轮回巅峰 - xp1024.com
《轮回巅峰》


序章 轮回之初

某年某月某日,某国某省某市,某无聊的无业青年,呆呆的坐在电脑旁,就如同无数宅男一样,无谓的一遍遍搜索着千度。。。

“唉,无限啊无限,谁说Z大才是第一个拥有灵感的人,想我当年初中之时便幻想着不停穿越,代替那一个个电视或游戏中的主角,艳遇啊功法啊。。。”

想着想着,青年那原本尚算帅气的脸庞渐渐变得猥琐起来。。。口水哗啦啦流着、粘满了键盘。。。

嗯,似乎连上天都看不惯此獠不思进取的猥琐姿态,裸露的按键芯片上、一道细小电流打在了青年手背。

“哇!啪!”在正常的生理反射下,青年霍的立起,抬手打翻了键盘!

“辣块MM地,差点电死老子,这破电脑,老子砸了它!”青年勃然大怒,顺手抄起身边的小板凳作势欲砸。。。

可是。。。半个小时后,青年依然呆呆的坐在电脑旁,两手扶着擦干了的键盘,依然如同无数宅男一样,一便便的搜索着千度,希望可以找到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小说,来聊以慰藉自己那无聊的被社会摧残的失落的受伤的心。。。

电脑虽破,好歹伴着自己从大学踏进社会,原本的一腔抱负,终归如同无数前人一般,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默默消散。莫说什么理想抱负,就目前境况来说,即便是买台新电脑都要左思又想,念及此处,不禁内牛满面。。。

“喔,《永生》连载中。。。《通天大圣》连载中。。。《狩魔手记》连载中。。。”

“再看看《斗破苍穹》排名那么高。。。载了几百万了,还没载完,评分那么低,PASS。。。《九转金身决》,看看。。。”

半小时后。。。

“这TM什么呀,也太。。。得,还是找无限流吧!”

“无限流啊无限流!”

“这本,看过。这本,看过。这本。。。”

又半小时。。。

“搞毛啊,直接原子弹乱炸,随便造个人造人比三无男楚大还楚大。科技科技,把宇宙舰队都科出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理论,还炸太阳,灭天仙,真当主神和其他人都白痴!PASS。。。”

又半小时。。。

“XXX!又是无脑YY后宫流,有没搞错,现在写这些的都什么人啊,主角智商赛诸葛(不超过100),反派智商比周瑜(不超过90),其他配角还不如低级智能AI!主神干脆就一电脑,想怎么玩怎么玩!都小学生,那么天真!”

又半小时。。。

青年忍无可忍,自毕业后数年来的委屈彻底在电脑前爆发,迟来的板凳和电脑来了个亲密接触。。。

“彭!”某无父无母无负担的三无青年与某年某月某日彻底消失在地球上。。。

(PS:最近,有几个热心读者要求我改下卷一卷二章节,说写的有点白,不给力。唉,没办法,没时间啊。不过自己重新看了下,果然,一般般。好吧,我的错,如果有兴趣的读者,前面就稍微扫扫吧。有空了,我会尽量抽时间改的。致歉,以上。)

第一章 轮回试炼 谷月轩的丹药

(怎么了,死了吗,还是冲动了,可是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因为生气就做出这样不智的举动!当时似乎是有个声音在诱导自己,如同魅惑,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楚翔慢慢睁开眼睛,一手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一手慢慢撑起上身。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刹时目瞪口呆。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普通蓝色布袍,身下是古旧的木床,窗头前放着一张木制衣柜,床的一边是同样陈旧的木桌,而另一边则挨着关紧的木窗。甚至,甚至整个房间都是木制的!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刚刚还在自己房里,怎么现在。。。)

(淡定!淡定!应该不会是绑架,因为没有这个价值。那么被人救了?也不对,这里显然不是医院,倒像是什么古装戏的拍摄现场。难道是穿越!)

“宅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陌生的环境下慌乱不会有任何好处,何况目前明显并没有什么危险。默默思考着,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木桌上的铜镜!

“还好。。。”轻叹了一声,楚翔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望,镜中人明显是自己,那就不是什么狗血的灵魂穿越了。

(等等!)一把捞过铜镜,楚宅男愣愣的看着。。。

(怎么可能!)映入镜中的是一张清秀中带着稚气的脸庞,说不上帅的惊天动地,倒也俊俏。

(这的确是自己没错,可是,可是怎么小了那么多!)

作为一个大龄青年,原本脸上的成熟稳重,在镜中似乎只剩下了稚气!

脑中一片空白,而正是此时,空荡的脑海里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冷漠而肃然。

“叮!试炼任务开启。场景:武林群侠传!”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0(30),体魄:50(30),敏捷:55(30),精神:80(50)(括号中为地球普通成年男性身体属性)。.技能:洞察(可以查看目标状态,该技能属于试炼任务专用技能,任务完成,则技能自动删除)技能品级:无。实力评定:不入流(E级)”

“任务一:拜师无瑕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点。

任务二:于第二年九月,在江天雄寿宴上击败吃,喝,嫖,赌四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0点,完成后可选择是否立即回归个人空间,任务失败抹杀!

任务三:击败天龙教护法夜叉,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点!”

呃。。。无限世界。。。某宅男一时处在了当机状态。

反应过来后,立马又陷入兴奋之中,毕竟,那种所谓的恐惧,在危险没有来临之前,谁会在乎呢。反倒是现实的平淡和无奈,那种甚至会慢慢腐蚀掉人身体和灵魂的氛围,更让人绝望吧。

(冷静,冷静)随时随地都保持理智,这应该是楚翔最大的优点,额,砸电脑不算。

(那么,我现在应该是十七八岁了。)感受着自己年轻了许多的身体,楚翔默默思考着。

(应该是主神做的吧,毕竟年龄太大的话对修炼武功之类的并没有好处。而且归咎于自己常年的宅男生涯,原本身体素质只怕早应该比普通人都要不如了,可是现在却比普通人高出接近一倍,看来这也是主神的功劳了。。。)

并没有因为自己目前优异的身体素质忘乎所以,反而渐渐皱起了眉头。

(主神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优惠,看来这看似简单的任务蕴含着无穷的危机。况且以自己比常人高出近倍的属性,主神给出的评价依然是不入流,那么。。。)

武林群侠传这款游戏当年是风靡一时的,宅男楚翔自然也是玩过不止一遍。不过时隔太久,一些细节早就忘记了。只记得若是不用作弊方法的话,每次玩都死得很惨很惨。。。

至于找什么隐藏任务或者依靠对剧情的熟悉从细节上刷分之类的,目前完全没有此等念想。

(呵!看来那些小说果然是瞎掰,神马都是浮云。不要说细节了,大概剧情都快忘了,还谈屁个细节!又不是超级智脑,什么小说电影游戏都记得。)

(可惜线索还是太少,甚至连敌人的实力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布局。)

(而且,记得原本似乎因该是第二年十月初的寿宴啊,十月变九月,是不是主神想要告诉我什么呢?不要尽信剧情吗。)

就在楚翔还在思考今后道路该怎么走时,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请进。”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头也不再疼痛,还是刻意将声音装的有些虚弱。

推门而入的是一名身着白色儒袍的俊秀青年,虽然某男自认长的也不差,可与这名青年相比,却不得不承认确实差了一筹,特别是来人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不禁自惭形秽。

下意识的,楚翔对着青年用出了自己的唯一一个技能:洞察。其实所谓洞察,也只是集中精神观察罢了,所以并不会让别人看出什么破绽,至少那名青年没有看出这厮的窥窃之举,已至产生反感。

(目标姓名:谷月轩,身份:逍遥谷大弟子,实力:二流巅峰(C+级),特殊状态:无)

额,郁闷了,这个唯一的零时技能给出的资料也太少了吧,不过就那么少的资料,也可以明显看出,眼前这个逍遥谷大弟子完全足矣秒杀自己。

(那么现在因该是在逍遥谷了,看来剧情即将开始了)

“楚兄弟,不知休息的如何,为兄害你身中奇毒,心中甚为不安啊!”

(中毒?!因该是这样了,看来主神完全将我代替了游戏中的东方未明,那么似乎开始的时候谷月轩会给一颗丹药。。。)

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次刻意虚弱道:“这毒倒是无碍了,只是身体还甚是无力,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看到谷月轩似乎脸上愧色更甚,急忙接着说:“只是这中毒之事完全是那恶人之错,与谷兄何干。”

(至于那恶人的名字吗,早忘了,只记得是无瑕子的师弟,谷月轩的师叔。)

闻言,谷月轩更是过意不去,急忙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递给楚翔:“这里是为兄新炼制的一粒丹药,有回气健体之效,还请楚兄弟收下才是。”

“这。。。”故意犹豫了一下,某楚方才接过:“那多谢谷兄了,我也真想身体早日康复,好拜见无瑕子前辈,到时候还望谷兄引荐才是。

(记得这样的话可以提高友好度才是,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友好度的说法。)

见对方收下丹药,谷月轩虽然脸上有些不舍,但更多却是开心。甚至感觉中,对方一瞬间和自己都亲近了许多。

“既然楚兄愿意接受为兄一片心意,那么为兄就先告辞了,服下丹药后好好休息,为兄包你明日便可康复。”说完,谷月轩就乐呵呵的走了。

(还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君子啊,只是我却不是什么君子,可惜了。一日便可让大病之人康复,这药。。。)

想到这里,某男也不再感慨谷月轩的品质,急忙查看主神给自己的提示。

“叮,获得物品,小还丹,可在短时间内大量恢复体力,气血,内力。服用后内力上限永久提高20。”

(好东西!)内心一颤,这可是保命良药啊,虽然不知道大量是多少,但想来给自己这个不入流的人物用用是足够了。况且还加内力,要知道自己的属性中完全没有内力,那么就应该是所谓的功力了!

第二章 拜师无瑕 逍遥心法

第二天,谷月轩再次踏足“病房”,准备将这个很是投机的“楚兄弟”引荐给自己的师傅无瑕子。而早有此念的楚翔自然也很给面子,二话不说立刻就走,一路上还在谈论间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想要留在逍遥谷的意愿。当然,谷月轩本身是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年轻人的,不过最后结果如何,还要以大佬无瑕子的意志为准。

逍遥谷很大,不过师徒几人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所以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无瑕子所居茅屋前。

不得不说,高雅之人就是高雅之人,谷内其他地方暂且不知,就仅仅一路走来,莫不是鸟语花香,钟灵毓秀,虽无虎啸鹤鸣,但此间种种也早已经超出了凡俗所谓的格调,无不透露这阵阵灵气,似乎随处都蕴含着“道”。当然,某人忙于算计得失,更兼本就是俗人一个,看过也就忘了,自然不会有什么顿悟。

(那么,马上就要见到无瑕子了,记得此人在游戏中实力排名也是极为靠前的,不是第三就是第五,总之在这个群侠世界算的上顶尖高人了。不知道主神会给予什么样的评价。)

(呼!冷静冷静,虽然即使拜师失败也不会有惩罚,但是以我目前的实力,如果无法学到逍遥谷的武功,那第二个任务基本也就提前失败了,那可是要抹杀的!要说出谷去找其他人拜师,又哪有那么容易。况且力量啊!拥有力量不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来到这样的世界里,马上就有机会实现了啊!)

深吸一口气,心中虽然紧张,面上反而更显淡然。

行至屋前,谷月轩尚未叩响,木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屋内摆设相当简洁,清一色木质家具,看起来甚至有些寒酸。只是那挂着的山水字画,摆放整齐的琴棋笔墨,无不显示着此间主人的博学。而无瑕子本人,此刻正端坐在屋内,距门口足有十步之遥!

(隔空摄物!)

楚翔心中一惊,这无瑕子果然非凡。。。

做为客人,自然不好喧宾夺主,特别是拜见这等高人。也不提什么拜师之事,全凭谷月轩为自己开口做主。其实实在是对无瑕子这个古人兼高人兼老人无话可说,多说反而错多。。。

偏偏无瑕子也不知是什么心思,说好要见见这个晚辈,除了最开始寒暄了几句,就将楚某人晾在了一旁。只在那考察谷月轩这个大弟子的才学进度。某外人只能向个木头一样满面微笑杵在那,开始还有些担心尴尬,渐渐心中火起,就干脆神游去了,反正那些诗词歌赋楚大虾是一概不懂。

“贤侄!贤侄!”无瑕子连唤两声方才让某男回神。看着那张老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楚翔心中凉了一截,就好像什么都被对方看穿了一样。

(难道他看出了我的来历,或者是不满我方才的表现!)

楚翔在那患得患失,揣测着“绝世高人”的想法,却不知道自己这次完全是多虑了。无瑕子此人武功高绝,才华无双,但却偏偏很是不拘小节,师法自然,随性而为,倒不是故意针对他或者看穿了什么。

看着楚翔在那唯唯诺诺,无瑕子也不在意,随口问道:“听轩儿说贤侄愿意拜入我门下,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呢?”

(这么直接!)

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晚辈久仰前辈大名,不但武功高绝,才艺更是无双,早有心拜见,奈何没有门路。这次中毒多亏谷大哥相救,有缘来到这逍遥谷中,如前辈不弃,晚辈愿拜前辈为师!”说罢不管不顾,纳头便拜。

“嗯!”无瑕子沉吟了片刻,看到自己从小养大亲如子嗣的大徒弟在旁不停对自己使眼色,念及这楚翔中毒也是因为自己和师弟玄冥子不和被无妄波及到的,更兼楚翔品貌俱佳,根骨非凡(主神优化的),便点了点头应道:“能来到逍遥谷便是与我有缘,既然贤侄有心入我门下,那从今日起便是我门中三弟子!”

看了看身边谷月轩喜上眉梢,无瑕子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我逍遥谷不似其他门派,没有那么些个规矩,但是你要谨记,行事当依善心,不可为恶,待你两位师兄也要亲如兄长!若是异日让我知道你在江湖中为非作歹!必不轻饶!”

“徒儿谨记师尊教诲!”楚翔回答,接着又拜了一拜。。。

走出茅屋,楚翔不禁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不为别的,只为手上这本《逍遥心法》这可是关系到第二个抹杀任务能否完成的根本啊。虽然貌似游戏中此心法威力实在有限。。。

“叮,轮回者获得秘籍《逍遥心法》,使用后可学会逍遥心法第一层,共五层。”

事关日后生死,自然不敢大意,拜别无瑕子后,一路直奔卧房,接着就开始了人生有史以来第一次闭关。。。

十五天后。。。此时已是第一年九月下旬。

“该死的!为什么还是突破不了第一层!”

厢房中传出一阵低吼,愤怒中藏着更多的是因挫败而生的焦躁。也无怪乎楚翔会如此暴怒,自那日学会逍遥心法以来,整整半个月的苦修,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剩下不停的修炼,可偏偏没有半点进步。其实也不可以说半点都没有,至少在感觉中内气是增加了一些的,只是主神给出的评价就。。。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0,体魄:50,敏捷:55,精神:80,内力(后天):41/41(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技能:洞察(可以查看目标状态,该技能属于试炼任务专用技能,任务完成,则技能自动删除)技能品级:无。内功心法:逍遥心法(品级:二流)(第一层)逍遥谷入门心法,威力平平,每提升一层内力上限增加40。实力评定:不入流(E+级)。”

苦苦修炼半个月,换来的只是区区一点内力的提高,这样龟爬的进度又如何不急。

(该死,这逍遥心法威力实在是有限,除了最开始学习心法增加的两年(40点)功力,苦苦修炼了半个月才增加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等到明年九月莫不是送死去吗!)

其实也是楚翔对武学常识了解的太少,按照他此时的修炼速度,虽然说不上绝世奇才,也算上等之资了。毕竟似游戏中那般随便练几年就天下无敌,现实中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有的人面对挫折,会迎难而退;有的人面对失败,会自暴自弃;而另一种人,则会勇往直前,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把错走到对!很明显,楚翔就是这种人。

又是十天。。。如果不是谷月轩的到来,也许这厮会不停的疯狂修炼下去。。。

“咚咚咚,三师弟,在吗?”

“是大师兄啊,进来吧!”盘坐在床上,面向屋门,楚翔慢慢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少年,谷月轩皱起了眉头。

“小师弟,武学修炼固然重要,然我逍遥谷弟子,武学才艺要并重提高才是。武德武德,要有武有德,若是一味只知道勇猛精进,沉迷于武学,不懂得张弛有道,陶冶品行,那是极易走火入魔的!若是入了歧途,即便是得到强大的力量,也是武林的祸害,到时候哪怕师傅不管你!我这个做师兄的也饶不了你!”说道最后已经是有些声色俱厉。

其实倒也不怪谷月轩如此紧张,算上楚翔,逍遥谷一门五人,无瑕子的师弟玄冥子早已入了邪道,而谷月轩的二师弟荆棘进几年也是行事乖张,一味沉迷武学,惹得武林中颇有微词,若是连这个小师弟都只顾着沉迷于力量,那就真的是逍遥谷的悲哀了。

听到谷月轩如此教训自己,楚翔也皱起了眉头,心中阵阵恼怒!

(你懂什么!什么都不懂也配教训我!力量!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我唯有死路一条!)当然这蕃话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毕竟就算不顾对方大师兄的身份,仅仅那抹杀任务就少不得借助对方的力量,闹僵了对自己并无好处。

舒展开眉头,吐出一口浊气,楚翔低着头语气陈恳道:“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的不是,修炼太过入迷了,今日若不是师兄教诲,只怕,只怕师弟已是入了歧途啊!”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似乎真的是知道了错误一般,只是在那被头发遮住的眼睑里,凶光溢射!

第三章 在谷中修炼的日子 1

“恩,看到小师弟能迷途知返,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放心了。”谷月轩轻舒了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为兄今日前来还有一事,师弟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额。。。”楚翔抬头一脸迷茫:“什么日子?”

谷月轩一愣,接着一拍脑袋笑了起来,“呵呵,看我这记性,师弟方才入门,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今日乃是初一,每月初一师父都会考察我们师兄弟的武学修为,所以师弟还是快快准备好和我一起去演武场见师父吧。”

“哦?那么今天二师兄也会去吗?”楚翔问道,要说这逍遥谷二弟子荆棘还真是行踪飘忽,一年中能有十分之一的时间在谷中就不错了。往日总是在江湖上厮混,是以到目前为止,对这位名义上二师兄的了解依旧止于游戏。

(恩,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荆棘似乎是个痴迷于力量的反骨仔,这样的家伙还真是想见一下啊。)

听到对方谈起荆棘,谷月轩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起来对这个二师弟颇有微词。沉默了片刻,才随口敷衍:“应该会去吧。”

一路无语。。。

谷月轩带着洗漱过后面貌焕然一新的楚翔来到逍遥谷中的演武场上,说是演武场,其实也就是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山坡。

无瑕子早已经站在了演武场中央,只是今日,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少了一分和蔼,多了些许肃穆。

“轩儿!棘儿还有没回来吗?”看到两人走来,无瑕子一脸淡然,好似那深沉的古井,不起波澜。

“这个,兴许师弟在外面有事吧。”虽然和二师弟不是很合得来,不过谷月轩还是选择维护他,毕竟十几年师兄弟的感情是抹不去的。

“是吗,这棘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这个做兄长的要多管教管教他才是啊,千万不要让他走上和你师叔一样的道路啊。“

“徒儿省得的。”

“恩,那么为师今日就考校一下你的武学,看看前些日子传你的伏虎拳练的如何了!”说完,无瑕子周围荡起了一圈尘土,气势威压之下,楚翔远远退到一边。

(好强,仅仅是气势就让人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默默想着,凝神向无瑕子望去,已经是用上了技能:洞察。

“目标姓名:无瑕子身份:逍遥谷主实力:人品中阶(A级)”

(好强)就在楚翔感叹对方实力强劲之时,无瑕子似有所感,目光如炬般电射而来,看到是自己的小弟子,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心中一惊,而后又是庆幸当日拜师之时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对无瑕子行窥窃之举,否则的话只怕现在已经被扫出逍遥谷了。

(看来这洞察也并非是没有限制的,估计一般实力比较高的目标都会有所感应,那么如果对陌生人使用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敌意,这还真是麻烦啊。)

先不谈楚翔在一旁品味自己的技能,演武场上早已经是战火连天。

只见那谷月轩身躬如虎,指曲如钩。一记虎跃如奔雷般带起一道虎形虚影扑向场中屹立不动的无瑕子。

身在半空,谷月轩一声低喝“虎啸山林!”,身后的虚影随之而动。

“吼!!!”虎形虚影仰天咆哮,荡起一圈圈明黄色气劲声波!即便是距离二人甚远的楚翔都被震得一阵目眩,思绪涣散。然而反观那处在声波中央的无瑕子却淡定依旧,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激起。

见攻击无效,谷月轩也不气馁,深知自己与授业恩师的差距,故而一出手便全力强攻,完全放开了顾虑。

“恶虎扑食!”拳随声起,眨眼间方才落地的谷月轩便如疯魔般挥出十八拳,拳拳打向目标周身死穴,直如有深仇大恨一般。场外楚翔只见他手臂带起一道道残影,煞是威风,至于其他什么实战经验之类是半点不懂。

可惜如此快的攻击速度在无瑕子眼中却如同儿戏,轻描淡写便挡了下来。不过作为一流战技,伏虎拳自有其独到之处,随着最后一道拳影落下,谷月轩身后的猛虎虚相也似受到感召,猛的向无瑕子扑去。

无瑕子眼中一亮,轻呵一声:“来的好!”

只见他左脚微错半步,右手呈爪悍然击出,凭空凝聚起一道金黄色爪形气劲,一把将那扑面恶虎擒住,左手并指成剑,斜指苍天,指锋所向,正是那被禁锢着的虎相。

“噌”的一声剑鸣,那似要把天都捅破的指尖,划出一道乳白色剑形气劲,将半空中整个恶虎虚相一斩为二!

剑无鸣,虎啸停。待尘埃落定,谷月轩带着一脸疲色收招静立,调息着经脉中絮乱的真气。

看着眼前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弟子,无瑕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短短数个月就能凝出虎形,将‘伏虎拳’练到精通之境,轩儿在拳法上的造诣果然非凡!很好很好。”对于这个大弟子,无瑕子是越看越满意,颇有些老怀大慰的感觉。

“翔儿,你方才入门一月,虽然我观你步履行走间依旧杂乱无章,但比之初见倒是多了一分轻灵,想来逍遥心法第一层应该练成了。”想了片刻,无瑕子接着道:“今日我便传你一路‘逍遥迷踪腿’,你可愿学。”

作为不入流的菜鸟,楚翔现在是求知若渴,恨不能直接宰了无瑕老头将他的一生所学都‘爆’出来,有的学自然是双手赞成。

就这样,一个愿教,一个想学,加上主神的无上光辉,短短一个时辰楚翔便记熟了这一路逍遥迷踪腿,不说伤敌,至少独自演练起来是有声有色了,在无瑕子赞许的眼神中,自信心更是无限暴涨。

“叮,轮回者楚翔习得‘逍遥迷踪腿’(二流)(初学),逍遥迷踪腿:功成者,身形难以捉摸,步法飘忽不定,暗藏内劲,俟敌不备而攻之。”

不得不说,虽然只是二流武学,但对于菜鸟来说,学成之后不啻于脱胎换骨。只看演武场上那飘忽不定的身影,又哪里还是之前那个不入流的宅男呢。不过。。。在主神给出的实力评定中,也仅仅提高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如今,已经是堂堂三流初阶“高手”。。。

无瑕子走后,楚翔又独自练了半天,希望可以借初成之势发生某某小说中那种顿悟,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唉,以前总看那些YY小说中,随便练练属性就暴涨,熟练度也是哗哗的升,怎么轮到我就只剩流汗又流泪,什么属性熟练是半点都木有。)

独自坐在崖边,楚翔静静的思考着,冷确着那一颗方才还自信膨胀的心。

其实刚刚进入试炼的时候,比起那抹杀任务产生的危机,心中更多的却是激动和兴奋。特别是领悟心法秘籍时,瞬间便得到了相当于常人两年的内力,更是让他对接下来的任务产生了无比自信,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那一次次辛苦打坐却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回报,楚翔慢慢觉察到了危机。“抹杀”,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剑,渐渐垂落。。。

(也许是我太贪心了,毕竟短短一个月就得到了相当于常人苦修两年的内力,这已经是很不错了。只是,只是若是按照这样的修炼进度,哪怕我一年不眠不休,最后依然逃不过一死!)

(既然常路走不通,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得到更强大的力量,良善道义,弃之何妨。)

(这样的话,那么玄冥子。。。)

(曾经,我是一个无能的失败者,面对挫折只有不停的妥协。既然,拥有了一次再来的机会,那么,终有一日,我要站在这轮回巅峰!)

第四章 在谷中修炼的日子2

十月初。。。十月中。。。十月底。。。

自学会“逍遥迷踪腿”以来,匆匆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楚翔依然没怎么在谷中走动,每日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不过再不像最开始一样急于求成了。毕竟,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应该会对他有帮助的人。。。

整整一个月的努力,倒不再是白费,反而因为这种刻苦却不求回报的“无为”心态,让他得到了意外的惊喜。

“叮!《逍遥心法》突破第二层,内力上限增加40。”

突破了吗,楚翔睁开眼睛,平静却掩不去那一丝欣喜。

(心法也突破了,那么果然是这样吗,‘无为’,也就是不抱有希望,逍遥逍遥,本就因该是图的自在。可惜啊,即便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始终保持‘无为’。况且,心法越到后期突破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只有短短十个月了,又能练到第几层。)

(即便练到了第五层,也不过相当于常人10年内力,按照谷月轩的说法,他自己的内力差不多等同于常人30年,那可就是三倍啊!吃,喝,嫖,赌,个个在江湖上都恶名昭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每一个都应该拥有和谷月轩差不多的实力!)

“唉!”叹息了一声,心中默默联系主神。。。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1,体魄:51,敏捷:57,精神:80,内力(后天):85/85(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技能:洞察(可以查看目标状态,该技能属于试炼任务专用技能,任务完成,则技能自动删除)技能品级:无。拥有武学:逍遥心法(品级:二流)(第二层)逍遥迷踪腿(品级:二流)(熟练)。实力评定:三流初阶(D-级)。”

(还只是三流初阶吗,看来还差的很远啊。明天的话应该又是无瑕子的考验了,想来是时候传我兵器了。)

第二天,朝阳初升,楚翔早早的来到了演武场。

见无瑕子和谷月轩都还没到,便独自一人练起了“逍遥迷踪步”。

逍遥者,自在也,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不得不说,逍遥谷的武功的确尽显逍遥二字。只见场中身影翻飞,飘逸绝伦,如花间蝴蝶,蹁跹不定,又于冯虚御风中,暗藏着杀机。。。

不知何时,无瑕子已经来到演武场边,看着场上那翻飞的人影,含笑点头。

一路逍遥迷踪腿打完,楚翔才愕然发现场边微笑着的无瑕子。

“额,师傅,你来了!徒儿练武练得太入迷了,居然没有发现,真是汗颜啊。”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很不好意思。

“呵呵,翔儿说哪里的话,徒弟如此勤勉又有哪个师傅会不开心呢,刚看你使这一路腿法,已得其中三味,不错不错。”无瑕子满意的赞叹着。

“哪里,比大师兄差远了。”楚翔嘴上谦逊,心中还是颇有些得意的。

“恩,假以时日,只怕翔儿你在武道上的成就还要远胜你两位师兄。自入谷来,我也知你对诗词歌赋全无兴趣,一心求武,故而并未强迫你去学那些,只盼你日后不要因为太过痴迷武学误入歧途才好。”无瑕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感慨连连。

“徒儿知道了。”某楚只能在心中叹息。(对不起了,老家伙、师傅,这条路却不是我自己愿意走的。)

“恩,今日我本想考校一下你的武功,不过刚看你逍遥迷踪腿法已经颇为熟练,就再传你一套功夫吧。今日我要传你‘逍遥剑法’,且看仔细了。”

说罢,抬手将数丈外兵器架上的长剑吸到手中,舞将起来。。。

“叮,习得武学:逍遥剑法(二流)(初学)”

。。。。。。

看着楚翔将五式逍遥剑法一一使罢,再指点一番过后,这剑法便算是传授完了。

见无瑕子似乎准备离开,楚翔奇怪的问道:“今日大师兄怎么没来。”

“哦,轩儿昨日就被我派下山去了,你且好好在此熟悉一下剑法,不可懈怠。”

“是,师傅。”

待无瑕子走后,又装模作样练了一阵,方才联系主神查看这新学的技能。

“逍遥剑法(二流)(初学),逍遥剑法:共分五式,剑势轻灵,步法自在,不疾不徐,宛若神仙。分别为飞花蝶舞,混沌玄冥,万象归一,凌霄步云,狂风急雷。”

(唔,这逍遥剑法倒是和逍遥迷踪步相得益彰,配合起来更是虚虚实实,幻化无方。果然嘛,连实力都达到了三流中阶。。。)

(只是区区三流中阶就拥有如此力量,那么。。。虽然上次看过了谷月轩对战无瑕子,不过本身实力太低,完全如同看电影一般,唉。。。)

心灰意冷之下,楚翔也没心思再练什么剑法,施施然走下山坡。。。

(话说这玄冥子和荆棘怎么还不出现呢。。。其他“忘忧七贤”的话,且不论本身实力如何,一个个都痴迷琴棋书画,这些本非我所长,费心结交只怕事倍功半,只好再等等了。)

眨眼又如往常般过了一个多月,其间无瑕子再度考校武学,也不过是随意指点一番,并未传授什么新的武功。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楚翔屋内。。。

(主神,查看我的状态。)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2,体魄:52,敏捷:58,精神:80,内力(后天):90/9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技能:洞察(可以查看目标状态,该技能属于试炼任务专用技能,任务完成,则技能自动删除)技能品级:无。拥有武学:逍遥心法(品级:二流)(第二层)逍遥迷踪腿(品级:二流)(熟练)逍遥剑法(品级:二流)(熟练)。实力评定:三流中阶(D级)。”

(恩,闭门造车效果果然有限,三门武功都到了瓶颈,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话说楚翔为了见那“玄冥子”又等的这一个多月中,荆棘已经回谷,不过是带着一身伤的,结果到现在还被无瑕子关在后山“小黑屋”,自然某人也就没什么机会去了解“亲近”这位二师兄。玄冥子依然没有见到,不知是人是鬼。在与谷月轩的交谈中,也知道了无瑕子月前派其下山,乃是除恶去了。这“恶”嘛,却是什么山下城镇中盘踞的一伙匪寇,号曰“斧头帮”,当时还吓了楚某人一跳,以为“周星星”也“穿”来了,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斧头帮”已经让谷月轩挑了,不过他只是诛了首恶,其他小喽啰都让他们自生自灭,而这,正是楚翔决定出去走走的原因之一。。。

(那么,这应该就是主神留下的线索了吧,毕竟记得原本游戏中开局的时候很是有几场小战啊。。。)

(哈哈,主角要实战了,话说为了写好这部分内容,我还专门去下了个《武林群侠传》来重温剧情,而且以后的每一个不同的任务世界,我都会去研究并且搜索相关资料,所以看在作者认真的份上求票票啊求票票,还有希望热心的书友帮忙多多宣传。。。

还有,在本书中剧情什么的作者知道就可以了,主角明显是不可能一边任务一边百度的。。。更不可能如同神一般全知全能做什么BUG王。而且在本书中剧情什么的只能做为参考,若是什么样的任务世界都拿剧情去死搬硬套,弄得和游戏攻略一般,也就太不现实太没意思了,这是要声明的。。。以上)

第五章 英雄救美

逍遥谷是一个很大的山谷,这个听名字就知道,谷内除了无瑕子师徒所居的一片草庐外还有一个忘忧村。这忘忧村里住的可都是一些奇人雅士,或有神医或有棋中圣手又或者是书生佳人之流,更兼人人有一手不俗的武功绝技,所以在江湖上颇有盛名,并称忘忧七贤。

楚翔不是没有想过将忘忧七贤的武功绝技学到手,只是念及自己诗画不通才艺全无,想来和那些雅士也聊不到一处去,也就罢了。

逍遥谷外山下有一个小镇,不是很大,却非常出名,出名的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临近“逍遥谷”这个武林圣地。。。

这日,楚翔下山来到了小镇,话说这还是自楚大侠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谷。

自然,少不得感慨一番这古朴的建筑格调,不过这厮自然不是来欣赏什么古风的,他是来找麻烦的。。。

可事与愿违,也不知道是因为谷月轩月前将那些牛鬼*蛇神震慑怕了,还是因为楚某人长得太像大侠,整整半天一件“不平事”都没有遇到。

(奇怪了,不是有齐丽被调戏的剧情吗。。。难道遇上了所谓的“今日运气不佳,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也对,游戏毕竟只是游戏,难道人家还天天在这被调戏让你来救。。。)

哂然一笑,走向了路边酒馆,准备去像小说中大侠一样喝上两盅,顺便看看能否碰到传说中的特殊剧情。

刚一进酒馆,某大虾就呆了一下。不是因为碰上了什么剧情人物,而是偌大的酒馆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呃,除了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二。。。

郁闷的临窗坐下,楚翔将长剑往桌上一撂,喝到:“小二,来壶杜康!”

“好嘞。。。”被惊醒的小二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才慢吞吞的为客人上酒。

上完酒,小二尽职的站在一旁,其实若仔细看的话完全可以发现他那涣散的双眼,似乎在和周公的女儿做着无声的交流。而我们的楚大侠则狠狠灌了一口闷酒,结果。。。

“噗。。。奶奶的,真难喝,马尿来着。”也难为楚翔了,学了两月功夫不自觉的就把自己当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大侠来着,却忘了自己原本只是个酒不过两的宅男。。。

小二再次惊醒,看着这厮如此表现,脸上似乎也挂起了鄙夷的神情。

闷上加闷,楚翔怒从胸中起,正待发作,一剑削了这厮,外面却响了了一声尖叫。。。

“啊。。。”

两人都被这惊天地动鬼神的尖叫声弄得心中一颤,不过楚翔却立马反应过来,肉戏来了!

随手抛下几块碎银,一把抄起桌上长剑,只见他站起来在椅子上借力一蹬,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那桌上的酒壶被飘飞的衣襟一带,狠狠的抽在小二那张挂满鄙夷的臭脸上。。。

轻功运转之下,如一阵白色狂风般驰往事发地点。。。

唔,除了周围围观的路人甲乙丙,当事人是一名长得还算漂亮的年轻女子和两个持刀的猥琐喽啰,为什么是喽啰呢,看那怂样不是喽啰还能是什么。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标准的调戏民女。什么,不一定是调戏,可能是女骗子?管他呢,楚大侠是来练手的,大不了到时候一起打。

当然,作为一个并非脑残的正常人士,楚翔远远就运起了“洞察”来查看目标。

“目标姓名:朱大长身份:流氓实力:不入流(E-)介绍: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

“目标姓名:朱二长身份:流氓实力:不入流(E+)拥有武学:无名心法(品级:不入流)(第一层/共一层)流氓刀法(品级:不入流)(熟练)属性:略”

“目标姓名:齐丽身份:民女实力:三流初阶(D-)拥有武学:野球拳(品级:二流)(精通)家传心法(品级:三流)(第三层/共三层每层增加内力20)属性:力量30体魄35敏捷35精神50内力:75/75”

(嗯?资料详细了很多,那么,影响技能的应该是目标和技能使用者本身实力的差距了。。。)

见场上三人都是无威胁目标,楚翔心中一定,提气纵身越过人群,挡在齐丽身前,义正言辞喝骂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容你等龌龊之辈欺凌良家女子,我楚某今日便替天行道!”

至于尖叫的齐丽为什么实力反而比那两个流氓强,管他呢,打过再说,反正剧情是这样的。

不过流氓虽然没文化,但至少也是人不是,既然不是猪,那么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横插一脚的少年人实力强劲,不好惹,怎么可能去以卵击石呢。

“等,等一下,我们乃是。。。”朱大长慌忙解释。。。

“是你妈。。。”楚翔暗骂一声,揉身便上。

反观朱二长见来人气势汹汹,就知道事情难以善了,早早的严阵以待。

可惜啊,慌张也罢镇定也罢,喽啰终归是喽啰,在彼此力量的巨大差距下,楚翔甚至连剑都没出,仅仅运起飘逸的逍遥迷踪腿法,就一脚一个把他们踹翻了。

“哎呦哎呦。。。”随着两个倒地流氓的呻吟声,楚翔在周围路人敬佩的目光中喝到:“今日且放过你二人,若日后再让我遇到你等作恶,定斩不赦!”当然在心中还偷偷加了一句:“绕了你们,怎么可能。”

朱二长扶起大长后朝“白衣少侠”拱了拱手,也没留下什么场面话。转身就搀扶着犹自哼哼的大长一瘸一拐走了。

胜利和荣耀属于我们的楚大侠,待围观众人散去后,匆匆和齐丽交换过姓名身份,也不管对方那闪着星星的眼睛,再以有事为由推脱掉去齐家见齐老爹的热情邀请后,运起身法朝着那两个喽啰离开的方向追去。

(杀不杀呢,杀吧,这是一个人吃人的轮回世界,如果狠不下心的话早晚会死掉。况且那等败类杀了也就杀了,全当是练手,好过遇到危险时再犹豫,还可以看看是不是像小说中写的一样会得到积分什么的。)

定了定心神,楚翔又加快了几分速度,不过片刻,就追上了那一瘸一拐的朱大长二人。

楚翔自然不会直接冲上去就砍,又不是古惑仔,这里可是城镇,是逍遥谷外,总得顾着一些影响不是。

远远的吊在两人身后,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就把霉运用光了,这两人居然一路朝镇外树林走去。。。

(还真是幸运啊)楚翔暗暗想到。

片刻后,树林中。。。

“二长,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算了,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场面话都不让说完就开打,太不懂规矩了。”朱大长大声抱怨着。

朱二长皱眉道:“若不是几位当家的前些日子被人杀了,我等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看来咱们只能去投靠黑风寨了,只是大哥不会武功,不知道黑风寨会不会收留。”

“唉。。。”朱大长叹了口气,正待再说什么,却惊恐的发现刚刚揍过自己的少年正迎面走来,至于为什么惊恐,看着对方提剑狞笑的表情,又和自己兄弟过去杀人劫货时有什么两样。

额,其实倒不是故意装出那样的表情来吓人,概因为第一次杀人有些紧张罢了。

说多错多,深受好莱坞影片精髓熏陶的楚大侠自然不会多废话,也不会给两个将死之人留下遗言的机会。

白光乍现,手起剑落,一式飞花蝶舞划出两道血线,紧接着两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逍遥剑法,果然逍遥,只见白影一闪一现已经穿过二人来到五丈之外,身上是滴血不沾,当然如此潇洒也只限于屠杀鸡狗之辈。

微微平息下因为初次杀人有些波澜的心,虽然空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人有些难受,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片刻之后,静下心来的楚翔方才关注起主神提示。

“叮,轮回者楚翔,杀死剧情人物朱大长,朱二长。”

(额,这就没了?)郁闷了,别说什么道具物品,半点积分都没给。

(果然啊,如果随便杀杀人跳跳舞就可以积分奖励大把抓,轮回世界真成乐园了。)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情况也算合理,不再多想,楚翔再度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提剑走到不远处溪边洗去上面的血渍,然后转身离去。。。

第六章 神医

回谷后,楚翔又开始了苦行僧般的修炼生活,当然,每隔三天五天总要去山下的小镇里转悠一下,以期遇到一些特殊剧情,不过很可惜,主神似乎并没有再给他历练的机会。

特殊情况虽然没有遇到,这一来二去倒是和齐丽混了个熟脸,用游戏里的话说就是好感度达到80+。不过很明显楚翔只是把齐丽当成普通朋友对待,毕竟在这种小命悬在他人(主神)手中的情况下,哪还有心情去谈情说爱。当然如果只是发生纯粹的纯洁的肉体上的关系的话,某畜倒是不介意,不过显然,这个世界并非充满了花痴女。。。

就这样,又是一个多月,大雪飘零,已经是十二月底。

“唉,该过年了。”看着窗外纷飞的洁白,某男思绪都跟着飞到了另一个时空。。。

摇了摇头,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楚翔低声自语:“那荆棘也该放出来了吧,似乎他和玄冥子关系不错。”

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到山下镇上去买点酒食,然后去后山见见那个不过数面之缘的“二师兄”,联络联络感情。。。

腰挂长剑,顺便拿上一些散碎的银两,然而才刚出门,就看到谷月轩从远处走来。。。

“咦,这漫天大雪的,师弟准备出去吗?”隔着老远,谷月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楚翔心中诧异,脸上却是挂满春风迎了上去。

“哈哈,原来是师兄啊,我刚想去找你来着,怎么师兄到自己过来了。”

(难道又有什么剧情?)

“呵呵,那倒也巧,为兄今日正好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谷月轩一脸神秘。

(哦?神医?!)当然楚翔是绝对不会把先知先觉表现出来的,反而好奇的问道:“哦?居然让师兄冒着大雪也要为我引荐,想必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吧。”

“恩,师弟果然聪慧,此人在江湖上声名鼎鼎,活人无数,若是师弟今后混迹江湖有什么刀剑暗伤,只要去找他,保证药到病除!”

心中一喜,(看来果然是神医了)。

要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所以在江湖上名医的地位都是超然的。况且楚翔手中还有一粒“小还丹”,自然知道所谓神医可不仅仅局限于疗伤治病,早有心想要见识一番。只是这神医虽是定居逍遥谷,却常年不在谷中,再加上并不了解此人秉性喜好,若是没有熟人引荐冒然前去的话,说不得就会引起他人恶感。这可不是那种狗血小说世界,所有人都要围着主角转,虎躯一震男女老幼牲畜统统爬一地。。。

“师兄所说莫不是忘忧七贤之一的神医前辈。”楚翔顺着谷月轩的话惊喜的反问道。

谷月轩笑着点了点头:“师弟既然猜道是这位前辈,那还不快随我去结交一番,这可是我等江湖中人的保命符啊。”

闲话不说,和‘神医’相比,那什么二师兄鸟师兄都得靠一边,楚翔带着一点点激动和坎坷来到了忘忧村。

万竿翠竹扫去滚滚红尘,一溪清流奏出淳淳韵音,这便是忘忧村最好的写照。竹海,山泉,加上瀑布,好一处人间仙境。

要说这忘忧村虽然也在逍遥谷内,不过楚翔倒还真是没有来过,所以初一见到此景,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当然,忘忧村景色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小命,所以转眼间便把什么美景都抛之脑后。

这忘忧七贤虽然都在忘忧村安家,但平日里常常是一个都不在,除了中间一户草庐中升腾着炊烟,其他几家都是冷冷清清。

“咚咚咚!”喊门这种活自然是交给熟门熟路的谷大师兄。

“吱”的一声,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楚翔想象中的糟老头子,而是一个二八年华的清纯少女,黛眉秀目,粉面桃腮,琼鼻樱唇,明眸皓齿,好一个纯情女子。不得不说,单单就容貌来论此女比之齐丽更要胜上数筹,若是有狼友在此,说不得要嚎上几声,可惜就目前来说,在楚某人眼中这红颜的诱惑还不如秘籍丹药。

少女看到谷月轩明显一喜,接着看到“陌生男”又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是谷大哥啊,快进来坐吧,还有这位公子也一起进来吧。”

两人依次进入,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仅仅举目所见,除了日常家居,其他摆设无不与药有关。

不愧是神医,楚翔一直认为,只有那种诚于“道”的人才能称的上是“神”,武道也罢医道也罢,搞什么博学多才最终只能偏离大道。心下不禁对这个神医有些敬佩,要知道即便是对无瑕子,也不过是感激和欣赏居多,谈不上什么敬佩。甚至私下认为,这无瑕子强则强矣,却绝对攀不上真正的巅峰,因为他心中装了太多的杂念。

三人分主客依次坐定,谷月轩便急忙问到:“湘芸,神医前辈怎么不在,昨日不是还在家吗?”

沈湘芸翘起小嘴,气恼到:“前辈前辈,每次来就知道找我爹,从来没有说是特地来看我的!”

见“小师弟”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谷月轩尴尬不已。“湘芸,别闹了,我今天是特地带三师弟来拜见神医前辈的。”

“哼!”充分表现出对谷月轩的不满,然后才晓有兴趣的看着楚翔。

其实做为一个女儿家那么盯着外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不过江湖儿女不讲究这些,所以沈湘芸才会表现的这么大胆。

谷月轩见状忙指着楚翔介绍:“咳咳,这位就是家师新收的弟子楚翔。”停了下又为楚翔介绍起沈湘芸,“师弟,这位是神医前辈的独女,沈湘芸沈姑娘,沈姑娘的医术也是极为杰出的。”

虽然貌似谷月轩和沈湘芸很熟,不过楚翔到底只是和人家第一次见面,不好表现的太过随意轻佻,所以从进门到现在都一直是正襟危坐的。见谷月轩介绍自己,只好客气回应:“在下楚翔,早在行走江湖时就听到过沈姑娘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噗嗤,公子客气了,不知公子是何时在‘江湖上’听过小女子的‘大名’的。”说完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弄得某男很是尴尬。

不过沈湘芸倒也不是故意让对方难堪,只是童心未泯罢了,故而又接着道:“既然公子是无瑕子前辈的弟子,我等也算比邻而居。家父方才正巧出门,想来不用多久便会回来,还请公子稍待。”

就这样,沈湘芸缠着谷月轩问东问西,谷月轩苦笑连连疲于招架,楚翔反倒成了闲人一个,差点又陷入神游。

盏茶后。。。

一个糟老头出现在门口,不用说,这看起来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头肯定是神医了。

微微错愕这神医看起来居然如此羸弱,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医者难自医。但是错愕归错愕,楚翔还是很谦逊的和谷月轩一起站起来,让这位师兄再次介绍自己,礼多人不怪吗。。。

接下来,就是一些家常之类的交流,陪谷月轩一起在神医家吃过饭后,两人就离开了。至于效果嘛。。。至少在神医方面楚翔从“楚贤侄”升级到了“贤侄”,在沈湘芸眼中也从“公子”变成了“楚大哥”。。。

几天后,农历初一,也就是新年了,师徒四人其乐融融,楚翔也得了个大大的红包。

第七章 迟来的玄冥子

时间就像是潺潺的流水,不经意间,就会从指间流逝。

自从认识了沈湘芸,楚翔是三天两头往神医家跑,跑的比山下小镇还要勤快。目的嘛,自然是非常纯洁地。虽然似乎现在沈湘芸每次见到他都会有些脸红,毕竟这厮实在是太热情了一些,特别还是在人家家长不在家的情况下。。。

不过楚翔完全不在乎这些,此刻,他只是在房中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瓷瓶,心中充满了希望!

“増元丹*8増元丹:服用后内力上限永久提高10。”

这就是辛辛苦苦一个月得到的回报!

原本楚翔其实是不会一反常态浪费时间去陪那个沈湘芸的,只不过,一次意外看到对方居然很有炼丹天赋后,那颗平淡的心被彻底撩拨了。

一天后。。。

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瓶子,楚翔低声叹息着:“原来我辛辛苦苦修炼几个月的成果还不如几颗丹药。。。”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3,体魄:55,敏捷:58,精神:80,内力(后天):215/215(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技能:洞察(可以查看目标状态,该技能属于试炼任务专用技能,任务完成,则技能自动删除)技能品级:无。拥有武学:逍遥心法(品级:二流)(第三层)逍遥迷踪腿(品级:二流)(熟练)逍遥剑法(品级:二流)(熟练)。实力评定:三流顶峰(D+级)”

看着自己停滞了几个月的实力一个晚上就突破到三流顶峰,楚翔默然。

(已经是二月了,还有不到七个月。)

。。。

这日,实力刚刚得到提高的楚翔趁兴来到后山树林,想要借着暴涨的内力来突破腿法和剑法上的瓶颈。

“飞花蝶舞”“混沌玄冥”“凌霄步云”“狂风急雷”“万象归一”

随着一声声低喝,剑随心动,意从剑起,在阳光照射下漫天银光闪闪,剑影森森,如真如幻。

偏在这时,树林中走出一个黑袍独眼老者。

“哼!又是无瑕子教的花拳绣腿!”老者看着那片连绵不绝的剑光冷然不屑。

楚翔骤然停下身形,惊喝:“何人!”

(好恐怖!若非他出言嘲讽,只怕到现在我还不会发现身边多出了一人。)

逍遥心法突破第三层,内力上限达到200,带来的不仅仅是招式威力大增,更多的是六感提升,对周身环境感应更胜往昔。只是这老者一路走来,尽然没有引起周围环境半点变化,直如空气一般,当真骇人。

(怎么可能,难道这老家伙比无瑕子还强!已经随时随地都处在天人合一的境地!不可能!等等。。。独眼,似乎比无瑕子年轻一些,还有他的口气,那么他一定是那个家伙了。。。难怪发现不了他,原来是故意装逼在我面前显摆,这么说来的话他的实力最多也就和无瑕子在伯仲之间。。。)

猜出来人是谁,楚翔转惊为喜,不过面上半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身随剑动,一式“凌霄步云”连人带剑凌空向那老者射去。

“哼!”老者一声冷哼,挥袖间带起数道罡气,如螺旋般拧成一线刺向这不自量力的小子。

“叮咣!”清脆的剑折声响起,楚翔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而后直接被推得倒飞回去。

噔噔噔,一连七步,去势方止!

脸色红白交替不定,良久方才平息。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丢开断剑,楚翔抱拳作揖。

“哦?你怎么不说我以大欺小,反倒谢起我来了!”老者淡然问到。

斟酌了一番,楚翔才恭敬的回答:“前辈说笑了,江湖本就以实力为尊,成王败寇,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唯有日后苦练,以期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赢了笑输了叫,算不得好男儿。况且方才还是我先出手得罪了前辈。”

“成王败寇,输了唯有苦练以雪前耻,说的好!想不到无瑕子的几个徒弟中除了荆棘还有你这样明事理的人,很好很好!”老者掳了掳胡须,似乎很高兴。

“那么你可知道我是何人?”老者又问。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装逼的老头是无瑕子的“不肖”师弟玄冥子,不过楚翔还是决定隐瞒,毕竟在逍遥谷中从未有人和他提及过玄冥子。

“这个,晚辈不知。”

“恩,看来无瑕子那老家伙对我很是有些看法啊。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乃玄冥子,是你师父无瑕子的师弟,也是那个在酒馆害你中毒的人!”说道最后一句,老者突然冷喝。

楚翔一愣,不过表面上却显得愈发恭敬:“原来是师叔,侄儿楚翔拜见师叔。”说完二度抱拳作揖。

(这酒馆中毒的却是东方未明不是本尊,所以老鬼你也不用试探我。)

“咦,你难道不嫉恨我下毒害你吗?!”玄冥子脸上满是玩味。

“想来那次的事应该只是误会,师叔又怎么会故意下毒害我呢。”楚翔依旧回答的滴水不漏,摆足了一副谦谦晚辈的姿态。

玄冥子点头,“恩,这却是实话,当日我本是想在谷月轩酒中下毒,却不想波及到你。不过既然累你受那无妄之灾,今日我就传你一路掌法,权当做补偿,你可愿学。”

“自然愿意!”楚翔满口答应,墨迹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个。

“恩,你要看清楚,这路掌法叫做‘断魂掌’。断魂掌法刚猛凌厉,举手可制敌残死,于人交手随心所欲,大成之时,掌到之处山崩地裂,树倒房塌。和你之前练的那些花拳绣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半个时辰后。。。

“叮,轮回者楚翔,习得武学:断魂掌(一流)(初学)。”

看着楚翔反掌间劈断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玄冥子满意道:“不错,你的天赋比那荆棘还要高上一筹,今日我还有事,下次闲事我再来指点你武功吧。”

“谢师叔!”。。。

自从学会断魂掌后,楚翔更是每日拼命练习,当然那断魂掌是瞒着无瑕子偷偷练的。

如此又一个月。。。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人人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这样的三月,本当让人心情愉悦,可惜,今日的逍遥谷口,却充斥着伤悲,因为这里有一对即将离别的“恋人”。。。

“楚大哥,别送了,回去吧!”

“湘芸妹,你真的要走了吗?”

“楚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可是爹爹在扬州等我呢,楚大哥——再见!”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出了楚翔此时的无奈。

手中紧紧拽着沈湘芸离开前留下的丹药,望着那离去的窈窕倩影,眼中满是不舍。

(果然吗,主神不可能给轮回者取巧的机会,这也应该是主神的安排吧。)

“可惜啦,多好的丹药啊,以后吃不到了,真是舍不得啊。。。”楚翔呢喃自语着,真不知道若是让沈湘芸听到“楚大哥”这番话心中会作何感想。

“六脉紫气丹*5六脉紫气丹:服用后内力上限永久提高20。”

回到房中,楚翔小心翼翼的一粒粒炼化六脉紫气丹,同时借着那蓬勃的药力一遍遍沿着逍遥心法的行功路线运转周天,以期将心法突破到更高层次。

第八章 出山 路遇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5,体魄:55,敏捷:60,精神:80,内力(后天):360/36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技能:洞察(可以查看目标状态,该技能属于试炼任务专用技能,任务完成,则技能自动删除)技能品级:无。拥有武学:逍遥心法(品级:二流)(第四层)断魂掌(品级:一流)(熟练)逍遥迷踪腿(品级:二流)(熟练)逍遥剑法(品级:二流)(熟练)。实力评定:二流初阶(C-级)”

半年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人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在这诡异的轮回世界。比之过去的宅男,如今的楚翔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只是,此刻楚翔却是愁眉深锁,无他,按照《武林群侠传》这款游戏剧情发展的话,接下来的半年里,他都不会再学到任何新的武功。

若是只靠现有的功夫,两三年内是不会有什么大的突破了。

(玄冥掌居然是一流武学,的确是意外之喜,只是战技五境单靠苦练短期内达到熟练就已经是极限,若没有顿悟除非再多给我三年五载否则。。。时间啊。。。)

(当初还以为谷月轩可以在几个月里精通一项拳法,我自然也可以,却是没有想过他本身沉浸在拳术中二十几年的造诣底蕴,唉。。。)

(心法的话借着丹药已经接连冲破两层,想来最后一层在半年内突破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三项战技提高的契机又在何处。)

甩了甩已经齐肩的长发,楚翔突然奇怪的想换个发型。。。只是逍遥谷似乎没有提供这项服务。。。

(说来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甚至儒家思想也并非是社会的主流,但偏偏许多名人大佬都是历史上记载过的。就像那戚继光明显就是明朝的将领,可是假设这里是明朝的话,按照世界剧情延伸,这里又应该是《金庸群侠传》世界的一百年后,但金庸世界明明是虚架出来的啊!)

(完全没有道理,虚构或者说不属于任何朝代的时代,过上一百年就成了历史上真有过的朝代。。。那么主神空间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呢,眼前这些又是真实还是虚幻?)

心中越想越乱,楚翔只好狠狠甩甩脑袋!

(想什么呢!真也罢假也罢,庄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蝴蝶还是人,我一个俗人想这些做什么,我所求不过是活下去罢了,然后!变强!!)

数日后,无瑕子屋内。。。

“翔儿,你要下山了吗?”

“恩,徒儿觉得最近武功到了瓶颈,想要到其他地方走走。”

“恩,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去吧。”

同日,谷月轩居。。。

“师兄,师弟决定下山历练一番。”

“恩,也好。为兄近日听说江湖上出了一伙行事狠辣的亡命之徒,盘踞在黑风寨,师弟行走江湖时要多加小心。还有切记遇事不可冲动,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侠义为先!”

“师弟谨遵教诲。”

“恩,还有这里有一些金疮药和行气散,师弟也一并带上。”

“叮,获得物品金疮药*10,获得物品行气散*10。金疮药:普通的外伤药,外敷止血,内服壮阳,有事没事来一包,生活快乐又无边。行气散:对于恢复内力有帮助,虽然效果不是非常明显,用了总比没用强。”

“还有。。。。。”

“。。。。。”

一个时辰后,楚翔走出了“师兄居”,一边走还一边面带职业性的微笑点着头(抽筋了)。

荆棘居。。。

“师兄,明日师弟便要下山历练了。”

“恩”

无言中。。。

“师兄若没什么吩咐,我就告辞了。”

“等等,带上这把剑,前些日子换下的。”

“叮,获得武器‘斩马剑’。斩马剑(下品利器):剑刃厚长,重量也是不凡,战场利器。”

一夜无语。。。。。。

宽阔的官道上,三叉路口处,一匹疾驰的俊马忽然在转向时滑倒,而骑马之人则被狠狠甩了出去。

“嘭。。。”烟尘飞舞,遮住了那可怜人的身影。。。

沿着此人原本行进方向,目力所不及之处,楚翔正悠哉悠哉的迎面走来。

“斩马剑啊斩马剑,NN的剑是好剑可怎么上面老大一个缺口,这荆棘真不是东西,拿次品忽悠我。”楚翔边走边抱怨,还时不时舞上两剑,踢上两腿。

“一天不练,三日空啊。两天不练,一场梦啊。”

“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

无聊中的楚翔边走边练边淫诗,很快来到事故现场,看到了那个躺在道路中间的人(马儿嘛自然是跑了)。

“咦”楚翔好奇的走了过去,为什么好奇呢,因为那人此刻的卖相实在是凄惨,不仅仅迎面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身上衣服更是条条缕缕布满血迹,从缝隙中甚至可以看到那翻卷的血肉,左手不自然的扭曲着,右手嘛干脆没了。。。

(奶奶的,这厮莫不是做了坏事被人鞭尸然后弃尸于此,太悲凉了吧。)

唉,本着慈悲心肠,楚翔正准备忍着恶心翻翻这死人的遗物,看看他有没有在死后给社会留下什么贡献,谁知道这个已经被初步判定“死亡”人士居然来了个咸鱼翻身,吓得某小侠差点一剑捅过去。

那“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明晃晃的剑尖晃悠在自己眼前,居然不惊反喜,看着楚翔颤抖道:“少。。。少侠。。。请。。。请。。。务必将我怀中木盒送到苏州XX府(声音太小没听清),重。。。重谢!”说完就挂了。

“喂,喂。”楚翔叫了两声,还故意用剑戳了几下,见没反应才放心低下身子去翻找遗物。

破衣服一件,扔掉;垃圾匕首一把,扔掉;不明木盒一个,扔——留下先;钱袋一个,钱拿走袋扔掉;一些杂物,扔掉扔掉;不明秘籍一本,留下。。。

就这样,剥削完无名氏最后的剩余价值,楚翔飞起一脚将他踢到路边坑里。死就死了,也不能挡道吓人不是,就算没吓到人,吓到小猫小狗也不好啊。

当然,我们的楚大侠是善良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坑边,持剑把周围的黄土挑进去一些,薄薄的遮上一层,也算让他入土为安了。什么?万一风把土吹跑怎么办?快要饿死的人还会在乎吃粥吃饭,比起暴尸荒野有的埋就不错了。这还是我们的楚大侠拿人手短,加上也就只要处理一个,要是有两三个的,一人一脚踹飞就不错了,话说楚大侠之前的处女杀还不是杀完就走,管它是被狗啃还是狼咬呢。。。

收缴完战利品不看是不行的,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棵野草。。。好吧,不是野草,至少主神不这么认为。

“玄阳草(三百年):蕴含无穷阳力,生于至阴至寒至毒至凶之地。”

“唉。。。”一看主神的提示正常人都就知道这该死的草肯定是拿去救什么阴气入体之人的。不过楚翔对救人兴趣不是很大,见对自己没用就扔一边了。

再看秘籍,这东西可是楚翔目前的第二爱(最爱是可以提升功力的丹药——由此可见在这厮勤奋的外表下充满了惰性)。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不懂,不光内容不懂,那鸟字都不全认识。当然也不能怪楚翔,这古体字本来就繁复,没学过谁认识。况且认识也未必学的了,之前的逍遥心法秘籍那是直接一拍眨眼就学会了,所以涉及到什么经脉鸟脉楚翔也是一知半解,知道的一半自然是练心法武功的时候主神强塞给他的。

所以还得靠主神啊。。。

“无名秘籍(残篇):内容玄奥,艰深无比。需回归个人空间鉴定后方可领悟。”

“额,还要回去翻译。。。”残念中。。。

就这样,楚翔带着饱含怨念的眼神转向开始朝苏州城赶去。

第九章 虚真

苏州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又有小桥流水人家,对于看惯了逍遥谷山林风光的楚翔来说,当真是别具一格。

楚翔走在街道上,看着两边熙熙攘攘的行人,听着路边小贩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收益卖力的呦喝,忽然有种‘我本非常人’的优越感。自嘲的笑了笑,想想半年之前,自己不也只是那群平凡人中的一员。

凡人有凡人的忧愁,不平凡也并不意味着无忧无虑,在其位谋其职罢了,得失之间本就难以道清。

楚翔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是来观光游览的,在获得难以想象力量的同时,本身的眼光责任以及需求也就相应改变了。若说原本楚翔是来苏州找XX府“交任务”的,那么此刻的灵光一闪则把那莫名其妙的任务闪到了一边。。。

姑苏慕容,世居江南姑苏燕子坞参合庄,以擅长众家之武学而闻名中原武林,其世代传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转星移武功绝技威震江湖,甚至号称江南第一大世家。当然,这些荣耀都属于曾经的慕容世家,自百年前武林传奇“小虾米”横空出世,一举揭破了莫容世家欲要颠覆中原的野心,更将姑苏燕子坞杀了个血流成河,这偌大一个莫容世家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唉,其实又何止姑苏慕容,百年前的昆仑,青城,嵩山等等大派,哪个不是名震一方,现在还有几人记得。江湖中人人都只看到传奇的崛起,又有谁会去在乎失败者呢,莫道善恶,成王败寇罢了。

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江湖便如同战场,每个传奇的诞生都伴随着腥风血雨,百年前的小虾米如此,二十年前的厉恨天同样这般。当然,昨日传奇不可留,今日楚翔多烦忧。找了半日,楚翔愣是没有找出一个知道燕子坞在哪的人。。。

若是有人要问为什么燕子坞一定在苏州,君不闻:“姑苏城外寒山寺,夜伴歌声到客传。”

枯藤畔,老树下,小桥边,流水旁。楚翔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再一次问道:“这位大爷,我是问请问燕子坞怎么去?”

老头用浑浊迷茫的双眼迎接着楚翔饱含希望的目光,回答:“啊?燕子窝?哦,在那边。。。”说完指了指那光溜溜的枯树。。。

楚翔含笑谢曰:“我日!”

。。。。。

又是一座小桥边,古树旁。不同于方才的暮气沉沉,这颗古桃树上开满了朵朵明艳动人的花朵,清风拂来,花叶飘零,有的落到水中随波而流,有的打着转儿落到草地上,为这片嫩绿缀出点点酥红。桃树下,此刻正站着一个窈窕的倩影,似在等待远方的情人。远远望去,朦朦胧胧,发人遐想。。。

远处,心情恶劣的楚翔终于怀上一丝丝期待,准备上前应下景致,顺便问问燕子坞何在。谁知待多走几步看清楚后,差点一口血喷溅出来。原来,那是个朦胧的倩影是个——和尚。。。

“这位大师,请问可知如何去那‘燕子坞’?”

这和尚外表看似愚钝,却一点也不傻,只看楚翔腰挎长剑,步履间起伏有序,落地无声,立刻猜出了此獠的不良目的。“这位施主是想找慕容世家的遗址,去‘还施水阁’碰碰‘运气’吧,不过施主却是找错认了,小僧并非本地人。况且慕容世家当年覆灭之时,‘还施水阁’也同时被付之一炬了,就连整个残骸,也在这近百年的时间中被无数‘江湖淘金客’光顾过,哪还会有什么价值。”

尴尬的笑了笑,楚翔虽然无耻,倒也不是全不要脸。

“大师误会了,看来大师也是江湖中人,在下逍遥谷楚翔,去那燕子坞却不是为了什么残留武学典籍,实是祖上曾受过慕容家的恩惠,如今适逢其会,想要前往拜祭一番罢了。”

听到这“淘金客”自报家门,来头甚大,那和尚立刻肃然起敬,行了个佛礼。

“喔米豆腐!原来是无瑕子前辈高徒,小僧少林虚真。方才却是误会世兄了,无瑕子前辈博学多才,武功见识冠绝江湖,逍遥谷典籍收藏更是广博无边,想来比之全胜时期的莫容世家也不遑多让。”

(哦?这厮说的真的假的,逍遥谷那么牛。那无瑕子老头也太不够意思了,就传了我几手二流武学,害得我还要来拾人遗恵,被个秃子鄙视。)楚翔愤愤不平,当然嘴上还是要客气客气的。

“哪里哪里,比不得少林藏经阁。今日遇见大师却是一场喜事,幸会幸会。”

“不敢不敢,久仰久仰。”

“仰毛,老子才初入江湖,来这世界也不过半年,还久仰。”楚翔暗骂这和尚虚伪,却是准备告辞。

“恩,若大师没什么吩咐,在下就先告辞了,虽说慕容世家早已变成一片废墟,况且当年所图实在非武林之福,然而终归已经付出了代价。人死万事休,在下还是要去祭拜一番的。”

“这个——”虚真难得表现出一丝犹豫,但见楚翔风度谦谦,颇有君子急公好义的风范,似下定决心般叹了口气。

“唉,不瞒世兄,小僧有一事相求。”见对方依旧面含微笑,并没有不耐,这才放下心来。

“小僧原本是在此地等位师弟,一起去捉拿一位犯了戒的师叔,只是眼看约定好的时辰已经过去半日,那位师弟却音信全无,小僧一人前去的话又实在没什么把握,所以。。。”

“叮,触发隐藏任务:‘少林叛僧’。任务描述:协助虚真擒拿少林叛僧‘无戒’,任务完成获得积分100点,失败扣除积分100点。是否接受。”

“接受。”有任务不接王八蛋。

既然有任务,在奖励的鼓舞下,楚翔自然是乐得卖个人情。不过,出于谨慎,还是先对虚真用出了“洞察”。

“目标姓名:虚真身份:少林弟子实力:二流下阶(C-)拥有武学:少林心法(二流)(第五层)(少林心法:每层增加内力上限30,中正平和,对于疗伤有奇效。)罗汉拳(二流)(精通)罗汉棍法(二流)(精通)少林轻功(二流)(精通)属性:力量50体魄50敏捷35精神70内力300/300。”

还好,心中稍安,想来那无戒也不会太过强横,至少不会强的太离谱。

既然寻到了帮手,虚真也就不再等那位师弟,直接带着“古道热肠”的楚公子去找那个叛逆师叔了。

额,不得不说,这位无戒大师的确很有才,因为他是在青楼门口被二人堵住的。。。

“师叔,请跟弟子回少林吧。”

“呦,这不是虚真师侄嘛,怎么也想来开开荤了,来师叔带你去见见世面,介绍两个姑娘给你。。。”

“。。。”

“。。。”

听着两人磨叽,楚翔偷偷用出了技能洞察。

“目标姓名:无戒身份:少林叛僧实力:二流中阶(C级)特殊状态:身体亏空。”

奶奶的,原来是个纸老虎,揍了再说。

打定主意后,楚翔开口打断了两人的磨叽。

“虚真大师,不用再规劝了,此人明显就是顽固不化之辈,直接将他绑了便是。”

“唉,也只好如此了。”

江湖之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唇舌什么都是浮云,拳头才是硬道理。

第十章 悍勇

常言说的好,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一张卫生纸都有他的用处。果然,无戒这张“卫生纸”大发其威。

本着“恃弱凌强”精神,楚翔抽剑就上,一式“飞花蝶舞”幻出朵朵剑花削向“软脚虾”无戒,生猛无比。

无戒大怒,这厮如此欺人,抡起铁棍便砸。。。

“叮叮当当”,一片火星之中,只见原本比海鲜还要生猛的楚翔左支右闪,飞花蝶舞成了残花败蝶,两厢方一接触攻势就溃不成军。

“TMD,这哪是身体亏空的软蛋,分明就是夜御十女的猛男啊!主神误我!主神误我!”楚翔心中高呼,一边运起逍遥腿法左躲右闪,不时踹上两脚,回上几剑。一边顾不得丢脸,朝着旁边的虚真喝到:“贼人凶猛,大师速速前来相助。”

虚真犹豫了一下,才纵身上前。时人还是很重视名声的,一般若差距不大单打独斗中是不允许群殴的,当然流氓混混打架或者生死相搏之时不算。

在虚真看来,楚翔实力虽然和无戒有些差距,但还不至于天壤之别,至少此时紧守门户间还有出招反击的余力,特别是虚真也看出了这位师叔似乎不在状态,有些外强中干,只要楚翔能撑过一段时间,无戒必输无疑。

可惜楚翔经验阅历都不足,除了平日师兄弟间的切磋,唯一一次算的上搏斗还是持强凌弱宰了两个小贼,所以这厮只能算个伪高手。小说中那些什么主神一强化马上咸鱼变超人,直接从宅男变成了不惧死斗的猛男,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这都是扯谈。

知道越怕死,死得越快是一回事,真能做到不惧生死以命相搏是另一回事。至少楚翔现在做不到,他可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但是自己的小命那是在乎得紧。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主角光环小强的命,那些小说中的人物真能生猛到那般地步,什么跳崖挡剑堵枪口都来,NN的。

虚真的加入,让楚翔松了口气,心下一定,手上自然也稳了。

只见剑光呼啸,棍影森森,噼里啪啦好不热闹,而青楼门口的妓女自然都尖叫着跑了回去,倒是楼上的酒客舞姬居然都围到窗口,连连叫好。

“狂风急雷”楚翔一声低喝,手上宝剑连连翻飞,另一只手则暗中蓄劲,运起断魂掌力。空气厮磨中发出阵阵雷音,一瞬间带起十几条剑影,如狂风骤雨扑向无戒。

同时,虚真也是一招“韦驮献杵”朝着无戒肩膀大力砸下。

无戒无奈,只能运起罗汉棍法中的普渡四方,把手中铁棍抡成陀螺一般护住周身。

又是一阵清脆的金铁交击声伴着点点火星四溅。就在无戒尽数挡下攻击,顺势将“普渡四方”变招为“横扫六合”意图迫开两人时,眼见剑势已尽后力不济的楚翔居然又发力一蹬,切入无戒棍势范围,左手暴起直劈。

无戒嘴上微微泛起弧度,似乎有些讥讽,同样左手运起“韦陀掌”挡去。若论功力深厚,楚翔自是拍马也赶不上对方,所以在无戒的想象中这个小子肯定会被自己一掌打的是吐血抛飞,奈何很多事情并非是想象出来的。

“噗”一口鲜血飙上天空,吐血的却不是楚翔,而是五大三粗的无戒。一连退了三步,才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断魂掌!小子,玄冥子是你什么人!”以棍驻地,无戒喘息着问道。

“与你何干!”楚翔冷冷回答,却是暗中调息着翻腾的内息,这厮功力果然深厚,比之自己要高出数筹,只怕不在荆棘之下。若非仗着对方轻敌更兼断魂掌阴毒霸道,绝人生机,只怕这吐血的就轮到自己了。即便是这样,此刻依然是胸中气闷,受了些不轻不重的内伤。

楚翔表现的越是狂妄,无戒反而越加觉得和他记忆中那个恐怖魔头相像。虚弱一阵阵来袭,却是断魂掌的阴毒内劲开始慢慢侵蚀体内经脉,无戒不禁起了退缩之念。

虚真见状身形一晃挡在了无戒退路上。

“师叔还是随我回少林吧。”

前有豺狼后遇猛虎,一想到被捉回少林后的悲惨结局,无戒心中渐渐起了决死之意。要知道这少林寺虽然号称慈悲为怀,对待外人也颇为宽厚,但对那些犯戒弟子,特别是如无戒这般诸罪并犯的,废除武功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习武之人若没了功夫,尚不如一死。

“哼,小子,这是你逼我的,莫要以为有玄冥子罩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还有你这小秃驴,你要捉我回去废我武功,让我生不如死,我便是拼着一死也先废了你!”

只见无戒全身一震,周身上下爆出数道血泉,却是自伤经脉强行将体内的异种真气逼了出来。

“吼!”无戒仰天一声咆哮,身上经脉连连爆裂,血洒长虹,状似入魔。啸音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向四周扩散开去,直达二十丈外。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狮吼功!

“啊——”只见波纹过处,周围响起一片惨叫,十五丈内离得稍近的那些围观路人通通七孔流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眼见是不活,即便是离得稍远的也一个个捂着耳朵倒地痛哼翻滚。首当其冲,楚翔虚真更是吐血倒飞,死命往后退去,这还是仗着内功护体,否则躺在地上的那些就是榜样。

啸音止,波纹尽。场中只剩下血流如注却犹自双目怒睁驻棒站立的无戒。

十丈外,楚翔单膝跪地,倚靠在剑上,惊恐的大口喘着粗气,刚刚那一瞬他甚至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疯子疯子!”楚翔颤抖着喃喃自语,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如此疯狂,为了一场撕斗居然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不过是一个任务罢了,不过是回门派接受惩罚罢了,好死不如赖活,楚翔真的不懂。看着那个死都要睁眼站着不低头的和尚,深深的把这一幕映在脑海中,惊恐愤怒的同时,内心深处又悄然想到,也许这才是真男儿!

直到此刻楚翔才清晰的意识到,这里是轮回空间,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不是什么游戏,也并非只有主角或者反派BOSS才有血性,小人物同样有自己的执着和尊严!

“啊!”不远处一声凄厉的惨叫破空而起,却是虚真看清周围一地无辜的死伤者,痛心的吼了出来!我佛慈悲,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因我而死!又喷了一口鲜血,半跪着的虚真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叮,轮回者完成任务“少林叛僧”,获得积分100点。”

主神的提示姗姗来迟,只是此刻楚翔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中所思唯有那个疯狂的仰天咆哮的和尚。连生命都可以抛却,那么所求究竟是什么!?

第十一章 疗伤 名动

楚翔背着虚真来到了城外破庙,至于无戒,却没有去理会。

“既然他宁死都要站着,那便遂了他的心意。”

对于无戒此人,抛开最后差点将自己拖入地狱的怨恨,楚翔反倒是有些佩服的。至于那些死伤的路人甲乙丙,心中未起半点怜悯。一群鸡狗之辈,死了便死了。

人总是要做出些不同来证明自己的,或实力强大或潜力无限又或者如无戒这般拥有敢于决死的勇气。若是一无是处,活的像猪狗一样,倒不如死了。

不知不觉,楚翔心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服过“行气散”后,开始运功调息,至于一旁的虚真,还在昏迷中。

冉冉白气自头顶升起,半个时辰后,调息完毕,虽然伤势还是颇重,至少不会恶化。在不伤及筋脉的情况下,最多大概可以调动全身三成的内力,多少有了自保之力。

看了看昏迷中的虚真,楚翔考虑着要不要将他送回少林。又恐路途遥远山路颠簸,把他直接颠死,况且他也不认得少林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至于说运功疗伤,这个主神没教,楚翔也不会,若是胡乱输入真气,说不得适得其反。

“虚真老弟,不是为兄不想帮你,实在是为兄也不知道怎么帮啊,我这还有一些行气散,你要不要?不要,那不就得了,若你死了可千万别怪我,若你活了,一定要感谢我,人要知恩图报,可懂?”楚翔一个人胡思乱想着。

不过很显然,主神或者这个世界的某神不想让着和尚早登极乐,所以虚真悠悠转醒。

“虚真大师!你醒了!你这可急煞小弟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若是不然,小弟我,我。。。快,快,这里有一些特制行气散,乃我逍遥谷秘传,补气续命最是有效,堪比百草门的十全大补丸。大师快服用后静坐调息,我为大师护法。”楚翔满脸写着激动欣喜,颤抖着从怀中拿出“灵药”行气散。

看着对方如此真情流露,心中恰逢大变的虚真感动无比,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灵药”,谢到:“如此多谢世兄了,世兄这一声声大师实在是让小僧汗颜,日后直唤小僧法号便可。暂且劳烦世兄为我护法,小僧先行调息一番,将这灵药炼化。”

。。。。。。

一个时辰后,虚真从入定中醒来,一旁神游万里的楚翔也似有所召般同时惊醒。

见对方果然一丝不苟认真为自己护法,虚真心下又是一片感动。虽然有些奇怪这“续命灵药”效果怎的如此一般,倒也不好提出来,毕竟是对方一片心意。

“今日多谢世兄了,小僧还要回少林请罪复命,今日这数十条人命都是小僧的罪过,小僧回寺后一定要在佛祖面前忏悔。”

“唉,大师暂且节哀,今日之事全是无戒那贼秃做的恶,与大师何干。若不是大师降妖除魔,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命丧这凶徒之手。”

楚翔一边劝解着,一边暗骂这和尚被洗脑了,完全就一受虐狂。

啰嗦过后,虚真不顾对方挽留,执意立刻回寺,楚翔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这小和尚别死在路上,否则这一包“灵药”的恩情就白费了。

虚真走了,楚翔却还要留下静养,他可不是喜欢自虐的和尚。回到苏州城,找到最大的客栈“归去来”,而后开了一间最上等的厢房,嘱托小二帮自己去买套衣服。就这样,开始了疗伤之路。

也幸好这客栈后台甚大,平日也常有江湖人往来,楚翔满身沾血的造型虽然另类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

。。。十天后。。。

“唉,有钱就是爷啊。”尝了一口熊掌,楚翔啧啧赞叹着。

只见屋内桌上摆满了美食,熊掌燕窝鲍参翅肚,滋润啊。这些具是嘱咐小二从扬州最有名的酒楼“醉香楼”捎来的,可不是什么廉价货色。话说这一来二去,捞足了的小二倒是真把楚翔当做大爷一样伺候,每日里除了睡觉吃饭全天待命,原本的老板是正眼都不鸟下。弄得掌柜都想把这个整日东奔西走不误正业目中无人的小二给炒了,又怕恶了天子一号房的豪客,当下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发狠。

暂且不提暗中发狠的掌柜,楚老板现在也在纠结中。

“唉,下次要不要试试天下闻名的‘女体盛宴’呢,腐败啊腐败。”

最终,楚翔还是放弃了这个腐败的打算,想来也是和某倭国的大人物们口味不同。

在剩余八包“行气散”的作用下,楚翔终于可以调动起全身五成多的内力了,这“行气散”果然当得主神“效果不是非常明显”的评价。至于剩下的嘛,完全是水磨功夫了。虽然有些意外伤势恢复如此之慢,但事情已经发生,楚翔也只能黯然神伤。注意,这里又要说明一点,内伤是很严重的,比之伤经动骨还要严重的多,这是五脏六腑的损伤,普通人的话一点内伤不及时医治就可能慢慢衰弱直至死亡,即便是武林中人,若没有特殊功法丹药治疗,仅用普通真气温养,虽然不会恶化,但效果也等同水磨。

既然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有效恢复伤势,楚翔也只能和恋恋不舍的小二告别,继续自己的江湖行。至于小还丹,那是救命的东西,哪能和行气散一样当饭吃啊。

春去夏来,时光如梭。

距离楚翔离开扬州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近日江湖上出了“两恶一侠”三大名人。这两恶乃是十几年前江湖上名噪一时的黑白双煞,如今盘踞在黑风寨,忝为黑风寨主,算是卷土重来。至于一侠,则是现今江湖上如日中天的无瑕子先生的小徒弟,便是楚翔这厮了,江湖人称“流风剑仙”。

当然,这“流风剑仙”的名头不是什么江湖朋友抬爱,而是楚翔自己找了个街边“青皮”传扬出去的,为的嘛自然是造势,什么“英雄救美”“勇闯黑铁寨”“大战一百零八恶汉”也都是找说书人编的,为的嘛自然也是造势,否则的话短短三个月哪来那么大的名头。

至于钱嘛,这东西黑社会不会缺,楚大侠比黑社会还黑自然也不会缺。。。

“楚大哥,你要走了嘛,不留下来多陪陪人家。”

“是啊,楚大侠,您就多留几天吧!”

“楚大侠,别走!”

“各位各位,暂且听我一言。我,不是什么大侠,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只是做一个普通江湖客应该做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家师一贯的理念,也正是我楚某人的行事准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大侠二字,楚某是万万不敢当的。”

“楚大侠!俺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狗屁为国为民。俺只知道这回若不是楚大侠出手相救,俺这条小命就没了。俺是死不足惜,可怜俺那八十八岁的老娘就无人奉养了!楚大侠,俺铁牛给您磕头了!”

“是啊!楚大侠,您的大恩大德我镇远镖局永世不忘!”

“楚大哥。。。”

“知恩不图报,这楚大侠果然是大侠,不愧是逍遥谷门下。。。”(这是路人甲乙丙)

“铁牛,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各位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自己应在做的事。。。”

“各位不必再送,楚某告辞了!”

。。。。。。

“啧啧啧,这镇远镖局果然富有,举手之劳就给了那么多好处,难怪一个个都抢着做大侠。”装备焕然一新的楚翔啧啧赞叹着。

天蚕衣登云靴流云剑,还多了一件D级的金丝宝甲,唉,有钱人啊。

如今这厮伤势自然是痊愈了,别说,费心寻找之下,楚翔发现像小还丹那种灵丹江湖上固然少的可怜,然而类似行气散这样的药有心收集还是能找到一些的,所以原本预计的疗伤时间大为缩短。

楚翔已经彻底进入角色,不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联系下主神看看自己的状态属性,就像在打游戏。现在,已经完全把这里当做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自己也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要过的滋润,要做大侠,造势,自然是必不可少,在楚翔的大侠计划中,这还只是第一步。当然,也不能光说是造势,类似镇远镖局这样随手救下来的人,也是不少的。怎么说现在也是名门大派出来的弟子,一身实力不是江湖上那些阿猫阿狗的三流散人能比的。

相应的,为了不吃亏,这洞察技能用的是越发熟练。

这不,把玩着手中二品利器“流云剑”,楚翔忽然瞟见官道旁柳树下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好奇之下直接甩过一个洞察。

只是。。。

“目标姓名:未知身份:未知实力:未知”

背向官道,书生眉头紧了紧,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舒展开来。

“额”楚翔一愣,接着又是一个洞察。

“目标姓名:未知身份:未知实力:未知”

瞪大了两眼,这次是彻底愣住了,待反应过来事情不妙,为时已晚。

“这位朋友一而再再而三的窥视在下隐私,莫不是真欺我华夏无人!”书生依旧背向楚翔,只是那冷漠的声音听得某男一阵阵发寒。

在书生开口时,周围空气似乎都突然凝结住了,楚翔想要挣扎,却蓦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得益于近日里多次受到万众瞩目,练就了一身意动色不动的超卓本领,心中虽然惊恐万分,脸上倒是淡然得很。

书生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让楚帅哥自惭到几欲投河的俊颜。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楚翔忽然想到若潘安在此,只怕也免不得起嫉妒之心。

一个瞬间,书生从十几丈外挪移到眼前,不错,就是挪移!

楚翔原本生的也算高大,八尺的身高配上长期练武铸造的精壮身躯,足以叫任何深闺少妇尖叫,让随意少女心生安然。只是在这书生面前,却似乎变得无限渺小,若非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只怕此刻早已匍匐在地。

书生一脸冷然,目中煞气如有实质直刺楚翔心间,让其兴不起半点反抗,只能闭目待死。只是本欲发作的书生看清楚翔样貌后,眼中煞气刷的变成震惊,脸色都白了。当然,这些楚翔都看不到,在那安然闭目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恐惧颤抖的内心。

气势散尽,楚翔只觉全身一送,险死还生后,淡然的面具轰然碎裂,剩下的是软到在地如蝼蚁般颤抖着的身体。

看到眼前这人表现的如此不堪,书生紧皱着眉头,审视的眼神里夹杂了一丝疑惑。

良久,楚翔方才回过气来,之前的威压实在太过恐怖,让其欲死不能。

“晚辈孟浪了,多谢前辈饶命之恩,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楚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一片诚恳。

看着对方虚伪的变脸把戏,书生眉头皱得更深。

“不用谢我,异乡人!”

!!!!!异乡人,楚翔极度震惊。

第十二章 秘闻

第十二章秘闻

异乡人。。。

楚翔手上一抖,差点没被这句话吓的把剑掉地上。

(他看出了我的来历,怎么可能,不可能!)

“不用怀疑,异乡人,我确实知道你的来历,还有在下徐子易!”

“武林百晓生!”

楚翔大惊!对于徐子易此人,早年游戏之时楚翔就留意过,基本是无处不在处处都在,只要一发生大事他就立马出现,若说没有过硬的武功,又怎么能常年行走于纷争之间,可笑还有人说他是不会武功的书生。再说此人还明目张胆编写什么武林通鉴,搞个江湖武功排名,江湖人最重名声,谁人都想做那第一,若是他本身武功见识不足以服人,早被人砍死了。

“恩,异乡人,看来你听过我的名字。方才‘看’你行走间意态逍遥,如浮云流水,用的是逍遥谷的轻功吧。若是再按照你的年龄武功来推算的话,也应该就是‘近日’‘名扬天下’的逍遥谷楚翔了。”

听出对方话中似有嘲讽之意,楚翔赧然笑了笑,虽然心中有些奇怪对方是怎么用后背‘看’自己的,不过还是归结到一些秘术之上。

“都是虚名罢了。”

徐子易哂笑一声,“的确只是虚名,有的时间去搞那些虚名,还不如多多习武。我可是知道你们这些‘异乡人’都是常年徘徊生死间的。”

心中又是一惊,看来这徐子易对轮回者了解的果真不少,楚翔不禁有些默然。

“不知徐先生是从何处得知关于我等‘轮回客’的事情的,莫非这个世界上除我以外还有其他的‘轮回客’?”

“‘轮回客’啊。。。”徐子易顿了顿接着道:“就我所知,当世只你一人是轮回客。至于在下是从何处得知这些,倒和先祖有关!”

“不知祖上是。。。”

“先祖正是那百年前的武林传奇‘小虾米’!”

(XX,主神也太恶搞了吧,百晓生居然是小虾米的后人!)楚翔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个结果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不理会震惊中的楚翔,徐子易将当年的一段秘闻娓娓道来:

百年前,武林传奇小虾米忽然来到江湖,他的过去无以考究,就像是空气一样突然出现,而后短短几年间从一个不会武功的菜鸟崛起成为纵横天下的强者。在那个时代,没有人不知道小虾米这三个字的含义,原本只是一个贬义的戏称却镀上了一层神话般璀璨的光芒。

纵横,何谓纵横,不单单是所谓逍遥自在,而是横行无忌。为收集当时天下间来历同样神秘的十四本天书“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小虾米大杀四方,谁挡路便灭谁,到了最后传奇人物小虾米几乎与大半个武林为敌。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最后面对一大群江湖绝顶高手围剿,小虾米依然肆无忌惮大开杀戒,尽诛来犯之敌,遂奠定其天下无敌的地位,成就神话之名。

灭青城,覆嵩山,平昆仑,斩慕容!还有许许多多大派小派都成为了神话崛起血路上的踏脚石。只是,即便小虾米当年已经突破了先天,达到传说中的“顶聚三花,五气朝元”(地品巅峰/S+级)之境,就真的可以凭一人之力几乎血洗天下吗。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各种绝学繁如漫天星斗,当真是“一流二流多如狗,先天高手满地走”。当年的绝顶高手,个个都是先天巅峰境界,就连凝出三花(S-/S)的都有好几个,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虾米又如何可能凭一人之力独挽狂澜?

徐子易给出了答案,当年,小虾米前辈身边除了聚集着一些意气相投的年轻高手外,还有一群来历神秘的强大帮手。这群人个个本领不弱,身怀异术,或变狼罴异兽,或有不死之身,甚至其领袖的修为比之全盛时期的小虾米也不弱半分。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个个未卜先知,对一些江湖秘闻了解的丝毫不在小虾米这个穿越者之下。这群人,也就是“轮回者”!

当然,这样的人不单单小虾米身边有,小虾米的敌人身边也有,不同于小虾米身边意图帮助他的轮回者,另外那些轮回者个个不择手段欲致其于死地。

也正是有这两方神秘来客的加入推动,让本就多事的武林掀起了腥风血雨,无数高手陨落,数不尽的秘籍被摧毁,也不知在那短短时间内毁灭了多少门派。最后,小虾米离开了,就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胜利的那群轮回者也离开了,不同于小虾米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他们,还要迎接无数新的挑战。

而神似乎不想让人知道那群轮回客的到来,短短数年,所有人都只记得传奇神话小虾米的辉煌,却忘了那同样在腥风血雨中厮杀的强大轮回者们。

只有小虾米的后人,似乎并没有受到“神”的意志影响,代代相传着这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最后徐子易还告诉楚翔,小虾米当年的妻子,正是那群帮助他的轮回客中的一员,可惜,也死在了最后那场大战中。

故事听完了,楚翔被雷的外焦里嫩。。。

这里百年前居然发生了轮回者间的团战,徐子易是小虾米和轮回者的后人?轮回者可以生育后代?怎么可能,自成为轮回者后,楚翔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体中产身的微妙变化,某方面关于XIN的功能更强了,但同时也失去了延续血脉的能力。当然,这完全可以理解,否则,难道让轮回者拖家带口的去战斗吗。

楚翔沉默着,徐子易也沉默着,两人都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

“那么,我们轮回客难道可以向你们透露自身来历吗?”

“如果你那么做的话,应该会死的很惨。当年并非是那些轮回客将来历告知先祖,而是先祖从那些轮回客的言行异能中猜出来的。毕竟先祖的来历和你们这些轮回客颇为相似。而且,据当年那个领袖透露,只要实力达到‘五气朝元’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地品或S+级的境界,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躲避‘神’的感知做一些不为神所允许的事。甚至只要能更进一步,达到传说中虚室生莲无中生有的造物者境界,就连‘神’也不可以随意抹杀掉,那种境界你们称为是天品或是伪SS级。而最终达到传说中以身合道的境界,则可以在自己的世界中和‘神’分庭抗礼!”

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秘密,楚翔咽了口唾沫,抬头心虚的看了看天,颤抖着问:“那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听到这番话,徐子易脸上荡起了无奈的苦笑。

“既然你是轮回客,那么应该知道神剥夺了你们繁衍生息的能力,当年为了产下我的祖先,那名轮回客似乎付出了很高的代价,甚至连当年那个领袖都浪费了一件很珍贵的道具。所以在“神”的眼(逻辑)中,我和我的祖先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代人都是‘无’。作为‘无’的权利,我们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识不受神的摆布,同样,作为‘无’我们就不能过多的去参加改变历史发展的进程。所以即便我和我的祖先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只能作为历史的旁观记录者,也就是‘百晓生’但是不能做为参与者,否则‘神’就会将原本不存在但偏偏大量改变历史的‘无’彻底抹去。这是我族某位先辈,也就是我的爷爷曾今用血换来的教训。那么,现在你还认为‘神’会因为我而对你不利吗?”

楚翔放下心来。

“那么,这应该也就是为什么‘百晓生’总是可以出入各种密境险地,知道千般秘密但所有人却都只会觉得你神秘但不会去思考你本身实力的原因咯。因为你是‘无’所以本身就足够神秘,因为你是无,所以当你偶然间显露出强大到让人恐惧的实力后,却没有人会真记得你这个江湖第一高手,因为所有了解你实力的人都会在神的影响下选择淡忘,而不是去传扬。除非你用自己的实力做出了一些无法弥补的果,类似改朝换代,那‘神’就会抹杀你。”

“不错,本来以为你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无胆鼠辈,却不料你还有这样的悟性。”徐子易审视的看了看楚翔,终于表现出了一丝丝的欣赏,当然也只有一丝丝。

(似乎在他心中对我很失望啊,只因为我是轮回者吗。)

“那么你编写武林通鉴不也会对江湖产生影响吗?”

“愚蠢的问题。”那一丝丝的欣赏又从徐子易脸上消失。

“你何曾见过我在事情发生之中或者之前就出现,我总是在默默旁观,最后才执笔记录。甚至,《武林通鉴》这样一本巨著编写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出言反对,别的不说,单单江湖武功排名一项,原本该引起多大的纷争,可是呢,又有谁真的和我起过争执,或者说有谁为了在我的书中排名更靠前就去挑战排名在他之前的人!”

(是了,如果仅仅是不屑的话,《武林通鉴》就不会被如此推崇。既然信服,那么为了排名争名夺利的事情早就因该发生,可是这半年来我连听都没听过。江湖不可能如此和谐,只能说是‘神’的影响了。)

(那么我原本以为的所谓‘百晓生’以武服人就不可能了,毕竟武者人人有血性,想要以武服人除非向小虾米一样来个血洗天下才有可能。)

“唉——”楚翔和徐子易同时叹了口气,然后相视而笑。

(PS:作者要开始挖坑了,会是一个很大很出人意料的坑,千万不要以为你猜到了哦。没有坑的故事不是好故事,所以这本书以后会很精彩,还请各位大大多多投票收藏支持下,CZ在此拜谢了。以上)

第十三章 怪医

徐子易走了,留下了一段秘闻,一颗神农避毒珠,还有一个人的消息。

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楚翔可以明显感觉出徐子易的善意,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双方最开始的见面方式比较不愉快。那么,楚翔只能把这当做是徐小人有什么阴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楚翔也很是光棍,该听照听,想问就问,你敢给我就拿。这固然因为双方实力间的差距过大,己方只能被动接受,同样也因为在楚翔心中,只要完成任务就意味着可以随时走人,还怕对方图谋怎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至于那个关于某人的消息,自然也就是传说中的怪医了。

怪医嘛,楚翔不认识,那为什么还要通过徐子易找到他呢,自然是为了对方那天下无双的炼毒能力。徐子易自然不知道楚翔的龌龊心思,不过在送上消息的同时竟然主动提供了一颗珍贵的“神农避毒珠”,也正是这样让楚翔对这个貌似无害的徐某某更警惕。

“叮,轮回者楚翔,获得饰品神农避毒珠(A级):佩戴后可避天下万毒。”

虽然效果有些单调甚至鸡肋,毕竟避毒避毒只是可以驱散毒虫毒雾之类,并不是说就可以把毒药当饭吃,吃下去的话,该死照样要死。不过好歹是A级物品不是,这可比楚翔所有的家当加起来都值钱多,况且要找怪医这种变态‘做买卖’,这避毒珠绝对比“中南海保镖”更可靠。

就这样。。。

“走过了很多地方,我来到伊斯坦堡,就像是童话故事,有教堂有城堡!”

看着眼前阴气阵阵的树林,楚翔激动无比,因为这里就是徐子易口中的“毒木林”——怪医之家。找了整整半个月才找到这鸟地方啊!只是走进树林后,楚翔傻眼了,欲哭无泪接着唱到。。。

“每天忙碌的寻找,到底什么我想要,却发现迷了路怎么找也找不着。。。”

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四通八达,蜿蜒在毒木林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话说徐子易这厮怎么就没说过毒木林有什么鬼迷宫,果然不是好人。今日里心血来潮,大早就醒来,怎么也睡不着,果然是让我找到这鸟地方,只是怎么进去呢。若是我一把火把这鬼林子烧了,怪医会不会一起被烧死,就算没烧死,只怕我烧了他的家他也不会卖药给我了。唉,纠结啊。”

想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好办法,楚翔只能沿着路向前走去。毒木林果然是毒木林,林中毒虫遍布,空气里还弥漫着一层瘴气,好在身怀“神农避毒珠”,倒也不怕这些。不过嘛走着走着,盏茶后楚翔又回到了出口。

这结果早在意料中,某楚倒也没有太失望,得到教训,这次决定用轻功。

要说什么踏叶飞花,临空虚渡的本事,楚翔半点没有。不过提气纵跃,蹦蹦跳跳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楚翔一路向前,遇弯不饶,树挡就跳。蹦啊蹦,蹦了半个时辰,微微喘息着停下身来。只见一条自左向右延展的小道出现在自己脚下,身后是一片树林,身前也是一片树林,而且这条小路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果不其然,转向左前行百丈,楚翔再一次来到入口。

其实问题不仅仅是出在那些岔路口,这一条条直路,若楚翔身空中,就会发现其实都是一个个弧度不大的弯道。

好吧,楚翔承认自己失败了,在不能毁林烧树的情况下,他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怪医!狗日的!有生意上门了!”楚翔边走边在树林中运功大吼,虽然声势远不如狮吼功惊天动地,但至少也能传到百丈开外。

“太阳,你这老杂毛还不出来接客!”

“小爷乃玄冥子弟子!”

“天龙教龙王是我兄弟!”

“逍遥谷神医和我拜了把子!”

“TMD,少林方丈是我徒弟!”

“老鬼,你再不出来我把你这鬼林子一把火烧了!”

吼着吼着,某楚也火了,又没得水喝,吼得是又累又渴。

也不知是哪句话起了作用,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鬼魅一般从楚翔身边的大树后冒了出来。

别说,除了那一双向野兽一样充斥着贪婪,贼绿贼绿的眼睛,这怪医倒是和神医长得有八分相像,同样看起来命不久矣,楚翔在心中编排着,都长这德行莫不是亲兄弟。

这回还真让某楚猜对了,这怪医就是神医的弟弟,不过两人理念从小就不和,所以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肩上趴着一条蜥蜴,脑袋上顶着一只蟾蜍,手上还盘着条毒蛇。配上那副尊荣还有阴沉的表情,怪医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虽然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小子,说出你的来意,否则——死!”

怪医威慑性的向前跨了一步,还伸出了盘着毒蛇的右手。只是往日那凶猛的毒蛇今日好像遇到了什么克星,拼命往后缩。

“咦!”怪医诧异一声,不过随即就眼冒绿光盯着楚翔喝道:“小子,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避毒异宝!?”

洞察!

“目标姓名:沈沐风身份:怪医实力:三流上阶(D+)拥有武学:毒王宝典(一流奇术)(化境)(效果:操控毒物)玄冥册(一流奇术)(初学)(效果:炼制尸人)”

“啧啧啧,沈沐风,不要以为学了两手奇术就可以肆无忌惮。别人怕你那毒王宝典,我可不怕,离了那些毒虫,小爷一只手就可以掐吧死你!”

听到楚翔如此放肆的威胁,怪医眼神猛的一缩,就像遇上天敌的毒蛇。紧紧盯着这好像一眼就看穿自己的神秘少年,悄悄向后退了半步,左手也同样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树丛后影影绰绰,好像潜伏着无数猛兽躁动起来。

楚翔似有所感,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似在嘲讽冷笑。

“收起你那破烂‘尸人’吧,我既然敢来自然是有所依仗的,老家伙,玄冥册不好练吧。”

怪医眼睛一突,深吸了口气,才平静下来。这玄冥册可是自己一年前从一个古迹中偶然获得的,江湖上本因该无人知晓才对。挥手间让藏在树后的尸群退下,以示自己对这神秘少年没有恶意。

“小子,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那么,你究竟想要从我这快死的老头子身上得到什么,又愿意付出什么,要知道老夫我可从来不缺钱。”

“老不死的,终于肯做买卖了,真实麻烦,早这样不结了。”

楚翔摇了摇头,状似无奈。

“那么,我要你手中最毒最毒的毒药,还有效果最强的麻药,如果你有什么提高内力的丹药的话,我也一并要了。”

怪医心中一动。“小子,你要的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啊,不过你如果愿意拿你的‘避毒珠’来换得话,老夫倒是不介意给你一些毒药。”

“嗤!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坏了。这种条件也好意思说。”

怪医表情瞬间难看起来,毕竟江湖上敢在自己面前嚣张的人物屈指可数,可今日这无名的小辈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挑衅自己,怪医心中戾气渐起!即便这小辈再有来历再有依仗,怪医之名也不是谁都可以轻视的。

楚翔自然不是傻子,他既然敢这么嚣张,就是算准了这老头早就没了血性,开始被自己震慑住后,轻易就不敢出手。而在这老头出手前,楚翔自然会打出一张对方绝对无法拒绝的王牌!

“避毒珠不能给你,不过我可以给你玄冥册的真正修炼方法!”

第十四章 杀杀人 放放火

“玄冥册的修炼方法?!你有!”

怪医神色大变,惊愕!狂喜!要知道这怪医从得到玄冥册以来,每日都绞尽脑汁在想着怎么去深入修炼,可惜浪费了无数“材料”后依然只得到十几具半残废的“尸人”。此刻骤然听到这等天降好事,如何能不狂喜。

虽然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冷静,可是感情上的狂喜又怎么是区区理智控制的住的,至少怪医控制不住。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太大,若是按照玄冥册上描述炼制出“终极尸人”,别说什么称霸武林,改朝换代都不是梦想!

“小子!你真的有玄冥册的修炼方法?”

“你说呢?”楚翔悠然反问道。

想到对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修炼玄冥册遇到困境,想到对方光一口道出自己炼制的尸人不完全,在看着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怪医心中一片火热。

“小子,你可别骗我,只要你有玄冥册的修炼方法,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说道最后,怪医已经是生生嘶吼出来,什么理智,什么面子都见鬼去吧。怪医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得到玄冥册完整修炼方法后称霸武林,统一中原的壮举,幻想着那个从小就和自己作对的老头跪在自己面前痛苦求饶,幻想着眼前这个小子被自己的“尸人”一片片撕碎吞噬!

怪医怎么想的,楚翔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楚翔根本没有什么狗屁修炼方法,什么见鬼的尸人,不过是随口胡说的。反正只要知道怪医把药都藏在何处,就足够了。

“哼,带我去取药吧,说起来这玄冥册的创始人和祖上颇有渊源,你得到的玄冥册,只怕并不完整。”楚翔又开始胡言乱语,烟雾弹乱放。

听到这些,怪医反而更是笃定这小子没有说谎,关于手中《玄冥册》不完整这样的想法,也早就在心中产生过不止一次,否则凭自己的天纵之才怎么可能练了一年连半点进步都没有。

“好,跟我来。”

左旋右转,左三圈右五圈,转来转去终于来到了一片空旷的野地。野地上铺满了森森白骨,中间是一座烂木头搭起来的屋棚。

(NN的,这老东西果然变态,这TM哪是人住的,畜生都不愿意待,牲口啊牲口。)踩在白骨地上,听着骨骼断裂的噼里啪啦声,楚翔心中发毛,咒骂不已。

看着楚翔脸上渐渐有些不自然,怪医嘿嘿阴笑道:“小子,这里的白骨可都是从习武之人身体里生生抽出来的,不论是硬度还是韧性都是一等一的,踩上去那噼里啪啦的声响真是让人迷醉啊。如果你不想变成他们中一员的话,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

“哼,素闻怪医心狠手辣,这里的遗骸怕有数百具之多,你就不怕引起公愤,被正道人士围剿吗?”

听着楚翔如此义正言辞的话语,怪医愣了一下,复而狂笑!

“哈哈哈,围剿我!你以为没有人做过吗!那些曾今这样做的人现在全都躺在你的脚下!还有,你道老夫为什么半步都不踏出这‘毒木林’,在这毒木林中,就算是剑圣亲来我也可以拖着他一起上路!”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就凭这区区毒物吗,也不过如此!若是有高手带着‘避毒珠’进来的话,杀你岂不就像杀条狗。”

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楚翔,怪医摇了摇头边往前走边叹道:“小子,你果然只是个雏。你当这毒木林中的毒物瘴气是什么,普通‘避毒珠’能避的了?若老夫猜的没错的话,你身上带着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农避毒珠’,连老夫都只在书上见过,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想的将这种宝物交给你这个雏。再说,你居然会以为老夫行走江湖靠的只是操控毒物,哪怕是你带着这样的避毒至宝,只要在老夫身边三丈范围内,老夫随时都可以让你死!”

楚翔心中一跳,沉默的跟着这个大放厥词的怪老头。

“你在这等一下。”

让楚翔独自留在离屋棚不远的森森白骨地中,怪医钻进了他的“狗窝”翻腾起来。

片刻后,怪医拿着一个瓶子走了出来。

“喏,这里就是天下第一奇毒‘情人醉’了。”

将‘情人醉’接过来,晃晃了瓶子,发现里面居然是液体,看过主神提示后,楚翔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获得物品‘情人醉’*1,情人醉:此毒无色无味,入水即溶,乃‘怪医’精心研制而成,中者一时三刻含笑而死,如醉情人梦中。对人品(A级)高手效果减弱。”

“虽然没听说过,不过想来怪医出品必属精品,那么还有其他的呢。”

听到楚翔如此推崇自己的毒药,怪医立刻满意的哈哈大笑,就连这碍眼的小子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恩,好小子,虽然见识少了点,眼光倒还是有一些的。虽然你这句马屁拍的老夫很是舒服,不过交易就是交易,我已经给出了诚意,下面该轮到你了吧。”

“哼,你的玄冥册本就不全,炼出来的尸人威力自然差的很,真不知道你是从哪捡来的,给你,这是全本的玄冥册。”说罢楚翔将手伸入怀中似乎真的在拿什么东西。

虽然奇怪对方怎么会正巧随身就带着全本《玄冥册》,不过听到对方居然连自己的玄冥册是‘捡’来的都知道,也就不再怀疑。况且梦想就在眼前,加上此处又是自己的地盘,也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样。

“接着”楚翔做势一抛,怪医正待张大眼睛看清楚,谁知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大片白色粉末。

“啊——!!!”怪医一声惨嚎,双目骤然刺痛不能视物。

然而此人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怪医,遭逢大变,却没有像常人一样首先护住自己受伤的眼睛,反而狠狠朝楚翔原本站立的方向洒出一把墨绿色粉末。可惜楚翔扔完“暗器”就远远跳到一边,所以半点都没有沾到。

粉末落到铺在地面的白骨上,只听“呲呲!”的声音响起,然后白骨上冒起一片绿色的细小泡沫,很快就化为一滩骨水。

“嘶!”远处楚翔正好瞥见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小爷英明果断,你这老狗果然不怀好意,连这等害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小爷的‘石灰粉’滋味也不错吧。)

默默想着,楚翔并没有趁机靠近双目失明在原地张牙舞爪的怪医,反而慢慢越退越远,直到数十丈外才慢慢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小手弩!

(老狗,你不是说三丈以内随时可以让我死吗,你有本事就来杀我呀!)

楚翔心中高呼“打我呀!打我呀!”,却是连半点声音都不发出来。虽然不认为那老家伙有什么毒药是能隔空几十丈伤人的,但居安总还要思危的。

此时的怪医彷如受伤的野兽,在场中左冲右突,可惜那阵阵灼痛的眼睛,让他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就连往日指如臂使的尸人,此刻也是全无声息。概应怪医玄冥册没有练到家,故而不仅练出来的尸人废柴,连掌控都是建立在单方面精神威压之下,没有真正达到“尸随念动,心意相通”的境界。就如同奴隶主和奴隶一样,平日里自然听话,一但奴隶主重伤,奴隶不反噬就不错了。

话说回来,就算那些“半残尸人”还可堪用,就凭一些连三流都勉强的死物,真能力挽狂澜?

“嗤”的一声箭啸,怪医身上多了一截明晃晃的箭尾,鲜血溢出,不但染红了怪医的衣服,也染红了楚翔的眼睛。

不要小看这小小手弩,就这一把掺杂了玄铁的精钢手弩,绝对是千金难求。至少楚翔是顺了一个大户人家万两银票才有钱请的起那骄傲的“名匠”打造的。虽然那厮黑了点,不过手艺的确不错,精准度没得说,威力也堪比二石强弓,至于那匠人会不会因为贼赃事发,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看着怪医身上溅出朵朵血花,如垂暮老人一样哀嚎,楚翔心中半点没有怜悯,冷笑着抬起手弩,一箭接一箭的射将出去。

一刻钟以后,整整射光了一盒二十只箭,怪医才不甘的慢慢倒下。

楚翔垂下握着手弩的右手,一步步走向怪医的尸体。

距离十丈的时候,突然停下,抬起手来对准怪医的脑袋又是一箭!

“噗嗤”一声,弩箭穿颅而过,怪医的尸体一抽搐,紧握的右手松开,从里面滑落一把绿光闪闪的粉末。

主神的提示这才到来。

“叮,轮回者楚翔击杀怪医,获得奖励点100。”

“嘿嘿,想和小爷玩阴的,玩不死你!”

楚翔得意非常,要说这怪医也是个BOOS级人物,用他自己的说法“剑圣亲来也能拖他上路”。如此牛叉的人物还不是倒在了自己脚下,所以做事还要靠大脑。韦小宝这惫懒混混能凭借“石灰粉”横行江湖,自己怎么也是个二流小高手,怎么着也不能比他差不是。

虽然“摸尸体”是一个良好的习惯,不过楚翔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优良传统”,倒不是某畜突然受到上帝的感召变成了圣母,仅仅是惧怕这满身是毒的怪物,别摸着摸着把自己摸死了。

尸体上的战利品放弃了,屋棚中的可不能丢。凡是瓶子完整的统统打包,散乱的碰也不碰。虽然楚翔不懂药理,主神这家伙不是懂嘛,多看看提示,虽然介绍比较单一,至少能区分开毒药补药。至于药效,找个人或者畜生试药还不简单。

最终,楚翔获得了如下重要物品:

毒药若干,毒性未知。补药若干,效果一般。《玄冥册》秘籍一本,可以领悟。五百年何首乌一支,效果增加内力上限100。

“丰收啊丰收。”就别提楚翔心中那个乐了。

拿出《玄冥册》,楚翔狠狠一拍!结果。。。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主神提示如下:

轮回者楚翔,条件不足,未领悟《玄冥册》。

“麻辣隔壁!什么破条件,上面又没写!”楚翔大怒。

也怪不得楚翔,实在是玄冥册上对神功大成以后的描述实在太美好了,就连楚翔都开始YY自己带领着一大群“尸人”小弟横扫六合威震八方,开创一个大大的楚氏轮回帝国。。。

当然,事实再一次证明,现实是残酷的。。。

一把大火烧尽了这曾经让人恐惧的“毒木林”,同样让怪医这个曾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变态佬彻底淡出江湖,而那些未曾现身的“尸人”,自然是连龙套都没机会做了。

路上,楚翔拍了拍手中包裹,很是自得的想到。“如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合该与小爷有缘。”

第十五章 五岳四龙

洛阳城,登云楼,天字一号房。

楚翔来洛阳已经半个多月,算算时间,距离最终任务也就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

在这半个月里,楚翔主要做了两件事情,一个是调查清楚洛阳全部有名的赌场客栈酒楼,还有一个就是炼化那支“五百年何首乌”。

至于为什么要调查客栈酒楼等等。那是因为楚翔依稀记得,在江天雄的寿宴之前,吃喝嫖赌四人是分开的,吃,喝二人肯定会出现在客栈或酒楼,赌的话自然会在赌场,至于嫖,记得这家伙会在一片树林中意图猥亵少女。这里可不是游戏,只有一个客栈一个酒楼一个赌场,所以要把所有的相关地点事先都查探清楚,至于树林,城外到真只有一片树林,不用再费心去找。

“五百年何首乌”蕴含了100点内力,也就是相当于常人五年的功力,楚翔花了整整十天才将之炼化。至于为什么耗费的时间会比炼化同等效果的丹药多出十倍,主要还是因为这是纯天然的,不像炼制过的丹药药力更易于吸收。

自然,借着这股冲力,楚翔一举将逍遥心法突破到第五层,满内力值已经达到了整整520点,相当于常人26年的内力。

单论内功深厚程度,楚翔已经超过了荆棘,比谷月轩也只差上一两筹。当然若是按实力计,楚翔依然是逍遥谷最弱的二流中阶(C级)。这主要还是因为楚翔习武时间过短,对于武技的领悟达到熟练已经是极限。

(二流中阶,这样的实力我已经很满意了,至少最开始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拥有这样的实力。)

虽然单从实力来看,楚翔的第二个主线任务绝对是有死无生,但实力又岂能当真代表一切。

走出登云阁,楚翔决定去提前拜访一下那位“河洛大侠”江天雄,无他,混个熟脸罢了。怎么说现在自己也顶着一个“流风剑仙”的名头,一般江湖朋友见了哪个不恭敬的喊一声“楚大侠”。

至于这个“楚大侠”名头来的正不正,管他呢,反正玩过原版《武林群侠传》的都知道那什么河洛大侠也不过是个猥琐的小人。小人见小人,怎么也来个两眼泪汪汪呀。

走着走着,楚翔被前面一伙疑似卖艺的四人组吸引住了。倒不是这四个人武艺高强深藏不漏,而是因为他们的外貌特征实在是太明显,同样本身太出名了。

“五岳四龙”,玩过武林群侠传的,可以不记得剑圣,可以不记得厉恨天,但是一定会记得这四条杂鱼,堪称龙套之王。

如同普通人一样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听着那四个无耻的败类吹嘘自己的本事,直接一人一个洞察扔了过去。

“目标姓名:赵惊风身份:五岳四龙之快捷一阵风实力:三流初阶(D-)拥有武学:家传心法(三流)(第三层)无名轻功(不入流)(化境)”(此人身材高瘦,短寸头,麝鼠眼,长得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目标姓名:赛飞鸿身份:五岳四龙之万夫莫敌实力:三流初阶(D-)拥有武学:家传心法(三流)(第三层)无名腿法(不入流)(化境)”(身材中等,外貌平平,除了手上那一层厚厚的老茧,属于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目标姓名:贾云长身份:五岳四龙之日月大刀实力:三流初阶(D-)拥有武学:家传心法(三流)(第三层)无名刀法(不入流)(化境)”(身材高挑魁梧,豹首鹰眼,面黄无须,手上一柄丈二关刀,颇有些威势。)

“目标姓名:雷震天身份:五岳四龙之轰天锤实力:三流初阶(D-)拥有武学:家传心法(三流)(第三层)无名锤法(不入流)(化境)”(五短身材,形似魔兽矮人,貌若水浒大郎,手上一柄精铁大锤,看起来怕不是有百多斤重!)

楚翔彻底呆滞了,不是因为那原本就在预料中与名头不相符的低微实力,而是那一连串的化境!化境啊!战技五境第四境,就连谷月轩这等俊杰苦练拳术二十几年都没能达到的造诣,可就是这样几条杂鱼却达到了。

今日所见,彻底颠覆了楚翔近一年来的武学观世界观。

怎么可能,难道五岳四龙是绝世天才?不可能!不说原本游戏中五岳四龙只是龙套。即便是在真实的群侠世界中,五岳四龙依旧是跳梁小丑,否则凭借他们在江湖上偌大的“名声”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遇上伯乐。肯定有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关系到战技五境中第四境的突破方法!

看着台上五岳四龙夸夸其谈丑态百出,楚翔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好吧,这里是闹市,当然不好冲上去就喊打喊杀,现在好歹某楚也顶着个“楚大侠”的名头呢。

看着这几个家伙绘声绘色的述说着自己的光辉经历,听到好笑的地方,楚大侠也不禁跟着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得,等等吧,全当是看小丑。)

周围人越聚越多,太阳也越挂越高。五岳四龙见自己居然如此受“欢迎”,更是显摆的厉害。

时近中午,五岳四龙恋恋不舍的收场,告别周围更加恋恋不舍的观众们,毕竟,如此卖力还不讨要打赏的“街头表演”当真只此一家。

跟在五岳四龙身后,楚翔闲庭信步的晃悠着,凭借楚大侠此时的武功,若跟踪几条杂鱼还被发现,那当真可以去买条咸鱼把自己敲死了。

这五岳四龙也有趣,表演了那么大半天不去客栈吃饭休息,反而悠哉闲聊着径直向城外走去。楚翔好奇,内力灌入双耳听宫穴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唉,大哥,我等近日天天在这洛阳传播‘五岳四龙’的辉煌历史,也不见有什么江湖朋友请我们吃酒,与其这样还不如讨要一些打赏,好过每日去城外吃野鱼野菜。”

“是啊,大哥,这要是再没有收入进账,日子当真是过不下去了。”

“是啊,大哥,不如我们去劫道吧!”

“哼,鼠目寸光!我等四人在江湖上已经是‘鼎鼎大名’,你当我真不知江湖朋友怎生评价我等四人吗?‘杂鱼’‘垃圾’,若是咱们真的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从此以后就再别想着踏足江湖了!你们都忘了我们当年结拜时候的话了吗?!若不能扬名立万,不能报得血海深仇,纵有一日身死也不能瞑目。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从一无是处的小人物,日日苦练那几本不入流的秘籍,照着上面高人指点,终于到今天略有自保之力。这么多年的辛苦你们都忘了吗?!劫道!我五岳四龙虽然不是什么大侠,但也绝不与匪类为伍,你们都忘了我们的亲人是怎么死的了吗?他们都在天上看着呢啊!!!”

听到老大“雷震天”这番话,其他三人都沉默了。

身后,楚翔略有所感。“高人指点吗?果然有问题啊。这四个家伙倒还有些侠气,不是一无是处,如此的话,倒是可以这样!”

楚翔本就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原本杀人夺宝的计划稍作改变,杀人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纯粹的为杀而杀那完全就是疯子,连自己都丧失在那无边杀戮中,还活着做什么。

“我可为自己杀尽天下,亦可为自己拯救世界。所做一切,只为利益而。”

既然,有了别的打算,楚翔自然不愿浪费时间继续“尾行”。

“前面四位朋友等等,可是江湖上盛传的五岳四龙?”

五岳四龙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这个含笑走来的翩翩少年。雷震天想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此人,毕竟这等风度翩翩的人物,若真结交过怎么可能忘记。

虽然对方长得俊秀倜傥,半点也不像坏人,可五岳四龙乃是江湖老油条,不是什么雏。深知人不可单单貌相,心生好感的同时也暗中提高警惕,抱了抱拳,雷震天问道:

“这位少侠,在下四人正是江湖上所传的五岳四龙,不知少侠有什么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江湖素来传闻五岳四龙乃蛇鼠之辈,鸡狗之徒——”停了一下,见五岳四龙笑容僵在脸上,雷震天更是脸有愠色,才接着道:“不过在下却不这么认为,至少五岳四龙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懂得以侠义为先,单凭这点,倒也称的上一声好汉!”

听到对方先抑后扬,先贬后赞,五岳四龙各自脸上顿时精彩纷呈,看的楚翔心道好笑。不过总的来说,四人还是心生感激的,毕竟眼前这人一看气度就知道身份非凡,加上一身功夫深不可测,铁定是什么大门派弟子。那等人物,平日里个个眼高于顶,五岳四龙没少受过奚落,今日乍听一声“称的好汉”,说不感动是假的。

江湖人都好面子,五岳四龙更是其中佼佼,别人给面子,自己也不能倨傲了,忙收拾好心情,换上了一副笑脸。

“少侠缪赞了,不知少侠高姓大名,想来必定是江湖中后起才俊!”

“在下逍遥谷——楚翔。”

“逍遥谷?!”乍听对方来自如此“武林圣地”,五岳四龙少不得一怔。再一想“楚翔”,可不正是江湖最近盛传的“流风剑仙”!

雷震天等四人肃然起敬,由于过去种种经历,五岳四龙和一般信奉“强者为尊”的江湖人不同,对于“高手”只有羡慕,而对于侠客才是真心佩服,特别是那等传的神乎其神的“大侠”。

“原来是‘流风剑仙’楚大侠!倒是在下四人有眼不识泰山了!”

“虚名虚名!在下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今日相见便是有缘,不如我们去‘凤来楼’便喝边聊。”

五岳四龙激动不已,昂首挺胸跟着“楚大侠”前往凤来楼,甚至感觉周围路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同了。自己四条“杂鱼”居然有幸可以和“流风剑仙”同桌吃酒,日后说出去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第十六章 解惑

“小二!拿酒来!”楚翔豪迈的声音自凤来中传出!

“好嘞!客官稍等——!”

二楼雅间,一桌围坐着五人,朝南一人风流倜傥,侃侃而谈。其他四人虽有些拘谨,但也难掩其粗犷的本质,明眼人一看堆放在四周的兵器就知道这几人和普通酒徒不同,乃是江湖豪客。不用说,正是楚大侠并五岳四龙。

酒到,碗来。也不等菜上,楚翔直接让小二一人一碗满上,仰首就咕嘟咕嘟灌了进去。

“好!好!楚大侠海量!我等兄弟今日舍命奉陪!”

见自己心目中的“大侠”如此豪迈,四龙也不甘示弱,同样将面前酒水一口灌了下去。

楚翔见状大喜曰:“不想四位兄弟亦是海量之人,来我们接着干,小二倒酒!”

一声兄弟叫的四龙满心窃喜,想也未想端起酒碗一口干掉!

“痛快,我等兄弟也敬大侠一碗!”说罢雷震天推开小二,亲自给楚翔满上。

“好!大家一起干!”既然要做大侠,自然要学全套,酒怎么能少。

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你一口,我一口,也不知酒过几巡,菜过几味,只见楚翔周身升腾起阵阵白雾,逸散着浓浓酒香。

可怜四龙这种三流角色,又怎知这等“高深”的内力运用技巧,已经被某大侠灌得神志不清。

“好,今日楚某和诸位一见投缘,四位兄弟也别再楚大侠楚大侠的叫了,楚某托大,兄弟们日后叫我一声大哥!如何?”见时机差不多,楚翔也不惜自降身份,乘热打铁。

“好好!达——达锅!日——日货,我们就跟里混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却不是雷震天,而是那个极其猥琐的赵惊风,这货已经醉的不轻,口齿都不伶俐,说完这番话就钻到了桌子底下,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雷震天虽然也有了七八分酒意,好歹也是做惯大哥的人,虽然听到楚翔愿意自降身份做自己等人的大哥大,心中惊喜之余倒还矜持了一下,让赵惊风这家伙抢了先。

不过五岳四龙情同手足,一人的回答就是众人的回答,况且这本来就是好事,攀上了“流风剑仙”这根高枝最起码以后混江湖不用老受白眼了。而作为老大的雷震天心中还存了另外一个心思,就是让眼前这位江湖中声名鼎鼎的“楚大哥”为自己等人报仇!

毁家之仇!杀亲只恨!誓死亦不敢忘!那幼子死不瞑目的眼神每逢午夜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是仇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即便自己四人每日苦练依旧只能在夜晚偷偷颤栗!这就是没有后台没有势力的小人物们的悲哀,许多事即便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依旧没有半点希望!现在,希望就在眼前!

扑通一声!雷震天跪了下来!看得几人一愣,不过随即,其他还有几分清醒的二龙似乎都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掩去,也一并跪了下来!

“诸位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楚翔大惊道。

雷震天抬起头来,脸上狰狞一片,血红的眼睛流淌着滚滚泪水。

“楚大侠!楚大哥!我老雷求您为我们主持公道!!!”

赛飞鸿和贾云长也齐声道:“求楚大哥为我等主持公道报那灭族之仇!”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若有什么冤屈只管慢慢道来!”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楚翔却半点都不表露出来。

见楚翔有意接下这桩恩怨,雷震天三人才站起来。依然是雷震天,道出了这件十多年前的公案。

五岳四龙来自同一个山村,山村的名字叫牛家庄,很朴实的名字。就像很多小山村一样,这个牛家庄里住着的都是牛家人,自然雷震天本来也姓牛,叫做牛二壮!

这个牛家庄,在当地还是很有名的,据说,牛家的祖先曾经是江湖中人,是以,一直有着自己的家传心法。虽然,这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代代相传,原本九层的心法只剩下三层残章,好好一套一流武学,被改的面目全非,沦落三流,甚至连原本的名字都没有了。也许当年的那位祖先根本就不想后人踏足江湖,所以除了留下一套完整的心法,什么武技都没有留下,这也正是牛家庄渐渐变得普通的原因。

靠着那套流传着的三流心法,牛家庄男儿身强体壮,个个都是打猎好手,十里八乡那是有名的富庶村。是以附近村落家家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进牛家,过上安稳日子,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五短身材的牛二壮居然娶了一个漂亮老婆,一时传遍了十里八乡。虽然这个漂亮老婆来历不是很清楚,甚至以前已经做过人妇,不过牛二壮不在乎。从见到她第一眼起,牛二壮就知道自己沦陷了,找到了一种称之为爱的东西。爱啊,离那些普通的只是为了繁衍后代而交*配的山民是那么遥远,所以牛二壮整日乐呵呵的,对这个老婆是疼爱的不得了。特别在妻子产下麟儿后,牛二壮一家更是其乐融融,羡煞旁人。好在牛家庄的人亲如一家甚为团结,没有出现什么嫉妒他人幸福撬墙角啦使坏啦之类的事。原本也许牛家庄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富庶庄一样流传下去,原本牛二壮可能也会像村中老人一样庸碌一生然后在家中颐养天年,只可惜。。。

这日,牛二壮像往常一样,带领着几个村中刚刚长毛的小伙,到山中教授他们打猎技巧。

也不知是怎么的,那天山中猎物特别多,牛二壮带着一群菜鸟居然比往日一整队老猎手猎到的猎物还要多。就这样,二壮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带着几人开开心心的将猎物搬回村落。

只是——

还没到村口,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二壮几人似有所感收起了笑容,待走到村口,几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然后全都一把扔掉手中平时珍若宝贝的猎物,疯也似的冲进村子!

年迈的村长被人用大枪钉挂在门口,就像破布旗子一样迎风摇摆。地上粘满了还未干透的血迹,入目竟是混杂着鲜血的残肢碎肉!仿佛天地间都成了一片暗红。

见到如此修罗地狱般的惨景,几个少年人都在那疯狂的呕吐着。闻着空气里凝若实质的血腥味,二壮胃里也是一阵阵抽搐,只是二壮没有吐,因为他心中还记挂着老婆孩子,那是他的全部!

一路上到处都是断腿残臂,还有不少尸体或倒在地上,或挂在墙上!那些人二壮都认识,明明早上还一起吹牛打屁来着!二壮不敢看,不敢想!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民!只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

也许妻子会抱着孩子躲在水缸里,或者躲在床下,或者那些匪徒还是有些人性没有杀自己的幼子!二壮如是安慰自己。只是路上那些死状奇惨的尸体,似乎都在无声的嘲讽着朴实的牛二壮!

家到了,牛二壮的梦碎了——

幼子的头颅被摆在桌上,小脸上混满了血迹和泪水,眼神惊恐而扭曲,嘴巴张得老大似乎在惨嚎着呼唤什么,幼小的身体被撕成一块一块扔的到处都是,牛二壮似乎听到了孩子临死前痛苦的惨叫声!

老婆,老婆不知所踪,牛二壮不敢去想娇妻落在那群灭绝人性的歹徒手中会有什么后果。

仰天嘶吼!咆哮!流泪!牛二壮就像是受伤的老虎。

嗓子吼哑了!咳出了血丝!眼泪流干了!还可以流血!

整整三天,牛二壮跪在家门口,滴水未进。

村人的尸体都被几个少年收拾好埋了起来,就连牛二壮幼子的尸体都已经入土。牛二壮没有半点反应,犹若死人。

最后,牛二壮大病了一场,天可见怜,牛二壮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终是没有被阎王收走。

牛家庄被一把大火烧了,带上村里剩余的财物,牛二壮带着几个少年走出了大山,进入了那神秘的江湖。

大山中再也没有了一个叫做牛二壮的淳朴猎人,江湖中多了一个叫做雷震天的三流杂鱼,只是这是一条从尸山血海中游出来的杂鱼。

杂鱼走遍了江湖,找遍了‘高手’,曲意结交,可是迎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无情的嘲讽。杂鱼找上了武当,跪在门口苦苦哀求,可是却被人赶下了山,连掌门的面都没见到。杂鱼想要拜师少林,却被方丈告知自己杀意太重,要他放下仇恨方肯收他。

“放下仇恨!放下仇恨!若是不能报仇,就算我牛二壮死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杀光那些畜生!!!”

漫漫江湖路,纷纷恩怨途,江湖早就被划分成一个又一个圈子,像牛二壮这样的山民,即便踏入江湖也只能徘徊在最边缘。只是这样的江湖,可还有半点公道!

故事讲忘了,牛二壮又哭了。

看着这个貌丑大汉在自己面前哭泣,脸上鼻涕眼泪一抹一把,似乎很是可笑。但楚翔半点都笑不出来,诚然楚翔是一个自私的人,是一个为了自己可以杀尽天下的人。可是此刻,却不知为什么升腾起一股无名火!是对于匪徒连幼儿都要折磨虐杀的残暴,还是对牛二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遭遇,又或者两者皆有。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这段仇!我楚翔接下了!”

也许这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也许做完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回报,甚至在主神眼中这连一个任务都算不上。只是,楚翔心中总有些什么蓬勃欲发,不吐不快!

我不是什么侠客,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我不觉得杀戮有什么错,只要有理由,然而人死万事休,若无深仇何必让其死前再多受痛苦?为了乐趣吗,不懂,我真的不懂。少林武当号称泰山北斗,可这泰山为什么连我这沽名钓誉之辈都不如!既然天不管,那我来管。就当是对战技第四境秘密的回报好了!

楚翔试图找理由说服自己,这么做不是冲动,而是理智。热血,在这个轮回空间没有半点用处,底线,只是被敌人利用的手段。

只是,人生在世,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是利益至上的楚翔,心中其实也深藏着一分血性!就如那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宁死也要拉上敌人陪葬的无戒!冲动是魔鬼,然而魔鬼不总是恶的,不是吗?

第十七章 万丈高楼平地起

既然决定为雷震天等人报仇,仇人的身份势力自然要搞清楚。只是,当楚翔从雷震天口中得知那些仇人究竟是谁后,沉默了。

至于雷震天为什么会知道仇人是谁,还要归咎到钉在村长身上的长枪!那不是一杆普通的长枪,上好的精铁长枪,上面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蛟龙!只要稍微有点江湖阅历,就会明白,这代表着的是什么——黑风双煞!嫁祸?有必要吗?黑风双煞无恶不作,还有必要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吗?再说,黑风双煞本来就有一个出了名的变态嗜好——虐童!

“黑风双煞”,今日的楚翔自然明白了这代表什么。十几年前的二流巅峰高手,如今的一流高手,堪比一门掌教!现今盘踞在黑风寨,坐下二流高手十人,三流高手百人,杂兵十倍,等闲江湖大派不敢惹。

如此实力,如此势力,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楚翔能抗衡的。何况楚翔现在手中最大的底牌“毒药”,怕是也对这两人没用。黑风双煞啊,当年就是仅次于“怪医”“玄冥子”的使毒高手。

然而男儿一诺千金,莫说是黑风双煞,即便雷震天的仇人是天龙教,是龙王。在楚翔开口答应帮他报仇的同时,注定了两方唯有不死不休的结局!

“一年,给我一年!一年以后,我带你们亲自去摘下那黑风双煞的头颅。”

这就是楚翔给五岳四龙的承诺。

作为回报,五岳四龙也把手中唯一有价值的,那几本无意中得来的无名秘籍和家传心法一起交给了楚翔。至于多等一年,这么十几年都等下来了,还在乎一年?

“叮,获得秘籍《洗髓经》(残篇)(人榜),洗髓经:少林秘典,洗髓换血,与易筋经同练可以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该秘籍为前三层残篇,经过大量修改后已经不可领悟。”

洗髓经嘛,难道是这样。

得到主神提示后,楚翔心中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失落的传承,祖先的荣耀,连少林寺都遗失数百年的洗髓绝技,突然出现的神秘美女,不久之后的屠村。怎么能不让楚翔浮想联翩,不过楚翔什么都没说,因为这只是猜测,也因为如果猜测是真的那对雷震天的打击就太大了。。。

既然无法证实,那就干脆不去想了,楚翔翻开另外几本秘籍。内容很粗糙,很简单,即便没有主神帮助,楚翔自己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把这简单到极点的武技全部学会。然而看罢书后那位“高人”短短几句注解,楚翔恍然大悟。

“哈哈哈,万丈高楼平地起,原来如此,原来就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但凡武技,除了发力技巧,无不是由最简单的动作组合成的。譬如剑法,以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云等为主,那么要练剑法,首先便要将这些基础动作练熟,这也就是为什么入门习武首先要学门派基础武学,然后逐渐加深。也正因此越简单的剑法就越容易大成!

只是,现今武林中各大门派,虽然也重基础,但更重视那些秘籍绝招。毕竟自百年前那一役,无数神功绝技失传,导致现在就连少林的七十二绝技都只剩下十数种。这样的情况下,各大门派如何能不过分重视那些神功绝技的传承。

舍本逐末啊,难怪江湖上的“高手”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即便是这样,即便有人真将这些说出去,有几人会信?五岳四龙那是没有别的武技可练被逼的,楚翔则完全是占了前世信息资源大爆炸的便宜,毕竟在楚翔原本生存的地球上类似这样的理论早就形成了无数流派。反过来说,即便是明白相信了这些话,又有几人能耐的住寂寞不停的重复做着机械式的单一动作。

楚翔大悟,却是后悔非常,自己本来早就该想到的,归一归一,删繁就简,归并余一啊!

同样的剑法,越简单越容易达到最高境界,当然,一流剑法和三流剑法的最高境界威力依然不可同日而语,这就涉及到发力技巧以及剑法的应变性。然而,对于楚翔这样并非天纵奇才又缺乏时间的人来说,越简单的剑法反而越适合。

告别了五岳四龙,留下了大量金钱以及部分逍遥剑法和腿法的修炼方法,楚翔回到了登云楼。什么门派武学不可外传,楚翔会在乎吗?退了那间舒适的上房,楚翔在洛阳城包下了一个僻静的小院落。

自此以后,楚翔一心一意投入自己的修炼中,急于印证那些突如其来的灵感。至于交友应酬之类的,靠边吧。

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云十二个剑法基本动作,楚翔只选择刺!因为只有刺的威力最大,速度最快,也最容易上手。“逍遥剑法”以幻为主,首重撩、截、搅,对于刺上的发力技巧只是稍有涉及。然而没有其他剑法可做参考,楚翔也只能从逍遥剑法入手。

刺,杀也。——《尔雅》

君杀大夫曰刺。刺,直伤也。——《说文》

刺,其本身就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宁折不弯,不成则死!

剑者,凶器也。什么王者之兵,那样的剑早就成了士大夫手中的装饰品。在侠客手中,剑只为杀戮而生。

剑与刺合,相章亦得。

十天,楚翔花了十天将刺从逍遥剑法中剥离出来。自创一式剑法,命名为“不归”。

取意“不死不归,剑出无悔。”

《不归剑法》尚不入流,不过楚翔不在乎,放弃了威力更强变幻多端逍遥剑法,心中只剩下不归剑法,心如剑法,一往无前。

出剑,收剑,出剑,收剑。。。累了静坐调息,调息完毕接着继续重复那枯燥的练习。

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一个月。若非还记得那该死的主神任务,楚翔还会继续练下去。

“《不归剑法》(三流)(精通)”

这就是楚翔努力一个月的成果。每日挥剑超过两千次,每次静坐休息都用心回味,领悟着怎样才能让剑更快,更准,更狠的刺出去。这还是怕过度练习伤了筋骨,否怕是每天都要挥上万剑才肯罢手。

“终于,最后一天了,真不知道个人空间是怎么样的,期待啊。”

抬头看了看天空,骄阳初升。秋风吹过,卷起一地落叶。

整理好东西,楚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待了一个月的院落。

比起过去,楚翔似乎有了一些不同的变化。掌中茧结的更厚了,身上也多了一股“不斩楼兰终不还”的气势,虽然还很淡很淡。

第十八章 断爪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60,体魄:60,敏捷:65,精神:85,内力(后天):525/525(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技能:洞察(可以查看目标状态,该技能属于试炼任务专用技能,任务完成,则技能自动删除)技能品级:无。拥有武学:逍遥心法(品级:二流)(第五层)断魂掌(品级:一流)(熟练)逍遥迷踪腿(品级:二流)(熟练)逍遥剑法(品级:二流)(熟练)不归剑法(品级:三流)(精通)。实力评定:二流中阶(C级)”

江天雄乃是河洛大侠,在江湖上的名声比之楚翔高出不知多少。自然,他的寿宴办的是隆重非常,什么少林武当崆峒掌门都亲自前来贺寿,就连世外高人无瑕子都将荆棘和谷月轩打发下山代他前去参加寿宴,可见这河洛大侠面子之大。

河洛大侠面子大,流风剑仙也不差。此时的楚翔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还比不上老一辈的高手,但在后起之秀中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独占鳌头!就连谷月轩这个逍遥谷大弟子的风头都被盖过去了,这就是炒作的力量!自然,楚翔也不用和原著一样跟在谷月轩他们屁股后面吃灰了。若在游戏中即便你再怎么把名声改的堪称泰山北斗,把武功调的天下第一,可在早已经设定好的剧情中依然只是“无名之辈”,这就是游戏和现实的区别。

请帖?没有,这种东西是给大侠用的吗?流风剑仙去给你贺寿那是面子,还请帖。礼物?也不用像无瑕子一样准备什么“紫金鹰冠”,一根鹅毛足矣。

既然什么都不用准备,那接下来就是自由时间了。

“任务一:拜师无瑕子,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点。(已完成)

任务二:于第二年九月,在江天雄寿宴上击败吃,喝,嫖,赌四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0点,完成后可选择是否立即回归个人空间,任务失败抹杀!

任务三:击败天龙教护法夜叉,任务完成奖励积分5000点!”

主线任务还剩两个,抹杀任务是必定要完成的。至于余下的,那是给狂人、超人准备的。要在正面场合击败一个一流巅峰的高手,还是一个使毒高手,这不是在做梦?

找到那些事先收买好的混混,一声令下,不出半个时辰,就把“吃”“喝”“赌”这三个奇装异服的外来家伙揪了出来。

一路行至号称洛阳第一酒楼的“天一阁”,手下来报有一个疑似“喝”的家伙在那里狂饮。利用洞察技能确定目标后,楚翔并没有傻愣愣的冲上去挑战。这四个家伙虽然臭名昭著,可个个都是二流巅峰高手,若正面战斗结果可能会很凄凉。

于是乎楚翔偷偷溜到酒窖,朝每缸酒里都洒上不少怪医牌毒药。此毒名为千日醉,毒性并非手中存货里最烈的,但在目前情况下是最适合的。

“千日醉:无色略带轻微酒香,毒性一般。常人中毒后初时无碍,千日后方暴毙,武林中人食之,一时三刻真气反噬。对一流高手效果减弱。”

按照“喝”这种狂饮乱灌,外面柜台上的酒根本顶不住一时半刻。果然,很快就有小二进来打酒送出去。一次又一次,楚翔蛰伏在角落里,等待着,直到——

“好胆!哪个龟孙子害你家爷爷!”

酒楼二层那狂喝海饮的酒客喝到一半突然打翻酒壶,霍的站起来,脸上青红交替,一把抓住身旁的小二狠狠掼在地上,大声喝骂。可怜小二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莫名其妙就被暴怒的“喝”泄愤打杀,当真是无妄之灾。

见到死人,楼中酒客全都尖叫着往外跑,当真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只有酒楼老板在后面呼喝着结账啊!别跑!

趁着混乱,楚翔偷偷溜出酒窖,从旁边的窗户钻出酒楼。然后才整整衣冠,等普通食客跑光后,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踱进去。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很简单,因为大侠是不会用毒的,用毒的肯定是某小人,楚大侠只是适逢其会。

接下来,是表演时间。

“呔!我道是谁人在此行凶,原来是天龙教护法夜叉坐下四犬,今日楚某便替天行道,灭了你这条仗势欺人的恶狗!”

说完,也不去看那捶胸顿足如丧考妣的掌柜,径自飞身跃上二楼,利剑出鞘直接朝着盘膝坐在桌子上调息的“喝”刺去。

只见那“喝”猛的睁开铜铃大的眼睛,噗的喷了一口鲜血,骂道:“卑——!”

只是还没骂完,就被那闪电般的一剑洞穿了肩胛,紧跟着丹田气海又狠狠挨了一脚,剩下那个字被直接踢回了肚子里。

看着倒在地上的“喝”,楚翔很满意的摆着POSS点点头,败者就应该趴下。

“喝”萎靡的瘫痪在地,好似不要本钱的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无力的骂道:“想不到名门正派中尽然有你这样无耻的小人!今日老子认栽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老子若是叫上一声就不是好汉!”

说完闭目待死,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楚翔有所动作,还道这正派弟子幡然悔悟。于是暗中又开始聚集真气,奈何丹田破碎,稍一运气就是一大口血喷出来!

可恶!这家伙居然打散了我的气海!

“喝”睁开眼睛,怨毒的盯着楚翔。却发现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挂起了一抹邪笑。

“叮,轮回者楚翔,主线任务二改变。主线任务二:于第二年九月,在江天雄寿宴上击败吃,喝,嫖,赌四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0点(寿宴前每独力击杀一人,任务完成后奖励积分额外增加200,全部击杀奖励积分额外增加1000。)完成后可选择是否立即回归个人空间,任务失败抹杀!”

那微翘的唇角,成为了“喝”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记忆。

银芒乍现!是流星滑落?亦或虹贯长空?

额间,那一点微凉,也许会记到来生。

一剑穿颅,“喝”的瞳孔开始涣散。。。

“叮,轮回者楚翔成功击杀‘喝’。”

“那么,下一个是‘吃’。”

。。。。。。

“黄鹤楼”,凭借着一道“道口烧鸡”闻名远近。可今天偏偏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一个想吃熊掌的恶客。

为什么是恶客呢?看那龇牙咧嘴的熊样好似要吃人一般,方一入店就将其他客人全部赶走,如何不恶?

偏偏,这“黄鹤楼”只能算是中等酒楼,没有后台惹不起这等江湖人物不说,又哪里来的熊掌。无奈,掌柜只好一边亲自稳住这恶客一边派人去“登云楼”求购。

片刻后,熊掌到了,经过后院大厨加工,看起来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掌柜安心了,可楚翔这厮怎么可能消停。。。

时间回到片刻前——

楚翔来到黄鹤楼——的后院墙外,翻身跳进厨房,恰恰听到那个大厨边做边抱怨。

“唉!做了一辈子的鸡,今天要老子做熊,明天莫不是还要老子做鸭?”

看着那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厨子居然想做“鸭”那么有前途的职业,楚翔不禁暗暗鄙视。当然,鄙视过后,又开始赞叹,不是赞叹这“鸭厨”,而是赞叹万能的主神。很好,很强大,居然和原剧情差不多。

楚翔的突然出现自然将厨子吓了一跳,不过在利刃和黄金的双重攻势下,厨子很配合的看着某男淫笑着往上好的熊掌中加料。

这回加的料,唤作“九转销魂散”。此料并非怪医原创,乃是玄冥子的得意之作,功效嘛,很简单,就是毒,谁吃谁死,当然由于是盗版所以只能对付对付二流人物。虽然效果和玄冥子炼制的原版有天壤之别,但想来目前应该是足够。

满怀期待,楚翔很想知道这吃货等下会变成什么熊样。结果。。。

尝了一口熊掌,“吃”这家伙果然脸色一变,不过随即恍若无事一般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还边眼冒凶光挑衅的看着四周。

(这家伙居然是个用毒高手,失算!)

观察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亲眼看着那“吃”若无其事的将整只“加料”熊掌都吃完,然后冷哼一声昂首离开。

暗暗叹息主神阴险的同时,楚翔自然不会冲上去大喊什么“代表月亮惩罚你”。没有万全的把握,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傻瓜才会冲上去做什么热血猛男。好在“吃”心中也有几分顾忌,吃完就走,没有多做纠缠。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嫖”和“赌”了。

赌的话楚翔实在没有把握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中毒,毕竟自己本身并非什么用毒高手,只是手中有些“货”罢了,自然PASS掉。

所以接下来是“嫖”的时间。

至于有人说什么提前完美完成任务,那受YY小说毒害了。至少楚翔从来就没想过可以在寿宴前将这几个家伙通通拿下,毕竟楚翔再怎么精于算计,本身实力只有二流中阶,智力也只是比普通人高那么一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树林,很茂密。要找一个人,不能说大海捞针,但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显然,楚翔的运气不错。

才刚刚走进树林,楚翔就听到了一声猥琐的狂笑。

“嘿嘿嘿,叫啊,你倒是叫啊。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NN的,这台词好熟啊。)

利用树阴遮住身形,楚翔小心翼翼的潜伏在黑暗中。

定睛望去,场中景象还真是让人欲血沸腾。

只见一名容貌俏丽的紫衣少女倒在地上,两手紧紧护住胸前那裸露的丰硕,粘满泪水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好害怕”。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撕得条条缕缕,水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那“嫖”似乎很是欣赏这幅场景,胯下裤子都快抻破了还在那啧啧赞叹。

面对如此场景,楚翔很满意主神的安排。男人啊,在什么时候是最脆弱的呢,男人都知道。

不过显然,楚翔不想让猥琐大叔当着自己的面“鬼畜”良家少女,自然就不会让他有机会达到那个最爽最脆弱的状态。况且看那无良大叔两眼放光的专注样,楚翔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给他一个几世难忘的教训,前提是如果他真有来生的话。

手弩!又见手弩!弩还是那张弩!箭却不再是以前的箭!

电光火石间,只听“嗖”的一声刺破长空。

“啊——!!!”猥琐大叔一声惨叫,满脸扭曲萎顿在地。

怎能不惨叫!那原本高高隆起的地方现在插着一支明晃晃蓝幽幽的小箭,露在外面的箭尾只余下半寸,周围很快染上一片暗红。。。

峰回路转,那少女都愣住了。

楚翔慢慢从树后走出,满脸得意,啧啧赞叹着。

“‘嫖’大叔,滋味可好,这回‘爽’歪了吧。”

“畜——畜生!!!”“嫖”尖声嘶吼道。正想忍住剧痛狠狠给这完全不设防备的小畜生也来上一下狠的,结果突然感觉一阵阵眩晕来袭!

“畜生——!偷袭你还带喂毒!”

终于,“嫖”气的喷出一口红中泛黑的逆血,毒气攻心两眼一翻就此辞世。

“叮,轮回者楚翔成功击杀‘嫖’。”

朝着那蜷缩起来的尸体,楚翔扔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虽然似乎这本来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淫贼已诛,可新来的帅哥也未必就可信,至少手段就不是很像正道中人。

“呜~~~小女子,小女子多谢少侠救命之恩。”那被救少女满脸红晕,楚楚可怜。

楚翔随意摆了摆手。

“行了,我知道你叫史燕,是个飞贼,好像在道上还有个什么飞燕的名头。这次还偷了我逍遥谷的紫金鹰冠。”

被人一口道出身份来历,而且对方居然还是债主,面对这样我为鱼肉的情况史燕急忙解释。

“公子,小女子无心的,小女子上有九十老母,下有十七八个弟妹,不得已才做贼的。况且若知道这鹰冠是逍遥谷的东西,借小女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啊。鹰冠就在旁边的包袱中,小女子这就还给公子,还请公子放过小女子吧。”

声音诚恳,言辞悲切,加上那泪痕犹挂的小脸,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惜楚翔这厮还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史燕无奈,只好亲自动手表现自己的诚意。只见她扯了扯破衣服盖住关键部位,这才松开双手,似乎想要去拿边上的包裹。

恰好此时清风吹过,布条飞舞,胸前露出一点嫣红,史燕急忙又将手缩回去抱住胸口,双眼更是紧盯着楚翔,泪光闪动。

见对方如同看“嫖”一样看自己,楚翔直翻白眼,为了不被人当做色狼只好脱下自己的罩袍扔过去。

“行了,穿上吧。”

“多谢公子。。。”

片刻后,披上外袍的史燕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紫金鹰冠递给楚翔,楚翔却没有接。

两眼盯着那宽大罩袍下若隐若现的胴*体,看的史燕霞飞双颊,连忙低着头紧紧衣袍。

“你以前一定生活的很辛苦吧?以后跟着我吧。”

“额。”史燕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这话不是明白着想要霸占自己吗,莫非这自称逍遥谷弟子的家伙也是个淫贼。史燕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回轮到楚翔愣住了,随即幡然大悟,这叫什么话呀。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咳,史姑娘莫要多心,在下是看中了姑娘的身手,而并非别的什么。”

听到对方解释,史燕脸上反而更显警惕。虽然不知道眼前男子实力如何,但总比自己强了无数倍,怎么可能看中自己的身手,这借口也太烂了。若是说看中自己偷盗的本事,那更是玩笑。所谓七娼,八盗,九吹灰。盗贼这种职业在武林中的地位比之妓女还要不如,怎么可能会有人看重这样的“本事”?

见史燕还是不信,楚翔只得明说。

“这样吧,日后姑娘若再有什么私货要出手,可以先找在下。当然,若在下有什么想要却不方便下手的东西,也会劳烦姑娘出马。作为回报,这里有几本武功秘籍,就算在下的见面礼。若是姑娘今后遇到什么麻烦,直接报在下的名字就可以了。在下姓楚名翔,在江湖上还算小有薄名。”

说完楚翔直接拿出几本简化版逍遥秘籍递过去。

这下史燕完全呆滞了,居然真的有人会看中自己的飞贼技巧,还要和自己合伙,还给自己那么大的好处,最重要对方还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

虽然很想要那几本秘籍,可是史燕没有接受。

“公子身手不凡,想来所图甚大,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飞贼,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若是真有小女子可以帮的上忙的,公子只管吩咐便是,今日得蒙公子相救,已经是大恩,哪里还敢要什么回报。还请公子直言所需,小女子便是拼着一死,也会帮公子取来。”

(倒是没想到这女贼还有一些气节,如此也好。)

楚翔摇了摇头,直接将秘籍塞到史燕手中。

“在下目前还没什么所需,赠姑娘秘籍也只是一片心意。毕竟一个女儿家行走江湖本就不易,若是没有一些自保之力,今日之事只怕以后还会发生,想来姑娘也不愿意遭受贼人侮辱吧。”

其实史燕又何尝不知实力的重要,只是武学这种东西一般大派管的是极严的,江湖中人大都只会一些三流甚至不入流的武学,一本二流秘籍就足够引起普通江湖散人的厮杀了。也许在楚翔眼中这几本秘籍没什么,可在史燕看来却重逾生命。犹豫了很久,想到曾经在江湖受过的奚落,又念及方才几乎受辱的无力,史燕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收下了这几本秘籍。

“公子大恩,不啻再造,史燕铭记!”

短短十二个字,可是楚翔听出了一个女子的铮铮决心。

(这样的人,才能够委以重任吧。)

笑了笑,楚翔转身离去。

“金鹰冠我就不收了,若是你遇到我那两位师兄的话就还给他们吧,遇不到的话也就算了。以后用空可以去逍遥谷找我。”

看着那英挺洒脱的背影,史燕呢喃自语着。

“‘逍遥剑仙’,不管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好人。”

人心很复杂,可以像铮铮傲骨一般撑起天地,也可以像玻璃水晶一样透明易碎。

几本秘籍,就可以换来一个人的真诚,值得吗?至少楚翔觉得值得。

即便是损失了,也不过几本无用的二三流秘籍,赢来的,却是一个忠诚的朋友,以及一次得到《易筋经》的机会。

记得剧情中史燕是会拿到易筋经的,只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按照剧情的话,在打败“嫖”的同时,那两位师兄就该出现了,可现在呢。楚翔默默思考着。

剧情是轮回者们最大的倚仗,但往往也是主神最大的陷阱。

第十九章 最终战与回归

第十九章最终战与回归

处理完“嫖”,时间离中午寿宴开始还早,楚翔去客栈开了间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在路上吃了碗豆腐花,这才慢悠悠的朝江府走去。

也许是主神的安排,也许是兄弟连心,还没走到江府,楚翔就遇上了半年未见的两位师兄。

只是比之往日的翩翩风度,此时二人脸上写满了焦急。

(哦?金鹰冠没找到?看来主神这厮果然喜欢篡改剧情,只是——关我屁事。)

根据光的特性以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楚翔能看到谷月轩他们,谷月轩他们自然也能看到楚翔。

突然见到这个在外游历了半年的“小师弟”,谷月轩大喜,荆棘则愣了一下。

“哈哈哈!小师弟,没想到你也来了。据说你最近在江湖上很是做了一些了不起的事情,师傅听了都整天直乐呢!”谷月轩急忙上前,一把抱住这个“小师弟”,连连赞赏。

旁边的荆棘听了以后冷哼一声,表现出万分的不屑。

“师兄缪赞了,都是师傅教导的好。我辈行走江湖,本就该堂堂正正侠义为先。否则,要这一身武功何用。”

这些谦虚的话早就成了楚翔的口头禅,出口时半点都不经心。

谷月轩却不这么认为,只当是自己的小师弟已经把“侠义”二字刻到了骨子里,没有被虚名蒙蔽了眼睛。反倒是荆棘好像知道一些道道,晓有兴趣的看着这兄弟情深的好戏。

“咳咳,两位师兄怎么会在这呢,江大侠的寿宴快要开始了啊。”楚翔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唉”,此话一出,谷月轩就哭丧起了脸,就连荆棘都叹了口气。

“小师弟不知,却是我和二师弟辜负了师傅的嘱托,连贺寿的寿礼都被人偷走了。”谷月轩边说边摇头,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看着楚翔问道:“师弟既来贺寿,想来也准备了礼物吧。”

荆棘闻言也是眼睛一亮,要知道贺寿没有寿礼那是极其没有面子的事。古月轩怕堕了逍遥谷的威名,荆棘则怕失了自己的面子。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楚翔两眼一翻,把手一摊拿出一根鹅毛。

谷月轩荆棘双双无语。

不过寿宴即将开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有鹅毛总比没鹅毛强。毕竟鹅毛不只是鹅毛,还压着逍遥谷的面子,这礼倒也不算轻。。。

就这样,三人来到江府门口,递上拜帖并——礼物。

按照惯例,守门的家丁大声通传道:“逍遥谷贵宾入宴,赠‘鹅毛’一根。”

一言出,四方静。

没想到对方还来这一套,这情义归情义,送根鹅毛总显得不够诚意,毕竟逍遥谷和江天雄的关系并没有深厚到那种程度。

进入江府,迎着诸多武林同道怪异的眼神,谷月轩荆棘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楚翔神情自然,不时含笑和众人点头示意。

“哈哈哈!方才听闻逍遥谷送来了一份厚重的情谊,我江某何德何能,当得起无瑕子前辈如此厚爱。”只见内屋步出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蓝衣男子。那男子生的虎背熊腰,面若重枣,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行走间顾盼生威。好一个河洛大侠。

来人正是江天雄,只见他此时神情激动,语气真诚,好像真的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样。

(装吧,装吧,真TM能装,难怪能闯下这么大的名头,我不如也。)

楚翔一边在心中腹排,一边朝着周围几个照过面的江湖朋友打招呼。不想那江天雄和谷月轩荆棘寒暄完以后,又找上了楚翔。

“这位一定就是名满江湖的‘流风剑仙’楚少侠吧!”

“额”楚翔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答道:“哪里哪里,都是江湖朋友抬爱,比不得江大侠。要知道江大侠可是晚辈从小敬佩的侠者啊!若是江湖中多些江大侠这样的人物,只怕魔道早就消失了。”

“哈哈哈”江天雄抚须大笑:“楚少侠缪赞了,行侠仗义本就是我辈该做的。今后的江湖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日后犬子江瑜在外行走还要麻烦楚少侠多多照顾。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说完,似乎唏嘘不已。

“我早晚把你推死在沙滩上,还有你那犬子日后我一定好好‘关照’。”当然,这些话楚翔只在心中想想。

“哪里哪里,一定一定。”

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说着没有营养的话,直到宴会正式开始。

“欢迎各位武林同道莅临寒舍,江某现以主人身份一一向诸位介绍嘉宾。”江天雄一人站在台阶上,满面春光朝着周围众人的侃侃而谈。

“首先向各位介绍的是武当派卓掌门与其弟子。”

“幸会幸会。”

“武当弟子方云华见过各位前辈、同道”

。。。。。无聊介绍时间,就不占篇幅了。。。。。。

很明显,这种客套的场面丝毫不能引起楚翔的兴致,不过,还在江天雄显摆自己人脉广阔的时候,刺激时刻到来。

“哈哈哈,真是好不热闹风光啊,江天雄。”

“恩?”“谁!”“什么人敢来捣乱!”

“‘河洛大侠’的寿宴,怎么不请我天龙教的人?”

一名着装清凉,身材火爆的艳丽女子忽然带着两条恶汉从天而降,惊起在场武林中人一片喧哗。

看到有人居然在自己的寿宴上捣乱,江天雄眼中凶光一闪,随即意义正言辞喝道:“江某乃正道人士,邀请的自然也是正道中人,邪魔外道恕不在邀请之列!“

“不错,邪魔外道快滚!”

“你们没有资格呆在这!”

“赶他们出去。”

江天雄的话立刻引起了一些想要出风头的小辈以及江湖上一些三流人物的附和。反倒是那些大派掌教们一言不发,眼中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肆。”见那些无名之辈都敢对自己出言不逊,女子心中大怒,眯起的凤眼中散射着杀机。

常言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同样,主人受辱,狗就要开始发疯乱咬。

女子一声令下,身后那两个恶汉直接冲进人群中,拳起脚落,将那些本来就聚集在一起的三流江湖低手们打的人仰马翻,一时如入无人之境,手下没有一合之将。

见对方只是派出了走狗,那些掌门高人顾忌颜面也不好直接出手,一时江天雄脸上血气上涌。再怎么是江湖杂鱼,来给自己贺寿就是自己的客人,现在客人被狗咬,自己却碍于身份不好出手,如何不怒!

俗话说知父莫若子,江天雄还没发话,江瑜就心领神会!

“好胆!尔等莫要猖狂,我江瑜来会会你们!”

说完,抽刀就上,和那两个家伙战在一起,不过很可惜,江瑜只是二流中阶高手,如何敌得住两个二流顶峰高手围攻。虽然已经把刀势展开,手中宝刀犹如蛟龙乱舞,一套青龙刀法使得是颇有气势,普通江湖低手都在一边卖力叫好。也只有那些真正的高手或者名家弟子才看出江瑜的外强中干。果不其然,仅仅片刻,江瑜就已经挨了一拳,守多攻少了。

见江瑜不支,有几个平时与他教好的名门弟子也一同上前助战。

其中有唐门少门主唐冠南,以及霸刀门少门主夏侯非。

可惜这两人也只是二流中阶修为,甚至在二流中阶中都属于比较弱的。至少楚翔就有十成把握单挑打赢其中任何一个。

于是乎,刀光剑影,侠气长虹,火星四溅,呼喝连连。最后的结果嘛,早就注定了,否则也轮不到楚翔上场去完成任务。

“哈哈哈,这就是武林正道的实力吗,也不过如此,看来早晚被我天龙教一一剿灭!”见正道年轻高手以三敌二都打不过自己两个手下,女子毫不吝惜的出言嘲讽。

看到这,想必各位也猜到了,来挑衅的三人正是天龙教护法夜叉,以及“吃”“赌”二人。

见年轻一辈高手败下阵来,江天雄正待出手收拾了这两个家伙,没想到有人却先了一步。

“哼!天龙教不过土鸡瓦狗之辈,今日我楚某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正派的实力!”

说完直接大步跨入场中,谷月轩荆棘见状,也一同步出人群。

“太好了!是‘流风剑仙’楚少侠。”

“楚少侠神功盖世,天龙教不过是土鸡瓦狗。”

“楚少侠,你好帅,我爱你!”

见自己这么受武林同道欢迎,楚翔顿时觉得心中有些飘飘然。只是当看到一个貌似“如花”的女子扣着鼻子一脸迷恋的看着自己,立刻忍不住胃中翻腾,脸都变绿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楚翔直接拔剑刺去!

“呔,吃我一剑!”

剑若流星,势如长虹,这一剑楚翔凝聚起了十成功力。

可惜,无功而返,被“吃”闪了过去,仅仅在他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还是太慢了,可惜终究只是三流剑法。不过若非在这种场合,哪怕擦破点皮我也可以要你的命。)

楚翔心中还在惋惜,却不知“吃”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快的剑法。”

当下,“吃”也不去找楚翔的麻烦,转而扑向了看似最为瘦弱的“小白脸”荆棘。

荆棘大怒,俗话说柿子挑软的捏,莫非自己在那家伙眼中就是软柿子。对于一个生性要强的人来说,被人轻视就是天大的侮辱。

铁青着脸色,荆棘刀剑其出,一式“刀剑合鸣”砍了过去。刚一交手,“吃”就在心中暗暗叫苦,这家伙的招式也太古怪了,刀走剑势,剑用刀招,招招不留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不明“高手”,“吃”也只能护住周身,死死硬撑。

话说那“赌”见“吃”形式有些不妙欲上前帮忙,结果却被谷月轩拦住了。

似乎是有意想要立威,谷月轩上来就用出了全力。背后虎形凝聚,猛的发力向“赌”打去,一个瞬间就打出十几拳,拳拳发出虎啸之音。“赌”可不是无瑕子,面对如此狂猛攻击,只能连连后退,左支右闪,才一交手就落入下风。

其实倒不是“吃”“赌”如此不济,主要是之前就战过一场,耗费了些许内力。加上另外两位同伴事前惨死,搞得他们有些心神不宁,疑神疑鬼,才会一上来就被压着打。“吃”的话也就罢了,即便是以一敌二还能撑上一会儿。这“赌”就惨了,本来就是暗器高手,缺少了同伴配合,又被近身缠住,一身实力能发挥出五分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见场中情势完全和自己想象的一样被控制住,楚翔也是剑招一变,用出了观赏效果大于实战效果的“逍遥剑法”,翩翩若蝶,好似谪仙,满场游走。在普通江湖低手眼中,反倒好像这些人中间“楚大侠”的武功最高一样,连连叫好。

此刻,楚翔心中满是窃喜,夜叉脸色就不好了。好好的四个手下,莫名其妙被杀了两个,还都是被毒杀的,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心中那个憋屈就别提了。现在更是被个小辈嘲笑是“土鸡瓦狗。”

夜叉拳头紧握,发出戈嘣戈嘣的声音。死死的盯着场中得意非常的楚翔,眼中凶光直冒。

这些楚翔都看不见,当然,就算看见也不会在意,当在场这些掌门高人都是死人吗。

楚翔深信,只要自己不去碰夜叉,不想着去做那不现实的第三主线任务,自己就不会有危险。只是,真的是这样吗?人都是有感情的,并非游戏中的BOOS,你不“开怪”它就不会打你。。。

很快,“赌”首先败下阵来,接着,在三人围攻下,“吃”也是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夜叉突然化作一道红色闪电冲入战场,楚翔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只觉一股大力撞击在自己的胸口上。接着整个人就好像被火车撞飞了一样,在半空中哇的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全身真气絮乱,胸口断裂的骨骼好像已经插入了心脏。楚翔只觉得好痛,向要被撕裂一样的痛,全身僵直,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意识渐渐开始涣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夜叉那可恶的笑脸,还有谷月轩红着眼睛疯狂的扭曲着脸朝夜叉扑过去。荆棘呢?那家伙居然还在压着“吃”打。

呵呵。。。这就是我的结局吗。。。原来。。。我果然不是什么布局天才。。。原来。。。取巧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原来。。。夜叉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先天。。。原来。。。这真的不是游戏!

楚翔闭上了眼睛,黑暗中,只觉得,好冷好冷。

弥留之际,耳边隐约响起了一个声音,是神吗?带我去天堂,还是地狱?

“叮,主线任务二:于第二年九月,在江天雄寿宴上击败吃,喝,嫖,赌四人,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0点(寿宴前每独力击杀一人,任务完成后奖励积分额外增加200,全部击杀奖励积分额外增加1000。)已完成。获得奖励积分1400点。是否立即回归个人空间?”

“回归!”

。。。。。。。。。。。。。

某处密室中,原本该出现在江天雄寿宴上记载事情经过的百晓生徐子易,呆呆的凝望着眼前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卷。

画卷微微泛黄,可能是常年供奉的原因。下面摆放着贡品台,烛光摇曳,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

烟雾朦胧,似乎连画卷上的人都变得如梦如幻。

依稀可见,是一名身着紫袍的年轻男子。

青烟遮住了男子的大部份面容,只余下那一双眼睛,冷漠、孤傲,彷如万物都只是蝼蚁。。。

第二十章 个人空间与主神

空旷的广场上,楚翔好奇的四处转悠,不过很快就失去了兴致。

也是,一个直径约200米的白色圆形广场,正中央悬浮着一个直径约2米的白色发光能量球,距能量球20米处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光柱,除此别无他物。如此单调,的确很难让人产生太大兴趣。

除了广场上一片通明,四周,天空都是黑沉沉一片,远远望去,让人感觉到无限空虚。

广场是有界的,似乎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防护网。至于强度,至少楚翔全力一击打上去没有让防护网产生任何变化,反倒是反震的力道差点把手弄折了。

正中间的圆球是主神,可以兑换很多东西。

光柱是用来传送的,可以传送进入任务世界,同样可以用来传送回自己的房间。

每个光柱都专属于一个轮回者,其他轮回者不可进入。要去其他轮回者房间的话,同样是使用自己的传送光柱,向主神提出申请,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会自动传送到对方房间。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计算试炼任务的所得。

物品的话,主要有以下这些:

二品利器(C级)流云剑、D级宝物金丝内甲、A级宝物神农避毒珠、小还丹*1(医)、情人醉*1(毒)、断肠散*2(毒)、腐骨粉*2(毒)、手弩(E级)、淬毒弩箭*20、洗髓经(残篇)*1、无名秘籍(残篇)*1、玄冥册(一品/B级)*1、玄阳草(三百年)*1、止血丹*10、回气丹*10。

很多,很不错,算得上大丰收了。

止血丹和回气丹乃是从江湖中收集来,效果当然比什么金疮药之类的强上一些。玄阳草楚翔一直留着,虽然暂时不知道什么用,好歹是300年的异草,直接送还“XX府”太可惜了,更别说楚翔也不知道这“XX府”具体在哪。

那么,接下来是积分了,只有可怜的2300点。

完成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的1600点加上试炼任务C级评价的额外1000点减去治疗花费的300点。

关于试炼任务评价,楚翔也是回到空间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的。不过这样的评价只在类似特殊任务结束后才会出现。C级评价的话,不能算很好,也算不上很差,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除了额外获得了1000积分,还可以随机抽取一件C级物品奖励。

对于这次试炼的收获,楚翔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实力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西也捞了不少,至于积分少了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积分和危险直接挂钩,若是狂捞积分的话,说不定楚翔现在已经死了,最重要的是楚翔也不知道怎么去主动触发隐藏任务,何从捞起?

走到主神下面,楚翔开始研究起兑换列表。

“黑,相当的黑。”

“似乎不像传言中一样无所不能。”

这就是楚翔对主神的看法。

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垃圾“止血丹”居然要20积分。小还丹更是高达300积分。一把C级的流云剑价值1000积分。A级的神农避毒珠更是高达6000积分,并且物品最高只能兑换到A级。这些道具装备,还算便宜的。

主神不能直接兑换血统,除非你手中有“道具”。什么道具呢,比如要兑换血族血统,就要有血族的血液,兑换T病毒强化,就要有T病毒原液。当然,还要给钱(积分),主神提供的是百分百强化成功的机会。

武功的话,一本三流秘籍要500~1000积分,二流1000~2000,一流(B级)2000~5000,更高级的没有了。

其他类似斗气魔法的修炼兑换也只到B级(高级)。

并且作为人类,属性是不能无限提升的。楚翔目前的力敏体上限都是100,这是人类可以通过自然锻炼达到的理论上限,精神力上限反而有200,用主神的话就是楚翔拥有成为精神能力者的潜质。在达到属性上限之前,每10点积分可以提高一点属性,达到上限以后嘛——恭喜你,哪怕你有再多积分也没用,除非通过特殊血统或功法改造。

(那么,轮回空间就完全不是所谓“类似游戏”的场所了,而且也比较符合实际,毕竟“如果积分足够完全可以把自己打造成神”这种做法本身就不符合“进化”的需求,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有自身努力才可能攀上巅峰,而并非靠所谓的“积分”,这似乎才是轮回空间的真谛啊。)

看到这样一个完全不同于任何小说中“主神”,楚翔默默思考着。

(相对简单却差点让我死掉的试炼任务,完全无法通过无谓的杀戮来获得额外积分,“通货”似乎只有积分,没有所谓的支线剧情,隐藏任务触发条件未知。果然啊,小说只是小说,如果随随便便杀杀人救救人就可以得到海量积分,随随便便破坏一下剧情或者改变剧情就可以得到大量奖励,那么轮回世界完全成了超人打造基地了。)

“唉。。。”楚翔叹了口气,这个完全不一样的“轮回世界”还真是让人头疼啊,如果依凭小说上看来的那些所谓BUG的话一定会死的很惨。

楚翔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150的智商看似比普通人高不少,但实际似乎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主神空间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智力强化,其实也对,身体属性可以用数字表示,智力这种东西根本就牵扯的太广泛,所谓智商也只是一种不完美的评价手段罢了。

总结完所得,任务结束以后带来的一丝侥幸和惰性隐隐爆发。楚翔脑中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接着该做什么。似乎,只有不停的变强,至于该怎么去布局,变强以后要做什么,完全没有明确的目标。

“所谓变强以后超脱主神,似乎太过虚无飘渺了,仅仅是不想死的话,似乎又太消极。”楚翔喃喃自语。最后,只能联系主神,看看有没有被无数“牲口”惦记着的造人选项。。。

好吧,果然是有的,不过——

每个“人”要500积分,没有免费尝试机会,外貌自便。创造出的“人”基本行为和常人没有区别,用主神的说法就是拥有逻辑思考能力,甚至可以赋予记忆和“感情”,除了——没有灵魂。

灵魂啊,楚翔不知道这具体代表什么,但没有灵魂的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傀儡。

(傀儡吗。唉——)

不光是“人”,只要有足够的积分,“精灵”、“兽人”、“矮人”各种生命体都可以创造,不同种族身体基本属性上限也是不一样的。

有些失望,如果仅仅是傀儡的话,楚翔并不急着制造。为了身体欲望而浪费宝贵的积分,这种行为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其实,楚翔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沉迷,毕竟一年多不碰女人了,即便是傀儡,做为尝过肉*欲的男人,楚翔害怕自己会沉迷在其中,这样会在不知不觉中浪费大量的时间。

虽然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心中也有着惰性和侥幸。但若连这一丝惰性都克服不了,那还不如早日自杀。高手都是用寂寞堆积成的,这句话楚翔一直牢牢记着。

再度看了一眼主神,楚翔走进了光柱。

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大概一百平米,高的话有五米左右,四周纯白,空空荡荡,除了中间有一张普通的双人床什么家具都没有。

墙壁和地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楚翔拔剑朝墙上刺去,结果激起了一片火星,连半点划痕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简陋却非常坚固的住处,楚翔勉强还算满意,毕竟自己本就不是什么过分沉迷享受的人。

联系主神,才知道原来房间是可以装修、扩大的,价格很便宜,不过楚翔没有那么做,因为没有必要。

躺在床上,楚翔想着过去在群侠世界中的一年,想着自己原本想借“玄冥子”的力来完成任务,结果最终还是单凭自己完成了,想到了徐子易莫名其妙的友善,想着万众瞩目的风光,想着一个人忍受着寂寞默默苦练,最后定格在濒死前谷月轩疯狂扑向夜叉的样子。。。

利益至上?!对吗?错吗?我只是走自己的路。

一夜无语——

第二天。

“主神,帮我鉴定这本秘籍,然后将《洗髓经》(残篇)还原。”

“《无名秘籍》(残篇)鉴定需要积分500,《洗髓经》(残篇)还原前三层需要积分800。是否确定支付积分。”

“确定。”

点点光尘洒下,楚翔手中两本秘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六脉神剑——少商剑》(A级):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需贯通手太阴肺经,剑出于左手大拇指。

《洗髓经》(A级)(残篇):少林秘典,洗髓换血,与易筋经同练可以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每层增加内力80,各项身体基础属性及属性上限+20,对疗伤有奇效。残篇共前三层。”

“呼——”楚翔深吸了口气,“不亏了!不愧是人阶秘籍。”

“主神,我要兑换所有有关剑术刺的发劲技巧。”

“剑术——刺,基础技巧+进阶技巧,需要积分200,是否确定兑换。”

“兑换!”

光柱落下,片刻后,楚翔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主神,我要抽取随机C级奖励。”

“叮,获得C级宝物,空间戒指。”

把玩着手中古朴的戒指,感受一下其中大概一个立方的空间,虽然小了点,楚翔还是满意的将它戴在手上。

凝视着主神,楚翔似乎在思考什么,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点犹豫,复又变得坚定。

“主神,帮我抹去武学逍遥剑法!”

“抹去逍遥剑法需要积分100,是否确定抹去。”

楚翔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心。

“确定!”

既然不适合,那么就彻底舍去。

刺者,一往无前!不成功便成仁!

PS:(由于主角会经历这种不同的任务世界,不一定就是武侠世界,所以为了方便阅读,人物属性物品之类的品级显示统一用字母表示,当然以后经历到武侠世界剧情,剧情人物的对话中还是会出现一流二流之类的,总不能指望张三丰也满口英文吧。还有顺便求下红票推荐和收藏,各位大大还请多多提携,以上。)

第二十一章 训练与团队

主神空间规则,每十天必须进入下一个轮回世界,接受新的任务,如果逾期没有通过光柱传送进任务世界,那么恭喜你,可以去陪耶稣喝茶了。

所以,表面来看,这十天的任务间隔时间完全是用来休息调整的。毕竟在个人空间或者是团队空间(统称主神空间),相对任务世界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

如果你想要放肆happy,毒品烟酒都极其廉价,甚至就连主神每日免费提供的食物都相当精美,想要女人或者男人,用积分造就可以,虽然贵点,好歹可以终身使用不是。

当然,你还可以回到经历过的任务世界,50积分一天,完全没有任何主线任务去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然而,楚翔是绝对不会这么去想也不会这么去做。譬如十天的休息时间,人都是有惰性的,一旦过度放纵懒散,那就不是什么劳逸结合了。那样一旦从安逸中回到危险的轮回世界,只怕很难立刻适应那样的生活节奏。

至于回归群侠世界,现在还不是时候。

站在主神下面,楚翔苦笑着摇了摇头,2300积分现在就只剩下700了。不过只要花的有意义,就算全部用光何妨,于是又毫不犹豫花去了500积分兑换了50天的闭关时间。

闭关,这是在任务休息期间另一个延期进入下一场轮回的方法。甚至只要区区10点积分就可以兑换一天整的时间,不过很少有人会真的去兑换,原因嘛——孤独!

本人的闭关室只有本人可以进入,其他轮回者不可以,人造人也不可以,所以互动交流什么的就别想了。当然,闭关室也有很明显的优点,在里面你不会饿,基本不会累,“自残”以后可以直接联系主神为你治疗,总的来说完全是修炼的圣地,前提是能耐得住寂寞。如果闭关时间没有到就强行退出的话,主神是不会退款的。

人是群居生物,长时间不和外界交流绝对会让一个正常人疯掉。不过楚翔还是毫不犹豫兑换了,无他,时间就是生命——

《洗髓经》要练,《六脉神剑》要练,轻功腿法要练,《不归剑法》要改进,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可是,没有时间啊。

闲话不提,楚翔来到了闭关室,果然,除了不黑,完全是一个大型“小黑屋”。

空间很大,初步目测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高度也至少十米。只可惜空空荡荡,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楚翔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其实应该带些烟酒之类的奢侈品进来,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楚翔也不想浪废积分在那种东西上。

主神明确规定过,那些免费食物和廉价奢侈品,都只能在主神空间中使用,当然也可以带入自己的房间。但是不能带入任务世界,能带进任务世界的奢侈品要贵上几十倍。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如果真的可以将这些廉价奢侈品带进任务世界,那岂不是每次进入新的任务世界都只要花上少量的积分就可以成为超级大佬?要知道在多数任务世界,金钱基本可以扫平一切,主神岂会给你那么大的漏洞。

那么,接着就是苦修的时间了。

第一天,两本秘籍一拍,楚翔顿觉全身一阵舒坦,力量暴涨,急忙联系主神查看自己的属性状态。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80/120,体魄:80/120,敏捷:85/120,精神:85/200,内力(后天):605/605(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逍遥心法》(C级)(第五层)、《洗髓经残篇》(A级)(第一层)、《六脉神剑——少商剑》(A级)(初学)断魂掌(B级)(熟练)逍遥迷踪腿(C级)(熟练)不归剑法(D级)(精通)。实力评定:C+级”

很好,很强大,终于再次突破。楚翔很兴奋,觉得自己充满了动力。。。

第二天,楚翔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修炼修炼再修炼。。。

第三天,。。

一个星期后。。。

融合了从主神处得到的有关“刺”的剑技,《不归剑法》顺利突破到C级。

两个星期后。。。

不停的施展六脉剑法——少商剑,使得剑气威力大增,战技从初学提升到熟练。

三个星期后。。。

楚翔呆呆的看着天空(天花板),似乎在发呆。

50天后。。。

楚翔出现在了个人空间的广场上,如果旁边还有其他人的话,就会发现他只是消失了一瞬间,身上却很明显多了一层——冷漠。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90/120,体魄:90/120,敏捷:95/120,精神:120/200,内力(后天):620/62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逍遥心法》(C级)(第五层)、《洗髓经残篇》(A级)(第一层)、《六脉神剑——少商剑》(A级)(熟练)、断魂掌(B级)(熟练)、逍遥迷踪腿(C级)(精通)、不归剑法(C级)(化境)。实力评定:B-级。”

整整五十天非人的训练,得到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力再次突破,而心性也得到了历练。姑且算是历练吧,至少精神力莫名其妙暴涨了35点。

楚翔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锻炼,锻炼接着锻炼。。。

似乎这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主旋律,一眨眼又是九天过去了。

“主神,我要开启团队。”

“轮回者楚翔,是否确定开启团队。”

“我确定。”

关于团队,是主神给出的一个比较人性化的选择,完成试炼任务的轮回者,可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开启团队或者成为独行者。如果要成为独行者,则必须完成“独行者任务”,开启团队则不用。当然,同样的剧情世界,团队任务会比独行者任务难得多,不过最终楚翔还是选择了建立团队。不是因为相信什么人多力量大,只是为了更“安全”的得到更多的积分。

积分本身作用并不大,但是可以换来时间!而作为一个主修武道的轮回者,最缺的就是时间。

“团队建立完成,轮回者楚翔默认成为团队队长,队长权限开启。请为团队命名。”

“随便”

“团队名称:随便。是否确定?”

“确——确你妹!”楚翔怒,主神这厮分明是耍人。

“我的意思是,随机。”

“团队名称:随机。是否确定?”

楚翔额前竖起三条黑线。

“零”

“团队名称:零,是否确定?”

“确定!”

“轮回者团队:零,正式建立。队长:楚翔,目前成员1/20。”

就在主神那死板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个人空间爆发出了一片炫目的白光。

楚翔眯起了眼睛,白光过后,只见广场变的更大了,远远望去已经看不到边界。

主神还是那个主神,光柱依然在离主神20米左右的地方,只是在主神一旁,多出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的是团队的基本资料,以及队员的一些基本资料,当然,现在上面还很简单,只有楚翔一个名字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团队名称:零。

剧情回忆:无。

轮回战绩:无。

团队成员:队长--楚翔,战力评定--B-级。

获得了队长权限,楚翔开始查询下一个要经历的世界。

“《迷雾》吗?似乎是一部很卖座的电影,可惜没什么映像了。”

回到房中,楚翔联系主神稍稍装修了一下,花去了10点积分,至少能看电影了。。。

片子是主神免费提供的,这让楚翔更有理由相信所谓剧情完全充满了陷阱,不过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剧情简介:

漫天的迷雾弥散在一个小镇上,来的如此浓烈和突然,以至于人们都惊慌的四下躲避,艺术家DavidDrayton和社区里的人临时拥挤在超市内,关紧门窗,眼看着外面浓密的大雾,似乎内藏杀机,却也没人敢出去。他们在超市里等待着,等着迷雾散去,但漫长的时间过去后,迷雾却还是没有一点要消失的意思。

终于有人不耐烦了,不顾大家的劝阻毅然要走进外面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大家决定给他系上绳子,以便发生什么意外。恐怖的一幕如期而至,走入迷雾的人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吞噬,带着绳索飞快的抽出超市的大门。这时,大家真正明白了危险的存在,虽然没有人亲眼见证,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去见识。

一切都笼罩在不安与挣扎之中,外面未知的危险时刻让人们毛骨悚然,而失去耐心的人们也逐渐精神崩溃开始内讧,外忧内患之中可怜的是神志依旧清醒的人们。究竟最大的危险在迷雾之中,还是就潜伏在超市里……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迷雾一般飘渺、虚幻。深入骨髓的对于未知的恐惧成为了影片主题……

看完电影,楚翔皱起了眉头。

电影中出现的怪物,如果按照剧情的话应该是军方偶然打开了“次元空间”放出来的,怪物很强大,但也只是相对普通人而言。一把小手枪似乎就是电影中唯一出现过的武器,那样的话,如果拿上一把价值几百积分的单兵导弹,完全就可以横扫电影中出现的所有怪物了。而结尾怪物被军队镇压,也说明了这些怪物并不恐怖,至少不如绿巨人。

主神空间中的军火并不是很贵,因为本身限制太大,这里所说的限制并非只是部分禁止。而是说在很多剧情世界中,只要没有出现过枪这种东西,比如说魔戒世界,那么枪械就完全禁止使用。

而像武功、斗气、魔法这样强化本身的能力,即便在高科技世界也能用。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就以楚翔为例,将他所有技能物品换成积分,S级机甲都够买一台了。

用一台机甲和楚翔单挑呢,一发死光炮就轰的连灰都剩不下了。

不说那些换不到的,就说能换到的单兵导弹吧,以美国的SMAW—D为例,在主神空间中发射器需要300积分,弹药每发20积分。500米的有效射程,271米/秒的初速度,用的好的话照样可以把楚翔炸死。不说这种操作要求比较高的,就说价值500积分的M134机枪,初速:869米/秒,有效射程:1000米,理论射速:6000发/分钟。这是什么概念,随便乱扫扫基本可以在几秒内将楚翔撕个粉碎,当然前提是这厮不动。

这样想来其实主神也是很公平的,不过楚翔不会因为这样就改变自己的道路。先不说主神对科技武器的限制,即便没有那么强的限制,楚翔也始终认为强化自身才是王道,外力终究只是外力。

言归正传,在《迷雾》这样的世界中,主神很明显是不可能限制一般枪械使用的,即使类似高斯武器不能用,加特林总能用吧。那么原本电影中的怪物就有些不够看了,那么剧情肯定会有很大的改变。

(可惜终究不是楚轩那种男人啊,完美布局什么的也就只能想想,虽然猜到大概变化会出在怪物本身或者那个空间裂缝,但是具体会到什么程度还是只有进入剧情世界才知道。)

第一章 特别新人

剩余190点积分,100积分兑换了一把沙漠之鹰(改)。初速:600米/秒,枪口动能:2500J,容弹量:15发,全枪长:300mm,有效射程:350米,全枪质量:3kg。可以说主神出品必属精品,这把沙鹰比之普通沙鹰要强悍很多,性能提高了将近2倍,甚至连最大的缺点容弹量不足都改进了。至于说什么后坐力更大之类的,凭楚翔此时几乎达到人类极限的身体素质,还会在乎这个?

还有90积分,兑换基础枪械技巧用了80积分,最后再兑换了一个弹夹加上一套休闲服,楚翔又回到了改革前,不过总不能穿着古装去美国不是。

就这样,面貌焕然一新实际身无分文的楚翔站到了光柱下,开启了新的征程。

“传送——迷雾”

眼睛一闭一睁,又是一场轮回。

某个不知名的山坡上,小鸟像往常一样欢快的飞舞着,忽然“嘭”的一下像撞上了一堵透明的气墙,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

摇了摇脑袋,奇怪的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山坡,小鸟踉踉跄跄的想要继续起飞,却没有发现身后扑过来一条大黑狗,一口将它吞下了肚子。

清风吹过,拂动了几片树叶,可怜的小鸟,今日却是遭了无妄之灾。

楚翔静静立在山坡上,看着那只小鸟一头撞上了主神布下的防护罩,然后被草丛中潜伏的恶狗打了牙祭,忽然觉得甚是可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像这只鸟一样一头撞向那看不见的陷阱呢。

地上躺着三男两女,全都昏迷不醒,楚翔也没有心思叫醒他们,本来依着自己的性格其实更适合做“独行者”,不过为了更快捷的获得积分才建了这个团队。

最先醒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来岁,脸上一道刀疤从眉心横贯嘴角,一身肌肉几乎要把身上的西服都撑破。起来后,他却没有大吵大嚷,也没有特意上来和楚翔搭话,只是一个人走到了防护罩的另一边,远远和楚翔对峙着。

第二个醒来的是一个窈窕少女,穿着清凉的休闲装,起来以后也是默不作声,只是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似乎写满了可怜。见到楚翔和那个肌肉男一人站一边,也许是肌肉男长得实在太威猛,将近两米的身高加上那一身肌肉和脸上的刀疤,实在让人难以和好人联系在一起,于是少女走到了楚翔身边。

看了这个美貌少女一眼,楚翔心中冷哼一声,这女孩有问题。

楚翔也不说破,继续远眺着山下的湖泊,还有那几间别墅。原电影看了数遍,自然一眼就可以认出那里就是杯具男主角的家了。

很快,又一个人醒了,很明显,这次醒来的家伙素质要比前两个差很多。

“MD,这TM是哪里?刚是谁在后面偷袭老子!不知道老子道上混的!我TM砍你全家!”那绿毛干瘦男一起来就开始满嘴放炮,眼中冒着阴狠的光芒四处乱瞟。

当看到肌肉男的时候明显身体一缩,看到少女的时候眼中明显闪烁着贪婪,不过当看到少女身边的楚翔又很快把那贪婪的目光收了起来,哆嗦着站到另一边。

这厮果然深得混混精髓,欺软怕硬,当自己最软的时候就明哲保身,装龟蛋。要说也是,不论是楚翔和肌肉男看起来都不好惹,肌肉男就不用说了,几乎就是非人类。楚翔虽然比不上肌肉男,好歹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主神改造过后不停锻炼出来的铁铸身躯,若非看那一张清秀的白脸,也是一个标准型男。

混混的叫嚷没有让两个猛男产生半点波澜,却把剩下来的两人吵醒了。

一个二十多岁浓妆艳抹的职装女性,一个十七八岁带着副眼镜的瘦弱学生仔。两人醒后都显得有些惊慌,不过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清场中形式后学生仔跑了混混身边,职装女性则跑到了肌肉男身边。

看大家都已经醒来,楚翔为了吸引注意力直接掏出沙鹰仰天鸣了一枪。

注意力确实吸引住了,不过似乎有些过头了,见楚翔开枪职装女性开始尖叫,混混和学生仔站一边哆嗦,只有那个肌肉男刷得暴睁双眼,低身一个虎扑向楚翔冲来。

好家伙,只见一道黑影滑过,不到一秒肌肉男已经跨过十几米距离冲到了楚翔面前,一记标准的虎炮朝楚翔胸口打去。

“好慢。”这就是楚翔的想法。

直接飞起一脚,如果说肌肉男是迅捷如豹,动作间只剩下残影,那楚翔这一脚就连影子都没带起,堪称“无影脚”。

“嘭”肌肉男被踢得倒飞回去,嘴角挂着血丝,右脸肿起来一大片。

这还是楚翔脚下留情,没有用上内力,否则就不是脸部浮肿而是爆头了。真以为B-的评价是白给的,即便是不用内力,那种几乎达到人体极限的身体素质也不是常人比的了得。

肌肉男震惊的看着楚翔,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那么快。不过有个人却比肌肉男更震惊,那就是一直跟在楚翔身边的“清纯少女”,就在楚翔出脚的一霎那,那少女眼光猛的一缩。

“好了,谁再乱叫我毙了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还想再死一次吧!”听着那恶心的“浓妆大妈”在那无谓的尖叫,楚翔心中无比厌恶。

很多时候,威胁总是比劝解更加有效,这就是人的本性。至于说什么团队精神队员感情,那也得有队员才能谈感情啊,随随便便赛两个垃圾进团就是队员?可笑。

“好了,废话我不想多说,具体你们自己集中精神联系主神就可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说到这楚翔停了下来,似乎准备给一点时间让这些新人了解一下自身状况。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少女和肌肉男,不愧是素质最好的新人,接着混混和书生也开始联系主神,只有“大妈”总是拖拖拉拉的。

其实倒不是楚翔歧视“大妈”人老珠黄,要说实际年纪只怕楚翔都快奔三了,怎么算都比“大妈”还老。只是不管是前世作为宅男还是现在的冷面男,楚翔都不喜那些浓妆艳抹的女性,搞的和鬼一样,况且这鬼本身身体和心理素质还都这么差,话说楚翔前世最喜欢听的歌之一就是《素颜》。

看着那些新人脸上一个个或诧异或喜悦,连“大妈”都激动的泪流满面。楚翔相信他们都应该知道了现状。

“好了!神给了你们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给了你们成为另一个神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你们要活下去。你们因该知道了,我就是这个团队的队长,不过你们只是主神塞给我的,而并非经过我的认可。”

看着周围新人缤纷的表情,楚翔接着道。

“所以,在这场轮回中,我会挑选出队员!剩下那些嘛——”楚翔故意拖长声音才公布出结局“剩下那些必须交保护费!”

“第一场没有被我选中要交出自己身上一半的积分作为保护费,第二场还没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话要交出八成的积分,如果第三场还是这样,那么恭喜你,哪怕你侥幸活过了三场任务,哪怕你真是什么鬼主角,我照样送你去见撒旦。”

看着周围新人就连神秘少女和肌肉男都开始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楚翔补充了最后一句。

“放心!我不会养殖你们,也不会把你们当做奴隶或者凌辱你们,我没有那个心情!这里是丛林,弱肉强食,想活下去就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我的队伍不养废物!肉猪也不养!”

就这样,楚翔的团队宣言讲完了,紧接着主神那机械而冰冷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脑海。

“叮,任务开启,场景:美国(迷雾)”

“主线任务一:在迷雾范围内存活10天,任务完成全队奖励积分1000。任务完成可以选择是否立即回归主神空间。

主线任务二:杀死异兽——艾巴姆,任务完成全队奖励积分2000。

主线任务三:关闭异界之门,任务完成全队奖励积分10000。”.

“十天!”怎么可能,楚翔心中一颤,电影中明明不到三天迷雾就被军队控制住了!

主神这混蛋又改变剧情,一个国家十天都没有办法控制住的人为灾难,那迷雾中的怪物该多强!

电影中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空间缝隙是科学实验造成的,实验地附近就驻扎着军队,各种防护措施肯定很多。如果是原本电影中的小范围灾难算是局部失控,最后依然被控制住,那么主神不会把这变成一场全球性的灾难吧!艾巴姆!有名字就意味着至少有了初步的智慧!怪物不可怕就怕怪物有文化。还有那该死的10000积分的异界之门!有没有搞错,这异界该是什么样的存在!连螳螂都可以长的比房子还大,这该死的异界该不会是深渊吧——

主神!你妹的!

楚翔怒了,虽然知道团队任务会比个人任务难,可也不带这样的。

躲,哪有那么容易,你越想躲主神越会给你刺激的惊喜。就连那不怎么危险的试炼任务,楚翔只是小小取了个巧都会被BOOS偷袭。

深吸了一口气,楚翔平静了下来,再怎么说,任务虽难,自己好歹也是一流高手了啊!既然这样,那么干脆就玩次给力的!

(PS:主角准备给力了,作者也希望票票和收藏可以给力点啊,CZ拜谢了。以上)

第二章 劫掠进行时

随着主神任务发布,周围的防护罩渐渐变淡,而后消失。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寒意,也许是昨日暴风的余波吧。

带着新人们慢慢走下山坡,看清楚山下几栋别墅前都是一片狼藉,楚翔知道现在应该就是迷雾爆发的那一天了。

果然,几人刚走出树林,某栋别墅的屋门打开了,从里面跑出一个小孩,接着是一个手中拿画的白人男子。

(那么这就是杯具男大卫了,时间是清晨,该死,迷雾很快就要爆发了,主神给的准备时间还真是吝啬啊。)

看着远处屹立在湖对面的连绵群山,楚翔心中有些不安,这种不安纯粹是感觉,或者说武者的灵觉,仿佛在那深山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潜伏着。

(艾巴姆吗?看来那些疯子科学家早就把空间之门打开了,今天只是控制不住罢了。)

一部很简单的灾难片,被主神搞的和玄幻小说一样。

大卫看到楚翔一行人陌生人从树林中走出来,转身制止了正要出门的妻子,然后把自己的孩子也喊回身边,这才警惕的朝楚翔他们喝问道:“嗨,东方的朋友们,你们是来这里度假的吗?我们这里可是很有名的度假胜地啊。”

度假胜地吗,还真是好笑。不过对于大卫的提防,楚翔完全可以理解。在这样一个邻里相熟的偏僻小地方,忽然多出一群“外国人”,特别还有几个一看就非善类,若不是中间还夹着学生和女孩,只怕大卫直接转身回家关门了。

“嗨!是啊,我们是从中国来这里旅游的,结果昨天从城里出来,到了这就迷路了,都一个晚上了,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请问你知道怎么去城里吗?”

也许是楚翔长得不错,表现的也还算友善,大卫似乎放下了戒心。

“哦,这就对了,这里附近都是山区,不是本地人的话很容易迷路。这里离城不近啊,要我送你们过去吗,我有车。你的英语真棒。”

放下戒心的大卫果然就是一个圣母,浑身都充满了无聊的正义感。

(英语很棒吗,废话,还有主神翻译不来的语言?)

“不用了,只要告诉我们朝哪走就可以,我可以叫人来接我们,这里没有信号。”

大卫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那边的小路。

“沿着那条路出去往右拐就可以了。”

“谢谢!”

楚翔带着众人离开了,眼角无意间瞟过,似乎湖对面群中间升起了阵阵大雾。

(开始了啊)

片刻后。

“队长,你不觉得我们大家应该相互认识一下吗?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了解大家以前都做些什么、有什么特长对于队伍的合作是有好处的啊。”

咦,楚翔奇了一下,这话楚翔不提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从来不认为这些菜鸟真可以帮助自己。至于队伍的建设分工什么的,能活着回到主神空间才有资格谈这些。

不过作为一群新人,了解彼此的能力确实有助于更好的活下去。楚翔奇怪的是这次提出意见的居然是最不被自己看好的“大妈”。

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对方的想法。

女人见受到鼓励,率先做出了表率。

好吧,楚翔承认,作为还有那么一点点头脑的家伙,大妈有资格升级成女人了。

“大家好,我叫林薇,之前是做秘书的,对于一些资料的整理比较擅长。现在的话,似乎我们应该先弄一辆代步工具。”林薇似乎进入了角色,开始出谋划策。

对于林薇的转变,楚翔有些惊奇,莫不是被穿越附身了?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关系,新人的成长,楚翔还是很愿意看到的。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恩,车的话不用担心,路上有很多。那么,你们以后叫我队长或者大哥都行,还有我是一个武者。”楚翔并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要知道利用名字伤害对方的手段可不少,若不是空间中那块碑文上明明白白刻着楚翔两个大字,只怕某人也要换个马甲了。

对于楚翔隐瞒自己的名字,众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毕竟之前的开场还是比较有震撼力的,这就是权威的作用。

“刘峰,地下拳手。”这个是肌肉男,估计脑子都长肌肉里了,所以自我介绍比较简单。

“阿卡玲娜·米奈希尔,之前是学生。”

听到神秘少女介绍自己,楚翔心中愣了下!

米奈希尔,魔兽中巫妖王阿尔萨斯的姓氏,这马甲也——

只是那女孩说出自己姓氏的时候那种淡淡的骄傲,难道是错觉吗。还有她身上神秘的能量波动,楚翔心中若有所思。

众人只是奇怪的看了少女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叫邵若华,两位大哥叫我华仔或者绿毛就可以了,小弟我能拼能打。”这是绿毛混混。

“我,我叫樱木树光,高中生,会打篮球,体育还不错,很喜欢电脑。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还鞠了个躬,这是四眼仔。

“小日本”在场几位男性眼中都透露出一些厌恶,特别是本来离他很近的绿毛,下意识的拉开两人间距离。

可怜的樱木树光欲哭无泪,楚翔也不去管它,虽然不是愤青,可对于某岛国也不是很有爱,除了其最发达的产业。

“好了,既然大家都有了初步了解,那么,咦,正好有车来了。

边聊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路口,远处一辆雪佛兰越野车缓缓驰来。

三节车厢,正好坐下几人,主神的安排还真是不错。

手枪的作用永远比钱来的大,乖乖交出钥匙,司机跑路边画圈圈去了。至于报警,轮回者会怕警察?楚翔第一站目的地正是警察局。

绿毛不愧是做惯小弟的人,自告奋勇做起了牛马,别说,开的还真是又快又稳。

很快,在迷雾还没扩散到城里前,几人就飙到了警察局。

沙鹰开路,壮男殿后,几人直接闯入了警局。

“什么人?该死,他有枪!”

“嘭嘭嘭!”基础枪术支持下,一枪一个,三个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击毙了。

什么?要有爱?要和平?我还要魔兽世界呢。在这样的世界里,危险时刻都在身边伴随,你不狠,死的就是自己。

还好,这次新人素质都不错,知道是什么情况,没有跳出哪个不开眼的白痴宣扬自己的正义论。甚至绿毛和肌肉男还颇为兴奋,不愧是黑暗世界里出来的人。

三把9mm史密斯—韦森M5904,肌肉男和绿毛一人一把,剩下一把给了林薇。神秘少女阿卡琳娜自己拒绝了,日本眼睛男被无视了。

一路冲杀,枪枪爆头,溅出朵朵血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楚翔开了十二枪,肌肉男开了六枪,一个小警局15个警察全部团灭。

没想到那肌肉男枪法当真不错,看来平时除了打拳击也接了不少外快。

一路捡到的枪支弹药都被楚翔塞进了空间戒指,众人虽然好奇,不过连死而复生外加群穿都发生了,空间装备的存在倒也不难理解。找到军火库,可惜这个警察局实在是太小了,加上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一共也就15把9mm史密斯—韦森M5904,AK47突击步枪2把,MP5K1把,弹夹几十个,子弹几百发,防弹衣什么的倒是不少。真是穷的可怜,重型武器高爆炸药屁都没有。

洗劫完警局,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一人拿上一把手枪,里面套上防弹衣,生命也算是有了一点点小小的保障。

也就是在这时,城市上空响起了嘹亮的警报声,楚翔当然不会认为这警报声是为自己这几个恐怖分子拉响的,那么只能说明,迷雾来了。

第三章 在超市

离开警局,不光是拿了几把鸟枪,连座驾都换成了警用吉普,不论是空间还是质量都比之前的二手雪佛兰强上不少。

依旧是绿毛当车夫,楚翔坐在副座上,从空间戒指拿出一半的弹药分给众人,手枪一人再发一把,还给了肌肉男一把AK。至于说怕什么新人*,只要他们不是脑残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即便真有脑残,B级强者还怕这?笑话。

楚翔自己也往身上藏了把MP5,沙鹰的话专用子弹实在是不多了。至于武功,人总要有点秘密不是?再说难道还在身上藏把长剑?空间戒指这种东西给轮回者看看没什么,让那些生活在和平时代的美国人看到总是麻烦。

就这样,一车人在和谐的氛围中,指向了目标地——超市。

为什么要去超市呢,因为主角在那。虽然这是个杯具主角,好歹是主角不是,楚翔不知道轮回世界有没有主角光环的说法,多点准备总是好的。既然整部电影都围绕着这个小超市进行,那么出现怪物的时机是不是也会像电影中一样呢?剧情虽然会被主神改变,但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循的。

在迷雾中藏着无数的怪物,总体来说出现在超市的怪物还算比较弱,那么如果四处乱撞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食物。十天不短,即便是楚翔这样的超人武术家,也不可能饿上十天,更别说那些新人了,所以超市必须去。

就这样,众人驱车前往超市,不知道是主神的关照还是什么原因,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任何袭击。反常即为妖,楚翔暗暗提高了警惕。

直接将车开到超市门口,入目的是一大群围在玻璃墙后面惊恐张望着的市民,杯具男大卫特立独行,抱着儿子坐在超市最里面和人聊天。锁上车门,让肌肉男把AK留下,几人在市民们焦急的眼神中走进了超市。

才一进门,就有人一把将门关紧,然后周围人开始七嘴八舌的提出疑问。

“外面怎么样了?”

“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雾?”

“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

没有理会这些龙套,楚翔直接让肌肉男开路,向大卫走去。

看了看周围,货物撒了一地,连天花板上的吊灯都砸到了地上,很显然,这里刚刚受到了震荡的袭击。能把整个超市震成这样,不是地震就是大型怪物了。

大卫奇怪的看了来人一眼,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就是刚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陌生人。

“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我妻子还在家里呢。”大卫轻声问道,似乎怕惊到自己刚刚平静下来的孩子,只是眼神中始终透露着浓浓的不安。

(当然有恐怖的事情发生,恐怖到让你们难以想象。)

原本安静的角落,因为楚翔等人的到来引来了大量的围观者,大卫的儿子比尔把头往他爸爸的怀里缩了缩。

楚翔自然不会把实情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人都是惧怕未知的,在恐惧和绝望中很容易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何况楚翔他们现在还是“外国人”,冒然说出让人绝望的消息很容易让人敌视。

“我们过来的时候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请大家放心。”

众人听到这样的回答,虽然心中还有疑惑,比如方才听到的惨叫,比如那个疯狂冲进超市说雾里有东西的人,再比如那莫名其妙的震动。

然而很多时候谎言总是比现实更容易让人接受,特别当谎言还有着希望而现实已经充斥着绝望。理智不是总能压制住感情,不是吗?

“还好还好。”

“我就知道,一定是戴恩看错了。”

“上帝保佑!”

“你们怎么开着警车过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放下心来的美国人很具备观察力,适时的问出了这个疑问。

楚翔脸上露出一些难色。

“这个和我们的身份和任务有关系,我们自然不是警察,当然也不是坏人。这些涉及到国家机密,还请诸位不要问了。”

说完,楚翔拿出了沙鹰,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见有人掏枪,人群出现了一点点混乱,不过枪在美国并不是什么稀罕货,加上楚翔之前的说辞以及潇洒善良的外表,众人开始浮想联翩。

“你们不会是特工或者国际刑警吧。”小孩总是富于幻象的,特别是对于英雄的幻想,难道你小的时候会希望身边出现的持枪陌生人是暴徒?

虽然楚翔的确是恐怖分子,不过还是矜持的笑了笑,这样的表现,反而让周围的人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既然有“国际刑警”带来了“安全”的讯息,众人自然该干嘛干嘛去了。

(多好的一群炮灰啊。)楚翔心中感叹着,神经大条的美国人还真是好骗。

楚翔带着众人走到了罐头食物区,在肌肉男的遮挡下,将一罐罐食物放进自己的空间戒指。也不贪多,差不多勉强够众人食用十天就行了,毕竟戒指里也只有一立方的空间。

看着大卫走进了摆放杂物的仓库,楚翔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好戏该上演了。

仓库中摆放着杂乱的货物和一些家具,还有一台发电机。大卫进来仅仅是想拿一条毯子给自己的儿子盖上,所以在昏暗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搜索起来。

边走大卫边在心中抱怨,早晨起来就发现自己搭在湖边的小屋就被邻居种的大树压倒了,偏偏邻居还是那个和自己不是很合得来的黑人。这也就算了,莫名其妙起了那么大的雾,把自己困在超市里,担心家中妻子的同时儿子还生了病。当真是糟糕的一天。

不过这个杯具男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主神放到了茶几上,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

往前走了几步,大卫忽然被一阵浓烟呛的直咳嗽,放眼望去居然是备用发电机在冒烟,该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几步走上前去,急急忙忙将发电机关掉,咔的一声,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烟没了,电也没了。黑暗中大卫一边骂着一边摸索前进。

嘭的一下,大卫撞到了门框上,痛呼中破口大骂。

“雪特。”

看来上帝很不喜欢说脏话的人,所以杯具刚走了几步又被绊倒在地。

“Bitch!”

可怜的大卫,不过这一摔好歹找到了一把手电。

借着微弱的光线,大卫向外走去,只是身后的卷帘门忽然响起哐哐的撞击声。阵阵声响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用力撞着,连门都开始变形,大卫吓得急忙向超市大厅跑去。

看着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大卫正好遇到几个要进仓库检修发电机的工作人员,然后竭力在那解释什么,只是几人却只当他被吓傻了,楚翔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嗨,伙计们,怎么了?”

不得不说,力量或者说武力在任何时候总是比语言有说服力,那几个工作人员对楚翔这个沙鹰男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待大卫强的多。

“先生,是你啊,这家伙居然说仓库外面有东西想冲进来。真是可笑。”

“嗨,朋友,你们没有听到声音吗,我说真的!”大卫又急忙向楚翔这个“实力派”解释起来。

几个工作人员依旧无情的嘲讽着大卫,毕竟没有人愿意去面对那种未知的东西,很多人甚至连相性都不愿意相性,这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吧。

装作犹豫了一下,楚翔还是朝大卫点了点头。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还是陪你们去看看。阿峰,你跟我一起来。”

就这样,众人走进了仓库。知道楚翔手中有枪,再加上刘峰这个壮的不像人类的家伙同行,大卫彻底放下心来。

一群人来到仓库,可实际上什么声音都没有,楚翔自然知道外面躲藏着什么样的怪物,只是为了不表现出先知先觉——以及需要一个免费的诱饵,因此还是静静观望着事态发展。

挑战完败后,肌肉男也安心做起了自己的打手工作,没有楚翔的授意基本现在就是一根木头,自然不会跳出来试图改变什么剧情。

就这样,在嘲讽争吵以及“实力派”楚翔的沉默中,一个年轻的修理员坚持要去外面疏通堵塞的发电机排气管。

门渐渐打开了,大卫显得有些绝望。见外面根本没有冲进什么怪物来,那几个修理工都得意的哈哈大笑,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心虚的表现呢。

不同于这些无知并且只会无谓否认现实的垃圾,视力和灵觉远超常人的楚翔在门打开的刹那,就知道那东西要来了!

一步跨到那个站在门口炫耀自己“英勇”的年轻修理工身边,一把就将他抓起扔到了身后。

就在这时,一条足有成人腰身粗细的触手唰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张开利齿直奔屹立在前面的楚翔。

掏枪,射击。

“嘭嘭嘭!”一连串的枪响中狰狞的触手上爆起朵朵血花,迷雾中好似响起了什么怪物的嘶叫声。面对如此场景再迟钝胆小的人都不得不面对现实。

“快,快关门!”大卫大声呼喊着那些早就被吓傻了的工作人员。

第四章 初战异兽

关门?那不行。这可是难得可以试验下此次任务中怪物实力的机会啊。没有了技能洞察,楚翔也只能亲身去试验了,逃避一向是弱者喜欢做的选择,面对才能让人成长。

示意持枪肌肉男在身后看门加掠阵,楚翔毫不犹豫冲进了浓浓迷雾中。

“嘶!”看清怪物本体,楚翔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啊。

高约五米,堪比几层楼房,乍看形似章鱼,只是你见过挥舞着几十根触手在地上爬行的章鱼吗。

狰狞,恐怖!触手上布满了尺长利齿,好似一个个尖锐的倒钩。硕大的脑袋上生了十几个血红的复眼,猩红的目光浓郁的像在滴血。

见楚翔竟然敢挑战自己,怪物似乎有些发怒,直接一“鞭”抽了过去。

“好家伙,来的好。”见这厮也是一个喜欢直接硬来的混球,楚翔心中暴力疯狂的因子跳动起来。

“叮,触发支线任务,艾巴姆的爪牙,每杀死一只艾巴姆的爪牙奖励积分100。”

一个闪身,楚翔从原地消失,紧随而来的狰狞触手狠狠砸在地面上,那触手上布满的利齿深深插入水泥地中,随意一拖就在地上犁出一条裂痕。

身边没有了新人,也没有剧情人物,楚翔再不用隐藏实力。

迷雾掩去的不仅仅是恐怖庞大的怪物,还有那疯狂的楚翔。

“暴气了!”就如同拳皇中暴走的八神,楚翔此刻的身形闪烁不定,比之魔兽中法师的瞬移还要飘忽。这当然不是说楚翔就可以无视距离,仅仅只是高速移动带来的错觉罢了。

怪物疯狂的舞动着那几十根触手,狠狠的拍打着四周,路灯,汽车,地面,全都被抽的乱飞,崩裂。可惜楚翔在怪物眼中就像跳蚤一样,蹦来蹦去,又如何捉得住。

飞舞的触手带起阵阵狂风,浓郁的雾气都被抽的好似要弥散开来,而那些躲在超市仓库里紧张盯着迷雾中的剧情人物更是被这突起的烈风刮的连连后退。只有刘峰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迷雾中那两个若影若现的身影,心中翻腾着涛天骇浪!

“这就是内劲吗?!好恐怖的速度!”

楚翔在怪物眼中只是个跳蚤,可这个跳蚤身体中偏偏蕴含着比那看似强大可怖的怪物更狂暴的力量。

沙鹰早就扔回了戒指,那东西是拿来吓人的。流云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手中,剑身流光四射,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剑气。这就是一流高手和一流以下高手的最大区别,内力外放!

(恩,那么基本就是这样了,只是外表看起来强大罢了,除了肉体攻击没有特殊能量痕迹。力量一般,速度很慢,几乎没有什么智慧。实力的话应该在C级左右。)

这就是楚翔对目前这只怪物的评价,对普通人来说很强,肯定是被主神加强了滴,不过对自己而言就有些不够看了。

既然观察目标实力的目的已经达到,楚翔也不准备再浪费时间,被人或者怪物当做虫子一样赶来赶去总是一件不愉快的经历,特别还是这么“弱”的一只怪。

半空中,楚翔在袭来的触手上借力轻踏,两边的利齿合拢前整个人就化作一柄巨剑刺向怪物的大脑。

也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怪物眼中疯狂更甚,死命将十几条触手结成网状挡在面前,狠狠朝楚翔罩去。

楚翔眼中一片冰冷,既然这家伙已经没有了价值,那么就死吧。剑刃轻颤,一股磅礴的乳白色剑气轰击在肉网上,那触手结成的巨网如同被炮弹轰炸过一般炸的碎块漫天,血雾弥漫。

未达先天,自然没有罡气护体,不过楚翔也不想沾上一身血水。

只见空中化剑袭去的楚翔忽然如同陀螺一般转起来,剑尖化成最锋利的钻头,迢迢剑气众星拱月般飞速旋转在周身,将一路上所有实物全都切割成无。

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锋利的白色电钻,在血雾中划过一道真空带,狠狠的撞向那狰狞的怪物。

贯穿!直接贯穿!自头顶复眼中心,一个刹那在怪物那看似坚实的肉体中开出一条血路。巨剑透体而出,剑势依然不停,一路带起狂风,将怪物身后的地面刨出一条深达两米长几十米的沟壑!沟壑尽头,楚翔屹立在浓雾中,脸色有些苍白,身上却散发着凛冽剑意。

一只半人大小形似蚊子的怪物远远飞来,似乎想要偷袭,结果还未飞到楚翔身边就被那充斥着的剑意催发的凌空爆开。

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那狼藉的地面,楚翔心中升起了淡淡的自傲。

虽然牺牲了大半防御,然而如此破坏力下,即便是B级强者又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况且这还不是自己实力的全部。

收起宝剑,依旧是拿上那把沙鹰,回到仓库后,楚翔下令将门关上。

“外面,刚刚外面是你在和那怪物战斗?怪物怎么样了?”大卫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毕竟忽然出现非人的恐怖生物,接着又出现主动去和怪兽战斗的勇士,最后勇士居然神奇的胜利归来,一切都像是传说。更别提那战斗余波刮起的狂风,那如同重型武器轰炸的巨响,可怜的大卫吓的不轻。

“怪物被我打跑了。”说完楚翔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沙鹰。

虽然刚才的声响和波动实在不像是沙鹰造成的,不过怪物被赶跑的事实还是让众人颇为兴奋,至于楚翔是超人还是蜘蛛侠相比就没那么重要了。

安全有了保障,仓库中又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争吵的原因嘛,自然是围绕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外面的群众。

正义使者大卫坚持要说出真相,而那几个修理工则反对,认为这样会引起恐慌。

好吧,楚翔承认那几个修理工带有一点点无聊的私心,也许是不想被人当做傻瓜又或者别的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楚翔赞同他们的想法。

“大卫,还有那个大叔,不要吵了。大卫,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说出真相,又有几人愿意面对现实,那个怪物已经跑掉了,我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它存在过。”

的确,目前的情况和原剧情有些不同,原本电影中虽然众人连怪物的真面目都没见到,好歹还让大卫砍下了一截触角留在仓库。而在原本电影中,也正是这节触角让众人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在嘛,楚翔可没有心情捡些碎肉回来,来超市的最重要目的“食物”已经到手,那些龙套知情与否完全和自己无关,自己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可是每个人都有知情的权利,不是吗?”大卫无力的辩解着。

“的确,但那是在和平年代。况且你们以为过去你们真的了解现实吗,你们完全不了解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我和我的战士们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不知情者,面对过无数比这还要危险多的怪物,你们那时候知情吗?”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楚翔毫不犹豫为自己编了一个“无名英雄”的身份。

“如果让普通人知道这些怪物早就存在于我们生活中间,你认为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绝望、疯狂!更不用说法律就像一张废纸的现在,大卫即便我让你去说服外面那些人相信我们刚才见到的一切,你有把握吗?”

大卫沉默了。

“那么你们会保护我们的安全吗?就像和平年代一样?”大卫虽然是个正义感极端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者,可他并不是傻子,既然身边就有这样的超级英雄存在,自然要死死抱住英雄的大腿。

“我们一直在这样做!不是吗?”

就这样,几人回到了超市大厅,没有引起恐慌也没有引起争吵。当然,胶带和狗粮也不急着往前堆了,那东西基本没用,至少楚翔认为没用。

浓雾依旧弥漫着,渐渐外面似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诡异声音,众人放下的心又慢慢提了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中,倒也没什么人急着离开,毕竟最急的早就先走了;也没什么急于想表现自己的黑人,毕竟枪总是更让人有安全感,楚翔这群人已经隐隐成为了焦点。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猜测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或者相互安慰着,还有那个无聊的邪教狂信徒在那宣扬末世论。

时间,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黑夜,慢慢降临。

第五章 疯狂

等了整整一天,虽然迷雾依旧浓郁,然而众人的耐心似乎快被磨光了。这并不是由于恐慌或者焦虑引发的自欺欺人式的反弹,而是由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被困超市的不耐。楚翔的沙鹰可以带给众人安全感,可以镇压下恐慌,却不能带来耐性。

由于没有发生“触角事件”加上“壮男腰斩事件”,众人对这次迷雾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最初阶段,不相信雾中有什么怪物。渐渐有人想要离开,想要回家,毕竟沙鹰的面子没有大到让众人抛家弃子,况且超市也没有电。

楚翔的确有能力带人去将发电机通风口修好,也有能力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强压下来,可惜某人暂时懒的那么做。

在这样的情况,争吵再一次在昏暗中爆发。

“让我们出去,我们要回家。”

“噢,该死的,我知道这是我上次告你的报复,该死!拿开你的手,小心我告的你坐牢!”

“这是上帝的安排,上帝喜欢鲜血!怪物会在黑暗中来袭!我们都要死!”

大卫只身拦在门口,劝解着那些焦急暴躁的龙套们。

“嘭!”手枪的轰鸣声让混乱安静了下来。

楚翔冷冷扫过众人,多数人都被那凌厉的目光吓得别过头去,只有那个黑人最是激动!

“嘿!伙计!该死的!你敢开枪!你这是恐吓!这是犯罪!小心我告你!”

“嘭!”又是一枪,打在黑人的脚下,溅起的火星吓得他边跳边骂。

“好了!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吗!”楚翔冷漠的问道。

果然,随着呛呛的玻璃撞击声,在众人手电的照耀下,玻璃墙上吸附了一只又一只人头大小的虫子!

“OH,MyGod!”黑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电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混乱再次爆发,由于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惊慌的人们全都朝后面挤去!

“安静!”楚翔怒吼道:“所有人把光源切断,让女人和小孩在后面,男人就近找武器掩体!那些该死的‘小虫子’还在外面,谁自乱阵脚我毙了他!”

强力镇压下,秩序再一次建立,其实人都是很简单的动物。比起狼群反倒更像绵羊,只要有人领头,只要能活下去其他面子什么的完全可以不在意。

大多数人在大卫的带领下听从了楚翔的命令,小部分别有用心的家伙也没有在这种危难时刻站起来唱反调。

楚翔一马当先,站到玻璃墙前,新人们则随众人一起,找掩体保护好自己。

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玻璃墙上爬来爬去,即便是普通的虫子都让人看了渗得慌,更别说个个有人头那么大小。不过隔着一块玻璃,终究让人觉得像是在动物园观赏什么奇怪的生物,所以除了最开始的慌乱,众人反而都有些好奇,一个个缩头缩脑的观察着。

月光洒下,一只四翼翼手龙似的怪物呼啸而来,嘣的装到玻璃墙上,一爪捞起一只“小虫”飞走了。

众人又被这暴力的新品种吓的脖子一缩。

楚翔冷冷观察着,凭借超凡的视力,完全可以看到在那深深的黑暗中,还有无数这样的虫子飞来飞去。不过这不是让楚翔最担心的,毕竟这些怪物只要数量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几乎完全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楚翔担心的是“母虫”!

这些怪物完全就是按照野兽或者昆虫的习性*生活的,比如说白天那只触手怪,应该属于比较有实力的怪物头目,所以在它周围基本没有别种怪物存在。这可以看做是一种领地意识,或者说强者对弱者的威压吧。

而这些形似放大版昆虫的怪物只怕也有虫的习性,而在所有的玄幻或者科幻推论中,母虫在虫群里都是大脑一般的存在。

可以说,母虫就是聚集起小虫,让这些本身威胁不到自己的生物产生量变的关键环节。按着主神的阴险,没有理由不加大剧情难度,那么来上一只母虫发起群攻应该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况。

只是楚翔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奇怪?明明没有灯光为什么这些虫子还会围在玻璃墙上!而且也没有出现什么母虫。难道我猜错了?根本没有母虫?主神大发善心?那么除了最开始出现的那只捕食者,怎么会连第二只都没有,如果不是被母虫聚集起小虫赶跑了就说不通了啊。)

楚翔心中泛起了一些担忧,如果都按照剧情来,反而是最简单的,其次可以预测的危险也好防范,最可怕就是未知。

楚翔皱眉思考着,几分钟后。。。

操!怒,大怒!主神真不是东西!

视线范围内,虫子一只接一只减少!为何?母虫没来,来了一大群捕食者,粗略一算,至少在三位数以上!

噗噗噗!翅膀扑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快,不用楚翔那非人的视力,普通人都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捕食者迎面扑来。

龙套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数百足有成人大小的四翼翼龙状捕食者如同洪流一样冲向超市,准确的说是冲向吸附在玻璃上的小虫子,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惊恐,尖叫,那平日里看起来还颇为坚固的玻璃墙此刻是如此脆弱。

“昂!!!”随着外面响起一阵高亢嘹亮的叫声,捕食者群如同疯了一般冲向玻璃墙。

乒乒乓乓!一阵脆响,玻璃墙轰然碎裂!

面对如此洪流,楚翔毅然冲到新人们身边!

“走!去仓库。”一声令下,代表着楚翔放弃了超市这块阵地。

该死的主神,一次小小的改变打乱了楚翔的全盘计划,这种程度的攻击虽然伤害不了楚翔,却完全足矣全灭那些普通人以及新人。在楚翔原本的计划中,这些普通人挑几个听话的拿上手枪可全都是上好的炮灰啊。现在就不用想了,先保存好新人再说吧,这些可都是未来的队友或者积分啊。

(有没有搞错!没整来几百只虫子,反倒弄了几百只攻击性更强的几捕食者来。什么狗屁主角气运,这种阵势一百个大卫都得见鬼,主神也真做的出。)

楚翔大怒,顾不得隐藏实力,直接将沙鹰换成长剑,一剑划出一道丈长的剑气,将扑腾来的几只怪物连带身后跟着的那些都削成两截。

惊恐的尖叫声,喝骂声,绝望的哭泣声,以及捕食者单调的嘶吼,各种声音在超市中交织着,漫天飞舞着血肉,一时之间这白日还洋溢着和谐的超市犹若修罗地狱!

右手不归剑法连连刺出,快到几乎连残影都看不见,密集的剑气就像暴雨一样倾泄出去。左手断魂掌全力挥舞,掌力浑厚如墙,当真是擦到就死碰到即伤。新人们也纷纷跟在楚翔身后持枪射击,肌肉男更是双枪连打,几乎枪枪爆头狙击着偶尔躲过剑气的漏网之鱼。

货架被掀的东倒西歪,无意义的尖叫声也渐渐消失,看来剧情人物死得差不多了。

嘭嘭的枪声不断响起,可惜只有肌肉男枪法稍微好一点,其他人都是打哪指哪。见到这种状况,神秘少女阿卡玲娜脸上出现了一些犹豫,随即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口中开始喃喃念叨着不明含义的语言。

耳边响起阿卡玲娜低沉的咒语声,楚翔放慢了脚步,右手出剑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中响起阵阵音爆,剑气密密麻麻像堵墙一样将悍不畏死的怪物阻挡在外。身形一晃,楚翔直接挡在了阿卡玲娜身前,断魂掌幻出道道掌印,将原本漏网冲着少女的攻击全部挡下。

周围新人们也似有所悟,主动将阿卡玲娜围到中间。

最后一个低沉的音符落下,地面上升起一道诡异的六角魔法阵,浓郁的绿光中,一只和魔兽世界中小鬼一摸一样的生物冉冉升起。

一只、两只、三只。。。

魔法阵中足足钻出五只比成人略矮的小鬼,那绿光才渐渐变淡,消失。

感受着每只小鬼大概相当于D+级的实力,楚翔深深看了虚弱的阿卡玲娜一眼,沉默了片刻。

“玲娜,保护好他们,我去杀那边那个大家伙。”

说完,楚翔直接仗剑往外突围,透过密密麻麻怪物身影,月光下正飞舞着一只足有普通捕食者十倍大小的四翼龙兽!

若是阿卡琳娜早些展露出自己的能力,那么不用顾忌新人安危的楚翔早就冲出去大杀特杀了,不过楚翔倒是半点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毕竟谁没有点秘密呢。要说隐藏起来的手段,只怕这厮自己藏得更多。

第六章 离开

5只D+级小鬼,加上众人手中的枪支,不说冲出去,基本缩在角落自保是可以做到的。而楚翔需要的也仅仅是他们自保,这些怪物又岂在自己眼中。

感受着短短时间内丹田中就差不多消耗了一半的内气,楚翔在挥剑之余往嘴里丢了两粒回气丹。得益于六脉神剑技巧的领悟,楚翔的剑气外放要比一般的一流高手强出很多,但同样消耗的内力也要多上许多。

几百只怪物,听起来不多,但只要想象一下几百个长着翅膀的成年人往超市里挤是什么场景。短短时间内,剑下斩落的怪物只怕将近百只,可是那又如何,外面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怪物在往里面挤。

只有诛杀头目,才能化解这次灾难。

“剑气化虹”!“嗤啦啦”裂帛声中,一道白晃晃的剑光破空而起,四周崩射围绕着十几道拳头粗三尺剑气,腾身飞掠起数丈高,在漫天怪物中开出一道血路,随后疾射向空中那扑扇着巨翼的怪物头目。

残肢,断臂,漫天落下。那怪物头目忽然又是一阵尖叫,周围捕食者好似发疯一样朝化剑袭来的楚翔发起自杀式攻击。

“哼”!半空中剑光轰然碎裂成了无数如梦如幻的剑气,犹如天外惊鸿般无情切割着四周一切。

剑光散去,血雾中现出一道有些狼狈的身形。似乎是旧力已尽,身形开始缓缓降落。

四周尚未围拢的怪物似乎有些惊惧,徘徊着不肯上前。前车之鉴,仅仅一击就消灭了数十同类。不过这中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在头目气势威压下,捕食者们渐渐有了再次围拢的趋势。

好不容易自爆一道剑虹换来的片刻机会,难道要如此轻易放弃。

不!尚未及地,楚翔顾不得调息,强行提起了一口激荡的真气,硬生生在半空中再次强行施展人剑合一,整个人化成一柄丈长巨剑仿佛彩虹一样划过一道弧线,直接冲向那只悬停着的“大鸟”。

“嗤”的一声爆鸣,剑虹掠过,空气中出现一条清晰的真空弧道!

极光闪耀,还是流星逆袭?剑虹毫无阻碍穿透了“怪鸟”,带起一捧血雨。

怪鸟无力的扑腾着翅膀,不甘的悲鸣中轰然落地。

头目以亡,大量捕食者惊恐的尖叫着向四周逃逸。

然而穿透怪鸟的剑虹并没有停滞,远远绕过一个弧线,连带撕裂了不知多少捕猎者,转身折射进超市。

“轰!”超市一阵颤抖,中心地面升起一团尘埃,四处溅射的碎石又将那些尚未退走捕食者又砸烂一片。

尘埃落定,龟裂的地面中心出现一个大坑,楚翔傲然仗剑屹立在中央。这一刻,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那股舍我其谁的意志。

零零散散的残余捕食者被新人们一一点杀,楚翔狠狠将那口喷薄欲发的逆血咽了回去。

要么不让别人知道你的实力,要么就用绝对的力量彻底将他人折服。

走出大坑,看了看周围令人作呕的恶劣环境,楚翔胃中有些翻腾,脸上微不可查露出一些厌恶。

楚翔的表现已经很不错,新人中除了肌肉男和阿卡琳娜仅仅神色有些不自然,其他几个都在一边大吐特吐,恨不能把心肺内脏统统吐出来。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堪比炼狱的场景。生命遭受威胁时也就罢了,一旦回到安全中周围弥漫的异味有几人受得了。

“怎么样了,剧情人物还有活着的吗?”楚翔淡淡的问道,刻意压下了那些不舒服的感觉。

肌肉男和阿卡玲娜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应该说是眼中多了一些信任和敬畏。

阿卡玲娜摇了摇头,看着一地血肉黯然道:“应该,都死了吧。”

肌肉男也瞟了一眼挂在仓库门前货架上的残肢,点头表示赞同。

“刚才那些东西来的实在太突然了,就连我们都差点交代在这里,那些没有武器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战斗中存活。”

唉~,虽然冷漠,但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楚翔还是有些唏嘘。好在这厮本就自私,加上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倒也没有太多感慨。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额——跑题了。

好吧,总之楚翔这种心态也许未必适合和平年代,不过在这混乱的主神空间嘛,就要看异日风采了。

等几个脆弱的新人吐完,又找来了几桶矿泉水洗了把脸,基本也能生活自理了。好在这里才发生杀戮,虽然浓厚的血腥味对怪物们很有吸引力,但那尚未散开的杀气还是告诫着这些大脑发育不良的家伙们。

不过即便是这样,包括楚翔在内没有一人愿意留在此地。

拿上一些未被“污染”的水源和食物,再找了几套封装起来的干净衣服,几人驱车离开了超市。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大战中这辆停在门口的“座驾”居然没有太大损坏,当真是奇迹。

大卫的尸体没有找到,众人也只当他被怪物分尸了。

车子在黑夜中缓缓离开,一车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为什么呢,因为刚换了衣服。没人人愿意穿着“血衣”,更没有人愿意在那恶心的超市里换装,那就只有在车里这个相对舒适又安全的环境中喽。。。

幸好众人刚经历过生死考验,勉强算得战士,而这里更是战场,战场上又哪有什么男女之别,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所以尴尬很快就过去。

“大家有没有想过,这才不过是第一天,我们就遇到了这样危险的情况,那么接下来的九天该怎么度过呢?还有,主神既然给出了三个主线任务,可是按照第一天就遇到这种程度的袭击来看,队长你认为我们有几成把握去完成这几个任务呢?”

不得不说除去那恶心的浓妆,林薇长的还是颇为清秀的,至少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当然,楚翔最看重她的不是外表,而是那种适应能力,从最开始遇到危险只知道尖叫,到现在居然面对怪物敢于拿枪反击,甚至懂得尽可能去体现自己在团队中的价值,这些才是最可贵的。

“对于这次的主线任务,除了第一个我还有几分把握,其他两个半成把握都没有。”

楚翔的回答简洁明了,也同样深深打击了刚刚逃脱灾难的新人们。

若有所思中,阿卡玲娜问道:“那么我们能不能找出剧情的漏洞或者从接下来的剧情入手呢?”

刚说完,阿卡玲娜就发现林薇和肌肉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楚翔也被这话问的一愣。

“好吧,看来玲娜并不知道原剧情了。”

阿卡玲娜脸颊微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确实不知道原本的剧情。

楚翔善意的笑了笑,这才开口解释。

“因为按照原剧情的话,超市根本就不会沦陷。而电影中从头至尾的剧情都围绕着刚才那个超市,以及超市中众人的心理变化。只是现在我们似乎没有所谓剧情可以依靠了。”

阿卡玲娜尴尬的“嗯”了一声,自己明白了。

楚翔接着抛出一些自己对轮回世界的看法。

“虽然作为资深者,我自己也只比你们多经历了几场任务,不过有些话还是提前告诉你们的好。剧情这种东西,只能作为了解,而不能倚为依凭。我们所在的轮回世界时真实存在的,不是游戏,所以也没有什么剧情攻略。游戏是不变的,或者至少是可以推测的,而真实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预测的,至少我没有这种能力或智力。”

楚翔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因为这样轮回者们将不再具备先知先觉的优势,至少不再那么明显,而这原本应该是“穿越者”最大的保障。

“BOOS,你说那些我都不懂,总之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下来,我绿毛一句话不说,立刻去办。我绿毛脑子不好,也没什么本事,不过讲义气,而且对BOOS是忠心一片,就算让我去死,我也没有半点怨言!”司机绿毛头脑简单,为人无耻,所以借机大表忠心,搞的众人心中鄙视,楚翔也有些莞尔。

“好了,绿毛,我早就说过,我的队伍中只要有用的人。既然你知道自己没本事,那就给我好好去学,明白了?”

“收到!”

虽然楚翔对绿毛的“忠心”很满意,不过这种东西还是上不得台面的。见众人还在思考自己那番话,楚翔轻咳了一声。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慢慢再想,现在还是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看看怎么度过这部剧情吧。不是有个词儿叫集思广益吗。”

。。。。。。

就在楚翔和新人们商量对策的时候,已经被判定没有人员生还的超市中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

“比尔!!!”

“该死!你们都该死!!!”

远远望去,透过朦胧的迷雾,只见一个男人抱着一具残破的尸体咆哮着。

月光,洒下,唯一能见到的,就是男人血红着的眼睛。

。。。。。。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警车在迷雾中奔驰,见证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第七章 安全?

呆在车里,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最后,众人决定找个坚固的“堡垒”坚守几天。

一般城市中什么地方最坚固呢?监狱?警局?大型建筑?错!最坚固的地方是银行金库。

不错,现在就要去银行金库。只有有了最基本的保障,或者说新人们不那么容易被做掉,楚翔才能放下心来去探索!探索迷雾的其他地方,了解一下有关第二第三个主线任务的信息。

这种程度的怪物对新人们来说绝对是灾难,可是对楚翔来说,尚不会有太大生命危险。当然,前提是当真所有怪物都这么“弱”。

至于楚翔之前对新人们说的自己对任务没有半点把握那种话,是经过一些夸张的修辞手法修饰过的,目的嘛自然是让这些菜鸟不要有太大的“野心”,对菜鸟来说保命最重要。

座驾缓缓行驶,因为有楚翔坐镇,或者是主神给众人一点点休息时间,虽然路上遇到不少奇形怪状的怪物,居然都没有发起主动攻击。

银行很快就到了,大厅中盘踞着一些蜘蛛怪,由于工作人员很凄凉的没有充分重视这次迷雾,大门敞开,此处已经被那些蜘蛛怪当做巢穴寄居了。

二话不说,功力恢复大半的楚翔一马当先,几道剑气来回切割就将这些“小东西”清理干净。至于阿卡玲娜的那几只小鬼嘛,早被扔回异界了。这里可不是网游魔兽世界,召唤出来的小鬼只要不死就永远存在,用玲娜的说法“任何召唤技能施展和维持都需要消耗‘魔力’”。甚至如果你经常随意把那些召唤生物当做炮灰,以后就很难顺利召唤到同类生物。

很快,一众人来到金库门口,然后——傻眼了。

一道坚挺的金属门挡在面前,楚翔输入真气试探一下,约莫有半米多厚,当真是坚固无匹。

可惜,没有指纹虹膜,几人只能挡在外面。额,这也没有办法,楚翔来这个世界前只是宅男,之后算是训练成了一个“侠客”,其他几个更不用说,要想和电视里一样破解密码锁,哪懂这些高级技巧。

集思广益,很快利用尸体这一常出现在电影中的无良手法被提出来,可当几人扫过那堆被寄生过的烂肉,差点又一次大吐特吐。金库是进不去了。当然暴力进入不算,防御系统都破坏了还进去做什么。

兴高采烈的到来,垂头丧气的离开,可怜的孩子啊。

金库行不通,那只有找别的地方了。也不挑拣,这回众人选了个“民居”,当然是某豪华住宅。

琅琊环抱,雕梁画柱——那是中国的,比之东方建筑注重步移景异的空间感,这座西方豪宅明显更重视局部之间的比例、均衡、韵律等形式美原则。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美不美的都是浮云,坚固才是王道!

外部的围栏早就成了残垣断壁,花圃草坪也是满目疮痍,好在内部建筑基本完好,尚可堪用。

几人驱车直入,楚翔依旧领先,一脚把紧闭的屋门踹开。

豪宅就是豪宅,内中堂皇金碧不说,连活人都有两个。

屋门乍开,内中就传出一男一女一低沉一高亢两声尖叫。

没有料想到还有活人居住,楚翔一众持枪戒备的“暴徒”俱都被惊的一颤。乍闻鬼嚎,楚翔莫名想起了群侠世界中那个泼僧无戒的“狮吼功”。

这次是小弟肌肉男的AK开路,配上那一副狰狞的表情,脸上刀疤好似跳动着的蜈蚣,无不彰显着“我是坏人”!

见到进来的居然是“强盗”而非想象中的怪物,那对中年男女不惊反喜。

“噢!上帝保佑!你们居然能在这见鬼的雾里活着来到这里!好吧,现在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一比交易,相信各位战士一定会对‘美刀’感兴趣,只要你们能将我们平安送出这该死的迷雾,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美刀’,一千万怎么样?”胖子盯着手持AK的怪兽猛男两眼放光,好似要生吞活剥,口中却是聒噪的喋喋不休。

“怎么样?嫌少的话我还可以再加,要知道我可是这里的首富,只要能带我离开这里,我可以保证让你们手中的家伙来次大升级,要知道。。。”

鹦鹉男还没说完,就被刚放下紧张心情的肌肉男一脚踹开。

“去你*妈的!”

见歹徒行凶,那妇人又开始鬼嚎,却被瞬间出现在面前的楚某用枪顶了回去。冷漠的看着地上呕血的老男人,楚翔冰冷道:“不想死就他*妈给我安静点,老子有的是美刀。”

重新找来工具将门钉死,而后将瑟瑟发抖的妇人和萎靡不振的男人打昏扔到一边,楚翔大咧咧的征用了这块土地,开始开起团队会议。

会议中新人们踊跃发言,提出无数设想,不过嘛楚翔这厮早有定议,开会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公平大度”,顺便听下“队友”的看法,而非真的就要推翻自己的想法。

最后,队长大人力排众议,坚持观察几天后就独自离开“刺探情报”,新人们虽然不想走了保障,倒也无言拒绝。

额,至于那对夫妇,土匪刘峰是想把他们直接爆了,不过善良的“楚大侠”又岂会草菅人命?好吧,其实主要是杀了没地方扔,堆屋里会发臭,扔外面又怕引来怪物。好在那首富胖子也是油滑之人,知道主动配合绑匪,也就先留下了。否则还要麻烦“楚大侠”出去扔尸体,那就太掉价了。

“管杀不管埋!”这一项是某侠客的光辉理念兼优良传统。

接下来几天,主神似乎真转了性,众人居然都平平安安。由于建筑材料优良,不似“前世”某些奸商的“豆腐渣”工程,一般小型怪兽误撞到宅子,基本没什么影响。而大型怪物没有主神的指引,也不会那么巧就往这里踩上一脚。加上窗户什么都已经封死,从外面基本看不到里面的灯光,当真是一堵墙隔出了两个世界。在这迷雾中称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首富颇好享受,家中条件自然是非常优良。不论饮食住宿,都是上品,看着那些新人们渐渐放松,似乎有些被糖衣炮弹腐化,楚翔也不说破。

人那,总是要吃过亏才知道教训,不留下伤疤怎能时刻铭记。

日子一天天过去,胖子渐渐和大家混熟,也就没那么拘谨了。有枪有地有粮,所有人都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天堂,无比畅快,只有楚翔知道危险随时伴随着大家。算算时间差不多过了八天,加上最开始在超市那个白天,还有一天多就可以回归了,新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而正是这个时候,楚翔提出了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人们已经认可了这个强大的队长,却又怎知无情的队长这是准备让菜鸟们经历一下死亡的历练。几天思考下来,楚翔觉得自己最开始的团队理念似乎有错误,因此摒弃了半养殖半丛林那种模式,直接让队伍进入野兽般残酷的世界。

(我不是保姆,也不想让偶尔的侥幸损害了所有人的利益,那么,想活下去就靠你们自己吧。毕竟有钱拿也要有命花呀,猪一样的队友哪怕多存在一天也可能害死神一样的队长。)

在依依惜别中,楚翔离开了,留下了大半枪支弹药。仅仅带走了一挺AK加上那把加强了的沙鹰,还有区区几十发子弹。毕竟这些东西除了装饰基本没用,留着也是占包裹。

车没开走,也许这东西会成为新人最后的活路,楚翔运起轻功,腾挪在滚滚雾海。

第八章 死神降临

自楚翔离开已经大半日,时间从清晨再一次进入傍晚。夕阳淋下余辉,透过浓浓迷雾,将那栋耸立着的豪宅染得通红,好似在雾火中燃烧。

新人们开始还有些紧张,只是几日懒散的习惯,随着预想中“意外”未至,加上还有能力者玲娜和半能力着肌肉男在,又一次被抛诸脑后。

绿毛躲在房中,死死盯着眼前那台电脑,画面上跳动着种种淫*艳的场面。对于一个混混来说,自制力这种东西显然太过遥远,队伍中仅有两名女性,一个能力者,一个貌似和队长“有一腿”,处于底层的绿毛只能暗自YY。不过自从发现这台电脑中储存着的“好东西”,绿毛从YY升级到了SY,对于这厮的这点龌龊事,队伍中人都是知道的,对他这种“宅中宅”式的生活也不说破。

晚霞不甘的掩去,皓月取代了夕阳。夜幕降临,对这与世隔绝的豪宅没有产生半点影响。该吃饭的吃饭,该吹牛的吹牛,冥想的接着冥想,SY的依然SY。只是,这区区一道围墙,真的就隔绝了那末日?

绿毛带着耳机,一手扶着下身,一手点着鼠标,屏息凝视着眼前屏幕中的激烈运动。

身后被封死的窗边,不知何时钻进了一只小虫。的确是小虫,也就成人小指大小,貌似就是一只普通的昆虫。

狭长锐利的前肢,四脚着地并行,背上生着两片透明的薄翼,看起来倒有七分像螳螂。

小虫静静的趴在窗帘上,好似在等待着鸣动的蝉儿,突起的眼珠死死盯着背对着窗户的绿毛。

电脑屏幕中,激战接近尾声,紧随着那白种壮男一阵抽搐加上舒服的呻吟,屏幕外绿毛也是一阵颤抖,万子千孙跌落在地。

一声好似舒服到极点的长叹,绿毛这厮完全没有功德心,仿佛有意炫耀般的将原本透不过密室的靡音扩大到众人可闻。

屋外厅堂中二女脸上一红,林薇更是啐了一声。肌肉男和日本仔立时贱笑,看起来对这厮的恶习已经习惯。

屋中绿毛得意的仰天闭目休息,只是忽觉脖间一氧,接着就是一阵窒息夹杂着剧痛,想要出声求救,却只能吐着血发出嚯~嚯~的喘息声。

绿毛痉挛着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两手掐着脖子,暴睁的眼睛中写满了恐惧~以及留恋。

屋外几人依旧吹着牛,评价着绿毛着厮的“不良嗜好”,中年胖子甚至一直喃喃自语着什么“年少”、“精珍贵”、“空流泪”之类的,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惹得日本仔哈哈大笑。

虽然众人也听到了屋内传来倒地的声音,却只当是绿毛这家伙又再搞怪。直到过了老长一会儿,冥想中的琳娜和叼着雪茄悠然自得的肌肉男才同时大叫。

“不好!”

众人一惊,有些杂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胖子夫妇、眼睛仔和林薇都不解的盯着两人。

肌肉男抄起AK,盯着绿毛那紧闭的屋门,冷然道:“有血腥味!”

起身戒备的琳娜同样满面肃然。

“我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队伍中仅有的两个能力者如此严阵以待,其他人也知道坏事儿了。

拿枪的拿枪,掀桌子翻椅子,一阵嘈杂过后,倒是让几人围起了一个小型防御工事。

琳娜默默念起了咒语,趁着这段时间召唤出了两只小鬼。

一只小鬼留下身边护持,另一只则一蹦一跳的走过去开门。

小鬼毕竟不是人类,开门什么的只会使用暴力。不过要说到肉体力量,即便是专于火焰魔法的D+级小鬼也比普通人要强的多。

从小鬼出现开始,基本战力为零的胖子夫妇就躲到了最后面。

玲娜指挥着身边这只小鬼给撞门那只加上一个火焰护盾,只嘭的一下就将木门撞出了一个周边焦灼的大洞!

门洞后面,只见绿毛扭曲的蜷缩在地,瞪着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自己死不瞑目的遭遇。

没有见到敌人,却看到了绿毛那凄惨的尸体,眼睛仔兔死狐悲,不由自主跑上前去,想要看看这个好容易和自己恢复“友好度”的“队友”。

“小心!”玲娜一声惊呼。肌肉男更是直接一枪甩过。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只见绿毛的胸腹中忽然蹦出一只尺长的“螳螂怪”,龇牙咧嘴的挥舞着双刀向眼睛仔扑去。

快!实在是快!只见一抹绿色闪过,螳螂怪已经将眼镜仔狠狠撞飞,顺势更在空中挥舞起双刀割开了对方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队友没救,肌肉男朝着眼睛仔还没落下的身体“哒哒哒”一连串子弹将那螳螂怪连同还未死透的眼睛仔一齐打成了梭子。

琳娜反应的也不慢,立刻指挥着身边的小鬼给地上的眼睛仔套了个火焰护盾。

呲呲的焦糊声中,眼睛仔的尸体连同还在挣扎的螳螂怪一齐慢慢变得焦黑。

要知道这小鬼的火焰护盾和人类法师的可不同,来自深渊的小鬼本身就有很高的火焰抗性,施展火焰护盾也从来不考虑什么“灼伤同类”这样的想法。所以小鬼的火焰护盾如果用在普通友方单位身上,唯一的结果就是直接将对方烧焦。

螳螂怪在火焰中挣扎着,撞击着那摇摇欲碎的薄薄火盾,脸色阴沉的肌肉男刚换上弹夹又是一梭子弹打了过去。

最后,小鬼手中聚起的火球结束了这个怪物的生命。

见识过怪物的寄生本领,绿毛的尸体同样套上了火焰护盾。果然,呲呲声响中,从绿毛尸体里钻出无数小指大小的螳螂怪,最后俱都化成灰烬。

沉着脸检查了一遍房间,发现密封完好,根本不知道这只怪物是怎样进来的,两名队友的死亡让众人这几天的脸上泛滥的笑容消失了。

指挥小鬼将两具焦尸抛到外面,支开胖子夫妇,玲娜看着脸色无比难看的肌肉男问道:“怎么了?”

很明显,两名不怎么得力的队友阵亡不足以让暴力肌肉男“悲痛”这么久。

“刚刚主神给我提示,说我协助杀死队友,扣了200积分。”

玲娜和围上来的林薇一起沉默了。

“只要我们撑到明天早上就有1000积分,如果能等到队长完成后续任务再回归的话,还可以得到更多的积分。”

肌肉男无意识的恩了一下,看来还在为那平白扣去的积分介怀。

“你说队长会认同我们吗?而且这里似乎也不安全了。”林薇话语中满是担忧。毕竟剩下三个新人只有自己是“普通人”,因此在任务中死亡的可能性最大,同样不被认同的可能性也最大。

哪怕在他人眼中似乎自己和队长走的很近,甚至被误会成“奸情”,然而只有林薇自己知道,这完全是她为了“自我保护”刻意营造出来的,队长对她根本就没有比对别人多些什么。虽然队长默认了她这种做法,可这并不代表就是认同,也许只是根本不屑去解释。

“放心吧,队长应该已经认同我们了,这几天他的态度明显比一开始改变了很多,不是吗?况且他的离开很可能就是对我们的考验。”依旧是琳娜出言安慰,同为女人,她似乎对林薇的小手段有一些理解。

第九章 踪迹

时间回到当天清晨,楚翔乘着薄薄的夜色赶路,天空中星月朦胧,彷如那遮着面纱的羞涩少女,微凉的露水打湿了披肩长发,黏在脸上好不难受。

由于要在雾中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楚翔并没有开启内力蒸干阴潮的衣衫。况且凭借自己强健的体魄,也不会发生着凉感冒这样狗血的事情,保存实力才是王道。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是一代开国领袖的格言,自然有其道理。正如现在,完全不去在意那些将会到来的挑战,然而本身却要保持好充沛的战斗力。

起步腾挪,身影如梦如幻,在这迷雾里,只怕此刻的楚翔比那怪物更像鬼魅。

凌空翻腾中,去势将尽,倒挂在半空的白影仗剑在身下飞过的怪物身上轻轻一点,又如同展翅的大鹏高高跃起,而那可怜的怪物则在空中爆成血雾。

闲步征途,随手杀戮。楚翔已经不知道此刻身在何方。不过没有关系,他只是要找艾巴姆而已。

至于艾巴姆,楚翔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想法,八成以上可能,这家伙应该是在电影中出现过的。

至于原因嘛,主神给出的主线,又不去附加说明,那就是默认你可以在一些蛛丝马迹中自己推测出来了。

也就是说,只要找出电影中最强大的怪物基本就是艾巴姆了。答案呼之欲出!

正是在电影最后结束前的十几分钟,那个杯具男带着老少坐车逃亡路上遇到的庞然大物!一个游荡BOOS。

仅仅出现在荧幕上短短一分钟,没有展示自己的实力,然而那庞大如山的体型,一步一荡的压迫感已经让人觉得窒息!

当然,不排除推测错误的可能,毕竟楚翔不是神。然而人能做到的,不正是去把自己认为对的做到最好吗?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即便是在迷雾中,也要比一般的“小怪”好找的多。况且主神既然给出了任务,不施加一点点小小的影响,主动让你去一头撞到陷阱中,那还是主神吗。

感觉到内力微有消耗,楚翔停下身法,闲庭信步在群怪之间,远远望去就像是踏步云端的仙人。

调息片刻,正待乘风而起,忽闻远处传来咆哮轰鸣声。

收敛全身气息,楚翔借着这天然的掩护,壁虎游蛇般静静的向前趟去。

十几公里外,一只小型的装甲部队正在围着一个庞然大物连番打击。如果楚翔在此,必会惊呼“艾巴姆!”

不错,这货正是出现在电影末尾的疑似“艾巴姆”的怪物。

蜂身六足,遍布犄角,最可怕的是,这怪物居然长了一张酷似人类的脸孔!

装甲部队围在怪物周围,不停地火炮覆盖攻击,然而那往日一枚枚无间不催的炮弹,甚至连阻挡怪物的脚步都做不到!

一个全身包裹着防护战斗服的士兵,眼睁睁看着怪物怒吼着一步步走来,惊恐的想到方才这小山一样的怪物居然口吐人言!太可怕了。

士兵所在正是这支小型装甲部队的主力,五辆坦克并排在他身后连续不断的炮击这座庞然大物。然而那原本能给人无穷安全感的坦克,在怪物面前是如此渺小。就像是成人脚下的玩具车!

每次随着怪物脚步起落,周边的地面都开始龟裂。地动山摇,用来形容此刻怪物的声势都不为过。

士兵们已经开始不停后退,持枪的手不停颤抖,连火炮都无法对这怪物造成太大伤害,凭什么又让自己挡在前面,就凭手中的枪?

部分士兵又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想要逃走,然而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远处那些昨日战友身上的弹痕清晰彰显着叛逃者的下场。

死战!有些人会在死亡面前爆发出惊人力量,弹幕更加密集,甚至一些战士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往前冲锋!

是愤恨这些残忍的怪物?还是诅咒那些不让自己逃走的军官?

背水一战,往往可以造成奇迹。然而上帝不总是醒着的,不是吗?显然,此刻神迹并没有降临。

那些无畏冲锋的战士只是比他们的同僚先一步变成了肉泥,奈何桥上也许他们还能结伴而行吧,如果西方也有奈何桥的话。

坦克不再是移动堡垒,美国大兵也再不像以前那么嚣张。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只是玩笑!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怪物继续沿着自己的道路无目的的前行着,留下了一地残骸。而那些英勇的战士,带给怪物的仅仅是一些轻伤。

由于楚翔收敛了气息,并没有全速赶路。等到达战场的时候,战斗早就已经结束,然而看到这些战斗的余痕,心中顿时拔凉拔凉。。。

找到一大块疑似怪物甲克碎片的物体,楚翔抽剑砍去,流云剑居然卡在了中间!虽然没有用什么内力,然而流云剑本就是利器,切金断玉不在话下。

“这不会就是那什么艾巴姆吧!”楚翔拔出宝剑,又看了看那嵌入地下混杂着血迹的“钢饼”,彻底陷入呆滞。

(最少B+级实力!甚至可能达到了A级!虽然这些怪物只是肉体强大,然而能达到A级的评价,怎么可能是我能对付的了的!)

楚翔犹豫了,才2000的积分,回报和危险完全不成正比,要知道在群侠世界,一个B+级的BOOS就值5000积分了啊!

默默算计着,最后还是决定先顺着血迹沿途观察一下。

(如果是六脉神剑的话,因该可以击穿这种程度的护甲,但是考虑到这怪物的体型,如果要造成重伤甚至一击致命的话,难度非常大。况且我只有一击的机会,基本被这种怪物擦到一下就要死了,唉。)

武者,拥有超凡的速度和破坏力,然而在防御上面,除非修炼的是特殊功法,否则比之修炼斗气或者特殊血统强化要差很多,也就比法师稍微强一些吧。

一路顺着还未干透的血迹往下走,鬼使神差,楚翔居然从戒指里取出一个空瓶,然后装了一些怪物的血液。

夜幕开始降临,楚翔已经看到了远处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

为了自身安全考虑,楚翔只是远远的敛息缀在后面,偶尔还悠闲的拿出小酒喝上两口,却不知道他那几个队友正陷入了危机。

不过即便是知道,只怕依着这厮的心性也不会太在乎。

第十章 危机

无名豪宅中,三个新人最后还是决定先留在原地,毕竟到了空旷的野外遇到危险的情况会更加频繁。

胖子夫妻被吓的不轻,好在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很快就缓了过来,能坐稳首富的位置这畜估计坏事也没少做。

既然决定留下,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安全时期尚需防微杜渐,何况是现在。

大厅里的杂物全部被堆到其他房间,冰箱之类有分量的家什堵到了门口,几个房门统统关紧封死。虽然几人最终也没弄明白那“大家伙”是怎么进入绿毛房间的,不过还是谨慎的将通往绿毛卧室的屋门层层钉死。

通往二楼和地下室的廊道再一次被堵住,胖子夫妻又回到了“解放前”,额“解放前”客厅还有台电视呢。

就这样,五人一起聚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无言中只剩下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好在客厅够大,不显拥挤,其实夸张的说开个小型派对了也足够了。不过很显然,幸存者们完全没有此等雅兴。

焦虑中,时间一点点流逝。主神手表这种东西是没有的,任务时间上面只能自己估算,也正是这样,让三个新人更加忐忑不安。

很多人都知道,一个人在放松愉悦的心情中,光阴当真是如电流逝。反之,在紧张恐惧中,称得上度秒如年。

壁钟指向十点十分,林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回头了。从绿毛意外死亡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区区三个小时平日还不够自己做个spa,然而现在林薇感觉自己像是熬了整整三天。

疲劳一阵阵来袭,不同于受过训练的肌肉男和能力者玲娜,作为普通人的林薇不论是体能还是心理素质都要比前两者差很多。

越是危险中越要保存体力,这个道理很多人懂,可真做到的聊聊无几。

肌肉男盘膝坐在地上,AK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躺着。和频频观察时间的林薇不同,肌肉男甚至一次都没有看过墙上的挂钟。

冥想中的玲娜睁开眼睛,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时间是指尖的沙粒,慢慢滑落,带走了指心的温暖,留下的只有回忆。

每个人都有过去,有故事,有坚持。玲娜想到了自己的过去,看着那因为焦虑,满脸疲惫犹自强撑的林薇,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也只是同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果连自己的责任都付不完,又凭什么为他人负责。仅仅因为怜悯吗?又或者是那所谓的公道。

公道?呵!

“林姐,不要那么紧张,到我身边来吧。如果不睡会儿的话,待会儿会撑不住的。”玲娜善意的笑了笑,指了指一边的空地。

犹豫了片刻,林薇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休息,然而自己的确很疲惫,特别是精神上。

挪到玲娜身边,在这位能力者的再次保证下,林薇靠在这个神秘少女的身上开始闭目养神。

只是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睡的着?但偏偏林薇很快睡着了。

将手从林薇背上拿开,默然看着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肌肉男,玲娜解释道:“只是宁神术,她需要休息。”

肌肉男理解的点了点头,然而方才那一闪即逝的绿光,为何如此阴沉。就连外家功夫几乎练到极致的自己,都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错觉吗?

最终肌肉男还是将这不好的感觉抛到脑后,毕竟自己对魔法一窍不通,最重要是那安然入睡林薇也和自己非亲非故。

滴答的钟声成了唯一的旋律,也许在这样的夜里肖邦也弹不出《夜曲》。

楚翔死死盯着眼前的黑雾,瞳孔收缩到了极点,趴在草丛中,整个人就像一具尸体,在内力的神奇作用下,连心跳和呼吸都几乎静止。

没有月光,黑夜和迷雾也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灵觉,况且还有大如轰雷的对话声,昭示着一切都非错觉。

“谁伤了我最忠实的走狗,艾巴姆?告诉本王?”

“无所不能的王!那只是一些小虫!已经被你忠心的爪牙捏死了!”

“艾巴姆,你让本王很失望,区区一些小虫就能伤害到你!而且本王让你在十天内将这个星球变成我族开拓新位面的哨站,现在你竟然告诉我那些蝼蚁般的土著还在抵抗?”

“无所不能的王!这些蝼蚁会使用一些强大的工具,我的手下伤亡很重。”

“闭嘴!你这只该死的蠢狗!三天,再给你三天,如果三天以后你还没有占领这个星球,本王就把你回收!”

。。。。。。

楚翔安静的趴在草丛中,内力溢出体表,模仿着周围环境,彷如一个死物,一块石头。只是在那磐石一样稳固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惊骇万分!

(怎么可能!为什么方才那股气息给我如此恐怖的感觉!无瑕子和那东西相比完全就是婴儿之于壮汉!怎么可能!第一次团队任务就遇到这种恐怖的东西!)

刹那,感知中那烈日一般的存在凭空消失,就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但楚翔依旧趴着不动,直到艾巴姆也离开,方才全身虚脱的躺在地上喘气。

挥汗如雨,楚翔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死中逃生。半点都不夸张,若方才不是自己突然心血来潮,提前收敛起生机,只怕此刻不用伪装就已经是尸体了。

最少是S级的存在,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一切的诡计都是枉然。而每一次侥幸的逃脱,哪怕再丢脸,都绝对值得自傲。

恐怖!恐怖至极!楚翔已经打消了跟踪偷袭艾巴姆的想法,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谁知道那种东西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转身就跑,健步如飞,快比流星,此刻楚队长只想远远的离开那该死的大狗,还有那神出鬼没的“王”!

只是,主神会让你如愿吗?

凌晨三点,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归了,然而玲娜现在愁眉深锁,焦躁不安。

已经是第三只失踪的小鬼了!

从一个小时前开始,豪宅附近就充溢着死气,这种死气常人半点感觉不到,就连肌肉男也仅仅是感到有些不适,可在玲娜这样的术士看来,不啻于溺水。

死气愈见浓郁,已经把各种魔法元素,甚至是暗元素都快驱散亦尽。没有魔法元素的应和,法系职业这完全就是折翅的飞鹰,单单靠身体中储存的一点魔力,又够撑到几时。

一连放出去三只探路小鬼,就连肌肉男和林薇都看出这神秘女孩愁颜下藏着的惊慌!

储存的魔力已经耗去三成,若非理智觉醒,玲娜甚至还想再放出几只小鬼去弄清原委。

看了看一脸期盼盯着自己的两位队友,玲娜苦笑着摇了摇头。

肌肉男两人失望之极,随之而来的就是阵阵烦躁,对未知的烦躁。

“玲娜,你还能召唤多少小鬼?”肌肉男声音低沉的问道,不等对方回答,就开始整理起装备,用行动表明自己打算离开这个“堡垒”。

沉默的看着上弹整备的肌肉男,还有那惶恐不安的林薇,玲娜还是说出了实情。

“一只一只召唤的话运气好可以召唤5只,一齐召唤的话最多3只,而且我已经无法感知到空气中的元素波动了。”

肌肉男手上动作一顿,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回不了蓝了?”

“额,算是吧。”

“那好,你一只一只召,我们准备出发吧。”肌肉男直接下令,抬脚就向外走去。

这时,被两人忽略的林薇惶急的问道:“小娜!还有刘大哥!你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是很好吗?再说小娜你现在还补充不了魔力!为什么不呆在这里呢?”

肌肉男眼睛一瞪,正想开口喝骂。还是玲娜抢先解释。

“周围有什么东西再包围我们,现在离开已经是失了先机,再不走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走没人拉你!”肌肉男不耐烦的大吼。

这一声巨吼不仅把林薇吓的脸色煞白,就连睡在地上的胖子夫妻都被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中年胖子轱辘一下爬了起来,敏捷的动作完全和体型成反比。待看清情况,又呆呆的问:“你们,你们这是准备离开了吗?”

等了片刻,见没人理会他,又急忙拉着自己那“糟糠之妻”的老手,哀求道:“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我们一起生活了这几天的份上?”

也许是胖子识时务,又或者是肌肉男已经把怒火发泄完,对胖子的态度居然比对林薇这个队友更好。

“不怕死的话,带上你老婆跟着吧。”

得到答案,胖子大喜。林薇则低下了脑袋,眼中闪烁着怨恨。

第十一章 强制任务

凌晨四点半,一路风驰电掣的楚翔将最后两颗回气丹丢进嘴里,整整数个小时的全速奔驰,对日行千里的楚大侠来说,早就跑得不知道北了。

倒不是这厮鼠胆,实在是敌人太强大,而且不知为何每次只要一停下来心中就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悸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直在身后注视自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到现在才消失。

(该死!难道还是被发现了!不过,终于是安全了,狼狈啊。)

楚翔心中颇为自嘲,想自己在新人中好歹也是超人一级的存在,即便是在强者如林的群侠世界,也能找到自己的一席地位,可对于方才那不曾照面的“东西”,居然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

摸了摸藏在胸口弩箭,楚翔心中略微一宽,那中空的箭矢里,流淌着的正是自己最后的手段——“情人醉”。就这一只小小的弩箭,只怕杀伤力堪比自己威力全开的剑虹。而且为了保险,楚翔甚至将它特意从空间戒指里拿了出来,要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幸遭擒,空间戒指反而是最醒目的东西。

看着周围依旧云迷雾锁,楚翔长叹,只怕这个“地球”当真已经完了。

“小子,你怎么不跑了!”

“草!”乍闻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楚某翔虎躯一震,想也未想化虹就逃。

一道丈长白虹拖着尾迹“刺啦”一声刺破浓雾,一路上树木残墙都好似遇到利器的豆腐,轻易被撕成碎片。一眨眼,白虹就闪到了百丈之外,这威力暂且不论,脱兔一般的速度连那不知何时出现,悬浮在楚翔身后的白毛老头都惊得一愣。

只见那老头白须白眉,白发白衣,脸色皮肤也似鬼苍白,当真是老白一只。不过就是这一脸和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头,吓的楚翔如见鬼一般,头也不回就往前跑。

(妈的,那鬼东西,居然当真找上了小爷,有没搞错!2000积分也能引出S级BOOS,主神你妹的,积分老子不要了,你就让这“东西”回去吧。)

可惜,主神明显没有听到这不诚心的祈祷,如果听到的话,只怕会多降几个BOOS轮番虐了这厮。

剑光落地后,楚翔依旧是马力全开,当真是奔逸绝尘,那飘摇的身姿,纷飞的长发,要多潇洒就多潇洒,不愧是深得逍遥谷轻功精髓,逃命也逃的骚包。

几百丈外,老头含笑飘在空中,周围缭绕的雾气半点也遮不住那双看似黯淡的眼眸。看着蒙头急冲的楚翔,老头愈发感到满意。

身形渐渐淡去,好似飘散的烟霞,一点点变得透明。当再次出现,老头已经闪到了楚翔面前,比之楚某声势浩大的剑光化虹,整个过程没有半点人气,好像他本就应该出现在那里,分豪不显突兀。

当你某天跑着跑着忽一抬头,却发现面前多了个白发老头,哪怕那厮长得再和蔼,只怕你也觉得他像鬼多过像神。

这就是此刻楚大侠内心的真实写照,更不用说心中对这老鬼的身份早有计较。

楚翔骤然制动,深吸了口凉气,几个倒纵翻到十几丈外,这才将胸中那口浊气慢慢呼出。

利剑在手,楚翔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想象中半人半兽分毫不同的“家伙”,虽然长得人模人样,谁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虽然敌人强大,然而即便是蝼蚁尚懂偷生,何况是人。

对于楚大侠的防备,老头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像看货物一样审视了一番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子,不要挣扎了,本王若要取你性命,不过翻手!”

楚翔又怎会理会敌人的语言攻击,虽然这也许是实情,但楚翔依旧强迫自己把这当成是语言上的诱导,否则只怕自己连最后一丝搏命的勇气都会失去。

神的愤怒让人恐惧,而蝼蚁的抵抗只会让人愤怒。

不见老头有什么动作,只一个阴冷的眼神,就让楚翔那奔腾的内息蓦然静止!就如同偃旗息鼓的大军,前一刻还气势澎湃,后一刻就变得全无声息。

“草!”楚翔骂出声来,一身不俗的内力因为对方一个眼神就完全失去掌控,这种我为鱼肉的感觉当真郁闷的让人吐血。

失去了抵抗的本钱,楚翔不得不面对失败的现实。在S级强者面前,自己果然只是个蝼蚁。潇洒的将剑收入戒指,楚翔抬头昂然道:“老头,要杀要刮随你便。”

(这老头追了这么久,该不会就是为了一刀把我宰了,还有机会。)

“狡猾的小子,不用装出一副义士的样子,本王跟了你那么久,又刻意将气息暴露给你,岂会是为了简简单单的杀了你。也不要耍什么诡计,本王可是会读心术的。”

(老狗,读你老母。有本事欺负主神去,他母的S级的不去挑主神欺负我这个新人做什么,活该你被人爆菊花。)

偷眼观察了一下,发现某读心男并没有因为“老母被读菊花残”而愤怒,因此断定这是个水货,就像前世那些江湖骗子。

脸上表现出对强者应有的尊敬,想到身上藏着一支“情人醉”,某翔心中又动起了邪念。

“哼!不用又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还有将你那只不规矩的手拿开,你怀里的小东西对本王没用。狡猾的家伙,不过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家伙。虽然你实力差了点,不过脑子倒是比艾巴姆那蠢货好用多了,等下我有任务给你,只要你为我办成了那件事,本王就亲自动手为你改造,将你变成比艾巴姆还要强大的战士。若是没办成,本王会日日用冥火炼制你的魂魄,让你求死不能。”说完老头抬起白皙的左手,嘭的一下燃起一蓬幽兰的火焰,十几丈外的楚翔在火焰出现的瞬间,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自灵魂深处响起一阵明悟。

“大王放心,但有任务,只管布下,楚某半句废话没有,绝对完成。”看着那一闪一闪的蓝焰,楚翔立刻变得更加恭敬,短短时间内就从敌人变成了最虔诚的信徒。

(哼,还有几个小时,等我完成了任务,马上回空间。今日之辱,早晚有一天小爷会讨回来。相比起来,你这厮才是土著,小爷可是主神牌穿越者。)

“恩,很好,我要你去你们这里的一个什么基地,将里面的能量核心取出来。”老头很满意楚翔的识时务,立即布下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任务,似乎自己对那什么“能量核心”也是讳莫如深。

楚翔也不多问,管你什么鬼核心,敷衍敷衍罢了。

只是主神这家伙无良的家伙就喜欢横插一脚。

“叮!强制任务开启。任务目标:协助亚历克斯·弗洛斯取得物品‘空之结晶’,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00,任务失败扣除积分3000。”

(XX!主神你居然助纣为虐,雪上加霜啊雪上加霜。)

突如其来的任务,让某男欲哭无泪,扣除3000积分的失败惩罚,即便自己放弃任务也只有一死。

“王(八蛋),这个在下小问一下,不知道基地在何方?”

第十二章 杀出个黎明

“恩,跟本王来吧,本王带你去见见你的‘队友’。”

(队友?肌肉男?还是御用小弟?)楚翔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识趣的跟着那像幽灵一样飘在空中的白毛老头,走向未知的前方。

与此同时,肌肉男几人狼狈的爬出了被压扁的汽车。后排座上的胖子夫妻很不幸合二为一,再也不用考虑离婚或者生存这样严肃的问题了。玲娜和林薇则幸运的没有被夹扁,代价是可怜的小鬼依旧挣扎在废铁堆中,只有肌肉男,因为本身就是坐在驾驶座上,加上那非人的体质,居然只在身上划破了几道口子。

夜晚是安静的,同样在这寂静中潜藏着危机,而现在,危机已经降临。

肌肉男手持AK,脸色难看的环视着周围雾中那一道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而在其正前方,站着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一只身高足有五米的“巨型食人魔”。“巨型食人魔”身上洋溢着浓浓的死气,也不知是被它杀死的人产生的还是它本身自带的,总之这就因该是让玲娜感到不安的源头了。

若在和平年代,出现这样的人形异种一定会被送到科学院,被一帮子以进化为名的科学家惨无人道的切片解剖,说不定事件被曝光后还能得到某些蛋疼的“文明人士”声援,谴责。不过很显然,易地而处的肌肉男几人恨不能立刻肢解了这“伪人类”,什么公德都靠边吧,这或许就证明了非我族了必先诛之这一真理吧,当然目前这还只是奢望。

看着面前的肉墙,肌肉男谨慎的挪着碎步向后退去,而玲娜也放弃了还在挣扎的旧爱,召上了新欢。至于林薇,就不提了,拿着把小手枪的小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哭鼻子就谢天谢地。

“食人魔”很显然等级不高,最明显的表示就是没有什么智慧,平白多了副像人的躯体,还不如艾巴姆只顶着颗人头。

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在族中的地位,又或者纯粹是捕食习惯,“食人魔”在亲自演了出漂亮的“追尾”后,就退到一旁张牙舞爪的“观望”起来。

周围那一条条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大概几十米外肌肉男就看清了这让他心中大沉的现状。

近百只两米以上的小型食人魔,张开扑扇大的巴掌,晃悠晃悠的围成圆圈向中心三人逼近。

很快,视力平常的林薇二人也看清了那另人绝望的包围圈。

“冲!”一手AK一手MP4,很有“州长”气派的肌肉兄直接转身朝着包围圈突袭,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食人魔头领。

不过食人魔头领并没有乘机偷袭,仅仅是指挥着“小弟们”加速包围,也不知道这厮是当真懂得公平战斗还是仅仅因为兽化的大脑不懂得战术的重要。

不论怎么说,肌肉男还是赌对了,否则正面扛上一只C级以上的怪物,再被一大群异兽包围,几人绝对是十死无生。

肌肉男一马当先,脚下步伐连连变幻,步罡踏斗,手上双枪挥舞。利用自己的步伐与走位躲避敌人攻击的同时,手中火器几乎枪枪爆头。

瞬间,肌肉男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就像自己已经可以预判到敌人接下来的行为,进而攻击其所有可能行动的方位,根据预判对将要攻击自己的敌人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作为现实中就勤修外家功夫并枪斗术α的男人,肌肉男心中的喜悦不可抑制的爆发,这不正是初步修成枪斗术的预兆。

一时之间,肌肉男强势崛起,势不可挡,颇有双枪在手天下我有的风范。一颗颗子弹飞出,那弹道连接的是爆开的红白,还有死亡。

枪口闪耀的火花停了一个瞬间,随着一声弹夹落地的轻响,乒乒乓乓的乐章再次奏起,不到一秒子弹打光的肌肉男再次雄起。

这样的情况,让原本绝望想要“自我献祭”的玲娜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奇迹般的榨取自己最后一点魔力又多招出了一只“小鬼”,前后双鬼,顶着炙热的火盾,一发发火球拦截者追击者们。

小弟无休止的伤亡,终是惹恼了“食人魔头目”,迈开大脚双手捶胸咆哮着向几人冲去,看那煞气冲天的威势,只怕肌肉男再猛也要饮恨,毕竟枪术再神用的也只是小AK,其器不利,事可善呼?

这时,断后的小鬼就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两只小鬼一前一后,毫无畏惧的朝着强大庞大巨大的食人魔头目冲去,就如同冲向大象的小狗。

对于弱者的挑衅,食人魔照例一声咆哮,气势所摄,当先小鬼吓的一软,差点就要逃跑。不过脑中却传来了不可抗拒的指令,“前进”——“自爆”!

见挑衅者丝毫不理会自己散发出的气势,恼怒的“食人魔头目”一把捞起脸上闪现着惊慌的“小鬼一号”,巨手一拧,直接将那堪比硬木的强健骨骼捏的寸寸断裂,而后更是丢进血盆大口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事实告诉我们,胡乱贪吃是错的。

作为地狱生物,即便是被嚼碎了半个身子,小鬼依旧没有死透。也许是临死的怨念,小鬼居然霎时冲破了召唤契约的束缚,怨毒的看向“原主人”玲娜,可惜身体中*的火元素足矣让他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一声雷霆巨响,好似几公斤TNT在嘴中爆裂,食人魔直接被狂暴的火元素炸飞了大半张脸!

“嗷唔!!!”食人魔满嘴飙血,停下身来仰天痛呼着。

只一下,就让它丧失了多半的战斗力。

不过肌肉男几人并没有回头捡便宜的打算,先不论对上这重伤的食人魔是否就能稳胜,单单跟在后面的几十只小食人魔就是一大麻烦。冲出包围是一回事,杀光又是一回事,肌肉男的弹药可不多了。

况且此刻玲娜的状态也很不好,刚刚小鬼反噬契约已经让她重伤,若不是果断的献祭掉另一只小鬼补充自己的生命力,只怕魔力耗尽的玲娜此刻只能垂死了。

一个刚刚掌握了枪斗术的男人,加上两个枪法极烂的女人,要在这危险重重的迷雾中挺立几个小时,又是何其困难。

几人杀出重围后一路前奔,直到玲娜和林薇体力实在撑不下去,才找了一个路边小店略作休整。

开枪爆掉最后一只变异甲虫,肌肉男才示意“此处已经安全”。

直接用枪托砸开一个锁死的冰柜,取出几瓶净水扔给气喘吁吁的两女,这才拿起伏特加小酌起来。

“你们刚才有没有得到主神提示,说开启了支线任务艾巴姆的爪牙,每只足有500积分,相当于半个主线任务了。主神这家伙难得大方了一回,刚才要不是理智还在,只怕我都要忍不住杀回去了。”也许是一起配合战斗过产生了情谊,肌肉男居然不再板着一张死人脸,和玲娜两人说笑起来。

“是啊,我也有那任务,不过这些家伙可不好对付,就刚才那只巨型食人魔就不是我独自能解决的。”玲娜摇了摇头,又饮了一口清水。

“你们都有那个支线任务吗?为什么我没有呢?”林薇有些奇怪,更多的则是尴尬,毕竟只有自己在这个临时小队中属于累赘,现在任务都和别人不同,总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肌肉男想了想,这才回答道:“也许是和仇恨有关吧,就像打游戏,我最先引起了怪物的仇恨,而玲娜则对其造成伤害产生仇恨,所以我们都有任务。”

这虽然是实话,可不是明摆着说有贡献的才有任务嘛。林薇郁闷“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看到对方似乎想岔了,肌肉男也不去解释,一来自己本来就没那意思,二来这林薇确实没有半点资格足够引起自己的认同,既然不是“队友”,就无所谓误会不误会。

玲娜似乎也在考虑着自己的事情,同时缓缓恢复起枯竭的魔力。时间就在寂静的黑暗中渐渐流逝。。。

第十三章 反骨小队?

跑了很久,约莫着最少一个小时,楚翔才跟着老头来到目的地。

一个山头,准确的说是一个花草树木全都枯萎的山头,那些枯枝上还结着片片粘稠的蛛网,不是用来网小虫的,只看里面包裹着的人形物体就知道这东西的作用。一只只半人高的蜘蛛时不时爬来爬去,间歇天上还会飞过成群狰狞的蜻蜓,额,如果小型直升机那么大还能叫蜻蜓的话。

老头的到来,让那些聚集在山道上的低能怪物们慌乱散开,仿佛是见了猫的老鼠,又或者是朝拜君王的奴隶,自发让开一条道路,趴在路旁瑟瑟发抖。

这样的情况,让老头自豪的抬起头颅,转身俯视着楚翔不屑冷笑一声。不过某男直接无视掉了对方的骄傲,心中更加笃定这厮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顺着“干净”的道路,两人很快来到光秃秃的山顶,楚翔终是见到了老头口中的队友——一群衣衫褴褛的野人。。。

好吧,的确是野“人”。他们中的一部分低着头,状似沉思;还有一些则愤怒的盯着周围张牙舞爪的兽群,只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发起进攻。从那些破烂的制服上,还能找到一些证明昔日辉煌的痕迹。如果有政府高层在这,一定会发现这些人都来自同一个直接听命议会的特殊部队——X,当然这只是过去。

看清围在“野人”周围的兽群,楚翔眼皮猛的一跳。这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家伙,居然每个都有C级以上的实力!

几十个C级的怪兽,中间还有好几个已经达到了C级巅峰,这样的力量足够把全盛的楚翔留下。而中间那十几个野人,虽然能明显看出都拥有远超常人的实力,充其量也不过D级左右,对峙双方强弱差距实在太大。

老头二人的到来,似乎让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缓了缓,应该是说那些略显暴躁的怪兽平静了下来,就像狮子忽然变成了绵羊。至于那群野人,弱者是没有资格挑起战端的,当然白痴除外。

老头先前应该已经和这些家伙打过“招呼”,只见那些低着头的将头埋的更低,而那些怒视周围的“猛虎”也趴了下来。

“看来,你们方才和本王的宠物们有一些争执啊。”地上的新鲜的血迹足矣说明一些,老头也并非想要答案,而只是——示威!

直接抬起白皙的右手,就好像凭空抓着什么,而后使劲一捏。十几丈外某特别高大的野人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到了空中。

野人男抽搐着,似乎是在挣扎,只是除了剧烈颤抖的身躯,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人群中似乎发生了小小的骚动,楚翔看到某个长得特别像基努的帅哥豁然抬起头,怒视着老头似乎想要吼什么,却被他身边一个眼明手快的白人美女阻止了。

蓬!天空中下起血雨,淋的那些有些骚乱的野人一头一脸,血腥的威胁直接让众人安静下来,就连那帅哥都颓然坐倒在地。

老头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不得不让人觉得其内心黑暗扭曲。当然这样一个强大的怪物,即便真是个神经病也没哪个医院收容的下。

“好了!小家伙们,看来你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听本王下达命令了。还记得我之前对你们说的吗,我会为你们找一个队长,来完成这次任务。现在,队长人选已经找到了,至于队员嘛。。。我只需要你们中的5个!其他剩下的,本王饥饿的宠物们会很有兴趣,至于是哪五个幸运儿,需要你们来告诉本王。1”

冰冷的话语,让平静下来的人群再一次骚乱,言外之意,岂不是十几个人里只能活下五个!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是互相残杀,充分暴露出人性面对危险的丑恶。不过现在遭遇这种情况的却是一群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们又会怎么做呢。

“法克!为了荣耀!”一个黑人精瘦小伙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把合金匕首,眼露凶光扫视着周围兽群,可惜还没能等他再次煽动群众,直接被老头捏爆成了第二团血雾。

滚烫的鲜血浇熄了一些人蠢蠢欲动的欲望,同样燃起另外一些人澎湃如潮的怒火。

“杰克!你这该死的恶魔,我和你拼了!”黑人小伙的死亡似乎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另外三个黑人壮汉同样抽刀冲向漂浮在半空的老头。

白种帅哥一声怒喝,似乎也要上前拼命,可却被身边的美女死死抱住!

这次老头没有动手,晓有兴趣的看着冲上来的三个硬汉,可惜实力的差距并非单单勇气能弥补,十几只人猿怪兽闪电出击,只一回合就将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三人撕成碎片。

“不!”白人帅哥嘶吼着,可惜丝毫改变不了现状。

就在楚翔都开始认为这些家伙该自相残杀时,场中情况再度变化。

一名白种中年男子抽出匕首,看向倒在地上的帅哥,在美女警惕目光中,倒转手柄对准自己心口。

“克劳德,你是上级任命的队长!虽然我一直不服你,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比我强,坚强起来!你将会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戴森!”这次就连一直表现的非常冷静的美女都惊呼起来。谁能想到小队中最大的刺头,同样身居副队职务的家伙会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最后的尊严。

帅哥克劳德已经呆住了,随着二把手戴森倒底,那把插在血泊中的利刃是如此刺眼。

“队长!再见!为了荣耀!”又是几声悲壮的宣言,五男一女同时自尽!而此刻,活下来的只有六人!

美女抱着萎顿哭泣的帅哥,环视着剩余的四人,只是那些活下来的,已经看到了希望曙光,又怎会放弃。换言之,真正的勇士已经死去,留下来的又会是什么好鸟。

目光所及,那些曾经的队友都将头撇过一旁,更有甚者已经看着倒在地上战意全失的克劳德目露凶光。

美女惨然一笑,抚摸着帅哥的头发,叹息着拿出了属于自己的武器。

“够了!”冷眼旁观的楚翔平静的开口制止,虽然对这种剧情戏码很不感冒,不过在不危及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并不介意客串一下好人。很明显,此刻自身在老头眼里的价值要远远大于这些“小鱼”。

老头诧异的看了看楚翔,不过还是很大度的挥手表示满意。

只是,很多时候对他人的善意却未必能换来别人的感激,至少回过神来的帅哥看向楚翔的目光就很不善。

(是责怪我没有早点开口制止吗?白痴。)

对于弱者的怨恨,楚翔表现出了一贯的无视。况且还是那种莫名奇妙的怨恨。

(难道强者的怜悯对弱者不是一种施舍吗?人呐,弱者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强者必须帮助自己呢?可笑。)

原本对帅哥的鄙视在这一瞬间更加扩大,若当真有勇气就该像勇士一样站着去死,而不是像女人一样哭泣后胡乱咬人。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人本来就应该靠自己,别人帮你要感激,不帮你也是正常,凭什么强迫别人施舍呢,就因为可笑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这一刻,楚翔心中忽然泛起了对人类自私劣根性的嘲讽。若像自己一般自私便是自私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为自己的无能和自私去修饰美化,甚至将软弱寄托到对他人的怨恨上,可笑,可叹。若不是方才觉得老头已经看够了戏份,心中完全有把握不会被迁怒到,自己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做这个好人?

虽然无能帅哥已经被压迫的心理扭曲,不过理智美女还是感激的朝着楚翔笑了笑。

“好了,那么你们几个就帮本王把这位小朋友带到那个什么基地里,为我取来‘能量核心’吧。本王得到东西的一刻,自然会还你们自由,不要想着逃跑,否则你们会发现死亡是一种奢望!”老头再次伸手燃起那足矣让灵魂颤栗的幽兰冷焰。

“可以把枪还给我们吗,没有枪的话我们很难冲进基地,里面可有很多机械守卫。”美女适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种玩具本王早就扔了,想要自己去找吧!别再废话了,你们拿到能量核心以后本王会亲自去取的。”老头似乎很不耐烦,直接一卷袖袍刮起一股黑风将几人吹下山崖。

一阵眩晕袭来,只觉周围狂风呼啸,物移景异。待旋风散去,楚翔发现自己早就不知道被吹到了何方,好在比起倒地的几人,自己依旧幸运的站着。

(恐怖的力量的,怎么感觉这么像是法术呢。)

清醒过来,美女首先站起来善意的介绍起自己。

“你好,中国朋友,我叫莉莎,隶属美国特殊行动小队——X,之前是中校军衔。”

“楚翔!”

虽然介绍比较简单,可几人还是很认真的将这两个字刻在心里。

“约翰,X小队火力手,少校军衔。”

。。。。。。

最后,只有克劳德对楚翔不理不睬,美女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楚翔挥手制止了。

“你们还是快带我去基地吧,早些完成任务我们也好早日脱离他人的掌控。”

众人理解的点了点头,没有人在这种时候提出老头是否会守信这样尖锐的问题,这本就是唯一机会。只有楚翔从来没担心过这样的问题,毕竟真正掌控自己的是比老头不知道强大多少倍的主神。

晨光洒下,却少了往日鸣叫的雀鸟,也许这块土地,以后再也听不到那样充满活力的声音了吧。

朝霞中,楚翔带领着心思各异的特别行动小组踏上了新的旅途,曾经的人类守护者们,现在却不得不为恶魔卖命,这又是何等讽刺。

新人们的噩梦即将结束,楚翔的征程才拉开序幕。

第十四章 黎明之光 新人回归

“终于,终于天亮了。”

抬头看着浓雾中微微透过的光晕,浑身伤痕的肌肉男疲惫喘息着。

曾几何时,自己感受过这般无力?太久远了,似乎,该追溯到那最不愿想起的少年时代。。。

周围成群的捕食者如潮水般嘶叫着退去,有暗必有光,这些黑夜中的王者似乎连在光明中多待一刻的欲望都欠奉。即便猎物几无抵抗,这些怪物依旧疯狂的张惶逃散。

肌肉男再也撑不下去,直接跪倒,几欲断裂的双臂木然撑地,而那两把消防斧则安静的躺在一旁,只有上面斑驳的血迹鉴证着方才的死战。

面无人色的玲娜再一次将剩下的小鬼献祭,补充着那早已干涸的魔力,脸上泛起一阵苦笑,这短短一个晚上献祭小鬼的次数怕是比前世一辈子都要来的多。献祭并非没有代价,一次次的献祭,让她觉得小鬼再不如之前指使如臂,甚至召唤所需的魔力也是倍增。直如饮鸩止渴,然而对于沙漠中的旅人,饮上几口也无可奈何。

林薇要属于三人中身体状态最好的,手中枪械弹药被肌肉男征用后,基本属于看客。然而作为一个普通人,亲身多次经历这样的身死大战,精神上的疲累又岂足为外人道。

休息了片刻,肌肉男强忍着犹在抽搐的肌肉,带上唯一剩下的武器两把消防斧,踏上了寻找“庇护所”的道路。

“如果不是那群该死的家伙,也许我们可以在那个小店待到回归吧。”肌肉男自言自语着。

是啊,玲娜心中叹息,谁又愿意将自己暴露在野外呢,这样的世界还真是疯狂。

当人们处在舒适的环境中,总会想要得到更多,所谓“饱暖思淫*欲”。然而面对绝望的末日,也许一个安静安全的庇护地,已经是最后的愿望。

很幸运,几人很快又找到了一个小型民宅。玲娜强自召唤出新的小鬼,肌肉男此时的状态实在不宜再战。感受着身体中那再次耗尽的魔力,默默无言。

顶着火盾,托着火球,小鬼生龙活虎,直接冲进宅院。

看着“活力四射”的小鬼,肌肉男忽然笑道:“这家伙要是反叛,咱们怕是都要交待在这里吧。”

林薇也笑了笑,似乎想要活跃下气氛,只是看着身旁肃穆的玲娜,笑容僵在脸上。

“不会吧!”肌肉男瞪大牛眼,“真让我说中了?”

紧了紧手中战斧,只是往日充满力量的双臂,酸疼僵直着。

玲娜摇了摇头,叹道:“现在还不会,待会儿就说不定了。”

是啊,确实说不定了,谁让自己将小鬼当货物一样呢。再怎么样也是生命啊,只怕自己在这个深渊小鬼族群中的名声已经臭了吧,想要再找新的族群,谈何容易。况且这群小鬼这还是导师当年馈赠的礼物,又怎能放弃。

这个消息并不好,当笑话变成黑色幽默,就未必还那么可笑了。悲哀的是即便知道面前的小鬼不那么可靠,却承载着几人最后的希望。

D+级小鬼,清杀起这些不入流的怪物,自然迅捷。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刘峰,离开了枪斗术吹破天也不过D级罢了。

拿出背包中的酒精和急救绷带,林薇开始帮肌肉男清洁包扎,得益于近日见过的死人实在太多,虽然还不算合格的战士,做个战地护士加后勤倒是足够。

酒精淋在伤口上,不仅摧残着病毒,同样对伤者也是折磨。然而肌肉男却一声不吭,依旧谈笑自若,只有那细密的汗水,涓涓淌下。

不得不说,在危险中普通女人总是喜欢去寻找一些心理上的寄托,而此刻硬汉般的刘峰正是最好的榜样。一种莫名的感觉从林薇心中滋生出来,冲淡了那一点点怨恨,留下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理解的复杂。

随着时间的流逝,主神的提示依旧迟迟不来,玲娜心中开始焦急,不停的踱来踱去。

已经大半个小时了,正常状态下魔力恢复的速度不过勉强跟得上维持一只小鬼所需的消耗,即便是靠着短时间的冥想,也仅仅多存留了半成的魔力。而那只跳腾的小鬼,不断从精神上传来一股股暴躁的意志。

窗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爬行着。肌肉男知道,这些怪物在未知力量的指引下再次到来。

主神啊。。。

没有再冲出去,外面多半是又被包围了。凭几人目前的状态,冲出去等同找死,还不如找个封闭的屋子死守。

地下室!肌肉男脑中灵光一闪。

已经不用语言表示,随着肌肉男的前进,玲娜两人自动跟上了步伐。

国外不同于国内,几乎每个拥有私宅的家庭都有自己的地下室,区别只在豪华程度。这栋阁楼显然不是有钱人建的,地下室中阴暗干燥,除了一盏电灯和那堆堆杂物,没有任何奢侈品。

指挥小鬼清理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暗门封死的原因,里面居然没有溜进一只怪物。

将杂物堵到门口,众人就在最里间的通风窗边等待着。电源早就没了,只有从天窗偶尔漏进了几缕阳光,能看清几人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阵阵脚步声从顶上传来,四足着地自然不会是人类。只是这声音居然并不杂乱,显然进屋的怪物只有一只。这让见惯了成群结队怪海战术的肌肉男有些诧异。

怪物显然智力低下,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暗门,那么,怪物又是怎么找上众人的呢?难道仅仅因为主神干涉?

脚步声渐息,位置正是几人所站正上方!

肌肉男脸色一变,一把推开玲娜大吼道:“散开!”

味道!居然忽略了气味!通常野兽并不具备出色的视力,智力上更是低下之极,那么唯有嗅觉!只怕这些怪物正是遁着血腥味来的。

就在玲娜被推到一旁,林薇一脸愕然的时候,轰的一声,顶上石飞木溅,一只硕大的狰狞触角从上面狠狠斩下。

作为一个普通人,林薇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砂锅大的碎石砸的头破血流,而后又被那触角扫到一旁,全身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已经是垂死。

触角的落点正是肌肉男,尖锐的犄角上散射着黝黑的冷芒。

堪堪来得及横过利斧,用斧面护住心口,肌肉男就觉得好似火车迎面撞来,破布袋一样吐着血飞了出去,凹陷的斧面抵在心口上,心脏似乎都被撞得碎裂。

只一下,三人中就有两人濒死,而玲娜若不是被肌肉男推开,凭借不比普通人强多少的躯体,只怕现在也已经躺在地上。

小鬼还在门口守着,鞭长莫及。而那狰狞恐怖的兽头,已经顶着一根长度足有成人身高的粗大犄角,从顶上遍布裂纹的大洞中钻了出来。

玲娜惨笑,这就完了吗?凝聚起最后一点魔力,释放了一发两尺长儿臂粗细的暗影箭,徒劳挣扎。

忆起导师曾经说过,史上有位天才术士,一手暗影箭使得出神入化,甚至能对巨龙造成伤害,可惜,自己明显不是这样的天才。

魔箭打在怪兽脸上,腐蚀效果发动,将那坚硬的面甲都蚀出一个大洞,血肉横飞中怪物怒吼着,只是那中气分明十足。

发狂的怪物死命往下挤,天顶上龟裂越密,掉落的石灰和碎土似乎昭示着楼板负荷将到极限。

玲娜心中道声抱歉,口中吟唱起玄奥低沉的歌声,那歌声充满了诱惑,似乎可以将人的灵魂自身体里拉出。怪物的咆哮,楼板不堪重负的扭曲声,丝毫不能阻挡那充满诱惑的歌谣。

躺在地上陷入深度昏迷的林薇忽然睁开眼睛,只是那眸子,变得暗红。

一股股气势从那孺弱的身体中散发开来,古朴、苍凉,暴虐中隐藏着深入骨髓的邪恶!这哪里还是林薇。

怪物停止了嘶吼,警惕的转头盯着异变的林薇,自内心深处迸发出一股寒意,就如同面对天敌!

气势愈加狂暴,林薇漂浮到了空中,背后,一尊虚影若现!

安静的地下室中,只剩下那充满诱惑的歌谣,然而,在虚影将要钻入林薇身体的前一刻,歌声停止了。

林薇掉到地上,痛哼一声,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

接着,三人身上亮起一阵蒙蒙白光,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画面定格到了怪物那略显迷茫的眼神。

“叮,主线任务一:在迷雾范围内存活10天,完成。全队奖励积分1000,请选择是否立即回归主神空间?”

“否。”

楚翔心中默念,同时脸上洋溢起一阵会心的笑容,让周围几个临时队友颇为莫名其妙。

(现在,只要凑够积分就可以回去了。老头,我会让你后悔的!)

第十五章 空之结晶

不错,楚翔想的是凑够积分,来支付足够的惩罚。至于交还这强制任务,笑话,连S级BOOS都想要的东西会只值区区2000积分。

况且让敌人不爽的事情就是对自己有利的,亚历克斯分明是敌人,怎能让他如意。再加上这强制任务实在让人恼火,一路行来是越想越火,凭什么主神就可以为所欲为!

诚然,楚翔是弱者,前世更是无用宅男,只怕若是肌肉男得到和他一样的试炼机会,做的也会比他好。然而,不论是前世今生,楚翔心中总有一股傲气!这股傲气,让他前世失败无比,同样养出了现在一身油滑的脾性,只是,骨子里就存在的东西,当真会消散?不!随着实力的提升,随着行事渐渐肆无忌惮,在这丛林般的世界,这股子倔强和骄傲渐渐苏醒。那无戒的悍勇,那X小队中为了荣誉慨然赴死的队员,就像是一根导火索,深深埋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底。

这一刻!爆发了!什么狗屁主神,什么狗屁S级!终有一日要统统踩在脚下!现在,即便是没有这个能力,就当先收回一点利息!即便没有空之结晶,也绝不妥协!

当然,这样的想法深埋在心底,应该说是潜意识,理智上楚翔是不会承认自己有这样疯狂一面的。

越过几个山头,穿过十几条街道,楚翔在一座貌似工厂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基地?无语中。这厮一直以为基地就应该是打开空间之门那个实验室,还想着能不能找机会把那个10000积分的终极任务做了呢。

好吧,这就是该死的基地,残念中楚翔跟着几人走了进去。

压扁的汽车,折断的路灯,大门扭曲着,地上遍布血迹,偶尔还能看到几根粘着血肉的白骨。看来基地也并未能给予所有人很好的保护。

走进主楼,尚在工作的电梯终于证明了这里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

克劳德走到电梯前,按下了一连串密码,而后将眼瞳凑到一个突然出现的探孔前。

楚翔眼睛一眯,这家伙权限不小啊。而且看他这么年轻就坐上了如此高位,军衔最少也是上校,说不得还是个什么少将,恐怕不只是实力强那么简单啊。

几人持枪走入电梯,似乎并非第一次来,轻车熟路。楚翔虽然对这秘密基地有些好奇,也不愿多问。

感觉中,电梯下到地下50米左右方才停住,这让楚翔想起了前世某部知名电影中的地下基地——蜂巢。

电梯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金属大厅。

坚实的地板,光可鉴人的墙壁,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合金制造,除开面前墙壁上还嵌着一块电子荧屏。

荧屏中是一间和此处十分相像的金属屋,区别只在正中多了一个合金三足架,架子上悬浮着一块闪耀着乳白色光化的水晶!

璀璨,夺目,即便是在荧幕中,依旧让人感到一股无可阻挡的魅力,以及澎湃的力量。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白人美女莉莎依旧是一脸痴迷。女人这种生物,果然和巨龙一样,对亮晶晶的东西缺乏免疫力啊。

楚翔没空去感慨什么美女和宝石,观察了一圈四周,然后朝火力手约翰问道:“我们怎么进去?”

约翰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克劳德,欲言又止。

“进不去了,门就在那里,除非三个拥有最高权限的‘裁决者’同时在此,否则没人进得去。”莉莎开口解释,说完指了指一旁的金属墙壁。

楚翔走上前,发现那所谓的“门”居然紧嵌在墙上,就连自己非人的视力,也只能在瞩目时看到一点点裂痕!伸出右手,运劲试探了一下,发现这合金门厚度至少在一尺以上!

皱了皱眉,楚翔疑惑的看着莉莎,自己虽然有能力破开这道门,然而这种非人的力量显然不可能被他们计算在内。

“要用炸药,我们也只是先下来确认一下核心是否还在此地。”莉莎无奈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克劳德接着说道:“顺便看一下其他两个‘裁决者’有没有逃到这里!”

其他两个“裁决者”?那么克劳德就是第三位“裁决者”了?人类的希望啊!难怪了。

楚翔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队中那个看似关系和克劳德不是很和睦的中年人会最先自杀,还有死前那番话。看来克劳德这家伙来取核心的心思也不纯啊。

“那么你们有炸药?”楚翔很好奇,显然并不认为随意路过的一个武器店里会有什么高爆炸药。

莉莎摇了摇头。“外面有一个军火库,应该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还要出去?麻烦。)

楚翔显得有些不耐,决定还是亲自动手,毕竟从克劳德这厮的态度加上其不一般的身份,只怕也是心怀鬼胎,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那么不如早点震慑一下,如果还是想一路黑下去,就去死吧。

直接站到合金门前,在几人不解的眼神中,楚翔吐气开声!

“喝!!!”一掌击出,蕴含着一流高手八成功力的断魂掌,威力岂会一般。

斗大白色掌影透体而出,声势虽不甚浩大,然而那凝练的力量不啻于几十公斤高爆炸药!

轰的一阵巨响,火星四溅。除了楚翔外其他六人都痛苦的捂住耳朵,待回过气来,楚翔早就只身走进了门后那漆黑的通道。

克劳德一脸骇然看着扭曲在通道中的合金大门,门墙交接处早被刮出条条深痕,而那残破的合金大门中心,印着一个砂锅大的掌印,深达半尺!

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巨响,接着是机枪扫射交杂着一阵爆炸轰鸣的声音。

远远望去还能见到黑暗中的火光。

几人震惊无比!这,还是人吗?

是啊,还是人吗?楚翔自己都不知道,强到极点以后还能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人,不提那些血统强化以后奇奇怪怪的家伙,即便是最传统的修炼武道,达到极点以后还能算人吗?也许应该称为是神!或者魔!

神也罢魔也罢,楚翔从来不后悔踏上这条道路,且不提这丛林般的世界,单单依着本心,哪怕是为魔为妖,也不愿再做回那蝼蚁般的人。

冷笑着倒提宝剑,在合金地面上拖出一溜火星,身后,是一大片类似终结者中早期T型号战士的残骸。

众人沿路走来,看到一地的残骸以及墙上地上那明显并非热武器产生的条条巨痕,心中又是一阵惊恐。

在最里面装着空之结晶的屋中,众人终于是追上了驻剑而立的楚翔。

那么多的机械守卫,居然没能让他前进的步伐放慢半点,这种力量又是让几人一阵心惊肉跳。

而此刻的楚翔呢?楚翔沉迷了,紧紧盯着那璀璨的晶体,沉迷在那浩瀚的力量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那是仅次于时间的伟力!神才能拥有的空间之力。

品味着那种撕裂一切的气息,咀嚼着那无与伦比的锋锐,那是撕裂虚空的味道,那是——剑!可惜这些感悟都被不识趣的克劳德打断了。

虽然路上的残骸以及最开始那惊艳的一掌都让克劳德惊恐,但是心中坚持的信念,一贯以来的自负,加上那一点点嫉妒和怨恨,还是让他举起了手中武器!

“那么,这位朋友,不知能不能丢下你手里的——剑,然后把核心扔过来?”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又或者鼓动周围有些动摇的战友们,克劳德又加了一句。

“当然,我并不是为了自己这么做,只有得到核心,我才能关闭那该死的空间裂缝,看在全人类的份上,放弃抵抗吧。”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这种将自己摆放到全人类希望的高度,很容易得到他人的认同。至少,美女莉莎和其他三个男人都朝着楚翔举起了武器,只有约翰垂下手退到一旁。

怒视了约翰这个“人类叛徒”一眼,克劳德藐视的看向楚翔。没有人能同时躲开5挺M1918BAR,魔鬼也不行。

可惜,克劳德要面对的不是魔鬼,是连鬼都怕的恶人,暴怒中的楚翔!

那种感悟,对剑的理解,对于空间的认知,是多么的难得,如果不是摄于空之结晶那种迷人的力量,突然陷入到一种类似入魔的顿悟中,单凭苦练何时才能领会到那种意境!

连楚翔自己都没有发现,从修习武道开始,已经对力量产生了一种沉迷,一种执念,一种对强大的饥渴。

女色,朋友,感情,这些前世最渴望的东西,在力量面前都显得那么卑微。如果无瑕子见到此刻的楚翔,一定会悲痛的告诉他,这是入魔的前兆。

“死!你们都该死!!”被打断感悟的楚翔心中杀意迸发,简直比上床被人打断更加暴怒。

楚翔移开了凝视空之结晶的眼睛,眸中透露着冰冷,无情。比之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屠夫更加冷漠,那眼神,透露出的是对生命的漠视!

剑出,掌动,指纷飞!

一剑脱手甩出,贯穿了克劳德的头颅,又刺入身后一名男子口中,将两人一起钉在金属墙壁上。克劳德眼睛依旧张着,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道不屑。

断魂掌化成人高掌印,如同佛祖的巨手,将一名见势不妙想要开枪的壮汉直接拍成肉饼。

左手并指成剑,一道无形剑气透体穿过莉莎的心口,带走了她刚刚泛起的惊恐。

最后一人终于叩响了扳机,子弹带起一条真空弹道,以超越音速的速度飞向静立场中神魔般的身影。

第十六章 断指

最后一人终于叩响了扳机,子弹带起一条真空弹道,以超越音速的速度飞向静立场中那神魔般的身影。

只是,心中庆幸还没来得及传达到脸上,眼前的景色就被一抹白色的光华代替。

一道剑气,自左手拇指透出,不是寻常的无形剑气,那如贯日长虹的气势,摧枯拉稀,将飞舞的子弹撕成碎末,接着穿过目标头颅,撞向金属墙壁,将那比钢铁还要坚固几倍的合金墙面刺出一个大洞。气势散开,只余下墙上那深不见底的窟窿鉴证着刹那的惊艳。

这就是六脉神剑——少商剑。

那和西瓜一样爆开的脑袋,溅了约翰一脸,只是此刻作为精锐火力手的他竟然连擦拭都不敢。

一群作为国家秘密武器的战士,每一个都拥有破坏一支小型部队的战斗力,在这个男人面前就这样像垃圾一样被屠光了。

这是一个恶魔!然而在恶魔面前,约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把自己卖给恶魔又如何。

强压下心中那股想要将面前一切生物都毁灭的杀机,理智终于在激烈的争斗后占到上风,无谓的杀戮并没有意义,况且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价值。

“那么,告诉我,这里除了能量核心,还藏着什么?”楚翔盯着约翰冷冷问道。

感受着对方依旧凛冽的杀气,约翰很老实的回答道:“作为无人基地,这里最主要的也是唯一的作用就是守护能量核心,所以没有其它特殊的东西。”

“没有?!”楚翔语气更加冰冷,怎么可能没有,如果单单是为了取得核心,那老头不会自己来取?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让他或者说让那些异界怪兽忌惮的东西!

听到对方快要降到冰点的语气,约翰额间见汗,努力思考起来。

就在楚翔冷哼,想要给这小子一点“动力”时,约翰大叫起来。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下面埋着一颗5000万顿当量的核弹,足以把整个州炸飞到天上。”

“草!”楚翔心中怒骂,哪个疯子想起来埋这个的。难怪那老头不敢来,感情是心血来潮感觉到了危险。

虽然不知道S级有多强,但是想来和这种级别的核弹来上一次亲密接触,又处在爆炸正中心的话不死也要重伤。

可是,这样一来楚翔又犯难了,这核弹应该属于自毁装置,自己是肯定没这权限也不会弄得,唯一有可能用这东西的家伙现在还挂墙上呢。那么,利用老头所害怕的东西去对付他,显然就不现实了。

既然无法利用,楚翔就不再去想,将“空之结晶”收入戒指,然后取出那枚藏着情人醉的箭矢,小心的折断箭矢,将毒药抹到流云剑上。

带上身旁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约翰,楚翔离开了这个暂时安全的基地。

想来,感受到空之结晶离开了那“危险之地”,要不了多久老头就会找上门来,如果在那之前还不能凑够积分,只有交货了。

果然,很快远处传来轰、轰地震般的声音,周围地面开始晃动。随着这种晃动变得剧烈,一个庞然大物在雾中显现出了身影!

异兽——艾巴姆!

楚翔眼睛一亮,却没有轻举妄动。

老头就坐在艾巴姆头顶上,而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只怪物,一个蝠翼鹰爪的鸟人!鸟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鸟人长着一副和剧情主角大卫一样的面容!

“嘶!”楚翔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大卫怎么变成鸟人的不说,这鸟人实力也太强了吧!至少比自己强。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大卫,短短几天就成了B级甚至A级强者,还变成了他最痛恨的怪物的同类,这种变化让楚翔有些琢磨不透。

大卫扫过楚翔,装作毫不认识的转过脸去,却被敏感的楚翔捕捉到了一丝怨恨。

老头带着大卫从艾巴姆身上飞下来,从见到楚翔起,眼睛就死死盯着他那枚低级的空间戒指,那贪婪足矣把任何人吓跑。

“小子,快将核心给我!”老头红着眼睛低声咆哮着,如果不是自持身份,也许就直接扑上去了。

只是,在老头眼里像蝼蚁一样的楚翔居然诡异的笑了。

“如果我把这戒指毁了,你说里面的东西还会不会存在?也许这核心不会毁掉,但是流落到无尽次元虚空中,只怕你也找不回来了吧。”

老头眼神一凝,流露的凶光充分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似乎想要动手,只是又有些忌惮,毕竟能禁锢住敌人行动,不代表能禁锢住敌人的思想。而认主以后的空间戒指,却只要动念间就可以自爆。

作为S级强者,老头并不是没有手段在戒指爆裂产身的错乱虚空中抢先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这样的手段只有八九成把握,面对庞大的诱惑,老头一成险也不想冒。当然这些楚翔并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借此做依凭来威胁老头了。

深吸了一口气,老头盯着楚翔道:“小子,你赢了,想要什么,告诉本王!”

“我要它的命!”没有丝毫犹豫,楚翔一指艾巴姆,开出了早就想好的条件。相比空之结晶,艾巴姆在老头眼里显然不够班,就和设想中的一样,老头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这下艾巴姆不干了,愤怒了,只是老头似乎不像让这桩明显自己占便宜的交易黄了,居然主动出手将这个曾经的头号下属禁锢住,剥夺其全身大半力量后,示意楚翔动手。

还真是冷血啊,楚翔心中感叹,手上却不见有多仁慈,直接朝着那眼中闪烁着哀求的艾巴姆,射出了罪恶的剑气。

依旧是六脉神剑,纯以点杀伤力和穿透力来说,少商剑在自己所有技能中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魁首,就算是不计入主神评价的人剑合一,也没有这么强的单体伤害力。

璀璨的光华,穿透了艾巴姆的眉心,那粗大的伤口,也许相对于艾巴姆来说只是针尖那么点。然而在柔弱的脑颅中爆开的剑气,还是将他那拥有不逊于人类智慧的大脑搅成浆糊。

老头放开禁锢,艾巴姆瘫软在地,主神的提示,证明这大家伙的确是死透了。

头号下属的死亡,并没有让老头产生半点情绪波动,那淡然的表情下,眼神多数时候仍旧停留在那枚原本在他眼中毫无价值的“垃圾空间戒指”上。

“现在,可以把东西给本王了吧。”老头故作淡漠,只是语气中那激动就连大卫都听出来了。

(绝不能让他如愿。)

这是场中两个人的想法,没错,是两个人!

除了楚翔这家伙,还有反骨变身男——大卫。相较于楚翔这个不负责任逃跑的伪英雄,大卫更恨那些让他妻离子散的怪物!

楚翔脸上再次泛起那诡异的笑容,正待出手,却突然惊愕的呆住了。

老头也呆住了。。。

原本一直盯着楚翔,自然能看到对方表现出来的不轨,虽然视作蝼蚁,可还是提起了防备,主要是防备对方出尔反尔毁掉戒指,谁知偷袭居然来自背后。

老头愕然看着胸口露出的一截刀尖,比楚翔还要惊愕。楚翔错了,大卫的实力并不是什么B级或者A级,而是伪S级!

这也是老头毫不犹豫放弃艾巴姆的原因,他已经有了更得力的宠物,不论是从智慧还是力量,艾巴姆这个下属都变得可有可无。

只是,那个被他控制了灵魂,那个明明怨气冲天,连怪物都退避三舍,甚至主动要求自己改造的新手下,怎么会突然反叛呢?

当然要反叛!家破国亡,甚至连种族都快被灭绝,作为一个正义感强烈的原生居民,产生的冲天怨恨又怎会是老头这样的侵略者能理解的,就连楚翔这个同为人类的过客都不可能理解。

恨啊!恨天不公!恨啊!恨地不平!恨啊!恨那些怪物灭绝人性!怨!怨上帝不在!怨!怨能力者自私!怨!怨自己无能!

在这样几乎扭曲的怨恨中,大卫决定以身饲魔,伺机报复。

现在,机会来了。傻子都可以看出老头对“那个东西”的在乎,那么,就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那穿过胸膛的半截尖刀,却是大卫手臂所化,刀尖还在滴着暗红色的鲜血。

这么好的机会,楚翔怎么会放过,几乎只是一愣,楚翔就拔剑刺向了老头!

楚翔的目标很明显——老头那个戴戒指的手指。

想要杀掉S级的怪物,这是做梦,就算有伪S级的大卫相助也没用。多了一个伪字,实力就是天壤之别。虽然大卫强的出乎意料,可楚翔看的出比起老头依旧差的远。

叮的一声脆响!灌满真气的利剑居然被那截白皙的手指蹦出一个口子!

“有没搞错!”楚翔心中大呼,方才看大卫切豆腐一样刺穿了老头的身体,怎么到自己连人家一个手指都砍不断。

老头似乎反映了过来,脸色气得涨红,筋肉收缩,大卫那卡在老头身体中的手臂已经完全拔不出了。

气势波及下,楚翔喷洒出一口热血,一发狠,自断身上数处经脉,死命催发潜力,将真气源源不断灌入那抵在老头手指上的利剑!

终于,黄天不负苦心人,老头那根食指破了一道小口,而正是这道溢血的小口,引得之前涂抹在剑身上的“情人醉”,如同看见美女的色狼,死命涌去。

只觉一阵眩晕来袭,体内妖元停滞了半个刹那,就是在这连眨眼都不够的时间里,老头的食指终是被早有预谋的楚翔截断!

也不废话,直接挥手将那断指连带上面的空间戒指收入自己那“烂戒指”。

心中充斥着激动的楚翔默呼“回归!”

空间变幻,画面再一次定格,楚翔身上涌起一阵白光。老头一脸怒容,瞪大眼睛盯着楚翔,身上涌起的那股几成实质的气势已经扩散到了楚翔面前,只要再有半秒,不,只有再有方才那样半个瞬间,楚翔就不用回归了。可惜。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楚翔的身影在白光中淡去,脸上还定格着那得意的可恶笑容。

原本该静止的老头,忽然狠狠吐了口血,一脸骇然看着淡去的楚翔!就连身上的伤痛,心中的愤怒都已经忘却。那股不可抗拒的意志,让早已习惯将他人当做蝼蚁的“王”,重新回忆起了蝼蚁的觉悟。。。

身影几乎淡到肉眼难见,老头再度想起那期盼已久的“能量核心”,那寄托着自己凝出元神的希望啊!狠狠朝着那几不可见的身影挥出一道妖力!即便是当真有神做后台!这小子也要付出代价!

妖力化龙击出,却以几十倍的力量反击了回来,只一下,就让含愤出手的老头重伤!顾不得那被神秘力量定格住的大卫和约翰,老头狂笑着化成一道血光遁走!

虽然那小子只承受了那一击千分之一的力量,虽然反击的力道差点把自己妖丹都轰爆!可是老头依旧狂笑!那小子死定了,得罪了强者,即便有真神罩着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十七章 同床异梦

几乎同时,重伤的新人们和楚翔一齐出现在主神广场。而刚刚出现的楚翔,甚至还来不及幸喜,就被一股来历莫名的狂暴力量轰中,倒飞出去。

异种能量侵体,楚翔只来的及默念“全身治疗”就光荣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楚翔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广场上,而自己身边只剩下新人中最没用的林薇。

“队长?队长!你醒了。”林薇激动的眼含泪水,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两人有什么奸情。

“对,对不起队长。我的奖励积分治疗完自己后就只剩下三百多了,全部让主神用来给你治疗了,可好像还是不够。”

感受着丹田里涣散的真气,还有那股左冲右突破坏经脉的莫名能量,楚翔无奈的苦笑,对于林薇语气中的抱歉,也是无言以对。

“谢谢!”楚翔冷冷说道,那口气绝对像是要债多过感谢,不过还是让小女人一阵喜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不是吗。

强忍着不适,楚翔在林薇搀扶下来到主神旁。看了一下空间之戒,正准备“清包裹”,却愕然发现除开那枚夺来的古朴戒指静静躺在一旁,抢来的“空之结晶”莫名其妙和“神农避毒珠”勾结在一起。而那截手指,那截手指居然变成了两尺多长的黑色兽趾!!!

拿出那截犹在滴血的兽趾,吓的身旁林薇一跳。空间戒指的保鲜作用果然是一绝,就和刚砍下来的一样。

“主神,这是什么?”楚翔问道。

“黑龙妖爪(残缺),极品练器材料,可兑换积分2000。”

“黑龙之血,黑龙之髓,可提炼精华,可兑换积分1000。”

“提炼精华需要什么条件。”

“积分1000。”

(奸商!)

“将黑龙妖爪兑换成积分,提炼龙血龙髓精华。”

.“兑换黑龙妖爪(残缺)获得积分2000,提炼龙血精华,消耗积分1000,是否确定?”

“确定!”

一阵光芒落到下,兽趾在光华中消失,只余下不断凝练提纯的龙血龙髓。

最后,一颗晶莹的红色晶体落到楚翔手上,而那一干二净的账面上也多出了1000积分。

“神农避毒珠”属于来自“黑户”的“黑货”,之前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被空之结晶“吞噬”了,所以连带空之结晶楚翔也不敢拿出来让主神鉴定,谁知道这奸商会不会将“黑货”没收。况且回归前受到的攻击,不用想就知道来自亚历克斯·弗洛斯那个变态老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联系之前徐子易的说法,主神似乎并不是万能的,今天自己就亲身体验了一把。那么就不能什么都指望主神,小命还是自己把握的好。

这样,最后只剩下那枚戒指了。

凭着上面那股和自己手上的“废材戒指”类似的气息,楚翔相信这一定也是一枚空间戒指,一枚高级的空间戒指,而这,才是楚翔算计中最大的收获。

“主神,怎么才能打开这枚戒指?”

“该物品已经认主,除非物品原主人解除契约,或者用真火炼化,否则只可强行解除契约。”

“真火”啊,楚翔心中凄苦,那可是S级才有资格用的东西啊。

“强行解除契约要什么条件,有什么影响。”

“该物品评定为S级,强行解除契约需要积分1000点。强行解除契约后空间戒指内原本物品消失。”

楚翔算是懂了,感情这东西就一加密硬盘,要么原主人主动取消密码,要么找高手破解,要么暴力格式化,

貌似现在没得选了啊,楚翔心中的纠结难以附加。找原主人是不用想了,逃回空间人家都要给你留个教训,可见恨之入骨。找高手,更别想,先不说这高手在哪,就算真找到了,怀璧其罪啊。

“格式,不是,强行解除契约。”楚翔此时已经心不在焉,连身旁的林薇都可以看出这家伙不在状态,似乎,似乎很受打击啊。

当然受打击了,拼死拼活差点小命都交代了,最后什么都没捞着,能不纠结吗。

光华闪动,这次降下的白光明显较多,最后半空中飘飞的戒指居然浮现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虚影(当然是西方的蜥蜴龙),虚影消散后戒指才重新回到楚翔手中。

戴上新的戒指,楚翔意念探入其中,看到那足可以装下几艘航母的巨型空间,楚翔心在滴血。滴血啊,这本来该有多少存货,木有啦,木有啦,都被主神这奸商黑了,至少楚翔是这么一厢情愿认为的。

最后,一个不起眼角落里蜷缩着的小册子引起了楚翔的注意!

宝啊!格式化都没格掉!好东西!

楚翔颤抖着拿出那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书册,一看上面三个大字,傻眼了。

不—认—识!

的确,楚翔不得的那蝌蚪一样的鸟文,只能继续询问主神。然而此刻“没钱没底气”的楚队长很怀疑主神会不会为自己翻译。

“功法《化龙诀》,适合妖族修炼,可兑换积分5000。”

狠狠一拍!修炼!只要强大,管他是人是妖。

可惜,如同玄冥册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主神提示,修炼条件不足,领悟不鸟。

“兑换!将这破书给我换成积分!”楚翔一声怒吼,将身边的林薇又是吓的一抖。

明知这本书价值最少在几十倍以上,但是,木办法啊。自己一身的伤,即便是不求主神治疗,也需要时间治疗。疗伤要时间,修习武功要时间,感悟剑法要时间,闭关也是要钱的啊。况且自己还欠着债呢,身边的女人一直不走不就是要债吗,楚翔这厮最喜欢以小人之心猜测别人。然而即便是要债的,还真不好赶走,人家好歹救了自己的命,不错,就是救命之恩啊。虽然自己及时让主神治疗,可是那股坚韧不拔的异种气劲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身体里,不停破坏,若不是后来林薇加上那三百多的积分,基本把这股妖气压制住,自己依然逃不过一死。

想到这些,楚翔心中对另外两个新人产生了杀意,只是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毕竟别人只是见死不救而非趁火打劫。

其实这次又是楚翔误会了,主要是刘峰二人回去的时候楚翔还在光柱里飘着享受御用治疗呢,谁知道这强大的队长连治疗积分都不够,而林薇完全是没底气。不敢自作主张离开。当然,不管是不是误会,自己差点死掉那就是事实,就算迁怒他人也是活该,又不是什么救命之恩血脉之情,无亲无故的,就算当真因此引发了血案,事后知道真相的楚翔也不会有半点愧疚,说到底这厮还是一个自私的小人,一个护短又喜欢迁怒别人的小人——除了小人,貌似脾气和某药师很像啊。

划过1000积分扔给林薇,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楚翔淡淡道:“还你的。”

“不!不用,队长这怎么行!”

“好了,说了给你就是给你,明天再给你几本秘籍,你先去休息吧。”楚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倒不是这厮忽然大方了或者对这女人产生了什么不轨企图,实在是人情债不好还啊。楚翔是自私,可不是白眼狼,恩情就是恩情。像这种事说大很大,说小了也就三百多积分,楚翔宁愿把这当做欠债还钱,甚至还上几倍十几倍的代价,也不愿欠下人情。楚翔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会有下不去手的人,他决定要走的道,本就是万仞孤道,一边是高不可攀的绝壁,一边则是深渊,凡挡道者——死!

只是林薇却不会想那么多,红着脸感激的看了楚翔一眼,然后听话的回屋了。

“主神,驱除我体内的妖气需要多少积分。”

“驱除高等异种能量,需要消耗积分2000点。”

“驱——死。”

“主神,告诉我全身修复的范围。”

“全身修复:完全修复身体受到的损伤,修补断裂肢体。”

“那么全身修复能否修复灵魂?是否所谓修复仅止于身体细胞层面,对于能量不在范围内?”

“全身修复不可修复灵魂。是。”

果然!从见到主神空间中的那些个兑换,楚翔心中就有了一些明悟。这里的主神并非万能,对轮回着开放提供的手段更是极其简陋。基本涉及到A级以上的东西完全无法直接兑换,而修复也仅止于一般意义上肉体,精神能量都不在其中,所谓每次修复都会感觉精神大振,完全是因为肉体精力充沛带来的副效果。但是主神的真正的能力至少在SSS级,那为什么又如此吝啬呢,仅仅是鼓励轮回者多去开发剧情,强化锻炼自身吗?楚翔不明白。

叹了口气,本身所处的实力层次太低,就连S级都要仰望,主神的想法又怎么可能揣摩的到。

第十八章 造人

“主神,兑换闭关,时间100天。”

空荡荡的闭关室,楚翔再此享受了至尊VIP服务,唯一的客户啊。。。

拿出空之结晶,这尺长的菱形晶柱,依旧全无重量的漂浮在空中,依旧是那么的绚丽,只是原本那股慑人的气势,似乎完全收敛了起来。

晶柱中央,正镶嵌着那颗比较废材的A级珍贵道具“神农避毒珠”,细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神农避毒珠”似乎在慢慢变小,只是这种速度微不可查,所以连楚翔都没有发觉。

“唉!徐子易,希望你不是在利用我。”

虽然无法再感受那种撕裂空间的味道,然而仅仅凭借记忆中那番感悟,楚翔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剑道上更进一步。当然,首先要驱除身体中的异种力量。

收起结晶,盘膝坐下,楚翔开始温养内息。自断经脉的伤势加上被妖力击中产生的内外伤已经完全治愈,不得不说主神还真有些门道,只是那股妖气,依旧盘踞在体内,不停蚕食着那看似完好的身体。

温养了片刻,楚翔取出小还丹,这本是救命丹药,就是不知此刻还能否再现奇效。

一口吞下,果真是入口即化,还没运气炼化,药力就已经自动散开。

全身升腾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似乎有股气流在经脉中回荡着。气流所过,经脉一阵舒坦,有些类似于全身治疗,当然只是内部治疗。

然而当那股磅礴的药力碰上妖力,立刻如同见了猫的老鼠,狼狈逃窜。甚至那些没来的及逃走的一部分,瞬间被那股原本还算平静的妖力吞噬同化!

妖力吞噬部分药力后,立时如同打了鸡血,疯也似的开始破坏经脉。。。

“噗!”盘坐的楚翔大喷一口血,丝丝长发被汗水黏在脸上,那青白的面容,当真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有没有搞错。”

楚翔低呼,简直比那窦娥还冤。

(难道真要找主神治疗?2000积分啊!)

某男倔劲一起,卯上了。

强运内息,裹住那团药力,炼化后直接冲向那稍稍安静下来的妖力。

可惜,质量上的差距并非数量能弥补的,虽然楚翔调动起的内力是那股妖力的十几倍,依然被“打”的溃不成军,而作为战场的经脉则千疮百孔。。。

楚翔两眼无神瘫软在地,也不让主神治疗,决定徐徐图之。

50天后。。。

楚翔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少的内力,开始后悔。原本620点的内力,在迷雾中接连大战,已经增长到630点,可闭了50天的关,居然只剩下不到500点,在这样下去岂不是功力尽废?

虽然感觉中内力似乎比以前“精纯”了一些,然而主神明明白白告诉自己,这还是后天内力,楚翔只能以为这是错觉。

其实这却是楚翔无知,所谓后天到先天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几个条件,一是功力达到一甲子,也就是60年1200点,二则是将其精炼!至于精炼到何种程度,就要看后天内力本身有多精纯。类似楚翔这种纯靠丹药堆出来的家伙,浓缩十倍都不为过。

“主神,你说我要不要让你帮我驱除妖力呢?”

很明显,主神不会理会这么无聊的问题。

“主神,能不能打个折呢?”

。。。。。。

最后,楚翔那玩味苦笑的表情不见,剩下的似乎该叫做坚毅。

拿出“龙血结晶”,脸上闪过犹豫,最终还是将它吞了下去。

龙血结晶啊,同宗同源,吸收以后应该会对妖力造成影响吧,至于影响是好是坏,只有天才知道。

郭靖吸了一条蛇血就内力暴涨,那么主神加工过的龙血呢?而且还是一只已经结了丹的妖龙之血。。。

冒失的楚翔并不知道,这龙血结晶并非和丹药一样可以直接服用,虽然主神已经加工过,但里面狂暴的力量依旧不是常人可以吸收。君不闻西方勇士洗个“龙血浴”都要脱层皮,何况是吞服更高级的龙妖之血精华。

不过不得不说,祸害遗千年,这家伙虽然没什么逆天的大气运,小运气还是不错的。。。

修真之日无岁月,只要沾上一点S级的边,时间就没有太大的意义。这一坐,就是50天。。。

第一百天。。。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也幸好是在这不会饿死累死的闭关室中,否则才B级的楚翔这么一坐50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主神明显没有给予优惠的习惯,时间一到自然将人扫地出门。

静坐的楚翔出现在主神广场,传送时的波动终于是将某深层入定的家伙惊醒。

睁开眼睛,那浑圆黝黑的瞳孔,竟然在刹那变成了竖起的血红棱柱!黑龙虚影自背后浮现,楚翔似乎不再是楚翔,仿佛变成了一只史前巨兽!然而眨眼间,一切异象都消失了,坐在那里的依旧是那个微笑着的小人。

好!很好!非常好!这就是楚翔此刻的感觉,身体中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内力不仅澎湃如潮,比之以前那从丹药中吸收来的也不知精纯了几倍!这一切都是龙血精华的功劳,那妖力不但没有驱除,反倒是在身体吸收龙血时,自动融汇到内力中!而唯一的代价,就是那一身中正平和的道家佛门真气,变的妖气森森,只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220/220,体魄:200/200,敏捷:200/200,精神:300/300,内力(后天):1000/100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逍遥心法》(C级)(第五层)、《洗髓经残篇》(A级)(第一层)、《六脉神剑——少商剑》(A级)(熟练)、断魂掌(B级)(熟练)、逍遥迷踪腿(C级)(精通)、不归剑法(C级)(化境)。实力评定:B级。”

“哈哈哈!”

轮回广场上,回荡起一阵霸道嚣张的狂笑!

楚翔觉得自己终于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堪称先天之下第一人。虽然依是后天内力,可至少比之前精纯了五倍,甚至还沾上了一丝灵性!灵性啊,即便只有一点点,那也是S级才能拥有的。凭借如此实力,自己绝对可以横扫所有B级高手,就算是B+级也一样!

在那B级的表象评价下,蕴含着的是伪A级的实力,即便是那已经窥到先天门径的夜叉护法,也未必就敌得过自己!

(难怪都说主神评价不可靠,太公式化了,甚至一些技巧上的运用根本不计入其中。只是主神明明该有自主意识,为什么这光球如此公式化,莫非这光球根本不是主神?)

摇了摇头,这些还不是现在的自己该想的。

那么,还剩下3000积分,除了留下1000闭关,还有2000怎么办呢?是回群侠世界,还是——

想到那渐渐被吞噬的“神农避毒珠”,楚翔还是决定先搞清楚再说。毕竟徐子易太神秘了,甚至即便是那套“黑户”说辞,原本还相信八分,被亚历克斯偷袭后就只剩五分了,剧情强者只要达到S级,没一个是纯良的。

“主神,我要造人。”

“请选择种族,性别,外貌,性格以及其他特性。”

“人类,男性,外貌和我一样,性格和我类似,其它——要求把基本属性调到最大,然后创造成九阴之体!”

“九阴之体,不适合修炼武功道术,不适合修炼斗气魔法,寿命缩短到十年,是否确定创造。”

“确定。”

光柱落下,扣除了500积分,楚翔身边多出了一个看起来和他一摸一样的家伙,就连服饰,主神都送了一套一样的。

审视了一下身边这个完全忠心的人造人,楚翔很满意的点头命令道:“很好,以后你就叫楚影了。”

“是,主人。”楚影恭敬道,只是那灵动的双眼,微翘的嘴角,透露着丝丝奸诈。

(汗,难道我在主神心目中就这德行。)

新生的楚影明显还不懂得怎么隐藏自己的内心,顿时显露出一副十足小人的模样。

楚翔略一挑眉。

“主神,将我的记忆完全复制一份到楚影脑中。”

这应该是增长阅历最快的办法。

“复制记忆,需要100积分,是否确定?”

“确定。”

果然,笼罩在光芒下的楚影渐渐变得严肃,那副小人嘴脸收了起来,剩下的,剩下的似乎是——宝相庄严?!

看着有如有道高僧的楚影,楚翔终于是满意了。本就不差的皮相,就应该庄重一点。

“楚影,记住以后叫我大哥,不要叫我主人。还有,对外就说你是我早丧的孪生弟弟,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明白了吗?你要将这番话记在心里,连自己都要这么认为。”

“知道了,大哥。”庄严的脸上展现出丝丝孺慕之情,这次终于是达到了楚翔预期的效果。

拿出那本自己完全练不了的玄冥册还有300年玄阳草,想了想又将剩下的断肠散、腐骨粉和金丝内甲一起扔给楚影。

“修炼玄冥册,玄阳草吃了,其它东西看着办。”

“好的,大哥。”

果然嘛,玄阳草就是治疗九阴绝脉的,至于玄冥册,主神早就给出了修炼要求,正是九阴之体。否则即便是强行修炼,终身也无进阶的机会。

最后,楚翔又将那个换下的C级空间戒指也扔给楚影,对这个绝对忠心的小弟兼——替身,没有必要吝啬。

“修炼玄冥册是不是要什么‘材料’。”

“需要一些尸体以及其他药物。”

果然啊,炼尸这种邪气冲天的东西,消耗也是不小。倒是有点像亡灵法师和茅山道士。

查阅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在主神处价值十分低廉,一具“上等尸材”只要十点积分,下等的只要一点积分。要知道“上等尸材”,在普通世界相当于C级强者的遗骸。

(还好。)

“给你1000积分,自己兑换材料闭关,我要看到成果。还有,记得把炼尸弄‘漂亮’点,身上也别沾的全是异味,我不想以后看到你被那些正派人士追杀。”

“好的。”

交待完该交待,楚翔回到了自己房间,至于楚影,该兑换该修炼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其实楚翔也不是没想过回剧情搞些屠杀,只是这样就只能去群侠世界,而自己在群侠世界名声尚算不错,要是为了一点积分就搞臭了实在是不值,而且高手也不是萝卜,大多有背景,实在是材料难得。

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楚翔开始回忆起迷雾世界。总结,是一个好的习惯。

首先,团队的建立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顺利,养殖的话势必会给自己埋下祸根,而且在这里积分并不是万能的。想要掌握绝对的权利同样不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即便凭绝强的武力压服,也不过是朝秦暮楚,一旦自己陷入低谷,后果不堪设想。以德服人?更是做梦,且不说这本就不是楚翔愿意做的,而人性的自私在轮回世界又无限放大,想在这里“以德服人”,那需要多少代价。完全是得不偿失。

其次,自己果然没有什么大局观,从头至尾都是被动接受任务,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虽然有些小聪明,总能化险为夷,甚至顺手捞些好处,但这并不是布局。

最后,大卫的变化似乎让楚翔明白,冥冥中当真有气运这种说法。主角虽然不是不死,但确实拥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运气”,那种“运气”如果无视掉,有时候很可能会因此输的一败涂地。

想着想着,楚翔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第十九章 修真?!

第二天,楚翔醒来,难得可以睡个好觉,当真是无比舒坦。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睡在地上的楚影,顿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造人是没有住处的。。。

直接联系主神,将房间扩大一倍,而后分隔开来,再帮楚影兑换一张床,也算是比邻而居了。再怎样也是自己小弟,总不能睡地板,至于说什么睡一起,额——楚翔没这个嗜好。

叫醒这个以天为被以地做庐的小弟,无视那困顿茫然的眼睛,楚翔直接吩咐:“你以后就住隔壁了。”

“哦。”这个小弟果然听话,迷迷糊糊就想往那边走,又被楚翔叫住。

“等等,你这家伙,别睡了。炼尸呢,放哪了,召出来我看看。”

既然精力充沛,那么没理由不关心下小弟的进度啊,不用看属性,单凭感觉就可以知道对方身上已经流动着不弱的能量,想来肯定是闭过关了。这股能量楚翔也不知道怎么去称呼,有些像内力,性质却阴极,比自己妖化了的内力还要诡异。

“哦。”这下楚影彻底被吵醒,眼神中有些幽怨,不过对于老大的命令却无权拒绝。

只见他一抬手,身后立刻多出了五个“铁人”。

(额,铁的?终结者?)

楚翔愣住了。

作为类似“分身”的存在,楚影自然偶尔能猜到“主体”的想法。

也不用多问,楚影立刻自豪的介绍起来。

“闭关50天,我已经把九幽大*法练到第五重,这是3级炼尸——铁尸,实力相当于C级。”

“好,好,这样的家伙你有多少。”楚翔激动异常,小弟的强大就是自己的强大,这玄冥册果然厉害,难怪上面敢写什么大成之后一统天下。等等——九幽大*法?!

“额,你刚说虾米?九幽大*法?那是个什么东西,哪来的?玄冥册呢?”楚翔惊愕非常。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修炼以后就变成了《九幽大*法》,而且只有前七重。”

楚翔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查看楚影的状态。

“人造人姓名:楚影,力量:100/100,体魄:100/100,敏捷:100/100,精神:600/600,法力:500/500(每1点法力蕴含1点标准能量)。拥有技能:《九幽大*法残篇》(S级)(第五层)(每层增加法力100点,精神100点)。实力评定:B-级。”

“嘶!!!”楚翔震惊的看着楚影,大脑短路。

(难道这厮就是传说中的主角?我造出了小强?超人是我小弟?)

无怪楚翔浮想联翩,这也,也太扯了。武侠世界也能得到修真秘籍,明明是B级奇术,别人练了级都升不了,这家伙也能当成S级宝典来练?

楚翔怪异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家伙,这厮不会是主神的私生子吧。也太恶搞了,自己拼死拼活才混了个B级,这家伙随便练练就那么牛。楚翔甚至怀疑自己才是复制品,当真是荒唐。好在精神联系中还能明显感觉到那种生杀予夺的掌控,也就是说面前这个人造人还是楚影,而不是被某个无良的大神穿越了。

“好吧,就算这东西叫九幽大*法,那么除了炼尸还能做什么,还有能不能让大哥也学学。”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修真啊!虽然知道在轮回世界任何途径修炼到极致一样殊途同归,譬如习武练到三花聚顶也就相当于金丹大道了。然而作为一个黄肤人,除了武侠梦不是还有仙侠情吗。

不过虽然不能确定人造人楚影是不是主神的儿子,楚翔这厮肯定不是。

半个小时后。。。

楚翔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看着在那夸夸其谈的楚大仙。

“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气布而蓄育,气终而象变。懂了吗?”

楚翔摇头。

“那参玄悟空,万法归宗。收心入静,法在其中。懂吗?”

。。。。。。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猪啊!还学毛啊学!”楚影怒了,虽然这厮只是个人造人,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以楚翔为原型的人造人显然没什么主仆的觉悟。

楚翔也火了,这家伙明显是故意了,专挑那些神神叨叨的讲,神经病才懂。一个人造人也敢朝自己吼,反了!

“呔!好胆!”楚翔腾空跃起,犹如鹰击长空,狮子搏兔,跳脚就是一拳。

不用说,可怜的召唤师楚影连半点抵抗都没有,就被压在地上打成了猪头。

亲手把“自己”打成猪头显然并不能产身什么快感,看着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摸一样躺在哼哼的男人,楚翔郁闷的想要吐血,就好像被打的是自己一样。

有没搞错,早知道不“克隆”了。

楚翔叹息着,一边召唤主神给这厮全身治疗,一边喃喃。“你为什么要逼我呢,为什么要逼我呢。。。”

好吧,挨了一顿胖揍,楚影果然是老实了,不过看着“自己”一脸委屈可怜兮兮的样子,楚翔又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丢脸啊。

回到正题,经过一番长谈,楚翔终于是明白了。原来这九幽大*法乃是九幽老祖所创,至于为什么会被改名流传到群侠世界就不知道了,楚翔私下估计应该和百年前那场团战有关。而这九幽大*法不愧是残篇,除了前七层修炼心法和一些炼尸技巧,半个法术都没有。

看着站在小弟楚影身后那一大堆“小小弟”,楚翔颇为感慨,自己也有做老大的一天啊。统计下总共C级铁尸10个,D级僵尸20个,垃圾丧尸0个,据说是因为垃圾丧尸有尸臭,所以都被楚影主动销毁了。

对于小弟的自作主张,楚翔还是很满意的,没有人愿意整天对着一群烂尸体,前世楚翔就很好奇,那些个一身异味的亡灵法师,就算是帅到掉渣,鬼女受得了,也能把到妹?

那些个YY小说是当真害人不浅,只看到了亡灵法师的力量,没有看到人家在背后偷偷垂泪自饮,那种活哪是正常人愿意干的。不过貌似大多数亡灵法师都是亡者,本身就没了嗅觉。

闲话少谈,言归正传。这些个铁尸不仅是看着像铁块,身体也当真坚硬似铁,僵尸的身体强度则堪比磐石,所以这些家伙纯粹都是靠肉身吃饭,力大无穷,速度勉强,异味的话,就没有了,否则早被无良大哥扫出了家门。而平日里这些炼尸都是呆在“宠物空间”的,这“宠物空间”是楚影练成九幽大*法后副产物,每层都会扩大,目前差不多能装下200具炼尸。这也让楚翔小小嫉妒了一把,“随身空间”啊,当然功能比较单一,只能装炼尸。

好吧,还算满意,不错,这帮子无脑手下在楚大哥眼里也就差强人意。

数量是够多,这一大群冲上去,普通B级强者都未必扛得住,磨也能磨死。况且这些还不是极限,只要有材料,楚影现在的精神力控制极限是C级铁尸五十个。换算成僵尸的话就是五百个,这是什么概念,小型军队啊。当然,缺点也很明显,作为核心,楚影的战力实在太差,还不如手下随便一个铁尸。这些炼尸的速度相对来说太慢,真碰到速度型高手,单独作战的楚影绝对死得很难看。

当然,这不是说九幽大*法不行或者修真不行,实在是残缺的太厉害,那几百点法力基本就是摆设。除了炼制尸体的时候会消耗一点,其他时候完全用不上,控制炼尸战斗与法力无关,和精神力强度挂钩。

说到法力,这东西甚至不能像内力一样运转到体表增强防护破坏力,对于目前的两楚来说,这是一种诡异的新型力量。而唯一可能了解法力用途的玲娜,貌似人家用的也是魔力。

不错,魔力和法力是两种不同体系的力量,魔力是用来释放西方魔法的,法力是没有踏入金丹大道的修真者们拥有的。按照主神分类,轮回世界的主要能量可以分成:法力,魔力,内力,斗气,原力,真元力,妖元力,仙元力,魔元力等,至于查克拉什么的属于比较偏门的力量。

收起炼尸,楚影跟着楚翔一起来到了主神广场,两个一摸一样的“队长”,引来了几道奇异的目光。

“咦?你们都在呢?”

楚翔率先打起了招呼,似乎完全忘掉了对于队友“见死不救”的恨意。

“对了,这是我的孪生弟弟,楚影。”

几人眼中的诡异和疑惑立刻变成了认同,毕竟莫名其妙造个自己,没有合理的解释总会在他人心中引起疙瘩。

玲娜看了看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朝楚翔说道:“昨天抱歉了,因为实在是太累,所以提早回去休息了,没想到队长你的积分尽然会不够。”

楚翔怂了下肩,示意自己完全没有在意。

“恩,队长不见怪就好,毕竟我们以后要在一个队伍,有些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玲娜似乎放下心来,又开始联系主神。

“林薇,这个给你,跟主神兑换一些经脉知识吧。”楚翔说完直接扔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却是自己在疗伤的时候编写的,里面囊括了逍遥心法,逍遥腿法以及断魂掌。

“谢,谢谢。”林薇霎时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这东西如果在主神处兑换,可要万多积分呢啊。

玲娜诧异的看了楚翔一眼,又暧昧的看了看林薇,弄得对方脸上又是通红。至于刘峰,这家伙除了楚翔出来时候瞟了一眼,一直在专注的和主神做着什么交流。

不理会某八卦少女,楚翔看向了一旁的石碑,上面已经多谢一些讯息。

团队名称:零。

剧情回忆:《迷雾》。

轮回战绩:无。

团队成员:队长--楚翔,战力评定--B级。队员--阿卡玲娜·米奈希尔,战力评定--C级。队员--刘峰,战力评定--C级。队员--林薇,战力评定--F级。

(米奈希尔。。。)

第二十章 剑三?!

“主神,查询下次轮回剧情。”楚翔心中默念。

“剧情世界:剑侠情缘三。”

“剑三?”

这款网游前世自己也玩过,背景的话似乎非常宏大,至少在楚翔来到轮回世界前,整个故事背景依旧没人理清。

时间上应该是唐朝,至于人物——

该死,想到人物楚翔的脸色沉了下来。

古武术,除了那些虚构的历史,就比较成熟的正统历史来说,完全就像是高悬的瀑布,飞流直下。从唐朝前的高武时期,唐宋的中武时期,到了宋朝之后渐渐沦为低武时代,甚至最后几乎什么都没留下。

那么,作为武侠鼎盛的唐朝,虽说不像大唐双龙中先天多如狗,宗师满地走。但先天高手也不会少,至少恶人谷和浩气盟就有好几位,甚至楚翔觉得那些个大派掌教无一不是先天高手。这就可怕了!绝对比武林群侠世界还要生猛的多啊。

虽然楚翔号称先天之下第一人,但那也只是号称,况且前面还要加个先天之下呢?再牛碰上先天高手也是死鱼,况且在剑三世界先天高手还真横不起来。

看到楚翔脸色蓦然阴沉,一直观察着对方的林薇弱弱道:“怎么了,如果这个不适合我练的话,我还是不要了。”说完将那厚厚的秘籍递了回去。

楚翔摆了摆手。

“和你无关,只是下场剧情可能会有危险。”

“哦。”林薇应了一声,紧紧抱着秘籍,似乎有些窃喜,看来完全不想把这到手的礼物送回去。至于危险,在这样的世界哪里还有安全。

“哦?下场剧情是什么?”玲娜停下了查阅,好奇的问道。

“剑侠情缘三,你最好提前了解一下。虽然剧情这种东西没什么意义,但是那个世界里面像我这样身手的人多不胜数。”

玲娜心中一禀,由于来历特殊,剧情就是自己最大的短板。况且楚翔的身手在玲娜看来已经非常了得,瞬间破坏力堪比大魔法师(A级),即便在自己所在的位面,也绝对称的上是强者。

“林薇,修炼的话最好是选择闭关,不过如果我是你,第一次闭关不会超过10天。”

十天,这已经是楚翔很看得起她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耐得住寂寞。

吩咐完林薇,其他人怎么强化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楚翔领上一些免费食物,带着楚影回到了房间。

说实话,若非林薇碰巧救了自己,这些新人的死活是半点都懒得管。什么见鬼团队,完全提不起精神。一来是因为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二来则是本性使然。即便是林薇,楚翔相信自己的回报已经算得上“涌泉”,也就没有必要再做更多。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或者拿命来还,完全就是脑残的举动。生命、命运本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剑三。。。

似乎真的应该好好准备一下了。

积分还剩1395点,除了1000点要用来闭关,尝试着能否更进一步,其他正好拿来换些必须品。

接下来,应该是整理自己的所有物品了。

二品利器(C级)流云剑、空之结晶、手弩(E级)、淬毒弩箭*20、异兽艾巴姆的血液*1、沙漠之鹰*1、普通弹夹*1、罐头食品若干。

似乎,很穷啊。。。

的确很穷,之前总是觉得空间戒指太小,许多东西都放不下。现在戒指是大了,里面却空荡荡的,这种反差,还真是——

坐到床上运起洗髓经,这原本称心如意的佛门功法,运转起一身妖化内力,很是生涩,远远不如二流的逍遥心法。

这种状况早在先前炼化妖力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只是现在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

(唉,有得必有失吧。)

洗髓经原本承载着自己突飞猛进的希望,如今反倒显得有些累赘。反倒是中正平和没什么特点的逍遥心法,颇有些海纳百川的意味。

转而运起逍遥心法,内力果然再次滚滚如潮。

晚上,楚翔独自来到主神广场。

“主神,如果废掉洗髓经,需要什么代价,会有什么影响?之前增长的内力和属性会否扣除。”

“废除武功洗髓经,需要积分100点。无任何影响。”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变异的内力、体质和洗髓经再没有关系。)

“主神,我的洗髓经还有没有可能继续进阶,废除以后还能否再次学习?”

“功法与修炼者契合度过低,无法进阶,无法重新学习。”

契合度。。。

(看来我也变成了特殊体质者啊,难不成还要去找什么魔道功法,阴性功法。)

本就是决断之人,既然知道了此法与自己无缘,即便再好,又怎会当断不断!

“主神,废除洗髓经!”

“废除《洗髓经残篇》需要积分100,是否确定?”

“确定。”

。。。。。。

“废掉了?”楚影躺在床上,翘着脚,语气轻挑,丝毫没有身为人造人的觉悟。

“恩。”楚翔一脸轻松,不得不说,废去洗髓经后,身上那已经沾染上灵性的内力似乎十分欢快,就好像打了胜仗的士兵,沿着逍遥心法的路线奔腾不息,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几分。

“不觉得可惜?”

“你这家伙,明知道还问我,你会觉得可惜吗?”

“不会!哈哈,果然不愧是我的本体啊。”

“哼,你不过是一个人造人,还没资格做我的分身。”

“瞧你说的,咱还分你我。”

。。。。。。

“主神,闭关100天。”

既然没办法再凭心法上的突破提高内力,那么,修炼武技吧。

六个时辰练习剑法,六个时辰运转内力,六个时辰练习身法,六个时辰领悟剑意。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楚翔也发现上次闭关被主神打断,原来并没有将龙血结晶的力量完全耗去,而余下的那部分,依旧在缓缓改造着身体。

其实楚翔不知道,依旧在产生作用的并不是龙血,而是那一点点龙髓。

龙血蕴含的只是一股磅礴巨大的能量,而龙髓才是真正的精华,是以主神只是提炼了龙血,反而那结晶中包含的龙髓,未动半分。血由髓生,服用龙血只是让楚翔身体强度大增,而真正让妖力融合进身体的却是龙髓。可以说,吸收了龙髓的楚翔,血脉中也带上了一些黑龙的特性,甚至身上多了一丝妖龙亚历克斯的气息,这才会让同源而出又具有灵性的妖元力甘心为之驱使,甚至被品质低上许多的内力吞噬。

整整一百天,就这样在苦修中度过。也许对许多人来说这样的日子完全是地狱,但在楚翔眼中,每天感觉着实力点点提高,似乎都很充实。也许这种想法本身已经不再正常,那又怎么样呢,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办法再回头。要么踏过敌人的尸体,要么让敌人踏过自己的尸体,没有第三种可能。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230/230,体魄:220/220,敏捷:220/220,精神:350/350,内力(后天):1100/110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逍遥心法》(C级)(第五层)、《六脉神剑——少商剑》(A级)(精通)、断魂掌(B级)(精通)、逍遥迷踪腿(C级)(化境)、不归剑法(B级)(化境)。实力评定:B+级。”

很多人都只关注他人成功霎那的辉煌,甚至因此觉得上天并不公平,为此去嫉妒,去羡慕,只是,又有几人想到在那背后的汗水。

“我,并不需要上天的公平,因为,我相信,不论他公平与否,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将这一切都打破,命运也好,轮回也罢,总有那么一天。”感受着身体中更加磅礴的力量,楚翔默默起誓。

整整三个多月不见天日的苦修,身上,似乎少了一些惫懒,多出了一丝锐气,如同那空之结晶散发出——撕裂虚空的锋锐。

兑换了一盒200积分的“生肌续骨散”,2支50积分的“止血喷雾”,再兑换几套品质优良的衣袍云靴,一百两可带入轮回世界的银子,楚翔身上的积分又变成了个位数。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几天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基本除了出去找过几次主神,楚翔再没和几个“队友”做什么交流。林薇倒是每天至少跑到楚翔房里报一次到,给足了这个“队长”面子,当然楚翔也没吝啬指点。至于另外两位,基本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似乎也没人提出要开什么小队会议,楚翔也乐得清静。

也不奇怪,玲娜是“来自异位面的术士”,刘峰之前就是一个“冷酷的黑拳手”,楚翔则生性孤傲,只有林薇一个人“似乎正常一些”,这样的气氛下小队能火热才怪。

来到广场,点头朝几人示意了一下,楚翔就径自带着同样白衣翩翩的楚影走进了光柱。

(看来也没哪个脑残啊,至少都知道换身衣服)

片刻后,光柱一闪,直觉眼前一暗,再次出现就已经不在那单调枯燥的主神广场。

传送——剑侠情缘三。

第一章 进入五年?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江湖一直有着这种说法,他们代表了整个江湖最顶级的实力。虽然江湖上的门阀帮派数不胜数,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掌握武林命脉的,只有他们。

一教本来指的是当年搅得整个中原武林动荡不安的明教,然而随着明教大举西迁,这天下第一教的称号却落在了红衣教身上。红衣教众如今已达数十万,六圣女的武功已是超凡绝仑,教主阿萨辛却更是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两盟说的是浩气盟与恶人谷这两大势力,从诞生伊始,两股势力之间便展开了无休止的争端。

三魔分别指的是雪魔王遗风、剑魔谢云流、琴魔高绛婷,他们无一不是性格怪僻却又武功高强之人,做事毫无正邪之分,全凭个人喜好率性而为,让人又敬又畏。

“南叶北柳,西唐东杨”,四大世家指的是藏剑叶家,霸刀柳家,长歌门杨家和唐门唐家,这四大世家虽然人数不多,但是精英辈出,更是武林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天下五剑,得一为尊”,说的却是藏剑山庄锻造的五把绝世神兵,传闻能在每十年举行的名剑大会上问鼎者,就可在江湖上成为一方霸主。

少林寺,纯阳观,丐帮,万花谷,七秀坊,天策府,并称江湖六大派。弟子众多,声势浩大,可谓是整个江湖的主力,即使是恶人谷和红衣教也对这六大派不敢小觑,更何况浩气盟的主力全是由这六大派的精英构成。

公元745年,也就是大唐天宝四年,这一年八月,杨玉环被正式册封为杨贵妃,开始了她长达十年的受宠生涯。也就在这一年,安禄山奉诏入朝见圣,长安的繁华再次挑动起他心中的野心之火,但是天策府却带给他无尽的震撼,他从未想过大唐还有如此强劲的部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安禄山一面劝说杨国忠扶植神策军来打压天策,一面开始暗暗筹办自己的军队--狼牙军。

同时震慑安禄山的还有那整个中原武林的气势,见识过藏剑山庄名剑大会的他知道,如果想真正入主中原,那么势必要解决中原武林势力这一心腹大患。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神秘人走进了安禄山的阵营之中……

还是在这一年,整个中原武林进入了最动荡的时节:随着浩气盟“长空令”的发布,正邪两派的对立也愈加激烈;为了确立自己天下第一大教的名号,红衣教加紧在各地的传教控制;天竺僧的进驻洛阳给少林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天策和神策这一对老冤家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唐门和丐帮为了追寻当年枫华谷大战的真相,纷纷派出弟子四处打探;传说中的剑魔重现江湖,更是让江湖一阵慌乱,江湖大乱一触即发!

这就是剑侠情缘三的剧情介绍,然而,主神似乎对时间上做了一些小变化。

“切入时间:大唐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

听着脑海中突兀响起的主神提示,楚翔面露疑色,似乎,主神并不想按套路出牌啊。

看着地上躺着的8个新人,楚翔眯起了眼睛,这次的新人,多了点吧。

虽然不知道剧情难度是不是真的和队伍总人数有关,至少询问主神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人多未必就力量大,新人不是白痴,不可能什么都听你安排,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很多时候,造成影响的未必就是力量。

(这些家伙用的好是助力,用的不好就是祸害。似乎,建个团队反而给自己找来了麻烦啊。)

看到这么多在自己眼中完全就属于蝼蚁级别的新人,楚翔发现这完全就不符合自己开始时候设想的团队模式,养殖也好,丛林也罢,看来这什么队长当真难做。

周围是一片树林,具体位置暂时不可知,只是看起来应该鲜有人迹。新叶嫩绿,微蓝的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

几声嘹亮的鹰啼自天空传来,透过点点青丝,原来是两只纯白的雪雕在云间嬉戏。

虽然呼吸不到外面清新的空气,楚翔还是在这贴近自然的环境里感到一阵阵舒心。似乎连大地的脉动都变得清晰。

八个新人接连醒来,看来都只是一些普通人,楚翔示意刘峰去给这些人做指导,毕竟这家伙外表看起来更有震撼力。

刘峰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那把纯粹属于装饰的手枪,那些骚乱的新人倒是老实了下来。

三女五男,三个女子都在二十岁左右。一个戴眼镜的可爱女孩,十七八岁,微胖,穿着kitty背心,浅蓝牛仔裤,活力四射。一个二十来岁看起来很干练的白领丽人,显得很镇定。最后一个打扮妖艳,真实样貌隐藏在层层面粉下,穿着——如果楚翔没看错,应该是没穿内衣,看起来并非良家。

五个男子年龄差距较大,最老的年逾不惑,最小的和死掉的日本仔差不多。老的那个不用说,木然的双眼,透露出风霜,衣着平凡,略显陈旧,这是一个饱受压迫的底层市民。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材,样貌平凡,属于大众脸,基本见过转眼就忘,传说中的路人甲乙。最引人瞩目的反倒是那个小的,一双眼睛灵动无比,样貌也颇为清秀,至少是个校草级。剩下那个嘛——平凡,但是过于平凡,就像是一道蹲在角落里的影子,很容易让人忽视,双眼始终被长长的刘海遮挡着,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姓名,特长。”刘峰一如既往的简约,果然本性难移。

原本楚翔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脑残,可现实颠覆了他这个念想。

“这位,这位大哥。你们是在拍戏吗,古装戏怎么还带枪的。呵呵,我是XX公司XX部门的经理,如果你们想找群众演员的话我可以为你们介绍,不用搞的那么认真吧。”白领丽人强作镇定,拢了拢头发,倒是有几分飒爽。

(白痴。)

“白痴!你们都已经死了!”刘峰怒喝,直接将那丽人骇的魂飞,毫无形象的软倒在地。

(原来是个花瓶。)这番表现彻底颠覆了此人在楚翔心中的最初印象,果然还是不可貌相。

“啊!胡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死了!那我怎么还在这!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事情!”丽人大声尖叫着,似乎完全无法接受现实。这突如其来的疯癫,倒是引得另外几人也有些骚乱。

楚翔在旁默默观察着,可爱女孩眼中闪烁着忧伤;那非良妇女则麻木的笑了笑;校草倒是很洒脱,一脸平静;影男依旧藏在人群中,似乎醒来后连动都未曾动过。其他几人就比较不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有价值的只有三个。)三个,排除疑为黄业的妇女,那种麻木并非镇定,反倒像是行尸走肉。

依旧做着自己的看客,一来的确是本身不谙管理,二来楚翔发现旁观似乎也是一种很好的历练,通过揣摩他人的内心,甚至就连自己的心思都更加通透。

飞起一脚,刘峰毫无怜惜的将那白领丽人踢飞,虽然并没用什么力道,效果倒是足够震慑。

“自己集中注意联系主神,很多东西都被塞到你们脑子里了。”刘峰语气冰冷,那阴郁的表情,充分预示着不听话的下场。

所有人都主动开始联系起主神,除了那个趴在不远处的丽人依旧半怨半恐的盯着刘峰。

对于这种不识趣的家伙,没有人会同情。而此刻,主神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些菜鸟扔进地狱。

“叮!任务开启。场景:剑侠情缘三。”

“主线任务一:五年内,击杀七星或十恶之一,最终击杀者完成任务,奖励积分2000,未完成任务者,抹杀。

主线任务二:击杀雪魔王遗风或天枢谢渊,最终击杀者完成任务,奖励积分5000。

主线任务三:击杀九天之一,最终击杀者完成任务,奖励积分20000。

轮回者完成全部三个主线任务,可以选择是否立即回归主神空间。”

随着脑海中那冰冷刻板的声音落下,周围防护罩散去了光华。

雨,停了,微凉的晨风拂来,夹杂着一些残冬的寒意,让那些穿着清凉的新人们冻得直哆嗦,也把呆滞中的楚翔吹醒了。

(五年?!击杀者?!七星十恶?!)

看到新人们似乎很冷,而且那着装实在和此次剧情格格不入,曾今同样属于“凡人”的林薇心中若有所触,拿出了几套女装递给三个女性。

几个男人也巴望着林薇,可惜一个女孩又怎么会有男装。肌肉男和楚翔视若无睹,几人也只能心中略略不忿。

校草找上了楚翔,似乎想“推销”自己,毕竟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有点脑子的新人都知道抱大腿。

楚翔晓有兴趣的看着对方慢慢走来,可惜主神这次似乎真的很心急,就连给新人自我介绍的时间都没留。。。

耳根一动,楚翔勃然色变,顾不得理会那个满面春风的校草,流云剑已经出鞘,死死盯着身边那片黑压压的森林。

(好大的煞气!好快的速度!)

平地里无故卷起一阵狂风,楚翔展开自己的气场,雪亮的剑身轻吟,仿若高声宣扬着战歌。

新人老人全都一脸愕然,看着发疯一般的楚翔,离得最近的“校草”更是直接被吹得抛飞出去。

只有楚影神色一动,唰的一下召出全部铁尸,将自己团团围住。

剑光,夺目的剑光。

玲娜召唤小鬼的咒语才念到一半,眼中原本黑压压的森林就被那璀璨的剑光代替。

楚翔一声大喝,迎着暴雨急点般密集的剑气逆袭而上,手腕一转,鼓足内力的流云剑划了个半圆,将袭向自己的玄黑剑芒通通卸到一旁。

莫名其妙被人袭击,楚翔如何不恼。只见半空中白影展开双臂,如同亮翅的大鹏,完全违反物理定律般扶摇直上,直到十几丈才堪堪停住,一个倒转,楚翔身化剑虹,挟着一腔怒火直直的向那抹黑影俯掠。

(PS:应某些读者要求,希望主角有些人情味,顺便磨砺一下,好吧,为了满足大家,本人将卷三原本的大纲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剧情都换掉了,选了这个剑侠“情缘”。当然,那种男主一见女主就马上从杀手变成热血男的剧情是不会出现在本书中的,太狗血了。总之,大家看下去吧,此章绝对蕴含着无数玄机变化。

还有,必须申明,主角超脱轮回的意志是坚定不移的,即便有感情也不会整天沉溺在情情爱爱里,这和本书基调不符,简单来说,主角将会成为一个掌控欲望的男人,而非被欲望掌控的奴隶。以上。)

第二章 无妄

楚翔彪悍,还有余力反击,那些同为剑气覆盖下的新老队员们就惨了。

丝丝点点的黑色剑气暴雨般落下,首当其冲龙套甲乙并白领丽人哼都没哼就被吞噬,接着肌肉男一声大喝,也不知用那一点可怜的积分兑换了什么,全身本就高高鼓起的肌肉生生涨大一圈,就连两米多的身高也再度拔起数寸,整个人彷如大地暴熊。只是这外表凶悍的“巨兽”,咆哮过后立马抱头蜷缩在地上,剧烈的反差让其身后寻求庇护的“非良家女”愣神间被几道剑气轰碎了心脏。

最惨的是校草,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被生生钉死,可惜了那一身不错的潜力。大叔悲剧了,继现实中悲剧大半生后,再一次沦为轮回世界这张巨大茶几上的杯具。倒是那“影男”,就地一式懒驴打滚,躲到了某棵大树后面,虽然撞歪了鼻子,比起其他几人无疑要幸运的多。

林薇是所有人当中对楚翔这厮最关注的一个,从他色变起,在别人都还莫名其妙时,就提起了那一点点勉强达到三流的微薄内力。剑雨落下,更是断然拉起离她比较近的“可爱女”,躲到了那一大群围起来的铁尸后面,躲过了一劫。

玲娜见势不妙,亢长的召唤咒语一变,吐出几个简单的音节,撑起了一道法力护盾,可惜她明显低估了剑芒的威力,拦下当先十几道剑气后,依旧是被最后两道刺穿左臂。

只一招,就让整个小队死伤惨重,由此可以充分看出敌人的强大以及——“队长”楚翔的不负责任。

当然某渎职队长此时依然陷入在被突袭的暴怒中,誓要给这不可理喻的家伙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至于队友的死活又何曾记挂过。

剑虹带起一圈圈气爆,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冲向那一抹柔弱的黑影,可惜黑影分毫没有理会这声势浩大的反击,只一闪就避过了那坠落的流星。

密林里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地动山摇间滚滚气浪翻腾,大片林木被连根推倒。

(靠!还带瞬移的!)

楚翔愠怒,远处却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小友内力不错,就是运用上粗糙了些,有空老夫教教你该怎么用剑!”

“FuckYou!”

“哈哈哈,后面那些兔崽子,空冥诀在那小家伙身上,不要再来追老夫了!”声音远远传来,内容却让楚翔莫名其妙,不过很快这厮就明白了。

自黑影来处,又出现十几形色各异的江湖人,其中十人闻言反而加速向黑影追去,只有两男一女停下将楚翔包围住。

“你们什么意思,难道不明白这都是那家伙的诡计吗?”楚翔脸色难看。

当先一名英挺男子抱拳作揖,神色不卑不亢。“这位朋友还请见谅,在下纯阳刘梦阳,还请稍待,家师去追那恶贼了,待会儿自可还朋友一个清白。”

另一名男子随意拱了拱手,傲气道:“霸刀门,柳无痕。”

最后一位柔弱似水的女子这才施了个万福,吐气如兰。“忆盈楼,高绛婷!”

先前两人还并未怎么引起楚翔注意,只这高绛婷名讳一出,竟然让其愣了半饷。

低头看着那双纤长如玉,柔若无骨的芊芊素手,楚翔若有所感,发自内心道:“好一双纤纤妙手,好一个无骨惊弦。”

这番话本是由心而出,并未带上什么目的,只是高绛婷闻言脸上却是一红,羞涩道:“公子缪赞了。”

二人这般对答原也平常,然而郎才女貌,看的身旁两位“护花使者”心中不爽。刘梦阳毕竟出自大派,自身实力虽不济,见识却非凡,早看出楚翔内息浑厚,非己方三人所能抗衡,是以最先报出名号,并未动武,就连此刻的不爽都暗自压下。可那柳无痕不干了,霸刀山庄威震河朔上百年,虽不说雄霸天下,也是少有人敢锊虎须,这柳无痕更是霸道山庄庄主柳惊涛的入室弟子,虽然实力只是二流,平日里谁人见了不是客客气气。此次随众一同追杀“剑魔谢云流”,其目标也正是那享誉盛名的高绛婷,空冥诀那等至宝哪轮的到他。

“哼!小子,老实点!高大家岂是你能够随意亵渎的。”柳无痕抽刀呵斥,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可惜,这平日里做惯“恶少”的家伙今天挑错了对象,轮回者可不会管你什么鸟刀山庄,况且某人现在同样是一肚子火药。

楚翔面色一变,刘梦阳和高绛婷就知道不妙,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就见一道流光划过。

一流巅峰高手对上二流人物,结果自然只有一个——秒杀!

一腔热血喷涌而出,浑圆的头颅滚到一旁,那瞪大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

刘梦阳和高绛婷都愣住了,一言不合就夺人性命,这种做法分明是魔道所为。

“滚!否则死!”楚翔暴喝,根本不给两人反应和磨叽的机会。

刘梦阳再度抱拳,转身就走。高绛婷则犹豫了一下,施了个万福方才继续道:“还请公子留下名讳。”

楚翔嗤笑了一声,转身朝着“队友们”所在的空地行去。

“杀人者!楚翔!”

神情复杂的看着那潇洒远去的白衣少年,高绛婷心中轻叹。“唉,只怕魔道又添俊杰。”

来到之前的空地,看了看一地死伤,楚翔面无表情的招呼楚影离开。

杀人时候固然畅快,可杀完就要考虑后果了,能把“先天高手”追的狼狈逃窜,只怕那群人中也不尽是脓包,至少同样有一位先天绝顶高手。若是等他们得空回来,即便原本不是霸刀山庄的人,为了面子也不得不出手拿下自己,到那时就凄凉了。

楚影自然是没话说,忠心小弟。林薇也拉着面色复杂的可爱女快步跟上,肌肉男和玲娜忍着伤痛,亦步亦趋吊在后面,影男自觉为这两人打起了下手。

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责怪为什么楚翔不为他们拦下那阵剑芒,因为,这里就是丛林。

第三章 稻香村

走在山道上,估摸着那些“追踪者”应该不会再循迹追来,楚翔微悬的心落下。

看着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林,思绪纷飞。

杀人并不仅仅是一时冲动,从接到任务起,楚翔就在考虑阵营问题。没错,就是阵营。要么支持浩气盟,要么投靠恶人谷,凭目前己方实力想两面通吃无疑是痴人说梦。

若按照一般情况来讲,站在拥有大势的正义方无疑是最好的。然而此时却不是什么一般情况,任务仅仅是让你击杀目标,而非颠覆整个势力,那么就要参考目标个体实力。这样想来,击杀七星明显要比十恶简单!

可能有人会认为,七星明明可以和十恶势均力敌,单人实力自然也要更强,其实这完全是一种曲解。所谓七星战十恶在前世只是官方的一种宣传手段,即便是放到轮回剧情这个真实的世界,想想看恶人谷到底要面对多少敌人,浩气盟又才多少敌人?

恶人谷简直就是在与天下所有正统势力为敌!皇权,四家,六派加上浩气盟。能得罪的基本得罪光了,如此局势下还能屹立不倒,仅仅只是和浩气盟实力相当?笑话。

浩气盟呢,背后有着六大派的支持,有着皇权的支持,其实从根本来说完全是正道失利以后刻意造势产生的“英雄”。榜样的价值远远要强于实际战力,况且想想七星都是什么人,都是从六大派挑选出来的代表罢了。而十恶呢?虽然做的是滔天恶事,哪个不是惊天动地,若真要从现实说的话,只怕不计代价的“雪魔王遗风”一人就可以扫平了浩气,以一屠万岂是玩笑?红尘传人不敌天策小兵?

在楚翔看来,王遗风至少是先天巅峰高手,而与之相对的谢渊充其量也就先天初级罢了。人力有尽时,谢渊的确雄才大略,又怎比得上以武成名的雪魔。可人?这是一个神秘的奇女子,具体实力不知,但至少知其不谙世事,那么就不一定非要死磕。

当然,先天大成也罢,初级也罢,都不是现在的楚翔对付的了得。况且要杀谢渊难度不会比王遗风低多少,不同于散漫惯了的独行客王遗风,公务繁忙的谢渊几乎随时身边都有一大票高手,这就是势的作用。而浩气和恶人从本质上也正是势和力的碰撞。

方才那一剑,削去的不仅仅是柳无痕的头颅,还有挑战浩气盟的决心。杀人扬名,正是楚翔设计的第一步,要论布局这厮力有不逮,要说到宣传,哼哼,“楚大侠”一样可以变成“楚魔头”。

整整五年时间,楚翔有把握突破到先天,那么无疑使击杀谢渊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可以说,这次主神发布的任务对新人来讲不啻于晴天霹雳,七星十恶,这些离他们都太遥远,然而对楚翔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这就是团队两极分化带来的影响,不利于团队发展,但是对于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无疑是福音。主神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那么为了新人,就不得不考虑平均团队战力,个别人的强大会提高整个剧情的难度,同样大多数人的弱小一样会让难度有所下降。

这种做法无疑是残酷自私的,甚至是不利于团战平衡发展的,只是却让楚魔头甚为满意,至少目前为止还算满意。

很快,几人来到了山脚下。

山下是一个平原,或者说谷地。潺潺的溪流从谷地中心横过,源头是那倒挂入碧潭的银河,溪流两边不知被谁人建起了一个小村落,更远处还有大片的田野。稀疏的桃树林依偎在村口,虽然比不上那孤岛桃花,朵朵盛开,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这里是一个平静的世外桃源。

见到如此场景,队员们似乎都感到了一阵轻松,就像那在枝头鸣叫的鸟儿,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就在众人皆认为到了主神给自己准备的休憩地时,楚翔冷漠的声音飘进耳中。

“小心点,主神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稻香村。不要被表象骗了,这里可藏着一个终极BOOS呢。”

几人神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似乎从剧情开始到现在,还没遇上什么好事。

然而当六人怀着坎坷的心情踏入这隐藏着BOOS的小村庄,迎来的却是一个淳朴的老山民。

看到这些装束各异的“外来人”,老山民眼中并没有出现应有的警惕,反而展露出一脸纯朴的笑容。

“小老儿刘洋,乃是此村村长,不知几位贵客何事临门。”

楚翔细细观察着来人,粗布衣,打了很多补丁;头发花白干枯,看起来并不注意保养;精神面貌不错,应该习惯早睡早起;脚步虚浮无力,不像是装出来的。

并未发现可疑,这才拱了拱手,客气道:“我等具是武林中人,前些日子一直在追踪一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大恶人,谁知那贼子狡猾,今日追到此间山中忽而消失,我等几人看到山下有座小村,怕那恶贼来此行凶,倒是惊扰了长者。”

那如玉的面容,富有亲和力的微笑,再一次成功欺骗了纯朴的百姓。

刘洋无视了两名新人怪异的着装,甚至无视了几人身上的伤痕,下意识的认为这正是和恶贼搏斗留下的“勋章”。。。

“哦,原来是几位大侠,本村一直与世隔绝,少与外人交往,不过老夫对江湖上的事倒是知道不少,最是敬佩你们这些“侠客”。暂时村中并无外来人员,想来那恶人应该是跑到别处去了。几位大侠若是不嫌弃,还请到舍下小坐。”

念及自己的妹婿曾经也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刘洋对这几个外来“侠客”产生了好感,主动相邀。至于几人口中的恶贼,倒是并未在意,要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可不像表面那么弱不禁风。

脸上适当的闪现出一丝犹豫,楚翔这才恭敬道:“如此,叨扰了。”

来到刘洋家,其实就是几间破草屋。不得不说刘洋这个村长还是很得人心的,一路行来不论男女老幼皆都恭敬问候,就连跟在刘洋身后的楚翔几人,除了迎来一些好奇的目光,也无人多加盘问。要知道一般在这样的闭塞小村,是不欢迎外来客的。

(奇怪,怎么这个村子连半个武者都没,唐简,罗宇,李复哪个不是BOOS级人物。那刘洋虽然质朴,显然只是一个标准山民,却并不排外,而且见识高远,夸夸其谈,这又是什么道理。)

通过路上一些闲聊,楚翔发现这刘洋的谈吐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阅历。

“呵呵,此处就是小老儿家了,简陋了些,不过小老儿孤寡一人,平日里住着倒也宽敞。”

待刘洋坐下后,楚翔几人也在长者示意下随意找地方坐了下来。

“敢问刘老,此处可有封闭的房间,我这几位朋友的伤势需要尽快处理一下。”楚翔也不客气,直接提出了要求,毕竟刘峰和玲娜的创伤虽然匆匆包扎过,但一路走来又溢出了不少鲜血。刘峰倒还没什么,玲娜早已是面无人色。若不是顾忌其“后台”,楚翔早不理会这磨叽的老头了。

看了眼那两名伤患者,刘洋一拍脑袋苦笑道:“看我这记性,老了老了,只顾着说话。快快,隔壁那间草庐是老儿平日里存放东西的,还算干净,这位大侠快带你朋友去包扎吧。”顿了顿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楚翔。

“这里面是一些金疮药,乃是一名奇人所赠,想来会对几位有所帮助。”

道了声谢,楚翔就示意几人离开。

第四章 分队计划

草屋分内外两个隔间,正好方便男女分流,虽然说非常时行非常事,可是有条件的话相信谁都不愿意在异性面前赤身裸体。

影男换上了楚翔讨要来的一身布衣,总算是脱离了那“怪异”的行头,不会再随意被人注视。空闲间,影男也做出了自我介绍,名字叫李凡,就和外表一样平凡,工作的话这家伙自称是作家,也不知真假。

刘峰的伤势只涉及皮肉,此刻在“主神牌金疮药”的作用下已经愈合了不少,所以只让楚影帮忙稍做处理,已无大碍。反倒是里间的玲娜,虽然有“主神”和“奇人”两份优质外伤药辅助,伤势依旧不容乐观,概因左臂臂骨整个穿裂,若没有相应的奇药辅助,只怕在这场剧情中是彻底废了。

“可爱女”换好衣服,玲娜也处理好伤势,几人又聚到了一起。楚翔散布开淡淡的气场,虽然对高手无用,但基本可以避免隔壁老头误听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首先是几人互通姓名,新老队员们相互认识,其次就是“例行开会”。褚茗首先提出应该集中在一起,聚合集体的力量来完成任务。可惜被队长楚翔直接否决,理由是集中在一起无法发挥个人优势。林薇又提出加入浩气盟,这样至少不用担心背后被人捅刀。楚翔继续否决,因为这厮已经宰了霸刀某男,得罪了正道。刘峰和李凡默默无语,深知低调才是王道。玲娜暗自神伤,刚进入世界就被废去一臂,前景不容乐观。好吧,最后依旧是楚翔这厮独断专行,深刻诠释了什么叫“非一般民主”。

“如果我猜的没错,主神这次给予整整五年的时间,就是想让我们尽可能提高实力,不单单是为了应付那对你们来说几乎没有希望完成的主线任务,更因为下场轮回——应该是团战。褚茗还有林薇,你们想办法混进七秀坊或者纯阳教,主神因该会给出特殊机会。”

林薇顺从的点了点头,褚茗也就是那个“可爱女”虽然不愿意分队行动,奈何人微言轻,反对无效。

“刘峰,按照你的资质,加上你新兑换的‘金钟罩’,加入少林问题应该不大。”

刘峰眼中闪过精芒,这也正是他原本的想法,剑三剧情里蕴藏着丰富的资源,无穷机遇,再加上时间充足,对于有准备有野心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宝库。

“玲娜,你最好提前投靠浩气盟,浩气盟目前还未正式成立,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虽然你实力差了些,可是凭借异术和提前加盟的资历,应该能顺利掌握部分资源。”

玲娜颔首,只是明眼人都看的出她此刻有些离神。

“浩气盟中多才俊,肯定会有能治好你左臂的医者。”楚翔自然知道她心中所虑。

果然,这句话让原本无精打采的玲娜转忧为喜,重新充满动力。

“李凡——”

“你还是跟着玲娜加入浩气盟。”

原本另有打算,然而看到李凡那几乎要在墙角淡去的身形,楚翔脑中忽然灵光乍现。

就这样,楚队长安排好这些队员,定下了日后分队事宜。至于有几人会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说到底,这厮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强大的独行客”。

休息了片刻,老头也没来打扰,几人就准备离开这“充满机遇”的小村。虽然这里有九天中的鬼谋,还有死活不知的唐简。但九天兵鉴和玄冥册这种东西还不是目前这些人可以染指的。

告别了刘洋,在老村长依依惜别的目光中,楚翔等人趁着天色踏入了深山,经这位识途老马的指点,迷路自然是不太可能。

(大侠墓。。。)

楚翔不是没有贪图过稻香村的利益,比如那大侠墓,里面藏着唐简“死”时埋下的遗物,谁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估计和空冥诀或者天魔无相有关。然而既能在附近山里莫名其妙遇到了一群抢夺“空冥诀”的神秘高手,想来大侠墓应该是被光顾过了。至于说九天兵鉴,鬼谋身上应该有《兵鉴》和部分《武典》,然而不论是即将成为下任玄天君的李复还是此时快死的罗宇,都不是现在的楚翔敌得过的。

定居在稻香村,有机会可以得到巨大的好处,同样危险也是不小。在九天中的鬼谋眼皮下耍诡计,完全是班门弄斧,一个不小心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日加入恶人谷,掌握更大的势!

稻香村临近姑苏山,也就是苏州府。所以翻过几个山头,在天色将晚前,几人就进了苏州城。两个新人自然是累的够呛,到最后完全就是“铁尸”背着走的,就连身怀武功的林薇都走的腿脚发软,好在终于是来到客栈。

两个一摸一样风神俊朗的白衣帅哥,自然是在酒客中引来一片喝彩,就如同胞美女一般,同胞帅哥同样有着不小的魅力。

定下几间上房,叫来一大桌酒食,几个饿了一整天的“饥民”自然不会顾忌什么形象,开怀畅饮。这般豪放行为,又是惹得其他食客一阵侧目,好在刘峰像座大山一样镇压者,倒没什么无聊人士来和这些帅哥美女搭讪。

酒足饭饱,累了一天自然是各回各屋各睡各觉,主神这次安排的“欢迎仪式”可当真有些让人惊心动魄。

深夜,明月高悬,楚翔打开窗户,悄悄溜出了酒楼。。。

作为一个夜行客,一个心怀不轨的盗贼,楚翔明显很不合格,那飘飘白衣在晚上简直就是最好的靶子。不过那手轻功当真使得出神入化,比那号称“万里独行”的田兄还要拉风。乘风踏月,正是摘花的好时节。当然楚翔还没想过转职做淫贼,只是想从某户富商家里顺些银两出来,接济下贫困的“零”小队成员。

苏州不愧是鱼米之乡,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排名犹在杭州之上,大户人家自然是不少。白日里在地上还没发现,此刻飞檐走壁,倒是看的一清二楚,那一栋栋朱红楼阁,一座座小巧园林。果然应了那句话,登高方能远望。

很快,楚贼盯上了一个匾额上书“朱府”的人家,为什么选这户呢,很简单,连那门口的梁柱都镶金嵌玉,想来丢个万把两金银也不会在意。

身如灵猫,巧似飞燕。轻纵横挪,一个闪身楚翔就避开了看门的家丁恶犬。

一袭白衣在月色下是那么的耀眼,偏偏贼人武功高强,飘忽的步伐每每只在遇到巡逻的家丁时身形变幻,就躲开了那些恶奴的耳目。

为什么是恶奴?废话,朱门酒肉臭说的不就是这朱府。

转着转着,楚翔开始晕乎,思绪变得混乱。

(你妹的,这些个富商全都心理变态,好好的把家里建的和迷宫一样,捞点钱花花都那么麻烦。)

九曲十八弯,弯弯见灯华。楚翔此刻的身形早就暴露在了廊道间通明的火光下,若非仗着身法高妙,灵觉又远超常人,只怕早就不得不化偷为抢了。

忽而远方传来几声女子嬉笑,楚翔身形一闪躲进路旁阴暗的树丛中。

第五章 艳遇?!

嬉笑声渐近,分明有三道,然而辨那步伐,依稀却只有两人!

楚翔自然不会以为见鬼,落地无声,这是一种高明的轻功境界。

(晦气,哪来的高手。)

要说自己本来不过是想取些路费,并未当真把这高门大阀放在眼中。谁知居然会遇到这等高手,若事发时被缠上显然不美。楚翔可没有所谓拿人手软的觉悟,既然有潜在威胁,自然要消除于萌芽中。

眯起眼睛,眸中溢出点点凶光,这厮显然已经是动了杀心。

收敛声息,默默潜伏在树丛中,就如那阴影中蛰伏的巨兽,择人而噬。

莺燕笑语越来越近,借着敞亮的灯火,已经可以看清来人的面容。

(嚓!)

这一看不打紧,差点让蓄势待发的楚翔直接扑倒。这轻功堪和自己媲美的家伙,居然就是那清晨才照过面的高绛婷!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白日倒是没发现这小妞轻功这么好。)

微微平息着聚起的内息,楚翔又把身子往后面缩了缩,这人倒是不必打杀。

楚贼欲行偷袭之事,也是怕那“高手”功夫太高足矣威胁到自己。然而这小妞轻功高则高矣,总体实力却入不得眼。如此,也就没有必要辣手摧花了。

既然不用杀人,那么在此明月高悬,春风拂面的夜晚,听听佳人私语也是不错的举动。

“绛婷姐,你早上碰到的那个年轻高手,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却是不信,难不成还能比那莫雨更强?”说话女子一袭青衫,正是二八年华,虽然容貌秀美,可那眉宇间的傲气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高绛婷沉吟了片刻,素手拂过额间秀发,方才回答:“这个却是不好比较,如果单凭内力修为来看,那楚翔怕是已臻一流极境,只差一步就可以堪破先天。‘小疯子’莫雨却不过和我相当,自是远远不如,然而。。。”

“然而命丧那莫雨之手的一流高手早就不计其数,是以姐姐也说不准,对吧。”那青衫女子得意非常。

高绛婷嫣然一笑。“你这小丫头倒是记得清楚。”

“嘻嘻!那莫雨可是我的梦中情人!”青衫女子自然不知道身旁还藏着一个“窃贼”,这等闺中密语照样说的旁若无人。

(这小娘皮,果然是雏,莫雨哪能和本大魔比,切!)

楚翔暗自不屑,实则已经对那未曾谋面的“小疯子”产生了十万分的忌惮,凭二流的水准击杀多名一流高手,不愧是“咒印之子”。

落在最后的那名少女看着却是有些奇怪,身上衣着配饰俱是上品,定然不会是什么丫鬟之流,可却只在偶尔轻笑应和,从不主动发言交谈,秀气的小脸上也带着一丝愁容。

(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不过与我无关。)

待几人过去,楚翔再次如同灵猴跃出,凌空一翻跳过围墙,隐没到了夜色中。

片刻后,远远传来一阵箜篌丝竹之音,恰似婉转低吟,又如高山流水,余音飘来,绕耳不绝,就连楚翔这等俗人都不得不赞一句“好个无骨惊弦引”。

只是,俗人毕竟是俗人,又哪懂得其中意境。

而那纯净犹如暮鼓晨钟的曲调,也未能唤醒那颗蒙上猪油的黑心。转了几圈,依旧全无头绪,心里烦闷中楚翔忽然想起前世一些书籍里记载的飞贼套路。

顺手劫了个小厮,终是在对方指引下来到库房。反手将其拍晕,至于说事后会不会被主人迁怒打死,就要看此子人品了。

门口两个披甲护卫,一身铁铠岑亮,手中关刀寒光闪闪,果然有些气势。不过再威风也只是三流,一剑一个,亲松解决。

既然找到目的地,楚翔也不再客气,直接飞起一脚踹开大门。

那满屋闪耀的金光,晃的楚贼一阵目眩,好在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几堆金银还未曾放在眼中。

大袖一挥,什么金块银锭、玉石宝器通通收入戒指。不过片刻,就将这偌大库房搬运一空。

满载而回,楚翔心情愉悦,加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人发现行迹,便大发慈悲免了那一道“火劫”。

一路上又是飞檐走壁,本想直接回客栈,却在经过一处屋顶时,听到下面传出一阵得意的淫笑。

“咦?莫不是遇上什么好戏。”楚翔自语着,俯身揭开一块瓦片,凝神看去。

(嘶,好家伙,这“肥猪”好大的胆子。)

眼前景象,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身为武林高手的高绛婷,居然被人五花大绑在床上,一只“肥猪”正淫笑着往她嘴中灌什么东西。

(奶奶的,普通人也敢监禁公孙大娘的弟子,当真是了得。)

想到此处,倒也佩服那胖子胆量,只是佩服归佩服,这等“好事”不插上一脚岂不是不美?

使了个“千斤坠”,白衣飘飘的楚公子从天而降。。。

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楚翔想的那么简单。

这“肥猪”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不仅仅是苏州首富,更曾在安禄山军中做过主簿,深得宠幸。安禄山此人想必不用多做介绍,唐朝武将封王第一人。是以这“肥猪”退役后在南方绝对算得上手眼通天,唤作朱飝彪。而这朱飝彪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恋手。

好了,说到此处想来大家也明白了,这厮其实根本就不是欣赏高绛婷的箜篌演奏之艺,纯粹是恋上了对方那绝世无双的素手,所以每每邀其来府中演奏,都会色迷迷盯着那双美手。

高绛婷不是白痴,自然能感觉到。只是正道中人不似魔道那般随心所欲,很多事情即便是不愿也不得不做。凭“忆盈楼”强横的实力,也不想随意得罪这“肥猪”,古来民不与官斗。加上这“肥猪”除了目光猥亵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也就偶尔来弹奏一曲,权当“对猪弹琴”。

只是今次这朱飝彪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托人弄了一些“良药”,准备一倾芳泽。而高绛婷又从来不曾将这猥琐的“肥猪”放在眼中,毕竟不论身份再怎么显赫,就本身实力而言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家伙,还敢对自己用强不成。

也正是有了这样疏忽大意的心态,才在毫无防备下——中招了。

高绛婷已经万念俱灰,体内泛起阵阵燥热,滚滚欲念如潮涌来,想来那“肥猪”给自己喂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淫笑着的“肥猪”早就千疮百孔,死了无数次。

看着“肥猪”在那宽衣解带,尚余一丝理智的高绛婷正待狠下心来咬舌自尽,却不料一人从天而降。

“天外飞仙”?高绛婷愣住了,猪飝彪也愣住了。

楚翔可不是善类,又哪会给这厮反应的机会,只飞起一剑,摘了那冒油的猪头。

热血洒在那高绛婷脸上,这离奇曲折的转变,让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然而人虽然呆滞着,媚药的药力却依旧在循环。“嘤咛”一声娇*喘,心潮起伏间,那一丝清明彻底失守,脑中只剩下无边的欲海。。。

第六章 缘起

楚翔自然不知道此时的高绛婷已经失去理智,不过也看出情况似乎不妙。若是换成普通人,遇上这样的“好事”自然是二话不说提枪上阵。

然而经历过风浪磨砺的男人,心智早就变得坚韧无比,又岂会只用下半身思考。

也不废话,一剑削断绑着佳人的麻绳,不去看那瘫软在床的诱人娇躯。直接从外间找来一盆凉水,“哗”的淋了过去。

好在这媚药不是“奇*淫*合欢散”那等霸道绝毒,中了以后不交*合就会爆体而亡。被凉水一激,沉沦在欲海中的高绛婷刹那醒了大半。

复杂的看了眼面前这位白衣少年,高绛婷凝神定气,抱心归一,盘膝运起冰心诀。

冰心诀,本就能让修炼者心境像冰一样清澈透明,毫无杂念,却正是一切心魔的克星。盏茶功夫后,就化去了媚药的效力。

身上衣服早在行功时一同蒸干,就连血迹都被那一盆凉水冲净,是以此刻婷婷玉立的“琴秀”反倒丝毫不见方才的狼狈。

“楚公子救命之恩,绛婷绝不敢忘。”说罢鄙夷的看了看那倒在血泊中的无头肥尸。“只是这朱飝彪在南方却颇有些地位,今日死在公子手中,固然是除一大恶,却也会给公子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绛婷虽然不才,倒还不想连累恩人,还是请公子赶快离开,这恶贼就当是绛婷除的!”

楚翔微微错愕,细细一想就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这朱飝彪既然能请到高绛婷这等名满江湖的大家,又岂会是普通富商,其背景必然不凡,这等人物,岂是随便能杀的?

看着对方沉默,高绛婷只当其默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失望。

“得罪了!”

在高绛婷错愕的目光中,楚翔突然出手将其制住,然后一把扛到肩上,飞身跃出大门。

“哈哈哈!你这‘肥猪’今日死在本少手中,却是前世修来的造化。听清楚了,老子——楚翔!”楚翔高声呼啸,声音落下人已腾至半空。

“有刺客!”一声凄厉的尖叫后,朱府内一片混乱,大量护院涌入内宅,只是哪里还能看到楚翔的身影。

几个纵跃,楚翔就扛着高绛婷逃出了朱府,而路上那些家丁护院虽然挡不住,至少看清了一名男子“劫持”美女的画面。

一路大步流星,很快“楚淫贼”就带着高绛婷来到一条无人小巷。解开对方穴道后,转身就欲离开。

“为什么?”高绛婷大声质问。

“在下行事只图快意,杀个人罢了,有什么好顾忌。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楚某看不惯,照样手起剑落。”说完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直接几个闪身消失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高绛婷看着楚翔离去的方向,原本淡漠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琴魔”啊,如今卖你这么大一个人情,想来以后总有回报吧。谁又能想到今日不堪一击的“琴秀”会是日后威震天下的“琴魔”呢。)

楚翔得意的笑着,只是,又怎么会料到,此举却是“坏了”一名女子的名节,更加在其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一线情丝就这样莫名其妙牵到自己身上。而异日,江湖中少了位本该出现的“琴魔”,却多了个为他掀起腥风血雨的“情魔”!

回到客栈,依次敲开众人房门,除了楚影这厮不曾理会,其他几人被吵醒后都聚到了自己的“天字一号”房中。

看着几人困顿中略带不满的表情,楚大队长也不以为忤,“哗啦啦”朝桌上倒出一小堆金银,耀的满室彩光。

分赃这种活计,自然要挑在夜半,这才有气氛嘛。

其他几人还在愣神间,阿卡玲娜最先反应过来,惊疑不定的看着楚翔,吞吞吐吐道:“这,这,队长你刚去打劫了?”

众人这才惊醒,也都诧异的盯着楚翔,这些东西若要在主神空间兑换,怕不是要上千积分吧。

“嘿!我等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来到这轮回世界,行事自当肆无忌惮,弄些小钱又有什么难的。”楚翔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不屑。

刘峰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怪主神那里奢侈品兑换都是只出不进,却是来的太容易了。”

“大个,你这句话就有些偏颇了,这也就是队长那么高明的功夫,若换成你我,只怕早就被人‘除恶’了。”这话虽然不假,但是从林薇口中说出,却让两名新人都诡异的看了她一眼。

林薇脸上一红,啐了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了,你们快将这些分了,一人取一份包起来吧。”楚翔适时打破了有些暧昧的氛围。

虽然钱这东西对轮回者来说不似普通人那么重要,但是在实力达到足矣为所欲为前,还是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因此几名队友自然分的勤快,就是苦于没有空间戒指这等逆天的东西,将怀中衣袖塞满也只拿走一多半。大袖一挥,深下的自然不能留给店家。

分完脏,不同来时的不满和无奈,一众队友都开开心心离去了。

关上屋门,打开窗户,看着那高高挂起的明月,不知为何,楚翔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悲凉。对月当歌,人生几何,纵使真个名垂千古,终也不过一堆黄土。

那些曾经风华绝代的俊杰,现今又在何处,超脱超脱,若不得超脱,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摇了摇头,闭了窗户,坐上床铺。

盘膝运功,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楚队长又起了个大早,却是突袭某不听指挥的人造人去了,

楚影屋内,楚翔冷面冷语。

“哼!你这家伙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哪里还有一点人造人的本分。”

“切,楚大队长,有什么事就吩咐下来呗,你还在我面前耍威风,也好意思。像分赃那种小事还用的着叫我,换了你是我会参加那种无聊的会议吗。”

说完,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斜坐在床上的楚影同样轻摆云袖,洒出大量金银。好家伙,原来这厮昨晚也没做什么好事。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能想到的我又怎么会想不到?”楚影冷笑一声,万分的不屑。

复杂的看着面前冒充“自己”的家伙,楚翔暗暗后悔怎么就让主神造出这么个惫懒的货色,太恼人了。偏偏这货运气爆棚,短时间内再进一步,将《九幽大*法》修炼到第六层,活脱脱就一主角模板嘛。若是回炉重造,楚翔这个主人也颇为不舍。毕竟只要主神没死,这家伙就是最忠心的打手兼小弟,至于态度?那完全就是随着时间推移本性爆发罢了,当然,也就是之前在主神眼中自己的本性。。。

“哼,好你个楚影,我却是不管你了。迟些我们也分队作罢,你自己想去哪便去哪,别坏了我名声就是。”楚翔语气冷漠。

“嘿,你不是要做大魔嘛,要屁个名声。放心,我的目标是天一教,不会和你冲突。况且,我会怎么做你不知道?虚伪的家伙。”

几个时辰后,归云楼中。。。。。。

“零”小队成员最后一次聚集到一起,这顿饭后,就要各奔东西了。至于回归时还能剩几人,就只有天知道了。

对于队长这样甩手掌柜的行为,大多数成员都觉得很满意,唯有林薇有些不舍,当然楚翔是不会突然发花痴春心萌动大起后宫的,自然直接将那淡淡的情意无视掉。

觥筹交错,换杯盈盏。难得楚队长今日在众队友面前豪迈一回,收起了那冷面冷语,如同江湖朋友一样劝酒敬酒,到最后更是有了三分醉意。

也许在他心中,也有那么一丝丝明悟,似乎,这场轮回将要发生什么巨变。

北风呼啸,这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分别时,自然又是一番交代,也就不再细表。。。

第七章 声名鹊起

这日艳阳高照,明媚的春光滋润着大地,燕雀在林间戏逐,某棵古树下,一身材欣长的白衣男子盘坐着,就如那菩提下的摩尼,纹丝不动,就连呼吸心跳都犹若静止。

天朗气清,惠风拂来。额间秀发飘散,露出那一张清俊的脸庞。

楚翔睁开眼睛,眉间溢出了欣喜,眸中同样带着黯然。

二十天了,在这颗老树下整整枯坐了二十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就连内息,都从初时的澎湃连绵,到了现在的断断续续、若有似无。

武功被废?不!当然不是!这种境界,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返璞归真,半步先天!

有这般长足的进步,却要从那日和队友分开说起。楚翔本就是决断之人,自然不会搞那些小儿女姿态,分队计划是他一手定下的,第一个离开苏州的自然也应该是他。

离开了那繁华的城市,一路行走在山野小径之间,初时还觉得颇有些出尘之意,只是时间长了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依旧是个路痴。。。

好在戒指中尚存着不少罐头食物,就着泉水,倒还不至于饿死。别说,这山野间自有一番风味,走着走着,楚翔就不自禁的收起了轻功。心中若有所悟,开始一步步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感受着自然的脉络。

某日,楚翔来到这颗老树下,树冠上一只卓立的白鹤忽的冲天而起,那声清脆的啼鸣,就如同灌顶醍醐,一下将丹心上厚厚的浊尘洗去大半。

楚翔幡然醒悟,先天先天,不正是返本还源?

所谓先天,并不是修炼到一定过称累积而生的必然产物,反而是每个人都曾拥有过,却随着年龄增长遗弃掉的那份本心!这才是真真的先天。

(曾几何时,我也如同那冲天而起的白鹤,向往着蓝天白云。曾几何时,也曾傲骨铮铮,心无所虑。而那最初的,最想要的,却只是简简单单的自由!)

超脱!一切只为超脱!超脱那尘世间的条条规则,超脱那种种人情律法,超脱这无所不在的轮回!我所求者,只为踏破那束缚住灵魂的虚空!

明心见性,楚翔就地盘坐在这颗古朴的苍松下,如那意图悟道的摩尼,这一坐就是二十天!

楚翔明白,自己之所以没有堪破最后一道隔膜,并不是因为功力不够,也不是因为没有明了本性,只是还未去贯彻!不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贯彻本心,再不管那种种算计,再不理会千百得失,只为那一份肆无忌惮。

仰天一阵长啸,楚翔身上的气质随之而变,再不是最开始装出来的淡漠洒脱,也不是楚影身上的玩世不恭,仅仅只剩下逼人的桀骜、癫狂!仿若万物都只是刍狗。

我若不傲,如何超脱种种!我若不狂,岂敢打破虚空?

。。。。。。

三日后,霸刀山庄。

柳惊涛阴沉着脸看着地上摆着的十二具尸体,七男五女,具是一剑封喉。

这些可都是山庄内二代最杰出弟子啊,这些都是山庄日后的希望。

“你是说!凶手自称楚翔,也就是月前于姑苏山残杀你无痕师兄的凶手?”这位柳庄主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只是却没有发现,手中玉葫已经被捏出了裂缝,平日里珍如至宝的“猴儿酒”洒了一地。

此刻跪在地上颤抖的家伙,却是当时在酒楼主动跪地求饶,唾骂了不知多少污言秽语到这位尊敬的“柳庄主”身上方才得以活命的霸刀二代“杰出”弟子。

看着面前暴怒的庄主,耳边又想起那修罗一般的痴狂少年无情嘲讽的话语。

“你这只野狗,又岂配染红我那‘流云’,放你回去,叫柳浮云那条老狗洗干净脖子等老子来宰!”

愤恨,不甘,然而在那少年冰冷的目光中,只剩下恐惧。

十二条人命,起因,只是一言不和!只为酒楼中一张空位,甚至名号都未来得及报,就被连斩十二人。疯子!杀手!屠夫!

将头埋得更低,却是不想让面前的柳庄主看出此刻内心深处的颤栗。

“是的,凶手是那么说的,”

“好!好!好!”

柳浮云连道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凄厉,最后硬是生生吼了出来!须发皆张,手中玉葫捏的粉碎,爆发的先天气场直接将那名“幸存”的二代弟子掀飞出去。。。

。。。五月初八。。。

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因为最近几个月出了一个魔头——“剑狂”楚翔。

剑者,喻其剑术精妙,往往一剑封喉,不论何派弟子,不论一流二流,取敌性命只那简单一刺。甚至江湖传言,只要能在“剑狂”手下撑过一招,他就不会再出手杀你。很多人不信邪,甚至专门前去挑战,然而自从“洛阳金刀”王老爷子在大庭广众下一招被刺死后,再也没有无聊的人前去挑战了。

“剑狂”出手,不留活口。这也就是江湖人谓其狂的由来。不论你是黑道巨擘,还是名门弟子,亦或者是一方大员,只要你惹到“剑狂”,不分男女老幼,统统有死无生。

一言不和,取人性命,绝对是魔头中的魔头。

更让人愤慨的是,这“剑狂”居然还做过淫贼,据说曾经为了“劫掠”“无骨惊弦”高绛婷,甚至残杀了江南的“朱大善人”,而正是这件一时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让“剑狂”几乎成为所有年轻才俊的公敌。。。

。。。。。。

七秀坊内、琴秀亭中,高绛婷听着侍女汇报着江湖上关于“剑狂”的种种传闻,轻抚着手中“绿漪”,目光偶尔停落在那挂于亭柱的墨画上,却是变得温柔。

画,是自己那晚亲手所绘。画中男子,风度翩翩,身材欣长,原本却是一名貌比潘安的美男。只是那冷冽的目光,就如手中那把倒提着的无鞘利剑,好似要跃出纸面,直刺人心间。

身后,站着的是几月前新收的弟子,资质悟性具是极佳,虽然不通琴艺,然于武道而言却可穿衣钵,唤作——林薇。

林薇扫过画中那熟悉的人影,脸上神色复杂。

“小薇,你是否也觉得为师爱上一个江湖上人人唾弃的魔头和——淫贼,是千万般不该呢?”

林薇收起复杂的情绪,轻声道:“徒儿不敢。”

高绛婷摇头叹息:“小薇啊,你还是不懂。我等七秀女子,爱了便是爱了,哪怕刀山火海,纵使万劫不复,亦不回头。”

说罢,抚琴而去。

“你根骨资质俱佳,悟性也是不凡,奈何性子却天生柔弱,唉。。。”

看着那飘然远去的洒脱身影,看着依旧挂在琴秀亭中的那副画像,两滴清泪自脸庞滑落。

“我又岂会不知。”

。。。。。。

曾经雄霸西南的五毒教,早已是分崩离析,再不复昔日辉煌。连那五毒圣地,都被外人霸占了去。

五毒潭边,“尸王”唐书雁恼怒的将那躺在青石上“午休”的白衣男子揪起!

“楚影,你怎么这般惫懒,我每日辛辛苦研制秘药,你却在这睡大觉!”

楚影翻了个身,伸着懒腰无赖道:“你这却是什么道理,那些想法都是我提出的,这动手的活计自然要你来做,这不是男女搭配嘛。再说你是不老不死不疲不累,我可还要睡觉呢,你可别仗着力气大就欺负我,惹急了我直接拍屁股走人。”

若是有五毒弟子再此看到这番画面,一定惊的下巴都掉地上。居然有人敢这样和“灭绝人性”的“尸王”说话,更加肆无忌惮的提起对方的最大的伤痛。

要说这唐书雁也是一个悲剧人物,为了和爱人在一起,被自己的父亲唐门门主利用,打入敌方(五毒教)内部。好好一个青春少女整日跟在行将就木的老头(左长老)身边做那等龌龊事,成功煽动叛乱后更是被人揭穿,炮制成了“尸人”。好在过程出了一点意外,自己不但保留了全部意识,更加功行大进,长生不老,可惜全身皮肤却成了诡异的绿色。即便是拥有了堪比先天的实力,即便可以永生不死,那又还有何用,这幅鬼样子,终归只能和爱人永别。前些年更是听闻爱人居然和自己的妹妹私奔,深受打击下,性情变得越加暴虐。

是以,那“长生不死”完全就是自己的禁忌!

只是,唐书雁此时却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发怒,更没有伤害到楚影。

摇头苦笑着看了看那个翻身继续大睡的少年,唐书雁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他不仅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诡异,甚至志趣也和自己相同。最重要的是,记忆中的他,不也是这般的惫懒。。。

那个男人负了我,在我心中,他已经死了。可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失去。。。

第八章 屠魔联盟

南屏山,原本其实在江湖中名声并不怎么显著,然而自二十年前武林奇男子方乾和剑术大成的“剑圣”拓跋思南决战于此后,南屏之名渐渐响彻武林。

这一日,那早就被无数江湖人士踏烂了的南屏之巅,再次迎来一名“无聊人士”。而此人,正是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剑狂”楚魔头。

(话说当年那败走的方乾,在南屏山某处刻下自己对剑圣武功的破解之法,这某处到底是哪里呢。)

(方乾传承的价值自不用说,即便单单那把“飞景”,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

心中怀着对“飞景”的期待,以及对武林奇男子方乾传承的向往,楚魔头又一次进入深山做起了野人。

这南屏山说大也不大,比不得珠穆朗玛,然而当楚翔当真踏上了寻找传承的道路,才发现原来自己果真没什么“主角气运”。。。

几天后。。。楚翔再次进入一个黑漆漆的无名山洞,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一阵虎啸,而后又交杂起呵斥声、剑鸣声。。。

怒气冲冲的走出山洞,原本那洁白整齐的衣衫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

“有没有搞错,熊、狼、老虎,什么都让老子遇上了。”

楚翔心中大骂,也不知方乾那死鬼把武功刻哪了,这不是折腾人嘛。好歹九阳神功还提示是藏在白猿肚子里呢。。。

郁闷了一阵,当楚翔再次收拾好心情,寻找起“传承之地”的时候,一个天大的阴谋正围绕着他展开。

。。。。。。

某处,不知名的小黑屋。

“你是说最近在武林中崛起的‘剑狂’来历不明?就像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人,凭空冒了出来?”

“不错,这是从隐元会传来的消息,你可以看看。”

一阵沉默后。。。

“明白了,既然是变数,那么除掉吧。”

“这么急?霸刀山庄那边好像也有动作。”

“先下去准备吧,若果真是‘星君’,一个柳惊涛成的了什么事。”

“那么,如你所愿。”

一张写满小字的纸片在无声中被震的粉碎,谁又知道,这一地碎末,曾经价值十万黄金。

。。。。。。

霸刀山庄。

“诸位武林同道,近日来江湖中又出了一大魔头,这却非我正道之福。日前,我霸刀山庄终于是寻到了那魔头的行踪,所以特邀各位前来商讨降魔事宜!”

烈日下,柳惊涛长身立在临时筑起的高台上,鹰顾狼视,侃侃而谈。

“柳庄主说的对,这魔头当真灭绝人性,可怜我那幼子,不过因为斜视了他一眼,就被剜去双目,削断四肢,生生钉死在城门上!”这说话的却是一风烛残年的老者,此刻声泪俱下,当真是催人心肠。

柳惊涛暗骂这老头愚蠢,谁人不知那“剑狂”杀人都是一剑毙命,这故事也不能如此瞎编。

不过在场俱都是师门中或者亲友中有人命丧那“剑狂”之手,倒也没人拆那老头儿的台,反而一起跟着怒骂起来。

“没错,那剑狂当真是畜生,可怜我那小妹,居然被他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再杀再奸,直到尸体血肉模糊,连样貌都辨不清了。。。”

初时柳惊涛也听的津津有味,自然不会去阻止,然而随着场面似乎愈演愈烈,什么“剑狂”强奸你一岁的女儿,偷了我老婆的内裤,宰了隔壁那条老黄狗,乌漆嘛糟的事情全都整出来了。

听着听着,柳惊涛就火了,都什么玩意儿。我让你们来是出力的,不是喷口水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族长,举行联盟这么严肃的事情搞得和泼妇骂街一样,岂不是给自己丢脸?

“好了!”柳惊涛,一声轻喝,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只一下就彻底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虽然在兴致高昂时被人打断很不爽,但是却没有人敢于表现出半点不满,相较于霸刀山庄这个庞然大物,在座的都只是一些小鱼小虾罢了。

“柳某今日来,却正是想邀各位武林同道一起,组建一个屠魔联盟,前往南屏山剿灭了那气焰嚣张的魔头。”

“这个自然是全凭庄主做主。”

“当然当然,为武林出力的事我金龙帮当仁不让!”

看着众人如此识趣,柳惊涛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甚好!那么,明日就由舍弟带领众位英雄,出发降魔!”

。。。。。。

几天后,再次端掉一个狼窝,楚翔决定,放弃那虚无缥缈的传说。

(是时候离开了,既然与我无缘,那么还是早些去恶人谷吧,想来凭借此时的名声混个第十恶人却是够了。)

“素手”康雪烛尚未入谷,楚翔这厮自然不打算做什么老十一。

提气一纵,直接将面前十几丈高的绝壁视作无物。只见楚翔凌空九闪,就如同穿云的白龙,越过崖巅。

云龙九现!这就是楚翔这几日在山中领悟出来的绝世身法。——当然是山寨版的。。。

不过随着内力愈发精纯,堪堪已经足矣媲美先天,这厮的轻功倒是使得出神入化,似缓实疾,几下兔起鹘落就从山坡直接跃上了官道。却见往日门庭冷清的路边茶舍居然聚集着一大群人,也不客气,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话说这一大票人,却正是“屠魔联盟”的先行部队,由闻名塞北的“千手飞狐”贾郑靖贾老爷子带领。这贾老爷子也就是那日在联盟大会上响应最积极的老头,此刻正在茶亭中一手举杯、一脚踏椅得意万分的炫耀起自己在塞北的光辉历史。言语间极尽抬高自己,贬低那“剑狂”楚翔,言到若是那魔头在此,定然要如何如何。。。

正在兴头上说的起劲,却忽然听到外面穿来一声不和谐的冷笑。

“嘿!小爷就在这里,你待要怎样炮制我。”

“坏了!”老头心中一凉,额间现出冷汗。

而原本围在老头周围听的入了迷的十几条大汉,也是哄然散开,握紧手中武器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老头转过身来,入眼的却是一名俊逸绝伦的白衣少年,少年脸上洋溢着暖人的微笑,只是那眸中,尽是孤傲癫狂。

看对方神态装束,动作反应,楚翔就知道只怕这些家伙来者不善,对于敌人,自然只有一个字——杀。

见对方并没有直接开杀,老头在庆幸传言有误的同时,也准备说些场面话。谁知那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笑容的少年,霎时就变成了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剑光,只见剑光——

没有缤纷的剑气,没有璀璨的夺目。少年手中宝剑是那么的纯粹,只怕任何一个能够气劲外放的一流高手,招式都要比他华丽。

就如同那些普通二三流高手一般,从头到脚,从指到剑,没有外溢出一丝一毫的气劲。然而这朴实到极点的招式,这简简单单的——刺,尽然没有人能挡住半招。

快,实在是快,老头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一剑的快,比之电光更疾,比之雷霆更利。阳光下,只见满眼尽是反射的寒光。

袖中藏着的飞刀,才刚刚滑落掌心,老头甚至还没来得及用出他赖以成名的绝技,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带着淡淡的遗憾,老头闭上了眼睛,只是他又怎么知道,此刻茶铺中站着的只剩下楚翔。

脸上依旧带着那彷若无害的笑容,楚翔从怀中拿出洁白的丝绢,将剑尖上不小心沾到的一滴鲜血拭去,而后丢开白绢,微笑着转身离开了。

楚翔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因为在那个老头倒下的时候,胸口掉出了一块黑铁令牌,上面刻着一把霸气逼人的宝刀。。。

那方才还充满喧嚣欢笑的茶铺,此刻只剩下十七具尸体,甚至还包括了那个功夫最高的——无名小二。

白绢盖在老头脸上,中间那一点嫣红,是那么的刺眼。

第九章 逆袭

见先头部队久出未归,柳静海心中埋下了一丝阴霾。果然,当他带领着大部队来到那几间草庐结成的简陋茶舍,周围指指点点围观着的人群,让他明白,出事了。

阴沉着脸带着十几名霸刀嫡系弟子进入茶铺,直接掏出“霸刀令”将那几个迎面欲要责问的捕快顶了回去。

那年轻的捕头也不多话,自然知道这等江湖中的杀戮不是自己几人能参合的,既然有名门大派接管,也乐得收队回府。

看着那十七具尸体落点位置,以及“武功最高”的“千手飞狐”贾郑靖掉在手边的飞刀,终是倒吸了口凉气。

“一剑寒光照九洲!怎么可能!”柳静海呢喃自语,丝毫不理会周围围观的人群,那盖在贾郑靖脸上的白绢,随风起舞。眼中,那一点跳动的嫣红无限扩大,刹那变成血海,血海中央,一人手持滴血利剑,站在尸山顶上,仰天狂笑。。。

周围几名霸刀弟子莫名看着突然脸色苍白的柳静海,很有默契的相互点了点头,转身抽出宝刀,将外面那些围观的人群驱散,而后更是持刀戒立,警惕的盯着四周,就连那些同来的联盟中人上前问话,也被呵斥了回去。

柳静海这才瘫坐在长凳上,扶着那陈旧的木桌,不住喘息。

再度看了一眼那姿势各异死状却完全相同的十七具尸体,眼中闪过惊恐,还有决然。。。

百年前,隋末唐初,正是武林最鼎盛的时期,四大奇书,双龙传说不绝于耳。然而有一天,来了一个“恶魔”,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就如同空气一样凭空出现。起先,并无人在意,每年都会有无数和他一样的少年人,怀着热血和期盼走进江湖,直到最终黯然离开。然而,那人却如“彗星”般崛起,手中利剑,短短几月间染红了整个天下!

三月初一,慈航静斋遭袭,尸横遍野,宗主梵清慧薨,剑典毁。四月初八,净念禅院无遮大会,一人飘然而至,四大神僧出手,十招后俱毙,余子尽屠。五月初七,魔门盛典,一剑西来,灭尽群魔,天魔大*法遗失。六月初十,各大派惶惶,宁道奇、毕玄、傅采林、宋缺、石之轩五大强者于泰山召开天下英雄大会,群雄云集。依旧是那一袭玄衣,沓然而至。。。

最终结果如何,无人知晓,有人说“恶魔”终和五大高手同归于尽,有人说“恶魔”引动了天谴,总之,江湖中再也没有出现关于“恶魔”的传说。

百年时间,足够洗涮一切。甚至连那些老一辈的前辈们都刻意将那段黑暗忘掉,只有当时还不甚强横的霸刀山庄,也许是受到了诅咒,在宗内禁地洗心池里,插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上面刻着——蝶恋花。

“一剑寒光照九州”,正是这把剑的主人曾经用来血洗天下的招式。。。

柳静海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甚至不认为自己是一名君子,然而此刻,心中却忽然升起了舍生成仁的可笑想法。然而又怎么笑的出来,柳家祖训:遇恶魔传承者,杀!除家族族长,踏入洗心池者,杀!凡与恶魔为伍者,杀!

如此强大的“恶魔”,若一身所学当真有了继承者,又岂是区区一个柳家能抗衡的。然而柳静海却不得不逼自己面对,哪怕,哪怕只要再多给自己几年时间就可以踏足先天!几年啊,那“恶魔”又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柳七!进来。”柳静海整了整衣冠,站起身来。

当做门帘的卷席被拉开,从外走进一个精悍的大汉,目中四射的神光,昭示着其拥有一身不弱的修为。

“二庄主,有什么吩咐。”这名堪称一流的大汉,对于同属一流的柳静海却是分外恭敬。

“阿七,你自小在柳家长大,一身所学俱都是家父亲传,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就像兄弟一般。”柳静海语气柔和,脸上洋溢起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回忆着童年的快乐时光。

柳七也同样笑了,是啊,除了在外人面前,柳家几位庄主又何曾把自己当做下人看待过,只是。。。

“阿七,我要你立刻回庄,给我大哥带一句话,就说‘魔星再现’。然后,就带着我那琦菲侄女离开山庄,走的越远越好,最好再不要踏足武林。”

听着一项温文尔雅的二庄主居然神色俱厉说出这番话来,柳七大惊,似乎想要开口,却被柳静海打断了。

“阿七!我知你自小就对四妹关爱有加,即便是她嫁做人妇,也依旧像小时候那么关心她。当年逼死四妹之事,谁也未曾想过,甚至连二哥都为此愤然出走。我知你这些年其实一直对柳家心有芥蒂,却从未怪过你。”

看柳七沉默,柳静海才接着道:“琦菲虽然从了藏剑贼子的姓,但终归是我柳家血脉。我也知她这些年在庄内受了不少委屈,只有你一直默默帮助她,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现在,我霸刀山庄正面临一场大劫,只怕有灭门之祸,你带她离开,也算是为我霸刀留下一点血脉。隐居山林也好,浪迹江湖也罢,哪怕,哪怕是带她去藏剑,也不要再回霸刀!”

柳七大惊,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我霸刀山庄称雄天下,就算比之六大派也不遑多让,谁还能将我霸刀灭门?!”

“再说,还有老庄主——师傅在山庄禁地闭死关,只待破关而出,就能突破先天寿元桎梏,成为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

柳静海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很满意对方终于再叫了那声“师傅”。

“阿七,禁声。你若声音再大些,只怕这些话就该让人听去了,我可没大哥二哥那等本事。”

深吸了一口气,柳静海才道出那攸关霸刀存亡的秘密!

“去年,父亲就已经冲关失败,去世了!就连涵雅,都已经被人接走!”

柳七一个踉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师傅早就已经达到先天至境,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柳七,柳静海叹了口气。“阿七,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带琦菲离开了吧。我霸刀如今是山雨欲来啊。”

柳七这才点了点头。“二庄主放心,话我一定带到,琦菲,琦菲我会送她去藏剑山庄。我霸刀男儿又岂会临阵退缩!”

“好!不愧是柳家的人!”柳静海击掌赞叹,目送着那魁梧的中年汉子离开,才幽幽想到:“如果二哥,不曾离开,也许。。。”

这个世界上又哪来什么也许。

数里外某处山头上,尚不知被人误认为“魔星”的楚翔悠然眺望着那肉眼难辨的小茶铺,在神奇内力的作用下,凡人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的茶摊,在自己眼中却是纤毫毕现。

(既然你们想围杀我,我又岂能不给你们一些惊喜。霸刀山庄,嘿。除了那生死不知的柳五爷,又有哪个能真个将我逼死。打不过我还不会逃吗。)

嘴角泛起一丝讥笑,看着一名大汉翻身骑上马背。楚翔也运起轻功,绝尘而去。

第十章 柳七

柳七快马加鞭奔驰在官道上,心中只想着快些回庄,至于那“魔星”究竟是谁,会不会是此次行动的目标“剑狂”,柳七没有去想。既然连几位庄主都难挡大敌锋芒,单凭自己的力量又能改变什么。

飙车是很容易出事故的,飙马其实更加危险,不守交通规则的柳七很快杯具了。

简简单单一根绊马索,横在大道中央,一心只想加速的柳七根本来不及刹车,就被狠狠甩飞了出去。

当然,柳七是一个精气神完足的一流高手,自然不会像战场上的杂牌骑兵直接摔断几根肋骨,惨死在无情的铁蹄下。只见他凌空一翻,如大鹏展翅,稳稳的落到地上。

“呛”的一声抽出长刀,柳七警惕的扫视着四周,见两旁密林森森,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气,不禁心下一禀。

收刀抱拳,柳七朗声道:“在下霸刀山庄柳七,不知是哪位高人和在下开这等无聊的玩笑,还请现身一见,也好交个朋友。”

“喝!柳家小儿!也配和本座交友?让柳惊涛来还凑合!”

狂妄的声音自八方传来,柳七心中冷汗直冒,这等音攻之术,来人修为怕是比二庄主还要高出一筹!

“这位——前辈,还请现身一见,如此躲躲藏藏却是失了身份!”柳七强自镇定,好歹也是身经百战之辈,纵使明知不敌也不会失了胆气。

“前辈”从密林中走出,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一位不及弱冠的白衣少年!待看清少年容貌,柳七骇然出手!

“剑狂”!

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一式“抽刀断水”,揉身就上。

世人皆知“抽刀断水水更流”,然而当年柳浮云却偏返取其意,年方弱冠就自创了一套“断水刀法”。就连柳五爷都赞不绝口,言到“此路刀法虽过于凌厉,以致变化稍显不足,然足矣称得一流。”

柳五爷是何人,能在他口中得到一流的评价,那就绝对有其独到之处。

刀是一流的刀,人也是一流的人。可惜遇上的却是已经半步踏入先天的楚翔。

一抹亮银乍现,就如划破晴空的霹雳!

快,实在是快。

此刻柳七心中忽然升起了和“千手飞狐”临死前一样的想法,那比闪电更疾的剑,当真有人能挡得住?

心下一狠,完全放开了那三分后力,柳七将勤修四十余年的精纯内气全部注入到这一式“抽刀断水”中。以攻对攻,破釜沉舟。这种决然,反倒让柳七对这路习练了二十年的刀法产生新的明悟。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只可惜,刀势已尽,一如当年,悔之晚矣。

看着前方那一点夺目的精芒,柳七知道自己已经败了,胜负在出手之前就已经决定,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败则意味着死。想通了这点,心下反而静了。人之将死,总会想起那些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或者事,然而柳七想起的却不是几位庄主,不是恩师,甚至不是曾经深爱着的那个女孩,仅仅只是一座孤坟,那座自己每年都会醉倒其上的孤坟。

夏天又来了,不知那坟上的野草,还会否有人去清除。

脸上刻着的坚毅,忽而变成温柔,连那一去不返的长刀,都沾上了一丝悔意。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便是背弃生我养我的山庄,我也会带你离开。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便是看着你投入他人怀抱,我也会让你幸福。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便是面对那强大如神的恩师,我也会为你拔出手中长刀。原来,我只想让你幸福。。。

柳七的刀变了,变得不再一往无前,变得不再决然,变得有些懊悔。那原本丈长的刀芒,轰然碎裂!

刀身周围,荡起一圈肉眼难辨的波纹,不是气场!不是刀势!那是,一种意!

楚翔那凌厉的双眼中,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缩,对面那蝼蚁般的霸刀弟子,忽然变得诡异!那散尽光华的长刀,那有些颤抖着的长刀,变得比自己领悟到万法归一境界的利剑更加恐怖!因为那把刀上蒙上了一层肉眼难见的“意”!

若此刻柳七还有意识,若此刻柳七还清醒着,只怕结局就将改写!

看到对方那明显因为沉浸在回忆中变得无神的双眼,楚翔松了口气。

幸好,他并没能驾驭住那股刀意!

楚翔的剑终是刺进了柳七的心脏,然而低头看了看血流如注的左臂,沉默了。

(这就是“意”吗?)

看着那倒在血泊中,连名字都没听过的霸刀弟子,楚翔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悸动。

俯下身来,截住柳七全身几处经脉,又往他体内输了一道平和的内力,暂时将他一口气吊住。

“你可还有遗言?”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冷漠,只是细细听来似乎多了一丝敬佩。

“不要,不要伤害琦菲。”紧紧的抓住眼前少年染红了的衣袖,柳七声音嘶哑。

沉默了片刻。

“我答应你。”楚翔脸上依然是一片肃然,只是那桀骜的眼神,产生了一丝波动。

“谢,谢谢。”柳七欣慰的闭上眼睛,慢慢回味着从前,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轻轻放下那将死之人,楚翔起身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地上的柳七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小,小兄弟,如果,如果你也有爱的人,不要让她,让她哭。。。”

回头看着那气息散尽的柳七,耳边残留着那梦呓般的话语。

“不要让她哭吗?”

(原来这就是你领悟的意,可惜却是不适合我。)

拿出止血喷雾,只朝着伤口喷了几下,血就彻底止住了,不愧是主神提供的精品。

夏日的天气是多变的,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忽而就刮起了大风。

海蓝的天空聚起大片乌云,雷霆骤响,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道雪白修长的身影,在雨中沓然远去,留下的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要,让她,哭。。。

第十一章 杀杀杀!

柳静海坐在茶棚中,呆呆的看着远方,那里,有着一座山庄。

闷雷滚滚,天空也随之变得阴沉,夏日的天气总如女子的心情一样多变。

剑眉敛起,柳静海心中阵阵烦闷袭来,眼皮也跳个不停,好似马上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抽出腰间系着的血红短刀,这把“残阳”,却不正是那惊采绝艳的二哥当年赠予自己的成年礼物。

“二哥啊,你究竟在哪,山庄现在风雨飘摇啊!”

抚摸着“残阳”,依稀记起那爽朗的笑颜,刀犹在,斯人却在何方?

雨终是落下,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地上,恰如那大珠小珠落玉盘。

那群聚在远处的“屠魔联盟”成员,怒气不可抑制的爆发,任你霸刀的人如何霸道,又岂能将盟友都晾在雨中?!

一些有家室的,有派系的,虽然恼怒,但看着那十几条一字排开站在茶铺门口彪形大汉,却是只把身子往附近树下缩了缩,敢怒不敢言。

然而那些独行客们不干了,同样是人,凭什么你坐在茶铺中喝茶,我们站在外面淋雨!其实说到底,敢于以武犯禁的“侠客”,又何曾缺少过血性。

透过打开的窗户,柳静海看到那群“乌合之众”里居然有几个家伙不识趣的冲自己走来。很快,意料中的争执在茶铺外爆发。

“该死!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柳二庄主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一人大声呵斥。那堪比张飞的嗓门倒是和那副五短身材半点不相符,一身粗布麻衣,脸上亦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然而在这标准的农民外表下,藏着的却是一颗凶厉的黑心,单听此人外号“人屠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柳大皱着眉头看着那在自己面前蹦跶的杂碎,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霸刀十八卫的首领,虽然论功夫比不上柳七,倒也勉强当得一流。何时轮到这等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放肆了!

不过想到二庄主还在身后看着,狠狠的压下胸中那股子恼意。虽然不论是武功还是人品,那“人屠子”在自己眼中都只是渣,还是很客气的将他推了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柳大在推的时候不小心加了一把内力,虽然也就平日里几兄弟开完笑时用的力气差不多,奈何这人屠子实在是差劲,居然被推的一屁股坐倒在泥水里。

这下同来的几人都恼了,“人屠子”更是血气上涌,一个鲤鱼打挺带着满身乌泥翻起,二话不说飞起一脚踹向柳大。

其实倒不是“人屠子”冲动,不自量力,实在是江湖中人本就看重面子,更何况人屠子也不认为霸刀山庄的护卫真敢伤了自己这个“盟友”。

谁知。。。

“嗡”——

嘹亮的刀鸣声在雨幕中响起,清脆的剑吟让远远注视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大群盟友们都愣住了。

“人屠子”只觉面前亮起一道莹白匹练,接着就看到一条手臂带着热血飞上了天空。

滂沱大雨依旧倾泻着,“人屠子”这才觉得阵阵剧痛袭来。跪倒在地,“啊——!”的一声嘶叫出来。

乱了,都乱了!霸刀山庄居然如此嚣张,真敢对“盟友”出手!

同来的几人立刻抽出兵器,警惕的退开几步盯着柳大他们。。。

而这时,不远处却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慌乱。

“啊!祖千日死了!”

“喝!谁,啊——!”

“见鬼,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在树下的人群中响起,隔着蒙蒙雨幕,柳静海霍的站立起来。

透窗远远望去,虽然朦胧一片,却怎么也遮不住那道道银亮!

众人此时方才明白,那与刀鸣交相应和起的剑吟,预示着恶魔的到来。。。

楚翔穿行在人群中,往往只要一个缝隙就可以穿梭而过。慢慢的,居然生出一股“众为蝼蚁我做圣”的感觉,慌乱的人群,那四面袭来的各种兵器,哪里能沾到自己半点衣角。

手中利剑不停刺出,往往剑势将尽稍一偏倚就可以带走另一条生命。那淋漓大雨丝毫不能阻碍自己,反而附着在剑上的雨珠成了罪恶的帮凶,稍稍运劲轻弹,就化为一颗颗比子弹更凌厉的暗器。

“掌控”,完全“掌控”,一时间,在这几十名江湖好手中纵横突杀,尽然有股豪情油然而生,蓬勃欲发。

“我欲屠尽千万人,哪管他人切齿恨!”

“杀,杀,杀!”

悸动萌发,眼中黝黑的瞳孔刹那变成竖起的棱柱!

这惊人的变化,让茶亭外的对峙的众人都呆住了。

雨越下越大,白日的天空也沉的好似黑夜。

隔着那短短几十丈,只能依稀看到人影,然而那此起彼伏的惨叫,连嘈杂的雨声都掩不住。

霹雳!天空中划过一道炽白的闪电!印的黑暗中一阵明亮。

远远望去的,似乎只剩下一地尸体,还有一个提剑微笑着的白衣恶魔!

柳静海骇然看着那处原本“盟友们”的聚集地,心中只剩下恐惧。

十几个呼吸,近百条人命!虽然只是杂碎,但是,但是怎么也是二三流的高手啊。。。

又是一道霹雳划破长空,然而那骤现的光明,却再也印不出恶魔的身影。

颓然坐到长椅上,握着短刀的右手微微颤抖。

“恐惧!为什么我会恐惧!我是一名武者!我是堂堂霸刀山庄二庄主啊!”心中不停的怒吼,然而却依旧止不住那颤抖的右手。

手中“残阳”阵阵哀鸣,似乎鉴证着一个原本可以冲破先天的武者彻底丧失了本心。。。

第十二章 恐惧

楚翔退到了密林中,眼中瞳孔浑圆黝黑,哪还有半点异状。

(只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兴奋,无意义的杀戮是愚蠢的,为什么我会在杀戮中感到兴奋?)

握紧手中的流云,楚翔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酣畅。迷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并不抗拒那种迷失。

透过林木缝隙,冷冷注视着那群退缩到草庐中的“高手”,嘴角又升起一抹邪笑。凭借着吞服龙血后获得的特殊体质,这恍如黑夜的白天,丝毫不能阻挡自己的视线。

恐惧吧,颤栗吧,在这黑暗中——哭泣吧!

身形忽的一闪,楚翔消失在原地。大雨依旧淅沥沥的下着,不知何时才会停歇,而那流淌满地的血液,恰似成河。

茶庐中,一片沉寂。屋内的尸体,早被护卫们抛到外面,只是,为什么依旧充斥着死气。

原本是怀着一腔热血前来,所谓报仇还是其次,能和霸刀山庄搭上关系才是主要,甚至谁若侥幸杀了“剑狂”,那绝对是名利双收。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前一刻还活生生的盟友们,此刻就躺在那泥泞的雨地里,就连那往日高高在上的霸刀山庄二庄主都和自己一同缩在着鸟不拉屎的小茶铺中——等死。

不错,在“人屠子”赵卓看来,这些家伙都在等死,手臂已经废了,更还是右手!赵卓知道自己完了,想到自己坎坷的过去,想到当年怀着一腔热血前去投奔“恶人谷”,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讥笑。

“哈哈哈。。。”

寂静的茶铺中忽然响起一阵大笑,显得那么的突兀,那么的疯狂。。。

柳静海厌恶的看着角落里那个废物,就如同看一堆垃圾。若非大哥此次执意邀请“天下各路豪杰”,这等匪类如何进得霸刀山庄?

赵卓冷冷的扫过众人,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怜悯,有不屑,还有——厌恶。

是啊,一如当年恶人谷前那些“大恶人”们看自己的目光,废物,垃圾。现在终于彻底成了残废!

“呵呵呵。。。”

赵卓又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留了出来,笑得刚刚敷过药包扎起来的伤口又溢出大股鲜血。也许,片刻后,失血过多的自己就会死去,也许,江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过赵卓那么个人。作为自小在狗窝中长大的乞丐,要过饭,哭过丧,坐过牢,杀过人。唯独没有朋友。。。

看着那蜷缩在角落将死的疯子,柳静海厌恶的怒喝道:“够了!”

然而,往日威风八面的刘二庄主此刻似乎失去了自己的威严,赵卓依旧在笑。

“哈哈哈。。。柳二庄主。。。你在冲我吼?哈哈哈。。。我们都是等死之人,谁又比谁高贵,收起你那华丽的外衣吧。上天是公平的,所以今日才会派下‘剑狂’将你我一起收走,哈哈哈,将你这个柳二庄主和我这个垃圾一起收走!!!”

赵卓的话彻底激怒了柳静海,只见他眼中寒芒一闪,轻抚过身边装筷的竹筒,下一刻,那里面某支筷子就直直的插在了赵卓的心口上。

赵卓笑了,笑着闭上了眼睛,因为在他生命最后的画面里,捕捉到那抹幽灵般出现在窗外白影,他——也在笑吧。

楚翔笑了,因为那唯一足矣对自己造成伤害的柳静海,居然背对着自己,就连其他杂碎,都齐齐看着某个角落。

“呵呵呵。。。”

茶铺里又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瘆人的冷笑,不知又是哪个被紧张的气氛逼疯了的疯子,柳静海正待发作,却敏锐的捕捉到一缕杀气!

一声低喝,在千分之一刹那,柳静海如同条件反射般微一侧身,也正是这略略一动,让那原本刺向心口的利剑扎在了手臂上。

一触就收,那把利剑彷如毒蛇,见一击不中立刻抽身退走。

顾不得左臂上的伤痛,柳静海转身抽刀,一式“居合斩”,映出一道快若奔雷的白电。

然而这无往不利的“居合”居然砍在了空出!

满屋剑影纷飞,一阵乒乒乓乓的刀剑交击声响起,眨眼间那幽灵般的白影就窜出窗户,消失在茫茫雨中。

“啊!!!”

草庐中传出一声怒吼,仿佛是暴怒的雄狮。。。

柳静海看着倒在地上的六名霸刀卫,目眦欲裂,这几个,都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一同学艺的兄弟啊!至于其他那些同样倒在地上的杂碎们,又怎么可能在柳二庄主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一剑封喉,又是一剑封喉,就连唯一剩下站着的十一卫,也都或多或少有些狼狈。

血液沿着左臂滴落在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刘静海呆呆看着那被自己劈作两半的方桌,地上,是一块雪白的衣角。。。

柳大看着倒下的六个兄弟,神情悲切,比起几位庄主,这些身份相若的护卫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啊!从来没有折损过的十八卫,名镇江湖的十八卫,就在今日,在自己面前折了整整六个!然而柳大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二庄主在流血,二庄主眼神里写满了失落!这是一个武者沉沦的标志,若是在这样下去,只怕这里所有人都要被那“剑狂”一一杀光!

“二庄主。。。”柳大正想说些鼓励的话,却被柳静海挥手制止了。

深吸了一口气,柳静海失落道:“不用说了,你们十一人,现在,立刻骑上外面的快马,分开逃!这里,我挡着!”

“二庄主不可!”周围护卫一起大惊呼喝。

“好了,我以庄主的身份命令你们!记住,这是命令!”

“二庄主。。。”柳大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静海反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在这暴雨中是那么刺耳。

看着柳大脸上满是不服,却丝毫没有怨恨的眼神,柳静海冷冷道:“霸刀铁律第一条!”

“誓死效命!”剩下的十一个护卫,包括柳大同时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往日视作天条的霸刀铁律,此刻却是那么的可恶。

这是背主求荣,这是弃主而逃啊!

看着脸上写满悲愤屈辱的十一卫,柳静海正待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忽然听到屋外又传来了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第十三章 夜魔

揭开卷帘,披头散发的楚翔走进这简陋的茶室中,看都未看那一地尸体,甚至将那些持刀戒备的十一卫视作无物,就这么施施然走到柳静海身前丈许处。

“柳兄,你霸道山庄准备围剿我的那天,肯定是张灯结彩吧,可曾想到今日?”

柳静海一滞,倒是没想到那白衣恶魔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可曾想到今日?”是啊,怎么可能想到,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白衣少年,那温和的笑靥,哪里有半分恶魔的样子。

只是,当柳静海想到禁地中那把魔剑“蝶恋花”,想到这少年可能的身份,复杂的神色不见,剩下的只有坚毅。

“残阳”在手,柳静海看着那即将霍乱江湖的“魔星”,冷冷道:“战吧!”

一声令下,十一铁卫同时出手,十一道刀芒自四周袭来,恰似布下了天罗地网。然而此时楚翔眼中却没有那张迎头罩来的罗网,有的只是眼前那惊鸿一刀。

如火如荼,似光似电。那一道火红的曲线,横贯而来。

流云颤动,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脚步一错,轻易从缝隙中避开那张遮天巨网,手中流云划出一道铁线,正落在刀锋之上。

以强对强,以利砰利,究竟是“残阳刀”锋还是“流云剑”利?

居合锋锐对上不归剑芒,原本两柄黯淡的利器在相交的刹那,豁然爆发出大片光华!

剑气四溢,刀芒裂地!

大雨中,那本就破败的草庐忽而散射出道道光芒,整个炸裂开来!

接着,那从天而降的滚滚雨幕,也同时被震得粉碎,化作浓雾弥散。

雾团外,偶尔还能看到一两道气芒溢出,切着着大片林木。。。

雨,终于是停了,浓密的乌云和那“雾气”一同散去,天空中,又降下了灼热的艳阳。

原本茶铺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狼藉不堪。

站在龟裂的地面上,脚边那条条幽深的沟壑就像贪婪的巨兽咧开大嘴,吸食着地表上混合了鲜血的泥水。楚翔叹了口气,看着倒在不远处的柳静海,又一个高手逝去。

不知何时自己也会像独孤求败一样孤立在山巅咆哮,欲求一败却不得,只能与雕为友老死山林。摇头抛开这个可笑的想法,那也总比倒在地上来的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败即死!

“如果一定要在悲剧或者悲剧制造者只间选一个,我宁可成为制造悲剧的那个人。”

楚翔大步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头一次,摒弃了摸尸体的想法,那把价值不菲的战利品短刀,依旧紧紧的握在柳静海手中。至于那十一个护卫,早在方才便被两人控制不住暴走的气劲洞穿而死,也许对勇士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

江湖中再次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威震天下的霸刀山庄居然挂起了白绫!前些日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屠魔联盟”,居然被“剑狂”楚翔屠杀一尽,就连霸刀山庄二庄主柳静海以及威震武林的霸刀十八卫都未能幸免!

而制造这起惨案的魔头楚翔,再次被冠以新的名号“夜魔”!夜,谕之心黑如夜,魔,则直指其行事狠辣。

一时间,“夜魔”之名响彻黑白两道,大有后来居上超过许多老一辈魔道高手的势头!

而正是此时,许多武林中正道人士,名门大派,在天策府的起头下,成立了浩气盟。在议事大会上,原本籍籍无名的天策府代表“谢渊”,居然当诸掌门面慷慨陈词,侃侃而谈。更是在天策首领李承恩的鼎力支持下一举夺得浩气盟主之位。

霸刀山庄,柳惊涛白布缠头,跪坐在灵堂前。

往日雄伟森严,朝气蓬勃的霸刀山庄,如今似乎变得有些暮气沉沉。

曾经雄霸一方,上有柳五爷威震天下,下有柳二少惊采绝艳,就连柳家那位小姐都是名扬天下的美人。可是自从柳家大小姐被父兄逼死在藏剑后,似乎一切都变了。先是惊采绝艳的二少爷反出家门,接着又是十八卫中资质最高的柳七沉沦,而后十年中山庄更是仿佛受到诅咒,强大的表象下,诸事不顺。就连那原本有八九层把握突破境界的柳五爷,都在最后关头心魔侵体,横死当场。现在更是出了个“夜魔”,几乎事事针对霸刀。

柳惊涛叹了口气,心中忧虑重重,哪还看的出一丝先天高手应有的气度。

洗心池中,那把魔剑最近频频躁动,就连玄钢打造的“十二连环锁”都快压制不住。而且虽然没有亲见那“夜魔”出手,然而听人描绘,岂不正是当年凶名冠绝天下的“一剑寒光照九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祖训中会禁止后人将这段故事传扬出去,虽然好奇明明这应该是当年轰动天下的事情,为什么多方打探下居然只有柳家还流传着这个传说。若非洗心池中那把“魔剑”,只怕柳惊涛都要以为这只是祖宗和后人开的一个玩笑。然而祖训再怎么不合理也是祖训,冥冥中也好似有股力量,阻止自己将这个秘密宣扬出去。

“看来,只能答应他了。”柳惊涛心下叹息,终于还是不得不卷入那黑白纷争。

几日后,江湖上再起波澜。

霸刀山庄举庄加入浩气盟,谢渊则率其他“六星”倒履相迎。更是首次发下“长空追杀令”,无限期追杀“夜魔”楚翔。

而在长空令发布几日后,王遗风也代表恶人谷邀请“夜魔”入谷,成为第十大恶人,镇守一方!

如此一来,夜魔之名更是被人口口相传,你若不知道“夜魔”是何人,有何事迹,甚至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江湖的。

名利总是双刃剑,夜魔之名被无数正道人士唾弃的同时,同样被许多邪道人士津津乐道,引为偶像。

而此刻,我们的“夜魔”却陷入了苦恼中。

第十四章 一入此谷 永不受苦

楚翔苦恼了,因为他听到江湖上流传起一则新的传言,“无骨惊弦”高绛婷扬言封琴闭门,不再为众人表演。而起因,正是自己这个“夜魔”,据说日前高绛婷于七秀坊中大宴宾客,一曲《凤求凰》技惊四座。就在众人满怀憧憬希望自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高绛婷居然直言自己的意中人乃是“夜魔”楚翔,此生更是非君不嫁。

这下不啻于在那些文人雅士各派巨头中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夜魔”何人?文人雅士眼中的屠夫,正道巨擘眼中的邪魔!现在原本心目中的女神居然说自己喜欢这个家伙,这,这恍如奇谈。

而正值众人呆滞间,原本温柔如水的高绛婷居然站起身来,霍然将爱琴“绿漪”砸的粉碎,绝弦而去。。。

据说,这件事情连她的师傅,早已退出江湖的奇人公孙大娘都被惊动了,所谓闭门,其实是被她师傅关了起来。

据说,当她踏入内坊时,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话,“我等他。”

我等他!我等你!

楚翔现在很苦恼,很烦躁。前世,并不是没谈过恋爱,但诸如这般轰动的还真没有。今生,早已铭志,为达巅峰,不择手段,纵使断情绝义,也要踏破轮回!

按理说,对于这般无聊的事情,本该毫无所动。只是,为什么总会想起那张素颜,为什么耳边总回荡着柳七临死前那句话。

“不要让她哭!”

她,会哭吗?一个柔弱的女子,要多大的勇气才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绝弦示爱。

(为什么会如此烦躁,我只是利用她琴魔的身份罢了!不错!我早就没有了爱!)

眼中浑圆黝黑的瞳孔刹那变成竖起的血红棱柱,心中那一点点悸动同时消失。

(舒服了!)

看着路边那几个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江湖人,楚翔嘴角挂起一丝残酷的微笑。。。

如果问一个江湖人,哪里是天下最可怕的地方,是毒虫密布的五毒圣坛?是暗器无踪的唐门密室?还是神秘的明教秘道?不,这些都不是,所有江湖人士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一个答案--恶人谷。

没错,恶人谷,是所有正派人士的噩梦,是所有罪大恶极之徒的圣地,武林中人无不谈之色变,即使如少林这样领袖武林的名门大派,抑或天策这样与国家有牵连的军士力量,都不得不对这个地方睁只眼闭只眼。

恶人谷,恶人谷,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恶人谷是谁建立的已经无从得知了,起初只是为了收容一些在逃的刑犯,或者是被仇家追杀的无路可逃者。但是渐渐的,随着收容的恶人愈来愈多,恶人谷的势力一发而不可收拾,已经成为江湖上最大的一股邪恶力量。他们并不需要什么一统江湖的虚幻目的,他们只求自由自在,为所欲为。

而现在,在江湖上做下条条大案的楚翔,草菅人命的“夜魔”,正站在恶人谷前。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正是秋高气爽的丰收季节,而此刻的楚翔,似乎也收获到了喜人的果实。

月前,“龙睛”彻底觉醒,自己终于可以“主动去利用”这股强大的力量。

每当释放这股力量,就如同大梦先觉,周围一切都变得那么分明。

战斗中,可以清楚把握方圆十丈内的一切细微变动,比那先天更为神奇,有些像是前世传说里的——入微!每一毫力量,每一厘力量都不会浪费!

先天?先天又算什么!在龙睛彻底觉醒的那刻,楚翔觉得自己“悟”了,“大彻大悟”,彻底清醒了过来。无须贯彻什么本心,全身后天真气源源不断化成先天,先天就那么莫名其妙成了。虽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虽然好像这先天并不属于自己,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凭借龙睛,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更令人着迷的是那种意志!无情,冷酷,视众生为蝼蚁!这是圣人才配拥有的意志!

无人的时候,楚翔越来越喜欢独自开启龙睛,享受着圣人才有的感觉。甚至偶尔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那超脱轮回的圣人!

每次战斗,只要开启龙睛,不论男女老幼,绝对鸡犬不留,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分享这个秘密,这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偏偏矛盾的是,每当那些“蝼蚁”看到自己开启“龙睛”后那种由心而生的恐惧,又让人那么的着迷,“凡人”在“圣人”面前就应该颤抖,不是吗?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都是那么的顺利,然而楚翔却没有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动用那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原本的理智似乎都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野兽一般的冷漠,还有疯狂。

圣人固然无情,然而无情的又岂一定是圣人?

默默看着那高大的关隘,看着上面刻着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恶人谷!楚翔全身先天真气蓬勃愈发,就那么仰天长啸起来!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恶人谷!我来了!

楚翔的啸声是一道讯号,一道通告谷内所有大恶人的讯号!

既然要做恶人,至少要和十恶平起平坐,那么仅仅靠王遗风的邀请肯定不够,自然要在入谷时就展现出强大的力量!

不多时,远处就有几道身影电射而来。

“哈哈哈!想来这便是楚翔楚兄弟了,兄弟年纪轻轻,未及弱冠一身武功就已臻至先天绝顶,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人还未到,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已经传来,谁又能想到,这温润如玉,让人听着如沐春风的声音居然出自恶人谷之首,雪魔王遗风口中!

凝神望去,老王果然未叫人失望。明明已经年逾不惑,看起来却不过而立。一身蓝白相间的儒袍,像书香门第的士子多过像江湖豪侠,更遑论人人闻之色变的雪魔。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此等风流才俊之人也能忝为十大恶人之首,奇哉奇哉。

那么,他身后那位看起来穿的破破烂烂,羞怯的低着头,就连双腿都好似因恐惧而颤抖的家伙就是喜欢扮猪吃虎的莫雨喽,倒是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奇特。

带着一个“累赘”莫雨,王遗风居然还能首先来到楚翔面前,可见其轻功高绝,雪魔不愧是雪魔。

楚翔同样抱拳客气道:“哪里哪里,早年在下学艺时,王兄之名就已经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果然当得雪魔之名!”

两人还待客气几句,又有几名恶人携手而来。。。

第十五章 零

携手而来的一共三人。

当先是一名看起来不过及笄之年的柔媚少女,初一望去,那是一种彻头彻尾诱人的柔弱,柔得像水,媚入骨髓,让人只想拥入怀中,细心爱怜呵护。这位应该就是“圣女”米丽古丽。

第二位,是个拄着拐杖的垂垂老者,杖头系着一个药葫芦,身上绑着许多药囊,满脸挂着和善的微笑,乍一见,还当是位行医济世的老郎中。然而定睛望去,老者怀中居然探出一个赤红的蛇头,嘶嘶吐着信子。药囊里爬来爬去的,却是一只只狰狞可怖的细小毒虫,这位应该是资格最老的“阎王帖”肖药儿。

落在最后的,却是一条精壮大汉,年约不惑,赤裸的上身纹着一只狰狞可怖的三眼兽头,不同于其他几位表里不一的“恶人”,这厮一眼望去就带着满身凶厉,怕是连三岁小儿也知道此獠绝非善类。这位应该就是“恶丐”沈眠风。

果然,互通姓名后,正是这三人。至于其它几大恶人,要么现下不在谷中,要么是本身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恶人谷加入了“新恶”,重新凑够十大之数,这对于恶人谷来说乃是天大的喜事。由于楚翔入谷时那一声长啸,就已经显露出绝顶的修为,自然没有哪个脑残敢出言反对。

至于说抢了康雪烛的“饭碗”,楚翔倒是半点都不介意,想来高绛婷都已经封琴,那“万花康雪烛残害七秀高绛婷”这件事也就不会发生,那康雪烛也犯不着跳槽了。虽然即便是凭现在那厮私底下做的那些“非人道艺术行为科学实验”已经足矣让他投身恶人谷,不过没有哪个脑残会主动自爆恶名。当然,除了别有所图的“夜魔”。

就这样,王遗风昭告天下,宣布“夜魔”楚翔正式加入恶人谷,成为恶人谷第十恶,入驻到谷中的夜魔峡!

而为楚翔加冕那天,十恶其他九位全部出席,就连远远出去“布道”的“大光明僧”陈和尚都及时赶了回来。众恶觥筹交错,欢庆一堂。。。

一眨眼,就已经是“夜魔”入谷第十天了,在其他几恶的帮助下,夜魔峡很快走上了正轨,王遗风也大方的将手下一支护卫力量——残狼卫赠给夜魔当做礼物。

残狼卫,分残狼两部。残部十人,残一到残十,具是二流以上高手,个个轻功卓绝,老王亲手调教的死士。狼部则属于常规武装打击力量,共有八十八人,无姓名,只有代号,从一号起到八十八号止。实力差距也比较大,最强的十一已经算得二流好手,最弱的五十七也就比江湖杂鱼强那么一点,这些都是老王放养出来的炮灰。

不过残部也好,狼部也罢,这些对现下的楚翔来说,也就起个打扫打扫屋子看看门的作用。要说真个去杀人放火,给他十几个呼吸就可以将整只残狼卫全灭。

斜倚在大厅主座之上,傲然扫视着静立下首的残狼两部精英,听着残一缓缓述说近日江湖上各种传言,为王为霸之情油然而生。

(难怪世人皆爱权利,这种感觉实在太妙了,比之那“圣人意志”别有一番风味。)

“行了,那么,给本座说说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后起之秀?”

淡淡的声音自上方飘来,弄得公式般“诵读”消息的残一一愣。

“除了浩气盟忽然多了个叫可儿的女子,据说是‘剑圣’弟子,其他并未出现什么杰出的才俊。”

“嗯,那么你们都退下吧。”

(果然都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近一年了半点建树都没有,倒是楚影再搞什么。。。)

。。。。。。

最近五毒教的教众都知道圣地里又来了一个恶魔,不同于尸王杀人泄愤,这个恶魔手段更加残酷,往往令其“傀儡爪牙”将圣地附近徘徊的弟子全部拖入五毒潭,生生炮制,现在每逢夜晚都会听到从圣地中传出渗人的哀嚎,五毒圣地在教中已经成为鬼蜮般的存在。。。

。。。。。。

“呵,哈!”少林后山不时传出一声声呼喝,刘峰全身绑满铁块,不停做着各种高强度运动。然而在烈日下,却不见其流出半点汗水,反倒是那一身裸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肤,隐隐透露着金属的光泽。

不远处,一位白眉白衣的老僧,盘坐在大石上,含笑连连点头。

。。。。。。

七秀坊中,林薇看了看墙上那幅画像,又看了看呆呆盯着画像的高绛婷,柔声问道:“师傅,值得吗?仅仅为了那虚无飘渺的爱。”

高绛婷笑了笑,那笑容是如此明艳动人,就好像待嫁的新娘,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小薇,当你也真心爱上一个人,就会懂了,去练功吧。”

林薇应了一声,盘膝运起《冰心诀》,耳边却传来了那轻不可闻的呢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于睿无奈的看着眼前那个将剑舞的歪七扭八的小弟子,无力呵斥道:“茗儿,你这式三环套月使得不对,还有那剑飞惊天是让你御气伤敌,不是把剑丢出去砸人!”

褚茗忽闪忽闪那可爱的大眼睛,委屈道:“师祖不是说这天道剑势要顺其自然,任剑而为吗?”

于睿翻了个白眼:“现在你只要把剑法练好就行,你师祖说的那是剑意,等你什么时候剑法造诣达到‘夜魔’那等高度再说吧。”

“‘夜魔’啊,不就是那个酷酷的队长嘛,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我还‘夜魔侠’哩。”

“茗儿,又在嘀咕什么,还不快好好练剑,不要平白浪费了那一身资质。”

“哦。。。”

“哎呦,师傅,你干嘛打我,我这叫‘无招胜有招’啊”

“我都说过了!那是骗人的!”

。。。。。。

浩气盟,百草药庐。

阿卡玲娜甩了甩完好如初的左臂,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

看到“心上人”终于笑了,慕青云松了口气。

“玲娜,感觉如何?”

“恩,很好。青云兄,此次当真是有劳你了。”

“这是说什么话,你我同为天玑坛麾下堂主,互相帮助本就应该。况且,我。。。”

“青云兄,不要再说了。。。”

。。。。。。

于此同时,落雁城外某处山林中。

两道影子相对而坐。

。。。。。。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朝新人换旧人。当前辈们带着回忆和感伤淡出舞台,又有多少后辈才俊怀着热血和憧憬正在摩拳擦掌。。。

江湖,最不缺的就是“少侠”。

第十六章 迷失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八年前被恶人谷打的元气大伤的各大派疯了!浩气盟也疯了。

自第一道“长空令”发出后,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又接连发出五十八道“长空令”。而这五十八道“长空令”,带走了五十八条性命!

“长空令现,恶孽无生!浩气剑出,谁与争锋?”

江湖上渐渐流传起这样几句话,谷外恶人无不自危,离得近的迅速收缩入谷,离得远的也一个个蛰伏了起来。

一时间,武林中群魔辟易,正道人士举杯相庆。

恶人谷乱了,谷中恶人喽啰们纷纷叫嚣着要出谷去杀他个够本,而原本“团结”的十大恶人则各持己见。

以王遗风为首,麾下莫雨,认为这是浩气盟的阴谋,应当先观察局势,不宜轻举妄动。

表面庄严虔诚,实则内心暴虐阴暗的陈和尚,则认为管他阴谋阳谋,我自一棍砸扁。而这种光棍的想法,则得到大量基层恶人支持,“恶丐”沈眠风,“黑鸦”陶寒亭也站在这一方。

至于剩下的,则保持着沉默。。。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商议无果,“雪魔”的名头未能让愤怒的恶人们平息,陈和尚几人也没能说动老王发起总攻。

最终,表面温和实则决断的雪魔放弃了再来一次势力大整合的想法,同意了部分恶人可以出谷寻仇,不过一同出谷的至少要有三名一流高手,或者由任意一名大恶人带领。

如此一来,意图复仇的中、小恶人们,各个摩拳擦掌,或呼朋唤友,或投寻门路。随着谷外恶人源源不断“鼠窜而回”,一时间,恶人谷中热闹无比。

这一日,盘坐在夜魔殿内打坐的楚翔再次被惊醒。

“十一,本座不是吩咐过了吗,但凡上门求见的恶人,一律不见。”

楚翔语气颇为不悦,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头一次是个名字都没听过的杂鱼恶人,第二次是个颇有名望的恶徒,武功堪堪达到了一流,不过在“夜魔”眼中依旧是杂鱼。难不成这次还是大恶人亲至?

“主上,这次来的是‘圣女’大人。”

“。。。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除了几位大恶人,其他求见者一律不见。”

“是!”十一恭敬的俯首回答,然而当他抬起头来,空荡荡的大厅中哪里还有半个影子。

一滴冷汗滴落,十一心中惊骇无比,这样的速度。。。

来到“忘情坡”,远远的便瞧见那柔弱到只想让人呵护的身影。楚翔倒是半点生不起怜香惜玉的想法,这——不过是一只强大些的蝼蚁罢了。

米丽古丽含笑看着那忽然出现的白影,心中为“夜魔”实力提升之速感到骇然,脸上笑容倒是越发甜媚。

只是,当看着对方那空洞的眼神,却自灵魂深处产生一股不可抑制的恐惧。。。

“呵呵,楚兄不愧为恶人谷建谷以来资质最杰出的才俊,短短时间再做突破,难怪连谷主都赞不绝口。只怕若是再过一段时间,连谷主都未必是楚兄的对手。”

丝毫没有理会对方,楚翔抬头斜睨着天空,不知为何,那里似乎有一座宫殿,里面,有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无数的臣民。。。

皱了下眉头,语气冷淡道。

“来意。”

米丽古丽胸中一阵恼怒,恭维客气换来的竟是冷言冷语,那张狂的姿态,分明是半点都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同为大恶人,即便你强些,怎的却这般狂妄!

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还要借助对方力量,米丽古丽不得不继续微笑道:“楚兄,我有一名姐妹,到现在尚未回谷,本欲出谷相寻,只是又恐势单力薄。。。”

还未等她将话说完,楚翔转身就走。

“没兴趣。”

米丽古丽大怒。

“‘夜魔’楚翔!”深吸一口气,平复下那剧烈波动的情绪。“我愿以明教‘圣火功’相赠!”

“拿来!”

“哼”,米丽古丽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扔了过去。

一把接过册子,也不看内容,就直接运起身法朝夜魔殿奔去。

“三日后再来找我。”

声音远远传来,米丽古丽脸上再度洋溢起迷人的微笑,哪里还看得到方才的恼怒。

这“夜魔”似乎有什么事很着急啊,不过只要不耽搁下行程便是。

看了看远方的天空,那“夜魔”方才一直盯着的地方,明明一无所有。

飞驰中,楚翔剧烈喘息着,脑中一阵阵眩晕袭来。就在方才,不知为何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全身更是升腾起滚滚灼热,就像是整个人被扔到了火中,生生炙烤。

若非凭着超人的意志力,若非心智坚如磐石,只怕当场就要惨叫!

。。。。。。

夜魔殿内,闭关室中,楚翔满脸潮红,眼珠布满血丝,一身筋肉膨胀,紧绷的双拳死命锤打着身下寒玉床。

“啊。。。呃。。。啊。。。”

嘴里发出一声声不明含义的低吼,瞳孔早已变成了血红棱柱,只是往日无往不利的“圣人意志”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

夜魔殿外,残一紧张的盯着那雄伟森然的殿堂,那里面,不停爆发着一股股恐怖到极点的威压。。。

最终,抵制不住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楚翔昏迷了过去。。。

然而,自他身上爆发的气势,却是有增无减,最终,充斥了整个夜魔峡。

。。。。。。

楚翔睁开了眼睛,瞳孔依旧是那么的漆黑浑圆,只是在那圆心,似乎旋转着一个细小的棱柱。

冷默的扫视着那被砸的粉碎的“寒玉床”,感受着身体中堪比先天后期的雄浑真气,口中森然吐出两个字。

“好弱。”

第十七章 烛·弗洛斯

夜魔峡中,一众残狼卫惊恐的从地上爬起,太可怕了,方才那最后爆发的威压,让人完全无法生出抵抗的心理,就像是面对天地,任你再怎么强大也只是蝼蚁。

远处飞来几道人影,王遗风、陶寒亭、陈和尚、烟,这几位达到先天的大恶人俱都骇然看着夜魔殿!

殿门打开了,走出一个身材欣长的俊秀少年,岂不正是“夜魔”楚翔。

王遗风走上前去,正要出言询问,待看清对方那漆黑的眸子,心中大惊喝到:“小心!他走火入魔了!”

那哪里是黑,分明就是浓到极处的血红!

然而,就在几人严阵以待,准备联手压制下这个入了魔的“疯子”时,却发现对方一动不动。

默然抬头扫视众人,“楚翔”一字一顿道:“尔、等,做什么。”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原本温润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看到对方那虽然血红着,但是明显并未失去理智的瞳孔,王遗风不禁有些疑惑。

好在有过对付“小疯子”莫雨的经历,加上本身所继承的红尘一脉,最重修习心神,擅长以己之心静,操敌之心志,因此对付这等“疯子”最是占优势,

“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王遗风缓缓问道。

我叫什么?“楚翔”被问的一愣。

曾经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曾经不饮,不食,不息;曾经高踞那凌霄之巅。曾经坐在电脑前,一次次搜索着什么;曾经混迹社会,毛遂自荐却遭人奚落;曾经默默在夜晚发誓,终要成为人上之人!

曾经,妻妾无数,子女成群。。。

曾经,似乎有个女孩子说,会等我。。。

记得了,我叫烛·弗洛斯!曾经又叫——烛九阴!

只是,那似乎只是曾经,现在?现在好像叫做楚翔。不错,就是这个名字。

“楚翔”扶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本座,叫楚翔。”

看到对方变得清明的眼神,王遗风轻舒了口气,那么接下来。

红尘心法运转,本就深邃如星空的眸子变得越加深沉。盯着眼前少年那对血红如墨的瞳孔,似乎要将最中间那点清明唤醒。

看到了!王遗风终于彻底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下,只要能透过眼瞳直面心灵,一切都好解决。

只是。。。

“——噗!”王遗风一声闷哼,接着喷了口血。

震惊的看着面前显得有些茫然的少年,那是什么!怎么可能!自己方才居然在他的心灵深处看到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一条君临天下的真龙!

黑龙为魂,难道此子非人!!!

“楚翔”似乎忽然惊醒,问道:“咦,王兄,你怎么受伤了,还有诸位怎么都在这?”

(干嘛都那样看我,一帮神经病。)

王遗风复杂的看着这个整整比自己小了一轮的俊秀少年,朝着其他几恶摇头示意先不要开口。

楚翔皱了皱眉头,自己分明在闭关,记得这些日子回谷的恶人似乎特别多,还特地嘱咐残一别再让那些杂鱼进入夜魔峡。怎么这些大佬都来了?

(等等,大佬?恩,想起来了,我似乎答应米丽古丽要去救什么人。)

“王兄,若没什么事还是请几位回去吧,楚某还要闭关巩固所学呢。”

。。。。。。

(为什么这些家伙方才都那么奇怪,还有残一他们,王遗风居然把他们都要回去了,当真是小气,不当人子。)

“主神,查看状态。”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00/500,体魄:500/500,敏捷:500/500,精神:1000/1000,内力(先天):2000/200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魔龙九变》(SS级)(第一层)、《游龙剑法》(A级)(归一)、《潜龙游》(S级)(化境)。实力评定:A+级。”

(恩,实力比之前又突破了一些。这魔龙九变果然厉害,不愧是上古大能观烛龙所创,体武合一的秘法。只要练到顶层就可以身化万里,成就烛龙真身。可惜是在是难练,不过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凝出魔身。到时候那些老不死的不出,这剑侠世界还有几人能挡我锋芒。)

(只是,怎么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忘掉了什么。诡异啊,不过怎么可能,难不成还能被大神附体,哈哈。主神罩着,大神也不怕。)

收拾好心情,楚翔开始运转起那晦涩的魔龙变,要把人体练成魔身龙相,又岂是简单。

。。。。。。

雪魔堂中,王遗风几人相对而坐。

“老王,你说,这小子,怎的如此诡异,就像鬼上身一样。还有方才那股气势!怕不就是传说中的天地元气?”

陈和尚率先开口询问道,其他几人也是一脸忌惮,满面疑惑。

王遗风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也是不知啊,我红尘一脉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几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连学识最渊博,师承最古老的王遗风都不知道,那么世上估计没有几人能解释这样的情况了。

“好了,诸位都回去吧。记住,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几人相视点头。

。。。。。。

抚摸着莫雨的脑袋,王遗风叹息道:“咒印之子,上古传承,还有那条黑龙就是——烛吧。唉。。。”

。。。。。。

闭关中的楚翔忽然睁开眼睛!

(不对!有问题。我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先天后期,凝出魔身也只是时间问题,那样的话这几个主线任务完全就是给我刷分!)

(我明明记得自己进入剑三就已经是先天初期,《魔龙九变》是吞服龙血结晶后领悟出来的。)

(记得好像是吞服结晶后所有功法全部被废,结果因祸得福反倒是领悟到这三套武功。)

(林薇、刘峰、阿卡玲娜、褚茗、李凡、九大恶人、霸刀山庄、柳七。。。)

(似乎除了任务有问题,其他都没有什么疏漏。)

。。。。。。

“烟,我要恶人谷中所有关于我在江湖上的资料。”

。。。。。。

(这个没错!)

(这个也没错!)

(这个?高绛婷?绝弦铭爱?)

(瞳孔变成血色棱柱?秘术?)

(“来历神秘,初出江湖即为一流巅峰。”?)

手中资料滑落,散了满地。

楚翔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

(有人篡改了我的记忆!)

(他们几个方才的眼神!残狼卫被调走!难道是王遗风?!)

第十八章 追忆

雪魔堂中,楚翔坐在王遗风对面,冷漠的盯着对方。

“王兄!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遗风温和的笑了笑,语气却是一片冷漠。

“楚小兄弟这是做什么,难不成王某哪里得罪了你。虽然小兄弟实力不在王某之下,但如此质问未免太不给王某面子了!”

“王遗风!我知道你是红尘传人!知道你红尘一脉最重惑心之术!告诉我,为何要篡改我的记忆!”

楚翔怒火中烧,更加大声呵斥,记忆丢失,最可疑的元凶就是这个红尘传人王遗风!

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生命?是爱情?是自由?不,都不是!是记忆!是灵魂!

曾经,楚翔私自认为,为了力量,哪怕是将灵魂卖给恶魔也无所谓!可是,当某日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记忆被人改动!那种恐惧、震撼、迷茫,是无以复加的!

所以,楚翔觉得自己快疯了!如果连“我”都失去,还要其他有什么用!去TM的任务,让算计都见鬼去吧!我只要属于我的记忆!

“哼!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王遗风拂袖怒斥,不经意却是将桌上的墨池都打翻了。

呆呆的看着几滴墨汁落到洁白的衣服上,慢慢化开,就像一朵朵梅花。然而现在却是那么的刺眼。我的灵魂,是否也如同这白袍一样,染上了污点!

“啊!!!死!!!”楚翔一阵怒喝,瞳中一片血红,身后一条玄黑的真龙虚影浮现!

“呛!”利剑出鞘,岂能空回?

长剑斜斩,带起一阵龙吟!楚翔低吼着催发那百年先天真气,爆出了一股强烈的黑色气场!

王遗风大惊,没想到这厮居然说打就打,袖袍一甩,将颤抖着的莫雨推出楼外。而后同样爆发出一股绝强的气场!

黑白两色气场泾渭分明,随着场中两道身影一次次交击,迸发出阵阵肉眼可见的波纹。

波纹扩散开来,将整栋雪魔阁震的沉沉塌陷。

“吭!!!”楚翔仰天发出一阵龙吟,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凝练的黑龙虚影窜上天空,不停围着腾身跃起的王遗风盘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引来了无数围观者。

陶寒亭死命拉着张牙舞爪想要冲上去的莫雨,这种情况下,不入先天更本就插不进战斗,即便是自己这样的先天初期高手冒然加入,怕也有陨落之险。

天空中,一条狰狞的黑龙围着一个白色旋风盘旋,二者不时相交,传来滚滚打雷般的轰鸣!

这等只有在神话中才会出现的战斗场景,将下方无数围观者惊得目瞪口呆。

夜魔的暴怒,雪魔的沉静。一面是遨游日月驰骋四海的黑龙,一面是不动如山杀机内敛的旋风。

交战中的两人,就好似天生有仇一般,针锋相对。

霹雳!晴空中打起一道闪电,恰好劈在了黑龙和旋风中间!剧烈的白光过后,黑龙不再,旋风散尽。

王遗风身形狼狈,缓缓下落,一身蓝白儒袍早就成了乞丐装,左肋下方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怕不是把肠子都切断了,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好似不要本钱的洒下。

众人大惊,恶人谷最强者,曾经神话般的存在,今日居然伤至如此地步。那么他的对手楚翔呢?是否成为新的神话?

楚翔狠狠吐了口血!持剑的右臂不自然的扭曲着,却是废了。然而比之肉体,精神上受到的伤害还要严重的多。

“该死的红尘摄魂大*法!”

想也未想,半空中楚翔运起《潜龙游》身法,再度化作黑龙虚影,只是比方才却要黯淡许多。

地下众人,只见“夜魔”二度化龙,还当他准备一鼓作气定下胜负,谁知那狰狞的黑龙却落荒而逃。。。

恶人谷第十恶人“夜魔”,挑战“雪魔”王遗风失败,这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过数日便传遍武林。

经过好事者一再夸大,这场巅峰对决到最后直接升级成了神话传说。有人传闻“雪魔”乃是风神降世,而“夜魔”则是龙神转生。。。

不论如何,“夜魔”终究是败了,而依照恶人谷的规矩,成王败寇。

所以现在“夜魔”已经无“家”可归,恶人谷要杀他,浩气盟同样要杀他,仅仅一日间,“夜魔”几乎成为黑白两道的公敌!

不过楚翔不在乎,此刻他正呆呆的看着水面,回忆着“那些往事”,却怎么都无法和资料完美契合。

烟不会骗自己,因为实在没有必要,除了那莫名其妙的秘术无法考证,其他随便找个江湖人问问就知道,特别是关于高绛婷的事。。。

而楚翔,自然也这么做了,亲手抓了十个人,杀了九个,得到的结果都一摸一样,自己果然拥有一份并不真实的记忆。。。

水中泛起了波纹,一尾鲤鱼嗖的窜出湖面,高高跳起数尺,终究还是得落回去,而留下的,也只是一片水花。

“你也想做那‘化龙’的幸运儿吗?可惜我只想要回自己的记忆。”

身边,那唯一一名幸存的江湖人颤抖着跪在地上,周围那一地死尸让他不得不颤抖。。。

“你说,我像疯子吗?”“夜魔”忽然开口,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差点把那“小虾米”吓的失禁。

“不像!不像!不像!”反应过来后,那人急忙摇着头连连回答,只是却根本无人理会他。

“呵呵呵,寻真之路?先天之途?可笑,我连自己是怎么进入先天的都不知道。原本追寻的是什么?理智?力量?可是,现在呢?我有了力量,即将拥有横行天下的力量。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我所追求的那些又有什么意思?断情?绝义?哈哈哈哈哈。”

楚翔喃喃自语着,忽而仰天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人仰马翻,笑得身后那条小杂鱼直接失禁!

收起狂笑,楚翔大步离开。

身后,那条小杂鱼终于是瘫软在地,暗暗庆幸躲过了一劫,只是,一片飞来的绿叶,却带走了他全部的念想。。。

第十九章 天罡?!

有人说,“夜魔”疯了,因为他总是一个人目无焦距的喃喃自语。有人说,“夜魔”本来就是疯子,因为他走过的地方,总是堆起累累尸山。

“你们告诉我,是谁夺走了我的记忆?”楚翔两眼无神的盯着眼前那几个持剑颤抖的江湖人。

看衣着,似乎是纯阳的吧。

纯阳啊,那里有着吕洞宾,那可是个活神仙啊。曾经,我似乎非常忌惮他,不过,若连自我都失去了,吕洞宾又算得什么。

“告诉我,你们谁能帮我恢复记忆。”楚翔呢喃着,就像一个彷徨无助的小孩,只是这个“小孩”手上沾满了血腥。

“疯子!”宋唯风再也受不了了,破口大骂,然而骂过却又开始后悔了。

“呵呵呵!”楚翔又低笑了起来,“疯子吗?!可是你们谁又懂我?你们谁又懂我。”

声音越来越低,脸上也越见迷茫。

宋唯风暗道一声好机会,和几位师弟打了个手势,意图突然出手“做了”这发呆的疯子。

逃跑?不,从来没有人能逃的过“夜魔”的追杀。

况且名利、美女这些往日离自己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却是那么的近。

带着几位师弟小心翼翼的接近那“疯子”,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夹杂着恐惧、兴奋,还有贪婪,宋唯风呼吸都有些沉了。

近了,近了,宋唯风红着眼睛暗暗低呼,一步步挪移。

恰在这时,道路旁刮来一阵寒风,将那零落满地的枯叶卷上天空。

“已近冬日,今年会下雪吧。”楚翔喃喃自语着,无视了身边鬼祟接近自己的人,无视了那几把明明晃晃的长剑。

“三环套月!”宋唯风一声低喝,这手早被自己练得出神入化的入门剑势,正是往日克敌制胜的法宝。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仅仅慢了半拍就同时祭出自己的拿手绝技。

恐惧不见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贪婪,名利、美女,二十几年苦练为的不就是这些。

近了、近了、再进一些就可以刺到了。。。

楚翔看着缓缓飘落的枯叶,心中略微叹息,终究,还是要零落吗。

“刺到了!哈哈哈!”宋唯风心中大呼,其他几人亦是这般,手上传来的层层阻力,正是刺到目标的先兆。只是,为什么和往日扎入血肉的感觉不同呢。

被几把剑插在身上,却偏偏没有流出一滴血,“楚翔”脸上闪过诡异的微笑。

“嘭”的一声,就好像碎裂的瓷壶,场中屹立的“白衣人”亦是片片崩碎。

宋唯风惊恐的看着这一切,还未来得及呼出声,就被那席卷而来的枯叶淹没。

。。。。。。

长安城中,楚翔迷茫的走在街道上,周围丈许内全无行人。

路人们纷纷侧目,对着那孤零零行走在繁华街道上的白衣人指指点点,没有特别的原因,仅仅因为他太独特了。

初冬的日头依然猛烈,只是,此人却生生在阳光中带起了一片忧郁。

。。。。。。

“你这杂毛,前些日子说我有什么血光之灾,今天老子不是还好好的!哼,快给我滚,以后再让我在长安看到你,非要将你砍成孤寡!真当老子“霸天虎”的名号是唬人的!”

一名中年大汉,狠狠将一个算命老头推的跌倒,那些罗盘符纸也洒了一地。

虽说是天子脚下,可这种情况实属平常,只要不弄出人命,府衙的大爷们才懒得管。

老头跌在地上痛呼着,就好像老命将去一般。路人虽然看着可怜,可那霸天虎的确人如其名,生的就一脸凶悍,强壮如虎。寻常良民见到这等地痞躲都来不及,哪里敢管。

刘霸洋洋得意看着那颤颤巍巍捡东西的老头,心中还在怒骂,该死的老东西,居然敢骗老子钱。还说什么三天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只有躲在家里才能避劫,果然是个江湖术士,亏得老子还信了。如今已经是第三天,老子不还是好好的站着,老杂毛,还敢在这招摇撞骗!

刘霸越想越火,想到连隔壁那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赵二狗居然都在背后嘲笑自己,心中不禁又是发狠,迟些定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将这老杂毛和那该死的“二狗子”料理了。想到赵二狗家的那房媳妇,心中又是一阵火热。。。

可惜啊,刘霸今天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一个大道足矣致命的错误。

也许真让那“老骗子”说中了,这厮命犯太岁,好死不死,居然就这么直挺挺站在道路中央,却是挡住了某男的去路。

楚翔心中一片迷茫,按理说自己并未失忆,完全不该和那些杯具男一样,一面高呼“我是谁”一面发疯。可是偏偏又知道自己的记忆甚至是灵魂都被人改动过,身体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不为己知的“我”,这种事情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至少楚翔就接受不了。

(双重人格?还是动漫《死神》里的虚化?真是好笑,呵呵。)

楚翔苦笑着摇了摇头,走着走着,居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家伙“嚣张”的挡在路上。

(嚣张?能比我嚣张?)

楚翔心中一阵不屑,想也未想卷起路边伞摊上的一把纸扇,掷了过去。。。

刘霸杯具了,心中正YY霸占了“二狗子”他媳妇后要怎么着怎么着,却莫名其妙被一把雨伞刺穿了胸膛。

“原来那老家伙真没骗我。”这一直被他当做笑话的念头,成为脑海中最后的记忆。

杀刘霸,对楚翔来说并不比杀只鸡难多少,连手都不用抬。自然,这件事情不会在其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

“小友,小友请留步。”

在某条无人的小巷中,楚翔被一白须白眉白发的老头叫住了,单看相貌的话,绝对是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然而那皱巴巴沾着不少灰尘的道袍,将这身“仙气”破坏贻尽。

“小友,你印堂发黑,衰气满面,可知近日将有血光之灾!”老者抚须笑语,若不看那身邋遢的道袍,还真有那么几分室外高人的气象。

放出先天气场在老者身体中查探一圈,楚翔得出了结论,一个保养不错的普通老头。

没有理会他,楚翔转身继续前行。

“小友,小友请留步,只要一两银子,不,只要五十文,我就教你化解之法!”

老头依旧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

楚翔心中一阵恼怒,然而看到老头那满是亲和的笑脸,始终动不起半点杀机。

(罢了,罢了,只是一个求财的普通人罢了。看他年岁,固然保养的再好,也没的几年好活,终究也是一可怜人。)

直接挥手往身后抛出一大锭金子,楚翔头也不回继续朝前离去。

老头双手接过“飞来横金”,满眼放光,狠狠咬了一口印上一排牙印,这才颤抖着将这锭足有五十两的黄金放入包裹,一边还喃喃自语,“真金呐,老道有福啦。。。”

神色复杂的看着前方那白衣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老者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再次追了上去。

“小友,小友请再度留步。”

停下身来,恼怒的看着那气喘嘘嘘追上来的老者,也不知为何,凭得怎么愠怒就是对这老头动不起杀意,今日耐心似乎有些好的出奇。

“我没钱了,你走吧。”楚翔冷冷说道,却是想将这烦人的老家伙快点赶走。

老头摇了摇头,继续抚须道:“贫道之所以混迹市井,却是为了阅尽人生百态,看遍凡世种种,意图寻那飘渺的元神大道。便是偶尔行善施德,也不过是想为子孙后人积一份善功。不求财,不求财。”

楚魔头心中鄙视,方才老头在背后那副猥琐样,如何能逃的过自己通明的“心眼”,现在还装什么有道全真。

见对方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老头不禁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啊,你也终究只是一俗人。”

“有话快说,本座赶时间。”

“唉!小友自身尚且在迷茫之中,连本我都没有看清,却赶什么时间!?”老头突然须发皆张,怒喝起来。

连楚翔这个先天绝顶高手都被他唬得一愣。二度放出气场,仔仔细细将老头体内经络丹田扫视了一遍,依旧还是那个结论,只不过是一个保养的很好的普通老头。

晒然一笑,心中自嘲,难不成还真想随便在大街上抓个算命的就是“高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见对方依然不理自己,老头又是一叹。

“小友,那魔功不好练吧,辛辛苦苦练来的根基全都忘掉,却整日去琢磨那乌七八糟的鬼功,不当人子,不当人子。你却不知,如此下去,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也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啊!”

眼中寒光一闪,楚翔冷然。

“何解!?”

“哈哈哈,何解?不过一死鬼上身罢了!”说罢老头从褡裢中拿出一根几寸长的雕龙木桩,黝黑黝黑不知是何材质,那龙也雕的歪歪扭扭乍一看还当是蛇,倒是另一端的尖头,看起来极为锐利。

“今日你既与我有缘,我便舍了这上好的宝贝救你一救。”说着,将那木桩递了过去,眼中满是不舍。

“此宝名为‘化龙桩’,此‘化’非彼‘化’,取义乃是化解化去的‘化’,化的就是你身体里那条妖龙!”

接过这“化龙桩”,真气输入其中,并未发现有何特殊,就是一截雕工垃圾的烂木头,况且“主神”也没给予提示。虽然不知材质为何,也晓得明显是一折就断的家什。

然而老者接下来那句话,差点吓得这厮手一抖连木头都拿不住。

“你若想除去体内的妖龙,只需将这”化龙桩”钉入心口,一时三刻那龙妖就会化为乌有。。。”

(擦!那我不也钉死了!)

楚翔大怒,正待出手废了这“草菅人命”的老骗子,这老头却又抛出一颗炸弹。

“三日之内!你必有血光之灾。”

“切,是不是也要我躲在家中避祸?”某男不禁反唇相讥。

“躲?哈哈哈,你这小贼倒想的简单。你所犯下的罪孽滔天,比那刘霸不知多出几千倍,躲?往哪躲?除非你躲到西王母的瑶池中,躲到广寒宫嫦娥仙子的裙底下,否则,此劫你必遭!”

“呵!本座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何人敢让我遭劫,除非吕洞宾亲至,否则便是王遗风也动不得本座分毫!”

“王遗风?这是何人,却是不曾听说。吕洞宾?小吕子?”老者一脸迷茫,看的楚翔更加认为这厮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老者倒是丝毫没有觉悟,依旧在那夸夸其谈:“王遗风什么的,皆是浮云,那等凡俗之人,怎入得老道耳中。倒是小吕子,现在居然也有这般大的名头,当真是让人感慨不已。想当初这小家伙偷看邻居刘寡妇洗澡。。。”

见到某男脸上不耐之色愈盛,老者才哈哈一笑拍了拍脑袋:“往事都是浮云,浮云。言归正传,老道这里倒是有一颗‘转神金丹’,乃当年在昆仑山中修行时,从玉华宫里顺、那个讨要来的。不过天道最是公允,得之一物必将失之一物,若老道直接送给你那就不是帮你,反倒是害了你。”

“价值几何?”

(当真是烦人的老东西,还小吕子,以为他家养的狗。要钱就直说,麻烦。)

某男心中不耐实已达顶点,只是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今日的脾气当真是有些好过头了。

“黄金千两!”老者一口喊出一个惊人的数字,末了还加上一句“不二价。”

若换做普通富户,只怕现在就把这招摇撞骗的老东西打出家门了。千两黄金,那就是万两白银,千万铜钱。这些都够买下一栋阁楼了。

也是老者运气爆棚,遇到了眼前这个来钱如流水的“大佬”。

直接一颗拳头大小的闪亮宝石扔了过去。

“价值三倍有余,东西拿来,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老者贪婪的看着手上红光耀眼的宝石,狠狠吞了口唾沫,好在还知道交易要“公平”,所以也是装模做样在怀里掏啊掏,摸了半天才摸出一粒乌黑的拇指大不规则形丹药。。。

白皙的手指,捏着那颗恶心的“转神金丹”,在阳关下显得那么刺眼。

老者也光棍,给完东西就走,一边走还一边高呼着:“我本俗世一神龙,悠悠千载号天罡。”

“若不为财,你所求究竟是什么?!”鬼使神差,楚翔居然朝着“老骗子”轻飘飘的背影喊了那么一句。

老头一愣,停了下来,幽幽叹道:“若说济世为怀,莫说你不信,连我也不信。救别人的话也就是积些善功,与人为善与己为善。救你的话。。。”想了想才接着道:“若有一日,我是说若有一日,你当真能超脱了这轮回,别忘了曾今有个救了你的邋遢老道,依旧在那无边苦海中沉沦。”

(轮回,你也懂轮回吗?)楚翔苦笑着,将那看起来分外恶心的丹药和烂木桩扔进了空间戒指。虽然老道每每语出惊人,可是这连主神都“不认识”的“珍贵”道具,又岂可能帮得上自己。

远远的,老道的声音又飘进耳中:“小友,那魔功切勿再练,若是再进一步,只怕连‘化龙桩’都压不住那条恶龙了。还有,最后赠你一句话‘凡事太绝,势必自绝。珍惜每一段缘分,珍惜眼前人。’”

老头早已走的不可见,而楚翔依旧呆呆的站在那回味着那绕耳的真言。

。。。。。。

归云楼中,一名道骨仙风但是却衣着邋遢的老道,扛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长幡来到掌柜面前。

“这位先生,你印堂发黑。。。”

“草!哪来的江湖术士,小二,打出去!”

“嘭”!一锭金子砸在柜台上,入木三分!

“哼!道爷有的是钱,赶我出去?好酒好菜给道爷上吧。”

“好嘞好嘞,客官请那边坐,您看这不是小人有眼无珠嘛。”

“哼。”

。。。。。。

一个时辰后,依旧是那处无人小巷,老道自言自语着:“亏了亏了,为了那小子得罪了一个大佬,亏了啊。不过那小子春光满面,头顶紫气冲霄,连盖顶的乌云也遮不住,不知是什么来路,今日结个善缘倒也不错。”

“咦,居然被几个小家伙盯上了,还真把老道当做‘肥羊’。哼!若没那降魔手段,又岂敢怀济世之心?说不得今日要降了这几个小妖!”

第二十章 伤?

某处幽深的山洞中,一名白衣少年盘膝坐着。

三天吗?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天,楚翔现在产生了和刘霸一样的困惑,两天来分明相安无事。

当然,楚公子可不会像地痞刘霸那么毫无风度当街砸人饭碗,这厮心中其实还是很相信老头所言的。

虽然起先纯粹就当那老家伙是个江湖骗子,可是事后细细想来,单就老头身上那股莫名奇妙的亲和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况且其每每语出惊人,细细品味似乎皆有深意。

至于说无法看穿对方实力,那完全可以归咎于对方太强而自己相对来说太弱。

楚翔可不是某些脑残主角,一味只会夸耀自己如何如何了得,实际尽办蠢事。很多时候,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完全可以推测出你所想要的真相,就像某位大神说过的“将一切不可能排除,剩下的答案即使再难以置信也是唯一的真相。”

(那么我失忆就应该和那该死的黑龙之血有关系了。想来那个吹破天也就S级的妖龙亚历克斯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威能。这样的话,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他的血脉本身有古怪,既然我吸收了龙血龙髓,也勉强可以看做是他的后裔,而正是这血脉的变异或者说“返祖”将我害的那么惨。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连亚历克斯都被算计了,记得当时在他戒指中那本秘籍也叫《化龙诀》,那么会不会是他的祖先故意流传下这种“化身真龙”的秘法,而当某个后裔修炼大成将肉身转化成真龙之体时,血脉中蕴含的残魂就借机夺舍,以期重生?)

(这样想来,第二种应该更接近真相,单纯“变异返祖”的话我的身体里就不会多出一只“妖龙”。)

(虽然有些荒诞,但这似乎已经是最可能的结论了,那些“大神们”可个个拥有化身亿万的本事,在血脉里残留一点精魂作为后路也不奇怪。既然连那老道都可以一眼认出是“妖龙”,那么想来必定不会是西方的蜥蜴龙了。东方神话传说中有此等威能的“龙”似乎也不少啊——应龙、烛龙、祖龙。。。)

(那么,真的要用这东西吗?)

两天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拿出“化龙桩”,可楚翔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将它钉入心脏。相信那老头的话是一回事,当真要做出这等几乎自杀的举动又是另一回事。

况且身体里那东西,不也是某个“大神”“算计”的产物,谁知道那算命老头是不是也别有所图。

(罢了,且先度过了今日难关,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暂时还要借助这一身实力,虽然这力量不属于自己,可比资料上的“我”的确要强太多。)

。。。。。。

“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整整三日了。”

依旧盘坐在那个鸟不拉屎的洞穴里,楚翔气场全开,身前插着的正是一直伴随着他征战四方的“流云”。

数日来,就连山林野兽都没光顾过这隐秘的山洞,看来还真有一线希望让自己躲过了这场“大劫”。

(这高人的话也不能尽信啊。)

。。。。。。

“自古华山一条道。”古来华山就以险峻著称,而自从吕洞宾在此建立纯阳宫后,更是引来无数武林中人。

平日里也总有许多武者侠士或因仰慕、或为拜师来到这险峻的华山。只是今日,似乎来的特别多。

自晨时起,源源不断的武林中人就开始赶赴华山,而这些人,皆有一个共同特点,俱都归附于浩气盟!

如此多的浩气盟众集结于此,自然引起了华山地主“纯阳教”的不满,甚至一些纯阳低辈弟子和浩气喽啰还发生了不小的冲突。最终还是浩气盟主谢渊亲自出面,和纯阳掌教李忘生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愉快的洽谈,这“老好人”李忘生才看在同为正道的面子上答应让这一大群人在华山坐忘峰呆一天。不过只看他约束门人弟子时那变得粗大的鼻孔,就知道此人心中并不是那么的“平静”。

摆平了“牛鼻子”李忘生,谢渊是大松了口气,不过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不迭,谁知道这老好人李忘生居然有这么强的领地意识。

而此次“谢渊聚众事件”的起因只是一封书信,一个由隐元会“赠”来的消息。

十一月初七,“夜魔”入华山,隐没于“坐忘峰”某处。疑为有疾!

。。。。。。

蒋三是一个流氓,当然,那是过去。自从蒋三散尽家财,托关系进入浩气盟后,蒋三已经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大侠”!

蒋三发现自己以前的目光实在是太短浅了,流氓这份事业,不但卑微,而且危险,最重要的是没有前途。现在不同了,周围邻居看自己的目光变了,以前是鄙视中带着畏惧,现在那叫敬佩!生活也富裕了,盟里每月都有例钱,偶尔还能跟着舵主他们去“除恶扬善”。完了嘛,自然少不得记个“功绩”,拿些“出勤补贴”。

所以,这次一听说要除“大恶”,蒋三想也没想就来了,除个“大恶”那该能有多少“功绩”,往常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自己,还是盟主开明,这次人人皆可参加。

当然,蒋三不是白痴,也知道为什么好多人都不敢来,这“夜魔”的名头可不是扯出来的,人家那是“龙神”,随便放个雷就把你劈死了。

所以蒋三离开了大部队,独自找了一个僻静的山洞,想来就算是除不了龙神,也波及不到自己,不论成败这“功绩”和“出勤费”算是到手了。

暗骂那些胆小的家伙们白痴,打不过不会躲起来,反正人那么多到时候谁管得着你。咱这叫潜水,安全第一嘛。

。。。。。。

忽然,静坐着的楚翔睁开的眼睛。

(还有半个时辰,莫非那老头还真是袁天罡,这都能算的准。)

气场感应中,山洞里溜进了一条“鬼鬼祟祟”的“杂鱼”。居然连这么隐秘的藏身之所都被找到了,看来敌人已经将外面包围!

至于为什么进来的是“杂鱼”不是大佬,探路的不都是卒子嘛。

想明白以后,楚翔长身而立,拔出那把已经有了不少缺口的“流云剑”,那些缺口,都是一条条战绩。

“昂!”山洞中响起一阵高亢嘹亮的龙吟,接着自那黝黑深邃的洞穴里窜出一条十几丈长的黑色巨龙,直上九重天!

。。。。。。

时间回到片刻前,谢渊此时是非常非常的郁闷。为了那封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桌上的信,火急火燎连夜召开联盟会议,七星九坛十八堂全部首脑勒令出席。最终决定除了必要留守的部队,全盟几乎一半的力量都被自己带到了这华山,七星中除了副盟主“天权”张桎辕坐镇落雁城,更是来了六个。

谢渊冲动吗?不,当然不冲动,既然消息来自隐元会,那就根本没有必要怀疑。不管“夜魔”有什么“疾”,既然严重到要潜伏起来,那本身实力肯定是大损!

“夜魔”啊,那是自己一生的污点,原本只以为是个一流巅峰的小人物,所以才发下“长空处女令”,打算立威。谁知道莫名其妙这家伙居然成了先天巅峰的绝世高手,那可是先天巅峰!江湖上总共也不超过十指之数,什么时候成大白菜?就在连谢渊自己都打算让那枚永远兑现不了的“长空令”成为一生的污点时,上天居然又给出了这么大一次机会!

可是,现在谢渊后悔了,几千人在这坐忘峰上找了大半日,连半个人影都未见到。

若是此次无功而返,先不提盟内反应,对自己声望的打击,单单只为先前开罪了李忘生就万分不值。

看着这浩浩茫茫的坐忘峰,那几千人就像蚂蚁一样四处寻找着不知躲在何处的“夜魔”,谢渊禁不住叹了口气。

忽然!远处一座山峰上爆发起一声龙吟,还有那摄人的气势!谢渊眼睛猛的一亮!来了!

。。。。。。

方一出洞,楚翔就愣住了,除了那条被自己撞死的小杂鱼,外面哪有什么包围圈。反倒是自己如此堂而皇之的化形,彻底暴露在漫山遍野无数人的眼中。。。

(太阳,聪明反被聪明误!)

龙尾一甩,就想逃窜离开,可惜却自斜下方射出一把“穿云戟”拦住去路。

(谢渊?)

定睛一看,满山遍野都是浩气盟的喽啰,恩,还有七星中的六个!

(没有先天巅峰高手?谢渊脑子被夹坏了跑来送死?)

心中吃不准谢渊是当真脑子坏了,没有凑够高手就想围杀自己,还是又有什么阴谋,楚翔打算先试探一番。

黑龙仰天咆哮,一个猛窜就自九天直冲而下,张牙舞爪冲向了一群无人领导的“浩气盟”杂兵队!

虎从风,云从龙。此刻楚翔仿佛真个化身成了黑龙,翻云覆雨行雷布电。一时之间只见一条狰狞的黑龙在人群中冲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首当其冲被撞倒的直接爆成一团团血舞,余子也是擦到即死碰到就伤,哪有人能挡半点锋芒。

(恩?没动静。那么,接着杀吧!)

将这群杂兵屠戮亦尽,黑龙又是一个盘旋,在七星中唯一达到先天的“可人”和“谢渊”围上来之前冲向了另一群杂兵!一时之间,黑龙所过尽是惨叫,“谢渊”“可人”在其身后猛追,又哪里追的上那条几乎凌空飞舞的黑龙!至于其他七星中人,躲还来不及,凑上去送死吗。

这就是先天巅峰高手以一屠万的奥秘!这就是那些绝顶高手为什么都一个个淡出武林原因!

漫漫江湖路,除了有限的几人,谁还能阻我半步?当杀尽仇寇、当再无敌手、当厌倦了荣耀、当怀念起曾经的平静生活和那早已逝去的伊人,这江湖哪里还有半点留恋?

黑龙飞舞着,叫嚣着,那每一寸鳞片看着都是如此真实,这哪里还是什么“夜魔”楚翔,这就是一条活生生的黑龙!

化形!这就是化形的力量!修道者筑基成功以后可以使用威力强大的飞剑法宝,武者达到先天巅峰同样可以化身真形!不同于人剑合一时那种纯粹虚幻的“虹”,所谓“真形”已经有了一些真意,介于半虚半实之间!

一路冲杀,完全如同砍瓜切菜,身法、剑法、心法三者合一,已经不分彼此。楚翔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君临天下的感觉!

“万千山河我为王,众皆蝼蚁我做圣!”

(爽!实在是爽!摧枯拉稀,这就是先天巅峰的力量吗?和王遗风对决的时候还没有发觉,现在才明白先天巅峰的强大!难怪那些个高手一个个目中无人,拥有此等力量哪还能将自己和凡俗摆到一起!)

(唉,可惜这力量终究不属于我,借来的,终归是要还的。)

头一次,楚翔在大战中还有余力胡思乱想,实在是实力对比差距太大!

可惜,骄傲自满从来都会让人尝到意想不到的失败,楚翔忘记了自己当年凭借B级实力成功偷袭S级强者的光辉事迹。实力,往往并不代表一切。

身边那一地尸体中,忽然弹射出一把利剑!

快,实在是快!比龙化后的楚翔快十倍!那是完全放弃的防御的一剑!那是一击搏命的剑!那才是刺客的剑!

楚翔想过可人会有几手剑圣亲传的秘术,也想过谢渊这个“阴险男”可能会隐藏实力,甚至想过“天玑”翟季真也许当真会呼风化雨的法术。所以,自己一直在留意这几人。可是,到最后居然棋差一招,忘了那最容易忘记,也最不该忘记的人——影!

这个浩气盟中最为神秘的男人,这个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的男人,这把也许可以堪称当世最快的剑!

“昂!”黑龙一声哀鸣,被拦腰截成两段。龙形慢慢散去,露出楚翔以剑驻地的身影。

冷冷看着那忽然出现的黑衣蒙面男,楚翔无视胸口不断溢出的鲜血,直接将那把几乎贯穿自己的短剑从左胸拔出。只要再偏上半寸,自己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幸好得益于那非人的体质,只要不直接死亡,这种对常人来说依旧致命的伤势,放在自己身上最多也就算个重伤。

“烟!为什么。”

恐怖的鬼面上,那唯一露出的双眼在听到“烟”这个字的时候眯成一线,那汹涌澎湃的杀意毫不掩饰放射出来。

(“影”不是“烟”?不对,主神处提供的资料不会错,那对眸子更错不了!可是那杀意又实在是不像装出来的,那么,双重人格?!)

冷冷的盯着“鬼面男”,“影”也好“烟”也罢,今天他都必须死!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周围尚活着的浩气盟成员全部惊恐的跑开。场中只剩下重伤的夜魔,还有和他对峙着的“影”!

寒风吹来,抚起了两人的长发,飘飞的衣带,就像招展的旌旗。

直到“谢渊”“可人”顺利包围上来,楚翔依旧是没有出手。

谢渊一脸怒容,当然怒了!该死的隐元会,这“夜魔”生猛的好似吃了传说中的“爱我一棒槌”,哪里是“有疾”的表现!这次若非影突施奇兵,这盟主之位也不用再当了。

不同于暴怒的谢渊,可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满脸平静,那长长的秀发,在猎猎风中飘逸起舞,配上那凝脂玉肤,胜雪白衣,在这修罗沙场上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就像,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可当仙女碰上魔王,即便依旧能保持自己的高洁,那无往不利的魅力似乎也失去了作用。至少,到目前为止楚翔连一眼都未曾看过她。比起可人尚能以剑为友,也许“夜魔”才是真正的孤独者。

影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已经吃定了对方。包围圈已成,大敌同样重伤,一切,都在往自己设想好的方向发展。

楚翔嘴角同样挂起了一丝邪笑,他当然知道影的打算,不过那又如何,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即便一身实力只剩下七成,自保足矣。

很多时候,智谋可以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空谈。

楚翔动了,没有聚气化身,仅仅是步伐变幻,在身后拖出一条条龙形虚影。

足踏乾坤,身形百变,就那么虚虚实实的朝影扑去。谢渊老辣、可人神秘,楚翔最先选择击破的目标就是影,不单单是因为他重伤了自己,更因为此人一身实力在正面战斗中怕是能剩下五成就不错了。

果然,影并未应战,反倒是朝着一旁的谢渊倒退,身形也渐渐在半空中变淡!

(嘿,逃的了吗!)

手中流云翻飞,剑锋带起一条细小的游龙,盘旋在楚翔周身。

“呵!”

吐气开声,周身盘旋着的十八条迷你飞龙如同受到感召,划出一道道曼妙的曲线,自八方死角几乎同时撞到那即将淡去的“影”身上。

轰!条条飞龙爆开,虽然比不得“降龙十八掌”威猛浩瀚,然其威力也绝对不可小觑,至少吐血现形的“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游龙剑法——锁龙式!

第二十章 殇?

乘其病,要其命。楚翔可不是什么善类,一击得手,哪会给他反抗的机会。

左手箕张,朝后轻推,凭空聚起一道弧形气墙,挡住了背后可人攻来的迷离剑雨。

掌中“流云”脱手,划过一道诡妙的曲线,刺向谢渊心口,攻其必救。

右手并指成剑,凌空化虹,刺向迎面飞来的无数暗器。

“影”的出手速度有多快?没有人知道。此刻外人只见其十指纷飞,翩若起舞,又似玉蝶迷离,摄人心魄。无数暗器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罩向那凝如实质的剑虹。

剑虹虽利,其本为虚,焉能挡住这多牛毛暗器?更遑论这些暗器,个个都被“影”灌注了绝强的先天真力。

果如所料,方一接触,虚有其表的剑虹就轰然碎裂,然而那碎裂的剑虹中出现的却并不是楚翔的本体,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丈长黑龙!

虹中化龙,虚影藏形!

借着剑虹碎裂的气爆,“黑龙”猛的一窜,在付出全身大半“鳞片”碎裂的代价后,成功穿过器雨,撞向隐藏在其后的“影”!

穿胸而过!然而带起的却不是血肉,而是一蓬雾气!

一个巴掌大小的桃木人偶掉落在地,整个炸成木屑。

“替身术!”

(草!还带来这招!)

楚翔心中猛的一沉,知道这次怕是要遭。

黑龙散去,化作那白色人影狼狈落地。

一声暗骂,凝爪虚握,将那把被谢渊弹飞的“流云”重新吸回手中。

半刻不停,指尖方才触及剑柄,就猛的向前急跃。

身后气墙本是无根之水,堪堪挡住可人片刻,几乎在楚翔落地同时已经散去。

只见可人高高跃起,翩然似那天外飞来的仙女,带起一片迷离剑影直刺狼狈逃窜的“夜魔”。

楚翔退,可人追,谢渊在旁伺机而动!

某男自然知道如此被动绝对不行,脑中忽而灵光一现,一式反手疾剑就那么自然而然使了出来,

锵锵锵锵锵!自两人相交处不断闪起连串密集的火星。

剑圣剑法——离剑诀VS宅男剑法——乱剑势!

凭借高出对方整整一个境界的修为,楚翔终于颇为狼狈的挡住了那疾风骤雨般的剑阵。

当然,也不是没有代价,临时自创的剑法怎么着也比不过剑圣千锤百炼来的剑招。所以某男现在满身挂着布片,间或还有条条血痕,看起来颇为凄惨。

两人俱都挺拔站立,冷冷扫视着对方,眼中战火交击,实则暗暗调息。俊男美女,即便战斗也很有吸引力。可惜谢渊这个老男人就喜欢破坏气氛。

一式“穿云”,戟做枪用,羽林枪法悍然出手。

依旧是以快打快,长戟带起点点寒星,逼得楚翔不得不提起胸中那股沸腾的浊气挺剑再战。

游龙剑法——盘龙式!

身形如陀螺旋转,带起一阵剑刃暴风,风暴中央,骤然冲出一条凶恶的虚形黑龙,撞向一旁同样调息中的可人。

可人无奈,只得同样运起尚未平息的真气,人随剑起一飞冲天,直接将那条凶猛的恶龙斩做两截。

而这时,谢渊的“穿云”同样迎上了密密麻麻的剑刃。

一阵混乱的金铁交击声中,楚翔耳边忽又乍起一道“嗖”的破空音,心中暗道不好,左臂往胸口一挡,已经插上了一把明晃晃的手里剑,伤上加伤。

心中退意萌生,在原本率先击杀“影”的计划告破后,就知道很可能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以一敌二尚可,若是再算上一个身藏暗处的刺客,必败无疑。

加之此时证实“小三”的确还有余力,自然不会恋战。

“昂!”龙吟响起,拼着硬挨谢渊一击,强行化龙冲天而逃。。。

便在此时,谢渊再次戟射长空,一阵热血洒下,重伤的“夜魔”最终还是脱离了几人攻击范围。

看着那条远遁的黑龙,谢渊冷冷扫过可人,若是她方才再加上一剑,“夜魔”怕是已经变成尸体了。然而谢渊什么都没有说,不光因为可人背后有剑圣这座大靠山,更因为浩气盟的人都知道可人——从不杀人。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夜魔”可以成功逃逸时,惊变再起!远处山岭间忽的斩出一道通天刀气,直接将那天空中翱翔的巨龙斩作两半。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眼力,谢渊分明看到一个“独臂血人”垂落。而那下面,是名震天下的华山深渊。

华山深渊,万丈绝谷,鸟兽无迹。

。。。。。。

“夜魔”死了?

江湖传言,凶名盖世的“夜魔”在华山坐忘峰遭浩气盟围攻,最终被一神秘人打落万丈深渊,生死不知。

浩气盟成为了这次事件中最大的获利者,声望再一次达到新高。虽然无人可以证明那最后出手的“神秘人”与浩气盟有关,但是许多人还是下意识觉得此人是“谢渊”埋下的伏笔。

。。。。。。

七秀内坊,高绛婷愣愣的看着画像,呢喃着:“死了?你怎么会死了?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

“华山深渊,对,掉下去也不一定会死,是吗,小薇?你说他不会死的对吗?”

可惜,身后的林薇早在第一时间听到外面传来的噩耗,就哭成了泪人,心中不断诉说着和高绛婷同样的话语,又怎么可能去理会那状若痴呆的师父。

得不到回应,高绛婷愈显烦躁,一把将桌子掀翻,心口传来阵阵欲裂的疼痛。

“啊啊啊!!!”内坊中忽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嚎,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踏波离去。

外坊正在教授弟子的叶芷青脸色大变道:“不好,师妹走火入魔了!”

顾不得那群惊慌失措的弟子,运起“水榭花盈”同样跃入湖中,飞身追去。

。。。。。。

少林,刘峰在听到“夜魔”的死讯后,有些不确定的朝那个送饭的小沙弥问道:“小师侄,你确定掉下深渊的是‘夜魔’?不是‘黑魔’‘白魔’?”

小沙弥恭敬的行了个礼。

“启禀师叔,是的,掉落深渊的正是那罪恶滔天的‘夜魔’。”

刘峰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队长前些日子不知得了什么奇遇,实力暴涨到A级巅峰。如此实力在这个剧情自保绝对有余,怎么还会死?难道主神在剧情中隐藏着什么危险?看来以后我要小心了。”

。。。。。。

纯阳。

“茗儿!我教过你多少遍了,你这剑法还是使得不对!”于睿咆哮着,想到一向以智谋出名的自己居然拿这个小徒弟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禁生出阵阵恼意。

“不对吗?那我怎么还打赢了师兄?”褚茗不服的申诉。

于睿被呛得一愕,恨恨道:“那只是意外!”

褚茗小声嘀咕:“意外毛,主神明明说我自创了剑法,哼,破师傅。真没想到队长那么强也会死掉,看来这个师傅不一定靠得住啊。。。”

“你说什么靠得住靠不住的!还不给我好好练!”

。。。。。。

浩气盟。

看着桌上的资料,阿卡玲娜一声叹息。

“原本,我还以为你就是主角,可惜了。”

“哥哥啊。。。”

落雁城外,山林中某处小屋内。

李凡看着暮气沉沉的“影”,默默无语,谁又能想到整日带着鬼面的“影”居然长得如此妖媚,也许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见过“影”真面目的人吧。

“影”无力的睁开了眼睛,声音柔和道:“凡儿,为师大限将至,好在一生所学俱都传给了你,也算是对师门有所交代。因为资质样貌所限,为师却是没能把‘千面神功’修炼到最高境界,只盼你异日能青出于蓝,为师九泉之下也安心了。你要切记,若有机会,一定要夺回我魔相门的镇派神功——《天魔无相》!”

“师傅,徒儿明白了。”李凡柔声说着,只是似乎有些哽咽,眼睛中也闪动着泪光。

抱着“影”稍稍移动,似乎想让他换个舒服些的姿势。

“唉,傻孩子,我魔相门的人本就该绝情绝——呵。。。绝义。。。”

将手从“影”背后拿出,满是漆黑的血污。

看着含笑逝去的“影”,李凡默默道:“师傅,死在徒儿亲手配制的‘万绝散’下,你也该瞑目了。”

“叮,轮回者裴云绍,完成主线任务一,击杀七星之‘天旋影’/十恶之‘不灭烟’,奖励积分4000。“

拿起鬼面,李凡将之覆于脸上。周身骨骼劈啪作响,身形一阵变幻,最终定格为——影。

。。。。。。

五毒教,无毒圣坛中,爆发起一阵狂妄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老子终于成功啦!”

第二十一章 被遗忘的过去

万丈绝壁愁飞鹏,无底深渊惊孤魂。

那华山深渊,古来无人踏足,据说曾经有一位轻功高绝的先天巅峰高手,化形飞鹏,欲要一探那千古绝地,奈何终究只下到就九千九百九十九丈。而其下,依旧是深不见底。

据说,深渊里住着强大的妖兽,择人而噬。据说,深渊已经连通另一个世界,毕竟华山最高的主峰都不足千丈,如何来的万丈深渊?

就连那亲功绝顶的高手,也承认下到九百九十九丈以后,并非后力不继,实在是自八千丈往下,每去一丈都要花废比之前多出一倍的力道,那时反倒不像是在跳崖,而是在遁地!

也正是如此,江湖中人才皆认为“夜魔”已死。只是,世界上总有一些常理解释不了的东西,叫做奇迹,不是吗?

楚翔睁开眼睛,入目是三个太阳。

额,三个太阳?摇了摇疼痛欲裂的脑袋,楚翔发现不是自己眼花,的确是三个太阳。

左臂空空荡荡,还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灼痛,那种感觉,很明显手臂断了。

阵阵虚弱传来,楚翔觉得似乎自己又要晕过去了,狠狠一咬舌尖,却发现那一点点痛楚比起断掉的左臂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欲要催动内息,却发现经脉中无数细小的剑意肆虐,丹田气海也是一片死寂。

简单的说,此刻已经断绝了全部生机,若非凭借那远超常人的体质硬是吊住一口气,只怕现在躺着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呵呵,想不到我也有今日,罢了罢了,挣扎了那么久,终究是一场空。)

闭上眼睛,开始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记得前世流传着一种说法,人之将死,会回忆起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过的一切。而现在,楚翔觉得自己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重新经历起了曾经那不算愉快的甚至“遗忘”掉的一生。。。

我是一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家在何方。幸运的,不知何人将我送到了孤儿院门口。院长姓楚,叫做楚中易,听说曾经还是国外的博士。可这楚博士回国后,并没有为国家出力,反倒是建起了一所没什么名气的孤儿院。

楚博士有没有自己的故事,我不知道,只记得那白头发的老头,总是笑呵呵的陪大家一起做游戏,我们大家都叫他——爷爷。

记得有一天,他抚摸着我的脑袋,问道:“祥儿,你的气运冲霄,精神灵压也严重超标,这本来是好事,可是偏偏命中带煞,注定手中会染满无辜人的鲜血。爷爷将你的气运封住,精神也压制在常人范畴,你不会怪爷爷吧。”

我摇了摇脑袋,精神?气运?这些我都不懂,不懂得东西怎么会怪爷爷呢。

爷爷很开心,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祥儿,可叹你本有皇帝命,如今却只能做一辈子普通人。不过,这样倒也好。”

这次我听懂了,皇帝好啊。所以我大嚷道:“爷爷,爷爷,我要做皇帝,我要做皇帝,要好多好多人服侍我。”

只是,爷爷的笑脸立刻沉了下来,喝骂道:“做皇帝!做什么皇帝!做皇帝有什么好!你要做皇帝也是个昏君!暴君!”

这是爷爷第一次骂我,吓的我脸都白了。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爷爷又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

“祥儿,我之所以为你取名‘祥’,就是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做个普通人,这样,爷爷我也就满足了。你看,这是什么?这叫存折,我在里面存了100万,都是以后留给你讨老婆的,呵呵。”

爷爷说完拿出一张纸条,在我面前得意的晃了晃。

老婆?那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想吃糖,想要人服侍,想要做——皇帝。

孤儿院很小,加上爷爷一共只有七个人,我是其中最大的,有五个弟弟,一个妹妹。

妹妹叫楚茗,长得老可爱了,我们都很喜欢她,我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娶她,她也总喜欢粘着我,每到那时候,几个弟弟就骂我小白脸。

切,白脸就白脸,谁叫你们长得没我好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真的好幸福,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那年我十三岁,又一次获得了数算竞赛全国第一,他们笨死了,都比不上我。妹妹也六岁了,长得白白嫩嫩,圆鼓鼓的。可是爷爷好像又老了,现在我已经懂了,人老了就要死,而哥哥也是不能娶妹妹的。

我不想爷爷老,所以偷偷跑到庙里去许愿,我想长大了娶妹妹,所以偷偷告诉佛祖希望妹妹以后不要嫁人。

许愿的时候,有个老和尚好不讨厌,总是看着我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怪蜀黍,哼我可不是loli。

不过为了安全,我还是跑回了家,只是。。。

“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那是爷爷的声音,好像很生气,我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很聪明的躲在了屋外窗户下面的草堆里。

“嘿嘿嘿,楚博士!楚中易!闲云子!将《归云化雨诀》和生化兽的资料交出来,我们自然不会再缠着你。”这个声音好猥琐,一听就不是好人。

咦,妹妹居然从外面回来了。

我急忙跑过去,将她也抱到了草丛里,一起躲起来。

妹妹挣扎了几下,看清是我,就不动了,忽闪忽闪着眼睛,可能还以为在玩什么游戏。

我小声说:“茗儿,现在我们做个游戏,大家都不准说话,谁先说话谁是猪猪,好吗。”

“嗯。”

安抚好妹妹,我又开始偷听起他们谈话,这些家伙好像是寻仇的,就像电视里演的一样。

“畜生!你们要是敢动那些孩子,我就是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看来那些家伙刚才拿几个弟弟威胁爷爷了,那几个笨蛋,都不知道躲的吗。

“嘿嘿,只要你将那些东西给我,你这条老命虽然是保不住,可那些小东西我倒是不介意放过他们,当然,我可以发下血誓。嘿嘿嘿,不要挣扎了,虽然你我同是筑基,可自从当年那件事,你这一身真元现在只怕剩不下一成了吧。”

“畜生!好!你发誓。”

爷爷好笨!发誓怎么能信,换了我就拿那什么《归云化雨诀》来威胁。

我知道自己救不了爷爷,我只是个小孩,所以我打算去报警。

我抱着妹妹来到二楼偏厅,那里有电话。

只是当我走近电话,突然脑海中生出一阵剧痛,接着,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个女人在吼什么:“你。。。惊魂刺。。。白痴。。。”

第二十二章 曾经

我叫楚翔,今年十八岁,是一名孤儿。十三岁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好像听院长说家里发生了火灾,一家老小七个人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好吧,没关系,总之我还活着,不是吗?

院长是个“老姑婆”,又凶又聒噪,还有那群小混蛋们,老是欺负我,不过我不怕,他们都是蠢蛋,被我耍的团团转还乐呵呵替我数钱。

包括院长在内,孤儿院没一个人喜欢我,说我是灾星,不过没关系,他们在我眼里都是猪脑子,终有一日我要踩在他们头上,我要做人上人!

院长好像说我以前登记过的名字叫楚祥。软绵绵的一听就没气势,也不知道哪个白痴取得。这年头,想平安,想快乐,没权没钱搞屁啊。所以我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楚翔,终有一日,要和展翅的大鹏一样飞上天空。

我很聪明,志向也很远大,我要发财,要包七八个奶,要有一大帮子人供使唤。这很难吗?我不觉得,别人都说我白痴,在我眼里你们才是白痴呢。

十六岁,我就上了大学,用了两年,读完了别人五年的学业,而且我还是个处男。

嘿嘿,好吧,骗你们的,两年里我找了好几个女朋友,不过最后都吹了,因为我这几个女朋友是同时找的,某日居然在马路上遇到,然后杯具了。

我坏吗?我不这么认为,又不是我自己要找的,她们说什么我聪明,有志向,长得帅,一个个倒贴来。天天换着陪,我容易吗我。

终于,十八岁的我走上了社会,摆脱了“花心”的恶名。

工作很顺利,真的很顺利,可能是因为长得帅,加上人又聪明,又有志气,所以老板很看重我。恩,忘了说,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肥女人,据说还是某长的老婆。

不过这都和我无关,虽然有人说我是小白脸,可我知道自己冰清玉洁,况且我还有一个体贴的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当然,她和我在一起工作,她是会计而我是最年轻的部门经理。

我相信,拥有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实力和努力得来的回报,我一定要创出一番事业!

直到有一天,老板请我去她家吃饭,我从来都是一个爱护“名节”的人,自然直接拒绝了。

那天,女朋友骂了我一顿,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有铮铮铁骨,我有满腔抱负,我还有一身本事,难道还要去做那等龌龊事?!

可惜,我似乎错了,第二天,我就被炒了,连女朋友也吹了。

好吧,该死的猪婆,该死的拜金女,是我瞎了眼,你们都见鬼去吧。

那天,我到酒吧去酗酒了,后来好像还睡了个舞女。不过一觉醒来,我觉得自己全身舒畅,给了那舞女一千大洋,在对方感激涕零的话语中,我再度找回了自信。

我有本钱,有本事,有抱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这bitch瞎了眼,我便去找其它没瞎眼的。

只是,我似乎真的错的很离谱,也许那肥婆的“老公”当真是什么很牛的长,总之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公司待满过三个月,最后不论业绩多突出,铁定被炒。

女人嘛,这东西还真没缺过,凭着我帅气的皮相,哪可能找不到?

只是,渐渐我厌倦了,完全没有感情的性欲,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沦为欲望的奴隶。

我决定换个城市从新开始。

最初很好,凭着我的人品本事再次上位,可是没过多久,又被炒了!为什么?!我知道自己没做错,难道那什么长当真能手眼通天?!

女人?!呵!我想要的是感情,不是欲望!

那就谈感情?哈哈哈!没钱没房没车,鬼和你谈!

于是我又换了一个城市,这次换到了其他省。

可惜,为什么还是这样!一身才华,满腹经纶难道当真无用?!

我迷茫了,失意了。所以我沉沦了,我迷上了小说,在小说中我能找到我想要的一切。付出就能回报,女主角们会谈感情,那些都是我曾经渴望拥有的。

种马的我不看,那东西随便找个夜总会自己就能做。脑残的我不看,怕看多了自己也变脑残。

我喜欢无限流,因为在那里很公平,有付出就会有回报。我也对社会失望,为什么我进不了无限世界?!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靠着零工,靠着常常中彩票的小运气,堕落着,沉沦着。

我二十六岁了,社会早就磨平了我的棱角。抱负?志气?傲骨?那些都是骗人的。我有过吗?我没有!

我学会了油滑,学会了无赖,学会了黑心,学会了一切适合生存的手段。

然而,在我心底依然有着最后的坚持,哪怕不能成为掌控欲望的男人,我也不想沦为欲望的奴隶。

所以我禁欲了,只在偶尔实在忍不住才出去打些野食,但我知道其实我越来越能忍了,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不过无所谓,至少我渐渐学会去掌控欲望。

其实,我知道,我最害怕的并不是沦为欲奴,而是感情!那曾经我最想要的,现在却最不愿意相信的——爱情。

某天,我一遍遍的搜索着千度,试图去寻找新的寄托,而这天,似乎有些不同,恩,天好像特别蓝。。。

。。。。。。

闭着眼睛,两行清泪不经意间滑过脸颊,滴落在松软的泥土上。周围应该是一片草地,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太阳暖洋洋的晒着,那种温馨,就像小时候抱着妹妹。

(妹妹,你们都死了吗?为什么我没死,呵呵,对了,现在我也快死了。)

最后一次睁开眼睛,那被泪水包裹着的迷离双眼,看着天空中三个太阳,就像是一个老头牵着男孩和女孩。楚翔忽然想到,原来我也曾有过美好的童年。

不知为何,那心灰意冷不翼而飞,已经断绝生机的身体中又产生了一丝丝的力量,虽然这一丝丝的力量怕是连蚊子都拍不死,却给将死的楚翔带来了最后的希望。

“转神金丹”!

颤颤巍巍着右手,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那外形恶心的“转神金丹”,想也未想就丢进了嘴里。

然而并未有预期中的苦涩,一股沁甜自舌尖直达心田。。。

第二十三章 情魔传说

谢渊最近有些头疼,不仅仅是因为加入浩气盟的人日益增加,更因为居然有传言说某些浩气分舵在闹鬼!

闹鬼?有什么邪物敢惹正气冲天的浩气盟?况且谢渊从来不相信鬼神之类的无稽之谈,心下肯定这是有人不满浩气盟势力大涨,故意捣鬼。

然而最近盟内事务实在是多,光忙着给那些弟子安排任务考察品性就弄得晕头转向,哪还有功夫去捉什么“鬼”。

暗自叹息,只能让那些“小鬼”先蹦跶几天,等盟内空缺的位置都有人替补上,那些捣乱的家伙自然要一个个剪除。

“夜魔”啊,还真是死都死得不安生,在坐忘峰杀了那么多盟众,弄得盟内低级官员出现大量断层。

。。。。。。

十一月十七,“夜魔”头七。

天渊堂是十八外堂中的一个,不同于常年驻扎在落雁城的十八内堂,外堂手中的权利要比内堂大得多,甚至特殊情况下外堂堂主拥有专断之权。除了盟主命令,即便是另外六星,也不能直接对外堂下达指示。通俗来说,外堂堂主就是驻外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天渊堂主谢枫,乃是谢渊的侄子,生就一表人才,早年更得到奇遇学了一身武功,虽然和绝顶高手比起来差的远,倒也算得一流。

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谢枫虽然好色,甚至偶尔也会欺男霸女,但是的确有能力有本事,天渊堂在其统领下是每况日上,如今更是忝为十八外堂之首。

自从其他堂驻地出现“白发魔女”的传闻后,谢枫就对自己的安全非常重视。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哪个堂堂主遇害,可自己不同,因为自己不仅仅是堂主,更是谢渊的侄子。

这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打听就可以知道,而现在,似乎就有一些“有心人”想找浩气盟的晦气。

如同谢渊一样,谢枫是半点不信鬼神之说,所以从江湖上重金聘请了两个一流巅峰高手——“黑白双刀”,日夜不停的保护自己。

比起谢渊,谢枫还多想了一层,这些“鬼物”很可能是“夜魔”的余党!只要和“夜魔”沾上关系,那么自己平日引以为傲的功夫就完全不够看,只有一流巅峰高手在侧,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点安全感。

今日是“夜魔”的头七,直觉敏锐的谢枫感到今天肯定有什么祸事会发生!因此整整一天,都躲在天渊堂驻地深处,“黑刀”在左,“白刀”在右,四大护法伫立门口。天渊山上,更是五步一停十步一岗,遍布巡山守卫。

如此严阵以待,自然惹得堂内弟子私下嘲笑。不过平日里很要面子的谢枫一反常态,丝毫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正是这莫名其妙的“预知”能力曾经救过他很多次!

夜色渐渐降下,天渊山上一片平静。只是若有老江湖在此,就会发现整座山林鸟兽绝音,这正是有埋伏的表象。

朱三已经整整趴在石头下几个时辰,从傍晚到现在。心中直骂那“娘们”堂主疑神疑鬼,苦了自己这班兄弟,狠狠YY着怎么去爆他花花,心中似乎也舒服了不少。

其实也不怪朱三,谢枫虽然仪表堂堂,能力出众,心机更深得谢渊真传,坐稳堂主位置毫无问题。只是对兄弟们真不怎么样,从来都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一言蔽之:有女人我上,有危险弟兄们上。

忽然,朱三觉得一阵阴风吹来,缩了缩脖子,心中直嘀咕,周围潜伏着那么多弟兄,不会这么邪门有“东西”找上自己吧。

眼前白影闪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身上套着一件白袍,细细一看居然是丧服!满头白发尽披,那发丝中间透露出一对暴睁着的血眼!最重要的是,那东西是飘着的!

“女鬼啊!”朱三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就失去了全部意识。

“黑白双刀”,纵横绿林几十年,乃是名副其实的老江湖。

“黑刀断魂,白刀绝命,双刀合璧,天下无敌。”

当然这话明显是很有水分的,天下无敌,又哪是这等鼠辈妄谈的。不过,这黑白双刀的确有几分真本事,据说此二人乃同胞兄弟,后来误入深山,得到了一位邪道高人的衣钵,遂练就那一身奇诡的刀法。双刀若分,也不过是一流巅峰高手,然双刀合璧,即便是先天初期高手也要暂避锋芒!

谢枫瞧了一眼白刀,虽然这几日已经不知看过了多少回,心中还是有些惊惧,这还能算人吗?

白衣白发白眉白肤,就连眼睛瞳孔都是一片惨白,只怕是“白无常”见到他都要甘拜下风。

暗自揣测,这白刀怕是比“白发魔女”来的更像鬼,也难为他练功练到这等地步,怪不得连名字都舍了,直接自称白刀。

自然,与之相对的黑刀是全身皆黑,活像一截烧焦的木炭。

不过除了外表,谢枫对这两人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最初吓坏了好些堂内成员,不过这两人是真有本事的,单单演绎双刀绝技时那股斩破寰宇的气势,就让谢枫明白自己捡到宝了。

如此一想,为了临时招募这二人费去万两黄金倒也值得。

谢枫在那浮想联翩,身边黑刀耳朵忽然一动,凌空一刀朝着窗外斩去。接着才喝到:“谁!”

撕拉一声,丈长的刀气将整个窗户劈开,就连屋外站着的某个放哨小卒都被片成了两爿,

血肉横飞,屋外四大护法冲进屋子,看到窗外那惨死的小弟,尽皆朝着黑刀怒斥道:“你做什么!”

黑刀却理也不理,又一刀朝门外幽深的黑暗中砍去,刀气呼啸,撕开了挡在中间的某护法,却依旧砍在了空出。

满屋血肉淋漓,这次连谢枫也坐不住了,怒喝道:“黑刀!你搞什么鬼!”

至于那几大护法则更直接,挺起手中武器就将黑白双刀包围在了中间

可惜白刀依旧抱刀挺立,鸟都不鸟他们,黑刀则持刀戒备,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谢枫警惕的退到门口,冷冷的看着“黑白双刀”,这二人虽非穷凶极恶,可也不是什么江湖大侠,方才的情况实在诡异,表面看似黑刀发现了“敌人”,可却两次都“误杀”了自己的属下,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谢枫对自己的功夫有自信,虽说不如“黑白双刀”,可也算不上天壤之别,为什么自己就没发现“敌人”?

打了个手势,示意三大护法出手试探下这二人,自己则观察起门外退路。

可惜,黑刀现在是有苦难言,自知已经被“高手”锁定,方才两刀无功而返,甚至连人家影子都没摸到,心中叫苦不迭。

“白刀”此刻感觉和黑刀差不多,不是他故意在那耍酷,实在是动不了!一道森冷的杀机自黑刀劈出第一下就锁定了自己,“白刀”知道来者是一名先天绝顶高手!此人应该听闻过他兄弟二人的名头,所以从开始就将两人一齐锁定。

“该死的白痴!惹到这种仇家也不和我兄弟说明,现在还和猪一样往外跑,找死吗?”“白刀”心中喝骂,额间已经见汗,因为那三条杂鱼围了上来。

黑白双刀心中都清楚,只有双刀合璧,才能给那神秘高手致命一击,而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是在搏命!可身边那三只臭虫,偏偏在这时候跃跃欲试,将二人动手的契机破坏贻尽!

“该死!”“黑白双刀”心有灵犀同时喝骂,知道再不能等下去,虽然还没有锁定好那神秘高手的位置,但是那几个二流垃圾已经出手!

一枪一剑一锤,三把武器同时袭向静立着的“白刀”。

白刀终于出手了!锵的一声爆鸣,手中利刃划过一道弧形匹练,将身边三个胆敢挑衅自己的杂碎直接腰斩,刀势不停,轻拖上挑,“圆月斩”自然化作“升龙击”,也正是在此同时,黑刀猛的一跃,紧跟着那冲天而起的刀芒,人刀合一遁入其中。

撕拉!屋顶被击穿一个大洞,一把足有数丈长的光刀虚影,斩向了那凌空飘来的白色伊人!

夜风吹来,抚开了伊人额前垂落的冰丝,那是一张柔弱清秀的媚颜,可是那原本该楚楚动人的双眼,诡异的布满血丝!

“高绛婷!”谢枫早就被这出乎意料的变化惊呆了!黑白双刀“反水”砍死了四大护法,名闻天下的高绛婷踏月而来,只是那装束,那银发!不正是近日流传的“白发魔女!”

巨大的刀芒斩向那娇弱的身影,高绛婷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死死盯着谢枫。

那是谢渊的侄子!那是害死我夫君凶手的亲人!

“谢渊,你害死我夫君,我也要你尝尝至亲离去的滋味!”

满头银丝飞舞,高绛婷状若疯魔,怒吼着冲向那迎面劈来的巨刀。

伸出那对柔若无骨的玉手,只见上面似乎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寒霜,带着无比慑人的寒意,迎上了那蕴含着无穷威能的刀芒!

一阵光华闪耀,刀芒敛去,血雨漫天,两片黝黑的尸体,自空中掉落。

“小黑!”白刀一声痛呼,愤怒中弹身跃起,直如那扑火飞蛾,一式“同归刀法”戳向犹如月下仙子翩然下凡的高绛婷。

可惜,离开了黑刀的配合,白刀终归只是一流巅峰高手。

结果不言而喻,无畏的勇士照旧被活活撕成两半!实力的差距,并非一时冲动可以弥补,至少很多时候不能。

谢枫疯了,惊恐的想要逃跑,偏偏两腿直颤,半分也动不了。那浓烈的杀机,残酷的手段,似乎连皎洁的明月都被染红了。

谢枫看到高绛婷笑了,然后,眼中只剩下那双越来越近的纤纤素手,那凝脂玉肤,无骨俏手,好美,好冷。。。

。。。。。。

“砰”地一声,谢渊将身前紫砂瓷壶砸碎,冷冷的朝着叶芷青喝到:“高绛婷之事,你做何解释!”

叶芷青同样怒视着谢渊。

“我来是让谢盟主收回追杀绛婷的‘长空令’!不是来做什么解释的!”

谢渊怒极而笑:“哈哈哈,叶楼主好大的威风!莫不是浩气盟是你忆盈楼开的,我还要听叶楼主差遣不成!”

叶芷青目光一闪,放缓声音道:“还请谢兄看到同为正道的份上收回‘长空令’,绛婷并非有意胡乱杀人,实在是为情所困,走火入魔而至。还望谢兄能够体谅,给我忆盈楼一些时间,小妹必将绛婷带来向谢兄认错。”

谢渊冷哼一声。

“正道!正道从不乱杀无辜,既然高绛婷为情入魔。那以后就叫她情魔好了,既然是魔,就要灭!长空令出,群魔慑服!此令,谢某不会收回!”

叶芷青含泪道:“谢兄当真不顾同道之谊?”

谢渊只是冷笑,半句话也不答。

“好!好!自今日起,我忆盈楼退出浩气盟!”

说罢甩袖离去。

。。。。。。

浩气盟分裂,曾经名传天下的“无骨惊弦”高绛婷为情入魔?!

情魔无道,凡遇浩气盟众,不论老幼尽杀?!

这一天,是夜魔死去的第八天,这一天,天下共震。

第二十四章 尸魔崛起

随着时间流逝,情魔之事已经告一段落,虽然其依旧在杀人,但毕竟只是针对浩气盟。况且美女总是比帅哥容易得到他人的谅解,不是吗?

至少谢渊的“长空令”没有收到意想中的效果,反倒是许多刚加入浩气盟的年轻才俊主动退出了。而这些人,大都是以前高绛婷的仰慕者!

虽然“情魔”已经自命他人之妇,可却丝毫没有人反过来嘲讽她,唾弃她。

断弦铭爱,至死不渝,这些都很容易得到年轻人的认同。至于说什么“恋上魔头”之类,若是“魔头”还活着说不定还真有人会去责怪她,但现在魔头都死了。至少在许多人眼中,“情魔”并不是什么魔,只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当然死难者亲友家属不算。

武林中人最恐惧的是什么?是死亡?不,是生不如死。

“五毒教”,曾经臭名昭著的一个教派,以炼制“尸人”闻名,自从教中发生过一场内乱后,渐渐淡出江湖。

然而,最近武林中出现了一对夫妻,尽皆掌握着炼尸秘术,为此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遭了难,好事者称其为“尸魔”!

不同于“情魔”仅仅是对浩气盟的人出手,“尸魔”夫妻总是“随性而为”,只要“心情不好”,往往将一些小门小派整个炼成“尸门”。

如此泯灭人性的做法,自然是引得无数侠士蜂拥而至,妄图除魔卫道,很可惜,这些家伙魔没除着,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浩气盟内,谢渊沉声问道:“你当真确定那‘尸皇’和‘夜魔’身形完全一致?!”

“影”默然回答道:“虽然无人见过‘尸皇’‘尸后’真面目,可从隐元会传来的消息错不了。”

谢渊狠狠一砸桌子。

“又是隐元会!”

。。。。。。

“影,谢渊杀了你大哥,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上‘浩气’呢?”唐书雁温柔的看着楚影,白皙的皮肤哪里还有半点诡绿。

看了看大殿外匍匐着密密麻麻的“尸人”大军,楚影依旧摇了摇头。

“还不够,这些还太少。况且我大哥不会死,也不能死。”

唐书雁抚摸着楚影长长的秀发,看着那俊逸的脸庞,想到身体恢复那晚两人缠绵时的疯狂,脸颊渐红。

“影,我知道你不希望你大哥死,可是那万丈绝壁。。。”话还没说完,微启的红唇就被楚影用嘴堵住,感觉到对方灵活的舌头探入口中,疯狂吮吸着,唐书雁反手将之抱紧,心下也是一片火热。

罗带轻解,凝脂肤露,就在这白日大堂之上,两人又是几度缠绵。。。

云散雨消,楚影扯过袍子盖住那斜倚在王座的娇躯,就这么赤裸着走到殿外。

“楚翔啊,你还真是没用,区区一个浩气盟罢了,就把你逼得那么惨。要是你现在死了,岂不是拖我下水,可千万别挺尸啊,至少现在还不能。”

看着那群依旧匍匐在广场上的炼尸,心中忽然升起滚滚豪迈。

“我有如此雄兵,天下何处不可去得?终有一日,我也要超脱命运,站到那轮回巅峰!”

唐书雁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那意气风发的“夫君”,心中满是甜蜜。

。。。。。。

时间一天天推移,谢渊桌子上的资料也越积越多,这些,全都江湖上一些恶人恶事,而其中所占最大的一部分,正是“尸魔”。渐渐的,谢渊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整整三个外堂,短短半月就被尸魔全灭,自堂主以下,全部被炮制成“尸人”,而那三位堂主,更直接被剁碎了喂狗。

下意识的,谢渊并不想去碰这个疑似“夜魔”的“尸魔”。想到当日在华山坐忘峰,那几乎无人可挡的锋芒,心中就涌起阵阵寒意。况且,学识渊博的谢渊比任何人都了解炼尸术的恐怖,那是一只悍不畏死越打越多的军队。

如果说这样的军队本身还不够可怕,那么一旦被“野心家”看中,如果尸魔背后有着这样一位意图窃取“社稷神器”的家伙支持,浩气盟根本就无法抵挡。

而通过资料上种种蛛丝马迹,都显示出“尸魔”绝对有着自己的“基地”!而能提供这样一个“隐秘安全”的“基地”,除了那些掌控着极大权柄的野心家,还能有谁?

可惜,浩气盟内并非人人有他这样的眼光,而对于他这种避之不战的态度,联盟中已经颇有微词,其实自从上次和叶芷青吵翻,忆盈楼退出联盟,谢渊就感觉到了浓重的危机。

果然,翻开某一份文件,看完后就愤怒的将它震成碎屑。浩气盟副盟主——“天权”张桎辕,似乎想把自己的位置往上挪一挪,虽然半年前正是此人将盟主之位“谦让”给了自己,可谢渊知道,祸根正是在那时埋下的。

比起和各大派都有交情的张桎辕,自己无论是能力还是魄力都要更胜一筹,但是底子毕竟弱了些,背后只有天策一门在支持。

所以,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只是多了“李忘生”和“叶芷青”这两个引子,让自己颇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唉,侠以武犯禁,正派也好邪派也罢,其实都只是一群怒则杀人的匹夫,终究不似我天策为国为名。”谢渊幽幽叹道。

此刻正值内忧外患。

。。。。。。

北邙山,积尸峰,群魔殿。

楚影看着来人,淡淡的笑道:“建宁王大驾,小弟失礼了。”

“呵呵呵,哪里的话,影兄乃是奇人异士,那些俗礼自当能免则免。”

楚影却是认真的摇了摇头。

“现在自然是能免则免,然而等李兄登上那至尊之位,却是万万免不得了。”

“哈哈哈,影兄玩笑了,你我早以兄弟相称,我若为皇,自当封你为大唐第一位异姓王,剑履上朝,入朝不拜!”

“那么,小弟先谢过李兄了,不知李兄此次又给小弟带了来什么礼物?”楚翔眼神闪烁,隐没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讥笑。

“嘿嘿嘿,十名活生生的一流巅峰高手,一名主修外功达到先天中期的绝顶高手,可惜只得遗体!”

“好好好,小弟多谢李兄了。”楚影丝毫不掩饰语气中那份强烈的惊喜。

那十名一流巅峰高手也就罢了,重要的是那具A级尸材岂不正适合用来炼制本命尸?!本命尸一成,凝魂聚魄还远吗?

。。。。。。

看着李倓离去的身影,楚影心中不住冷笑。

九天、中央钧天君——李倓,你以为只有你在利用我吗,称帝?哼哼。

你想做的不过是那凡间的帝王,而我却欲要做那统领诸天万界的神王!你,拿什么根我斗。

第二十五章 斩龙先天

华山深渊,那不知名的绝谷中,楚翔慢慢睁开了眼睛。

(多了久了?几个月?几年?似乎,睡着了。)

感受着身体中勃勃生机,心中头一次对那自号“天罡”的老者生出谢意。

左臂尽复,虽然比不得主神处全身修复,依旧脆弱的像是新生婴儿,总好过做“神雕大侠”。

叹了口气,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那根“化龙桩”,眼中闪过决绝。

(既然你救了我,便是信你荒唐这一次又何妨。)

狠狠将木桩钉入心口,那看似脆弱的木条竟然毫无阻力插入了比之常人强出十几倍的身躯。

阵阵剧痛交杂着窒息来袭,楚翔觉得自己刚刚获得的新生将再次面临结束。

(这就是心脏被刺穿的感觉吗?果然好难受。不过,既然我选择了相信,那么,即便是真的因此死了,也无怨无悔。)

选择就要承载,我的选择,代价我自己来付,即便付出的是生命。

“昂!”一阵低沉的龙吟自身体中传出,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一道细小的黑龙虚影沿着“化龙桩”盘旋飞出,那不知名的黑木被绞的寸寸碎裂。

天空中阳光洒下,射在那道黑龙虚影身上,伴随着“滋滋”的声音虚影不断痛苦扭曲,更是冒出阵阵白烟。

楚翔只觉全身一轻,胸口伤势慢慢恢复着,就连流逝掉的生命力都不断得到补充,身心无比舒畅,那逝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而自己则成为了旁观者。

龙睛觉醒,屠戮苍生。

一念成魔,一念疯癫。

(原来,是烛九阴,难怪一缕残魂就这么霸道。看来亚历克斯那老头果然也是被利用的,要不要告诉他呢?还是算了,那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终于一切都好了,还真是多亏了那可爱的天罡老头、)

身是菩提树,心若明镜台,日日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灵台清明,思绪也跟着飞速跳跃,身体内那雄浑的先天真气直接倒退回后天,可契合度却远非先前可比。

(这才是属于我的力量,果然啊,别人的再好也比不上自己。)

忽然,脑中传来一阵波动:“小子!快让本座回去!放开你的心神!本座答应日后不再动你的记忆!还教你无数上古秘法!为你开启一条直达超脱的捷径!”

紧了紧心神,楚翔装作沉思,看的那即将灰飞烟灭的烛龙残魂暗暗焦急。

微笑着抬起头来,朝着“龙魂”招了招手。

那烛龙残魂大喜,还道这小子终归禁不起自己诱惑,正待飞上前去,却发现对方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手弩。

“Fuckyou!”

弩箭射出,击穿了那愣神的“龙魂”,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丝几可忽略的魂力,更还有残魂最后的希望!

“小子!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弩箭自然伤不了魂魄,即便是淬毒的弩箭也一样,可是楚翔那决绝的态度让烛龙残魂绝望了。

丝丝黑气自残魂中溢出,渐渐凝聚成斗大的骷髅鬼头。

楚翔心中一惊,刚想闪避,却忽然发现天上那三个太阳似乎发生了一些异变。

几道粗大的七彩光柱分别自三个烈日中射出,待那数道光束合一,已经笼罩住了那黑气缠绕成的恐怖骷髅。

自然,那骷髅下盘旋着的黑龙残魂也很不幸的被罩在其中。

“啊!”凄厉的惨叫在楚翔脑海中响起,龙魂被那突然凝聚的光柱直接照的飞灰湮灭。

咽了口唾沫,惊疑的看了下那依旧高悬着的三尊烈日,发现它们似乎并没有连自己也要一起消灭的想法,终于舒了口气。

看着那空荡荡的前方,哪里还有半点妖龙残留的痕迹。

“切,直达超脱的捷径?你自己都没超脱,还拿这来诳我。不过现在沾了小爷的光,倒是不用再想什么超不超脱了,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莫忘记给小爷立个长生牌。”

楚翔不屑的冷嘲热讽,终于是出了胸中那口恶气。

“再说了,你的道终究是你的,便是再好我要来做什么!既然要超脱,我自当披荆斩棘,一步步踏出我自己的道!”

爬起身来,心口的伤势不知何时痊愈,看来那化龙桩果然是件异宝。

抬头眯着眼睛再度看了下天空中那三个太阳,心中又激起了一丝涟漪。

(方才最后聚起的那道光束,明显蕴含着破魔的力量,看来这里也不简单啊。)

(莫非流年大吉,人品爆发撞到某上古XX的洞府?看来合该我享享这不死大难的后福了。)

来到一个神秘的未知地,艺高人胆大的楚翔自然是先要查探地形。况且他心中还想着找找某位大神的衣钵呢,说不定就找到个“世界”啊“神国”啊什么的,虽然道要自己开辟,可有好处也不能不拿不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然而,一个时辰后,楚翔发现老天爷并没有给他什么“必须要他拿的好处”,这里也许曾经真的是某位大神的府邸,可现在明显只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山谷。

站在那高耸入云的绝壁前,心中将主神全家问候了无数遍。如此直上直下的绝地,是人能攀登的吗?

最令人绝望的是,花了半日绕上一周,四面居然都是这种几乎成九十度的峭壁。

(不对啊,小时候老头明明说过我气运冲霄,怎么着也是个皇帝命,虽然被封住了,这么多年总该动动了吧。况且我自小到大,大运没有小运不断,到了这轮回世界更是屡屡侥幸逃过死难。)

(第一次回归被人偷袭,第二次又被人偷袭。这也就不去说了,可偏偏每次都死不了,甚至还屡得好处。莫非我就是那传说中的主角?)

(也不对,段誉掉崖得北冥,张无忌掉崖拿九阳,怎么到我就什么都没了。)

(气运气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既然我天生拥有大气运,为什么反倒还不如楚影那厮,这么久没他消息,说不定在哪闷声发大财,美女小弟收到爆。娘的,别这厮也是天生大气运者,把我给反了。)

(也不对,有气运未必是主角,活到最后的才是主角。)

脑中越想越乱,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现在的他能接触的。气运、运气,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上古大能们都未必说得懂,他又怎么可能看的清。

收拾好心情,楚翔觉得还是应该先找回本心,进入先天再说。毕竟曾经做过先天巅峰高手,哪怕只是穿了别人的衣服,总有些经验感悟,而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主神,查看我的状态。”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500/500,体魄:500/500,敏捷:500/500,精神:1000/1000,内力(后天):2000/200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逍遥心法》(C级)(第五层)、《六脉神剑——少商剑》(A级)(精通)、断魂掌(B级)(精通)、逍遥迷踪腿(C级)(化境)、不归剑法(B级)(归一)。实力评定:B+级”

直观的看到自己暴降的实力,楚翔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振奋起了精神。

终于是将那些不属于我的清理干净,那么,接下来就是走回我的道了。

只是。。。

半饷后,某男才发现,似乎原本那种一往无前绝情绝义的“道”并不再适合自己,因为,心中已经有了难以割舍的感情!

不错,就是感情。

如果说十三岁以后的楚翔,是一个唯利是图,为了踏上巅峰可以不择手段的男人。那么,十三岁以前的他就多出了许多牵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回忆串联,又岂能仅仅以偏概全?

看着天空中耀眼的烈日,楚翔心中也升起丝丝暖意。

(妹妹还有爷爷。。。)

只是。。。

(如果妹妹或者爷爷阻了我的道,我该如何?)

不经意间,脑中忽然钻出这可怕的想法。

(不,不会的,他们绝对不会阻我!况且他们已经死了。)

(那么,如果呢?)

(如果?)

楚翔呆呆的站在那,想着——如果。

(既然爷爷可以为了那些无辜者封印自己的气运,又为什么不能为了无辜者阻在自己超脱的道路上。)

(那就杀!)

(不,不可以。)

脸上红白一片,这是心魔侵体的前兆。不同于“妖龙”外魔还可以凭外力驱除,消灭心魔靠的只能是自己。

脸上红白交替变得越来越快,两种记忆心态融合着,重叠着,头顶渐渐升起丝丝白气,那破烂的衣袍也被混乱的真气鼓荡成气球。

(我到底想要什么?地位?力量?站到绝顶俯视众生?可是那样也不过是另一个独孤求败,又有什么意思。感情?亲情?可是若没有力量去保护,再珍贵的东西终也容易被人夺走。)

(我究竟要什么?)

眼前画面变幻,似乎看到了两只相依相偎的蝴蝶,翩翩起舞,只是一阵狂风卷来,终究把它们绞成了碎片。

画面又是一变,一个白衣人影孤傲的站在巅峰,手中利剑所向,群雄纷纷束手。只是,为什么他眼中充斥着这许多的寂寞,似乎此生再无可恋。

引颈自刎,热血洒满山头,千百年后,终究是一捧黄土。

(对了!我要超脱!我要超脱这轮回的束缚!)

(超脱!做下这样的决定,并非因为我失去了十三岁前的记忆,仅仅因为本能!我本能的不像被束缚住,就像鸟儿终究要飞上天空!)

(我要超脱,我要逍遥,我要再不受束缚!)

(我想要感情!我不想做独孤求败!可我所固执的并非某一人或某件事!只有那些始终和我站在同一个圈子的人,才是我真正的朋友!)

(谁若阻我超脱之路!我必杀之!因为他已经不再和我站在同一个圈子。谁若与我为友,我必带他一同超脱!若他被千人唾骂,我便为他杀千人,纵使他被万人遗弃,我也为他屠万人!)

(我之性命高于天地!我友性命等同天地!余子皆为蝼蚁!若与我为敌,蝼蚁莫如!)

(若换做是爷爷或者妹妹,必定会支持我鼓励我。若是那挡住去路的,必是心魔无疑!)

最终,终究还是超脱轮回战胜了那浓浓的眷恋。

只是,楚翔懂了!太上忘情并不是太上无情!圣人可以无情,人又怎能无情。

(我终究还是自私的。可我终究还是一个有爱有恨有血有肉的人!)

想明白这一切,楚翔心中豁然开朗,要超脱并非就要一味的去逃避感情,反而是要去面对,要去珍惜、去体悟!

就像“天罡”老头说的,珍惜每一段缘分,珍惜眼前人。

经千世磨难,我方能成佛,历万般轮回,才终得超脱!

我不会为了爱而丧失自己,也不会一味固执的去拒绝感情。在不危及自己生命的前提下,又何必吝啬给朋友一些关怀。

天空中三轮烈日交相呼应,似乎约好了一般,同时降下一道光柱笼罩着那渐渐明悟的楚翔。

内息自动沿着逍遥心法路线运转起来,本质上一点点慢慢变化着,那是一种蜕变,一种进化!

就连那逍遥心法原本的运转路线,都在不知不觉中,连带着产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半饷后,楚翔欣喜的感受着那变得活跃的真气,那是先天的味道!

环顾四周,鸟依旧是鸟,鱼照样是鱼,花草树木也分毫未变,并没有传说中一达到先天立马变成“灵感超人”“人肉雷达”的情况。

只是,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充斥着的无数能量,狂暴的,平静的,温柔的,冷酷的。

(天地元气吗?看来这些就是日后达到S级的关键了,三花聚顶啊。)

然而楚翔却不知道,普通人别说是先天初期,即便达到先天巅峰也未必能那么清晰察觉到空间中的元气波动。而如何去体悟吸收这些元气,正是从A级到S级的瓶颈所在!

“主神,察看我的状态。”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600/600,体魄:600/600,敏捷:600/600,精神:1000/1000,内力(先天):1500/150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北冥诀》(S级)(第一层)、《六脉神剑——少商剑》(A级)(精通)、断魂掌(B级)(精通)、逍遥迷踪腿(C级)(化境)、不归剑法(B级)(归一)。实力评定:A-级。”

(基本体质除了精神又都增加了一百,附带效果吗?精神没有突破一千,看来这是一个瓶颈,很可能突破一千以后会产生一些精神系的异能。可惜了那一身精纯到极点的后天内力,终究还是消耗掉四分之一。)

(咦,《北冥诀》?难道是逍遥心法蜕变来的。逍遥谷、逍遥派莫非这两者有什么联系。那这《北冥诀》难道就是《北冥神功》?不对不对,《北冥神功》也不过是A级罢了。)

感受着新生《北冥诀》那夸张的真气控制力和海纳百川的味道,甚至楚翔觉得即便是外来的异种真气侵入体内,自己也完全可以凭着《北冥诀》将之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倒是颇为类似传说中的“斗转星移”。

(海纳百川吗,不知道这《北冥诀》能不能和《北冥神功》一样吸人内力,可惜此处却是没人能给我尝试。)

不论如何,这种变化终归是好的,也就只能慢慢去摸索这新生功法的奥秘了。

就这样,突破先天的楚翔在这神秘的巨大谷底中定居了下来。

直接在中央的玉湖旁结了一间草庐,每日练剑调息,观花鸟鱼虫,看碧波荡漾,倒也别有风味。

然而,面对那绝壁,依旧是一筹莫展。

时间就这样,不经意的从指缝间溜走。

楚翔在这充满生气的谷地中逍遥,江湖上却是风起云涌。

地二十六章 新秀

江湖,并不是某一个人的江湖。离开了楚翔,武林中依然会出现张翔李翔,大浪淘沙,前浪也早晚会被后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

少林

刘峰吐气开声,爆喝中一掌劈向面前人高巨石,一尊数尺高的金色掌印透体而出,直接将那坚固的青石劈的寸寸碎裂。

欣喜的看向一旁含笑盘坐着的白衣渡会,刘峰恭敬道:“师祖,请准我下山!”

渡会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既然峰儿你已经达到一流境地,我却也没有借口再留难你。只是你要切记,行走江湖不可胡作非为,凡事要以慈悲为怀。还有,少吃肉,少喝酒,被人发现了也莫说是我少林弟子。”

“师祖教诲,弟子铭记在心。”

“去吧去吧。”

几个时辰后,嵩山附近某家酒楼,一名身高在两米以上的铁塔巨汉,额——铁塔和尚猛的一拍桌子,暴喝道:“小二,好酒好肉给佛爷端上来,若是手脚慢了些,佛爷我生撕了你!”

看了看那眼冒凶光的和尚,又瞥见那差点没散架的坚实红木桌,小二脖子一缩,生生将嘴边的喝骂咽了回去,灰溜溜端菜去了。

可是很明显,有人相当看不惯这不守佛礼满口污言秽语的泼僧。

“呔!你这泼僧,不知是从哪个小庙钻出来的!难不知此处乃少室山下,佛门清净地。便是我等江湖豪杰到了此处都要严守佛礼,何况你这受了戒的僧人!速速向这位小哥道歉,再随我去少林负荆请罪,否则刘某说不得要亲自出手绑了你!”一名原本坐在酒楼中吃酒的白衣公子长身而起,拦住要去拿酒食的小二,义正言辞朝着那铁塔巨僧喝骂。

刘峰看了看那意气风发的公子哥,最后确定这只是一个初出江湖的三流菜鸟。倒是和他同桌吃饭的几人,功夫定力皆比那公子哥要稳胜一筹,尤其是年龄稍长的那位青年,已经算得二流巅峰高手。不过嘛,这几个家伙在自己眼中又哪里够看。

“小子,你TM算哪根葱,趁着佛爷心情好,现在给我滚!”一声爆喝,也不知用上了什么神通,白衣公子脸上一阵潮红,身子晃了晃一下载到,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却是受了极重内伤晕了过去,怪异的是他身边那小二却半点没有受到伤害。

小二赶忙扶起那位公子哥,这两个都是爷,哪个他都惹不起。

那几个原本安然吃喝,任由公子哥“发挥”的青年男女顿时坐不住了,纷纷拔出兵刃,戒惧的看着“巨僧”,见那人对他们不屑一顾,反倒是齐齐放下心来。

纷纷收起刀剑,一名妖艳女子从小二手里接过那公子哥,开始为其推宫过血,年龄最长的那位,则朝着“巨僧”走去,最终停在几步外抱拳行礼。

“这位大师还请见谅,我等具是洛阳飞鹰门弟子,小师弟初出江湖不懂规矩,冲撞了大师,就由在下在此代他赔罪了。”说完,那青年端起身旁桌上酒杯,也不问那位客人同不同意,斟满后一饮而尽。

对于此人外松内紧的戒备,刘峰心中只是不屑冷笑。真当自己是傻子,方才那公子哥对自己发难时,这厮分明朝着同桌几人摇了摇头,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中看不中用的软蛋,想让那初哥“小师弟”练练手。一边感叹易筋经果然神奇,收敛内息后普通江湖高手半分看不出自己深浅,一边又是鄙视这家伙为人,没本事还充胖子。

随意斜睨了一眼,便将这厮晾在一旁,心中暗暗盘算着,要不是此处还在少室山下,便直接将那装逼的小白脸脖子拧断。

却不想到,那青年再次像块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

“这位大师,不知在何处宝刹修持佛法,小弟刘明,乃是飞鹰门大弟子,倒是识得不少佛门高僧。”

切,认识不少高僧,渡如认识不?渡会认识不?

莫非“装逼”乃是飞鹰门必修课?刘峰暗暗鄙视,自然没什么好气。

“西域,金刚寺!”

“哎呀!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金刚寺高僧,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要知道先祖和金刚寺某位大师乃是八拜之交。”嘴里胡乱放炮套着近乎,心中却不断搜索着这“金刚寺”这个门派,最终无果,只能归咎于自己孤陋寡闻,能调教出如此年轻高手的寺庙又岂是等闲。

“娘的,还真有什么鸟金刚寺,鬼才和你一家人,老子是正宗少林弟子,论辈分好歹也是和达摩院首座平齐的。”刘峰心里嘀咕一声,面上倒是一缓。

“原来是自家人,那今日之事便罢了。”说罢很大度的摆了摆手。

刘明大喜,心中盘算着洛阳城中近日发生的巨变,还有师傅交代下的任务,热切的看向“巨僧”。

“大师在附近可有落脚之处?”

“暂无。”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此处离洛阳不远,不如大师便去我飞鹰门落脚吧。”

刘峰怪异的看着那个蓝袍青年,心想这厮也太变态了,师弟被人打了还一脸惊喜“请仇人回家做客”,这岂不是引狼入室?即便是当真有“先祖”那层关系也不至于如此。

看到对方诡异的神情,刘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过于热切了,当真是关心则乱。急忙又补充道:“在下的意思是我飞鹰门和白马寺交好,大师可以去白马寺暂住。”

看着刘明那一脸掩都掩不去的喜色,某人心中生疑,不过到底手下有货,加上“后台”够硬,还怕这小小的“飞鹰门”不成。

“有何不可。”

。。。。。。

七秀

叶芷青疼惜的看着神色冰冷的林薇,怜惜道:“小薇,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短短两年你就将《冰心诀》练至大成,实在是太心急了!”

林薇冷淡道:“请坊主准我出师。”

“唉,罢了罢了,去吧。”

行了一礼,也不回话,林薇就那么飘然离去。

看着那早就消失的背影,叶芷青神色复杂。

“夜魔。。。”

两日后,洛阳附近某处荒郊。

二十几条大汉围着一个娇弱少女不住淫笑,可奇怪的是那少女非但没有哭闹,反而神色冷漠的像块木头。

“大哥,这丫头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待会儿兄弟们若玩个傻子多没意思。”

一名样貌猥琐的老头站在包围圈外疑惑的朝身前豹首壮汉问道。

只看他那三角小眼,苍蝇痣,颚下还有三寸短须,更是满口黑牙,活脱脱一个狗头军师。

“哼,老吴莫要大意,看她装束佩剑,很可能是‘忆盈楼’弟子。若非这次要带兄弟们去干那桩玩命的买卖,说不定连我自己也得交代了,又怎么会纵容你们如此胡来。”那“豹首大哥”倒是对这貌似无害的少女警惕的很,不过想到自己好歹也勉强算得一流高手,这群兄弟更是寨子里的精英,个个身手不弱,倒也没有太担心这“忆盈楼低辈弟子”能翻出什么天来。

“嘿,老大多虑了,看那小娘皮水灵的,我都想上去摸两把,等下肯定要把她那清高的面皮撕掉。哼,‘忆盈楼’好啊,听说那里的姑娘个个才艺不凡,不知‘箫’吹的好不好,嘿嘿,瞧瞧她那把剑细的,也能杀人?”狗头军师老吴猥琐的笑了起来,苍蝇痣也跟着一跳一跳,好不恶心。可惜,那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眼前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证实了剑再细也能用来杀人。

一剑,那冷面少女只出了一剑,一道寒光四射的圆弧溢开,所过之处草木人虫通通一切两段。满地被腰斩后还未死去的大汉惨嚎攀爬着,肠子掉了一地,这方才还鸟语花香的旷野,瞬间就变成了地狱。

明明是三伏天,附近草地上却偏偏凝起了寒霜,而这冰冷的源头,正是那依旧静立在血肉中的少女。那把纤细的长剑,还静静插在鞘中,仿佛刚在那一轮弧月只是幻影。

“猥琐吴”呆住了,“豹首大哥”颤抖了。

“一流、一流巅峰。。。”

依旧是那轮乍现的冷月,带走了两人最后的意识。。。

。。。。。。

纯阳

练武场上,褚茗和刘梦阳相互行了一礼,各自摆好了起手式。

“小师妹,你还是放弃吧,虽然你天资卓越,可失之勤奋,终究只是二流。若是换做月前,你或可凭着那套古怪的剑法赢我,现在必输无疑。”

刘梦阳依旧做着最后的努力,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可爱的小师妹动手,事实上,于睿一脉弟子都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小师叔。

只是。。。

“哪来那么多废话,江湖儿女从不婆妈。”褚茗意气风发,却是说的刘梦阳尴尬无比,只得无奈应战。

“师傅!你可是答应了徒儿,只要赢了刘师兄就准我出师?”

于睿淡然点了点头,在她想来自己这个小弟子是绝对不可能赢的,即便是靠着那乱七八糟的剑法也赢不了。

刘梦阳叹了口气,一式“太极无极”在身前划出一道阴阳双鱼图,以守代攻。

褚茗知道这是大师兄让自己先进招,以示谦让。既然别人都谦让了,作为一个现代人也不好客气不是。

一招毫无力道的“三才化生”,带起三道剑风连续不断击打在阴阳鱼眼上,自然是寸功未立,褚茗倒也不气馁,紧跟着就使出“剑飞惊天”连人带剑撞向那剑气凝聚成的太极。

一旁于睿看的连连摇头,把好好的“三才化生”使成“三环套月”不说,以气伤敌的“剑飞惊天”也能当做盗版的“人剑合一”来用,自己对这个天资卓越的弟子当真是无语了。

然而场中刘梦阳却丝毫不敢大意,上次比试就是因为一时疏忽,才被这“怪招”迭出的小师妹捡了空子,赢了半式。

略退半步,“太极气盾”抵住对方利剑锋芒,左手捏做剑指,一招“无我无剑”蓄势待发。

果然,只见褚茗凌空将剑一转,莫名其妙就削在了“太极气盾”最薄弱的双鱼相交处,将这面看似坚固的气盾削成两半。

剑势不停,又是一带,抵住那隐藏在气盾背后的利刃。随手一荡,就将之荡到一边。

刘梦阳大惊,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剑飞惊天”居然有如此妙用,只是那卸劲御劲的手法,分明高妙到了极点。

左手剑指闪电点出,好似手中捏着一把无形的宝剑,划开空气居然发出一阵音爆。

人在半空,褚茗却是两眼空洞,就那么随意一削,抵在了剑指前方,在外人看来,分明就是刘梦阳自己将手指撞上去让人砍。

“叮”的金铁交击声中,刘梦阳猛然缩指。然而就在这时,褚茗忽然加速,随手一掌劈去。

刘梦阳微一侧头避让,可接着就愣住了,因为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就这么架到自己脖颈上。

场外坐在椅子上观战的于睿豁然立起!方才褚茗所用的绝对不是什么“剑飞惊天”,那种卸力御力的手法,分明就高妙到了顶点,莫说是自己这懒惰的小弟子,即便是师兄李忘生也未必能做到那么好。

“究竟是哪位高人将这路看似破绽百出实则精妙到极点的剑法传给了茗儿!剑圣?还是自己那位闭关准备‘飞升’的恩师?”于睿心中惊疑。若是方才没有刘梦阳在前喂招,单单褚茗自己演练的话,分明就是一式“歪七扭八”“错漏无数”的“剑飞惊天”!

自创?怎么可能。对于褚茗说什么自创了一套剑法之类的说辞于睿现在是半点也不信。这种程度的剑法,放到江湖上即便是名门大派都要抢的头破血流,比之纯阳镇派宝典《太虚剑意》半分不让,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

作为师父,于睿绝对相信自己的弟子,甚至可以说是纯阳七子中最护短的一位。知道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弟子居然身怀这种绝世剑法,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去剥夺,而是担心。

当然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这种“越级挑战”的古怪剑法,若是传了出去绝对会给褚茗带来无穷麻烦!那些疯狂的江湖人,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于睿后悔了,现在,绝对不能让褚茗下山,至少在她有“自保之力”前不能!

至于她为什么要以剑法自创为由诓骗自己,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说不定就是那位“高人”教她那么说的,于睿自然不可能因此就和某不群一样将最疼爱的弟子逼出门墙。

这些说来复杂,其实都只是于睿转念间的想法,此刻,褚茗才刚安慰好“失落”的师兄,而后兴高采烈的朝于睿跑来。

“师傅师傅,我是不是可以出师了?”

看到对方雀跃的样子,不知怎的于睿心中一酸,也许这也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只是,为了弟子安全,于睿只能狠下心肠漠然道:“茗儿,两年前我便和你说过,你的天资亘古罕有,资质同样万年难遇,是以普通弟子达到二流甚至三流就可以出师,你却必须要达到一流!”

褚茗一愣,片刻后,眼中泪光闪动,乞求道:“师傅。。。”

“别说了,现在回房去,我有事情交代你师兄!”于睿大喝,这下不但褚茗呆住了,连刘梦阳也愕然。

“我恨你!呜呜呜~~~”说完褚茗就哭着跑开了。

挥手拦住想要上前劝解的刘梦阳,于睿摇头叹道:“梦阳,几个弟子中你最年长,自然也最懂得为师心意,你可知为师为何要这般出尔反尔?”

刘梦阳本非蠢人,细细一想,自然也猜到了一些苗头。

“小师妹刚才用的那路剑法。。。”

“并非我纯阳武学!”

“嘶!”刘梦阳倒吸了一口凉气,脑中各种念头飞速旋转,最后居然跪了下来。

“师妹年幼无知,还请师傅勿要责罚,若真个要怪罪,也是我这个师兄看护不力,师傅要打要骂全都冲着弟子来便是。”

看着那忽然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的大徒弟。于睿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小子,跟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却如此误会为师。再说我纯阳何时禁止你们去学旁的武功了,就以你们大师伯为例,还不是博通百家,连东瀛剑术都有涉及,方才能臻至武道大成。我担心的是茗儿安全!”

刘梦阳这才放下心来,心中嘀咕:那剑魔谢云流都入了魔道,也只有师傅你还敢大师兄大师兄的叫。

“这倒也好办,只要让小师妹在外别用这套剑法不就行了。”

于睿不住苦笑:“呵呵,茗儿那迷糊的性子。。。”

这下,连刘梦阳也没辙了。

“师傅,我知道你担心小师妹的安全,可是不经历磨砺,再好的鹰也飞不上天空。况且,依着师妹的性子,即便师傅你不同意,只怕。。。”

想了片刻,于睿才无奈道:“梦阳你记得先莫要把今天发生的事传扬出去,我现在去找你师伯。”

“梦阳明白。”

第二十七章 谋

纯阳宫中,于睿看着收功静坐的李忘生,柔声道:“二师兄,师妹欲要下山一段时日。”

李忘生蚕眉微敛,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小师妹既然有事,那便去吧。”

听到如此话语,于睿脸上反倒是写满了担忧。

“二师兄,可是那件事。。。”

李忘生笑了笑。

“放心吧,桎梏他是众望所归,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再说小师妹你不是已经定好全盘计划了吗,纯阳有你几位师兄坐镇足矣。”

于睿想了想这才转忧为喜,告辞离去。

看着那道袍倩影消失,李忘生这才小声叹了口气。

来到纯阳宫外,于睿也是微微叹息,她又如何不知道此时乃多事之秋,只是,茗儿。。。

月上中天,华灯尽灭,却是入眠的好时机。只是这偌大的纯阳宫中,偏偏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钻来钻去。

“臭师傅,烂师傅,哼,你不让我下山,我自己下山!好不容易来到剑侠世界,辛辛苦苦练了一身本事,整天闷在这宫里有什么意思。还说我练得是烂剑法,你教的才是烂剑法哩,主神都说我自创的《茗剑诀》是S级,自己不识货。”

走着走着,褚茗发现今日的守卫似乎特别少,亲亲松松就离开了“戒备森严”的纯阳宫。

“哈哈哈!我终于自由喽!”走到华山山腰,褚茗就耐不住大叫起来。

“太好啦,太好啦!以后再也没有人逼我练什么《紫霞功》了。呼呼,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呢?恩,去洛阳吧,那里可是首都啊。”

可怜的褚茗,非但没有发现身后树梢上跟着自己的那道倩影,甚至连唐朝都城是长安都不知道。。。

。。。。。。

浩气盟

阿卡玲娜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平心而论,慕青云的确是一代翩翩佳公子,更难得品貌俱佳,从不拈花惹草,若是普通江湖女子,这等如意郎君是求都求不来。

只是,自己又怎么可能爱上剧情人物,况且,那颗冰封的心也早已装不下任何人了。

“青云兄,此次所来又为何事,小妹说过,不喜欢那些无聊的物什,虽然兄长与我有恩,但若再开那等玩笑只怕连兄妹都没得做了。”阿卡玲娜冷言冷语,说的慕青云尴尬不已。

“玲娜误会了,为兄既然明了你的心意,自然不会再无谓纠缠,此次所来确有正事。”

阿卡玲娜脸色缓了缓,这才柔声道:“是玲娜误会青云兄了,还望兄长勿怪,只要不再像上次一般在大庭广众下做那种恼人的举动,青云永世为吾兄长。”

慕青云神色正了正,只是眼中却充斥着黯然。

“为兄明白。此次前来,乃是翟军师命我将这份手谕亲自交予你手中。近日浩气盟中出现了一些别有用心的‘独立分子’,军师希望玲娜你能坚定不移站在正道立场,不要被某些‘奸人’蛊惑,具体信中会有提及。”

慕青云神色严肃,看得出这件事牵扯怕是甚大。

打开那封署名为“天玑翟季真”的信件,也不避嫌,就当场拆开一点点阅览起来。

半饷后,玲娜舒了口气,心中不禁对那位“未卜先知”的“前队长”大是叹服,居然早就料到浩气盟会有异动,将自己“安插”在此,如今,不正是完成任务最好的时机。

其实这却是玲娜高估了楚翔,这厮只是习惯单干,不想带着一帮子“累赘”,才将这些家伙指派出去,不想此次剧情主神果然给出极大“机遇”,无心插柳,反倒处处成荫。

“请青云兄回禀军师,我本就是‘天玑’坛麾下堂主,不论何事,皆以‘天玑星’马首是瞻!”玲娜语气中充满斩钉截铁的味道,听的慕青云心下一定。毕竟不论如何,即便是被对方拒绝,那份爱意又岂会真的消散。若对方当真犯了糊涂一意孤行,支持那个“叛徒”,他慕青云也只能豁开一切陪着疯狂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慕青云放下心事洒然离开,却没有发现背后阿卡玲娜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叛徒’吗,若是以大势来论的话,只怕那位‘天枢星’才是真正的叛徒。不思如何去提高实力,反倒整日争抢那些无聊的东西,本末倒置,这些人当真是愚昧,倒也给了我不小的机会。”

伸出白皙的左手,一团苍蓝火焰冉冉升起,好似要将人灵魂都冻结。

诱人的唇角微微翘起,勾出一抹诡异的笑。

“倒是那个李凡不知去了何处。”

落雁城,惊鸿殿,翟季真抚须沉吟着。

“盟主,晌午我坛天静堂堂主慕容玲娜也已经答应协助我‘浩气正统’,如此一来,我方在七星中得其三,十八内堂更是拉拢大半,加上‘影’的‘密堂’、天策‘天杀营’、少林‘罗汉堂’还有“虎贲军”,此役十拿九稳。”

谢渊大喜道:“好,好,季真果然是吾之子房。你那一手连环计,不但消除了盟内隐患,让浩气盟脱离外道掌控。更妙的是事后伏笔,用的好,用的妙,这次定要将内忧外患一并攘除!”

“哪里哪里,这次也是靠‘影’传回的消息,纯阳‘女诸葛’于睿不在,‘恶人谷’那边也是频频异动,如此机会,我们可是等了整整一年啊!”翟季真仰天长叹,不胜唏嘘。

“是啊,而且这次要不是陛下支持,我等也难有太大作为,当真是皇恩浩荡!季真,纯阳那边先不要逼得太急,惹出了‘活神仙’我们都得遭殃。”

谢渊端起桌上杯盏,抿一口清茶。

“喝!‘活神仙’。他自己倒是长生不死了,却屡屡拒绝陛下相邀,就连万花谷主都献上了延年益寿的丹药,这‘纯阳子’还当真以为有了昔日‘从龙之功’就可以藐视陛下藐视皇权。”

瞿季真似乎对这位“活神仙”很是不满,毕竟这次盟里出的“叛徒”也可以算作是这位“活神仙”半个弟子。

谢渊倒是颇有风度摆了摆手:“季真慎言,纯阳子所站的高度非我等所能窥望,咱们还是再来商讨一下计划细节吧。”

半个时辰后,瞿季真满意的离开落雁城,不知去往何方。

城楼上,可人看着那犹如巨兽一般俯卧着的“惊鸿殿”,无奈叹道:“师傅,这些便是你想让我明白的吗?鬼蜮伎俩,人心险恶,可是可人真的不想懂。”

几日后,李凡来到谢渊跟前,递出手中薄薄的一叠资料。然而,那不动如山的身影,再不似最初那样高不可攀,也许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这座巨峰倒下!

“‘影’,这一年来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支持,我谢渊也不可能撑到今天。”翻阅着手中资料,谢渊感慨万千。

“无妨,良禽择木而息。”李凡漠然道,只是那鬼面后的狰狞,谢渊又怎么看的清。

“哈哈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喜欢。”谢渊豪迈的大笑着,仿佛自己已经真正掌控住浩气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不用再听那些个掌门聒噪。

“恩,那我先离开了。”李凡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淡去,一如那桌边香炉上腾起的青烟。

谢渊眼神闪了闪。

“看来‘影’当年在坐忘峰受到的伤势已经痊愈!如今怕是压不住他了啊。”

第二十八章 洛阳乱

大唐天宝元年夏,也就是轮回者们切入的第三年,洛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件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天大的事!

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剑魔谢云流偶然在姑苏山寻得了前任武林盟主唐简的最强绝学《空冥诀》,接着被以纯阳“于睿”为首的一干正派高手沿路追杀,最后有惊无险逃出重围(其实是于睿心有私情故意放他走的)。而后便觅地潜修,谁知道《空冥诀》晦涩难懂,修炼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提升,反倒是原本一身顶尖的实力越练越倒退,数月前更是由于急功冒进,走火入魔。万幸其底子本就厚实,竟然没有暴毙而亡,仅仅是受了一些内伤。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谢云流流年不利,栖身之所居然被一伙抢匪发现,抢匪见谢云流重伤,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竟然打起了这魔头的注意。自然,虎须又岂是鼠蚁能掳,即便是重伤的猛虎照样把这群不知好歹的杂碎杀的哭爹喊娘,无奈毕竟是重伤之身,没能赶尽杀绝,却是留下了祸患。

漏网杂鱼当然是不知道谢云流的身份,可也只能怪其太过出名,平日里那一身行头更是千年不换,稍一打探就能对上号。果然没过几天,谢云流出现在某某山中身受重伤的消息就被传了出去。

无数正邪两道人士蜂拥而至,打着的自然是“除魔卫道”的口号,可实际嘛个个瞄着那套《空冥诀》。

没得说,并非蠢蛋的谢云流在杀了两拨探路武林人士后,匆匆逃离“蜗居”。

要不怎么说这谢云流流年不利,这并非算是秘密的消息,原本也该逃不出其师弟李忘生的耳目,偏巧李掌教最近也在谋划一件大事,对这些小道消息自然不会过多留心,而唯一听闻风声的于睿也只是置之一笑,心中早认定大师兄乃是恩师之下第一人,怎么可能被一些普通江湖散人追杀。

其实谢云流也不是没有想过回纯阳,只是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他掐灭了。

外人都道他是纯阳弃徒,然而他又岂会不知师傅和几个师兄弟的心意,此时只要他回到纯阳自然是什么困难都迎刃而解。可“剑魔”本就是孤傲之人,再加上早已探知当年之事乃是自己错怪了恩师,一直觉得愧对师门,就连全盛时期都不愿意回去给门派抹黑,何况现在沦落的和丧家之犬一般。

可怜的谢云流就这么逃呀逃,虽然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但一路上被那些宵小折腾的也够呛,连疗伤静养的时间都没有。一路逃至洛阳,已经是伤上加伤,所幸终于将那些鼠辈全部甩脱。

静心修养了几天,一身沉重的伤势居然奇迹般好了不少,这下甚至连谢云流都觉得天顶一片清明,早先那盖顶乌云全部散去,毕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古来便有。

只是他又怎知那厄运之手其实才刚刚合拢。

杯具,相当的杯具,先天绝顶高手“剑魔”,居然被一个无名小贼给扒了,扒什么不好,偏偏将那块记载着空冥诀的帛书给扒了。

即便是受了伤,即便是心神松懈,但是着了一个下九流偷儿的道,“剑魔”一世英名尽毁。

不过很显然,“剑魔”并不是非常注重个人名声的人,所以并没有羞愧自杀,反倒是恼羞成怒。

剑魔疯了,整日在洛阳转悠,只要看到像贼的上去就是一剑,而后开始“摸尸体”。

洛阳的流氓地痞疯了,因为记载着《空冥诀》的丝帛辗转到某个“有文化”的流氓手中,这说明天上掉馅饼的事并不是不会发生。

城中各中小门派掌教和一些黑道巨擘疯了,号称习之可得天下第一的《空冥诀》居然生生出现在自己“身边”。

洛阳府尹疯了,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多起命案,甚至源源不断的武林中人往城内赶来,而这些,都是祸乱的根源。

许飞疯了,额,许飞者,文化流氓也。因为他是一个有文化有志向的流氓,所以在第一时间得到“秘籍”后想到的不是上交,而是私藏。偏偏因为本身不是武林中人,错估了《空冥诀》的价值,所以并未在第一时间及时出城,结果至今依旧“乔装”躲在某堆垃圾里。

整个洛阳城都乱了,小贩们不敢再上街摆摊,平民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客栈每日都会发生多起流血事件,府尹将驻扎在附近拱卫“东都”的“山海营”都招至身边,却依旧不敢出府半步。

古来侠以武犯禁,而这一刻的洛阳,在一本《空冥诀》的诱导下,彻底陷入无秩序状态。

好在整个洛阳真正对朝廷毫无顾忌的只有“剑魔”谢云流一人,而似这般肆无忌惮的高手全天下也不多,因此当天子龙颜大怒调集部分天策军镇守洛阳后,一切混乱都被止住了,至少表面上止住了。。。

北武将军杨宁现在很头痛,因为陛下给了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维持洛阳秩序,夺取《空冥诀》。”

作为一个武林中人,杨宁知道夺取《空冥诀》不啻于虎口拔牙,作为一个将军,杨宁不得不将皇帝的话当做圣谕。

所以,杨宁在城中布下层层密探,更是让调集此地的山海营将整个都城围得水泄不通,大海捞针,总好过一事不做。

刘峰郁闷的看着面前这个一掌就可以拍死的老头,就是这家伙教出来的好徒弟,害的自己不得不卷入“洛阳风波”。

剑魔谢云流、北武将军杨宁,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偏偏这老头还恬不知耻要自己坐镇飞鹰门,美其名曰“坐而论道”。

论毛个道,这种事情哪是自己能参与的,先不说那《空冥诀》完全就是漠中沙水中月,即便真给自己“捡”到了,又有何用?秘籍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偏偏这老头又识趣的很,直言自己丝毫不贪图秘籍,只希望“高僧”可以保住他满门老小,事后就以黄金千两相赠。

千两黄金刘峰不放在眼里,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也不好意思在“大鱼大肉”“大喝大嫖”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不是。

其实他却不知道那老头心中同样把自己那位大徒弟骂了个半死,让他去少林请个高僧回来坐镇门派,好死不死请个西域番僧。看看那番僧摸样,酒肉无忌,女色不禁,哪里有一点修佛中人的德行,分明就是虎豹豺狼,偏偏武功又高的出奇,当真是开门揖盗。

刘明也冤啊,师傅交代任务的时候也不说清楚,神神秘秘让自己带着几位师弟妹去嵩山寻外援,还道是他老人家人老心不老有意染指《空冥诀》呢。既然是做那等勾当,自然该请“没什么原则”大师嘛。

不论几人心里有多么不乐意,这脸上都是一片盈盈喜意,刘峰最终也不得不答应暂居在此,一顿酒宴算是“宾主尽欢”。

左手抱着一个青涩少女,右手搂着一个纯情熟妇,就这么顶着一头戒疤大摇大摆朝内屋走去,看的老头儿心中直颤。

流氓啊流氓。。。

别说,这“飞鹰门”实力是“差的可以”,人数也就那么十来个,偏偏用来做为门派驻地的却是一处豪宅。

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宽绰绰罗帏绣成栊,郁巍巍画梁雕栋。

亭台楼阁间雕栏玉砌,小桥流水有曲径通幽,有钱人就是有钱人,真TM会享受。

映着灯霞,伴着烛光,刘峰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倒也不错。。。

与此同时,林薇冷冷的看着客栈掌柜,再次问道:“你当真确定没有厢房?!”

掌柜的擦了擦额间冷汗,不知为何,明明是夏日里,可自己却感到阵阵寒意。看着眼前女侠神色愈见不善,瞟了瞟对方手中长剑,掌柜心中也有些没底,房间当然是有,不过那是人家定好的。。。

踌躇了片刻,掌柜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因为他心中笃定,这位侠女不敢当真动手,要知道现在外面满街都是军队,光昨日一天就处死了二十几位闹事的江湖中人。

却不曾料到,“女侠”果真“出手了”。

“啪!”的一声脆响,吓的掌柜的脖子一缩,不过接下来就被眼前那锭嵌入柜台的银子深深吸引住了,这怕不是有二十两吧。

“现在有没有空房。”林薇冷漠到。

掌柜的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职业道德占了上风。

“女侠,真的没有了!”配上那一脸决然的表情,若不是眼珠总去斜睨那锭银亮,还真有几分“富贵不能淫,威武也难屈。”的味道。

“啪!”又是一声金属和木桌接触的脆响,拷问着那颗本就脆弱的心灵。

“这位女侠,还请容我想。。。”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生生打断了。

林薇不耐烦的随手一抛,两银一黄三件物什扔到掌柜身前,最后那一样黄橙橙的,分明就是金子,掌柜终于崩溃了。

“小二,快带贵客去天字一号房!!!”

转过身跟着小二走上楼去,不知为何,那冰冷的扑克脸上,似乎扬起了一丝微笑。

原来,用钱把人砸趴下的感觉真的比揍人更爽。

第二十九章 空冥诀

不同于彪悍的刘峰和精通人情世故的林薇,褚茗来到洛阳后所受的待遇明显要差上不少。

几乎跑遍整个洛阳,最后在繁星都挂满天空的时候,才找到那么一间有“空房”的客栈。

然而,当一脸猥琐的小二带着褚茗来到那所谓的空房,小女孩彻底崩溃。

陈旧的四方桌,桌面上坑坑洼洼布满霉迹,桌腿只剩下三条,就那么歪斜着倚靠在“灰墙”上。

床铺——如果说一块平躺在地的“门板”也算床的话,上面那块乌漆抹黑的破布怕是比乞儿的铺盖也强不了多少。

其他?其他没有了,空荡荡的屋子就那么唯一两件陈设,有桌无椅,有床没被。

抬头看了看四周墙角挂着的蛛丝,凭借武者超卓的眼力甚至还能看到上面粘着的恶心蝇虫,褚茗再也忍不住了。

“小二!”凄厉的怒吼中,小女孩才愕然发现那猥琐小二早就跑得没影了、

泪奔,原来这就是五两银子一天的“上房”。。。

褚茗怒气冲冲提剑冲到柜台,朝着那比小二更加猥琐的掌柜喝骂道:“好你个奸商,胆敢欺负到本女侠头上,速速将我要的上房换来,否则今日便砍了你的狗头!”

谁知那掌柜倒也硬气,冷言冷语道:“这位客官,小店就那么一间‘上房’,你若不想住,我这便把钱退给你,外面有的是人排队。”

说完直接侧过脸去,脖子一挺,抬手示意要砍便砍,只是那眸子里闪动的狡黠,哪有半点“义士”的摸样。

褚茗愣住了,没想到“作恶”也能这般理直气壮,虽然说练了两年功夫,死人也不是没见过,可本性到底停留在和平年代,如何当真做的来这等草菅人命之事。况且外面还有一排排明晃晃的利刃,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军队就等着某些“刺头”闹事呢。

最终,小女孩也只能垂头丧气回到“陋室”,好吧,配上她那一副萌到让人只想疼惜的外貌,加之手中到底提着锐利的宝剑,掌柜最终还是“违心”的多给了一张椅子。

回到屋内,心情烦闷的褚茗打开窗户,想要呼吸一下清新空气,顺便将屋内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驱散,谁知。。。

一股浊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差点没直接昏死,放眼望去,才发现外面好大一堆垃圾。

赶紧将窗户闭住,褚茗已经欲哭无泪,呆呆的坐在屋子中央,开始怀念起纯阳的生活。

心中喟然长叹:“原来这就是江湖。”

那么一路跟着褚茗的于睿又去哪里了?

俗话说的好“有异性没人性。”这位“好好师傅”在刚进洛阳城见到那副森严的排场时,就知道大师兄果然遭难了。自然,这个“尚有自保之力”的小弟子就被扔到一旁,救济自己那位“群敌环伺”的大师兄去了。

许飞觉得自己快要挂了,饿了整整三天,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甚至刚刚还产生了“幻听”,似乎身边那间废弃仓库中传出一阵“女妖之嚎”。

狠狠咬了咬已经麻木的舌尖,许飞知道绝对不能睡过去,七八天都撑过来了,难道还要在最后关头放弃?

也许在别人看来许飞自从拿到那张《空冥诀》就开始了一段悲剧,可他自己从来不那么认为,他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也曾考过功名,奈何无钱打点最后名落孙山。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许飞觉得这是上天给了他一次天大的机遇,是对于他这些年来即便混迹市井也没有放下手中圣贤书的回报。外面闹得场面越大,就越是证明这块帛书上记载的东西非同小可,绝对能让自己一飞冲天!

就这样,心中默念着“孔孟口号”,这位“文化流氓”沉沉的睡去。

平地里一阵夜风袭来,吹凉了那还剩一丝余热的身体,卷走了右手上握着的“帛书”。

。。。。。。

褚茗正呆呆的坐在屋里走神,忽然听到外面狂风呼啸,吹的窗户“吱呀吱呀”直响,被这瘆人的声音激了一个激灵,“人生地不熟”的小女孩立刻警惕的持剑看向窗外。

“哐、哐、哐!”一道黑影不停撞击着那摇摇欲碎的纸窗,从里面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飘飞着的布块!

褚茗打了个冷战,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前世某些恐怖电影中的场景。。。

耳边听着外面北风肆虐呼啸,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窗外那团黑影。

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我现在也是“女侠”了,开窗看看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可最终“女侠的觉悟”也没能战胜对“未知”的恐惧。

好在风虽然依然刮个不停,那“鬼东西”倒是飞走了。

心中一定,“胜利”的“女侠”继续坐回小板凳发呆。

杨宁坐在府衙内堂,处理着各路探子送来的厚厚一叠情报,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不禁心烦意乱。

“这鸟天气,好好的三伏天起什么北风。”

“这帮探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尽送些垃圾过来,这些琐碎消息有个屁用。”

恼怒的“北武将军”豁然站起,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那上好的红木窗都差点被他摔的散架。

终于,隔绝了外面那恼人的风声,杨宁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再次一头埋进那成堆的文件中。

丈高的围墙拦不住“夜行客”,同样也挡不住无所不在的北风,墙外飘来一块紫色丝帛,四四方方,看着就觉得不凡,依稀可以看到上面似乎绣着不少蝇头小字,当先三个稍大的,正是——《空冥诀》。

帛书飞到杨宁窗前,碰碰撞起了那坚实的红木窗,可是全心投入到工作中的“北武将军”又岂会像小女孩一样为外物所扰。

北风依旧肆虐,而那卷帛书也随风起舞。

飞着飞着,似乎已经离地有十几丈高,漫天繁星映照下,那块宽不过尺的布帛是如此平凡。

街道上,谢云流依旧在滥杀无辜,只是对象从“偷儿”变成了“流氓”,特别是那些看起来长的比较斯文的流氓。

真不明白,以这厮的智慧是如何当得吕洞宾“纯阳二代第一人”的评价。

也许,直到某天《空冥诀》落入当今天子手中,谢云流才有机会重新得到这套武学宝典,至少,不用再海中捞月。

狂风呼啸,星斗盖月,这,果然是杀人的好日子。

谢云流抬起头来,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眼中布满血丝。

又是一阵凉风席卷,扫起地上一些沙尘,“剑魔”眯起眼睛,回想着一些往事。

愣神只是一瞬间,然而这一瞬间硬是被周围埋伏已久的“天策十八鹰”捕捉到了。

十八条雄壮的身影自暗中扑出,手中长枪放射着点点寒芒,而被人突袭包围的谢云流,脸上只有讥笑。

杀戮盛宴再次开启,有幸观赏到这场剧幕的,除了掩在一旁的于睿,应该还要算上那卷自天空飞过的帛书。

人那,很多时候总是这样,一味的争抢,找寻,却不知那想要的,早已擦肩而过。

第三十章 阴癸?!

薛钢狠狠用被子捂住耳朵,可是那一阵阵呻吟依旧无视遮挡溜进脑中。

“该死的蕃僧,就不知道做这种事情低调些吗,当真是毫无教养!”

这位飞鹰门主恨恨抱怨着,虽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这类嗜好,可那时毕竟人如其名,某物坚似钢铁。然而现在呢,低头看了看身下软趴趴一条,唯有将被子唔得更紧。

随着一声高亢长吟,这场绵延整整一个时辰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放下被子,老头心中对这连狂风都掩不去的“淫乐”深恶痛绝。

刘峰自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意炫耀”的行为给某位“半残”老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此刻他非常舒服,身心俱爽,压抑了两年多的欲望一朝爆发,甚至觉得连体内那已达瓶颈的内力都有了一丝提高,当然,这明显只能是美丽的梦想和错觉。

看了看两条瘫软在床的曼妙曲线,那曾经汹涌的波涛俱都无力垂荡着。心中莫名升起淡淡的自豪,当然也仅仅是男人征服异性后惯有的骄傲。

披上袈裟,走到屋外,呼啸的北风似乎也在方才云消雨散时停止了。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心下却有些怀念起烟卷。

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暗自决定下场轮回一定要提前准备好这类奢侈品,正待转身回屋,却无意间瞥见一旁树枝上挂着的紫色布帛。

也许是佛祖的指引,下意识的,某位“虔诚的和尚”走上前去摘下了那卷帛书,接着。。。

“空—空—冥—冥诀!”

和尚呆滞住了,这难道是佛陀传书?!接着难得宣了声佛号。

“我米陀——你妈!”

“叮,轮回者刘峰触发强制任务‘唐简的传承’,任务目标:守住《空冥诀》三日,完成任务可获得奖励积分2000,物品《空冥诀》,任务失败扣除积分2000。”

“擦!主神我爆你菊花。”刘峰怒,《空冥诀》刚入手那刻就想学掉来着,结果居然提示条件不足,就知道要遭,果然,悲催了。

脑中思绪飞速旋转,算计着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以及如何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然而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放弃《空冥诀》。

放弃,可以有多种方式,扔掉无疑是最糟糕的,上策交给杨宁,获得朝廷的好感,对以后完成主线任务绝对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中策赠给谢云流,当然不是白送,可以和他换取一些自己能用的顶级武功秘籍。其实对于武者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之所以沦为中策,是因为“剑魔”几乎毫无人品可言。

下策两方一起通知,到时候竞标,价高者得。最大的可能性嘛,就是自己被人轰杀成渣。

看着手中紫色帛缎,也不知是何材质,运劲一撮居然没有丝毫损伤。

细细看去,那绣在上面的蝇头小字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当然不是说帛书毁了,纯粹是主神杜绝轮回者“偷学”的一种小手段。

无疑,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放弃任务,可是,刘峰心中升腾着滚滚*!那种想要强大起来的欲望如火山喷薄一发不可收拾!

空冥诀,S级心法类宝典,拥有激发人体潜能的奇效,只要你潜力足够。完全可以凭空爆发出远远超出自身实力的力量!

而已经修炼了《易筋经》,随时都可以修炼《洗髓经》的刘峰,无疑拥有着无限潜能。易经洗髓本就能大大增强人的潜力,配上《空冥诀》绝对相章亦得,所以,某“物迷心窍”的和尚抛弃了理智,决定去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躲?藏?如果真那么容易让你逃避,主神就不是主神了。

刘峰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自己拿到空冥诀的那刻,主神就已经用“合理”的方式将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

回头看了看那依旧紧闭的屋门,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可是凭着外放探测的内息,却可以知道门后藏着一个鬼祟的倩影——那名火热的青涩少女!

眼中闪烁着噬人凶芒,就这么大咧咧拿着空冥诀推门走了进去。

很诧异,那名少女居然并未借机躺回床上装睡,反而是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盯着那卷帛书。

“你知道这是什么?”

晃了晃手中帛书,刘峰漠然道。

那少女笑了笑:“《空冥诀》吧,就算你方才在外面不说我也认识。”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你身怀武功?”相对于这早晚会泄露出去的消息,某男更关心对方的实力以及敛息手法。早先若不是笃定此二女身无内力,又岂会和陌生女子贴身肉搏这么久,要知道很多沙场豪杰最终都是死在床上的。

“嘻嘻,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我或者逼我发誓保守秘密呢。”少女依旧嬉笑着,然而脸上洋溢着的自信,看得某人心中一阵发寒。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誓言更是薄如纸片。秘密会不会散布出去,我从未放在心上。”的确,主神不可能只做一手准备,当你认定自己钻到空子的时候,往往已经被某张无形的巨网笼罩住。

正如这次的任务,刘峰就从来没想过把《空冥诀》藏起来,或者将消息完全封杀,因为这样做毫无意义。

少女当然不知道主神的存在,所以反倒是被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呛得一愣。

摇了摇头,这才轻笑道:“真不知该说你狂妄好还是洒脱好,若非你一身少林传承,我还真以为覆灭已久的净念禅院死灰复燃了呢。”

净念禅院——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要顾左右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即便是先天高手也不可能在我面前完全隐藏住气息,除非是先天巅峰,凭你嘛——”

言下之意,自然是指少女半点都不像先天巅峰高手。

“咯咯咯,有趣的和尚,问人问题都这般霸道无理。不过,在你那副刚强的外表下,是在——恐惧吗?不用套话了,我的实力不过与你相当,可不是什么先天高手。至于你为什么看不透,要知道,天下绝学可不光你少林易经,和四大奇书比起来,什么门派绝学都只是渣!当然,你手里的《空冥诀》除外。”少女随意调笑着,却不知对面那一脸淡定的和尚,心中早就翻起了滔天巨浪。

“四大奇书!净念禅院!大唐双龙!这,这不是剑侠情缘世界吗!为什么连少林寺都没有关于这些门派的记载!慈航静斋,那可是争夺天下正统最后的赢家,如今又在何方?”

诡异的看了一眼身前少女,随口讥讽道:“别告诉我你所习功法比之《易筋经》更为精妙,更别告诉我你来自阴癸派,学的是天魔大*法!”

“咦!”这下轮到少女吃惊了,头一次,眼中戏谑消散。

“和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圣门百多年前遭过一场大劫,虽然具体经过连我师父都不知道。然而被迫隐退江湖百年却是事实,如今武林中早就失去了圣、道两门的传说,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呵,告诉你也不难——”将帛书塞入怀中,某僧一反常态收起了冷面,搓着手露出一脸荡笑,不怀好意看向对方身体隐秘*处。

少女倒是又咯咯娇笑起来,虽然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厌恶,可还是很配合的撩起了裙子,然而。。。

“死!”一声爆喝,未见丝毫力量波动,少女却是脸色骤白晃了晃身子。

借着这片刻时机,刘峰挥起扑扇大的手掌一掌印去。

金朦朦的光芒笼罩在双臂上含而不发,让那一对肉掌看起来犹如金色佛手!

少女尚在眩晕中,一时大意已经是让自己陷入了生死危机,然而既然她敢如此托大又岂会没有倚仗?

斜次里传来一道掌风,正是那名从头至尾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熟妇!

被人偷袭,和尚不惊反喜,暗喝一声:“等的就是你!”

两人方才这般毫无顾忌的掌灯交谈,声音虽说不大,可也没有刻意压低,那熟妇却一直睡的和“死猪”一样,即便是睡得熟也不至于纹丝不动连呼吸节奏都半点未变吧。

右掌弯曲,穿过左腋迎向凌空袭来的少妇,左掌依旧朝前打去,堪堪已经快要劈到那少女顶门!

“嘭!”

一道数尺高金色掌印飞出,“大力金刚掌”悍然对上少妇那冒着丝丝黑气的“鬼爪”,一阵爆裂后两两消散。

另一边遮天巨手已经盖下,少女才刚刚清醒。仅仅感受着顶门上压下的风力就骇的亡魂皆冒。

一式“懒驴打滚”,高手使出来自然和街边卖艺的不同,就那么一缩一弹,虽然说不上美观,倒是生生逃出了死地。

“哐啷!”

少女逃开后,原本身下的楠木椅却是遭了殃,直接被拍成碎片。

见到奇袭未能建功,刘峰也不恋战,乘着对方狼狈,几个倒纵隐没入黑暗。

第三十一章 空冥斗

行走于黑暗间,感受着片刻的宁谧,刘峰这才想起方才的事情处处透漏着诡异。

首先,《空冥诀》系属无意所得,阴癸派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些,进而埋下那么两张暗牌?

除非——这招暗棋并非针对自己!完全是因为早已“消失”的魔门,在整个洛阳稍大些的门派巨头身边都埋下了探子!这样一来,只要有人夺得《空冥诀》,阴癸派就能获得第一手消息。

其次,那少女居然说自己早就知道《空冥诀》的外观!看来“阴癸派”在剑侠世界底蕴也是不小,至少对一些“秘密”了解的很清楚。

最后,即便阴癸派知道《空冥诀》在自己手中,也只会想着独吞,不可能傻愣愣把消息传扬出去。虽然方才打斗的动静有些大,肯定会引起薛钢的注意,但那少女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搪塞,甚至将整个“飞鹰门”杀绝,以防消息走漏。

那么,究竟还有什么途径能把自己得到《空冥诀》的消息散播出去,还是说自己原本就想错了,主神发布的任务并非是让轮回者对抗整个洛阳官、武两道,而仅仅是针对“阴癸”一派?

如此想来,倒也有可能,否则这任务基本等同必死。

那么,准备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而今晚的洛阳,似乎熬夜的人特别多。

披着硕大的袈裟,穿梭在条条小巷,刘峰忽然觉得自己化身为一只地鼠,一只谢了顶的地鼠。。。

此时夜早已深,百姓们通通安然入睡,巷子里黑乎乎的,连打更的都没有。

然而刘峰却丝毫不敢大意,灵觉开到最大,一层稀薄的内力也时时盘旋在体外。

左方百步,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是军队!

身形一晃,跃入街道中心水井。双手暴展,硬是在长满青苔的滑腻井壁上凿出两个大洞,就那么悬荡在半空。

听着那阵稳健的步伐自井边迈过,而后远去,这才如同壁虎一样,直直的贴着井壁爬了出去。

擦了擦额间冷汗,一抬头才愕然发现自身旁屋顶翻下一个同样脸上写满愕然的黑衣人。

同行遇同行,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就这么擦肩而过。

“这厮长得可真像伪娘。”当然这是某男内心深处灵光闪来的想法。

天空中一只鸺鶹鸣叫着滑翔而过,听起来倒有些像是远远传来的狗吠。

忽的钻入一条街边小巷,才讶然发现居然有一男一女在此行“苟且之事”,看着那扔到一旁的两把短刀,分明俱是高来高去武林中人。

暗叹一声世风日下,和尚转身便走。

这黑夜中的洛阳,倒是比白日里热闹的多,一路走来,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都遇到了。

鬼祟的,猥琐的,正大光明的,行*淫乐的,总之除了让某大师明白此刻洛阳城黑暗中的混乱,更让其笃定阴癸派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些普通江湖中人还不知道《空冥诀》落到自己手中,否则就不是与你点头,而是直接提刀砍来了。

既然阴癸派不准备大张旗鼓,那么自然该找个地方和他们好好玩玩,在洛阳城中兜了一圈,刘峰最终还是决定兵行险招,杀回飞鹰门!

古语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也正是因为古语有过云,所以这句话人人都知道,这一去弄得好是剑走偏锋扎他一个血窟窿,弄不好的话就是自投罗网。

沿路返回——这是蠢人的做法,就这么飞驰在屋顶上,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飞鹰门”驻地。

远远望去,这座豪宅静悄悄黑沉沉的,就好似方才的打斗半点都没有引起“原主人”的警觉,又或者已经尘埃落定,血洒满院。

顺着高墙踱步,挑了个死角一跃而过,里面是一片荫密的观赏竹林,正好用来掩盖自己的身形。

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中,那浓郁的竹香分毫干扰不到敏锐的嗅觉。看来阴癸派果然选择了最简单最直接也最干净的做法,将刘钢一家老少杀了个干净。

魔门果然是魔门,没有时间去哀悼那识趣的老头,刘峰现在满心警惕。无疑,像这种势力庞大做事毫无顾忌又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如同卧虎一样躬身前进,脚步落地无声,甚至偶尔踩到一些枯叶都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千万不要被那恐怖的体型唬住,一向以外功出名的少林同样传承着“一苇渡江”这等轻功绝技。

一连八步,闪电踏出,直接越过空旷的后院广场,飞身跳上唯一亮着灯光的主宅屋顶。而那几个在后院巡逻的黑衣弟子,甚至连影子都没有捕捉到。

绝顶身法——“八步赶蝉!”

收敛声息,匍匐在屋顶上,运起龟息术,将心脏跳动降到最低,某男隔着瓦片开始窥听。

千万不要认为这厮是在冒险,即便是一般的先天高手,也未必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他。

“师姐!你是说一个九尺多高的和尚?擦,我好像方才还遇到他了,早知道一剑削了他的狗头!”一声尖锐的男音传入耳中,活像被阉割了的鹌鹑。

“不会那么巧吧,难道就是路上遇到那个‘伪娘’?难怪长得这么阴柔,原来是个阉人,还削我脑袋,待会儿看老子把你上面那头也割了,呸!”刘峰心中暗自唾骂。

“师弟,万万不可大意,这和尚本事不弱,你两位师姐就因为一时疏忽险些折在此人手中!你且细细道来,他往哪方跑了,师傅很快就到,我们再一齐出发前去追杀。现在洛阳城遍布我圣门弟子,他这次是插翅难逃,只是需好好计较如何才能让我阴癸派拔了这头筹,进而一统圣门!”

只听那甜美的声音,“光头”就是到这女子正是方才还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少女,却不想分开还未满一个时辰,就开始想将自己算计到死无葬生之地,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不过貌似这“光头”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就是一些鬼蜮伎俩争权夺势之类的无聊话题,听得屋顶上某男昏昏欲睡。

“两位师姐,这个,师弟我先出去解下手,若师傅来了还请她老人家稍待。”

好机会!屋顶上半昏半醒的刘峰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再探听什么,只闻下面传出几声调笑,便小心翼翼飞身跃到一旁树丛中。

看着那“黑袍太监”从侧面走出大堂,刘峰也亦步亦趋跟在其后。

那“太监”转来转去似乎想找个人少的地方,也不知是真找不到茅房还是天生不讲卫生,最后就找到那么一处阴暗的草丛,背对着小径叉开腿掏起“家伙”来。

“嘿嘿。”紧跟其后的刘峰一阵冷笑,虽然很有兴趣看看“太监”是怎么嘘嘘的,可最终还是觉得快刀斩乱麻更为干脆。

双腿用力蹬地,生生在草地上踏出两个小坑,一记虎扑跃向背朝自己的“黑袍伪娘”!

人在半空,右手并指成刀,嘭的一蓬火焰燃起,直接凌空斩下。

听到背后剧烈响动还有那随之而起的猎猎风声,“伪娘”暗道不好,也顾不得收回小弟,直接就地朝前一滾!

一柄丈长火焰弯刀自手中延展而出,斜斜的斩下。

七十二绝技之——燃木刀法!

“伪娘”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毕竟心神过于松懈,本身实力也只是勉强达到一流,如何比得蓄势待发的刘峰!

凄厉的惨叫破空而起,闪躲不及的“伪娘”被那火焰长刀直接腰斩,伤口更是灼成焦糊一片。

眼见其已经不活,和尚本着“慈悲为怀”的精神也没有去剥夺他生命中最后剩余的一点时间,抽身就逃——其实主要还是这厮的惨嚎将整个府邸的人都惊动了。

远处一道惊天气势飞速赶来,凭着在少林培养出的超卓见识,刘峰知道这是一位无法力敌的先天高手!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晦气!”一边暗自咒骂,一边甩出一道金刚掌力,将某个拦路“小怪”打成碎尸。脚下是半刻也不敢停顿,步步似箭。

围墙近在眼前,然而出乎意料那名先天高手居然理都不理垂死的“伪娘”,一路向自己追来。

魔门无情,一至于斯。

听闻背后风声,刘峰凌空一个倒转,运起“大力金刚掌”直接朝着身后白影扇去。

也许是没有料到慌忙逃逸的“贼秃”居然还敢绝地反击,那白衣人仓促间只得运起三成功力迎了上去。

“咯啦!”双臂骨骼应声而折,即便只是仓促招架,先天高手的威能也不是区区一流中期能抵挡的。

然而。。。

“不好!”叫出声的居然是那名先天高手而不是受伤的刘峰!

双掌错开,那名高手白皙的玉手上多了一点细小的殷红。

绵里藏针!

针自然是毒针,一阵阵眩晕袭来,那白衣人也只能恨恨看着那“贼秃”借力腾出围墙,逃的不见踪影。

盘膝坐下运功逼毒,不过片刻就将之驱除干净,冷冷看着围在自己身边警戒的几位弟子,练云霞心中泛起滚滚怒火。

。。。。。。

刘峰面如金纸,一边逃窜一边吐血,两只手无力驮拉着。

“亏大了亏大了,宰了个小的差点把自己都交代了,那婆娘好是凶猛,以后还有何人敢娶?”嘴里念念叨叨,心中想着的却只有两个字——先天!

这就是先天,这就是绝顶高手!

若非自己用来打底的内功《易筋经》冠绝江湖,若非自己勤修《金钟罩》早已臻至大成,只怕此刻已经被那婆娘的仓促一掌拍死了。

想到怀中的《空冥诀》,心下又是一片火热,只要撑过三天,我也未必不能与其争锋!

随意找了个黑暗角落,忍住剧痛生生将偏折的骨骼矫正,而后拿出一颗随身携带的少林疗伤圣药“小还丹”,直接扔进嘴里,就地开始调息。

片刻后,感受着完全恢复的伤势,刘峰喃喃自语道:“不愧是300积分的好东西,难怪老家伙那么小气,就给了几颗。”

挥挥手臂,估摸着好了大半,至少经脉已经畅通,一般程度的战斗完全可以适应。

提气跃过某处断壁,朝着前面那队明火执仗的士兵走去。

虽然剃了光头,虽然披上袈裟,可某人的体型实在是太具有压迫力。即便知道佛门领袖“少林寺”属于保皇派,那群士兵依旧不得不严阵以待,此刻的洛阳实在是太混乱了。

刘峰淡定的走到军阵前,宣了声佛号:“哦米豆腐!贫僧少林澄峰,家师玄正。”

对面军官摸样的中年人闻言立时松了口气,一脸恭敬迎了上来。

“下官程玄风,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陈玄风?”刘峰听得一愣,看了看面前一脸和气的胖子。差点没忍住问一句:“你婆娘是不是叫梅超风。”

“原来是陈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带贫僧去府衙拜会杨大将军,贫僧有要事相告。”

“这个。”程玄风迟疑了一下,不过见对方神色似乎有些不耐,心下一惊立刻满口答应:“当然,当然,还请大师随我来。”

“收队!回府!”

就这样,一大群士兵护卫着“澄大师”,朝着府衙走去。

刘峰回头瞥了眼身后的黑暗,嘴角挂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身边“程大人”不断陪着笑脸,生怕得罪了这位“大师”。对于对方如此态度,刘峰倒是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这“身份”居然比自己想象的更好用。

要知道,此时的少林并非后世相对没落的少林,自“十三棍僧救唐王”起,少林寺便坚定不移站在保皇一派,这么多年来早已深受圣眷,声威达到了顶峰,说句“国教”都不为过。

如此情势下,作为少林方丈嫡传弟子的刘峰,在地位上都足矣和一些大将军媲美,自然不是这个小小的“无品”官能的罪的。

来到府衙,刘峰心下终于一定,身后那若有若无的杀意也消失了,最终还是自己赌对了,当然,这只是开始。

其实,按着这厮本意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要知道有得必有失,牵扯上“官府”,只能让事情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然而当生命都受到威胁,哪还管的了这些。

收拾好心情,刘峰在侍卫带领下前往内堂。至于老程,托“大师”的福,可以提前交接任务“下班”了。

心中盘算着稍后应该透露多少消息,却不想人还未至内宅,就自前方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哈哈哈!是什么风把‘澄峰大师’吹来了。”

迎面走来一位年约而立的雄壮青年,看那身材比之自己也差不了多少,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很难让人升起恶感。

“哦米豆腐,这位想必就是杨大将军了,贫僧澄峰有礼了。”说完恭恭敬敬行了个佛礼,惊得对面杨宁连连回礼,口称不敢。

却说这杨宁听到护卫来报说少林“澄峰”大师前来拜会,喜得他直接将手中文件抛到一旁,亲自出来接见。

“澄峰”何人?两年前才入少林,却在进寺第一天就被方丈看中点为入室弟子。这还不算,据说老方丈为其摸骨后,直言此子乃是百年不遇的习武奇才,最后连早已不问世事的“白衣圣僧”渡如都被惊动,亲自将其带回后山调教。

这些消息原本都是少林机密,外人只知道少林方丈新收了个叫澄峰的弟子,却不知道这些秘闻。杨宁作为天策府实权阶级,加之天策和少林又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自然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秘密。

其实若是换一个将军,虽然对这位“澄峰大师”也会一样看重,倒还不至于倒履相迎。

杨宁之喜,却是因为另一个原因,或者说一个传言。

传闻少林澄峰大师身高九尺有余,雄伟赛过古之关张!而作为天策府最高最壮实的武将,杨宁早就和这个素未谋面的“非人同类”神交已久。

果然,一看之下,立刻被那连僧袍都遮不住的盖世凶威吸引住了,暗暗叫好!

这就样,一个有心利用,一个刻意结交,两人倒是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

越是交谈,越觉得投机,也让杨宁愈加惋惜:“如此英雄人物,合该去到战场杀敌斩寇,为吾皇开疆拓土。日后封侯拜将,成为我大唐又一栋梁,如何就去做了和尚,惜兮叹兮!”

。。。。。。

几个时辰后,天已经蒙蒙亮起,彻夜长谈的两人却俱都精神抖擞。

杨宁猛的一拍桌子,喝骂道:“如此邪教!居然还敢在朗朗乾坤下现身?!反了,当真是反了,贤弟放心,为兄这便发兵去平了他们。”

刘峰倒是被对方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劝住,言到贼子狡猾,现在前去多半也是扑个空。况且那些贼子也非个个该死,还是张贴榜文悬赏通缉,方为上策。若是贼子中有些从犯愿意改邪归正,自然是大善,自己受伤只是小事云云。

“笑话,若是让你真剿了他们,万一最后逼得那婆娘狗急跳墙直接将《空冥诀》在自己身上这件事捅出来,岂不是不美?”

心中暗自嘀咕,其实已经做好了拖上三天的准备,到时候直接一拍学掉,“毁尸灭迹”,靠着这个“便宜大哥”还不是想灭谁就灭谁。

杨宁虽然不喜其忽然变得“优柔寡断”,处事上半点都没有先前交谈中的气概。不过也只道这位“贤弟”被那群和尚“磨掉了血性”,暗自决定一定要善加引导,将其诱回“正途”,若是能劝其加入“天策军”就更加完美。

至于那群邪教教众,土鸡瓦狗罢了,早灭迟灭都一样。

辞别了杨宁,刘峰在卫士带领下回房休息,一切似乎都按照其设想的最完美方向在进行,只是,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完美,更何况背后还藏着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推动进程。

第三十二章 死战

洛阳城某处阴暗的密室中,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只看那副鬼祟的样子,就知道商量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真没想到那贼秃居然如此无耻找上官府。平日也就罢了,现在天策府杨宁坐镇洛阳,这‘北武将军’可不好对付,师傅,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哼,无妨,既然他想把水搅浑,我们就让水更混一些,那‘北武将军’修为不弱,到时自然有人会出手对付。”

“师傅的意思是?”

“《空冥诀》的消息除了你我师徒几人,可还有外人知晓?”

“青儿妹妹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可能传播的途径全部封杀,如今应该尚无外人知晓。”

“很好,那么你们几个这就把消息传出去,如此这般这般。。。”

“妙妙妙,好一招借刀杀人,师傅果然高明,空冥诀合该您所得。”

“哼哼。。。”

。。。。。。

刘峰在府衙的日子过得非常惬意,整日里就和杨宁吹牛打屁,偶尔“切磋”下武功,当然基本都是杨宁单方面传授,和尚听着倒也觉得受益匪浅。

而杨宁为了笼络住日后的“绝世猛将”,也是整日将“公务”抛到一边,陪着某位大师“论道”。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整整过了两天,就在连某人自己都觉得此次人品大爆发,可以顺利过关时,一无名“传令小兵”跑到杨宁身边低声耳语一阵。向来自信满满的“北武将军”却是越听越惊,最后更是豁然站起,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位新任的“贤弟”。

刘峰心中咯噔一下,概因杨宁功夫已达先天,比自己不知高出凡几,是以为了不至对方反感,刚才并未“窥听”那小兵传话,如今,却似犯了大错。

皱起眉头,暗自调动内息,心中微微盘算,莫不是消息走漏了。。。

。。。。。。

“有间客栈”——就是褚茗住的那间客栈。

某间“上房”中,小女孩怨念的蹲在墙角画圈圈,原因嘛,自然是连这么个小破屋子都被一男一女两个强盗“临时征用”了。

于睿看着整装待发的谢云流满是担忧,几次微启粉唇都没有将那番心里话吐出来。

“小师妹,你不用劝了,《空冥诀》我志在必得,莫说那小小的府衙,便是皇宫大内也要闯上一闯。你还是赶快带着茗儿回纯阳吧,莫要卷进这次事端,平白拖累了师门。”

谢云流提上“青霜剑”,大步向外走去。

“可是,你的伤势。。。”于睿依旧充满担忧,原本自以为对大师兄的一腔感情,在这几天相处下来反倒更趋近兄妹之情,然而不论如何,关心总是不可磨灭的。

“哈哈哈,无妨,莫说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即便只剩下一半的实力,天下有几人能阻我?!”狂妄的话语,由其口中说出反倒激不起他人半点反感。似乎,那挺拔的身影,凌厉的眼神本就该配上如此豪情。

看着渐渐远去的谢云流,于睿最终没有再劝,有些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更改,就像有些人,生来就傲气冲霄。

“茗儿,迟些城中会大乱,切记要趁乱出城回纯阳去,自己小心。”

留下这么一番话,于睿便朝着那孤傲不群的身影追去。

褚茗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忿怨自语着:“装逼男,花痴女,哼!害的我坐了两天板凳,你让我回去,我偏不听你的。”

。。。。。。

林薇独自坐在窗边饮茶,周围那些江湖中人虽然时常会朝她瞄上一眼,却连半个上前搭话的都没有。

《冰心诀》,冰的不仅仅是心,还有那丰富多彩的感情。

林薇觉得自己越来越冷淡,不仅仅是对事,也对人。也许,这样的《冰心诀》已经踏入歧途,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唯一在乎的,或者说曾经在乎的人多半已经逝去,还要那感情做什么?让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身上逸散着阵阵寒气,这是《冰心诀》又临突破的先兆,也许这次破关,过去的“小女人”将彻底死去。甚至即便那人日后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也不会再有半分悸动。

曾经,你让我明白了自己不只是一个呼来喝去的玩具,同样是你让我明白了原来我也配拥有自我。

然而,我终究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如今,我心将死,若你当真还活着,惟愿,手中长剑永世不向你挥出。

两滴清泪自脸庞滑过,眼中却没有半分哀伤。

泪珠滚下,却是两颗凝结成的冰晶。

。。。。。。

刘峰额间冒出细碎的冷汗,看着那神色大变的杨宁,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出手的欲望。

“贤弟,你赶快离开府衙,迟则有变。”

“和尚”一愣,心中想着莫非这“北武将军”如此顾念兄弟情义,想私下放自己离开?不过片刻后就明白了缘由。

“重阳,去通知‘山海营’守将,让他火速回府支援。朝英,通知‘暗营’统领,将城中所有暗哨收缩回府!”

把身边两位最得力的护卫林重阳和王朝英派出去后,杨宁依旧不停的来回踱着碎步,似乎非常焦急。

事到如今,刘峰也知道情况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一言概之——大条了。

“大哥,究竟为何事困扰,小弟虽然实力不济,可自认还不会拖累到大哥,却为什么要赶我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莫名其妙转身就走,不但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白费,甚至可能反将自己陷入到危险中。

“唉,贤弟,不是大哥要赶你走,实在是大哥此次自身难保,害怕连累到你啊!”杨宁满脸苦涩,似乎胸中苦水顷五湖四海都倒不尽。

“大哥,你若还当我刘峰是兄弟,就莫要再说那等连累不连累的话!我虽然出家做了和尚,可到底也是有血性的好男儿,生就顶天立地,岂是那种遇事独自逃生的小人?!”脸上正气禀然,吐字锵锵有力,若非和其久交,又有谁能想到那副忠诚刚强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仅比“夜魔”好上一点点的“狼心”呢?

杨宁是武将,而不是谋臣,虽知人心险恶,可本身就已经对某人带上了先入为主的好感,自然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好!好兄弟,以后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你的仇就是大哥的仇,你的老婆就是——当然还是你的老婆。”北武将军激动不已,言辞都有些错乱,虽然将临大难,可是能寻到这等“生死与共”的知己又何其欢也!

一番短促的交谈,刘峰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也不禁为魔门的手段咋舌。

“记载着武林绝学《空冥诀》的帛书,已经为天策府杨宁所得!”

这则消息是从某个神秘门派传出来的,自称——圣门!整个洛阳黑白两道居然没有半个人听闻过武林中有这个门派。

然而,圣门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让所有人震惊!先天绝顶高手三名,一流高手数十名,二流高手百多名!如此堪比任何大派的力量,还仅仅只是“明面上的”。

自然,没有人会怀疑“圣门”在散布假消息,江湖上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就是最好的权威,况且舆论这东西本就是一柄无形利刃。

最重要的是,圣门仅存的三派巨头中,有两位同样坚信这则消息。

了解真相的刘峰知道,这分明就是阴癸派那“老姑婆”布下的局,将整个洛阳黑白两道甚至魔门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杨宁不会去解释《空冥诀》不在自己手中,一则身份不允许,他现在代表了当今天子,可以战死,却不可以向那些武林中人低头!二则解释了也没用,只要魔门依旧坚信这则消息,起个头率先和军方翻脸,还怕没有应和的草寇?虽然那些有家有室的不会参与这等杀头的买卖,可那些独行侠呢?本就无法无天的“剑魔”呢?

所以,杨宁惨了,自己也惨了。

刘峰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现在一出府,立马就会被埋伏在外的阴癸派高手诛杀。然而即便是继续躲在府中,等到那些疯狂的武林中人冲进府衙,等到一些高手牵制住杨宁,自己依旧得死。

“好毒的心机,完全是用其他人的性命给自己堆出一个夺取《空冥诀》的契机,这样的妇人!”这样的妇人,连和尚也不得不赞赏,当所有高手将注意力集中到“怀有空冥诀”的杨宁身上,除了她这个“知情者”还有几人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小小和尚呢?

抬头看了看已上中天的烈日,心中叹息着,最后的半天啊。

时间依旧沿着原本的轨迹流逝,并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焦急而变幻或者加速,也许只有达到神的高度才能窥测到那神秘的领域吧。

看着周围广场上一排排手握强弩严阵以待的军士,刘峰心下稍安,如此百箭齐发,即便是武林高手也不能随意忽视吧。

当然,这种想法也颇有些自我安慰的味道。

也许是魔门本就喜欢隐于黑暗中,也许是那些心怀歹意的江湖人也知道朝廷不好惹,准备在事前商议一个万全之策,总之整个下午都是相安无事,直到夜色拉开帷幕,最后一丝余辉散尽。。。

“列阵!杀!”

“啊!”

远处一阵惨叫伴随着打斗声,弓弩破弦声响起。

刘峰紧了紧拳头,暗道:“来了!”

几道人影高高跃起,直如展翼的蝙蝠从高空滑来。

“嗡嗡!”的弦颤声不绝于耳,一排排方阵轮流将手中弩箭射向目标。

弩是上好的神臂弩,若非借助滑轮机械之力,常人单凭双臂是决计无法拉开的。箭是精制的破甲箭,箭头开了血槽,布着倒刺,通体精钢打造,支支是杀人利器!

然而,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那几人却轻易凌空翻腾越过,甚至踏箭借力,除了某个倒霉蛋腿部中箭被射成刺猬,其他三人俱都接近了弩箭方阵。

“好俊的轻功!”连杨宁都忍不住赞了一句,“可惜如此高手偏偏不思为国效力,整日就知道好勇斗狠,凭白辱没了那一身功夫!”

这活下来的三个人都只是一流高手,虽然在江湖上已经算得强者,但却并不放在“北武将军”眼中。

示意身边林、王二卫去将那三人料理掉,杨宁依旧死死盯着面前那深邃的黑暗。

一道惊天杀意冉冉升起,就连激战中的众人都被那凝如实质的杀气激的一僵。

“正主来了!”

杨宁随手抄起身边“凝月”,就像抚慰情人一样细细摸索着枪身,感受着那丝丝冰凉,还有——战意!

挥手示意刘峰退到身后亲卫营中,就那么拖着枪一步步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踏的极缓,分毫不像是要上场杀敌,反倒有些闲庭兴步。

每走一步,杨宁就好似重了一分,到最后,每踏出一脚都要在青石地面上印出一道深深的足迹。而周围那些拼斗的武者和士兵,俱都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路,似乎那一步步走来的不是“北武将军”,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巨峰!

“北武将军”走的不快,可那么一路走在混乱的战场上,却没有半个人敢出手偷袭,就像飞蛾会扑向跃动着的火苗,但绝对不会去撞向坚固的磐石。

“独步千军,步步为营”!

身后刘峰蓦然暴睁双眼!

“好强!”

不同于惊颤的刘峰,那些亲卫营的士兵俱都神情狂热,仿佛面前那一步步走去的不是朝廷的“北武将军”,而是——战神。那脚下踏碎的哪是什么青石,分明是一个个神话。

我有虎狼军,挥斥斩胡虏!

杨宁笑了,那一笑,身上凝如山岳的气势崩灭,那一笑,“凝月”长鸣!

“人生最难求者无非知己、劲敌!如今我杨宁俱都拥有,死有何憾?”

挺枪疾冲,长啸如虎,迎向那扑面而来的“流星”!

杨宁并非天策府中官职最大,资历最老的。然而当今圣上敢派他来坐镇洛阳,自然不会没有道理。因为他乃是天策府中最高的!不论是身长,还是战力!

谢云流双眼眯起,面前这个“小朋友”似乎给了自己很大的惊喜啊!

强光骤亮,将这黑夜照的恍如白日!“凝月”之力抵上“青霜”之利,两人初次争锋就将方圆十丈内青石地面震的粉碎!如此威能,人力岂可极呼?

“哈哈哈!好,再来!”

仰天大笑,杨宁越战越勇,一枪刺出,欲裂苍穹!

“剑魔”同样简简单单一招直刺,出手还是纯阳的“天道剑势”,末了却完全化身杀戮之剑,直欲斩裂虚空。

又是一阵气爆,青石板下露出的平地再度削去尺许,两人已经立足坑中!

天策武学本就脱胎于战场技击,最重实用,招招致命,毫无花哨。

加上谢云流也是霸道之人,否则如何当得剑魔称号?也正是因其生性刚愎,纯阳心法修为始终超不过师弟李忘生,然而剑法上却是独树一帜,别处心裁!而在其远渡东瀛,习得百家剑法后,更是将毕生所学熔为一炉,彻底踏入剑道宗师行列!

二人武功路数俱都相近,讲求以简制繁,平淡中处处蕴含杀机!

一时之间,将遇良才,杀的是难解难分,然而在旁观战的刘峰知道,这种胶着状态并不会持续太久,现实中高手过招,根本不可能和小说里一样打上几个时辰甚至几天几夜,往往一个疏忽半式差错就得驾鹤西去。

果然,谢云流一声爆喝:“小子,你也接我一招!”

“万剑归宗!”

“青霜”指天,道道剑气自四周平地升起,围绕着“剑魔”,盘旋而上,直冲云霄!

杨宁神色一禀,深吸一口气,持枪戒备,知道对方准备放大招!

一个刹那,那如旋风攀上云端的万道剑气就好似雨点逆袭而下!

“万剑齐发,如我归宗!”

散乱不堪的剑气忽然像是受到指引,自上而下聚成漩涡有序的朝着立在场中的杨宁绞杀过去!

不动如山,鏖战八方!

放弃了更加稳妥的“守如山”,直接将手中“凝月”舞成陀螺,倒卷向那铺天盖地袭来的万道剑气。

大敌在侧,该当如何?坚守?错!唯有以攻对攻!以强破强!

“战八方”!

密集的气爆在杨宁周身数丈内炸起,石飞土溅,就连那些离得稍近的武林中人和天策士卒,也俱都被呼啸盘旋着的剑气撕成粉碎!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刘峰在旁看的大呼过瘾,这等程度的拼斗,平日里哪里见的到,难怪“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斗会让那许多人趋之若鹜。

然而,那厢战斗还没落下帷幕,这边的花又开了。

回头一看,只见后方军阵一片混乱,一大群黑衣人自后院掩杀来,只看其标志性的制服,不正是魔门。

“NN的,居然被人爆了后*庭!”刘峰一声怒喝,挥掌就上,当拍死十来个“杂卒”后,居然感觉身侧传来丝丝杀意,转头一看,不远处那眯着眼盯着自己的,不正那恶毒的“老姑婆”。

“擦!风紧,扯呼!”一声长啸,贼秃转身就跑。

第三十三章 重逢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趁着“老姑婆”身边还有士兵牵制,刘峰直接瞄准一个无人的方向,一连八步追风蹑景,瞬间就闪的没影。

练云霞怒从胸中起,方才找准那“小贼秃”的位置,结果还未来得及接近,那厮居然就溜了,当真是跑得比兔子还急!

一声怒喝,放出“残弱版天魔气场”,将周围几个小兵通通震死,也不去管魔门其他两道道主诧异的目光,就那么循着踪迹追去。

一路蹑影追风,和尚依旧心焦不已。人力有尽时,虽说在少林待了两年,即便再加上“主神”作弊器的帮助,也不可能把七十二绝技尽数学全。

特别在轻功方面,也就一手“八步赶蝉”还能见人,“一苇渡江”什么的是半点都没学到。虽说“渡如”教的普通轻身法门已属上乘,平日里也绝对够用,可现下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连运数次“八步赶蝉”,行进道路也不知变了几回,才险之又险避过被截杀的命运。然而这套身法毕竟长于变化和瞬间爆发,用来赶路实在是不适,单单急剧消耗的内力就是一大隐患。

月明星稀,乌鹊无飞,那比空中明月更亮的光头上,冒出点点汗珠。

险、险、险!

刘峰觉得自己真的快被追疯了,恨不能转身和那“姑婆”决一死战,当然,也只在心里想想。

穿梭在大街小巷,市井屋宇,今夜的洛阳似乎特别安静,不要说比之前些天的混乱,即便是没有发生《空冥诀》事件之前的洛阳恐怕都没这么寂静。百姓们都乖乖的在家睡觉,怕是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出门了。心怀不诡的武林中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府衙,至于那些“心灰意冷、拖家带口”的自然是乖乖缩起了脑袋。

“呼呼”劲风声在耳旁响起,刘峰一个鱼跃,那胜熊的体型居然生生腾空做出灵猿般的动作,展臂在前方树杈上一拉一荡,借着那微薄弹力凌空倒翻敏捷的避过身后“姑婆”的突袭,折返方向继续跑路。

练云霞愤恨不已,这一个前冲收势不稳,又让那狡猾的小贼溜到背后甩开了十几步距离。

“该死的,这头狗熊莫不是猴子变的!”无奈下只能心中咒骂,继续奋起直追,然而她又怎么知道某人心中早就把她C了无数遍。

“死疯婆子,这样下去可不行。”灵活的绕过一处墙角,一个急转跑进一条小巷,刘峰心中默默盘算着。

凭借八步赶蝉独特的发力法门,的确可以每每避过险情,可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湿鞋,单单不到半个时辰消耗掉的三成内力,就完全不够自己撑到任务结束。

远处那轰雷般的响声早就停止,想来战斗应该结束,就是不知道战况如何。

那么,只能回去搏一把了。

想到就做,刘峰一个纵身,故技重施,想要凭借灵活的身法凌空转向,却不想鞋湿的如此快。。。

身形一闪,瞅准道路,正待回折,却不想那可恶的婆娘居然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如同瞬见幻化出来一般!

“幻魔身法”!轻功绝学并非只有少林才有,底蕴更加深厚的魔门也有,可惜自从百多年前遭劫后,许多心法绝学都残缺不全,这“幻魔身法”也一样,只剩下那么一招,所以练云霞一直在等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

两人凌空相识而立,如果把这一刻定格,到颇有些情侣在相互深情凝望的味道,可惜,显然拥有此等条件的当事人都没有发展暧昧的心情。

练云霞露出森然冷笑。终于逮到这只猴子了!此刻上天无树,入地无土,在这等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即便是凭着“八步赶蝉”也不可能瞬间脱离战斗范围!

“死!”

酥臂展翅,玉手凝爪,指尖带起条条黑气,斜斜的朝着目标撕去,“幽冥鬼爪”悍然发动。

避无可避,“澄大师”只得默运“金钟罩”,抬手架起一招最为熟练的“大力金刚掌”。

先天高手的含愤一击有多强,此刻刘峰终于直观的感受到了。

外放气劲凝聚成的金刚掌印堪堪挡住片刻就爆碎掉,接着是“金钟罩”自带的那层护体真力,就像薄纸一样被五道幽黑的爪力撕裂。

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半空中“铁塔和尚”就像破布娃娃一样带着淋漓鲜血被扇飞。

五道数尺长的爪印斜贯身躯,若非勤修外功,只怕这一下就要把整个身子都撕成两片,然而即便是现在,和尚情况也很是不妙,不是外伤不妙,而是那消散的爪力如同跗骨之蛆侵蚀到经脉中!

武者最怕的从来不是外伤,而是这等阴毒的内伤,只此一下,即便不死也算是暂时废了。

练云霞咯咯娇笑着走到倒地抽搐的和尚身边,得意非凡,若是不知道此女年龄身份的,还道是哪位春风如意的官家小姐呢。

似乎方才那一爪将所有气都出了,这位阴癸派当代掌门居然难得开起了玩笑。

“呦,这位大师是怎么了,可要小女子帮忙。啧啧啧,瞧瞧这一身筋肉壮实的,剁碎了也不知能喂饱多少野狗。”

似乎是有意调戏,此女竟然俯下身去贴着和尚脸颊吐气如兰道:“告诉我《空冥诀》藏哪了,给你一个痛快。”

然而,看惯了好莱坞影片的我们都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你的敌人,哪怕他已经垂死。

看到那“姑婆”居然低下身子,刘峰心中喜意勃发,手掌微微张开。

练云霞不是蠢人,否则也成不了一派掌门,此刻只是有些得意忘形罢了。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已是不耐,正待喝骂却忽然发现“贼秃”嘴边的笑意。

笑?他为什么笑?不好!

只是,现在才反应似乎有些迟了,蓬的一下自和尚手中散射出一片银光!

整整八十一枚细小银针似暴雨疾射,盛开出一朵明艳梨花。

即便有先天真气自动护体,哪怕已经瞬间在体外布下了数层天魔气场,然而,终归是仓促应对,离得又实在太近,弹去大半银针后,依旧有那么十几根深深扎入身体。

“哈哈哈哈哈!咳咳!’

躺在地上的刘峰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咳出了鲜血,无力的大手完全张开,一枚精致的小匣子滑落在地。

“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唐门出品——暴雨梨花针!

练云霞愤怒不已,居然被一个将死之人阴到。运劲将毒针逼出体外,这类普通人眼里的绝毒一时半刻还要不了先天高手的命,然而拖久了就不好说了。

几次抬起手来意图劈死那狂笑的“贼秃”,最终却不得不颓然放弃,若是《空冥诀》不在他身上,杀了此人还到何处去找书?

也顾不得搜那“贼秃”的身,直接就地盘坐下开始逼毒,然而,此刻这女子似乎真的非常背运。

“哒哒”的脚步身由远及近,一股慑人的寒意凭空升起。

《冰心诀》!

林薇看着躺在前面地上垂死的和尚,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再细细一看,不正是“肌肉男”刘峰。至于一旁惊怒戒备的练云霞,正眼都未瞧一下,不过是路人甲罢了,一个强一些、中了剧毒的路人甲。

绝处逢生,刘峰愣住了。虽然比之过去漂亮了许多,年轻了许多,也冷了许多,但那不还是林薇吗。

“朋友,我圣门做事,还请稍避,迟些时候必有重谢。”练云霞并没有直接朝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出手,虽然同样是一流高手,可那贼秃充其量也就比普通一流高手强上一些,这不位速少女却是一流巅峰,不,应该称作——半步先天!

然而,冷面少女却依旧将她无视掉。

“这个女人,死还是活?”

林薇漠然道。

在场两人都被问得一愣,练云霞是错愕,堂堂先天高手居然被人当做土鸡瓦狗!刘峰则是惊愕,因为他看到了少女那空洞的眼神,木然,丝毫没有神采!林薇此刻给他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冰冷,而是——机器!没有感情的冷血机器。

“死。”

话音刚落,一抹冰月乍现,练云霞急忙运起身法躲闪,却不想体内真气忽然一滞,就那么慢了半拍。

身首异处,伤口裹着厚厚的寒霜,没有流出半滴鲜血。

练云霞惊恐的瞪大双眼,脑袋咕噜噜滚到一旁,依旧不甘闭下。

也许,这也算是死的相当憋屈的先天高手了,唯一被一流秒杀的先天。

如果第一次没有大意中毒,如果第二次没有心存侥幸,然而,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再度瞟了一眼刘峰,发现他已经有了一些行动能力,林薇拔腿就走。

“喂,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多帮着看护下吗?”吞下一粒小还丹,再往伤口洒上厚厚一层金疮药,刘峰这才朝着正欲远去的林薇喝到。

“你以前很少话的,现在,好聒噪。”依旧是那么平板的语气,依旧那么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这,也只不过是一个路人,一个有些熟悉的路人。

“这女人果然有些不正常,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她应该对权力没什么兴趣了。只要学会《空冥诀》,队伍中还有谁人是我对手,既然队长死了,那么下任队长我是志在必得!”

刘峰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从入队第一天起就是,可惜那时前队长偏偏像座高山一样拦在前面!看着队长实力飞速提升,特别是进入剑三剧情后,简直就是在坐火箭。

在那段闭关少林后山的日子里,一条条江湖消息传来,一次次打磨着自己的雄心,有这样一个男人在队伍里,自己永远不可能有出头的日子,然而,就在雄心将尽,试图一心一意做个小小队员的时候,那令江湖震动的消息又重新燃起了将熄的*——“夜魔”死了,大山倒了!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疗伤,几个时辰后,脑海中终于回荡起那令人悦耳的声音。

“叮,轮回者刘峰完成强制任务,获得奖励积分2000,物品《空冥诀》(S级)(可学习)。”

“哈哈哈哈哈!”

。。。。。。

洛阳城郊某间茶亭,褚茗叽叽喳喳的朝着林薇大诉苦水,然而倾诉了半天才发现对方连眼神都未曾变过,不禁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一副我被你打败了的样子。

两人是怎么遇上的呢,还要从昨晚说起。

林薇离开刘峰后,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对于那人人都想获得的武学宝典《空冥诀》,心下是半点欲望都生不起。

走着走着,却又碰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看那一副缩头缩脑的摸样,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当真是显眼的很,就差没在脸上贴着——我是贼三个大字了,此人嘛,自然就是褚茗褚大小姐了。

要说这小女孩也当真是倒霉,半夜出门想去凑个《空冥诀》的热闹,结果在偌大的城里转了半天,愣是把自己给转晕了,路盲的悲哀啊。

难得碰上熟人,自然是兴奋非常,直言要这位“大姐”带自己去“参战”,却不想对方直接将她打晕扛出了洛阳城。。。

若是换作别人,说不得褚茗还要怒火中烧发下脾气,可这位“大姐”却在刚来此陌生世界时就救了自己一命,救命之恩,在小女孩眼中自然是大过天的。

是以也只好乖乖跟在某面瘫美女身后,做好“小太妹”的本分了。。。

洛阳空冥诀事件已经告一段落,最终“剑魔”谢云流和“北武将军”杨宁两败俱伤,原本倒也没什么,偏偏自府衙后面又是杀出两名神秘的绝顶高手,正是那新近崭露头角的“圣门”三巨头之二。

这两人却似早有准备,趁着场中二人动弹不得直接掩杀了上去,看其意分明就是想来个“黑吃黑”。

可怜两位先天中期高手面对先天初期高手的杀意也只能徒呼奈何,若是换了平日以一敌二都不是问题。

正值那危难之际,纯阳“女诸葛”于睿惊鸿一现,闪电救走了谢云流,而“北武将军”亲卫营也在林、王二卫带领下朝着敌人发起自杀式进攻,

最终,杨宁独身狼狈逃脱,生死不知。

。。。。。。

天空中,一只翱翔的苍鹰飞入落雁城。

可人静立在城头,身姿飘摇,几欲羽化。以超然出世的仙人之态,审视着下方种种鬼蜮伎俩,心境也在不知不觉中沾上了一丝人气。

“这已经是第八只了。”

不入世,如何出世,不体味人间百态,如何能知晓阴阳变幻?

“剑圣”在剑试天下后懂得了这个道理,而那时,他已经年过而立。

可人原本不懂,即便师傅说了依然不懂,可是现在,有些懂了,如今的可人,也不过二八年华。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天资卓越的人,在他人或骇然或惊恐的眼神中,如神话般崛起,而这些人,往往更愿意超然独立,以旁观者的目光,去体味别人的生活。

只是,如果没有亲身参与其中,仅仅凭着想象,当真能理解其中的妙处吗?

可人以为自己懂了,可人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天资比师父更强,然而总有很多外人会这么认为,只是,可人当真懂了吗?

当局者固然迷,旁观者未必清。

那飘然静立在城头的身影,每日都在朋友或敌人惊诧的目光中提高着自己的实力。只是,那淡然到几乎就要超脱的身影,在自以为领悟的那一刻,已经永远无法超脱。

“我们鉴证着一个个神话的崛起,我们看到了一段段传奇的历程,当我们自以为了然时,早已经身陷其中,拥有先知先觉的轮回者岂不正是这样?我们自诩为先知,我们始终只是将这些剧情人物当做NPC,然而当我们进入一场场轮回,又岂不是一段段新生?”

山谷中,风景依旧那么秀美,然而看着那湖中嬉戏的游鱼,看着一圈圈波纹荡漾出一个个圆弧,岂不正是一段段轮回,楚翔思绪纷飞。

回忆起往昔,回忆起从他人身上学到的教训,终究觉得还是亲身体验过才能领悟的更深。

别人的衣服始终是别人的,哪怕仅仅借用其款式,剪裁出一身大小合意的新裳,难道,就真的是最适合的吗?

拿起插在身边的“流云”,看着上面条条缺痕,若不是每次战斗都灌注上真力,只怕早就断了吧。

横剑当空,轻弹剑身,那一阵阵低吟,恰如欢笑。

山谷中四季如春,自然不会下雨,然而伴着鸟语花香,舞出一段杀气凛冽的剑势,不也别有一番风味?

“轮回之路多坎坷,一个疏忽,便是绝途。既然你于那危难之际都不曾弃我,我却如何舍你?”

阳光下,一抹银亮萦绕在白影四周,徐徐舞动。那卓然身姿,飘逸洒脱,点点星光弥漫,舞到极处,余下的唯有一片森森星海。

“流云剑”,二品利器,剑锋三尺九寸,净重六斤十三两。

算不得好剑,却终有一日,将尽折天下名剑。

一曲舞罢,楚翔笑了,因为手中“流云”,同样在笑。

灵剑灵剑,若剑有灵,夫复何求?

第三十四章 浩气争

东边日出西边雨,一幕落下一幕开。

随着“北武将军”杨宁的失踪,朝野震动,兵围洛阳,也不知绞杀了多少未曾退走的江湖人。那如昙花一现的“圣门”,也彻底被当今皇上定义为必须剿灭的邪教。

如此情势下,《空冥诀》事件不得不就此作罢,然而,另一股势力却又在蠢蠢欲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放手时就放手。

今日,落雁城起风了,然而那些总有一方要罢手的,尽都用心紧了紧手中权力。

落雁城中,惊鸿殿内。谢渊冷冷的看着张桎梏,讥讽道:“张副盟主的意思,就是忆盈楼的退出以及前些日子在华山折损的那些兄弟都是谢某之过了?”

张桎梏皱了皱某头,平心而论,当年将位置让与谢渊,虽然有些不快,可心下倒真没有半点怨恨。毕竟自己从小尚儒,更和纯阳子真人结成忘年之交,深受这位纯厚长者的影响,对于权力什么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这位能力魄力的确在自己之上的谢盟主,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浩气盟势力大增是不假,可那背后的累累白骨呢?

打击恶人谷外围势力,自己可以理解,虽然因此丧身了不少兄弟,可是联盟初建立威总是必要的。

除恶之前率先颁下“长空令”,虽然此举颇有造势之嫌,在自己眼中已是有些背离浩气盟建立的初衷,但本着盟主高瞻远瞩的想法,依旧忍下没有提出半句反对意见。

可是随后的私入华山坐忘峰诛杀“夜魔”呢?先不说这位盟主大人到底是为了全盟考虑还是仅仅为了洗去自己的“污点长空令”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然而即便决定了,如此大事居然全不顾当时自己提出的反对意见,一意孤行仓促执行。

当初信誓旦旦说什么夜魔重伤,实乃天赐良机。

结果呢,前去的基层盟众死了一半还多!

铺万骨路,只为成就他谢渊一人名望,这算什么盟主!

华山坐忘峰是什么?是“纯阳子”前辈闭关之所!且不说纯阳子前辈和自己的私交,如此冒冒然率众闯入他人门派,不招呼一声就跑到那仅次于禁地的地方去搜山,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做武林盟主?

罢了罢了,结局毕竟表面上还算对浩气盟有利,可是再后来呢?

高绛婷是何人?名满江湖的音律大家,品性众所周知,乃是有节有气的奇女子,若非忽然遭逢大变,岂会一反常性?

如此女子,本该擒住循循善诱,将其领回正途,可是谢大盟主做了什么,直接就是一枚“长空诛杀令”,事后更是间接逼的“忆盈楼”退盟,究其根本不就是因为自己死了一个侄子!

浩气盟是大家的浩气盟!浩气盟是各大派推举出来的武林正道表率!而不是什么称霸武林统领江湖的帮会,更不是他谢渊一人的浩气盟!

想到此处,张桎梏同样脸色沉了下来。

“谢盟主,当初立盟时是我们几派共同协商的,如今忆盈何在?当日里你说过什么?答应过什么自己可还记得?!”

谢渊不屑冷笑起来:“叶芷青是自己退出的,可不是谢某强迫她离开的。再说那忆盈楼既然能出高绛婷这等魔女,也是藏污纳垢之地。想来只有那些迂腐无脑的书生才会对那等旖旎之地念念不忘。至于谢某当初立下的誓言,我浩气如今声威比起建立之初不知强盛了多少倍,几大恶人更是连出谷都不敢,谢某自问无愧于心!”

“好!好个无愧,谢渊,我只问你一句,浩气是你谢家的浩气,还是众位武林同道的浩气?!”张桎梏本身不善言辞,论心计更是拍马也及不上谢渊,几句话就被气的满脸通红。

随着“天权”这声怒斥,其身后跟着的“玉衡”司空仲平同样紧了紧拳头。

比起整日沉迷儒术秉性耿直的张桎梏,司空仲平虽然在丐帮中同样拥有铁面无私的称号,可对一些权利上的勾当明显比前者清楚的多,自然看得也就更远。

这谢渊怕不只是想坐稳浩气盟主的位置,而是要彻底把浩气独立出几大派,成为背后拥有皇权支持的第二天策!

作为自由散漫的武林侠客,很明显,即便不会公然反对王权,对那些用条条框框将人当做猪狗圈养的官府,也是很不感冒的。

谢渊再次冷笑,看了看面前这个怒发冲冠的家伙,忽然觉得也许自己有些高估了对方。

“谢某可不曾想过要掌控浩气。”

此话落下,谢渊故意恶趣味的顿了顿,看到张桎梏面色稍缓,又接着道:“浩气是皇上的浩气,是当今天子的浩气,是维持武林秩序的浩气,可不是什么武林同道的浩气!”

张桎梏一愣,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指着谢渊,却是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说武林同道比天子还大?说皇上什么的都是狗屁浮云?

还是司空仲平打破了僵局。

“既然两位盟主谁都说服不了谁,不如依着江湖规矩以武决胜负吧。”

张桎梏眼睛一亮,此言大善。虽说自己在浩气盟中武名不显,然而实际上十数年前就已经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了,自十五岁到今日,三十年打坐苦修,内力早已达到先天,虽说于身法一道始终不甚精通,但在修为上绝对稳压这位浩气盟主一头!

张桎梏的想法谢渊怎么会不知道,虽说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可是明明占据绝对优势,傻子才会以身犯险。

“哼,笑话,我浩气盟向来以德服人,盟主之位更要挑那众望所归之人来担当。以武定主,那是恶人谷!司空兄弟,你身为盟内护法,还请勿要听信了‘奸人’谣言,我谢某指天发誓所作所为绝对是一心一意为我浩气!”

司空仲平被堵得一窒,这谢渊当真是好心计好手腕,这等情况下都不忘了拉拢人心。

摇了摇头,这位玉衡星退开一步,示意立场坚定不移。

张桎梏此刻已经是被谢渊一番话气得头晕目眩。

“奸人”?!“谣言”?!武林中认识自己的哪个不赞一句“德如泰山,名若鸿毛”,几十年恪守儒道行侠仗义,为了浩气更是对这位谢大盟主多方忍让,如今自己在他嘴里居然成了散布谣言的“奸人”!

“好、好、好!谢渊,你要以德服人?你想与我比比谁更加德高望重!?好、好的狠!谢渊,当年是张某瞎了狗眼,将盟主之位让与你这小人!”

面对他人慨然指责,谢渊依旧显得风轻云淡,不屑一哂,那宠辱不惊的姿态当真有些枭雄风范。

然而,随着张桎梏手势落下,很快那副淡然的面具就挂不住了。

二十几人自外面陆续走进殿中,谢渊是越看越惊,到了最后更是豁然站起。

十一位外堂堂主,十二位内堂堂主加上从来不问世事的摇光坛坛主——月弄痕!

月弄痕的武功不可怕,只不过是勉强达到一流,甚至还不如大部分堂主,然而她在落雁城中的人望却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几乎所有落雁峰的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一直在旁静观事态,一副智珠在握的瞿季真也坐不住了,因为这股几乎囊括了大半浩气高层的力量,分明就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伏笔!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临阵反戈?!

震惊的看向这些昨日还信誓旦旦对自己做着保证的堂主们,瞿季真觉得自己的智慧和颜面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特别是连自己的直系下属都。。。

“慕青云!慕容玲娜!”

愤怒的目光扫过下首那些“叛徒”,只有慕青云一人惭愧的别过脸去,其他人俱都一副正气盎然,特别是平日对自己恭敬有加、被倚为臂膀的慕容玲娜,更是不停朝着自己讥笑。

身子一晃,勉强扶住椅背才没有倒下。这位浩气盟军师大人只觉得一阵阵眩晕袭来,脑中更是头疼欲裂、

谢渊还没输,因为他还有底牌,可是自己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一向心高气傲,自比张良,居然在关键时刻被两个最信任的下属背叛了,居然在最有信心的领域被人狠狠刮了一巴掌。

我终究只是大哥的一个影子,枉我整日自以为是,却原来终究什么都不是、

谢渊同样震惊,同样为对方的手笔感到骇然,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中策反掉自己在盟内几乎所有拥护力量,太可怕了。然而谢渊毕竟是拿的起放得下的人,即便这些家伙都背叛自己又如何,浩气盟已经建成了,名声早已稳固如中天烈日。纵使是将这些高层尽数换个遍,只要还有天策、少林和朝廷在背后支持,有智谋非凡意气相投的瞿季真为自己出谋划策,还怕找不到想当将军的士兵?

想到一直如兄弟般在旁默默支持自己的浩气军师,下意识的朝身边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惊的自己魄散魂移。

“季真!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只见瞿季真嘴角溢血,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点点滴落,分明是心魔侵体之兆。

谢渊这一喝已经是用上了真力,好在瞿季真只是一时钻入了死角,并非当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被人一喝已经是清醒。

“噗!”的吐了一口逆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人色,谢渊也放下心来,若没了瞿季真那自己完全就是折了翅膀的鹰。

“季真不用过于自责,世间多反骨,人心本难测,此非谋之过也。”

瞿季真恨恨看了看面前那一大堆人,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终得扬眉吐气,心中暗暗感激几大派在背后的默默支持,还有那及时弃暗投明的慕容玲娜,张桎梏一脸怒容消散。

“好了,现在谢大盟主可还有什么话说。”

谢渊眯起眼睛森然冷笑:“嘿嘿,你们当真以为这样就稳操胜券?笑话,我谢渊代表的是天策,是当今天子!”

张桎梏摇了摇头,正待劝解些什么,对面谢渊已经是做出了决断。

“‘影’,现在是你的舞台了。”

二十几道身影从天而降,个个黑衣蒙面,手持苦无。

“密堂!影,为何插手我浩气盟内之事!谢渊,你究竟要做什么!”张桎梏大惊,自己所为不过是想逼谢渊让位,根本就没想过当真要搞什么分裂争霸,更没有想到谢渊居然如此决绝!

既然做了,就没有必要去再去后悔,虽然对这些“浩气精英”的损失有些心疼,不过不流血怎么做大事?

也许张桎梏的确只是想“逼宫”,而非要搞的你死我活,但是谢渊不同,自诩为曹操一般枭雄的他,怎么会有半点妇人之仁。

见到这等情况,那二十三位同来的堂主通通拔出手中武器,戒备着周围那些密堂忍者,当然,也没有哪个慌乱的,毕竟,能坐上浩气堂主之位的基本都是一流高手或者拥有堪比一流的实力,否则怎能服众。

张桎梏立刻示意大家先别动,而后皱眉继续喝道:“谢渊,你做什么,本是同根生,兄弟之间偏要闹得流血流泪吗?!”

谢渊一脸冷笑,理都不理这迂腐的酸儒,做事婆妈当断不断,哪有半点领袖风范,那些倒戈支持他的家伙全都瞎眼了。

李凡倒挂在横梁上,听着那位张大儒在下面痛心疾首的陈词,看着正下方的司空仲平,隐在面具后的唇角翘起。

“又是2000积分到手。”

身形慢慢散去,等再度出现,已经闪到了司空仲平正上方三尺处。

一众人俱都在戒备周围那群忍者以及高台上的谢渊,又怎么会想到攻击来自天空!

司空仲平虽然没有达到先天境界,但是能够担当一坛之主,位列七星,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没有杀气,没有风声,然而——影子!

李凡做的再好,终归是疏忽了这小小的一点,偏生又被心细的司空护法发现了!

只见那司空仲平沉腰坐马,双手猛地托天,一式“霸王举鼎”朝着天空打去。

两道金色掌印袭来,李凡却是不慌不忙,若是换做一年前,自己还真怕对付不了这位战力堪称先天之下第一人的玉衡星,现在嘛——不入先天,终为蝼蚁!

身形一晃,好似布片扭曲了一下,堪堪避过掌力。双臂舒展,十指连弹,倒立半空的身形也似陀螺旋转起来。

只见无数细碎暗器自天空洒落,好似鲜花凋零,落叶纷飞、

阿卡玲娜大惊,不想平日里甚至低调的“影”居然如此强悍,虽然上次听说此人在华山坐忘峰大发神威重伤了“夜魔”,还道只是他人夸大,毕竟那日回来之时这位天旋星分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心念一动,法力护盾撑起,不同于刚入剑三世界时一触即溃虚有其表的护罩,此刻的法力护盾不但可以瞬发,而且更为凝练,那盈盈如同水波的光幕,在那如雨的暗器下没有激起半点微澜。

眼神眯起,白皙的左手上跳动着幽兰的火焰,忽明忽灭。

阿卡玲娜略一犹豫,是否要先拿这位天旋星试下手,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先天的话,未必不可敌,然而若无必要,还是不要冒险。毕竟,自己身负着重任,毕竟,自己的实力提升要比那些一步步攀登的家伙快得多。拥有了捷径,总能比别人更快到达巅峰,不是吗?即便那条路并不属于自己。

阿卡玲娜轻松抵挡下这波暗器,可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轻松,一流和先天,本就隔着一条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一阵阵惨叫响起,那些最多算是普通一流高手的堂主们,有几个能挡下这灌注了先天真气的铺天暗器。

而周围那群忍者,也带起一道道黑影,伺机而动。

张桎梏大怒,同根而生,相煎何急!!!

“列国剑”出手,划了个半圆挡下十几枚暗器,一路养吾剑法使出,堪堪将半空中飞旋的“影"圈进了剑势。

李凡又岂会着了道,那张桎梏别的武功到也罢了,这一路养吾剑法系属自创,取意孟子“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当真是怪异的紧。初时若有若无,渐渐连绵不绝,到最后是铺天盖地剑气涌来,不可抵挡,和他传承自华山的《紫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一旦被圈进剑势,当真就是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嘭的一声,半空中的“影”直接炸成一团雾气,等到烟雾消散,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哼,蛮夷诡诈伎俩!”张桎梏不屑讥讽,剑势一变,袭向高台上的谢渊。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这厮如此不顾道义,也无需以仁义待之。

仇人见面,风外眼红,虽然片刻前两人还是“同僚”,然而一旦动手,就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心中升起无边杀意,一把抄起身旁“穿云戟”,一式“定军”呈泰山压卵之势朝目标劈去、

“给脸不要脸,当真以为不和你打是怕你不成?!”

龙从云,虎从风。谢渊势若猛虎,手中长戟带起一阵呼啸狂风,就这么直直的压下,偏生让人升起一股势不可挡的感觉,这便是大巧若拙,一力降十会。

然而张桎梏又岂是弱手,剑法一变,那绵延悠长的剑势化作一线,一点三击,一线如铁。同样以直破曲的“铁线剑法”悍然出手。

就这样,两位浩气盟主开始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争锋,也许,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第三十四章 螳螂

惊鸿殿中战火四起,落雁峰上却是一片宁静,至少目前还是如此。

两方高层争权夺势,却都在事先有意约束好了基层下属,或调至城外布防,或遣至别处执勤。总之,堂主们在拼死拼活,副堂主们以及少部分中立人士则自觉管理好手下,远远退出了落雁城,以防异动。

小范围的高层冲突可以更好的集权,若是发生大规模械斗,即便是完全掌控了浩气还要一个落雁空城做什么,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张桎梏一剑飞鸿,一明两暗三道劲力接踵而去,却只是让对方脸色变了变。

剑尖堪堪抵住戟锋,直觉手上一股大力袭来,差点激的虎口迸裂,宝剑离手,心下不禁骇然,好强的内力,好大的劲道!

好在《紫霞功》气脉最是悠长,绵延之如山岭,不绝于云端,是以虽惊倒也不怵,剑势又是一变。这位向来不以身法见长的浩气副盟主,居然使出一套灵动之极的剑法,步踏乾罡,青锋飘忽,带起一道蒙蒙紫气游走于谢渊周身。

昔年孔圣曾周游列国,施惠布道。今有桎梏亦遍览诸派,行侠仗义。也正是这数年的历练,奠定其君子美名,同样是这万里行程,令其悟到这套别出机杼的“周游剑法”。

张桎梏纵跳挪移,游斗于谢渊四周,老谢则依旧神神在在,不动如山,深得天策武学精髓。

这厢打的火热,那边自然也不差。

李凡是挑准了那位玉衡星,势要拿到那2000积分,玲娜则对上了浩气军师,恰好对方同样也有意先斩了这个反骨小妞。

对于瞿季真,世人只知他精通阴阳、术数、兵法、韬略,所出谋算鲜有不中,却不知其剑法亦是了得。虽然不入先天,然而即便是对上那号称先天之下第一人的司空仲平,心中也着实有几分胜算,所谓第一,向来都是一段笑话。

只见他剑法轻盈,身姿灵动,比之张桎梏独创的周游剑法,少了一丝凌厉,多了几分变化,乍看之下反倒更像是文人佐酒的“剑舞”。

然而在其剑势笼罩下,阿卡玲娜却分毫不敢大意,除非用上“禁术”,否则自身实力也不过就和一流相当。

无视那道道斩来的青白剑芒,此刻的法力护盾连先天高手的攻击都能挡下一阵,如何还惧这小小几道后天剑气。

口中吐出几个不明词义的音节,右手急指目标,一道灰茫茫的烟雾瞬间钻入对方体内。

异术——虚弱诅咒。

条条青白的剑芒削在汉白玉石地面上,将坚固的石块切出道道碎痕,然而这威能无匹的剑气撞在那水幕一般的光罩上,却仅仅激起了一点涟漪。

瞿季真脚下一顿,直觉阵阵无力,如何不知中了邪术,右手剑势不停,无边剑气撕扯着那看似坚固的水幕,右手戟指,凌空引了一道符箓,带起点点清光按在眉心。

阿卡玲娜轻咦一声,护盾内蕴含的法力虽然急剧消耗,倒也还勉强撑得住,然而武侠世界居然也有人能破去诅咒,无疑让她大为吃惊。

旧招不行,新招再起。这次直接连咒语都省了,唰唰三道碗口粗细的深紫影箭呈品字形电射而出。

暗影箭!

瞿季真不敢大意,方才就是一时不慎中了邪术,若非本身精通太清符箓,最善克制这些邪道,换个普通高手怕是已经横死当场了。

手中宝剑一抖,剑尖轻颤,带起朦胧剑影罩向那疾速飞来的影箭。这本是武者击落暗器箭矢的惯用手法,只可惜此箭却非彼箭。

幽暗的箭影碰上青白剑芒,直接被撕得片片碎裂,然而却并没有消失,反倒如同墨汁一样附着到寒光森森的长剑上,

滋滋的腐蚀声响起,那沾染上暗紫的剑尖,冒起丝丝白烟,片刻就被蚀的锈迹斑斑。

瞿季真大惊,这把宝剑虽然不是什么名剑,可好歹也是精钢打造,堪比利器,却只片刻就废了,可想而知那影箭的威力。

正在此时,阿卡玲娜又是一指,一道秽气带着淡淡的尸臭凭空冒出,袭向目标。

腐蚀术。

吃一堑长一智,身为智者又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吃两次亏,护体真气全开,虽然远远比不得先天,但阻拦一些本身并没有太大力量的烟气还是能做到的。

力透剑身,只微微一震就将那截变成废铁的剑尖折去,就那么握着断剑,一式“白虹贯日”直刺向那流波荡漾的水幕护盾。

“啵”的一声,护盾应声而裂,瞿季真大喜,虽然发现身为远程施法者的阿卡玲娜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惊慌,也只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警惕自然是少不得,然而仅仅因为似是而非的怀疑就将好不容易建立的契机放弃,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不远处,一直观察着这边战况的慕青云惊魂失措,想要飞身前来相救,偏偏被身边两个忍者死死缠住。

而在另一边,李凡和司空仲平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不同于谢渊和张桎梏在空旷的高台拼斗,阿卡玲娜和瞿季真的招式也皆属于小范围凝聚形,这李凡和司空仲平一个是暗器四射,一个是大开大合,也不知误伤了多少外人。

司空仲平多少还注意些,李凡此刻完全就是地狱冒出来的修罗,诡诈的身形若影若现,凡拦路者,不论敌友,通通灭杀。

倒是月弄痕比较有自知之明,在情况失控时就早早退到一旁,众人感念其昔日恩情,尚没有哪个朝她出手的。

司空仲平一声大喝,双手做锤猛砸地面,一圈气波荡开,石飞土溅中一道人影猛然自地下蹿出,不正是化身为“影”的李凡!

李凡眼神冷冽,看着那全身多处带伤,偏偏屹立不倒的身影,愈加烦躁。

不过一名一流高手,如何能挡下自己这许多次攻击。

随手一爪将身边某位倒霉的浩气堂主顶门开出五个血洞,就那么带着红白一片挥掌劈向司空仲平。

司空仲平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何当得住如狼似虎的影?

偏偏,挡住了!

只见他一声怒吼,全身骨骼一阵噼啪爆响,烂船还有三分钉,何况是堂堂浩气护法!

无意扫过这边的张桎梏大惊,剑势一个疏漏差点被谢渊一记挥劈四方的“沧月”斩于戟下。

“仲平不可!”

惊呼中,身如飞燕翻腾,一个俯冲就想前去相救,然而喜于颜表的谢渊怎么可能放他过去破坏“好事”。

垂荡着的大戟斜抽长空,发出一阵似龙似虎的长啸,戟锋直指敌手,恰如飞龙出海,张牙探爪。

羽林枪法——龙牙!

张桎梏无奈,若是继续保持去势,势必被那谢渊一击斩杀。

长剑翻飞,化作浩浩荡荡一片剑幕,虽然挡下对方这记杀招,终也明白两人若不分个生死,怕是谁也脱不开战斗,然而,司空仲平还能等吗?

此刻的司空仲平已经是若癫若狂,那满头原本就披散着极少梳理的乱发纷纷扬扬,眼睛暴突,目眦尽裂,全身肌肉更是鼓鼓当当,身高凭空拔起两尺,原本只能算得精壮的躯体瞬间变得彷如远古巨人!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霸王诀》之“破釜沉舟”!

一时间,司空仲平身上威势暴涨,如有气壮山河,势吞万里之气象,背后虚影若现,不正是那所向无敌,威震天下的霸王——项羽!

李凡大惊,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语——禁招!

不错!正是禁忌之招!此招司空仲平一生只用过一次,凭着三流修为强杀了一流仇敌!

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然而人身恰如那遨游在苦海中的小舟,如何能一破再破?司空仲平此番已经是抛却了所有后顾之忧,准备以命换命!

右臂一挥随手架住那阴毒无比的“摧心掌”力,翻手凝爪,死死扯住欲要逃遁的李凡!

左手同时握拳如有神助,就那么直直的一炮冲天,打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引动一丝稀薄的天地元气应和,落点正是悬空的消瘦身影!

拳动、风动、影动!

半空中,那被扯住的身影忽而淡化,却没有消散,仿若真的变成一道影子,介于虚实之间!

“轰!”的一声轰鸣,一道拳影冲天而起,洞穿了那虚化的影子,撕开了惊鸿殿那坚实的屋顶!

阳光透过残破的大洞照下,洒在犹如魔身般屹立的司空仲平身上,照亮了他唇角的浅笑。

左手松开,似乎再无力禁锢住那不断挣扎的虚影。

雾化散去,再度凝聚,李凡已经吐着血跪倒在十丈之外。

众人俱都愣住了,看着那轰然倒下的身影,杀戮再起!

“仲平!”张桎梏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疯也似的展开磅礴的养吾剑式,一浪又一浪淹没向那如礁石般屹立海中的谢渊!

就在方才司空仲平大发神威,爆发出远超平日实力,甚至带着一丝已经不属于先天范畴的威压时,瞿季真愣了一下,很正常的愣了一下,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那种威压,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即便不带半点力量,也足够震撼!

然而,有一个人却没有因此产生半点异状,或者说,曾经日日夜夜都陪伴在半神身边,甚至,轻眼见到了一位新晋神祗的诞生,这种程度不含任何能量的纯威压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疏忽,便是绝途。霎那之间,暗箭夺命。

等到众人再次反应过来,继续厮杀时,那早已准备好的亢长咒语终于在心中落下最后一个音节,依旧是那么一指,然而这次,飞出的却是一支墨绿色的小箭。

混乱之箭。

瞿季真见到对手故技重施,原本还以为镇定自若的慕容玲娜又有什么新的邪术,却没想到依旧是那种阴邪的影箭,想也未想在身前布下一道厚厚的气墙,照例向前一剑刺去,似乎,外放的真气完全可以克制这种诡异的法术。

然而——

绿芒闪耀,无视一切阻碍,穿心而过。

由于离得太近,由于想要一击必杀,即便最终发现了墨绿小箭的诡异,依旧收势不及。

继司空仲平后,不到一个呼吸间,浩气再去一星。

“不——!!!”谢渊痛心高呼,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阿卡玲娜,然而却不得不先应付身边状若疯虎的张桎梏。

两方各去一星,按理说实力应该再次达到平衡,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影”重伤,而慕容玲娜几乎全盛!

然而,就在那些个堂主士气大振将忍者们杀的节节败退时,阿卡玲娜和李凡俱都默契的看向高台上势若疯虎的两人,准确说是俱都盯着那占据上风的谢渊!

谢渊黯然,然而比起失去挚友的伤痛,更多的却是对于得力谋士陨落的遗憾,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感情早已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因此瞿季真的陨落只是让其分外痛恨断己臂膀折己羽翼的慕容玲娜,而非当真失去理智。

张桎梏则不同,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加之在盟内又和同样刚正不阿的司空仲平相交莫逆,对方更在此危难之际力挺自己,现在居然天人永隔,如此打击,不啻于晴天霹雳。

一个伤心到失去理智,另一个仅仅有些愤怒,两人本身实力又差不多,在不涉及到忽然爆发的前提下,其实结果早就已经注定。

张桎梏使的依旧是那一路养吾剑,然而原本正气浩荡,侠气充盈的养吾剑法,此刻只余下冲天戾气!

剑剑夺命,招招惊魂,若是此刻与之对敌的人修为不如他,或者敌手本身心理素质不佳,必为其凶气所摄。然而,现下站在他对面的却是与之不相伯仲的枭雄谢渊!

面对疯子,对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称其疏漏,夺其性命!

运起“铁牢律”心法,谢渊完全舍弃了攻击,就那么钉在场中,将四周八面守的固若金汤。

一波波滔滔剑气如潮如洪,比起原本的连绵不绝,此刻更是多了一分激荡!

在外人眼中,这位谢渊谢大盟主此刻就像那海中逐浪的小舟,虽然一时还没有倾倒,然而翻船也只是早晚的事。反倒是那位和和气气的张副盟主,当真是夜御十女的猛男,强悍,实在是强悍,那种有若银河倒泻的剑气,还有谁人能抵挡?

然而盈不可久,刚则易折,在有识之士眼中,张桎梏放弃掉自身优势一味猛攻时,就已经输的。

果然,那狂风暴雨交杂着电闪雷鸣的攻势,即便是气脉悠长的紫霞功亦支撑不住,乌云散、晴空现!

一杆红缨破东风,戟芒乍起,乘着连绵剑气间那一瞬的颓势,如同毒龙出洞,挡开风暴,长驱直入。

羽林枪法——破风!

张桎梏心下一惊,却是狰狞的笑了起来。

丝毫不去管那即将穿胸而过的长戟,只把手中长剑一引,带着一往无前不死不休气势,直刺谢渊颅首。

“想与我同归?可笑。”

电闪间,谢渊脑中居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俯身疾冲,势若流光,戟影乍现,灭尔神魂!

一个霎那,谢渊突地暴起加速,外人只见其一闪一现,就站到了张桎梏背后数丈外。

奔雷枪术——疾、灭!

戟指长空,滴滴鲜红零落,张桎梏不甘的倒下,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脖间鲜血溢出,汇聚成河。

谢渊转过身来,随意瞥了瞥那血泊中的失败者,自言自语到:“知己却不知彼,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主场尘埃落定,下首那些堂主们也俱都停下了稀稀落落的打斗,依旧站立的,已不足十指。

阿卡玲娜眼神略微闪烁,却是没想到那张桎梏如此没用,连让对方重伤的能力都没有。

“影”同样眯起了眼睛,装作不经意扫过阿卡玲娜,发现对方并没有出手的征兆,遂打消了心思。

谢渊扫了扫下面安静下来的堂主们,心中升起豪情万丈,至于那些倒下的,终究只是失败者!

“首恶以除,尔等若有悔意,皆可免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却是将目光放到了阿卡玲娜身上,在很多时候,实力总是衡量权威性的唯一标准。至于一旁的月弄痕,早已沦为看客。

出乎众人所料,阿卡玲娜居然半句场面话也没说,嫣然一笑,躬身道:“玲娜受奸人蛊惑,犯下如此大错,实在是有负盟主厚望。如今承蒙盟主大恩,日后自当为浩气效力,唯盟主马首是瞻!”

一众共同“叛变”的堂主俱都愣住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一齐拜下:“吾等知错,原为盟主驱策,鞍前马后,永无怨言。”

只有慕青云彻底呆滞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阿卡玲娜,那穿腹而过的伤痛,又如何抵得过心碎。

颓然坐到,直到此刻,慕青云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木偶。

谢渊扫过堂下那群看似恭敬的叛徒,却也没有出尔反尔的意思。

“很好,从今日起,原天旋坛坛主‘影’继任我盟副盟主,原天玑坛下天静堂主慕容玲娜升任天玑坛主,余子个旧其位,若日后有功,自当按例行赏。”

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摇光坛坛主月弄痕,哂笑着摇头离去,也许,今后的落雁峰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慕青云再度看了一眼挺立的阿卡玲娜,她却,连头也不曾回过。自嘲的笑了笑,同样蹒跚着跟上了月弄痕的脚步。

对于这两个“顽固分子”,谢渊同样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因为,还有一场剧目等着自己上演。

落雁城城楼上,可人依旧像往常一样静立着,然而那深邃的目光,早已经离开了宏伟的惊鸿殿,远方,三十几道人影飞速闪来,当先一人,器宇轩昂,身着蓝白儒袍!

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

第三十五章 黄雀

数日前,王遗风从“烟”处得到消息,浩气盟将在几日内发生内乱。

“烟”为什么会知道?很简单,因为“烟”“影”本就是同一人,而此刻,他们俱都是李凡!

王遗风为什么会相信“烟”?更简单,因为“烟”原本的双重身份,王遗风是知道的。准确的说,“影”在找谢渊自荐之前,已经是恶人谷的“烟”了。

当然,此刻的雪魔和谢渊都做了傻瓜,因为,“烟”和“影”早就死去,剩下的只有李凡!

不论如何,得到这个消息后,雪魔带领其他七魔,加上谷内二十几位顶尖高手,几乎算得是倾巢而出,誓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掉落雁城!

城头上,可人静立着,飘飘的白衣迎风招展,七分出尘中带着三分飒爽。

如此醒目,自然是一眼就被来犯之人窥见,然而,这些人却并没有直接掩杀上去。

原因很简单,可人身上没有丝毫战意,也就是说,身为浩气七星的可人此刻并不想除魔卫道,哪怕魔头已经欺上门来。

怕?开什么玩笑,任何人背后有剑圣做靠山,还用的着怕谁?

作为红尘传人,王遗风很敏锐的捕捉到可人眼中的一丝失落,不错,就是失落。

在那高傲如仙子的外表下,依旧藏着一颗人心,是人心,就有情绪,就会失落。

“对内斗的失落吗,还是对同伴的绝望?”雪魔揣摩着,遂向身后众人打了声招呼,示意不要去打扰那位谪落凡尘的仙子。

然而,恐怕连雪魔都想不到,此刻可人眼中的失落并不属于自己,将心比心,可人只是在体悟他人的感受罢了。

落雁城很安静,即便大多数成员被派遣了出去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事实上,这一路行来似乎有些顺利的过头,除了碰上几波巡山弟子交给属下轻易解决,凶威盖世的雪魔手上居然还未沾染半滴鲜血。

更重要的是,整座山林鸟兽绝迹。。。

不过王遗风并不担心,如果谢渊的底牌仅仅只是一些伏兵,那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惊鸿殿内,谢渊很快整合好了这群“下属”,虽然目前还不够忠心,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浩气自今日起已经姓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调教。

雪魔全开的气场有多强?至少数里之外都清晰感受到。因此,在他踏入落雁城的那一刻,在他放开威压的一刹那,所有尚在浩气盟内的高手俱都心生感应。而他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

潜入?笑话,即便是奇袭,雪魔依旧不会吝啬给敌人“公平一战”的机会,况且,他本身就有狂妄的资本。

自然,浩气盟盟众慌了,恶人谷乘着盟内防御最空虚的时候打上门来,如何不惊慌失措。好在,留守的盟众已经够少,尚造不成什么混乱,大多数成员都被派遣了出去,留下的这些本就是炮灰。

谢渊带着一众“经过鲜血洗礼”的下属坦然走出惊鸿殿,直面那“突如其来”的八大恶人!

夏日炎炎,无数蝉儿在一旁的柳枝上嘶声鸣叫,好似要一争高下,然而不远处草丛中,一只硕大的螳螂早已虎视眈眈。

“哈哈哈,谢兄,你怕是不曾料到,争来斗去最终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吧,今日便是你浩气覆灭之时!”

王遗风意气风发,缓缓展开双臂,借着那若有若无的微弱风力,凭空悬浮了起来,衣襟炫舞,长发飞扬,遮住了那恰至中天的烈日。

阴影笼罩下,众堂主只觉自己就像那匍匐在地的蝼蚁,莫说反抗,此刻就连直面大敌的勇气都没有。

凌空虚浮,犹若神祗!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那几乎超越了常识的力量震慑住。心中咒语疾驰而过,一枚混乱之箭蓄势待发,面上,阿卡玲娜神情却依旧那么淡然,丝毫不见意图出手的征兆,她——再等。

等另一个蛰伏起来的“队友”!

那个,“奇怪”的“影”!

实际上自李凡“消失”,阿卡玲娜心中其实已经产生了怀疑,然而却没有证据去证实,因此只能将这个想法一再搁浅。

直到方才大殿中的战斗,最后时刻这位神秘的“影”居然和自己打着同一个主意——击杀谢渊!“影”要杀谢渊做什么?夺位?笑话,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也有资格继任盟主?那么,是什么促使他做出这样一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决定,答案呼之欲出!

面具可以遮得住满脸的狰狞,却又怎么掩的去眼中的欲望!

李凡同样再等,等谢渊的后手,不同于阿卡玲娜这个小小堂主,什么都依凭直觉和猜测,掌控住浩气恶人两大阵营全部情报后,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在这个剧情中已经近乎全能。

全知即全能!

远处传来阵阵惨叫,依稀还能听到拼斗厮杀的声音,这些,自然是雪魔带来的顶尖高手在城中肆虐屠戮。

因为一场内斗以及某位阴险男的算计,此刻的落雁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喽啰,怎么挡的住如狼似虎的恶人?

王遗风同样再等,等着谢渊出招,伏兵?在顶尖高手眼中,再多的伏兵都只是笑话。

然而,在雪魔想来,谢渊的后招也只能是那上万浩气盟众。

内斗不是假的,可人的态度是预兆,此刻依旧陈列在惊鸿殿内的尸体则是肯定!所以各大派人心已经散了,谢渊绝对不可能在如此情况下拉来几大派的后援。

上万普通帮众罢了,即便是武林高手又如何,既然屠得一个自贡,那便屠得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面对谢渊这个一脸笃定的阴险男,王遗风只能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然而,当谢渊的“后招”真的出现,雪魔勃然色变!

后招,果然是伏兵!只是这兵,还当真是兵。。。

地面开始微微晃动,整齐的步伐声如同闷雷滚滚响起!

远处,稀稀落落的惨叫再起传来,不同于之前多少还交杂着一些抵抗厮杀,这时,只余下箭矢破空的呼啸!

“军队!”雪魔骇然!

“撤!”没有半句废话,即便只需要盏茶功夫就可以将面前这些“浩气精英”全部杀绝,王遗风也毫不犹豫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成千上万的强弩利箭一齐发射,只怕自己真的只能回去做光杆司令了。

然而,还逃得了嘛?

瓮中捉鳖!

原本安静的落雁峰,忽然不知从何处钻出无数披甲执锐的军士,个个腰挎钢刀,手持强弩。汇成一股股钢铁洪流,四散奔涌,粗略一看怕不是有数万之众!

疯了!谢渊疯了!当今天子疯了!

数万精兵,足可以打下好几个边陲小国!每日耗费的军粮都是天文数字,这庞大的战争机器一开,那是哗哗的银两在烧啊!

仅仅为了对付区区几个恶人,值得吗?!

值得!谢渊觉得值得!因为这是他统一武林的第一步!不错,谢渊的野心很大,他要的不光光是一个浩气盟,而是一个能够掌控武林命脉的浩气盟!

当今天子呢?伴君如伴虎,怕是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然而,他同样认为值得,因为他的野心更大!

天策,大唐王朝在江湖上的一支秘密代表,虽然东都之狼的名声早就传遍天下,虽然这个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虽然光明寺事件中天策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足矣震慑武林!但是,李隆基并不满足!很不满足!

光震慑远远不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出现这样一群无法无天的“侠客”!既然出现了,就应该成为朝廷的鹰犬、走狗!

所以当谢渊绕开李承恩,将自己心中的宏伟蓝图呈现给唐玄宗后,立即得到了这位好大喜功的老皇帝支持!

一纸调令,天策最神秘的“天杀营”,保皇派少林寺的“罗汉堂”,还有一万五千名精锐“虎贲军”,通通变成了谢渊的暗棋!

少林罗汉堂被老谢打发到了山下,这群和尚杀起人来扭扭捏捏,再说行伍出身的老谢始终认为军事化的部队才能最有效发挥出战斗力,无缘无故塞入一群散漫的家伙,只会拖累整体实力。

藏兵?很简单,落雁峰上有着无数山谷密洞,落雁城中同样遍布隧道。不同的是,藏在落雁城中的,是战力最强的“天杀营”以及一部分虎贲精锐,而外围的,则是负责剿灭漏网之鱼的普通虎贲士卒。

一个个装备齐全的军士自一座座空旷的房屋里钻出,一个个都尉参将率领着一支支铁血雄狮逡巡在街道上。

方阵!密密麻麻的方阵!自四面八方朝着惊鸿殿包围过来!

螳螂捕蝉,谁为黄雀?!

就在几大恶人和一众堂主惊骇万分时,谢渊、李凡和阿卡玲娜三人已经悄悄退到了成群的军队中。

王遗风看见了,不过他根本没有心情去阻止,满心尽是怵惧!

呆呆的盯着那始终“伴随”在谢渊左右的“影”,王遗风愤怒了!

“无间道”!一向自命红尘传人善于识人的自己居然被耍了!可是,为什么!明明“烟”还是那个“烟”,不仅仅是身形,还是气息!不错,就是气息!一摸一样的气息!“双生子”的气息!

那么,只能说明“烟”从最开始就在骗自己!

王遗风怒火中烧,又怎么会想到,气息,有的时候也是会骗人的。若非身为红尘传人,若非习惯了以气辨认,若非对自己的窥心之术太过自负,凭着他的惊采绝艳,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假冒货?毕竟,一些细节上,难免有疏漏,可惜啊。

“双生子”,不过就是双重人格罢了,偏偏,世界上就有那么巧的事!其实若非如此,若非同命相连,烟/影又肯把衣钵相托给一个完全不知根底的人。

李凡,就是李凡,裴云绍,也只是裴云绍!

然而,王遗风可不知道这些,这厮脑中现在满是遭人背叛的怒火,好在多少有点理智,带起莫雨就朝着落雁城外飞去。其他几大恶人原本有心将那些尚处在攻击范围内的浩气堂主们斩于刀下,的确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然而连老大都跑路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不甘的看了一眼那七八块全身挂彩的“肥肉”,几人同样追随上雪魔的脚步。

军队,特别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队,即便都是蝼蚁组成的,然而那股威严,那种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战意,同样有着很强的威慑力,何况这还是一支由绝顶高手带领的精锐部队。

李岚是“天杀营”统领,然而在天策府中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但是那些知道他的,无不谈之色变。

天策府最强者,毋庸置疑,“北武将军”杨宁。

运筹帷幄者,无人不晓,“定国军师”朱剑秋——“天下三智,唯逊一秋”,足见其智略之强,远超同济。

然而要论最可怕的,回答就不一而足,有人会说是“冷酷无情,残暴狠辣”的秦颐岩,也有人会说是“铁面无私,公正严苛”的李承恩,却不知道,那个隐藏在背后,身上流淌着皇族尊贵血脉的男人,才是真正魔鬼。

本为皇亲国戚,却因为生不逢时,险遭诛连。本有济世之才,却因为朋党所累,不得不隐于黑暗。

这个男人,就是——李岚!

李岚原本不叫李岚,不过没有关系,从他接管天杀营起,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位皇亲,多了一名屠夫。

看着隐隐作势化形旋风的雪魔,李岚眯起了眼睛,最终摇了摇头,将目标锁定为紧追其后的——“妙手无双”柳公子!

柳公子是个偷儿,然而却是一个技艺冠绝天下,轻功堪称无双的神偷。只看其硬是凭借后天之力,追上了先天巅峰高手的步伐,就知道他的轻功高到何等地步!

也许这位柳神偷在所有大恶人中造的杀孽是最少的,也许对于百姓来说此人当真算不得什么恶人,但是按照大唐律例,他却是最该死的,比那屠灭一城的雪魔更该死。

横刀立马,弯弓搭箭。

五石强弓,在这个看似瘦弱的青年手中,彷若玩具!

一阵阵嗡嗡的弓弦颤动声传来,密密麻麻的利箭射向天空中逃逸的几大恶人,只见最前方远远甩开众人的雪魔猛的一个回身,闪电般折了回来,凭空化作一道巨大的白色旋风!

旋风肆虐,只轻轻一卷,就将袭向众人的千百箭矢,以比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倒卷回去,然而意料中的惨叫却没有传来。

你道为何,这些士兵居然个个穿着厚重的镔铁恺甲,光甲壁就盈寸,锋利的箭头钉在上面能砸出一点凹痕就不错了!

叮叮当当的响声中,只有少量箭矢透过护甲缝隙射中目标,更多则只将那些精锐兵卒撞的一个踉跄。

然而,这毕竟是雪魔随手为之,若对方当真在利箭上附着真气,怕是都一个个成滚地葫芦了。

所以,谢渊应该庆幸,王遗风志不在杀人,而在救人。否则的话,抛开一切的雪魔固然要被杀成光棍,只怕这万把精兵也没几个回的去了。

先天巅峰,化成真形,岂怕这些普通战阵?

老谢终究还是低估了巅峰强者的可怖战力,毕竟,即便是他曾经遇到过的“夜魔”,充其量也只是借用“外力”的伪巅峰高手罢了。

直到此时,那些“突逢大变”的浩气堂主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跑向那被将士护卫正中,如同众星拱月的谢渊。

谢大盟主暗暗叹息,方才自己提早退开,其实已经存下了舍弃这些人的心思,只要那几大恶人为了杀戮这些个“浩气精英”多停留片刻,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的箭雨。

可惜雪魔太过决断,居然想都不想就舍了到嘴的肥肉,直接跑路。不但打破了原本精心为其准备的节目,还让自己在这些“下属”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不过现下说这些为时已晚,唯有再次将目光投注到那悬浮在空中的白色旋风!

“雪魔——王遗风,果真名不虚传,这等手段,比那夜魔都要胜上一分,厉害厉害。”

然而,专注的谢渊却没有发现,他这只黄雀的身边,一只潜伏着两个蠢蠢欲动的猎人!

“嗖!”的破空声响起,即便是成千上万杂乱的箭雨,也遮不住那嘹亮的轰鸣。

五旦强弓,足射千步之外,非人力所能开!

先天神射手——李岚出手了!

血洒长空,柳公子愕然看着那穿胸而过、直刺苍穹的箭影,怎么也想不通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快的箭。

“我,不是已经跑到最前面了吗?”

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几乎触手可及的浩气城门,一袭白影,静立在城头,似乎自亘古来就不曾动过。

眼中闪烁的是什么?疑惑、哀伤、还是追忆。

那纤弱的身姿跌落,标志着一带神偷陨世。

曾经入过唐门小密坊,取走了唐傲骨新制的璨银落凤弩,视那机关密布的绝境犹如平地。

也曾到过江南七宝玲珑阁,顺走当日方才收入的白鱼双环,号称仅次于隐元会的商号也不过如此。

更曾单身独入皇宫,窃走新罗贡品雪芙蓉,便是贵妃的贴身肚兜,也不是没有嗅过,和那秦淮河上的姑娘一般无二,万千禁军,不过木偶。

只是那深闺中的佳人,是否还贴身带着那把公子扇?

柳公子死了,作为第一个被杀死的大恶人,他是含笑的。

也曾经——风华绝代!

第三十六章 谁做渔翁(上)?

柳公子的死,并没有在众人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李岚认为这是必然,不过曲曲一流高手,杀之如屠狗。

王遗风则有些惋惜,当然也仅仅是针对十大恶人这个名号再度缺一的惋惜,而不是遗憾那位“妙手无双”的辞世。

在他看来,这位“同僚”拿得出手的无非也就一身轻功,除此之外一无是处,死了倒也不错,希望下个替补别再如此废柴。

谢渊呢,谢渊甚至不曾将这厮列入目标,在原本的算计中,唯一麻烦的只那几个先天高手,至于一流,绝对难逃一死。

然而也许连这位做人极端失败的“雅贼”自己都没想到,可人原本古井不波的心湖因他荡起了一片涟漪。

方才那人,当真是恶人吗?为什么我从他最后的眼神中,读出的只有满足,和眷恋。

没有杀意,没有报复,甚至没有怨恨。这,还是恶人吗?

战斗依旧在进行,可人忘记了自己身处于战场,当然如果她曾经意识到的话。

原来善恶,一直未曾分明。

。。。。。。

神偷之死,的确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只是,那个出手将其杀死的男人,却引来了雪魔的注视!

这个人,很危险!

这就是雪魔对李岚的评价,区区先天初期,能在其心目中得到如此评价,实属不易!

因此,老王决定给予他应得的殊荣,亲自出手解决。

李岚再度张开手中长弓,那柄别人使来纹丝不动的强弩,自己用着却依旧觉得不太合适——太不给力了!

又是一声箭啸鸣起,特制的镔铁箭矢仿若瞬移,朴一出手,就到达目标眼前!

米丽古丽大惊,虽说自己实力比那专精邪道的柳公子不知强了多少,方才也曾暗中鄙视这位无能的“同僚”。直到此刻直面那恐怖的冷箭,才明白“妙手无双”的陨落并非因为本身太弱,而是对手实在太强!

眼睁睁看着那寒光森森的锋锐一点点刺向眉心,米丽古丽忽然觉得时间流逝变的无比缓慢。似乎只要轻轻一侧脸颊,就能闪过那威能无匹的黑箭,偏偏身子完全跟不上意识!

动啊!动啊!躲开啊!

内心惊呼,眼中透漏出无边恐惧,渐渐变成绝望!

最终,箭矢并没能如愿扎进头颅。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握在箭尾。

箭身不住颤动,似乎想要脱离掌控,终究只是无谓挣扎。

眉心一凉,一点嫣红自额间滑落,米丽古丽反是松了口气。幸好,还没死,即便,仅仅刮来的箭风就刺破了皮肤。

王遗风倒抓着长箭,冷冷的看向李岚,此子,必须速死!

李岚的箭很快,非常快,快到大多数人甚至还在茫然中,就已经被刺透了心脏。

那么,雪魔的速度又有多快?

将“累赘”莫雨扔给“黑鸦”看护,王遗风威能全开!

李岚不是弱手,相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高手。不仅仅拥有堪比苍鹰的目光,在那瘦弱的外表下,更是藏着一头蛮象的力量!

瘦归瘦,筋骨肉,打起仗来像野兽!早在黄口之龄,未曾涉猎过武道的李岚就凭着那恐怖神力和野兽直觉硬是劈翻了十几个御林卫,遑论如今。

因此,在雪魔锁定他时,就已经心生感应。

爆退、张弓、搭箭。

人在半空唰唰三箭连环射向前方虚空。

雪魔尚在远处蓄势,李岚为什么要朝空处瞎射?是被吓坏了?还是干脆吓傻了?

都不是,因为李岚感觉到,百丈之外那栩栩如生的“雪魔”是假的!

不错,假的!那发丝飘飘,衣袍荡漾、气势高涨的“雪魔”只是一个逼真的幻影!

果然,三支利箭呼啸着带起几道真空轨迹,却并未能飞出很远,仅仅十几丈外,就硬生生停在空中,一圈圈波纹自箭尖荡起,好似迎面撞上了一片气幕!

气幕后,一道身影乍现!不正是神情微讶的雪魔?!

百丈之外,那足矣以假乱真的幻影轰然碎裂,化作飞烟。

直到此时,李岚身边的护卫方才反应过来,舍生忘死的扑向意图斩将的“雪魔”。

结果不言而喻,只一个眼神,冲在最前方的几名护卫就爆成漫天血舞。

然而,这诡异恐怖的情形非但未能吓倒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反倒是激起了他们心中的血性!

数百亲卫,集体抽出长刀,前赴后继扑向那魔神般强大的敌人,不为杀敌,只为了能给主帅争取片刻活命的时机!

几十丈外,李岚也很配合的拉开长弓。

身形依旧不住腾挪倒退,街道、屋檐、栏台!

那密密麻麻的士兵完全不能阻碍他半步,往往一个缝隙就足够让他穿越!

手起箭落,十几只镔铁长箭撕裂虚空,化作一只只巨兽猛禽咆哮而去。

雪魔依旧站在那,眼睁睁看着目标一点点远去,似乎当真已经黔驴技穷,被普通士兵缠住,只是,这可能吗?

右手凌空虚划,轻轻一带。

一丝清风自指尖溢出,不过刹那就化作死神的镰刀。

风刃!

一道十丈长数丈宽的风刃席卷而过,撕碎了那凌空袭来的十几只禽、兽幻影,将沿途一切通通斩裂,直达百丈外!

恐怖、恐怖!一条残酷血路!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除了李岚!

又是一连串利箭飞出,不同于之前的凌乱,这次的十二枚箭矢交相呼应着,拧成一股,化作一条昂藏巨蛇,吞噬了沿途血肉,猖狂的撞向目标。

然而,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连技巧的作用都变得微乎其微。

只见王遗风骤然加速,突进中猛的张开右臂,一声爆喝撕破长空,狠狠将白皙的手臂插入蛇形气劲中,好似真的擒住了这条恶蛇!

巨蛇咆哮,却只是再做无谓的挣扎!

一跃腾空,满脸淡然的雪魔竟然用力将那条玄蛇掼了回去!

要知道那并非是真的巨蛇,仅仅是真气凝聚出的虚影啊!雪魔之能,一至于斯!

看着那闪电倒射的蛇形气劲,李岚却依旧不慌不忙,拉开长弓,手中握着的,是一记绝杀。。。

。。。。。。

谢渊冷静的判断着场中变化,雪魔的强大出乎意料,居然连那等瞬影之箭都可以截住,若非如此,十大恶人又将再去一位。

但是,已经没有关系了,王遗风现下完全将目光集中在那位年轻的李统领身上,虽然整个“天杀营”加上“虎贲军”也只有这区区一位先天绝顶高手,足够了。

我浩气盟可不是光吃软饭的!

只见谢渊挺戟猛冲,一式疾如风化作流光,突兀的出现在“肖药儿”身后!

肖药儿,以毒术出名,本身实力不过一流,轻功一般。因此,他是最好杀的,也是离谢渊最近的!

年老色衰的老肖自然反应不及,攻击来自身后,敌手又比他整整高出一个境界。

很显然,这家伙死定了。

几条毒蛇兀地自老头身上钻出,吐着信子一缩一弹,森森毒牙瞄准了老谢手背。

面对这几条价值万金的绝品毒蛇,谢渊只用长戟一抖,就将这国宝级濒危动物砍成几节!

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觉悟,老谢一式“定军”自上撩下,彷如杨戬劈山,将那可怜的干瘪老头撕成两片。

老头死了,却并非没有贡献。事实上,这位“常在海中游”的阎王帖,早就为那条早晚会出现,将自己撕成碎片的鲨鱼,准备好了一份“厚礼”!

一份老恶人的“馈赠”!

血幕散开,谢渊照例加强护体真气,若是杀个人都被染得一身血,还像屁个高手。但是,那弹开的血雾,却好似遇见美女的饿狼,疯狂的涌向护体气罩,最后居然包裹出一层厚厚血茧!

葬红!

世人只知肖药儿滥用毒术充当医术害人,却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老头原本出身医术世家,世代累善,却偏偏被仇敌害的满门尽丧,只余一子。

几百年来行医济世积下的浮屠,可曾让佛祖降下半分怜悯?

一身自小磨练的绝顶医术,挥手之间可使白骨生肉,可能助自己报得大仇?

不堪打击下,小肖心性大变,自此弃医研毒。不想这位医术天才居然在毒术上领悟的更快,而且越学越是沉迷,毒术的浩瀚,正如那壮阔无际的海洋,美丽而危险!

三年小成,五年大成,然而报仇之前,肖药儿犹豫了。仇人势大,纵使自己毒术无双,又能敌住几人?于是,为了免遭屈辱,为了给仇人一个惊喜,年轻冲动的小肖竟然将自己炼了,炼成了“毒人”!

世人愚昧,亦或者他藏于医术外表下的毒功当真如此了得,几年间,不知不觉就将那些大敌挨个杀光!甚至,他们致死都还不明白,究竟是死在谁人手中。

大仇得报,体内的毒素也日益深重,若要治愈,必将废去一身毒功。可是,拥有危机意识的大肖明白,东窗事发只是早晚,若没了这立足江湖的资本,早晚被人分了尸。最后,大肖剑走偏锋,干脆决定将自己,制成一生最得意的作品——葬红!

而这个愿望,也在晚年完成了。

毒血不停腐蚀着护体真气,老谢额间冷汗直冒,他却不知道,十几丈方圆内一些离得近的士兵,仅仅沾上一点点血雾,立马就七孔流血倒在地上抽搐。

“黑鸦”陶寒亭离老肖并不远,原本想要上前为其报仇,但看到那诡异的一幕后,悄然停下步伐,每个恶人其实都是自私的。

便在此时,两只与众不同的利箭同时射出,一支是阿卡玲娜蓄势已久的“混乱”,还有一支来自李岚!

古有巫人,名曰后羿,张弓落日,九天俱惊!

此箭,便是“射日”!

当然,李岚手中的“射日箭”不是大巫后羿用来射金乌的箭矢,但也是战国时期某位名匠熔百金所铸,传闻若是能配上那匠人一同出炉的“落日弓”使,足可穿山洞岳!

可惜可叹,史册记载中那柄“落日弓”力足百石,非双臂有十万巨力不可开,是以那种纯粹用来装饰的物什,早就淹没到历史的长河中。

机缘巧合下,李岚从某位异族奴隶手中得到了这枚被其当做传家之宝的“落日箭”,而此箭,也正是他最后的依凭!

弦动,箭出!

无风、无声、无影。

好似那只箭矢根本就不曾出现,但是那散去的巨蛇气劲,雪魔肩上骤然爆出的血舞,彰示着一切都不是幻像。

可惜啊,终究还是射偏了。

李岚闭上眼睛,纵有几千大军护身,心中唯剩冰凉。

好在,毕竟是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恶鬼,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抵抗。即便是垂死,也不能停下挣扎,失望只是一瞬,战意才是永恒。对着那愕然悬空的雪魔,张弓又是几箭落去!

落日箭瞬建奇功,同样来历不凡的“混乱之箭”呢?

一抹暗绿闪过,贯穿了那诡异的血茧,成功击中目标,玲娜却皱起了眉头!

没有主神提示?!无功而返?!

自然不会!

一股磅礴的气势自血茧中爆发,整个血色蛋壳被炸的片片碎裂,周围那些不慎被血滴溅到的士兵,扭曲惨嚎着倒下!

“慕容玲娜!你这是何意!?”

谢渊须发皆张,口中溢出丝丝鲜血,那胸前厚实的连环甲上,一个血色大洞不断喷涌着鲜红!

一箭穿胸,加上强催真气,绝对的重伤!

周围护卫着浩气众人的士兵们愣住了,这是,演哪出?

倒是玲娜,坦然面对盟主的质问,只不屑一笑,将死之人罢了。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背后一对蝠翼若隐若现,闭上眼睛的绝美少女犹若女神悬空!

一圈圈无形的波纹散开,无边的恐惧自周围那些士兵心中升起,就连浩气盟的精英堂主们,也不可抑制的慌乱了起来,唯一镇定的,只有影!

异术——群体恐惧!

逃逸,四散逃逸,恐慌,大片恐慌!

而造成这一切的少女,却依旧闭目吟唱着诡秘的歌谣。

坚实的青石地板,慢慢化作腐土,一道墨绿色的虚空之门自地下冉冉升起。

位面召唤术——虚空行者!

一只只深蓝色的肥硕幽灵自门中钻出,两手似爪,腕带枷锁,却并无双足,仅仅依托着身下一团团黑气悬浮。

足足放出二十多只伪B级的恶魔,那扇两人多高的虚空之门才不甘的缩回地下!

“杀!”睁开眼睛的阿卡玲娜冷冷下达指令,这群纯粹由暗影能量汇聚成的新生命,立即分成两拨,一半四散杀戮,一半冲向了谢渊!

这时,有个人却更快出手了!

李凡!

“哼,既然你想先试试谢渊还剩下多少斤两,让于你何妨!”

一道道命令自链接的精神中传达,冲向谢渊的那波“虚空”立即散开,围而不攻!

鉴于那两米多高酷似幽灵的体型,远处那些惊愕的士兵居然没有一个向这些异类出手的!

战士可以不畏惧强敌,同样可以直面死亡,然而面对鬼神,心中却不得不存下一份敬畏。

阿卡玲娜冷冷的扫视前方,凭借十几只“虚空行者”轻易控制住小范围内的局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悄的潜伏到她背后!

虎贲军亲卫营副统领——凌强!

世人皆凌弱,我偏爱欺强!此人人如其名,狂妄嚣张,恃才傲物。是以虽然拥有一流的实力,却屡屡得罪上级,官也是越做越小。甚至有些同僚开玩笑,言到或许再过些时日,这令人讨厌的家伙就该被打发到火头营去了。

但是,不可否认,凌强绝对是高手,更有着百折不挠的刚劲意志。所以,他是所有中了恐惧术的人中,清醒最早的,比那些浩气堂主们更早!

凌强并没有在清醒时就立刻表现出来,反而故意装疯卖傻,绕到了那“魔女”背后,潜伏起来。现在,凌强很兴奋,一场大功,就在眼前!

只是,他又怎知,身后一名虚空行者,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召唤契约新生特效——视觉共享!

阿卡玲娜嘴角挂起一丝嘲弄的笑意,直到那盔甲男近到五丈之内正欲暴起,这才豁然转身出招!

一枚墨绿的小箭刺透凌强的心脏,而他临死反扑抛出的长刀,仅仅撞上了一片水幕!

抬起白皙的左手,一朵苍蓝的火苗飘到尸体上方!

无声的哀嚎响起,在阿卡玲娜眼中,一个透明扭曲的人影飘出了尸体,挣扎着,痛呼着,燃烧着,最终化为虚无。。。

收回那朵大了一倍有余的蓝焰,唇边泛起满足的笑意。

坚毅的灵魂,是冥焰最好的燃料。

不远处,李凡和谢渊的战斗也已经打响。

谢渊恼怒、愤恨!为什么?!所有的计划按部就班,宏伟篇章的序幕已经拉开,可是为什么原本的配角会忽然反噬他这个主角!为什么?!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为什么影和阿卡玲娜要做这种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夺位?笑话!没有后台的浩气焉能成盟?以前浩气的后台是各大派,日后浩气的后台将是当今圣上,影和阿卡玲娜又能有什么足够支持起一个联盟的后台?笑话。

然而,纵使是笑话,谢渊也不得不面对属下的忽然反噬。

李凡的进攻方式一如过去的影,飘忽、诡异!

时而雾化,时而瞬移,往往一掌劈出,真真的杀招却是藏在袖中暗器!

谢渊呢,沉稳老辣,仍你凌厉飘忽,我自不动如山!

可惜,这山,却被开了一条流淌着滚滚洪流的隧道。

暗器漫天如雨,初时还有小股军士想要上前“救驾”,当半数死在掠阵的虚空行者手中,另外半数倒在如雪的暗器堆里,再也没有哪个白痴敢过去送死了。

军队,汇成一股,将是不可抗拒的钢铁洪流。然而当从内部开花,不成阵势,也只是一些皮糙肉厚的普通小怪。。。

第三十七章 谁做渔翁(下)

乱乱乱!场面一片混乱!

无边无际的士兵聚成一堆堆方阵,胡乱将箭矢抛射向目标,失去了最高指挥者的统协,甚至当作为替补的副将都被雪魔随手灭杀后,即便是最精锐的“天杀营”,也不得不分成一个个小型集团,各自为战。

可惜,失去了决策者的全面调度,仅仅依靠着小型团队化作战,到了大型战场自然是无往不利,但当面对绝顶武道高手,却又显得如此无力。

蝼蚁终归是蝼蚁,若不能聚成一扎,集中起所有力量,再多的蝼蚁也只是蝼蚁。

当然,这里所说的绝顶高手是指先天之上的高手,那些一流高手们,在略显混乱的战场上依旧不得不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

“天杀营”倒也罢了,虽然主帅被人追杀,副帅早已阵亡,好歹还是真正的精英,知道如何才能有效对付武林高手,虽慌不乱,还能结阵反抗。

“虎贲军”就惨了,即便是从其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传统*战场个个以一当十,却也是只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哪里遇到过这种高老高去的顶级武者。

更逢“主帅集团”内斗,一时间茫然失措,虽然还未溃散,实已战心大失。

李岚的确是个优秀人才,调兵遣将上的才能暂且不谈,单单武道一途就有着无限潜力,可惜了。

雪魔愕然的看着被洞穿的右肩,方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半点影子都没看到!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快的飞箭!

心中震撼无以附加,刚才,如果再偏上几寸!

恐惧中,王遗风红起了眼睛,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那个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生命的男人活着离开,他现在才不过区区先天初期啊!

李岚心中苦笑连连,再度开弓搭箭,可是,往日犹若玩具的弓弩,此刻居然用着有些吃力!

代价!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瞬间爆发出恐怖到骇人的力量,同样需要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九成九的真气,加上全身三成的精血,这就是妄动神箭的代价!

箭风依旧凌厉,音爆不绝于耳,然而李岚知道,纯粹白费。

果然,看似威猛的利箭甚至没有穿透雪魔的护体真气。

王遗风眯起眼睛看着那气势骤降的李岚,心中同样生出了两个字——代价!

没有理会左肩伤势,直直的盯着目标,在他眼中,那不再是一只垂死的蚂蚁,而是拼搏的勇士。

可惜了。

半空中,雪魔蓦然消失。

流光乍泄,一道白虹贯过。

李岚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左胸,笑了。

那把长弓,始终不曾离手。

雪魔看了看那挺立着的尸体,松了口气,即便只有一招之威,那种逆天的能力也不该出现在世上。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逆天的其实不是人,仅仅是一支箭。

周围“天杀营”将士们全都疯狂了,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如今主将阵亡在眼前,还有何颜面当得精锐之名?!

王遗风漠然看着那些疯狂冲上来的士兵,化身飓风。。。

谢渊是一名枭雄,这毫无疑问。但凡枭雄,无有不留后手。谋划如此,做人如此,拼斗亦如此。

因为身份,阿卡玲娜懂。同样因为身份,李凡不懂!

李凡眼中冒着熊熊的*,那种贪婪,就连枭雄都看的心中发寒!

疯子!不错,此人乃是疯子!

偏偏,这疯子拥有一副无比冷静的外表,偏偏,这疯子拥有令人怵惧的实力!

一大片空地中,倒着大量尸体,死状各异,有些被撕成两半,有些则安然躺着,仿若熟睡,只有额间露出的银亮针尾,彰显着残酷。

谢渊就那么站在正中,手中穿云越舞越快,胸前潮红也越涌越多,只是,不能停,不可停。

李凡已经将身法发挥到极限,九道或虚或实的身影自八方不断攻向目标,或拳或掌或腿或指!

然而,另谢渊骇然的是,分明每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都实实在在!也就是说,这看似虚实相间的九道影子全部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当然可能!

魔相门绝顶身法——螺旋九影!

谢渊已经是强弩之末,面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惨白,疾速舞动的长戟也不甘的缓了下来。

阿卡玲娜冷冷的看着场中大占上风的李凡,半点出手抢夺的意思都没有。

身边百丈范围早已变成死域,半刻前还在侥幸自己能逃过大劫的堂主们一个个倒在地上抽搐。

远处似乎还有人在做着无谓挣扎,稀稀拉拉的箭矢间歇会朝着自己落下,只是越过百丈距离后,早已势颓。撞到水幕般的法力护盾上半点声息也无,虽然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倒也惹人心烦。

轻蔑的看了看远处的那群脓包,再次从身边分出几个“虚空行者”,飘飘荡荡的飞了过去,杀戮还未开启,就将那些“虎贲精兵”吓的哭爹喊娘四处奔逃。

再度专心致志观察起败相渐露的谢盟主,玲娜却回想起了另一个身影。

相较下,老谢还真是差劲啊。实力也罢,谋略也罢,甚至连长相都是,同样身为人杰,为何却偏偏相差如此之大。

哥哥啊,那张王座上,你可曾寂寞。

落雁峰上,落雁城外,近万大军早已经将整个小城包围的水泄不通。

武阳骑在高头大马上,静静听着手下探子回报城中情势,半点都没有出兵相助的意思。回想起出征前李隆基私下交代的口谕,心中再次升起阵阵寒意。

“武爱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虽让你协助谢渊,却没让你听命于他,你可懂朕的意思?”

“不懂?武爱卿啊,你还真是让朕失望。记住,此次一役,全力击杀十恶,特别是雪魔和柳公子,务必斩下!至于浩气盟,毁了也就毁了,无关紧要!”

自古伴君如伴虎,前一刻还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好大喜功,鼎力支持的态度。后一刻就将之抛诸脑后,还真是——薄情寡义。

“传令下去,将百架破神弩车推至阵前,全体将士弓不离手,箭不离身,就地休息!”

。。。。。。

落雁山下,十几里外。

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难民”如同山洪爆发,朝着浩气盟驻地落雁峰涌去,但是,“难民”去浩气盟做什么?

将镜头推近,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映入眼帘!

这一大堆哪里是什么难民?分明是一个个衣着破烂的“行尸”!

数万“行尸”摩肩接踵,那无形的尸气冲霄,惊的某只自天空飞过的小鸟直直坠地,摔的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在这片“行尸”最中间,一男一女悄然而立。

男子身材欣长,深紫色的衣裳飞舞,及腰长发就那么随意披散在背后,随便一站就带着一股慑人煞气,可惜样貌被一副丑陋的面具遮住,看不清楚。

女子秀发盘束,身材高挑,足足七尺有余,怕是许多倾慕他的男子都不得不抬头仰视,脸上同样带着一副鬼面。

“影,值得吗?会不会太冒险了,此番所率尸人几乎占到北邙山的一半,全部舍弃的话。。。”

“放心吧,雁儿。李倓既然舍得花下大本钱将我们一路行迹全都隐去,怕是铁了心思要给李隆基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这区区一点材料的消耗,想必他也不会吝啬。”

“可是,那李倓胸中城府太深,我担心。。。”

“卸磨杀驴吗?哼哼,我又岂会不防着他一手,此次带出来的都是一些新炼制的低级尸人,本就准备做为炮灰来用,便是全部折在这里也没什么。况且现在为时还早,他的目的并未达到,又怎会如此不智,以后嘛。。。”

楚影沉吟了片刻,终是没有说出下文,就在这时,远处一抹流霞滑落,在前方尸群中炸起大片土石。

“嗯?怎么回事!”示意唐书雁坐镇中军,毕竟这些尸人说到底只有她才能掌控。轻轻几个腾挪,来到一个十丈方圆,弥漫着滚滚烟尘的大坑前。

无视了周围上百个被炸成碎片的尸人,目光完全被那一支插在大坑中央,放射着流光溢彩的箭矢吸引住。

仅仅依凭感觉,就可以知道此物不凡,入手之后,果然如此。

默默回想着主神提示,楚影呢喃着:“射日箭啊。”

看了看已经缩成半个手掌大小的迷你小箭,张嘴将它吞进腹中。

。。。。。。

落雁城中,战斗依旧在持续,然而一直在旁观察的可人觉得,似乎这场大戏将要拉下帷幕。

城门内,战火连天,又怎知,外面一大群野狼虎视眈眈。

然而那头胜券在握的狼王也不曾发现,更远处,尸气冲天!

鹬蚌相争,谁做渔翁?

李凡心中兴奋不已,自己已经拥有了整整4000积分,虽然司空仲平被判定为自杀,平白被无良的主神黑了2000分,不过没有关系,又有5000甚至是7000积分触手可得!

只是,君不知,乐极总易生悲。

“嗷唔!”

眼看就要不支,谢渊居然无视直刺心脏的利剑,仰天咆哮,其声若虎,一股悲壮的气势奔腾,濒死的老男人又好似吃了春药般勃发起来!

禁术——啸如虎!

李凡大惊,在这个攻于心计的谢盟主身上居然冒出了和硬汉司空仲平临死前同样的威势!

“该死!又是禁术!”李凡暗自恼怒,却不得不奋起迎接那骤燃的雷霆!

谢渊恨啊!算计的那么好,最后居然没有看透人心!

慕容玲娜的背弃可以理解,但是影的叛离就不可宽恕,所以这个将自己逼得底牌尽出,甚至自损修为强用禁术的男人必须死!、

他若不死,我心难安!

杀!穿云戟大开大合,戟刃上雷光闪耀,撕裂的虚空中,一条条电蛇欢快跃动,奔雷枪术,威能全开!

雷霆笼罩下,李凡觉得自己好似风雨中飘摇的一片树叶,随时都可能被撕得粉碎!

虽然不似司空仲平爆发后那般逆天,可状若疯虎的老谢实力也最少提升了一倍!一倍,什么概念,在如此状态下,老谢足矣和一般状态下的老王叫板。

而就在这时,阿卡玲娜出手了。

底牌已现,自当各凭本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周围包围着两人的虚空行者一拥而上,就在谢渊李凡尽皆认为那女子果真胸大无脑,派些垃圾前来送死时,异变突起。

“轰!”

自爆!十几只实力几乎全盛的“虚空行者”同时自爆!

如果说一个伪B级怪物自爆可以产生伪A级强者全力一击的效果,那么十个一起的话。

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被掀飞的两人就是赤裸裸的例子。

为求保险,又是一连串暗影箭命中了那貌似已经死亡的谢盟主。

头部炸裂,红白四溅,而这时,主神提示才姗姗来迟。

“叮,轮回者阿卡玲娜·米奈希尔,完成主线任务一:击杀七星之一,天枢谢渊,奖励积分2000。完成主线任务二:击杀天枢谢渊,奖励积分5000.”

一个刹那,7000积分到账。然而作为资深者,玲娜深知所谓积分,相对A级以上强者来说,很多时候都变得可有可无,因此并未太过兴奋,但是,场中还有一个被波及重伤的强大新人!

心中警兆突生,慌忙侧身闪避,就那么一瞬间,一枚尺长的苦无,撕开了法力护盾,带起一阵音爆擦身而过。

阿卡玲娜大怒!虽说方才的确没有在乎过这位“队友”的死活,好歹事后并未再落井下石,这厮居然偷袭!

悍然出手,三枚暗影箭刺向目标,可惜命中的却只是一团烟幕。

“今日所赐,来日必报!”

耳边回荡着那阴测测的话语,阿卡玲娜只是冷笑。

将最后那十几只虚空行者招至身边,粉唇微启,快速吐出一连串无意义的音节,而后对着其中某只一指。

只见其它被未选中的“虚空”们哀嚎着消散,而那一团团留下的暗影,则被唯一剩下的那只吞噬掉。

翻身跃上那只暴涨至五米高的巨型“虚空”,魔女就那么骑着“座驾”慢慢飞向了天空。

化身白色旋风的雪魔肆虐着,一道道丈长风刃自风暴中溢出,也不知屠杀了多少士卒,只见原本干净整洁的落雁城中,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粘稠的血液在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

看到大敌“浩气盟”居然神奇的内乱再起,这次更是连盟主谢渊都惨死在一位名不经传的少女手中,而那少女更好似纯粹只为了杀人泄愤或是报仇,难道天枢谢渊也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无瑕去想那些个八卦,更无心去阻拦那一身邪术的少女,猛恶飓风再次变回翩翩潇洒的老王。

“走!”

如今,终于无人能挡这几大恶人的锋芒。

米丽古丽松了口气,活下来的人中,除了那个疯子莫雨,就只有自己实力最低,唯一活着的一流高手。

看着被流矢刺穿的左臂,小米苦笑不已,什么时候一流高手也变成了累赘。

然而,当几大恶人跑至城外,立刻被那严阵以待的弩箭方阵吓的连连后退,俱都惊怒的看着雪魔。

几人都属于“陆行者”,不知道外面情况情有可原,可老王方才分明化身旋风飞上了天空,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群伏兵?

然而,老王面对几人的质疑,却淡然道:“看着吧。”

说罢,再次化作风暴卷向那密密麻麻的军阵!

几大恶人这次更加惊诧,某非老王雄心再起,准备以一屠万?

只是,这可是严阵以待的军队啊!而且老王并非全盛!

老王当然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者,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别人看不到那冲天的尸气,难道他王遗风也瞎了吗!

一排排弩箭射来,普通士卒手中的强弩也好,那由攻城弩车发射出的丈长巨箭也罢,通通都被倒卷回去,只一下就有几百军士或死或伤。

作为指挥官的武阳却很冷静,漠视了士兵的生死,那只是一些数字。

要杀绝顶高手,本就只能用命去堆。

人力有尽时,雪魔再强,又能发动几次如此威势的反击?若当真无穷无尽,李隆基直接让位得了,免得某天被心情不爽的老王灭了国。

武阳现在还能冷静思考着得失,可是很快,身后就传来了一片混乱。

不满的转过头去,发现居然是镇守在山下的那群“秃驴”,一向不喜和尚的武大将军更是不满,只是,很快那副不满的表情就僵住了。

难民,好多衣着破破烂烂的难民!

不对,少林武僧什么时候连“难民”都挡不住了,什么时候“难民”居然变得如此悍不畏死。

定睛一看,哪里还是什么难民,分明是铺天盖地的“行尸”!

前有化身旋风的雪魔,后是无边无际的尸海,这位一流巅峰的武大将军直接狂喷了一口鲜血,跌下坐骑。

“将军?!将军?!”耳边传来阵阵惊呼,然而舞阳知道,这一万虎贲军完了,他也完了。

前有螳螂捕蝉,后有鹬蚌相争,世人皆知这些典故,是以人人都想做最后的黄雀,亦或者是渔翁,只是,最终究竟谁为渔翁?

第三十八章 剑心通明

几年了?记不清了,谷中的日子闲适而安逸,平平淡淡,每日除了练剑,还是练剑。

几年了?真的记不得了,应该,有好几年了吧。

记得是在第一年十一月被打下山崖。

记得,再后来主神有过提示,好像完成了什么任务。

只是,我明明被困在此处,又是谁去完成的呢?

楚影吗。。。

那么,今夕是何年?

淡然坐在湖边,斜睨着天空中三轮暖洋洋的炎日,摇了摇头。

拔出插在身边的“流云”,将精纯的先天内力灌注到剑身中,一遍遍冲刷着其中条条脉络,这本就是每日都该做的。

剑身上,道道缺口早已经消失,剑刃流光成线,剑脊平整似水。

为什么会这样呢?本来不就该这样吗?难道你受了伤就不会愈合?

可那是剑啊!剑是死物!

不错,那的确是一把剑,一把有名字的剑,但他,不是死物!

养剑术!

若剑有灵,夫复何求?

站起身来,楚翔嫣然一笑。

人动,风动,剑动。

然而,那人、那剑真的动过吗?的确动过了,否则,突兀出现在湖心的白影,作何解释?

初学之上有熟练,熟练再上有精纯,精纯之后是化境,化境末了成归一。

此为,战技五境!

无瑕子似乎告诉过我,归一就是尽头。主神同样说过,归一就是极限。

那么,为什么几年前,剑术就已经达到归一极境的我,还会差点败在一个连龙套都算不得的刀客手上?

那个刀客叫什么?好像叫柳五还是柳七,没有关系,只是个代号。

那种境界,我还是不懂。当然,现在的我明白了,所谓战技五境纯粹是一则笑话。

剑在何处?剑在手中。

剑在何处?剑在心中!

此为——剑心!

我有一颗通明剑心!

为何,主神却反倒认为我退步了?

记得几年前,在我还没有掉下山崖的时候,自创了一套剑法,叫做——不归。

不斩不归,剑出无悔!

起初,是C级还是D级?

忘了。

总之,不入流。

唯记,在我来到此地的时候,那套剑法,已经变成了一流。

后来,我一直在练剑,练着练着,莫名其妙就变成了A级还是S级,那种感觉,是顿悟吗?

再后来,我听到了“流云”的声音,不是无意义的低鸣,他在和我说话。

好像,他说过,我已经很强很强。

直到有一天,主神突然告诉我,我的实力倒退了。

为什么呢?

因为我那套最强的剑法,竟然被遗忘。

真的忘了吗?好像的确是忘了。

然而,为什么我反而觉得自己更强了?

我已经很久不看属性了。好像,以前会的东西很多。现在,却只剩下一套心法。

主神说我忘了?忘了吗——

掌法?我不会。腿法?我不会。指法?我也不会。

身法?轻功?好像——忘了。

剑法呢?——忘了、

为什么,本该习惯寂寞的我,也会觉得孤单。

不,我并不孤单,因为,我还有——流云!

人动、风动、剑动。

然而,那本该闪耀的星海又在何处。

动过了吗?也许没有。至少,画面中的楚翔依旧站立在湖中。

那么,湖边那块分成两半的青石,又是谁的杰作?

也许是风吧。

我有一颗通明的剑心,以前也曾有过通明的剑法,似乎只有一招,很可惜,那是非常厉害,相当凌厉的一招,却被我忘了。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力量:1000/1000,体魄:1000/1000,敏捷:2000/2000,精神:2000/2000,内力(先天):2500/2500(每20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拥有技能:《北冥诀》(S级)(第三层)。实力评定:A-级。”

楚翔静立湖面,轻柔的抚过剑脊,指腹传来的冰凉,洌过心田。

“流云”颤动,阵阵清吟响起,好似不甘在这绝地终老。

“老朋友,你也想出去走走了吗?”

“我也是啊,那么,我们走吧。”

江湖中怕是早已经没有了我的传说,但是,很快我会再次踏入江湖!

来到那犹如直立的绝壁前,就这么一跃,直直的攀了上去。

不能爬吗?怎么会,明明很平坦。。。

天空中,那三轮烈日震颤着,就在楚翔穿过某道无形屏障时,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

一道水缸粗细的光柱凭空凝聚,瞄准了那道几乎笔直上升的白影,然而,终究没有射出。

天若有情天亦老,冰冷的恒星本也该是无情的,可日月,只能是恒星吗?

一跃而上,再度踏足悬崖,看着下方幽不见其底的深渊,心中却丝毫不觉畏惧。

那里,曾经也有我的家。

抬头看着云端高悬的骄阳,似乎蕴含着更加强大的力量,只是,却再也感觉不到那股亲近。

再度看了眼黑暗笼罩的深渊,楚翔心中默默道:“我还会回来的,也许,这几年里陪伴着我的,并不只有‘流云’。”

转身离去,不留下半分依恋,一如当年。

及膝长发在凛冽的寒风中纷飞着,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凌乱,在那道远去的身影背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流云”,始终不曾被放入空间戒指,朋友,是不可以被雪藏起来的。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戒指中的东西。

。。。。。。

华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很朴素却很兴旺的小镇,至少,流寇不会到此打秋风。

因为临近纯阳,所以这里时常会有武林人士来来往往,这些人有些是去华山拜山,而有些,纯粹路过。

自从,一年前纯阳子真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平步青云,白日飞升,纯阳道教一扫先前的阴霾,再度跃为武林第一大派,就连原本龙颜大怒的圣上都不得不将怒火敛息。

阴霾?怒火?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楚翔一头雾水,但是渐渐的,明白了。

如今,已经是天宝二年,也就是第四年十二月。

整整三年隐居生活,江湖原本的格局,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洛阳《空冥诀》事变,绿林官道正面冲突。

朝廷派驻“北武将军”杨宁失踪,至今未归。圣上龙颜大怒,兵发洛阳,不知残杀了多少无辜同道,伏尸近万,血流满街。

于睿现身,救走反贼谢云流,一纸诏书飞往纯阳,责令将其逐出门派、缉拿归案。

吕洞宾破关出峰,亲自入京面圣,畅谈一夜,最终愤然离去。

李隆基再颁“破立令”,纯阳首当其冲,不入名册!

曾经的正道第一大派将会成为第二个明教?

浩气盟事变!

七星内乱,死伤过半!

恶人奇袭,反遭算计!

尸魔乍现,内乱再起!

整个浩气盟高层,于一日间数度遭逢大变,分崩离析。

谢渊张桎梏争权夺利,尽赴黄泉。

大厦倾塌,蝼蚁溃散。

一万虎贲大军欲做渔翁,反遭众恶尸魔联手覆灭。

尸魔无耻,出手偷袭“盟友”,连诛数恶!

雪魔狂暴,屠尽数万尸兵,迫使尸魔败逃。

恶人谷实力大损,十恶仅余其四,王遗风重伤。

天策“天杀营”、少林“罗汉堂”,无人幸存。

几乎称雄天下的两盟就此偃旗。

还有一些其他消息,楚翔已经无意再听。

剧情再度错乱,而一切的源头,正是轮回者!

坐在酒馆中,浅饮着一盏浊酒,默默听着周围那些“武林豪杰”们胡吹乱谈,对于江湖形式倒也有些一些了解。

二楼栏台外,楚翔一人霸占了整张最好的位置,却没有人敢于表现出丝毫不满。

实力!不论过了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江湖永远凭实力说话。

“情魔。。。还是先去霸刀山庄吧。那一刀,总要还的。”

呢喃自语,那迷离的双眼中,除了蕴含着对于“情魔”的不解,同时看到了一个山庄的覆灭。

霸刀山庄。

得益于并未卷入浩气之变,当年被“夜魔”弄得走投无路的霸刀山庄,如今又兴兴向荣的发展起来。

甚至,不少散伙的浩气盟众,主动投身到了霸刀山庄,毕竟,曾经同在一棵大树下乘凉,熟人好说话。

而柳惊涛也是来者不拒,大有收拢浩气残部,再立联盟的意图。

结果,自然不了了之。

浩气联盟原本就是皇权、正道为了抵抗邪道的产物,如今邪道势微,恶人谷第一高手雪魔同样重伤未愈,凭借着老巢地势险要,守成有余,进取是万万不足,自然,也无须联手抗魔。更遑论如今江湖和朝廷颇有些势不两立的味道,若非吕洞宾这尊大神在“天上”镇着,只怕李家的军队早将纯阳教平了。

不论如何,霸刀山庄终是得到了少有的发展契机,即便只是收拢了一些无门无派的“阿猫阿狗”,倒也有些人多势众、与藏剑再度分庭抗礼的味道。

今日,在这寒风凛冽的三九天里,霸刀山庄,迎来了一位独特的客人。

时值正午,本该洋洋洒下温暖的炎日却不知为何躲到了云层后面,似乎,害怕见到即将发生的血腥。

鹅毛大雪片片落下,很快将这边大地装点成素裹银装。

站在宏伟的山庄大门前,楚翔伸出双手,接下一片片雪花。

在那四季如春的山谷中,却是没有冬天的。

周围,一大群喽啰的包围住这位不速之客,只是若用心观察,不难发现这些家伙眼中的慌乱。

楚翔笑了,就像是温馨的阳光,将一地冰雪全都溶解。

“你们,想阻我步伐?”

温柔的语气,好似在对情人呢语,却没有半个人敢回应。

前车之鉴,方才在“解剑石”旁,那一队例行询问的山庄护卫,此刻怕是已经变得和积雪一般冰冷。

楚翔抚了抚额前长长的刘海,低叹道:“我,不想杀人,三个呼吸,从我面前消失。”

那骤然冰冷的语气,惹得周围那几十个喽啰立刻一片骚乱。

狂妄!太狂妄了!即便是武功高些,如何能这般狂妄!

这里可是霸刀山庄!

便在这时,那扇朱红大门缓缓打开。

一名二十来岁的俊秀青年自庄内走出,身后跟着的,是一群面色严峻的护卫,只看其森严气度,就知道和外面这些喽啰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这些,就是柳惊涛这几年训练出来的霸刀卫!

见到终于来了个主事的,楚翔却丝毫没有互通姓名的觉悟。

“柳浮云在哪,让他滚出来。”语气平淡,好似口中所言之人并非曾经庄内最杰出的二庄主,而是一条狗。

“放肆!”那原本满面春风的青年立时脸色大变,“锵”的抽出宝刀!要知道这位早已离庄出走的前二庄主,在霸刀山庄每个弟子心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就连周围那些不知道柳浮云是何人的新手喽啰们,也俱都跟着举起了武器。

东风卷来,拂的那一头长发四散飘飞,好似在那道白影背后披上了一件漆黑的斗篷。

面对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楚翔却依旧一脸平静。纵使泰山崩裂,海啸卷来,我自巍然不动。

“唉,多好的天气,你们看这满地的洁白,不美吗?为什么,非要逼我,将这纯净的画卷染红。”

楚翔低语着,却丝毫没有给他人反应的机会,继续一步步向前走去。

青年堵在门口,怒喝道:“来人止步,否。。。”

那气势逼人的话语尚未落尽,实力堪比一流的俊逸青年就无缘无故向后栽倒。

周围喽啰、包括山庄护卫们都是一头雾水,因为对面那白衣少年分明没有出手,“公子爷”身上也无半分伤势。

而就在众人莫名其妙时,那到地的青年整张脸裂了开来,一道道血线飙出。

喽啰们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后退,惊恐的看着那兴步向前的长发少年。

护卫们同样惊惧,然而职责所在,更多的还是愤怒!

齐齐的拔出手中长刀,堵住了大敌去路。

。。。。。。

柳惊涛坐在大堂上,不知为何,心中升起阵阵烦闷,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

狠狠将那些不好的想法甩出脑海,就在心绪稍定时,却又被外面突如其来的惊叫吓了一跳。

出事了!

。。。。。。

“啊——!”

地狱!地狱!

看着满地凌乱的尸体,赵宝被吓坏了!

只一眨眼,好似眼前盛开了一朵昙花,接着,接着就凋零成一地碎尸!

赵宝只是一个喽啰,现在,只想离开霸刀。

恶魔,那个白衣少年绝对是恶魔!是魔鬼!

然而,赵宝最后的记忆,却是恶魔的微笑——好美。

解决掉最后一个喽啰,楚翔再次踏出步伐,这回,终于没有人再阻路了。

。。。。。。

霸刀山庄,中庭。

上百名霸刀弟子、护卫,惊恐的将那名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的少年围在中间。

为何惊恐?岂不见他身后那条血路?

没有出剑,甚至没有出手,所有拦在少年面前的人全都诡异的炸成一团团血雾!

柳惊涛骇然盯着台阶下方被一众弟子围在中间的长发少年,手心渗出滴滴冷汗,几乎,长刀都要滑落。

头发,长了。

身上那种凌厉的气息,消失了。

只是,样貌丝毫没有变化。

“夜魔”,回来了,比以前更加强大!

“他,居然当真,从深渊,爬了出来。”柳惊涛喉间干涩,就连话都快说不清楚,怎么会,怎么会!

寒风涌来,将路边树梢上的腊梅吹得瑟瑟发抖,楚翔伸出右手,接住一片零落的花瓣,问道:“柳浮云在何处?让他在我面前自刎谢罪,我便放过霸刀一庄老小。”

声音轻柔,怕是还没有那猎猎风声来的响亮,偏偏,一字不漏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哈哈哈,笑话!夜魔,你当我霸刀山庄是什么地方!你当我柳惊涛是什么人!”

柳惊涛惊怒交加,借着胸中腾起的怒焰强行压下那股寒意,堂堂一庄之主,岂能被人如此无视。

楚翔抬头看向了天空,雪越下越大,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剑动,却并未离鞘。

一道白光闪过,就在众人疑为错觉时,场中那长发飞舞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百多霸刀弟子一脸喜意,只当那少年不过是虚张声势,如今自然被强大的庄主吓跑。

虽然很荒诞,却是众人最想要,也是唯一能想到的结论。

柳惊涛依旧站立在台阶顶端,左手捉刀,右手捏成剑指藏于后背,从正面看去,颇有些俾睨天下的气度。

眼中的神光,却已经涣散。

无数细碎磅礴的剑气自身体中窜出,一时之间,满场尽是剑气纵横,撕裂了那坚实的躯体,摧毁了身后整座大殿,以及殿前的大片霸刀弟子。

楚翔缓步行走在庄园内,所过之处,平白自周身空气中溢出道道剑罡,无物不破,无坚不摧。

霸刀弟子,护卫们奋起反抗,然而,一切皆是徒劳。

刀芒落下,未及目标丈内,就已经消散。

强箭射去,不见对方动作,却会诡异倒飞。

如此,怎么挡?如何敌?

很快,周围的抵抗弱了下来,而楚翔所做,不过是信步在庄内走了一圈。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

既然来了,为何不去一观?

第三十九章 我心

霸刀禁地,洗心池边,楚翔看着插在池中的那柄长剑,感受着剑上散发的滔天气焰。

“是你,在呼唤我?”

剑身鸣动,好似在做着回应,听在耳中,却只有嗡嗡一片。

抬手,将魔剑吸入掌中,随意舞了个剑花,赞道:“好剑。”

“蝶恋花”再起清吟,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荣光。

然而这时,挂在腰间的“流云”也不甘的弹动起来。

轻轻拂过鲨皮剑鞘,似乎在安慰着调皮的小孩。

“此剑虽好,却终究不属于我。”

挥手将之抛入池中,仿佛丢弃的不是一把S级的神兵,而是一件垃圾。

“蝶恋花”鸣声大做,即便是完全不懂剑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不甘和愤怒。

然而,那长发及膝的白衣少年,却始终不曾回头。

。。。。。。

霸刀山庄覆灭!夜魔重出江湖!

江湖再起波澜,诸派反映不一。

夜魔语:凡有情怨,十日之内,西子湖畔,剑断恩仇。

而此刻,我们的主角却悠闲的坐在湖边,临渊垂钓。

消息是楚翔刻意放出去的,为的嘛,自然是会一会以前的各路敌友。

情魔也好,尸魔也罢,与其一个个去找寻,还不若守株待兔,队友如此,仇敌亦然。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杭州西湖,古来美名远播,而这些天,来到余杭郡(杭州)的武林人士似乎尤为多。

“咦,蒋兄,你莫不是也为了那三年前掉落华山深渊,如今居然重出江湖的夜魔而来?”

“张兄?!难道你也是?不知张兄和那‘夜魔’有何仇怨?”

“哈哈,蒋兄说笑了,‘夜魔’是何等人物,我又岂配与其结怨。此次所来,不过是想瞻仰一下此魔盖世凶威。要知道自其出道以来,所做之事无不惊天动地,就连那万丈深渊都不能阻其步伐。如今重出江湖,更是直接覆灭了霸刀山庄,当真是——真男儿!”

“张兄,慎言。”

如此对话,在杭州城中,比比皆是。

凌风阁,一名道袍女子坐在顶楼,欣赏着西湖风光。

“真没想到啊,队长居然没死,而且,听说比以前更加厉害了。啧啧啧,了不得啊,比我那重色轻徒的师傅强多了,要不我还是拜他为师吧。”

褚茗喃喃细语,比之过去,似乎成熟了许多。至少,脸上不会再挂满天真的稚气。

“唉,也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哼,活该她倒霉,重色轻徒。”

朝着碧波荡漾的湖面飞身跃下,身体轻盈恰如落叶,足见其在轻功上是下过苦功的。

“林薇姐姐也会来吧,好好一个女子,唉。。。”

最是伤人痴情剑,然而,却总是有那么许多人,宁愿被扎的鲜血淋漓,也不肯放手。

楚翔在湖边垂钓,三天来却没有半点收获。

学老姜直钩钓鱼?愿者上钩?扯吧。

渔夫钓鱼是为了生活,老姜钓鱼纯粹是装逼,楚翔呢,则是为了打发时间。

钓一条,扔一条,自然没有收获。

三天来,不少人聚集到西湖畔,偏偏都是路人甲乙丙,莫说朋友,仇人都没见到一个。

这些人,起初在见到楚翔的时候,都被那一副风轻云淡、满面微笑的小生脸弄得颇为失望,毕竟,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来瞻仰‘夜魔’盖世魔威的。

然而,当发现“夜魔”的“奇异”行为,又纷纷打起了心思!

“夜魔”何人?当年的先天巅峰高手,如今更是破出万丈深渊,想来实力比之过去只强不弱。

一顿饭功夫,毁了整个霸刀山庄,只出一招,灭杀了一位先天绝顶高手。如此威势,哪是凡人敢想?!

于是,不少人开始聚集在周围用心观察,甚至还有一些也拿起了鱼竿,开始坐到湖边有样学样。

当然,没有人敢靠的太近,‘夜魔’周围方圆百丈,有着一道不可触摸的界限。第一次误入,会被一股无形气场推出圈外,第二次,则会被那盖世凶魔视作挑衅,结果嘛——岂不见地上那一滩滩暗红的血迹。

就这样,一个微妙的平衡暂时产生了。

“夜魔”不去理会周围“偷师”的闲人,而那些意图从他身上领悟出一些武道绝技的甲乙丙,也不敢打扰那玲渊戏鱼的少年。

夕阳斜下,再次将手中游鱼抛回湖中。

就在楚翔以为今天又会无功而返时,一股寒意逼来,磬如骨髓。

倩影乍现,自身后狠狠抱住了那长身站立的白衣少年。

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反来。

“你来了,这几年,可好。”

林薇松开双手,脸色木然,冷冰冰道:“还好,看来,我果真对你没有感觉了。”

苦笑一声,楚翔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果然啊,三年不见,什么都变了。

只是,可惜了一位佳人。

“其实,我原本也不可能喜欢你。”楚翔同样淡然回答到。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谢谢。”

“不谢。”

“高绛婷若来的话,只怕,见到你立时会走火入魔。”依旧是那好听的生音,可惜却生硬的如同机器,没有半点起伏。

楚翔愣了愣,不过很快,浅笑了起来。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是如此,我是如此,她也是如此。每个人选的路,都得自己走完,责任,也须得自己承担,勿用强求。”

就这样,西湖边,百丈绝地中,又多了一道身影。

很快,有人认出,那貌似和“夜魔”有着“超友谊”关系的女子,正是这两年在江湖中声名大噪的“冰仙子”。而她,同样是“夜魔”“前妻”,“情魔”高绛婷的入室弟子。

一则“师徒共侍一夫”的八卦消息立刻又被各路江湖同道广而告之,然而当日后这条小道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时,却依旧没有人敢去证实。毕竟,绯闻中的三人,皆是修罗恶鬼。

日落月升,西湖边,楚翔依旧再垂钓,不同的是,他的背后,倚靠着另一道娇弱倩影。

“她来了,可要我去挡住。”

“不用,再说,你也挡不住。”

“你说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既然叫过她几天师傅,那么,便让我还了这一段恩情。”

“她这样活着,比起立即死去,怕也好不了多少。”

“好死不如赖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痛也罢,苦也罢,忘记了,也就作罢。”

“呵呵,我忘了,你本来就忘了这些感觉。”

“这样,很好。”

“的确,很好。”

“谢谢。”

“不用。”

将鱼竿放到一旁,楚翔闭上眼睛,倚靠着柔软,享受着片刻的宁谧。

回想起来,前世,似乎有过这样一个故事:

天堂里很温暖,因为有上帝的爱;天堂里很幸福,因为有天使的微笑。

天堂里有很多可爱的天使,可是上帝最爱其中的两个。

一个有着金色的头发和坏坏的笑容,看起来总是很欠扁却很让人喜爱。他很调皮,也很嚣张更加的霸道,只是上帝就是很喜欢他,喜欢得没有道理。、

令一个头发黑黑的,眼睛亮亮的,很温柔很优雅的。上帝也很喜欢他,因为他很让上帝放心,也让上帝安心。

上帝很喜欢他们,一个是宠溺另一个是关心。所以他们见面了,相识了,最后相爱了。

他们很开心,开心的看着彼此;他们很快乐,快乐的抚摩着彼此的翅膀;他们很幸福,幸福的拥有着彼此一切。只是他们忘记了,忘记了上帝不允许他们相爱。

后来天使们知道了他们的爱情,后来天堂所有的神明知道了他们的爱情,神明只是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快乐、看着他们幸福,他们竟然也忘记了不可以有爱。

后来上帝知道了他们的爱情,上帝没有忘记他们不可以相爱。

上帝找到了他们,上帝审问他们。上帝太爱他们了,如果他们撒谎,上帝会装做不知的。只是他们没有,他们都是善良的天使,他们都是上帝最纯真的孩子,他们不懂撒谎,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他们认为让彼此幸福的爱不需要隐瞒。

于是,上帝生气了,因为他最爱的孩子破坏了他的规矩。所以上帝要惩罚他们。

“你们不可以相爱的,这是规矩。”上帝严厉的说道。

“可是,您说过要我们爱人,所以我们爱了。”金发天使反驳到。

“你们不是人,你们是天使,天使很快乐,所以天使不需要爱。”上帝说。

“您错了,纵然是天使也会有眼泪,只是我们用翅膀掩饰着,谁都看不到”金发天使说“可是有了爱,也只有爱纵然有眼泪我们也是幸福的。

“你们应该接受惩罚,而总有天你们会知道你们错了。”上帝不忍的说到。

一直沉默的黑发天使这时张开了口“我们愿意接受您的惩罚,只是乞求您不要让我们分开。”

上帝看了看最爱的孩子,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但是上帝还是惩罚了他们,上帝折断了他们的翅膀,虽然上帝答应了让他们永不分离,可是他们看不到彼此。因为他们是背靠着背来到人间的。

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有爱就没有眼泪,可是他们错了。

他们只能够背靠着背感受着彼此,永远无法看到对方的脸。他们是那么的爱着对方,可是当他们哭泣的时候甚至无法替彼此擦干眼泪。

所以前10年他们不快乐,没有了翅膀他们再也无法掩饰泪水。

后来他们渐渐的发现,彼此可以通过说话的语气幻想着对方的脸。他们发觉可以通过背部的接触感觉到温暖,甚至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是背靠着背坐着就可以感受到爱。

他们很快乐,因为他们的爱不需要眼睛来看、手臂来拥抱、嘴唇来回应。他们只要背靠着背坐着就感受到了爱、快乐、幸福。

终于有一天黑发天使再也感觉不到背部的温度,他知道他的天使离开了他。他此时竟然没有哭,因为他们的爱甚至不需要用背部来感觉了。

爱已经刻在了他们心里。

上帝看到了离开的金发天使,上帝还是那么喜欢他,想给他一对翅膀带他去天堂。

可是金发天使拒绝了,他笑着对上帝说,有了翅膀就不能在背靠着背坐着了,我等着他在来生和我背靠着背坐着。

上帝终于知道,爱超过了翅膀。

这一刻上帝竟然哭了,他终于知道自己也是有眼泪的。

他终于知道没有爱,天使也会有眼泪的。

背靠着背的坐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背靠着背坐着一起慢慢的变老,背靠着背坐着纵然看不到你的脸,我依然感受到你的爱。

和你背靠着背就拿天使的羽翼来换我也不要。

背靠着背,我也可以感觉到你。

背靠着背,我也明白你的想法。

背靠着背,我们也可以相互承担。

只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恋人。

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并非只有爱情,男人和女人之间,同样可以拥有抛开情、欲的纯粹。

闭着眼睛,楚翔睡着了,因为他知道,背后冰凉的柔软,不会让他在入睡时受到伤害,就如他会做的一样。

背靠着背,林薇也闭起了眼睛,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暖和坚强,心中一片宁静。

这天晚上,楚翔做了个梦,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似乎,自从修炼武道开始,就不会再做梦,一切,都只凭着双手去争取。

偏偏,在这样一个并不安全的环境中,他居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爷爷,有妹妹。似乎那又不是妹妹,林薇?还是高绛婷?不知道,总之,大家都很幸福,就那么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没有风雨,没有波浪。。。

这天晚上,林薇也做了个梦,她已经很久不做梦了,似乎,自从“夜魔”坠崖的消息传来后,就不会再做梦,一切,都依凭自己的力量去改变。

偏偏,在这样一个并不安全的环境中,她居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只有两个人,楚翔,还有她。他们一起结婚,一起生子,一起变老。

只是,为什么她却不是她,那个幸福的女人,叫做林薇,而不是她——冰仙子。一切的幸福,都只能作为旁观。为什么,偏偏心中却又没有半点嫉妒,有的,只是祝福和幸福。

朝阳升起,楚翔睁开了眼睛。

背后,依旧是那么冰凉,那么柔软。脸上,依旧是那么平静,那么温柔。眼中,却依旧透漏着坚定,和残酷。

为了攀上巅峰,谁若阻我,我便杀谁!纵使,是我最在乎的人。

为了踏破轮回,谁若碍我,我便灭谁!纵使,是我最爱的人。

睡梦中,清醒前,那最后的画面,被我亲手撕破。

那阻我的,碍我的,挡我的,使我软弱的,必定是心魔。

我所愿意接受的感情,是完全受我掌控的,完全不会去影响理智的感情,否则,就是心魔!

我之心,坚如钢铁。

我之意志,不可动摇。

只是,那眼角的泪水,又是何时涌出?

晨曦洒下,林薇睁开了眼睛。

背后,依旧是那么温暖,那么坚定。脸上,依旧是那么平淡,那么麻木。眼中,依旧透漏着空洞,和冷漠。

为了不受伤害,我冰封了自己的心,从此以后,再无半分牵挂,谁若欺我,我便杀谁,纵使,是最为信任的战友。

为了跟上你的步伐,我不会解封自己的心,从此以后,再无半分依恋,谁若拦我,我便杀谁,纵使,是我曾经最爱的人。

爱你,所以陪着你,爱你,所以冰封自己,爱你,所以绝不回头。哪怕,永远都不能相恋,哪怕,永远都只能作为看客,哪怕,有一日我会亲手将利剑刺入你的胸膛。

睡梦中,我将幸福看到了最后,权当做,是仅剩的奢侈。

我之心,寒如坚冰。

我之意志,不可转移。

只是,那地上的晶莹,又是何时滑落。

最难测,是人心。

不仅仅是别人的,还有自己的。

我有通明剑心,只是那通明,当真就能映透一切?

我有冰封寒心,只是那冰封,当真就能冻住一切?

我心究竟在何处?

我心在那巅峰。

我心究竟在何处?

我心早已冰封。

站起身来,“流云”出鞘,迎着那初升的红日,缓缓舞动起绝妙的剑术。

站起身来,“红尘”出鞘,伴着那跃动的白影,渐渐演绎出曼妙的舞姿。

疯了,周围那群在外露宿数日的路人甲乙丙们疯了。

心诚所致,金石为开。

我心之诚,可昭日月。

终于,“夜魔”亲身授艺!“冰仙”现身说法!

那种绝妙的剑术,看着就蕴含无穷玄机,那种翩然的身法,比起所谓门派绝技不知高出多少!

然而,场中神色同样冰冷的两人,何时又将那些蝼蚁放入了眼中。

一曲罢,青锋入鞘。

心已静,再无疑惑。

我心,业已明了。

第四十章 刀剑啸

第四十章刀剑啸

褚茗小心翼翼的躲在树后,看着那两个心血来潮在湖边舞剑的疯子,相当无语。

整整在远处观察了一天一夜,其实早在林薇到来之前,就已经混入了人群中,当然,凭她那么聪明的大脑,怎么会傻愣愣跑出去做众矢之的呢?

结果,让她失望的是,这个强大的队长明显精神有些问题,恩,和冰块大姐差不多,估计都有点自闭倾向。

一个人可以不声不响坐在湖边钓几天鱼,钓一条扔一条。看到了老队友,话也没几句,背靠背坐了一晚。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发疯,这,不是闷骚神经质是什么。

意境?也许吧,不过小女孩明显是不懂得,至少,现在还不懂。因此,她已经彻底打消了拜师的念头,甚至不准备上前“认亲”,虽知道“疯子”队长惹了多少仇家,上去不是找抽嘛。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周围江湖小虾米们狂热的模仿着方才“夜魔”的一招一式,只是,即便已经将速度放得很慢很慢,也明显不是大多数杂鱼能看清楚的。

甚至,就连那少部分能看清的,又能领悟多少?

差距,实在是太大,正如很多人知道“道”就在身边,但是又有几人真的能理解?

没有理会那些疯狂的武林中人,楚翔继续坐到湖边,拿起了鱼竿垂钓。而林薇,则如同妻子一样坐在其身边,当然,光看两人的表情,反倒更像是债主和债户。

风轻云淡,闲波涤荡,即使是冬日,西湖的秀丽依旧妙不可言。

楚翔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一轮高高挂起的炎日,心中突兀地升起了一丝激荡。

好强!

倏忽直视前方,那里,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碧波。然而,在精神领域中,平静的湖面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昂然战刀!

豁然起身,长发无风飞扬,腰间“流云”,也发出阵阵兴奋的低鸣。

他,终于来了。

“他,终于来了,你可有把握?”林薇漠然道。

楚翔笑道:“没有。”

。。。。。。

湖心,氤氲水汽升腾。

那似雾似幻的彼端,一道人影踏波而来。

人未至,那股霸道绝伦的刀势,就已经充斥了整个天地。

混沌刀心!

周围虾米们恐惧了,颤栗了,那股由天而降的霸道气势,压迫的他们只想匍匐,乞求。

林薇眯起了眼睛,右手下意识搭上了剑柄,却被另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握住,制止了拔剑的举动。

“这是,属于我的战斗。”楚翔一脸欣然,似乎,非常开心。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不带丝毫做作的。

一股冲天剑气凭空升起,撕开了空气中凝如实质的刀势。

周围杂鱼们舒了口气,看向楚翔以及湖面中心那道魁伟身影的神情却越发敬重。

林薇退后几步,手,却始终搭在剑柄上。

楚翔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空气中那股压抑的味道,一脸享受。

山雨欲来风满楼。

逐水而去,站在浪头上的白衣少年,好似天地间唯一的君王,满头青丝飘飞,在身后,汇聚成一面胜利的旌旗。

霹雳!

昊日晴空,忽的闪过一道霹雳,划破苍穹。

晴天下,两道身影相对而立,似乎,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焦点。

一黑一白,同样颀长的身材,不同的是一道略显魁梧,而另一道,相对稍显消瘦。

“你来了。”楚翔淡然道,然而看着对面虬髯壮汉,眼中透露出的喜悦却怎么也遮不住。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些。”黑衣壮汉面如刀削,声音低沉肃穆,一如外貌。

楚翔笑了笑,没有回答,然而那冲天而起的战意,已经明明白白诉说了一切。

黑衣壮汉闭目,感受着那澎湃的战意,死板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欢笑。

刀鸣、剑啸!

“我、霸刀山庄、柳浮云,以武者之名,向你讨战!”

“我、楚翔、接受。”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二人同时大笑,笑得那浩渺的湖面澎湃汹涌,笑得那些在湖畔围观的武林中人心惊神颤。

早已在江湖上消失多年的霸刀山庄前二少庄主,号称唯一能继承柳五爷衣钵的柳二少,尽然重出江湖,向此时声名正值如中天烈日的“夜魔”发起挑战。

这个消息,若是流传了出去,必定惹得江湖震动,然而真正让众人胆寒的,却是两人谈笑间散发出的,犹若神魔的威势!

朦胧的水雾渐渐散开,两人的身形也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在围观者眼中,哪里还有什么人。

那波翻浪卷的湖心,分明只有两把撕空碎宇的凶兵——一刀一剑。

“刀名‘吞吴’,乃先祖采天外陨铁,延请盖世名匠所铸,十年成形,百年生灵!”

说罢,柳浮云自背后铁匣中抽出一把火红色七尺长刀,宽刃,厚背,造型似龙似蛇,狰狞,霸道。

“剑名‘流云’,无意偶得,凡匠所铸,一日成形,数年有灵。”

楚翔同样,抽出鞘中利剑,刃若流线,脊平似镜。

柳二少愕然。

看着那与普通长剑未有二致的“流云”,体味良久,遂悚然动容。

“养剑术!”

“好剑!”浮云脱口赞道,然而语气中,更多的却是敬佩。

楚翔笑了笑,抚摸着平整的剑脊,感受着那丝丝凉意。

“本就是好剑。”

柳浮云面色复杂的盯着身前长发少年,抚摸着微微颤动的刀身,好似在做着无声的交流。

“我若命丧,请你收下‘吞吴’,为他再找一位配得上他的主人。”

“缘何信我?此刀与你,不啻妻友。”

柳浮云笑。

“你是一个懂剑的人,一个肯以半数寿元为剑固灵,与其同生共死之人,我没有理由不信。”

楚翔同样笑了。

“你不觉得我很傻。”

“唯有敬佩。”

“谢谢。”

“流云”清鸣,似乎在骄傲,又像是撒娇的孩子。

楚翔轻抚剑身,肃然道:“我答应你。”

柳浮云同样肃然,只是眼中多了一丝轻松。

“谢谢。”

。。。。。。

“你若不屠霸刀,我们会成为朋友。”

“你若不出那一刀,我们会成为朋友。”

“蝶恋花——”

“再好,终归不属于我。”

“抱歉,那一刀,我本不该出。”

“无妨。”

“你若逝去,我会将你与剑同葬,我在一日,便一日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

“你若逝去,我会为‘吞吴’找一个配的上他的主人,否则,刀不离身。”

“谢谢。”

“无碍。”

。。。。。。

“月上中天,我们已经聊了一日。”

“明月当空,是个决战的好日子。”

“哈哈哈!漫漫江湖,纵使雪魔之流,也不配我柳浮云出刀。今日,不论胜败,我心甚慰!”

“滚滚红尘,便是当今天下,又岂有资格死在我的剑下。今日,不论胜败,当浮一大白。”

“他们,等急了,战吧。”

“一群蝼蚁,不过,战吧。”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

整整一天,西湖畔,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然而,那百丈绝地中,依旧只站了一人——冰仙子,而她的手,始终放在剑柄上,不曾离去。

你若逝去,我便随你。

封心锁爱,只为伴你左右。

林薇眯起的双目中瞬间爆出一团精光,开始了!

。。。。。。

刀影乍现,一柄参天巨刀直斩而下,撕裂了天空,分开了镜湖,斩开了那傲然孤立的长发少年。

一时间,风卷云残,长河断流。

一招定胜负?夜魔惨败?

周围众人呆住了,唯有少有的几个先天绝顶高手,骇然的看着那碎裂的白影。

剑光,漫天尽是剑光!

那分成两半的白影,骤然化作无数剑光,万剑齐发,盘旋着席卷向那参天巨刀。

霹雳!

月明星稀的晴朗夜晚,居然也如同白日晴空,打起了旱雷!

然而,那骤然划破苍穹的强光,竟然遮不住万千剑影。

凝练的刀芒,终究抵不住无数剑影连绵不绝的轰击,寸寸碎裂。

只是,碎裂的残片忽而卷起一道旋风,无数刀芒自风暴中溢出,又将那万千剑影打的溃不成军,

一时间,波潮澎湃的西湖之上,尽是刀芒剑罡,渐渐的,甚至波及到了西湖之滨!

好好一个娴静秀美的西子湖,竟然硬是被两人弄得彷如世纪末日。

众人大骇,不停向后退去,唯有少量不信邪的一流、绝顶高手,依旧沉稳的站在湖边。

肆虐的旋风卷过,留下的却是一片片血雨,所有一流高手全部在瞬间被撕碎,就连几个名满江湖的先天初期绝顶高手,也俱都狼狈不堪的退到远处。

人群中,一名异常高壮的青年汉子满脸骇然,又是这样的力量,为什么,总是如此让人绝望。

悄悄借着夜色,退得更远,那一头短发,在人流中显得尤为突兀。

。。。。。。

百丈高空,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球体,忠实的观察着下方战斗,将所发生的一切,如实汇报给自己的主人。

若是,现在并非夜晚,被目力超卓之人看到的话,必定会骇的半死。

那个深绿色球体,分明是一只很大很大的眼球。

位面召唤术——基尔罗格之眼。

。。。。。。

在那几个狼狈不堪的先天高手中,除了两位早已名满江湖的强者,有一人却无人识得。

媚,媚入骨髓的媚,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

果然是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出。

只是,那双凤眼中透露出的,除了惊恐,还有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

。。。。。。

林薇站在湖边,依旧是那个位置,依旧保持着拔剑的姿势。

周身,浮现出凝若实质的寒意。

而那些夹在在旋风中剑影,总是将袭向她的刀劲挡去、几次后,所有的刀形剑影,在遇到她时,总是“下意识”的绕开。

。。。。。。

狂风呼啸,洪波涌起。在那西湖之上,于此萧瑟的北风中,星河灿烂。

整整一顿饭的功夫,肆虐的风暴方才敛去,湖水再度变得浩淼,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想,然而湖畔原本栽植着的林木,如今却残败亦尽。

依旧是那两道身影,依旧站立在原本的位置,仿佛,分毫不曾出手。

柳浮云抬头看向明月,楚翔则侧目轻弹剑身。

“你有通明剑心,我亦有刀心混沌,如此下去,意图分出胜负却是难矣。不若,你散了剑势,我也不用刀势,纯以实力相搏。”

“有何不可。”

一言落下,“可”字还未飘入众人耳中,那白衣长发的少年,和那虬髯大汉,双双消失在了原地。

西湖上空,骤然出现无数白影,然而每个白影对面,亦都相对出现一名魁伟黑影。

金铁交击之音不绝于耳,好似千军万马在一起拼搏。

化身万千?普通武林中人骇然,只有区区几位绝顶高手,才知道,这是疾速运动产生的残相。

林薇眼中精光愈盛,始终盯着残影四周虚空,到了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在那看不见的黑暗中,才是真正的战场。

而就在此时,原本静心观察战况的冰仙,蓦然折身,电射离去,来到环卫在西湖旁的某坐小山巅。

绵延山脉的尽头,一位倩丽柔弱的佳人出现,那一头披散的白发,昭示着那看似娇弱女子的身份——“情魔”!

身形几次闪动,高绛婷来到了林薇对面,而那原本让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情魔”,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小薇,让开,不要逼我出手!”高绛婷呢喃到,只是那目光,始终盯着战火纷呈的西子湖上。

林薇依旧是那么面无表情,也许,今后也再不会有什么人、或是事足矣让她动容。

“你会死的。”

“情魔”闻言狂笑,只是笑声中的惨然,足令闻者泪下。

“小薇,你不懂。爱,本就超越了生死。如此活着,不过是一腔怨愤在掌控着残躯,生又何欢,死亦何惧?”

林薇仍是摇头。

“以前,是我不懂。现在,是你不懂。爱,并非意味着占有,也非意味着一定要刻骨铭心,甚至无关情*欲。有些感情,纵使没有了心,原本也是存在的。”

高绛婷脸色骤冷,满面欣喜交杂着凄苦退去,剩下的只有冲天煞气。

“你,一定顶要阻我?”

“唯死,不却。”

嘴角挂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一双素手凝成鬼爪。

“那么,你去死吧。“

十道惨白的指力相交撕空,并成一张大网迎面罩下。然而最终出现的,却并非如往常一般,血肉纷飞,而是一抹寒意森然的残月。

“并非,只有你在进步,也并非,只有你才有爱。”那刻板木然的声音,深深刺伤了“情魔”的心灵。

西湖之上,一波又一波身影闪现,而后消失,似乎无穷无境。

那方才平静下来的波澜,再度展现澎湃。

一道道水柱被激的冲天而起,配合着刀剑齐鸣。

周围武者们早就看花了眼,如此史诗般的场面,几时得见?

一些有心人,却奔向了不远处那座同样战火骤燃的山头。那里,同样有两个绝顶高手在拼斗,虽然不如此处声势浩大,但是,对于普通武林中人的帮助,却要比这厢大的多。

与其去围观那完全不知其妙的戏剧,不如看一场精彩略欠,却分明蕴含着武道至理的拼斗。

况且,即便是依旧全无所得,此处两人的身份,却也颇为耐人寻味。

同样的绝世娇娆,同样的名满江湖,曾经更是孺慕师徒,此刻,却是一对“情敌”。

如此富有八卦色彩的战争,纵使当真领悟不到一招半式,日后于亲朋好友,勾栏酒肆间吹嘘,岂不也是一大美事?

两个战场,两对宿敌,同样的杰出,却都有着各自不得不战的原因。

也许,换个场合,他们可以一起饮酒畅谈,只是此刻,却不得不堵上性命去拼斗,一对已经不死不休,另一对呢?

林薇面色苍白,背后五道血痕淋漓,只是神情,比之另一人却镇定的多。

高绛婷腹部洞穿,血洒遍地,左手五指更是不自然扭曲着。

回想起方才那两人相交的一爪,触摸到那冰冷的掌心,心中愈加震撼。

“你当真断了一切情*欲,为何?值得吗。”

“我早说过,是你不懂。你若如此,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与其行尸走肉一般,尚不如为心魔掌控,至少,我还有爱。”

林薇斜睨向远处的西湖,那里,战斗也将接近尾声。

“离开吧,你已经输了。”

高绛婷倔强的摇了摇头。

“纵死,亦不回头。”

“那我成全你。”

剑芒再现,这次却不再是一轮又一轮环环相扣的冰月,而是一片星河。

高绛婷闭上了眼睛,她在赌,那青出于蓝的弟子,并无杀心。

星海归一,聚成一把寒气森森的细剑,直指目标眉心。

自然,她赌对了,若要杀她,只需让道,本就不用多此一举。

“离开吧,活着,总有希望。”

情魔一颤,那挂满泪痕的脸上,再度落下两行清泪。

“替我,照顾好他。”

翩然离去,却在临走前,于周围那群围观的武林人群中,再度掀起一片血雨。

林薇沉默着,目送对方离开,这才转身朝着西湖跃去。

同样,在周围惊慌的人群中,二度盛开了一朵娇艳的血花。

大恩已偿,师徒情断。其实,即便你再度折返,我也不会拦你。

第四十一章 威临

左臂血流如注,滴滴洒落到清澈的湖水中,溶解成一朵又一朵樱花。

楚翔含笑看向对面脸色有些苍白的柳浮云,平静道:“一刀换一剑,又是平手,不如,一招定生死。”

身上倏的涌出几道血泉,身子略微一歪,右足亦不小心踏入湖中半寸,沾上了一些水渍。

长刀向后,斜指明月,柳浮云叹道:“终究差你半招,不过,如你所愿。”

云动,刃耀千万,复而归元,化为那绝空一刀!

影幻,星河倒挂,势成螺旋,聚起这一剑惊鸿!

黑夜中,于那几度风雨的西湖之上,骤然亮起一团光芒,撕开了无所不在的黑暗。

神说,要有光,这个世界复而有了光。此刻,却偏偏有人单凭一己之力,硬是那打破了那神才能造成的奇迹!

光明,无所不在的光明!

这骤起的光明,照的天地间一片炽白。

围观者眼中,一切都消失了,那湖、那人、那刀光剑影。剩下的,只有无所不在的明光,仿佛,连眼睛都被要那强光灼瞎,偏偏,身体竟然全无半点不适,反倒觉得很舒服,很轻松。

没有声音,没有黑暗,就连思维都瞬间静止,也许,那传说中的神国,也不过如此。

神有双手,左手毁灭,右手创造,毁灭的极处便是创造。那骤起的强光,的确蕴含着无穷生机,当然,也充满了致命的威胁。

“啊!”

一片惨叫响起,周围那群武林中人,半数都痛苦的捂住眼睛,载到在地,自指缝间,还可以看到不停渗出的鲜血。而另外半数,则深吸了一微凉的清气,一脸享受,双目中神光闪耀。

地狱?还是天堂?又或者一面地狱,一面天堂?

那些得到莫名好处,一身功力平白暴涨一成的幸运儿,奇怪的看向周围倒地哀嚎的“同伴”们,片刻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片惊呼中,有人庆幸,有人怜悯,有人反倒是幸灾乐祸,更多的,却是看向造成这一切奇迹的源头。

只是,复归平静的绿波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就连那百丈禁地中的“冰仙”,也不知何时离去。

。。。。。。

不知何处山道,白衣少年停下身来,满脸不喜。

身边林薇,同样漠然看向后方。

两道人影联袂而至,正是一直在湖滨观战的两位先天绝顶高手。

身长面俏,看起来不过弱冠的翩翩少年首先站定,躬身行礼。

“藏剑山庄叶蒙,见过‘夜魔’。”

接着,身旁那清矍老者,才抱拳施礼,同样客气道:“唐门,唐傲骨,见过‘夜魔’。”

楚翔敛眉问道:“何事,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本座还要替吾友下葬。”

两人看了看楚翔肩上扛着的黑袍魁伟尸体,还有背后那巨大刀匣,肃然起敬。

“人皆说‘夜魔’灭绝人性,毫无道义。然而此刻观其言行,就连面对生死大敌都可以待之以友,当是一可结交之人。”

叶蒙心中略想,已经下了决断。

“在下此来,只想和尊驾结一善缘,别无它意。”

那唐傲骨同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一路跟来,同样未存什么不良之念。

楚翔默然,审视着那两个意图与己结交之人,终是暗暗摇头,又是两只自以为是的蝼蚁。

然而,转身之际,目光却瞥见叶蒙身侧的佩剑,心中起了一点点兴趣。

“你也用剑?”

叶蒙大喜,自豪道:“与之为友二十载。”

说罢拔出那把奇形宝剑,挽了个剑花。

楚翔闭上眼睛,听着寒风拂过剑锋的声音,点了点头,遂又摇了摇头。

“剑是好剑,你也确待之以诚,只是心中杂念太多。若是不能摒弃那些糟粕,剑道之途就此止步,日后再不配用剑。”

叶蒙心下微怒,要知道此时在江湖上,“血麒麟”之名早已遍传,哪个见到自己不客客气气称自己一声“四庄主”,如今竟然有人说自己不配用剑。

只是,当目光撇过对方肩上的尸体,终究是将那股莫名的怒气压下。

“受教了。”

语气虽然恭敬,只是目光中的不忿,却是难掩。

心境通明,虽说不如纯粹的玲珑剑心,但是他人的善恶好恶多少能辨出一些。

不去理会那年轻气盛的叶蒙,所以“指导”,也不过是偶见“可造之材”,一时心血来潮。对方听得是他的缘法,不听也自随他。

至于那老谋深算的唐傲骨,直到楚翔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云海中,也没有搭理半句。

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和自己交谈。有些人,纵使是敌人也值得敬佩,而另一些,哪怕曲意奉承,也只会让人觉得厌恶。

不知不觉中,楚翔变了,变得,有些孤傲,发自内心深处,深入骨髓的孤傲。

唐傲骨看着那一点点消失的背影,心中怒火腾地窜起数丈,当然,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莫说是脸上,就连目光都掩饰的很好。

。。。。。。

群山之中,某处无名幽谷,一道孤坟立起。

无碑无字,甚至没有一点标识。

看着楚翔背后那足有成人大小的刀匣,林薇哑然。

“难道,你就准备这么背着这个刀匣,满世界跑?”

楚翔笑了笑,将之收回空间戒指,愣了一下,才接着道:“很久没用空间戒指了,忘了。”

林薇木然看着那座孤坟,再次看向白衣飘飘的楚翔。

“你答应过他,刀不离身。”

楚翔悠然自得,晃了晃手上的空间戒指。

“这不是没有离身吗。”

林薇摇了摇头。

“你,变了,和过去,不同了。”

“人,总是会变的。”

。。。。。。

杭州城中,褚茗无聊的在大街上闲逛,看看这个,问问那个,不过片刻,包裹里就塞满了各种“垃圾杂物”,充分发挥出活力少女应有的购物天赋。

只是,那张挂满欢笑的小脸,很快垮了下来,因为迎面走来的,那在人群中尤为突出的一男一女,正是自己最不想见的两个人。

“呵呵,还真巧啊,那个,林薇姐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薇冷面冷语,周围热闹的集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丝毫不能平复她身上散发着的阵阵寒意。

“昨天,为什么不来见我,躲在人堆里干什么。”

褚茗打了个哈哈。

“啊,啊,有吗?没有吧,哈哈,我是今天才到的啊。对了,听说队长昨天很威风啊,不愧是队长啊。哈哈,你们有事吗?没事我去做任务了啊,拜拜。”

说完就想溜走,可惜,却被笑面虎和冰块女一人一只手夹在了中间。

“不是吧,又被‘征用’了。”褚茗心中泪奔,脸上也写满了委屈。

对于这种当街强抢民女的行为,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会出现“英雄”的,不过很显然,现在是二般情况,且不说楚翔那远胜常人的身材体魄,明显属于“武林高手”的装扮,仅仅林薇身上不断散发的寒意,就让人只想远远绕道。

至于那些认识两人的,更是连指点谈论都不敢。于是,可怜的小女孩一路被绑到城外,心目中本该出现“救美”的“王子”也没有到来。

“别苦着一张脸,带你去做任务。”那毫无语调,和主神都有的一拼的声音,却让某女感到阵阵亲切。

“真的嘛?!耶!perfect!就知道大姐你最好啦。”兴奋的少女开始叽叽喳喳述说起“曾经的血泪史”,却被“笑面虎”无情的打断了。

“楚、褚茗,你是孤儿吗?”

这突兀的问题,顿时把小女孩问的愣住了。

片刻后,火山爆发。

“你才是孤儿!你全家都是孤儿!我亲人健在,活的非常滋润,你才是孤儿呢!”

然而,看到“笑面虎”冷下的面容,这才想起江湖中传闻“夜魔”吃人,专吃美貌少女可爱婴儿的故事。

虽然份属一队,但终归不怎么熟悉,心中不禁冷汗直冒。

“对、对不起。”

楚翔晒然一笑,摇头道:“无妨。”

虽然有些奇怪“恶魔队长”也会问那样无聊诡异的问题,不过既然对方不计较了,沉默片刻后,褚茗又开始朝着“大姐”诉说起“心酸的往事”。

(果然嘛,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心中喟然长叹,又想起了戒指中那个散发着奇异彩光的棱柱。

灵魂棱柱——那就是徐子易真正想给我的东西吗。

只是,那种明显应该出现在中高等魔法位面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低等武侠世界?

看来,这东西原主人的身份,有待考究啊。

。。。。。。

清泉,瀑布,桃林,小屋。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山谷,似乎,古人们都喜欢找这样的地方隐居,也许是因为人迹罕至吧。

月弄痕轻抚琴身,微微叹息着。

“青云,你当真不去找她吗?有些感情,是刻骨铭心的,千万不要等到为时已晚,再追悔莫及。”

慕青云呆呆看着远处,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不了,她,从来未把我放在心上。甚至,我所认识的,喜欢的,也并不是那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浩气盟的事你也听说了,也许她有苦衷的。”

月弄痕依旧不住劝解,作为过来人,实在不想看到那种不幸再度降临到他人身上。

慕青云只是不住摇头。

“哈哈哈!柳小姐,你倒还有心情在此勾搭小白脸,岂不知霸道山庄都被人灭了!”

谷外,一阵嚣张到极点的声音传来。

“谁!”慕青云大惊,飞身跃至月弄痕身前,拔剑护卫。

一名体型魁梧雄壮的青年缓步踏入谷中,每一步都走的极轻,偏偏予人重若泰山的感觉。

月弄痕豁的站起,连爱琴都被打翻在地,羞怒交加的看着那短发青年,喝问:“阁下何人!缘何跑到我影月谷来撒野,还满口疯言疯语!?”

“呸!”那人不屑看了看四周,朝着路边吐了口浓痰,这才冷笑道:“嘿嘿,就这鸟地方,还TM影月谷,你怎么不沙塔斯。疯言疯语?我澄峰若是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过,即便真个如此,你们也看不到了。”

慕青云骇然,声音都有些颤抖。

“少林叛僧——澄峰!”

澄峰,如果说这个名字在两年前仅仅流传于各大派高层之间,那么如今在江湖上绝对算得家喻户晓。

作为少林弟子,更是方丈入室弟子,神僧渡如亲自调教。却偏偏吃喝嫖赌无所不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堪称少林有史以来最大的污点和耻辱,偏偏此子身兼少林数大绝学,更是得了全套易筋经和洗髓经,虽然修为还不入先天,却也极难对付。据小道消息流传,他甚至还曾击杀过无名绝顶高手,当然,此事无从考证。

“你不是在半年前被少林戒律院院主澄信擒杀了吗!?”

慕青云诧叱,此贼在江湖上名声狼藉,甚至比那“夜魔”更加令人发指。“夜魔”“情魔”之流,无非杀人泄愤。此獠却是更甚,杀人放火不提,遇到年轻漂亮的少女还要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再杀再奸。所作所为绝对令任何男性切齿,女子胆寒。

看了眼月弄痕,慕青云暗下决心,自己百死无碍,绝对不能让这个善良如同百合的女孩受到半点伤害。

比起小幕的胡思乱想,月弄痕明显更在意对方透露出的消息。

“你!你此言当真!”

刘峰狂笑,衣袍被磅礴真气激的鼓鼓荡荡。

“老子最恨小白脸,澄信算个屁。当真?我管你当真当假!老子是来杀人的,和你们废话那么多做这么!还真是受了你们这些杂碎NPC的影响!”

说完,不去看那脸色大变的慕青云,抬手朝着明显有些当机的月弄痕打去。

“老子比不上那个男人,还对付不了你们这些三流NPC?”

心中怒喝,脸上越显狰狞,一腔怒火全都汇聚到手掌之中。

斗大的掌印透体而出,却被对方抬手打出的刀气轻易抵消,刘峰心中一惊,收起了癫狂轻视的心理。

便在这时,一剑倏地自斜刺里袭来,刘峰却是看也不看,右手并指成刀,随意拖出一条火红刀罡,大合斩落。

左手依旧呈掌朝着月弄痕劈去,只是这次透出的气劲却不再是金刚佛手,而是一波波犹若潮水般普照的佛光,层层叠浪,连绵不绝。

少林七十二绝技——般若掌。

月弄痕这才色变,一把从身边竹林折下一截枝干,以此为兵,幻做片片刀幕。

“啊!”惨叫声自旁传来,弄痕心神一颤,连那聚集成墙的刀幕都露出一丝缺口。

可怜的慕青云,几年情痴,弄得武功荒废,连一招都未接下就被卸去一臂。

“托大!”刘峰一声冷喝。

右手般若掌力再度加强,死死压制住那已显颓势的刀幕,空出的左手凌空再斩,又是一式“火焰刀”斩向刀墙。

轰!刀幕彻底告破,而那节竹枝,也炸成碎片。

月弄痕狠狠吐了一口鲜血,颓然倒在地上。

慕青云见状,心下愧疚,强忍住剧痛,连滚带爬挡到其身前。

“还真是感人啊。”刘峰嘲弄道,却并不准备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掌刀斩落,一颗老大的人头飞入池塘。

月弄痕凄然道:“为什么。”

刘峰被问的一愣,想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叹息道:“抱歉,其实我不想杀你的,可惜,不杀你我就要死。你、可人都是奇女子,若有选择,你将会是我们最后的目标。”

“你们,是指慕容玲娜。。。”月弄痕还想再问什么,却被那透体而过的长剑堵了回去,最终,只能带着眷恋和不舍,离开这早就将她伤够的红尘。

对着那死透的尸体,刘枫这才缓缓解释道:“其实,我们都只是入侵者。不杀可人是因为她背后有剑圣,不杀你,则是因为那个神秘的柳浮云。临死前,并没有让你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相信,也算是善事了。”

踏出荒谷,刘峰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却依旧带着一丝沉重,为什么,那座高山,又压了回来。

为什么!连那无底深渊,都埋葬不了你!

为什么!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如此多的汗水,所求不过是一个契机,上天都吝啬给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该只有你是主角,我也想踏上那巅峰!

我—不—服!

《空冥诀》自动运转,气势瞬间爆发超过原本的数倍。

将手中拳头捏的劈啪作响,刘峰眼中满是不甘。

。。。。。。

恶人谷外,王遗风、莫雨、陶寒亭、沈眠风这仅存的四恶如临大敌看向对面翩然而立的一男两女。

示意二人掠阵,楚翔步步向前,直到雪魔身前十丈,这才止住。

身上气焰暴涨,一股凛冽的剑势冲天,撕开了青天上飘荡的朵朵白云,好似君临天下的帝王,审视着那另江湖中人闻名色变的雪魔。

这一刻,我又站到了恶人谷前,却带着另外一番目的。这一刻,当我看向谷口关楼上那三个大字,心中不再震撼,不再畏惧。

这一刻,我威临昆仑!

第四十二章 雪殇

依旧是那么气定神闲,照旧是一袭白底蓝纹的儒袍,依然是那么温文尔雅。

雪魔,还是那个雪魔,而非江湖中盛传的,变成了垂垂暮已的病魔。

楚翔欣然。

这样的雪魔,这样处于全盛时期的先天巅峰强者,才配死在“流云”剑下。

“半月前,月圆之夜,西子湖上,楚兄和柳兄那场旷世对决,王某未曾亲见,心中甚憾。”

老王仍是那么老神在在,温润的声音让人听着如沐春风,好似全然看不见那滔天战意,只是在和兄弟好友闲扯家常。

楚翔亦是满脸柔和、闲适,哪里看的出是要来杀人的。

“王兄不必介怀,楚某料定今日我二人还需一战,了却三年前那段恩怨。相信,此战绝不逊于半月前那场决斗,不知王兄是否愿意成全。”

然而,意料中的回答,却未在沉默后出现。

“三年前,与我相斗的并非楚兄,你我本无仇怨,此战能免则免。纵是楚兄逼迫,王某也难放开手脚,怕是要让楚兄失望了。”

楚翔脸上,那真诚的笑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而,当看到雪魔满脸慈爱,抚摸着那藏于其身后,怯儒少年的乱发,心中升起一些明悟。

“你可是担心,若身败,莫雨无人照顾?”

雪魔颔首。

楚翔沉默了。

若对方所虑,不过是一些事物,哪怕说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为求畅快一战,倒也不妨一并接下。

只是这托孤,就有些强人所难,毕竟,轮回者不可能常驻一界。

老王见到对方沉默,喟然太息。

“楚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如此,还请放过寒亭以及小雨。否则,王某要逃,自问世间还无人可挡。”

“好。”想也未想,楚翔一口答应,区区四千积分,早已不被自己放在眼中。

雪魔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我便应下这一战。”

楚翔这才满意点头。

对于雪魔,其实心中并没有生出类似柳浮云那种知己的感觉。毕竟,雪魔只是基础实力高些,对于“道”的感悟,还远远不够班。至少,他并没有领悟到自己的“心”。

不过,好歹也是一名高手,若是打起来不尽兴,岂不是十分不美?

“那么,开始吧,就在此地,就在恶人谷这块匾额下,不死不休。”

“如君所愿。”

两方人马,各自退开,留出一大片场地,给这即将对决的两大高手。

天空中,不知何时聚起了大片乌云,阴沉阴沉。

闷雷滚滚,先是几点莹亮滴落,渐渐的,越来越多。

水滴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冰珠,打在地上劈啪作响,像极了落入玉盘的珍珠。

如此环境,虽然比不得月满拦江,星聚泰山,倒也勉强配的上这场巅峰对决。

雪魔周身,一圈无形气场腾起,方圆数丈,滴水不入。

事实上,在大雨倾盆泻下的那刻,场上,就亮起了各色气罩。骤降的暴雨,或许会将普通人淋得狼狈不堪,但是对于一流之上的高手,与那迎面拂来的清风并无二致。

只是,却有两人,并未如同他人一般。

楚翔,以及——林薇。

楚翔闭上眼睛,享受着那滴滴冰凉,感受着自然的威严,那是,无所不能的力量,那是,终有一天必要超越的力量。

林薇闭上眼睛,感受着滴滴温润,比起那颗冰封的心,这夹杂着冰粒的雨水,也是热的。

雨越来越大,那一头及膝的长发,早已经黏在身上,然而,那孤立的白影,却丝毫不显狼狈。

褚茗原本想要帮林薇将雨水遮住,却被对方制止了,于是只能在心中大骂两人神经。

楚翔没有动,他在——享受。

林薇没有动,她在——享受。

雪魔没有动,他在——观察。

目标奇怪的举动,让他有些忌惮,反常即为妖。

红尘一脉,最重修习心神,非智慧圆融之人无法窥其门径。擅长以己之心静,操敌之心志,所谓招式拼杀,不过末流。

然而,今日,王遗风却发现,这个世界,当真有自己看不透的人。

他在干什么?

渐渐的,雪魔迷茫了,就在这时,楚翔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清澈剔透,明亮如星,宛如从不曾为这尘世所染,内中没有半丝污秽和虚假,就如同,漫天落下晶莹的雨滴!

王遗风愣住了,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个人——文小月。

那个,曾经寄予着他全部希望,唯一一朵浊世中的青莲。虽然委身青楼,纵使操持贱业,然而她的目光,也是如此干净。

一个瞬间,雪魔,呆滞了。

楚翔笑了,又或者没笑,仅仅是微翘唇角。

轰!

雨幕变疾,倾泻冲刷下,白影轰然碎裂!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始终清澈晶莹的双眸。

“不!”王遗风一声惨嚎,踏前半步,颤抖着伸出的右手,似乎很想抓住什么。

“啊!”五丈气场骤然暴起数倍,四周雨滴被弹的如同暗器乱舞。

然而,在那白影消失的地方,万千雨滴骤然化作漫天利剑,汇聚成一股浩大的洪流,喷涌向状若疯癫的雪魔。

双眼通红,血丝密布,老王好似又回到了那令他心性大变的日子。

“死!”

雪魔骤化旋风,呼啸天地。

“王遗风,败了。”看着场中威势狂猛,将那万千雨剑卷的凌乱不堪,溃不成军的白色旋风,林薇忽然来着这么一句。

“哦。啊?”正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褚茗,忽然听到林大姐的解说,反是大惑不解。

场中形势,分明是雪魔大占上风。

林薇没有回答,褚茗遂不以为意,只当大姐头又发神经,继续看起好戏来。

对面阵营中,陶寒亭猛的拉住原本安静垂立一旁,忽而目露血光,若痴若狂的莫雨,惊呼道:“不好,老王心乱了!”

狂风撕天裂地,就连倾盆暴雨都在刹那被卷的逆袭而上,似要冲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便在这时,天空中一道雷霆落下!

那骤亮的霹雳中,似乎藏着一柄足矣开天辟地的利剑!

万千青干剑,化作流云电!

挟着天地之威,借着雷霆暴雨之力,楚翔人剑归一,直直的斩向那神志不清化身暴风的雪魔。

若是清醒之时,王遗风自然知道暂避锋芒,挫敌锐气。但是,此刻的雪魔,眼中哪里还有什么雷霆,哪里还有什么剑芒,有的,只是那被暴雨打碎的青莲,有的,只是那倒在屋中的血人。

世道不公,人性本恶,那便让我化身风暴,狭着无边清雪,洗了这天下!

“魔威盖世——雪血洗天下!”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那温润中带着嘶哑,睿智中充满绝望的声音。

“轰!”

当暴风席卷向雷霆,当雪魔携着满腔怨愤义无反顾冲向天地,一切,俱都定格。

。。。。。。

雨停了,云散了。

凌乱的场地上,雪魔孤立着,眼神中的疯狂消退,剩下的,是无边的幸福。

楚翔双手驻在剑柄上,口出溢出丝丝鲜血,然而嘴角那抹笑意,却是越加明显。

“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

雪魔眼角,晶莹闪动,十几年了,自从那日过后,就不曾流泪。

书香名门世家出身,家世豪富,自幼聪慧,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偏偏,那一颗灵动剔透的心,那让家人为之自豪的早慧,却是一生梦魇的开始。

为什么,他们全都表里不一?

为什么,他明明充满怨毒,脸上却要挂着谦和的微笑?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稚童尽察世间险恶?!

别的孩子在欢笑,在游戏,在享受着天真无虑之乐,我却偏偏要看清这肮脏的世界。

我告诉了父亲,你心中太多功利,父亲勃然大怒,险些将我打死。

我告诉了母亲,周围那些人全都不是真心,我可以看到他们的想法,母亲却训斥我不能撒谎。

从此以后,我不再向他人倾诉,默默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家中有书,几尽囊括经史集注,那些都是“圣人”所著。为求一解,六岁的我,毅然埋首其中,只盼有朝一日能在先贤的指导下明悟。

十年,整整十年,每一册经史杂记我尽遍览,为何,却越加迷茫?

那一年,我遇到了师傅——严纶,他说他是红尘传人,说了红尘宗旨,颇合我意。他欲收我为徒,我也恰好想要找寻心中的答案。

十一年,武功大成,师傅说我是武学奇才,又怎知我心中所念,唯有人心。

游历江湖,见到了所谓豪侠,看透了一方耆老,为什么,滚滚红尘,竟无一表里相合之人!

七年,我又整整花了七年,见到了更多鬼蜮伎俩,体察了无穷口蜜腹剑。

站在自贡城中,我举起了手掌,也许,这个世界本就不该有我存在。

然而,当我绝望抬头时,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清明、澄澈,那不正是我一直在找寻的纯粹。

漫天大雪洒下,阵阵寒风涌来,看着那奢靡腐朽的青楼,我的眼中,只剩下那抹清澈。

原来她是一名青楼女子,到底是什么让她深陷淤泥中,却半丝未染?!

那晚,我站了一夜,直到天际渐明,直到雪漫儒衣。

从那之后,我每日都流连在桃香楼中,每次都只点她一个姑娘,每次都只是静坐着和她闲聊,盯着那双不含丝毫杂质的瞳眸,渐渐的,明白了。

原来她天生目盲,原来她也同样身世凄苦,原来她委身青楼不过是想养活那些捡来的孤儿。

看着她那双清莹的眼睛,我知道,她的心也一定如此澄澈。

我王遗风,也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决定为她赎身。

老鸨朝我开价千两,我知道那可恶的满心肮脏的老妇人是在漫天要价,不过我并不在乎。

区区千两,也许在世人眼中,超过那盲女身价的百倍,然而,在我眼中尚抵不过她额间一缕青丝。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回家,看着她的孩子们欢笑着为她开门。

她,笑了,那么的明艳,那么的动人。

我决定,明日给她一个惊喜,带她离去,当然,还有那几个孤儿。

那一夜,我醉了,人生第一次宿醉。

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终于找到了那表里如一的人,找到了一颗干净的心。

原来,这红尘,还是有善的。

为什么!为什么霹雳来的如此之快!

推开屋门,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那倒在血泊中的青莲!

为什么!她不过是一个盲眼贫女,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银票!对,一定是银票!该死,我怎么会那么疏忽!是我害了她!

啊!!!

原来,贪婪和邪恶才是人之本性!

看着那倒在血泊中,却依旧在笑的女孩,为什么眼泪会止不住往下流,她是在等我吗?!

死!所有人都要死!这自贡的每一个人都要死!

首先,是桃香楼。

化身白色旋风,我决定为她血祭,只盼来生,她会幸福。

既然人世间本就只剩下污秽,既然这天下连那最后一朵青莲都容不下。

那便让我化身风暴,带着无边清雪、还有一腔热血,洗了这天下!

从今日起,王遗风死了,活着的,唯有雪魔。

八年,又是八年,我已经是恶人谷之主,凶威盖世的雪魔。

各大派?昆仑?几年前就被我重创,若非顾忌其背后之人,灭之不过反掌。

就在我再度绝望,失去人生动力之时,遇到了——莫雨。

别人只看到一个疯子,我看到的却是第二个纯粹。

虽然,并不如小月完美,但是,这不是他本身的错,仅仅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使命——灭世。

他是,咒印之子。

我决定,培养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死了,始终会有一人,代替我将这污秽不堪的尘世,抹去。

匆匆,几度春秋。

那是什么?黑龙?难道这个少年不是人?

哈哈哈,吾之幸也!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先有上古传承的咒印之子,后有太古大神——烛龙转世。

果然,这个世界,是时候灭亡了。

那少年居然想找回自我,怎么可能,他身上的可是烛啊,那是荣耀,若是让他找回自我,谁来协助咒印之子灭世?!

一场大战,他果然败了,即便我有心放水,他还是败了,好弱啊。

又是三年,那个少年,当真从深渊爬了出来!

是烛?不!

为什么!怎么可能!他尽然凭着自己的意志打败了烛,甚至领悟到更高层次的武道,那连我都不曾领悟的——心!

我知道,他会来找我的,那是一种感觉,似乎,一种无形的力量掌控着我,与他,不死不休。

。。。。。。

果然,败了吗,终于,解脱了。

王遗风闭上眼睛,心中最后的念头,是那个干净剔透的女孩子。

也许,我喜欢的并不只是她那双眼睛,而是她整个人。

这一刻,雨过了,却并没有天晴,这一刻,鹅毛大雪飘落,一如很多年前,自贡那个夜晚。

“林薇,雪魔交给你。”

楚翔直起了身子,手中流云发出阵阵胜利的清鸣。

林薇木然走到雪魔身边,手起剑落,脑中响起主神的提示。

远处,见到这一幕,陶寒亭夹着莫雨几步冲来,愤然喝骂:“夜魔,你已经败了他,为何不给他应有的荣耀,反倒让无关紧要的旁人代劳,某非堂堂雪魔还不配染红你的佩剑!”

楚翔很认真的看了看含笑倒地的雪魔,肃穆回答到:“功夫,勉强。人——足矣。”

“那你!”“黑鸦”依旧不甘。

和远处意图逃跑的沈眠风不同,陶、王二人可算是恶人中少有的挚友。

“滚,否则我连你一起杀。死在她的剑下,并不辱没雪魔的名头。”楚翔冷然,一个蝼蚁何以敢对自己大呼小叫,若非看在雪魔的面子,挥手间叫他人头落地。

陶寒亭依旧不忿,只是,当目光转向林薇,看到那木然空洞的眼神,不禁毛骨悚然。

夹着那早已褪去狂暴,不住瑟瑟发抖的莫雨,陶寒亭飒然转身、远去。

身形一闪,白衣少年堵到了沈眠风面前。

这位早已成名江湖多年的恶丐,此刻却泛着阵阵苦笑。

“为什么?”

“梦别孤堡落父仇,数百千清昼。一人独倚刀剑楼,此恨何时休?‘恶丐’之名,虽有些不符其实,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楚翔却不去理会那无聊的问题,只是自言自语。

长叹一息,沈眠风悍然出手。

黑虎拳!

双手前伸,两足蹬地,势做虎扑,一式“黑虎掏心”迎刃而上。

“你这是在,求死啊。”楚翔摇了摇头,差距,太大,不仅仅境界,本身实力也是如此。

若他一味固守,说不得还能勉强撑上几招,偏偏,做此无用反扑。

直如那胆寒的柳惊涛,纵使一身实力不弱,未战先怯,还偏偏死撑着反击,纯粹被秒杀的货。

一线毫光,化作几丝精芒,还未出剑,恶丐就变成了扑街乞丐。

将那垂死的大汉踢到褚茗身前,小女孩虽然眼中有些不忍,多少还知道轻重缓急,一剑斩落。

第四十三章 凝魂聚魄

第四十三章凝魂聚魄

北邙山,积尸峰,群魔殿。

唐书雁满脸担忧看着那被石壁封死的密室,目光,仿佛透过了厚厚的青石,投注到那痛苦扭曲的矫健身躯之上。

脑中回想起,几日前,自己兴冲冲的将“夜魔”重出江湖,并于西湖之上大战柳浮云的消息,告诉了夫君。原本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想对方有惊无喜。

看来,影的这位大哥,与他的关系并不简单啊。

一扇石门,隔出了两个世界,外面,在冬日的照耀下,暖意浓浓。而里面,阵阵阴风自平地里卷起,间歇还有诡笑异哭,好好一个大型闭关室,变得恍若黄泉炼狱。

楚影盘坐在石室正中央,身下,早已不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阴沉黑洞,黑洞的另一头,唤作地狱。

一道道半透明虚影从黑洞中钻出,围绕着那满脸痛苦的紫袍男子,盘旋撕扯,好似,要将之生吞活剥。

若是有人在此,必定会被骇的亡魂出窍,不单单是那无穷无尽扭曲的冤魂,更加因为,紫袍少年原本那清俊的脸庞,早已变得一片模糊。

时而,变作垂暮老者,时而,化成妖艳美妇,眨眼间,又好似刚出生的婴孩,然而,那张千变万化的脸上,出现的种种面容,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狰狞、扭曲,蕴含着无边怨恨!

一道盘旋着胡乱撕咬的虚影,忽的突破少年周身气场防御,钻入那鲜活的血肉中。只是,原本兴奋的冤魂,在接触到渴望已久的温热肉体时,却惊恐的无声尖啸起来。

吞噬!那只起码凝聚了百年怨气的恶鬼,居然被一个活人生生吞噬掉。

那原本满是痛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千变万化,幻化无方的面容,又多出了一张,加起来,正好是十!

九乃极数,十原本是不存在的,人之所以能创造种种奇迹,正是因为天生拥有三魂七魄,比之茫茫生灵多了一魄!而那多出的一,不仅仅能让人拥有更加庞大的潜力,也同时意味着一线生机!

大道五十,天演四九,而那遁去的一,就是一线生机!天下万般生灵,苦海中无穷渡客,求的,皆是那一线生机,而人,天生拥有不可比拟的优势。

这也是圣后,为什么还要加个人字的原因。

只是,这世间充满了玄机。人,固然拥有无限潜力,足矣掌控万千位面。那草木,那鱼虫,那天生三魂未俱,七魄残缺的蝼蚁,就偏偏要永生永世沉浸在无边苦海之中?

不!但凡生灵,总有血性,是以,在太古时期,出现了无数异族大能。他们,硬是凭着那一股不屈傲气,与天斗,与地斗,与人争!

他们,自号妖魔。

大妖者,翻掌移山,大魔者,覆手蹈海。他们拥有无穷威能,却终究自私。他们留下了自己修炼的功法,传给的,却只是本族的族人。

蝼蚁可怜,草木当悯。但是,他们终归有灵。有灵,就拥有踏上大道的可能。

凡物种种,却有一者,秉地气而生,根正苗红,反被众生唾弃——尸人!

人死如灯灭,这“灯”就是指的三魂。若残魄不散,那本已归土之尸,就会复生,吸血食人,无恶不为。只是,这种被称为“僵尸”的东西,却并非真正的尸人!

只有那灭尽三魂,散去七魄的空壳,经千百年地气温养,而产生的懵懂新生命,才是——尸人!

这些原本该受到大地照拂,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却偏偏成为了最凄惨的一族。

天生不老不死,却没有半点法力。从来与世无争,却往往受到“近亲”波及,无妄灾祸不断。

而那些“近亲”又是如何相待?得了上古旱魃的传承,非但不去提携,反倒将这些正统尸人逼入绝途,吞其血肉,噬其骨髓。

天道不公,世道不平,那么,便以我残躯,与这天地,斗上一斗!

正统尸人们团结了起来,使尽种种手段,万般诡计,得到了无穷修真密藏,却为何,无一堪用?

概因修炼,无不走那元神大道,纵使号称不炼元神的大巫们,走的也是强体健魄的路子。

然而欲结元神,欲强体魄,若无魂魄,又如何去做?

即便是成精的草木,也往往有个一魂二魄,总能起步,而只要能起步,自然有种种手段去补全魂魄,进而朝着大道迈进。

尸人呢?为何深受大地眷顾的尸人,偏偏半丝灵魂也无?!

当一个种族,濒临厄难,那些伟大的先驱者们,总会应运而生!

九幽老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虽然天生无魂无魄,却偏偏生俱感情!旁的尸人或要百年生灵,或要千年开窍,他生来惊才绝艳。

族人们绝望了,族人们乞求着大能们的悲悯,他偏偏要自创出一套功法!

谁道无魂无魄就无法修炼?诸天神佛?那我偏要逆了那神佛!

无魂无魄不可缔结元神?简单!那我便屠尽苍生,掠尽地府,聚千万魂魄为我所用!

纵使天谴地罚,哪怕万灵唾骂,吾自锤魂锻魄!

仙佛们,恐惧了,言到我在逆天。

妖魔们,恐惧了,言到我行背道。

那,又如何?

终于,成功了,也失败了。

我成功了,因为留下了九幽大*法,我失败了,因为修炼之时遭人算计,三魂反噬七魄欺主。

在我濒临湮灭之际,将那记载着九幽大*法的天书,一分为三,投入无尽虚空。

天书三卷,每卷九层,留赠有缘。

望吾传人,走完那未完之路,为我屠尽那,漫天仙魔。

石室中,阴风愈加狂暴,楚影豁然立起,长发齐舞!

“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吾今秉九幽之念,习逆天之法,若异日功成,定为吾师尽屠漫天仙佛,诸道妖魔,若违此誓,天地共诛!”

一手指天,势若开天,一手划地,意为辟地。口中一声爆喝,舌绽生莲,斥退万邪!

“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凝魂聚魄,九幽不灭!殛!”

满室冤魂不甘散尽,脚下那直达黄泉的黑洞亦缓缓关闭。

那变幻不定的容颜,最终定格,还成本来面貌。

闭上眼睛,楚影感受着忽然变的清晰的世界,心中激动,实不足为外人道。

这一刻,楚影感觉到,他,不再是傀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自由生命!

天地二魂游走在外,不停感悟着自然之道,命魂常驻身中,旨在外邪不侵。

七魄与身相合,自头顶到胯下会阴*穴的中脉之上化作七个脉轮,释放者磅礴的能量。

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

七大脉轮各司其职,共由命魂所掌。同时,命魂住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温养着七魄。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足矣冲击大道,超脱天地的生灵!

终于,在闭关将近一个月后,楚影第一次展颜。

如今,即便是本体到来,也不需受其钳制。哪怕是主神抹杀,损失的也不过是一具本命尸,虽然,那同样也是一记杀手锏。但是,总没有性命来的珍贵。

九幽大*法第九层,筑基后期,如此实力,岂是小可?

其实,从主神空间开始,从楚翔将自己的记忆灌输到楚影身上,不对,应该是更早,在楚翔决定以自己的性格来创造人造人时,就注定了会有此刻。

有些人,生来就不愿意被束缚和掌控,为了自由、超脱,无不可弃之物,也无不可弃之人。很显然,楚翔就是如此,十三岁前的他如此,十三岁后的他亦然,甚至,就连那堕落的宅男也是这般。自然,继承了他全部表层性格和部分记忆的楚影,也是这样。

反掌打碎了那巨大坚固的石门,楚影翩然走出空旷的石屋。

此时,已经是繁星高悬,万籁俱寂的深夜,然而伊人,依旧守候在屋外,一如月前自己踏向未知道路的那刻。

心中升起阵阵暖意,两人相拥,深吻。。。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千里之外,蜀道上,几位少年男女有说有笑,忽然,其中某个长发白衣的俊秀少年一愕,踏在了空出。

惊呼中,少女愣愣的看着那失足坠崖的“高手”,巧手掩口。

凌空虚步,清醒过来的白衣少年御风而上,再度登临了那险要的栈道,脸上,依旧挂着柔善的笑意,只是,心中却微起波澜。

(楚影,脱离了枷锁。)

“哈哈哈”少年忽而仰天大笑,那是一种怎样的畅快淋漓。身后的少女越加莫名,倒是另一貌美清丽女子,神色分毫不变。

一个纵身,楚翔跃过身后二人,踏上回路。

“我们不去唐门了吗?”褚茗急忙问到。

“不去了,现在,去北邙山。”声音远远飘来,白色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云端,似乎,很有些迫不及待。

少女虽然不愿,也只得快步追上,倒是另一个女子,始终伴在男子身边三尺,恍如影子。

。。。。。。

宫阙连绵,气象万千。

西京城,在那气势磅礴,庄严肃穆的皇城里,在那幽深胜海,常人止步的宫闱中,一阵阵刻意压低了的娇*喘,不断涌出。

某座美轮美奂,秀丽别致的小院,在这森严的后宫,显得如此突出。只是,却没有半个大臣敢于在朝堂上训斥此间主人不守礼教,只为一己私欲破坏了整个皇宫庄重氛围。

原因嘛,自然是曾经某些提及的大臣已经被枭首示众。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里,就是当朝最得宠的妃子,杨玉环的寝宫。

虽是冬日,那秀丽的小院中,却是春意浓浓,屋外,成片花林密布,牡丹、桃花、玫瑰,竞相开放。

你道是何原因,偌大的宅院里,居然摆满了别致的暖炉,熊熊烈焰在炉中燃烧。如此路有冻死骨的世道,一位妃子,居然仅仅为了在冬日一观百花绽放,不惜耗费万千银两,强行改变气候。

屋外,春意盎然,屋内,同样也是春*情勃发。

一男一女在床第间激烈拼搏,享受着闺中乐趣,那承欢的女子,媚态动人,虽稍显丰腴,却偏偏越加惹人怜爱,尤其是那一张倾国倾城的俏颜,好似生来就为了魅惑众生,足以让任何雄性为之疯狂。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位,自然就是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宠妃玉环了。

只是,压在其身上的精壮男子,和那日渐老迈的玄宗,哪里有半点相像!

淫乱后宫!

究竟是哪个有如此色胆,居然敢于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淫乱当今天子最疼爱的宠妃?!

要知道,这杨玉环可是李隆基不惜悖常伦,从自己儿子手上抢来的。虽然还未正式册封贵妃,也向来被其视作禁脔,常人便是多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轻则杖责,重些就推出午门了。

不知李老头见到如此场面,会不会直接气到归西。

其实这也是自作孽,好好的拆散人家家庭,一大把年纪找这么个魅惑众生的妖精,不是明摆着抢着带帽子嘛。

一翻盘肠,几度登上巫山,雨云渐收后,那精壮男子终于舍得露出庐山真面。

九天、中央钧天君、建宁王、太常卿同正员——李倓。

可怜的李老头,抢了儿子女人,却被孙子待了帽子,皇家纲常,混乱至斯。

“倓儿,你还要准备多久,那个肮脏的糟老头,日日都玷污与我。”轻披罗衫,半露酥胸,恰得满足的贵妃嗔怒撒娇。

李倓豪迈低笑。

“快了,等到那老东西死了,就该轮到家父继位。用不了几个月,那张位置也该换本王上去坐坐了。”

杨玉环轻柔的抚摸着那刚毅的俊颜,忽又心疼到:“为了我,委屈你背上一身骂名,叫我,情何以堪。”

潸然泪下,心疼的李倓不住安慰。只是,劝着劝着,看着那半裸的胴*体,心中又腾起阵阵燥热。

在女子的惊呼中,“禽兽男”翻身再上,于是,战端再起。

良久后。。。

看着那洒然远去的高壮身影,杨玉环唤来贴身侍婢,沐浴更衣。奇怪的是,那不知躲在何处的侍女,竟然没有半丝惊讶,好似此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

玉环看着窗外盛开的百花,脸上,满是嘲弄戏谑,男人啊。

。。。。。。

李倓径自出了皇宫,作为最被看好、最为得宠的皇孙,随意进出宫门并不算什么特权。

一路行至某间豪奢的酒楼,在掌柜带领下,来到后院中的地下密室。

“穆玛依,我要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倓冷然看着面前的合作者,九天——朱天君,当然现下这位其实是“水货”,“真货”早已魂归故里。

对于向来雄心勃勃的同伴,穆玛依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毕竟之前的确是自己失了约,毕竟这位年轻的建宁王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药材千石、尸体五万、黄金二十万、粮草一万八千车、甲胄十万,虽然你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不过已经准备好了。”

李倓这才转怒为喜。

“如此,甚好,你放心,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做到。只是,无名。。。”

“嘿嘿嘿,些许小事,你我足矣。无名说,他那天赋出众的徒儿,临死前为他找了一个更加有趣的乖徒孙。似乎准备,将他培养成下代幽天君。”

穆玛依忽然诡笑起来,让人颇觉毛骨悚然。

“呸,又是一个疯子。”李倓口中满是不屑,脸上,却泛起了一丝愁容。

上位者,最讨厌的就是意外,那些不受掌控的,本该提前抹去。

“行了,那么,老规矩,尸体药材运往北邙山。黄金送到我府上,粮草甲胄,你知道该送去哪。”

交代完一切,李倓匆匆离去。

背后,穆玛依再度无声冷笑起来。

“疯子?你们这些中原人,哪个不是疯子。”

回到府邸,李倓径自走到闭关室前,却没有进入,反而隔着门恭敬行礼。

“方先生,不知是否打搅?”

“进来吧,你我同属九天,无须如此客气。”

一阵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李倓却丝毫不敢逾矩,再度恭敬行礼,这才走进黑沉沉的闭关房。

屋内黑沉黑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身影盘坐在床上,由于光线原因,却是看不清相貌。

闭上眼睛,感受着空荡荡的黑暗,李倓猛的睁开眼睛,喜于颜表!

“方先生,您,突破了!”

颤抖着的声音,充分显示出内心激荡,要知道,这位九天中数一数二的大神,可是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底牌。

九天,一个暗地里掌握大唐万里疆土的神秘组织,成员只有九个,却都是谜一样的人物,这九个人可能武功高强,可能权倾天下,也可能富可敌国,没有人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

同样,从十年前自己有幸被上代九天选中继承钧天君这个称号开始,李倓就觉得自己必定会成为真命天子,虽然这与九天原本的宗旨不相符,不过,没有关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九天这个圈子中,也是如此。

那盘坐好似岩石的男人,笑了。

“呵呵,还要多谢李老弟相赠的那卷《武典》,《九天兵鉴》不愧是盖世奇书,比我侠客岛所藏都要精妙的多。六卷《武典》,仅得其二,印证下就让我突破先天桎梏,成为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若是得全了——”

李倓立刻赌咒保证。

“方先生放心,待我登上那至尊之位,九天也就没必要存在了,到时候,还望方先生出任镇国国师,保我大唐千年基业。《九天兵谏》中的六卷《武典》,自然该由方先生掌管。”

“恩,很好,等替你了了心愿,也是我和拓跋思南了却那一战的时候了。”

李倓垂拱而立,不敢应声,然而心中所思,却同样是那几卷《武典》,力量固然重要,倒还比不上权利,但是——长生。。。

第四十四章 谪仙?

楚翔带着二女来到尸气冲天的北邙山中,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想不到啊,短短几年,楚影也成为了一方豪雄。

周围林木葱葱,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自阴暗中发出,精神领域里,楚翔洞若观火,那一个个佝偻着身形的,都是不入流的丧尸。

惊异于这些丧尸居然全无腐臭,也不知楚影那厮是听从了自己的建议,不与“败类”为伍,还是纯粹从实用角度出发,将那明显的痕迹抹去,倒也有那么一些“奇兵”的作用。

回头看了看,畏畏缩缩,躲在林薇身后的褚茗,楚翔忽然有些恶趣味的想到,若是将这小女孩扔到尸群中,她该不会直接吓晕吧。

“走吧,很快,就到目的地了。”一身令下,长发少年大步朝着那宏伟的宫殿出发,就是不知这一去,曾经意图用来当做“替身”的家伙,如今是敌是友。

果然啊,烟花易冷,人事易变。

走在山道上,试着将精神力探入隐在路旁的某只丧尸脑中,却发现传来的只是一片空白。

摇了摇头,完全不明白楚影那厮是这么控制这些家伙的,石头能也交流吗?

只怕,连这位本体也想不到,那个在自己心目中给予极高评价的分身,居然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这些尸人,本身是连半点掌控权力也无,纯粹借着女人耍威风罢了。

山风吹来,树叶悉索作响,给这寂静的密林增添上一丝色彩。也许是因为尸气实在太重,常人或者感觉不到,但是那些山中原本的“居民”们,俱都搬的搬,死的死。如今别说是野兽猛禽,就连一只蚂蚁,半点蝇虫也无。

“咦。”

一声轻讶,楚翔拉着二女绕至某棵大树背后,一人自山脚,电射过来。

精神领域屏蔽下,那身着明黄蟒袍的年轻绝顶高手,尽然没有发现一旁的窥伺者,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离去。

(楚影这厮,哪里招来的王爷,虽然一身功力不怎么纯粹,好歹也是实打实的先天巅峰高手。)

(难道是九天——李倓?!)

而恰在这时,褚茗一把抓住楚翔的衣袍,颤抖着指向某处黑暗,脸色煞白,身子也不住发抖。

楚翔转过身去,看着那吓的连叫都不敢叫的小女孩,颇为好笑,不就是丧尸嘛。

一波凝若实质的精神力涌去,直接将那恶心的丧尸弹到深邃的茂林中。褚茗这才瘫软到某男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软玉温香在怀,原本应当是一桩美事,不知为何,楚翔却本能的抗拒这种感觉,准确来说应该是抗拒那满脸惊恐的小女孩。

将那种莫名其妙的躁动驱走,之所以带上这个等若累赘的小丫头,可不单单因为对方和自己已故的妹妹同名。更加因为在灵觉中,周围那些活跃的天地元气,居然拼了命往她身边挤,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这看似软弱无能幼稚的丫头,天赋绝对好的恐怖。

武道也罢,仙道也罢,只要她愿意去练,很多常人难以突破的瓶颈,对她来说,恰似完全不存在。

反常即为妖,而如此大妖,若不留在身边看着,说不得那天就酝酿成了惊天巨变。

将之推到林薇身上,楚翔这才调笑到:“你怎么不叫,不是被吓得连哭都忘了吧。”

褚茗面上一红,狠狠跺了跺脚,晃了晃手中宝剑,反驳道:“我可是堂堂纯阳侠女,会怕那些东西,哼,若是再来,看我不一剑一个削了。”

楚翔哈哈一笑,指着那幽深的黑暗说道:“你再看看那边。”

褚茗连忙摇晃着脑袋,将头埋到林薇怀里,什么女侠女魔都忘到了一旁。

楚翔蹙眉。

如此心性,想要在残酷的轮回世界活下去,便是天赋再高也枉然,除非,这个世界当真有奇迹。

也许小女孩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个下意识的小小举动,就让对方给自己直接判下了死刑。只是,即便阎王要人三更死,也得那看看那人是不是长着猴头,何况楚翔呼?

既然知道楚影有客到访,楚翔倒也不急着上山,带着两女,慢悠悠的逛起了北邙山风光——如果这死地也有风光。

。。。。。。

群魔殿中,楚影居高临下看着李倓,笑道:“李兄此来,应当是准备发动大计了吧。”

随意翘起右腿,高踞王座之上,端起身旁唐书雁递来的香茶,惬意的小押了一口。

李倓心中怒意渐起,自己堂堂皇孙,不久之后的天子,对方居然如此随意无礼,当真该死!

只是楚影却是半点觉悟也无,反倒当场和唐书雁打情骂俏起来。

李倓右拳猛的一紧,杀意暴涨,却生生压制了下来。脸上挂起百分谦和,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

“呵呵,影兄果然为吾知己,如今万事具备,只欠兄弟那股东风了。”

在李倓想来,自己如此客气,对方自然也当依约履行承诺,率领群尸在长安发动骚乱,为其冲锋陷阵,谁知。

“哎呀呀,李兄说笑了,东风,什么东风?那可是要杀头的买卖,这个,小弟有些胆怯。”

却不想往日总是恭敬客气的楚影,今日一反常态,好似变了个人。

脸上笑容敛去,李倓一字一顿道:“不知影兄,此、言、何、意!”

“我要你手中那部分《九天兵鉴》!”铿锵有力的话语,骤然改变的态度,让李倓惊骇万分。

坐地起价,临阵勒索,这些虽然颇为让其愤怒,终归早有心理准备。反倒是九天身份的暴露,更让他难以接受。

要知道,即使号称无所不知的隐元会,也不可能知道九天的秘密,所谓隐元,本就是由某代九天所创!

“影兄,说笑了。”李倓定了定心神,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暗中运其内劲,绝不能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

“哈哈哈,李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见到对方如此反应,楚影反倒是大笑起来,一把将遮在脸上的面具揭去,露出与名震天下的“夜魔”一摸一样的容颜。

看着那面色大变的李倓,楚影不屑嗤笑:“堂堂中央钧天君,意图改朝换代的枭雄,若是再在本人面前装出那副喜怒皆形于色的熊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影豁然立起,在那雄浑法力的牵引下,尽然一时凌空!

感受着那澎湃如潮的陌生力量,李倓笑了。

“你是,怎么猜到的?”

收起一身浑厚的法力,楚影侃侃而谈。

“作为当代九天混乱的源头,意图某朝篡位的枭雄,若李兄当真是那样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住的草包,别人岂非都是弱智?此其一。”

竖起一根手指,紫袍少年缓缓踱步,继续畅言,瞬间散发出俾睨天下的气势,就连城府颇深的建宁王,都为之心颤。

“其二,本人虽然常常以鬼面示人,身形却是分毫未变。吾兄楚翔之名在江湖上实在太响,有心人肯定早为其绘相描形,类似隐元会那种组织,别说是他的身高体貌,怕是连性趣取向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李兄千万别说,身高体型皆和他一般无二的我,从没让你生出过怀疑!”

朝着李倓笑了笑,楚影接着透露出一条连唐书雁都震撼万分的消息。

“吾与吾兄来历根本查无可查!偏偏这个世界拥有像隐元会一般无孔不入的组织,更加在山川大泽中藏着无数高人。难道你们当真从未对我等真实身份产身过猜测?笑话!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未来,偏偏武林中多了我们这样几个,完全没有过去,凭空冒出的,引起武林乃至整个世界格局大变的异数,这些异数还个个天资高绝,李兄当真没有半点怀疑?”

看着脸色终于产生一丝变化的李倓,楚影满意的为这番慷慨陈词做出了总结。

“吾兄来时入魔,这些疏忽情有可原。其他几人虽然有些机缘背景,却太小窥轻视了你们,难道连我楚影,也要被那表象蒙蔽双眼吗?!李兄,别告诉我堂堂九天,也似浩气恶人那般闲散组织,连一点小风小浪都经不起,到被人灭绝都不知丧命谁人手中!”

“不要想着利用你背后可能存在的绝世高手来压服我们,若我们当真再此灭亡,代价,不是你们承受的起的!”

看到眼中终于露出一丝骇然,却又交杂着兴奋的李倓,楚影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猜的没错!我们是上天派来的!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历练!是为了登上新的神位!不要怀疑我们的力量为何如此弱小,既然是历练,下界时力量自然都被王封印了。相信通过隐元会,你应该不难查到,初临此界时,我等力量更加微不足道,甚至,几个共同试炼的同伴都只是普通人!只有我和我兄长,偷偷保留了一点点能力,以及一件神器!因为,我们两个皆是神王的候选者!”

说完,晃了晃手中戒指,从里面倒出一大堆金银,而后挥袖间抹去。

须弥芥子!

李倓眼中狂热彻底燃起,这些人,果然是——星君!

而唐书雁,早已经泪流满面,瘫倒在王座上。原来,自己意图托付终身的伴侣,尽然是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谪仙,终有一日会回到天宫,而自己,只是一个凡女,或者说——妖魔。

只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却将她抱起,当看到那坚毅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所有的担忧,全都消失。

“啪啪啪。”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掌声。

“影弟,随意泄露身份,被父王知道可是不妙。”

一人白衣长发,面如冠玉。

步步走来,衣襟秀发无风飞扬,一眼望去,滚滚仙气扑面而来。

此人,自然就是一直在门外窃听的楚翔了。

身后,冰仙子亦是缓步踏入,那麻木不仁的脸上,且不正写满了“万物皆为刍狗”这句至理。

褚茗呢,那个小女孩早被扔到楚影的寝宫去胡吃海喝了。

李倓又是一惊,自己居然分毫没有发现外面有人窃听!

暗中与过去所得到的资料两相比较,对楚影这番说辞早就信了七八分。

原本建宁王的身份自然足矣傲视大多数人,然而在天神面前,显然不够班。

恭敬行一大礼,李倓这才释然道:“在几位‘星君’面前班门弄斧,当真是倓自作聪明,还请莫要见怪。”

“无妨。”楚影大度的摆了摆手。“不过此事在场几人知道便可,若是再度传入第三人耳中,只怕父王的怒火,就不是这一界可以承受的了。甚至,莫说你等凡俗,即便是我和我兄长,也要被打入炼狱,服千年苦役!”

李倓立刻举起右手,赌咒发誓:“星君今日所言,若是由我之口传入外人耳中,必叫我李倓不得好死。”

楚翔嗤笑一声。

“建宁王莫要做此无用举动,影弟说这番话并非不信任你,只是提个醒,毕竟,父皇降下的雷殛是不认人的。还有,异日也莫要纯以发誓玩笑,被我兄弟二人听到也就罢了,要是被旁的神人听去,哼哼。”

那几声冷笑,立刻将李倓惊出一身冷汗,毕竟,类似他这等枭雄,没有哪个会当真把誓言当回事,可若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话。。。

李倓立刻欲要下跪认错,却被对方制止了。

“你是凡间贵胄,我们现在也不是天神身份,用你们的话说,就算是谪仙吧,平辈论交即可。”

“楚兄抬爱了。”

楚翔随意点了点头。

“那么,接着说《九天兵鉴》吧,想来前代九天也有记载,说此物是他们云集各种秘籍宝典编纂出来的。”

见到对方颔首认同,忽而喝骂起来:“完全是放屁!凡人岂能编写天书?笑话,枉你们每代九天俱都往上写什么心得,却不知真正的精华不过寥寥数章,那些,都是从天界流传出去的!”

李倓心中一惊,却是有些不信,那些鬼谷经著,怎么就成了天上的东西。

“哼哼,信不信随你,总之等你集齐了天书,让影弟施展法力,返本还源,一切就都明白了。”

“那么,几位星君下凡的目的是《九天兵鉴》?”李倓恭敬的问道,只是心中想法就不怎么恭敬了。

人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或者说,当利益足够动心,就算是神,也要放他几两血。

心境通明,楚翔自然看得出李倓的不舍,以及邪念。

“《九天兵鉴》并非我等目标,不过若是能追回天书,也是功劳一件。你也无需心存歹意,凡间总总不外乎利益二字,在上界,其实也是这般。我们的目标迟些会告诉你,只要你肯协助我们完成,渡你成神那是妄想。不过,我二人可保你——长生!”

长生,这是所有上位者一致的梦想,年轻的李倓,也不例外。

“如此,多谢两位兄长。”建宁王打蛇随棍上,直接一拜到地,连兄长都叫了出来。

不过,这次二楚没有再阻拦,毕竟,多了一层身份,大家也好说话。虽然,这层身份薄如纸片,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就这样,几人在这大殿之上,开始肆无忌惮商量起大逆不道之事——弑君。

李倓所求,不过是那九五之位以及长生不老,既然之前可以暗中唆使柳浮云出手“弑仙”(当然柳浮云真正出手的原因还有那把魔剑,这是李倓不知道的。),那么此时再拜两位“仙人”做兄长也无不可。

就像楚翔说的,凡间种种,不过利益二字,利益足够大时,普通人也敢去弑神。同样,利益足够大时,莫说拜什么大哥,拜老爹拜爷爷也不是没人去做。

楚翔楚影呢?当真就以为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言论,可以去折服一位枭雄?这只是多了一层保障罢了,或者说在表面上稍占优势,合作的基础,依旧是——实力。

身份,很重要,没有身份的实力,只能被人当枪使。实力,比身份更加重要,再显赫的身份,没有实力作保障,只不过是一件华丽的外衣,一扯就破。

其实这也就是换了李倓,一个比起武者更像是商人的枭雄,懂得权衡利弊,自然可以用这样“荒谬”的说辞来取得他并非出自真心的支持。若是换个“消息”不灵通的家伙,只会把这唱双簧的两人当白痴。甚至,若是换做剑圣那种本心坚韧的武者,直接提剑试试“弑仙”滋味的可能性更大。

而楚翔之所以会鼓掌,是因为楚影那不完美的谎言!?

笑话,楚翔是在赞叹楚影所为,赞叹楚影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来试探“主神的底线”。轮回者不能泄露身份,但是编造一个类似却完全虚假的身份是被容许的。简单来说,所谓“不透露”,只是不泄露主神的存在,而非“穿越者”的身份。

楚影“以身试法”,是想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以及对于楚翔的善意。即便是主神当真如此“斤斤计较”,损失也不过是一具本命尸。但是对于楚翔来说,这个信息却无比重要,应该说,主神空间的一切秘密,价值都无可估量。

这才是楚翔进入大殿时鼓掌的真正原因,并非做给李倓看,而是做给楚影看,表明自己收到了对方的“礼物”,以及,并不想与之为敌的讯号。

很多时候,自己与自己之间的交流,最是玄妙不过,往往一个眼神,就可以道出千万句话,此中感觉,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半日后,李倓离开了,与来时不同的是,心中信心,更加膨胀。

原本可能出现的变数,居然站到了自己一方,即便不考虑对方恐怖的来头。仅仅表现出来那所谓“微不足道”的力量,足矣为自己的王位之路加上重重的筹码。

食言?李倓并不担心,星君又如何,若是对自己有好处,自然是千恩万谢,否则,就算是佛陀下凡也让他有来无回!

至于李倓身上的《九天兵鉴》,几人也未再提起,有些东西,别人明摆着不愿给,也不好太过逼迫。况且楚影虽然想要,也并非渴望,只是想拿来借鉴一下罢了,修道者死命去抢武典做什么。至于楚翔,完全就把它弃如糟粕,前人的路,再好,终究不属于自己。

第四十五章 弑龙

御书房,李隆基听着手下汇报种种,愤怒的将蟠龙砚池打翻在地。

“你是说,京城中,有皇子想要造反?”

身前,那匍匐着的老者颤颤巍巍捡起墨池,将之放到一旁,这才恭敬回答道:“回禀吾皇,是的。而且贵妃娘娘还说,最近总有些狂蜂浪蝶纠缠与她。”

玄宗大怒,此类事情,本为男人所忌!

“力士,立即给我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不要惊扰了爱妃,切记。”

高力士领命离去,只是那张老脸上,写满忧虑。

似乎,一张巨大的罗网,正在缓缓落下。

“不论如何,绝不得让陛下受到半点伤害。”暗暗立誓,这位历史上毁誉参半的老太监,加快了步伐。

寿王府中,李瑁郁郁寡欢,呆呆的盯着荷塘。犹记得昔年月下,与妻共舞,伊人抚琴弄萧,我自舞剑长歌。

可是如今呢?

三年了,青灯浊酒,鸾孤凤单,又是一个春秋,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回来。

回来?呵呵,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荷塘里,鸳鸯相戏,连理上,比翼双飞,为何独我,空守明月。

一阵凉风袭来,吹灭了石台上的红烛,那挂在亭柱上的宝剑,在风中发出阵阵轻吟。

剑锋森寒,原本该藏在鞘中,只是那鞘,早在她离开时,就被弃去。

看向远处零落萧条的松柏,李瑁打了个冷颤,却笑了。

“起风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连那长青的苍松都枯萎了,何况本就迟暮的老人?”

“从你抢走她的那刻起,就不再是我的父皇,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虽然我无能,纵使我无力,却不介意推上一把波澜。”

“环儿,如果你还记得当初的誓言,等我。如果你忘了,被那耀人夺目的宫闱迷花了眼,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去到来生,重来。”

建宁王府,敞亮的书房中,围坐着一大圈人,若是有心人在此,必定惊骇万分,入席的,无不是当朝大员,又或者武林豪强。

上首,正是黄袍加身,却依旧未化蟒为龙的李倓。

一位紫袍覆体,长发及地的俊秀少年,神色冷然,似乎颇为不愉。

“李兄,如此大事,怎的会为外人知晓,弄得满城风雨,如此一来,我等行事心中顾忌也颇多啊。”

身旁,一位披甲肃颜,端坐如钟的威严将军,也一同附和:“不错,王爷此事办的,疏忽了。”

如此喧宾夺主,甚至有些欺主犯上的话语,却并未引来李倓的不满,反倒只让他苦笑连连。

且不论这两位的身份秉性,仅仅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就绝对不可或缺。

从最初的暴怒,到其后的冷静,再到如今的无奈,建宁王本是人杰,而非那等色令智昏的脑残,自然知道环节错在何处。

该来的,都来了,这种攸关生死甚至是九族近邻的大事,当然没有人会拿来玩笑。唯一可能疏漏的地方,只有近来屡屡推脱,一反常态的杨妃。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倓,虽然喜欢她,发自内心想要占有她,可是作为枭雄,是不会当真去相信任何人的。因此,遭其反噬,控告自己谋反,甚至淫乱后宫这种情况,早被算计到了。倒打一耙的证据,也不知准备了多少,偏偏对方并未指名道姓。如此情况下,若是主动去向李隆基证明“清白”,只会适得其反,惹来嫌疑。

“诸位放心,毕竟不止众爱卿赌上身家性命,本王也早已豁出一切。若是事败,也许各位还有逃出生天的手段,本王却是必死无疑,试问这等情况下,我又岂会不谨慎行事?”

李倓诚恳的话语,倒是让原本面色不好的几人神色稍缓。

“那么,原本的计划,是否要稍作改变?”

一名儒雅清癯的中年文士,抚着颚下数寸美须,淡然问道。

李倓颔首表示认同。

“不错,虽然大体上依旧是按照原计划执行,细节上必须要稍稍改动。至于如何变动,就要劳烦程先生为本王谋划了。”

那中年文士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于是,几人又开始了一番商讨,千种阴谋,万般毒计,就在这看似充满儒香气息的书斋中,如潮涌出。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在场足有九人,然而开口的却只那聊聊数人。至于其他几位正襟危坐的朝廷大儒,其实只是想来混个从龙之功罢了。这些,现在看似毫无用处的家伙,在事成之后,俱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古来如此,所谓正邪,不过儒家一张嘴。

燕栖堂前,花落谁家?

依旧在那富丽堂皇的建宁王府内,不同的是,此处环境颇为清雅,处处透露着自然的气息。

池塘边,一间明显是新起的草庐,突兀的夹杂到了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中。

究竟是谁人,在堂堂王府中都要结庐而居?

“吱呀”一声,木制的屋门打开了,从里间走出两道人影。

同样白袍加身,同样腰挂佩剑,同样俊伟儒雅,甚至连那接近九尺的身高,都相差无几。

不同的是,一人长发及膝,另一人却盘束起发髻。纵使身上俱都透露着阵阵出尘之意,年少的那个明显要朝气勃发,而另一者相对就要沉稳许多。

此二人,自然就是王府内坐镇的超级高手,名震天下的“夜魔”楚翔,以及,当年的“天下第一奇男子”,侠客岛岛主,九天之皓天君——方乾。

两人来到池塘边的棋桌旁,却并没有对弈互博。

挥袖将摆放整齐的棋子抚落一地,偶有几颗掉入池塘,激起数朵水花。

如此放浪形骸的举动,非但未能引起此间主人的恶感,反倒是叫那“奇男子”频频点头赞许。

白衣少年这才施然取出酒壶,戏道:“琴棋书画,我一概不通,倒是这美酒佳人,淫诗划拳,还能来上几把。”

方乾哑然,世人皆知其博学多才,万般杂艺无所不精。是故每每与其相交,无不投其所好,自请棋书画入手,唯面前这少年,未经主人同意,冒然闯入屋宅,直言要于己辨武论道。偏偏所述观点无不新奇,令人茅塞顿开,甚至许多困扰多年的问题一朝解惑。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诚不欺我。

“无妨,划拳我虽然不会,饮酒作诗自问倒也勉强。”方乾飒然笑道。

其实,从见到这个少年第一眼起,心中便升起了好感。可能,是因为两者“心意”相近吧。

楚翔领悟了属于自己的通明剑心,方乾同样也觉醒了玲珑剑心。

武者相交,本就是那么简单,对于凡俗,自然是万种不屑,诸般手段尽管使出,不过是搏一乐趣。但是对于同样层次的高手,心中却总会带上一丝亲近和尊重,纵使相互为敌,在沙场上自然是以命相搏,但若志趣相投,背后也未必不能把酒言欢。

正如那剑圣。世人只道自己败于其手,必定怀恨在心,又岂知不服固然是有,嫉恨却是半点也无。

埋剑刻书,怨愤离去?可笑,江湖谣传,能信否?

若当真葬了“飞景”,此时手中的,又是何物?

对于武者来说,兵器就是生命。对于剑客来说。剑,不啻妻友。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此,本非虚言。

奈何江湖多俗类,芸芸众生,有几人明了我心?

饮一口纯酿,与知交之人聊些家常,如此,足慰生平。

“方兄,三花可成?”楚翔随口问道,递过酒壶,目光,却看向了远方。

方乾顺手接过,也不讲究什么卫生,仰天灌了一大口,这才摇了摇头,叹息道:“难、难、难,纵使借着先贤经验,仗着《武典》奇功,强行突破先天桎梏,对于那飘渺天地元气的感应依旧薄弱,几乎淡不可查。意图聚成三花,难、难、难。”

“薄弱吗。”白衣少年呢喃低语,感受着丝丝元气梳理滋养背后长发,慢慢伸出了右手,掌上,似乎有着无数精灵欢快跃动。

见到对方举动奇异,方乾也不以为意,伸手从怀中掏出两册书卷,递了过去。

“这是两卷《武典》,我已经熟读,今日与贤弟初次见面,未及准备礼物,便以此书相赠吧。”

眼中真诚,半点不似作伪,只是楚翔却没有接受。

“方兄厚赐,本不该推辞,只是我早已铭志,定要凭一己之力,踏出一条直达巅峰的道路,一切外力亦或者前人步伐,绝不借用。”

方乾一怔,遂又大笑。

“哈哈哈,好!纵使那拓跋思南也未曾折服于我,倒是让贤弟几句话说的颇为汗颜。只是,君不闻‘长者赐不可辞’?今日你若不收下,便是不将我方乾放在眼中,休怪我拔剑相向。”

长发少年莞尔,感情还真有“天与不取反受其害”这种事情发生,信手取来,假作塞入怀中,其实早不知被扔到空间戒指里哪个旮旯了。

方乾见状,这才满意。

又是一番促膝长谈,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只是,楚翔心中,却微微失望。

原来所谓的武林奇男子,领悟了玲珑剑心,甚至超脱了第一层枷锁的男人,也不过在走着别人开辟的道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非为了任务与计划,只怕白衣少年早就拂袖离去。

漫漫江湖路,为何竟无一人能懂我心?纵使那看似超脱的,站在前方山巅的,也不过是凡俗。

甚至,当他们尚在为脱离桎梏而窃喜的那刻,又怎知,前方看似宽敞的大道,早已到了尽头,在那氤氲背后,是无底深渊。

轮回之路多坎坷,一个疏忽,便是绝途。

超脱超脱,又哪有这般容易,唉。。。

日落月升,鸟雀归巢。

长安城中,暗流涌动。天策府,御林军,潜龙卫,这些用来震慑四邻,威压天下的庞大大物,缓缓探出自己的爪牙。

宁王府、寿王府、平南王府。。。

凡是皇族重亲府邸四周,俱都出现了一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时常交头接耳,记录着种种情况。

谋反?当真以为天子是傻子,哪里这般容易。

在这个天朗气清,和风惠畅的夜晚,平静的宁王府中,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李倓惊讶的看着那自地下钻出的两人,眨了眨眼睛,问道:“不知小皇叔今日来我府上所谓何事?”

拍了拍身上尘土,李瑁将同来的那个矮小猥琐汉子推到身前,介绍道:“东条北武,海外瀛洲异人,擅长土遁,千丈隧道,数个时辰足矣。”

李倓讪笑一声,屏退左右。

“小皇叔,这怕是走错门路了吧,隧道?这是要做什么,本王可没做老鼠的习惯。”

李瑁心中微怒,言下之意不就是自己成了老鼠,不过想到这几年所过的生活,又是阵阵心酸。爱妻被人夺走,身为亲王却敢怒不敢言,外人眼中的嘲讽讥笑,就连那做出此等天谴恶事的天子也是有意疏远自己,还当真不如鼠辈。

“李倓,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知道那个意图不轨的家伙就是你。甚至父王,只怕也将最大的怀疑目标锁定到你我几人身上,合则两利,分则两弊,你自己看着办吧。”

沉吟片刻,合上手中折扇,李倓肃容道:“你可是听闻了什么风声?”

李瑁反唇相讥:“喝,拥兵十万的建宁王也有害怕的时候?你以为只有你将事情做得隐秘?拱卫长安的神策军出了问题,监军高力士又岂是瞎子,即便是还抓不到切实的证据,值得怀疑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李倓心中一定,如果仅仅是神策军的话,还好。毕竟,自己真正的杀手锏来自皇宫,以及——地下!

“即便你猜的没错,又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我又凭什么信你。”

李瑁嘿嘿冷笑起来,招来东条北武,令其将身后被着的包裹放到地上。

包裹中是一个匣子,匣子里——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李倓骇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喝骂。

“你疯了,杀了这老东西不是在逼老狗跳墙吗!”

“哈哈哈!”李瑁肆无忌惮笑了起来,接着又刻意压低声音说道:“高力士不死,李隆基就绝对不会死。你要弑君,无非就是投毒刺杀两条路,但是哪一条都绕不开这老阉货。为了帮你扫平道路,我可是将宫内所有埋下的暗棋全都暴露了,只怕是天一亮,老狗就要下旨擒杀我了。”

李倓眼中神光一闪,狞笑起来。

“光凭如此,可换不来一个贵妃。”

“放心,若当真没了价值,我也不会来此。”李瑁十分镇定,俗话说的好,光脚的又岂怕穿鞋的,自己此刻已经是死罪之身,若是这大侄儿当真如此不识好歹,卸磨杀驴,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咬上一嘴毛。

“安禄山会在这几日起兵造反!”

“怎么可能!”这一次,李倓是当真惊骇到了极点。

自己夺位,最多算个篡权,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李家自己的事。虽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要做得干净,将京中那些叔伯兄弟们安抚好了,也不会引起太大恐慌,至于那些意图勤王的家伙们,哼哼。

要知道天策府也好,御林军也罢,甚至是潜龙卫,所忠者,皆是李家,而非李隆基一人。

利益!只要利益分配得当,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来压服这些人,一场动乱,绝对可以控制在最小范围。

名分?李隆基一死,本就该父王继位,父王兄长一死,顺位继承人也该轮到自己了。至于说其他野心勃勃的亲贵们,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若是不然,血洗一遍也无妨。这个世界,可不光只有世俗力量,“神仙”也是有的,偏巧,自己已经得到了两位“大神”外加一名新晋“仙人”的支持!

可是安禄山是什么,区区胡种,他如何敢反,他又如何能反。

踱来踱去,李倓心中依旧是困惑不解,安禄山此人自己见过,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武夫,若不及时钳制日后必反。但是,他并非白痴,现在大唐虽然已有颓势,但还远远未到倾塌的地步,而他也不过区区一方节度。纵使手下强兵无数,也不可能当真打入京城,时机未到。

“嘿嘿嘿,大侄儿不必疑惑,安禄山敢反,是我与他通了气的。我已将毕生财富尽数资其军旅,甚至告诉了他皇城中即将发生的巨变,相信,他也是懂得把握时机的。纵使打不来天下,割据一方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倓勃然大怒。

“你疯了!将我李家江山拱手让人!”

怒!如何不怒!在李倓心中,这江山是李家的江山,换个人坐坐无所谓,但是若要拱手让给外人,那就是大逆不道,那就是千古罪人!正如当年武帝误国,一介女流执掌神器,此事乃李家大耻!

自己篡位,思考的都是如何去将影响压制到最小,如何去稳定事后的局势。各地节度勤王、甚至割据这些都早已在意料之中,然而等到他们收到消息,下定决心,自己早就坐稳了那张位置,面对铁桶江山,哪个还敢不开眼?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安禄山提前收到了消息,这就意味着他同样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一旦事成,到时候再打起来绝对是一场硬仗。

深吸一气,平复下心绪,李倓本也是决断之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况且这也未必就尽是坏事。至少,当“外敌”来犯,那些叔伯大臣们应该不会太过计较谁能坐上那张位置了。

社稷神器,本就该有德者,有能者持之。

第四十六章 祸乱

天际,出现了一丝亮白,颇像死鱼翻出的肚皮。

一日之计在于晨,按理来说,清晨应该是清新而充满生气活力的。

偏偏,整个西京都被笼罩在阴暗的氛围中。

威严肃穆的皇宫,横亘在长安城内,往日总是彰显着天朝大国的雄浑气象,今天却多了些许暴虐压抑。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哼!你是怎么办事的,拖出去,仗毙!”御书房内,传来一阵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咆哮,犹如垂暮雄狮,虽然威风尚在,却终是免不了踏向腐土。

凄厉惊慌的求饶,很快落下帷幕,阵阵血腥味飘出,显然,某个犯了错误的小太监,并未能获得仗毙的荣耀。

房中,横七竖八倒着一地尸体,略略一数,怕不是有七八具之多,看衣着,有宫女,有太监。

龙袍加身,李隆基高高坐在主位之上,瞳中布满血丝,眼角犹见泪痕。

如今书房中依然站着的,只剩下一名面目阴郁的中年宦官,手中滴血的长剑,充分说明了为何地上会有那许多尸体。

“来人,将这些垃圾拖出去,剁碎了扔到珍兽坊。”

一声令下,向来谦和的唐玄宗竟然连这些无辜太监宫女的尸体都不放过,足见其内心怒火早已旺盛到不可平息的地步。

看了一眼始终侍立在旁,连表情都不曾变过分毫的中年宦官,李隆基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很快,警戒在御书房外的侍卫们三三两两走了进来,悉悉索索收拾起“垃圾”,即便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这些表面上手不抖脚不颤的家伙,心中同样惊恐万分。

伴君如伴虎,今日这虎,明显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等到众人退去,屋内再次变得安静,看着地上那一滩滩血迹,李隆基又是一声太息。

身边,那脸色分毫不变的太监,恰在此时开口。

“陛下,您该上朝了。”

“朕今日,没有心情。”

李隆基摇了摇头,倒在龙椅上,苦笑道:“行之啊,你和力士都是从小就跟在朕身边的,这些年来,虽说凡事都是以力士为主,由你从旁辅助,但朕知道,你一直都是功不可没的。”

穆行之脸上神色出现一丝松动,似乎也颇为怀念过去的岁月。

“臣只知做好分内之事,从来不敢居功。”

“嘿,你这老家伙,我们三人中,你年纪最小,偏偏武功练得最好,还想做什么大将军,但是,本朝无此先例啊。朕可以让你在背后出谋划策,甚至可以让你和力士一样走上朝堂,只是若要在外领军出征,那就万万不可。”

听到耳边传来如此决绝的话语,虽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穆行之还是一阵心凉。

“陛下,臣说过,只想做好份内之事,至于那些奢求妄想,早就不知抛到了何处。”

看着对方失望的眼神,李隆基差点一时心软,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起身准备上朝。

再不愿,也得去,否则让朝臣们知道自己为了一个高力士荒废朝堂,只怕又该以死相挟了。

穆行之目光闪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丝厉芒。

“陛下,这参茶是老奴早起亲自熬得,现在还热乎着呢,你还是喝了再去上朝吧。”

说完,从桌上的玉壶中,倒出一些,例行试茶。

李隆基一把抢过杯盏,笑道:“得了,若是连你和力士都信不过,这天下哪里还有可信之人。”

举杯昂首,一饮而尽。

“好了,朕要去上朝了,行之迟些唤人将这书房清理一下吧。”

看着那龙行虎步离去的高大背影,虚行之眼中有些湿润。

玉壶,还在升腾着阵阵水汽,依稀似乎变成了嬉笑打闹的三个顽童。

桌上,平躺着丝丝白发,虚行之喟然长叹。

“这天下,本就没有了可信之人,正如你当年明明答应过,让我率军破虏,只怕连你自己都忘了。”

。。。。。。

唐天宝二年,十二月十八,宠臣高力士遇刺,卒。帝玄宗乍闻此讯,嚎啕大哭,心神交瘁下,于同日朝堂之上,薨!

翌日太子李亨遇刺身亡,建宁王李倓以擒贼为由,异军突起,在神策军“上将军”杨国忠的支持下,收编了整个神策军,总揽西京军权,封城锁关。

其后李倓携神秘强者拜访天策、潜龙、御林三军统领,潜龙卫表示忠于李唐,不参与李家内斗。御林军统领李方与李倓有旧,答应“协助”其“平乱”。天策府李承恩直言忠君报国,然而面对满门老小,西京大势,终是默然。

时有大臣、亲王斥其逾矩,不想城中忽而爆发“尸乱”,李倓直言此乃天降灾祸,正因先帝“背德”,行逆悖伦常之事云云。遂领兵镇压,区区数日便将祸乱稳定,展现出非凡的才能。其间虽有“重臣”“亲王”遭到波及,然与百姓却是分毫无扰。加之事后开府放粮,在城中分发米盐,以弥补百姓损失,一时,在民间声望大涨。

而这一日,当朝权相李林甫来到了建宁王府。

看着那身高七尺,儒雅恢弘,器宇轩昂的中年文士,很难想象,居然就是被人称作唐朝第一权奸的李哥奴。

腹藏剑戟李哥奴,狡猾阴柔旷代无。叵奈三郎偏倚重,削藩启衅乱难除。

可见,人果真是不可貌相,而这位权相到此,自然是押宝来了。

对于李倓,似李林甫这般执掌权柄的人物,原本是入不得眼的,毕竟,按照“正常”程序,他的叔伯们死光的才轮的到他。

只是不想,此子居然有如此心机,骤然发动大变,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掌控住整个长安。

神策军也就罢了,除了老迈的玄宗,朝中大佬哪个不知杨国忠两面三刀,只是居然连执掌禁宫守卫的御林军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其收拢,这能量就有些可怕了。

听着两人无聊的官腔,楚影昏昏欲睡,虽然坐在李倓下首第一位,却丝毫没有“重臣”的觉悟。

打了声招呼,紫袍少年独自离席而去,看的李林甫暗暗称奇。

作为最善揣摩上意的宠臣,李哥奴自然看的出,这位半只脚踏上九五之位的建宁王,对那明显出身草莽的少年,心中有着十万分的忌惮。

嘴上说着一些拥立事宜,心中却又打起了无穷心思。

花园中,楚翔翩然起舞,以指代剑,随意划出的一招一式,都充满着无穷玄机。

不远处,林薇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划出一道道轨迹的白皙手指,眼中闪现的,却是一个个跌落的人头。

方乾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波动,早已在心中,和场上演武的少年对拆了无数招。最后骇然发现,若是光以招式论,自己竟然还要输掉半筹!

睁开眼睛,目中奇光闪耀,那不足弱冠的少年,怕是已经达到了无招之境!

得招后而忘招,方能以无招胜有招。

无招,这种境界还是昔年剑圣告诉自己的,正是这无招,令己输了半招。

昔年剑术大成的剑圣,才不过堪堪开始学着去忘掉招式,比现在的自己尚要不如。而此刻,意识海中的对战,自己还是输了,那只能说明,眼前这长发少年,已经忘掉了全部所学!

他,怕是比那时候的剑圣更加年轻吧,他却不但领悟了剑心,更加忘却了招式,世间,果真有天纵奇才。

方乾心中,一阵恍惚,侧目看向那神色木然的少女。她,应该是这位少年的红颜知己,却偏偏走上的歧路。

歧路,虽然进步神速,甚至连境界的领悟都要比旁人快的多,只是那种代价,也远非常人所能接受。

以有情入无情,惟至情不磨,心始不朽。

然而,那种代价,真的是她可以承载的吗?也许她并不知道,现在付出的,比之将来,还不足十一。

心中长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这时,园外走来一名紫袍少年,与那在花蝶间翩然御风的楚翔直如一人。

自然,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方乾也是认得的。

“咦,老方,我大哥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

人还未到,楚影就咋呼了起来。与外冷内冷表里如一的楚翔不同,楚影明显是那种表里不一的家伙。

听到如此称呼,方乾哭笑不得,不过必须承认,这紫袍少年的实力,也是被自己认可的。

虽然并未领悟到“心”,但是在冥冥感觉中,这整日嬉笑的少年,绝对有重伤自己的能力,没有原因,这只是一种感觉。似乎,他走的并不是武道之路,而是另一条更为开阔的坦途。

“恩,楚老弟今日,似有所得。”

楚影大讶,这家伙,又要突破了?

看着在那闲聊的一大一小两位帅哥,在旁拼命往嘴里塞着糕点的褚茗默默无语。

这些,不都是任务目标吗?不都是价值一万积分的NPC吗?为什么队长,却反倒和他们打成一片,还帮任务目标夺位?这个世界,太疯狂啦。

这个世界,的确很疯狂。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在西京城变天之时,阿卡玲娜,也陷入了危机。

丛林里,玲娜不住变幻方位,逃逸着。手中,拎着一把小巧的弩弓,弓身上,红光闪耀,好似跃动着火焰,几道符文在其中,若隐若现。

精神领域里,方圆数百丈内一切蝼蚁草木,纤毫毕现。

精神力突破一千点,就会带来种种异能,而本身作为专业人士,对这种异能一点都不陌生,用起来得心应手,甚至还有不小的加成。

转身,出箭!

一道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利箭,“嗖”的划破长空,刺入一个探子口中,

感受着身体里渐渐恢复的魔力,阿卡玲娜稍安。

头一次,心中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浓烈的杀机——李凡!

原本,自己好好的在幽州一带修习法术,毕竟,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至于说什么后续任务,完全没有兴趣去做。

偏偏,半路遇到了李凡,看他早有准备的样子,分明是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仇人见面,无话可说,一场大战,逼得自己用出禁术,最终两败俱伤。

事情到此也该结束,要知道,毫无准备的李凡在冥焰中连灵魂都受到了不可弥补的伤害,几年内只怕都恢复不到全盛。却不知他又怎么勾搭上了此地军阀,借助那些原本自己眼中蝼蚁的力量,一路围追截杀,烦不胜烦。

再度射出两箭,凭借着精神领域,即便是从来没有受过此类技巧训练,也可以成为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感受着最后两团灵魂熄灭,阿卡玲娜累的一头栽倒。

毕竟只是“体弱”的术士,虽然比之普通人最少要强上两三倍,但也不过和那些受过训练的精锐战士相当。若非妄动禁术搞得魔力震荡,此刻又岂会凭借这种“野蛮”的方式对敌,若是被导师看到,只怕又要大骂自己是术士中的耻辱了。想到那滑稽可爱的胖老头,阿卡琳娜心中升起阵阵暖意,除了哥哥,也只有他才把自己当做真正的亲人,而不是用来交换政治利益的工具。

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那,美丽的故乡。

目光涣散,似乎透过了无穷位面,看到了一大片冰川,其中,有一座冰峰特别高大,被其他冰川如同众星环月,拱卫在正中,

。。。。。。

柳城郡中,兵马霍霍,一匹匹健马,载着强卒,逡巡在街道上,但凡有探头探脑不轨者,尽皆一刀斩去。

普通士卒,从来不知道何谓忠君报国,他们只知道,跟着安帅,有肉吃。而如今,大帅准备起兵,做皇帝,自然,作为老部下们也都要水涨船高了。

而安禄山的帅府内,这些天却来了一个神秘的强者,脸上带着鬼面,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只知道,此人与安帅在书房秘议半日后,立马从一个无名小卒,跃成狼牙军二把手,论地位,比之军师徐归道还要来的高。

至于说为什么能发现此人是强者,这更简单,起初这病怏怏的家伙一朝得势,自然会引得狼牙军中其他人不满,不过在他一招宰了某个随军教习后,那些不和谐的声音都消失了。

原来此人和安帅一样,是一名绝顶高手。

安禄山很得意,因为李瑁传来的消息是真的,长安城,乱了。

等到自己造反的消息传入长安,只怕整个幽州都被打成了铁桶江山。

想到去年入京时看到寿王那一副情痴的熊样,安禄山就暗自好笑,那姓杨的娘们天生水性杨花,连我老安都上得她的床,也不知在外面还养着多少面首。

心中越想越觉得好笑,那一对父子,都以为自己得到的是宝,却不知头上早就绿油油一片。

“上天果然还是眷顾我老安的,不但让我睡了皇帝的女人,给了我如此大一个机遇,更在这关键时刻为我送来了这么一个大帮手。”

想到那自称“影”的男人,心下就一片火热,浩气盟曾经的情报主管,手下探子遍布天下。

信息啊,打仗什么最重要,信息最重要。只要能留住这个男人,别说是帮他追杀一个小妞,就是把妻妾都送给他也无妨。

。。。。。。

西京城内,曾经三千佳丽争艳的后宫中,如今愁云密布。

大臣将军们还有选择阵营的机会,她们这些妃子就惨了,不被拉去陪葬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估计最后的结果都要被打入冷宫。

那百花齐放的雅苑内,早已不复融融春意,玄宗死后,再没有人理会这昔日黄花。自然,失去无数财力支持的暖炉,早已变得冰凉,咧咧冬风,也将那只有春日才会出现的盛景无情带走。

杨玉环安然坐在屋中,对镜贴花黄,看着那魅惑众生的俏颜,心中并未有丝毫惶急。

纵使自己押错了牌,不曾想到一介皇孙的李倓居然当真有胆做下那惊天大事,甚至还让其成功。心中也未有半点懊恼,懊恼那种东西,早就在李瑁将自己拱手相让的一刻就消失了。

口口声声说什么爱,那为什么不造反?纵使失败,大不了共赴黄泉。

等他?哈哈哈,笑话,你不做,我来做,武帝能颠覆了王朝,我却为什么不能。

可惜啊,终究,除了这祸国殃民的姿容,半点帝王命也无。

不过,杨玉环并不后悔,甚至不后悔将一朝枭雄推出门外,选择,就要承载代价,若玩不起,就别玩。

男人啊,爆发出来的欲望,果真不是区区一个女子就能填满的,纵使那女子艳绝天下。

世间貂蝉虽少,却总有那么几个,可是似吕布那般男子,又在何方?

凡俗皆谓其三姓家奴,又怎知面对大势洪流,毅然为了一名娇弱女子出刀,冒着陨落之险,斩断前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三姓,是个耻辱,然而对于貂蝉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幸福。普通女子,能得一次足慰平生,何况她得了三次。

玉环,笑了,看着镜中那张魅惑众生的娇颜,思绪却飘飞到了千年之前。若是世间当真有此奇男子,愿意为了自己挑战一切,便是将心与他,又何妨?

可惜,世间貂蝉虽少,吕布,更是早已绝迹。

第四十七章 计划

“队长,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褚茗实在是忍不住了,多久了,快一个月了,就那么无所事事呆在京城里,等着目标NPC称帝,这也,太荒谬了。

楚翔不以为意,拿起桌上鲜艳的苹果,咬了一口。

清甜,甘爽,果然不愧是贡品。

“什么心思啊?我也不知道,和人聊聊武道,享受享受生活,这不是,很好嘛。”作为队伍中最强者,堪称团队灵魂人物的家伙,居然说出如此惫懒的话,让褚茗一阵阵气恼。

跺了跺脚,小女孩怒道:“队长!你堕落了,这样下去不行的!你们都说主神空间怎么怎么危险,可是现在也太过反常了!住的是皇宫,吃的是贡品,享受着仅次皇帝的待遇。反常即为妖,如此大妖,不能不防啊!”

听着那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话语,楚翔只觉一阵好笑,大妖?你自己就是个大妖。

“不用防了,下场轮回九成九是团战,还有百分之一会遇到那种必死的剧情。从进入剑三开始,主神给出五年的时间,我就知道了。剑三啊,无数武功秘籍,五年时间足以让菜鸟成长为一流高手,而事实也证明正是如此,机遇已经享受过了,危机自然不会远。”

褚茗张大了嘴巴,自己只是看到一些不寻常的迹象,这位队长居然早就考虑的那么清楚,随即,又是阵阵恼怒。

“你知道?!你知道还这样?”

楚翔皱了皱眉,蝼蚁罢了,哪来这许多废话,何况——

“那你想怎么样?杀方乾?杀李倓?杀剑圣?杀杀杀,杀的整个世界和你为敌,杀的这个位面再容不下你,然后滚回主神空间,继续像猪狗一样被驱赶到下一个世界?积分积分,新人就是新人,积分有什么用,给你十万积分,你能有我十分之一的实力,我立刻帮你去将九天杀个遍。”

这一番颇为不耐,甚至夹杂着不屑和鄙视的话语,深深刺伤的小女孩那颗幼小的心灵。

“人家,人家没这个意思嘛。呜呜呜——”

看着褚茗哭着跑了出去,林薇冷漠道:“你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我们太悠闲了,耍下小女孩脾气罢了。”

脸上怒容迅速褪去,很多东西,本就不能只看表象。楚翔蹙眉道:“连你心中也对她升起那种不可抑制的好感了吗?”

林薇一愣,若有所思。

“唉,她很单纯,我并不想伤害她,只是这样单纯的性格并不适合生存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此其一。”

“其二,你不觉得她的运气有些好过头了吗?随意自创S级剑法,身边每个人都会莫名其妙对她友善,毫无理由的好感,只想去保护她呵护她,无关魅惑,无关感情,这完全没有道理。”

楚翔缓缓道出自己的忧虑,按说本身心意通明,应该完全不会再杞人忧天。纵使是“反叛”后不受掌控的楚影,也完全容得下,却为何反倒有些排斥这个无害的小女孩?不对,应该是说担忧,好似她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吧,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虽说积分并不是万能,多些总比没有强,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看你的架势,似乎是想将这里变成基地。”并未过多纠结褚茗的问题,轮回世界本身,就足够诡异。

楚翔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还是你最了解我。”

咬了一口手中熟透的苹果,这才接着解释起来。

“这个世界,对我很重要。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特色,以及——等级,潜力也各不相同。举个例子,比如我们先前经历过的迷雾世界,从表面上来说应该属于低等科魔世界,但是那个空间之门,连通的却应该是一个中等以上魔幻世界。简单来说,它本身是一个低级世界,但是完全拥有中级潜力。比如说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叫武林群侠传的游戏世界,那里就是一个纯粹的低等武侠世界。”

“再说说我们现在这个剧情,表面上应该属于低等武侠世界,可是在那些深山大泽里,绝对藏着一些老怪物——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很可能是一个残破的中等甚至高等仙武世界。”

林薇木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你想扶植一个势力,在这里扎下根,以后再来开发出更多价值,远超积分所能换取的价值。那么——主神。”

楚翔笑了。

“主神,并非无所不能。而且,在这个世界中,危险系数要比其他世界小很多。简单来讲,主神每次发布的主线任务,时间越短其实出现危险情况的频率就越高,反之则越低。毕竟,紧张几天和紧张几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如果是给出一个十年任务还让你每天都惊险刺激的挣扎,那不如直接去死得了。”

“主神做事是讲规矩的,也就是规则,只要了解清楚这些规则,很多时候可以避免掉不少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世上之事本就没有绝对,我这么做,也只是在试验,或者说试探主神的底线。与其日后遇到中高等世界时手忙脚乱,不如在足矣掌控、或者说影响剧情历程的低等世界,尝试着去接触了解那些我们并未窥测到的领域。很危险,但是终究掌握了主动。”

默然,过了好长一会儿,林薇才接着提问:“那么说说你是怎么划分空间层次,以及你估计我们什么时候会去到中等世界。”

沉吟了片刻,楚翔眼中闪现出一丝精光。

“强者,最强者的实力,以及数量。数量上我无从考究,实力的话低级世界应该至少有一名S级强者,但是没有SS级强者。中级世界应该至少有一名SS级强者,但是没有SSS级强者,高级位面,自然至少要有一名SSS级强者,但很有可能也只有一名,毕竟一山难容二虎。至于我们可能经历到的世界嘛,应该和总体实力有关,具体要达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不过因该至少要有一人达到S级或者整体实力足矣和S级抗衡,才会去到中等世界。”

林薇颔首。

“这些事情,你考虑好就可以,总之,只要我一日没有忘记自己是谁,就会站在你背后。”

楚翔欣然,怀抱着柔软的冰凉,眼神中却闪过万种念头。

其实,说出来的,又岂会是全部的答案。

就连剔透的剑心中,也同样埋藏着无数疑问。

比如,为什么这些轮回世界会以地球上的小说、电影、游戏为蓝本。

地球,已经被证实了,就那么小点,莫说比起浩渺无边的轮回世界,就算是大一点的星球,怕是也比地球大的多。

除非,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本就是地球上某个组织的一场实验,但是,这也说不通,毕竟来到这里的家伙,明明白白都已经死了。

而且从心底里,楚翔也并不希望这是一场梦幻,毕竟,即便挣扎在恐怖中,能够拥有一次超脱的机会,也值得了。

比如,为什么阿卡玲娜,这个明显并非地球人,也可以出现在小队中。那么,就说明轮回空间不是地球人的专利,但是,地球人却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对轮回世界背景的熟悉。

比如,在记忆里,小时候抚养自己的老头,明显不是普通人,那么,原本以为了解的前世就变得无比陌生。

太多太多的谜团,剪不断,理还乱。

唐天宝三年正月十五,中秋佳节,这一日,普天同庆。建宁王李倓登基为帝,号“承天”,改元“钧天”,大赦天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承天帝上位后,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朝堂之上,大肆分封百官。

“授方乾国师诏,槐路清肃,台阶重峻,经邦论道,变谐是属。然而表德优贤,昔王令典,庸勋纪绩,列代通规。侠客方乾,地胄清华,立志温裕,局量宏雅。爰自义旗,早参缔构,冥契所感,实资同德。譬兹梁栋,有若盐梅,翊替绸缪,庶政惟允。历居端揆,彝章缉穆,元功懋德,膺兹重望。可国师!”

“授楚翔英王诏。。。”

“授楚影忠王诏。。。”

“授李方勇王诏。。。”

“授杨国忠中书令诏。。。”

“授李林甫贤国公诏。。。”

。。。。。。

一番封赏,满朝哗然。

三个王,两兄弟,皆异姓,闻所未闻。

国师之位,建国以来都未有人提及,如今居然为了一个江湖草莽加设,虽为虚衔,实已官至极品,恩宠备至。

杨国忠,奸佞小人,安得拜相?

李林甫,口蜜腹剑,只手遮天,可封国公?

其它一些封赏,虽也颇为逾矩,但与这几者相比,完全小巫见大巫。

这还不算,楚翔、楚影、方乾这三个绿林匪类,草莽中人,竟然在接受“皇恩”时拒不下跪!

而承天帝李倓更加荒唐,当场赐下“免死金牌”,赋此三人“剑履上朝、入朝不拜”的特权。

疯了,这位新任大帝疯了,这是所有朝中老臣一致的想法。

当下,左相李适之并尚书左仆射裴耀卿出列,痛陈利害,尽数历朝祸乱,直言侠以武犯忌,不斩已是大恩,如何当此殊荣。

十几位大臣同时出列,跪拜请命。

李倓沉下脸色,这位杀伐决断,残暴不仁的枭雄隐动杀机。

至于那慨然立在堂前的三人,看也未看向那群叫嚣的蝼蚁,连天都敢逆之人,还在乎此等鸟人?

谁知。。。

一人缓步踏出朝列,在万众瞩目之下,说出一番令人嗔目结舌言论。

“左相与左仆射老矣,眼花手颤,尚不能饭,故而才有此胡言,咆哮朝堂。臣以其过往功绩,大逆之罪本当推出午门,现今罢免其职足矣。恳请陛下大恩,准其告老还乡。”

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语自名震千古的奸相口中说出,慷慨凛然的两位国之栋梁立刻愣住了。

而就在这时,支持李党的一众大臣也共同出列请命,声势之浩大,几乎占到了半数文臣,比之先前清流,不可同日而语。

李适之颤抖着指向李林甫,已经是被这位本家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

李倓眼神闪烁,立时借坡下驴。

“准奏,裴爱卿、李爱卿,明日就不用来上朝了,还有之前那些跪着的,哪个想要罢官朕一并准了。至于空下的职务,李爱卿,你既然身为吏部尚书,这些朕都交给你了。”

李林甫大喜,慌忙跪下谢恩,眼睛缩成三角,将那副儒雅俊颜完全破坏掉。李适之、裴耀卿二人则面若死灰,瘫软在地,口中呢喃着“国之将亡”之类的疯话。。。

当下,清流一党又有三人摘下乌沙,置于地上,叩首辞官,更多的,却是沉默了。

。。。。。。

御花园中,楚翔李倓并肩而行,闲话家常,若是被外人看到,只怕又要惹来非议。

“如今你心愿已了,虽然这皇帝做的着实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有些大帝的架势。何时帮我们完成任务,我兄弟的时间可不多了,想要长生不付出代价可是不行。”

李倓苦笑起来。

“不瞒楚兄,这帝位坐着还当真不似我先前想的那般畅快,朝中原本文武不和,各自又分作无数党派,那李林甫几乎快要一手遮天,偏偏我却动他不得。唉——”

楚翔皱起了眉头,朝中如何关我鸟事,资本已经投下,经营不经营的好完全是李倓自己的事情,就好比公司的股东,难道还要事事亲历亲为?本末倒置。实力,才是一切,毕竟剑三再好,也不可能常驻,留下一个钉子足矣。甚至这钉子本身还是两头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扎到了自己。

见楚翔脸现不渝,这位大帝立刻恍然大悟,“神”也罢,“仙”也好,所求都与他这个凡俗不同。

“楚兄,不知道你们的目标是?”

“两人,周墨和李复,你该知道我说的是谁。”楚翔伸出两根手指,一一弹起,冷然的声音,听的这位钧天君心中一颤。

“九天?!”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一脸淡然的白衣少年,难怪他一直不肯透漏目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戒备。

楚翔晒然。

“不必惊慌,我们的目标是‘九天’不假,但是只要其中二人足矣,我和影弟一人一个,况且这两人只怕现在已经是你的敌人了,在他们眼中你这位大帝可是组织里的叛徒。”

李倓这才舒了口气,实则心中警惕却是更甚。

“如果只是要他们的消息,数月足矣,如果要擒拿——”

“不必,我自己会动手。”自然,楚翔清晰的感觉到了李倓心中的戒备,如果说之前他对自己只有三分戒备的话,现在至少有五分。

不过,无所谓,毕竟,朝廷的力量在自己眼中,仅仅是用来充当雷达罢了,并非真的想培植成一个基地。

大唐疆土绵延数万里,海外更是广阔无际,即便是有关于中等、高等世界的线索,也不是光靠几个人就可以碰到的,概率太小。

还不如放养一个王朝,各取所需,想来,只要不是直接借用一个王朝本身的力量去战斗,主神应该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小动作。

这,才是楚翔的计划和目的,而非如同林薇理解的要把剑三当真个人空间一样养殖起来,那是妄想。

甚至,楚翔私下揣测,如果太过完美的完成主线任务,或者大肆借用外在力量,影响到整个世界平衡,在主神处得到完全不符合团队战力评价的话,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至于什么程度算完美,就不是现在能揣测到的了。

毕竟,线索太少,再优越的推理能力,没有线索也进行不下去,何况,楚翔只能算是一个聪明人,而不是电脑,或者诸葛亮那种大局掌控者。

不再理会这位承天帝复杂的目光,楚翔飒然离去。

至于小队的其他队员嘛,似乎,心有些不齐啊。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听到“队长”如今封了王,作为合格的队员应该主动前来投奔嘛。

然而,另外三个家伙,怕是都有各自的打算啊。

杀,还是不杀呢?这是一个问题。

天意如刀,人心叵测。

一个好的队长,应该时刻保持在最强战力,如同大山一样镇压震撼着所有队员,让别有用心的人不敢肆意妄为。

至于说什么以德服人,或者恩威并施收服人心,楚翔从未生过这样的念头。

太天真了,一个人一条心,在轮回世界这样机遇和危机并存,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踏向死亡还是立地成神的世界中,忠诚几乎不存在。

今天,一个人可以对你掏心掏肺,肝胆相照,甚至为你挡刀。明天,同样可能因为各种各样不经意的原因恨你入骨,因此,想要让别人听话,就别让他有反抗你的机会。

最好的忠诚,并非是让他忠心不二,而是千万别给他不忠的机会。只要你绝对强大,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并且给他一点点好处和尊严,傻子才会反叛你。

当然,被儒家思想洗脑的愚忠者和死士不在此列,当然那种人也几乎不会出现在轮回世界。

对于那些心怀杂念的队友们,杀还是不杀,的确需要好好斟酌。

第四十八章 心战

唐钧天元年二月初八,晚冬早春。

国师方乾、英王楚翔离开京师,去向不明。

一大沓奏折被放到李林甫桌上,这位奸相看到后,心中又开始浮想联翩,当然,最终一无所得。

境界层次不同,追求也自不同,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再如何奸佞狡诈,善于投机,也不可能单凭空想猜到对方的目的。

末了,只能将御史台那些弹劾这位神秘太师的奏章通通压下,这不过是小事罢了。幽州那边,才是头等大事。

想到安禄山那只喂不饱的肥猪,小李眼睛又缩成三角。

“有我李林甫在,你这小胡种也敢反?”

大笔一挥,一份慷慨激昂的讨逆文书跃上纸面。。。

南屏山,天子峰。

一场旷世之争,一段未了恩怨,将在此完结。

平日里,在这曾经演绎过巅峰对决的地方,总是聚集着不少人。或是来此瞻仰剑圣遗风,又或是如同当年楚翔一般来寻找那莫须有的传承,总之,三三两两络绎不绝,不过今日,只剩下两位。

方乾和剑圣!

一骑骑快马四散奔出,带出的都是同一个消息——天下无敌的剑圣重出江湖,要和曾经宿敌、武林第一奇男子方乾再续未了之战!

未了之战?当年方乾不是输了吗,还心怀不甘在南屏山某处留下了对于剑圣武学的破解之法!

不解?无所谓。总之,剑圣和方乾俱都重出江湖,决意一争锋芒,看看谁才是那天下第一!

这样的消息,的确足够震撼,必定引起轰动,比之“夜魔浮云”西湖之战更加令人振奋。

这,才是江湖公认“天下第一”名头的角逐之争!

可惜,这一匹匹健马虽然尽是千里良驹,等到将消息传遍江湖的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那些有幸今日来此观光的江湖人,同样也是最不幸的一群,为什么这么说呢,明明旷世决战就在眼前,偏偏被人赶得远远的,稍有怨言,就是一道剑气穿心而过。

可人会和你讲道理,“夜魔”可不会。

没错,方乾和剑圣都不是独身前来。

剑圣带了徒弟,方乾带了朋友,目的嘛,除了观站自然还要负责“清场”。

就这样,楚翔、可人、林薇三人飞到了附近一座山头,而其他试图品尝这一场饕餮盛宴的家伙,俱都聚集在山脚下缩头探脑,但谁若敢踏上山道一步,那夺命剑气就会准确命中目标。

风萧萧兮南屏寒,战端起兮风云乱。

早春的生机,已经完全被浓烈的战意掩去,两道元气柱凝如虹霞,直冲斗牛!

这是属于S级的战斗,这是初级世界巅峰力量的碰撞。

三花聚顶的强者,超脱掉第一层枷锁的强者有多强?楚翔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认为,如果对上普通的S级强者,要胜固然是妄想,若只是想活命倒也未必不能。

今日,终于有幸一观S级强者全貌,更不用说这两位都是人杰,绝对不能看成普通S级强者!

天空中,风起云涌,厚厚的白云聚成两道漩涡,围绕着元气柱盘旋着,偶尔厮磨,发出阵阵雷鸣。

两人尚在谈笑风生,就已经引动如此天地异象,若真打起来,还不弄的山崩海啸?

“方兄,一别二十余载,不想如今几乎同时突破困扰多年的瓶颈,实在是可喜。”

声音隆隆,好似自天际发出,连那滚滚闷雷声都被压了下去,音波扩散,激的山岭中鸡飞狗跳,鸟鸣鹿叫,端是霸道。

再看其样貌,巍峨如泰山,屹立可擎天。浓眉大眼,方面阔额,鼻挺如鹰隼,眸亮耀星辰,好一条带着异域风味的昂藏大汉。

“哈哈哈,拓跋兄说的是,如今我们又踏上了同一起点,此战,当可一了多年心愿。”

不似剑圣霸道,方乾的声音温润如玉,听着就像是谦谦君子。偏偏,那好似细语的闲谈,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不动神色,音传数里,对内力如此精妙的掌控,就连一旁的楚翔都自叹弗如。

“哈哈哈,既然方兄有信心一雪前耻,那么,战吧。”

话音落下,四道裂天剑光“咻”的射出,一道上天,一道入地,两道左右分合,交替绞向目标。

“哼!”一声冷哼,似乎十分不满对方轻视,两大剑客对决,居然连剑都不拔,不是藐视是什么。

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丝丝天地元气汇入手中,一张阵图,一面太极眨眼间凭空凝出。

方乾本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否则就不会以弱冠之龄,违背祖训,孤身离岛,来到中原挑战群雄。其实若非剑圣横空出世,只怕现在的武林,依旧是方乾的时代。

你剑圣既然狂妄,不肯拔剑,那我索性连剑招都不出,纯以杂学来试试你的斤两。

阵图飞出,忽而涨大千倍,四角虚空中各自钻出一只丈高异兽,岂不正是镇守四方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百家杂学——四象阵法。

青龙探爪、白虎傲啸、朱雀焚天、玄武怒流。

四大神兽栩栩如真,齐齐向剑圣发动进攻。

而此时,两明两暗四道剑气也同时袭向了方乾。

远处山头山,楚翔眼神眯起,这就是元气的作用吗?虽然还做不到虚空造物,然而元气所化明显已经介乎虚实之间。

“太极现,两仪生。二气交感,化生万物,生生不息,变化无穷!”

只听方乾一声大喝,步踏罡斗,左手太极忽而明灭。一化二、二生三、三衍万物,太极变无极,复而又衍生出无数太极圆盾,层层叠叠护住周身。

剑气纵横,一个瞬间,带着阵阵呼啸,自左右上下四方袭来,威能无匹,仅仅外泄的劲风就将沿途林木巨石通通摧毁,几可撕裂虚空,然而碰上那薄薄的太极气盾,竟然两两泯灭。

再看剑圣,却是已经怒了,藐视,赤裸裸的藐视,作为曾经的胜者,自己有权利去藐视失败者,可是曾经的失败者竟然比自己更狂妄!

须发皆张,目开生电。面对那张牙舞爪袭来的四只异兽,一声爆喝!

“滚!”

肉眼可见的气波自其口中吐出,化为一只足可遮天蔽日的巨手,一把将四只看似凶猛威武的异兽拧碎。

堂堂天下第一之名,堂堂剑中圣者之威,岂是小小畜生可以直视咆哮的。

莫说只是几道虚影,即便当真是上古神兽,也自一剑斩落。

试探出击,虽然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却让交战双方火气蹭蹭往上直涨,也让楚翔收起了一些领悟剑心之后的张狂。

两道元气柱粗大了足有一圈,擎天之势已成,原本缭绕其上的白云,已经变成乌黑一片。

两道黑沉沉的漩涡盘旋着,碰撞着,摩擦出滚滚雷霆,好似无数条巨大电蛇,载沉载浮。

隆隆闷响中,方乾眯起了眼睛,眼中剑圣消失不见剩下的,是一座狂暴火山。

玲珑剑心VS傲绝剑心

“吾自三岁习剑,至今四十载,生平唯在黄口幼学之龄,输给那公孙大娘半招,自弱冠剑术大成以来,试剑天下,未逢一败,今日,亦不例外。”

剑圣斜睨苍天,眼中浸透沧桑,好似这天地间,再无一人值得他拔剑。

方乾默然,随即指向楚翔。

“你自认比之他何如?”

拓跋思南一愣,双目如炬,扫向那长发白衣少年。

两道无形剑芒自那慑人星眸中刺出,若是稍显胆怯,必备其精神所摄,吓的肝胆俱裂。

然而,面对那无形无质的攻击,楚翔只是不屑冷笑,也不动用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就那么平静的直面“心灵拷问”。

看到那平静淡然,甚至略带嘲讽的眼神,拓跋思南大讶。

眸中厉芒一闪,一缕杀机透过那扇开启的窗户,直直的投入少年原本平静的心湖。

瞬间,两人一切生机俱都停止,好似两具枯尸。

剑圣头顶上,那酝酿的几成实质的通天气柱,在失去支持后轰然碎裂。

方乾大惊,同样散去气势,惊怒道:“拓跋思南,敢尔!”

然而,此时剑圣全部意识都附着到那缕杀机上,哪里还听得到宿敌的怒斥。

临场巨变,出乎所有人意料,连那一直平静的可人都满脸诧然。

然而有一人却动了——林薇!

“红尘”出,残月现。

青天白日下,一抹比之烈日还要耀眼的冰冷月华闪现,撕开了空间,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斩向静立不动的剑圣。

“锵”的一声剑鸣,就在月弧刚刚触及剑圣的那一刻,可人同样将利剑架在楚翔脖间。

纤细的“红尘”抵在拓跋思南眉心,林薇冷冷的看向可人,却是一言不发,然而眼中赤裸裸的杀意已经清晰表明一切。

“如果你们两个想让他们一起死的话,尽管把剑刺下去。”方乾冰冷的声音淡淡飘入耳中,却是让两名剑拔弩张的奇女子同时一愣。

林薇看了看满脸寒霜的方乾,思量片刻后将“红尘”归入鞘中,可人见状,同样收回利剑。

场上再次回复诡异的安静,可人淡然直视远方,林薇则回到楚翔身后,只是偶尔扫过可人的眼神,好似锁定猎物的雌虎。

原本温文尔雅的方乾,也早已收起了那副云淡风轻,恶狠狠的瞪着剑圣,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

好好一场决斗,才刚开始,居然闹到现在这般地步,这拓跋思南也未免太不知轻重。

不同于平静的天子峰顶,那看不见的心灵世界中,正在进行着一场凶险无比的对决,恰如外界战斗的延续。

心灵世界奇妙无比,每个人的心湖也各不相同,譬如守财奴,在他的心灵世界中或许堆满金山银山,却充斥铜臭。譬如奸臣枭雄,在他的心灵世界中或许遍布绵延无尽的宫宇,亿兆奴仆千呼万岁。又譬如你有至爱之人,也许在生活中分居两地,甚至天人永隔,然而在心灵世界,她或者他,却永存不朽。

罪大恶极之人心中没有光明,因此心灵世界充满黑暗;杀戮成性者满脑血腥,因此心灵中堆满枯骨血肉;而那些偏执的,疯狂的,心灵世界中更可能是混沌一片。

那么楚翔呢?

拓跋思南看着对面漠然凝视自己的白衣少年,心中无比震撼。

头顶上,是一片无垠的苍穹,脚下踏着的,是广博的大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个少年心中尽然只有天地!

无爱、无恨、无欲、无求!

他,究竟想要什么?

“拓跋思南,冒然闯入我的心灵世界,你这是何意?”楚翔冷面冷语,被他人冒然闯入心湖,谁人不怒,何况来者还携着一缕杀机,又岂是善类。

剑圣眯起了眼睛,好似要将面前这少年看透,终究,未果。

“哼,小子,莫要以为领悟剑心就可以横行无忌,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强者。”

“哼,我的确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打破寿元桎梏的强者,但是我知道,今天又会少掉一个。”

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这片天地,也随着主人心境波动,风云变幻。

剑圣勃然大怒,纵然眼前这长发少年有些奇特之处,天资出众非凡,可终究只是蝼蚁般的小辈,安敢口出此等狂言。

傲绝剑心牵引下,原本只是想给这小子一个教训,现在却决定彻底将之灭杀。

心灵中的战斗本就凶险非常,一个大意,就是万劫不复。不仅仅是身死道消那么简单,而是意识彻底消散,纵使灵魂侥幸逃脱,也将变得懵懵懂懂,简单来说,那碗孟婆汤也省了。

要说这剑圣也是见猎心喜,难得碰上一个杰出的小辈,本想“考验”他一下,看看是否当真为可造之材。之所以携带一缕杀机,也只是施术需要。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都是枉然,两人都是天纵奇才,胸中自有一股傲气,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自然是不死不休。

拓跋思南提高警惕,心灵之战,与修为无关,拼的是意志。

一个心中只存得下天地的人,意志岂会薄弱?

楚翔眯起眼睛,嘴角带起一阵诡笑,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剑圣背后。

不是快速移动,而是——瞬移。

肉体做不到的,心灵可以做到!当然也不是说你只要随便想想核弹爆破,宇宙毁灭就可以把敌人搞死,信念不是妄想,个中复杂,实在难以道清。

拓跋剑指虚引,原本稳固的空间立时一片塌陷,无数黑色细小裂纹乍现,那是一道道空间裂缝。自那些细碎的缝隙中,顿时涌出无尽剑气,滔滔不绝,道道附着森冷杀机,一齐绞向身后闪出的长发少年。

心中微讶,这方天地的空间壁垒也太过薄弱了些,难道那少年只是外强中干,意志其实非常脆弱?

战况瞬息万变,心灵之中更是如此,压下这丝异样的感觉,剑圣相信,只要一击命中,乾坤可定。

“好手段!”楚翔出言赞叹。

S级强者果然不简单,一点杀意也可以做此妙用。

身形再变,一个瞬间,剑圣周身四方四隅各自出现一道白色人影,布成八卦奇阵,或跃或挪,各起掌剑,齐齐杀向掐指虚引的剑圣。

拓跋一声冷哼,理也不理那几道扑面而来的人影,只把剑指一划,虚空中溢出的万千剑芒再次转向,汇成一股洪流,奔涌向千丈之外某处虚空。

轰!天崩地裂,山河破碎。

亿万剑气猛击下,落点处爆出一大团黑暗,周围空间,好似碎裂了的玻璃,布满蛛网。

“咳。”

一声闷咳,楚翔狼狈的出现在爆炸正中,一个闪身,到了百丈之外,表面看似毫无损伤,然而看其黯淡的眼神,还有那变成半透明的身形,可知事实绝非如此。

那么,剑圣呢?

八道白影冲向拓跋,恰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然而拓跋却是理也不理,目标真身早就被锁定,自己又岂会被这等幼稚的幻术骗到。

只是。。。

心的世界中,一切皆有可能。

没有爆炸,没有虚空破碎,八道白影同时刺入剑圣身体中,而后,渐渐消散,就好像真的只是幻术。

然而拓跋思南那坚毅的脸庞上,却变得精彩纷呈。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表情接连闪过,最后化为漠然。

如同圣人看待万物的漠然,可惜最后定格的那张脸,却不带半丝异族特征,因为,那是属于楚翔面容!

“吼!”那雄壮如山的身影仰天咆哮,虽然顶着俊美的俏颜,可气势却分明依旧属于拓跋思南。

“嘭!”

气势暴涨到顶点后,那不知是楚翔还是拓跋的男人整个爆成一团雾气,一阵扭曲变化,最终还原成剑圣本貌,可惜那身影已经淡的,几不可查。

远处,楚翔眸中冷光四溢,就是现在——

故意卖出破绽,硬挨了那缕杀机化成漫天剑气的轰杀,为的不就是现在!

“嘭!”白衣长发少年同样自爆成一团烟霞,却并没有再度聚合,而是猛然冲向那无垠的苍穹,身合天地!

“天罚剑殛!”

冷漠无情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回荡在这空旷的心海中。

剑圣大惊,身化长虹,意图破开虚空逃出这方天地。

可惜,原本脆弱的空间屏障,此刻却变得牢不可破!软弱者的心防才会脆弱易碎,一个心中只存的下天地之人,可能吗?

若说最初被剑圣切入到心湖世界,的确是楚翔无意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么自拓跋思南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一个小小的局就在瞬间设计完成。

心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即便是鏖战江湖三十余载的剑圣,和人“意战”的机会也不会多,甚至,这很可能是头一遭。

毕竟,剑圣才刚刚达到S级,这种逆天能力,本就不是S级以下可以涉猎的。

初哥对初哥,谁也不比谁占优势,不,应该说楚翔至少占了主场优势。

我的地盘跟我斗?这不是找抽吗。

一道贯通天地的剑影斩落,就如撑开天地的不周山,眨眼压倒了剑圣头上。

纵横江湖三十载,利剑所指群雄栽,难道一代剑圣就要陨落于此,甚至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第四十九章 李复

心灵世界中,拓跋思南绝望的看着那垂落的巨剑,狠狠咬牙,在巨剑及体前一刻,再度“嘭”的自爆成一团烟雾。

两次自爆,剑圣已经觉得自己的意识将要消散。

“嘶嘶”

白雾忽然燃起,好似汽化石油,腾出丈高的金色火焰。

火苗飘忽不定,就像随时都可能熄灭,却又生生抵住了那遮天蔽日的巨剑。

这,是意志的火焰,火焰燃尽时,若无意外,世界上将再没有拓跋思南这个人。

剑身上,一张诡异的面孔耀出,虽然拉长扭曲,依稀尚可辨认原本的清俊,岂不正是那身合天地的长发白衣少年——楚翔。

面孔摇摆不定,就如同水中倒影,雾里看花,模模糊糊,而且那双眼睛,始终紧闭着。

霹雳!

天空中,一道粗大的紫色雷霆劈在巨剑剑柄上,化成无数细小电蛇,迅速蜿蜒覆盖下来,刹那间,遍布整个剑身。

得到外力相助,剑势更显生猛,只是那团飘忽的金色火焰,偏偏就像不死蟑螂,压扁了,还能爬起来。

火焰中心,一点耀目的明光闪现,那时一个人最宝贵的——本源真识。

完整的人,分成三个部分,肉体、灵魂、意识。肉体是表象,灵魂是内在,意识就是根本。而本源真识,则是根本中的根本。

本源真识,深藏在灵魂、意识之中,玄之又玄,奥妙无比,可以看做是——“我”。

甚至,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本源真识。普通人的存在感很弱,意志一般,意识就必须依附在灵魂上,一碗孟婆汤,统统抹掉,自然不会凝出真识。

然而有些杰出者,意志极为坚定凝练,坚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其意识甚至可以独立出灵魂而存在,也就是说哪怕魂飞魄散,“我”依旧不灭。这种人,意识之中,就会结出“根本”,也就是最后一点真灵——本源真识。

真灵不昧,永存不朽。

很明显,剑圣就是这样的人物。

楚翔自然不会明白那点明光代表了什么,莫说什么本源真识,即便对于灵魂、意识,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凭借着本能,依旧锁定了那点独特的明光。

剑身上,人脸渐渐变得清晰,而那双始终紧闭着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左瞳中洋溢着对世人的悲悯,右眸里充斥着对万物的贪婪。

这一刻,巨剑愈加亢奋,疯狂的向下压去,直接将金焰震碎小半。

与此同时,无垠苍穹中出现一双巨大的黄金眼睑,半睁半合间,两道金色光柱射向那一点明光,无我、无私、无情、无欲的意念立刻传遍这方天地,就连剑身上那代表着善恶的双瞳,都像受惊的兔子,慌忙闭合。

在这最后关头,明光一闪,光柱堪堪擦过时,生生破开虚空,逃逸掉。

光柱直击而下,将那坚韧不拔的火苗,轻易绞成碎片。

可惜,终究没有摧毁那点明光。

黄金眼敛去,巨剑也一点点消散,所有异象通通消失。这方天地回归如初,只身下无垠的苍穹,和广博的大地,还有那一声回荡着的无奈太息。

南屏山脚下,抬头张望的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整整半个时辰,除了最开始那几下惊天动地,接着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夜魔浮云之争,虽说也叫人等了一昼,好歹两人还说着一些“高深莫测”的对白,这倒好,直接什么都没了。

莫不是这“高人”越高越婆妈,高到极点就成了闷骚?

众人无言中,山上又传来了动静。。。

一点明光自楚翔身体中逸出,嗖的钻入剑圣体内,原本犹如枯尸的两具肉身,同时焕发起勃勃生机。

呆瞪着的星眸中,一点灵光闪现,一言不发,长发少年直接抽出“流云”,一式江湖中最普通的“白虹贯日”,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刺向“剑圣”!

可人、林薇俱都反映不及,唯一看清楚翔动作的方乾则是大讶。

不是惊讶少年敢于向剑圣出剑的勇气,而是惊讶两人实力居然倒退至斯!

没错,就是倒退,好似一个连续不眠不休,工作了好几个昼夜的艺人,哪怕原本手艺再巧,也会变得迟钝。

在方乾眼中,楚翔的速度快是够快,可比之全盛,最少下降了三成。

手下留情?看他那副搏命架势,哪有半丝点到为止的样子。

剑圣呢?这厮更加不堪,堂堂S级强者,面对A级“菜鸟”的袭击,居然有些措手不及,不错,就是措手不及!仅仅反映速度来看,比之全盛慢了何止十倍,甚至原本那霸气凌厉的双眼,满是疲惫呆滞。

若非身上气势依旧惊人,外貌丝毫没变,很难相信这“痴呆老儿”就是纵横江湖三十载的拓跋思南!

心中一动,方乾已经猜到因由,随即脸色大变!

将意识投入到他人心灵中,方乾不会,并非每个S级强者都能领悟这种逆天能力。但是,侠客岛藏书和《九天兵鉴》中都有过记载,虽然语焉不详,也足以让他了解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来,剑圣的意志竟然远远比不上眼前不足弱冠的白衣少年,这在方乾想来,完全不可能。

那将满头青丝化作无数利剑,流云翻飞若隐若现的少年,在他眼中再次变得陌生。

“死!”楚翔一声爆喝,一道撕天裂地的剑罡朝着那魁伟身影当头斩下,却劈到了忽而腾起的三花上。

尚未凝练的三花被砍的一阵颤抖,那足矣撕开一座小山峰的攻击竟然连几朵半虚半实的青莲都劈不开!

肉眼可见的元气波纹自剑圣身上扩散开来,白衣少年首当其冲,被撞得吐血倒飞出去。

然而曾经试剑天下未逢一败的拓跋兄,此刻好像真的变成痴呆男,只知道被动防御,尽然没有奋起反击!

白光一闪,楚翔强行压住伤势,再次提剑刺向呆立的剑圣,大有不斩贼子终不还的味道。

而林薇则堵到一脸焦急的可人身前,右手已经顺势搭上了剑柄。

至于原本的主角方乾,此刻沦为壁上之观,惟剩满脸苦笑。

楚翔是自己的朋友,而剑圣则是宿敌,对于朋友自然应该帮助,但是对于宿敌心中也只求公平一战,两相权衡,只能暂且替友压阵。

围攻?那是对剑圣的侮辱,同样也是对楚翔的侮辱,更加是对自己的侮辱。

“让开!”可人原本淡然的脸上,只剩下惶急和愠怒。

表面看似剑圣占了上分,楚翔连对方的防御都攻不破,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剑圣哪里还有什么防御,仅仅是凭着压倒性的修为死撑罢了。直接用顶上三花去迎接别人的攻击,傻子才会那么做,三花不仅仅是修为之根本,更是天地二魂的寄居地,一个不好就是修为倒退,魂消道散。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抹乍现的冰月。

月圆固然可喜,月缺又有何优?

一道道连绵不绝的冰冷残月将可人困在中间,迎头斩落。

可人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孩,或许与世无争,然而心中同样有一片不可侵犯的领土,正是那亦师亦父的拓跋思南。

无名利剑出鞘,一点星芒闪电离手,万千月影只做不见,唯取那一线残缺。

拔剑术!

只进不退,以攻对攻,可人眼中满是决然,要么两两重伤,要么对方让路。

看到目标意图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林薇眼中依旧是一片漠然。

害怕?那种感觉,很久不曾有了。

月碎,一缕落红。

星散,血洒长空。

交错而过,林薇右肩洞穿,可人左臂几残。

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可人觉得自己赢了。

然而,当林薇将剑交到左手,心中一片冰凉。

七秀坊女子,本就善使双剑,即便不如右手灵活,左手使剑,八成战力还是有的。

一道道寒意森森的圆弧再次将目标卷入剑势,可人却不敢二度以命搏命,有些手段,可一不可再。况且随着左臂鲜血大量流失,自己的战斗力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弱。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危局。

山顶上传来轰隆隆的打斗声,虽然看不到,但听着也过瘾啊。

只是,越听那些江湖人士越惊,虽说聚集山下的都是小杂鱼,倒也有那么几个见识广博之辈。

混战!山上正在混战!

疯了,两大高手对决变成了街头斗殴?老大打架小弟群殴?

当下,一经有心人公布,就有几人止不住想冲上去看个究竟,可惜,刚刚踏上山道,又是几道剑气将他们撕成碎片。

魔威临头,众人强行按捺下心中那股蠢蠢欲动,惊恐的再度向后倒退几步。

远处,一名年轻帅气的书生执卷而来,身上透漏着阵阵强者的气势,眼中,却尽是迷茫。

李复抬头看向了那号称南屏之巅的天子峰,那里,有一位故交正在战斗。

身形一闪,书生跃过百丈,踏足血肉淋漓的山道,身后那些武林中人似乎想要开口提醒什么,空中已经飞来了几道剑气。

“元气?”李复大讶,守山的竟然是位“地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聚成三花。

抬手一挥,一面元气光壁出现,轻易截下那几道磅礴的剑气。

元气?我也能用。

李复一步步攀上南屏,只留下身后惊愕的众人。

方乾目光一凝,好似透过重重云雾,看到了那缓缓爬上山峰的帅气书生,他身上散发着的,是罗宇的气息。

“新一代鬼谋吗。”

看了一眼交战中的楚翔,毅然转身踏向了下山的那条小径。

罗宇向来和剑圣交好,若是放此人上山,势必会干扰到楚翔和剑圣的对决,任何决战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罗宇不能干涉,他的传人同样不能。

云雾缭绕的半山腰上,李复抬头,看着那静立在道路中央的清俊男子。

看外貌,似乎还不足而立,然而李复明白,对于突破先天桎梏的人来说,年龄已经再无意义。

脑中种种资料飞速闪过,得益于师傅近二十年的悉心教导,这天下当真少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将书卷收入怀中,李复抱拳问道:“这位想必就是方乾前辈了。”

方乾摇头轻笑。

“你我同属九天,不必以前辈相称。”

略一犹豫,脑中闪过恩师曾经对这位同僚的评价,随即展颜。

“如此,复托大了。今日偶然路过南屏,听闻拓跋大叔与方、方兄在此对决,故而前来一会故人,既然方兄身在此处,不知山上是?”

方乾目光一凝,骂道:“拓跋贼子,好不要脸,枉我将其当做生平宿敌,敬他赞他,怎知竟是这般小人,与我决斗之时偷袭在下带来的一位小友。不过好在天道最是公平,这厮‘心战’大败,如今山上对决正是他二人!”

李复大惊,寥寥几句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让他大骇。

纵横天下的拓跋思南竟然败在了一位少年手中,不论是怎么败的,终归是败了。而且作为九天中见识最广的鬼谋,李复知道的绝对比方乾还要多,心湖识海中的战斗,最是凶险,一个疏忽,轻则成为弱智,重则意识泯灭。现在败者既然还能反抗,自然不会这么严重,但也绝对伤的不轻。

至少,山顶上只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元气波动,也就是说,那与之放对的“小友”,并不是“地仙”。这说明,剑圣竟然快要挡不住一位先天高手的攻势!

深吸一气,李复纵身御风而上,拓跋思南于己,乃是亲友,绝不容半点闪失!

可惜,方乾既然来了,又岂会让其轻易过关。

一尊元气凝成的大鼎当头镇压下来,李复试着一掌上推,却发觉自鼎中传来一股无穷大力。

狠狠催动周身元气,以掌代刀,一式上撩,将大鼎劈得粉碎,身形却止不住落了下来。

李复大怒:“方乾!你我同属九天,这是何意?!”

方乾脸上闪过一抹讥色。

“罗宇老弟机智无双,怎的调教出你这么个货色,当真让方某失望。方某早已经是大唐国师,虽然本身并不在乎这个身份,总归是忠人之事。只怕在你小子眼中,方某和李倓早就成了九天中的叛徒,如今狭路相逢,纵使没有勇气与方某为敌,也不用硬拉关系,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吧。”

李复脸上一红,却没有辩驳什么,的确,在本心中,类似方乾李倓这样的祸国者,该当万死。只是,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希望与之为敌。

抽出腰间别着的短刀,李复严阵以待,虽说并没有信心,却也不会畏惧。事实上,从小在师傅呵护教育之下,每天只知道不停学习博取别人赞许的他,根本就不曾找过自我,做事也很少拥有绝对意义上的信心。

李复在乎,很在乎别人的看法,自小就在乎,所以纵使有无数奇功秘药相助,武道一途依旧止步先天。没有自我的武者不是一名合格的武者,最终若非罗宇、唐简二人耗尽毕生功力,强行将他修为提至三花,只怕一辈子也练不到这种程度。

对于李复的戒备,方乾并不在意,一个靠着先人遗泽才侥幸突破桎梏的家伙,并不值得自己的尊敬。

甚至,这个小子还未必打得过楚翔兄弟二人。

方乾眼中的轻视,李复看到了,虽然内心被深深刺伤,却并没有解释。李复从来不喜欢解释,只会用行动,去证明自己是对的,换来别人一次又一次的赞赏和刮目相看。

只要得到别人认同不就可以了?至于必胜的信心,那种东西完全无关紧要。至少,李复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幽蓝短刀出鞘,就像天空中劈下的蓝色闪电,迅捷、震撼,连空气,都被撕开。

只是,方乾依旧满脸挂着不屑冷笑,弹指间射出九道螺旋气劲。

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九宫中各布一道,相生相克,循环成圆,劈头盖脸朝着李复砸去。

李复心下一凉,这方乾——好强、

明明都是正在凝聚三花的地仙,为什么差距却这般巨大,自己竭力一刀还抵不住对方抬手几道气剑。

心灰意冷下,原本因为继承九天之位,地位突然提升以及失去了管教,而产生的迷茫困惑,无限扩大。

山顶上,可人剑势越显凌乱,一手离剑诀使得直逼当年夜魔临阵自创的乱剑术,怎能不乱,那厢剑圣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慌乱的结果,就是身上再度被“红尘”开出几道血口。

楚翔眼中精光爆射,足足溢出尺许,全部心神都集中了起来。

那染红的衣襟,体内絮乱的气脉,分毫不能影响到他,眼中,只剩下那朵摇摇欲坠的青莲!

剑圣,就快完了!

“不——!”

山路上,李复似有所觉,竭斯底里大叫起来。

身形旋转,手中蓝色短刀搅动着周围空气中流动的天地元气,强行破开九宫剑阵,代价就是胸腹上三道新痕。

带着热血,红着眼睛,李复死命冲向方乾,手中刀势灵动至极,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自从恩师和唐简为己耗尽功力暴毙后,李复心下就一直存着万分愧疚。虽说,前代变天君算出天下将乱,九天中也将出现叛徒,自己肩负的使命必须相应修为才能承担。师傅、唐简同样是笑着辞世的,可是李复心下还是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没用,他们根本就不用死!

因此,李复对亲人朋友的性命尤为在乎。

可惜,实力的差距,并非一时冲动拼命就可以弥补的。

方乾默叹,一个连“心”都不曾领悟的家伙,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第五十章 情

果然,奋勇的李复以比来时快上几倍的速度倒飞回去,手中那柄幽兰的宝刀,也被方乾一脚踢得深深刺入山壁。

狠狠吐了几口血,李复狼狈起身,大喝道:“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地仙”,差距这般巨大,两招!仅仅两招就已经惨败!而到此时,对方甚至还不曾出剑。

方乾眼中闪过怜悯,摇头回答道:“你甚至连做一名武者的资格都没有,修为再高有何用?你可曾想过自己究竟是谁,到底想要什么?如果连为什么去习武,连自己所念所求都不知道,你永远只能做一条废材。”

无情的话语,如同雷霆灌入李复耳中,脸上潮红一片,又是“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原来,师傅和唐前辈耗费心力培养出的,只是一根废柴。

从来都是被人称赞,二十载人生中从未经历过挫折的李复,一下跪倒,满脸颓废。

那支持着自己的信念,垮了。

方乾并没有除掉这个潜在的敌人,转身离开,冷冷留下了一句话。

“滚吧,我欠罗宇一个人情,现在还给他。下次见面,如果你还是那么废柴,只怕依旧连染红‘飞景’的资格都没有。”

鞘中长剑清鸣,好似在为自己的主人骄傲,听在李复耳中,又似天降霹雳。

蹒跚下山,李复已经再没有来时的潇洒,活着的,只是一堆行尸走肉。

山顶上,楚翔一剑九式,一式九招,瞬间打出八十一道不同的剑招,沿着条条玄妙轨迹,呈现出一片璀璨星河,罩向了那三朵摇摇欲坠的青莲。

又是一阵颤动,半透明的青莲上出现丝丝裂痕,虽然尚未溃散,可也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至少不再像先前一样,还有余力反击。

此刻,就连一直心静如水的楚翔,也生出了一点点兴奋,凭借先天中期水准,靠着一己之力强杀S级高手,这是一种荣耀!

可人绝望了,脑中响起师傅昔日的教诲,全身功力开始以一种奇妙诡异的方式运转。

“可儿,如若有一天你身陷危险,不堪受辱的话,这‘天魔解体大*法’可以给你带来最后的希望。只是,此功一发不可收回,过后,轻则功力尽废,重则走火而亡,切记,切记。”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而不足胜有余。魔之道,生有尽而灭无穷,所以生灭尽,而有尽化无穷。魔以天道而为之,及不足也。天以魔道而行之,始无穷也。天道长衡,而魔道常更。故及不足,乃至无穷者。道归一,天魔生也。

“天魔解体,魔生无尽!”

可人骤然怒喝,全身骨骼爆豆似的劈啪作响,身上气势狂飙,瞬间暴涨十倍!

无畏,不代表愚蠢。见到对方动用禁术,林薇抽身急退,红尘疾舞,在身前布下一片剑网。然而,终究是慢了,也低估了“天魔解体大*法”的威能!

脸庞滑过两行清泪,外人看到的是可人暴涨的功力,可是她自己感觉到的,却是生命的点点流逝。

这次禁术用的尤为顺利,堪称完美,然而这种完美代表的不仅仅是超水平爆发的力量,更说明了过后她——必死无疑。

磅礴真气灌注下,无名利剑寸寸断裂,十几块碎片划出一道道飞鸿,横贯长空,撞向那片剑幕。

金铁交击声连绵不绝,“红尘”一阵哀鸣,剑身从中折断。

几道长虹带着血雾贯穿而过,林薇栽倒在地。

可人却是看也不看垂死的林薇,也许只要轻轻加上一掌就可以除去这个可恶的女人,但是可人没时间了!

山腰上,方乾大惊,那突然爆发出的气势,分明属于剑圣带来的小女孩。虽然在自己眼中算不得什么,然而足矣对此刻的楚翔造成致命威胁。

化身长剑,方乾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用过这招了,真形真形,完全可以看成是武者的第二形态。不同于先天巅峰时的半虚半实,达到S级能够吸纳吞吐元气之后,真形已经完全变成实物!

一柄扩大了几十倍的“飞景”冲天而起,只是,还来得及吗?

楚翔感受到了远处的异动,知道功力暴涨十倍的可人正挟着冲天威势、一剑刺来,只是,那朵几欲破碎的三花就在眼前,可人再快又哪里来得及?

可人来不及,即便是功力暴涨十倍,速度比之前至少快了两倍依旧来不及。

失望、绝望、悲凉。难道舍弃性命换来的,竟是那一线之差?

可人来不及,有一人却来得及。

剑圣!

拓跋思南那尽显疲惫的双眸中疲色更甚,然而里面原本的呆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傲然、孤高!

剑圣——醒了!

本源真识强行觉醒,虽然这样会在日后付出更高的代价,但是生命垂危之际,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正阳”出鞘,这把在隐元会天罡地煞兵器谱排名天罡第二十五位的神兵,连面对方乾都不曾拔出的神兵,此刻居然为了楚翔这么个小人物离鞘。

楚翔不知道自己是该荣幸还是该悲哀,当灼烈的剑气扑面而来,却又下意识的明白,此招不可力敌。

剑圣剑圣,绝对不是笑话或者虚名,当剑在手中,剑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男人之一!

“难怪他不出剑!此剑一出,方乾必败无疑!”

楚翔退得飞快,只是这种速度对于“正阳”在手的剑圣来说绝对算不得快,就连长发少年自己都准备好承受雷霆一击的余威。

然而,剑圣居然并未追击,御剑脱走,闪电般带起飞扑过来的可人,就那么朝着万丈悬崖冲了出去!

一道长虹划破苍穹,拓跋思南居然当真和传说中的剑仙一般,御剑飞遁!

楚翔一愣,随即大怒,自己被耍了,拓跋思南此时早就濒临陨落,哪还有余力发出那等强悍无匹的攻势。

不过哪怕再来一次,楚翔依旧会退,烂船也有三分钉,莫说是重伤的剑圣,即便他在下一秒就会死去,前一秒也没有人会知道谁将为他陪葬。

一道剑影自下方冲上天空,方乾这才姗姗来迟。

几个起落,楚翔跃到林薇身边,一把将她扶起,取出止血喷雾,随便喷了几下,就将那可怖的伤势止住,当然也仅仅止住了外伤。

方乾来到两人身边,奇怪的看了止血喷雾一眼,虽然心中好奇,却并未多问,反倒主动自怀中掏出一瓶丹药递过。

“天王保命丹,修复心脉。”

“谢谢。”楚翔也不客气,直接倒出两粒,塞入林薇口中。

止血喷雾再好,对于内伤半点作用也无,林薇心脉大损,若是长时间不治,依旧有陨落之险。

方乾心怀愧疚,不惜甘为“犬马”,化身飞剑,将两名伤员驮回了京师。

就这样,南屏山之战不了了之,没有人知道结果是什么,仅仅看到先后从山顶飞出两道剑光,于是,江湖中各种流言再度涌起。

英王府中,楚影笑问道:“那么,你们就这样灰溜溜的回来了?女人重伤,自己神识大损,结果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楚翔想了想,点了点头,的确,在外人看来自己这次是亏大了。只是,心灵之战带来的升华,又岂是单靠语言就能描述清的?

楚影默然,想了片刻,接着问。

“斩草留根,你就不怕剑圣找你报复?”

押了口微苦的参茶,看着外面清脆欲滴的柳枝,楚翔展颜。

“剑圣,完了。”

。。。。。。

某处山涧,一间小屋建在水边,屋内,一名雄壮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妙龄少女,眼中闪过挣扎。

拓跋思南看着已经失去全部生机,肉身冰凉的可人,心中涌过万般念头。

一对星眸,忽而呆滞,忽而狂傲。

救,还是不救?

渐渐的,拓跋思南神智又开始变得模糊,这是没有办法的,本源真识就像是吸血鬼的大脑和心脏,理论上只要这两者存在吸血鬼就不会灭亡,实际上呢?

只要一点真灵不昧,自然可以永存不朽,就算魂飞魄散,也能够重来。

现在剑圣的情况并没有这么糟糕,虽然寄居在三花中的天地二魂遭到重创,道基受损,但是并没有消散,因此才能借着本源真识短暂清醒。但是真灵毕竟只是意识的源头,不能当真长期作为意识来用。

救,可人还有一线希望,自己则必须沉睡很久很久,意识的温养孕育比灵魂还要复杂,没有人知道这个过称要多久,十年还是百年?在这段过程中,留下的只是一个名叫拓跋思南的白痴,而非剑圣。

不救,可人自然是死定了,自己也依旧要陷入沉睡,只是时间上至少可以缩短十倍,也许只要几年就可以孕育出一个新的意识,甚至,在这过称中“白痴拓跋”偶尔还能清醒一下,过把“剑圣”瘾。

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大问题。

。。。。。。

西京城,皇宫中。

如今的后宫早就变得冷冷清清,皇帝换了,妃子自然也要换。可李倓从来都是“励精图治”的“好王爷”,原本也就那么几个奉旨成婚的王妃,怎么可能填满偌大的后宫?

依旧是曾经那个带给自己无限欢愉的小院,当李倓再次踏足,不禁感慨万千。

作为少有几个“异数”之一,杨玉环并没有被赶出这块宝地,此时正值早春,玉环恰好倚在凭栏上,看着外面无限春光。

“你来了。”

淡淡的声音,空灵悠远,听的李倓一愣。

她——变了,既不像是曾经和自己百般交*欢的浪荡女子,也不像是将自己拒之门外心怀叵测的毒妇,更不像是一个皇帝治下的臣民,变得离自己那么遥远,或者说离尘世那么遥远。

不知怎的,原本想要讥讽几句,甚至肆意羞辱她的承天帝,忽然丝毫没了兴致。

“李瑁想要见你。”李倓满脸冷漠,双眼却死死盯着那闭月羞花的美人,试图看穿那副高雅外表下藏着的软弱。

可惜,他失望了。

“是吗,虽然并不想见他,如果你想让他来那就来吧。”

看着枝头雀跃的飞燕,杨玉环心中喟叹,冷冷留下这么一句,转身进入屋内,将堂堂天子晾在了外面。

“哼!”

李倓一声怒哼,拂袖离去。

半日后,李瑁怀着坎坷的心情来到了这个散发着浓浓春意的小院。

得益于“先帝”死得巧,这位寿王爷并没有和想象中一样沦为阶下囚,依旧做着他的安乐王爷。虽然一贫如洗,然而看着那扇紧闭的屋门,李瑁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来到屋前,李瑁抬起右手,似乎想要叩门,却又一脸犹豫,放了下来。近乡情怯,多年愿望一朝达成,却又害怕了。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幻,害怕伊人仍旧在生他的气,害怕——伊人早已变心。

如此往复三次,这位敢于舍弃一切与“天”相搏的寿王,最终颓然垂下手来。

屋内,杨玉华又是一声长叹。

枝头上的飞燕,怕是早就离开了,为何独我,还守着这残破的小院。

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半点承担的魄力都没有,君,果非良配。

“进来吧。”

听到那天籁般的声音,屋外徘徊着的李瑁如闻神旨,浑身一颤,喜极而泣。

推开屋门,环顾那淡雅中带着书香的居室,李瑁潸然泪下。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轻轻的踏入屋内,看到那在台前梳妆的伊人,李瑁不禁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如同当年一样,李瑁小心翼翼走向爱妻,试图在身后,将她的双眼蒙住,一遍遍问着她那幼稚但是永远不会厌烦的问题。

为她画眉,为她舞剑,为她。。。

李瑁沉浸到了美丽的回忆中,然而。。。

“站在那就可以了。”

冷淡的声音飘来,好似对待陌生人的语气,就像一桶大热天里的冰水,将这位激动无措的寿王爷从头淋到脚底。

杨玉环转过身来,冷冷看着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直到完全变得陌生的男子。

“他,瘦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李瑁呆呆的看着那副足矣祸国殃民的玉颜,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你来就是想说这些,可以走了。”

冷漠的话语,哪里还是什么夏日冰水,分明就是一堆硕大的冰块,将寿王砸得头破血流。

“为什么!”李瑁激动喝问,事至如今,傻子都知道事情有变。

“是不是李倓逼你这么说的?”怒火攻心,烧的这位寿王失去了理智,只想找一个“合理”的外在宣泄目标。

伊人的沉默,更坐实了他这种想法。

“好,好!好你个李倓,我助你登上帝位,你却这般对我!环儿你等着,等着我将他首级取来!”火气上涌,李瑁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唉,你拿什么去取他首级?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凭你府里区区几个护卫。”伊人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却生生将头昏脑热的寿王吹醒。

李倓一愣,是啊,凭什么,我凭什么,就像当年一样,有人想要抢走她,我又凭什么去保护她。

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八尺男儿,堂堂皇亲贵戚,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无能。

不!我可以将她留下,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

“锵”的一声,李瑁拔出腰间长剑,一步步朝着伊人走去。

玉环冷冷看着那个懦夫提剑走上前来,冷冷看着他挥剑斩落,冷冷看着他呆呆的望着自己。

“为什么!”李瑁又是一声大吼,长剑已经架到伊人脖间,可是她那无情的眼神,深深刺伤了自己。

“三年半前,我给过你机会,如果你朝他挥剑,我会陪着你共赴黄泉。”

“其后的一年里,我虽然不再爱你,可以依旧将自己当做寿王妃,数度以死捍卫清白,没有让人碰我分毫。我依旧在等你,等着你将我救出皇宫,哪怕浪迹天涯,哪怕一起走向断头台。可是,你在做什么?”

“就在方才,我恨你,厌恶你。但你若是一剑斩下,而后如同我们约定的,挥剑自尽,断了这份尘缘。黄泉路上,我也愿意陪你走一遭,可是你却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你在我相信爱情的时候将我拱手让人?为什么在我最孤苦的时候你只会顾影自怜?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是不懂?!”

“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说到最后,玉环激动的站起身来,李瑁一个不慎,将伊人那白皙的玉颈割出一道血口,立刻慌得他将剑扔到地上。

伸出双手,似乎想要上前为其止血包扎,又或者如同当年一样悉心慰问,只是,当看到那双冰冷的眼眸,李瑁颓然。

就如同那徘徊在屋外的男子,李瑁从来不缺感情,不缺容忍,独缺那一份勇气,和男人应有的担当。

寿王走了,一步一踉跄的走了。

杨玉环颓然倒地,滴滴清泪像断线的珍珠,滚落到底。

“为什么,我原本以为你变了,变得有担当,有勇气。”

“为什么,三年半了,你还是这般软弱。”

“为什么,你拥有了朝着帝王挥剑的勇气,却不敢面对一份感情。”

可惜,这呢喃细语,再也没有人听的到。

两只飞燕落到窗沿上,叽叽喳喳叫了起来,成双成对,好不幸福。。。

第五十一章 种子

“哒哒哒。”

就在杨玉环伏地哭泣时,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那成双成对的飞燕受到惊吓,立刻“唧唧喳喳”远远飞走。

云袖轻抚,擦了擦眼泪,玉环以为那李瑁去而复返,正待开口喝骂,屋外却传来了一阵陌生的男音。

“杨姑娘在吗?”

声音清雅、淡然,温柔中带着丝丝磁性,不望便知,那出声的必定是个饱读诗书的杰出才俊。

心中微讶,这处小院,几月不曾迎来客人,今日却接二连三到来,甚至还有这么个陌生人,什么时候皇宫也成为“闲杂人等”可以随便踏足的地方。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擦干眼角泪痕,既然可以随意出入宫闱,那么这个陌生男子身份就绝对不简单,杨玉环并不想在人前失了礼数。

软弱,只可以放在背后。

打开屋门,入目的是一个脸带微笑的清俊男子——或是说少年,一袭白衣胜雪,只怕天上的浮云都没这般干净;满头青丝及膝,却半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累赘。

“这位公子,不知找妾身何事?”

施了个标准至极的宫廷礼仪,虽然这位神秘少年气度恢弘,潇洒儒雅,足矣叫任何女子动心,但是,对于一个心死之人来说,显然与骷髅白骨无异。

况且,少年虽然满脸微笑,瞳孔中藏着的冷漠和俯视,又怎么瞒得了她。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少年依旧满脸含笑,然而这回答却让对方一愣。

七窍心中生出无数念头,最终只化为一句“什么?”

只怕,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少年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压抑。

“什么叫爱?”

什么叫爱?杨玉环彻底愣住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儿时的,少时的,现在的,天真的,快乐的,凄苦的。。。

最终,张了张口,却半个字也吐不出。

什么叫爱?是啊,什么叫爱?我一直追求着爱,可是到头来,却一无所有,那究竟,什么才是爱?

沉默,就在这春光中,持续着,直到日落西头,少年转身离去。

“我明天还会再来,如果到时候你依旧给不了我答案,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此地。”

被这冷漠的声音突然惊醒,玉环随即愤怒,求人就是这般态度?

“我凭什么告诉你!”

看着那翩然身影,还有背后纷飞的长发,杨玉环同样冷冷回道。

少年步伐一顿,身上忽而升起一股君临天下,慑服众生的气势。

他,怒了。

蝼蚁,不该冒犯天威,哪怕是再漂亮的蝼蚁。

只是,这次的蝼蚁似乎有些不同。

风停了、声静了,就连地上攀爬的蚂蚁,都匍匐着。阵阵威压迎头而来,作为一个普通人,杨玉环居然生生凭着胸中那股傲气承受住!

少年转身,眼神中难得透露出一些欣赏。

收回气势,少年笑道:“真是一条,有趣的杂鱼。”

一张一弛,杨玉环再也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倒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是,却立马被少年接下来那句话气的差点呕血三升。

杂鱼?堂堂天下第一美人,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然而,刚刚从火山喷发出的熔岩,却又瞬间被清风吹得冷却。

“如果你让我明白什么叫爱,我可以做主放你离开皇宫,我知道,你想要自由。”

自由?!心思玲珑,从来善解人意的扬贵妃,今日呆滞的次数似乎特别多。

不知怎的,杨玉环竟然没有喝问,凭什么要相信他。下意识的,似乎这个神秘少年口中说出的话语,拥有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等到这位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绝世佳人从愕然中醒来,月亮早已爬上天空。

夜凉如水,霜露微寒,玉环下意识紧了紧衣袍。

“我竟然忘了,问他名字。”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爱?

英王府中,林薇看着盘坐在月光下的少年,木然问道:“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眼中那如同明月般皎洁、清冷的神光褪去,取而带之,是阵阵令人心醉的温柔。

收回赏月的目光,楚翔看着林薇浅笑道:“没有啊。”

“哦。”林薇点了点头,抚摸着鞘中“红尘”,一遍遍用精纯的先天真气梳理着其中断掉的脉络。

“养剑术”!

第二天,一大清早,白衣少年再度准时来到那处小院,叩响了屋门。

不同于昨日梨花带雨,今天杨玉环神色明显好了很多,脸上洋溢着阵阵自信。

少年依旧挂着满脸微笑,也许骗的了所有人,却瞒不过这区区普通女子。

“一个不会去珍惜感情的人,永远不可能明白什么叫爱。”

不等少年发话,杨玉环首先发出攻势,说的白衣少年一愣。

低头沉默了片刻,少年转身就走,满脸寒霜。

“等等。”杨玉环狠狠跺了跺脚,气恼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没有耐心,我虽然不能将爱解释出来,却可以让你感受到!”

少年这才转过身来,脸上再度挂起微笑。

香风扑面而来,温暖的丰腴涌入怀中,耳畔响起伊人话语:“亲我。”

这充满挑逗性的暗示,换来的却是愤怒。

“你敢耍我!”

少年明显很生气,非常生气!

然而。

“如果你想知道就照我。。。”

话音未落,红唇就被堵上。

“甜的”,这就是少年此刻心中的感觉。

愤怒,彻底的愤怒。

一把推开佳人,一柄气剑凭空凝成,正待将那欺骗自己的女子斩去,却被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惊得一愣。

那眸中的哀怨,愤恨,还有绝然,丝毫不似作伪。

心中若有所触,思考了起来。

杨玉环笑了,素手擦过眼角,指尖,是一滴清泪。

“吃下去。”

少年一愣,不过还是依言,运起内力,将那滴晶莹,裹到身前。

深吸一气,回味片刻,便将泪水弹到一旁。

杨玉环一愣,少年却笑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爱是——苦涩和甜蜜。”

摇了摇头,玉环眼中满是黯然。

“不仅仅是这样,虽然不能直白的告诉你什么是爱,可是我已经将自己曾经的爱传达给了你。”

少年沉默了。

“去找李倓,你可以离开了。”

留下那么一句话,还有一块赤金色令牌,少年翩然离去。

“等等!你叫什么!”

“你我,再不会有交集。”声音远远飘来,夹杂着喜悦、和失望。

玉环呆呆的看着手中金牌,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

出宫的过程分外顺利,想起李倓见到金牌时惊愕的眼神,心中就暗暗好笑。

朝着东南方,三跪九叩,那里,有一座硕大的庭院,门上挂着匾额——英王府。

从今日起,杨玉环死了,活着的只有杨太真。

“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吗?”

“如今,我已经不再是皇亲贵戚,师傅,应该不会再拒绝我入门。”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是你不了解的,英王、夜魔——楚翔。欠你的,早晚会还你。”

迎着朝阳,杨太真头戴纱笠,走向了曾经出家的道观。。。

英王府中,楚翔站在樱花树下,看着点点花瓣零落。

身边,站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少年,区别,仅仅是一个身着白衣,另一个紫袍覆体。

“被她吃了豆腐,还摆了一道,你就不生气?”紫袍少年嬉笑着问道,脸上满是戏谑,半点正经也无。

楚翔展颜。

“一报还一报,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的太多,埋下一颗种子,总有收获的时候。一个吻、加一块废铁,换来一招暗棋,甚至以后很可能会成长为参天巨树,何乐不为?”

顿了顿,接着补充道。

“况且,她并没有完全骗我。”

皇宫御书房中,李倓愤怒的将奏折通通推到地上,吓的身边伺立的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心情越加烦闷,眼中闪过一缕凶光,却又生生压制了下去。

平复下躁乱的心绪,这位承天大帝再次变得威严,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平身,此事与你无关,退下吧。”

听到那悦耳的金口玉言,小太监如蒙大赦,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楚翔。。。”李倓神色复杂,夹杂着畏惧、怨恨以及贪婪。

“宣,寿王李瑁,进宫见驾!”

一道圣谕,经过九重宫阙,快马加鞭传了下去。

那极富穿透力的尖锐嗓音,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宫中,几只白鹭似乎被这骇鸟的魔音惊起,排成一行飞上天空。然而,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柄无情的长枪,将其穿成了一串血葫芦。

天罗地网,蝇虫难入。皇室的威严,从来不是闲杂人等可以挑衅的,就算是天上的飞鸟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安禄山亦在临时建立的行宫中,急的像蒸锅上的虫蚁,团团转。

“该死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影先生的消息!”

老安朝着左右怒吼道,一身肥膘,瑟瑟颤抖,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估计后者居多吧。

想到那莫名其妙失踪的影,想到同时失踪的七叶雪莲,心,不停的滴着血。

那可是承载着他所有希望的宝贝啊,习武之路千辛万苦,只是天地间总有那么一些灵物,妙用万般,譬如这七叶雪莲就是足矣让吞服者功力大进的灵药。困守先天初期十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指着它了啊!

幽州境内,某处无名山洞,李凡盘膝而坐,身上涌动着浓浓黑气,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

良久,方才收功,待那诡异的烟霞俱都吸入体内,李凡睁开了眼睛,眸中精光四溢,岂不正是神魂痊愈、功力大进的标志!

“先天内力三千点,相当于一百五十年精纯功力,虽然还未达到先天巅峰,但是配合上那一身遁术,这个世界还有谁人是我敌手,哈哈哈。。。”

仰天大笑,李凡眼中凶光愈盛,似乎,翻身的时候到了。

“你们给我的,我会千百倍的还给你们。英王?夜魔?哼哼!就先从你开始吧,谁让你最好找呢。”

“还有,阿卡玲娜,在杀死你之前,我一定要将你玩弄一万遍!”

一抹黑影闪过,洞内变得空无一物,除了遍布满地的虫尸,和那回荡在空气中,怨毒的余音。

十几里外,阿卡玲娜忽然从冥想中惊醒,心头不知为何涌起如潮热血,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魂惊肉跳,心血来潮!

想也未向,急忙接连朝自己释放了两个法术。

“魔息术”“阴影术”。

而后蜷缩在树下,若不仔细看的话,只会被人误认为是一团影子。

片刻后,远处飞来一道黑影,静立到树冠之巅。

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李凡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遂轻踏枝叶,电射离开。

西京城,还远着呢。

深夜,万籁俱寂,依旧是御书房。不同的是,所有宫女太监,甚至连护卫,都被遣到百丈之外。

看着颓废的李瑁,年轻的承天帝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屑,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王叔啊,你这般颓废下去可是不行。”

李瑁抬头看了这位大帝一眼,沉默着,眼神中满是死灰。

“哼,李瑁,你可知杨玉环已经离开皇宫!”

重病还需猛药医,对那等心死之人,只有在他身上开出几个血窟窿,才能压榨出剩余的价值。

果然,此言一出,寿王勃然色变。

“锵!”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怒斥道:“李倓,你这该死的卑鄙小人,快将环儿放了,否则我便让天下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承天帝一愣,随即大怒,挥袖甩去,一块足金赤色令牌重重抽在对方脸上,将那张原本尚算清俊的白脸砸的高高隆起,也不知断了多少牙齿。

“哼,若非看在你只是一个废物,在你拔剑那刻便已经血溅三尺。”

李瑁正待发作,却被掉落在地的赤金令牌吸引住了心神。

金牌正面,两个古篆大字是如此耀眼。

“免死”!

免死金牌!天下绝不超过双掌之数!

“一令抵一命”,这是太宗皇帝颁下的,潜龙卫世世代代守护着的信条。

看到李瑁冷静下来,承天帝才接着道:“这是朕赐给英王楚翔的免死金牌,可是今日早上却出现在杨玉环手中。而她也正是用这块金牌,换了自己一条性命,如今身在何处,朕也不知道。”

李瑁大怒,他觉得自己被骗了,被那个贱女人骗了,原来之前那些煽情的话都是假的!原来她真的变心了!难怪!

这位妒火中烧的寿王“豁然开朗”,将所有因果串联起来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本甜蜜无比的团圆结局,因为出现了第三者而被改写,这个第三者正是神秘的、近日大红大紫的英王!

几日来大起大落,早将他最后一丝理智消磨干净。

疑点?破绽?见鬼去吧。下意识的,他并不愿意接受,因为自己无能软弱,才导致爱妻身心俱都离开的事实。

其实很多时候,弱者都喜欢找借口去掩饰自己的无能,而现在,李倓为这个废物王叔找好了借口。

转身愤然离去,看着那消瘦的背影,承天帝笑了。

英王府门口,一位身着明黄蟒袍的青年破口大骂,很难令人相信皇家“森严”的教育也可以培养出这种“人才”。

“楚翔,你这个孬种,敢做不敢当的垃圾,快给本王出来!”

“废物,别以为封了王就了不起,没有我李家,你到现在也只是个江湖匪类。”

“该死的杂种,快给本王滚出——”

然而,就在李瑁越骂越起劲,大片群众也被护卫们挡在外面,看的不亦乐乎时,一道晴天霹雳降下。

“聒噪!”

英王府中传来一声冷漠的叱喝,听在场上众人耳中,就像是耳畔炸起的雷霆。

那些看热闹的路人们哪里还有心思起哄,直觉眼冒金星,两耳失聪,脑袋晕晕乎乎,一个接一个栽倒。

而英王和那些护卫狗腿们更是不堪,通通吐着血委顿在地。

一阵凉风袭来,吹醒了头晕脑胀的寿王,吹散了最后的希望。

强大,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仙人才能拥有的强大力量,足矣叫任何敌人恐惧、绝望,充其量,这位寿王爷只是一个三流杂鱼罢了。

李瑁骇然,但是作为皇亲,心中更多的却是愤怒。

这里可是西京城,是李家的天下,而自己更是当今天子的皇叔!这英王再强,还能强的过朝廷?当真是反了!

“楚翔!怎敢!?”喉间充溢着鲜血,却怎么也堵不住胸口那股闷气,一声喝问伴随着漫天血雾乍起!

“轰!”

红雾弥漫,那声叱问依旧回荡在场中,然而声音的主人李瑁,只剩下远远滚落一旁,那个怒睁着眼睛、尚算完整的头颅。

神秘英王楚翔,杀了当朝天子的亲叔?

等围观群众回过神来后,俱成呆傻,接着仿佛约定好的一般惊恐尖叫着迅速撤离,只留下了那一地哀嚎着的护卫们。

大事!这是大事!天子家的事,哪怕是误看误听了,也是要杀头的。

第五十二章 杀无赦

长安城中,风声鹤唳,地上草木,似乎都平添了些许肃杀,随时会跃出路旁,化作敌兵。

百姓们虽然孺弱,同样知道胡言乱语会引来杀身之祸,但总有一些碎嘴之辈,将这件“惊闻”传的满城风雨。

待到长安府尹得知这个消息,拱卫京师的神策军早就将“英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暂时还没有冲入府内擒敌的意图。

杀人的是王爷,被杀的也是王爷,在上面没有下达新的指令前,他们只能站在门外吃风。

冲动的人,从来都不缺少,譬如这次带队的江统领,江别河。

话说这江别河可不是一般人物,乃是昔年江湖上有名的“江南大侠”,结果一朝不慎,被人拆穿了那藏在谦和外表下的卑鄙无耻,弄得人人喊打,最后只得投奔神策军,凭借一身武功倒也混了个统领之职。

江别河本身是很有心机的,按说不会过分插足此事。偏偏却和李瑁私交甚好,谁道小人就没有真性情?江别河这小人,在经过长达半个多时辰的心理交战后,热血压过了理智,友情盖过了对强权的畏惧,下达了一个冲动的命令。

“攻入英王府,将钦犯楚翔捉拿归案。”

一声令下,众小兵挺枪上驽,步步朝前推近。

副手虽然好奇,这英王什么时候成了朱笔御批的钦犯,然则官大一级压死人,倒也不敢有半点异议,谁不知道江统领崇上媚外,卑鄙无耻,最是记仇。

眸中闪过一丝狡诈,这位江大人从来只晓得巴结上官,盘剥下属,要论消息灵通,却是远远不及自己,只怕老江这次,要糟了。

果然,很快,一件让众人惊恐的事情发生,所有接近王府十丈内的士兵,不论修为,俱都自爆成一团团血雾。

一个霎那,漫天红雨劈头盖脸落下,原本士气如虹、严阵前进的士兵们统统惊呆了,被这完全无法解释的恐怖场景吓的连连后退。

江别河也呆滞了,好歹在江湖上混过,自然知道这种力量代表着什么。。。

“撤退!”

另一道指令自神情滞愕的江大统领身边发出,却是原本的副手,蒋大鱼。

小兵们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如潮退去,不少人都感激的看向蒋副统领。

江别河一个激灵,恨恨的看向蒋大鱼,这不是明摆着喧宾夺主,让自己下不来台嘛。

心中暗暗决定,回去后一定要给这厮穿小鞋,却不想对方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瞧着自己。

江别河大怒,这蒋大鱼固然有些后台,也不见得多强硬。难不成见寿王倒了,就想取己代之,此风绝不可长。

暗暗提高警惕,运起了荒废已久的内力,防备着身后的冷箭,却不想背后的偷袭没有出现,一道足有丈长剑罡迎头斩落,刹那间就将自己撕成碎片。

江别河不知道人死之后有没有灵魂,只是意识中,最后的念头似乎是来自身后,那声不屑的讽刺。

“白痴。”

蒋大鱼下马,朝着英王府躬身行礼,这才收兵回府。

这种大事,不是自己能参合的。回去找大舅商量商量,如何继任统领之位,才是头等要务。

就这样,长安城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为什么说平静呢,因为这种大事,通过慌张的京兆尹口中,传到承天大帝耳内时,却没有引来大帝半点愤怒。

甚至,某个久经官场,善察圣意的奸相发现,这位年轻的大帝似乎还有些窃喜。

于是乎,小李子又动起了歪歪心思。

所有高层一致保持沉默,朝堂上,依旧是各奏各的,什么旱灾水涝,春种秋收,总之,没有半个人提及这件“大事”。

似乎,英王不曾于众目睽睽下击杀寿王,似乎,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李瑁这个人存在。

敞亮辉煌的大堂上,在九五至尊座下,三张雕龙嵌玉的宝座,并排而立。

那是承天帝今日新加的,为的,自然是那三位从来不上朝,个个神秘无比的新贵。

至于说诡异嘛,底层百姓们可不知道那些歪歪道道,只知道王爷杀了王爷,杀人的王爷是外姓,被杀的是本族,自然杀人的要倒霉了。

是以相见之时,总是会以隐秘的方式相互询问最新情况,暗号手语无所不用,活像地下党。

英王府中,同样两极分化。

当事人依旧淡定自在,下人们则惶惶不可终日,事实上,王府被围那天,不少下人都吓得躲入了地窖,要知道偌大的英王府中,却是没有半个护卫的。

楚翔接过书童递来的参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俊秀的稚龄书童立刻恭敬答道:“启禀主上,小的杨卓。”

“恩,好名字,不知道你是隐元会天地玄黄哪一支的?回去告诉你上司,让他给李倓带个话:这次帮他处理了麻烦,下次若是再用这种无聊的把戏试探本王,协议到此终止。”

惊世骇俗的话语娓娓叙来,却是不含半点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和邻家少年闲聊。

杨卓一愣,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小人天字零八,忝为本支长老,王爷的话语,小人必定亲自带到。只是小人走后,却是担心无人给王爷掌灯捧墨。”

楚翔轻笑,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那稚童的脑袋。

杨卓眼中神光一现,生生压下反抗或是逃跑的念头,虽然身子瑟瑟发抖,脸上倒是淡定的很。

内力灌脑而入,在其经脉中行过一大周天后,打入对方丹田。

“这是对你的奖励,虽然你是隐元会的人,可是这些天却是没有传回半点王府中的消息,很好,很好。相信,身为会中高层的你,对于一些外人不可能接触到的秘闻,也应该有所涉猎。譬如隐元会的由来,譬如九天,还有——星君。”

见到稚童眼中泛起喜色,楚翔点了点头。

“掌灯研磨之事,却是不用你做了,在王府这么久,又岂会不知本王只是粗人,对那些个风雅并无兴致。看来你也觉察到了,体内所种符箓,已经被本王除去,日后,再不用受制于人。回去之后,暂且依旧呆在隐元会吧,至于怎么不让人发现你脱离了控制,应该不用本王教了。”

杨卓五体投地,三跪九叩。

“主上大恩,杨卓九死难报,日后有用的到卓的地方,只消一声吩咐,万死不辞。”

楚翔颔首,挥手打发其退下,侧目间,精神冲击发动,将屏息伏在窗外窥听的两名侍女断去生机。

“来人,替本王将屋外那两堆垃圾处理了。”

杨卓一愣,随即明白自己也被人监视了,回头感激的看了一眼高踞堂上的英王,今日所受大恩,等同再造。

片刻后,自一侧幕帏中走出两人,少年紫袍长发,少女满脸木然。

楚影皱眉问道:“为什么不给他下咒。”

楚翔起身,抱着林薇,脸上满是柔情,只是瞳孔深处,却充溢着常人难查的冷漠。

“掌控,从来都不是好的御下手段,最难测,是人心。况且,对于势力,我向来兴趣缺缺,连几个队友,都管不住,哪有功夫去管那些个路人甲乙。”

摇了摇头,楚影明显对这厮的说法不敢苟同。只有将下属的性命、灵魂都掌控住,才能确保忠诚。况且,势力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还是非常有用的。

“李倓,似乎开始怀疑我们了,这次派李瑁来送死,就是想削弱我们在朝中、军中的影响力,将我们几个塑造成奸佞宠臣的形象。”

楚翔粲然一笑,拥着佳人走出庭院,欣然道:“他只是,心中憋着一些怨气罢了,还真是,没有容人之量啊。自以为一石二鸟,既消除了寿王这个隐患,又将我的名声搞臭,又怎么知道,他在我眼中,连一盘菜都算不上。”

楚影叹息。

“李倓却实不算什么,可是潜龙卫绝对不可小觑。还有,为什么你的气势,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哈哈哈,不是还有北邙山呢吗?弟妹早把那里打成了铁桶江山,即便今后真和李倓闹翻,大不了躲进你那群魔殿就是。至于我嘛——似乎已经窥到了‘心’之上的境界,只是有些不确定罢了。”

不知为何,楚翔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日上中天,西京城里忽而响起滚滚闷雷。

“但凡未有主人请柬,私自踏入英王、忠王府半步者,斩!”

雷音滚滚,传遍京城,御书房内,承天大帝手上一紧,将玉笔握的粉碎。

国师府中,空空荡荡,那向来喜动的方国师,又不知到何处云游去了。

京城外,一袭黑影划破天空,一个纵跃跨过十几丈高的城墙,恰好听到那漫天雷音。

哈哈哈,楚翔,本座找你找得好辛苦!

“嘭”的一声,化成白烟,再度出现,已经到了英王府中。

王座上,楚翔朝着右侧看了一眼,目光似乎透过重重院墙,锁定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李凡心头忽起警觉,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全身毫毛都炸了起来。

心中骇然,正待化雾逃逸,却不想周身空气俱都凝结。

紫袍少年漂浮在半空中,冷冷看着一脸惊恐的李凡,不屑道:“难怪大哥说,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物,如此实力,就以为可以横行天下,可笑,可笑。”

李凡大怒,力量暴涨致使信心大增,如今却被人无情嘲讽,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行提起功力,一声爆喝,身上腾起丈高黑焰,生生冲破那被真元禁锢住的空间。

“咦?”心中微讶,楚影对这位不速之客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挥手间,一道火咒打出,所谓《九幽大*法》残篇并未记载法术,完全是当年诓骗楚翔的话语,既然现在两人“坦诚相待”,很多东西自然不用隐瞒。

愤恨的看向那条洋溢着滚滚灼热,张牙舞爪袭来的火龙,李凡竟然没有逃遁,反倒一声爆喝,逆袭而上。

“死!”

两道撕天鬼爪出现,狠狠将那条三足火龙扯的四分五裂。

“轰”一大团火焰凌空爆开,染红了半边天空。

“地魔无形,兽吞天地。”

悍然冲破那团爆裂开来的火焰,李凡双臂舒展,扩张到极限,而后像是巨兽的颚齿,大力合拢。

身后,同样浮现出一条鳄鱼虚影,张开血盆大口,森森利齿散发着寒光,“嗖”的窜到楚影身前,猛然咬合。

李凡大喜,这招鳄神吞天,乃是《地魔无形》功中一大杀招。一剪之下,催山断岳,那厮托大,不识货,居然毫不防备。

楚影自然感觉到了这条鳄鱼虚影中蕴含的狂暴力量,只是丝毫没有放在眼中。

实际上,按照《九幽大*法》中九幽老祖的记载,上古时期也有武修,只是这些武修,大都困守在五气朝元之境,虚空造物者寥寥无几,更进一步的半个也无。

是以,武道一途在上古大能眼中,那是绝路。甚至,除了极少数领悟“心”“意”的强者,大多数武修面对同级“正统”修真者时根本不堪一击。

很不幸或者说很幸运,拥有直指大道的《九幽大*法》打底,楚影也属于“正统”修士中的一员,所谓“正统”,原本就是和三千“左道”相对应的。

当然,这些都是属于他个人的秘密,连楚翔都不知道,巅峰之上,一人站立足矣。

指印纷飞,一个瞬间,楚影掐了十几道法诀,而后化为一声“咄”!

漫天狂风停下,鳄鱼虚影定在身前尺许,森森獠牙栩栩,血盆大口中好似飘散着阵阵腥味。

李凡大惊,立知踢到了铁板,完全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并不熟悉的队长。

“返”!

言出法随,紫袍少年口中,一个个最简单的字符,俱都蕴含着无穷玄妙,直指大道。

鳄鱼虚影一个折返,气势汹汹冲向了“原主人”,恨不能啖其血肉。

“嘭”的一声,李凡化作白烟。

鳄影撞在地上,小半个西京城一阵颤动,深达丈许的巨坑出现,只是哪里还有李凡的影子。

俗话说的好,一招鲜,吃遍天,李凡就仗着这招遁术,多次躲过了危难,是以对这套老掉牙的手段充满无穷信心。可惜,上天注定,小李今天要多次经受挫折。

一道剑罡划破苍穹,坚固的空间就像湖水,被投入其中的石子激起一串涟漪。

数丈虚空,血泉飙涌,闷哼中,黑影浮现,跌落到地。

“哼,区区小术,也敢班门弄斧。”

冷漠的声音钻入耳内,深深刺激着李凡那本就不稳定的心神。

两眼通红,瞳孔骤然收缩,一身诡异的黑焰,忽然腾起三丈,原本强劲的气势变得更加狂暴,甚至,多了一股君临天下的上位者威严。

转过身来,脸上鬼面早已碎裂,露出那副妖媚绝伦的容颜。半身黑袍浸透,胸前伤口,仍旧不停喷涌着鲜血。

“你们,都要,死。”不再是那副刻意伪装成沧桑、嘶哑的嗓音。此刻的李凡,就像是浊世中的佳公子,红尘里的美娇*娘。清淡而略带中性的声音,听着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楚影眯起了眼睛,结了个阿鼻不动印。身后浮现出夜叉虚影,护卫周身。

不知为何,原本蝼蚁般的新人李凡,在这一瞬间,尽然带给自己危险的感觉。

“地煞邪心?难怪了。影弟,这个,是我的。”一声惊诧远远传来,楚影主动退至一旁。

一闪一现,一名长的和紫袍少年一摸一样的长发白衣少年出现在场中,在场两人,俱都没有看清此子是怎么出现的。

一脸漠然,指尖拂过鲨皮剑鞘,楚翔问道:“你不是李凡。”

“李凡”笑了,那一笑足矣羞煞百花,艳绝天下。

“有趣的家伙,你可以叫我,裴云绍。”

李凡,不对,应该是裴云绍,晓有兴趣的盯着楚翔,脸上挂满暧昧的笑意,眸中却只有赤裸裸的杀机。

楚翔闭上了眼睛,精神领域遍及百丈,八道剑气凭空浮现,化为八柄奇形古剑,环绕周身。

裴云绍立时戒备,对方身上虽然没有涌现出丝毫气势,可就在无形领域及体那刻,还是很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两把与众不同的苦无自袖中滑落掌心,一柄血红,一柄霜白。

“等等,我想和你谈谈。”不知为何,裴云绍忽然变卦,主动求和。

可惜,他碰上了楚翔。

少年嘴角挂起一丝嘲意。

谈谈?凭什么。

八剑急转,骤然冲上天空,合八为一,化为一柄参天巨剑,带着阵阵风压,猛然砸下。

裴云绍怡然不惧,一前一后,一红一白两道流光接连冲上天空。

“轰”,剧烈的爆炸中,流光巨剑同时消散,气浪翻滚,裴元绍一把接住炸飞的苦无,却是被其上附着的巨力激的连连后退。

骇然看向那抬手发出如此迅猛攻势的白衣少年,却不想对方只是瞥了瞥嘴。

“山寨版果然是山寨版,徒有其表的招式。”

小声嘀咕一番,周身再次浮现出八道剑气,这次却没有化为古剑,仅仅纯以剑气状态盘旋环绕。

身旁楚影笑了,那家伙,明显是在拿这位不速之客喂招啊。

第五十三章 狂妄

剑气呼啸,一化三,三化九,瞬间,七十二道剑气遍布全场。

如同满天星斗,又似地兵恶煞,结成一道道阵势,环环相扣,相生相克,负阴抱阳,流转不息。

嘴边的话语,生生被卡在喉间,见到这般架势,傻子都知道对方没有和谈之意。

深吸一气,倒提苦无,裴云绍同样摆出了“螣蛇刺法”的起手式,一招未发,身后已经浮现出一条栩栩如真的飞蛇。

螣蛇,奇门八神之一,其神性柔而口毒,司火光、怪异、惊恐、梦寐、妖邪、蛊惑之事。

“殛!”一声令下,楚翔剑指虚引,漫天剑气化作风暴,聚成星河朝着目标涌去。

看似杂乱不堪的攻势中,实则蕴含着无穷勾连起来的阵法,这些奇门杂学,都是从方乾手中要来的。

当然,楚翔毕竟只是对这些五行阴阳变化之道略有涉猎,比不得诸艺俱精的方乾,简单来说就是徒具其形。

果然,裴云绍瞅准一处阵势间的缝隙,竟然以刺御人,化作一线华光逆流而上,一式“螣蛇乘雾”生生冲开了那密密麻麻的剑气。

身在半空,只见他一缩一弹,直如那腾空的飞蛇,弹射出去。

“不玩了。”楚翔淡然微笑,挥袖见撤去那片剑气,一个闪身出现在裴云绍上方,剑指疾点对方后颈。

丝丝冷风袭来,指未落,光带起的风压就让小裴脖间一疼。

咬了咬牙,裴云绍愤恨不已,不是恨楚翔,而是恨那个无能的李凡。若非他胡乱摄入饱含杂质的异种真气,尚未提纯就贸然冲到西京城来找死,自己又岂会如此狼狈。

剑指穿透目标脖间,那刺入血肉的感觉彷若真实,然而楚翔却知道,自己并未命中。

果然,“嘭”的一声,身下黑影爆碎,落在地上的却只是一个木偶。

替身术!

又是这招。

楚翔皱了皱眉,很明显,这似曾相识的招数,给自己带来了并不愉快的回忆。

闭上眼睛,百丈之内纤毫毕现,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瞒不过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力。即便是遁入到次元虚空表层,也不会毫无所察,偏偏,就是一无所获。

“哼!”楚翔怒了,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这是耻辱。

挥袖间大片剑气喷涌,生生将百丈外某处凉亭夷为平地,这才心中稍缓。他却没有注意,在那剑气未波及到的角落,一滴冷汗自虚空中溢出,渗入大地。那里,正好是精神领域的边界。

收回领域,虽然很好用,可是长时间外放精神力的确很容易造成疲劳。相比之下,武者自带的灵觉,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开启状态,毫无消耗。

这个,就好比主动技能和被动技能吧。

回到大殿,楚翔脸色明显有些不渝,楚影也不去触其霉头,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话说回来,似乎这位钦点“忠王”,当真连自己的王府都没回过几次。

林薇收起身外翻腾的冰雾,漠然问道:“逃了?”

“恩。”白衣少年随意应了一声,蹙眉沉思着。

“其实你不用介意。”林薇出言安慰,只是那冷冰冰的语调,怕是少有人能接受。

楚翔霁颜。

“我可不是再生自己的气,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似乎,主神给我们找了不少了不起的队友啊。比如那个新人李凡,早前就觉得他有些奇怪,却不曾想到,原来未到轮回世界前,此人就已经领悟了‘地煞邪心’。”

林薇继续修炼起《冰心诀》,既然少年并未自怨自艾,其他就无所谓了。

大殿再一次陷入沉默,数百丈外,那被毁的凉亭旁,一个蜷缩着的黑影在角落浮现。。。

日升月落,花开花谢,诱人的春色,眨眼就逝去,留下的,是灼人的烈日。

禄山之反,到现在都未平下,不得不说,安禄山也许不是什么治国栋梁,但绝对是杰出将才。也许残暴不仁,贪婪成性,但是所率狼牙,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

十万征剿大军,由右相杨国忠推荐的、当朝名将鲜于仲通率领,猛攻三月寸土未夺。

这也导致了,杨国忠和大臣们吵成一团,李林甫和承天帝,则约好一般,齐做壁上观。

寿王之死,终究未果,的确,一个并无实权的闲散王爷,死了就死了,没有谁愿意为了这样一个孬种,去得罪一位红的发紫的强者,恩,也许是三位。

况且,承天帝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收回了那面曾经赐下的免死金牌。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借口,然而,很多时候,一件荒唐的事情缺的就是“合理”的借口。

草莽草莽,是最为士族看不起,同样也是最让掌权者害怕的。轻公侯、慢王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往日,很少有大臣会踏足英王府,一则因其本身不喜结交朋堂,二来嘛,众人心中其实都对这位新贵心存畏惧,一怒杀人的匹夫,谁都畏惧。

今日,此地却是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的李林甫。

小李子端坐在大堂上,应该说是正襟危坐,甚至,都有些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至于说他为何会这般态度,自然不是因为外面的疯言疯语,而是某位妃子透露出的消息。

国师方乾,乃是和吕纯阳一样的仙人!传说中不老不死的仙人!至于英王忠王,据说来头比地仙还要大,承载着陛下长生不死的希望!

千万不要怀疑李林甫媚上欺下的本事,短短三个月,后宫中承天帝的新欢旧爱们,至少有一半成了他的耳目。再雄伟的帝王,再谨慎的枭雄,床笫间,总会不经意透漏出很多不该说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曾经一度为小李子带来升官发财的契机,如今,小李子更是看到了长生的希望!

难怪陛下对这几人如此忌惮,难怪他们可以丝毫不将朝廷放在眼中,仙人啊!

谁道只有帝王才想着长生,年过半百的小、老李子同样也想。

身体状态每况日下,不论外表保养的再好,作为老人,总能感受到生命力的点点流逝。

有些人,懂得知足常乐,懂得知天命。可像李林甫这般贪婪狡诈的,说句自私自利,贪得无厌,那是抬举。

然而——长生,这个连历朝帝王都不曾拥有的东西,又是何其遥远。

这个世界有神仙,谁都知道。纯阳子飞升,老李子也在场。

头顶三花,踏空离去,那天上的,岂不正是仙宫?

可惜,仙人高傲,连陛下的诏书都不理会,更何况他这个大臣。

如今,朝中就坐镇着一位仙人,他的主意老李子自然不敢打,仙人无欲无求,既不能投其所好,自然无从下手。可这不是还有两位疑为谪仙的王爷嘛。

谪仙谪仙,谪了就不再是仙。即便以后依旧是仙,现在,作为人的时候,也一定有欲望。只要有欲望,就有接近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万载难逢!

至于说那位贵妃嘱咐的,帮其讨要仙药云云,早就忘到一旁。

仙药?哼,待我吃够了,待我妻儿吃够了,还有剩多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施舍你一粒。

等待是最漫长的,特别是审判前的等待,现在的李相国,就在等待两位“谪仙”的审判,见,或是不见。

见了,什么都好说,不见,一切都玩完。

或许,今天应该是老李的幸运日,因为心情不错的楚影,恰好驻在英王府,不同于一味追求力量,寻求境界突破的楚翔,这厮明显欲念要丰富的多。

紫衣少年翩然而至,一看那往日像债主,今日装孙子的李相国,就知道这货八成是有事相求,有事相求嘛——自然少不得放血了。

当然,敲诈要谨慎,一个不小心,别把自己搭了进去,这李林甫可是有本事的人,而且古来评价都比较不美。

“呦,这是什么风,把李大相国吹来了。”

只一听这商贾般的语气,老李子心中一定,有门!

若对方摆出一副高傲的态度,亦或者满脸冷漠,那样反倒叫李林甫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层次不同,所图所虑也自不同,冒然请求只会叫人徒生反感。

放血?李林甫可不怕,就怕仙人看不上自己这一身脏血呢。。。

“呵呵,这个,闲来无事,慰问两位王爷,也是下官的本分。”

楚影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李,锐利的目光,好似要将对方完全看穿。

一代权奸,又岂会被区区气势慑服,擦了擦额间冷汗,瞬间,老李精神一震。

将衣摆拂至一旁,双膝着地碰碰就是三个响头,而后才刻意压低声音乞求。

“微臣李林甫,恳请忠王殿下赐下不死灵药。”

楚影愣住了,看着一脸视死如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老李,眉头紧蹙。

“身份”泄露了?!

难道是李倓故意这么做的?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死灵药,哪来的不死灵药。

若是别的什么事情,楚影自然是满口答应,赚个钵盆满贯再说。

可是这“不死药”之事绝对非同小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身前的老李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答应,自然可以获得老李子的好感,进而结党营私,俟机夺取李倓手中的权柄,真正做到掌控整个帝国。利益丰厚,危险同样巨大,堂堂李氏皇族,岂会当真没有半点后手。

也许牵涉到内斗,这些“暗棋”不会浮出水面,但若当真有人想篡唐,一个鼎盛的唐朝又岂是这般容易谋取的。

这里,可不是正史,这里,是有武功,有神仙的!

一个地仙一千年,李唐,当真没有后台?

拒绝,李倓不会给你半点奖励,但是老李子必定会怀恨在心,一个权奸的怨愤,其可怕程度不言而喻。

所以,楚影只想到了两个办法,拖和杀!

“拖字诀”,集炎黄万年精华,早已被后人耍的炉火纯青,绝对是征战政界不二法门。此法一出,天地俱惊,神鬼无奈。

“杀字诀”嘛,乃楚氏出品,绝对精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只要杀的干净,杀的够绝,管他什么麻烦,自然都一了百了。

看到对方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李林甫心中也是忽上忽下,注意到少年明眸中溢出的缕缕杀机,心中更是拔凉拔凉。

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此来可是连半个护卫也没带啊,要是仙人防止自己泄密,来个杀人灭口,当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哈哈哈,李相国说笑了,什么不死药,那种东西我兄弟若是有,哪里会不留着自己吃掉。”

楚影怡然大笑,云袖一摆,直接转身喝道:“李相国,你走错门路了,送客!”

门外走进来两个畏畏缩缩的“侍女”,俱都被那句“不死药”给惊呆了。

少年冷笑,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既然事情漏了风,拖和杀都只是权宜之计,长久不得。最好的做法就是把事情彻底闹大,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闹得满城风雨,闹得人人皆知,来个“竞标”、大赚特赚,而后龟缩到山里去,这才是一劳永逸。

既然勾心斗角的王朝,并非栖身良木,与其每日防备着不知何时会翻脸的李倓,还不如自己建一处势力。只有千日做贼的,哪能千日防贼的。

老李子可不知道这位“忠王”心中是怎么想的,只知他方才高声呼喝,分明是向所有人宣布,“李林甫今日向忠王讨要不死药遭拒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哼哼。。。

如此做法,等同撕破脸皮。

三角眼中寒光迸射,无穷毒计涌上心头。

“如此,叨唠了!”

恭敬的行了个礼,李林甫同样头也不回离开了英王府,只是那背影,越看越显阴沉。

英王、忠王手中藏有不死奇药,在某人刻意推动下,这个消息不禁而走。

沸腾了,整个西京城沸腾了,“不死药”啊!谁人不想得!

一时间,英王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朝中官员,不论大小,俱都携厚礼前往拜会。

奈何整日面对这些意不在酒的醉翁,还一个个“穷”的可以,就连楚影都烦不甚烦。

“滚!”

华丽的王府中,朱红大门打开,一头“肥猪”被扔出府外,洒下一路鲜血。

围在外面等待拜会的官员俱都惊呆了,看着那垂死的猥琐胖子,齐齐倒吸凉气。

这可是朝中二品大员,侯大人啊!

然而,对于“不死药”的渴望,还是压下了心中淡淡的恐惧,一个个依旧聚集在门口,等待着趾高气昂的猥琐管家点名。

同样的猥琐,一个躺在地上,一个俯视群臣,难怪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

“闪开,闪开!前面挡道的杂碎全都闪开!”

一阵喝骂,伴随着噼噼啪啪的马鞭抽动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响起。

华丽的仪仗队缓缓行来,硬是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那些无妄挨打的却个个敢怒不敢言。

俱是京官,也分大小。无疑,身兼丞相、将军二职的杨国忠,绝对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上将军、右丞相、中书令杨国忠杨大人拜府,劳请管家通报一声。”一名羽扇纶巾的青年文士翻身下马,客气的朝着管家行礼,半点不复倨傲。

猥琐管家虽然一朝得势,翻身农奴把权扛,倒也不敢当真得罪了这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立刻自作主张将文士引入府中,后续仪仗队自然也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缓缓跨进那扇敞开的朱红大门。

八抬大轿上,杨国忠俯视着群臣,好似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惜,这位帝王很快就高傲不起来了。

一股绝强的威势笼罩王府方圆数里,百官俱都颤抖着跪了下来,只有一些身怀不俗功力的强者,白着脸堪堪抵挡。

杨国忠会武,这很多人都知道,可撑死也不过二流之境,倒是那八个抬轿的,无一不是后天巅峰高手。

因此,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轿子依旧挺立着,杨将军却很没面子的落下马来,好死不死又滚到某个轿夫胯下,一时羞红了脸。偏偏那名试图移开的轿夫竭尽全力也动不得半分,心中骇然的同时暗暗叫苦,连上司都“骑”了,日后还搞个屁啊。

“哼,谁让你放闲杂人等进来的,莫不是做了两天管家忘了下人的本分,都给我滚出去!”

王府中传出一声冰冷的喝骂,接着滔天狂风席卷,将刚刚入府的那些“闲杂人等”统统吹上天空,直达数十丈高。

毋庸置疑,被“妖风”封住内力的喽喽们一个个都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而那些受气势压制动弹不得的大臣们,同样只能眼睁睁鉴证着地上一团团血饼诞生,某些“大人”早已是胃中翻腾,只等气势撤去后大吐特吐。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之前那名趾高气昂的管家,郝然正在血饼之列。

仅仅因为犯下一点错误,就受到这样的惩罚,此间主人在众人心中,已经从匹夫升级为屠夫。。。

第五十四章 大肆勒索

匹夫很可怕,没有人性的屠夫更可怕。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屠夫不怒,流血漂橹。

所以,这威慑性的一幕,带给群臣视觉冲击的同时,也打散了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没有几斤几两,也想入那王府大门?

当最后一名书生摔成烂泥,气势很快撤去,不少群臣当即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哪里还管他斯文不斯文。空气中飘荡着的浓浓腥味,成为最有效的催化剂,催发着群臣将腹中最后一点山珍海味还回自然。

更多的,却是强忍着不适,惊恐着连连向外逃散。一时间,掎裳连袂的王府门口,再度变得空旷。

可怜的中书令杨大人,被孤零零留在原地,为何呢?因为那个“骑”在他头上的轿夫,似乎受到了重点关注,气势撤去那刻,晃了晃身子无力坐到。

当下人的屁股和主人的脸蛋亲密接触,两人心中尽然无巧不巧升起同样的念头——完了。

杨国忠觉得自己再无面目见人,那个轿夫则想到了满门老小悲凉的结局。

杨大人尚在羞愤,轿夫已经做出了决断。在周围同僚惊恐愕然的眼神中,轿夫一声怒喝,持刀冲向了恢宏的王府,毫无疑问,与那满地血泥作伴去了。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壮烈一死,也仅仅奢望主人心中怒意稍平,可以为家人换来一线生机。

杨国忠冷冷看着这一切,直到轿夫爆成一团血雾,才觉得脸上稍有光泽,盖顶的乌云终于去了一小部分,原本将之家人全部诛连的打算,也换成了逐出门户。

在周围下人们搀扶下,杨国忠狼狈起身,虽然心中早将二楚骂的狗血淋头,脸上又哪敢表现出分毫不满。

拍了拍身上尘土,杨大人无视了满地血泥,施然走到门前,朗声作揖。

“下官杨国忠,今日携厚礼前来拜会,还望两位王爷看在国忠那颗拳拳报国之心的份上,准许国忠入府。”

上等丝帛编织成的绸衫,所来百官中,只怕也仅仅杨国忠一人便装前来,这就叫资历。有些人,是不需要刻意通过服饰来炫耀自己地位的。官服就好似狗皮,披上了就可以胡作非为,但那些真正掌权者,本身就代表着规则。

腥风下,剑眉星目的杨国忠不卑不亢,屹立在空旷的血池里,若是没有脸上半边青肿,倒真个足叫人赞声,好男儿。

“哦,原来是国忠啊,家兄正在闭关,国忠一人入府即可。”

一道文雅懒散的声音自府中传出,若是没有眼前这一地血肉,还真有些慵懒的味道,让人不禁联想起一位翩翩佳公子,倚靠在床上,享受着侍女们的服务。。。

然而,现在众人心中能够与这道声音联系起来的,唯有那站在尸山上,双手持刀,满脸横肉,狞笑着一步步走来的恐怖屠夫。

杨国忠稍一犹豫,最终还是贪念占了上风,在百官惊羡的目光中,踏向未知的前方。。。

烈日炎炎,一条野狗闻到飘散的肉味,远远跑了过来,叼起一根血淋淋的骨头,在某些人愤怒的目光中,慌慌张张夹着尾巴逃跑了。

良久后,这位杨大人踏出府门,脸上交杂着兴奋和不舍,脚步略显慌乱,活像方才捡到骨头的野狗。

看在依旧不愿离开、远远围观的群臣眼中,立马激起千层巨浪。

兴奋,为什么兴奋,自然是求来了不死药!不舍,怎么会不舍,仙药岂是易得?

“哄”的一声,当场大乱,若非畏惧王府中坐镇的冷血屠夫,以及杨国忠昔日淫威,只怕眼冒红光、直如恶狼的群臣,早将这位权倾天下的杨大人围住了。

小杨见状匆匆离去,留下无数热切的眼神,以及万千流言蜚语。

。。。。。。

李倓阴沉着脸,漠然看着地上那具女尸,看得出,若未香消玉殒,此女子必定也是一位倾城佳人。

这,已经是亲手被自己斩杀的第二十八个妃子了,更是这二十八人中唯一在称皇前就随着自己的旧爱。

杀!自然该杀!泄露天子最大的秘密,百死难辞其咎!即便只是有此嫌疑,同样应该以死谢罪!

若非李林甫在朝中权势委实太大,他同样也该死!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英王府,李倓的心也一天比一天阴沉。

长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任何意图抢夺的,都要死!

我若得不到,所有人都别想得到!仙又如何,神又怎样!那些背弃我的,都要——死!

英王府中,紫袍少年无奈的看着犹如枯木死坐的“大哥”,还有其身边护卫着,同样木头一般杵那的林薇,也不知道这两截朽木什么时候才会逢春开窍。

七月七,天河之上,织女牛郎相会鹊桥。天河之下,楚影林甫幽会书房。

这是李林甫二次踏足英王府,不论心中如何愠怒,不论眼前微笑着的紫袍少年怎生可恶,纵使知道此来只会让承天大帝加深除己之心。但是自从听说杨国忠小弟弟都“可能”得到了仙药,那颗老而不死之心再度萌动起来。

面子?没关系,先丢一旁。怨恨?没关系,事后宰王。

果然,这次忠王并没有直接将老李踢出府外,而是明码标价提出了要求。

只是这要求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人口、尸体、药材、奇珍异宝。

这奇珍异宝也就罢了,府中还有不少。药材的话,原本也没什么,但对方摆明了要那些千年万载的灵药,这又到哪里寻去。最诡异的是尸体和人口,尸体要完整的、新鲜的、生前身强力壮的。人口要身怀武功的、全无反抗能力的、没有背景的。

当真是越想越诡异。

愁眉苦脸的走出王府,那些候在府外的探子们,立刻将老李这番表现原原本本传达给了各自主人。

那些接到消息的,或是疑惑,又或不屑,总之,没有人相信权力比之杨国忠只大不小的李相国,会当真全无所获。

杨国忠听到这个消息后,倒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小样,任你权柄再大,面对仙道中人怕也只能一筹莫展。

想到自己贡献出的、原本准备作为传家之宝来用的玉剑,心中又是阵阵心疼。

哪怕并非修仙者,作为凡俗、单单感受玉剑上蕴含着的惊人灵气,也知道此物绝非凡品,若是再加上它无物不断的特性,作为镇宅之宝绝不夸大。

招来管家,询问下“事情”进展。

待得知传书飞鸽已到,近万军中精锐,还有那几百车药材已经送达目的地后,立刻欣喜的摩挲拳掌。

只待亲信携着“令谕”回来,就可以前往王府领取“仙药”了!

然而,他又怎么知道,连那报讯的亲信,也被某冷血女一同埋进了药罐。。。

御书房中,李倓看到桌上隐元会送来的情报,愤怒的将金丝楠木桌拍的粉碎。

“轰”的一阵闷响远远传开,途经的宫女太监们俱都缩起脖子,这位承天大帝,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咬牙切齿,平日温文尔雅的李倓如今形貌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憋了半天,齿缝中才挤出两个字眼。

“反了!”

英王府,楚翔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叹息一身功力依旧未能突破,更加叹息楚影的鲁莽行为。

和李倓翻脸,这早在意料之中,可完全不应该是现在,更加不应该将自己摆到众矢之的的位置。

方乾前不久再度外出云游,也不知何时才会回归,单凭己方势单力孤,如何脱得开群狼环饲?

无知则无畏,仅仅西京这弹丸之地,就隐藏着三股令自己忌惮的气息,一股在皇宫中,一股在“朝天观”,最后一股,正是生性喜动的方国师。

这种感觉,很飘忽,无关实力,似乎是,对于危险本能的警戒,而这种本能,也是最近才觉醒的。

至少,实力并不逊己多少的楚影,完全感觉不到“这几人”的存在,至少,老方一直认为,自己在西京城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朝着林薇嘱咐一句,白衣少年闪身离开了王府。

既然已经做了,自然要消除一切隐患。

皇宫中,某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屹立着一片并不奢华的瓦房。

阳光普照的地方,也会有黑暗存在,这是常识。

很明显,这里就是皇宫中最黑暗的角落,住着一群行将就木的老太监。

角落的角落中,蜷缩着一个颤抖的身影,只是,静立在树梢上的白衣少年,却是满脸凝重。

释放出一道杀气,刺入那老太监体内,感觉却像是扎进一团败絮,半点回应都没有。

暖风抚起额间刘海,露出了那张挂满疑惑的俊颜。

目标错误?

一路循着感觉寻来,最终锁定为这名邋遢太监,还当又遇到了袁天罡那等世外高人,谁知居然是个傻子。

周身空气一阵波动,百道剑罡喷涌,直接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太监轰杀成渣。

不论真假,灭了再说。

扮猪吃虎?笑话,能造成威胁不代表就能干掉自己。三股气势中,朝天观中最强,方乾次之,皇宫中的,反倒最弱。

出手前,楚翔已经有万全把握,即便那老太监当真装逼,突然爆发。自己打不赢,也不会输的太惨,若是加上喜得异宝的楚影,联手起来未必除不了他。

不过,很明显,这个老太监并不是什么伪装成猪的水牛,难不成那一堆模糊的血肉,还能爬起来?

摇了摇头,少年转身离开,莫非是直觉出错?

“能力”新得不久,即便当真出错,也情有可原。对危险目标的感知,这项能力听着就觉得飘忽,用起来更是麻烦。况且谁让宫里这股气息,时断时续,活像一只垂死的老龟。

目光冷冷扫过闻声而来的太监侍卫们,一声怒哼,化光离去。

“朝天观”中那位,不需理会,因为,他是修真者。楚翔早就通过种种资料迹象,了解到这个世界当真有修真者这类存在。譬如,曾经帮过自己的袁天罡,譬如,楚影拿出来炫耀的飞剑。

只是不知为何,那些修真者完全不会插手世俗,甚至很少现身。也许是曾经有过什么“协议”,又或者别的原因,甚至可能因为主神横加干涉,让剑三世界表面上更像纯武侠。

不管怎样,修真者是不用去理会的,至少在你主动招惹对方前不用理会。

那么,除掉唯一的隐患,自己也可以回去安心感悟境界了。

至于说将李唐王朝充当雷达的计划,原本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若是楚小弟愿意扛起这副重担,自建个势力,也无不可。

只是,少年却想不到,仙侠世界无奇不有,既然剑三已经被证实不是纯粹的武侠世界,那么,血肉再度聚成人形又有何难?

角落的角落里,那堆血肉不住蠕动,在周围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长出了四肢,生出了头颅。

除去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岂不正是一个人形?

周围太监侍卫们想要尖叫,却偏偏依依呀呀发不出半点声音,气势威压,并非某个人的专利。金丹初期修魔者,做的只会比楚影这个筑基期菜鸟更好。

不幸中的万幸,那团聚成人形的无名金丹高手,仅仅杀光了所有惊骇的旁观者,恨恨朝着楚翔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而后心中似乎有所顾忌,同样化作一条血线朝着相反方向遁去。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所有奇功邪术中,《血神经》又是邪中之邪。

身在半空,楚翔霍然回眸,捕捉到最后一点血影,感受着那股骤然旺盛起来的气息,眼中杀机迸发。

然而就在这时,朝天观中“嗖”的飞出一柄几不可查的无形剑。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骇的整个西京城百姓俱都以为妖魔出世,只有楚翔感觉到,那股凭空冒出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落在地上,少年擦了擦额间冷汗,方才那柄飞剑,若是斩像自己,只怕。。。

“小友,异日若再见到家师‘天罡子’,烦请转告他一声:‘淳风和观中三百弟子俱都挂念他了’,劳驾。若小友日后遇到困难,同样大可来我朝天观。”

清风拂如耳中,化为一连串温润的话语。楚翔眼神一凝,接着,笑了。

李淳风、袁天罡。

不论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见过袁天罡的,强者的善意,终究是好的。

抬头,仰望天空,无垠苍穹,似乎都变得更蓝了。那浮云中划过的,想来也应该是喜鹊,而不是乌鸦。

近来诸事皆顺,也许,那封印了二十年的气运,开始松动。

楚翔默默思考着。

气运这种东西,本就飘渺,然而那些拥有大气运的,无不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然而,再耀眼的明星,终要被固死在这片苍穹下,超脱,可不仅仅是拥有气运就足够的。

况且,那与生俱来的冲天气运,究竟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还是另一个阴谋?

甩了甩头发,踏着阵阵和风,白衣少年回到了府中,继续做着每日枯燥的功课。

其实,很多璀璨的高手,都在用无穷的时间雕琢着自己,所求,不过是片刻辉煌。

寂寞的,未必能成为高手。而那些真正的高手,无不与寂寞相伴。

青灯孤影,虽有佳人相随,只是这一刻,楚翔心中涌起了无限寂寞。

难道,终归要走上独孤求败那样的道路?

身后,林薇似有所察,环抱住盘坐着的少年,试图用自己早已冰冷的身躯,徒劳的捂热少年那颗孤寂的心。

。。。。。。

御花园中,百花齐绽,失去了艳绝天下的玉环,又有哪个还需羞涩的躲入花蕾?

楚影冷冷的看着李倓,嘲讽道:“堂堂承天大帝,莫不是连这些都出不起?哼!我也不与你废话,这些药材,都是炼制不死药必须的。十万精壮士兵,一个不能少,大唐精锐几十万,少掉十万有什么要经。还有国库,我说要一半就要一半,不给,一拍两散!”

李倓气的嘴唇发白,颤抖的举起右手指着那大开其口的鳄鱼,活像当初在朝堂上被自己罢官的李适之,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你!你做梦!药材也就罢了。十万精锐送给你炼尸,若是被外人知道,朕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了。还有一半国库,你怎么不去抢!”

楚影眯起了眼睛,杀意暴涨,一柄玉剑遁出体外,盘旋飞舞着,剑尖始终指向李倓周身要害。

“哼哼哼!李倓,莫不是欺我兄弟二人落入凡尘,莫要以为方乾不在就没人治得了你了!这皇位是哥几个帮你抢来的,自然也能再帮别人抢上一次!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虽然不认为对方当真会翻脸动手,也不觉得动起手来自己这个先天巅峰高手就一定会输,可是本着性命娇贵、不与粗人一般见识的念头,加上长生不老的希望还在对方手上捏着,只能先狠狠咽下这口恶气。

“好!好!好!今天算我李倓错看了你这个兄弟,你要的,我都予你!可若是炼不出长生不老药来,你们兄弟两个下辈子再想着成仙吧!”

冷冷甩下这句话,李倓拂袖离去,转过身时,脸上已是一片凉薄。

哼哼,药成之日,就是你兄弟二人归西之时!

楚影同样漠然看着那愤然离去的承天帝,无情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具尸体。

这个世界,谁又能比谁善良。跟我斗狠?做梦吧你。

第五十五章 所向披靡

杨国忠不安的在府邸里踱来踱去,整整半个月了,之前报喜的亲信至今音讯全无。

暮夏的天气最是撩人,将本就忧闷的心情弄得愈加烦躁,这位杨大人不禁开始浮想联翩。

莫非信使在路上遭了劫匪?

莫非是交货时出了问题?

莫非那厮,卷了令谕跑了?意图窃取长生!

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好似在无情嘲讽着杨国忠,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长生长生,那种虚无的东西也能相信?尚不如插上翅膀寻求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麻雀们飞走了,只留下依旧徘徊着的杨钊。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然而很多时候,谁为燕雀?谁又是鸿鹄?

几日后。

李林甫站在堂前垂足顿胸,悔不当初。

为何?

货交了,钱给了,结果,英王府又被围了。

神策、天策、潜龙三军共计一万精锐,将王府围了个风雨不透,甚至连三军统领都时常前往坐镇。现在莫说是上门求药,即便是府中下人也不得出府半步。

该死的李倓,莫名其妙发什么神经,老李心中怒火中烧,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那么些个奇珍异宝,千百年灵药,全都打了水漂。

又是几日。

连西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马上要有大事发生了。废话,近万军队围着那座传奇王府,谁都知道,天要变了。虽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可是受惯压迫的百姓们,还是很老实的乖乖躲在家中,免得成为被烈火殃及到的池鱼。

英王府下人们同样开始惶恐了,原本以为这次兵围也会向上次一样迎刃而解,谁知道两位主子居然没有半点发飙的迹象。待打听清楚围府的乃是大唐鼎鼎有名的三支王牌军队,一股不祥的念头油然而生。

楚影很纠结,东西捞的差不多了,可心中总还是有些不爽,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

跑路之前若不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岂不枉来京师走了一遭。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尚未杀人、还没放火!

这人,自然不能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要有身份、有地位、有代表性。这火烧的,当然也不能是茅草屋,要富丽、奢华、具有象征意义。

这样一想,目标很明确了。

宰了李倓那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烧了万恶的封建主义标致——皇宫。

好吧,实际上紫袍少年纯粹只是看李倓不爽,临时起了杀机。

当然,要做这事,单凭自己一人可是不够,必须肯定要拉上楚翔。。。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看着身前一泓碧水,楚翔心思前所未有的宁静。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人心,又怎么可能填的满。前一刻,双方还是合作关系,后一刻,立马就要兵戎相见。

抚摸着鲨皮剑鞘,楚翔知道,明日,一袭白衣必定染红。

慈悲?不忍?

剑,本就是用来杀人的。活在这疯狂的世界,要么杀,要么被杀。

莫说原本就貌合神离,即便是水乳*交融的兄弟亲友。当剑拔出,他若依旧挡在身前,要么让开,要么去死。

“轮回世界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茶几,我们早已被迫参与到一场又一场的悲剧中,不可自拔。与其成为那一只只布满裂痕的杯具,我宁愿去做那亲手制造悲剧的人。”

抬头,看向苍穹,白衣少年眼中,满是漠然。

流云鞘中低吟,我始终,不孤单。

一夜蝉鸣。

英王府那扇朱红大门,终于在晨光乍现时,再次打开。三人并排走出,两男一女,岂不正是二楚并林薇。

褚茗?自从前不久,和楚翔闹了一些不愉快后,小女孩就被无良少年发配到北邙山做苦力去了。

见有人出来,神策军暂代统领,大将军窦文扬立刻满脸含笑迎了上去。

“哟,这不是英王、忠王吗。今日怎么有空出府了,陛下忧心两位王爷安危,特命下官率众前来护卫,这些天,两位王爷睡得可还安稳?”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窦文扬此刻的态度绝对算不上恭敬。本来嘛,两个失势的王爷,即便是仙人下凡,还不是要被朝廷吃的死死的。

可惜,老窦实在是不了解面前两位的为人。

流光乍泄,老窦未及反应,一截明晃晃的玉质剑尖已经自后心透出前胸。

惊愕,满场俱震,窦文扬直到濒死,脸上都挂着诧异。

即便要翻脸,也不带,这么干脆的吧。

楚翔笑了,为什么不笑呢,死亡最是凄美。

数千神策大军哗然,原本严密的阵势都变得有些松散,如虹气势也渐渐衰竭。有人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惧,直到此时,他们才想起,被自己围困多日的究竟是何人!

屠夫,肆无忌惮的屠夫!二楚的百无禁忌,并非仅仅因为承天大帝纵容,更加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绝世强者!

中军将领一声令下,立刻驰出数匹飞马,前往其他两个方向报讯,单凭这三千神策军,又岂能挡得住这几个凶煞恶鬼?

围府,叫嚣,所依仗也不过是笃定对方不敢当真和承天大帝翻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再强,得罪了朝廷,能躲哪去?

他们忘了,曾经,江湖中,有个连朝廷都管不了的地方,叫做恶人谷。他们从不知道,现在,江湖中,还有个比兵荒马乱的幽州更可怕的地方,叫做北邙山。

无需指令,无需言传,楚翔当先,楚影林薇一左一右,信步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既然你想长生,我便遂了你的心愿,送你去长生。

忌惮?阴谋?今时今日,地仙不出,谁与争锋?

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自然,阳光下,白衣少年满脸享受。

无数剑气凭空涌出,在十丈外盘旋飞舞,如那困守浅水的蛟龙,一朝得势,直冲云霄。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剑气风暴无情的收割着生命,甚至那些冲上天空的剑罡,很快又如疾雨落下,刺穿一个又一个头颅。

惊恐了,畏惧了!三千大军,未能阻敌半步,反倒顷刻间被杀戮小半!

鲜血汇成溪流,同样被那片剑罡风暴阻在外面,点滴不入。

尖叫着四面逃散的小兵们,已经看不清风暴中究竟还有什么,只知道若再不跑,下一个倒地的或许就轮到自己。

神威将军于武陵竭力嘶叫着,试图控制场面,却半点效果都没有。

待到身边最后一个亲卫倒下,这位“神威”将军再也顾不得脸面,同样丢盔弃甲,随波逐流而去。

楚翔脸上笑意愈盛。

我本不想杀人,为什么,总有人逼我动手?

既然,终要有一日要归土,为什么,不开心的去过每一天。

笑着杀戮,也许某日,笑着被杀。

滚滚马蹄声自两旁涌来,万千蹄雨竟然汇做一道,可想而知,那御马的究竟是何等健卒!

同样是大唐精锐,天策军最少比神策军强了五倍,足矣和拱卫皇宫的御林军相媲美。而那神秘的潜龙卫,比之御林军最少还要强出三倍!

蹄音乍落,左边响起整齐的上弦声,而后“嗖”的一片爆鸣,漫天箭雨朝着风暴倾泻而下。

楚翔眼神猛然一缩,剑气风暴凝实,化作一条昂臧巨龙朝着天策战阵席卷。

镇军大将军秦颐岩一声怒喝,飞身跃至阵前,手中双锏舞出一片巨型金色蛋幕,悍然挡在携着箭雨倒卷而来的狞恶巨龙面前。

剑气、利矢不断冲击在蛋幕之上,居然发出铿锵金铁之音!

双脚死死钉在地上,感受着锏之上传回的澎湃巨力,秦颐岩钢牙欲碎。

口角溢出丝丝鲜血,金色蛋幕明灭不定,地上更是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然而,直到剑气散尽,站在沟壑尽头的男人终究没有移开半步!

不能躲,不能闪,背后,是几千生死与共的兄弟!

只是,这位钢铁硬汉展现出的悍勇,除了叫身后那群“凶猛的绵羊”更加热血沸腾,甚至没能引来大敌半点注视。

长发白衣少年,早将目光转移到了另一侧那个骑着高头大马,倒拖画戟的英挺巨汉身上。

潜龙卫统领,先天巅峰高手,战神吕布后裔——吕方!

战意勃发,流云轻颤,这个对手,值得自己出剑。

不过,这位强大的吕统领明显并没有成全对方的意思。

“列队,收兵回营!”一声令下,三千潜龙卫策马转身,没有半个人迟疑分毫,令行禁止,这才是真正的精英!

楚翔一愕,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因为楚影随手抛出了一块赤金色令牌。

免死金牌。

一戟滑落,金牌碎裂。

做完这最后一个动作,吕方也挂戟离去。

“吕方!你这是何意!”

秦颐岩大怒,此等行为,等若临阵脱逃,不忠不义,为所有血性之人不耻。

“哼!潜龙卫隶属大唐王朝,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可不是专属某个皇帝!若王朝有倾覆之危,即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我吕方也会站在最前线。但若是为了什么狗屁不老仙药伤筋动骨,某家还没这么糊涂!如此昏庸的皇帝,换一个也好。”

一席“大逆不道”的话语,将自小把精忠报国四字刻在骨子里的秦颐岩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破口大骂。

然而,念及先祖叔宝公留下的遗训,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潜龙不灭、李唐不亡!”

楚翔摇了摇头,虽然有些遗憾未能与绝顶高手一争锋芒,倒也没有脑残到主动去招惹大敌。

抬步向前走去,皇宫中,还有一个人头等着自己收割。

“贼子休走!”

秦颐岩一声怒喝,大步追去,虽然双手虎口迸裂,往日轻如鸿毛的黄精双锏,拿着都有些颤抖。但是作为“忠臣”,绝不容许“逆贼”如此无视自己。

轻甩长发,数根青丝脱落,化为最锐利的神兵,朝着状若疯虎的大汉射去。

又是一阵金铁交击,秦颐岩无力跪倒,双肩两膝同时爆出一股血泉,家传双锏掉落在地。

数千天策军士见状,疯狂的冲向目标,虽然知道与送死无异。可是,天策何时出过怕死的士兵?

然而,白衣少年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让这群发狂的“绵羊”全都安静了下来。

“谁若再上前一步,你们这位秦将军就要死!”

满场骤然寂静,只剩下偶尔响起的马嘶。所有士兵几乎同时愤然看着楚翔,接着又看了看跪倒血泊中的秦颐岩,而后沉默了。

“冲啊!莫要管我!”

秦颐岩嘶吼着,往日指使如臂的军队,此刻居然没有一个人听从指令,俱都将头别过一旁。

谁道战场屠夫就没有感情?

跪在场中,双臂无力垂下,老秦依旧竭力大吼。一次次试图站起,却又一次次无力跪倒。

楚翔轻笑着走了,杀戮已经够多,再凄美的戏码。看多了也会腻歪。

大汉最终颓然,伏地哭泣,几千军士,始终未曾移动半步。

这,就是不受控制的感情,再感人,终究只会成为羁绊。

一路上,总有些不知所谓的家伙发起零零散散的攻击,究竟是想证明自己的悍不畏死?还是表现出那可笑的忠诚?

楚翔不懂,所以一并成全,将他们送往极乐。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虽然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一袭白衣却依旧胜雪。

只是,为什么总觉得,手上很脏,好像沾染了什么洗不去的东西。

罪孽吗?

站在宫门前,往日随意出入的地方,怕是早得到消息,将自己拉入了黑名单。

只看那严阵以待的御林军,楚翔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依旧在笑。

原来很多时候,罪孽并不是自己造成的,而是莫名其妙缠上来的。

其实,就本心来说,对于杀戮这种东西,倒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但是,随着修为增长,随着境界提高,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道”。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么,就让我看看,杀成真魔后,还有谁来报!

眼神眯起,楚翔冷冷道:“杀进去。”

一声令下,楚影早就按捺不住,掐了一道复杂的指诀,只见环绕周身的玉剑嗖的飞出,迎风便长。

“长!长!长!”三个长字出口,玉剑生生暴涨百倍,化为几十丈长的巨剑,一下朝着宫门斩落。

“射!”对面传来惊恐的指令声。漫天利矢蝗虫一样落下,却被紫袍少年挥袖间卷上天空。

轰!

巨剑劈下,坚固的宫墙裂开老大一道豁口,宫门?宫门早就成了飞灰。

“哼。”

楚影一声冷哼,似乎对自己的攻势并不是非常满意。

指诀一变,巨剑分散成无数寸长细小绿剑,四散席卷。

无数哀嚎惨叫响起,数千精锐,片刻收割。这就是拥有上品法宝的正统修士威能!足矣傲世同级武者的威能!

楚翔眸中精光一闪,这家伙,好强啊。

“收!”

言出法随,并指一引,漫天小剑还原成一柄尺长玉质短剑,退回身边。

“走吧。”

仍旧一马当先,楚翔带着两人缓步朝着辉煌的宫殿走去,是时候了解了。

紫袍少年喜笑颜开,似乎,杀掉李倓以后,自己比那凭白多出一万积分的本体还要高兴。

御书房内,李倓满脸冷肃,身边,正是和二楚同期封王的,勇王李方。

李方不仅仅是勇王,更是御林军统领,先天中期高手,甚至身上还有一丝皇家血统。

先天中期,若是放到江湖上,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担当一派掌教绰绰有余,可是现在,面对非人强悍的二楚,就有些不够看了。

“李爱卿,今日若是能击退此二贼,朕必封你为并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承天大帝忧心忡忡,不惜大打白条。

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虽说对二楚的身份有些怀疑,可也仅仅是一些怀疑罢了,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并没有说谎。

明明已经妥协,明明已经将代价付出大半,为什么就是不肯服软呢?

面对神人,居然还耍帝王威风,这不是找抽吗?

当然,枭雄可以后悔,却不可以承认错误,简单来说也就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会让身后跟随你的人动摇。

这也是李倓不知道二楚本性,若是他知道这两个败类纯粹就是在耍他玩,什么见鬼的不死仙药都是幌子,那这位李大帝就不是后悔了。。。

整个皇宫一片死寂,当然不是说人都被杀光了,宫女太监们俱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侍卫们则杀了一批逃了一批。至于御林军,貌似除了门口那几千充门面的,其它都不知道藏哪去了,不禁引人遐思。

事实上,一路行来,楚翔还是很“低调”的,若是真个把皇宫都毁了,估计潜龙卫也坐不住了。

很快,三人来到了御书房,找到了目标,李倓。

为什么那么容易找到?精神领域可不是盖的。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实际上李倓见到二楚后,非但没有红眼,反倒喜滋滋迎了出来。

“两位楚兄,不知可是仙药炼好了,只是这送药的动静,委实大了些啊。”

楚翔一愣,接着同样笑道:“李兄果然厉害,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兄弟二人此来,正是来送李兄去长生的。”

话音乍落,漫天剑罡劈头盖脸砸下,密密麻麻的剑罡里,夹杂着一柄毫不起眼的碧玉短剑。。。

第五十六章 归去来

李倓勃然色变,心中大骂二楚无耻,本来想先套个近乎,彰显下自己的大度,看看能否化干戈为玉帛。即便是对方不肯和解,也因该由自己率先偷袭才对,本末倒置,本末倒置。

好歹也是先天巅峰高手,虽然水分很大,一身功力多半是前任传下,小半也是大吃补药得来,可先天巅峰就是先天巅峰,若被一招轰杀,也委实太没面子了。

“吼!”

一阵龙吟,李倓化身五爪金龙,穿透重重剑幕,腾空而起。

可惜,鲜少与人争斗的他,忽视了大片剑气中那毫不起眼的碧绿短剑。

结果不言而喻,金龙悲鸣,这位先天巅峰的承天帝血染半身,一招重伤。恩,好歹没被秒杀。

楚翔皱起了眉头,作为九天之一,他似乎,太弱了。

如此弱,也敢留在此处等死?

心头升起一丝明悟,白衣少年骤然闪避,背后,“嗖”的划出一道黑影!

果然有埋伏!

西北幽天君——无名!

“锵!”

流云出鞘,趁着对方偷袭未果,带起一线流光,闪电般直刺无名后背,却被其反手一匕轻易架住。

好快!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这样的念头。

兔起鹞落,匕剑齐动。

铿铿锵锵,半空中爆出一连串火花,一个瞬间,满场尽是黑影白形,骤分乍合,让人目不暇接!

大风起兮云飞扬,百花落兮起异香。

神兵交击,气劲溢散,将好好的花园弄得繁花零落,青木断截。除了几大高手外放气罩防护,以及“幸运”的李倓,顷刻间,原本精心设计雕琢的园林就变成一片废墟。

片刻后,影散形消,二人又回到初始位置,相视而立。

不同的是,楚翔左臂浸血,无名则诡笑着舔了舔手中染血的匕首。

紫袍少年身形一晃,堵到了无名背后。玉剑绕着周身急速环驰,好似一条绿蛇。

林薇同样拦到李方面前,两人却默契的并未出手,齐齐关注不远处的战场,那里,才是胜负角逐的关键。

至于李倓,这个伪高手重伤后,半点风度也无,萎顿在地。其实也怪不得他,自小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即便偶然获得传承,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欺负欺负弱小也就罢了,当真对上比自己强的,如何能像真正武者一样悍不畏死?

手中权力越大的人,其实越是怕死,李倓更是其中佼佼。

日上一杆,时辰尚早,换做普通人,只怕依旧在做着旖旎春梦。可这几位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精英们,却不得不为了各自的目的,以命相搏。

白衣少年精神领域全开,扫了又扫,却骇然发现面前依旧是一片空白。

无名笑了。

“不要再用那诡异的力量查探,你是不可能锁定我的。”

好听的女音自鬼面下传出,楚翔微讶,传说中最为神秘的“假面”居然是个女子。

“为何插手,现在的你,似乎闭关突破地仙才是头等大事。”

好战,不代表喜欢以卵击石。

没有分毫把握的仗,谁会愿意打?

很明显,面对这个境界不在自己之下,修为更要强出数筹的对手。除非动用那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底牌,否则一成胜算都欠缺。

“呵呵呵,闭关吗?人家,很讨厌那种孤单的感觉呢。我可不是来帮这个废物的,只是来为我那乖徒孙报仇的。”

徒孙?少年心中一动,同样疯癫的味道,李凡吗?

新人啊,果然是麻烦,斩草须除根。

“那么,就是没得谈咯。”

语落,也不待对方回应,白衣少年身形暴起,“流云”疾舞,漫天星光洒下。

于此同时,楚影同样掐指御诀,将尺长玉剑分化为无穷骤雨,汇成洪流,配合着楚翔一前一后将“无名”周身尽数封死。

既然摆明着来寻仇,那就不必回去了。

无名笑了,一对灰黑双匕翼展,旋风突起。

匕刃风暴破开遮天剑网,一飞冲霄,而后化成盘踞九天的螭龙,朝着目标悍然袭去。

哼!

白衣少年怒了,这岂不是说自己比那复制体更好欺负?

莫非当真以为自己实力高些就吃定一切?笑话!

流云轻颤,少年剑指无角飞龙,一动不动。

风停云滞,一股莫名威压降临全场,无名心生警兆,暗暗防备。

楚翔缓缓闭上了眼睛,长发白衣无风自扬,一步踏出,周身光芒四溢。

化身!化身!

你有化身,我同样也有化身!你有底牌,谁又没有底牌?!

只见少年一步步踏在虚空,身前好似多出了一排无形阶梯,载着他平步青云。

每一步落下,虚空中就绽开一朵白莲,每一步落下,整个人就暴涨一截!

无名惊俱了,眼睁睁看着白衣少年一点点化为十丈神人,提着撼天巨剑,步步走来,却诡异的半分都动不了。

强催真气,那往日澎湃不息,充满灵性的内力,为何俱都蛰伏了起来!

畏惧吗?!连死物都懂得畏惧?!

螭龙眼中寒光大盛,运起禁忌之术,终于一点点动了起来。然而当白袍神人临近身前,气势溃压全场时,首当其冲的无名,甚至被震骇的连思维都停止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难道,我当真只是虫豸?

林薇、楚影、李方甚至是那萎顿在地的李倓,以及无数见到这一幕的宫中侍女太监们,同样被震慑住了!

虽然不似无名感同身受,独自承受大部分神人的怒火,被压制到连思绪都静止。畏惧,依旧止不住由心而发,战栗,不可抑制的自魂中生。

楚影心中骇然,这名神人!绝对不是楚翔!至少不是那个有血有肉的楚翔!

那是什么样的一幕场景啊。

一名白袍神人,面无表情,额生竖瞳。一步步踏着白莲,走向那翔于九天的飞龙。举起开天神兵,手起剑落。

一切,都是那么简单,那么流畅,好似宰杀的,不是一条飞龙,而是一只小虫,好似曾经无数次,做过同样的动作。

血洒长空,蛟龙尾断,那一剑——偏了。

华光散去,十丈神人轰然碎裂,白衣少年自半空跌落,直如谪落凡尘的真仙。

“昂!”

螭龙一声痛哼,带着染满鲜血的身子,惊恐的朝着远方逃逸,连头也不敢回。

诡异,太诡异了!怎样的威严,能将思维都冻结住?

林薇身形连闪,一跃腾空,接住了少年掉落的身影。

变化,来的太快,前一刻,无名强势登场,后一刻,居然被打的落荒而逃。然而那胜利者,同样由于妄动掌控不了的力量,反噬昏迷。

看到倒在林薇怀中的楚翔,紫袍少年眼神猛的缩了缩,这种力量——不该存在!

剑指一引,玉剑朝着昏迷的本体,骤然刺出。

林薇暴退,红尘正待出鞘,却见飞剑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一剑将蠢蠢欲动的李倓钉死在地。

楚影朝着林薇笑了笑,似乎在解释刚才的行为。只是那微笑中,多了一些别的什么。

冷漠少女警惕的盯着对方,却不曾看到,怀中,那貌似昏迷的少年,嘴角挂起一抹冷月。

自始至终,李方都不曾出手,或许,他原本就没想过要出手。

人心,从来都不是空头支票能填满的。

退开几步,这位勇王充分表现出自己并无敌意,而剩下两人,显然都将心神集中到了“昏迷”的白衣少年身上,丝毫没有动手斩尽杀绝的意思。

最终,楚影摇了摇头,架起异风,朝着远处飞去。

抱起楚翔,林薇跟在紫袍少年身后,一并离开了皇宫。只是,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方才那股杀意,又岂是作伪?

一场原本惊天动地的剧幕,就这样草草收场,然而那一现即逝的白袍神人,深深映在所有人的心中。

天剑在手!尔等,皆为蝼蚁!只是那样的楚翔,当真还是楚翔吗?

。。。。。。

时间如沙亦如水,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就在身边,却怎么也抓不住,握不牢。

转眼,又是一个深寒。

自从双王大闹京师,擅闯皇宫,诛杀承天大帝,楚翔、楚影这两个名字,就被永久挂到了通缉名单中。

然而,却没有人当真将这通缉当回事,一次又一次动荡后,朝廷的威慑力已经大不如前。

李倓死后,御林军统领李方、神策军统领杨国忠、三朝元老李林甫同时拥立其幼弟宋王李僖为帝,可怜一个不足垂髫的稚童能懂什么朝政。至此,大唐权柄完全落入外臣手中,若非顾忌潜龙卫,只怕这三个乱臣贼子就要商量着自己称帝了。

幽州之反至今未平,事实上,安禄山早已扎牢了根基,似乎又准备蠢蠢欲动。

各地节度纷纷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虎患已成,潜龙何在?

北邙山,也正式进入天下人眼中。

“万丈皆鬼蜮,百里无鸡鸣。”

北邙群山中,遍布尸人邪物,比起五毒教的圣地都要恐怖。更加令人畏惧的是,北邙山的主人,乃是凶威滔天的尸夜双魔!

尸魔、夜魔乃是亲兄弟,这早已经不是秘密,而他们所做的事情,更无一不是惊天动地。

尸魔也就罢了,虽然行事残暴无道,据说实力同样非凡,但论战绩,却远远比不上其兄十一。

一朝出世,搅动天下风云。

情系琴秀,羡煞多少旁人。

不慎落崖,三年只磨一剑。

剑出惊天,谁人敢挡锋芒?

败浮云,斩雪魔,屠真龙。

战天下,灭霸刀,撼王朝。

一个人,能做到这些,就不再是人,而是神,是魔,是传说!

北邙山下,方圆百里,早已成为恶人的乐土。

原本恶人谷中残留的恶人们,俱都离开昆仑,来到此处安家落户。

离开了雪魔,单单凭着天险地陷,恶人谷早已风雨飘摇。

而在那座终年缭绕着迷雾的邙山中,还有一位自恶人谷走出的神话。

毫无理由的,这能给众恶带来安心,就如同当年的王遗风,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愤恨?不不,恶人们从不讲感情,只论实力,成王败寇。

事实上,在这片狼烟四起的神州大地,这样依旧存在秩序的地方,同样是普通百姓的乐土。

恶人们也并非十恶不赦,事实上,他们只是一群追求绝对自由的先驱者罢了。

再凶煞的恶人,比起蝗虫一样的军队,又能恶到哪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一些自名正义的江湖侠士,也来到北邙山下。

他们,是一群厌倦了武林的侠客。

当然,意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这里原本就不再是恶人谷。

短短半年,一个叫做“莽原”的地方建立了。

这里,没有善恶,一切,都凭实力说话。

半个月一次的尸潮,清扫着莽原周围个个心怀不轨的势力,对于定居莽原的居民们,却是秋毫无犯。

没有感情的军队,原本也没有肮脏的欲望。

就这样,微妙的平衡在这百里莽原形成了。

这里是强者和普通百姓的乐土,同样是弱者和不轨者的坟墓。

北邙山中,积尸主峰,在那群魔殿最高的楼阁顶,白衣少年幕天而坐,身边是同样盘坐行功的林薇。

抬头遥望星空,楚翔叹了口气。

“还是没有突破吗?”

林薇收功,睁开双眼问道。

楚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三无少女早已习惯对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方式,实际上,早在皇宫中,少年化身神祗的时候,少女已经再看不透少年的实力。

先天中期?先天巅峰?还是。。。

摇了摇头,三无少女继续闭着眼睛,运转冰心诀。不知从何时起,抓紧每一秒修炼,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曾经,是为了追上他的步伐,放弃了感情,放弃了感觉。

现在,想要强大,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不带丝毫目的和色彩。

其实,每个人都在变,楚翔在变,楚影在变,林薇也在变。

后殿中,褚茗盯着手中那柄漂亮的奇形宝剑,它同样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蝶恋花。

这柄S级神兵,是楚影给她的,不知为何,当看到它第一眼,褚茗就喜欢上了它。

它会陪她说话,会听她倾诉,会告诉她曾经的辉煌,同样会静静的让她大吐苦水。

神剑出鞘,一抹寒光印出满堂色彩。剑锋凛冽,九州俱寒。

一剑寒光照九州——毁灭之道!

心之上、是为意,意之上、还有道!

剑光闪过,褚茗手上的神兵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曾今使用着得那柄凡铁。

不知为何,小女孩似乎很不想让人知道这把神剑在自己手中,只想彻底占有、占据它。

而蝶恋花似乎也非常“善解人意”,主动变成一只手镯,套在少女白皙的右腕上,敛去所有锋芒。

褚茗并不知道,只有当神兵达到S级巅峰,才能变幻外形,而只有当神兵达到SS级,才能融入体内,当然某些秘术例外。

褚茗更加不知道,一柄S级巅峰的神兵,其实已经有了完整的意识,一柄魔兵的话。。。

楚翔之所以丢弃之,并不仅仅因为本身有了流云,更加因为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诱惑,比毁灭之道更加深层次得诱惑。

道,又岂是如此容易掌握的。若是没有大毅力、大气运,想要越级提升境界,痴人说梦,即便是拥有这些的,勉强掌握的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终其一生难以再进。

闭关室中,楚影笑了,身后,站着一名身高九尺有余的彪形大汉。

大汉身上散发着浓浓煞气,单凭感觉,就知道此人修为绝顶!诡异的是,大汉身上除了煞气,却没有半点生机!

A级巅峰——本命尸!

感受着温养在紫府中的“射日箭”,楚影冷漠的看向石室一角,目光好似透过重重阻碍,锁定了漫天星光下感悟大道的那袭白影。

即便你当真是天神下凡、真仙转世又能如何。

射日箭,屠的就是仙!

千里之外,战火纷扰的幽州战场上,阿卡玲娜悬浮半空,双手托着两蓬数尺高苍蓝火焰。

蓝焰里,似乎包裹着无数细小人影,不住哀嚎着,燃烧着。每一个小人化为飞灰,蓝焰就多出那么一点点。

那美丽诱人的红唇,弯起,只是,为什么笑容如此苦涩?

以灵魂为燃料,饲养灭世之冥焰,这本就是修习术士的大忌。

抬头望向苍穹,阿卡玲娜眼角滑落一滴晶莹。

“罪孽吗?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不知何处山洞,两个妖娆的美人缠绵着,交*媾着。若是被外人看去,不知又要让多少男儿热血沸腾。

良久,这诱人的一幕方才落下。

“云儿,你懂了吗?”

“师祖,徒孙懂了。”

想要得到力量,代价,总是要付出的。

完全撕开衣袍,裴云绍露出了完美的胴*体,足矣让任何男人、女子动心的身躯,却诡异的没有半点性别特征。

传说中,域外天魔,是不分性别的。

这才是,真正的,天魔无相!

某处奢华的宅院中,刘峰亲手摘下了最后一颗人头,而后仰天咆哮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内力远远超出界限的我,依旧连先天都达不到!

我有易经,我有洗髓,我有空冥诀!

我可以轻易爆发出十倍力量,我可以随手轰杀一流巅峰高手,可是完全不够!

无数奇遇,无数机缘!为什么,我反倒成为最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男人已经成为了神话,拥有如此气运的我,反倒依旧在凡人中挣扎!

“那些看不起我的,那些辱骂我的,都要死!”

轰!

手中人头爆成红白雾水,场中,哪里还有那魁梧的身影。

剑三的轮回即将结束,零小队实力早已今非昔比,短短一场轮回,提高至斯,虽说算不上唯一,也绝对属于杰出之列。

若他们能够联合起来,日后必定所向披靡,在轮回世界中占到一席地位,可惜,人心。。。

主神,在幕后,笑。

北邙山中,最高的主峰上,群魔殿之巅,楚翔长身站起,看着莽莽群山,忽然想到:这苍茫大地,究竟谁主沉浮?

第五十七章 回归

群魔大殿,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俊逸少年相对而坐,闲话家常。

白衣少年身后,三无少女一脸淡漠,素手搭在剑柄上,好似利剑随时都会出鞘。

紫袍少年背后,一大票银光闪烁的护卫随时待命,不用介绍,就知道是伪A级傀儡,银尸了。

好吧,虽然场面气氛有些紧张,像黑帮谈判多过像闲聊,事实上,双方头目还是很平静滴。

指尖叩打着白玉桌面,楚翔漠然道:“要求,以及你能付出的代价。”

楚影不屑冷笑:“嘿嘿,怎么着,翔哥还耍起威风来了。我说过,最少已经为你赚了一万积分,一张让我成为轮回者的契约书,才刚刚五千积分。况且我敲诈来那些东西,只要一半,另一半无偿给你,你并不亏。”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耻笑起来。

“好算计,这算是落地还价吗?我知道你有手段脱离抹杀,不过代价应该也是不小,给你留手底牌,总要多付出一些,这很公平。别说什么积分,那东西,你不放在眼里,我同样也不放在眼里。至于你说的那些东西,现在在我手上,自然是我的而不是你的。”

楚影一声冷哼,恼怒道:“开出你的条件吧。”

楚翔莞尔。

“不用这么生气,我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公平,和我订立灵魂誓约!”

眼中神光暴起,紫袍少年豁然站立!

“你怎么可能知道灵魂誓约!”

“哼,你当真以为得了一点传承就吃定我?我岂会不知你有异心,没有关系,我等着你挑战,但不是现在。等你我同时达到SS级,誓约自然解除,到时候,巅峰之上只会留下一人!”

楚翔淡然盯着惊诧万分的紫袍少年,深邃的瞳眸,直透灵魂!

楚影沉默了。

“容我想想。”转身离去,留下一抹阴郁的背影。

若是脱离了掌控,却又要跳入另一个牢笼,这究竟,值不值得。

“你会答应的。”

看着那袭走远的紫影,楚翔笑了。

呢喃着,仿佛是在自语,然而远处那略微停滞的身影,却明明白白显示出,紫袍少年听到了。

漠然抬头,看着那炎炎烈日,不知今年,是否还会下雪。

鲨皮剑鞘中,流云再度轻吟。

这样安逸等待的日子,果然不适合我啊。

还有几天就要回归了,也许,该是收割的时辰。

既然罪孽已经粘满双手,多一丝,少一丝,岂有半点区别?

十二月二十八,夜魔孤身离开北邙,踏上了九州大地,当然,这个消息,就连隐元会都不知道。

其实,隐元会从来不是万能的,也不是完全可靠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就连神秘的隐元会主——假面也不列外,何况天字某位长老?

万花谷,这里是第一站,所来,自然是杀人。

主线任务一,唯一一个被遗漏的,“素手清颜”——康雪烛。

由于轮回者的干涉,康雪烛并未能顺利登上十恶宝座,不过楚翔相信,主神判定任务的标准绝对不会是江湖中流传的说法。

若只要江湖公认属于十恶就能够当成任务目标,那完全可以人为去创造无穷十恶,这样一来积分还不是大把捞?

积分那种东西,的确比较鸡肋,但是对于低手来说,依旧拥有不可比拟的作用。即便是高手,偶尔也是需要的,不是吗?

主神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所以,八成以上,康雪烛依旧属于任务目标,当然,即便判定错误,也不过多杀一个人罢了。

万花谷坐落在群山之内,在悬崖绝壁环围之中,需要穿过一条秘密隧道才能到达,绝对是标准的桃源世界,

凭借非人的轻功,不过半日,白衣少年就踏足到这片宝地。

站在云锦台,看着那广阔秀美的谷地,心中竟然也前所未有升起一丝宁静。

万花晴昼海,南疆五毒潭,并称天下奇景,两地皆为奇花异草所聚之地。五毒潭楚翔没有去过,这晴昼海倒真当得花海之名。

花海中间,是一片清澈的湖水,唤作落星湖,在万花映照下呈现七彩流离之状。

更远处,就是那闻名遐迩的三星望月了。三个石针以品字型排列,高耸入云,偏偏那等鸟兽绝迹之地,被人以大工程布下成片殿堂,正是万花谷主以及一些重要宾客所居之地。

(难怪老康那个变态喜欢在这里解剖美女,当真是个好地方呢。)

不自觉的,楚翔想到,其实在这里杀人,也颇为应景。

还有一些其他别致景色,少年无心再去细查,本来就是来杀人的,又不是观光旅游。

万花谷中地势高低起伏,遍布缆车,缆车周围自然少不得看守弟子。

凭楚翔此时的轻功,平步青云亦非妄想,那一道道他人眼中的峥嵘崖壑恰如平地。

敛息收声,临走时,老楚并不想再弄出什么震惊天下的事情,比如毁了万花谷。

要知道谷主东方宇轩可是老友方乾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虽然二楚反唐后老方可以毫不犹豫为友抛弃国师之位,但若宰了人家子嗣,别说是朋友,兄弟也没的谈了。

乘风御气,在这高手如云,但最强者也不过先天中期的万花谷中,见惯大风大浪的楚翔绝对轻松自如。

如同大鹏展翅,白衣少年嗖的弹起,足尖每每于崖壁轻点,身形又是霍的上窜十丈,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谷中一处高地——万花仙境。

这里,就是名人雅士的聚集地,万花谷中待客之所了。

无需找人询问,仅仅放开精神领域,百丈之内洞察入微。

目标很好找,文人名士里,达到先天的少之又少,此处更只有一位。

如同黑夜里的火炬,实在是太过明显了。甚至,连他在屋内解剖美女时,一脸变态享受的表情都纤毫毕现。

信步踏在草地上,朝着目标住处走去,偶尔看到一些往来的居客,随意颔首招呼,居然没有引来半点怀疑。

其实这也不奇怪,谷中每日都有陌生雅士慕名来访,生面孔早已屡见不鲜。

最重要的是,楚翔原本就风度翩翩,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美少年居然是来行凶的呢。

草庐,清一色的草庐。莫非高雅之人就比较钦慕自然?难怪一个个都喜欢躲山里做野人。

当然,作为天下闻名的“素手清颜”“雕中圣手”,老康的待遇还是和别人稍有不同的。

住处很清静,很孤立,简单来说就是居所周围鲜有人至,应该是一种特权和地位的象征,谁说雅士交往就不沾名利来着?

如此偏僻,杀起来也省却不少麻烦。

一脚踹开屋门,里面立马传出一阵略显慌张的喝骂。

“该死!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来打扰我!”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楚翔满脸挂着柔和的笑意,朝着步出屏风的康雪烛打趣道:“老康啊,下次办事的时候记得放上一盆熏香。”

康雪烛一愣,接着就被漫天星光淹没。

第二站,天下钱庄总店。

目标,九天之阳天君——周墨!

选周墨而不选其他人是有原因的,所有九天成员里,想来除了李倓,这位掌管天下财物的周天君,应该是最好杀,也同样是最好找的。

十二月三十,踏步在那奢华到和皇宫有的一拼的宅院里,楚翔啧啧赞叹起来。

“腐败啊腐败,有钱人就是腐败。”

指尖拂过剑柄,楚翔觉得,让他死在钱堆里,应该算是天下最大的仁慈了。

然而,转过几圈后,却郁闷的发现,此处修为最高的只有一名先天初期的护卫统领。

难道作为九天之一,周墨连先天都没达到?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这位阳天君不在府中!

顺手擒了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为什么是管家模样?尖嘴猴腮,一脸刻薄,不是管家是什么。

一问之下,这厮果然是管家,还是堂堂六管家。好吧,天下钱庄总部非常巨大,因此管家也有不少,二十来个吧,这位六管家地位已经不低了。

令人失望的是,自称无所不知的六管家尽然连主人去想都不知道,无奈下,问明钱庄金库所在,随手将这狡诈猥琐的家伙拍成了飞灰。

第二站,计划失败。唯一战利,那空旷近半的空间戒指再次被填满不少。

第三站,没了。

剩下的目标,要么找不到,那么打不过,自然,该准备回归了。

五年的历程,除了外貌由于踏入先天并未大变,依旧是那副少年模样。其他从实力到心灵,都产生了深层次的蜕变,然而,当拥有伪S级的力量,少年心中却依旧充满担忧。

心思各异的队友,接下来九成九要面对的团战,以及,由于在剑三剧情中行事肆无忌惮很可能引来的惩罚!

主神是公平的,同样也是无良的,如果说残酷的团战是理智推测出的结果,那虚无飘渺的惩罚就是一种感觉。

很多时候,表现的太过完美,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

北邙山,积尸峰,群魔殿。

在最后的时刻,楚影握着柔荑,朝着唐书雁信誓旦旦保证。

“书雁,等我,最多一年,我必定回来接你。”

唐书雁温柔的点了点头,抚摸着眼前紫袍少年的俊彦,眼中泪光闪动。

莫说一年,纵使十年、百年、千年,我都会等你。

离别总是凄苦的。

爱别离、求不得,人生八苦占起二,如何不苦。然而再苦,该走的,也终要离去。

依旧是大殿之巅,三人并排而立,楚翔站在中间,看着满天星斗,等待着最后时候的到来。

三场轮回了,头一次,如此悠闲、坦然面对回归。究竟是因为实力飞速提升,还是主神施舍下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太阳升过地平线,就是你我离开这生存了五年地方的时候。

目光看向远方,那里,有一座平原,叫做莽原。莽原上,最近多了三个王,其中一个,被人称为,情魔。

抬头,看向更远处,在那华山之中,有着一个神秘的深渊,那里,是我曾经的家。

我,还会回来,这里,不仅有着一段未了情缘,更有着伴了我三年的“朋友”,有些东西,记在心里,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忘却的。

幽州,一处尸积如山的战场,阿卡玲娜平静的看着远处地平线,心中,没有半点留恋。

我的故乡,只有那一望无际的冰川,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我的亲人,只有那孤坐在王座上的神祗,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某处无名山洞,一对貌美佳人赤裸缠绵着,依依惜别,诡异却让人血脉膨胀。

“绍儿,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相信我。”

山岭间,一名顶着寸头的魁伟青年疯狂逃逸着,周身血痕道道,面色直如金纸!

身后,是一大群追踪叛徒的光头,为首那个,正是戒律院首座澄信!

“阿弥陀佛,师弟还不迷途知返!?”

一声暴喝,在这黑夜中响彻山岭。

“返你妹!”刘峰心中大骂,一边暗自焦急。

快些,再快些,马上,就可以回归了!

当黎明之光洒下,这苍茫大地,几名外来者含着不同的心思离去。

有人欢笑,有人不舍,有人漠然,有人庆幸。

莽原上,令人闻名色变的情魔骤然抬头,看着那云雾缭绕的北邙山,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

脑中一波波意识侵袭,不断催眠着自己,夜魔楚翔,为了寻道,乘船去了海外,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

然而,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又怎么可能忘记。

直到多年以后,当人们聊起夜魔,总是会下意识想起一道漂洋过海的孤影,只有高绛婷,始终固执的认为,那个凌厉似剑的白衣少年,不曾离开。

唐书雁愣愣看着伸出的柔荑,似乎,前一刻还抓着什么,随即摇了摇头。

影,陪着他兄长出海寻仙,已经三个月了,看来,最近想他想的太多,有些幻觉了。

自嘲的摇了摇头,唐书雁开始走向后山,那里,还有许许多多半成品尸人等自己炼制。

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都会等你。

无名看着空旷的山洞,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离开了那么久,我还是忘不了他。

爱吗?怎么可能,我魔相门的人,本就绝情绝义,又哪里来的爱?

披上衣袍,绝色妖娆踏出山洞,看着远方溢出的第一缕晨光,笑了。

几个月前,他也天天都陪着我,看日出。

山林里,澄信无奈叹了口气,怎么又让他跑了。

不知何处酒楼中,一个邋遢老道忽然一愣,杯中珍若性命的美酒洒了一地。

身边,小二哈欠连连,整整伺候了这位大爷一晚,这烊还没打,天又亮了。

没办法,谁让有钱就是爷呢。

老道看向窗外,似乎,天又亮了。

掐指一算,老道哈哈大笑,笑得人仰马翻,笑得桌上壶中琼浆都被打翻,笑得那困顿的小二莫名其妙。

随手甩出一锭金子,老道大步踏出酒楼。

迎着朝阳,老道心情万分愉悦。

小友,你终于走了。莫要忘记,在这里,还有一个曾经救了你的邋遢老道,依旧在那无边苦海中沉沦。

小二看着那锭金子,同样惊喜万分,这得剩下多少回扣啊。

一晚的辛苦,没有白费。

偷偷看了一眼早已熟睡的掌柜,小二将金子揣入怀中,取出了全部家当,将那小半袋碎银通通倒在桌上。。。

说不得,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说不得,过段时间就可以自己开个小店了。

明天一定会更好!

唐书雁默默想道。

看着眼前瓮中埋着的恶心尸人,心中却充满了幸福,因为,他很快就会回来。

明天一定会更好!

无名默默想道。

感受着周围模糊不清,但又实实在在存在的天地元气,运转起了地魔无形功。

这就是地仙境界吗,只可惜,当年未曾修炼天魔无相。

阿米托福!明天不知寺中吃些什么!

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蝼蚁,澄信小心翼翼的避开,既然它想偷生,又为何不给它一条生路?

我,还有明天吗?

高绛婷顺手撕开一名意图猥亵自己的新人头颅,在周围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再次开启杀戮盛宴。

只有在无边杀戮中,才能带给我片刻安宁。

无名山涧,一座茅舍边,清纯的白衣少女剑走龙蛇,目光凌厉。

身边,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彪形大汉,痴痴呆呆,时而学狗,时而拱地。

夜魔!终有一日,我要将你斩于剑下!

每段轮回,都会留下许多回忆,许多感情。

有爱,有恨。

那些离开的,是否始终都记得,曾经经历的,并非游戏,而是一段段真实?

很多时候,意识到,并不意味真的了解。

那些留下的,是否明白,自己终究被那无形的规则操控着。

轮回者,有轮回者的超脱,同样,剧情人物们,也有剧情人物们的超脱。

轮回的真谛,就好似打开了一扇蕴含着无穷宝藏的大门,你能得到多少,全凭自己。

那些未被选中的,就一定只能永远成为傀儡?

超脱,并非某群人的特权。

事实上,每当世界、位面等级提升,主神对于该位面的掌控力就会大幅下降。

主神,有自己的意识,主神,其实也只是掌控着某种规则。

第五十八章 再临

回到那熟悉的单调空间,似乎,又变大了一些。

单调的白,单调的黑,单调的光球,单调的光柱。

依旧竖立在那的,是团队战碑,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危险不再来自外部。

刹那,所有原本相隔万里的队友们同时出现在空旷的主神广场。

瞬间,几乎所有“欣喜”“团聚”的“队友们”一起动了。

林薇拉着身边的褚茗暴退,刘峰同样骤然后撤。

楚翔流云出鞘,想也未想朝着一旁初次传送有些不适的裴云绍斩去。

而在这时,两抹绿影同样尾随着漫天星光而至,一道深墨、一道翠碧。

裴云绍大惊,顾不得欣赏周围“奇景”,一声怒喝,化身天魔!

“地魔无形!天魔无相!”

无形无质,犹若虚影的三丈魔头悍然降临。

满天星光透体而过,楚翔却是大讶。

物理攻击免疫?!

一深一浅两道绿影同样命中目标,可是发出攻击的两人,恰如自虚影中穿过的白衣少年,诧异万分!

物理、法术攻击双免疫?!

天魔无声狞笑,一掌朝着楚翔后背击出,临近命中,虚化的鬼爪居然瞬间变成实质!

来的好!

楚翔一声暗喝,反手挥剑,带出一道灿烂星河。

叮叮铛铛,一连串火花爆鸣后,肉爪终究比不得神兵。

噗嗤一声,魔爪落地,变成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于此同时,楚影和阿卡玲娜的攻势接踵而至。

火!同样是火!一道姹紫、一道幽蓝!

九幽苍焰加上灭世冥焰!

全身修复!裴云绍心中默念。

光柱落下,魔爪再度生出。

看到两色火焰临近,天魔不屑嗤笑,然而,当几丝火花及体,却又疯狂尖叫着朝着光柱逃去!

想逃?!

楚翔腾身跃起,身上化光大作,虽未化身,却已经带上了一丝本不该存在于凡间的威严。

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一剑,带起漫天星影,声势虽然不小,只是和那最初无功而返的一剑岂有半丝区别?

有区别!

冷漠的目光,俯视众生,好似看透重重规则,这一剑,已经沾上了道的味道!

撕拉。

利剑划开虚空,划开无形的天魔,划开那张狰狞哀嚎的嘴脸。

然而,遭到重创的天魔并未轻易消散,两片虚影同时变成青烟,钻到了光柱里面。

楚翔落地,威严散去,满脸疲惫,对身后汹涌喷来的烈焰视而不见。

楚影大惊,法诀一变,滔滔紫炎倒卷,与其身后的蓝火一同泯灭。

阿卡玲娜眼神一闪,却未开口责骂,楚翔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零小队众人,似乎,非常不和谐啊。

楚翔转过身来,已经再度变得精神奕奕。

“此人,将永久被小队封杀,你们可有意见?”

指了指广场上多出的某道光柱,楚翔冷然问道。

楚影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阿卡玲娜含笑点头,原本,事情就是由她引起的。或许别人还有可能与那李凡、或者说是裴云绍和解,她绝对和此人不死不休。

林薇依旧是面无表情,自然,楚翔说什么,她都不会去反对。

倒是褚茗,似乎有不同意见,但是被少年凌厉的眼神一瞪,生生吓了回去。只能暗自腹排,暴君、专制男、腹黑男。

刘峰反应最是激烈,手舞足蹈,大声喝彩。

“说的好!像这种不听话的新人,就应该封杀掉,队长做的好!”

然而,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却没有引来半点认同。

本来嘛,在场的有哪个是傻瓜?方才他明哲保身的举动,还有闪烁不定的眼神,骗得了谁?

褚茗?好吧,她不是傻瓜,是脑残。。。

“好了,我不想多说什么,对于团队,也从来没想过要完全掌控。你们有自己的计划、打算,我不会干涉。但是,如果想要取代我,在你们出手前,最好有万全的把握,否则我绝不会给你们翻身的机会!”

阴测测的话语飘入众人耳中,不知为何在这四季如春的主神广场,心底都会涌起阵阵寒意。

冷冷环视全场,看到刘峰眼中的畏惧,看清阿卡玲娜眸里的哀伤,少年霁颜。

“呵呵,开个玩笑,我们的团队还是很和谐的啊。都散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各自散去,众人的确需要好好休整,以及总结得失。

黑夜也罢、白昼也罢。

其实主神空间的广场上,始终是白光朦胧。

战碑上,多出了一些记录。

团队名称:零。

剧情回忆:《迷雾》、《剑侠情缘三》。

轮回战绩:无。

团队成员:队长--楚翔,战力评定--A级。队员--裴云绍,战力评定--A+级。队员--林薇,战力评定--A级。队员--褚茗,战力评定--B+级。队员--阿卡玲娜·米奈希尔,战力评定--B+级。队员--刘峰,战力评定--B+级。

这一夜,风平浪静,这一夜,多少暗流涌动。

晚上,一道虚影鬼鬼祟祟出现在了主神广场,岂不正是被打成重伤的裴云绍。

见四下无人,黑影舒了口气,自言自语起来。

“该死的家伙,还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最终被人打的半死,差点连累了我!”

“主神,兑。。。”

话音未落,丝丝寒风袭来,漫天星斗罩落。

楚翔神情冷冽,丝毫不准备给对方解释或者反抗的机会。

在战碑后埋伏了一整天,就知道这只老鼠忍不住!

可惜,这李凡别的本事没有,逃跑起来绝对一流。

嘭的一声,一个人形木偶凌空炸成碎片,不远处某根光柱一闪,黑影早已不知去向。

精神领域始终覆盖全场,楚翔深深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这替身术发动起来半点征兆也无!

这样的话,此獠岂不成了不死蟑螂?

摇了摇头,楚翔明白,多次受到重创,再想埋伏这个精神分裂的变态,难、难、难。

走到光柱下,少年开始了例行兑换。

“主神,兑换轮回契约书。”

“轮回契约书,B级道具,兑换需消耗积分5000,是否确定兑换。”

“确定”

点点白光落下,楚翔手上,多出了一张不知是何材质的卷轴。反掌间将其纳入空间戒指,接下来,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了。

“主神,我要回归《群侠世界》,时间三十天。”

“轮回者:楚翔,回归剧情世界:武林群侠传,时间:三十天。需要消耗积分一千五百点,是否确定。”

“确定。”

有些事情,总要去做的。

光柱罩下,脑海中一阵眩晕。时空变换,种种画面如白驹过隙在身边划过。待到停止,楚翔已经出现在了一间奢华的小屋中。

苏州城,最大的客栈,归去来。

客栈中,最上等的客房,天子一号。

很久以前,我似乎就是在这里,开始了人生中初次疗伤。

看着周围早已变得陌生的“熟悉环境”,楚翔笑了。

主神,还真是有心啊。

招来不知换了几波的小二,一锭银子砸下,少年立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消息。

一年前,河洛大侠江天雄寿宴上,出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邪道第一大派天龙教来袭!

具体?没了。

你指望一个小二能知道多少。

楚翔所想了解的,也正是——时间!

原来,主神空间中,个个剧情世界的时间并不平行啊,那么。。。

抛开纷乱的念想,少年翩然离开苏州,飞身驰往前往逍遥谷。

骏马?良驹?凭这厮此时的轻功,怕是只有传说中魔幻世界里面的飞龙才能为他代步了。

看着路旁物移景异,楚翔默然无语。

那个,武道之路开始的地方,现在,也不知怎样了。

。。。。。。

秀美的景色,冠绝天下,柳枝招展,修竹挺拔。

翩翩蝶舞戏花间,灵犀不喧。

逍遥谷,还是那个逍遥谷,就如同自己离开时候一般,半点未变。

吱呀一声推开曾经居住的屋门,里面陈设分毫未动,纤尘不染。看的出,即便主人久出未归,此处也应常有人打扫。

看到这些,即便冷漠如楚翔,也微微有些感触。

他们,果真把我当成了亲人。

什么叫做亲人,什么又叫做朋友?血缘,还是代号?都不是。

那些念你的、爱你的、帮你的、护着你的就是亲人,就是朋友。反之,那些害你的、恶你的、憎你的、怨你的,即便拥有血缘上的联系,也同样只能称为敌人!

哒、哒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少年身形一闪,带起房门,飞身跃上屋檐。

事实上,凭楚翔此时的功夫,若不想被人发现,即便是无瑕子也不可能找的到他。

展开精神领域,来人岂不正是那墨迹的大师兄——谷月轩。

(咦,这家伙一流了,不容易啊。)

楚翔微讶,短短一年时间,这位谷师兄居然突破到一流地步,的确不易。

谷月轩可不是轮回者,武林群侠传更不是剑侠情缘三,这是一个没落的武侠世界,天下第一大教的四大护法也不过就是一流巅峰水准罢了。

一流巅峰?曾经如同天一样需要仰视的存在,现在连蝼蚁都不如。

只怕零小队最弱的一位,都可以随意将这些“超级高手”轰杀至渣,这就是轮回者和剧情人物的区别,这就是低武世界的悲哀。

谷月轩轻车熟路,很快就将屋子打扫完毕,看得出,同样的事情也不知做过多少遍。

目送这位大师兄离去,楚翔心中已经没有了多少感触,也许,他本就是一个冷血之人。

悸动只是偶然,超脱的意志才是永恒不变的旋律。

身形一闪,少年决定去见见曾经如同泰山一样巍峨的师傅,有些疑问,是时候解决了。

来到无瑕子草屋前,精神领域中,这位师傅正在逍遥的饮酒作画,还真是——不思进取啊。。。

一丝气息沿着门缝泄露进去,画面上,悠哉游哉的无瑕子立刻一滞,随即满脸肃然,如临大敌。

一缕细不可闻的声音飘入耳中。

“不知何方高人来我逍遥谷,可是无瑕旧识?”

心中童心大起,少年刻意将声音压得有些嘶哑,同样传音回应。

“哼哼,是不是旧识,开门一见不就可知!”

好笑的观察着精神领域中警惕万分的无瑕子,这位耄耋居然拿起墙上挂着,也不知多久未曾动过的佩剑,这才开门迎客。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无瑕子气势凝聚,好似随时可以做出惊天一击。然而待看清屋外站着,脸上挂着惫懒笑意的少年,傻眼了。

“哐当”一声,一品利器掉在地上,砸坏了一小片花花草草。。。

“翔儿!”无瑕子激动万分,热泪盈眶,一个虎扑吓的楚翔急忙闪避。

老无瑕尴尬的收回张开的双臂,丝毫不以为杵,讪讪解释道:“为师,激动了,激动了。”

楚翔笑道:“师傅不请徒儿进去坐坐吗?”

一拍脑袋,老头儿恍然大悟。

“呵呵,瞧我这记性。快进来,快进来,待会儿月轩和棘儿知道你回来,一定也和为师一样高兴。”

边说着,边朝屋里走去,地上的宝剑,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楚翔含笑跟了进去,心中却在叹息。

这感情丰富、博学多才的老头,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突破三花了。在那健朗的外表下,点点流逝的生命力,又怎能瞒得住无孔不入的精神领域。况且,这位当世排名第三的绝顶高手,尽然连“心”都未曾领悟,固执的以为归一境就是大成,当真是,可悲可叹。

分宾主坐定,无瑕子看到少年满脸肃穆,也知道对方有正事要谈,遂收起了喜意。

“师傅,不知我派是否传承自百年前的逍遥谷?”

楚翔率先出言提问,这个想法,很早以前就有了。到了如今,更是有了初步的猜测,若不印证,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爽。

老无瑕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这些,是那位高人告诉你的吧。”

这次轮到少年呆滞了,高人?什么东西?

不过,聪明的楚翔并没有和某些脑残主角一样“不懂就问”。在剧情世界里,偶尔说错话,做错事,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略作思考,心中就有了腹稿。无瑕子不会莫名其妙耍自己,那么,这位突兀的高人就一定是主神搞出来的了。毕竟凭白消失了一年,消失的时候更是重伤垂死,看来这就是主神对剧情人物们的解释了。

见到对方“默认”,无瑕子点头赞叹了起来。

“唉,虚活八十余载,尽然不知海外当真有仙山。那位南海神僧能在一年内将翔儿调教成不下为师的绝顶高手,必定是仙人一流了。”

楚翔继续保持缄默,沉默是金。

实际上,本也没什么好说的。还能说什么,难道说你们这些傻子都被主神骗了,什么南海神僧都是浮云,是主神编出来的,和莫须有的南海神尼是一路货色。

曾经记忆被篡改的楚翔可以清晰明白,当这些活生生的剧情人物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傀儡后究竟会怎样。

迷茫、恐慌、不解,当然这些都是相对来讲最好的结局。最有可能的反倒是再次被主神洗去记忆,而自己同样有机会中奖——被抹杀。

这就是悲哀。

无瑕子却不这么觉得,感叹一番后,这才回到正题。

“关于我逍遥谷的由来,却是要追溯到百年前,江湖中最为神秘强大的逍遥派!”

“逍遥派武学浩如烟海,博大精深,乃是当年名副其实的第一大派。纵使被誉为武林泰斗的少林武当,也不及其万一。逍遥派祖师何人,已经不可查证,然而每代弟子,具是江湖上最杰出的才俊。其实我逍遥谷,严格来说算不得逍遥派,百年前的逍遥派,早就灰飞烟灭,我逍遥谷不过是得到逍遥派极少部分一些传承,延续下来的旁支罢了。”

听完这一席话,楚翔蹙起了眉头,这并非他想要的答案。

“那么,逍遥派武学中,可有记载过一套唤做《北冥诀》的功夫?”

“北冥诀?”

无瑕子沉吟了片刻,茫然摇了摇头。

“闻所未闻。”

楚翔大失所望,若是这一身功夫来的莫名其妙,岂不是凭白添了一道心结?

疑惑没解开,日子却还要过。

接着,师徒二人又是一番促膝长谈。

问明这一年来并无外人入谷找寻自己,想来“逍遥谷小弟子被高人带去海外”这个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四龙和史燕应该都知道自己不在谷中,所以才没有来这“名门大派”,省得碰壁。

待到无瑕子想要去将几个徒弟都叫来,一起为小弟子接风洗尘,少年这才制止住。

理由?学得一身本事,若不为武林除害,岂不是妄称大侠二字?

实际上,楚翔只是刻意去避开那些温馨的场合罢了,不知从何时起,少年越来越讨厌热闹,讨厌那些无谓的感情,变得孤僻和冷血。

感动,并非代表一定要去接受,那种影响理智的感情,不要也罢。

无瑕子虽然不愿,但是也不好违逆了小弟子那一腔侠义之情,只能嘱咐他早些回来云云。

就这样,楚翔再一次来开了逍遥谷,和来时一样,无人相伴。

孤独吗?不,我还有手中利剑!

第五十九章 一剑泯恩仇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阴山,古来有名,当然,群侠世界中的阴山,不是历史上那座阴山。虽然此山非彼山,两者却同样出名。

历史上的阴山,出名正是因为有了这首王某某做的诗赋。而面前这座高耸入云的阴山,出名则是因为其上盘踞的黑风寨。

黑风寨不可怕,当黑风寨坐镇着黑白双傻就可怕了。好吧,是黑白双煞。

双煞也好,双傻也罢,这两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土匪,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因为,他们成为了楚翔的猎物。

楚翔是谁,伪S级高手,即便是天龙教教主龙王现身,这胜负还要打过才知道,何况黑白双傻这两个龙套?

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答应过几条杂鱼,要带他们亲自前往黑风寨报仇,可是现在,却独自一人来到此处。

不知道,这算不算食言。

找?漫漫江湖,找几个龙套中的龙套,怎么找?

不知何时,楚翔发现,自己变了。

曾今一时热血冲动,接下了这段大仇,想当年也有英雄气概,也曾义薄云天,可如今呢?

无聊。

站在阴山下,楚翔感觉到的唯有无聊。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五岳四龙的故事毕竟只属于他们自己,纵使一时感同身受,又岂会时刻铭记在心?

又或许是对手太弱了,那些热血的,澎湃的,奋勇的,不总该有一个势均力敌,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BOOS来突显吗?

闹剧,在此刻的自己眼中,一切都只是闹剧。

初入轮回世界时,心,是黑的,但是手,很干净。

现在呢?杀人已经成为吃饭那般简单,手,早已染红,红的发紫,紫的发黑。可是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愧疚。

超脱路上,众生皆是蝼蚁。

就让我用手中利剑,了结了这段玩笑吧。

除恶扬善?真算起来,谁又比谁善?

正待飞身跃上高崖,白衣少年却顿了一顿。

那几个是。。。

“楚大哥!!!”

一人身材高瘦,短寸头,麝鼠眼,长得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一人身材中等,外貌平平,除了手上那一层厚厚的老茧,怕是和变身前的李凡有的一拼。

一人身材高挑魁梧,豹首鹰眼,面黄无须,手上一柄丈二关刀,颇有些威势。

最后一个领头的,五短身材,形似魔兽矮人,貌若水浒大郎,手上一柄精铁大锤,看起来怕不是有百多斤重!

这四个形貌各异的——败类,岂不正是当年向自己伸冤的五岳四龙!

“你们怎么,会在这?”楚翔惊愕万分。

四人激动的跑到少年身前,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噙着泪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这才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依旧是老雷作为表率,激动的言辞无措。

“楚大哥、楚大侠、恩公!您终于来了,我们在这,等了半年了!”

这次少年更是愣住了,不是说好一年的吗,怎么半年前就守在这了?他们也不怕被黑风寨的人宰了?

见到“恩公”脸上闪过一丝疑色,雷震天这才慌忙解释起来。

原来,一年前,“流风剑仙”楚翔在江天雄寿宴上被天龙教护法夜叉击伤后,一位自称“南海神僧”的奇人及时出现,将他救走。而后,整整一年,江湖中都没有再度出现关于这两人的传说。

有人说,楚大侠被高人收为弟子,在海外修习仙法。有人说,他和那位高人俱都身陷大海,葬身鱼腹。总之,所有人都觉得,也许楚翔这个名字,再也不会出现在江湖中。

只有雷震天固执的认为,一年,最多一年这位楚大侠一定会再度现身,因为,这位名动天下的大侠和自己这些小人物们还有一个约定!男人的约定!

楚翔沉默了。

“我的确,去海外修习仙道了。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处理一些俗世。也许,日后再也不会出现。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如期到来,失了约,你们会等下去,会恨我吗?”

白衣少年,一字一顿问道。

“会!一定会!十年、百年,只要还苟活人世,我们都会等下去。也许对于大侠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我们,这却是唯一的希望!恨?怎么可能,比起那些名门大派,至少,大侠给了我们一个希望,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不是吗?”

雷震天想也未想,斩钉截铁回答到,看的出,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早已经想过很多次。

谎言?精神领域下,哪有谎言的容身之地,除非雷震天的精神力比自己还高。

白衣少年抬头看天,眼神依旧冷漠如初,只是鞘中清鸣的流云,彰显着他此刻心中的波涛。

也许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于他们,这却是唯一的希望。

不恨?即便失约,依旧不恨、不怨,因为自己给了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不是吗?

脑海中,那龙套中的龙套,口中说出的话语,一遍遍回荡着,如同暮鼓晨钟!

是啊,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

我的希望,又在何方?

超脱?

我之心,稳如泰山,我之意,坚如钢铁!

想要超脱的念头,从未改变,为什么,前路如此迷茫?

我的盼头,又在何方?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说,有一天,我杀了很多人,老人、妇女、小孩,很多很多,数之不尽的无辜。如果说,有一天,我犯下了滔天罪孽,没有借口,没有理由,纯粹的罪孽,比那黑风双煞还要大的罪孽。如果说,有一天,我的双手染满鲜血,我的脚下,白骨如山。到那时,你们会怎么看待我?”

少年呢喃着,眼神略显迷离,低沉的语调传入四龙耳中,仿佛是一种魔咒,诱使着他们说出内心深处的话语。

三龙想也没想,破口大骂,直言这种人渣,合该千刀万剐,天打雷劈,只有雷震天,沉默了。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我雷震天,第一个用手中锤子砸开他的脑袋。但如果那个人是楚大哥你的话,我会将那些骂你的人的脑袋一个个砸开。”

雷震天两眼无神,犹若梦呓,语气却是坚定异常。

“为什么?”

少年眼神恢复清明,不解的问道。

“在我幼子惨死的那天,就曾指天发誓,谁若为我报仇,便将这条性命卖给他,哪怕那人是个恶魔。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我早该想到,却为什么不懂?!

流云鸣声大作,好似在欢欣,在雀跃。

白衣少年气势暴涨,衣发飞扬,将五岳四龙通通惊醒,骇的匍匐在地。

没错!那些信我的,敬我的,我必带他一起超脱,赐他永生。

那些憎我的,恨我的,我必将他打入炼狱,永世不得翻身!

曾经,我一直固执的以为,自己早已悟透,早已经不在乎人命,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不在乎那所谓的罪孽,其实,我错了,那都是在自欺欺人!我在乎。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不是不在乎,仅仅是不需要在乎。

什么叫人?跟在我身后的才是人!什么叫罪?违背自己的本心才叫罪!

手上粘稠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去,反倒变得更加清晰,但是,少年偏偏笑了。

先天巅峰!

原来,那一直阻我突破的,不是什么感情,不是功力不够,不是领悟不够,仅仅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固执,固执的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对错,哪里又这么分明?

成神路上,超脱途中,并非不可错,不能错,也许踏错半步,就是绝途。但是,纵使摔落深渊,只要我心不变,只要我意志凝练,我一样会从地狱爬上天堂!

一世不行就十世,十世不行就百世,百世不行就千世、万世,终有一天,我会超脱!

那些阻我路的,我依旧会杀,但不是固执的认为自己一定正确,而是,不怕错!

杀错了,又怎样?若当真不舍,便将他/她的灵魂带出地狱,还他一个肉体。若他/她依旧要阻我,我便继续杀!

杀了救,救了杀,直到有一天,我彻底舍得,又或者直到有一天,他/她彻底跟在我的身后!

天?地?人?神?鬼?

看开了,还有什么能阻我?

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是,我已经不再迷茫,因为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心,看的到!

白衣少年欣然,眼中爆射三尺神光,身上明光闪耀!

化身、化身!

瞬间,一名身高十丈,手持开天巨剑的白袍天神降临寰宇!

震撼!震撼!

不仅仅是匍匐在地的四龙感到震撼,就连阴山上巡山的黑风寨喽啰们都震撼了!

天神下凡?!

神人目光冷冽,冷冷扫视着眼前耸立的山峦,一剑挥出。

轰隆隆!

某座山峰从中裂开,上面守山的喽啰们,惊恐尖叫着跌落悬崖,摔成肉泥。

如此开山裂地的威力,却似乎让那名神人十分不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疑惑?神也有感情?

神自然没有感情,但是楚翔却有感情!不错,这尊化身,并不是真正的神祗,仅仅只是楚翔的化身。

那么,为什么如今完全体的化身,威能反倒比不上之前在剑三世界中半成品的化身呢?似乎少了什么?

威严!少掉的正是威严,或者说是神性!

神人释然,额间始终紧闭的竖瞳,缓缓睁开!

那股原本不该存在于凡间的威压,再度降临。

无数离得近的喽啰瞬间爆成血雾,那闻声飞驰而来的黑白双煞骇的转身就逃!

无情、冷漠、视众生为蝼蚁的意志滚滚涌来,本我意识渐渐模糊,好似要与这片天地大道合一!

掌中神兵,兀然传来一丝冰凉,唤醒了浑浑噩噩的神智。

楚翔大惊,立刻强行将微眯的天眼闭合,这才感觉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太危险了!

他却不曾注意,地下那被神秘威压无妄波及到的四龙,已经昏迷濒死。

冷冷扫过像蟑螂一样逃跑的黑白双煞,一剑划出,几十丈长的半月流光斩出,直接将凶威震世的双煞腰斩。

神光散去,楚翔缓缓落地,方才的一切,好似梦幻。

少年这才注意到垂死的四龙,不禁汗颜。好心帮人家报个仇,一时不慎差点把他们都弄死。

挥袖度了几道真气过去,精擅杀人之技者自然也通晓怎么去救人。恩,如今的楚翔可不再是许多年前那个菜鸟,只会用内力去搞破坏。

几声闷咳,四龙悠然转醒,待见到翩然静立着的白衣少年,眼中立时闪过惊惧。

神的威严,从来不是凡人可以揣测的。见过方才梦魇般的一幕,在场没有人还会把这白衣少年当做凡人。

果真,是修习了仙术的啊。

雷震天等人拘谨无措,楚翔同样沉默。

白影一闪,再度出现,手上已经提着两个死透的“半身人”,自然也就是黑白双煞了。

将尸体掼在地上,少年飒然离开。

“恩公!”

身后传来雷震天等人错愕的大叫,楚翔却是头也不回。

仇已断,怨已了,还留下做什么?

等着四龙报恩?

笑话,他们又能帮的上什么。

实际上,代价,早在片刻前就付出了。若非那几条杂鱼一席无心之言,自己也不知,何时才能突破。

作为回报,少年仁慈的没有说出真相。

在阴山上,黑风主寨中,一名妖艳的中年女子,正坐立不安的徘徊于大堂。充满淫靡气息的闭关室中,放着一本装订好的册子,封面上写着三个娟秀的大字——洗髓经。

很多时候,谎言要比现实慈悲的多,神爱世人,所以神总喜欢画下一张又一张美好的蓝图。

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与其让他在崩溃中走向毁灭,不如抱着欣慰度过余生。

事实上,并非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就像楚翔曾经对大卫说过的,很多时候,我们其实都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谎言中。

白衣少年盯着蔚蓝的天空,不知为何,少年开始迷上仰望那比海洋更广阔的苍穹。

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心,看的到。

四龙之事已了,下面,就该去找史燕了。

这个曾经埋下的伏笔,现在,几乎完全失去了作用。

易筋经?谁要送谁,戒指里还有两册品级不明的九天兵谏武典呢。

各种神兵?流云在手,夫复何求。

无数异宝?若是将手上的空间戒指搬空,绝对足矣凭空建起一个王国。

忽然间,少年觉得有些索然,三十天的时间完全是浪费啊。

能够突破先天巅峰,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喜讯,至于其他,整个群侠世界可还有半点价值?

对了!徐子易!

脑中灵光一闪,少年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百晓生,念及空间戒指中莫名其妙多出的“灵魂棱柱”,似乎,他还欠自己一个解释。

如此,就不急着去找史燕了——反正原本也不知该上哪找去。

折身而返,自然不是放心不下四龙,而是去阴山等那个神秘的百晓生。

号称哪有大事发生,哪就有他身影的家伙,应该不会叫人失望吧。

一路风驰电掣,凌空虚渡,少年再度踏上阴山。

阴山上,早已经是鬼哭狼嚎,不少吓破胆子的喽罗们尖叫着,逃逸着。当然也不忘了顺手将能拿的东西牵走,当真是贼性不改。

无须杀戮,所有看到楚翔的喽啰、头目全都像是见了鬼,远远就惊恐嚎叫着胡乱逃散,搞得少年郁闷不已,莫非自己当真成了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临近山寨,混乱稍止,看的出,即便是双傻死了,同样有人在整合寨内残余势力,试图卷土重来。

然而当大片剑气如同骤雨突降,昭示着某人的努力将完全付诸东流。

一路含笑走过,呼啸的剑气收割着成片生命,惨嚎中,死亡凋零。恍惚间,少年觉得,自己恰如那行走在人间的死神。

不同于初入剑三世界时,借助外力得来的优越感,如今,全凭自己一点点打磨出来的实力,同样给自己带来了凌驾万物,掌控一切的错觉。

原来,造成优越感的,从来都不是心魔,仅仅只是实力。唯一的区别在于,那时候的自己,甚至没有觉醒自我,而现在——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

离大殿依旧很远,就传来了一阵嘹亮尖锐的女音喝骂,精神领域中,那名疑为雷震天“爱妻”的中年女子气急败坏的踱来踱去,呵斥着周围颤抖哆嗦着的喽啰们。

一群——蝼蚁。

无尽剑罡自天外飞来,由苍穹袭地,将整栋大殿、连同里面的几十条生命,一同轰成飞灰。

欺凌,完全是在欺凌弱小。这种纯粹属于浪费力气,分散开来“华而不实”的攻击方式,对这些蝼蚁来说依旧致命。

凌空悬浮十丈,长发幕散,遮住了炎阳。道道剑罡自身体中溢出,盘旋收割着残余的性命,而后回归体内。

究竟是我太强大,还是他们太弱小?

“够了!”

就在这时,一声温润但蕴含无穷怒气的叱喝远远传来。

一名挺拔俊逸、卓尔不凡的书生缓缓走来,看到满目疮痍,尸骨遍地,眸中怒火中烧。

享受凌驾感的少年蓦然睁开了冷漠的眼瞳。

徐子易。

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玲珑圣心!原来,你也只是伪S级。

第六十章 轮回

徐子易疑惑的盯着含笑走来的少年,敛眉问道:“你并未走火入魔?”

少年哑然。

“我自然很清醒。”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愤怒,不可抑制自心底涌出,如同火山喷发,洪水决堤,难以收拾。

“那你为何要造成那么多无谓的杀戮!”

徐子易大声叱问,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楚翔颇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老徐也成了卫道士?就因为,这些肮脏的蝼蚁?

目光扫过一名尚未死透的喽啰,无形精神冲击轰出,将之炸成血雨。

“你口中所谓的‘无谓的杀戮’就是这样吗?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乐意。”

一腔愤怒僵在脸上,徐子易漠然盯着眼前微笑着的少年。

“你,果真变了。”

少年不屑,还能说什么?

难道说,因为他们都是垃圾,手上都沾染了无数无辜的鲜血,本来就该死?

难道说,因为害怕他们报复,斩草除根?

难道说,除恶务净,防止他们以后再去作恶?

美丽的借口,瞬间就可以想到无数,可是,为什么要将那些、看似华丽实则恶心的伪装套在身上?

多少圣母,只是披上了一层伪善的外衣。

就如同许多精*虫上脑的家伙,明明是强暴,偏要在事后搞什么感情,当真是令人作呕。仅仅为了彰显出自己的负责、良知、可靠,还是想在日后可以无数次“合理合法”去强暴?

此等人物,尚不如东方不败。

为什么小说中的脑残主角,和女主角的第一次,总是要迫不得已?

要不就是女方练功走火入魔,要不就是双方或者单方中了什么解不开的媚药,不上不搞就会死人。

明明是占便宜,还要搞得多么无奈,多么吃亏,多么迫不得已。

事后再来个女主不忍心下手,脑残男拍胸保证负责云云,那种完全被欲望掌控的感情,纯粹就是对爱的玷污。

这种戏码,楚翔前生早已见得太多,多到想吐。

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也会面对类似的责问。

伪善,当真有必要吗?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哪有这般分明。

杀戮,是孽,但不是恶。

善恶,原本在乎一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

徐子易当然不知道,自己一番责问会引发对方这许多的念想。

深吸一气,平复下心情,虽然一时热血,但目的,并不是来找对方火并的。

“跟我来吧,你要的答案,马上就会得到。”

冷冷的撇下这么一句话,书生转身离去,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初次相见的微笑。

当年的他,虽然弱小,但是,手很干净。

现在的他,正在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成长着,却暴露出恶魔的本性。

如果说,一年前的徐子易,还把楚翔当成半个朋友,现在就完全只把这当成是一场任务,一个传承的使命。

楚翔当然感觉的出徐子易对自己的微妙变化,似乎,友好度下降了很多。

但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伪S级的家伙罢了。

缓步跟上,轻轻一踏,咫尺千丈,仿若缩地。

纵使那龙潭虎穴,在自己眼里也不过是蛇洞猫窝,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一路蹑影追风,两人皆是似慢实快。远看好似缓步漫游,实则电掣风驰。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到了百里之外。

荒凉的原野上,一座残破的庙宇孤立在乱石中央,好不凄凉,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两道身影,激起几只枯树上的昏鸦,嘎嘎叫的恼人。

走进破庙,蛛网层叠,尘埃遍布,看的出,荒废已久。

少年静静站到一旁,等待着接下来的戏码。

书生踱步靠近那断掉一臂的陈旧佛像,打开早在意料之中的机关。

伴随着隆隆闷响,尘土飞扬,一个幽深的地道慢慢出现。

“走吧。”

书生一马当先,跳了进去,少年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有什么陷阱。

两人俱都是绝顶天下的高手,自然不用掌灯点火那么俗套,一丝光线,足矣看清全部。其实纵使在绝对的黑暗中,还有什么能比的上、洞若观火的精神领域?

七拐八弯,曲径通幽。

终于,一间顶上镶着明珠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然而第一眼吸引住楚翔心神的,却不是用来充当光源、价值万金的硕大夜明珠,而是前方桌台上供奉的一副普通画像。

画卷微微泛黄,看的出常年都有人祭拜,供台上,红烛早已燃尽,香炉中,青烟也不再升起。

没有了那朦胧的烟雾,画卷上的男子清晰可见!

华贵的紫袍加身,冷漠的眼神恰似腰间挂着的神兵,孤傲不群,视众生为蝼蚁。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男子那一副俊秀的容貌——岂不正是一个活脱脱年长些的楚影!

不错,少年对画中人第一映像就是,这厮不是楚影嘛,而后,才想到了自己。

徐子易一直观察着楚翔的神情,只见其除了初见画卷时有些讶异,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不禁有些琢磨不透。

就在这时,这幅普通的画卷居然豪光大作,放射出万千光耀,印的满堂生辉。

楚翔心中一动,正待抽身退走,眼角瞥见徐子易成卓在胸,好似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遂撑开精神领域,暗暗防备,却是没有进一步动作。

大惊小怪,反倒叫人小觑。

光芒一闪即逝,分明只是纯粹的光,没有丝毫破坏力。

然而那些褪去的光线,却并未消散,反倒如同丝线一样,缠绕起来,最后,编织成一个活生生的楚影!

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疑为“楚影”的家伙含笑盯着少年,深邃的眼神,好似可以看透无穷位面。

“你好,未来、或者说过去的我。”

少年一愣,随即了然,原来这个品味和某人造人如出一辙的家伙,就是他自己。

丢人啊丢人。

楚翔浮想联翩,那个“紫袍男”却半点都不自知,依旧在侃侃而谈。

“想来,你现在也应该经历过剑三剧情了,那么,我给你的礼物也应该用过了,不用感激我,我就是你。”

礼物?灵魂棱柱?用过了?

楚翔愕然,大愕,长江大愕。

到现在,少年也有些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家伙,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似乎只是一段记忆,一段留影。

果然,那个“紫袍男”接下来的话语证实了他这个想法。

“恩,你也应该看出来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段影像,并没有本我意识,语言叙述的话,太过麻烦,就让你亲自看看我拥有的全部记忆吧。。。”

“紫袍男”眼中神光爆射,骤然投入到楚翔双眸中,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也许仅仅是一种源于对“自己”的信任,少年并没有反抗。

物移景异,时光流转。

这里,是一个武侠的世界。。。

楚翔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作,甚至连思维都有些呆滞。但是,却又可以明明白白的看清周围发生的一切。

就像是,在看一场生动的3D电影,电影的主角,正是一个名叫“楚翔”的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只是一瞬,剧目中的楚翔,做着曾经自己做过的一切。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如出一辙。

那尘封的记忆,骤然勃发。

“他”就是“我”。

一场落幕,试炼结束,依旧是被夜叉偷袭打成重伤几乎濒死,同样遇上了徐子易,得到了一颗神农避毒珠。

不同的是,剧目中的徐子易没有说过那番惊世骇俗的话,剧目中的神农避毒珠,仅仅只是神农避毒珠。

然而,这些微小的差别并不能说明什么。

原来,“他”果真是“我”。

花谢花开,幕升幕落。

第二幕,迷雾。

迷雾中的世界,迷雾中的怪物,迷雾中的悲哀,迷雾中的疯狂。

这究竟是一场电影,还是一段尘封的回忆?

十天,还是一秒,这是一个问题。

依旧是那般降临,依旧是那几个队友。

肌肉男、林薇、阿卡玲娜、眼睛仔、绿毛。

林薇、肌肉男、阿卡玲娜活了下来。

眼镜仔和绿毛悲催的走向死亡。

“我”依旧得到了“空之结晶”,依旧疯狂的凭借B级修为、砍下了S级强者一根手指。

这一次,和记忆,完全一致!

这究竟是另一段人生,还是单调的回忆?

第三幕,剑侠情缘三。

咦。。。

依旧是那么进入,依旧是被“剑魔”袭击死伤大半。

为什么,似乎有些不同了?

“空之结晶”!

“我”的身上,充斥着“空之结晶”的味道!

没有“神农避毒珠”和“空之结晶”勾连变化,“我”竟然疯狂的将“空之结晶”吞噬!

不对!少了什么!

不错!没有“楚影”,“我”尽然没有创造“楚影”!

为什么?记忆出现了错误!

难道,这真的是一段不同的人生?

结识高绛婷,而后,相爱?!

林薇的付出,以及,灭亡?!

刘峰的野望,还有,背叛?!

阿卡玲娜的哀伤,爆发?S级?炎魔!

李凡?死了?

褚茗?好吧,再次狗血的活了下来。

龙魂反噬,本心沦陷,而后入魔。

绛婷心碎,夫唱妇随,化身琴魔?

结晶威能,撼天动地,斩龙驱魔?

先天先天?

坐忘峰上,情魔遭劫,真魔救美?

天妒红颜,琴魔殒命?

剑指天下,血洗九州?

杀、杀、杀!

霸刀山庄,魔剑认主!

一剑寒光照九州——毁灭之道!

巅峰巅峰!纵横天下!

化身化身!毁灭君王!

灭浩气!诛恶人!毁霸刀!平藏剑!

斩方乾!除剑圣!

剑出九天陨?!

魔威滔天!以我恨世之心,执吾灭世之剑!

先天巅峰修为,三花聚顶战力!

完全体毁灭君王化身,本我与魔性相合!真魔临世!

天殛地弃,人神共愤!

可怕可怕!

这苍茫大地,我主沉浮!这浩瀚纪元,我为主角!

第三幕,再非本来记忆!

第四幕,团战团战。

第五幕,惩罚剧情?!

第六幕,。。。

第七幕,。。。

第八幕,金庸群侠传!

剧目,就此完结。

“紫袍男”含笑消散,他觉得,已经圆了自己最大的遗憾,

因为,灵魂棱柱,本就会在人死前一刻,自动收集目标魂魄。

而这枚灵魂棱柱,设定好的目标叫做——高绛婷!

楚翔心中骇浪滔天!

轮回的真谛,究竟是什么!

如果他就是我!不,他一定就是我!

那么,为什么我最初的经历和他一摸一样,为什么第三场轮回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骤然强盛的气运,原本就属于他自己。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十二岁前的奇异经历!

他果然更像楚影!

对了!空之结晶!正是因为空之结晶!

他的强大,是建立在空之结晶的基础上!

如果没有那颗诡异的“神农避毒珠”,如果不是他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将灵魂棱柱留给我。我,也许也会去感悟,甚至吞噬掉“空之结晶”!

变化,自此开始!

收敛思绪,楚翔在徐子易的带领下离开了密室。

没有道别,就这么一个人游荡在荒野中,少年需要冷静一下。

看的出,徐子易虽然表面一片淡然,心中也是非常震撼的,对于紫袍男的通天手段而感到震撼。

随意倒在黄土上,少年愣愣的看着天空。

如果说传统轮回者最大的优势,就是对剧情的熟悉,先知先觉。

那么,“我”想要留给自己的,是否也正是先知先觉呢?

然而,也许连“我”自己都不曾想到,当这个局布下的时候,未来已经开始慢慢改变。

轮回,就像是一个圆,我们,都只是圆上的小点,一遍遍重复着曾经或者未来要做的事。

当某一点产生了波澜,前方也会跟着发生改变。

未来不再是未来,过去也不再是过去。

主神,究竟是什么?

也许连主神自己,都深陷在轮回中。

那么,是否说,当我接到“神农避毒珠”的那一刻,当“我”布下这个局的那一刻,我已经从无数“我”中脱颖而出,变得不再平凡?

因为,我已经起伏在圆上,也许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脱出轮回!

轮回,之所以完美,之所以不可变,仅仅是因为结局早已注定。

然而,当结局不再注定,是否意味着,轮回,不再牢不可破。

若是没有“我”在其中插上一脚,若我依旧沿着原本“我”的道路走下去,只怕,同样会走向早已固定死的结局。

但是,若“我”布的局,依旧深陷在一个更大的轮回中呢?

突然间,楚翔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其实,关于轮回,关于圆,原本就没人能理得清。

日升月落,白衣少年就这么两眼呆滞着,躺在荒凉的原野上。

一天、两天、三天。

也许,在这样下去,不等少年想到答案,他就已经变成土石、

流云震颤,鸣声大作,仿佛是在示警!

然而少年此时,又哪里听的到这些。

一只昏鸦飞来,栖息在少年肩膀上,丝毫不知道,身下是一个随时可能醒来,抬手灭掉自己的恶魔。

“锵!”

神兵自动离鞘半尺,划破了少年无力垂下的指腹,惊走了怡然自得的黑鸦。

疼痛?早已不知觉,然而那沁入心田的冰凉,却是将楚翔彻底唤醒!

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少年忽然大笑起来。

什么轮回,什么圆!

想那么多做什么?!

既然我已经跳出了原本的桎梏,自然应该沿着新的道路走下去!

我有流云相伴,我早已将心擦拭通明,还疑惑那些做什么!

轮回是一条长河,我们都只是其中的小鱼小虾。

偶然间,某条鱼儿跃出了水面,看到了前方支岔,就以为自己看透的未来,自诩为:先知。

而幸运的我,看到了更多。

“我”原本要留给我的,是一段圆满的爱情,以及先知先觉。

可惜事与愿违,这些我都没有得到。

但是,我得到的却更多!

因为我,看透了轮回的真谛!

超脱,不再是梦想。

我相信,当我沿着新的道路走到尽头,必定能够得到超脱!

少年欣然站起,真气鼓荡,抖落全身尘埃,愉悦的朝着远方走去。

来自过去、或者说来自未来的“我”,谢谢你。

虽然很鄙视你这个傻子,居然走别人走过的道路,搞什么毁灭之道。

虽然很鄙视你这个傻子,居然认为杀戮是错误的,玩什么炼狱魔君。

虽然很鄙视你这个傻子,居然真为了爱丧失自己,谈什么销魂感情。

虽然很鄙视你这个傻子,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整天拽的和二八五一样。

虽然很鄙视你这个傻子,居然当真以为布下这么一个看似完美的局,就可以弥补遗憾。

但是,还是很感谢你,因为你的确给了我一个,连你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机会。

夜风拂来,吹起了那八尺长发,将少年衬托的好似魔神降世。

流云在鞘中清鸣,也不知在欢喜,还是在激动。

指尖滑过鲨皮剑鞘,摩挲着。

楚翔又一次想到:我,不孤单。

第六十一章 力拔山兮

繁星布穹,夜深似渊。天龙山下楚翔凝望着眼前巍峨绵延的山峦,嘴角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意。

“天下第一大教,不过尔尔。”

指尖擦过剑柄,身形微晃,少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我”带给自己的并不仅仅是那不完全正确的预知,也不单单是对轮回真谛的领悟。最为直观表现出来的反倒是那已经尘封记忆的悸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翔这个非君子,同样拥有一段沉寂多年的仇怨——夜叉。

群侠世界,仅仅只是低武世界,这毋庸置疑。甚至,就连曾今心目中、那天神一般的徐子易,也不过和自己相当,堪堪触摸到S级的门槛。只怕,在所有低等位面里,武林群侠世界蕴含的力量,也算得垫底了。

不过,天龙教能凭一己之力,将整个白道压的毫无脾气,自有其独到之处。旁的不说,单单教中八大护法,哪个不是当世俊杰,而那盘踞天下第一宝座数十年的前教主——厉苍天,更是神话般的存在!

楚翔信步闲庭,悠然走在山道上。偏偏,那满山巡山弟子,好似入魔陷梦,对那在黑夜中显眼赛月的白影,视若无睹。

目标夜叉,忝为教中八大护法之一,若按照常理,自然应当是留守主阵。当然,也不排除此人凑巧“出门执勤”。

事实上,楚翔原本就没想这么多,难道,要为了一只蝼蚁,在漫漫江湖中大海捞针吗?

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

什么计划,什么谋定而后动,都是在实力处于劣势时用来弥补彼此间差距的,最后决定胜负的,依旧是——力量。

诸葛亮智谋通天,呕心沥血几十年,帮助刘备从一方守备跃为三分天下的枭雄之一。且不论其中无数将士的热血、刘大耳本身的心机,纵使把所有功劳偏颇的归于诸葛一人身上,最后结局又是什么呢?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英雄泪未必因此而流,身在捷前死却是真的。

诸葛何人?古来中华最顶尖的智者。耗尽毕生心血,却也未能逆天改命。

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智谋都是徒劳的。事实上,曹操也并没有将对手崔库拉西通通击溃的实力,仅仅是占据大量优势罢了。

智谋,很重要,但是所谓谋略的作用,也仅仅是建立在相对基础上。

有些人所叫嚣的绝对智慧战胜绝对力量,完全是弱者面对大势时、无力不甘的哀嚎。以泰山压卵之势,摧毁一切敢于阻路者,这才是真正的王道,同样也是楚翔本心所求。

智谋那种东西,处于弱势时,自当倚为最大筹码;稍占优势,也要策划出获得最大利益的方案;若是占有绝对力量,摒弃之又何妨?只要时刻保持理智,即便不去搞那些阴谋阳谋,不败终归是不败!

理智,清醒,无关谋略。

独孤求败,纵横一生,靠的是阴谋诡计?笑话。盘古开天,鸿钧合道,依仗的是谋划策略?笑话!

若要超脱,当你直面规则大道之时,难道还想和天道耍什么诡计?笑话中的笑话。

天道最是公平,最是理智,想在天道面前耍计谋,班门弄斧。

那些依凭诡计行走一生的,从最开始就踏上了歧路。你能骗得了人,你能瞒的过自己,你能让整个王国的臣民在掌中起舞,你能诈尽天下。

你还能欺得了规则,欺得了天道吗?

当真是可笑之极,偏偏有些人还整日叫嚣着单单依靠智慧去翻天覆地,逆天改命。

绝对的智者本就不存在,假使真的存在,也算计不了大道规则。那些可以被欺瞒,被算计的原本就只是拥有感情的人!

况且,凡人,谁又当真比谁聪明,玩弄于鼓掌?可笑,别人又不是白痴。炎黄五千年,才出了几个诸葛?

力量,方是根本中的根本,智慧,只是辅助。

就像曾经的楚翔,会去用诡计测算别人;但当占据绝对优势时,同样也会展露出狮子搏兔、泰山压卵的疯狂。

这是心魔?这是被力量迷失心智?都不是。

仅仅,没有必要去算计。

你会去算计一只蚂蚁吗?一脚踩死它,并非不仁,也非不智,仅仅所处力量层次不同,就连带思维的方式,也会发生改变。

也许今后,楚翔依旧会在某些场合使用诡计,但那仅仅是在处于劣势,或者不得不为的时候。最终之争,那超脱轮回,超脱天地的倚凭,必定是——无与伦比的力量!

现在,这天龙山,就是一席用来展现力量的舞台。

站在天龙殿前,感受着大殿中那犹如浩阳烈日的气息,楚翔笑了。

天龙教教主、八大护法之龙王、先天巅峰。

龙王,究竟姓何名什,早已经无人知晓。有人说他姓厉,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原天龙教教主、八部护法之首天王厉苍天的亲身弟弟。也有人说他姓任,其实教中那位最神秘的护法“迦楼罗”任天翔,才是他的亲生兄弟。

当然,这些猜测对楚翔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在武林通鉴上,当世武功排名第一的家伙,并未突破三花,境界上更是差自己良多。

对于如今的楚翔来说,只要不是S级,只要没有特殊功法秘技,只要没有领悟心、意、道这三层神秘的境界,通通都是蝼蚁。

精神领域展开,一名黑须黑发的阴郁男子闭目坐在殿中王座上,眼皮动了动,若有所感。

身下,八大护法只余其一,岂不正是那妖娆多姿,媚态横生的护法夜叉?

无巧不成书,铁鞋未破,觅处已得。

漫天威压铺洒开来,少年好似君临一方的神祗,临空虚浮。

周围喽啰们,突然惊醒,终于发现了这突兀的闯入者。只是那些原本应当尽忠职守,拼死反击的杂鱼群,通通哆哆嗦嗦伏拜在地,哪里生的起丝毫反抗之心?

人格魅力?王道教化?狗屁。

要让人拜服,折服,未必就要拥有浩渺如海的德行,凭借力量,可以更加轻易做到!

当年的徐子易,能够单凭气势折服二流高手楚翔。如今的楚翔,比之当年的徐子易分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而那些喽啰,有个三流就顶破天了。

以力服人,从来都比以理服人,简单有效的多!

这时,几乎就在楚翔展开自己气势的同时,大殿里,同样爆发出一股澎湃阳刚的气息,精芒冲天而起,堪堪抵御着那突兀出现、铺天盖地的威压。

“不知何妨高人,来我天龙教挑衅!”

隆隆闷响传遍全山,只是这霸气凛然的质问中,却又透露出一丝难掩的骇然。

龙王眸中闪过万分震惊,除了那尚被关押在少林后山的天王,天下怎么可能还有如此高手!

楚翔眼中同样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有仇不报非男儿!

哼!既然目标已经确定就在此处,倒也省了不少事情。

就让我用凌驾于世间的力量,将曾经的仇恨了结吧!

锵!

流云出鞘,少年手持利剑,一步踏出,化为十丈巨人,抬手间,巨剑斩落。

这一刻,少年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明悟,好似突然间看透了世界的本源!

空间的本源,时间的本源,天地万物的本源,甚至——道之本源!

当然,这股明悟一闪即逝,恍惚间,一切都更像是幻觉。

楚翔定了定心神,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抛去,依旧沿着原本的轨迹斩下,只是,当真还是原本那一剑吗?

剑风呼啸,带起道道剑形气芒,盘旋四散。千百丈内,混合着嗖嗖啸音来回穿梭,撕裂敢于阻挡道路的一切。

惨叫声此起彼伏,朵朵血色曼陀罗在这山巅绽放。直到此刻,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些喽啰们方才奋起勇气——逃跑。

逃跑,也是需要勇气的。

不去管那些蝼蚁,巨人眼中,只有自宏伟大殿中冲突而起的慑人精芒。

此刻,半空中化身巨人的少年,离那座大殿,至少还有百丈,自然,这七八丈长的巨剑,一剑斩在了空出。

没有意料中的剑芒,仿佛少年抬手劈出声势滔天的一剑,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然而,这虎头蛇尾的一剑,却好似黑夜中的明灯,给四周那些逸散的剑气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万千呼啸肆虐的剑气,在巨剑落下那一刻,骤然悬停,保持着最后一瞬的动作定止在空中。

这由极动到极静的变化,让周围那些幸存的喽啰们,一时难以适应。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庆幸,那千百道安静下来的杂乱剑气再次沸腾,在巨剑指引下,朝着中心汇聚!

只是。。。

轰!

天崩地裂的闷响骤然传遍四野,巨剑前端,空气中突然荡出一圈流光溢彩的绚烂波纹。

巨人眼中出现震惊,这异象,并不在原本的预料中!

滚滚澎湃的真气涌入巨剑,如泄水的堤坝,不可抑制。

少年心中闪过万分震骇!

怎么可能,《北冥诀》对于真气的掌控比之普通功法高出何止百倍,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内息暴走的现象?!

不可停,不可止,那便推波助澜!

楚翔本就是决断之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现在,傻子都知道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感悟有问题,否则,这普普通通的一剑怎么可能失去掌控?

得招后而忘招,如今的楚翔,在剑道之路上的领悟,绝对堪称大师。

什么绝学绝技,秘传剑术,看上一眼,甚至仅仅听在耳中,就能模仿个八成相似。若是能得到行功路线,片刻之间,必能解其精髓,比那些苦练百年的老手也差不到哪去。

如此情况下,怎么还可能出现招式失控?

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不可解释的事情,那么,唯有顺势而为,甚至推波助澜,方是正道。

怕死的,总是先死。博上一把,大不了去地府走上一遭!况且,手中配剑,是自己最忠实的伙伴,如果连伙伴都不能相信,还能相信什么?

撤去精神领域,将所有心神放到身体内部奇经八脉之中,搬运起每一分能够运转的功力,竭力输送到彷如无底黑洞的巨剑中。

这一刻,楚翔仿佛回到了曾经蝼蚁般在生死间挣扎的年代。

多久了,好像,自从踏入先天就不曾出现过内力耗尽的忧虑。

风停、云散、飞鸟绝。

在吸收少年全身九成以上内力后,流云一颤,主动截断了绵绵内息。

静止的剑尖,一道透明的无形剑罡溢出,缓慢的朝着宫殿袭去。

缓慢,不错,正是缓慢,那吸收楚翔全身九成先天内力催生出的神秘剑罡,正以无比缓慢的速度朝着前方推进。

就像是身上背满稻草的逆水行人,好似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能量。

剑罡飞跃的速度,比之普通箭矢也快不了多少,在楚翔这等高手眼中不啻龟爬,然而所行进的轨迹上,却凭空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纹!

纯粹的黑,吞噬一切的黑!那是——空间裂缝、不是普通的表层空间裂缝、而是空间壁垒的裂缝!

这是真正的撕裂虚空!这道神秘的无形剑罡正在斩开空间!

周围无穷剑气彻底狂暴,嗡的一阵震天鸣动,纷纷划出一道道纷娆的轨迹,汇聚到那道无形剑罡四周,就好似听到国王号召的士兵!

剑风怒吼,无穷剑气盘旋在神秘剑罡四周,汇聚成一柄巨大的钻头,压向那宏伟却又脆弱的宫宇!

巨人眸中有些黯淡,似乎,应该称之为疲惫。

巨剑垂下,此刻,少年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周围那些狂暴剑气的掌控。

楚翔却不知道,就在方才剑罡斩出的一瞬,空间戒指中,那原本安静的空之结晶豪光大作!

规则!剑之规则!斩断一切的规则!

这一剑,已经超越了楚翔所能驾驭的范畴,应该称之为——奇迹。

凭A级巅峰的修为,释放最少伪SS级才能触摸到的,比之“道”更加神秘的规则之力,楚翔没有直接被吸成人干,甚至还能保持巨人化身形态,不得不说,这同样是一种奇迹。

巨人轰然裂成碎片,凝成身高九尺的俊伟少年。

如同一片枯叶,白影缓缓飘下,脸上血色尽褪,楚翔一脸复杂的看着那如同九霄天帝率领着十万天兵,推压向宫殿的无形剑罡。

复杂,怎能不复杂,直到此刻,少年才明白这一剑代表了什么!

慢?笑话!

精神领域再度扩散,周围一切俱都处于静止状态!

喽啰们依旧惊恐的大张着嘴,好像在嘶吼什么。

天空中某只小鸟,惊慌的想要逃逸,只是,那俯冲的姿势,却被生生定格。

每一片落叶,每一粒尘埃,都被禁锢在了空中!

甚至,就连大殿中的龙王,都一脸绝望,分毫动弹不得。

那目光汇聚的方向,不正是被无尽剑气拱卫在中心的神秘剑罡?

夜叉?

哪里还有夜叉!

精神领域覆盖范围内,这静止的一切,栩栩如生的一切,已经是一片死域!

除了龙王,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那些喽啰,那只小鸟,地上那些攀爬的蝼蚁,草丛里的虫豸,甚至大殿中已经达到先天初期的护法夜叉,统统生机散尽!

楚翔漠然转身,破空离去。

结果,早已注定。

轰!!!

身后,天龙山上传来一声震天巨响,山崩地裂,好似杨戬劈开华山,猢狲崩裂五行。仅仅依凭感觉,楚翔就知道,那一剑下,天龙山,倾覆!

龙王?

那一剑若是斩像自己,同样只有一条路,死——

风起,云动,万物恢复了生机。

天空中,一只只飞鸟跌落,四周,无数走兽蝼蚁无妄陨命。

楚翔不知道那静止的空间究竟覆盖了多远,只知道,此刻,自己至少已经离开天龙山十里之遥!

杀孽,有多重?

少年不知道,只知道,就在方才清风再次拂面那刻,白皙的双手,如陷泥潭。

再也,回不了头了。。。

心冷如石,也不禁闪过一丝悲凉,那一剑之下,自己和路边那些猝死的蝼蚁,岂有半分区别?

若是,这许多的罪孽,能换来方才感悟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也绝对值得。

只是,此刻的楚翔只想忘掉那种感悟,既然已经忘了,就再不要想起!

仁慈?不。

少年只是在畏惧!那种力量,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拥有的!

偏偏,脑海中却又不自觉得一遍遍模仿着方才出剑的一幕。

对于力量的渴望,首次和理智冲突起来,不可抑制,不可掌控。

修长白皙的手指颤抖着,气机牵引下,腰间流云同样不停震颤。

楚翔知道,这是方才那一击残留下的本能,虽然对于那股莫名其妙的感悟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可是那由自己亲手挥出的神来之剑,却是深深印刻到了身体中。

只要他愿意,此刻,凭借着对于剑道多年的浸淫,再现辉煌绝对不是梦想。

但是,少年不想,也不敢,第一次施展,就差点将自己吸干,若不是靠着流云,现在的自己,绝对已经变成一截枯尸。

就如同一个孩童,掌握了神兵,只怕,完全是一场灾难。

底牌,有一张足矣,那化身之后深藏在体内的神性,尚未弄清来路,至少,还能主动控制。若是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的神秘剑招,很可能酿成灾祸。

现在,楚翔相信,自己封印多年的气运,已经一朝化鹏,扶摇直上。

然而,无比运势带来的,却未必是好事。

立志要靠自己踏出一条坚实道路的少年,并不知道自己能在种种诱惑面前抵挡多久。

正如那此刻依旧躺在空间戒指中的武典,不去动它,当真只是不屑?

借鉴,和迷失,相差往往只有半步。

第六十二章 团战

借鉴,和迷失,相差往往只有半步。

这个道理,楚翔当然明白,曾经的武典,就没能撼动自己的坚持。

然而,这并不等于能永远做到理智。事实上,真正的诱惑,足以让上帝疯狂。

英雄?勇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错了,拒绝诱惑,并非代表无欲无求,而是因为,诱惑不够。

恰如楚翔,这个心中只有天地的男人,同样有着自己的软肋。

友情?亲情?爱情?

都不是,而是对力量的执着,对超脱的坚持!

想要超脱,就必须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然而想靠自己的力量超脱,还必须拥有无与伦比的决心。

这些,楚翔都已经具备,相信,如果他并没有那直冲斗牛的气运,一定可以凭着自己的决心、毅力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可惜,这对旁人来说,代表着无穷机遇的气运,对于一心披荆斩棘,开拓先驱的楚翔来说,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可以毫不犹豫将冷水泼在投怀送抱的美女身上,可以毫不犹豫将阻路的至亲知交一剑穿心,但是面对力量诱惑,面对危险、但却直指大道的诱惑,却几乎把持不住本心。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样的好事,自然应该拿了再说。

自己的领悟,自己挥出的剑式,自然也该属于自己。

然而,楚翔想的却更多,即便不考虑两张“底牌”并存的潜在威胁,仅仅那与生俱来的气运,当真就与生俱来吗?

来到武林群侠这个低武世界,仅仅出手两次,就接连突破两次。如果说第一次还可以归结为顿悟,归咎为四龙一番无心之言,那这一次呢?

顿悟,也是要讲契机,讲因果的。如果说第一次顿悟,是因为原本积累就已经足够,那一层薄薄的屏障捅破后,合该一朝化龙,那这一次呢?

毫无来由,莫名其妙领悟出这种“依照常理”绝对不可能领悟出的东西,也许唯一牵强的理由,就是楚翔之前在徐子易密室中得到的“遗产”,那个过去或者未来的“我”留给自己的记忆!

记忆,蕴含着“我”对于大道理解的记忆!

但是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毕竟楚翔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经历“我”的未来,而非亲身体验。

也正是因为这些,所以楚翔才会如此排斥、接受这股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曾经有过被大神算计的不愉快经历,少年并不想再来一次。

偏偏,很多时候,理智并不能决定一切。

深吸一气,少年平复下波澜荡漾的心绪,似乎说服了自己,放弃掉这美丽的陷阱。

只是那白皙的、颤抖着得指尖,为何却搭上了剑柄?

“锵!”

一声嘹亮的剑鸣刺破云霄,恰如鹰啼苍穹,将这百里内浓郁的死气都冲出一线勃勃契机!

一剑挥洒,平平淡淡,然而在那些真正至强者眼中,却又晦涩难懂,似乎蕴含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玄之又玄,奥妙无穷。

白衣少年闭上了眼睛,感悟着那不可言传,甚至难以意会的味道,心中百感交集。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诱惑。

只是这挥出的“违心之剑”,却也并未能拥有想象中开天辟地的力量,除了气势惊人,其他,半点异象威能也无。

精神领域扫了又扫,周围依旧没有半点破坏异动,本来嘛,没有蕴含丝毫内力的剑招,怎么可能创造奇迹?

楚翔心中一片轻松,仿佛这徒有其表的一剑,斩开了心中某道固执的无形枷锁。

的确,天与不取,反受其害。管他气运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威胁,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实力。以后的事情,谁人说的准。便如这次,心中自以为必定能领悟那不该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最终却不过自以为是。

少年哈哈一笑,踏叶离去。

脸上洋溢着笑容,眸中透露着肆意。

是我的,我便取,我的道,本就该如同那倚为根基的北冥诀,融汇百川。

固执的一味自强,闭关锁国,是不可能真正大成的!

想通了这些原本就很简单的道理,楚翔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新的境界。原本,枷锁这种东西,就说不清。也许某个人的瓶颈桎梏,在另一个人眼中完全只是玩笑。正如同普通人的欲望,在少年眼中只是一段笑话,而少年的执着,在凡俗眼中,又岂有两样?

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只是这山水,当真还是山水吗?

有的人以为自己懂了,其实他们甚至连谈论懂与不懂的资格都没有。少年以为自己懂了,他真的懂了吗?

片刻后,就在少年方才挥剑的前方十丈,一棵两人合抱的参天巨树开始分解、坍塌,一粒粒尘埃木屑随风而逝,恰如青烟,可惜,这一切,少年都看不到了。

千里之外,真正的群侠传故事开启的第一站,楚翔曾经最大的处女战地——洛阳。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烟花易冷,人事易分,一年又或者说五年多的时间,足矣让一个人发生翻天副地的变化。

来到“登云楼”,依旧定了那套天字一号房。

有客了?笑话。

真金白银砸下,气势威压展开,管他什么大人物,统统滚蛋。

踏足“天一阁”,这里依旧是洛阳第一块金字招牌,琼浆玉酿,美酒无双。

看来,当年投毒事件并未能给酒楼带来不好的影响。想来也是,即便是几年后在此饮酒的普通食客纷纷暴毙,谁又能想到祸根还是很久以前种下的呢?

毒药这东西,使得好果然妙用无双。

可惜,少年已经很久不用毒了。

饮了几杯醇酿,楚翔扬长离去。

“黄鹤楼”,短短一年就已经荣升一流,名声只在“登云楼”下。酒楼内部装潢一新,更是将附近几户商家店面统统盘下,地盘扩大了三倍有余。仅仅凭借一道“道口烧鸡”,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创下这般大的基业,此间东家倒也有些手段。

想来,现在再遇到“吃”这般恶客,掌柜的也能从容应付了。

细细品尝完佳肴,少年继续踏上行程。

树林。

还是那个树林,没有了英雄救美得戏码,倒也看不出和周围有半分区别。

回到登云楼中,少年长叹一息。

走过这一段曾经的路程,却是再也找不到曾经奋斗的热情。

果然,当人所处的位置不同了,连思考方式也会跟着改变。

楚翔,再不是那个任人宰杀的菜鸟,而是俯视苍生的君王。也许,当某日君王攀登上神祗的宝座,今日的少年也会成为过去。

那唯一不变的,只有对于超脱的坚持!

轮回就像一条浩荡长河,所谓大神先知,也不过是河中稍大的游鱼,奋力跃出水面,可以看到一些命运的轨迹,却终究沉沦在滚滚红尘。

然而,楚翔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化身飞龙,一朝冲天,彻底脱离苦海,遨游在那无垠的苍穹。

抚摸着鞘中流云,少年默默发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接下来的十几天,楚翔又回了一趟逍遥谷,见到了古月轩,和荆棘把酒言欢,对沈湘芸表明心迹——当然是变相的拒绝爱意,最后,辞别了无瑕子。

老人带着两男一女站在谷口前,送别这位机遇羡人的小弟子。也许,日后的江湖再也不会出现他的身影,但是这一刻,那洒然离去的白衣少年,那翩然若仙的身姿,深深印刻在四人眼中、心里,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

这是一个,新的传说,并无多少人知晓的神话。

沈湘芸泪如雨下,眼中噙着的却是祝福。

其实,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多一旦失恋就要死要活的脑残。爱这种东西,可以刻骨铭心,可以至死不渝,但从来都不是绝对。况且,莫说是爱,即便仅仅只是喜欢一个人,难道他有更好的际遇,不该去祝福吗?

只羡鸳鸯不羡仙,也许当真有这样的奇人,但是,更多将这当做信条的,却只是一些不知仙家好处的痴男怨女。

长生、自由、力量。这些,原本就凌驾于爱情之上,至少在大部分人眼中如此。所谓唾弃又或者不屑,大多不过是一种吃不到葡萄却嫌弃葡萄酸的阿Q心理罢了。

至少,在场上四人眼中,拥有超脱红尘的机会,绝对值得为此抛弃一切。至少,在楚翔眼中,为了超脱,即便要失去一切也值得。

一座无名山谷中,某颗参天古树之下,少年又开始了枯燥乏味的生活。

打坐、悟道、练剑。

接下来剩余的日子,楚翔并不打算再去追寻什么,那些过去的,本就应该随风而逝。若是史燕当真有缘再遇,增她几句良言也无妨,既然无缘,难道还巴巴上门送好处?

开发剧情?支线任务?

且不说开发支线何其困难,即便是遇到了,又能带来多大收获?

实力提升到A级巅峰,当前第一要务就是巩固力量,而不是去冒险找什么刺激。在这低武世界中,也许还隐藏着什么,只是,这些对于楚翔来说,都不再重要。

那些虚无缥缈的,永远没有握在手上的实在。恰如很多人贪心不足,认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然而少年却私自以为,只有那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拥有了“我”的记忆,团战,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头上。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天才,更不缺大气运者,也许在凡俗眼中,楚翔的成长已经骇人听闻,但偏偏有些人的成长速度,比之少年更为恐怖。

恰如楚影,恰如下场剧情将要遇到的一位——疯子。

“我”的实力,比之现在的楚翔要强的多,化身融合魔性,其实“我”已经是魔的雏形,再非凡人。

楚翔再强,也不过是凡间的强者,至少,即便算上化身的力量,在不动用那丝莫名其妙神性的情况下,对上方乾,也不过勉强拥有自保之力。偏偏,“我”就拥有打爆“剑圣”的力量。

境界上,“我”更是凭着蝶恋花,越过了“意”,直接踏足毁灭之道!比之目前的楚翔,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那对于“我”来说如同玩笑的团战,少年却不得不慎重对待,何况团战接着的就是惩罚剧情!

即便轮回之圆已经起了波澜,自己这些人在剑三中的表现也没有像“我”那么“耀眼”。但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所经历过的剧情,少年同样遇到了。

有句话说的好,有备无患。

后悔吗?不!即便再来一次,蝶恋花依旧会被少年无情的抛弃。

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若是没有流云,若是不曾了解过去,若是。。。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曾有过若是。

十天时间,晃眼即逝,事实上,时间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楚翔来说,已经变成一组数字,恰如那些修真的大能,千百年,不过弹指。

一道璀璨的光柱落下,少年离开了这曾经的出发地,也许,终一生,再不会回来。只是很多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闭目享受着穿梭时空的快感,楚翔忽然想到。如果,那种撕裂空间壁垒的力量,属于自己,该是多么美妙。

回到单调的主神空间,依旧是夜晚,事实上,别说回归一个月,即便回归百年,在主神空间也不过一瞬。

也许,古人所言的地下一年,天上一日,便是此意吧。

主神给了一些“幸运儿”“飞升”的荣耀,让他们拥有俯视芸芸众生的权利,相应,自然也就会用无数“天条”去约束、限制。

如此想来,轮回者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当真不好妄下断论,恰如行走在天庭的凡人,也许下一刻就会被打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但同样,说不得,接着就会捡到蟠桃,白日飞升。

无疑,对于楚翔来说,这种危险但充满机遇的生活,是一种幸福。

那些身在轮回空间,却整日只想着挣扎活命,想着回归红尘的,即便拥有再大的气运,哪怕身居主角命格,终也不过是悲剧的玩物。

心有多高,成就就有多大,也许,在现实世界这只是笑话,但是在轮回空间,一切皆有可能。这个残酷的世界,事实上,最是公平不过。

只有那心比天高,命比地厚的人,才能在这残酷的世界中笑到最后,哪怕,最终甚至连称之为“人”的资格都将丧失,但是,这未必不是一种超脱。

人定胜天,然而那些真正胜过天的,其实更应该称为——魔或者圣。

少年看着眼前乳白的光球,很想试试能不能一剑将之斩开,不过显然,有些事情想想就足够了。

“主神,我还有多少奖励积分。”

心中默念,一排数据浮现心海,然而这往日神秘便捷的联系方式,此刻却让少年感到阵阵心悸。

无声无息,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神念波动,主神又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神之威能,深不可测!

“轮回者楚翔,拥有奖励积分:9500。(5+2000+2000+10000+2000-5000-1500=9505)”

楚影斩杀的“大光明僧”陈和尚、“圣女”米丽古丽、九天之中央钧天君——李倓,加上最后自己杀掉的“素手清颜”康雪烛,积分一点不少。

然而看着这九千多点海量积分,楚翔却皱起了眉头。

似乎,表现的有些过了。

该死的、惩罚剧情。。。

“主神,兑换闭关,时间,一百天。”

“闭关时间:一百天,需要消耗积分:1000,是否确定兑换?”

“确定。”

光芒落下,少年身形一闪,好似不曾离开,然而原本挂在腰间的长剑,又在何处?

恰在这时,不远处某根光柱闪耀,一名清纯少女出现在主神广场,若非她身上覆盖着浓浓的阴郁死气,不知会迷倒多少无知少年。

阿卡琳娜·米奈希尔。

二人视线相交,琳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楚翔则平静异常。

异常的平静,就像,一柄没有生命迹象的利剑。

“看来,大家都喜欢在夜晚活动啊。”少年露齿一笑,感叹起来,只是那笑意,为何如此森冷。洁白整齐的牙齿,锋芒毕露,宛如一排锐神兵!

阿卡玲娜心中微微警惕,随口回道:“恩,也许夜晚比较安静吧。况且这主神空间,日夜哪里还有半分区别?”

说完,径自走像主神,开始兑换自己需要的东西,只是,周围那股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聚而不散。

少年抬头看向光罩外幽深无边的黑暗,呢喃道:“是啊,这里从来不分黑白,那里,又何尝不是。”

脑中浮现起三轮几乎永不落下的烈日,少年身上掩不去的锋芒,淡了些。

“不用如此防备,并非我对你心存敌意,刚刚修成某种秘术,一时掌控不住罢了。”

楚翔摇头解释着,缓步走过琳娜身边,带着一抹恶趣味的笑意,踏入属于自己的光柱,消失不见。

就在方才擦肩而过的一瞬,那骤然爆发出的煞气,怕是将那个小女孩吓得不轻吧。

米奈希尔啊,也是一个可怜人。

少年消失后,阿卡玲娜整个瘫软在地,方才就在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刻,死亡的威胁从天而降,骇的自己几乎把持不住暴露掉最后的底牌!

宽阔的个人空间,楚翔挥手将一张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卷轴、扔给了满脸笑意的楚影。

“下场剧情开始前用掉,再给你2000积分,自己去换东西。”

联系主神,将部分积分划到楚影账上,少年看也不看诧异的人造人,径自盘坐到床上,开始运功打坐。

看着那被白霞笼罩的白衣少年,楚影沉默了片刻,最后看了一眼这不再属于自己的小屋,转身离开。

“谢谢。”

。。。。。。

主神空间的日子,乏味枯燥,特别是对于这样一个并不和谐的小队。

楚翔依旧做着每天该做的事情,期间除了某次莫名其妙兑换了大量符咒,再也没有出现在主神广场。

闭关?

一个没有元气的闭关室,即便给你千百倍的时间,又有何用。

直到上次闭关,楚翔才发现,原来所谓闭关室,不过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死地。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鸟兽虫鱼,甚至没有地水火风。

在那里,你完全感觉不到自然之“道”的存在,一切感悟全都源于自身。

若把战技五境比作初级,闭关室那种地方最适合的也正是初级轮回者。

甚至,楚翔觉得,那里应该是主神开辟出的一个偷工减料的独立空间,也就是说空间规则是不完全的。

要想在那种地方领悟境界,突破S级,根本不可能。

积分,果然够鸡肋。

幸好,还有一些秘术,仅仅需要时间。

十个昼夜,眨眼溜走。

众人都已经知道下一战将会是团战,废土世界的团战!

却没有半个人为此紧张,原本,零小队的实力,已经强悍的令人发指。虽然有一些不和谐,也无伤大雅!有这样一个怪物般的队长坐镇,还有什么好担心呢?

除了楚翔,没有人知道,他们将会遭遇到的是怎样的敌人。

天才,从来都不是某个人的特权。

最后一天,几人俱都集中到了主神广场,除了李凡。

直到最终传送前一瞬,某道无人光柱下才有一团黑影一闪而逝。

少年感受着周围的空间乱流,嘴角弯起,如同勾玉。

第一章 杀戮任务

剧情背景:

欧洲中世纪,位于西班牙某地的萨拉萨尔家族城堡附近,一个名叫LosIlluminados的邪教利用寄生虫LasPlagas进行秘密的宗教活动。此后萨拉萨尔家族第一代城主攫取了邪教的统治权并将寄生虫全部深埋在城堡附近的地底。

1960年,声名显赫的亚希福特家族第六代家主爱德华·亚希福特和年轻贵族奥斯威尔·E·斯宾塞在非洲古迪帕亚遗迹中的菊科植物“太阳阶梯”中发现一种古代病毒,病毒能使生物体基因变异,失去意识,并且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和抵抗力。鉴于这种病毒的奇异特征,两人决定研究这种病毒,并命名为“始祖病毒”,始祖病毒母体样本诞生。

1963年,由于研究病毒的需要,斯宾塞以未来公司主管的度假别墅为借口,聘请著名建筑师乔治·特列博尔在美国西部浣熊市的阿克雷山区建造了内部结构复杂,机关重重的洋馆。四年之后(1967年秋)洋馆完工。斯宾塞随即邀请特列博尔一家前往洋馆度假。

1967年,11月10日。特列博尔的妻子杰西卡与女儿丽莎进入洋馆,随即被植入始祖病毒变异株Type-a型与Type-b型。

11月13日,特列博尔亦被挟持到洋馆遭到软禁。

11月16日,杰西卡与病毒融合失败遭到废弃处理,而丽莎却与病毒融合,但却失去理智,袭击供应饮食的女研究员,并剥下她的面皮。

11月27日,特列博尔从地下密室逃出,开始寻找出路。当他发现洋馆的结构和他当初设计的并不一样而无法逃出时,于11月31日在绝望中死去。

1968年,爱德华·亚希福特,奥斯威尔·E·斯宾塞,詹姆斯·马库斯三人成立跨国制药企业Umbrella公司(保护伞公司)。公司表面为财力雄厚,等级森严的制药公司,但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却进行着病毒的研究和开发。由于找不到稳定病毒的方法,爱德华·亚希福特逐渐忽略打理公司业务,大权逐渐落到斯宾塞手中。

1971年,众多研究员敬仰的同时也是始祖病毒奠基者的爱德华·亚希福特感染病毒去世。其子亚历山大·亚希福特早已取得博士学位,成为了亚希福特家族第七代家主。亚历山大与1970年建造了南极研究所,主要研究基因遗传。然而研究却接连宣告失败,绝望之际他提取了家族创始人亚希福特家族第一代家主维罗尼卡·亚希福特的基因,通过人工授精的方式制造出阿尔弗雷德·亚希福特和阿莱克西亚·亚希福特兄妹,寄希望与培养出智力超群的后代。

此后数年,保护伞公司在世界各地陆续开始建造秘密研究所,进行始祖病毒和新型病毒“T”病毒的各种B.O.W(生化兵器)的开发。司董事詹姆斯·马库斯与1976年出任浣熊市阿克雷研究所以及新建干部养成所的负责人。

1977年,9月19日,干部养成所。新病毒的研究终于有了成效,在将病毒与水蛭DNA结合后达到了马库斯预期的突破,马库斯将其命名为“T”病毒(取自Tyrant暴君的第一个字母)。为了完善病毒,马库斯决定放弃啮齿类动物作为研究对象,而改用哺乳类动物,必要时就以人为实验对象。

11月15日,马库斯发现有人暗中调查他的研究,并猜到是斯宾塞所为。

1978年,2月11日。实验室入口遭到破坏,马库斯求助于他的得意门生威廉·柏金和阿尔伯特·威斯克并且为了夺得主动权而在董事会上公布了“T”病毒。不料斯宾塞早有准备,并指示威廉和威斯克杀掉马库斯。

6月3日,马库斯在研究病毒时被闯进来的特种部队开枪击毙。临死前马库斯看到了威廉和威斯克。马库斯的尸体被冲入下水道。然而水蛭女王的病毒附到他身上,马库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以二十年时间复活。

7月31日,对马库斯事件起到重要作用的两人前往阿克雷研究所担任主要研究员,他们是18岁的全才阿尔伯特·威斯克与16岁的天才威廉·柏金。马库斯死亡后,两人便接手“T”病毒的研究。

1981年,7月27日。年仅10岁的天才少女阿莱克茜亚·亚希福特从大学毕业。阿莱克茜亚被保护伞公司分配到南极研究所。由于阿莱克茜亚的存在,导致威廉·柏金几乎疯掉。在过去的3年中“T”病毒的研制基本完成,只有近10%的人能免疫,所有人都满足于此成果时,斯宾塞却命令继续研究,直到开发出能毁灭世界的生物兵器,几乎没人知道斯宾塞的目的。威廉受到巨大冲击,疯狂的使用浣熊市的市民进行试验。

1983年,2月17日。阿莱克茜亚的哥哥阿尔弗雷德在南极研究所的密室中了解到自己与妹妹的身世,开始憎恨父亲。

3月3日,阿莱克茜亚将始祖病毒与蚁后基因融合,制造出新型“维罗尼卡病”,并在阿尔弗雷德帮助下以自己的父亲亚历山大为实验体植入维罗尼卡病毒。

4月22日,维罗尼卡病毒人体实验失败,亚历山大·亚希福特化为危险的怪物-诺斯拉图。被监禁于南极基地的地下牢房中。为了彻底完善维罗尼卡病毒,阿莱克茜亚将维罗尼卡病毒植入自己体内,并以冰冻的方式延缓病毒变异造成的智力衰退,由此进入长达十余年的沉睡。阿尔弗雷德回到洛克福德岛出任军事训练司令。不久他出现恋妹情节并出现人格分裂症状,所以有关维罗尼卡病毒的研究全部终止。

12月31日,从南极研究所传来阿莱克茜亚由于感染病毒而死亡的消息。至此,威廉·柏金的情绪才恢复正常。而威斯克开始考虑斯宾塞的真实想法,并欲脱离保护伞公司。

1988年,1月。迈克尔·沃伦出任浣熊市市长,并且与保护伞公司建立了紧密联系,半数市民都被保护伞公司雇佣。威廉·柏金已经结婚,妻子是同事安奈特·柏金,1986年两人的女儿雪莉·柏金出生,此时威廉已经是病毒研究的绝对权威,病毒的研究也进入成熟阶段。按照斯宾塞的构思,带有攻击意识的战斗生命体“Tyrant”(暴君)被制造出来了,他拥有一定的智能,能按照编写好的程序执行命令,生命力,抵抗力,攻击能力都比人类强大。但是绝大多数人在植入病毒后会因为脑细胞与病毒融合时衰竭而几乎没有智力。按照基因解析融合模拟实验显示,一千万人中只有一个人能成为暴君。同年成立的法国分公司正在进行最新的“复仇女神”计划,这是一种全新思路的生化兵器。“复仇女神”是操纵基因而人工创造出来的寄生体,它寄生在寄生体的大脑,强化智能。所以如果把“复仇女神”与“T”病毒融合,就能培养出高智能的战斗生物。但是在“复仇女神”寄生后大多数生物都因为承受不了5分钟的智力支配就会死亡。所以最后还是只有借助第一个实验体丽莎,进入她大脑的“复仇女神”消失了。

1991年,威廉·柏金向公司提出了最新的“G-Virus”(G病毒),斯宾塞批准开发。丽莎被注射了始祖病毒,以至后来所有的病毒在她身体里都能融合并不断变异,甚至吸收了“复仇女神”。威廉正是从丽莎身体中提取出了“G”病毒。“G”的特性是使基因变异,导致宿主的身体结构和细胞结构全部发生改变。而威斯克早已不再关心病毒,他争取到前往浣熊市警局当卧底的机会,暂时脱离了保护伞公司。

1992年,在保护伞公司的经济援助下,浣熊市开始大幅度重建和更新,发展迅速。威廉的新研究所(蜂巢)就建在了浣熊市的地下。

1995年,7月31日,威斯克和威廉再次来到伴随他们成长的阿克雷研究所。这里曾是最高级病毒研究所,而“T”病毒就是在这里开发出来的。由于丽莎在吸收了“复仇女神”后又开始撕其他女性的面皮,威斯克和威廉为了不使机密泄露而决定销毁丽莎。经过3天的生命停止反映后,丽莎被运到森林里的小木屋里,那里也放着丽莎的母亲杰西卡的棺材。

1996年,一度面临解散的特殊战术及救援特勤部队S.T.A.R.S在浣熊市重组,由阿尔伯特·威斯克担任队长。

1998年,5月初。在1978年死于保护伞公司内部斗争的马库斯博士的尸体在水蛭女王和“T”病毒双重影响下重生,以雌雄同体的水蛭人的身份恢复意识,并发誓报复保护伞公司。

5月11日,在马库斯的破坏下阿克雷研究所,干部养成所,地下研究所等地相继发生病毒泄漏事故,工作人员和实验生物相继被感染。阿克雷研究所新主任约翰死亡。

5月14日,浣熊市废弃物处理工厂系统完成。该系统利用特殊瓦斯,化学溶剂与焚化炉来分解各种生化兵器的细胞并销毁处理。

5月20日,阿克雷山区发生第一例生化怪物攻击人类事件。

5月21日,保护伞公司研究员发表最新医学论文,提及在阿克雷山区发现的三种同种异形草药,分别命名为“绿色草药,红色草药,蓝色草药”。

5月27日,目击大型犬型怪物的消息越来越频繁。

6月初,运往废弃物处理工厂的尸体急剧暴增,无法正常处理。

6月16日,大量生化怪物出没于阿克雷山区。

7月9日,警方封锁部分森林,并考虑派遣S.T.A.R.S进入山区。

7月中旬,实验体处理工厂已无法处理大量感染者尸体,工人们暴露在病毒下工作,并有不少员工出现轻微感染症状。保护伞公司认为浣熊地区病毒泄漏事件已无法控制,决定严守秘密,并防止S.T.A.R.S和州警介入。

7月22日,美国海军特种部队少尉比利·科恩因被指控1年前在非洲执行任务时枪杀23人而被判处死刑,经由阿克雷山区押送至雷克森基地执行死刑。数小时后,押送车辆在阿克雷山区遇袭,押送人员全部死亡,比利下落不明。为避免机密外泄,保护伞公司隐藏了情报,同时为了测试各种B.O.W的能力,通过阿尔伯特·威斯克的安排,S.T.A.R.S进入了阿克雷山区。

1998年7月23日,20时。马库斯博士指挥大批水蛭袭击了保护伞公司的客车,车内乘客全部死亡。

22时,浣熊市警局特殊部队S.T.A.R.S的Bravo小队乘坐直升机前往阿克雷山区调查情况,出发后不久受到不明武器袭击坠毁,和浣熊市警局失去联系。

7月24日凌晨,威斯克以支援Bravo小队为由,带领Alpha小队进入阿克雷山区。

1998年,9月29日。病毒彻底在浣熊市内爆发。

10月1日,美国政府为了杜绝后患,于十月一日晨投放了一枚核弹进行灭菌作战。整个浣熊市及周边区域被夷为平地,10万人在此次生化危机事件中死亡,史称浣熊地区生化危机事件。

然而,故事至此,并没有照常发展下去。

短短一年时间,生化病毒彻底在全球爆发,一颗颗核弹相继问世,整个星球沦为一片废墟。

病毒肆虐,辐射异变!

丧尸进化,异能觉醒!

这里,已经成为一个崩坏的世界。

生化危机!

小说、游戏、电影?还是——结合!

崩坏世界!

废土!!!

“废土”是一种隐喻。当政权已经推翻,军队已经解散,法律已经废止,信仰已经颠覆……我们可以说,人间已为“废土”。废土世界是摧毁一切标准的世界,没有人在意善恶的区别。没有人理会对错的意义。在废土的世界,只有生存才是公理。

原本,没有相应的境界,就不该掌控相应的力量!

区区凡俗之心,沾满了各种肮脏的欲望,偏偏,却掌控着足矣灭杀地仙、颠覆种族的力量。

此等能力畸形的世界,诱因一起,不崩坏,反倒说不过去。

本土势力衰落,轮回者之间,必定有一场血的较量!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某片堆满杂物、枯树林立的焦土平原上,空间一阵颤动,接着,好似多出了一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周围飞舞的尘埃推散开来。

而后,几道光柱洒下,七道虹芒降落,如同天使降临人间,零小队的轮回者们踏上了这片已经沦为废墟的大地。

当然,在主神的掩盖下,这一切,本土居民们都是看不到的,如果,四周游荡的活死人也能称之为居民的话。

光罩内,剑拔弩张,两男两女将一名妖娆——男子围在中间,然而却没有人,率先出手。

楚翔眯起了眼睛,看着一脸嘲讽的李凡/裴云绍,杀意狂涌。

主神,果然总是喜欢在关键时刻使绊子,默默体味着心中骤然出现的任务,生生压下一掌将那可恶变态拍死的冲动。

“切入时间:二零零八年,一月一日。”

“场景:初级科幻世界!”

“任务:击杀敌对轮回者。时间:二十天。活动范围:浣熊市周围一百公里内。”

每杀死一名D级敌对轮回者,奖励积分1000点,个人得分+1。

每杀死一名C级敌对轮回者,奖励积分2000点,个人得分+2。

每杀死一名B级敌对轮回者,奖励积分4000点,个人得分+4。

每杀死一名A级敌对轮回者,奖励积分8000点,个人得分+8,全队成员得分+1,敌队成员得分-1。

每杀死一名S级敌对轮回者,奖励积分16000点,个人得分+16,全队成员得分+2,敌队成员得分-2。

全灭某只小队,全队成员得分+10。

击杀己方小队成员。

每杀死一名D级己方轮回者,扣除积分2000点,个人得分-2。

每杀死一名C级己方轮回者,扣除积分4000点,个人得分-4。

每杀死一名B级己方轮回者,扣除积分8000点,个人得分-8。

每杀死一名A级己方轮回者,扣除积分16000点,个人得分-16,全队成员得分-2。

每杀死一名S级己方轮回者,扣除积分32000点,个人得分-32,全队成员得分-4。

任务结束,得分、积分为零为负者,抹杀!

得分、积分为正者,额外获得道具奖励。

得分1-5,获得D级随机道具一件。

得分6-10,获得C级随机道具一件。

得分10-20,获得B级随机道具一件。

得分20-40,获得A级随机道具一件。

得分40-80,获得S级随机道具一件。

得分80-999,获得SS级随机道具一件。”

“轮回小队——圣灵,已于两日前降临。

轮回小队——冰焰,将在两日后降临。”

“叮!由于轮回小队零、轮回小队冰焰已经达到晋级标准,轮回小队圣灵成员杀戮奖励翻倍!”

“轮回小队——零。

队长:楚翔。

实力:A+。

队员:楚影。

实力:A+。

队员:裴云绍。

实力:A+。

符合晋级标准。

轮回小队——零,晋级资格确认!

晋级任务,将于下场轮回开启!”

“晋级条件一:队伍中有一名成员达到S级。

晋级条件二:队伍中有三名成员达到A+级。

晋级条件三:队伍中有五名成员达到A级。

三者得一即可。”

“叮!警告。

轮回小队——零。

于剧情:剑侠情缘三。

1、大量破坏剧情进程。

2、企图泄露主神空间秘密。

3、提前催化世界等级提高。

特此警告。”

“叮!警告。

轮回者——楚翔。

于剧情:剑侠情缘三、武林群侠传。

1、使用禁忌力量。

2、破坏部分世界规则。

特此警告。”

“如有再犯,将开启惩罚剧情!”

第二章 安内

眯起的星眸中,凶光四溢,眼角扫过那名迅速跃至一旁、原本地上躺着的“新人”,最终无人率先出手。

在一个充满危机的世界,若是战斗尚未开始,就先负上了一万多积分,谁都不愿意。

楚翔心中海浪滔天,波涛直卷九霄!

怎么可能!

两支队伍,完全不是“我”所遇到的。

惩罚剧情并未如同预料中开启,零小队成员所做的又岂能媲美“我”之万一?

然而提前到来的晋级战,却让少年感到阵阵不安。

禁忌力量?

神性、魔性?!

破坏规则?

那惊鸿一剑?!

如此警告,岂非折己羽翼!

若是不借用那化身中藏着的一丝神性,自己也不过是稍强一些的伪S级高手,对上普通S级高手都勉强。

虽然神性来的有些诡异,可底牌就是底牌,况且既然楚翔敢用,又岂会当真没有半分把握?

不同于的的确确凭空感悟出的惊鸿一剑,神性的来历,楚翔心中其实有一些不成熟的猜测,包括自己倚为根基的《北冥诀》,怕是都和华山深渊底下那个秘境有关。

至于“我”的魔性,九成九来源于那柄曾经被人/魔“遗弃”的“蝶恋花”!

凡事,都有因果,纵使那些莫名其妙的,也并非当真就无迹可寻,不懂,仅仅是因为没有发现,或者所处层次还不配去发现。

晋级任务!那可是连突破到S级的“我”都差点陨落的轮回!

强制要求击杀真S级巅峰强者,怎么可能完成!

也正是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晋级任务是在“我”达到S级才开启的,所以楚翔也一直以为,队伍中存在S级强者,这才是开启晋级任务的首要条件。

至于主神传达给“我”的那些信息,作为“旁观者”,少年又怎么可能知道!

只是!“我”怎么会犯下那么大一个疏漏?传递一段不完全的信息?

除非!主神刻意抹去了那些信息!又或者说,主神依旧不知道“我”的小动作,但是有关主神的一些重要信息,原本就不能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传递!

大神们的威能,从来不是凡俗可以揣度的,何况是主神?

不论如何,接下来的晋级任务,绝对九死一生!

相对的,惩罚剧情既然已经被主神直接提出,那么,若再肆意妄为,必定会遇到!

那可是号称S级以下,遇之必死的剧情!就连“我”都是凑巧在任务中突破到S级,才勉强度过!

惩罚剧情!剥夺一切S级以下能力的剧情!

即便是S级强者,所剩威能十不存一。

虽然早在安逸的剑侠世界,就知道无良的主神绝对会将雷霆放到暖洋洋的阳光背后,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来的这么猛、这么烈!

那些不受掌控的,必须提前除掉,否则。。。

即便不去考虑远的,一支比自己小队所有力量相加都要强横的“冰焰”,另一支不知潜伏在何处,力量并不会相差太远,还占有“先天优势”的“圣灵”!

“零”小队,在这一刻,危机四伏!

除去隐患,未必需要杀戮。

一点精芒乍现,楚翔并指成剑,瞬间移至裴云绍身边,指尖利芒吞吐,一截虚形剑尖若隐若现!

剑在何处?剑在心中!

剑在何处?剑在身中!

我身为剑!我心为剑!

我本身即是一柄碎空神兵!

身剑合一!人剑合一!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流云何处?流云在此!我即流云!流云即我!

养剑术晋阶之种剑术!

这突然袭击,弄得裴云绍颇为措手不及,甚至连阿卡玲娜和林薇,都有些惊愕,并未同时出手。

谁,都不愿意凭白失去万多积分,眼神闪烁的阿卡玲娜不愿,神情冷漠的林薇同样不愿。

有些感情,是会变得。

那些我们最不想忘记的事情,偏偏在我们不想忘记的日子里,慢慢遗忘。

曾经的林薇,为了爱,冰封自己。

曾经的林薇,为了爱,时刻守护在他的身后。

只是,冰封的心里,真的能存下最后的留恋吗?

正如方乾所言,只怕,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方乾懂,楚翔——也许懂,林薇一定不懂。

裴云绍反应不及,但并不代表他就要束手就擒,事实上,若论逃命功夫,谁也比不上他。

“嘭”的化为青烟,指锋穿过的依旧是一节木偶,然而楚翔眼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有些手段,可一可再不可三,这个世界,没有多少喜欢被一耍再耍的凯子!

光罩未落,他还能飞上天不成。何况,即便二女心中有所顾忌、并未出手相助,不知何时与楚翔签订灵魂誓约的楚影,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掐指御诀、言出法随!

“九幽地火、苍焰焚天!”

澎湃的真元力自足底喷涌而出,直达九地之下,勾起地心一丝火煞,汹涌喷发!

轰!

姹紫地火骤然腾起数丈,瞬间,整个光罩内部沦为一片火海!

除了楚翔外,所有资深者、包括此次唯一一名无人问津的可怜新人,同时勃然变色。

然而略显慌乱过后,他们却惊异的发现,这看似充满威能的紫炎,尽然没有对他们造成半点伤害!

难道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怎么可能!

光罩中,某处空间忽然发出“滋滋”声,分明是灼烧了起来。

一阵水纹般波动过后,某条身上沾满紫炎的黑影带起一声“唳”的破空尖嚎,自虚空中遁出!

并非苍焰无威,仅仅是使用者掌控力太过恐怖!

同样的火焰,同样覆盖式攻击,阿卡玲娜的“冥火乱舞”明显要比楚影“苍焰焚天”逊色数筹,此刻这个女孩同样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一脸淡定,掐指御法的少年。

同样玩火,即便对方火焰的威能略逊,然而凭借本身入微的掌控,仅此一道综合实力却反而高出一等。

少女忽然想起了前世导师的话语。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也许他们的近战天赋很弱,但他们却是天生为法术而生,他们是天生的法师!”

楚翔眼中精光一闪——该死的鼠辈,终于被捉到了!

若非此刻被禁锢在一个特定的狭小范围,若非和楚影配合默契,想要抓住这只蟑螂,谈何容易!

依旧是一指直刺,以指代剑。

却为何,给人以无比玄妙的感觉,似乎,那平平淡淡的一剑上,流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很像是——执着!

不斩敌寇终不归的执着、和绝决!影响了自己、影响了敌人、影响着周围每一个看客!

执着,也能靠着招式表达出来?

一切皆有可能!凭借楚翔此刻剑道上的造诣,平平淡淡的一招一式,绝对都蕴含着无穷变化,化腐朽为神奇!

即便不可能达到“道”的境界,却也沾上的一丝“意”的味道!

不是爱意,不是悔意,而是执意!

一丝没有成形的“执意”,在“道”或者“规则”面前不堪一击、但却实实在在是自己领悟出的、一步步摸索出的“意”之雏形!

也许在高等境界中,“意”只能排在中下游,仅仅是从最基础的“心”之上领悟出的一些东西,然而高等境界就是高等境界,在初级世界,在那些连“心”都没有领会出的菜鸟面前,这平平淡淡的一招已属绝杀!

至少,所有看到这一剑的队友,除了楚影,没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凭借本身实力抵挡!

强悍无匹!

以通明之剑心,推动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执着,比之疯狂更为恐怖的偏执!

疯子不可怕,冷静的偏执狂才可怕!

不动则已,一动崩山!

楚翔依旧是那个楚翔,要出手,就是狮子搏兔!以目前能动用的最强力量,摧毁掉一切敢于与己为敌的家伙,同时震慑住某些心怀不轨的队友!

裴云绍不是李凡,也许面对这种情况李凡只能束手就擒,然而作为主人格的裴云绍,却拥有一颗比之鬼类更加邪意的心——地煞邪心!

黑影依旧处于半虚半实的天魔化身形态,事实上,若他此刻现出原形,才必死无疑!

九幽苍焰灼烧掉的是大量先天真气和生命力,楚翔的指剑要的却是性命、甚至灵魂!

沾上剑意的剑势,已经拥有灭杀神魂的力量!

“唳!”

黑影一声怪叫,左爪化虚为实,猛然朝着楚翔剑指挠去,呼呼劲风仿佛撕裂了空气。

白衣少年却是不闪不避,眸中闪动着嘲讽,依旧不变招式、一指直刺,好似那葱白玉指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而迎面抓来的狞恶铁爪只是豆腐!

狂妄吗?不!强者本身就拥有自傲的本钱。

“轰”,一阵震耳的爆鸣,指爪相交处暴起一团灰黑雾气。

果然,如同意料中的,指锋轻易撕开铁爪,将之炸的粉碎。

然而,浓郁的黑气,居然没有散开,反倒迅速凝结成一个个扭曲的符箓,一共八道不知何意的字符,猛的黏上了那根无物不破葱白剑指,将之通体染的漆黑!

黑影见状,啸起一声得意的尖嚎,就那么拖着残臂,燃着紫炎,嗖的遁入虚空。

楚翔冷笑,心中充满不屑,鬼蜮伎俩,能有何用。

气机牵动,刺出的手指猛的一颤,足下不停,带着一道黑芒直直的刺向那处依旧闪动着流波的空间。

黑色字符好似蝌蚪,又像是细蛇,死死的缠在少年手指上,试图借机侵入对方体内,若是换一个人,只怕一时三刻就要被这些诡异的符文吸干精血、骨髓,变成一张人皮,然而今天它们却是找错了目标。

指尖颤动不已,八道包裹其上的符文同样不停震颤,然而却始终如同牛皮糖一样,死死黏在上面。

楚翔一声冷哼,一道半透明的剑影透指而出。

一声凄厉的哀嚎破空响起,活似怪兽临死挣扎。

“刺啦”一声裂帛,那黏着成片的黑色符文整个被切成两半,同时自两旁滑落,蹼一离开手指,就在空气中消散成了飞烟。

楚翔冷目冷色,带着那道虚形剑影,直直的点在虚空中那圈荡漾的纹波中央!

哐当!

脆鸣声中,自波纹中心,剑影落点位置蔓延出道道蛛网,好似玻璃碎裂,那处虚空同样裂成道道碎片。

不同于撕破空间壁垒、破坏掉空间结构规则,直接将世界连通到虚无那种真正的破碎虚空。如果仅仅只需要破开表层空间——或者说亚空间,对于如今的楚翔来说并不困难。

事实上原本所谓的“渐隐术”、法师的“闪耀”,也不过是利用某种秘术遁入亚空间罢了,而非真的遁出空间壁垒、破碎虚空!

轰!

炸开的空间碎片里,一道黑影惊恐的夹杂其中。

惊恐,怎能不惊恐,前有虎、后有狼!

身后漠然出剑,一剑斩断“天魔咒言”,余威更是将自己直接逼出虚空的白衣少年已经是意料之外。身前那面带微笑,好似未卜先知,随手一点、却带着无穷威能的紫衣少年更是让自己绝望!

“禁!”简简单单一字脱口溢出,一股无形力量扩散到黑影四周,凝成一张无物不擒的大网,直接将黑影禁锢在空中。

此等术法,已经是羚羊挂角,炉火纯青,堪称大师。

楚翔剑指不停,依旧是最开始那一剑,破开了“邪咒”,辗碎了空间,最终定格到黑影体内半寸!

无匹的真气以某种诡异的方式轰如黑影体内,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完美,完全的免伤体质根本就不存在!

既然法术中有冥火幽炎可以克制天魔化身,物理攻击自然也可以!

攻击无效,仅仅是因为锋锐不够!

无数细碎的剑气,带着一种撕开一切的味道,肆意破坏着天魔化身,裴云绍骇然发现,《天魔无相》上、号称免疫一切攻击的天魔化身居然开始崩溃!不是燃烧殆尽那种从外部有序的破坏,而是从虚无的身体结构中整个开始解体!

嘭!

天魔虚影瓦解成点点碎屑,裴云绍独臂的身影狼狈出现,然而只看其溢血的嘴角,苍白的脸色,不难发现此人伤势之重。

楚影眼神闪了闪,收回法诀,放开禁锢,那名潜力无穷的“前任新人”立刻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此人,功力已废!

周围新老队员们俱都骇然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队长!

一剑破万法!一剑斩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什么时候,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楚翔傲然站立着,身上白色风衣自扬。

白衣及地,长发齐膝,这般造型若在街头,绝对是最瞩目的焦点,甚至引来不少非主流MM追捧,然而在这一刻,在所有队员眼中,同样作为焦点存在的队长大人,带来的却只有震撼!

虽然并未能领会出那惊鸿一剑的风采,但是通过空之结晶,即便没有直接吞噬,立意融汇百川的楚翔,同样体味到了那一丝无与伦比的锐利!无物不破的锐利!并将之融合到剑意中!

锋芒!一柄神兵,在出鞘之时,本就该拥有无匹的锋芒!

从这一角度来说,吞噬了空之结晶的“我”,即便没有蝶恋花,同样会迅速成长为最可怕的剑客!

空之结晶,原本就蕴含着撕裂空间壁垒的奥秘,从某种意义上说,岂不正和剑道相得益彰?

恰在这时,主神的保护光罩,消失了。

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众人鼻中,将那颗被震撼住的心灵拉回了现实。

这短短几十秒内,一个原本强大的“队友”,已经倒在了脚下。

这一切,不正恍如梦幻?

淡淡的扫了一眼此次唯一一位满脸警惕的新人,楚翔倒不急着离开。

“能力者。”

楚翔漠然道,虽说是询问,语气中却是万分的肯定。

众人这时,才将目光齐齐集中到那名新人身上。

“团战还带附送累赘的。。。”

心中不满的嘀咕一声,虽说此次这名新人作为“普通人”来说强的有些可怕——B级巅峰!

仅仅差一步就是先天的高手,貌似在前世世界里,绝对堪称神一般的存在!

只是,在他来到轮回世界的那一刻,当他不幸进入团战的那一刻,此人已经成为了悲哀。

原本最擅长的,反倒沦为短板。只怕在零小队里,这样的实力连妇孺都比不上。

自然,新人男子不可能知道楚翔在想什么,此刻的楚队长,早已超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只怕,就连一众老队友都猜不到这厮的心事了。

当你看到他在微笑,说不定他已经在心中将你判了死刑。当你看到他一脸冷淡,说不定反倒很看好你。

就如此时,楚翔满脸冷漠审视着那位“雏鸟”,就差架在火上烤了。

“雏鸟”心中一凉,只看方才这位少年的雷霆手段,就知道此子绝非善类。再联系起主神在脑海中的提示,怎么还不知道自己是死而复生、外加穿越了。

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可一穿越就遇上这等魔头,偏偏那魔头还强大的令人发指,那么,这就不再是一件好事了。

“名字、特长。”

冷然的话语,却让某如临大敌的“新人”一愣,原来不是要对付自己。。

周围一众老队友们也愣住了,什么时候,神一样强大的队长,也关心起队伍来了?

楚翔当然不关心队伍,只是想确定这个新人是和阿卡玲娜一样的“外来者”,还是原本就属于“前世世界”的“特殊人员”。

如果是“特殊人员”,那么对于那个世界中的修仙势力又了解多少,这才是楚翔真正关心的问题!

“新人”心中松了口气,眨了眨眼,脸上洋溢起灿烂的微笑。

“大家好,我叫剑洗心,是武当密宗的武修。”

第三章 圣灵

“新人”心中松了口气,眨了眨眼,脸上洋溢起灿烂的微笑。

“大家好,我叫剑洗心,是武当密宗的武修。”

楚翔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思考着所谓“武当密宗”究竟是个什么组织,而后随口问道:“那么,你对这次剧情有什么看法?”

这下,众人终于确定,这位队长果真是对这个叫“剑洗心”的新人“刮目相看”。

楚影和阿卡玲娜若有所思,林薇面无表情,褚茗一副好奇宝宝四处张望,只有刘峰眼中流露出一丝隐晦的嫉妒。

剑洗心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这个,不太好说,看主神给出的提示,我们所在的剧情世界应该是原版生化危机,所谓崩坏,应该就是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偏移,让这个世界走上了另一条不同的、不可预知的道路。而且,现在切入时间是2008年,即便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只怕也没有线索可依靠了。至于任务,看起来这个主神应该是鼓励三个团队相互杀戮,活动范围限定在一百公里范围内,则是避免有些弱者提前逃跑。毕竟这样的范围,对普通人来说很大,但是对于能力者——特别是你这样的至强者,应该不难找出目标。最后,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不是原本的星球了吧,毕竟地球上还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技术。”

楚翔赞同的点了点头,虽然不完全是自己心中所想,但作为一个新人,能在主神初次给出的提示中,得出这么多结论,本身已经很难得。

遇到危险不慌乱,再诡异的场景也应当首先分析情况,身处集体中就要尽一切可能展现自己的作用,这样才能活得更久、活得更好。

最重要的是,他果真来自前世那个表面“平凡”的世界!

可惜,若不遇到团战的话,他应该能活得很久。。。

还有,那该死的晋级战,为何裴云绍已废,队伍目前实力不足晋级标准,主神依旧没有取消晋级任务。

难道说,类似这种任务一经发布,就无法取消?

那样的话,岂不是说,若是某只即将面临晋级的小队,在前一场剧情中损失过大,基本就等若提前坐上了通向地狱的列车。

“剑洗心不是你的本名吧,还有那什么武当密宗。。。”

思考了片刻,少年居然开口问了个和任务毫不相关的问题。

剑洗心脸上闪过一抹犹豫,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

“剑洗心是家师为我取的道号,我幼年被人遗弃在武当山脚下,若不是遇上了恩师,只怕早已经成为一捧枯骨。至于武当密宗,乃是传说中三丰真人留下的嫡系道统,武当分为两支——显宗、密宗。所谓显宗就是展现在世人眼前的‘武当’,而密宗则传承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古武秘术。”

楚翔了然,果然嘛,真相,从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自以为了解真相的我们,其实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那么,你可知道现世中的修真者,可曾听说过《归云化雨诀》!”

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早已淡忘在那蜿蜒曲折、不见尽头的巅峰路上。

剑洗心敛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修真者我知道,青城、昆仑都是有的。但完全不像小说上写的一样,上天下地,出入青冥,无所不能。好似修真者就是神仙、而我们武者只是凡人。实际上,那些宗门的实力,还比不得我武当密宗。至于《归云化雨诀》倒是真没听说过,修真宗派多如繁星,隐匿起来的比俗世里的那些个武学世家还要多,也许是哪个小宗派的典籍吧。”

小宗派嘛。。。

牵扯到数位筑基期修真者的争斗,怎么也不算小了吧,看来这位剑洗心在宗门中的地位并不高啊,至少没有接触到最核心的秘密。

虽然有些失望,楚翔倒还不至于纠缠于此,迁怒他人。

问得出答案,明了因果自然是最好,得不到答案,也无关紧要。

纵使明了一切,想要了结这段仇怨,但回归前世所在位面,又谈何容易,至少主神没有给出这样的便利,单靠自己的话。。。

再说,除了那渐渐被时间冲刷模糊的仇恨,不知身在何处的妹妹,腐朽的前生可还有半点值得留恋?

巅峰路上,容不得半点阻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妻友阻路,照样要割袍划地!

极道面前,容不下半点情谊。

也许是融合了流云剑、也许是屡次动用那不该出现在低等世界的神性,楚翔那颗原本就因为修炼、变得淡漠的心,越来越冷。

曾经的回忆,应该作为最美好的记忆存在,即便哪天消失在时间隧道之中,也好过相见时的茫然。

这个世界当真有什么感情和仇恨是时间冲刷不了的吗?也许有,但少年从来不认为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一阵北风呼啸而至,挟来了晚冬的寒意,好在众人皆是修炼有成之辈,倒也不惧这区区冷风。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恶臭的味道,当真让人十分倒胃。远处地平线上游荡着得丧尸,做为此间唯一的风景,更是令人作呕。

少年捋了捋飘扬的鬓发,漠然道:“走吧。”

一行人开始朝着远方挺进,没有人询问这位强大的队长将会把自己带到何方,包括手中拎着伤残人士的刘峰,即便心中怀有种种异念,也理所当然跟上了少年的步伐。

有时候,习惯比掌控,更加容易形成默契。

连眼神交流都无需的队伍,多么和谐。虽然这看似团结的小队也许一触就溃,又有什么关系呢。

遇到危险,原本就应该靠自己,而不是靠那所谓的“可以交托后背的队友”。

队友,可以信任,可以互相帮助,甚至可以互为依托,但是绝对不能作为最终的底牌。

人,到了最后的关头,还是要靠自己。别人的,总归是别人的,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如果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将全部希望、念头寄托到他人身上,纵使拥有再大的力量,又有何用?

隔着一座浣熊市,百十里外,某处地下密室,几人谈笑风生。且不说在场三人个个气质非凡,单单那整齐、精美的服饰,就与这崩坏的废土世界格格不入。

居中一名俊伟亚裔青年,指着前方,轻笑道:“我们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顺着指尖向前延伸,明显凝聚着旧时代高科技的种种精密电子器械映入眼帘。那最显眼的,不正是嵌在金属墙壁上的一块晶屏。

画面闪烁,偶尔跃动着一两条亮白杂线,看得出,链接起来的信号并不是很稳定。纵使这样,也足矣让人看清其中的景象,不正是朝着浣熊市进发的“零”小队众人!

监视!赤裸裸的监视!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在废土世界,居然还能找到如此精密的谍报系统!

楚翔带着众人行走在早已沦为废墟的大地上,核辐射余波滚滚而来,却完全奈何不得自己那早已非人的体质,即便是小队中最弱的成员,只怕也完全不在乎这些对普通人致命的威胁了。

话说回来,即便当真被辐射的异变,这种细胞层面的破坏,只要回到主神空间,一个廉价的全身治疗不都搞定了。

淡淡的威压弥散在周围空气中,警告着四方不知多久没有闻到新鲜血食,徘徊游荡着意图不轨的丧尸和捕猎者们。

忽然,少年若有所感,脚下顿了顿,“啪嗒”一声,踩断了一根不知安睡了几年的枯骨。

侧目望向天空,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在那苍穹之上,目光所不及的宇宙之中,明明有什么东西注视着此地。

身后众人几乎同时看向了楚翔眺望的地方。

浮云,蓝天,除此一无所有。然而在场没有傻瓜,除了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的脑残褚茗,就连刘峰这个智商并不是非常杰出的家伙,都若有所悟。

收回目光,楚翔继续带着众人前进,依旧没有人开口询问,既然队长觉得没有必要在乎,那就无需在乎。

楚翔自然不在乎,主神不是白痴,既然给了“圣灵”小队那么大的优势,岂会没有道理。

“卫星嘛。。。”楚影暗中嘀咕。

“不知道那仿制上古神器制成的法宝‘射日箭’,能不能将它射下来,想来应该不难。”

依旧是那间洋溢着阵阵科技气息的密室中,原本安然坐着,举杯换盏,品尝杯中美酒的三人,终于被某人下意识的举动惊得豁然站起。

左手边一名昂藏黑人哇哇怪叫起来,一脸兴奋,好似发情的公牛!

“强者!至强者!好!好!这人是我杰克的了!你们都不能和我抢!”

右手边的那位,是一个火爆高挑的金发尤物,然而诱人身姿上散发着的冰冷气息,却是很快让那名兴奋的黑人大汉蔫了。

“哼,狗熊,难道你又忘记教训了嘛!”

冰冷的雾气凭空凝聚,汇成一条散发着寒雾的冰蛇,盘绕在黑人巨汉杰克周身。

杰克不满的嘀咕一声。

“我是暴熊,不是狗熊。”

当然,那声音小的怕是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只看其一副斗败公鸡的样子,不难想象之前必定是在那看似娇弱的白人美女身上吃足了苦头。

“哼!”

见对方服软,白人美女一声冷哼,壮汉周围冰蛇应声而散。

“队长,这次的敌人看起来不简单啊。‘零’小队虽然从未听说过,只看那少年表现,就知道绝非一般,必定是一个达到临界的至强者,这等强者便是我也挡不住,怕是只有队长你亲自出手才能匹敌。至于说另一支队伍‘冰焰’,可是初级世界闻名遐迩的强队,资历极老,就是不知这次怎的出了那么大的疏忽,碰上了晋级战。”

白人美女看着画面上那一袭白衣的楚翔,心中充满担忧。

初等世界最可怕的敌人,并非是力量强大,突破到S的强者,而是某些境界高超到匪夷所思的家伙。

正如楚翔,正如身边这个来自东方的队长!

那名亚裔青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然而眼神中,却透露出无比的灼热。

“那个男人,也用剑,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剑的味道!”

青年低声自语,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身边貌美队友的问题,事实上,只看其那双死死盯着屏幕中少年的狂热眼神,不难猜到这位神秘强者已经将心神完全集中到了对方身上!

美女无奈的耸了耸肩,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朝着黑人壮汉暧昧一笑。然而这个诱人的动作却没有引来身边两位男性半分悸动,青年眼中唯剩下战意,而黑人则显得越发畏惧,狠狠缩了缩脖子。

便在此时,在这沉闷的气氛中,一声清啸自青年袖中溢出!

一枚混元的剑胆自袖口滑落掌心,“锵”的一声脆响,剑胆弹射成一柄古朴细剑!

白人女子和黑人杰克骤然失色,队长居然在此时、此地发起了神经!

“吼!”杰克一声咆哮,原本纠结的肌肉再度隆起,片片浓密的黑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覆盖全身!

戟张的双手上指甲暴长,片刻就生出尺长骨爪!最骇人的是那头颅,原本虽说算不上帅气,多少还带着黑人特有的洒脱,此刻哪里还有半丝人形,分明就是一只红着眼睛流着唾液的狼头!

“嗷呜!”

尖锐的狼嚎中,黑人壮汉彻底化为一头人立而起的丈高黑色巨狼!

黑狼战士——变身!

可惜,画面中这威猛的狼人,却做了一件与威猛绝对沾不上边的事情。

只见其咧嘴一笑,偏偏不是狞笑,而是一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的奸笑。而后双爪抱头,一个标准的灵鼠翻身——鼠窜,打翻了无数桌椅,敏捷的躲到了白人美女身后。

白人美女好似见怪不怪,大退一步,身上寒气狂涌,一道蓝白的蛋形幕罩不知何时覆盖在了身上。

冰系魔法——寒冰盾!

默发护盾过后,美女并未停止,口中吟唱着玄奥的咒语,无数水元素自八方涌来,汇聚成一堵足有米许的厚实冰墙,挡在美女和青年中间。

随着水元素剧烈波动,宽阔的密室中寒风四起,将各种精密仪器吹得叮当作响,也不知坏了多少,然而再猛烈的寒风,也抵不上青年身上缓缓腾起的凛冽剑意!

“吱呀!”

令人牙酸的撕磨声中,一柄虚形剑影自青年背后冉冉升起。也许是意识尚存,没有完全癫狂,青年并未出手发起攻势。只是单单那柄腾起的虚幻剑影,就已经搅的周围表层空间蔓延起细碎的裂纹!

“圣灵剑法——剑二十。。。”

青年口中不自觉的溢出一阵威严的声音,然而话到最后,那对狂热的眼眸忽而恢复清明,语气也随之变成了气急败坏。

“十你老母!”

轰!

剑形虚影崩塌,四散的剑气绞烂了周围奢华的皮质沙发,绞碎了即便在和平年代也极为少见得百年红酒,绞毁了那堪称耳目的监视屏,绞灭了阻挡在美女和青年中间的那堵厚实冰墙,将周围合金打造的墙壁切割的残破不堪。。。

嘭!

一声脆响,美女身上的寒冰护盾,在抵挡住最后一丝外溢的剑气后,不甘的碎成一圈冰环,冻住了十码范围内一切。

青年尴尬的看了看一脸冰冷,比之周围水元素聚起的冰坨还要寒气迫人的美女,很聪明的选择暂离。。。

“嗖”的一声,青年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空气中回荡着的那阵话语。

“咦?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先去外面找人问问,他们的监控设备应该还有不少才对。”

“云恒!!!”

一声充满怨念的凄厉尖嚎自五十多米深的地底传出,那些在地表游荡着的、早已经失去意识的丧失们好似见鬼一般,慌忙逃跑。甚至某只可怜的独臂残尸,不小心将另一条腐烂了的、不那么坚固的手臂也跌撞掉。。。

密室中,美女脸色苍白,看的出方才那一声进千分贝的尖嚎耗去了不少力气,已经恢复人身的黑人壮汉,偷偷摸摸自美女背后,朝着不远处黑沉沉的小门爬去。

不得不说,壮汉身上的衣服果然是精品,变身过后,居然没有完全撑破,虽然看起来更像是野人装,多少还能遮住一些关键部位。

可惜,野人算盘打得精妙,运势却是不好。

哐!

毫无征兆,清脆的锁链声中,一个寒冰铸成的牢笼,死死的将杰克禁锢在中间。

白人美女狞笑着转过身来,随手在空中一握,一根流动着波纹的水鞭就那么凭空出现。

“啪啪”的脆响自密室中传出,夹杂着阵阵愤怒的喝骂和哀嚎。

“我叫你跑!我叫你跑!”

“啪、啪!”

“哎呦、哎呦,大姐,我没跑啊!!!跑的那个不是我啊!!!”

“啪!我叫你狡辩!啪!我叫你发疯!啪!我叫你心里只有见鬼的剑道!”

“哎呦,我的母亲啊!我错了!我心里有你!有你!”

“嘭!!!”

这次传出了钝器敲击的生声,而那位可怜杰克的哀嚎、并未随之传出。。。

“我叫你吃老娘豆腐!”

被某男无意间破坏贻尽的密室内,白人美女冷冷的看着华丽眩晕过去的杰克,心中觉得舒坦了不少。

收起地上那柄号称伪神器的S级道具“愤怒之锤”,想来皮糙肉厚的杰克也不会被直接打死,这可是曾经多次验证过的。。。

只是这位美女却不知道,就在她大发雌威时,某个掩在门外“剑道男”已经被吓得落荒而逃。。。

第四章 攘外

半个小时后,翻过一座无名山坳,零小队一行人停在土丘上,终于看到了枯树活尸之外的风景,大片成群的残垣断壁!

十年前被核弹炸成废墟的浣熊市,近在眼前。

虽然距离那些残破的建筑尚远,但是凭着众人近乎变态的视力、脚力,区区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事实上,若是按照正常情况,速度全开,只怕之前半小时的路程,区区几分钟就可以搞定。无奈楚大队长似乎有心欣赏一路上“别致的风景”,众人也不好扫兴不是。

楚翔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因为,就在前方百丈之地,城市边缘,那已经废弃掉的指路牌下,一名盛装青年仗剑而立!

“有人,来打招呼了啊。”

几乎同时,楚影也发现了那名突兀横阻在道路中央的青年,似乎,他原本就站在那里,又好像,他只是刚刚出现。

而这时,其他人犹自沉浸在眼前大片钢铁都市废墟带来的视觉冲击中,根本不曾发现那醒目的阻路者,包括最为细心的阿卡琳娜!

心中闪过一丝骇然,楚影明白,并非是一众队友失神,而是那名青年已经将自己完全融入到周围环境中!

那最弱的队伍中居然也有这等强者!不下于自己这位正统修士的武修强者!

什么时候,武者的境界变得如此廉价!

“现在来送死,似乎早了点。”

淡淡的声音夹杂在弥漫着腐臭的空气里,飘入众人脑海,终于将那些被“钢铁废墟”震慑住的队友惊醒。

一道凌烈的剑意自远方那名青年身上冉冉升起,平地里卷起一阵无名旋风,将千丈方圆内腐烂的气息荡的为之一清。

“吾名云恒,特来向你赐教。”

那名自称云恒的青年却是半点都不将楚翔蔑视讥讽的话语放在心上,目光淡淡扫过零小队众人,除了见到楚影时神色微滞,便完全将心神集中到了身上散发着勃勃剑意的楚翔身上。

一众队友勃然色变,各自分散,严阵以待。敌人打上门来,自己居然还在那做白日大梦,如何不叫人惊骇!

只此一下,就可以看出“零”小队的散漫。

明显应该作为肉盾存在的刘峰躲到了最后,伤员裴云绍则被无情的掼到一旁。阿卡玲娜迅速朝一旁空旷处退去,除了戒备着莫名出现的敌人,竟然对队友同样不信任。林薇则跃至另一侧空地,素手搭上剑柄,身后跟着的,不正是脑残小尾巴——褚茗。新人剑洗心则很明智的跟随在最强大的队长背后,强者的光辉,原本就对弱者充满魅力。

而作为团队灵魂核心存在的楚翔,尽然没有因为身后队友们明显逾矩的反应产生丝毫不满,至少表面上没有,依旧淡然的和楚影并排站立。

瞬间,云恒判断出,这是一个貌合神离的奇怪小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支团队的中坚力量显然是一道的,如此,足矣。

没有哪个脑袋正常的人会以一己之力去挑战一个明显数倍强于自己的集团,云恒自然也不会白白前来送死。他此来,所为并非挑衅,而是合作!

不错,正是合作,联弱抗强!

作为一名“老人”,云恒明白“冰焰”这两个字的分量,在初等世界这两个字的威慑力绝对等若现世的核弹!

合则两利,分则两弊。但是云恒又吃不准对手是否也有同样的觉悟,按说这样一支强队,没可能对初等世界其他轮回小队一无所知,然而意外,不总是会有的吗?

如同彗星一样突然崛起,区区几个轮回就成功晋级的“无知”小队并不是没有,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天纵之才!事实上,若是云恒愿意,若非因为对晋级战缺乏信心,早在当年,在自己联合现下两名铁杆队友、将队伍中其他人屠戮亦尽时,就差点挨上了那该死的晋级战!

“圣灵”小队只有三人,也永远只会有三人,新人?作为队长的云恒,从来不会让一名新人活着度过两个以上轮回,如同曾经倒在自己剑下的无数绵羊,如同此次那个潜力极佳的少女。

残酷吗?不,任何一支老牌队伍,都知道如何去控制“团队表现”和“整体力量”。在轮回世界,为了自身生存,让别人走向死亡,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有很多老牌小队中的编外人员,猪狗不如,生不如死。

“圣灵”小队,同样是一支老牌队伍,虽然在所有老牌队伍中实力算是比较弱的,但云恒很满足现状,因为度过难关靠的是智慧,而与人合作靠的才是力量!

既然吃不准对方究竟是彗星、还是扮猪吃虎的老鸟,那么就用拳头来证明己方确实拥有合作的价值,况且在这该死的杀戮任务中,即便对方同样真心合作,若不相互展现下实力,谁又能够安心?

猛虎不会和兔子合作,孤狼又岂看的起绵羊。

云恒眼中战意勃发,意图以己之剑,一试“零”之锋芒,看在楚翔眼中,和挑衅又有什么两样!

云恒有一点猜对了,楚翔确实不知道“冰焰”有多强,同样对初等世界其他队伍一无所知,包括“我”也是如此。

翱翔在天空的大鹏,本就无需了解一窝仓鼠中每一只都有什么区别,况且“我”在初次团战时遇到的队伍,哪一个不是“彗星”?

事实上,即便楚翔知道“冰焰”代表了什么,也不会去搞什么合纵连横,与其多上一些不知何时会因为贪婪在背后捅上一刀的盟友,还不如自己单干。

畏惧?笑话。“冰焰”也罢,晋级战也罢,不愿意当下遇到,并不意味着就是畏惧。

恰如楚翔现在不愿意遇到不可匹敌的强者,但若当真遇到了,必定两方只能存其一,又岂会没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使出诸般鬼蜮伎俩,来逃避、躲避挑战,从来都不是少年愿意做的。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若让少年知道对面那强大的阻路青年,多次为了自保而逃避挑战,只怕更会万分不屑。

这一点,云恒完全猜错了,少年从来不曾想过合作,以前不曾,现在不曾,将来也不会。

人,始终是要靠自己的。

楚翔动了!好似角鹰搏狮,一跃腾起十数丈高,而后骤然凌空翻转,犹如一柄钻头疯狂旋转着带起一圈圈乳白色气浪刺向目标!

楚影动了,向前轻踏一步,身前空气中荡起一片海潮似的波纹,彻底将其吞没。几乎同时,云恒身后二十丈外,平静的空气中同样泛起溢彩流波,一道紫影骤然出现,阻挡在其退路上!

咫尺百丈,缩地成寸!

云恒眼神猛的一缩!对方尽然丝毫不顾武者尊严,两大强者围攻自己,分明是下了死手!

尊严?公平?

那凌空而下的白色气旋中央,白衣少年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公平。

依旧是那句话,好战不代表自己就是白痴。

在剑三中,和柳浮云的战斗、和雪魔的战斗,之所以竭力去求那公平一战,仅仅因为当时自己处在突破的临界点上,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只有势均力敌的对手才能激发出潜力,才能将自己磨砺的在武道征程上更进一步。

这并不代表,楚翔就转了性,成为了楚留香一样的大侠,毫无缘由的想要给敌人公平一战的机会。

事实上,楚翔依旧是那个无利不起早的惫懒少年,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所站的高度不同,眼界行事也自不同,所图谋的利益在旁人眼中也就更加迷离。

对手,应当值得尊敬,因为他给自己带来了乐趣,甚至不断将自己磨砺的更强,但对手就是对手,尊敬和慈悲原本就是两码事。

用楚翔的话来说,我尊敬你,所以亲手杀掉你!

这就是器量!不是受气的气,而是大器的器!

因爱而杀,因恨而杀,因爱而敬,因恨而敬。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就半点不可怜?

人心本恶?还是人心本善?其实不过一念为恶、一念为善,如此而已。

人心其实仅仅代表了叵测。

就如同原本准备来联盟的云恒,在那两个形貌却完全一样的少年出手同时,打消了此番念想。

武者不是政客,决定的事情鲜少会变卦,对方既然上来就下死手,连半点试探都不曾有过,只能说明其心中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等人物,要么一头撞死在铁壁之上,要么一步步披荆斩棘,攀爬到凡人难以窥视的巅峰!

合作,绝无可能!

被两名丝毫不弱于自己的高手夹击,云恒却是半点不显慌张。曾经遇到的危局,比之现在更加险恶数筹的,也不少见。

吟!

细剑震颤,自侧下斜划而上,锋指苍穹!

四处逸散的剑意瞬间凝聚,背后流风环旋,一柄古朴剑影若现!

“圣灵剑法——剑八!”

一声威严低喝脱口而出,云恒目呈茫然,若仔细去看的话,却可以发现那漆黑的、毫无焦距的眼瞳中,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人正在舞动着一招一式玄妙的剑招!

楚翔心中升起一股明悟,原来此人,完全踏上了别人的道。

难怪,未曾感觉到他的“心”,原来是最为诡异的空寂剑心!

空寂剑心,剑心空寂!可以吸纳任何强者之道为己用,却是最终失去了自己的道!

楚翔的明悟只在一瞬,而这一瞬,由天而降的白色气旋已经袭到了云恒面前!

气旋顶端,一截锋芒吞吐,带着撕裂一切、一往无前的味道,直指目标眉心!

云恒手中那柄无名细剑,终于动了!

幻影?无穷的幻影!

也不见青年怎生舞动了,偏偏一道又一道人影破体而出,划出一道道曼妙的轨迹,交织成一片剑网,恰好挡住了白色气旋。

只是,区区剑网,如何挡得住楚翔全力出手的雷霆一击?

自然挡不住!

“刺啦!”

毫无意外,停顿了还不到半个瞬间,裂帛声中,玄奥的剑网连同那一大片人形虚影同时溃散。

锋芒不钝,依旧带着无边锐利,朝着目标刺去!

半个瞬间能够做什么?还不到二十分之一个呼吸,常人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强者却可以做很多!

正是借着这几乎微不可查的停顿,原本茫然静立的云恒,在这时发起了攻势!

后仰、转身、旋舞、亮剑!

一串连贯翩跹,婉若游龙的动作,却偏偏没有给人半点连贯的感觉。

事实上,外人只能看到这几个单调的、好似定格住的动作。过程,已经不知在何时略去!

疾速——瞬影!

白色气旋顶端,锋芒吞吐而出,恰好自云恒脖间擦过。那微微一仰,尽然险之又险凑巧避过了绝杀一招。

楚翔敛起了眉头,凑巧,这种事情不该出现在高手身上!

而这时,云恒借着那酷似“回马剑”的招式,已经凭剑御人,杀到了楚影面前!

唯有兵行险招,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大敌面前,拼着重伤率先撕开一道缺口,才能在高手的合围中劈开一条血路!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楚翔尽然没有乘机出手夹击。阻路的楚影,面对敌人突然袭击,也好整以暇,慢慢掐起了法诀!

就是“慢慢”掐动着法诀,不急不缓。

当然,这只是在外人眼中!

当那柄古朴细剑刺到面前,吞吐的锋芒已经延伸到眼前,楚影才冷冷朝着目标一指,喝出一字。

“咄!”

言出法随,这简简单单一字,听在云恒眼中不啻雷击!

修真者!

几乎就在这三个字在心中腾起的同时,周围空气中的异常波动证实了他这个想法。

原本脆弱好似琉璃的表层空间,忽然变成了钢铁牢笼,死死将他禁锢在半空中,甚至连敏锐的思绪,都变得和眼神一样呆滞!

空之禁锢!

直到这时,楚翔才悠闲的抬起左手,并指成剑,指向前方那被定格住的青年。

一剑刺出,空气中荡起层层波纹,无风无音,就那么温柔的、淡淡的点向目标。

一时间,神秘强者青年云恒陷入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云恒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特别是低估了那名紫袍少年,谁有能想到,对方小队中居然会存在修真者!

在初级世界,仙侠剧情少之又少,而能入得那些剧情强者法眼、又或者击杀剧情强者,夺得修真功法的更是寥寥无几。

最重要的是,修真不是修武,修武只要拥有秘笈,一拍之下,谁都能领悟。但是修真功法却有无数隐晦的限制,总体来说,一百个拿到修真秘笈的,能有一个在主神帮助下领悟所学,就已经吹破天了。当然,这些常识,楚翔和楚影都不知道。

白皙的指尖一点点朝着云恒后脑贴近,而那神秘强者云恒,依旧双目呆滞,茫然看着前方。

难道,圣灵小队队长,做为初级世界最强大战士存在的云恒,就如此不堪一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嗡!

云恒依旧没动,然而他手中那柄古朴细剑却是震动起来,随着细剑好似有规则的律动,周围空气里莫名迸发出“格拉格拉”的碎裂声!

楚影眼神一闪,猛然抽身后撤。楚翔却是不管不顾,依旧一指直刺!

“嘭!”

就在楚翔指尖恰要触及对方后脑时,一股磅礴的能量以云恒为中心喷发出来!地上尘土飞卷,一朵小型蘑菇云在十丈方圆内爆发!

隆隆闷响中,尘埃弥漫,遮住了云恒的身影,同时遮住了楚翔的身影。

就在一众队友还在猜测战斗结果时,抽身退走的楚影已经站到几十丈外某块巨石上,指飞若蝶的掐起了一套繁复的手印!

霹雳!

雷霆乍响,却不是来自天际,而是那烟尘弥漫的战斗中心!

一柄巨型剑影冲天而起,伴随着丝丝蜿蜒其上的紫电,响起了云恒那独特的、木然而威严的声音。

“圣灵剑法——剑二十二!”

轰!

巨剑轰然斩下,就连原本弥漫的尘烟都被整个一分为二,远远荡开!

吹散了阻碍视线的尘埃,众人终于看清了战斗场景。

原本紧紧贴在云恒背后,指击起脑,意图一锤定音的楚翔半跪在地,口中好似不要本钱的喷吐着鲜血,身前身后,除了跪坐的地方,俱都裂开一道幽深的豁口,明显是被什么不可阻挡的力道撕开了大地。

而云恒,则站在数丈外冷冷看着“失败者”楚翔,眼神依旧茫然,只是眸中映透的那位舞剑老者的身影,几乎淡不可查。

失败了吗?楚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踉跄的站起身来!仅仅片刻,身上伤势就已经好了小半!

武者达到临近地仙的层次,所谓伤势已经无关紧要,只要不伤及本源,吐几口血,断两根骨头,有何挂碍?更不用说轮回者那非人的体质,楚翔那非人中的非人体质,简直就是一头人型暴龙,恢复能力骇人听闻。

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狼狈不代表失败,光鲜的外表也并非意味着胜利。

而这时,远处巨石上屹立着的楚影,也结完了最后一个印法!

第五章 天谴

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狼狈不代表失败,光鲜的外表也并非意味着胜利。

这时,远处巨石上屹立着的楚影,也结完了最后一个印法!

“咄!”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字,却不再是无形无质的攻击,而是实实在在的扑杀!

轰!

少年背后,头顶上方百丈处,虚空忽然无故塌陷,同时自坍塌处卷起一道十几丈方圆的巨型漩涡,好似宇宙中的黑洞,连接到不知何处的深渊。

黑洞贪婪的吞噬着周围云气,搅的十里之内都无缘无故刮起令人难以抵挡的怪风,沙飞石走,恍如末日再现!而在众人站立的地方,怪风更是剧烈的堪比海啸飓风,将一颗颗枯死的树木连根拔起,夹杂着一些碎石、还有远处游荡着得丧尸异兽一齐被卷上天空,吸入到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众人大骇,“新人”剑洗心和“脑残女”褚茗更是立足不稳,几乎要被卷上天空!

刘峰一声大喝,全力运转《空明诀》,周身爆发出一股磅礴的、绝不弱于普通先天中期高手的气势,这才抵住那股无穷吸力。

阿卡玲娜神色一动,也不知念了一段什么咒语,身形居然变成了半透明状态,轻易抵挡住了那股自天空中黑洞里传来的吸力。

林薇要属于几人中最悠闲的,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那呼啸而至的飓风,遇到这位冰美人,居然也好似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自动分作两半。身后脑残女见状,立刻上前几步,一把缠上了林薇,也不管怀抱着的躯体冷若寒冰,死死抱住不肯松开。

裴元绍?好吧,他很幸运,当阿卡玲娜无意间将目光扫过他时,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好心的给他施加了一道同自己身上一摸一样的法术,让他避过了必死的厄运。

最可怜的是“新人”剑洗心,前世空有一身强大的实力,却碍于门规一生碌碌。今生来到轮回世界,居然沦为了最弱者,偏偏又没有褚茗那等“人脉”,只得在原地死死支撑,到最后更是伏趴在地,双手呈爪,一把深深刺入大地之中,死死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众人尽皆感受到人力的渺小,当然这些谦卑的众人不包括死死盯着黑洞的楚翔和云恒,更不包括那屹立在巨石上,面色苍白,脸上却洋溢着浓浓自得的“灾难制造者”楚影!

楚翔敛眉盯着黑洞,并未急着出手夹击云恒,本能的,白袍少年感觉到,在那幽深的黑洞里孕育着什么恐怖的存在,只等吞噬足够的祭品,就要悍然出击!

楚翔能感觉到黑洞有古怪,作为真正资深者的云恒自然没有道理感觉不到,事实上,现在全凭本能掌控身体的云恒只想着逃!

逃!赶快逃!否则就要死!

而这时,黑洞居然停止了吞噬,飓风消散,无数枯枝碎石自天际散落,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剑洗心更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灾难过去了?不!

楚翔迅速退开数十丈,气机依旧牢牢锁定云恒,迫其不敢妄动。漆黑的漩涡中央,忽然响起一阵高亢龙吟,一星火花自深处闪现。

龙威!龙威!

龙吟过后,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自黑洞里传出,仿佛众生都只是蝼蚁,而那威压背后藏着的,才是世界真正的主宰!

楚翔心中大惊,这种力量!绝不该出现在初级世界!

侧目看向召唤者楚影,却发现对方同样目现惊骇,想来也未预料到这种结果!

“该死!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胡乱释放没有把握的禁术!”

心中暗骂,楚翔想也未想,抽身暴退。

白影一闪,经过百丈外众人身边时,随手抄起了半死的剑洗心和濒死的裴云绍,停也不停几个闪现消失在了远处。

在场没有傻瓜,几乎在楚翔消失的同时,俱都飞速朝着队长逃逸的方向追去。

而那屹立在巨石上的翩然紫影,早就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该死!”

云恒一声怒骂,他自然也想逃,偏偏楚影临走前还附赠了他一点小礼物,而效果,就是让他欲退不能!

无声无息,云恒脚下忽然腾起丈高的紫炎!

九幽苍焰!

紫炎中,云恒脸色愤然,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然而这该死的紫炎,却不是幻影,而是实实在在蕴含着无穷能量!

这就好比在他身边堆了几百吨TNT,只要他剑势一动,立马就会引爆。

虽然这等攻击未必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阻碍一时半刻是必定的,结果嘛。。。

这自然不是楚影恶趣味,故意用紫炎将云恒困住,却不发动攻势,实在是时间所限,来不及啊!

天知道自己手中那卷《幽冥大*法》记载的最高秘术——唤灵术究竟召来了什么,总之,召唤出的“傀儡”是自己所不能掌控的,这已成必然。

要撤退,就要迅速果断,楚翔明白,所以半句场面话也没留,直接脚底抹油。楚影明白,所以仅仅只是随手打出一道最为熟悉的苍焰攻击,连结果都来不及看,就匆匆退走。云恒——也明白,所以在一秒内,就做出了决断!

轰!滋滋!

凌烈的剑意自背后腾起,原本安静的苍焰好似被浇上了一吨汽油,彻底沸腾起来!

剧烈的爆炸中,云恒郁闷的吐着血御剑飞出,这口血一半是伤的,一半则是气的,这不是自己点了炸药往身上塞嘛。。。

若在平时,这种半残式的未完成攻击,如何能伤到自己,仅仅需要多花一点点时间,就可以完全无损的解决掉这次攻势,偏偏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堪比自残的解决方式!

就在云恒御剑遁走的那刻,天空中幽深的黑洞内,豁然钻出了一个硕大的火红色龙头!

“是谁,在召唤伟大的艾格拉斯大人!”

威严的声音自布满利齿的狰狞龙嘴中溢出,然而那双好似灯笼般冒着红光的龙睛里,却闪烁着某种叫做心虚的东西。。。

艾格拉斯“大人”并没有完全钻出黑洞,事实上,仅仅那探出的堪比卡车的龙头,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遑论那铺天盖地压下的龙威。

龙睛一转,偷偷查看下四周情况,这位神秘狰狞的“艾格拉斯大人”,居然在这一瞬给人以狡黠的感觉。

“咦,九幽传人在哪?这里尽然是初级位面!莫非是哪个白痴召错了人?”

龙威之下,一切阴晦无所遁形,数里方圆内,纤毫毕现!

艾格拉斯疑惑的摇了摇头,所能探查到的领域中,除了几只惊慌逃跑的小虫,也就身下那只还没来得及逃跑的蟑螂稍微强些。就连本该存在的精神链接,都消失无踪。

再度将这数里方圆扫了又扫,艾格拉斯终于确定,自己的出现只是一个“乌龙”。没有“强大”的九幽传人!没有中高等位面必然存在的位面掌控者!这里是一个自由的、独立的、无人掌控的低等位面!

终于,艾格拉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狼嚎起来!

“嗷呜!嘎嘎嘎!我艾格拉斯大人回来啦!本座必将把毁灭带到这个世界中!若想活命!乖乖献出美女财宝!”

龙吟响彻天地,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震得身下原本就被龙威压的几乎动弹不得的云恒狠狠吐了口血,震得某些通过卫星刚刚观看了一场免费武侠玄奇电影的大佬们,惊骇欲绝!

武功?魔法?加上传说中的巨龙!这个世界,疯了。

这个世界,确实疯了,远处,听到那一声龙性嚎叫的楚影,手上法诀一抖,猛的一个踉跄,差点神行到地底去。

“该死!我究竟召来了个什么玩意儿!”

紫袍少年狠狠骂了声,足下步伐却是更快。

通常来说,召唤师拥有对召唤兽绝对的掌控,但这也要分情况而言。也许A-级的召唤师,凭借类似《九幽大*法》这样逆天的功法可以控制A级巅峰的傀儡,但若傀儡达到S级的话。。。

谁是主人就不好说了。

某男暗自庆幸,幸好方才自己果断切断了那一丝因契约产生的精神联系,否则说不得现在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的召唤兽。

谁又能想到,《九幽大*法》居然如此逆天,凭空召唤出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

楚影心中一片悲凉,这就是没有师傅的坏处啊,什么都要靠胡乱摸索。

且说在那数里之外,艾格拉斯终于下定决心,完全冲出了黑洞!

震撼、无比的震撼!

百丈长的身躯,房屋大小的头颅,身上火红色龙鳞密布,鳞片缝隙中,偶尔窜出一两条淡紫色火焰,将周围空气灼烧的劈啪作响!

这是一条!来自东方的神龙!

火红色,好似巨型灯笼的龙睛中,红光电射而出,就像是聚光探照灯,直接将附近最俱威胁的目标锁定,云恒!

虽然伏趴在地的云恒怎么看怎么不是对手,但本着小心无大错这样的观点,艾格拉斯大人还是决定将这只可恶的、疑为意图控制自己的邪恶“召唤师”灭杀掉。

云恒心中叫苦不迭,明明有十足的把握,明明只是过来联盟的,明明只要在多给自己一个瞬间就能和二楚一样逃出生天,怎么就,这么背呢!

的确很背,但是很明显,今日命犯太岁的不止云恒一人。

就在艾格拉斯准备出手的那一刻,这一方天空突然聚起了朵朵浓密的乌云!

乌云,突然出现的乌云,条条紫电蓝光穿梭其中,好似一条条盘旋飞舞的电蛇!原本就被黑洞搅的恍如末日的大地,再度掀起一阵狂风!

艾格拉斯心中警钟大响,这是——天谴!

该死!

老艾格一声低骂!不是说低等位面大多无人掌控吗!怎么会有某位“多管闲事”的大神将目光投注于此!

“昂!”

一声震天龙吟中,艾格拉斯一甩尾巴,一个漂亮的翻转,顾不得那被自己死死压趴下的云恒,落荒而逃。

别看老艾格出场威风无比,光凭气势就将牛气哄哄的云恒压的趴在地上,实际上老艾格依旧只是S级巅峰的存在,在SS级真神眼中,也不过是只蝼蚁。何况,这次出手的可不是什么SS级的无聊小神,而是真正的主神!

A级以下,只能算是基础,也许某些天纵之辈,可以凭着天赋运气突飞猛进,但绝对会卡在S级的关口上。这与天资无关,想要突破到S级,机缘、天赋、感悟、时间、磨砺缺一不可,当然凭借外力的不算,那种“突破”基本毫无前途可言。

也正是因此,往往S级以下还能越级挑战,但是一旦越过了S级这道坎,甚至随着修为提高,所谓越级挑战完全是笑话。

到了最终,达到神的层次(SS级),其实大家的境界基本都在伯仲之间,没有神之心,是不可能登上神位的!所谓强弱,仅仅是掌控规则的区别!

而突破,在后期也将越发困难,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如果一个人花了一天时间从零突破到A级,那么最少需要耗费一年用以突破S级,而要突破到SS级,也许就是一辈子。其实关于这一点,在楚翔、楚影以己初级轮回战队中无数惊采绝艳之辈身上都可以看到,俱都卡死在S级门前,突破无望。纵使楚翔这等拥有大气运,能够清晰无比感受到天地元气的,想要突破到S级依旧是遥遥无期。

修炼之道,越往后,越困难!

闲话少提,言归正传,却说那火龙艾格拉斯一个甩尾,意图逃脱法网,这种做法其实并不少见。所谓不能躲避天劫,那是不能躲避本土位面的“神罚”,如今的“神罚”明显是跨界而来的,凭着老艾格“丰富”的逃生经验,即便得罪了SS级强者,只要不在某个位面直接撞上,基本不会遇到太大麻烦。

可惜,老艾格绝对猜不到,这次降下神罚的,是轮回中最最神秘的,连SSS级合道强者都畏惧的——主神!

主神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没人知道,也许那些达到SSS级,与某个高等位面合一的牛人们知道,楚翔肯定是不知道,艾格拉斯更不知道。

所以,当那聚起的朵朵乌云带着雷霆铺天盖下,当老艾格发现周围空间俱都被某种力量冻结住,就连时间流逝都变得晦涩不明,终于骇然了!

与此同时,在那九天罡风层外,人力所不及之地,最少二十台卫星悬浮在宇宙中,围绕着地心慢慢旋转,观察着这片大地上的“精彩”变化。

灾难,永远都只属于底层民众,那些所谓的“人上人”。依旧可以喝着红酒,坐着精美舒适的皮质沙发,观赏着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的确难以置信,继武侠、仙侠、魔法、巨龙之后,天谴姗姗来迟!

然而,神之威能从来不是凡人可以揣摩的,不管那些凡人究竟掌握着多大的破坏力,创造过多少奇迹。

人终归是人,而神就是神!

轰!!!

苍穹的两面,同时炸起一声雷霆巨响!

宇宙中,那围绕着蔚蓝行星运转着得二十来颗监测卫星几乎同时无故自爆,一道道瞬亮的璀璨在真空中得到升华!

九天下,那片聚起的乌云同样将百丈长的狰狞火龙覆盖其中!

不是传说中的什么天打雷劈,而是直接用夹杂着雷霆的乌云将那条巨龙整个儿包裹住,令外人难以见到其中景象。

嘭!嘭!嘭!

一连串爆鸣在耳畔响起,地上趴着的云恒终于发现自己可以动了,那漫天龙威消失了。可是,他并没有贸然起身,方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危险到差点逼得他使出最后一招——那未完善的剑二十三!

剑二十三,杀戮剑道的极致,可另时间停顿,仙魔难阻!相应的,一招使出,本身必定灰飞烟灭!

那是一种,规则边缘的力量!也就是在低等位面,主神所不允许的力量!

乌云翻滚,时而响起阵阵龙吟,究竟是愤怒,还是哀嚎?

云恒不是龙类,自然不可能懂得龙语,但是云恒知道,那条火龙,快完了!

的确快完了,原本还能在霹雳炸响中透漏出一星半点的龙吟,已经变得越来越弱,而天空中洒下的金红雨滴,不是龙血又是什么!

在那目光所看不穿的黑云中,电蛇交织成片片罗网,不停朝着艾格拉斯绞杀过去。

老艾格现在状态很不好,当然不好,身上厚实的龙皮几乎被褪掉整整一层,鳞片早已残破不堪,就连最为脆弱重要的逆鳞,都碎了一半。道道伤痕交错斑驳,好些甚至深可见骨,龙血也不知流了几吨,要不也形不成漫天血雨。也许在下一刻,老艾格就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死去,可是他依旧在苦苦支撑。

因为,他明白!那位出手的“蛋疼大神”,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能够隔着不知多少位面,轻易调动起某个异位面的规则之力,这代表若是那位大神当真有心的话,一百条艾格拉斯都死了无数次!

调动规则,不是破坏规则!类似楚翔那惊鸿一剑或者说云恒的剑二十三,归根结底是在用自己领悟出的“一点点可怜的、残缺的规则”,来破坏本土位面的规则,以达到骇人听闻的力量。事实上,在合道以前,几乎所有强者都是这么做的!

这就说明了,那位“蛋疼”大神最少是SSS级的存在!

这等存在面前,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老艾格现在连蝼蚁的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些空气、一个屁、或者说是一个笑话。

所以艾格拉斯不敢怨恨,不敢愤怒,甚至现在给他机会也不敢逃跑,只能苦苦支撑着让大神玩弄!

了解的越多,畏惧的越多,那些无所畏惧的,大都源于无知。

第六章 地伐

了解的越多,畏惧的越多,那些无所畏惧的,大都源于无知。

这本就是真理,恰如此刻依旧伏趴在地的云恒,听着耳畔雷音渐消,心中尽然升起了不可抑制的贪婪!

贪婪!

那灼热的龙血似雨,淋到身上竟然发出滋滋的灼烫声,顷刻间将精良的休闲服烧成飞灰,就连身上充满韧性的,十倍于常人的皮肤角质,都被灼的通红!

那纷飞的血雨,似火燃烧。然而被火焰包裹住的云恒,却是欲仙欲死!

不是生不如死,而是欲仙欲死!此刻的云恒,痛并快乐着。

痛苦,源于那滚滚不可阻挡的灼热,那龙血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蕴含了何种神秘物质,温度居然堪比普通火焰!将人身放在火焰中炙烤,正常人都会觉得痛苦。若非云恒作为人类的血脉并不纯粹,简单来讲就是融合了别种血统,只怕早被烧成了飞灰。

快乐,则是源于体内细胞的不停优化,去芜存精!最直观表现出来的就是不停强化的肉身!

这是,免费的强化!传说中的龙血浴!

一场微不足道的血浴就可以让他明显感觉到肉身的成长,若是屠了整条龙!

贪婪,因此不可抑制的产生!

在主神和S级强者面前,一只原本连卑微都算不得的蝼蚁,居然也敢生出如此大的贪婪!

无知则无畏。

数里之外,原本逃逸着的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步伐!

那沉闷的雷霆声,怕不是轰传出几十里地,而那股原本如同烈阳普照的龙威,却在雷霆生出后消失了!

楚翔神色一动,知道事情有变,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是若不冒险,如何来的收益?

心中某个不成熟的想法升腾而起,这雷霆,莫不是主神横加干涉?

主神的干涉,别人猜不到,自己又岂会猜不到!

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刚刚降临此界时,主神就已经给过了“警告”!通过这“小小的警告”,楚翔明白,原来,主神一直都在默默的注视着众人,注视着无数位面!

当低等位面中出现了那等不该出现、不可阻挡的力量,主神就会以自己的方式来制止,很明显,那条火龙不该出现在这个位面!

痛打落水狗,不仅仅云恒会,楚翔也会!

一个倒射折返,途径“慢悠悠”“慌张”跑来的众队友时,随手将两具“活尸”扔了出去。

剧烈的高速移动,早已将新人剑洗心和残疾人士裴云绍整的四目翻白,陷入昏迷。当然,对于楚队长来说,只要他们不死,或者说不死在这个剧情就可以了。

为了让状态不佳的小裴吊住那一口气,“好心”的楚队长甚至渡了一口真气过去,为其护住心脉。

前有阿卡玲娜的“不计前嫌”相救,后有楚队长的“无私”帮助,相信裴云绍同志此刻若有意识,必定会“嚎啕大哭”,“幡然悔悟”。

。。。。。。

好吧,我承认裴云绍是个神经病,被感化的机会不大,而且,请忽视阿卡玲娜接过垂死的裴云绍时,眼中闪过的残忍吧,阿门。

且说楚翔甩开累赘,就以众人难以目测的速度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众队友虽然有心“相助”——分一杯羹,无奈就连满脑肌肉的刘峰都知道,实力相差太多,那种层次的战斗余波已经让常人难以消受。

忽视了跃跃欲试的脑残女褚茗,一众人继续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跑去。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这时,道路一旁某具腐尸上栖息着的,一只外表看起来就和无数同类一摸一样的“苍蝇”,调转复眼,死死盯着那绝尘而去的“零”小队队员们。

神的威严,不容许人来窥测,凡人,却没有这样的特权。

不知何处密室中,尚不知道“队长”已经身陷绝途的“圣灵”小队另外三名、两名队友,已经制定了一份粗陋的计划。

兵对兵、将对将!

队长有队长的任务,他们有他们的任务!

既然双方已经谈崩,那么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提前剪除敌方羽翼,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一样!

只是,就连这两人也不会想到,此刻他们那强大的东方队长已经濒临垂危。而他们在日前凭借“超时代”科学技术,换来的某集团支持也并不可靠。

至少,从“上面”传来的消息,仅止于双方谈崩。可某些“大佬”看到的,却明明更多。

谁都有一套算计,轮回者们有,剧情人物们也有。

谁都有内心深处的贪婪,轮回者们有,剧情人物们也有。

都是人,并不见得谁就比谁来的高贵、独特。事实上,圣灵小队有一点先天就比不上零小队,他们经历的剧情实在太多。多到足矣让人麻木,多到足矣迷失其中,多到足矣将那些时常换来换去的剧情人物们当成电脑游戏里的NPC,可他们,毕竟不是NPC!

在这片废土大地上,在那主神所限定范围之外的地方。在大洋中,在冰川下,在都市废墟里,在深山幽谷间,一架架飞行器载着各种各样的异能战士、机械精英,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出发。那里,是废土的起源,那里,再一次上演着神话!

浣熊市,继十年前核弹轰击后,再一次被世界各地的巨擘们所关注!

和平时代的人,是不会理解奇迹、巨龙和神罚、对于习惯废土的人带来的冲击究竟有多大。

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们”,都在这一刻“虔诚的”齐呼上帝之名,他们曾经,是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的!然而当神真的出现,他们同样是最渴望得到救赎的人。

神会不会抛弃他们,他们从来不担心,因为他们都相信,那个突然出现的黑洞,连结的是一个美丽的、神奇的、不曾被破坏的异空间。他们都相信,凭借手中的武器,可以轻易征服任何一个位面。他们都相信,在核弹面前,连神都要颤抖。

就像现在的楚翔,潜伏在某处残垣的阴影中,看着远处渐消的雷霆,手中一柄虚形剑影若现,仿若实质!他同样相信,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楚影这家伙也准备好了雷霆手段,蓄势待发!

一时间,在那天罚过后,在浣熊市之外,曾经聚集了无数难民的地方,再一次风起云涌。

十年前,在军队的屠刀下,鲜血染红了这片大地,孤魂游尸一直哀嚎到今日。十年后,在主神的威严下,珍贵的龙血同样汇成湖泊,贪婪的凡人,能否凭借手中利剑,让某条龙魂也在这废土大地上哀嚎十年呢?

再猛烈的霹雳,也有消散的时刻。乌云浓密,也不可能永远遮住阳光。

主神威严的说,要天罚,所以艾格拉斯悲剧了。

主神仁慈的说,天演四九,尚留一线,所以疲惫重伤的艾格拉斯重见天日。

乌云消散,电蛇分解成了电荷。

天空中,一条凄惨的血龙摇摇欲坠,只看那几乎快要散尽的龙威,就知道老艾格虚弱到了何种地步。

主神原本就没想过赶尽杀绝,仅仅是警告、削弱艾格拉斯的实力,削弱到它不能凭借一己之力破坏位面平衡。

主神,其实从来都是仁慈的,只是贪婪的人,不满足这区区仁慈,恰似楚翔、恰似云恒、恰似无数奋斗着得大能。

楚翔不会满足现状,只有食草动物才会整日安逸的享受雨后阳光,作为立志超脱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提高实力的机会!

手中凝成实质的流云颤抖着,楚翔静静的看着天空中翱翔的血龙,看着龙躯上依旧燃烧着,却几乎就要泯灭的淡紫火焰,忍耐着身体中那股勃发的力量。

他在等待,等待着别人先出手——那明明可以逃跑,却依旧躺在地上装死的云恒!

目光淡的几乎就要溃散,精神领域死死裹住全身,战意统统内敛在体内,楚翔相信,这一刻的他,连神都难以发觉!

神是不是能够发现此刻的他,这无从考证。能够确定的是,艾格拉斯的确没有发现楚翔,更没有发现不知藏在何处的楚影,但是他发现了那躺在龙血中,身上散发着淡淡杀气的“蟑螂”!

感受着体内消耗殆尽的龙元,全凭天赋本能翱翔在天空的艾格拉斯,心中即是悲凉、更加愤怒!

曾几何时,我艾格拉斯竟然沦落到被蝼蚁窥视的地步?纵使失去了所有龙元,纵使肉身力量还不足十一,又岂能让那等蝼蚁小觑?

染血的龙口咧开一笑,狰狞而残忍。

艾格拉斯决定,他要用最最残酷的手段,来宣泄心中的怒火,同时警告低等位面的不轨者们。

再虚弱的龙!依旧是一条龙!

“昂!”

嘹亮的龙吟从天而降,那蕴含着无穷威严,彰显着艾格拉斯怒火的嘶吼,听在不轨者耳中却是如此疲惫,就像是——垂死挣扎!

“咻!”

一声剑啸破空而起,只见在那狼藉的血泊中,忽而飞起一线精芒!

快!快至极处得快,怕是那虹霞架桥,也不过如此。

“近了!近了!”

在那短短的瞬间,看着那片蒲扇大小染血的残破逆鳞,云恒心灵居然前所未有的宁静,脑中闪电般划过万种念头,最后俱都化为一丝警觉!

警兆!生命将逝的警兆!

平淡的眼眸中,那深藏的一抹贪婪彻底散去,转为无比惊恐!

灰黑的瞳孔骤然收缩,在这一瞬,云恒摒弃了之前所有的想法,什么见鬼的好处,什么见鬼的重伤!

那片残破的,冉冉渗出金红血液的逆鳞,哪里还是什么诱惑,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可惜,这时才醒悟,有些迟了!

弥弥将散的龙威,顷刻间凝聚如实,艾格拉斯那双黯淡的龙睛,迸射出无比杀机!冒着血红光芒的龙晶中央,棱柱形的深黑瞳孔旋转着,散发着不属于尘世的漠然!

漠然,就像人类即将踩死蝼蚁前的漠然。

骤然爆发的龙威,范围不过囊括巨龙周身数丈,与巨龙的庞大体型相较,只不过“薄薄”一层。

这“薄薄”一层,充分说明了老艾格此时的虚弱。这“薄薄”一层,却偏偏将收势不住的云恒整个囊括其中!

结果,就是蓄势良久,刚刚发出雷霆一击的云恒,在见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前,再次动弹不得!

龙首下,脖颈间,那片最为重要的逆鳞只剩下一半。

瓢泼金红的龙血洒落,好不凄惨。

远远望去,云恒就好似一只被黏在万能胶上的苍蝇,欲进无力,欲罢不能。

古朴的细剑震颤着,试图帮助主人脱离这空间禁锢,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只是徒劳。

锐利的剑尖离那巨龙最为脆弱的逆鳞不过数丈,可惜往日那不过瞬息可达的距离,此刻成了海角天涯。

终于,云恒颓然放弃了。

老艾格感受着那只小虫的挣扎,居然隐隐生出一股难以掌控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太虚弱了,虚弱到一身实力剩不下千万分之一。

龙首俯下,艾格拉斯首次正视了那只挣扎着得小虫。

很帅,当然是以人类的审美观。很执着,虽然心中充满了欲望,可是不知存活了几千几万年得老艾格依旧透过那藏在平静下的欲望,看到了欲望深处最最真实的执着!

他,有成为强者的潜质,当然,这种潜质将在今日永远沉沦为——潜质。

张开龙吻,艾格拉斯决定将这个对手嚼碎。

云恒颓然放弃了,面对那泛着阵阵腥臭的血盆龙口,更加颓然。

云恒终于明白,原来即便是重伤垂死的神龙,依旧是一条神龙。

闭上眼睛,难道这位“圣灵”小队的队长准备待死?

笑话!能够攀爬到这一步的强者,哪个没有必胜、必死的决心!

以必胜之心行必死之事,以必死之心行必胜之事,如此,纵泰山忽崩于前,亦不动声色!

颓然不代表无力!放弃的也仅仅是诛杀巨龙的计划!真正懂得生存之道的强者,早在行事前就会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在内!

人可以不留后路,决死悍勇,但决不能次次都破釜沉舟。

“锵!”

一声剑爆自袖中弹出!盈盈紫光乍现,却是一柄散发着森冷寒意的三尺软剑!

紫薇软剑!

左手软剑紫薇,右手古剑无名,双剑在手那刻,云恒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轰!!!

凝若实质的龙威震颤不已,那被禁锢住好似小虫的云恒身上,淡淡的青芒透体而出!

化身!化身!

任何先天巅峰高手都有属于自己的化身,楚翔有,云恒怎么会没有!

骤亮的青芒好似烈日高悬,将那凝实的龙威彻底崩散!

就在这一刻,作势欲咬的老艾格和躲在远处阴影中窥伺的楚翔心中同时一惊。

不同的是,楚翔那叫惊喜,老艾格则是惊异!

寻常的化身,怎会入得这两位法眼,又怎会被云恒倚为剑二十三之下第一张底牌!

灼眼的青芒散去,艾格拉斯早已经缓缓飞开数十丈,戒备着。

天空中,多次受挫的云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眸中空洞无物的丈高老者!

老者神情淡漠,目中无人亦无龙。

老者气势冲天,心中无我亦无物!

老者眼中,心中,手中都只有剑!

老者本身就是一柄天地间最锐利的剑!

这具化身!有古怪!

如同楚翔化身中藏着的一丝,不敢轻易动用的神性。云恒的化身,似乎也融合了什么未知的东西!

某个剑道强者的意念!

艾格拉斯心中戒备更甚,前一刻还是蝼蚁的家伙,在这一刻已经拥有了伤害、甚至灭杀自己的能力,至少那个凌空悬浮的老头,就给自己无比危险的感觉!

在交战双方不知道的某片阴影下,楚翔摩拳擦掌。

心中不停冷笑,少年笃定,那云恒九成九是在搞鬼。若那骇人的力量当真被其掌控,只消显出化身,这低等剧情世界还有什么能挡住他?还用得着搞什么联盟?

越强大的力量,限制越大,也越难掌控,这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

果然,和某个躲在阴暗中的男人猜测的完全相同,那位好似天地间唯我独尊的老者,在艾格拉斯退去的一瞬,气势再难维持。

老者那双原本漠然的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左手紫薇,右手无名齐齐展开!

谁说圣灵剑法只能单手来用?

信奉教条主义的,在轮回世界只有找死的份!若是一身本领当真半点都没有融入自己的见解,云恒又岂能活得这么久,这么滋润?

圣灵剑法加上左右互搏!这才是云恒真正的实力!

如同大鹏展翅,化身无名老者的云恒张开双臂,双剑狠狠的同时朝着艾格拉斯斩落!

老艾格愣了一下,怎么仅仅片刻,对方弱了那么多?

那看似威猛,却无半点“内涵”的攻击,怎么可能伤到自己?

当然,狡猾的老艾格只愣了一瞬,就想明白了因果。故作惊恐的瞪大眼睛,龙吻中却酝酿着朵朵紫炎,只等目标飞扑上来,就可以将那只、方才把自己吓了一跳的小虫,彻底烧成飞灰!

“唳!”

两道剑气划破苍穹,竟然带起了好似鲲鹏鸣叫的声音!

那威势足矣撕天裂地的无匹剑气,带起一片连绵的气爆,切开了浮云,辗碎了空气,却在斩落到巨龙身上前,化为两片半合拢的羽翼!

“咻!”

借着气爆反推之力,云恒身剑合一,一个瞬间御剑遁出百多丈。

剑罡带起的清风吹拂在老艾格作势欲张的龙吻上,将内中溢出的紫炎吹得,摇摇欲散。。。

老艾格瞪大了龙睛,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第七章 危局

老艾格瞪大了龙睛,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那该死的小虫,怎么就溜得这么快。

口中蓄满的紫炎化为片片蝶舞,慢慢消散。事实上,这“微不足道”的攻击,已经聚起了老艾格最后的力量。

一拳打在空出,艾格拉斯自然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可恶的“蟑螂”绝迹而去。

龙炎?吐息?在往日,这短短距离自然不过瞬息,哪怕不动,一个简简单单的火焰吐息,就像人类随地吐口唾沫,就可以把云恒烧成飞灰。可此时的艾格拉斯,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在硬撑,并不是说没有最后一搏的力量,而是你会把最后底牌,浪费在蝼蚁身上吗?

历经千万载岁月,老艾格早就懂得怎么去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何况,凭借本身族群的优势,加上万载积累,单单以力量论,S级巅峰的艾格拉斯完全可以媲美某些伪SS级的半神!

半神的性命,和凡人的生命,何者尊贵,在半神眼中还用的着说吗。

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艾格拉斯狠狠压下心中那口恶气。

散去了最后凝聚起的力量,龙尾一摆,直上云霄。

几百丈外,云恒彻底放下心来,这一战,太辛苦了。

压制,赤裸裸的欺压,力量上完全不平衡的对比,并非所谓努力、奋发就可以改变结局的,能够逃走,已经是万幸。

半空中,御剑遁走的老者轰然碎裂,只剩下面如金纸的云恒。

如同楚翔猜测的一样,云恒不单单掌控不了化身中那强大的力量,甚至稍稍显露,都要耗费无数心神。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天才和奇遇,但是,天才同样是人,不是神,奇遇也只是奇遇,而不是奇迹。

得到越多,失去越多,力量越强,掌控越难,这对每个“人”来说都通用。

云恒和艾格拉斯俱都庆幸,终究苟活于世,虽说心中警惕不减,可连番大战过后,不论是精神灵识,通通降到了冰点!

心是强大的根本,可还有句话说的好,叫做有心无力!而这句至理名言,恰好可以用来形容某狼狈二人/龙。

虽然这分头逃窜的一人一龙知道在此地、此刻必须保持十足的警惕,疲惫依旧不可抑制的如潮袭来。

艾格拉斯眼神黯淡,不是躲在阴暗中的楚翔、故意收敛心神之后显露出的黯淡,而是一种无神的涣散。

这条神龙,终于片刻失神。

“咻!”

又是一声剑爆刺破长空!比之本就重伤的云恒更快、更狠、更利!

楚翔,终于出手!

不远处,听闻声响的云恒竟然比那作为目标的艾格拉斯先一步反应过来,尽显疲色的双眸骤亮,瞳孔深处那几乎就要淡去的舞剑老者,猛的凝实!

倒转身形,云恒双剑在手,提起万分戒备,只看到几百丈外,一道真空气刃接天连地,自某处毫不起眼的废墟中,直直的连通到了巨龙艾格拉斯身上!

“轰!”

“昂!”

震天巨响中,一道凄厉无比的龙嚎划破苍穹!龙血碎肉洒满天空,一只巨大的、仿佛可以作为梁栋撑起宫殿的龙爪自半空掉落!

失神间,艾格拉斯竟然被眼中的蝼蚁截下了一条龙腿!

云恒大惊!骇然!

若这突如其来的惊天一击,目标换成自己,那结果。。。

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顾不得在看那厢接下来的战斗,云恒想也未想,转身电射而走!

走、走、走!此次团战,这场轮回,太疯狂了!

疯狂吗?疯狂的还在后头呢!

不知何处阴暗中,楚影一个闪身,出现在青天之下,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无情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遁走的云恒!

印结术现、言出法随!十指翩飞犹若无影,几乎刹那,几十道复杂玄妙的印法,已经泛着金光脱手而去!

随着印法遁入空气,碧蓝的苍穹下,那垂天之云,好似受到了什么号召,居然朝着某处凝聚,生生在亮白中聚出了一点黑暗!

那点黑暗好似世界上最恶毒的瘟疫,片刻间将周围云朵染黑,晴天白日,一朵方圆百丈的乌云瞬间出现,岂不正盖在飞遁的云恒头上!

乌云盖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兆头,云恒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连番加速,瞬息千丈,那乌云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阳光下,楚影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看着不远处天空中,那骤然聚集的乌云下,好似无头苍蝇一样在那小小的百丈方圆乱飞的云恒。

百丈方圆!正是百丈方圆!自以为不知遁出多少里的云恒,其实始终在原地打转!

幻术!但又不仅仅是幻术!应该说是融合了空间禁法的幻术!

佛陀拥有掌中世界,魔鬼也有腹中天地,九幽老祖,怎么会对大千世界毫无了解?

一卷《九幽大*法》,凝聚了九幽老祖一身所学的三成,最为基础的三成,当真只有区区S级的评价?

主神从来都是不可欺骗的,主神从来都是不可窥测的,可主神同样不是万能的。

所谓万能,只是针对凡人而言,九幽老祖,明显不是凡人。

因此,学会《九幽大*法》的楚影,实力绝对非同小可,类似这种夹杂了空间禁法的幻术,挥手可成!若有一日他能侥幸登上神位,未必不能与那些佛陀魔头一教高下。

当然,就目前而言,楚影依旧很弱,至少那看似玄妙的空间幻法,依旧只是幻术!

再完美的幻术,也骗不来意志坚定的人。云恒之所以着道,一则因为短时间内实力损耗过度,连心神都受到创伤,更是被楚翔那碎空一剑震住了本心。相信只要给他一点短短的时间,也许只要下一秒,就可以脱出梦幻,破禁而去。

如果他还有下一秒的话。

“咄!”

狂风呼啸,衣襟猎猎的紫袍少年一声令下,素手直指云端。

霹雳!

几十道蓝白的雷霆,夹杂着大自然的怒火,在小小百丈方圆内,胡乱劈砍着。

轰隆隆!

滚滚雷暴声震耳欲聋,刺目的电光耀的本就明亮的大地更加灼眼。

沙尘飞舞,焦土四溅。

乌云下,那小小一片土地,瞬间再现末日!

楚影的雷咒自然无法和主神比,就好像再粗的腿毛也成不了大腿。

那被滚滚雷霆淹没的云恒,狼狈抵挡着,虽然被一波波电蛇震得胸中气血沸腾,全身肌肉痉挛,却始终死死支撑着。

楚影的雷咒,莫说比拟那蕴含着无穷威能的神罚之雷,纵使比那低等位面中并未蕴含丝毫规则的自然之雷,也要弱上许多。

人造的终归是人造的。

当然,楚影也不会傻到以为靠着区区一个几乎所有正统修士都会的“五雷咒”,灭杀掉如此高手,这雷击,只是餐前小点,正戏前的序幕。

双掌翻飞,一道道印法接连被打入虚空,紫袍少年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浓。

“就让我看看,一名重伤的武者,和本体几乎处于同一高度的武者,在连绵不断的法术下,究竟可以支撑多久!”

“纵使现在和你站在同一阵线,我心中,始终期盼着和你一争锋芒!”

瞬息后,半空中雷霆少缓,刚不可久。

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喘息的云恒奋起一剑,也不知究竟是圣灵剑法中的哪一招哪一式,只见漫天俱是舞剑的人影,而后合归一处,化作一柄参天巨剑,撕开了那浓密的黑云!

嘭!

巨响伴随着溃散成雾的云气而起,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蓝白电蛇,逸散在虚空中。

然而,破除雷咒后,迎接云恒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光明,而是一大片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火焰!

天火焚世!

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再黑,数度变换后,可怜的云恒只能咬牙再次陷入无边火海。

透过那半透明的火海,天际,好似又有什么东西成片袭来,是冰雹嘛。。。。。。

且说艾格拉斯被砍下一条腿,心中憋着的怒气彻底勃发,痛嚎中,俯首就是一口灼热的龙息喷出!

凌空而立,楚翔灵敏一闪,躲过了那含怒而发,外强中干的反击。

“这条龙,已经困游潜水,所虑者,不过搏命一击。”

心中默默算计着得失,白衣少年灵敏的在巨大的龙身轻踏,不停变幻方位,让老艾格颇有一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耳畔传来远处战斗震天的余波,楚翔知道,楚影那家伙,挑了个软柿子捏了起来。

天有多高,心就有多大。无需言语,二楚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要搏、就搏大的!巨龙要杀,敌方小队的强者队长,一样要杀!

大小通吃!

足下轻轻一点,白衣少年在空中划了个玄妙的圆弧,让过某条奸滑巨龙那“慢腾腾”袭来的龙爪,手中流云在龙身上再度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相比身形好似巨型列车的炎龙,也许这样的攻击微不足道,然而在对方发起搏命一击前,楚翔并不准备蓄势释放绝杀。

别忘了,那垂垂暮已的巨龙,已经断了一条龙爪,比耐力,十个老艾格都比不过楚翔。

“放血也放死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楚翔此刻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原本这场战斗,在最开始突袭成功时,少年就已经自认立于不败!

只是,真的不败吗?

艾格拉斯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今日遭遇,委实太过憋屈!

“该死的凡人,我艾格拉斯就算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拖你们一起上路,一起死吧!”

伴随着最后爆发的龙威,隆隆闷响传遍天地,就连远方施法的楚影手上都顿了一下,楚翔更是心中警钟大作!

艾格拉斯气势大涨,体内,那已经黯淡无光的妖丹上,道道裂纹蔓延,一股无形的波动散开,透体而出!

自爆妖丹!

瞬间,楚翔勃然色变,转身就跑,那不可抑制的危机感,自内心深处,化为激素,刺激着大脑!

可惜白衣少年身形刚电射出百余丈,就生生定在空中!

难道被禁锢了?

当然不是。

身后,那沛然不可抵挡的能量波动,忽的消失了。

白衣少年一脸冷然,转过身来,果然,和想象中一样,那透露着浓浓血腥的空气中,哪里还有什么巨龙,有的只是一抹狼狈脱逃的血色残影!

去他老母见鬼的自爆,这狡猾的巨龙分明早就打好了逃跑的心思!

无怪乎楚翔会上当,龙的威严从来都是不容侵犯的,更加不容弱者侵犯,谁有能想到,吃了这么大亏的艾格拉斯,居然说走就走。

最重要的是,那厮方才分明已经震裂了妖丹,否则那股几乎毁天灭地,不可抵挡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就连《九幽大*法》都记载了,金丹自爆是不可逆转的,谁又知道,那见鬼的自爆还能爆一半。。。

且不说被耍之后,表面冷漠,心中极度不爽的楚翔。就在方才老艾格意图“自爆金丹”时,楚影同样感觉到了那股波动。

不同于对于修真一无所知,完全听“外人”诉说的“法盲”本体,作为正统修真者,楚影非常清楚修士最后的手段!

也正因为了解,所以心中畏惧更大,几乎在波动传来的同时,紫袍少年手印一变,瞬间遁入地下千丈深处,哪里还管什么云恒不云恒。

巧合,万分的巧合。

刚刚享受了雷击、冰火加风暴的云恒队长,几乎也在同时,再度化身白眉老者,运起禁术,自残经脉,“嗖”的消失在了远处。

片刻后,并没有感受到地面震荡的楚影,脱离了地鼠阶级,见到的却不是满目疮痍,而是一脸冷漠的楚影。

二楚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一个疏忽,竹篮打水——好在捞到个龙爪!

默默无语,白衣少年一个闪身,出现在龙爪掉落的地方,挥手间将那嵌入大地的巨型龙爪收入空间戒指,身旁,楚影眼馋的看着那枚空间戒指,却是什么也没说。

一条接近伪SS级妖龙的龙爪,多好的炼器材料啊!

终于,由一名敌方小队强者“善意拜访”引发的“乱战”落下帷幕,最终赢家二楚一并飘然离开,只留下满地往下渗透着的灼烫龙血。

虽然最终未能达成目标,赢了终究是赢了。事实上,意图灭杀云恒这样的轮回强者,或者是艾格拉斯这样一个接近半神的家伙,若无完整完善完美的计划,以零小队目前的实力,原本就不怎么实际。旁的不说,单单艾格拉斯那一下自爆,若当真爆开了,在场所有人都要死。

遁入地下千丈?就连楚影,都低估了高阶修士最后一击的力量。

队长的确幸运的赢了,还占了大便宜,可零小队的其他人,却在这时,在某个不知坐标的小旮旯里,陷入了危机!

危机,仅仅源于身边莫名奇妙多出的“舔食者”,以及接踵而至的微型核弹!

“舔食者”,一种浑身无皮,有着长长的利爪,大脑直接暴露在外的拖着两米长的舌头的怪物。

这种游戏以及电影里中下级的怪物,原本在众人估测中,力量也不过C级左右,充其量也就伪B级。而一路走来,零星遇到的几只“舔食者”,也证实了众人的想法——“脆弱不堪,一触即溃。”

可眼前这一大片不知从何处钻出,密密麻麻有组织、懂战术的“舔食者”,明显与之前的“野生物种”不同。

仅仅看不远处几只被刘峰撕碎的样品,那砸烂了的大脑里裸露出的精密金属仪器,就知道这些恶心的家伙,是被“豢养”的!

如果说一大群B级的、被智慧生物操控的怪物还不足以给众人带来致命的威胁,那么天空中时不时落下的微型核弹,足矣叫人担忧!

“嗖”!

剑鸣中,一抹冰月破空而起。

百丈高空,伴随着轰隆隆剧烈爆炸声,一朵小太阳猛的燃起!

感受着自天空中传来的灼热,就连阿卡玲娜都皱起了眉头。

这时,周围那群围而不攻的“舔食者”,好似受到了召唤,同时疯狂的冲向众人。

刘峰一声暴喝,一道道螺旋气劲在周身盘旋升腾,借着《空明诀》的威能,仅仅片刻,就从一名普通的伪A级强者,化身为堪与A级中期绝顶高手比肩的存在!

什么枪斗术,什么七十二绝技,此刻陷入狂暴的刘峰全都不管。

凭着一身横练功夫,在“舔食者”群中左冲右突,抬手撕扯挥劈,无一合之将!

有了刘峰在前搅乱“大军”阵势,身后众队友立刻各司其职,不得不说,当面对威胁时,弱者们都会不由自主去联合,一同挣扎。

再脆弱的联合,在崩溃前,和最可靠的盟友,其实并无多少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前者随时可能溃散,后者背弃盟友的时间,则要延后许多。

五十步与五百步罢了。

阿卡玲娜闭着眼睛,随手朝着天空某处一指,随之而起的则是另一轮冰月!

轰!!!

瞬息间,不知多少丈外,苍穹下再度多了一轮烈日。

又是一枚微型核弹!

阿卡玲娜心分两用,一半控制着精神领域,掌控数百丈范围内全局变化;另一半则投注到天空中,那众人目光所不及处,某个巨大的墨绿眼球俯视着大地。

基尔罗格之眼。

唯一的新人,剑洗心早就清醒了过来,此刻居然也向众人要了把钢剑,戒备着周围“舔食者”群中的漏网之鱼。

不论如何,在众人中最弱的“小剑”,终归是B级巅峰,甚至伪A级的高手,对付几只“强化舔食者”依旧是绰绰有余。

褚茗?这个满身诡异的家伙,独自看守着残废的囚犯——裴云绍。

“我接受了最艰巨的任务。”当然这是引用她的原话。

一时间,零小队众人居然将这方寸之地守得固若金汤,只是这金汤,又能在连绵不绝的攻势下维持多久。

百公里外,奢华的密室中,圣灵小队里那位神秘的白人美女,左手轻晃着着红酒杯,右手悠闲的按下了眼前一枚红色骷髅按钮。

第八章 逃散

第八章逃散

百公里外,奢华的密室中,圣灵小队里那位神秘的白人美女,左手轻晃着着红酒杯,右手悠闲的按下了眼前一枚红色骷髅按钮。

那骷髅狞笑着,映着猩红,好似站在血海之上!

这是一颗1万吨当量小型核弹控钮!

不是之前投放的无污染微型核导弹,而是以当量来计算的轻核弹,虽然比较小,核弹终归是核弹!

事实上,这样一颗小型核弹,杀伤半径足足有1.5公里!

虽然轮回者体质异于常人,可毕竟没有达到超人的地步,类似楚翔楚影这样的至强者也许还不怕贯穿核辐射,哪怕是核冲击波和光辐射也并非完全无力抵御,甚至在危险来临前就会心血来潮,恰似当年在迷雾中的妖龙亚历克斯。可至强者又有几个呢?

至少这次作为核打击目标的零小队队员中,并没有。

废土大地上,到处是残垣断壁,废弃的机械早就腐朽不堪,原本青翠的树木,也变成枯萎的焦木。清晨不再有鸟儿鸣叫,夜半不会有蝉儿轻唱,当然,这些对于“过客”,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个到处充斥着核辐射的大地上,在这个早已被无数炮火摧残过的大地上,再也找不出一个像样的掩体!

废墟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核弹空爆威力扩大,不会有大楼塌陷,不会有汽车炸弹。同样,废墟也不会再阻挡那瞬息即至的光波强辐!

基本只要一颗当量稍微大一些的核弹在身边引爆,零小队众人有死无生!这就是来自本土位面的威胁!

楚翔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威胁,因为他不在乎。楚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威胁,因为他不在乎。褚茗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威胁,因为她是脑残。其他人都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威胁,因为他们都在算计着旁骛!

结果就是,当一枚核弹自某处地下冉冉升起,当它驾驭着翅膀朝着众人飞来,当“基尔罗格之眼”窥测到那枚不起眼的弹头,在主神空间吸纳了“新知识”的阿卡玲娜勃然色变!

几乎就在瞬息间,阿卡玲娜朝着核弹方向一指,接着就为自己加持了那种类似“渐隐术”的不知名咒法,身形虚化,遁入了次元空间,借以免疫大部分伤害!

当然,这样远远不够,“法力护盾”、“魔甲术”,基本只要能用上的防御措施,都在刹那施加己身!

眨眼间做完这一切,呈现半透明状的阿卡玲娜才略微放心,只是,让她再度色变的是,原本应当作为“炮台”的林薇,并没有如同预料中一样让核弹远距离空爆,反而一把抓起“褚茗”,几个闪身绝尘离去。。。

“既然你只顾着自己,就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去做更多!”

脆弱的合作关系,因为某个少女不经意间的举动,轰然碎裂!

刘峰很奸猾,若谁被他那副魁梧、可靠的外表给骗了,那人必定是个傻瓜。

从战斗一开始,《空明诀》威能全开的刘峰,就偷偷留了不止一手。

其实,若仔细观察,完全可以发现,在“强化舔食者”群中浴血搏杀的他,一直徘徊在边缘地带。

当阿卡玲娜变色,当林薇弃众逃逸,几乎同时,刘峰也是一声爆喝,威猛的将身边数只“舔食者”拍成血雾,而后一连八闪——仓皇逃窜。

八步赶蝉。

如果说林薇的脱逃让琳娜恐慌,那么刘峰的背弃则让几人绝望!

当然绝望,两大A级强者先后逃离,且不说那片刻将至的核弹,仅仅周围那群失去压制的舔食者们,已经先一步疯狂的涌向了场中仅余的三人!

剑洗心抓狂了,自己不过是一名稍稍强些的新人,也许在前世伪A级的实力已经非常强悍,只要将内裤反穿未必不能客串超人,但在轮回空间,在这场残酷的团战中,这样的实力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剑势一变,剑洗心目露凝重,瞬间摈弃了之前用来骗人的“伪太极剑”,一柄钢剑随身游走,青芒吞吐,快慢相间,飘忽不定!

武当镇派绝学之一——太乙玄门剑!

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只见剑洗心一柄利剑好似长了眼睛,指东打西,招招致命,顷刻间在那数十舔食者群中杀的犹如鲜花盛开,好似修罗在世!

这哪里还是方才那唯唯诺诺,扛上几只漏网之鱼就有些吃力的新人“剑洗心”?!

这样的战斗力,这样的爆发力,怕是足以和拥有《空明诀》的刘峰放对!

阿卡琳娜看到大放异彩的新人,非但没有幸喜,反倒心中悲叹。

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傻瓜,谁都懂得留一手!

犹若灵猫捕鼠,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剑洗心虽然尚未见到片刻将至的核弹,但是队友们的反常他又岂会看不懂!

此地,危险!

心中略一犹豫,剑洗心咬牙自断周身数大经脉,强行爆发潜能,踏着云梯,踩着清风,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数丈长青白剑罡,刹那在重围中撕开一道缺口,头也不回电射离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仅仅转眼,不过秒秒时间,冷肃的寒风方才将百米外一地尘埃拂至眼前,金汤阵地只剩下阿卡玲娜孤零零一人,与地上可怜的裴云绍作伴。

阿卡玲娜闭上了眼睛,无奈叹息。

别人可以不救你,你却必须要自救!

挥手间,一颗幽绿的,散发着阴冷,邪恶的“种子”,被投注到躺在地上的残疾人士——裴云绍体内!

那是一颗,S级深渊中位恶魔“地狱火”凝聚出来的能量核心——地狱火石!

“种子”如入体那一刻,早已陷入昏迷,但始终满脸痛苦的裴云绍,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安静、祥和,好似陷入了无边美梦!

阿卡玲娜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最终狠下心来!

精神链接着天空中俯视着大地的“基尔罗格之眼”,阿卡玲娜冷冷的对这个原本并无攻击力的仆从下达了指令!

自爆!

基尔罗格之眼的自爆并不会产生太大的能量,却可以破坏表层空间结构,简单来讲,就是可以令一切目标减速!

原本,“基尔格罗之眼”就是某代伟大的术士研究出的,意图用来窥测空间结构的工具,就像人类社会中的显微镜!可惜,事与愿违,那位大术士失败了,“基尔格罗之眼”虽然本身和空间结构联系密切,但除了能让召唤者更清晰的看到远处,别无他用!

就这样,阴差阳错下,这只原本用来窥测空间结构、规则的“眼睛”,被后人当成了“哨兵”和“望远镜”!当然,拥有疯狂研究精神的术士们,也没有忘记开发它最后的能力,减速自爆!

无声无息,迎向核弹头的“基尔罗格之眼”自爆成一团绿色雾气,雾气渗入到表层空间中,将小范围内空间结构变得更加粘稠,更加紧密。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原本高速飞来的核弹,一头扎入绿雾中后,居然寸步难行!

弹头上,一小块电子屏幕里跳动着无意义的字符,一段段电子频率传出,将每分每秒的情况传输到“主脑”之上!

这枚弹头,是被远程监控的!

百里之外,某处地下室中,圣灵小队的白人美女品尝着杯中美酒,看着荧幕上传来的一段段讯息,冷笑着将手指再次移动到那枚红色骷髅按钮上!

虽然跑了很多小鱼,但是抬手间,一枚核弹就能换来两名敌对轮回者性命,值了!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样的感觉让白人美女很有成就感!

然而,手指堪堪触及按钮,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慌乱的步伐声!

“嘭!”钢铁合金大门被某人粗暴的一脚踹开,不用回头,白人美女就知道那粗鲁的家伙是谁!

指尖从按钮上移开,屏幕上讯息闪动片刻、未得到回应后,主动切换到预设模式——离地一百米空爆。

白人美女小酌了一口红酒,看着字符不再跳动,重新变得干净的监控屏幕,欣赏着“电子蝇”传来的“表演”,正待开口喝骂,往日总是对自己唯唯诺诺的黑人壮汉“杰克”,居然率先大声吼了出来!

“安娜!别再玩了!队长出事了!”

“嘭”的一声脆响,手中精美的琉璃酒杯捏的粉碎,碎渣刺破了皮肤,猩红的血液混合着甘红的醇酿一起自指缝间溢出,滴滴洒落到华贵的明红地毯上,印出朵朵血渍!

“你,再说一遍!”

手上传来阵阵刺痛,白人美女安娜却似乎毫无所觉,心中再无什么计划,什么核弹。

慢慢转过身来,安娜一脸冰冷,身上寒意逼人,聚成淡淡的白色旋风,盘旋周身,若有若无。

杰克满脸焦急,顾不得往日积威,大声回答,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队长出事了!重伤濒死!现在就躺在基地治疗室里,那些家伙正在给他治疗!”

安娜闻言大怒,一个闪现出现在杰克面前。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中,杰克脸上出现了一道隐透着寒气的白印。

“混账!你居然把队长交给那些土著,要是队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把你冻成冰坨!”

愤怒的喝骂中,安娜接连几个闪现消失在了门外。

杰克摸了摸微微有些疼痛的黑脸,讪讪自语道:“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我又不会治疗。。。”

看了眼沙发前,那安然立在桌上的屏幕,里面一名白皙清纯的少女,好似正在吟唱着什么歌谣,可惜“电子蝇”却是没有声音传输功能。

无视了那枚智能核弹再次传回的确认信息,黑人壮汉转身离开。

“我恨白人,更恨该死的高科技!”

杰克摸着脸颊,低声咒骂着。。。

目光透过那依旧跳动着字符的荧幕,背景中的少女,身上忽然透露出阵阵圣洁的气息,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空间,将密室中的寒意驱散贻尽!

那躺在地上的残疾人士,忽然悬浮起来,身上绿光大盛,气势骤然暴涨,古朴、苍凉、邪恶!

一道虚影自“种子”中爬出,钻入了“残疾人”体内。。。

这一刻,字符终于不再跳动,因为,那枚核弹终于穿透了那片“粘稠”的空间!

接着,白光闪动,耀眼到极点的白,转瞬即逝的白,昏暗的密室中猛的一亮,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究竟是“电子蝇”被烧毁了?还是连接收设备也毁掉了?也许两者都有。。。

浣熊市中央,原本的摩天大楼、如今最高大的废墟顶端,两名长得一摸一样的少年迎风而立!

“轰”!!!

远处忽而亮起一道白光,震天巨响接踵而至,比之闪电更加耀眼,比之雷霆更加骇人!

楚翔眯起了眼睛,直视那常人即便带着墨镜也不敢正视的强光,感受着那相隔很远的澎湃力量!

堪媲美S级高手全力一击的力量!

滚滚辐射传来,即便在几十里外,也能感受到那种直接破坏细胞活力的诡异能量!

放开全部防护,辐射却依旧透不过那比之“防化服”还要坚韧百倍的表层皮肤,楚翔只能无奈的收起了体会“异种能量”的想法。

“这就是核弹吗?却有独到之处,但也不过如此!”

白衣少年心中思量着,比之自己在“武林群侠传”中那蕴含着一丝规则的“惊鸿一剑”,这核爆的威力实在太过一般,力量上勉强过的去,但用法实在太过粗糙!

就像两柄同样重达百斤的武器,一柄是S级神兵,一柄是粗制滥造的废铁剑,重量上完全一样,可威能,却是天壤之别。

楚影同样将目光移向爆炸产生的地方,却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脸上就闪过不屑。

这种无人控制的力量,再大有何用?原本类似核弹这种外力,也许靠着堆积当量可以迸发出另人难以想象的力量,甚至堆积出只有神才能释放出的力量,但是,有什么用?

同样的力量,人运用起来,又岂能比得上神?何况无人掌控的爆炸,再大的力量也要被浪费掉九成九。也许靠着核武器可以灭杀地仙,甚至是巅峰地仙,但是又岂能威胁到掌控了规则的地仙,更遑论神。

你再大的力量打来,人家只要轻轻动脚,就可以躲到无尽虚空之中。你一炮能炸掉太阳,人家只消轻轻动手,就能将之转移到你的老巢!

这就是境界,这就是所有强者最终追求的目标——规则之力!

一味追求力量原本就落了下乘,走上歧途。

“怎么,不准备去看看?想来,这应该是‘圣灵’小队送给我们那群队友的礼物,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楚影随口问道,言下之意虽然是关心队友,可那调笑的语气,却是半点不将那些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这不是,还没死人吗。”

平淡的语气,好似清风拂面,却是将紫袍少年呛的一愣。

“你这家伙,果然一点都没有同情心啊!”

楚影不满的嘀咕着。

好笑的看了身边这个同样身怀秘密的“复制人”一眼,楚翔朝着爆炸相反方向绝尘而去。

那里,正是云恒逃跑的方向,那里,藏着某座极其隐秘的地下堡垒,“圣灵”小队全部聚集在小小的疗养室中。

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定要斩草除根!

艾格拉斯?对方本身实力太强,贸然追杀,危险太大,况且原本也不是主神定下的目标。云恒则不然,本身实力虽然强大,但依旧可测,一个重伤的云恒,纵使有威胁,也可以掌控。最重要的事,在主神颁下任务那刻,三方已经是不死不休!

合纵连横?笑话,一加一未必等于二,可能大于二,也可能等于零。为什么要摒弃力量上的优势,去耍什么阴谋诡计呢?不可信的盟友,比敌人更可怕!因为那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至于那些队友,如果说在敌方最强成员失去战斗力时,连自保都做不到,那么要来何用?即使现在勉强保了下来,难道当“冰焰”降临,还能护的住吗?

强者,都是自血雨中崛起,攀爬到尸山之巅的!

强者,需要一颗勇猛的、勇往直前、永不妥协的心!

强者,才配成为“零”小队成员,才配跟在自己身后,才配随着自己踏破这轮回。并非阿猫阿狗叫句“兄弟”就可以得到自己的庇护。狮子不会和兔子共舞,只会一口吞掉。

因为任务,楚翔不希望队伍中有人死在这场轮回中,同样因为任务,楚翔希望这个散乱的队伍可以迅速成长起来,成长到足以辅助自己的地步!所以,顺手的话,少年并不介意救上那么一两人,但是绝对不会刻意去帮助!

如果说,类似阿卡玲娜那样背后站着神祗的人物,连小小危机都度不过,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自己身后?

被主神挑选进队伍的,每一个都是可造之才,每一个都是人杰,但是这还不够,活下去的人杰才是真正的人杰!

努力、机遇、坚持缺一不可!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自己的朋友!

迎着阳光,楚翔漫步在废墟中,心中默默思索着,感受着空气中稀薄的天地元气,试图将之纳入体内,却终不得法。

即便拥有了无可比拟的天赋,率先跨过最大的那道坎,但想要突破,依旧是难如登天!

少年默默体悟着《北冥决》,默默感受着稀薄、但却活跃的元气,若有所悟。

第九章 明悟

少年默默体悟着《北冥决》,默默感受着稀薄、但却活跃的元气,若有所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突突突”的闷响,由远及近。

两个少年齐齐将目光汇聚到前方,天空中,一个蚊子大小的黑点正缓缓变大!

战略直升机!

在这样的废土世界,看到如此精密的机械设备,很明显,常人都会略微错愕,反应不及。

但楚翔二人又岂会是什么常人,是以仅仅停下了步伐,淡然等待着对方到来,好似那与废土格格不入的“家伙”,是来迎接自己的。

直升机远远飞来,旋桨切割着空气,刮起呼呼冷风。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自机身上居然垂下了一条横幅。

“WELCOME(欢迎)”

楚翔心中不屑一笑,早就猜透了对方来意。

即便地球已经沦为废土,可那些真正贪婪的掌权者,却始终像游荡在焦土上的丧尸,坚挺的活着。

既然,这片天空下出了自己这样一群“异界来客”,那些掌权者没有理由不“欢迎”,区别仅仅是善意或者恶意。展现出部分实力的楚翔相信,只有脑残才会恶意对待自己。

那么,突然出现的飞机,目的何在还用说吗?难道当真路过打酱油?

“还真是老套啊。”

身边,楚影嘀咕一声,看来是对这场欢迎仪式很不满意!

二十几米长的大型战略直升机在百米外缓缓落下,吹起一地尘埃,丝毫不避讳两头人形暴龙,好似吃定了对方不会爆起发难。

原本,只要不是疯子,在没有利益纠葛、不牵扯到情绪的时候,在杀与不杀之间,多数人还是会仁慈的选择不杀。

楚翔的确没有动手的打算,因为,没有意义。对方既然找上自己,那么必定有所图,恰好,自己也需要一些耳目!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圣灵”小队可以利用核弹轰炸自己小队的成员。自己为什么不能利用那些力量去对付即将到来的“冰焰”呢?

楚翔是偏执狂,但仅仅局限于对力量的偏执,对武道的偏执。事实上,通常行事,他还是比较懂得因势导利的!

借势!为什么不呢?那种力量威胁不到自己,不代表威胁不到别人。核弹爆发的力量很粗糙,没关系,多来几颗,一颗不行十颗,十颗不行一百颗,一吨当量不行百吨,百吨当量不行万吨,直接把冰焰小队炸成光杆司令。难不成那个小队个个是至强者?

借势、借力,本身没有错,但不能本末倒置。只要认清自身位置,不迷失在外力中就可以。就像楚翔,即便是对于某种力量万分不屑,有必要的话,依旧会去使用。

当然,这些也就想想,且不说主神不会容许那么明显的作弊。单单本土位面的土著,难道都是傻子吗,什么都让你予取予求?

且不说楚翔心中算计,这时,自飞机上走下一名靓丽的军装白人美女,却是满脸含笑——死板的笑容、偏偏努力想要装的柔和。

不同于圣灵小队中“安娜”那样的火爆、惹人遐思。眼前这位白人美女明显给人以刚强、自信的感觉,身上带着浓浓的军人风味。

“你们好,来自其他星域的强者,我叫黛丽丝,相信拥有类似文化的你们,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善意。”

虽然努力让自己语调更加诚恳,可是依旧让人感觉出这名叫黛丽丝的女子藏在骨子里的高傲,让人厌恶的骄傲。

黛丽丝伸出手来,似乎想要用国际通用的握手礼,来进一步表达善意,楚翔却是扫了一眼,理也不理。

星域?强者?文化?

心中暗自琢磨,看来,这就是“圣灵小队”的“借口”。

那么,既然来者也知道这些,他们和圣灵小队。。。

而且,居然派出这样一个“外行”来“谈判”,或者说“迎宾”。

丝毫不懂得掩饰情绪,半点都没有语言魅力,伪A级战力,加上隐藏在身后的能量波动,半点都不像政客,分明是一个全副武装的超能斗士!

示威?还是。。。

难道说,废土世界上的幸存者们,已经变得如此赤裸,一切都凭拳头说话。什么政治,什么规则,早就被丢到九霄之外。

那么。。。

楚翔独自思考,楚影站在其旁斜睨天空,两人俱都对面前那位叫黛丽丝的美女视而不见。

再美,也只是蝼蚁,强壮些的蝼蚁。

蝼蚁,也配在人面前展现骄傲?蝼蚁,也配将自己抬高到和人相同的高度?

一只肮脏的小狗在你面前伸出了更加肮脏的爪子,你会怎么做?

冷风拂来,带来的却不是清新空气,而是焦土大地中特有的腐臭。这腐臭,是如此刺鼻,就像一剂催化剂,将黛丽丝心中怒火彻底催发!

原本,她就没有看到那惊天一战,原本,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真相从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原本,作为精锐战士的她,就不愿意做这般“低贱”的事!

笑容僵在脸上,飕飕凉风吹得脸皮微微抽动,黛丽丝那抬起的左手上,一团常人看不见的能量缓缓凝聚。

楚翔依旧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是毫无所知,又或者仅仅是不屑。

身旁斜睨天空,看都不曾看向对方一眼的楚影,嘴角却是挂起了冷笑。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家伙,坐井观天。难道,一定要把高手两字写在脸上,才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

看到此次任务目标,两个“披着东方人外皮”的“异类”,居然对自己新近掌控的“念动力”毫无所觉,黛丽丝僵住的笑容终于松开,真心笑了起来。

“原来,长得像高手的,未必是高手。”

与此同时,百米之外,那架加长型飞机上,某个身上没有丝毫能量波动的秃顶老头,也笑了。

看来,那些厉害非常的家伙,也有不了解的领域。果然,最新研究出的成果,是一种全新的能量体系——区别于物质能量的精神能量!

Psychokinesis!

保护伞公司,在科学领域,永远走在别人前面!曾今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会是!

黛丽丝微笑着,将伸出的右手稍稍前推,诚恳的笑意,好像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无礼。

若有若无,一股无形能量自那白皙的手掌中溢出,化为一柄尖锐的锥刺,扎向似无所觉的白衣少年!

直到此刻,楚翔才皱起了眉头,原本低沉思索着的脑袋,骤然抬起,星眸中,两道锋利如剑的寒光电射而出!

神,偶尔可以无视蝼蚁的叫嚣,但是绝对不能容忍蝼蚁的挑衅!

作为伪A级的超能战士,黛丽丝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这种快也仅仅相对弱者而言。

事实上,当她心中刚刚升起警兆那一刻,两道刺目寒光已经贯脑而入!

“轰!嗡!”

黛丽丝只觉脑中一阵闷响,而后天旋地转,接着就被无边黑暗吞噬。

看着那七窍流血,慢慢倒下的白人女子,楚影一声冷哼。

“哼!”

简简单单一哼,竟然带起周围一片狂风,好似连天地都随着这名紫袍少年的怒火变色!

“咄!”

随口一言,连周围五行元气都被引动,磅礴的火元力朝着少年指尖汇聚,而后变成一条火舌,喷薄而出!

五行元气,并非是天地元气,或者可以看做是天地元气自动分解出的,略低层次的能量!天地元气是鸡、五行元气是蛋,有鸡有蛋,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不知不觉间,就在楚影随手挥出一道“火炎术”时,身旁感受着元气波动的楚翔忽然顿悟!

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些人苦苦去追求,却终究一无所获。有些人只是吃个饭,喝个茶,照样悟出了天地间的至理!

就像此刻的楚翔,愣愣的看着那条慢慢延伸出去的火舌,呆住了!

什么是三花聚顶?所谓三花聚顶就是吸收天地间的本源元气,也就是所谓天地元气,凝虚为实,结成最根本的三花!

那什么又是五气朝元?难道是去吸收那些低阶修真者就能炼化的五行元气?难道修炼不该一步步来,由低至高的循序渐进?

错!错!错!全都错了!

修炼的确应该一步步来,应该循序渐进,但那是修真!

所有的修真者,都是先吸收五行元气,转化法力,成功筑基后,法力转化为真元力,再凝聚真元,缔结金丹。之后才会用天地元气去琢磨金丹!

因此,其实修真才是最为正统的道路,其实修真才是一条通透坦途!

而武道,的确从最开是就错了!内力?从来和元气沾不上半点关联!

但是,天生能够修真的,有资格修真的,又有几人?

内力,只要得法,人人能练出。法力呢?

为什么大多数S级的武者,就连剑圣、方乾这样凝聚一个时代精华的人物,突破到S级后居然只能感觉到稀薄的天地元气?艰难无比的凝聚三花?

因为他们原本就走了捷径、或者说歧路!不曾筑下根基,想要堆砌大厦何其难也!

修武,相对修真这条坦途来说,原本就是小径,是歧途!但却是一条将机会给了任何人的歧途!

是以上古时期,正统修士们往往看不起武修!不仅仅是因为武功人人可学,修真要讲资质,更因为在他们眼里,武道是一条弯路、死路,再优秀的人才,早晚都会毁在这条路上!

难道武道真的错了吗?

那么修真和修武的本质,又是什么?

所谓三花聚顶是吸收天地元气,所谓五气朝元却不是去吸收五行元气!

朝元朝元!是一种朝拜,诚服,而不仅仅是率领、统御!

怎样的五行元气才能完全诚服、朝拜自己缔结的三花本源?吸收来的?摄服来的?

错!错!错!

只有自己孕育、生成的五气!才会真正心甘情愿去朝拜本我!

以三花孕五气!以本我化世界!以顶上三花,以那寄居在三花中的天、地、命三魂来感悟世界造化之力,感悟五行生成的过程!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一元化生,五行伊始!

这才是武者S级的真谛!

修武不是一味的掠夺,而是去感悟!感悟天地产生、蜕变的根本!

修炼之路,从S级开始,各个体系彻底发生分歧!

修真只琢磨那颗金丹,不停吸收天地元气,纯化金丹,待到力量足够,一朝破丹成元!不死不灭!

可是修武不同!修武需要去感悟大道产生的过程,万物衍生变化的道理,直到悟透这个道理,才能一鸣惊天,虚室生莲、虚空造物(SS级)!

也正是因此!修真最终的归途元神合道(SSS级),从来没有武者达成!

因为武者没有元神!有的只是一具化身,一具拥有造化之力的化身!

修真者最终的目的,是将元神融入某个位面、某片天地,彻底与那片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而武者不同,武者需要自己去造化一片完整的天地!创造世界!创造规则!创造万物!这原本就是天方夜谭!

天地都是自然生成的,无数位面的生灭都蕴含了定数,如何能凭空多出一道?

武道之路,本就违逆了最根本的定数,是以自上古以来,无数位面从来没有突破SS级的武者!

武道是死路?!

错!?对!?

楚翔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那又怎么样呢?

超脱!这才是唯一的目标!若是本身融入了轮回,纵使不死不灭,又如何能超脱?

修武!才能拥有彻底脱出轮回的机会,纵使是一条死路,也终不放弃!

历史上如此多惊采绝艳的武道高人,难道没有一个看透这个道理,不!他们看透了!但他们依旧坚持走下去,哪怕最终走向毁灭!

因为!!!他们同样想要超脱!!!

眨眼间,原本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瞬间在楚翔心中通彻。明悟,不可抑制滚滚而来!

难怪楚影拥有如此自信!

难怪武侠世界大都处于中、低位面!

难怪!!!

弃武修道?

自己未达S级就能清晰的感悟天地元气!岂非天生道体!

鬼扯!

莫说武道之路上还有无数先贤后辈一同共勉。

哪怕只剩我一人!为了超脱!我依旧会走到尽头!

如同晴天霹雳,暮鼓晨钟,刹那间,楚翔心中划过无数念头,第一次看清了原本迷雾朦胧的未来!

那崎岖的山路尽头,似乎是万丈悬崖——

苍穹下,白云依旧朵朵,废墟中,何时多了一架钢铁蜻蜓?

楚翔神色木然,无神的双瞳,昭示着此刻肉身已经放下全部戒备。

楚影随手挥出一道火舌,初时细若游丝,却是越烧越旺,眨眼间,待到百米之外,已是怒焰滔天!

轰!

火焰彻底将“钢铁蜻蜓”吞噬,对于那些冒犯神威的,必须通通诛灭!夷平十族!

然而,意想中的爆炸却没有出现,一道薄薄的无形屏障,紧贴着机身,将那架二三十米长的庞然大物整个包裹住!

楚影微讶,看走眼了?还有隐藏高手?

此时,在那架被火焰包裹住的直升机中,原本那名坐在后座,满脸笑意的秃顶老头,已经是满面惊恐,汗挥如雨!

该死!他们竟然发现了!这火焰有古怪!

瞬间的剧变,让其颇为措手不及!

作为“不是很受关注”的“Psychokinesis(念动力)”研究负责人,老头自然少不了偷偷私下为自己强化。

以权谋私,从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个外表看起来丝毫没有威慑力的老头,实际上已经偷偷将自己的精神力强化到常人几十倍的地步!

常人几十倍!什么概念!楚翔这厮的精神力也不过如此!

可惜,老头毕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偏偏意志又直接和念力挂钩,是以老头空有强大的精神力,破坏力却是连伪A级的超能战士都不如。

晓是如此,这火焰的威能还是令老头大吃一惊,这毫不起眼的火焰,竟然高达数千度,比之火焰喷射器温度更高!

老头苦苦支撑着,立刻按响了身边一个绿色按钮!

于是乎,那被火焰包裹住的飞机里,传出了一阵尖锐、淫*荡、苍老的求饶声。

楚影会在乎敌人的求饶吗?很明显不会!所以,紧跟着火焰,几道闪电就砸了过去。

薄弱的防护罩一阵颤动,飞机内的老头晃了晃身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而就和那坚挺的护盾一样,就是不肯倒下。

楚影这次彻底怒了,什么时候,连蝼蚁也可以挡下自己的随手攻击了?

抬起手来,正待让对方尝尝冰火九重天的滋味,却不想身边忽而爆发出一股绝强的威势!

轰!

楚翔周身卷起狂暴的气旋,丝毫没有能量波动的痕迹,偏偏无数狂风朝着少年那孤单的身影卷去,眨眼间汇成龙卷、撕天裂地!

一时防备不及,事实上根本不曾防备,楚影被飓风远远掀飞,好在本身就是伪S级强者,只是略显狼狈!

紫袍少年心中大怒,正待喝骂,却迎上了飓风中,白衣少年那透明、纯粹、却又充斥着坚毅、执着、决绝的眼神!

心中一颤,质问生生被压回腹中。

他竟然在这时,脱变了!

飓风卷上天空,搅得风云变换,偏偏依旧没有半点能量波动!

飓风中,白衣少年冉冉升起,直至半空!

一手指天!一手化地!

楚翔朝着苍穹之外、某个窥视着无穷位面的大神毅然道:“众生皆畏苦!我偏以苦为乐!众生皆畏难!我偏披艰斩难!众生皆谓武道绝途!我偏要在那悬崖后!踏、步、虚、空!”

少年没有用上内力,是以那坚毅的声音尚未传出,就被周围风暴吞噬!偏偏,抬头仰视对方的楚影,觉得自己听到了,偏偏,坐在飞机中死中逃生,得以苟活,趴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的老头也听到了。

老头听到了,但是他不懂。楚影听到了,似乎是有些懂。

然而,他们都明白,这一刻,一块藏在璞玉中的真髓,破玉而出!

他,变得更坚定了,如果之前是一座不可转移的泰山,如今就是一片无垠的大地!

泰山根生大地,所以不可转移,大地呢?

楚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即便拥有直指大道的坦途,我真的能超越他吗?”

第十章 斩草

泰山根生大地,所以不可转移,大地呢?

楚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即便拥有直指大道的坦途,我真的能超越他吗?”

飓风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间,风暴来了,天地色变。眨眼间,风暴去了,风和日丽。

“钢铁蜻蜓”依旧停在那里,与废土大地如此格格不入。

楚翔缓缓落下,好似一片羽毛,飘落。

那似剑挺拔的少年,眼中充斥着坚定,心中唯剩无比信心,第一次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感到庆幸。

“我不怕艰难,不怕挑战,只怕不能脱出这滚滚红尘!”

其实,相比其他人,得到的,已经够多!对天地元气敏锐的洞察,若是没有猜错,因该是在机缘巧合间、或者在什么神秘力量帮助下,筑下了“另类”的根基!

修真者筑基的方法,武者是不能用的,内力和法力原本就是不同体系。但是,谁又规定,没有法力,就不能筑基?

这暂且不提,单单方才那番体悟,就让心灵变得更加坚定,若说原本是一块没有丝毫杂质、缝隙的通明水晶,那么现在就是坚硬璀璨的钻石!

还有,对于五气朝元的理解,虽然现在依旧无用,但是,一旦自己踏上S级,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巅峰状态,这样的收获,还不够吗?

够了!完全够了!如今,只要轻轻捅破最后一层纱布,就可以一朝化鹏,纵横天地!

SS级?SSS级?那太遥远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若是不能把今天、明天过好,如何还有后天?

况且,创造世界罢了,真的,就不能完成吗?

没有人做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历史、奇迹,从来都是先驱者创造出来的!

楚影默默走到楚翔身旁,并没有开口质问、或者询问什么,答案,早已在心中。至于说一旁直升机里的蝼蚁,楚影已经没有出手的心情。

杀人,也是要讲心情的。无疑,原本心中坚定不移,充满信心的少年,现在很失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方才那凌空宣誓的如剑少年,那毕露的锋芒,那决绝的武道强者,甚至让他感觉到高不可攀。

不知为何,在本体面前,在那个走上了歧路的“武修”面前,自己这个正统修真者,在这一刻居然有些自卑!

狠狠甩开那该死的念头,楚影明白,若是不能彻底驱走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终一生也只能沦为本体的走狗!

修武也罢,修道也罢,最重要的不是功法,而是——本心!

无疑,前一刻两人还在伯仲之间,后一刻,其中一人却莫名其妙超出了一大步!

楚影默默无语,楚翔漠然直视前方。

直升机上那终于缓过神来的老头,不得不尴尬的走下飞机。

也许轻轻一按身边的按钮,飞机就会自动起飞,载着自己逃离这两个恐怖的家伙。

可是老头不敢,也不甘!

不敢就这样赤裸裸逃跑,生怕惹怒了对方。

不甘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老头在保护伞公司虽然有些地位,可还需要一些外力来巩固这样的地位!

很明显,机会就在眼前!

老头一步步蹒跚走来,跌跌撞撞,配合上他嘴上的血迹,那头花白的头发,也不知几千度深的眼镜,分明就是一个倍受压迫伤害的老学究嘛。

可惜,这位老头故作可怜的表演,却没有引来两位年轻人半点怜悯。

看着老头堪称专业的演技,楚翔一声冷哼!

“超出常人三倍的体质,两倍的力量、敏捷,精神力更是早就超出人类的范畴。你若还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小丑嘴脸,我不介意将你轰杀成渣!”

老头心中一惊,没想到来人一眼就将自己身体素质完全看透,甚至没有借助任何仪器测试,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当不可能已经发生,再去讨论事情可不可能就是愚蠢。

老头干咳几声,无奈苦笑道:“老夫身体虽然保养的不错,可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刚刚那一下,当真要了我半条命啊。”

楚翔不置可否,依旧冷冷问道:“你究竟有何来意,还有,背后是何组织,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又能付出什么?”

老头一愣,本来还想博取下同情,套下关系,不想对方如此直接——这也太直接了。

谈到正事,老头整了整衣冠,身形一正,哪来还有半丝佝偻!

伸出右手,老头严肃道:“保护伞公司,地下018号避难所负责人,詹姆斯·葛朗台诚挚欢迎来自外域的朋友!”

瞟了瞟那只白皙的不似老人的右手,本能的,楚翔感觉到了上面沾着的一丝死气,好似这只手原本更应该呆在地下坟墓之中。

直接选择将对方的善意无视,事实上,老头那严肃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善意,只是做个开场白罢了。

“直接说明来意吧,还有,你那只手该换了。”

老头又是一惊!不是惊讶对方居然看出自己采用最新的器官移植技术,而是惊疑自己的手莫非真出了问题。

原本,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几乎所有“零件”都是从“养殖人”身上卸下来拼凑的,否则,凭那老迈的躯体,哪里还有什么潜能来让“强化药剂”开发?

自然,即便如今的器官移植技术已经非常完美,可换来的总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最近自己这只右手就好像出了一点小毛病,只是一直查不出问题在哪罢了。

詹姆斯将右手放到眼前,仔细看了又看,甚至掏出随身仪器旁若无人检测起来,却发现结果依旧如同先前一样,并无异常。

老詹姆斯不解的摇了摇头,可还是礼貌的道了声谢。

尴尬?恼羞成怒?怎么可能!

养殖克隆人,用以各种各样医疗、生活、餐饮方面,这种在前世必定会受到人道谴责,甚至被追究法律责任的事情,在废土大地上,是权力地位的象征!

收起那看着更像是微型手电的检测仪器,老头接着谈起正事,严肃道:“神秘的外域来客,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各种各样的便利、资源以及情报,相应的,你们当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楚翔依旧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内心真实情绪,仅仅是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老詹姆斯试图透过对方一些细节动作来找到心理活动的蛛丝马迹,以获取最大的谈判利益,却无奈发现,对面两个长得完全一摸一样的少年,几乎就像两块岩石,纹丝不动!甚至就连呼吸心跳都,若有若无!

果然是外星人。

老头心中嘀咕了一句,放弃了早年在地球沦为废土前、学过的谈判艺术,改为更加直接的方式。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需要你们的科学技术!生物、电子、军事方面的一切!我还要你们开发身体潜能的方法!还有那些特殊生物的基因图谱,类似狼人,或者说——龙!”

楚翔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还真是一个贪婪的老头。

面对贪婪者,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讨价还价?

错!是不予理会。

毫无疑问,楚翔转身就走。

若不是心中还存着利用对方的念头,只怕早就一剑砍了过去,自己长的就这么像凯子?

其实这倒是楚翔错怪了詹姆斯,要知道詹姆斯除了实验室负责人、过期谈判专家这两个身份,首先是一名博士、一名疯狂的科学家!

所有科学家的通病——对知识的贪婪,对未知领域的渴望!

面对两位少年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尚在YY着无数疯狂实验的詹姆斯老头愣了一下,随后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

“等!请等一下!”

听到背后传来、比那买菜小贩看到顾客离开更加惶急的叫声,楚翔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厮果然是只坏鸟。

然而“坏鸟”看到对方闻声居然加快了步伐,却是当真急了!

那远去的两名少年,哪里还是什么危险异类,分明是一堆无数玄奥的字符串!那是一堆无尽的宝藏啊!

老詹姆斯大步追上,再也顾不得讨价还价或者面子之类。要知道,凭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往常与这种人物合作,好处是根本轮不到自己的。

就像之前联系上公司的那几个自称外星人的家伙,提供的一大堆先进技术,半点都没有落到自己手上!

当宝藏自指尖溜走,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理解。

“哎呦!”“嘭!”

慌乱中,原本就因受伤有些中气不足的老头,很不幸踢到一根枯骨上,被绊了个狗啃屎。

楚翔转过身来,看着狼狈不堪的老头,对其前倨后恭的态度直敛眉。

难道,当真是自己看错了,这厮并不是什么贪婪的政客,而是一个没有多少城府的老头?

不可能!没有城府的人早死在了焦土原野之上,能活到现在的土著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那么,他的失态只能说明,本身非常迫切想要得到己方的帮助,那么。。。

“你想要的,和付出并不对等。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帮我们做一件事,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一套完整的开发潜能方法!”

老詹姆斯狼狈的爬起来,扶了扶眼镜,急不可耐大点其头。

“好,好,你们说,要我做什么!”

深深望了对方一眼,白衣少年阴沉道:“我想知道,先前联系你们公司的那几个家伙,藏在什么地方!”

“你怎么知道!”

詹姆斯一惊,差点叫出声来,随即就想狡辩。

“不用解释,我既然这么问,自然笃定你知道。当然,如果我猜错了也没关系,多花点时间照样能找到,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冷漠的话语飘入耳中,詹姆斯彻底犹豫了。

这,等若叫自己背叛公司!

虽然在废土世界,道德什么的早就不存在,可作为公司领导阶层,老头知道背叛的代价。

挣扎一闪即逝,詹姆斯片刻就下定决心!

与其庸庸碌碌,辛辛苦苦研究出的成果却不被人重视,不如搏上一把!

不疯魔,不成活!为了事业,为了研究,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

“好!我答应告诉你们,可是你们必须保证负责我的安全,还有,若是总公司派人和你们合作,你们必须将给他们的资料技术同样给我一份!”

老詹姆斯狠狠咬牙。

“可以。。。”

楚翔嘴角挂起一丝怪异的微笑。

科学技术?资料?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可是半点都没有。

。。。。。。

地下避难所025号,安娜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云恒,微微叹息。

怎么会这样。队长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为什么这次会受到这么重的创伤?

敌小队太强?不可能!即便“零”小队强到堪媲美“冰焰”的地步,队长想要逃走,最多也就付出重伤的代价!可现在,分明是屡次动用“禁术”,伤到了根本!

还有,该死的保护伞公司,前后态度差别实在太大,自己去询问这里的负责人,究竟队长遭遇到了什么,对方居然以“卫星被破坏为由”推脱。

可笑,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破坏掉宇宙中的卫星?当真以为自己是白痴!

再联想到刚合作时,对方直接以卫星监视系统相送。可是当监控设备“意外”被毁后,对方居然“推脱”没有“备份”,不肯及时给予替换。己方强硬要求,对方也只给了一套“劣等”的地面监察设施——电子蝇,这分明是想借机斩断己方耳目。

其后不久,就发生了这些事情,保护伞公司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提前传来!

心中阵阵不安,最终化为一声无奈叹息,指尖拂过云恒冷俊的脸颊,安娜眼角滑过一滴泪水。

也许,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合作伙伴”吧,彻底掌控在手的合作伙伴。

队长,你究竟何时才会醒来。

难道,真要放弃掉先前所有布局,将那些贪婪的家伙杀到俯首吗。

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安娜的软弱,仅仅止于对云恒的感情,事实上,她原本就是一名手上沾满鲜血、A级巅峰的大*法师!

。。。。。。

楚翔看着眼前这座普普通通的小山丘,暗暗赞叹起对方的伪装技术。

精神领域张开,一切虚假无所遁形,那藏在黄土后的幽深隧道,映入脑海。

忽然,楚翔心中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是不是,所谓的“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

“倒是连坟墓都省了。”

冷漠男难得开了个玩笑,身后楚影却只是无意识的“嗯”了一声,依旧低头沉思着。

楚翔也不以为意,挥袖间,百道剑气涌出,将那覆盖在表面、作为伪装的厚实泥土,连同背后的合金大门,一同轰成沙砾。

凭着对方无孔不入的监控系统,暴力破坏和技术突进没有任何区别,况且,自己做事什么时候畏首畏尾了!

。。。。。。

“轰!!!”

剧烈的震动,连同震耳的轰鸣声,回荡在整个025号地下避难所,这次,不用什么监控设备,傻子都知道,有“东西”打上门来了!

“嘀嘀!”

一时间,隧道内警报声四起,刺目的警示红光随处皆是。

惊叫、怒骂声如同雨后春笋纷纷涌出,回荡在九曲盘长的回廊中。眨眼间,原本平静的地下避难所,就好似淋上雨水的油锅,沸腾起来!

“敌袭——!”

一声高亢嘹亮的尖叫,预示着不知多久没有遭受侵扰的025好地下避难所,再次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原本呆在治疗室,陪在云恒身边、时不时放上一两个治疗术的安娜,几乎就在震荡产生同时,展开了精神领域!

凭借不逊于楚翔的精神力,加上职业加成,安娜精神领域的覆盖范围,比之楚翔要大上足足五倍,术业有专攻。

是以,几乎两名入侵者前脚刚踏入避难所,安娜就知道——糟了!

一把抱起床上昏迷着的云恒,毫不犹豫将之扔给身后“站桩”的黑人杰克,安娜冷冷道:“敌袭!带着队长,还有外面那个累赘,马上从逃生出口离开!我去挡住他们!”

杰克慌忙双手接住好像破布娃娃一样飞来的队长大人,听到安娜的命令,却是脸色大变。

“什么情况?!难道是零小队强者追来了?!不行!你带着队长先走!”

安娜眉间煞气一闪,转身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啪”的抽在杰克脸上,往日总会因此大怒的杰克,此刻却是满脸坚毅的直视白人美女,丝毫不肯让步!

原本,能够走在一起无数日月,原本,能够一起度过无数风雨,圣灵小队三人间的情谊,绝对浓厚到常人无法想象!也许平日里也有摩擦,也有矛盾,可是若当真生死存亡,绝对每个都愿意自我牺牲!

这就是“圣灵”,作为一个比较弱势的初级轮回小队,却可以游走在无数危险之间的秘密!无与伦比的感情、还有信任!

那是楚翔所不相信的东西!那是零小队众人所不相信的东西!那是轮回世界,几乎所有轮回者都不相信的东西!

然而,安娜面对黑人杰克流露出的真情,却是回敬以另一个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比之第一次更响亮,安娜眸中只剩怒火,脸上同样满带煞气,就如同以前无数次杀戮之前一样。

只是,为何当她看向黑人怀中的云恒,眼角那一串晶莹,止不住的落下!

“嗖!”

几个闪现,安娜消失在黑沉沉、好似怪兽食道的长廊,她不敢再留下,她害怕,害怕再多看那令她又爱又恨的男子一眼,就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如果,你想让我的牺牲完全没有意义,就带着队长去送死吧!你挡?你凭什么挡?凭你那垃圾变身?当年,我们三个是一起进入轮回空间的,当年,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甚至你原本比我和队长加起来还要强,可现在呢?其实,你也只是一个累赘!”

冰冷的话语,回荡在黑人杰克耳中,原本这相当伤人的话语,却是让黑人大汉如遭雷击。

我也只是累赘,和那个新人一样的累赘——

第十一章 神秘来客

楚翔含笑走在幽深的隧道里,朝着既定的方向信步而去。

他为什么会知道目标藏在何处?精神领域找到的?

当然不是,百丈范围的精神领域,虽说不小,但若要覆盖整个地下避难所,还是略显不及。然而就在方才,安娜利用精神领域发现敌袭时,同样张开精神领域的楚翔,一样生出感应!

这究竟是自掘坟墓,还是请君入瓮呢?

楚翔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身形闪动间,一白一紫两道人影已经出现在十几丈外。

昏暗的隧道,背景着身后不时跃动的红色示警灯光,二楚好似行走在地府幽冥间的“紫白无常”,带来了死亡。

“哒哒哒!”

黑沉沉的隧道中,密密麻麻的枪声突兀的响起,四溅的火星,耀出一片影影绰绰。

两名少年在某个拐角方一转弯,立刻就被无数飞蝗般的金属风暴淹没。

土石飞扬,硝尘刺鼻。

枪声足足响了半分钟方才落下,然而定睛望去,那被无数弹雨打的啃啃哇哇的拐角,那里还有什么少年!

一群半智能机械守卫疑惑的垂下枪来,等待着掩在队伍最后的首脑——操作员、下达新一步指令,然而良久,除了地面微微多出些许湿润,新的指示始终未曾到来。。。

楚翔游走在蜿蜒的隧道里,时不时遇上一些微弱的抵抗,轻松解决后,继续朝着目标进发。

虽然这七拐八弯的隧道对于搜索目标会造成了一定阻碍,但也只是“小小的”阻碍。拥有精神领域的楚翔,早已不会像当初一样,很没面子的沦为路盲。

随着越加深入,机械守卫和各种防御工事的抵抗力度也越来越强,虽然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也令人不胜其烦。

如此一来,自然引发出一些不好的结果——原本“温柔的”、仅仅诛除“首恶”的楚队长,十分郁闷、暴力的将敢于阻路的一切统统毁去!

少年面目阴沉,对于那些蝼蚁悍不畏死、自杀式的攻击十分不满。

人,应当量力而为!

空气中,一道道缝隙裂开,无数密密麻麻的剑气自其中吞吐、穿梭。这些对高手造不成什么威胁的剑罡,足以将钢铁撕成碎片!

带着无数剑气风暴,二楚一路挺进。听着耳畔不时传来或惊恐、或愤怒的嚎叫,心中没有半点怜悯。

科技流,在初期绝对可以让轮回者轻易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是越往后,越显的不堪一击。

恰如此时,那一支支小型战队,足矣屠戮掉一个小镇的武装力量,甚至不能阻挡楚翔半步。

掌控一切的感觉滚滚袭来,然而如今的少年,再也不会因此产生半分悸动,因为——早已习惯。

片刻后,毫发无损的两人、终于来到一座闪耀着银白光泽的金属大门前。

白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深邃如同黑洞的目光,好似透过了厚达半米的大门,看到了里面无数惊恐的绵羊。

随手挥出一片密集的剑气,轻易将那挡在身前,厚达半米的合金大门撕的粉碎,025号地下避难所终于失去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彻底展现在二人面前。

坚固、大气、奢华。当然,那是在片刻之前,此时,唯见凌乱。

两人缓步踏入宽敞的大厅,丝毫不介意那一地尘埃,更不介意周围无数警惕戒备着的钢铁战士。

差距,永远是差距,实力,不是数量就能弥补的,所谓量变引起质变,永远不会出现在高手身上。

放眼四顾,楚翔怡然而笑,居然有人,当真愿意将自己送上门来。

大厅很大,长宽皆有百米,与其说是大厅,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广场。

周围一片杂乱,原本用来装饰的奢华饰物,都被堆砌成了一个个脆弱的小型防御工事,也许,聊胜于无吧。

然而楚翔的目光却没有在那些持枪捉炮的守卫身上停留半刻,直接转向那名屹立中央、身材姣好的白人美女,仅仅因为——她是一名轮回者!

。。。。。。

安娜看到两名敌方小队强者闯入避难所,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凉意!

好强!

通过卫星观测到的永远只是一段影像,只有近距离相遇,才能直观的了解对手强弱!

无疑,安娜依旧低估了对手!

这两名皆是不下于“云恒”的至强者!

几乎瞬间,安娜就抛弃了最后一丝侥幸,心中只剩下决死之念!

然而,随着她心理上一丝小小的变化,就连气势,都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多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安娜的变化,楚翔全都看在眼中,心中微微诧异,脸上却是分毫都不表露出来。

“还真是,有意思。”

白衣少年小声嘀咕道,心中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一味的欺凌弱者,对于强者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感。然而若是一名足矣威胁到自己的弱者,那就不同了——至少有了一丝丝趣味,不是吗。

特别,若还能让蝼蚁明白,自己终归是蝼蚁。若能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决心,亲手毁去,不也很有趣吗?

这厢楚翔至少还对白人美女瞬间的蜕变感兴趣,身边楚影,却是自始至终都不曾抬头!

无聊的、早已注定结果的战斗。

白衣少年含笑朝着白人美女走去,随着他的动作,周围各种五花八门的守卫俱都将枪口齐齐调转瞄准,就连A级巅峰的大*法师安娜,瞳孔也随着对方步伐不断收缩!

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每一步,都好似充满了节奏韵律,每一步,都好似击打在安娜心口上,每一步,都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步步,那白衣胜雪、凌厉似剑的少年气势没有分毫改变。一步步,安娜的气势却是点点弱了下来。

终于,二十步外,楚翔停住了。

这是一个极限!

安娜知道,若是对方再进半步,她一定忍不住率先出手,可对方偏偏停在了那里!

有意还是无意?若无意,那还好说,若是有意,那。。。

不知不觉,少年仅仅一个简单的举动,就让对方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决死之念动摇!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安娜尚在怀疑对方是否拥有如此变态,足以看破她本心的实力,那停留在门口,低垂着脑袋的楚影已经完全将注意力从前方尚未开始的争斗中移开。

果真是无聊的战斗,对于弱者,还耍手段。

紫袍少年心中不屑,却不得不承认,也许仅仅因为心灵上一丝小小的突破,楚翔已经彻底将自己甩在了后头。

不论是从意志,还是实力!

强者需要对弱者耍手段吗?

楚影觉得不用。楚翔——同样觉得不用。

之所以玩这种心理战术,仅仅是因为——有趣!

杀戮前的甜点!

毫无征兆,楚翔出手了!

双眸豁然暴睁,三尺长森冷寒光自眸中电射而出,直接刺向了前方二十步外心中惊疑不定的安娜!

杀戮、进行时!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颇为令安娜措手不及,事实上,她根本不及思考。

本能的,心中急速流过一段咒语,几乎瞬间,美女法师一个“闪耀”,暴退十丈!

十丈,三十三米!却依旧脱不开攻势!

咻咻!

那破瞳而出的寒光,如有实质,凝成最最锋利的神兵,就好似修真者手中的飞剑,随心而动!

安娜大恐,原本,法师最忌讳的就是近身战斗,偏偏此处场地狭小,根本发挥不出法师的优势!

天时不在,地利不存。本身实力就处于劣势,对方又利用如此诡异的手段,突然出手,如今更是处在下风中的下风!

接连几个闪耀,几乎就在眨眼间,安娜身形几度闪现。

只是,闪得快,有用吗?

没用!

你再快,能快的过剑光?

一个瞬间,场中出现数道高速运动带来的曼妙的残影。然而那四道残影中,却有三道已经被锋芒贯串,只余下最后一道惊慌失措!

若非凭借多年战斗产生的本能,安娜如今已经死了三次!

快!疾电流光般的快!兔起鹞落间,两人已经动起手来,然而场中其他人,却依旧如同傻子般,举枪瞄准,反应不及!

这就是差距!

那些看似强大的机械守卫,其实连蝼蚁都算不得,勉强算是——微尘吧。

轰!

就在四周机械守卫反应过来,意图开枪射击时,白衣少年周围卷起了无数剑刃风暴!

剑气呼啸、罡气碎空!

那股猛烈的、犹如海啸怒潮般的剑气风暴四溢而出,刹那崩塌向四面八方!

吱呀!轰!

令人牙酸的厮磨声中,无数躲在“掩体”后面意图攻击的机械守卫几乎在同时被剑气淹没、碾碎,最后炸成一个个火球!

动念间!千军飞烟!

狂妄、霸道、超然、疯狂、执着,各种各样气势自那孤立场中、目中无物的少年身上溢出,争相辉映,最终化为一匹锋芒!

偏执的、顽固的、不可转移的锋芒!

此时的安娜早已是强弩之末,从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安娜就一直处在被动状态,一身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

那四处肆虐的剑气,切割着万物,华丽的灯盏、精致的沙发、那已经变成废铁的守卫残骸,还有那被神秘剑光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安娜!

若是一般A级巅峰高手,甚至变身狼人的杰克,都完全不用顾及这样散乱的、毫无章法的群体攻击,但是安娜不行!因为她是一个身体相对儒弱的法师!

快、实在是太快!急、火急火燎的急!

楚翔的攻击,来的太快!那不知何物的剑光,追的太急!急到何种地步?急到安娜只能凭着本能不停闪耀,变幻位置。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连瞬发护盾的时间都没有!

那道神秘剑光,就好似跗骨之蛆,挥不散,弃不去!

如此可怕的剑光,好似拥有本能意识的剑光,足矣让A级巅峰高手自心底感到畏惧的剑光,又究竟是何物?!

白衣少年,蓦然冷笑。

剑指一引,那逸散在周围空气中,肆意切割乱舞的百道剑气,好似听到国王召唤的士兵,疯狂朝着某处涌去!

只见空旷的大厅中,数百道指粗尺长的淡白剑罡,汇成一匹白色洪流,恰如九天星河倒泄,带着隆隆闷响,奔腾向了那修长玉白的手指所指引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

安娜一愣,原本无需少年动手,仅仅凭那些无处不在的剑罡、配合着身后神秘剑光,瞬息间就可以将她置于死地,为何对方却好似帮了她一把,作此无用之举?!

无用吗?不懂、不了解,并不代表就是无用。很可能仅仅因为,自己无知!

无声无息,那处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就在剑河涌到之前,荡起了一圈圈波纹!

碧绿的、充满生命气息的波纹!

当代表着杀戮、代表着死亡的剑潮遇上代表着生命、代表着活力的纹波。

两两消散、湮灭!

碧绿纹波之后,一只舒展开的、柔嫩细滑的素白酥手,缓缓合拢!

那自始至终一直低头沉思,静立在门口的紫袍少年猛的抬头,眸中闪过一点精芒,七分骇然!

怎么可能!有人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出现了,就是出现了,这只能说明,来者比自己更强!瞬息,楚影就做好了战斗准备,那柄不知多久未曾动用的碧玉飞剑,自虚空中遁出,盘旋周身!

楚翔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截突兀出现在空气中、诱人遐思的柔荑,心神刹那浸如空灵状态!

且不提二楚的戒惧,此刻,安娜依旧被剑光追的满场乱窜、狼狈不堪,不过至少,没有其他干扰的话,未必是必死之局!

也许只要一个瞬间、十分之一个呼吸,自己就可以布下连绵不绝的法术反击!

法师,本就是远程炮台。

可惜的是,楚翔此时,明显失去了“玩弄”弱者的兴趣,那倏忽出现的“神秘强者”,让他有一种浑身战栗的感觉!久违的、战栗感!

那名尚未出现的神秘人,必定是——S级!

剑随心动,动念间,那道神秘剑光忽然一分为七,速度更是猛涨三分!

七道剑光布下森森罗网,以安娜反应不及的速度,在空气中带起数股血雾。

一场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战斗,如同意料中那般,落下帷幕。

白人美女安娜,不甘的倒在血泊中,眼中带着不舍,离开了人世。

最后的时刻,安娜心中尽然没有升起半点对于凶手的怨恨,只有那发自内心深处的疑问,或者说期盼。

“他是否会因此,记得我?”

与此同时,距离025号地下避难所数里外,那已经沦为废墟的焦土大地上,一匹硕大的人狼,伏着一男一女,快速奔驰。

那名趴在人狼背上,原本安然沉睡,紧闭着眼睛的冷俊男子,豁然睁开双眸!

那黝黑的瞳孔,是如此空洞。无物亦无我,更无什么舞剑老者!

只是在空洞深处,那一点哀伤,又是为何人留下?

025号地下避难所内,依旧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的混乱。然而在基地深处,原本洪流般朝着主厅汇聚的战队,却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命令——收缩回防!

监察室中,负责人艾莫斯静静的盯着眼前两个屏幕,心中若有所思。

那两块荧屏,一块已经完全陷入黑暗,原本监测着大厅。另一块,依旧跳动着色彩,只是内中景象,唯有一张孤零零的床榻。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永远的伙伴,只有永远的利益,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的确如此。

空旷的、空无一人、空无一物的主厅中。

楚翔在前,楚影在后,两人同样肃穆盯着那截突兀出现在空气中的素白柔荑。仅仅一只手,就让人感到阵阵战栗,若是本人亲至,又该强到何种地步!

难道仅仅一只手,就能把胆大包天的楚翔二人组吓倒?当然不可能!

楚影的肃然,仅仅因为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楚翔想的却要更多!

方才这只手动用的能力!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科幻位面中!

这只手!很可能并不属于剧情人物,那么。。。

且不说二楚各有所思,那只被两人警惕关注着的玉手上,却泛起了点点绿芒!

楚影眼神一缩,瞬间为自己加持了刚体术、护身咒,游蛇般的碧玉小剑更是越舞越急,到最后化作一线流光,结成绿蛹,将楚影包裹在中间。

楚翔却是半点都没有动作!

她,并没有敌意!至少暂时没有!

绿芒好似水滴自掌心缓落,滴到钢铁浇铸的地面上,居然开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这是——奇迹!

做完这简单的动作,素手彻底退去、消散,如同出现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楚影警惕的看着地上那茁壮成长,越来愈大,甚至慢慢蠕动着变成人形的绿意。

楚翔心中却是泛起了明悟。

她——累了。

这就是差距!

修炼之路,越往后,越艰难。也许每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进步,就足以让原本伯仲之间的两人,产生最根本的变化。

恰似剑圣和方乾,恰似目前的楚翔和楚影。

第十二章 冰焰

那抹渐渐长大,蠕动着越来越像人形的绿意,居然到最后生生化成一个眼耳口鼻俱齐的人型生物!

这已经不是什么奇迹,而是——神迹!

除了皮肤毛发俱是绿的,眼前这个人型生物,分明是一名娇媚的妙龄少女!

楚影骇然,碧玉小剑越绕越快,带起嗖嗖劲风,随时待发,斩妖除魔。

楚翔却是一步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摸了摸“绿人”顶着的那头深绿秀发。

“绿人”眼神一闪,并没有躲开。

看到这一幕,楚影虽然不解,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中更加警惕。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顺,楚翔露齿一笑。缩回右手,退开几步,朝着“绿人”淡然道:“手法不错,就是实力弱了点。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我很好奇,凭你的修为、力量,‘跨界’这种事情,应该还做不到吧。而且,你就不怕主神找你麻烦?”

看到那锋锐如剑的少年并未直接出手将自己灭杀,“绿人”松了口气,不论本体如何强大,此时这具载体,的确弱不禁风。

“想不到,初级世界轮回者中,还有你这样的奇葩!很好,陌生的轮回者,你的实力得到了我的认同。而且你该庆幸方才没有动手毁去这尊傀儡,否则,除了你以外,你的小队中将不会留下第二个活口,包括你身后那个和你长得一摸一样的小子。”

这个“绿人”外表看似不过二八芳龄,比之楚影此刻表面的年纪还要小上几岁,偏偏说起话来老气横秋,那蔑视的口吻,激的紫袍少年眸中凶光毕露。

楚翔同样不满的收起了笑容,不是不满对方藐视楚影,而是不满对方藐视自己。

我的队友,生死由我掌控,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杀就杀。

“说正事吧。”

“绿人”那诡绿的瞳孔闪烁了一下,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将两人全都得罪,不过也不以为意,毕竟,强者从来无需在意弱者的态度。即便那出乎意料强大的白衣少年,在自己眼中,依旧是弱者——弱者中的强者。

“自我介绍下,我叫塔娜·丽斯,你可以称呼我为塔娜,还有,我就是轮回小队——冰焰的队长!”

“绿人”袅袅细语,却如同那激起千层巨浪的小石子,将原本心中愠怒的楚影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本该四十几个小时以后才会到来的冰焰,提前降临!

虽然楚翔最初的话语,已经点明了对方乃是“跨界”而来的强者。而那个“绿人”接下来的回答中,也同样透露了自己“轮回者”的身份,只是楚影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会是此次最大的敌人——冰焰小队队长!

楚翔神色微动,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意外。

原本,就在预料之中。

“来意。”

简洁漠然的话语,却是让那个“绿人”一愣。

“你不惊讶?”

“绿人”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句。

楚翔好似看白痴一样看着绿人,冷冷回答道:“我问的是来意。”

“绿人”脸上闪过一抹愠怒,不过念及有事相商,还是生生压了回去。

这时,楚翔身后心神大震的楚影,方才镇定下来。

原本,楚影的心性不该这般不堪,虽说恰逢惊闻,可修炼到这一步的强者,哪个不是泰山崩于前亦不动神色的角色。之所以会表现的如此失态、失常,甚至让“绿人”小觑、歧视,还要归咎到楚翔身上。

白衣少年突兀的进步,让心中将之作为假想敌的“复制体”,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甚至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一个本心动摇的修士,若是不能踏破那层心障,久而久之境界甚至会慢慢倒退。此刻的楚影,正是如此。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悄然间,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

作为旁观者,楚翔自然看的清楚,只是,不知缘何却没有出言提醒。

按说,订立了灵魂契约的两人,应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偏偏。。。

闲话少提,且说“绿人”压下心中怒火,终于缓缓道出了来意。

“我不知道你们小队叫什么,也无需知道。方才那个被你杀死的,应该就是另外一个小队的‘所谓强者’了?从现在起,我要求你们通通停止无谓的杀戮。还有,你去将其他小队轮回者全部集中起来,为我办一件事。只要办成这件事,我就保证,在这场轮回中,冰焰小队任何一名成员都不会出手对付你所在的小队!”

楚翔眼神一凝,面上露出沉思之色,心中却是不住冷笑。

还真是,好霸气,这冰焰小队队长,莫非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不成?!

少年却不知,自己无意间的念想,当真道出了塔娜的心思!

她,早就把自己当成初级轮回世界的皇者!

沉默片刻,楚翔冷言道:“这不可能。”

“绿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神色同样阴沉了下来。

“你敢拒绝我!”

楚翔冷哼,心中更加坚定了原本的猜测。

这个冰焰小队——不简单!至少在初级轮回小队中如此。

这般狂妄、霸道、颐指气使。若是放在无能之辈身上,自然是无知,可若是放在强者身上,就叫做自信!

毫无道理的自信,只能说明,在这位冰焰小队队长心中,低等位面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自己!

这就是通常“资深”的自信,深入骨髓,已经变成习惯的自信。

S级的实力,晋级战。。。

主神不是那么容易骗的,也就是说,这位塔娜队长,刚刚才突破到S级。

难道,这就是冰焰小队晋级的原因?还是。。。

如此强者尚需要其他人帮忙,这场轮回又是在低等科技世界。

莫非在剧情中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主神又逼着相对“强势”的冰焰不得不去对付,来平衡几只队伍间的实力差距?

还是,仅仅因为她不方便出手。。。

几乎就在瞬间,通过简简单单两三句对话,千般念头在白衣少年心中滑过。

“不是我不想答应你,而是不可能,团战规则,作为资深者的你,没理由不知道。”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表面淡然,其实心中孤傲若峰的少年,尽然当真开口解释,看在外人眼中,分明就是另类的服软。

楚影眸中闪过狐疑,若有所思。

塔娜·丽斯却没有想这么多。在她看来,除非是白痴,否则任何听过冰焰之名的人,都会在自己面前收起所有的傲气。

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微微诧异道:“莫非这场团战尽然是杀戮任务?”

果然如此!

楚翔心中低喝:她并没有提前得到任务!也就是说,她并不能提前得到“敌人”的资料!更简单的说,她根本就不可能提前预知自己“不得不”对付某个“过分强大”的人物/生物!

她的目标,是某个强大剧情人物/生物的可能性不会超过三成!

她的目标,很可能,至少五成以上,来自内部!

恰如零小队的“裴云绍”!“冰焰”内部出了问题!

有“相似”的经历,总是能更好的推测出对方心中所想,不是吗?

当然,可能性仅仅五成左右,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意料之外,轮回世界,也有太多诡异的能力!最最重要的是,楚翔不是诸葛亮,更不是神。

“是”

白衣少年沉声道。

简简单单、背后却隐藏着无限杀机的答案,反倒是让塔娜夸张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主神,还真是看的起你们啊。这是我所经历数十轮回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

“绿人”毫不掩饰讥讽嘲笑,好似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

直如一个皇帝出宫私访,居然碰到一个乞丐说自己才是真命天子。

杀戮任务?塔娜自己都忘了,究竟多久没有遇到过杀戮任务。

只有主神认为几支小队间,拥有“相互”杀戮的能力,才会发布杀戮任务。

然而笑了半天,“绿人”却发现两名少年一个冷若磐石,一个凝神沉思,尽然没有半个搭理自己,又不得不讪笑着停下来,以怒哼掩饰自己的尴尬。

“哼,主神做事越来越糊涂了。好了,废话不与你多说,杀戮任务也好,其他任务也罢。总之,你将我的话带给所有此位面轮回小队,团战提前结束!为我冰焰、为我塔娜办事——活,否则——死!”

“白痴。”楚翔心中暗骂,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疑惑。

莫非这胸大无脑的家伙,当真是“冰焰”小队的实际掌权人?除了实力的的确确达到S级之外,此人几乎一无是处。

“绿人”可不知道某男心中腹排,若是知道,只怕当场就要翻脸。

其实,倒也怪不得塔娜如此傲慢自大,实在是长期处于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想不自大都不行。

鹤立鸡群,如何不傲?

若当真脑残,莫说突破S级,只怕早就死在了无尽的轮回中。

况且,一个完整的轮回小队,原本就应当分工合作。队长,仅仅是队长,智者,才是大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塔娜被人骂一句“胸大无脑”,倒也贴切。。。

楚翔不懂,所以心中着实把“冰焰”看低了一等,当然,对于那素未谋面的“冰焰”实力,还是从心底警惕着!

主神不是白痴,所布下的任何任务,从来都不是必死之局,也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冰焰”很强!如同“零”完全压制“圣灵”一般,“冰焰”很可能也拥有完全压制“零”的实力!

“那么,至少应该让我知道,究竟想要我们去做什么。还有,作为回报,我希望能加一点彩头。”

楚翔漠然道,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开始妥协。

塔娜丽斯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本就应该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小队中,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若是我亲自动手的话,毕竟不太合适。所以,想借外力援将之除掉。想来,在杀戮任务中,应该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顿了顿,看到少年脸上依旧不置可否,塔娜接着道:“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当然,我相信你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少年暗自点头,漠然道:“我想知道轮回空间的秘密!”

塔娜闻言稍稍动容,沉思了片刻,还是给出了答案。

“轮回空间,或者说关于主神的一切,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千万不要让队伍达到晋级战的标准!晋级战,很可怕!”

“废话!”楚翔心中暗骂,脸上却是露出受教的表情。

“那么,开启晋级战,究竟需要什么条件。”

塔娜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略做思考,回答道。

“三个条件,要么队伍中有三名A级巅峰强者。要么队伍中有五名A级强者。要么队伍中有一名S级强者。”

楚翔点了点头,至少,此人没有在一些比较容易得到答案的问题上,欺骗自己。

“惩罚任务,应该怎么度过。”

这次,塔娜更加疑惑,不知道为何少年会问这般愚蠢的问题。

“逃!”

“逃?”

“不错。”塔娜点了点头。

“惩罚剧情,虽说号称必死剧情,但也未必就必死。失去的能力,并非遗失,仅仅被封印。事实上,S级强者完全能自我解封一部分实力。甚至,一般至强者对于境界的感悟,并不会随着力量消失而消失。最重要的是,身体基本素质还在。如此一来,要去完成任务自然不可能,仅仅自保的话,并非全无希望。只要多存积分,防止任务失败后的负分抹杀就行。想来,积分对于你我而言,同样只是一组数字。”

楚翔敛眉。

积累积分,逃避任务失败的负分抹杀?

“若是,抹杀任务呢?”

这次,塔娜终于不耐烦了。

“你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别一而再,再而三问这样愚蠢的问题。抹杀任务,不可能出现在惩罚剧情中,否则,就不是纯粹的惩罚剧情,而是传说中的‘必杀剧情’,那样的剧情,连我都只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说过!”

楚翔心中暗惊。

“‘我’所遇到的,居然不是单纯的惩罚剧情!”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在前一场轮回中,仅仅两次动用到禁忌之力,就被警告。“我”完全将那种力量融合掉,简直就是一路开着外挂高歌猛进,神挡杀神,佛挡灭佛,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若是拍了人一板砖,也要和杀人惯犯一样被枪毙,也太说不过去了。

只是,积分。。。

还真是麻烦,从来不被自己看重,或者说原本也无需在乎的东西,居然成了短板。

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我”记忆中那样可怕的“必死剧情”,似乎传统的“惩罚剧情”,并没有如此可怕。至少,不是必死!

“那么,怎样才能度过晋级战。”

塔娜闻言,诡异的看着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别告诉我,你居然被主神通报晋级了。哈哈哈,太可笑了,就凭你们这样的实力,去送死吗?”

看到少年的沉默,塔娜终于肯定了这个猜想。

原本,一个小队同时出现两名A级巅峰的强者,就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不用想了,晋级战没有半点空子可钻,你还是祈求在晋级战前突破到S级吧,否则,必死无疑。”

“绿人”冷笑着回答道,只是当说到S级时,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分明丝毫不认为眼前少年有半分突破的希望。

少年沉默了。

难道,真要那么做。。。

“最后几个问题,你要我们对付的人,实力如何?初级轮回世界,究竟有多少小队,多少强者?你可曾听说过‘圣灵’小队,还有,他们究竟有几人,实力如何。”

塔娜丽斯原本已经非常不耐烦,听到对方说是最后的疑问,方才将那股烦躁压下。

“那人实力一般,伪S级,不会比你强太多。第二个问题太愚蠢,你去问主神吧。圣灵小队?好像听说过,也是一个资深战队,至少比你所在的队伍资历要深的多。那支队伍构成很奇怪,据说从来都只有三人,实力,一般。”

说罢,绿人扫了眼倒在血泊中,早已魂飞魄散的安娜一眼。

“如果这次是三方团战,凑巧另外一只小队又是圣灵的话,我的事情你不用通知他们了,到时候,你带着后面那小子过去就可以。”

“好了,我累了,彩头已经提前给你,希望到时候你别让我失望。”

绿人似乎非常疲惫,又或者可以说是烦躁,总之,说完这句话,就散成了一地散发着异香的墨绿色汁液。

一直站在楚翔背后,不曾说话的楚影,这才收起碧绿小剑,问道:“有什么收获?”

白衣少年抬步,朝着025号地下避难所内部走去。

“她不正常,还有,我们很危险。”

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能够突破到S级的,能够成为一个强队队长的人物,不该如此没有耐心!

情绪波动太过剧烈,这个塔娜·丽斯,给自己的感觉非常诡异!

矛盾,就是矛盾!

出场时的震撼,有些过分的自大,心性如此之差,怎么看怎么像是此刻陷入魔障的楚影!

难道。。。

还有,伪S级实力,当真就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仅仅是因为不方便出手?

队长达到了S级,那么其他队员呢?

在初级位面中滞留几十个轮回,冰焰所图究竟是什么?

那些所谓的答案,最多只能信一半,否则,很容易落入他人陷阱。

少年心中百感交集,再度回忆起“我”留下的一些资料,对于轮回世界又多出几分了解。

只是,主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十三章 准备

虚空,是一片无尽的黑,又或者说是无——连黑暗都不存在的虚无!

虚无究竟有多大?也许是有界的,也许又是无界的,只怕,就连主神都给不了答案。

在那无尽的虚空中,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却可以发现无数细碎的、璀璨的光点闪闪发亮,好似漫天繁星,却要比人肉眼所能见、不能见的星斗还要细小千万倍!

就如同森林中的落叶,沙滩上的沙砾。

但如果,将那些细小的、璀璨的亮点放大亿兆倍,却会让人骇然发现,里面居然孕育着无数生灵!

那些,俱都是一个又一个世界!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轮回!并非仅仅所谓的须弥芥子,而是踏足到虚空中,站到更高高度之后,看待事物的眼光原本就不同。

光点灿烂而夺目,光点细小如尘埃。

然而即便是灿烂,也分强弱。尘埃,同样有大有小!

有些小的世界,也许里面仅仅只有一颗星球,甚至,仅仅只有一块或者几块大陆。然而,那微小的光点,却闪亮耀眼,将周围无数光点映的失色!

有些大的世界,也许里面拥有无数星辰,甚至星系,组成了广阔无际的宇宙。然而,那较大的光斑,昏昏沉沉,好似将要消散!

无穷无尽的世界,无穷无尽的位面,依仗着各自或强或弱的壁垒,悬浮在虚无之中。

虚空中没有时间,其实虚空中也没有空间,有的仅仅是无。

距离、时间,都只是一种相对,而非绝对。

在虚无之中,无数光点竞相辉映,生生灭灭。

若是有绝大能力者,将整个虚无尽收眼底,就会骇然发现,那无数的生灭,竟然蕴含着定数!

数之不尽的光点,衍生多少、就会湮灭多少!或者说,湮灭多少、就会衍生多少!

这是一种平衡,绝对不可能打破的平衡!

这就是——大轮回!

小轮回可以超脱,小世界可以打破,那么——大轮回呢?

虚无的最中央,是一片浩瀚的、永恒不变的炽白,其中究竟有什么?天界?仙界?神国?无人知晓。

也许,仅仅是另一片虚无。

围绕着炽白,无数大大小小的世界以一种恒定的,缓慢到几不可查的速度旋转着。

终将,回归原点。

事实上,当那些世界回到原点之时,也正是空间壁垒被消磨殆尽的时候,自然而然,将被湮灭!

这是一种定数,原本不该被打破的定数!

炽白是虚无中唯一的色彩,炽白相对虚无来说,依旧很弱小。

炽白再大再亮,依旧有界,可虚无,是无界的。

那些围绕着炽白旋转的世界,鳞次栉比,看起来整齐、而有规律。

只是,若将目光放长,就会发现,离炽白越远,相对来说,世界分布的就越加稀疏。

那片浩瀚的炽白,就像是母亲,呵护着无数孩子。

在那无尽的虚空之中,在那几乎看不到炽白的地方,零星的白光闪动着,虽然顽强、执着,放射着银灿光芒,却依旧免不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光芒明灭不定,其实壁垒依旧稳定,仅仅因为,虚无实在太大、太大。

将目光锁定到某个细小、几不可查,却顽强、如同磐石的小光粒上,将那个小光粒放大亿兆倍,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被光照罩住的,纯白的广场!

主神空间!!!

若是楚翔在此,就会发现,这是一处与众不同的主神空间。因为,比之零小队所在,要大的多。

至少大了两倍还多。

广场上,光球一般的主神,孤零零放射着柔和的白光,无人问津。

事实上,随着实力增加,主神的帮助,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

光球斜下方,如同“零”小队团队空间一样,屹立着一块不知是何材质的团队战碑,战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密密麻麻,比之零小队那资料寥寥的战碑,多出百倍。

从实力、到经历、到战绩。。。

团队名称:冰焰。

剧情回忆:《死神来了》、《生化危机》、《暗黑破坏神》。。。。。。

轮回战绩:。。。。。。

团队成员:队长--塔娜·丽斯,战力评定--S-级。队员--安格洛·米修斯,战力评定--S-级。队员--凤九天,战力评定--S-级。队员--。。。。。。

那是一股,令任何初级世界轮回者绝望的力量!

又有谁能猜到,就在几日前,就在“冰焰”小队上个轮回结束时,整个团队中甚至没有一个S级强者。就连A级巅峰的,都只有区区两位。

晋级战,没有人愿意参加,除了一些疯子,又或者是偏执狂。

真正的资深者,都懂得如何去压制实力,如何去协调队伍,直到拥有万全的、度过晋级战的把握。

晋级战,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出现在白人小队中,不和谐的意外。。。

某个华丽的,堪称奢华的房间内,塔娜·丽斯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两个脸上写满担忧的青年,调笑道:“怎么了,难道你们还会害怕那只该死的黄皮猴子?”

两个青年里,坐在左侧,脸上明显带着东方男子特征的混血青年,闻言皱了皱眉。

另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成熟稳重的,同样扶了扶鼻梁上驾着的眼镜,不满的咳了一声。

“塔娜,说话请注意场合,人种之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还有,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最近脾气越来越差,情绪波动越来越激烈了吗?”

开口说话的,反倒不是那个被无意波及、侮辱到的混血青年,而是那名看起来颇有些智者风范的“眼镜男”。

塔娜·丽斯闻言一愣,不过那名原本心中略有不满的“混血男”,神色倒是缓和了下来,至少表面如此。

“抱歉,杰瑞。你知道,我无意辱骂你。实在是那只、那个该死的东方人将我惹火了。若不是为了对付他,我也不用损失掉两个珍贵的S级道具。”

塔娜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充分表现出自己的无奈,诚恳的朝着那名叫杰瑞的混血青年解释道。

杰瑞含笑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在一起合作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久到几乎忘记了是从何时开始。纵使大家都是利益至上的人,不可能形成如同“圣灵”小队三人一般牢不可破的感情。至少也不会因为一些误会怀恨在心,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塔娜,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就和琼斯说的一样,你最近,状态很差。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你还是不要再动用能力比较好。”

误会解开,“混血男”杰瑞同样提出了和“眼镜男”琼斯一样的问题。

塔娜闻言,拧起了眉头,心下阵阵恼怒。

为何,自己明明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提及,分明不把自己这个队长放在眼里!难道一定要展现出磅礴的怒火,才能让别人听话?

当然,这个念头刚刚闪出,就被塔娜掐灭。

且不说对面二人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单单他们的力量和智慧,就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况且,人家也是好意,虽然这好意实在让人厌烦。

“我明白,最近自己的境界有些不稳。但是我若不出手,仅仅凭你们两人的力量,想要在那个家伙面前自保不难,甚至如果毫无保留,拼个势均力敌也有可能。但意图压制,却是半点机会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那个东方新人,还有那该死的、肮脏的死灵法师!”

塔娜十分无奈,谁又能想到,原本好好的小队,突然之间,多出了两个意外。一个外来的,一个原本潜水很深的!

琼斯摘下眼镜,露出微微凹陷的眼眶。拿起丝绢仔细擦拭着,好似那一尘不染的镜片上,有什么东西遮挡着视线,让他看不清真相。

看着深沉的,愁眉深锁的琼斯,塔娜和杰瑞俱都沉默了。

事实上,队伍中接连出现两个意外,出现目前这种几乎把握不住的情况,原本,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作为智者的琼斯。

外因还可以推卸掉,内因呢?

半饷后,琼斯重新戴上了眼镜,脸上再度透漏出浓浓的自信。

塔娜二人见状,心中松了口气。

这冰焰小队核心三人组,原本就是不可分割的。

塔娜是灵魂,杰瑞是弯刀,琼斯——则是大脑。

“杰瑞,你有把握在进入下场轮回前突破到S级吗?”

琼斯拿起桌上放着的咖啡,小饮一口,缓缓问道。

混血男一愣,没想到,对方沉思了半天,居然会问这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一般来说,突破的机会只有六成,但如果塔娜愿意拿出剩下的那块生命精化,加上我原本就拥有的火焰精华,至少有九成以上机会。”

虽然心中不解,杰瑞依旧认真想了想,方才回答,可随即就变成狂喜!

之所以会再次询问,只能是因为对方想要得到准确回答。作为多年的老伙伴,杰瑞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琼斯已经将自己的突破,计算到了接下来要实行的计划中,那么,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促成这种突破,让可能成为必然!

果然,琼斯想也没想,将目光转向了塔娜。

无需言语,无需询问,也无需回答。

塔娜直接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块内中流淌着绿光的软晶,扔了过去。

生命精华:S级道具。不仅仅是普通的S级道具,而是最最珍贵的,特殊类S级道具。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哪怕寿元将尽,全身精气衰败,连主神都救不了——或者说不愿意救你,一块生命精华,足以将你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生命精华,恢复的是生命力,是——寿元!

而对于修炼自然魔法的塔娜来说,生命精华对自己的帮助,还要大的多!实际上,塔娜从A级巅峰,迅速突破到S级,靠的就是一块生命精华。

原本,经历了几十场轮回,一共才聚集了三块,如今,一无所有。

然而,纵使生命精华对自己来说重要无比,一旦作为“智者”的琼斯决定下来,塔娜一样会毫不犹豫贡献出去。

“大脑”的作用,就是时刻保持理智,做出利益做大的判断!

生命精华到手,杰瑞欣喜若狂,急不可耐起身,匆匆跑出去闭关了。

最近这几场战斗,打得实在是憋屈,混血男已经忍不住,厚积薄发!

琼斯心中叹了口气,其实,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想拔苗助长的。

凭借自己三人的实力,随时都可以在一到两场轮回中,单靠自身积累突破境界。

积累,已经在过去无数日子里,沉淀的太多太多。甚至到了最后,连小队中普通队员,想的都是怎么不去突破,怎么压制力量。

可偏偏,意外来的太突然,一个疯子,加上另一个变态。

依靠外力,即便水到渠成,也免不了落如下乘。

塔娜急于得到力量,所以吞噬了生命精华。杰瑞急于得到力量,所以同样走上了弯路。那么,自己呢?

想到戒指中孤零零躺着的水之精华,琼斯暗暗摇头。

自己是一名智者,作为智者,首先必须时刻保持理智!

如果连自己都不懂得怎么去获得最大利益,还做什么智者!

压制力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压制力量不是去银行存款,积累的越多,就可以拿的越多。

力量,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数据。

奢华的房间中,只剩下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背着昏暗的、桃色灯光,颇有些许浪漫气氛。

可惜,绝大部分轮回者,早就忘记了浪漫究竟是什么。

“我们的敌人,其他小队,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还有,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团战,很可能是杀戮任务。”

琼斯端着咖啡,坐势优雅,充分诠释了修养的含义。

塔娜摇了摇头。

“利用空之精华的力量撕开壁垒,将生命精华投入到任务世界那一刻,我感觉到三股不弱的能量,至少不会比目前的你弱,甚至还与其中最强的那个,交了下手。按照计划,我同样将傀儡,扔到了他的面前。”

顿了顿,塔娜接着说:“但你也明白,生命精华催生出的,毕竟只是傀儡,虽然我把部分的记忆复制到了‘它’身上,但也最多算是一具没有灵魂链接的分身。所以,在未进入剧情前,我是不可能提前知道,‘它’所得到的答复和讯息的。跨界所需要的能量,太强太强,若非空之精华原本就拥有破开位面的能力,凭我们此时的力量,甚至连传递消息都做不到。”

琼斯点了点头。

“那么,也就是说,降临的一瞬,你就可以得到那些消息。还有,那名其他小队最强者,实力如何。”

塔娜点头表示肯定,接着,却沉默了。

指尖轻叩茶几,敲出清脆的“叮咚”声,凌乱却蕴含着某种韵律,好似一首美妙的风铃曲。

“很强。”

最终,塔娜只给出的这样简单、模棱两可的回答。

“很强?”

眼镜男二度敛眉,沉思,随即动容。

“你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塔娜颔首,随后有好似有些不确定,摇了摇头。

看着疑惑的琼斯,少女轻声叹息。

“不是威胁,是危机!他应该会某种秘技,或者身上有什么东西,足以将我灭杀!”

眼镜男双目暴睁,眸中射出一道精光,好似蕴含着无穷智慧。

“若要擒杀他,你有几成把握。”

塔娜思考了下,随即笑了。

“八成!”

拥有威胁,感到危机,并不代表就比对方来的弱。实力上的差距,不是光靠一两手秘术,或者特殊道具就可以弥补的。

很强?对方的确很强,可是塔娜还有句话没说。

我比他,更强!

琼斯目中精光流转,片刻后,脸上挂起了笑意。

“转队道具,你那还剩几个?”

“一个。”

“够了。”

“眼镜男”放下咖啡,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塔娜看着琼斯那高瘦的背景,脸上同样泛起了笑意。

冰焰小队,之所以如此强大,群英荟萃,就是因为博取了百家精华。

塔娜也好,琼斯也好,杰瑞也好,其实原本都不属于冰焰。

而冰焰原队长,就是那个该死的、“引狼入室”的、“肮脏”的、曾经一度被人看不起的死灵法师!

安格洛·米修斯!

一个从A-级,直接突破到S级的变态!

当之无愧的潜水之王!

某处空荡荡的空间中,一名亚裔青年,呆呆的看着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微笑。

那衣服,是如此残破,好似路边乞丐,那笑容,是如此满足,好似彼此拥有全世界。

青年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轻声呢喃自语着,依稀,似乎可以听到一些毫不连贯的、无意义的词句。

泥菩萨。。。批命。。。故人。。。冰焰。。。

在另一处相仿的空间中,一名混血青年,身上忽而腾起数丈金焰,复又狂笑起来。

终于,突破了,这就是,S级的力量!本该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拥有的力量!

那该死的,莫名其妙转队过来的神经病,试图逼迫塔娜退位的疯子,该让他尝下火神的愤怒了!

主神世界中,转队邀请道具,属于A级。而主动转队道具,属于——S级!

第十四章 傀儡

楚翔带着楚影,悠闲的走在奢华、但却略显凌乱的廊道中。

不同于外部钢架石质的甬道,025号地下避难所内部,处处洋溢着奢靡的气息。就连普普通通一条廊道,都是外部裹着钢铁,内部缀着精美壁纸、饰物的。

抵抗,再没有出现,包括一些自动防御守卫,都没有朝着两位入侵者发起攻击。看的出,已经有某些、或者某个管理决策者,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

精神领域展开,楚翔缓步朝着避难所中心走去。至于说追杀“圣灵”小队余孽的计划,已经被放弃掉。

追?往哪追?

少年相信,被那个白人女法师一耽搁,加上其后莫名其妙出现的“绿人”,原本唯有死路一条的“圣灵”余孽们,早就不知逃到了何处。

当然,若是他们蠢到立刻就要为那个女人报仇,杀个回马枪的话,楚翔不介意一一送其上路。

很快,一间奢华、大气、内中却布满各种监视、控制设备的监控室映入眼帘。

里面,唯一的活物,是一位坐在桌前、自斟自饮的中年肥男。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上拿着红酒,坐在沙发上,朝着两位不速之客遥遥举杯的“神经病”。

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的,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可惜,在这样一个疯狂的世界,疯子,往往可以活的更久,更好。

恰如此时,若非艾莫斯主动将少年行进路上、所有守卫力量撤去。只怕一路杀到此处的楚翔,无需对方报以善意,直接就一剑斩了过去。

带着楚影,二人坐到了“肥男”对面。

拿起桌上的琉璃杯盏,白衣少年毫不客气、示意“中年男”为自己倒酒,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

相较之下,楚影反倒更像贵公子一般,含蓄的坐在一旁,俯视着眼前的——闹剧。

“中年肥男”艾莫斯无视了高高在上的楚影,直接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那“以客欺主”、“毫无教养”的白袍少年身上,凭借多年在公司打滚的经验,艾莫斯知道,面前那“土匪”般的少年,才是主人!

哪怕表现的再高贵,哪怕眼神再怎么孤傲,有些东西,终究不会改变。

“酒不错。”

对于美好的事物,楚翔从来不吝赞赏。原本,他并不是一个懂得品酒、好酒之人,但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艾莫斯赞同的大点其头,那悬着的心脏,也落了回去。

只要能交流,就是好的。

“罗马康帝酒庄1908年勃艮第红酒,至今恰好百年。在旧世纪,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楚翔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事实上,只是对此一无所知。

“人精”艾莫斯见状,立即知道对方仅仅是喜欢喝酒,或者说喜欢偶尔小酌,比之牛饮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也并非精于此道,自然适时转移话题。

“哎,外面的环境,越来越差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旧世纪的田园风光。”

楚翔心中暗自好笑,这头“肥猪”,连闲扯都不忘了试探自己。

“的确,比起我们的故乡,这里就和地精窝差不多。”

既然对方有意试探,白衣少年也不介意小小“透露”一些“消息”。

“地精”?艾莫斯疑惑了片刻,好像在哪里听过,很明显,这个“中年肥男”在过去忙于勾心斗角,并没有太多的业余时间,去玩电子游戏,或者看一些有关异界猜测的玄奇小说。

胖子艾莫斯的确比较“无知”,但很明显,懂得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

“这个‘地精’,是你们那特有的生物吧,就像我们地球上的猪?”

楚翔暗自好笑,也无心再和对方闲扯。

“地精,是我故乡的一种猛兽,高大、强壮、残暴,肉食生物,就是比较肮脏。现在,我们似乎应该讨论一些别的事情,而不是‘地精’吧。”

胖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地精”和“食人魔”区别这样深奥的问题,直接进入主题。

“那么,尊敬的异界强者,不知道你来到我们所在的、残破的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否是上帝派下来指引、拯救我们这些迷途羔羊的?”

楚翔心中暗暗唾弃,还真是喜欢YY啊,还是说,这就是西方人的幽默?

我的确是主神派来的,不过不是来拯救的,而是来收割的。

“恩,看来,你是神的虔诚信徒,不过很可惜,我们那里的强者并不相信什么神,事实上,我族中的至强者、譬如我的哥哥,并不比神弱多少。”

楚翔冷言道,语气中充满对于“神”的不屑。

扯虎皮,拉大旗,很多时候,并非没有作用,只是,没有像小说中那么明显、肤浅罢了。

譬如某日,你的面前出现一个“怪人”,随手打碎了一块大石,然后,你心中肯定会对其身份猜测。

如果,那个怪人酷酷的对你说,他是独孤求败的师傅,是东方不败的老子,就算你不信、或者不屑,依然会对他产生某种发自内心的畏惧、和尊重。

无关力量,仅仅是身份带来的潜在价值。

真正的皇者,即便失去一切,也终究是气度非凡的上位者。这种地位带来的潜质,无关力量或者势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同样,也可以警告别人,不要试图利用我,我就是利用人的祖宗!

如果,那个怪人猥琐的对你说,他其实只是修真界的一个乞丐,一个低贱的杂役,或者说是卖屁股的GAY,只怕,纵使他一掌就能打死你,你心中依然会对他生出鄙视、歧视,甚至赤裸裸的直接去算计,利用他。

这就是地位层次区别,带来的自身本质差别,同样引起外人的区别对待。所谓扮猪吃虎,很多时候,反而会起到反效果。再说了,现在流行的是——扮虎吃猪!

扯虎皮的作用,从来不似小说中那般明显、巨大,但是,那种潜在的帮助,是不可磨灭的。

恰如此刻,听到对方居然是“神”的弟弟,真正的“上位者”,艾莫斯心中,不禁把楚翔高看了一眼,收起了原本因其外貌年少,而生出的一点点“异心”。

精神领域内,楚翔对一切俱都洞若观火,自然,艾莫斯的微妙转变,也看在眼里,心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谈判,首先要的就是平等,地位、心理上的平等!对于艾莫斯这种上位者、老油条,首先必须让其明白,不论是地位、力量、势力,我都死死吃定你,这才是一种保障。

至于说什么日久见人心,见鬼的日久吧,轮回者,从来都只是无良的过客。

艾莫斯心中收起了对眼前少年最后一丝小觑,终于真正直接转入主题。

原本,他也不相信见鬼的上帝,只是在见证奇迹后,多了一点点的期盼罢了。

“那么,尊敬的强者,请问,卑微的艾莫斯能够给予你什么样的帮助呢?”

胖子语气恭敬道。

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恭顺,更加永远不可能进化为本质。

楚翔面上神色稍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奸雄,不在乎、执着于一时半刻得失的阴谋家!这才是一个政客该有的器量,懂得审时度势,以退为进。当然,驾驭起来,也要比纯粹的“科学老头”,难的多!

“很好,虽然你在我眼中弱的还不如一只蝼蚁,可是,你的表现让我看到值得培养的潜质。”

话音刚落,一股细小,但却坚韧如丝的真气,瞬息扎入艾莫斯体内,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强行为其打通数处主脉!

什么叫拔苗助长!这才叫拔苗助长!

痛、剧痛、无边的剧痛倏忽自体内传出,那种发自身体内部的剧痛,比之断臂割肉还要恐怖百倍!

可怜的中年胖子艾莫斯,向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苦楚,几乎在剧痛袭来那一瞬,艾莫斯脸上骤红煞白,华丽的晕了过去。

也幸好这养尊处优的胖子意志并不坚定,否则的话,只怕片刻就要被生生痛死。

楚影看着昏迷倒地的艾莫斯,眼神闪了闪,却是一无所言。

楚翔呢?自始至终,都未将艾莫斯看成与自己同等地位的“人”,仅仅当做是一把扎手、但却好用的工具。

盏茶后,就在屋外传来悉悉索索响动、好似有许多“东西”蠢蠢欲动时,艾莫斯终于醒了过来。

从清醒到莫名其妙昏迷,再度醒来后,艾莫斯首先就对面前那“未曾动手”但是最为可疑的家伙生出了浓浓的警惕,但是这种警惕刚刚提起,艾莫斯就愣住了。

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身体——也变的更加有力量!

在所有公司领导阶层里,艾莫斯算是一个异数,不曾使用身体移植、将满身肥肉换成精壮肌腱。这并不是说艾莫斯道德标准有多高,同情那些“养殖人”,而是他不信任,不信任那些将他脑袋割下来、换个身体的操作员。

自然,靠着那一身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虚肥身躯,即便在“强化药剂”帮助下,艾莫斯原本的身体素质也不过比普通人稍微好些。

可是,现在呢?

艾莫斯欣喜若狂,好似有些不确定的看了对面那含笑审视着自已的白衣少年。

楚翔朝着艾莫斯点了点头,非常理解普通人刚刚获得“超能力”时的惊异、惊喜,指了指桌上某个银色合金烛台。

艾莫斯颤抖着拿起了烛台,用力一拧。。。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曲音传来,这哪里是什么金属,分明是软泥!

大喜!狂喜!喜极而泣!

楚翔还是低估了艾莫斯对于力量了渴望,低估了那颗深藏在平凡外表下的野性!

又有几个外人能够理解,眼睁睁看着同僚一个比一个年轻,看着那些夜夜风流的家伙一个比一个精力旺盛,只有自己偏偏顽固的顶着“半残”的躯体,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艾莫斯狂喜,却不知道,这种狂喜,建立在何种代价之上。

除了神,没有人能把一个孺弱的胖子,生生强化到常人十倍战力的程度。

代价,很严重,艾莫斯并不知道,这种代价,是理智时候的他,完全付不起的!

“感觉如何?”楚翔笑着问道。

艾莫斯终于压下了那股狂喜,悄然按下了身边某个按钮,外间蠢蠢欲动的悉索声,慢慢退去。

“非常好、很好、很棒!”胖子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楚翔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阴谋家,若不先给他一点甜头,他是不会真心为你做事的。阴谋家和科学家不同,科学家有自己的信念,阴谋家只有无尽的贪欲。

“那么,接下来,我要你去做几件事,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好处给你。”

艾莫斯连道不敢,然而眼中放射出的贪婪,足以将大陆淹没。

。。。。。。

刘峰行走在杂乱的废墟间,这里是——浣熊市区!

市区,游荡着的丧尸要比郊外密集的多,遇到危险情况的可能性自然也比郊外大的多,不过这种程度的危险,是不可能对资深轮回者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

随手轰爆一只隐匿暗处、意图不轨的舔食者脑袋,刘峰再次无奈的自某处地下隧道钻出,脸上写满忧虑。

这里,只是一条普通的地铁通道!

刘峰不是傻子,事实上,几乎所有轮回者都知道保护伞公司的存在,进而明白浣熊市其实拥有蜂巢这样的地下基地。

既然可以有一个蜂巢,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刘峰在找的,正是这样的地下基地。可惜,没有精神领域的他,完全是在大海捞针,瞎猫捉鼠。

他不明白吗?他当然明白,可是——不得不为!

对于至强者来说,地下基地可有可无,甚至无关紧要。可是对于刘峰这样的次强者,却无比重要!

安全!休息!补给!不可或缺的防御!强大的打击力量!

强者和弱者思考的、算计的,原本就不同。

幸运或者不幸,行走在废墟中的刘峰,终于收到了自降临以来第一个好消息!

“叮!轮回小队‘零’队长楚翔,成功击杀‘圣灵’小队A+级成员——安娜·菲尔德。‘零’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圣灵’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

心中微微叹息,究竟是从何时起,那个少年,已经强大到这般地步,连A级巅峰强者,也不放在眼中。可笑自己苦苦追逐着他的步伐,还想取而代之,结果呢?

刘峰暗暗摇头,人都说逢到喜事精神爽,得分为正总比为负好,可刘峰总觉的心里空荡荡的,为何自己这般努力,拥有那许多的机遇,与对方的差距反而越来越大!

苍天啊!我——不服!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某“怨男”的呼唤,又或者当真喜事成双,刚刚收到“意外喜讯”的“寸头壮男”,才刚刚走了没多远,一个不大,但却十分深邃的黑洞映入眼帘!

里面,好似有什么神秘力量在召唤着,召唤着周围一切活物、死物。。。

鬼使神差,刘峰不自禁的朝着黑洞走了过去,心底涌出一股欣喜,莫非、机遇又来了?!

在那漆黑、幽深隧道的最深处,一个空旷的岩洞中,一双透漏着怨毒、霸道的血红色眼睛,缓缓睁开!

那猩红的目光,印的整个岩洞幽红幽红,好似涂满了鲜血。。。

这个岩洞,在不久前,原本是不存在的。。。

。。。。。。

中央银行,那号称永远不会被攻破、连核弹都炸不穿的密室中,一女一怪相对而立!

突入到那所谓“最坚固的堡垒”,对于如今的“零”小队成员来讲,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当然,仅限于暴力破坏。

那厚达半米的合金大门,扭曲的倒在一旁,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撞毁了,上面带着道道撕痕的凹陷,昭示着撞门的究竟是何等狰狞恐怖的怪物!

那名少女,样貌非常清秀,诡异的是,看起来却不带任何人种特征!简单讲起来,就是契合着某种另类完美!似乎,东方人看她像东方人,西方人看她像西方人,除了不像黑人,她几乎囊括了所有地球人类的特征,偏偏又不似混血给人的感觉那般突兀!

她,是一个彰显着别样完美的女人,她,就是来自异位面的阿卡玲娜!

玲娜冷冷看着面前高达三米的绿皮肤怪物,口中不断吟唱着咒语,一圈又一圈锁链凭空生出,牢牢绑在那毫不挣扎、眼中略显茫然的“绿怪人”身上!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阿卡玲娜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这绝对不是原本应该出现的深渊恶魔——地狱火!

地狱火是一种恶魔,但却是一种特殊的恶魔,无血无肉、无髓无骨,有的,仅仅是岩石身躯,还有身躯上燃烧着的、永不停熄的火焰!

这是——裴云绍吞噬地狱火石、或者说地狱火石吞噬裴云绍之后的产物!

这是一种全新的——傀儡!

第十五章 傀儡2

阿卡玲娜看着眼前的“缩小版绿巨人”,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老师说过,每一个创造出新法术的术士,都会在史诗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唉,可惜啊,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这样强大的意志,而且,这东西也太不听话了。”

玲娜呢喃着,心中惋惜不已。山寨“绿巨人”的出现,究竟是裴云绍成就了阿卡玲娜,还是阿卡玲娜成就了裴云绍,当真说不清。

再度叠加上数层奴役恶魔咒法,少女方才对着“新型傀儡”下达指令。

“学狗叫!”

少女看着“傀儡”,心中冷冷下达了这样一条带有浓重侮辱色彩的命令。

玩弄?报复?小女孩心性?

当然不是,仅仅是——消磨意志!

消磨掉裴云绍残留下的,那股不甘屈服的意志!

一个好的“傀儡”,最重要的是什么?

力量?潜力?

都不是!而是——听话!

“傀儡”就像一条狗!再强壮、再能叫,都是浮云。听话的狗,才是好狗!

果然,“绿傀儡”并没有直接听从命令趴下,而是浑身颤抖着挣扎了起来。

锵、锵、锵!

锁链断裂的声音不断自前方传来,只见那尊“傀儡”周身,原本用来奴役恶魔的、有形无质的锁链一根接一根被崩断,化为黑雾消散掉。

阿卡玲娜眼神一凝,心下却没有丝毫惶急。

若是没留半点后手,又岂敢玩火?

粉唇轻启,诱人的呢语、夹杂着芬芳、好似拥有直入灵魂的力量不断顺着那不明含义的低喃声,传入“绿傀儡”耳中!

偏偏,那剧烈挣扎的傀儡,似乎当真听懂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恶魔语——魅惑术!

啪!

清脆的鞭笞声,紧接着诱人的低语响起!

黑魔法——暗影惩击!

无缘无故,原本平静下来的傀儡,随着声响,身上炸裂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伴之而起的,还有一阵自傀儡口出逸出的痛嚎!那嚎啕声,撕心裂肺。

暗影惩击——不同于神圣惩击,本身并没有多少实质性杀伤力,唯一拥有的,就是痛、无边无际的痛楚感!

这本来、就是某个变态术士,开发出来折磨神官的!

惩击之后,就是——抚慰术!

。。。。。。

萝卜加大棒,永远是训练宠物,最好的手段!同样,也是消磨野性,消磨意志的好方法!

一个不听话的傀儡,特别是曾经敌人变来的傀儡,若是不能完全驯服,谁敢用?

放弃掉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可是,阿卡玲娜舍不得,舍不得那块珍贵的地狱火石,更舍不得这偶然出现的“造物”!

这是一件,美妙的作品!

惨嚎声,时不时自中央银行金库中传出,然而当扩散到外面的时候,已经很小、很小。

术士也是法师中的一种,区区隔音魔法,有何困难?

。。。。。。

刘峰走进了地道,从初时的激动,慢慢变成警惕,到了最后,随着越加深入,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浑浑噩噩!

浑浑噩噩!彷如梦迷!

力量的强大,从来都不是心灵的强大,只有心灵上的强大,才是根本!

力量,总会有各种各样,无穷无尽的手段去提升,可是心灵之路,永远是一条陡峭的山脊,孤旅独行!

所以,力量上已经可以勉强算得上强者的刘峰,其实从本质来说,依旧是弱者,弱不禁风,连一点点诱惑之力都抵挡不住。

洞穴深处,那对饱含着怨恨、愤怒的血红眼睛,闪了一闪,洞穴中充溢的红光随之摇曳。

终于,来了一个不错的玩具!

。。。。。。

楚翔饮着美酒,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卫星监控设备,朝着楚影笑道:“怎么样,收获还不错吧。”

楚影摇了摇头,沉声问道:“我们要在这个世界呆上二十天,可被你这样肆无忌惮压榨潜力,强行灌注真气,他最多只有七天可以活的,难道你就不怕保护伞公司到时候找你麻烦?”

白衣少年生涩的调试着各种监控仪器,不屑道:“保护伞公司算什么,你会在乎?别说还有七天时间,三天,再有三天他对我就基本没用了。”

楚影扫了一眼身边那一大排红底骷髅按钮,眼神闪了闪,犹豫道:“你准备对冰焰动手?别忘了他们很可能拥有不止一个S级强者,力敌并非良策,何况冰焰的队长,已经率先表现出了善意,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死磕,吃下‘圣灵’足以度过这场‘团战’。”

楚翔调整着某个画面,正好可以监视到废土中两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美貌女子,一位满脸冰冷、一位雀跃似火。

“呵!畏首畏尾,这可不像你啊!敌人的话,什么时候也能信了?施舍得来的苟活,你要吗?不能力敌吗?别忘了方才艾莫斯说的‘事情’,他们公司那台原本用来监视浣熊市的卫星,是怎么被毁的。”

一连串问题,直接将楚影问的愣在了那里。

是啊,我原本不是这般畏首畏尾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刹那,楚影浑身一颤,冷汗不禁自额间滑落!

心魔!

白衣少年见状,依旧盯着屏幕,窥视着两个少女的一举一动,嘴角却是挂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沉默良久,楚影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气质也随之而变,似乎去了什么包袱,变回了以前那个洒脱自信的——正统修士。

“谢谢!”

紫袍少年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最终还是飒然说出这两个字来。

楚翔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多时候,潜移默化的,就能将“种子”埋的深入骨髓!

所谓牢不可破的灵魂契约,当真就牢不可破?灵魂那种东西,楚翔了解的并不多,因此也不会完全去信任。他所坚信的,唯有本心,别人的、和自己的!

主神啊,原来,你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们。原来,你的威能强横到这般地步。

冰焰小队,一个经历了几十场轮回的小队,底蕴之深厚令人难以置信,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从不认为自己无敌天下,但我始终坚信,那曾经天下无敌的,终将成为我巅峰路上的磨刀石!稍稍大一些、坚固一些的磨刀石!

。。。。。。

神的威能从来不是人能揣摩,何况是主神?

也许只要一点点,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的意念,主神就可以将整个初级位面所有“凡物”洞察入微。作为人类造物中的奇迹——卫星,却是远远没有这样的奇效。

这就是人和神的本质区别。

所谓神迹,也许仅仅是神打了个哈欠,或者放了个屁,总之,无需刻意去做,那蕴含着“道”的一言一行,俱都是神迹。

可人不行,千辛万苦,历经千百代人研究出的结晶,堪称奇迹的东西,在神眼里,连把戏都算不上。

人不如神吗?当然不是,人定胜天!可是那胜过天的,早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新的神!

真正的神不是类似“奥林匹斯神系”那样的种族,而是一种称呼,无关种族、无关力量,区别仅仅在于本心!

凡俗的心,永远只属于凡俗,神的心,也永远只属于神。

那些力量强大,天生拥有无穷寿命的得天独厚着,不过拥有了更多的机会,时间去感悟世界的本质,以达到心灵上的蜕变罢了。

轮回者,不也是如此?

那些追逐力量的,早已经迷失。那些过分相信、借助外力的,同样走到了悬崖边缘。

在某个卫星监视不到的洞穴里,某个一味只知道追逐力量的迷途羔羊,来到了另一个,同样被力量遮住眼睛的豺狼面前。

刘峰尚不知,浑浑噩噩间,他已经将要沦为他人的奴仆、甚至是食物。

空旷的岩洞中,一名赤身露体的独臂青年,睁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自动送到嘴边的食物,却没有如同之前吞噬其他食物一样,一口吃掉。

“食物”和“食物”间,也是不同的,俗话说的好,物尽其用。

一束红芒印入刘峰略显迷茫的双眼中,好似一架桥梁,连通着原本并不相连的两个世界。。。

。。。。。。

018号地下避难所内,白衣少年随手将某块巨大的,足足有锅盖大小的不知名生物鳞片丢给面前搓着手,满眼放光的猥琐老头。

老头急急忙忙双手接过,却差点被那看似“轻飘飘”的薄皮砸倒!

凭借两三倍于常人的体质,勉强抬起那块看似不过几斤神秘鳞片,老头啧啧赞叹着造物主的神奇。

楚翔心中不屑,不过是一块好不容易找出的、最劣等的、最薄最轻蕴含能量最低的死鳞罢了。

就如同人类会经常掉死皮,龙也偶尔会换鳞。

不知老詹姆斯若是知晓,面前那看着龙鳞、眼神中“满含不舍”的白衣少年,纯粹以次充好的话,究竟会作何感想。

至于之前答应下的完整的强化方法——一本早已不知道被复制过多少遍的《逍遥心法》足矣。

看不懂?管送不管教。

詹姆斯老头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龌龊,因此对于少年守信的态度很满意。要知道从公司里传来的一些消息,那些前往收集“巨龙之血”的家伙,一无所获。相较之下,眼前这块明显还透露着阵阵灵气的独特龙鳞,尤显珍贵!

龙血是什么?是天地灵物!是珍宝!放到这天地元气稀薄的、被各种五花八门辐射污染的崩坏世界中,不过片刻就要散尽灵气。残余下的,也要渗入、融合到地底岩层中,若无特殊修真炼器方法纯化,也不过是一些坚固些的石头。

隔行如隔山,纵使技术再怎么发达,当那些科学家面对一堆腐血烂肉,残鳞血石,也只能徒呼奈何!

龙的细胞活力再怎么强大,失去本体联系后,特别是暴露在各种辐射中,暴露在天地元气枯竭的地方,完全是入水之盐,能撑多久?

靠着龙鳞克隆出一大堆龙?本土势力大增?

笑话,若是当真如此简单克隆出神龙来,那么现实就不是现实,而是一本纯粹YY的小说了!

龙的基因链,与人类完全不同,你让一群猴子去研究原子弹试试。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纵使当真培养出一条龙来,所凝聚的代价,也是任何时代都难以承受的,何况必定是残次品。

造物的神奇,又岂是被无尽欲望吞噬的人心,所能窥测的。

所谓斩三尸成圣,最先要斩的,不也正是欲望!

不论如何,老头看在楚翔“主动”“无偿”提供研究资助的份上,还是很大方的将基地三分之一的控制权交给了对方,而后就一头钻入了研究室。

三分之一的控制权——不多吗?足够了。

。。。。。。

一场交易落幕,另一场交易,同样达成。

区别只在于,有些交易是主动的,所谓“互惠互利”的。而另一些,完全是强买强卖。

岩洞内,化身人形的艾格拉斯脸色煞白,冷汗不停往下垂滴,心中惊骇无以复加!

他知道了什么?

他几乎一无所知!

然而就是那所知道的极小部分!已经足矣让他骇然!

刘峰呢?刘峰依旧呆滞的站在裸体青年面前。

与之前同样的“呆滞”,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内涵。

轮回者刘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活着的,仅仅是一个白痴,听命于他人的奴仆!

艾格拉斯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平复下剧烈波动的心绪!

他的确几乎一无所知。

方才,按照惯例,他对着面前蝼蚁使出了“读心术”,当然不是简简单单读取对方心中所想,而是暴力的读取对方记忆。

问题就在这里,艾格拉斯知道自己明明施法成功,可法术效果却低的可怕!

何意?

简单来讲,艾格拉斯明明浏览过了对方自有意识起、堪称玄奇的一生,偏偏“过程”大量“遗失”!恰如看一部平淡中带着精彩的电影,当你看过之后,却又发现,除了结果,对于过程几乎一无所知!

震撼!惊骇!

结合眼前之人“独特”的多次“位面穿行”经历,艾格拉斯明白,自己似乎招惹上了大麻烦!

让一个、一群普通人不断穿行于各个位面,这、需要多大的手笔、多大的能量!

可怕、可怕!

过程,老艾格当真不记得了,有关主神空间的一切、有关过去的剧情经历、甚至有关刘峰视角中对于队友的了解,同样窥测到这些的艾格拉斯,对此一无所知。仅仅知道,面前这人,和许多人一起,不停被“扔来扔去”!

艾格拉斯老眼昏花?他的确是一条老龙,可再老的龙,也没有痴呆的。

况且也正是因为年长,即便力量在本族强者面前不值一提,但经历、见识,绝对丰富的可怕!

九幽炎龙一脉,第八高等位面中真正的强势种族,曾经九幽老祖座下第一大战力,也是九幽老祖覆灭后,唯一遗留下来的九幽余孽!

做余孽,也是要有资本的!

在本族中,向来“不思进取”的艾格拉斯,单论力量只能排在中上,可是年龄,绝对足以媲美“太上长老”!

也正是因为力量“弱小”,才养成了艾格拉斯这种“油滑刁钻、欺软怕硬”的性格,同时也正是这种被族人看不起的性格,让曾经见证过无数“秘闻”的艾格拉斯,成功活到今日。

而如今,老艾格知道,自己很不幸的再次被卷入到一个天大的“局”中,这个“局”,太大太大,背后的“执棋人”,太强太强!

随意让普通人穿行到各个位面,肆意调用其他位面规则力量,这些家伙背后藏着的“神”究竟该有多强?

老艾格不知道,但老艾格明白,这次,自己当真惹了天大的麻烦!

比惹到曾经在第八高等位面、号称绝不能招惹的九幽老祖、更大的麻烦。

至少,九幽老祖还不能肆意调动异位面规则,至少,九幽老祖也不能随意抹掉S级巅峰强者脑中,有关他的一切!

特别是在“无声无息”中、“非刻意”的情况下!

看着面前眼神呆滞的刘峰,艾格拉斯心下一狠,咬了咬牙!

目中红光再次如炬射出,一人一龙神光交汇,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世界,再次通过强行架起的桥梁,链接!

良久——红光方才散去。

艾格拉斯满脸疲惫,甚至连原本闪烁如同星辰的火红色眼眸,也变得极为黯淡。

这是一场危机、这是一个天大的局、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自己崛起、不再受族人奚落的机会!

没有谁,不想强大。也曾经、努力过、奋斗过。

可现实不是小说,艾格拉斯也不是主角,努力,未必能得到回报。

当艾格拉斯眼睁睁看着一腔热情付诸流水,终于在某天,堕落了。

艾格拉斯闭上了眼睛,盘膝坐下,身形缓缓下沉,好似融入到了大地之中。

他需要沉睡。

而那原本眼神呆滞的刘峰,忽而自瞳孔里闪动出一丝红芒,脸上泛起了邪意、猥琐的笑容。

强者,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傀儡。阿卡玲娜有、艾格拉斯有、楚翔——也有,那么,主神呢?

第十六章 冰焰降临

林薇带着褚茗,踏足荒弃原野之上,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

究竟是从何时起,脑中空无一物?

面无表情,心中,是否也早已容不下了那最后的留恋?

冰封冰封!可笑的冰封!纵使那登上王座的,心中就当真没有了半分遗憾?

代价,从来都不是林薇付的起的,甚至,根本就不是她所了解的。

很多我们最不想忘记的事情,就在那些我们日日夜夜都不想忘记的日子里,慢慢遗忘。

究竟是,何时,遗忘。。。

褚茗好奇的看着林薇,时不时的说上几句不好笑的笑话,而后自己却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身旁的林薇,自然是不予理睬。

那皓腕上的手镯,古朴中带着尊贵,隐隐在阳光下放射着某种奇异的色彩,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艺术品吗?

左手玉指,轻轻摩挲着镯子,褚茗又好似疯子一般莫名其妙“咯咯咯”笑了起来。

笑话,确实很不好笑,可是褚茗知道,有一个忠实的朋友,始终陪伴着她,她并不是在自言自语。

原本,就只是说给它听的。

脚下踏着的,是黑黄焦土,早已不会再孕育生命。

那天空,也已经不再碧蓝,如同海洋一般,失去了原有的纯粹。

林薇抬头,看了看飞鸟绝迹的、微微泛绿的苍穹,摇了摇头。

始终,还差一点点。

一步踏出,距离不再是限制。一步落下,就连如潮警兆,都变得若有似无。

强大,不需要理由。落后,同样不需要理由。

因果,不等同理由。

差距,就是差距,原本也只是差距,说的清道的明的,那叫做距离。

林薇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不再仰视,带着褚茗,继续走上了自己的道。

百十里外,025号地下避难所,楚翔看着眼前显示入微的电子荧幕,微微沉默,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对也罢,错也罢,选择就要承担代价,作为外人,是没有理由去干涉的。

很多事情,其实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权利,每个纪元,主角都只有一个。

很显然,林薇不是主角。

轻轻按下身边某个按钮,画面跳转,高悬在苍穹上的卫星,不再锁定那两个性格分属极端的女孩。

作为朋友,有时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对方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无疑,楚翔并没有所谓“为了感情唤醒对方”这样脑残的打算,武者道路的崩塌,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丧失掉,意味着修为尽废!

那种自私的、毫无理智的感情,不要也罢。恰如对待高绛婷一般,既然相见意味着永别,不如不见。

作为一个成熟的人,楚翔从来不会强迫别人追随自己,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朋友”更是如此!

也许你心中,仅仅希望某日,不要将剑刺入我的胸膛。

我答应你,若是某一日,你朝我挥剑,我一定会先一步,送你归西。

残酷吗?无情吗?难道感情这种东西,一定要像张无忌似的,脑残到让周芷若砍上一剑,而后两面伤心,或者一厢情愿,才能表现出重情重义?

什么都是浮云,活着才有以后,背水一战的疯狂,也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当你选择脑残式的自我牺牲时,可曾想过,身旁、身后会有些真心追随、关心你的人,因为你这样一个无聊的决定而倒下、而哭泣?

人不能为别人而活,更不能单单为某个人、某个冲动而活。

当然,归根结底,什么都是浮云,生存才是根本。

生存下去,才能负责,为自己负责,为追随你的人负责!

那些动不动就为情牺牲,要死要活的,大都,原本就是不负责任,或者根本不懂得责任为何的小屁孩。

且说在那025号地下避难所中,白衣少年对着眼前主脑输入一连串命令字符,调试着并不熟悉的高科技设备。一阵悉悉索索的颤动后,荧幕上星星点点的雪花变成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场景!

一副修罗地狱般的场景!

断肢、残骸、刑具、血肉。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画面中央,一名英挺俊伟的东方男子,手持利剑,眉带煞气,然而深黑的瞳眸中,略显迷茫。

剑、染着血。本身材质一般,自然做不到滴血不沾。

那两撇冲天而起的秀眉,好似勃发的怒焰,熊熊燃烧。

脚边的残尸,为何这般瘦小?

一颗浑圆的头颅,滚到了篝火旁,那惊恐瞪大着得眼睛,分明写满绝望——那曾经属于一个男孩。

“零”小队新人——剑洗心!

楚翔微微诧异,不是诧异城市废墟群众、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幸存者”聚集地,也不是诧异新人剑洗心为何这般怒发冲冠、大开杀戒,而是诧异,这名自称为剑洗心的新人,似乎突破在即!

目光透过无穷阻隔,越过重重遮挡,暂借着外物之力,在几十里外,如神垂临!

剑洗心仰天长叹,手中分毫为损的精钢长剑,寸寸碎裂。

握着光秃秃的剑柄,剑洗心仿佛握着最后的坚持。

天下子民,独我华夏为尊。万般奴隶,皆是异族蛮夷!

杀杀杀!凡蛮族旁种之人都可杀!杀杀杀!凡无物报天之人都可杀!杀杀杀!凡不仁不义之人都可杀!

这些,就是剑洗心真正的师傅,那个将他捡回武当的“疯道人”教给他的做人准则!

只是,当真如此吗?

剑洗心只告诉别人,他是被师傅捡回山的,他是武当密宗弟子,却从来没有透露过,那个将他捡回山的,并不是他的授业恩师,至少不是名义上的!

因为,那位道人是个疯子,练武走火成痴的极端种族主义疯子!

疯子吗?剑洗心不在乎,只知道,那名曾经犯下无数大案、事发后被终日绑在后山,唯一一次逃脱、却将他捡回了武当的疯子,重逾师、父!

二十岁的伪先天!剑洗心的天赋不高吗?错,很高!可是,却不是嫡传弟子,甚至接触不到门派隐秘。

因为人人都知道,他名义上那个无能的、在一二流间徘徊的废物“师傅”、绝对教不出这么杰出的弟子。人人都知道,真正教授他武功、做人的,乃是一个终日被绑在后山、功夫辈分却高的吓人的“疯子”!

疯子教出来的,终有一天也会变成疯子。所有师兄弟都这样说,可是剑洗心从来不在乎。洗心洗心,仗剑洗心!洗去的是烦恼,斩掉的叫羁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楚翔有、疯子有、剑洗心——也有。

看着一地残肢,剑洗心有些疑惑,疑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冷血,却是半点都不愧疚。

愧疚?莫说这些人都是异族,即便仅仅说他们是“人”,都玷污了这个“人”字!

回想起片刻前自己见到的景象,比之现在的血海尸山,更像地狱!

你见过将同类绑在火架上活活烤死的人吗?你见过将十几岁小女孩绑在刑具上,肆意临辱的人吗?你见过生吃人肉,甚至不闻青红皂白,拿刀向你刺来的男孩吗?

十年!仅仅十年!在这样恶劣的、几乎无法生存的环境中,足以磨灭掉那些未有资格进入避难所、整日暴露在核辐射下、终日与丧尸怪兽为伍的幸存者、最后的一点点人性。。。

那些在和平年代最为庄严、最为神圣的信条、或者说人性,在乱世反倒成了最不值钱,被“幸存者”践踏的最为严重的东西。

宁做盛世犬,莫做离乱人。古人都知道战争的可怕,何况废土末世?

其实,这并非是人性的贪婪,或者说沦落。所谓贪婪、堕落,至少还有一些底线。

那些连底线都没有的,其实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如同“神”一般,“人”同样不单单是指某个特定种族,而是指拥有“人心”的生物!

神有神心,所以被称为“神”,人有人心,所以被称为“人”!没有神心的神,必将跌下神位,而没有人心的人呢?

也许升华为神!更多的、更简单的却是沦落为丧尸怪兽的同类!

许许多多的道理、想法,瞬息间在剑洗心脑中划过,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东西,在这修罗地狱中,居然得到了别样的领悟!

“哈哈哈!”

剑洗心仰天大笑,抛开了手上剑柄,如同丢开了什么可笑的偏执,一步接着一步,好似全无武功般,慢吞吞朝着远方走去。

始终,都没有去看,那一地凌乱的、甚至某些器官已近变异的残尸。始终,都没有去看,那一颗幼小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的头颅。

身后,那原本绑在刑具上,如今早已化为漫天血雾的女孩,似乎再次汇聚成型,朝着他挥手微笑。

与其带着肮脏的身体,麻木的活下去,甚至麻木的沦为丧尸怪兽口中的食物,不如早些让她毫无痛苦的再入轮回。

杀,也是一种仁慈。

迎着不再明媚的阳光,剑洗心飒然远去。

他终于突破了那道、阻碍他前进步伐、整整五年之久的屏障!

站在监察大地的荧屏前,楚翔脸上同样泛起了笑意。

除了自己外,终于有第二个人,懂得了轮回的真谛!

轮回是什么?难道仅仅是让你不停的战斗、整日徘徊在生死之间、最终变成一个满脑肌肉的战斗狂人?难道仅仅是让你不停的算计、整日生活在设想之中、最后变成一个满脑阴阳诡谋的神经病?

错了,都错了!主神给轮回者机会去轮回,不是让他们整天就知道什么智、力之争,而是去感悟!

感悟不同的世界,看到人间百态,看破红尘欲海,最终。。。

楚翔不知道主神最终的打算是什么,只知道轮回世界的真谛,与自己想要超脱的念头,不谋而合!

超脱是出世、轮回则是入世!

轮回是一种心灵上的历练,这种磨砺,比之纯粹力量的提高,要重要的多!

地球依旧再转,即便上面的生物死光了,也依然不会停滞。

恰似时间匆匆流逝,总如流水,并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焦急、加快或者减慢。两天、不过弹指。

在那早已沦为废墟的大地上,一颗又一颗卫星终日监察着大地。将许许多多残酷的、或者在某些变态上位者眼中精彩的表演,源源不断传达到各个地下基地!

保护伞公司有基地、政府有基地、其他组织也有基地。

世界,不会围着某个人转,即便他是主角。

特权,也并不是专属于某个组织,而是掌握在数个组织手中。

恰如此刻,许许多多其他组织管理阶层,在得知新的“访客”再次被保护伞公司劫走后,蠢蠢欲动。

轮回者们被限定在某个范围,偏偏那个范围原本就是保护伞公司重点关注的地方,自然,最先接触到的特权阶层也就是这个、在原剧情中占有极大戏份的终极BOOS。

只是,保护伞公司毕竟不是世界最强!而这个废土世界,也不是原本以之为主题的游戏/电影!

就在某些组织纯纯欲动时,保护伞公司真正的掌权者们,同样回敬了一些手段。

这一刻,初初晋升为“特权阶层”的楚翔,站在监视屏前,同样像两天之前的“圣灵”小队队长一般,俯视着新的“来客”!

当然,区别在于,云恒将所有队员集中到身边,而楚翔,显然没有如此逸致。

自己的路,自己走。队长只是队长,不是保姆。

掐着手中怀表,算计着流逝的时间,楚翔莫名笑道:“来了。”

是啊,终于来了,新的、号称初级世界最强的轮回小队——冰焰、降临!

。。。。。。

不知何处山丘上,今日似乎显得特别安静,没有丧尸、没有怪兽,甚至,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如此异象,或许瞒得了周围偶然路过的旅人,又怎么瞒得了无孔不入、监察着整片土地的人造卫星呢?

明明应该有丧尸的地方,却偏偏一只都没有出现,好似有一堵无形的屏障,将那个毫无特殊之处的山丘,团团护住!

这放在平时到没什么,然而在电脑变态的计算能力面前、与周围两相对比,问题立刻就变得鲜明!

主神无懈可击,主神的常规手段,却未必不能从种种细节中推测出一些蛛丝马迹!

恰如此刻,看着那块空旷的山丘,楚翔已经将指尖移到了那一排红第骷髅按钮上!

核武器,对于绝顶高手无用,那是因为绝顶高手会在危险来临前心血来潮。

但是处于主神保护下的话,怎么样也不会感觉到有危险了吧。

小队降临后,处于光罩保护下的时间是差不多的,只要计算好时间,一堆无用的废铁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妙用。

这种精微到毫秒的计算,自然交给电脑比较合适。

于是乎,几乎就在警示讯息出现的一瞬,白衣少年十指连动,七枚万吨级小型核弹,自025号地下避难所旁,缓缓升空。

同时,十几枚万吨级的小型核弹,也自018号地下避难所旁,呼应着腾空而起!

楚翔、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光罩内,在凡人目光所看不到的地方,一行十几人同时出现在了废土大地!

强大、繁荣的冰焰小队!

一行十二人,十男两女,分成三堆站定!

最庞大的,毋庸置疑,以队长塔娜·丽斯为首的正统势力!一共八人,两女六男,占了整个队伍多半!

再看其实力,两名S级,一名伪S级,三名A级巅峰,两名A级中期!

强大强大!

相较之下,其他两方“叛乱”组织,就要失色许多。

左侧那方是以一名手持白玉骨杖的老者为首,身后跟着的是两名全身包裹在黑雾中的消瘦青年,一人手持短匕,另一人腰跨箭弩。

一名S级,两名A级巅峰!

右侧一方,则要简单、或者说惨淡许多,只有孤零零一个!

在白人队伍中,极其特殊的亚裔青年!

青年身材高挑,面如刀削,给人以冷酷、孤傲的感觉。此刻,更是看也未看身边两方、俱都蕴含着敌意的“队友”,仅仅将目光投注到光罩之外,饱含着期盼,眺望远处!

塔娜那一方,某个脸上明显带着异样风情的混血青年,朝着默然无语的亚裔男子挑衅到:“凤九天,你不是狂吗?不是想取代塔娜吗?现在,我杰瑞·奥斯托给你这个机会!你敢否接受我的挑战?”

那名叫做凤九天的亚裔男子微微侧脸斜睨,随即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会。

狂妄、无比的狂妄,对于同为S级敌手的挑衅,凤九天表现出的是赤裸裸的藐视!

混血青年杰瑞大怒,身上轰的腾起丈高金焰,莫说他原本修习火系魔法,性格就比较暴烈,如此赤裸裸的鄙视,只怕连冰系法师都免不了怒起!

什么见鬼的计划?什么试探实力?什么杀戮任务、等待外援?

在这一刻,统统被杰瑞抛到脑后!

男人,当力量足够时,面对侮辱要做的不是忍让,而是狠狠将那些侮辱自己的人,打成齑粉!

第十七章 内斗

杰瑞暴怒,身上那摇曳不定的丈高金焰,好似同样随着他的心情幻化成一张张巨大的血口,意图将面前那狂妄的、无知的男人一口吞掉。

身上散发着浓浓灰败死气的“叛乱”老者、“冰焰”前队长安格洛·米修斯眼神微微闪烁,随即带着两名下属稍稍后退几步,示意并无插手的念头。

老迈死灵法师自然不会插手,两虎相争,必伤其一!鹬、蚌、渔夫,可不单单只有东方有。

安格洛明摆着做壁上观的态度,却是有些惹恼了塔娜。但恼归恼,这该死的、隐藏极深的死灵法师,着实让人分外忌惮,明显不是什么任人捏扁搓圆的软蛋,塔娜也不好发作——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死灵法师可以漠然在旁欣赏一出精彩的表演,塔娜队长却是不行。正待出言阻下作势待发的杰瑞,却被身旁担任着“智者”身份的琼斯拦了下来。

疑惑的看着满脸严肃的琼斯,见其并未有想要解释的意图,塔娜只能悻悻退开几步,由着自己麾下头号大将自由发挥。

一场原本不该出现的战斗,就在这样一个不该出现的场合中,揭开了序幕。

便在此时,主神对“冰焰”小队众人、颁下了与之前两个提前降临小队、大同小异的杀戮任务,那残酷的、足以震慑住任何人的规则,却是半点都没有让场中众人色变,有的仅仅是一些些诧异!

初级世界中,还有能够威胁到“冰焰”的存在?主神疯了?

曾经的“冰焰”很可怕,如今被晋级战逼得无须隐藏实力的“冰焰”更可怕!四位、甚至随时可能出现更多S级强者的小队,除了某些变态独行者,足以扫平多半初级轮回战队!

“冰焰”有自傲的资本!同样作为“冰焰”老牌强者,杰瑞也有自傲的本钱,有肆意妄为的本钱!

脑海里,对于杀戮任务过程中、残杀同队后那严酷的惩罚依稀回荡,杰瑞脸上却是愈加狰狞!

三万两千点积分罢了,老子——不在乎!

这就是冰焰的气魄、或者说是底气,一个轮回了几十场剧情的强队,积分之类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当然,团战得分还是要有所顾虑的。但杰瑞也不是白痴,怒火中烧时,尚不忘观察周围情况,琼斯的表现,岂不正是再给自己打气?若事不可为,他必定会阻止。若不阻止,只能说明即便情况再差,他也拥有万全的后手!

心无后顾,杰瑞瞬间威能全开!

轰!三丈金焰猛然收缩,化成一套威猛的金红战甲,覆盖全身!

火焰铠甲——秘!

战斗一触即发,杰瑞已经准备发起攻势。凤九天,却依旧仰首远眺,好似分毫没有感觉到周围空气里骤然出现的燥热。

此刻,对于凤九天的藐视,杰瑞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暴怒。

战斗中的杰瑞、和战斗外的杰瑞,好似两个极端!一个极端冷静,另一个性格暴躁!

这就叫——战斗本能!

嗖!

杰瑞动了、却不像一般法师一样,站在远处念咒施法,利用连绵不断的、花哨的远程打击,将对方逼得应接不暇。

一拳、直直的一拳打去,尽然带起了好似锐器破空的尖啸!

大*法师杰瑞、居然主动和敌人肉搏!

杰瑞傻吗?当然不傻!

冰焰小队的战士、没有短板!

快、极速的快!单单看这一拳的速度,杰瑞的敏捷属性至少在三千以上!

敏捷突破三千的法师?

一切皆有可能!

带着气爆,携着怒焰,那一拳、华丽的落到凤九天背心!

中了?!一拳命中!

然而,为何中拳的凤九天依旧淡定,直视远方,甚至连头也不曾回过。反倒是出拳的杰瑞,脸上殷红一片,好似要滴出鲜血来!

突兀,这样的画面给人以及其突兀的感觉。然而冰焰小队其他人,却好似早就知道会是这般一样,没有显露出丝毫意外,只有琼斯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杰瑞脸上红白交加,一半是蓄起的力量打在“空处”后自然生出的反应,另一半却是羞的!

惭愧啊!生生突破了一个境界,结果却如同之前无数次争斗一样!

这时,凤九天方才转身,冷漠的扫了一眼远处若有所思的琼斯,嘴角勾起了几分冷笑。

杰瑞,依旧诡异的保持着出拳姿势,好似中了妖术,生生被定在那里!

妖术?当然不是妖术!杰瑞也不再是过去那个A级巅峰的杰瑞!

“喝!”

只见那好似被什么力量禁锢住的杰瑞一声低喝,伸出的拳头上“轰”的炸起一片火星,就像是铁锤砸到了烧红的烙铁上!

自拳面为中心,滚滚灼热四溢,空气被炙烤出一连串涟漪,接着就是大片大片的碎裂!

碎片!无数空间碎片充斥在那一尺见方空间内,这许多的碎片,哪里还是简简单单一层表面壁障所能拥有的!

空间异能!不错!凤九天的能力就是空间异能!也就是塔娜眼中的——空间魔法师!

就在方才杰瑞打出威猛一击、足以轰爆一座小山头的攻击时。凤九天利用九百九十九道空间叠加在一起,挡在身后,那短短距离,刹时仿若咫尺天涯。哪怕杰瑞攻击再强横,也不可能越过这般长的距离,接连打碎几百道空间屏障——哪怕是最简单、最低等的表层空间壁障!

时间、空间,永远是最神秘、最强大的能力!

终于突破了几百道空间禁锢,直接将那小范围被加固、改变掉结构的空间粉碎,杰瑞不惊反喜!

好!他的能力果然有极限!

强大的敌人不可怕,强大到不可窥测的敌人才可怕!现在,杰瑞已经看到了凤九天的极限!

叠加九百九十九道表层空间壁障,这就是凤九天的极限!

叠加不等于融合,九百九十九个一相加,在力量上来说,甚至还不如十!

他,并非不可战胜!甚至,并非不可灭杀!

“唳!”

杰瑞一声怪啸,彻底兴奋起来,一个倒纵跃上天空,而后好似狮鹫搏兔、鹰击长空,就那么朝静立着的凤九天袭去!

主神并非不讲人情,至少,“冰焰”小队的临时保护地就要比其他小队大的多,大上至少十倍,活脱脱一个大型广场。也许是因为“冰焰”小队人多,也许是因为他们总体力量比较强大,总之,如今这个宽大的场地成为了最好的战场!

自相残杀的战场!

杰瑞斜掠而下,张开的双臂好似展翅飞鹏,那翅尖手掌上,却忽的腾起两蓬金色火焰!

野性的悍勇,冷静而疯狂,正如许多人说过的,拥有战斗本能的杰瑞,其实更适合做一名狂暴战士,而非优雅的法师。施法的艺术,法师的儒雅,在杰瑞这个“异端”身上,被践踏殆尽。

面对敌手再度来袭,凤九天依旧是轻描淡写的一指点去。

空气中,荡起了点点纹波,眼神里,沾上了一丝凝重!

即便比对方强上一些、可自己毕竟是孤军奋斗!

带着呼啸狂风,猛恶的苍鹰终于来到目标面前!

翅拢、掌合、炎火烈!

法师、终究是法师!

近身版——炎爆术!

隆!!!

剧烈的火光迎上了凤九天修长的手指,好似一颗灼热的流星将弱不禁风的小草淹没。

然而,那骤亮的火光却并未能如愿炸开,反被柔弱修长的手指前面、顶着大片涟漪、彷如长鲸吸水般吞噬、包裹、禁锢住!

一只两尺见方的透明匣子凭空出现,匣中、火光耀眼!

杰瑞双目暴张,内中好似无穷烈焰燃烧!

嘭!

攻势不止,合拢的双掌平展,齐齐按到突然出现的“匣子”上!

又是一片火焰自掌心涌出、更加狂暴、更加剧烈,却不再是金黄,而是炽白!纯粹的炽白!

强化版火焰冲击!

烈焰汹涌,如浪滔天!

倏忽间,那骤然出现的白炎,将脸上略显惊愕的凤九天、连同杰瑞齐齐吞没!

热!无边的热!

莫说那被白炎吞噬的两人,即便在周围远远观战的众人,亦是情不自禁后退几步!

光罩中的空气,早已被炙烤的彷如油锅!

疯了!杰瑞疯了!法师之所以能手托火焰冰雹,并非当真就对冷热完全免疫,而是凭借精妙入毫的掌控力,控制住了那些能量。

很明显,这分外暴力的攻击方式,几乎不存在“掌控”这样的说法!

不懂?简单来讲,杰瑞的法术,不分敌我!

这当然并不是说杰瑞不行,不懂得控制能量。而是因为,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杰瑞就是一个冷静的疯子,一切念头全都放到了如何对敌人造成更大伤害上面。至于说偶尔因此外溢的力量,并不在乎!

如此情势下,同样被火焰吞噬的杰瑞,哪里还有半点存活的机会?

偏偏,周围众人,包括他那一方的队友,无一人担心,仅仅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愿意站在火炉中。

实际上若不是在场都是堪称强者的资深老人,只怕烤死、误杀一两个新人菜鸟也不是不可能!

塔娜同样敛起了眉头,说实话,对于力量掌控精毫入微的她,对杰瑞的战斗方式一直不敢苟同,这是本质上的差别。

至于说担心?怎么可能。。。

火焰再猛烈,终究是无根之水,片刻消散!

炽白退去,那被万度炽焰包裹住的两人,尽然毫发无伤!

S级,原本就是凡人中的神话,是传奇!

杰瑞微微诧异,对方竟然在这样突兀的攻击中及时反映了过来。

凤九天同样惊异,对方居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难道是火焰免疫?当然,作为被打击目标,除了惊讶外,更多的却是恼怒!

差一点点被弱者伤到的恼怒!

“哼!”

凤九天一声怒哼,原本淡然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强者的威严不容挑衅,防守不表示不会反击!

动了!自战斗开始,凤九天终于动作了!

一步跨出、仅仅是轻轻一步,亚裔男子竟然出现到了杰瑞背后!

疯狂,太疯狂了!突兀,太突兀了!

不是瞬移,不是闪现,不是高速移动!仅仅是,普普通通的一步,原本在你面前的敌人,就来到了身后!

诡异的、空间穿梭!

“距离,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意义。”

凤九天的声音,伴随着周围忽然诡异的安静,同时出现在杰瑞耳中!

一指、依旧是一指!

何其相似的攻击方式!同样简简单单的一指,却蕴含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一则禁锢一切,一则斩断一切!不知若是那同样惊艳的两指碰撞,究竟会产生何等灿烂!

必定一死一伤!

可惜,杰瑞不是楚翔,纵然拥有强于楚翔的力量,境界上,杰瑞终究要差上一些!

这一点点的差距,就是绝对的落后!

崩!

杰瑞愕然看着自己被关押到一座剔透的水晶牢笼中,仅仅来得及将磅礴的火元力疯狂输送到火焰铠甲里,周围大片空间轰然碎裂!

空间碎片肆意切割着那絮乱的亚空间,杰瑞觉得自己好似在被千刀万剐!

外人眼里,凤九天仅仅是身形一闪,而后出现到了杰瑞身后,随意一指,便将其定在一座凭空出现的、剔透莹亮的水晶竖棺内!

塔娜心下一慌,正待出手营救,却再度被身边琼斯拦了下来!

不满的看了琼斯一眼,若非和对方深交多年,只怕就要怀疑其目的不纯了。

然而琼斯面对少女不满的眼神,仅仅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然而念及多年交情,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他必须靠自己,走出牢笼,若是连一招都接不下,活着还不如死了。”

闻言,塔娜终于沉默了。

原本,智者是不用解释那么多的,原本,队长是因该保持理智的。

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感情。许多感情到来时,连当事者本人,都不知道。

杰瑞此刻,终于自心底感到一丝骇然,还有面对死亡的恐惧!空间能力、号称所有异能中、只在时间之下的能力,果然逆天!

再快,也终究有限度,可是空间的延展,是无限的!

身形一震,杰瑞觉得自已应该飞出了至少千丈,可却依旧停在原地!

动不了,完全动不了,不是被禁锢住了身形,而是——距离!

杰瑞抬手,偏偏那数尺的距离,好似天涯!手、一直在努力往上抬,可是当空间被无限压缩后,抬起的那点距离,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无须禁锢,凤九天仅仅把杰瑞周围空间、略有层次的压缩上千万倍,他几乎就寸步难行!

破开空间?当然,凤九天毕竟只能控制表层空间,那种对于强者来说脆弱的壁障,想要突破并不困难。偏偏,被禁锢在那一方天地中的杰瑞,无论怎么努力,怎么去震动能量,都丝毫感觉不到壁垒的存在!偏偏,周围一点点切割着、削弱着火焰铠甲的空间碎片的的确确存在!

如此突兀!如此诡异!仅仅因为、杰瑞所在的空间,早已不是低等位面空间,而是——法宝世界!

那尊水晶棺、好似普通空间压缩形成的水晶棺、是一尊法宝!

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包括琼斯!

一场莫名其妙的内斗,一场原本毫无必要、又必然会发生的内斗,几乎将一名S级强者、在措手不及之下逼上绝路!

杰瑞惊恐了,愤怒了!终于,不再隐藏!

“嗷!!!”

那被困住、几乎动弹不得的杰瑞,居然猛的咆哮起来,而后合拢双眼!

当眼眸再度睁开,那凝视着凡间的,已经不再是人类!

深紫色的瞳孔,内中是诡异的白——瞳中瞳!

两道紫光如灯火般穿透了水晶棺壁,直接投射到凤九天身上!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你这只低等生物!”

隆隆闷响自“杰瑞”口中传出,那低沉沙哑、好似充斥着邪恶力量的声音,哪里还是杰瑞!

空间禁锢、完全失效!

几乎同时,场中几个知情人、加上凤九天心中响起了一样的咆哮!

“糟糕!”

是啊!糟糕!杰瑞居然动用了,他根本就没有掌握的力量!

这就是杰瑞免疫火系伤害的秘密,这就是杰瑞最大的底牌!同样也是冰焰小队三大终极武器之一——恶魔卫士!

杰瑞!曾经吞噬过深渊守护者——恶魔卫士的精华!

杰瑞,其实原本该沦为新的恶魔卫士!杰瑞的血统,早已不再是人类!

嘎啦、嘎啦。

清脆的碎裂声中,那尊晶棺上蔓延起条条细纹,几乎下意识的,连法宝都来不及收,凤九天一步遁入次元空间!

轰!

晶棺炸裂,“杰瑞”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邪意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队友,好似再看一群待宰的羔羊!所幸,最终并未疯狂的朝着众人发起攻势,而是同样闪身遁入虚空。

“新鲜血肉的味道!”

空气中回荡着的森森话语,配合方才那好似看肉猪的眼神,让在场所有S级以下的“冰焰”队员,毛骨悚然。

便在此时,主神布下的光罩,散去!

轮回开始!

第十八章 欢迎仪式

楚翔站在昏暗的监控室内,荧屏上蓝光闪耀,映的那张俊颜阴森冷怖,彷如幽冥地府中的勾魂使者。

在光罩撤去的那一瞬,荧幕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山丘,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分明。

“电子干扰嘛。。。”

楚翔呢喃着,不禁感慨:主神啊,果然能搞。

关掉屏幕,纵然主神愿意让他窥窃防护罩消失的过程,他也不愿意再看下去。

刺目的光,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不过瞬息,“轰隆隆”如同山崩地裂的闷响自远处传来,就连坚固的地下避难所,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结果,早已注定。。。

耳畔响起主神冰冷死板的提示,楚翔唇角微翘,恰似死神的弯刀。

。。。。。。

冰焰小队降临地,就在光罩撤去那一瞬,当凤九天和“变身恶魔”的杰瑞同时消失,众人心中大送了口气。

两个危险分子走了,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惜,“低手”们还能在精神高度集中后得到片刻的“安逸”,高手们却在光罩撤去的同时,脸色齐齐大变!

危险!致命的危险!

危险!重伤的危险!

主神布下的光罩,对于目前的轮回者来说,绝对是最为坚不可破的屏障。相信在光罩内,初级世界中绝对没有任何力量能打破这层薄薄的防护网。自然,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绝对安全”。

然而恰似主神总会在安逸中埋下一些致命的隐患,这层原本用来保护轮回者的措施,同样成为了高手提前感应危险的最大障碍!

塔娜大恐、琼斯大惊、安格洛大骇!

纵使是S-级高手,若被核弹炸个正着,那么。。。

人类的肉身,终归远远比不得异类,也许艾格拉斯可以无视这样的攻击,也许亚历克斯可以不太在乎这样的攻击,也许袁天罡可以轻易闪开、甚至反射这样的攻击,但刚刚晋升到S级初期的两位轮回者,绝对没有这样的特权!

所有S级都是传奇,因为相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已经拥有了千年的寿命,但即便是传奇,即便是神,同样也有着强弱之别。无疑,目前的塔娜和安格洛,乃是名副其实的——传奇菜鸟。

也许初级轮回者对上初级剧情人物,凭借各种各样古怪手段,还能以弱胜强,但是越往后,除非当真拥有逆天禁术,种种手段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小!

实力才是根本,轮回者面对剧情人物,到了最后,将不再占有优势!

盲目过分的自大,从来要不得,至少在你成神之前如此。

如今,当某个“有心人”,借着剧情中原本威胁不到“冰焰”的力量,利用了那一瞬的时间差,实施另类核打击时。对于自身实力过分自信的“冰焰”,终于尝到了苦果!

悲剧了。。。

轰!!!

只见一片灼眼的白光闪耀,而后大片大片蘑菇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霆声翻起。地动山摇,热浪冲霄。自那座小山丘为中心,方圆里许刹那间俱都夷为平地!

这就是,初级科技世界中的终极力量!这就是,科幻位面中的人类,持之以自傲,甚至藐视众神的力量!

这是一个无知的观点,如果有神在、有半神在,绝对可以告诉那些狂妄的家伙——你们错了、这才是力量!

可惜,“冰焰”小队中没有半神,因此。。。

“叮!轮回小队‘零’队长楚翔,成功击杀‘冰焰’小队A+级成员——查尔·李德。‘零’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冰焰’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

“叮!轮回小队‘零’队长楚翔,成功击杀‘冰焰’小队A级成员——杰森·莱福特。‘零’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冰焰’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

“叮!轮回小队‘零’队长楚翔,成功击杀‘冰焰’小队A级成员——莫瑞斯·古尔扎。‘零’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冰焰’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

“叮!轮回小队‘零’成员楚影,成功击杀‘冰焰’小队A+级成员——吉瑞·李德。‘零’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冰焰’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

“叮!轮回小队‘零’成员楚影,成功击杀‘冰焰’小队A+级成员——芭马菈·菲斯。‘零’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冰焰’小队所有成员得分-1!”

一连串提示在耳畔响起,不知躲在何处洞穴中休养的云恒,豁然睁开眼睛!

好!

这是一个机会!这是一场三方不死不休的战争!

飒然起身,云恒大步朝着隐隐泛着光亮的洞口走去。身旁,原本闭目养神的黑人壮汉、还有一名伏在石头上小憩的、脸上带着怯色的少女同时醒来。

不待黑人杰克发问,云恒率先冷冷丢下一番话来。

“我离开一下,你们呆在这,哪都不准去。”

杰克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了。

当阳光吞噬掉最后那孤独青年的最后一丝背影,似乎,原本爽朗的、行走在光明中的青年,也已经永远消失。

怯色少女看着“陌生”队长消失的方向,脸上泛起一些奇异的色彩。

。。。。。。

距离核爆发生地十几里外,空间一阵颤动,一截漆黑的、燃烧着汹汹黑焰的枪尖,“撕拉”一声,破空而出!

先是枪尖、而后是枪身,紧随着的居然不是枪柄,而是两只毫无关联的、砂锅大的铁蹄!

唯一相同的,它们俱都冒着汹汹黑炎!

轰!

好似千钧重物砸到地上,铁蹄落下那刻,方圆几十丈内、整个地面都狠狠震动了一下!

这该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咴儿咴儿!”

马鸣萧萧中,好一尊巍峨战骑,如同流星般撞破了虚空,降临大地!

轰隆!轰隆!

又是一阵千军万马冲锋时才有的轰鸣。

一匹丈高、堪比大象的巨型黑色战马、载着一尊好似神祗般威武的披甲骑士,疾步奔腾,跃出亚空间,彻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燃烧着黑炎的骑士,燃烧着黑炎的战马,燃烧着黑炎的骑枪!

当骑士侧目,用那双燃烧着灼灼蓝焰眼睛,俯视这片大地,方圆千丈内,所有丧尸异兽,俱都颤抖着匍匐在地!

亡者君临!

这是一尊,亡灵中的上位贵族——黑骑士!

S级初阶!上位亡灵!

骑士的眼中早已没有瞳孔,有的只是脑中那一团永不熄灭的“灵魂之心”!

骑士身上早已没有了血肉,有的只是坚固的、仿佛可以抵挡住一切冲击的铠甲!

骑士早已没有了自小养育、相伴的爱马!有的只是同样堕落的、不死的、脑中只剩下“灵魂之心”的骸骨战马!

骑士早已没有了生命,骑士早已没有了信仰,却依旧尊贵!

汹汹黑炎遮住了阳光,无数四处飘散的下级幽魂,化作一团团精纯的灵魂能量,源源不断从四周朝着“黑骑士”汇聚!

面对上位者得号召,即便明知将要被吞噬的残酷命运,他们依旧别无选择!

在尊贵的、高大的、邪恶的黑骑士阴影中,同样伏爬在马背上,那狼狈的、矮小的、却更加邪恶的亡灵魔导师,早已被人忽略!

安格洛小心翼翼张开精神领域,仔细的扫视着四周,发现并无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存在,这才放下心来,翻身下马。

当踏足到这片灰败的土地,当感受到周围中充溢的死气以及各种杂乱的辐射,不同于其他轮回者的厌恶,安格洛不惊反喜!

好一块遗弃之地!好一个亡灵的乐园!

看着远处游荡着得无数变异丧尸,原本因为失去两名追随者而产生的阴郁一扫成空,安格洛禁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

这场轮回!属于我——安格洛·米修斯!

黑骑士依旧骑在坐骑上,高大的身姿好似一座小山,足矣承载任何冲击。那孤傲的气质,超卓的神态,将老迈的死灵魔导师衬托的更显猥琐。

小人得志!

可惜,主人终归是主人,再高傲的仆人,也只是仆人。。。

另一处空旷的空间,原本林立的枯木早已成片栽倒,失去根系的维持,如同腐骨般的死木,如何禁得住骤起狂风的摧残!

纵然只是小型核弹,然而将近二十枚一同引爆,连锁作用下,狂暴的冲击波依旧挟着猛烈飓风,直达十里之外!

空气中流波隐现,然而那微弱的波动,甚至让目睹者颇为怀疑是否产生幻视。

没有震地的威势,没有惊天的气概,无声无息,一行被绿波包裹着的四人,出现在了大片腐朽的枯树林中!

绿波晃动,好似散尽了最后一点能量,最终炸开成了雾水,消散!

这时,奇迹发生了!

四人周围,原本无数枯死的林木,仅仅沾上了一点点“耗尽能量”的绿色雾珠,就如同春日的草木,再度生根发芽!

枯木逢春!!!

奇迹!的确是奇迹!然而见证了这一奇迹的三男一女,却俱都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任谁在瞬间失去三位相交多年的战友、伙伴,也绝对开心不起来!

塔娜明眸眯起,内中冷光闪耀,身上勃发的怒气,哪里有半分狼狈!

闭上眼睛,塔娜开始收集空气中,或者说这个位面中,那在几日前“消散”掉的分身、遗留给她的讯息。

生命最是顽强,何况是生命中的精华,消散,哪有这般容易!

点点隐隐泛绿的流光自虚空中遁出,一点点钻入塔娜身体里,塔娜的脸色,同样变得精彩纷呈。

就像是,又好气,又好笑!

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一旁眉头紧锁的琼斯,似乎是从塔娜表情中看出了一些什么,不是很肯定的问道:“新人?”

良久,塔娜睁开了眼睛,苦笑着回答:“新人。”

琼斯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脸上也泛起阵阵苦笑。

难怪。。。

一团绿光,自塔娜手上溢出,遁入琼斯体内,告诉了他一切始末。

至于另外两名,在旁颇有些似懂非懂的“队友”,则没有知情的必要。

片刻后,同样从“分身”传回的消息中,推测出不少东西的琼斯,心中微微泛苦!

苦也!作茧自缚啊!

无巧不巧,琼斯心中尽然也生出了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

该死的!计划!

新人?楚翔当然是新人!

琼斯和塔娜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轮回空间几乎一无所知,连一些愚蠢的“基础问题”都要再三求解,不是新人是什么?

在剧情中如此肆意妄为,胆大包天,不是新人是什么?

身为初级轮回世界的轮回者,居然连其他一些成名小队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连“冰焰”和“圣灵”都不了解,不是新人是什么?

该死的、可恶的、无知的新人!

在团战中,资深轮回者们最畏惧的,不是强大的BOOS,而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特别是,一个第一次团战,就搞出杀戮任务的新人。

尤其是,一个还没经历几场剧情,居然被主神强拉去晋级、甚至很可能将被剧情惩罚的新人!

这样的新人,就如同某些潜力、能力强大的疯子独行者一样,若不扼杀在摇篮中,必将成为大多数轮回者的灾难!

轮回世界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当然这些规则,是由某些类似“冰焰”一样的强队所制定的,莫说大多数“独行者”和“新人”不去遵守,即便是那些强队本身,难道就会依之为信条?

上位者,总希望用各种各样的框架,去将下位者约束住,名正言顺的剥削。

自然,在他们眼中,不遵守规则的,破坏他们利益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但轮回世界不是某朝某代,楚翔所需要的也不是什么有秩序的轮回帝国,他当真就一无所知?

塔娜和琼斯俱都自责不已,他们认为,若非之前那看似“完美”的、借着己方威势名声、与其他小队强者联合、率先安定内部的计划,那疯狂的、无知的新人——楚翔就不会心生贪念,趁着己方内忧外患,居然想要虎口拔牙!

这完全是,作茧自缚啊!

可惜,塔娜和琼斯毕竟不是楚翔,也不是那种一心想要超脱,为了超脱甘愿抛弃一切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某人所思所虑呢?

以己度人。

轮回的越多,看的越多,自然也就越容易获得感悟,然而那些无数次轮回在红尘中的,当真就是最强的?

红尘是一片湖泊,可以锻炼水性,同样也不虞沉溺的危险!

权势、地位、力量,这些,当真是最重要的吗?

在旧世界一定是,在轮回世界呢?

018号地下避难所内,楚翔和楚影举杯欢庆。

那些,都不重要!

“要离开了吗?”

楚影淡淡的问道。

“走吧。”

楚翔肯定的回答,丝毫没有留恋那如神般监察着大地的君临感,外物的力量,早已不能迷住那颗坚若钻石的本心!

于是乎,一白一紫两位少年,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状况下,飘然远去。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025号避难所内,两日前才获得超人力量的负责人——爱莫斯,还没来得及在同僚面前炫耀,就不得不面对来自高层的无数责问!

为什么,新的“访客”到来时,你要发射核弹攻击?

为什么,旧的“访客”,会在你的避难所遭到袭击,最终还让他们逃走?

为什么,公司高层要接见现在的“访客”,你却以诸般理由推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詹姆斯真的很想戳烂屏幕里那张与年轻身体极不协调的老脸,很想让他回去问候他的母亲,最终却依旧不得不屈服下来,欲哭无泪道:

“我怎么知道。”

。。。。。。

025号避难所负责人倒了血霉,018号避难所负责人、耳根却要清净很多。

为什么?

因为他自两天前起,一直都把自己关在研究室,没有离开过半步。

因为他除了是一名政客,首先还是一名杰出的科学家!

因为他在继公司毫不关注的——“Psychokinesis”研究项目中取得成果后,再一次于新项目取得了杰出的研究成果!

恰好,新项目是公司最近最为关注的——“dragon”!

龙计划!

当然不是克隆一条龙这么疯狂,而是将龙的基因,有选择的融和到T病毒原液里!

同样疯狂,却至少有了成功的可能性,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离开地下避难所,楚翔楚影二人并没有漫无目的的四处瞎晃,而是全速朝着某个曾经被人称之为中央银行的地方赶去。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楚翔无知吗?还是说他完全不清楚敌人的实力?

也许,在“冰焰”小队降临前,楚翔的确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强横!

可是,当主神撤去光罩,当核弹爆破那一瞬,楚翔懂了!

除了实力的飞速进步,那曾经在剑三剧情中,在长安觉醒的莫名能力,恰似高手遇到危险时的心血来潮,也越发清晰!

也许,可以称之位——危险感知!

百里方圆内,一切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目标,除非对方拥有特殊方法刻意掩饰,否则俱都细查无疑!

五道!整整五道!

除去身边的楚影,在这场轮回中,还有整整五道气息足以对自己产生致命威胁!

一道与自己相当,正在飞速接近中,那是“刚刚出现”的——云恒!

还有四道,同时出现在核爆地点,“毫不掩饰”的,那是——“冰焰”的力量!

四道更强横的气息,四名S级!!!

楚翔绝非无知!仅仅不畏惧挑战!

免去了惩罚剧情的后顾之忧,还有什么好怕的?禁术,我也有!

第十九章 合纵

无风无雨,无云无雾,的确是一个难见的“好天气”。

不好吗?纵使那在旧世纪再喜欢雨露的,生存在这片废土大地上,对自然气象的恐惧,只怕还要胜过满地游荡的丧尸。

各种各样的毒素、辐射早已充斥在雾中、在雨里。比之空气中夹杂的有害物质,更要浓烈百倍,浓烈到一些初级的、B级以下的超能战士,都不敢在雨雾天气赤身作战!

B级,相当于一流武者境界,相当于原始猛犸一样的力量,在旧时代绝对属于超人、凹凸曼,然而在这废土世界,在那些被改造的、早已不能称之为人的超能战士中,却仅仅算是中坚。

可怕吗?夸张吗?剑三世界都没有多少的B级高手,在这小小的废土中居然屁都不算?

别忘了,真正的高手,可不单单只有粗糙的力量。人之所以能从动物中脱离出来,靠的是什么?是力量?还是道德?法律?都不是。

而是Creativity——创造力,也就是东方人常说的悟性!

悟性这种东西,比之创造力涵盖的范围更广,不单单是领悟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更加还有对于原本知识的精纯化。

这才是每一个俊杰超出凡类的真正原因。

万丈高楼平地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量产有量产的好处,当然也有巨大的隐患。

恰如同样是B级,之前袭击零小队的那一大群强化“舔食者”,如果刘峰、或者说剑洗心愿意,分分钟就可以把它们屠杀干净。

夸张吗?一点都不。

不是他们太强,而是它们太弱!弱到任何一个凭自己努力、一步步扎扎实实修炼来的、哪怕并没有多少感悟的B级高手,都可以不屑藐视。

任何东西、包括力量也一样,来的越容易,往往越经不起磨砺。

很多时候,量变未必能引起质变,数量,在绝对差距面前,只是玩笑。

这个道理,很浅显,谁都会说,但未必谁都懂。

恰似作为“人类”这种群居、从众生物中的一员,保护伞公司真正掌权人——奥斯威尔·E·斯宾塞!

在此之前,他就不懂。

这是一个官方正史中,早该死亡的剧情人物!

当然,在轮回世界谈论、甚至信奉剧情,是一件无比愚蠢可笑的事情。

正如此时“原本”早应该被自己的“造物”——阿尔伯特·威斯克愤怒残杀的斯宾塞,却安然坐在花园中,享受着纯属人造、但足矣以假乱真的“自然风光”,悠闲的喝着早茶。

斯宾塞是一个成功的阴谋家,生化危机、全球核战的爆发,更是给了他与各国残存政府首脑平起平坐的机会。事实上,轮回世界中的保护伞公司、和原本剧情中那个只会在地下搞阴谋诡计、完全上不得台面的“跨国制药企业”完全是两个概念。

至少原本剧情中的保护伞公司,仅仅在生化兵器上取得了杰出的成果,对于军事武器方面,却是完全不能和政府媲美,现在嘛。。。

真实的世界,又岂会是一本小说、几场游戏能够道的清。

作为保护伞公司的最终掌权人,在这废土世界,斯宾塞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之一,自然,也就有了一般掌权者的通病。

狂妄!自视甚高!

斯宾塞一直认为,自己手中的核武器,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只有生化武器,才是最终成神的关键!因此,在残余的各方势力中,保护伞公司一向是最为重视生化兵器开发的,换言之——各种强化型怪兽、超能战士,也要属于保护伞公司出品的最顶尖!

偏偏就在两日前,自己赖以自豪的“强化舔食者”、生化兵器中最被公司倚重的实验成果,与那些“外来人”交手时,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懂得自我反思、学会检讨得失的斯宾塞,面对这一结果,沉默了。

反思向来是一个好习惯,对奸雄来说更是如此!

斯宾塞不是武者,自然不会懂什么武道、感悟、力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唯一想到的、看懂的就是——那些“强化舔食者”依旧不够强!

太弱!单兵能力太弱!

若当初围困那几个“天外来客”的不是一群“舔食者”,而是“暴君”甚至是更高级的LosGanados——“响尾蛇”的话,结果必定完全不同。

当然,这也就凭空想想,与量产的“强化舔食者”不同,更高级的生物兵器开发的代价也要高上几百、几千倍。而若要保持“宿主”原有智力、意识、外貌,开发出同等强度的超能战士,又要平白多花费十倍以上的代价!

当价值与收益不符,通常来讲就是一种浪费、奢侈。

那为什么还要开发超能战士?

你愿意身边整天跟着的是听话的、善解人意的美女帅哥,还是一群毫无意识的、不停流着唾液的狰狞怪兽?

这还用问吗?很多时候,奢侈也是一种必须。

也正因如此,斯宾塞对于那曾经从不放在眼中的018号地下避难所管理员——詹姆斯·葛朗台、同样关注了起来。

虽然自己手中已经拥有了成“神”的关键——始祖病毒,但多一些筹码,总是好的,不是吗?

再怎么看,巨龙的基因,也要比水蛭、蚁后强大无数倍。

况且不论在什么时代,节约成本,对“生产商”来说总是最重要的。

享受着清晨的“阳光”,默默思考着有关那些“天外来客”赠予的“资料”,斯宾塞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不论如何掩饰,外表再怎么年轻,斯宾塞也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科技的确能够改变身体机能,能够改善细胞活力。

那能补充灵魂能量、能补充生命力吗?能够让最根本的意识——变得坚定吗?

长生,从来都不是仅仅局限于肉体!即便融合了无数病毒,或者说始祖病毒与人类结合最完美的造物——威克斯,难道就当真不老不死?

地仙们所谓的不死,仅仅是相对人类短暂的寿命而言,精灵、血族不也是这般?所谓“长生”,又能有多长?

。。。。。。

且不提轮回者降临,对于本土势力的巨大冲击。原本打算前往某处召集队友的楚翔,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计划,停下步伐。

因为,一名阴魂不散、身上散发着凛冽剑意的短发青年,又一次挡在去路上!

“圣灵小队”——云恒!

报仇?

心中微微疑惑,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丝,感受着意识海中那四股足以对自己产生致命威胁的气息,似乎俱都离此尚远,随即轻笑起来。

“呵呵,云恒兄,此来可是意图再议联盟?”

面对对方的调笑,云恒不喜不怒,抬头看了看幽绿的天空,看着那微微泛黄的太阳,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好似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片刻后,方才淡然回答道:“不错。”

楚翔一愣,身后原本作势待发的楚影,同样被呛的一窒。

队友被己方斩杀,甚至已经因为联盟之事吃过一次憋、差点连自己都交待了,难道这位云恒队长脑袋被门夹坏了?还敢来自投罗网?

楚翔认真盯着眼前那剑气凛然的青年,那灼灼的眼神中除了对剑道的狂热,半点都看不出还有其他情绪存在——仇恨、阴谋或者是感情!

心中一凛,白衣少年刹那明白,此人身上发生了一些蜕变!深层次的蜕变!

低头沉思了片刻,感受着意识海中,那四股冲天气势依旧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楚翔终于抬起头来,笑着回答道:“我拒绝!”

拒绝、源于无法信任!莫说是什么鸟“圣灵”,即便是强如“冰焰”的合作邀请,楚翔依旧断然拒绝,甚至借此算计,在其措手不及下狠狠咬下几块肉来。

当断不断,大事难成!人类的贪婪,从来不是区区利益填的满的,“冰焰”如此、“圣灵”如此、“零”也是这般。既然无法信任、无法掌控,果断出击才是王道!

话音未落,楚翔已经身化剑弧,以远远超过音速的瞬爆,袭向依旧在等待答案的云恒!

“撕拉!”

空气中出现一条被撕裂的断层,内中灰蒙蒙一片,就像是雪白的宣纸上染上一条墨线!接着,表层空间被撕裂的声音才传来。

“叮!”

毫无征兆,甚至不知剑藏何处、来自哪方,那原本静待回音的云恒,倏忽间一剑刺出!

火星溅起,两截剑尖抵在一处,一面流光似水,一面古朴若石。

一串无形的波纹自剑尖相交处荡开,霎时百丈内整个空间都隐隐震荡了一下,偏偏波纹却并未扩散到三尺之外!

掌控!对于力量精细入微的掌控!

伪S级或者说S级以上强者出手,并不会动不动就毁天灭地,不是说他们能量弱小,而是掌控力实在太过恐怖!

这也正是强者被称为“永动机”、不虞能量耗尽的原因之一!如无必要,半点都不会浪费!

甚至就连“冰焰”小队中的杰瑞·奥斯托,那个看起来更像狂战士的法师,那粗犷的战斗风格,其实同样并未浪费掉多少能量,不足万分之一!

然而,这万分之一的力量已经足矣误杀一些二流三流层次的人物、足矣让同等级强者皱眉!

如果你有一万块钱,扔掉一块不算什么。如果你有一个国家,却葬送掉了一座城池呢?

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仅仅是想凸显出一种意思,层次不同,看待事情的观点也就不同。

对于低手来讲,百分之九十九的掌控力叫做精微!足矣傲视同侪!但对于高手来讲,那百分之一的力量流失,就足矣蒙羞!

不谈境界、不谈感悟,连力量都掌控不好,你做什么高手?你一脚能踩爆宇宙,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却把老家吹没了,把亲戚朋友都吹死了,这算什么事?

所以,通常高手相斗,除非条件允许,周围并无值得顾忌的人、物,加上打的连自己都收势不住,否则鲜少有山崩海啸的事情。

恰如此时相斗的两人,在旁观的楚影眼中,一招一式都玄妙无比,充满了自然道理,但在外人眼中,精彩是精彩,总觉得没有气势!

高手的气势可不是能随便外泄的,泄一下不知要误杀多少旁观,甚至一不小心把自己都弄的爆体而亡。

人类修士脆弱的外表下,蕴藏的力量何止是肉身的千万倍。

随着战斗升级,场面同样不断扩大,从最开始的“小打小闹”,渐渐转变为“火拼”,似乎就有了一些“收势不住”的味道!

尖啸声、残影像。

一条条表层空间裂纹不停在里许方圆内生出,大地、枯木早已变成了一个个断裂的画面,悬浮零散在四周、慢慢消散。

诡异,无比的诡异,就像原本一张完整的、完美的立体画,突然之间被撕扯成一块一块。

起先是一大块,随着越来越密集的拼斗,道道璀璨夺目的剑气划破虚空,大块逐渐被波及、切割成最细微的碎片!

崩溃、里许方圆内,随着密集的剑气不停生灭,成片成片的空间崩溃!

那残留下锋利而透明的空间碎片,刹那汇聚成了大片大片的风暴!

空间风暴!号称足以毁灭万物的空间风暴!

不是虚空中无坚不摧的空间风暴!仅仅是一些表层空间碎片聚起的小风暴。

晓是如此,若有A级以下的、或者普通A级高手踏足那片诡异的灰暗空间,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那里!表层空间屏障已经被彻底摧毁!

楚影早已闪身跃出了场外,当然还不忘了在“战斗场地”周围布下大量阵旗。

楚影——或者说九幽老祖对于阵法其实并不精通,但若仅仅是削弱、掩盖战斗波动,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这,也是场中“拼死搏杀”的两人,有意控制战斗范围的愿意之一!

若是因为剧烈的战斗波动将冰焰小队一众变态引来,那也不用打了,一起等死吧!

剑风乱舞,剑气四溢,每一道剑气,都会撕开一道空间裂纹,每一丝剑风,擦上四围一点点土木立刻就是湮灭!

楚影早已闭上了眼睛,那迷离的、凌乱的空间风暴中哪里还看得到战斗过程,那连绵不断的金铁交击声,还有一个个裂缝间隙的残影,已经不知是何时留下!

战斗的速度太快!快到眼睛完全跟不上战斗节奏!简单来讲,就是眼花缭乱!

从某种程度说,同样走上剑道、同样踏上极速这条道路的两位“队长”,已经足矣在少部分S、大部分S-级强者面前立于不败!

不是说站着打能拼个旗鼓相当,而是只要不碰上专精速度的,最少能跑掉。

打不过,我还不能跑?

楚翔不是白痴,自然不会傻到毫无理由和“冰焰”翻脸。

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若不是对自己的速度有绝对的自信,仅仅凭着诡异的、连自已都掌控不了的禁术,就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谋定而后动,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更不代表没有谋划!

“哈哈哈,好!对于剑道强者,我楚某向来尊重。给你一个机会,接下我最后一招,并且给我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相信你的理由,我就答应与你结盟!”

楚翔爽朗的笑声,夹杂着难掩的欣喜,自前方混沌的絮乱空间中传出。那笑声,仿佛蕴含着某种莫名的神秘力量,生生将那凌乱狂暴的表层空间风暴强压了下去!

那片片碎裂的,好似玻璃一样剔透的空间碎片,要么强行被融合到一起,要么彻底粉碎,重组。总之,居然不在肆意切割,反倒开始修补空间裂缝!

原本,在自然规则的影响下,絮乱的空间也终会回归平静,但不该这么快!

片刻后,随着两人停下战斗,那混乱的风暴终也消散。

天阴气浊,无风不畅,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周围依旧是那么空荡荡,单调灰败的景象。

只是两人战斗过的场地。。。

狼藉?破败?

不是。

现在那里连破败都没有留下,除了地下多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里许方圆的大坑!

空间可以平复,大地却是无法修复!至少楚翔没这个能力!

伪S级巅峰的破坏力,一至于斯?

真S-级强者相斗都没有造成这般大的破坏能力,此二人凭什么可以!

很简单,凭借手中利剑!剑道,原本就是武道中最为锋利、最为疾速的道!

切割一切,撕裂一切!空间风暴,哪怕仅仅是表层空间风暴,对于普通环境的破坏,同样难以想象!

伪S级的剑道高手,仅仅从破坏力来说,不会比一般S-级高手差多少!这就是剑道的——锋芒!

还有,别忘了最重要的,冰焰小队那两名S-级强者内斗,所处的地方时主神所布下的防护罩内!

主神的威能,不可揣度。仅仅那小小的、毫无特点的防护罩,其实已经把内部环境结构做出了一些目前轮回者完全无法理解的改变。

举个例子,C级轮回者能在防护罩内,用一百斤的拳力在地上打出一小坑,S-级高手,用十万斤的拳力,同样只能在地上打出一个大坑,而不能崩裂大地!

位面层次高低、不仅仅源于其中强者的力量高低,一些潜在的、很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同样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庙小容不下大佛,可不单单是因为大佛的高傲。

腐臭的浊风吹来,宣扬着废土大地独有的“教义”——利益至上,失败的,终将成为风雨中刺鼻恶臭的一部分。

那深不见底大坑上凌空悬浮的两位,神色各异。

楚翔一脸欣然,就像是突破了长久以来的禁锢,又或者找到了什么知己,云恒则是面带疑惑!

一旁观战的楚影,嘴角翘起一丝冷笑。

本尊啊,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突破?突破个屁!连全力都没出,一场小斗也能突破?

知己?若说刚刚走出大山的、也不知脱离人群多久的、恰好处在突破边缘的本尊,会如同真正高手一般,风度超卓、尊敬自己的敌人,那么,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与周围人接触的越来越多,那份远离人群的“单纯”也一点点从那白衣少年身上消失。

说白了,楚翔绝不可能再给敌人留下遗言的机会,或者说求什么公平一战,除非他再度突破在即!

所谓求得公平一战,不过是磨砺自己,已达到突破境界的目的,这同样是一种——利用!更深层次的利用!

归根结地,紫袍少年都不认为自己、或者说本体是一个有风度的君子。

君子?有只懂得利用别人的君子吗?

第二十章 碰撞

君子?君子者,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长则尊之,幼则庇之。为民者安其居,为官者司其职,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此君子行事之准。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君子,曾经是一个高尚的代名词,也曾让少年时期的楚翔向往过,可惜自从看过一本叫做《笑傲江湖》的小说后,楚翔对于君子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君子嘛,不就是岳不群?

楚翔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小人,甚至不否认偶尔也会在人前表现的伪善,但绝不会从心底里自认为是什么君子。

俺可是纯爷们!是左冷禅!是东方那个——独孤求败!

因此,楚影其实并不了解楚翔,至少不完全了解!

复制的,终究是复制的。

知己?屁个知己。

欣喜?当然欣喜!

谁说突破一定要拼死拼活?

楚翔的确突破了,或者说仅仅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想清楚了自己要突破到S级,最后一层障碍究竟是什么!

感悟,早已经足够,天赋,比之任何人都要占优,那么,迟迟不能突破的原因,只可能是。。。

明白不等于就做到,其实这算不得什么突破,但的确值得欣喜。

至少,明了因由,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虽然,目前的楚翔,依旧是伪S级,战力没有半点增加。

“足够了。”

白衣少年心中暗道。

给对方结盟的机会,当然不会是因为狗血的“对剑道强者的尊重”,某些剧情强者身上或许当真有值得尊重的亮点,“蝗虫”一般的轮回者嘛。。。

结盟最大的阻碍就是信任,如果对方能解决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呢?至少到目前为止,吃亏的并不是己方。

而且云恒不是白痴,既然敢二度前来,又岂会没有半点准备?

凌空悬浮,两人身上俱都气息内敛,若是收回手中宝剑、踏足平地,与普通人也并无两样。

一招!只剩一招!也只需要一招!

想结盟?哼!除了表现出“诚意”、先活命再说吧!

弱者从来都是最悲哀的!

楚影站在巨坑边缘,闭目凝神,从最开始战斗,就没有插过手。

插不上手?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本体从最开始,就没打算灭杀对方!

有杀意!无杀心!本体似乎也急需一些外力的帮助!他感到了来自冰焰的危机!

战斗,是一种证明,同样是一种考验!

证明即便结盟、自己也必须是主导!顺带考验对方,是否有与己结盟的资格!

两日前狼狈的、差点丧命的云恒肯定没有这个资格。两日后,似乎又有些变化的云恒,就不知道了!

看着前方脸带疑色的对手,楚翔冷冷道:

“即便你有办法让我信任你,如果实力不够,照样没得谈,死了也是白死!”

话落,手中原本介乎虚实间的流云剑,慢慢凝成实质!

流光若水,锋幻似云!

流云流云!一柄毫无特色,偏偏又完美的好似没有一点瑕疵的流线型宝剑!

再度出现!

剑,原本无需奇形。剑,只是用来杀人的。越简单,越干脆!

当流云再次出现,当楚影再次见到本体“自种自养”的佩兵,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剑,比以前更简单、更锐利了,那流畅的剑身,完美的线条,仅仅昭示出唯一的讯息——迅捷!

但是那寄居剑中、同生共长的剑灵,又在何方?

看出流云异状的,当然不仅仅只楚影一人,对面那惜剑如命的云恒,同样窥到一些端倪,脸上不禁疑色更甚。

他究竟明白了什么?他为何要用一柄连剑灵都没有的死剑?

死剑?!

锵!

不知为何,那宛若溢彩、连刃锋都好似在随风流动的利剑,如同明白对面敌手心中所想一般,忽然怒吟起来!

死剑?!

这是对一柄剑最大的侮辱!

谁道流云无灵?夏虫不可语冰!

霎时,原本淡然悬浮在半空,周身没有半点气势波动的楚翔,随着手中“流云”怒吟,身上同样勃发出一股凌烈的剑意!

感同身受!

辱吾剑者,恰似辱吾本尊,当死!

轰!!!

只见楚翔周身,那冲天而起的剑意彷如怒火般,幻化形影,熊熊燃烧起来!

霹雳啪啦,白衣少年背后,那原本平静下来的空间,再度被灼烧出大片坍塌!

仅仅凭着气势、就打破了初级位面的表层空间!!!

骇人、骇人!

这一刻的少年、眼中透漏出尺长寒芒,如同盯着一具死尸般看着云恒,那木然的神色,冷酷的气势,加上背景着的大片灰暗,恰如魔神临世!

楚影大惊,挥手打出几道符箓,电闪间一退再退,直到几百丈外!

他、动了杀心!

剑,本就是杀戮之器,什么王道之兵、教化之器,都是对于剑的曲解!

剑——锋芒毕露!不饮血、岂畅快?

只有心怀杀机、一心杀敌之人,才能真正发挥出剑的力量!

一剑破万法、倚剑掌天罚!剑出,则寒光耀天下!剑落,则尸骨漫苍穹!这才是楚翔心中的——终极剑道!

而这一刻动了杀机的楚翔,才是真正的剑客!

试探敌人的剑,不叫剑!一心杀敌的剑,才是剑!

楚影大惊,抽身暴退,再也顾不得替场中两人遮掩战斗余波。陷入杀境中的剑,是不长眼的!

我认得你,我手中的剑可不认得你!

首当其冲,云恒受到的压迫感更强烈。

几乎是独自面对着排山倒海的威压,却又偏偏避不得,让不得!

剑道之争,退一步、满盘皆输。

锵!

同样是一声剑爆!

云恒袖中,那柄紫气盈盈的软剑,再度弹射而出!

左手软剑紫薇,右手剑胆无名!

剑胆即吾胆!

吾心即剑心!

不退返进,云恒一步跨出,身上泛起一阵青芒,足下大片空间碎裂!

化身化身!

这位献身剑道的青年,已经直接用上了最强的力量!

起了杀意还可以叫搏斗,起了杀心就必须搏命!战场上,瞬息万变,若与高手过招还想着什么狗屁计划,最终只得身死道消。

两道风暴夹杂着点点空间碎片,冲天而起,直接将那泛绿的苍穹冲出一片贯通宇外的黑幕!

剑气凌霄!

敌弱我强!敌强我更强!

毫无疑问,面对敌手展露出最强手段,隐隐居然与自己相抗衡,楚翔选择了最直接的暴力镇压!

化身化身!

白光透体而出,九尺少年刹那化作十丈天神,威严、无情!那骤起的滔天威势,如渊如狱!

见吾法体、如吾亲临!

轰!

两大化身尚未碰撞,仅仅相交的气势,已经压的四周空间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好似腐朽木门散架时的噪音!

霹雳霹雳!

在那两股旋风相撞的地方,忽然摩擦出无数霹雳,耀的这片沙飞石走的昏暗天地一片透亮!

疯了!楚影再度骇然倒退百丈!

武修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威能!这哪里还是什么媲美S级的威能!只怕一般稍强的S级也不过如此!

这不可能!

楚影从来都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落后了本体一小步,当然也仅仅是一小步!可是现在本体展现出来的力量,哪里还是什么一小步!面对如此狂烈的攻势,除非动用底牌,否则自己也只有仓皇逃脱的份!

还有那该死的云恒,虽然不如本体,但那种力量也根本不应该是伪S级能拥有的!

为什么武修也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实力!!!

这一刻眼前所见,彻底颠覆了楚影从《九幽大*法》上学来的,修真至上的观点!

青、白二色风暴在云端纠缠、碰撞,像极了当年在南屏山上、天子峰巅剑圣、方乾相斗的场面,只是威势要更大、更猛!

因为战斗的两方,早已不再试探,直接赌上了性命!

云恒强,强的有些出乎意料,以伪S级的修为,爆发出S级的力量,整整越过一大阶,足矣傲视群雄!

可惜,他遇上了楚翔!遇上了这个同样使剑,却更加杰出,更加执着、疯狂的男人!

既生瑜何生亮!针尖对麦芒,只是麦芒岂能敌得过钢针?

渐渐的,青色风暴越来越弱,隐隐有些被白色风暴压下去的意味,心中古井不波如同云恒,也不禁一颤。

败得、好快!

当然快!

对于同样杰出的人,一点小小的进步足矣将别人甩开一大步,恰如现在的楚翔,纯以本身实力来说,完全有能力将“心灵洗练”前的自己轰杀成渣!

S级和伪S级的区别!

况且,纵使你同样将一切献给了剑道,却始终在心底留下了一丝阴霾,一段连剑都斩不断的留恋!

那肆虐的白色风暴中央,十丈神人忽然口吐人言!

“我只心中只有天地,只有踏步巅峰的不动意志。你,在我面前根本不配用剑!”

隆隆的声音,好似雷霆骤鸣,响彻百里!

雷音贯耳,云恒心底某处柔弱忽然一颤,那气势凝聚成的风暴也不经意颤动了一下。

溃败、彻底的溃败,就像是遇到皇朝精锐的土匪,青色风暴倏忽间被打得溃不成军!

未战先胜!

当境界、修为相差无几,所拼斗的,原本就是意志!

百里之外,不久前刚刚遭受核弹偷袭的冰焰强者们,几乎在风暴升起同时,心生感应!

感应?当然会有感应!那肆虐的、凛冽的、毫不遮掩的冲天气势,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那般耀眼,完全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在所有至强者面前!

塔娜凝神望着气势传来方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无奈暴露,还是刻意布下的另一阴谋?

将目光转向身旁智者琼斯,却发现对方同样凝神思考着,脸上写满犹豫。

心中微微叹息,只怕,原本就在突破关头、心境有些不稳的琼斯,在接连受挫后,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名智者应有的自信。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微微摇头苦笑,塔娜决定还是先找到、唤醒杰瑞,集合两大S级强者的力量,方能确保己方立于不败!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塔娜的确是被那名“新人”吓怕了。

明明答应了同盟,转头就直接翻脸,把握住巧妙的时间差,利用“废物”般的核弹,举行了一场堪称完美的欢迎仪式。

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却迅速的成长为如此可怕的高手,那种潜力,简直骇人听闻!

明明只有伪S级修为,却偏偏能凭本身实力打破常规,爆发出S级的力量!

意外,太多太多。比之过去在最危险剧情中遇到的还要多。

塔娜已经不希望再有意外,或者说,不希望某人受到伤害!

再度看了一眼那时而敛眉、时而摇头的“智者”,塔娜决定,无视掉充满诱惑的道标!

冰焰小队,谁都可以死,但是核心,绝对不能动摇!

只要核心还在,凭借几张底牌,哪怕情况再差,冰焰也能重新崛起!

身后两名跟班,几番欲言又止,发现塔娜始终不曾询问他们,只能讪讪收起了念头。

同一个队伍,也是亲疏有别的,况且,谁都看得出,队长心情很不好。

塔娜继续带着几人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也不知何时才是终点,身后跟班,也只能一起任劳任怨。

其实,原本他们是想说:“既然那边爆发出如此剧烈的战斗波动,为什么不去看看呢?他们能感觉到,别人自然也能感觉到,去碰碰运气起总好过到处乱窜。”

冰焰小队无弱手,即便只是跟班,也是实打实的A级巅峰,面对S级战斗余波,纵使震撼,也不会太过畏惧。都是人,谁又没有底牌呢,打不过,我还不会跑?若非楚翔之前的核打击时机把握的实在太过巧妙,只怕从冰焰身上,连根毛都炸不下来。

塔娜呢?明明实力更强,为何却反倒疑俱了?难道她是傻瓜,连那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当然不是,仅仅因为四个字——关心则乱!

因为她,输不起!一个完整的人,总会有属于自己的软肋,可以输掉一切,但总有些东西,输不起。

从这一方面来看,几乎心如铁石的楚翔,其实已经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

至于是超脱了,还是堕落了,则要看最终结果。成王败寇,从来都是这么简单。

感受到那滔天威势的,自然不仅仅塔娜一行,还有某个,坐在雄伟坐骑上的猥琐老头!

安格洛·米修斯!

马,是上等的马,比千里马还要上等。千里马能短程飞行吗?千里马能不吃不喝不睡吗?千里马能扛起一座小山吗?

御马的,更加是极品马夫。S级的马夫不极品,还有什么极品?

其实,亡灵原本应该是很好的劳动力,前提生者如果不嫌弃的话。

老安格洛并没有召唤出什么亡灵大军,实际上,比较上等的法术都是贵精不贵多。就如楚影很久没有用过的“尸人”,已经达到伪S级的他,同时召唤八百具就是极限!

八百具伪A级的银尸!

多吗?一点都不多,比起动辄几十万亡灵部队的死灵法师,已经很少了。但是所能爆发出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

安格洛也是如此,满打满算,仆从都不超过二十个,但是个个都是精品!

至于说每个亡灵法师都必须拥有的、象征身份的亡灵大军嘛。。。

在别的剧情还真不好弄,在这废土世界!哼哼!

只看其身后跟着的大片丧尸,就知道什么叫做壮观了!

这叫做——零时招募。

低级丧尸有什么用?没有,但可以积蓄尸气!

安格洛要的,也只是充斥在废土大地的阴晦尸气!

于是乎,几乎就在死灵魔导感受到战斗波动的同时,浩浩荡荡的亡灵杂牌军,再一次调转枪头,朝着某处散发着阵阵威压的地点进发。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鹬蚌相争都不去看看,那不是脑袋坏了。

偏偏,脑袋坏掉的不止塔娜一人,在某间银行、早已被搬空的地下密室中,同样感受到战斗余波的阿卡玲娜,依旧摆弄着手中一枚神秘的、隐隐散发着黑芒的符文,犹豫不决。

当然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去观战,而是犹豫要不要将这枚珍贵的、堪称最终底牌的符文融合到“新作品”内。

融合,“傀儡”的实力必定大大增加,直接从伪S级突破到S级,甚至是S级。但谁又能保证,回到主神空间后,不会发生异变呢?

裴云绍,可还没有被主神判定死亡!

转身看了一眼屹立在背后,面无表情、“暂时听话”的绿皮傀儡,阿卡玲娜最终摇了摇头,收起了符文。

这个险,不值得冒。

阿卡玲娜再一次陷入冥想,绿皮傀儡则忠实的守护在其身后,比之两日前,傀儡似乎变得愈加强壮,脑袋上,更是明显多出了三对跃动着黑色火焰的尺长弯角。。。

谁都在成长。。。

第二十一章 好多的。。。渔翁

灰的天,灰的地,灰的空间,灰的一切!

这就是次元空间!

完整的世界,并非只有一个空间,而是存在着数个大空间,无数的次元空间。

什么叫大空间,譬如人界、譬如黄泉、譬如仙界、譬如妖界、譬如灵界,繁多种种。

在高等位面,那些拥有天地元气、拥有生灵的,被称之为界!

位面有位面的规则,每一界也有每一界的法则,高等世界的构成,原本就复杂无比,不可以道理来计。

同样,那些不完全的,没有生命存在、却又依旧在壁垒之内的空间,则被称之为次元空间!

次元空间一定没有生命?这倒也未必,譬如一些中级魔法位面里,比较有名的亡灵乐土——遗弃之地,起先,就只是次元空间!

初等位面则要简单许多,没有什么七界八界,更没有什么遗弃之地,有的仅仅只是一界,加上寥寥几个次元空间!

次元和次元间,是独立的,不连通的,却俱都必须依附在界之上。

这是规则,是铁律!

而次元和界之间的屏障,则是表层空间!

凡人口中所谓的破碎虚空,大都不过是破开表层空间,这并没什么好稀奇,懂得空间系魔法、天生的空间异能者、亦或者一般力量极端强横之辈都可以轻易做到。

恰如此刻的楚翔,想怎么破就怎么破。初级位面的表层空间,对于楚翔这个层次的轮回者来讲,完全是透明的纱衣。

至于说空间壁垒。。。

那可不是说打破就能打破的,这已经无关力量,关系到神秘的规则、法则!

世界等级越高,位面壁垒越坚固、蕴含的法则越完善!

其实,这也正是当本土世界中强者数量、质量超过极限后,世界必须进化的原因。

当小庙里的小佛越来越多,或者干脆上位、变成了大佛。要么寺庙扩建,要么大佛拍拍屁股走人,否则就是庙被撑破的下场。

而轮回者变强后,必须晋级到更高位面轮回,也正是这样的理由。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被崩坏的废土世界,突然出现了数个“至强初级轮回者”,原本也非位面之福。

所幸其中并没有随手打破空间壁垒的变态,否则这个崩坏世界算是完了。

一个城市加上百里方圆,对于S-级强者来说,真的很小很小。几天时间,就足够将这片大地打的下陷千丈。

那主神为什么还要限定范围呢?

就是想让一些“老鼠”无所遁形!逃避任务,从来都不是主神欣赏的,这一点,从其颁布的任务中就可以看出端倪!

挑战挑战再挑战!一心逃跑只图苟活的,从来不适合生存在这残酷的世界。

对于这次团战来讲,场地的确是小了点,不过场地小,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次元空间呢吗?

次元空间内,主神可没有限定范围!

主神只管海陆空,不管亚空间!

很显然,冰焰小队某两位强者,充分发扬了这一优势!

逃逃逃!不停的逃!

凤九天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逃跑的人,但也不是无知无畏的莽夫。虽然他不知道身后那个死死缠着的,皮肤已经变成诡异红黑鳞片、头上长角的东西是什么来历,但依旧毫不犹豫选择了逃跑!

面对敌手突然爆发S级的力量,不跑是傻瓜!

S-级和S级原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况且那一口一个“低等生物”,空间穿梭用的不比自己差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好惹。

灰暗的空间中,让人难以感觉时间的流逝,可能过了很久,可能仅仅是一瞬。总之,连凤九天自己都不知道跑了多久,仿佛只是十几分钟,仿佛过了数年。

跑着跑着,凤九天似乎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丝光明!

是的,光明!

有人利用强大的力量,打碎了局部表层空间!

“还真是,暴力啊。。。”

凤九天喃喃自语,不由自主朝着光亮的地方穿梭而去。

。。。。。。

地下溶洞,阴沉阴沉,失去阳光的滋润,显得鬼气森森。

溶洞中央,一名青年盘坐着,看不清样貌,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轮廓,似乎,很魁梧!

这是一处诡异的洞穴,虽然阴森,却半点都不潮湿,反倒显得有些干燥。

这里,自然就是艾格拉斯的新巢、轮回者“刘峰”的暂居地了!

静坐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的“刘峰”,身上气势反而越加狂暴。

A级!短短两天直接从B级巅峰突破到A级!

忽然,如同枯木般死坐着的“刘峰”睁开了眼睛!

红光、满室尽是红光!

这哪里还是什么眼睛,分明是两只大功率灯泡啊。。。

刹那间,红光敛去,好似一切都只是幻觉。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眼睛,能发光呢?

切,无知,楚翔的眼睛还能射剑呢。。。

“刘峰”缓缓站了起来,身上骨头霹雳啪啦炸豆般一阵脆响,仿佛盘坐了不是两天,而是两年,二十年。

朝着洞口一步步走去,“刘峰”没有半点迟疑、或者说犹豫。步伐紧凑而有序,每一步都好似计算好一般,不急不缓。

偏偏这刻板到极点的动作,给人以不协调的感觉——仿佛那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洞外的阳光,并不怎么灼眼,但是对于一个长期呆在黑暗中的人,理当绝不好受!

偏偏,“刘峰”却没有半点不适,甚至还抬头直视略显昏黄的朝阳。

“嘶!”

好可怕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已经不单单是平淡或者麻木,而是死人一般的空无!

那黝黑的瞳孔,是何时变得血红?棱柱形的眼瞳,不是龙晶又是什么!

“刘峰”早已不再是刘峰,而是艾格拉斯最忠实的奴仆!

“龙奴”朝着某个方向一步步走去,每一步落下,地上就多出一个深深的足印。

那里,一场大战刚刚开启!

幽深的岩洞内,再次变得空无一物,只是,那一声回荡在燥热空气中无奈的太息,究竟是谁人发出?

。。。。。。

某间郊外别墅内,正在享用着精美罐头早餐的林薇,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远方,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了起来。

身旁褚茗,好似完全没有感觉,依旧嘻嘻哈哈边说着不好笑的笑话、边啃着手中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猪蹄。

只是,为何那套在手腕上的古朴镯子,轻轻颤动了起来?

别墅内,一片祥和。别墅外面,则如同屠宰工厂。

各种尸体,杂乱的堆在四周,隐隐,似乎围成了一个大圈,拱卫着别墅。

这些尸体里,有丧尸的、有舔食者的、有异兽的、甚至还有装备精良火器的暴君!

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

额间眉心,俱都被开出了一道恶心的血窟窿,红白一片。

几乎每一个不同种类尸体上,窟窿都开在相同的位置,分毫不差,展现出一种另类的艺术——杀戮艺术!

别墅依旧是那个别墅,似乎远处的战斗,分毫都没有波及到这小小的温室。

然而,真的波及不到吗?

战争中的庇护所,的确是难得的宝地,可惜,庇护所需要的力量,却比独善其身多的多。

她,真的有吗?

战斗,的确波及不到这里,可这场战斗,毕竟只是开始。

温馨,又能存留多久,况且原本也只是所谓的温馨。

那些看起来傻傻的,未必当真就是傻子,至少不会永远如此。

人,是会变的,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

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如去相信——心!

。。。。。。

剑洗心——一个极不寻常的新人。

拥有伪A级实力的新人原本少见;能在第一场轮回就突破桎梏,踏入先天境界的新人更少见;能在第一次突破时就略微窥测到轮回真谛的新人,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此人,若不早夭,必定会成为强者!

强者最根本的是什么?心性、悟性。无疑,这些剑洗心都有,所欠缺的,唯有历练!

正是历练,也可以称之为成长的经验。

自小在武当山长大的他,杀过人、犯过事、吃过苦、受过罚,单单没有融入过红尘!

剑洗心心目中的信条,完全来源于自己的师父。

无疑,一个偏执的、疯狂的武痴所信奉的理念,并不适合他人。

譬如大种族主义,也许有过自己故事的“疯子”,的确可以依之为信念,为了所谓“犯我华夏必诛”这样的理由而强大。但放到剑洗心身上,就毫无可能。

这样的信念,完全不足以让一个“普通男人”从根本上强大起来。

不需要理由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譬如楚翔,但是这类可以仅仅依靠着一股虚无执念强大起来的人,毕竟少之又少。大多数强者,总需要理由,或者说是信条!

为之强大、为之奋斗的目标!

很明显,拥有成为强者潜质的剑洗心——没有!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红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他缺少历练!

别人的信条,终归是别人的!那么,自己的呢?

迷茫的走在嶙峋怪石之间,剑洗心觉得自己有些困惑。

正是源于突破而生出的困惑!

境界、已经突破!一身苦修来的澎湃内力,成功从后天转变为先天,只是,为何独没有自己的心?

空寂剑心!剑洗心发现自己突破先天后,领悟出的剑心竟然是——无!

所谓空寂剑心,不过是一种好听的说法,实际上这种最为诡异的剑心,根本不被正统剑客们承认。

一种纯粹借用别人“道”的本心,也能算是本心?

剑洗心很迷茫,究竟是从何时起,迷失了自我?

所谓信念,在剑柄被抛去那刻,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信念。

杀戮,剑洗心不会反感,很多时候,杀戮必须存在。

那么理由呢?

杀戮的理由很好找,既然拔了剑,就一定有拔剑的原因。那么强大的理由,又是什么?

难道仅仅为了强大?

剑洗心迷茫了,从根本上说,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对力量过于偏执的男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一步步踏在河畔,腐臭青黄的河水,半点都不能打断他的思绪。

“啪嗒。”

不经意间,足下一块卵石被踩的粉碎。

剑洗心骇然抬头、眺望远方!

好强!

有些人的强大,不需要理由。有些人,则必定要追寻因果。

既然因果难觅,为什么不去看看别人的理由?

下意识的,因为突破而生出迷茫的剑洗心,朝着气势传来方向走去。

昏黄阳光下,那抹背影是如此孤寂,好似天地间只剩下孤独一人。

其实,自小作为孤儿的他,自小因为师父被同辈歧视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入红尘,焉能超脱?

也许,若不早夭,他必将成为强者。也许,他的确悟性非凡,可以仅仅因为一次小小的感悟,抛弃原本的固执,领悟到先天,甚至领悟到完全不需要本心就可以使用的“空寂剑心”。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

不成熟的孩子。

。。。。。。

郊外洞穴,黑人青年杰克不安的踱来踱去,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队长遇到了强敌!

杰克想要前去相助,却又害怕去了之后反倒变成累赘,不禁有些踌躇!

狠狠的朝着洞壁锤了一拳,隆隆闷响中,土石四溅,坚硬的岩壁直接被砸出一个大洞。

只是,暴躁的杰克却没有发现,原本安静的新人少女,同样诡异的躁动起来。

少女不停踱来踱去,时而朝着某个方向眺望,却终究只能见到一片石壁。

那里,同样散发出一股让她熟悉的味道!那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呵护着她的味道!

与此同时,世界各大国残余政府首脑们,俱都悠闲的坐在荧屏前,欣赏着堪称奇幻的“风暴大战”。

之前窥测神威,似乎的确惹怒了某位神祗,将卫星毁掉不少。不过又什么关系呢?这东西就像少女的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再毁掉一批,也无妨。

愿意吸取教训的人,总是少之又少。甚至在大多数上位者想来,之前“神”只是毁掉卫星,却没有连他们一起灭掉,从某种意义上讲,很可能是神并不知道卫星背后还有他们的存在、甚至出于某种顾忌不敢出手惩罚他们。

神也会无知、也会顾忌?神不会,可是人会。

肉食者鄙。

那些上位者,很多时候都喜欢把自己放到与神同样的高度,高高在上俯视着人群。只是,他们毕竟不是神,甚至连一根神毛都算不上。

。。。。。。

大洋中,波涛汹涌。

核弹毁去了净土,辐射肆虐在大地。

就连那生命伊始的海洋,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蔚蓝的海水,早已不再蔚蓝。

好在,广博的海洋终归拥有令人类难以置信的包容力,即便已经被破坏的不堪入目,在那深海之中,始终还有着生命的波动!

无风,浪平。没有偶尔嬉戏的鱼群,没有逐水游玩的豚鲸,也没有总是逡巡在天空中,随时待发的鱼鹰。

平静的海面,依稀还能看到一丝昔日的宝蓝,虽说算不上碧波如洗,看着倒也让人舒心。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曾经有人写过这样一首抒情诗。

诡异的、此时居然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上,应了几分景致。

早春时节,自然暖不到哪去,可是平静的海面上,却不知为何泛起了朵朵浪花。

浪花一朵朵盛开,最终好似百花争艳,哗啦一声俱都冲上天空!

昏黄的阳光,照射着点点水珠,散射出七色光华。

在那绚烂的奇景下,一艘钢铁飞舰自海底冉冉腾起!

不是每个上位者都喜欢坐在屏幕前,喝着早茶,欣赏“电影”。

某些更聪明、或者说更贪婪的家伙,往往也想在那些不了解的领域插上一脚。

飞舰自海面升空,带起了大片大片水花,晶莹透亮。好似那自水中跃出的鲤鱼,越过龙门,一朝飞升。

虎从风、云从龙,那腾空而起的飞舰,同样将原本就不再干净的天空,搅的一片混乱。

一时间,风起云涌。

不单单是天空中,还有战场上,更有战场外!

一方始动,八方聚首!

渔翁这东西,还当真是人人想做啊。

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见者当真有份?

渔翁这东西,不好做啊,特别是当人人都想做那渔翁的时候。

那么鹬和蚌呢?

。。。。。。

青白二色风暴依旧肆虐在幽深的巨坑之上,搅的周围空气中,出现道道深灰色缝隙。不过很明显,白色风暴已经将青色风暴彻底压制,仅仅气势上来说,云恒无疑落入了下风。

武者相斗,气势很重要,气势旺盛,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奠定了胜利的基石。

未战先胜、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并非绝对!

胜败,打过才知道。而云恒,也明显不是什么不战就屈服之人。

所以,在那即将溃散的青色风暴中央,云恒出手了!

必须不得不出手!再不出手,必败无疑!

第二十二章 争锋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鬼有鬼道。

枪有枪道,刀有刀道,剑有剑道!

每个人、每把剑都有专属于自己的道!

心、意、道!

剑客最终必须领悟的三层境界!

一条铺就规则之路的阶梯!

初级轮回世界中,必定不可能出现的力量——道!

楚翔领悟了自己的道?云恒明了了自己的道?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连意都没有摸透,怎么可能看清道?

楚翔没有领悟自己的道,至少踏上了追寻剑意的道路。云恒呢?非但没有明了自己的道,甚至连意的边界,都没有触碰到。

连心都无,何来的意?

纵使这样,云恒依旧悍然出手!

我本无心,奈何天资纵横,自悟得空寂剑心!

我本无意,奈何运势通天,终夺取强者真灵!

剑圣之灵!剑圣之心!剑圣之意!

吾即剑圣!剑圣既吾!

左手紫电横空,右手灰茫贯世!

简简单单、朴实到极点的一招十字斩,偏偏在云恒手中化腐朽为神奇。好似挥出的不再是宝剑,而是两道流光、两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执意!!!剑圣对于剑道的执念!!!

云恒无意,剑圣却有意!

横空的紫芒划破了云霄,撕裂了脆弱的表层空间,将空气切割的支离破碎,好似一道从天而降的紫色闪电,带着“神”的怒火,轰殛万物!

贯世的灰烟笼罩着大地,却并未似紫芒般声势夺人,碎空裂穹,仅仅那么一点一滴、似慢实快蔓延着,让人在不经意的忽略间,被其包裹笼罩!

究竟是弥弥将散的烟霞、还是来自幽冥勾魂的鬼雾?

同样的人,同样的道,同样的剑法,却挥出了完全不同的剑气!

因为——剑本就不同!

紫薇、如同当年在绝世强者独孤求败手中一般,锋芒毕露。无名剑胆,则与其外形相仿,朴实无华。

然而面对那悍然袭来的闪电,楚翔却是看也不看,反倒将全部心神集中到了那软绵绵的、散漫不拘的灰色剑雾之上!

雾态剑气?诡异!

连精神领域都穿不透的剑气?更诡异!

反常则为妖。

动念间,原本在十丈神人周身盘旋的白色风暴,骤然凝聚成一柄倒立的尖锥,轰隆隆带着雷暴声,袭向了从天而降的紫电剑芒!

面对敌手全力一击,楚翔尽然只是以气势相抗!无知还是无惧?

动了!就在白色尖锥和紫电碰撞前,就在灰色剑雾犹若流风般将神人周身百丈全部封锁,神人终于动了!

锵!

嘹亮的剑鸣划破长空,一抹精光骤然出现在神人掌中!

剑随风动,气若浮云!

十丈身躯、高大威猛的神人,竟然毫无滞碍的舞动起来,分毫都不显笨拙。衣带飘飞间,及膝长发漫天飞扬,原本应当尚介于半虚半实间的化身,在这一刻,竟然如同在瑶池舞剑的真仙,翩若惊鸿!

流云早已化作八丈天兵,锋刃带起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剑光,好似伴舞一般,组成一个又一个图案,盘旋四周!

以剑为笔,以气为墨!

这一刻,化身神人的楚翔,竟然诡异的在强敌逆袭之下,挥起文墨来!

福至心灵!

这是一种莫名的、源自本心深处的灵感!

楚翔从来都有着一副令任何人称赞的儒雅外表,习武之后更是平添了些许英气!然而,对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古艺方面,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艺盲!

偏偏,艺盲舞剑的姿势是如此优雅,比之任何名家挥毫时更加优雅。

偏偏,周围逸散着的,淡到几乎就要消散的剑丝,是如此完美!

完美的服从指令,编制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面!

那是山川、那是草木、那是虫鱼。

那是江河、那是湖泊、那是大地!

那是一副未完成的——山河社稷图!

楚翔依旧在舞动,听从剔透本心的指引,感受着那一丝源自内心深处的莫名召唤,编织着一副淡淡的、似乎随时都要消散的山河社稷图!

剑丝,早已不再是纯粹的剑丝!如同那蒙蒙剑雾一样,在剑气离体那刻,就沾上了周围的天地元气!

号称只有S级才能运用的天地元气!

纯粹的剑气,又怎么可能化作诡异的雾状?纯粹的剑气,又怎么可能如同水墨般在虚空中汇成图画?

其实,几乎就在方才灰雾来袭的瞬间,楚翔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丝明悟!

危险!

危险不是源于云恒,而是源于他手中那柄毫不出彩、甚至剑主本身都没有太过重视的古朴细剑!

云恒皱起了眉头,化身而成的老者,同样目露凝重。

凝重,因为他刚刚发现,自己竟然对于手中兵器所知无几,对于敌人更是一无所知!

云恒知道,自己走的是剑圣的道!一条在初级轮回世界中有数的强者之道!云恒知道,紫薇软剑的道,是独孤求败年轻时候的道,同样是初级世界中有数的强者之道!

自然而然,长久以来都习惯把知根知底的紫薇作为底牌隐藏起来,无名剑胆则是暴露在人前的佩兵。

无名剑胆的道是什么?有什么特性?云恒不知道,甚至,自得剑来,剑胆中深藏的剑灵,都没有和他说过半句话。

若非每当剑胆化作细剑时,总会自发的和圣灵剑法产生共鸣,只怕云恒早就把这柄“除了坚固一无是处”的家伙丢弃了。

可是现在呢?

一柄能自发引动天地元气的剑,一柄一直被自己当做“废柴”的剑。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无知!

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云恒明白,剑胆“自作主张”的爆发,非但没有帮到他,反而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

这是对于无知的惩戒!

内心在颤抖,意志在动摇,古朴细剑却仍然同过去般寂寂无声,恰似无情嘲讽。

楚翔依旧在舞着剑,周围缭绕的山河社稷图,已经密密麻麻,恍如真世。

未完成的山河社稷图,就像是一张最最美妙的防护罩,笼罩在楚翔周围,以之为中心,慢慢旋转。

灰色的无名剑雾,早已在第一缕剑丝出现时,止步不前。甚至,随着各种草木图形越来越密集,剑雾“惊恐”的连连后退!

感觉中,似乎已经过了很久,那为何凝聚成锥的气势,依旧未撞上从天而降的紫电?

在旁观战的楚影,早已被种种异象震惊的麻木,本体身上到底有着多少秘密,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探究,就连那“倒霉蛋”云恒的气运,也好的令人发指!

起先楚影还没有发现,直到方才那柄古朴细剑自主引发天地元气,这自认正统修士的紫袍少年才不禁无力呻吟——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哪里是什么细剑?哪里是什么剑胆?分明就是一枚上好的剑丸雏形,不知被那个白痴武修生生回炉、糟蹋成了剑胆!

剑胆是什么?剑胆是武者凝聚精气,利用一些特殊秘法,将宝剑熔铸成收缩自如的丹丸。除了方便,并不比别的宝剑高明到哪里。

剑丸是什么?剑丸是修真者采五金之气、化天外玄晶,利用本命真火煅烧百年才炼制成的法器!

剑丸者,形为丸,意为剑。利可削铁如泥,柔可绕指环柔。

说白了,剑丸是修真者飞剑中的一种!不同于手中那柄堪称上品、但只要有合适的材料每个修真者都能炼制的碧玉飞剑,剑丸的炼制方法向来只有上古大派中才有!

这能比吗?能比吗?

不再惋惜那枚被糟蹋掉的剑丸,不再疑惑为何本体会发疯一般引动天地元气,试图召唤上古先天法宝——山河社稷图的影像,总之,楚影开始专心做起了自己的看客,心中只剩下一句话。

这疯狂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就像在巨坑上方,凌空舞动的楚翔,明明是一个昂藏男子、威武神人,为何摇曳的身子柔美的足让任何佳人汗颜?

为何那明明能让人看清楚每一个细节的身影,偏偏又如此迷离,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在旋动?

怪异、怪异!

不过,纵使再快的慢,也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事实上,时间原本就没有静止。

天空中,那早已失色的紫电、白锥,终于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好似在发泄着不满,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迸发出最后的夺目,最终两两湮灭,只剩下一片崩塌的虚空!

轰!!!

天崩地裂的响动自天际传来,不论在炫舞、剑雾面前有多失色,气锥紫电终归蕴含了无比庞大的力量!那力量足矣毁去初级世界中大片土地!

不似空间风暴撕裂万物时的无声无息,那天空中炸起的闷雷,丝毫不弱于之前两人气势相撞时的声势,甚至犹要过之!

地动山摇,被湮灭的空间四周,片片灰黑蛛丝蔓延。

声势滔天,碰撞时激发的光亮,将昏黄阳光彻底吞没!

振聋发聩的爆炸,威能或许还比不上无声无息的剑雾,但却将意志动摇的云恒狠狠震醒。想也未想,丈高老者直接将右手紧握着的、从未看清过的无名剑丸丢入身下深不见底的巨坑。

既然不懂,不若不要!

我的道、不论是不是属于我,选择了,就要坚持走下去,那动摇我意志的,即便再好,要来何用?

纵使迷失本心,纵使失去自我,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我终不回头!

倏忽间,云恒觉得心头一片轻松,原本那总有些细微窒碍的圣灵剑法,好似成了自己独创,一招一式,一分一毫都变得圆通如意!

左手紫电随意挥洒出片片剑幕,云恒觉得,紫薇软剑中源自独孤求败的孤傲,尽然在冥冥中和剑圣的执着剑意相辅相成!

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似乎,剑圣的意志本源,在这一刻彻底被自己吸收,完全继承了对方所有遗产,而非所谓大部分。

似乎,紫薇软剑终于承认了自己,而非所谓的仅仅可以使用!

剑意圆通,人剑相承,弃之一物,反得二宝!

得失之间,原本就难以道清。

突破!临阵突破!丈高老者身上,原本因为意志拼斗失败而萎靡下来的气势,再度勃发!

撕拉!

无视了时间!无视了空间!无视了下方御剑入坑捡取异宝的楚影!无视了天空中依旧滚滚不息的雷霆!

云恒刹那间凭剑御人,带起一条完美的弧线,携着刚刚喷发出的如虹气势,朝着依旧在舞动着曼妙的剑术、却好似已经接近尾声的十丈神人冲去!

神人周围,山河社稷图已经趋于完整,那灰色剑雾,在云恒将剑胆抛去瞬间,自发消散。

云恒的变化,楚翔一一看在眼中,临阵突破这种事,没什么好奇怪,自己也不是没有过。

看到对方悍然来袭,神人依旧看似不紧不慢的挥洒着剑毫,半点都不急促。

你再快,还来得及吗?

剑虹之下,空间已无意义,穿梭轻而易举。

然而那翩翩起舞的神人,究竟是何时完成了最美妙的杰作?

答案,没有人知道,也许连楚翔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能舞出这般绝妙的剑舞,为何能凭空绘出一副蕴含着无穷威能的图案。

很多时候,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当裂空的剑虹,带着无比的执着,驾驭着某位至强者的心,一头扎入到虚幻的山河中,结果,究竟如何?

破碎!大片大片虚幻的山河破碎!

再像真实,也是虚幻,楚翔终究不是S级强者,纵使通过莫名手段本能的引动了天地元气附和,那也只有丝丝缕缕!

云恒看着眼前大片大片山河被自己捣碎,嘴角挂起了笑意!

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吗?

十丈神人傲然盯着那倏忽间缩小千万倍,被虚幻山河图一口吞没的丈高老者,心中不停冷笑。

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

恐怖恐怖!那缭绕在神人周身,淡到若有似无,如同随时都会消散的山河图,尽然内藏空间!

片刻时间,凭空勾勒出一片芥子须弥,这是怎样的威能!

某个隐匿在阴暗中的死灵大魔导,只觉一阵惊心肉跳!

强!太强了!初级世界怎么会有如此强横之辈!

安格洛暗暗庆幸,幸好身边没有跟随仆从,否则岂不是平白让那凌空而立的神祗发现?

神祗!正是神祗!在安格洛心中,只有神才能拥有如此威能!

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的巨坑中,一道碧绿剑光电射而出。御剑飞遁的楚影,满脸喜色。

幸好,剑丸没有被完全破坏!毕竟经过正统修士几十年的锤炼,一般凡匠能用秘术、将之熔炼成剑胆已是不易,若说要完全破坏内部结构,却是绝不可能。

而那片诡异的灰雾剑气,其实也是剑丸原主人设定的天赋神通之一。

剑丸和飞剑最本质的区别就是,飞剑上雕刻的种种阵法需要外部真元力来催动,而剑丸则不然,拥有某些不需要外力就可以自发催动的天赋能力!

还有,飞剑一般是没有剑灵的,纵使有也是后天封印其中。可是剑丸必定有,更是本身所孕育!

重炼剑丸,不知要耗费多少材料,多少时光,不过楚翔不在乎,这等宝物,能够得到一枚残缺的胚胎已经是天大幸事。那将之遗弃的,完全是暴殄天物的傻瓜。

扫了一眼临空而立、威风凛凛的十丈神人,原本早已失去的信心,再度燃起。

别忘了,修真者的破坏力可不单单源于自身,上好的法器、法宝,也很重要!若是能拥有传说中的先天法宝,那么。。。

武者,却只能依靠自己!

武者只能依靠自己?那悬浮在神人周围,若有若无的山河社稷图,又作何解释?

轮回之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谜团。

过去、现在、未来。

前世、今朝、来生。

每个人在轮回中旅程,究竟从何开始,又何时完结?

无人知晓。

山河社稷图,真正的先天法宝,拥有开辟空间、自成一界的功能。虽说比不上武者最终极的目标,开辟出完整世界。但在所有先天法宝中,绝对排在前列!

自成一界,意味着就能够掌控那一界的规则,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楚翔勾勒出的只是一丝山河图的虚影,相当于一片结合幻术的真实空间,与楚影用来困敌的幻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更强大、更复杂罢了。

看着那困在局中,犹如苍蝇般四处破坏,肆意浪费着力量的云恒,神人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明悟。

神性、规则之剑、山河社稷图虚影。

那些原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一次次出现,似乎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张开。

其实,我们都身在局中!

只是,纵然知道其背后藏着“阴谋”或者说天大的“秘密”,难道就能断然拒绝那接踵而至的“机缘”吗?

遇到“机缘”,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暴利,也不意味着一无所获。

如同规则之剑一般,楚翔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再度布下另一张虚幻的山河图!

山河图!太复杂。复杂到完全不可能重复!

但是,楚翔无法拒绝这从天而降的好处。

无法拒绝!不是被控制住停不下来,不是靠着本身实力打不过云恒,不是贪图那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力量。

仅仅是,感受另外一种战斗方式!另外一些,不可或缺的经验!

S级之上的战斗方式!造化万物的经验!

一剑破万法!剑道拥有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因此剑修总比旁的修炼者更强横,同样因此,剑道强者也最难突破到五气朝元!

五气朝元是生,而剑道,则是灭!

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帮助楚翔突破那些一个个原本高如天堑的屏障!

只是,冥冥之中。。。

第二十三章 剑斗八方(上)

山河社稷图的威能有多大?浩瀚无边!

山河社稷图投影的威能有多大?无穷无尽!

但是,楚翔毕竟只是伪S级,不论战力有多强、天赋有多高、气运有多隆。

伪S级就是伪S级!一条铁律——不聚散花,不纳元气!

引动来的天地元气,毕竟只是丝丝缕缕,也许对于S级以下层次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奇迹,可是对于S级之上的强者,这一点点元气就太薄弱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其实楚翔、或者说十丈神人并没有成功召唤来山河社稷图的投影,身边缭绕的,只能算是虚影!

虚影的威能有多大?困住一个云恒绰绰有余,但若换成两个云恒、三个云恒、甚至是某个S级强者,那么分分钟虚影就会崩溃!

承载能力!

山河社稷图本身算得一界,自有其承载上限。作为山河图虚影,当然也有着承载上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最先发现这一点的,不是被困局中的云恒,不是山河图虚影“名义上”的制造者楚翔,也不是心有旁骛的楚影,反倒是隐在一旁的安格洛·米修斯!

他——不是神!

神不会出现在初级轮回小队!甚至不太可能出现在中级轮回小队!

神的威能,不可能仅仅只是外表威严!

那片半虚半实的山河,多半还是虚幻的!

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后,安格洛心中又开始转起了别样的心思!

无疑,在轮回世界里,资历极老的冰焰前队长安格洛,比初哥楚翔更加明白主神对初级轮回者、初级轮回世界的干涉严重到何等地步,既然主神没有出面,就说明目前那神秘的敌对轮回者表现出来的力量,并不“过分”!

什么叫不过分,就是完全可以匹敌!

除去对方爆发出S-级的战力,似乎,也并不可怕。。。

伪S级毕竟只是伪S级,能够爆发出S-级的战力已经是极限,那么S-级的强者呢?可未必只有S-级的战力!

安格洛微微眯起眼睛,老脸上的皮肉全都皱在一起,看起来颇为狰狞可怖,原本,终日与尸体幽魂为伍的死灵法师就没几个注重保养的。

右手微微一抖,一截骷髅权杖已经出现在了手中。。。

云恒不是傻瓜,最开始之所以被困局中尚不自知,主要还是山河图“欺骗”了他——在云恒眼里,那十丈神人并非遥不可及!

但是,随着他将大片大片半虚半实的山河打成齑粉,心中反倒越来越骇然,山河图竟然在自我修复!

自我修复,是任何世界都拥有的能力!

山河图虚影,其实也可以看做某一界的虚影,纵然多半还是虚的,也理所当然拥有了自我修复能力!这就是山河图的可怕所在。

怎样才能超出一界?很简单,打破壁垒!

山河图虚影毕竟不是完整的山河图,更不是完整的世界,空间壁垒相当薄弱,薄弱到什么程度呢?薄弱到只要再加一把力,云恒就可以彻底劈开这虚幻的世界。

但是,再加一把力啊。。。

云恒无奈,这岂不是逼自己动用禁术?

在剑圣本源意识彻底与自己融合后,实力自然是大大增加,仅目前来说,已经完全不弱于那凌空站立的十丈神人,日后不论发展潜力还是速度都无可限量,但毕竟不是没有损失。

损失的是一张底牌!

其实,在云恒第一次因为过度动用禁术导致沉睡时,剑圣本源已经在无意间被吞噬大半,这才导致了先前的突破,但毕竟还能作为小半张底牌爆发爆发。

就在方才顿悟后,剑圣本源却是当真被完全吞噬融合掉,好处当然是大的难以想象,坏处也不是没有,现在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没有合用的底牌了啊!

将底牌化作实力,若在平时那当真连笑都来不及,在强大的力量不属于自己,也只是浮云。

可目前的话。。。

云恒欲哭无泪,只能咬牙继续大肆破坏周围山川草木。原本勃发出的气势,也渐渐变得衰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十丈神人凝立虚空,精神领域铺天盖地洒下,不知为何,原本仅仅覆盖百丈范围的精神领域,在他动用化身时,直接扩张了不止十倍!这是之前所没有发生过的。

似乎,随着他本身的进步,化身也在进步,但这从理论上,说不通!

武者的化身,一旦选定,除非散功,否则无法改变。这不单单是指外形上,还有实力上!

化身不是不能强化,但必须要等武者突破到S级,利用天地元气不停洗练,凝虚为实,将化身炼成真身,才能借着利用秘法异宝强化!甚至,让化身同样修炼功法也不是不行。

但类似“自我强化”这种情况,却是闻所未闻。

疑惑自脑海中一闪而逝,从回归武林群侠传解开心结以来,楚翔再不会杞人忧天。

在其位,谋其职,很多事情、很多因果,实力不够就没有资格看清,妄加揣测都是徒劳。化身终究是自己的,当然是越强越好,至于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债多不愁。

如果连今天都活不下去,还想什么明天。

感受着磅礴的精神能量如同海啸般席卷方圆数里,一切阴暗无所遁形。

精神领域不是某个人的特权,楚翔有、安格洛也有。自然,楚翔的精神领域发现不了刻意伪装潜伏的死灵法师,但一些端倪,总能窥测到!

咦!

心中微讶,精神领域对着某处扫了又扫,依旧是空无一物!

完美,太完美了!就是太完美才出了问题!

那里的空间竟然没有半点瑕疵!

完美的空间随处都是,其实空间原本就很完美,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处战斗波动及其剧烈的战场边缘!

空间震荡十分频繁的战斗中心,居然有这样一处毫不受战斗波及的“宝地”,这说明什么?

威严的神人冷冷的扫视着大地,好像分毫没有注意到身边某只偷窥的“耗子”。神人是威武的、不苟言笑的,然而眼神中闪过的狡黠,又怎么掩的去?

既然你想躲在黑暗中,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去到另一个没有光的世界!

安格洛终于出手了,骷髅权杖对着在旁观战的楚影一指,一道幽绿的流光闪电射出!

瓦解射线!

楚影!目标正是在旁观战的楚影!

楚翔有山河图虚影护卫,任何攻击都会被摄入其中,虽然不是破不开,终归是麻烦,少掉了偷袭的意义。与那神人长的有八九分相似的楚影可就没有如此特权了!

几乎就在同时,十丈神人也对着那处“完美的”空间一指,周身缭绕着的山河图虚影,立刻如同星河般席卷而去!

心有旁骛,自从获得那枚被遗弃的残破剑丸后,楚影已经将半数心思集中其上,甚至,身处战场都没有丝毫警觉。

但高手就是高手,分神的高手也是高手,几乎就在安格洛发射出“瓦解射线”同时,楚影心中警钟大响!

全身毛发根根直立,心头热血忽起汹涌。

嗡!

攻击未至,脑海里已经响起钟磬之音!

警兆!死亡的危机!

下意识的,一柄原本盘旋在四周的碧玉小剑,“咻”的一声刺破空间,迎头朝着那电射而来的墨绿射线斩去!

嗞啦!

仿佛是烧红的烙铁扔到水中,迎上墨绿射线的碧玉飞剑居然冒起一阵浓烈白烟,而后点点消融!

恐怖恐怖,连修真者法宝都能消融的法术!

刚刚回过神来的楚影心中大骇,顾不得心疼被毁去的碧玉小剑,身上阵阵光华闪动,瞬间移出百丈,同时,为自己施加了七八道防护法诀。

看到百丈外那一地绿液,心中顿时拔凉拔凉,若是反映慢上那么一线。。。

楚影惊骇,躲在暗处的死灵法师则是亡魂大冒!

为何?

还来不及看那厢偷袭结果,头上无数山峦已经连绵压来!

山河社稷图幻影!

在旁人眼中,那只是一片微缩版山河虚影,可是在S-级的亡灵法师眼中,那就是一大片连绵的山峦!介乎虚实之间的山峦!

跑!

动念间,安格洛身形渐渐淡化,就好似一抹即将消散的影子!

渐影术!

可惜,在最后一点身影消散前,山河社稷图虚影已经覆压而下!

一股无穷吸力自图中生出,安格洛骇然发现,已近将近完结的渐隐术竟然被生生打断。大半个透过空间屏障成功进入次元空间的身子、也让山河图拉扯出来,摄入到一片虚幻的山河世界中!

恐怖的力量。

只是,刚刚从头晕目眩中清醒过来的死灵法师,待看清周围环境后,不惊反喜!

自然喜,安格洛所虑,并非山河图虚影的禁锢能力,而是害怕楚翔将其中介乎虚实间的山河倾泻而出,直接将他活埋掉!

再假的山河,哪怕只有原本千分之一的重量,也绝对足够压死身体脆弱的死灵法师。

现在嘛,哼哼。

果然是无知的凡人,尽然连自己施放出“道具”的承受力上限都不知道。

在冷静下来的安格洛眼中,山河图虚影就是楚翔手中的一件道具,一张底牌。很明显,那外强中干的“神人”不可能拥有凭空创造芥子须弥的能力。

山河社稷图虚影,的确可以看做一件道具,法宝虚影,也是法宝,虽然是一次性的。同样,楚翔的确不知道山河图的承受力上限,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按照“本意”召唤来的。

但是,楚翔看到了死灵法师脸上一闪而逝的喜色,因此。。。

就在安格洛打算召唤仆从,从内部暴力摧毁这片虚幻世界时,十丈神人冷漠的朝着社稷图一指:

“爆!”

轰!!!

整个铺洒开来后,足足几十丈长的山河社稷图忽然迸发出淡淡的毫芒,而后自图面蔓延起道道裂纹,纹中溢彩流光泛滥,直耀到百丈之外,最终,湮灭!

声势尚算浩大,但绝对说不上惊天动地。难道足矣困住伪S级强者的山河社稷图虚影自爆,仅仅就这样几近无声无息?

当然!界的崩坏,就是这么无声无息,从有到无!

这才是真正的,完全没有外溢任何一分力量的——大崩灭!

看到出乎意料中“弱小”的自爆波动,十丈神人微微疑惑,随即骇然!

那张山河图的虚影,已经拥有了成为“界”的潜质!

难道造物,就这般简单?

对于有些人来说,造物相当于奇迹,对于有些神来说,造物就这么简单!

顾不得感叹自己暴殄天物,事实上再怎么拥有潜质,无根之水也终将耗尽能量。

在那平静的,丝毫没有破坏痕迹的山河图自爆处,空间一阵波动,其后两道狼狈的身影相继钻出!

安格洛、云恒!

没死?

当然没死!潜质终究只是潜质,再完美的纸刀也切不碎钢铁。

然而从这两人狼狈的身影,不难看出他们方才绝对吃了大亏!

大亏、闷亏!

安格洛还稍微好些,在虚幻世界崩溃前,及时召唤出一头伪S级的“幻影幽灵”,而后残酷的将之献祭,化为一圈坚固的防护屏障包裹全身,因此现在看起来仅仅有些狼狈。

云恒则惨了,刚刚放完大招,还没来得及回气,空间就整个崩溃。即便靠着勉强引动起来的小半招剑二十三,也只是免去了身陨之难。

剑二十三!圣灵剑法中最霸道、最恐怖的杀戮极剑!足矣令时间停止的恐怖剑法!

此剑一出,无人能挡,剑出不归,身死无悔!

号称出剑就无法收回,剑落敌我皆亡的恐怖剑术,难道云恒已经完善,能够只发半招?

当然不是,融合剑圣真灵后,云恒的确能够只出小半招,或者说仅仅一个起手式,但并非代表他完善了剑法。

而是以更大的代价,强行终结未了之剑!

如果将剑二十三的杀伤力看做一千,付出的代价也是一千的话。

剑二十三起手式的杀伤力就是一百,付出的代价则是五百!

五倍于“同归”的代价!

此刻的云恒,一头青丝尽白,原本红润光洁的脸上,道道皱纹密布,好似瞬间就去了半条性命!

凄惨,无比的凄惨。怨恨,冲天的怨恨!

冷淡如同云恒,心底都禁不住生出了冲天怨气!

为何!自入这轮回来,向来幸运的自己屡遭磨难!

为何!自己明明准备好了A级道具“团队合作契约”,甚至愿意暂时放下深仇大恨、厚颜再议联盟,对方竟然连机会都不给自己!

为何!

冲天怨气凝成一道灰黑色骷髅,自云恒身后蓦然腾起,而后带着可怖的尖啸,嗖的钻入骤然变老的云恒体内!

杀意!无比的杀意自云恒心头涌现,就连身旁“共患难”的死灵法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几个闪现远远离开了“疯子难友”。

眸中散射着丝丝红光,怨毒的眼神冷冷扫过凌空而立的十丈天神,紫光闪耀中,云恒头也不回转身御剑离去。

“哼!”

悬浮着、好似镇压诸八方的神人一声威严怒喝,很不满失败者的怨愤!失败者没有资格怨恨,只有资格——去死!

八丈流云挥劈而下,再无一丝方才舞剑时的空灵、优雅,唯剩下无边的傲然、霸气!

一道犀利剑芒透体而出,瞬息间划过数百丈距离,一路带起一道布满透明碎片的真空通道,轰然袭向了带着怨恨仓皇逃跑的云恒。

执着、不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滚滚意念自剑芒中传出,这一剑,楚翔已经用上了全力!

不用回头,云恒就知道,凭现在元气大损的身躯,自己绝对挡不住对方这必杀一剑!

所以。。。

最角挂着一丝残酷的狞笑,配上那副骤然苍老的面容,此刻的云恒绝对比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还要像恶鬼!

圣灵剑法——剑二十三!

普普通通一剑朝后斜掠挥出,隐隐透着紫气的剑尖,恰好点在凌空袭来的巨型剑芒之上。

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自云恒那老迈的身躯上透出,而后另一个年轻俊朗的“云恒”虚像,自那苍老的肉身中浮现。。。

风停了、云滞了。时间,就此停止!

化身十丈天神的楚翔眸中精光四溢,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透体而出,只是当眼角余光扫过一旁坐看虎斗的安格洛,又生生压下了爆发神性的冲动!

时间停顿仅仅一瞬,顷刻间、甚至常人可能根本感觉不到时间曾经停止过,夹杂着腐臭的微风再次拂动起来。

又是半招残缺的剑二十三!

带着执着不悔之意的剑芒,并没有被云恒随意一剑击溃。事实上,分毫无损,依旧朝着原定方向袭去。只是那原本当成剑下亡魂的云恒,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神人将目光缓缓转向安格洛·米修斯,眼中闪动着某种危险的厉芒!

此时,楚影同样御风而来,隐隐配合楚翔将死灵法师夹在了中间。

跑了条小鱼,留了条大鱼,还是条危险的大白鲨!

见到对方居然想要留下自己,安格洛心头怒火涌起。

一条杂鱼,加上一个勉强能入眼的小子,也想打败伟大的死灵大魔导?

身后空间一阵波动,脸上满是冷笑的安格洛决定,让这些轮回世界中的新人们看看,什么叫做亡灵法师的怒火!

第二十四章 剑斗八方(下)

亡灵法师的怒火究竟有多可怕,楚翔不知道。

然而,正决定出手试试其斤两的楚队长忽然发现,似乎,周围又来了几只新的“老鼠”!

两道人影自东、西两面分别电射而来,一道魁梧,一道纤瘦!

巧合的,他们竟然都来自同一小队,不同的是,各自怀着截然相反的目的。

自然,此二者就是“零”小队的“新人”剑洗心和“曾经心怀不轨”的刘峰了。

曾经的不轨者,如今早已彻底失去自我。如今的新人,初初踏上寻真之路!

两名同样的“无心者”之间,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天空中,驾驭着浩瀚精神力的楚翔,仿佛君临天下的神祗,俯视着周围数里方圆,对一切异状洞若观火。

几乎,就在刘峰二人出现的同时,楚翔就猜到了全部因果。

一个被人/龙控制住的傀儡,一个意图从自己身上偷师的——小贼。

当然,两个都是蝼蚁!

担忧?艾格拉斯的阴谋?

莫说来的只是一个傀儡,便是艾格拉斯亲至,就凭它那副重伤的身躯,也纯粹送菜。

至于意图偷师的。。。强者若连这点器量都没有,敝帚自珍,算什么强者?

强者,靠的是自我领悟,是不断开拓、披荆斩棘。但也不会介意给人一些牙慧。

一条路,有先驱者开拓出来,总也得有无数后继者不断踏足,才能成为宽阔的大道,不是吗?

楚翔很有野心,以前的野心是独自强大,是自我超脱。但随着力量的强盛,当野心变成野望,目的也自升华了。

一个人超脱算不得什么,踏出一条通往超脱的大道才是恒久不灭的伟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是自己本身能够超脱出轮回,若连这两点都做不到,谈什么都是浮云。

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消灭一切敢于阻路的绊脚石!

譬如眼前那猥琐的死灵法师!

新来两人,并未掩饰自己的行迹,安格洛·米修斯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陌生访客。不过和楚翔一般,精神领域扫过后,直接选择了无视。

两只连蟑螂都算不上的东西。

安格洛眼中,再次只剩下唯一的对手——那凌空而立的十丈神人!

明明只有伪S级,偏偏能爆发出S-级中期的战力,甚至给自己以极度危险“感觉”的“诡异分子”。

枯白的右手,好似一截不知枯死多久的树枝,轻轻在身前划过。

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像是号召,又或者指令。安格洛身后,一个巨大的黑洞凭空出现,如骄阳般悬浮半空。

“哒、哒、哒”。

一阵千军万马冲锋时才有的整齐步伐声自洞中传出,连那神秘的、周围异彩流转的黑洞,都好似禁不住雨点般密集的雷霆,跟着颤抖起来!

轰!

一股澎湃的滔天凶威自黑洞中涌出,就如同盖世魔头正从深渊一步步朝着人间攀爬!

十丈神人动了,不等对方召唤来助力,直接一剑砍杀了过去。

虹贯长空?还是长河倒挂?

那自天而降的巨大流星,倏忽间穿梭到死灵法师三十丈内,极速运动下,常人甚至连残影都看不到!

突袭!正是突袭!傻子才会看着敌人将一切准备就绪。

安格洛神色一变,却并不显慌张。所谓法师被战士近身后只有死路一条,完全是魔导之下的普通法师论调,任何一个魔导师,绝对都有着不弱的中、近程战斗能力,轮回者中的魔导师更是如此!

背后空间一阵波动,两只半透明的、恰似阿拉丁灯神的幽灵钻出,动念间瞬移至安格洛身前,接着就好似不要命的朝着那散射着冷芒的巨剑撞去!

“唳!”

幽灵尖叫着,哀嚎着,那声音,直叫人毛骨悚然。

究竟是在威慑敌人?还是恐惧被当做炮灰牺牲的命运?这已经无从考究,因为啸音初起,就被生生止住!

“爆!”

如同楚翔之前给予自己的馈赠一般,安格洛同样回敬以两道厚礼!

A级巅峰的亡灵自爆!

A级巅峰有多强?瞬间将所有力量爆发出来又有多强?若是再加上两条性命呢?

嘭!

天空中炸起两团烟雾,没有火光、没有震天雷动,两名A级巅峰幽灵自爆,尽然只是带起了两蓬白烟,瞬息间消散掉!

难道安格洛回敬的礼物?仅仅是昙花一现?

当然不是!

剑尖触及白雾,楚翔如遭电极,脑中竟然瞬间出现短暂的眩晕!

不错!眩晕!

难道灰雾有毒?

当然不是,毒这种东西,对于高手能起到的作用相当微小,几可忽略!

那么诅咒呢?

正是诅咒!隐藏在自爆中的诅咒!凝聚着两只被主人无故牺牲掉亡灵、临死前最后的怨愤!

死灵咒!

脑中阵阵眩晕袭来,不是无力眩晕,而是无数哀嚎、呻吟在识海突兀响起、交织,有恐惧、有愤怒、有怨恨、有痛苦、有欲望、有贪婪、有淫*秽。。。

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止不住、停不下,将那颗剔透纯粹如同钻石的本心,刹那间染成五颜六色!

若是换做常人,或者某些意志不坚定的武者,只怕瞬间就会被欲望吞没,本性迷失,彻底沉沦在孽海中不可自拔。纵使换成那些意志坚定的,譬如楚影,也必定会迷失片刻,等到清醒过来,尘埃早就落定。

此一招,不可谓不毒!

但是!楚翔是何人?是一个立志超脱红尘的男人!纵然还做不到完全斩断七情六欲,也绝不是被欲望操控的软蛋。

几乎瞬间,十丈神人明眸暴张,怒发冲冠。瞳中种种情绪划过,善的恶的、好的坏的,最终化为一丝执着!无与伦比的执着!

“吒!”

神人一声大喝,这个在古代神话中代表了正道、光明的字眼,立刻响彻天地,将十丈方圆内一切阴晦涤尽!

涤尽铅华、洗去凡尘!

就连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尸臭,还有那遍布世界的纷乱辐射,也在这一刻,在这方小天地中消失殆尽!

威能无匹!

不知为何,强吐真言耗费大量内气的楚翔,不但没有丝毫不适,反倒觉得阵阵轻松,仿佛马上就要乘风羽化、登仙而去!

逍遥自在的念头刚起,立刻就融入到剑势之中,原本那执着的、决绝的、一往无前的剑招,立刻多出了一丝灵动,变幻莫测的灵动!

牵一发,动全身。这丝灵动就像是最美妙的催化剂,让那威能无匹的孤傲一剑遗失掉最后一点人味!

不食烟火、不沾尘埃!

剑依旧是那柄剑,剑招也依旧是那样的剑招,执着、无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是,却未有半点刻意做作的痕迹!

如果说之前楚翔挥出的一剑,剑势中附加的执着依旧来源于自我。那么此刻,剑招里蕴藏的执着就来源于神剑本身!

直白的说,原本仅仅蕴含着初级、或者说皮毛剑意的剑法,立刻跃升一个台阶,真正进入剑意的行列!

心、意、道!

剑之心才叫剑心!剑之意才叫剑意!剑之道才叫剑道!

这一刻,连楚翔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手中的是“剑”,还是那威严的化身是“剑”,亦或者“我”原本就是一柄“剑”!

不知剑之幻为楚翔与?亦或楚翔之羽化为剑?

十丈神人眼神迷离,彻底沉浸入那颗剔透的剑心,全部意识变的和心灵一样纯粹、透明。

再没有纷乱的杂念,再没有得失间的算计,有的,仅仅是如同剑一般的简单!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斩仇寇、终不归鞘!

浓烈的执意自剑身透出,滚滚涌向四周,如潮如浪,一波波冲刷着百丈范围内一切。比之过去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执念,不可同日而语!

安格洛终于色变!对面那小子,尽然在自己的绝招逼迫之下,再度突破!

可怕可怕!

如果说武者心之境在初级轮回世界中算得高手境,心之境巅峰就是绝顶高手,意之境皮毛就是至强者!那么真正的意之境,就是中级轮回世界中的——高手境!

完全是两种层次的概念!

蜕变,仅仅停顿了一瞬,一瞬间、楚翔蜕变了。一瞬间、天空中那颤动着、甬道一般的黑洞,也终于成功放出了那群“恶鬼”!

撕拉!

一截跃动着滚滚黑炎的骑枪,如同毒龙般刺出黑洞,划破了虚空!

黑骑士!

只是,原本带着必胜信心的死灵魔导,见到自己最强大的仆从终于率领其麾下最精锐的亡灵小队赶来,却没有生出半点欣喜!

因为那明显超出初级世界境界的执着之剑,已经堪堪刺到眼前!

仆从、有仆从空间,呆在仆从空间的仆从,自然随时都可以召唤,那为何黑骑士姗姗来迟?

那黑洞,分明是跨界通道,难道黑骑士也有艾格拉斯这样接近SS级的力量?难道安格洛也有九幽大*法中的逆天禁术,两相结合能够跨过空间壁垒召唤生物?

当然不可能!黑骑士的确是回“遗弃之地”召唤部下了,而“遗弃之地”也的确不属于此位面,安格洛更没有能力跨越空间壁垒从其他世界召唤生物!

那么。。。

安格洛失去了必胜的信心,当然不代表就认为自己会失败,境界只是境界!没有力量的支持,再高的境界也发挥不出一成的威力!

纵使对方再度突破,实力也突然达到S级,达到与境界相匹配的地步,难道就一定能灭杀自己?笑话!

安格洛经历过的剧情,比之塔娜·丽斯都要多的多,安格洛之所以一直隐藏实力,也不是畏惧晋级战!曾经的安格洛,如同楚翔一般,无所畏惧!

这一切牺牲,都只是为了保守住最大的秘密——一步成神的秘密!

剑芒近在眼前,安格洛心中大惊,却也没有失了分寸。

脑海中闪电般滑过一段咒语,手中骨质权杖立刻化成丈二骨矛,自发投射出去!

嘭!

迎上剑芒的森白骨矛毫无疑问被撞的粉碎,然而这只骨矛毕竟不是纯粹元素凝聚,更加融合了安格洛手中那不知名的、但品质绝对不低的骨杖!

那如同星河倒挂的剑式,在撞碎骨矛后也为之一缓,当然仅仅是缓了一瞬,就像从天而降的流星撞毁了一颗逆袭而上的导弹,自然一顿,却终归要带着璀璨砸入大地。

一个停顿,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足以让安格洛脱离攻击范围,却足够让他再度默念一段咒语!

嘭!

那苍老干枯的右手上,某个与手指毫不匹配的华贵戒指,轰然碎裂!

碎裂的戒指里,一大股寒流朝着那从天而降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巨大剑罡涌去!

八丈长的剑!十八丈长的罡气!加上十丈神人!那从天而降的剑影,恍若一座山峰倒砸大地!

寒流无形无质,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水元力却莫名其妙不断被寒流吸摄,凝聚成一截截坚固的冰锥,夹杂在寒风中逆空而上!

寒流离剑罡越近,里面挟裹着的冰锥也越多,从最初的零星点点,顷刻间变成密密麻麻!

轰!

尚未碰到巨剑本体,无穷冰锥就被剑体外包裹着的无坚不摧的罡气击溃,声势浩大的寒流就此散去!

又是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十八丈长的剑罡,同样缩短两丈!

安格洛笑了,因为他左手上三枚戒指,依次炸开!

魔法戒指,珍贵无比。只是在安格洛眼里却一文不值,因为这样的东西,他有很多!

这就是资本!

就像一个暴富的修真者,即便打不过对手,只要法器够多,一个接一个自爆,终归能把强敌炸死!

修真也好,魔法也好,想提升境界,靠钱砸是没用的!

钱能砸出深厚的真元,但那真元必定无比混杂。钱能砸出磅礴的内息,但那内息一文不值。

钱更砸不出境界,但钱——或者说资源,有时候的确能砸死人!

就如此时的安格洛!

他在赌!赌那少年根本没有掌握住那种超越初级层次的境界,赌这一剑只是神来之笔!

赌对了,就该轮到自己反击,赌错了。。。也死不了。

三道火焰自那截干枯的左手中溢出,当真让人怀疑会不会直接将那枯木般的手臂点着。金黄色的火焰,挟着几万度高温,汹涌直上,将周围表层空间都烧得溶解!

嘭!

毫无疑问,那一往无前的剑芒,再度将黄金火焰绞碎,带着无匹的执着,刺向目标!

只是此刻,那外表依旧霸气凛冽的剑势,已有些颓意!

楚翔毕竟还不是S级!

以伪S级的实力,推动中级世界高手、至少S级才能拥有的剑意,接连破去三道S-级强者全力攻击,如此战绩足矣自傲。

但终究,后继无力!

这时,黑骑士终于踏出了黑洞般的空间通道,依旧是那么全身燃着黑炎、骑乘着威风凛凛的骸骨战马,好似王者般俯视着万物!

只是这次,王者不再孤军奋战!

“嗒、嗒、嗒嗒!”

密集的、犹如震天闷雷般整齐的马蹄声中,无数身形比之黑骑士王略小一号的黑骑士,一个接一个自黑洞中钻出!

此刻,第三次得到喘息的安格洛同样朝后大退一步,身前虚空一阵波动,一截金黄色的骨手,突兀的凭空出现!

撕拉!

空间被生生撕裂,一尊足足两米高下的黄金骷髅,降临!

S-级,黄金骷髅王!

那原本一往无前的剑势,终于停了下来。

八丈神兵被神人牢牢握住,生生定在空中,十几丈长的剑罡却是依旧沿着原轨迹射出。

轰隆!

大片烟尘弥漫,待尘埃落定,却只见那黄金骷髅伸出了一只骨手!

无坚不摧的剑罡,竟然被那骷髅随手挡下!号称所有上位亡灵中、拥有最强物理攻击、防御的黄金骷髅王,强悍若斯!

楚翔心中暗暗震惊——不是水货!

S-级的死灵魔导!居然拥有两只S-级的仆从!

这代表什么,代表安格洛一人就相当于三个S-级强者!

千万不要小看死灵仆从,除了被圣光法术克制,S-级的死灵绝对不会比S-级的人类强者差,反倒是几乎不懂得畏缩的死灵、更加悍勇!

怎么可能!既然他有黄金骷髅王护身!为何不早些放出?

仅仅是为了保险?还是说想找刺激?

隐隐约约,楚翔好像把握住了一些什么!若是他知道,安格洛是在不久前才突破到S级的,必定能猜到全部因果。

只是,刚刚从A级突破到S级的安格洛,又是从哪里找来这些强悍的仆从的呢?

这时,黑骑士王,终于带着它的战队,再次踏上了这片广博却又脆弱的大地!

一只、两只、三只。。。

整整十八只A级巅峰的黑骑士,一字并列站在黑骑士王背后,如同他们的王一般,高傲的俯视着万物。。。

楚翔心中颤抖,有些兴奋,有些震撼。如此力量,若换做前一刻的自己,完全不能匹敌!现在嘛。。。

楚影萌生出了退意,自方才就不曾出手的他,并非不想尽一份力量,而是完全插不上手!

除非动用射日箭、或者九幽大*法中一些禁忌招式,否则同样处在伪S级的他,根本不能对S级强者造成致命威胁。

用自己一条命来换对方重伤,值得吗?

楚影当然觉得不值,因此他已经准备好了开溜。。。

两个伪S级对上三个S级,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而这时,某个更加插不上手的偷师者,同样被震慑的呆在原地!

他却不曾发现,身后,一道强壮但却鬼祟的身影,慢慢接近。。。

第二十五章 对峙

楚翔冷冷的扫视着一前一后包围住自己的两大亡灵仆从,加上掩在其后的死灵法师,心中有惊讶、有兴奋,独独没有畏惧!

三个S-级,围攻一个伪S级,说出去绝对没有人会相信,这完全就是欺凌、欺压!但两名当事者的表情,却证实情况并非如此!

十丈化身依旧是那般威严、肃穆,而安格洛,脸上则写满凝重!

似乎,赌错了啊。

死灵法师微微叹息,既然对方在见到自己展露出大半实力后依旧不退,就说明手中必定还有“倚仗”。安格洛所能猜到的“倚仗”,就是那少年当真掌握了原本在初级世界中绝对不该有人掌握的“意”境!

不曾发生,不代表永远不会发生,经历过无数轮回的安格洛,早已明白奇迹从来不是偶然。只有那些愚蠢的、无知的、内心懦弱的人,才会在面对不利于自己的奇迹发生时,掩耳盗铃。

死灵法师眼神闪了闪,并非单单警惕对手诡异莫名的剑意,更加警惕先前忽起的“窒息感”!

在少年没有真正领悟“意”之前,就已经带给自己某种致命的威胁感,反倒是对方领悟剑意后,那种感觉消失了!

如此突兀的变化,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某张底牌临阵融合、促使少年悟出了意境,但是底牌消失,临时战力反而下降,这种可能性最大。

但不知为何,老奸巨猾的安格洛反倒更倾向于另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那少年还藏有更可怕的底牌!

先前因为没有真正领悟“意”境,没有把握凭借伪S级实力硬撼S-级强者,所以不得不“准备”动用“底牌”,自然,身上也沾上了一丝极度危险的味道。如今领悟了“剑意”,少年心中自认足矣和S-级强者争锋,当然不会再“轻易”动用禁术,危险感也随之消失!

若当真如此,那就太恐怖了!

在初级世界还有什么能比“意”境更可怕?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伪S级的菜鸟对S-级强者造成致命威胁?

只有——禁忌之术!

不是传统理解中、类似天魔解体大*法那种禁术,而是真正的禁忌之术!

何为禁忌?不单单是后果严重、自己难以承受故称为禁忌!真正的禁忌之术,是连主神都“忌讳”的东西!是能破坏位面规则、平衡的东西!

对于位面,安格洛的理解明显要比楚翔清晰的多!

死灵法师微微警惕,但并没有退走,且不说这只是猜测,即便对方真有那种逆天的禁忌之术,又能如何?

禁忌之术,我也有!

死灵法师谨慎的看着对面化身天神的少年,那威严的外表不能吓倒他,相对弱小的气势更不能麻痹他。

作为一个存活了无数年月的骨灰级轮回者,安格洛深得“谨慎”二字真髓!

两方巨头在那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在酝酿阴谋、还是聚集气势,总之默契的都未率先出手。反倒是身边的喽啰们,按耐不住动了起来!

最先动作的是楚影,几乎就在刹那间,就在场中所有人都将他忽视的那一瞬,整个身体突然莫名风化!就像是一尊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霜的石像,在某日终于经不起岁月的侵蚀,慢慢散成灰烬!

一阵寒风吹来,灰灰就此弥散!

诡异诡异!没有丝毫空间波动,偏偏身高九尺的紫袍少年就那么一点点化成飞烟,消失在了原地!

青天白日,难不成见鬼了?

安格洛眼神动了动,如同枯槁的手臂朝着某处微微抬起,复又犹豫着落下。

而被死灵法师点到的地方,那空气中渐渐又开始弥散起、腐臭的寒风,似乎刮得更急了些。

楚翔见状,没有半点表示,只在心中不停冷笑。如此无胆,还真是给自己丢脸。

不过走了也好,省的碍手碍脚。渐渐,楚翔也开始发现,那几乎完全是复制自己产生的楚影,在经历过这许多磨砺后,终于彻底与自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无胆的所谓正统修真者!

楚影毫不犹豫选择了战略撤退,并未打击到“同伴”半点士气,原本,只有那些将感情、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才会因为所谓“朋友”的临阵背叛而萎靡不振。

真正的高手,从来会将本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会因为任何感情、亦或者外在变化而转移意志。

恰如楚翔,恰如——剑洗心!

剑洗心很不成熟,这是经历使然。剑洗心很成熟,这同样是经历使然。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逆境,也一样。

真正的强者,除了自己,不会信任任何人!

剑洗心,也一样。

因此,当身后掌风袭来时,剑洗心仅仅在嘴角挂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步踏乾罡,手分阴阳!

几乎就在掌风堪堪及体刹那,剑洗心如同捕鼠灵猫,忽然由极静转为极动,回身探爪!

“吼!”

钢爪横空出世,恰似白虹贯日。气机牵引下,原本看着有些瘦弱的剑洗心,反倒像是生生变成了一头扑食饿虎。

虎啸间,磅礴的先天气劲外溢,瞬息在背后凝成一条黄白相间的斑斓大虫,瞪大了虎目,死死的盯着那敢锊虎须的雄壮大汉。

虎爪擒拿手!

三道红芒自爪间溢出,如剑似勾,带着呼啸劲风,直接撕破了厚实如墙的拳罡,朝着微微错愕的刘峰袭去!

也不知是当真措手不及,还是成为傀儡后智力大幅下降,面对那凌厉刚猛的反击,刘峰居然不闪不避!

“叮!”

清脆的金铁交际声中,衣碎如蝶。三道森白爪劲如愿撞到了目标身上,然而预料中的血肉横飞却并未出现,反倒如同钢剑劈砍在铁块上,擦出了大量火星!

剑洗心瞳孔猛缩,看着对方身上那三道白印,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足矣撕开钢铁的爪劲,居然连血肉都撕不碎!

身后虎形虚影散去,外表威风的,未必当真威风,既然无用,留着作甚?

虎啸声,依旧在风中回荡着,然而那威猛的虎啸,为何却越来越弱。究竟是寒风的阻隔,还是猛虎迟暮?

剑洗心不知道,然而却敏锐的捕捉到那“壮汉”队友眼中的嘲讽。

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就凭你也想成为真传弟子?回去陪你那疯子老爹啃泥吧!”

不知为何,剑洗心心中,居然回荡起了很多年前密宗某位真传弟子在演武台上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一场盛大的演武,那是第一次攸关前途的战斗,那是第一次——杀戮!

剑洗心,痴了!

“师父,我杀了人,我被取消了真传资格。”

“心儿,心中可畅快?”

“。。。。。。畅快!非常痛快!”

“那便!杀吧!”

“可是,我终究杀了人,而且掌门永久取消了我的真传资格。这意味着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下任掌门,不能进入秘境武库,不能为您取来《太极凝神篇》!”

“哈哈哈!杀吧!杀吧!既然畅快!那便杀吧!务须顾忌!无需犹豫!心儿,你要记住,这天下,无有不可杀之人!圣人、妖人、善人、恶人、友人、敌人,皆可杀!若有一天,为父要杀你,你必要先一步将我斩杀!杀!杀出个朗朗乾坤!杀!杀出个青天白日!杀!杀出个名垂万古!”

“杀!杀!杀!”

三个莫名其妙的“杀”字接连自剑洗心口中吐出,一声比一声低沉,一声比一声坚定!

轰!

一股冲天杀意自剑洗心身上溢出,风云变幻,连天地都为之色变!

时光,仿佛倒流。空间,再不是阻隔!

剑洗心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稚龄,站到了演武台上。

剑洗心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前世,再次将剑亲手刺入师父胸膛!

剑洗心、痴了!

刘峰勃然色变,呆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于此同时目露震骇的,还有——安格洛·米修斯!

剑洗心的突然爆发,自然不足以让亡灵法师色变,却也足吸引住他片刻的心神。

A-级修为瞬间爆发出A级巅峰战力,无心者瞬间掌控“极道杀心”,如此明显剧烈的灵魂波动,对于以玩弄灵魂为乐的死灵法师来说,绝对是最美妙的诱惑!

可惜,很多时候,诱惑也意味着陷阱!可怕的陷阱!

就在安格洛分神刹那,楚翔也动了!

不同与剑洗心将所有杀意爆发出来,声势惊天动地。楚翔身上,半点气势都没有外泄,有的,仅仅是最本真的执着——无与伦比的执着!

滚滚执念铺洒开来,不是气势,没有引起天地元气、自然万物半丝变化,却在不经意间,让所有被执念笼罩到的“意识体”,俱都为之动容!

那是怎样的意志!那是在面对浩瀚天地威压都不动分毫的意志!

也许我还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也许我还没有超脱轮回的境界,但是我拥有永不转移的意志!不可动摇!不可磨灭!

磐石生根泰山,是故不可转移。泰山扎根大地,是故不可动摇。大地呢?

我之意志,比那承载万物的大地更加坚定。我之心灵,比那代表永恒的钻石更加执着!

锵!

神剑出鞘,十丈化身骤然缩成九尺,圆通如意!

一抹残影带着几道森森剑气袭向惊骇中的大汉,剑洗心已经放弃了并不熟悉的虎爪手,改为苦练十数载的剑法。

原来我一直都有心,只是自己不曾发现,然而为何这心,如此熟悉?

我完全不用再去追寻别人的脚步,但真的如此吗?

天地间,忽而亮起一线精芒,十里、百里、千里!

不知为何,千里之内所有生灵,都觉得眼前骤然一亮,复又消失,除了身边依旧残留着某种似乎叫做执着的味道,一切异象皆无。

执着,最能感染他人!

即便最懦弱的人,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执着!

人可以无爱,可以无恨,但却不可能没有一丝执着!执念,原本最难斩去!

以明为心,以执为意,以我代剑。霎时,黑骑士王身后、十八黑骑小队中亮起一道道剑影。

没有杀意,没有森寒,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倒下的敌人,有的只是一次比一次坚定的执念!

每一个敌人倒下,我的心,就更加坚定一分!

剑光如同鬼魅,骤现乍落、此起彼伏,完全让人难以反映,难以捉摸。

死灵,无血无肉,然而那一团团骤然爆开的兰焰,却比散开的血肉更加璀璨、华美,那是灵魂!

黑骑士王感受着身后属下一个接一个逝去,眼中射出三尺蓝芒,仰天一阵无声咆哮!

一圈无形波纹散开,那飘忽不定、好似游走在空间断层里的剑光,忽而一顿。

这一顿,一抹常人难以捕捉的白影立刻出现在黑骑士眼中,这一顿,安格洛手上蓄势已久的“迟缓术”终于脱手!

一丝灰白烟气,如电射出,闪了闪,消失在空气里。几乎同时,那周身燃烧着汹汹黑炎的高大骑士,抬起了手中三丈骑枪!

人猛、马凶、枪更烈!

这轻轻一抬,尚未出手,无匹的气势已经覆压到了那抹若有若无的白影身上。

气势威压,正是对付速度极诡者最好的手段!谁说死灵没有智力?

双重打击下,那若隐若现的白色幽灵,终于慢了下来!

境界再高,速度再快,纵使公平条件下能靠着自身优势和S-级强者放对,甚至占到一些上风。但本身实力终归摆在那,楚翔,依旧只是伪S级。

伪S级就是伪S级,最大的劣势、不可突破的铁律——不聚散花,不纳元气!

以劣等的能量、纵使在境界支撑下,也不足以媲美高等能量!

一个简简单单的“迟缓术”,一个更加简单的气势威压,就让楚翔那诡异飘忽的身影彻底暴露在敌人面前,这就是本源实力差距过大的弊端!

白影一窒再窒,已经从最初的飘忽不定,变成残影纷纷。

在外人眼中自然是更加迷离,然而在S级高手眼里,却是破绽百出!

那抬起的骑枪,缓慢而坚定的朝着某处落下,枪尖前方,不正是仅存的八大黑骑之一!

若此刻将骑枪下的换成人类,九成九会心生怀疑,甚至奋起反击。但对于亡灵来说,服从上位者的号召就是唯一的铁则!

那被骑枪点中的黑骑士,非但没有慌张逃跑,反而一把跃下马背,死死抱住身前某道残影,主动朝着那破空而来的骑枪撞去!

但求同归!

那看似虚幻的,随时都要消散的影子,在被黑骑士抱住的刹那,凝成实质!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在速度被限制住后,楚影的疾速已经很难对S级强者造成干扰!一阶之差,如隔天渊!从未在初级轮回世界出现过的剑意,似乎并没有如同传说中的、让掌握剑意的人拥有神一般的力量!

神的力量,原本就不是这么容易获得的,但想要击败、或者说抗衡S级强者,未必需要神的力量。

轰!

只见三丈骑枪之前,道道空间碎裂,似缓实快的一枪已经堪堪触及到被A级巅峰黑骑士死死禁锢住的白影。

可惜就在黑骑士王一击得手前,黑骑士终究承受不住怀中好似百吨TNT同时爆发的巨大冲力,轰然炸成碎片!

三丈骑枪,划破了虚空,紧紧擦着白影,带起一道磅礴的气劲在地面上轰出一个深达百里、宽足十丈的黝黑隧道。

隧道周围,大地崩裂开来,密密麻麻的裂纹,直蔓延到数里之外!

一时间,沙飞石走,恍如末日。空气中尽是璀璨的、透明好似琉璃的空间碎片,到处飞舞、切割。

S级之间的战斗,原本就代表了毁灭!

烟尘之间,那骤然停滞的身影,脱去束缚,再次变得飘忽起来,迟缓术、解除!

一场危机有惊无险,轻易化解。

只是方才如此好的时机,安格洛为何没有把握住配合仆从一起合围?

当然不是,安格洛早已准备好连绵的“盛宴”,只是方才,就在骑枪堪堪要扫中目标时。那原本被禁锢住的白影身上,逸散出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威严!

那威严,只有一丝,却是如此浩荡,就好像是从诸天神祗身上散发出的,让他万分忌惮!

威严——神性!

若不动用神性!怎么可能瞬间爆发出超强的实力!若不动用神性,仅凭剑意,如何能快速驱散掉S-级亡灵魔导的迟缓术!

当然,楚翔并没有完全放开对于神性的控制。事实上,即便如今掌握了“剑意”,境界早已高到匪夷所思的他,也不过能控制住那么一丝丝!

再多,就有可能迷失在浩瀚的威压之中,彻底失去本我,与神性融合!

融合出来的,还叫楚翔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其实,在领悟“剑意”前,楚翔原本最初的打算,就是让化身彻底融合神性。至少融合了魔性的“我”,还记得自己叫做楚翔,情况并不是“非常”糟糕。

现在嘛。。。

有这一丝丝,足够了!

飘忽的身影,接连闪动,一团团蓝色烟火,再度燃起!而出枪未果的黑骑士王,在得到“主人”“莫名其妙”的命令后,只能无奈的仰天无声咆哮。

这一切说来复杂,其实不过秒秒钟。待楚翔杀光喽啰,再度现身与三大S-级强者对峙时,另一方“兵对兵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快!实在是快!兔起鹞落间,那威风凛凛的十八黑骑,俱都飞灰湮灭!

第二十六章 安格洛的底牌

剑洗心感到了一丝疲倦、一点紧张。

疲倦,是因为对面那“笨拙”的“队友”,竟然拥有堪称变态的防御,打不动、刺不穿。

何谓变态?剑洗心私自估测,那厮的防御大概已经不下于S级了!

伪A级修为,短短两天攀升到A级中期,甚至拥有了“冷酷的意志”,“S级的防御”!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剑洗心不是楚翔,没有对一切异状洞若观火的精神领域,自然看不出眼前的“队友”已经被人控制,只当他力量增长过快,走火入魔。但这并不妨碍剑洗心出剑——这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惩罚?去他妹的惩罚!杀人还犹豫这犹豫那的,杀个毛。

杀戮,图的就是畅快!既然心中畅快,那便杀!

这就是号称最疯狂、最难以被旁人接受的——“极道杀心”!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至于说紧张。。。

就在方才黑骑士悍然出手轰出威猛一枪时,剧烈的余波在地上开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好死不死自己就站在窟窿附近。若非对方对于能量控制入微,没有半分外泄,只怕现在自己已经被波及变成死人了!

S级强者相斗的战场上,处处危机,一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即便不提什么战斗能量余波,仅仅空气中时不时出现的空间碎片,就足矣对剑洗心造成致命威胁!

爆发出A级巅峰的战力,并非代表本身就是A级巅峰。即便是A级巅峰强者,面对表层空间乱流也未必就能彻底无视。

实力,越往上,越难提升,同样每一点小小的进步,带来的就是天渊之别!

A级初期到A级巅峰力量足足相差十倍,A级巅峰到伪S级同样足足相差四五倍,伪S级到S-级呢?不可以道理来计,那是本质上的差别!

如此看来,伪S级的楚影选择抽身退走、无疑是明智的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楚翔,能够变态到凭借伪S级修为硬撼S-级强者。量力而行,并没错,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终究只是理论,现实也不是单单由理论组成的,奇迹也罢、执着也罢,其实都和理论无关。

楚影选择“战略撤退”,因为他眼前已经有了一条康庄大道,没有必要再去拼死拼活,靠着死斗来提高什么“境界”、“经验”。

在他眼中,与直指大道的《九幽大*法》相比,什么都是浮云。

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直指大道的功法,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此类功法!

剑洗心灵敏的闪避着刘峰“笨拙”的反击,一遍遍轰击着对方那堪称变态的肉身,他相信,任何东西都有极限,防御也一样!

战场上处处充满危机,S级强者眼皮底下的战场,更是如此。但剑洗心并未退去,因为——他在享受战斗的乐趣、杀戮的乐趣。

青龙出海势难挡,拨云见日定乾坤;犀牛望月显灵机,白猿攀枝藏奥妙。

太乙玄门剑,原本就是武当密宗镇宗绝学,而剑洗心在师父督促下,苦练这套剑法已经十年之久,可以说,每一招每一式都得其精髓,出神入化、返璞归真。但剑洗心,始终觉得自己剑法中缺了一些什么。。。

缺失了本心!或者说核心!

就在方才,“极道杀心”觉醒之时,剑洗心彻底明了,原来过去所学,什么所谓的返璞归真。全都是浮云,真正的剑术大家,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剑心!

剑心,找到了,正是极道杀心!虽然不是极道剑心,但极道极道,原本就可极天下万般武道。

杀心,不同于邪心、或者说刀心,杀道,其实才是包容最广泛的道!

领悟剑心之人,对于剑法威能有额外的加成,对于剑道理解也要比常人快的多。刀心、拳心亦然。

再譬如领悟邪心之人,对于邪道功法理解必定远超常人,运用起邪道功法威力也要比常人大的多,这同样可以简单的看成是境界对于实力的加成。

境界这种东西,很飘忽。关系到自身对于万物本源的理解、关系到是否当真能够超凡入圣。但最简单、直观表现出来的,就是对于战斗力的加成,对于实力提升的帮助!

以楚翔为例,如果说他原本在剑道上的悟性是100,本身实力也是100。那么拥有通明剑心的他,总体战斗力就可能是500,使用剑法的话甚至更多,达到900、1000,当然对于剑道上的领悟也是如此。

这就是境界的作用,不单单为了更好的理解虚无缥缈的“道”,更加直接关系到本身战斗力!

可以说,几乎所有的高等境界,都同步增加着受益者本身战斗力、以及对于“道”的领悟能力,但也并非绝对!

比如——极道杀心!

极道杀心、灭杀万物之心!

领悟杀心的人,对于杀道的感悟能力,并不会得到提高。杀道、原本就比剑道还要来的飘渺。

剑是什么?剑是锋芒,是斩断一切。

杀是什么?杀就是杀喽。毁灭?未必,杀——同样可以是救赎。

也正是因此,领悟杀心的人,想要进一步提升境界难如登天,但本身战斗力加成也最多。或者说在领悟杀心之人手中,只要握着的是杀戮之器——剑也罢、板砖也好,战斗力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加成!

杀心之人掌剑,杀心即可媲美剑心。

杀心之人掌刀,杀心即可媲美刀心。

除了境界的可持续提升,其实,杀心才是最适合战斗的心!

这也正是领悟极道杀心的剑洗心,为何能突然爆发出十倍于往常力量的原因!

杀心,对于万般武学、兵器都能起到最大程度的战斗力加成,但这只是理论上,事实上,用剑法的剑洗心,依旧比用掌法的剑洗心强!因为人毕竟不是机器,总有偏好,理论也只是理论!

若非突然觉醒极道杀心,剑洗心,原本九成九会走上剑道!

强弱,并非单单只看战斗力!还有战斗意识、意志等等!

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

手中有的仅仅是指!用以代剑的指!

心中有的仅仅是杀!灭杀万物的杀!

翻天兮惊鸟飞,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之不见人。

意图速战速决的剑洗心,威能早已全开。一时间,满场尽是剑气纷飞,掌劲四溢!以极道杀心,来驾驭缺失本心的太乙玄门剑,绝对完美契合。

但那精彩纷呈的剑法,为何依旧破不开刘峰肉身的防御!?

杀心的确能够最大限度提高战力,但杀心,也并非万能!

十倍,这是极限!

刘峰,在看到剑洗心忽然爆发,脸色大变过后,再次变回那副扑克样,依旧牢牢钉在原地。当然,并非毫无作为,至少时不时“徒劳”的反击上几下。。。

掌力固然凶猛,但速度实在太过差强人意。

偏偏,如此笨拙的“傻蛋”,却如同拥有一层无形屏障护身般,任人剑刺指点,我自巍然不动。

这方精彩纷呈的战斗,似乎进入了纠葛。

远处,楚翔冷冷的和三大S-级强者对峙着,精神领域却始终笼罩全场。

似乎,化身后得到质变的精神领域,连在这方面堪称宗师的亡灵魔导师都看不透半点端倪,这无疑给了楚翔战斗中最大的便利——掌控节奏!

战斗力很重要、战斗素质很重要,当然节奏,也很重要!

凭借敏锐的感知、洞悉一切的精神领域,楚翔及时捕捉到了安格洛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

当收益和风险不符,投资也就没有必要!战斗亦如此。

安格洛尚在犹豫是否要继续和那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少年死磕,楚翔已经再度出手!

与其等待审判,不如先发制人!

一剑,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却偏偏快到连剑光都掩去了色彩,唯一能证明确实存在的,只有那自心底泛起、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执着!

空间、已经不能作为距离来阻隔,时间、往往并非不能超越。

楚翔双目凝视着那枯瘦干瘪的死灵法师,眼中再无天地,再无日月,有的只是如同挥出宝剑一样的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寒芒乍起,就已经落到了安格洛眼前。

快!实在是快!把握住敌手瞬息间的迟疑,楚翔再度掌控住了战斗节奏,闪电般跃过两大亡灵仆从,剑锋直指敌酋!

安格洛惊醒,面对那已近眼前的寒光,脑中瞬间划过的,居然不是死亡临近的恐惧、或者保命的术法咒语,而是一声叹息。

我本,不想再战。

冷锋袭来,凝成实质的流云毫无阻碍刺透了亡灵法师的脑颅,点点殷红顺着刃口滑落,楚翔却是心中大讶!

傀儡!体内没有丝毫能量痕迹,不是傀儡是什么!

如果说这般逼真的傀儡不值得大惊小怪,那么忽然消失的安格洛,绝对足够令人感到震骇!

消失!是彻底的消失!

即便在细查入毫的精神领域下,楚翔依旧没有发现安格洛是如何将真身替换成傀儡!本体又是何时消失在自己眼前的!

似乎,仅仅只在剑尖刺入对方脑壳前,那皮肉的触感微起变化!

可怕可怕!

骤然转身,一道精芒迎着凌空袭来的金黄流光刺去,“叮”的一声脆响,仓促应对的楚翔直接被打飞百丈!

S-级,黄金骷髅王!

黑骑士呢?

消失了!

就在方才转身之际,如同亡灵魔导般,诡异的消失了!

这次,想到某种“可能性”的楚翔,是当真有些骇然了。

领悟了剑意的他,速度绝对比一般S-级的强者都要快上几分,凭借疾速从自己面前逃脱这完全没有可能!

强化精神领域覆盖下,一切阴暗无所遁形,纵使再诡异的法术也不可能毫无端倪!

遁出表层空间?逃入亚空间?

笑话,对于如今的楚翔或者安格洛来说,初级世界的次元空间,完全就是姥姥家,想去就去,想走就走。所谓法师渐隐术那种东西,在S级以上强者面前,完全就是笑话,至少在初级世界如此!

不在次元空间,不在表层空间,没有逃跑的痕迹,安格洛以及黑骑士王,究竟身在何处?

如此,只能是。。。

楚翔警惕的扫视全场,精神力牢牢锁定唯一剩下的黄金骷髅王,手中流云不住颤动。

恐惧?紧张?还是——愤怒!

空气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波动。若非此刻精神高度集中,纵使在领域笼罩下,也绝难发现那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能量波动。

“咻咻!”

流云离手,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斩落的、却只是一段余音。

“小子,你身上的水太深,老夫惹不起,也不想惹。既然你对那只不听话的宠物有兴趣,那就陪它玩玩吧。这场轮回,老夫不会再出现,后会有期!记住,老夫叫——安格洛·米修斯!”

余音,并不嘹亮,然而却清晰的将意思传达到了楚翔耳中。保持化身状态的少年,脸上没有表露出半点情绪,心中,却是无比震撼!

果然,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莫名其妙的从这个世界消失,并非是逃到了次元空间,或者瞬间传送到旁的地方,而是当真彻底离开了这个位面!

提前结束任务?不可能!如果当真提前回到主神空间,被强制传送的安格洛绝对没有能力“折返”带走仆从,甚至留下一番话来。

安格洛能打破位面壁垒?更不可能!因此他身上必定有空间类宝物!

不是空间戒指那等装死物的东西,而是——世界!

类似先天法宝山河社稷图、类似西方诸神的神国、类似亡灵至强者开发出的——遗弃之地!

安格洛最后的底牌,多半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难怪!难怪他可以拥有这许多的S-级/卡着自身极限实力标准的亡灵仆从,难怪他总是有恃无恐!

当然,楚翔并不会傻到以为他就当真掌控住了那个世界,就如同自己化身中的神性一般,绝不可能!

而且主神时刻都在观察者轮回者,安格洛遁入“世界”,等若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可以逃避任何挑战,这种行为,必定是不被主神容许的!

定了下心神,曾经放下的担忧,再度被对方一句话勾起。

身上的水,很深啊。

当然,那担忧一闪而过,没有在脑海中留下任何种子。

心中,早已只剩最本真的执着,哪里还容得下什么见鬼的担忧。

管他阴谋诡计,我自一剑斩断。

想到就做,毫不犹豫,楚翔剑指一引,凌空驾驭着弹射出去的流云,径直朝着唯一剩下的黄金骷髅王杀去。

敌人就是敌人,既然已经被主人抛弃,那就去死吧!

以剑为剑、以人为剑,瞬间,两道剑光跨过百丈距离,同样带着类似的执着、噙着某种斩断万物的味道,同时朝着黄金骷髅王轰杀!

黄金骷髅王,即便失去了主人的指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只见它双拳骤然打出,如同毒龙出洞,同时击打在两道剑光最尖锐的锋芒上!

带着斩断万物执念的剑光,对上号称世间最坚硬的黄金骷髅王之骨,结果如何?

“轰!”

以黄金骷髅王为中心,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炽白骤然闪现,隐隐约约,好似看到一人一剑被狠狠炸飞了出去,而那尊骨骼粗壮的骷髅,却依旧停留在炽白之中!

炽白很快散去,碎裂的空间却汇聚成一股股风暴,肆意切割着周围一切,黄金骷髅王屹然挺立在风暴中央,半点都没有移动,只是迎击楚翔的左手,整个粉碎!

号称天地间最坚硬的黄金骷髅骨骼,挡下了神兵流云的黄金骷髅骨骼,居然被一名少年徒手轰成碎片!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这个世界,真TM疯狂!”

剑洗心暗暗咒骂了一句,几个闪身退到千丈外,这时,就在他和刘峰原本战斗的地方,一股空间风暴凌空罩下,直接将沿途一切绞碎。

刘峰呢?依然站在原处!

脚下大地早被绞成粉末,刘峰却依旧诡异的悬浮着,悬浮在凌乱的风暴中,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扫了眼千丈之外,身影已经比蚂蚁还要细小的剑洗心,刘峰抬头目不转睛盯着远处风暴中心的黄金骷髅,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玩够了!”

噼里啪啦,刘峰身上骨骼一阵清脆爆响,而后痛苦的蜷缩在空间乱流中,好似正在被千刀万剐。

额间,一只诡异的犄角慢慢长出,身上皮肤不断脱落,里面包裹着的却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火红鳞片。

早已经过几亿年进化褪去的尾骨,在这一刻再度长出,却不是灵长类哺乳动物特有的软尾,而是类似巨龙一般的尾脊!

末端,几根狰狞的白骨利齿散射着森冷的寒芒,昭示着这条凭空多出的尾巴并非摆设,而是十足的凶器。

最可怖的是那颗头颅,此刻已将半点没有人类特征,分明就是缩小版的龙头!

龙人!弹指间,那悬浮、蜷缩在空间乱流中痛苦挣扎的刘峰,彻底变成了一名人龙杂交而生的龙人!

千丈距离,不能阻碍剑洗心半点视觉,感受着方才“缠斗”良久大敌忽然“同样”爆发出十倍力量,剑洗心心中一颤,某种名为屈辱的念头,生根发芽。

原来,他一直在耍我!

愤怒、不可抑制的产生。但是剑洗心并没有头脑一热上前送死,也没有如同识时务者般及早退去,而是将目光放到了那看起来比自己更小、却拥有无比强大力量的男人身上!

这样的强者,才应该是我奋斗的目标!终有一天,我也要如他一般,强大!

第二十七章 落幕(上)

黄金骷髅王,威风凛凛的站在风暴中央,若非左手整个粉碎,只怕任何人都以为它是最终的得胜者。

千丈之外,楚翔拄剑站定,脸色略显苍白,甚至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但眼中的欣喜,却发自内心!

成功了!

不是说成功重创敌手,而是说,种剑术、成了!

养剑、种剑、人剑合一、身化为剑!

只有当自身化为神兵时,威能比之真正的神兵更强,种剑术才能称之为——小成!

漠然扫视着那高傲、但短时间内明显不可能恢复全部战力的黄金骷髅王,感受着精神领域中“龙奴”刘峰的蜕变,楚翔不禁长叹。

世事变化,果然非常人能揣度!

原本,自己打算去找阿卡玲娜,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来抵抗冰焰,偏偏半路杀出个云恒。

原本,自己也存下了一丝和云恒结盟的念头,却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想法,弄得不得不拼死相搏。

原本,自己必定要动用底牌,才能抗衡S-级强者,却未料到临阵突破,成功领悟“剑意”。

原本,以为冰焰小队几名S级强者不过尔尔,没想到随便来了一位就如此恐怖,甚至同样拥有堪比神性的禁忌底牌。

原本。。。。。。

一场小小的战斗,引发出来的种种变化,始料未及。

究竟是天意难测?亦或者世事难料?

楚翔喟然长叹,手上的剑却是握的更紧。

再强的气运,终究是虚的,只有实力,才是根本!

寒风呼啸,依旧凛冽,空间风暴里,更是如此。

战斗还没有结束,感慨、为之过早!

楚翔冷冷的看着那屹立在风暴中的黄金骷髅,死死盯着那金黄头骨中跃动着的蓝色火焰,心中灵光乍现。

如果是遗弃之地的话。。。

手中“流云”轻颤,身上气势勃发,白衣少年正待出手除灵,那比之“精神领域”更加神秘的能力——“危险感知”忽又生出警兆,两股磅礴的气势正在飞速接近!

眼神略闪,少年手掌一翻,收回神兵。

紧紧盯着那处依旧泛滥的虚空风暴,暂时打消了出手灭杀黄金骷髅的念头,转为戒备。

轰!

天上地下两股气势同时勃发,如同两座火山一齐爆发,声势之浩大,方圆几十里内空间都狠狠震动了一番。

地面上,刘峰终于蜕变完成。

天空中,空间风暴里骤然闪出一道白影,一名亚裔青年蓦然出现在战场中央!

S-级空间异能者——凤九天!

凤九天骤然从灰暗的次元空间回到色彩丰富的大千世界,并没有立时急着逃命,而是警惕的率先观察四周情况。

在初级世界,在自己眼中,打碎表层空间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但能造成大片空间风暴的,就又是另外一种概念了!

必须拥有无与伦比磅礴的力量,至少S-级强者全力出手时、相互碰撞的力量!

凤九天向来自傲,否则也不会初初转队就想夺取队伍权柄。虽然其中也有某些“外因”逼迫,但究其根本,凤九天终归是不甘人下,心底本就有着——老子天下第一的信念。

但自傲不是狂妄,即便狂妄,也不是无知。

两名S-级高手,若与己为敌,虽说构不成致命威胁,终究是麻烦。反之,若是能善加利用一番,说不得。。。

灵识扫过全场,虽然比不上精神领域细察入微,但若仅仅把握当下情况,却是绰绰有余。

一名S-级初期战力、S-级初期修为亡灵。

一名伪S级战力、A级修为——龙人?

一名S-级中期战力、伪S级修为少年!

当然,“蝼蚁”般的剑洗心,已经被其下意识忽略掉。

目光如电扫射,亚裔青年对于身旁充满敌意的亡灵视而不见,身下不人不鬼的刘峰更是连被其斜睨的资格都没有,漠然直视战力最强——强的有些过分的白衣少年!

伪S级巅峰修为、S-级中期战力,这根本就违背了常理!

伪S级和S级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力量倍数上的,那是一种本质的升华!

当奇迹发生在眼前,凤九天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当真有“神话”这么一说。

一名拥有S-级中期战力的伪S级高手,不是自己突然疯了变成神经病、幻想幻觉,那就是神话、是奇迹!

转身朝着絮乱的空间风暴轰出一拳,并没有用上太多力量,却好似某种引导、让那破碎、散乱的空间碎片迅速整合、修复。

眨眼间,风暴奇迹般的平息下来,甚至,那修复完全的空间壁障,给人以更加坚固、牢不可破的感觉。

楚翔心中讶然,不是因为这位不速之客表现出、恐怖的空间天赋本能,而是对方那优雅却又仓皇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逃避什么。。。

联想起之前感觉到两股比较奇异的、仿佛是一追一逐的气息,少年心中瞬间产生某种明悟。

看来,这位就是冰焰小队的“不稳定因素”了。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也可能依旧是敌人,但在永恒的“共同利益”面前,连敌人也可以暂时抛下仇怨!

闪电间,凤九天穿梭到楚翔身边几十丈外,几十丈、相当于百米,对于常人来说依旧很远,但在高手眼中,恰似近在咫尺。

被敌小队神秘高手突然近身,楚翔却丝毫不显慌乱,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戒备,仿佛吃定了对方不会突然出手。

若一名被人追的几成丧家之犬的高手,还胡乱到处树敌,那只能说他当真是一个疯子。

很明显,神智清晰的凤九天并不是疯子,至少暂时还不是。

果然,如同预料中一样。。。

“你好,其他小队的——强者。现在,本人遇到一点小小的麻烦,希望可以得到的你帮助,当然是互惠互利的帮助。不知,如何?”

三十三丈外,凤九天站定,很有风度的躬身问道。

若是楚翔没有精神领域,或者说涉世未深,只怕当真会对这位“有礼貌”的强者产生好感,现在嘛。。。

“小小的麻烦?哼,都被人追成野狗了。”

心中不屑的唾骂对方装逼,脸上却是半点都不表现出来,实际上,依旧保持化身状态的楚翔,想要在面部表达出情绪都难。

从十丈缩成九尺,敛去天然威势后,天神化身已经变得和少年本相一摸一样。除了那漠然严肃的表情,只怕连楚影都分不清,究竟楚翔是在化身状态还是一般状态。

“条件!不要企图试探我的底线,若我不满意,转身就走。况且,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后面那位‘朋友’,应该快出来了。”

楚翔冷声回答,与对方和颜悦色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似地主和长工。。。

凤九天眼神一凝,某种叫做杀意的东西一闪而逝,却是分毫都没有流露。

默默感受着表层空间壁垒传来的滚滚澎湃冲力,凤九天知道时间的确不多了!

九十九层空间壁障叠加,仅仅能够拦住后面的“变态”片刻!

“S级道具——凶兽穷奇精魄,换你出手一次的机会,以及下面那个变异的家伙归我。”

凤九天原本也是决断之人,只间他手腕一翻,掌心虚托,上面已经多了一颗水蓝色的宝珠。

那是怎样的一颗宝珠!并没有什么五色流光闪动,甚至连气息都十分微弱,然而却仿佛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将人的目光、心神统统吸摄进去,那是吸引灵魂的力量。

常人,也许仅仅能看到一颗慑人心神的蓝色宝珠。可是在楚翔眼中、在此刻的化身眼中,却好似透过最外层的阻隔,看到了蓝球中央,一头被禁锢住不停咆哮着的猛恶凶兽!

《山海经·西山经》道:“邽山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獆狗,是食人。”

穷奇,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

当然,长相若何,是好是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在轮回空间中,每一头成年穷奇,都是伪SS级的存在,那是——半神!

感受着那被蓝球禁锢住的、一次次挣扎冲撞、却被一次次弹射回去的猛恶异兽,楚翔心中微微起疑。

代价。。。高了!

的确高了,道具分类,并不仅仅看其品级,还要看其来源,用法。其实,主神对于很多东西的评价,仅仅只能道一句——中肯。

譬如九幽大*法,单单第一卷来论,的确仅仅介于S级和SS级之间,称之为S级并无过错,但当真只有S级?

这穷奇之魂,也一样。放在“一般人”手中,仅仅是一个S级道具,但若通过某些特殊方法,利用得当的话。。。

楚翔不信对方不懂这个道理,因此凤九天的慷慨非但没能引起他的信任,反倒让其更加疑惑。

真的不懂,还是有其他阴谋?

楚翔眼神一动,心头立时划过百般念想,计算着得失。

至于刘峰。。。

“加上那边那只骷髅,我要它的灵魂核心。而且,道具必须先给我!”

“成交。”

话音乍落,那颗水蓝色神秘宝珠就自凤九天手中抛出,好像扔掉的不是一件S级道具,而是垃圾!

还不等对方接稳,亚裔青年直接转身悍然出击!

“叮!轮回者楚翔,获得道具:凶兽穷奇精魄(S级)。”

“是真的!”

反掌间,价值更甚连城的异宝就被纳入空间戒指,喜得意外之财的楚翔心中却是没有半点喜意,更没有黑吃黑的打算。

“这些‘资深者’,还真是。。。这就是底蕴吗?”

白衣少年微微敛眉,看着那骤然闪至黄金骷髅王身边的神秘青年,身上剑意勃发!

此人,好快的速度!

穿梭,又见穿梭!

一般至强者通过次元空间来达到类似“穿梭”、“疾速”这样的效果,必定是对空间壁障进行暴力破坏。这就好比在一座迷宫里,如果想要走捷径,在能力容许情况下,最简单的莫过于打穿墙壁,区别仅仅在于,有的人在墙上砸了个大洞,甚至将整面墙都掀倒,而另一些,则仅仅开出一个身体能够过去的小洞。

但凤九天不同,他好似总能在那绵延平整的墙壁上,找到一扇又一扇门,轻而易举做到普通高手要花费大量力气才能办到的事情。

砸墙和开门,哪个耗费的力量多?傻瓜都知道。

也正是因此,凤九天的空间穿梭,更快、更诡异!

见到对方拿手绝活,楚翔身形同样闪烁了一下,如同凤九天一般瞬间穿梭至黄金骷髅王身前。

一掌一剑,几乎同时袭至,黄金骷髅王却依旧那般傲然,高高在上。

就用这餐前小点,来展示下实力吧。

冥冥之中,凤九天和楚翔,心里居然闪过相同的念头。

合作,从来都是建立在对等基础上的,云恒之所以没能成功和楚翔结盟,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实力不够!

豺狼,没有同猛虎讲条件的权利!

掌至,无数璀璨纷扰,好似那一掌之内,百千空间生灭。

剑落,一线精光闪耀,好似这天地之间,唯有这一线的风华。

絮乱的空间之力四溢,却没有让周围表层空间出现哪怕最细微的一丝裂缝,磅礴无边的风暴,仅仅压制在一掌之内。

单调的执着意念弥散,简单、干脆,容不下旁的半点杂念,就连凤九天,都在不经意间被这种“味道”感染。

楚翔心中讶异,好强的空间能力!

凤九天心中更是骇然,竟然是号称绝不可能出现在初级世界中的——武道剑意!

难怪连冰焰队长都如此忌惮他。

难怪能凭借伪S级修为爆发出S-级中期战力!

简简单单一次出手,两人都用上了八成以上的力量,所为,不单单是速战速决,更加在相互展示实力!

对等、甚至更强的实力!

黄金骷髅王,乃是亡灵中当之无愧的上位王者,传说,真正进化完全的黄金骷髅王,拥有S级巅峰的实力。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据说,当黄金骷髅王再次进化,达到紫金骷髅皇的地步,就连神,也不能将之毁去!

骷髅一族,是悲哀的,因为即便再强,它们也和法术无缘。骷髅一族是幸运的,因为在所有亡灵中,它们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和防御!特别是防御,比之同等级巨龙还要强悍数倍!

也幸好眼前这只黄金骷髅王明显才刚突破到S-级,并未进化完全,若是当它稳定在S-级,甚至达到中后期,乃至S级的地步,那也不用打了。

连防御都破不了,还打什么?

如果——永远只能是如果。

凤九天的空间穿梭的确快,那覆压而下的一掌,在千分之一秒内,已经劈至骷髅面前!然而楚翔的剑却更快!

一拳,骷髅王依旧是一拳直袭,右拳瞬间迎上了那凝聚着无穷风暴的铁掌,左臂则刚刚来得及抬起,封阻在剑光必经之路!

轰!

剧烈的爆炸中,空间并没有如同上次一般碎裂,显然,在某人加持下,表层空间强度,得到了质的升华。

璀璨的明光亮起,空间并未碎裂,但气浪,却是翻滚到了十里开外!

两道人影狼狈抛飞,黄金骷髅王之力,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只怕单手托起航空母舰也未尝不可。

只是战斗力的差距,并非纯粹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就可以弥补!

两名S-级中、后期至强者,全力一击下,普通的S-级初期高手怕是已成飞灰!

实力的差距,原本就是越往后跨度越大!

烟尘散尽,光耀敛去。

骷髅,依旧如同先前一般,挺立在虚空之中,尽显王者风范!

哪怕左臂已经整个毁去,哪怕右手同样只剩下半截,哪怕全身骨骼在两股巨力相互夹击下,断裂了整整三成,它依旧傲然挺立着。

不死生命,同样有着不死生命的尊严!

其实,原本这些无血无肉、无泪无情的生灵,才最懂得什么叫做尊严!

它们除了尊严一无所有,它们只能用不停的战斗,来证明“我的确存在”!

看着那宁死不退的骷髅,楚翔忽然想起了初入轮回时,一个给自己以极大震撼的龙套,那是一个悍不畏死的和尚!

曾经的我,胆小怕事,惜命如金。

究竟是何时,同样有了决死的勇气?

拼搏,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这个道理,谁都会说,谁都自认为懂。

但当真那么去做的时候,还有多少人会去想那所谓的名言呢?

懦弱的我,口中喊着拼搏,脚步却不停后退。

拼搏的我,早已经忘了曾经的口号,但——我确实在拼搏!

剑光!炙热无比的剑光!

两道被远远抛开的身影,一道静立空中,惊疑不定。另一道已经带起了无比狂烈的剑光,撕开了加固过后牢不可破的空间,倏忽间,好似瞬影般狠狠自骷髅身上穿过!

战斗力,依旧是S-级中期,可是那锋芒,还有谁人能阻?

第二十八章 落幕(下)

锋芒,无比锐利的锋芒,斩断一切的锋芒,任何看到那丝炽烈剑光的,最先感受到的并不是剑光中包含着无比执着的意志,而是锋芒!

凤九天依旧在那为黄金骷髅强悍的身躯感到震惊,楚翔已然出手!

全盛的一剑,带着某种拼搏意志的执着之剑,完全诠释剑之锋芒的一剑,毫无疑问,自黄金骷髅身上洞穿而过!

骷髅依旧是那个骷髅,挺立在虚空中央,仿佛刚才的惊艳一剑,只是虚影。然而骷髅脑颅中,原本熊熊燃烧、恒久不灭的灵魂之心,已经不知所踪!

失去最本源的灵魂,再坚固的躯壳也只是摆设。

比之钢铁还要坚固千倍的黄金骷骨轰然碎裂,断成根根片片朝着地面砸去,唯有那原本包裹着灵魂之心,比一身黄金骨骼还要坚固百倍的黄金颅骨,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完美无瑕,闪耀着异样的橙光,好似天地间最美丽的艺术品。

只是,既然颅骨并未碎裂,灵魂之心又在何处?

悬停片刻后,黄金颅骨终也不堪那比之外形超出千倍的重量,与那漫天骨雨,一同零落。

炽烈的剑光不仅仅夺去了黄金骷髅的灵魂之心,更在那强化过后颇有些牢不可破意味的空间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缺口。

黄金骷髅王陨落,那道缺口,却依旧残留!

凤九天脸色再变,第一次变幻是因为黄金骷髅王超乎想象的身体强度,第二次,则是楚翔瞬间爆发出的锋芒,至于现在。。。

那道灰蒙蒙缺口中,忽然传出一阵滚滚如虹的邪恶气息,好似其中关押着某只深渊魔王。

气息愈加浓烈,魔王尚未出现,声音已经隆隆传来。

“你这只该死的低等生物,怎么不跑了!”

凤九天眼神猛的一缩,杀意、怒意、惧意纷纷涌现,瞥见远处孤剑斩灵的楚翔似乎并没有逃跑的意图,心中稍定。

逃跑?哼哼,他要是敢逃,吃了多少,总有办法让他双倍吐出!

这个世界上没有傻瓜,凤九天既然敢率先交出筹码,岂会没有做好半点准备?

穷奇之魂,是被动过手脚的!

当然,楚翔也明白这个道理。

天下没有纯粹的傻瓜,更没有免费的午餐。

气运也好、奇遇也罢、报酬亦是如此,得之一物、必将失去一物,没有失去,仅仅是因为时机未到,或者本身没有发现。想要不劳而获?等着更严重的惩罚吧。

平衡,对于每个人、每个生灵都适用,至少超脱出大轮回之前,的确如此。

白衣少年仗剑转身,冷冷的直视着那散发出滚滚邪恶气息的空间缝隙,掌心,一抹幽蓝隐去。

作茧自缚?原本,那被加固过的空间也撑不了多久,事实上,在楚翔出剑前,那叠加合一的九十九道屏障,已经破碎了大半!

初级世界规则毕竟不全,至少还不完美,比不得中、高等位面,再加固,表层空间壁障依旧脆弱。

所谓强弱,原本就是相对的。

而这时,就在两大强者紧紧盯着空间缝隙、酝酿着惊天一击时。底下蜕变完成,悬浮在巨坑上方的刘峰,动了!

“嗖!”

没有划破空间,没有穿梭虚空,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快!十倍风速的快!

刹那间,就在某个东西钻出裂缝前一刻,刘峰一把抓住漫天零落枯骨中、最为耀眼的那一块——黄金颅骨!

颅骨如愿入手,“龙人”头也不回转身逃逸。

逃,当然要逃,因为,情况,失控了!

又有谁能想到,伪S级间的战斗会激化到如此地步,艾格拉斯不是神,重伤之下更不可能凭空创造出一名S级傀儡,时间,也太短。

A级修为,变身后拥有S-级力量,加上“龙人”天生变态的防御能力,抗衡较弱的S-级初期高手未必不行,至少有能力自保。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如此力量绝对有扮猪吃虎的资本,现在嘛。。。

能逃得性命就不错了!

看到“肥羊”居然想要当着自己的面逃跑,凤九天心中极度不爽,但对方把握的时机太过巧妙,如今自己必须全身心投入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能无奈任其离去。

精神领域全开,楚翔自然也发现了身下那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心中暗道:“这可是你没本事留下一个伪S级杂碎,赖我不得。”

当然,其实原本楚翔也不认为凤九天就一定能擒杀刘峰,毕竟,这只傀儡背后的主人,了不得啊!

了解的越多,畏惧的才会越多。领悟剑意,锋芒毕露时甚至拥有S-级中、后期力量的楚翔,才明白同样的S级差距究竟有多大!

动用神性,融合空之结晶,加上现在一身“过分强大”的战斗力,楚翔有把握正面挑战S级强者,也就是完全聚成三花的武道高手,大概相当于“我”在剑三中轰爆剑圣时拥有的力量。但若面对S+级对手,完全只有挨打、甚至被灭的份。若是面对类似艾格拉斯那种介乎S级巅峰和伪SS级之间的,基本就等着被轰杀吧!

轰杀,也就是说想逃都没法逃!

同样的S级,从初期的初期(S-级初期)、到巅峰的巅峰(S+级巅峰和伪SS级之间),力量相差了何止千万倍!

艾格拉斯的傀儡,岂是想杀就能杀。同理,唯一知道巨龙伤重“信息”的“玩偶”,若是被当成肉猪宰了,岂不可惜?

凤九天把刘峰当成肉猪,存折。楚翔同样把他当做玩偶,鱼饵。

肉猪跑了,凤九天自然是懊恼万分。鱼饵走了,楚翔心中却是无比开心。

全盛时期的S+级巅峰强者,借几个胆子给这厮都不敢起歪念,但差点被主神打死的S+级巅峰强者嘛。。。

不疯魔,不成活。除了对于剑道的执着,对于强大少年同样执着。

若是不能迅速提高实力,晋级战,等死吧。

况且,这种看的到“因果”,至少是通过“奋斗”得来的实力,总比某些莫名其妙的,譬如山河社稷图可靠的多!

实力,暂时应该会稳定在目前状态。

领悟剑意后,楚翔知道自己在境界上的积累,已经完全用光,想要再度提升境界,短时间内完全没有可能。至于说修为,原本就不是短时间可以增加的,即便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迟迟不能突破S级,也不代表就能立马做出突破,修炼从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可以说,S-级中期、后期,就是楚翔此刻所能达到的极限,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短期内难有更大的提高。

长久的积累,在一场争斗中完全爆发、尽皆转化成战斗力,楚翔已经非常满意。对于“奇迹”,虽说不排斥,可也不会去期盼。

水越深,溺水的可能性越大!

楚翔对于这场“车轮战”的收获,的确比较满意,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不想得到更强的力量。

实力停滞不前固然不是什么好事,若一味飞跃、缺乏根基同样不是什么好事。但轮回世界就是这般残酷,很多时候,完全容不得你去循序渐进。

譬如现在,一名实力更强大的敌人,即将出现!

危机,随处皆是。有实力,轮回世界就是天堂,没有实力,那就是地狱。

轮回者们最终所能依凭的,只有实力!

运气?气运?

气运这东西,有时候的确会让人很爽,楚翔知道现在自己气运很盛,非常旺盛,但心中同样也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

气运会让人愉快,同样会让人大意,当某人自以为仗着气运冲天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楚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当某只燃烧着暗红火焰、狰狞鳞片密布的魔爪撕开空间,来到现世,离得更近的白衣少年并未率先出手。

就在魔爪出现那一刻,凤九天动了!

一指点出,白皙的指尖七色光华闪动,身体所过,一道虹桥架起!

最璀璨的,永远是空间,最美丽的,必定是灵魂。

距离,在凤九天面前不是问题,攻势刚起,下一刻已经落到魔爪之上。

那是怎样一只魔爪,足足有三丈见方,凤九天一指点在其上,完全就像只蚊子在叮巨汉的手背!

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足够杰瑞完全激发恶魔卫士的血脉,化身地狱中最强大的守卫!

地狱生物没有个小的,其中佼佼,体型无不大如山岳,恶魔卫士,也是如此!

攻击范围——很小。凤九天与那恶魔卫士、或者说仅仅是恶魔卫士的手掌相比,同样显得娇弱,完全就是掌下蝇虫。

但是,“蚊子”只是“轻轻”“叮”了一口,那体巨如川的恶魔卫士,已经在空间屏障另一面大吼了起来!

“嗷!!!你这只该死的小虫!!!你要死!你这只低等生物!你们都要死!”

声音沉闷似雷,就连那比之别处更要坚固不少的空间屏障,都不停震颤着,好像随时都要碎裂一样。

巨掌猛的一翻,试图将“小虫”压在掌下,令其永世不得翻身,怎奈懂得空间穿梭的凤九天身形实在诡异,动念间又转到另一处,一指点下!

指尖没有丝毫锋芒,然而轻轻一点,那闪耀的璀璨就没入恶魔守卫掌臂中,消失不见。

那是大片大片的空间风暴!

恶魔守卫大吼大叫着,不停往外挤压。只是不知为何,即便没有凤九天的操控,天地间仿佛有另一股冥冥中的、淡淡的力量,排斥着那体巨如山的恶魔。即便接连打破九十八道人造屏障,余下一层世界自带的,却成为最后的阻碍。

原本脆弱的表层空间壁垒,在这一刻,在这百里范围之内,忽然变得无比凝固!

这样的情况,楚翔自然也发现了,若有所思间,一剑刺出!

若说凤九天的攻击是璀璨中带着本质的平凡,那楚翔的攻势,就是平凡中带着最真实的璀璨!

不知是受到凤九天的影响,又或者别的原因,楚翔尽然将流云收入体内,同样以指代剑,施展着简单却又玄奥的剑法。

逍遥剑法,不归剑法,甚至是仅仅在电子监控屏前看到剑洗心使过的太乙玄门剑。刹那间,千百个白衣少年同时出现,施展着世间万般剑术,或见过、或学过、或听过,不一而足。同样简简单单取其精华、简简单单一招一式刺向那截自缝隙中延伸出的大如山峰的手臂!

每一个都是那么真实,每一个又都是那么认真,像是最开始学剑的新手,将一招一式用的板板整整,没有半点疏漏,也没有丝毫华丽。偏偏,却又能给人以奇异、夺目的感觉。

几里外,依旧不肯退去的剑洗心,盯着万千白影中,某一道没有丝毫区别的虚影,看的如痴如醉。

叮叮当当的脆响不停在那大如冰川、却又坚实胜钢的恶魔之臂上响起,不同于凤九天将每一道攻击打入敌人体内,楚翔仅仅是不断自外部攻击,每一个白影落下,必将带起一股紫黑血泉!

一则由内而外,一则由外向内,两厢配合,尽然颇见奇效,偶尔内外攻击同时爆发,必将带起大片血肉。

在本土空间莫名奇妙的配合下,形式似乎一片大好。

然而看似稳占上风的两人,却都皱起了眉头!

快,实在是快,不是说破坏的快,而是说修复的快!

那恶魔守卫虽然不停咆哮着,隆隆闷响夹杂着某种奇异的能量传出,连表层空间屏障都阻隔不住,

但那截鲜血淋漓的手臂,细看下伤势却是寥寥无几,甚至顷刻间,连那寥寥几道伤势也尽皆痊愈!

恐怖的恢复力!其实,若非主神干涉,原本艾格拉斯,也是拥有如此恐怖恢复能力的!

几近不死之身!

空间不停颤抖,好似已经到了极限,两人都明白,恶魔真身,即将出现!

轰!

冥冥中的力量,终究太过弱小,S级恶魔,彻底降临人间!

大片大片虚空碎裂,五十里方圆内尽被魔气笼罩,十里以内,弱小些的生物——包括丧尸更是直接爆体而亡。

很明显,这位神志不清的恶魔守卫,并没有收敛气息的打算。

数里外,剑洗心大骇,只觉忽然间被禁锢住,而后滚滚魔气涌入体内,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爆体而亡时,一股清气自天庭垂下,好似一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忽然被扔进了水池,立马恢复了活力。

天空中,与那山岳般恶魔对峙的楚翔,微不可查收回了左手,依旧冷冷看着对面高耸入云的恶魔守卫。

剑洗心感激的看了那悬浮在天空中、身上散发着凛然剑气的少年一眼,转身电射离开。

救命之恩,他日必定以命相报!

当最后一个凡人离去,场上唯一剩下的三个,其实都不能在称之为凡人!

但凡力量超过S级的,在初级位面都可以随手撕开虚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S级的武修、道修,被称之为地仙。

S级的法师、异人,被称之为魔导。

S级的亡灵、恶魔,被称之为王!

总之,都不是凡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是必定的,也幸好着崩坏世界中早已剩不下多少生命,否则,楚翔又不知要平白沾上多少孽债。

当然,貌似这厮本来就不在乎。

十里方圆,竟是死地,五十里内,皆为魔域。更不用说这如山恶魔周围数里,现实世界和次元空间早已失去了间隔,天地间,一片灰暗!

这一刻,某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再也不能安然坐在屏幕前看戏,对方表现出来的力量,比之核弹还要狂暴无数倍,再让他们这样无休止打下去,只怕连大陆都要沉没。

美好的新世界尚未找到通道,若是连老家都被拆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从来都高高在上的他们,在见识过随手打出百吨级核弹破坏力的变态后,终于明白那群自称为“外星人”的家伙究竟有多可怕,简直就是旧时代某本儿童漫画中的XX赛亚人啊。

一艘艘巨型飞艇自地下、海中升空,无数机械超能战士被运送往也许更该称为毁灭之地的浣熊市。

曾经毁灭了一个纪元的文明,现在,甚至带来了一群足以毁灭星球的变态!

某艘已经在路途中的飞艇,在这一刻更是全速前进。

只是,飞艇再快,能比的上轮回者?

奥斯威尔·E·斯宾塞,这个一手毁灭掉旧世纪文明的家伙,这个隐藏在暗中的罪魁祸首,此刻,如同无数掌权者一般,坐在屏幕前,看着那漆黑一片的画面。

“还真是,有趣啊。”

不同于其他掌权者心中的惶恐,斯宾塞反倒更加在意那些“天外来客”的力量!堪称为“神”的力量!

至于说地球毁灭之类的,斯宾塞会在乎吗?

手中掌握着成神钥匙的他,一直将最成功的“试验品”当做得意心腹指使的他,从来不关心人类的存亡。

他早将自己放到了“神”的高度,甚至比“神”更高!

造“神”者!

可惜,“神”不是神。

在那卫星监视不到的大片黑暗中,空间风暴肆虐,恶魔卫士方圆数里已成虚无。

凤九天皱眉看着那大肆破坏,完全没有顾忌的恶魔,心中升起阵阵担忧。

如此声势,怕是数百里方圆都能感觉到,恶魔的同伴。。。

必须速战速决!

声势大,力量未必就大。声势大、力量更大的,也未必就不能战胜!

凤九天猜的没错,几乎就在恶魔打碎空间屏障,肆无忌惮在现世散发威压之际,极远处如同无头苍蝇般搜索同伴的塔娜等人,欣喜的调转方向。

楚翔不是凤九天,冰焰小队内部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但他却比凤九天更早发现塔娜等人的“异状”,因为——危险感知!

心中退意渐生,楚翔已经不想再战。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S级道具将自己陷入死地,况且,最“珍贵”的黄金骷髅王之心已经到手,穷奇之魂,不要也无妨!

一时间,场中纯粹用利益牵连在一起的临时团伙,终于生出了分歧,不可避免的分歧。

第二十九章 端倪

很多时候,两人之间总会不可避免的产生摩擦、分歧。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有属于自我的想法、意志。纵使再怎么心意相通的情侣,也避免不了偶尔的摩擦。亲友之间尚如此,何况两个都以自我为中心的“敌对者”呢?

利益,可以牵绊一时。但是单纯的利益,往往在“最可靠”之后,深藏着“最不可靠”。

利益足够,合作者比过命的兄弟更加可靠。利益不足,所谓兄弟立刻就会拿起屠刀!

此刻的楚翔,就觉得对方给予的利益不够,远远不够!

一颗S级的“穷奇之魂”就想让我给你卖命,做梦!

两人合力,击退眼前的“怪物”不难,但若是对方再来强援,甚至是手中掌握着无数资源的强队队长,那就完全是在找死!

楚翔的自信,至少有一半源于化身中藏着的神性。若是刨去这张底牌,他绝对会选择另一种较为“柔和”的方式来面对团战,不会如此“冲动”。

底牌,冰焰小队的队长会缺吗?

毫无疑问,一个老牌强队的底蕴,完全不是“新人”可以比较。因此哪怕对方气息并不强盛,大概也就和安格洛一个层次,甚至还要略差些,楚翔依旧不敢小觑。

战斗力,原本就并非仅仅指实力,底蕴不能提高境界、修为,但是却能大幅提高战斗力!

楚翔现在还不想独自面对冰焰的主力部队,更不想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

己方实力,明明可以更强,譬如阿卡玲娜、譬如楚影,包括刚刚突破境界的自己,也需要时间去巩固。

以己之弱,攻敌之强,这不是无畏,是莽撞。

楚翔无畏,但不莽撞。最重要的是,凤九天此人——不可信!

一名敌小队中的“定时炸弹”,并不说明就一定倾向己方,那等摇摆不定之人,其实最不可靠。

再怎么说,对方也终究在一个小队,而这场又是团战。

再怎么说,楚翔也仅仅和此人初次见面,只有傻瓜才会将后背交给刚刚认识的人。

楚翔是傻瓜吗?当然不是。凤九天是傻瓜吗?当然也不是!

因此,当凤九天将视线转移到“临时战友”身上,立刻发现了对方的意图——撤退!

若敌人依旧只有那怪物一个,楚翔必定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因为收益和风险对等,现在嘛。。。

一抹幽蓝如箭袭来,凤九天微微一愣,随手接下。

摊开手掌,掌心中闪闪发亮的,不正是用来禁锢穷奇之魂的灵魂宝珠?

不待对方发问,楚翔直接冷冷开口答道:“情况有变,这东西还你,你的‘朋友们’快来了,劝你还是继续逃吧。”

说完,头也不回离去。

做过手脚的东西,谁要?

凤九天脸色立变,自己只是猜测到塔娜他们会很快赶来,可是听那白衣少年的口吻,那些该死的家伙分明已经在路上了!

丝毫没有怀疑对方欺骗自己,也没有去追问这些消息从何而来,轮回世界中奇功异能无数,提前感知危险并不奇怪。

心中一动,凤九天掌上明光一闪,脱手又将那枚灵魂宝珠扔了回去。

蓝芒划破虚空,电射至几千丈外飞遁着的楚翔身后。

少年反掌接住,若有所思。

“相信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这穷奇之魂,就当是见面礼吧。”

见面礼吗?楚翔晒然一笑,却是果真将宝珠收回,只是飞遁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禁止解除了?!

这厮究竟是什么意思。。。

少年心中略起疑惑。然而不管对方当真是仅仅想为“后续合作”做出铺垫,还是另有其他深层次的“阴谋”,总之,接下去的战斗已经与他无关。

那些会因为外人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血气上涌、热血沸腾的,大多原本就没有见识过现实的残酷。

凤九天的“善意”,楚翔照单全收,但若仅此就想自己信任对方,远远不够。

见到少年收下自己的“馈赠”,凤九天心中松了口气。

虽然对方毫不犹豫选择孤身撤退的表现、着实让人恼火,但有句话说的好——来日方长。

来日的确方长,危险却近在眼前。

两人“光明正大”的交易,完全是在“怪物”杰瑞眼皮底下进行,杰瑞虽然已经失去了大半神智,但不代表他就是傻子!

这是——赤裸裸的藐视。

在强者面前,弱者岂有说走就走的资格?

楚翔认为有!杰瑞却认为——没有!

背景着彷如末日的灰暗风暴,庞大如山岳的恶魔卫士张开嘴来,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巨脸上,两排猩红的獠牙森然毕露。

“爬虫!”

一阵震天闷响轰然而至,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片大片的暗红火焰。

那是自恶魔口中吐出的、蕴含着罪孽之力的“业火”!那是——天赋神通!

虽不是名扬三界的红莲劫火,却也是深渊中特有的原罪之火,威能不凡。S级以下强者沾上一丝丝立马就要灰飞烟灭。

业火汇聚成一片巨大的火海,如同垂天降下的火焰斗笠,瞬间跨过千丈距离,整个儿将楚翔裹入其中!

业火非凡火,有形无质,纵使尚比不得无物不焚、灭一切因果的红莲劫火,也同样轻易沾染不得。

而且此火还有最大的特性——燃烧原罪!原罪、即是业火的燃料。红莲劫火的燃料、则是世间一切因果!

世间万物,除非超凡入圣,方能不沾因果。因此圣人之下,皆畏红莲劫火如虎狼。

红尘万丈,除非洗净铅华,方能脱去罪孽。因此仙人之下,皆俱原罪业火如蛇蝎。

楚翔是圣人吗?明显不是。但好歹也拥有地仙战力!

仙人仙人,其实地仙就已经勉强能算做是仙人,但在初、中级世界中悟道成仙的(譬如剑圣、方乾之流)、和高级世界又有不同!

何解?劫数、天地雷劫!

生存在初、中级位面的人,往往很难理解“雷劫”这一概念,缘何?因为初、中级世界根本不存在雷劫,因为大道法则不全!

古有传闻:凡人成仙、修真者结丹都要经历雷劫百炼,这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雷霆中蕴含了自然之力,蕴含了最纯粹的能量,挺不住自然是化为飞灰,挺住了就能百炼成仙,洗净铅华!

“罪孽”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如同气运般,颇为飘渺。其实所谓罪孽,用“凡人的观点”来看,包含着两部分。

其一可以看成是“天地”、“生灵”附加在某人身上的“负面情绪/能量”,这一部分,如今的楚翔同样已经冥冥有感——满手血腥!

世间往往所谓的罪孽滔天、天理不容,指的就是此种“有质无形”的罪孽。你破坏了大道、破坏了天地,天地本源就会排斥你。你杀了无数无辜、或者损害到他人利益,那些死伤者,自然会将怨恨、愤怒等情绪强加到你身上。

这一部分,其实是可以通过纯粹阳刚的雷霆之力洗去的,至少理论上可以。

其二,则是内心深处的自责,也就是所谓的“负罪感”——心劫!

心之一物,最是奇妙。所谓: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

往往我们做一件事,所谓对错,外部评判标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是对、或是错,值得、还是不值得!

道家修炼常讲念头通达。何谓念头通达,并非你做个十世善人就能念头通达,也非大奸大恶就一定心魔缠身,关键还在本心。

你认为是对,便是对,你认为是错,便是错。对错本来就不该由外人来说,而在乎一心。

可惜,世人愚昧,多被条条框框束缚言行,能看清“本心所求”的更是寥寥无几,以至于当面对外人提出——“你究竟想要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呆愣半天。

这些人,往往心魔缠身,心劫重重,因为他们不仅仅承受着那一部分“看不透”的“本心之劫”,同样承受着别人强加给自己的——相当可笑的“外心之劫”。

子非鱼,焉知鱼之罪?

本心通透,并非为所欲为。譬如杀人狂魔、以变态虐待他人为乐,往往并非是念头通达,而仅仅是在逃避内心深处的软弱,试图从更弱小的存在身上找到征服感。这种快乐,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快乐,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透自己的本心所求。

本心通透,也非所谓的助人为乐。很多人在帮助他人时,往往会感觉到快乐。但这种快乐有时候并非来自本心,而是来源自小被灌输的信条——助人为快乐之本。

本心,即为赤子之心。其实很多时候,赤子的快乐,根本不需要外力、外物去证明、诱导。

更简单的讲,一件事情,若本心认为是对的,纵使千万人认为它是错,行之同样不会产生半点心魔。

反之,若本心认为是错的,纵使千万人说它是对,行之同样或生出重重魔障。

修炼者若连自己的本心都看不透,若过分在乎外人评价,那也不用修什么道、练什么武了。

修炼者的“逍遥自在”是为了避免“外心劫”,而“随心妄为”则是为了避免“内心劫"。

就这一点来说,楚翔做的很好,至少到目前为止,看透本心的他,将心灵洗练的很纯粹。

但“罪孽”并非单单只有“负罪感”。。。

高等世界的修行者,在突破到S级、SS级时,总会有各种劫难降临。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雷劫”,“雷劫”其实并非所谓的惩罚,仅仅是一种——洗练。

天心本慈,奈何人心不足,往往冠之以如刀。

既想洗去罪孽,又不想经历风雨,哪来这般便宜之事。

事故,往往高等位面能称仙之人,大多不怕业火,因为凡尘罪孽早被洗去。

至于成仙之后,师门也自会传下种种避免沾染罪孽的妙法。

而业火所能焚烧的,也正是那份、外部沾染来的——罪孽。

业火能燃尽罪孽之躯,这是笼统的说法。心中负罪感,业火其实是烧不到的。

至于红莲劫火,关系到因果,太过庞杂,暂且不论。

楚翔,拥有S级战力,但毕竟还不是S级,即便已经是S级,从未去过高等位面的他,也享受不到雷霆洗礼的待遇。

这也就意味着,满手血腥的楚队长,只要被业火沾上一丝,立马就要变成灰灰!

楚翔知道业火吗?当然不知道。别说什么业火,就连“雷劫”,其实楚翔也不知道!

从未接触过高等位面的“我”,同样不知道这些。至于所谓的九幽传人——楚影,更不可能知道。

高等位面的雷劫,在本土修真者眼中就好似吃饭睡觉一样普通。九幽老祖传的是“道”,是一身所学中的精华,不是少儿基础知识。

有关渡劫的方法,也完全记录在第二卷,第一卷是根本,修炼到伪S级就是极限,完全没有必要知道如何去渡劫。

是以,总的来说,在楚翔见识过的所有人物中,其实只有艾格拉斯真正了解“雷劫”这一高等位面“普遍现象”。

然而,无知并非愚昧,无知有时候仅仅是因为信息不够,无从所知。

但在看到业火时,少年心中没来由一阵血如潮涌!

心血来潮,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但并非致命危机。

因为恶魔守卫喷出的业火,也是水货。

真正的业火,如同雷劫般,专属于高等位面!

换言之,若当真碰上高等位面中的业火、甚至是红莲劫火,单单靠楚翔目前自身实力——必死无疑!

然假设终究只是假设。现状是,山寨版业火自天而降,几乎对其一无所知的楚翔奋勇直上!

少年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感觉到危险,那就将之一斩为二!

锋芒之下,无物不断!

一道冲天剑光忽而腾起,九尺飞纵的身躯刹那化成十丈天兵!

一柄流光四溢的流线型巨剑,就那么凭空在楚翔周身凝出,倏忽间已成实质!

化身?当然不是!武者的化身永远有、且只有一个!

这同样是“种剑术”的一种妙用。

将流云完全“炼化”到身体中,其实此刻究竟是楚翔化成流云,还是流云化成楚翔都已经不再重要,也辨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重要的是,在那千变万化的非人躯壳下,依旧埋藏着一颗剔透的通明剑心!

肉身重要吗?修真者认为那是成道的根本,凡人认为那是生命的唯一,可楚翔偏偏认为——不重要!

巨剑华光四溢,那道道流转拱卫其侧的精芒,俱是一柄柄四尺青锋!

“隆隆”音爆中,途径上凌乱的空间风暴彻底湮灭,变成纯粹的灰暗。一柄十丈巨剑,带着无数精芒流转,轰然而上!

疾速切割是为斩,雷霆破空亦为斩!

这一刻的楚翔、这一刻的巨剑并未利用超快的速度去撕开、穿越火网。而是选择最最浪费能量的,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全力斩灭!

为何?

常人皆知,若是凡火,只要速度够快,一跃而过,其实半点伤害都不会有。温度的传导是需要时间的,再短的时间也是时间。

可这毕竟不是凡火。

“这火!应该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在哪里呢?”

连楚翔自己都不清楚,就在出手前一刻,为何会突然对这种火焰产生熟悉感。

心血来潮后又莫名生出的熟悉感。

那种感觉、源于——神性!

那种感觉告诉他,必须以力强破,否则只要留下一丝火种就会对自己造成巨大伤害!

“神性”很奇妙,很强大。楚翔一直以为它是剑三世界那个无名峡谷中,某个、或者某三个不知名存在给予自己的馈赠。

楚翔不是一个轻易能信任别人的人,就以目前小队来说,没有一个人为他所信任。也许天性使然、也许经历使然,其实少年是一个相当缺乏信任感的人。

偏偏,楚翔却相信了那三个无名存在,将诡异而危险的神性作为底牌来用,这又是何道理?

恐怕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离开华山深渊已经很久,少年时常会生出回去看看的冲动,而这种冲动竟然源自本心。

源自本心的,就不是魔障。

为何,那三轮烈日,会让我感到如此亲切?

为何,那高悬天空中、明明有意识却没有气息波动的“家伙”,会对自己“刮目相待”,甚至屡次相助?

楚翔不知道《北冥诀》的蜕变,完全是那三轮“烈日”造成的。但至少知道,那三个意图阻止自己离开的家伙,最终“手下留情”。同样,私下猜测,自己坠崖不死,恐怕也是它们搞的鬼。

有过被烛龙算计的经历,其实楚翔对这些应该非常反感,至少会心生警惕。可为何,本心中却丝毫提不起防备?

似乎,本就该如此!

当看到业火那一刻,当“神性”首次“主动”传达来类似“传承记忆”的一刻,楚翔发现,似乎一切没那么简单。。。

无知,仅仅是因为信息不够。但是蛛丝马迹间,少年好似抓住了一点什么。只是,还看不分明。。。

天地是一个局,轮回是一个更大的局,我究竟在何处?

第三十章 风起

楚翔觉得自己好似窥见了一截线头,只要顺着这根线条,就能够将身上所有谜团理清,偏偏又无从下手。

线索还是太少,最重要的是——现在还在战斗中!

战斗中的分神,很危险。以往楚翔在战斗中分神,总能及时“醒”过来,甚至借着“分神”做出突破。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其实很简单,许多的积累,只有到实战中才能产生明悟。

那种“分神”,其实完全可以看成“顿悟”。但这次,楚翔没有顿悟,而是当真分心了!

楚翔不是三无男,更加不是无情无我的圣人,关乎己身根本,容不得他不重视!

当然,作为高手,本能还是有的。若是随便一分心就让人灭掉,那所谓的“高手”就相当水了。

巨剑如虹,细剑似雨,当长虹挟着密集的雨丝,轰然迎上火云般的业火,天地都为之失色!

云、雨、虹,交织缠绵,不可分割。

滚滚剑气如同泄闸的湖水,自剑中奔涌而出。巨剑也罢、细剑也好,在这一刻神奇的变成一条条各异的大江长河,试图将火云浇灭。然而那如云的业火,却偏偏像是跗骨之蛆,驱之不散。

凤九天神色大变,初时他只以为那漫天袭去的是凡火,故而心中并未重视。

但只见远处生猛狂暴的星河完全被火云困在其中,就可以知道那毫不起眼的火焰究竟有多大的威能。

心中一动,凤九天将目光移到如山恶魔身上。

依旧是那般高大、雄壮,仿佛站立在那的不是轮回者,不是区区S级的不完全体恶魔,而是威震天下的魔神!

然而凤九天却敏锐的觉察到,它的气息很虚弱!隐藏在威武外表下的虚弱!

没有人/魔能在释放如此秘术后毫无损耗!凤九天如是认为。

“好机会!”

足下轻踏虚空,掌中白色毫光大作,刹那间凝聚成一颗直径尺许的半透明光球!光球内一片混沌,恰似此地随处可见的凌乱风暴,交织着现世与虚幻!

那是无穷无尽的空间风暴!

就那么顶着被禁锢住的大片风暴,凤九天如电射去,哪怕在这空间絮乱之地失去了穿梭异能,电光依旧快逾真雷!

“刺溜”一声,白芒划过虚空,在灰暗中带出一线光明。

火云依旧在和剑光纠葛,风暴已经近在眼前。见到敌人“乘虚而入”,恶魔脸上明显挂起了惊慌之色,只是那眸中、却诡异的平静异常!

轰!

白光闪耀,大量空间风暴在恶魔眼前爆炸,完全命中目标的凤九天心却直往下沉。。。

中计了!

风暴完全将目标笼罩,可是那看似“虚弱”的恶魔,竟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果然,正待抽身急退,凤九天忽觉天空中一片阴云盖下,一只山峰般大小的魔掌已经凌空袭来!

躲避、已是不及。

刹那间,凤九天昂首一声锐啸,就那么举掌托天,朝着那盖下的魔手撞去。

完全不成比例的碰撞,直如飞蛾扑火,然而两种气势,却同样磅礴!

当托天之手遇上遮天魔掌,当S级初期恶魔和S-级后期空间异能者碰撞,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定格。

。。。。。。

楚翔依旧保持着巨剑形态,一次次催动剑气将星星点点缠上来的火焰剿灭。

火焰似乎并没想象中那般可怕,在剑光下一触即溃。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溃散的火焰并没有消失,反倒不停吸收着空气中某种物质,再度复燃!

难缠,相当的难缠,事实上,即便火焰威能看似不大,楚翔依旧小心翼翼的御气将之摧毁,不敢让其触及剑身分毫!

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不会有假!

这时,远处恶魔耸立的地方,随着一声震天巨响,一阵磅礴的气劲如潮涌来!

托天之手和遮天魔掌彻底碰撞在一起!

轰!!!

原本笼罩在恶魔周围的空间风暴彻底散开,虚无中只见那顶天恶魔面露痛苦之色,就连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都可怖的暴突起来!

“嘎啦!”

“嗷!!!”

一阵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伴随着恶魔撕心裂肺的嚎叫突兀响起。骨骼断裂声不大,却偏偏盖过了恶魔那震天惨嚎,传遍这一方混乱的天地!

不好!

少年心中惊呼,再也顾不得对于无名火焰的顾忌,威能全开!

霹雳!

无云的虚空中,竟然划出了一道闪亮的雷霆,雷霆中,滚滚剑啸不绝于耳!

嘭!

无数如同众星拱月般将巨剑环卫在最中央的四尺青锋统统炸成雾气,而那自天而降的雷霆也在这一刻撕开了火云,吞噬了氤氲的雾气,与巨剑合二为一!

剑依旧是那柄剑!长十丈宽七尺。

然而此刻剑身上无数蓝紫电蛇缠绕,剑柄末端,更是多出了一对闭合着的眼睛!

威猛、诡异,何其相似的场景!

失去群剑环卫,巨剑显得那般孤单,就连周围纠缠不休的业火,都好似窥到时机,疯也似地朝着巨剑涌去!

剑身上,那缭绕着的电蛇,在业火扑来之际,霹雳啪啦一阵乱响。

狂电乱舞,每条电蛇飞出,总能吞噬大量业火,效果竟然比锋芒无匹的剑气还要好的多!

破邪真雷!

欲灭火,断其源!楚翔不知道业火的源头是什么,误打误撞下居然投对了门路,引来雷电之力,将那熊熊燃烧的业火,整个绝了根!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那无处不在、最为修士忌惮的罪孽,最怕的就是九霄雷霆!

当然,此“业火”也并非真正的业火,说句山寨版已是抬举。而那破空招来的雷霆,同样非初、中级世界中自然之雷可比!

两两相较,反倒是雷霆的品质较高,山寨版业火自然被摧枯拉斯统统吞噬掉!

然而,少年又是在何时,可以把曾经识海里用过的招式,具现到现实中呢?那无名雷电,又是从何而来?

楚翔心中一愣,大愣,绝招尚未出手,仅仅附带的雷霆之力,怎么就把那难缠的火焰全都吞噬了?

想了想未果,少年只能暗自将疑问埋藏在心中。其实,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许多解不开的“迷”,时机未到,因果难晓。恰如曾今在心湖中和剑圣相搏,难道当真都只是幻象?

很多时候,起因、过程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至少对凡人来说,的确如此。

几乎没有停顿半刻,在雷霆将业火驱散之际,那诡异的巨剑“嗖”的一声破空离去!

楚翔走的是潇洒,凤九天就惨了。

少年猜测的没错,那一道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并非源于大吼大叫好似丢了半条性命的恶魔,而是——凤九天!

S-级后期和S级初级之间,隔着一道几乎不可跨越的鸿沟!

凭借空间异能,凤九天可以轻易从恶魔卫士手中逃出生天,当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就和恶魔卫士相当!

绝对实力的碰撞,通常来说结果只有一个,强胜弱败!

右手骨骼粉碎,凤九天却半点不显慌乱,左掌中大片璀璨亮起,空气风暴二度爆发!

轰!

大片璀璨在凤九天和吃痛不已的恶魔中间炸开,借着风暴爆发产生的反推之力,凤九天毫不犹豫加速朝下落去,分毫不考虑如此提速身体是否承受的住!

实际上,凤九天原本的身体基本素质并没有多么逆天。诡异的速度,也非因为敏捷高的恐怖,仅仅是靠着穿梭空间的本事取巧。无疑,在这样一片虚无之地,想穿梭根本就没有媒介!

恶魔实力的确更甚一筹,庞大的身躯更加给了他坚韧的骨骼、无比的力量,简单讲就是皮厚耐打。但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即便速度并未因为躯体累赘而降低,灵活度上却终归要大打折扣。

譬如现在,当凤九天趁着恶魔吃痛,分毫不顾忌伤势,强摧力量逃逸,恶魔却因为惯性慢了那么一拍!

惯性、引力、重量这些东西其实对轮回者同样有影响。仅仅因为轮回者身体素质太高、力量太强,所以往往容易忽视掉这些。但忽视,不代表不存在。

特别是身体庞大的,自然也要受到更大的限制。也许能量充盈时可以无视,回气时呢?重伤时呢?

这也是楚翔化身圆通如意的一大潜在优势。旁的暂且不说,至少体积越少,运动时承受的阻力也就越小,在同样的覆盖式攻击下受到的创伤越少,这个道理相信谁都可以理解。

言归正传,只见那凤九天急速坠落,凌空突然一个转折,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就要扬长离去。

恶魔见状自然不甘,设计引君入瓮,结果打人打的自己手掌疼痛欲裂,这种耻辱,必须用血来洗刷!

恶魔卫士的思维很简单,下位者必须无条件服从上位者,不服从就要毁灭,这从来是地狱不变的铁则。

至于顾忌、害怕对方拼死一搏,若真如此那恶魔也就不是恶魔了。

魔鬼才是秩序系生物,恶魔属于混乱系。

无疑,鞭长莫及下,恶魔张口又是喷出一股业火,但比之第一次,火焰明显要稀疏很多。

没有什么是取之不尽的,天赋能力也如此!

凤九天和楚翔一般,并不认识什么鸟业火,但作为高手,当然会对危险产生警觉。

只是不同于楚翔遇到威胁时逆袭而上,凤九天反手甩出几道空间屏障阻路,猛然加速逃离。

空间壁障能否挡住业火?无可考究。但凤九天随手扔出的空间屏障,的确拦住了山寨版业火,虽然仅仅挡住了一瞬!

瞬息间,业火将那几道空间壁障灼烧殆尽。

瞬息间,凤九天已经飞至虚无之地边缘——次元空间和现实世界分割处。想也未想直接运起穿梭天赋,扬长而去!

恶魔在原地嘶吼,咆哮着,却并未继续追赶。为何?因为几道记忆深处熟悉的气味,飞速接近。

恶魔卫士再怎么狂暴、混乱,终究还是“杰瑞”,哪怕因为意志不够坚定,化身恶魔后理智仅能存下一丝,但这一丝的理智已经足够将他从一般的恶魔中区分开来。

真正的恶魔没有同伴,只知道杀戮,可是杰瑞有!

且说楚翔离开那片混乱之地,心中估摸着短时间内那片“暴力开拓”出的“虚无之地”怕是不会消失,不禁生出一股担忧。

主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不单单是因为无职可谋,更重要的是,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方法也自不同。

以偏颇的想法,去看待一件事情,得出的结论当然也是偏颇的。

就像刚刚进入剧情时的楚翔,才不过伪S级修为,根本就不明白S级强者意味着什么。

浣市周围百公里,在当时的楚翔看来,仅仅觉得小了一些,搜寻起目标来无需耗费太多时间。

现在呢?

弹丸之地!完全是弹丸之地!几个S级强者来场全面战斗,说不定就把这弹丸之地统统打成齑粉!

S级,已经到达了初级世界能够承受的极限!特别轮回者中的S级,更是如此!

实力越往后,剧情人物和轮回者间的差距也就越小,但在SS级之前,通常来说还是有些差距的!

剧情人物不可能拥有层出不穷的底牌!

恰如同样拥有S-级中、后期战力,安格洛一人就足矣横扫一般初级世界,剑圣、方乾之流完全可以围殴歼灭,对方连逃都逃不掉。

而且,轮回者们对于世界的破坏,也更加严重。不单单因为拥有无数底牌加成实力,还有——肆无忌惮!

轮回者、至少大多数的轮回者就像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要有好处立马是杀光烧光抢光,完全不管什么天和。

剧情强者则不同,出手多少会有些顾忌,不会肆无忌惮去破坏。毕竟,战场不单单是战场,更是他们的家园,若是因为一场战斗把家给打的支离破碎,相信没人愿意。

轮回者呢?作为过客,才不管破坏不破坏。就算把整个天地打的粉碎,时间到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烂摊子反正不用自己收拾。

如此情况下,轮回者一旦有达到S级,立马就被主神赶去中级位面,倒也完全说得过去。

撇开纷乱的思绪,楚翔似乎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完全变成虚无深渊的浣熊市。暗暗思量,到时候只怕连大陆架都要被打的下沉了。。。

罪孽啊。。。

楚翔依旧是那个楚翔,依旧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但不知为何,战力突破到S级的他,总觉得那缕神性,开始蠢蠢欲动。不是说力量上的蠢蠢欲动,而是似乎“很想把许多事情告诉自己”。

旁的不说,譬如罪孽!

之前的楚翔,只会在隐约间感到双手深陷泥潭,满是血腥。但也不以为意,再大的罪孽,又能如何。

然而,此刻却又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似乎罪孽这种东西,将来会给自己带来很大很大的麻烦。

善者不赏、罪者不罚,是因为老天无眼。在初级世界、乃至中级世界,老天的确无眼。因为天地本源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也就是根本不存在真真意义上的“天”。

高等位面呢?

当然,罪孽并非单单指杀戮,其实杀戮从来都只是小罪,真正的大罪,是对世界的破坏!

这些,都是楚翔以前所不知道的,现在,却有了朦胧的印象。

不真切,但真实!

挥手间洒出大片剑气,将某座山头削为平地,感受着似乎身上罪孽又多了一些,少年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

麻烦?那又如何。

如果仅仅因为知道日后会有麻烦,就引得如今做事畏首畏尾,只怕也不用等到日后麻烦,今日劫难就过不去了!

只有活过今天,才能有明天!

飞驰离去,少年已经不再管朦胧中传来的那些信息,时机到了,一切自会明了,无需过早揣摩。

随着实力提高,楚翔的想法似乎也开始变了。

很多东西,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所谓“算计”能够计较清的。

一时的得失、甚至日后的得失、也许早就为更加往后的日子,埋下可伏笔。

牛郎织女仅仅为爱而在一起?未必!

他们受到了惩罚,可是得到的更多。不是得到了所谓虚无缥缈的感情,而是得到了无数凡俗的认同——和信仰!

神的目光和凡俗本就不同,如今的楚翔,在神性影响下,视角也开始渐渐转变,不再局限一花一木。

这究竟是机缘,还是另一盘棋局?这究竟是升华,还是迷失?楚翔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只有过好今天,才能有明天。为了明天而放弃今天的人,其实相当愚蠢。当某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做着一些所谓“为了明天过的更好而放弃今日快乐“的事时,又怎么知道他们连同后天的快乐也一并放弃掉。

诸葛亮算无遗策,可有算到自己的结局?

人,不是神,再聪明的人,也不是。

在一张无边无际的棋盘上,我们都只是棋子,在挣脱出轮回前,其实在巧妙的算计,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脑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飞到了银行废墟上空,楚翔忽然觉得,轮回者们其实都只是玩笑,主神开的一个玩笑。

尚未拥有超脱出俗世的心性,却过早让他们拥有了超脱俗世的地位、以及力量。

过早将自己当成狮子的豺狗,最终也只是一条豺狗,强一些的豺狗。

心、意、道!这是境界。A、S、SS!这是力量。境界加上力量,就能够超脱出轮回?

为何,总觉得少了什么。

放开身上气势威压,引的躲在地下的某女生出感应,楚翔抬头看着那昏黄的阳光,感受着神性中传来了一缕缕朦胧“资料”,忽然笑了。

轮回空间,究竟是什么。主神,又想要什么。

冰焰、零、圣灵,其实都只是玩笑。

“起风了啊。。。”

白衣少年仰天垂泪,呢喃自语。

也许你们要的是活命、是挣扎、是放纵欲望、是如神一般衣锦还乡。

而我所求,仅仅只是超脱!

一切所为,只为超脱!

第三十一章 拔苗助长

是啊,我只想超脱!

那因为思绪纷乱微起波澜的眼眸,刹那变得坚定、无比执着!

偏执——这才是每个凡人都能够拥有,但偏偏又万中无一的脾性!

高手和凡俗的区别,并非机缘、并非资质、更非功法,而是高手拥有一颗凡俗难以想象的偏执的心!

不疯魔,不成活。

吾道,孤矣?吾道,不孤!

在那超脱之路上,哪管旁人切齿唾骂,何须佳人把酒言欢?

欲也好,情也罢,终究不过似心湖浮萍。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太上之道,正是以我心拟天心,一线孤途,踏破情牵。

何谓忘情?忘情非无情。

有情却不为情牵、不为情困、豁达洒脱、超然物外、此为忘情。

脑中划过这番话语,似乎是曾经的印证,又像是先贤教诲,终归略有所得。少年微微思附,冰冷而平淡的眸子中,精光闪动。

而此刻,身下残垣断壁中,淡淡的魔气渐渐漫起。

身未至、气先及!

好一只深渊魔类!

少年俯首,凝神望去,在那黑黝黝的洞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两道身影。

一道雄壮,一道纤弱。

气机牵动,楚翔直接将阿卡玲娜忽视掉,目光完全锁定到绿皮傀儡身上。

“咦。”

少年微讶,心中一动,滚滚夹杂着锐利锋芒的执意从天而降。

阿卡玲娜看着天空中一脸漠然的队长,正待询问来意,忽然感觉到那从天而降的无匹意念,脸色立时大变!

S级的力量!

没有山崩海啸、没有破碎虚空、甚至没有半点能量波动。仅仅是一股意念,一股沛不可当的意念!

玲娜瞬间放弃了反击的打算,这种力量面前,堪堪达到A级——大*法师的自己,完全没有抵抗的资格。

少女不反击,是因为有自知之明,可那头绿皮傀儡明显没有此等觉悟。而楚翔要的,也正是它的毫无觉悟!

也不知是看穿了队长的“意图”,还是心中另有计较,玲娜虽然并未反击,可也没有约束躁动的傀儡。

一股柔和的能量垂天而降,包裹住恢复冷静的阿卡玲娜。将之轻轻推出百丈之遥,同时,暂时切断了她对恶魔傀儡的掌控。

玲娜目光一冷,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远处失去最后一点牵绊的恶魔,在执意威压下彻底狂暴!

“嗷!!!”

恶魔仰天咆哮,头顶上,三对弯曲的犄角腾的燃起大蓬黑色火焰,

丈八身躯,两倍常人有余。那纠结的肌肉,如同岩石般一块块迸突而起。若非皮肤角质反射着油腻的光泽,分明就是活脱脱一具岩石傀儡——地狱火。

只见一圈无形波纹自那猛狞的傀儡身上散出,并未附加上点滴能量的剑意,居然生生被冲淡了几分。

楚翔见状,不惊反喜,居高临下审视着这只特别的恶魔,嘴角挂起一丝嘲弄的浅笑。

剑意的确淡了几分,特别是在恶魔周身三尺,已经变的若有若有。但很明显,想要将凭借差了一阶的修为,将高等意志驱散殆尽,不可能。

不可能?也许吧。但狂暴的恶魔一定不会这么认为,当然前提是他此刻还有思考能力的话。

恶魔嘶吼连连,啸音似虎非虎,似鹏非鹏。双拳紧握,势做锤装,砰砰砸地。震天巨响中,土飞石溅,一道道龟裂蔓延开来,直达百丈外阿卡玲娜站立处。而恶魔被困的地方,更是烟尘蔽日,被砸的下陷十数丈有余。

透过浓浓尘埃,两只血红的眼眸森冷诡异,内中充斥着狂暴和不甘。那狰狞的表情下,依稀还能辨出昔日的绝代风华。

纵使变成最最丑恶的魔鬼,楚翔依旧一眼看出此魔根底,而这也正是他所惊异之处。

原来,队友是可以被炼制成傀儡的!不单单是被剧情人物炼制,还可以被“自己人”炼制。主神对于死亡的判断,很特别啊。

也许是玩够了,也许是下位者的挣扎让上位者很不满。只见那临空站立、面目森冷的少年一声怒哼,挥袖间一抹溢彩脱手离去!

百丈外,阿卡玲娜丝毫没有注意到蔓延到脚边的裂纹,全身心观察着那一方的战斗——或者说欺凌。就在少年袖中流光隐现时,阿卡玲娜心中大恐,紧握的右手中一团墨绿乍现,正待挥手打出号称无视一切防御的“混乱之箭”,理智却又将这股冲动生生压制!

他和我并没有冲突,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尊傀儡是谁,更不可能莫名其妙浪费积分!

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直到溢彩驾着呼啸袭至恶魔眼前,那团墨绿幽光始终紧握在右手之中。

恶魔不是阿卡玲娜,战斗中能够余下一丝本能的理智已是万幸,若要它去分析计较,完全是痴人说梦!

因此,当恶魔眼睁睁看着那团已经“刻意放慢速度”的剑芒袭至眼前,死亡的危机头一次从心中泛起!

如今的恶魔不是曾经君临一方的S级地狱火,更不是诡计多端、种种伎俩层出不穷的精神分裂者裴云绍,而是一个完整的新生命!初生生命!

就像任何新生生命一样,当面临死亡危机,深藏在血脉中的潜能彻底爆发!

“唳!”

锐啸中,那雄壮的恶魔忽而变成半透明状,指尖“噌”的弹起两尺骨刃。十根惨白的骨刃弯曲似钩,末端锋芒毕露。

虚化!无相天魔!

溢彩锋芒贯脑而过,凭借楚翔今时今日修为,即便有意放水,伪S级的恶魔依旧闪躲不及。

差距、太大!

一个折返,那道闪烁着异样光彩的剑芒并没有如同预料中一般轰如地底,反而凌空被人操纵着,不停吸收着少年先前释放出的剑意,在那已经虚化的恶魔身体中肆意切割!

绝对防御?曾经的神话早就被楚影和阿卡玲娜两种异火打破。楚翔的神性威严爆发也证明了所谓绝对防御根本不存在。

既然如此,那么从未在初级世界出现过的剑意,是否也能克制天魔的无相神通?

剑芒吞噬掉的剑意并不浓烈,原本楚翔就并未存着杀戮之心,否则十个傀儡都死光了。

剑意并非实物,甚至算不上物质,只能称为是意念、意志。如此形容,倒和罪孽有几分共通处,当然两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这里暂不细表。

大部分剑意,依旧牵制着恶魔的活动范围,将其困在原地,只有小部分被剑芒挟着,一同破坏那处在虚无和现实之间的绿皮傀儡!

剑光快到极处,在外人眼里,半透明的恶魔傀儡,整个都被一层溢彩光幕笼罩,看不分明。只有类似楚翔和阿卡玲娜这样的修炼有成者,才能透过表面看清真相。

楚翔微微诧异,剑意果然可以对虚化的恶魔造成伤害,只看其痛苦的神情就可以知道。然而效果却并不如自己意料中那般明显,比之神性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要知道初次遇到这种诡异的躲避方式时,楚翔仅仅动用了一点点神性、或者说神性中的一缕威严,就将无相天魔重创,可此时呢?

抬手召回剑光,看着依旧在原地痛苦咆哮着、随手厮打地面、却半点都造不成破坏的绿皮傀儡,楚翔若有所思。

神性,还是被自己低估了,初级世界中的奇迹——剑意在其面前,完全就是孩童把戏。

这只恶魔的无相魔身,尚不完全,至少之前裴云绍化身的天魔,可以在虚实间转化自如。

既然如此,那么再帮你一把吧。

少年淡然而立,看着那似乎困于虚幻中的恶魔,随手一指点出。

白皙的指尖聚起夺目的灿烂,一点精光带着无穷呼啸席卷而去!

三十丈!短短三十丈距离!那点隐隐透漏着锋芒、执着的精光,倏忽间化成大片剑刃风暴!

如同金钟罩下,剑刃风暴带着无匹锋芒席卷而至,滚滚“不斩仇敌誓不罢休”的意念充斥在风暴中间,哪里还是之前小儿科般的试验可以比拟!

如果说最初的“剑意压制”,少年仅仅动用了S级的意志,其后的“剑芒试探”也只不过加上了伪S级的力量。那么现在的“剑刃风暴”,就完全是S级的意志和力量集中体现。简而言之,这一次的攻击,已经完完全全展现出S级凌驾于初级世界的力量!

S级以下,碰到即死,擦到就伤!

阿卡玲娜终于忍不住了,那凌空袭下的风暴,百丈外都能给人以窒息的感觉。几乎不用思考,她就能猜到当风暴笼罩住那尚未长成的恶魔傀儡之后、将要发生的事!

灰飞烟灭!

一抹幽绿电射袭去,目标却不是施术者楚翔,而是那威能无匹,却诡异的没有撕开表层空间的剑刃风暴!

阿卡玲娜不傻,焦急不能让她失去最后的理智,她有理由相信,若是胆敢私自对那凌空而立的冷漠少年出手,等待她的唯有——死!

没有情面,没有解释,凡引起敌意者,皆并斩之!

这就是楚翔的道!这是曾经阿卡玲娜某位至亲走过的道!

退而求其次,玲娜只能试图阻拦住那风暴片刻,哪怕最终只是徒劳,也好过眼睁睁看着造物被毁。

墨绿箭矢投入到剑刃风暴中,就像是扔进绞肉机的树叶,没有激起半点涟漪,的确、只是徒劳。

一道连表层空间壁垒都撕不开的混乱之箭,岂能阻得了内中蕴含着蹦碎虚空力量的风暴?

本就不能!

奇迹不会时常发生,更不会当真毫无理由发生,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所谓奇迹,也仅仅是由于其因凡俗寻不到罢了。

看到阿卡玲娜的动作,楚翔微微不满,当然也并未说什么。

事实上,从头到尾,楚翔都在以超然的姿态掌控着此地小范围内局势发展。一次次攻击,恶魔的蜕变,完全都在预料之中!

这就是执棋者!

纵然只是别人棋盘上一枚棋子,然而在更小的棋盘中,楚翔却也有幸做了一回执棋人,虽然这局棋实在太小了。

以超然的姿态,偶尔出手推动进程,楚翔就那么冷冷的看着风暴朝着恶魔压去。当然,对于阿卡玲娜,心中除了不满,同样升起点点疑惑。

即便为了不使恶魔被瞬杀掉,已经将出手速度控制的很慢,但也完全不该是阿卡玲娜那种勉强达到A级的人能够及时反映的。

这个在一场场轮回世界中没有点滴“奇遇”,却偏偏靠着“自修”就能跟上其他队员脚步的“独特”队友,不简单啊。

果然是上头有人好办事。

不过,终有一日,我也要跳出棋盘,成为主宰者,弈一局天地变化!

风暴瞬息即至,说来繁琐,其实不过微秒之间。

那尚被困在虚幻中不可自拔的绿皮傀儡,再一次感受到了威胁,比之上次更加浓烈的——灭顶之灾!

福至心灵,又或者是潜能爆发?伪S级的恶魔,就在将要被风暴吞噬掉的前一刻,化虚为实!

化虚为实!不是变实为虚!面对内中蕴藏着磅礴毁灭之力的剑刃风暴,面对那滚滚不可抵御的执着意念,绿皮傀儡悍然出击,正面迎敌!

无有疑问,剑刃风暴尚未将之卷入,仅仅内中无穷潜在威能,直接将敢于正面挑衅的傀儡撕成了碎片!

轰!

绿皮傀儡瞬间爆成血舞,那凌空而立的观察者指尖一引,收回了正待肆虐大地的无匹风暴,而后微微点头。

远处,阿卡玲娜瘫软在地,脸上,却满是庆幸。

成功了!在少年压迫之下,恶魔傀儡成功进化!

作为主人,靠着灵魂链接,阿卡玲娜自然知道傀儡并未灭亡。

炸成飞灰都没死?

的确没死!

千万别忘了绿皮傀儡的前身是什么!可不仅仅是地狱火石,更加是修炼天魔无相大成,化身无相天魔的裴云绍!

原本,这一“奇异”造物的诞生,八成以上功劳,都该归结在意志坚定的裴云绍身上!

尘埃散尽,原本就残破的都市废墟更显狼藉。当然比之楚翔之前与人拼斗形成的战场,这里完全就是天堂。

与下位者战斗,完全不需要耗费全力,甚至可以留下大部分精力来掌控局面。

其实,在高等位面许多修真门派中,弟子切磋本就是要长辈在旁看护的。一则怕意气相争互有损伤,二来也是怕将洞府宝地给毁去,就是这个道理。

废弃银行周围,百丈范围内,道道蛛网蔓延。在那密布的裂纹中心,是一个深陷下去的土坑。

此刻,在那平凡的坑内,某个生命正在从无倒有诞生。天魔的由来,从来没有人说的请。那当天魔和恶魔、同时以某个人类身躯为载体融和后呢?

点点绿光汇聚,顷刻间凝成一抹幽绿的身影。绿光中,骨骼、经脉、血肉、皮肤一点点生出,似缓实快,不断重组接合。

待幽幽绿芒散尽,丈八绿皮恶魔,再度现身!

亲眼看到一个完整生命的诞生历程,楚翔不禁感慨万分,造物主果然神奇。天地万物,果然都可以依凭五行元气创造出来,只是。。。

绿皮恶魔睁开血红的眼睛,两道如柱红芒透射而出,眸子深处,一点名为智慧的火花闪耀!

这是一只开启了灵智、懂得思考的傀儡!!!

傀儡将目光转到右方,那里,似乎有着很熟悉的味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八少女,很美、很温馨,让自己感觉到安全。只是,为何她面带疑色?

傀儡赶忙偏过头去,就在方才,就在红芒和少女疑惑的目光相交时,某种名为心虚的东西涌上心头。本能的,傀儡想要保守住一些秘密,一些连它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傀儡抬起头来,看到了昏暗的天空,看到了一名凌空悬浮的冷面少年。

天空中,依旧是单调的灰白。废土世界,能看到灰白已经是好的了。至少,比饱含辐射的绿云强,不是吗?

楚翔临空而立,冷冷看着刚刚蜕变完成的恶魔,恰好迎上了对方透漏着血色的瞳眸,捕捉到其中一丝叫做怨恨的东西。

傀儡惶恐的低下头。就在方才,就在自己看向那白衣少年,心中本能的产生怨恨时。对方透明澄澈、而又深不见底的目光,好似将自己隐藏在心底的一切全都看穿。

太可怕了!

傀儡不敢再和少年对视。拥有了智慧,力量更是突破到S级,不知比以前强大多少倍的傀儡,反而懂得了敬畏——和隐忍!

楚翔冷冷的将绿皮傀儡一举一动收入眼底,脸上泛起一抹冷笑。

哼,生出自我意识的工具,可未必是好工具。一条生杀予夺的狗,也敢心存怨念?

既然能造就之,一样能毁灭之!且不说深埋在傀儡体内的一点执意,即便任其逍遥,也不过十年之数罢了。

力量的获得,从来不是无偿。曾经几乎拥有无尽岁月来成长的恶魔傀儡,此刻只有区区十年之寿!

它只剩下十年的寿命!拔苗助长,岂是良策?

楚翔拂袖落到阿卡玲娜身前,心中却越发觉得自己仁慈。

至少,能潇洒十年,总好过立刻被自己、被其他小队轮回者轰杀,不是吗?

虽然,很多人都说,强行替他人选择将要承受的代价,这是魔道所为,但少年却颇不以为然。

弱者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看着眼中依旧带着疑惑色彩的阿卡玲娜,楚翔温柔一笑。

这,也是个弱者。

第三十二章 造化

楚翔站在阿卡玲娜面前,看着眼前楚楚可怜、身世也的确足够让人怜惜的少女,心中闪过的念头却和怜香惜玉毫不相关。

“我在它身体里埋藏了一点小礼物。”少年漠然看着少女,开口吐出了第一句话。

少女闻言勃然色变。

“我知道你还有底牌,但对于今时的我来说,要杀你易如反掌。也许你并不畏惧死亡,但若平白死了,只怕就再也见不到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少年悠然说出了第二句话。

正待发作的玲娜,沉默。

俊脸上升起灿烂的微笑,眸子里却是冷若寒冰。楚翔最终将手掌放到对方脑袋上,抚摸着那一头犹若流波的秀发,冷冷道:“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去死,要么让我在你身上种一道烙印。”

少女颤抖着,闭上眼睛,不让外人看到此刻心中的情绪。

少年想了想,接着补充:“放心,我不会随意将你牺牲。虽然不畏惧异类神祗,但我也不会傻到随意去和那等存在结怨。而且,我觉得我们将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不是吗?烙印会在任务结束后消失。其实我很有诚意让小队团结起来,偏偏你们每个人都藏着私心,既然如此,只好加一些保障了。”

楚翔语气颇为无奈,然而真的无奈吗?

一个团队的分裂,作为主体的队员们固然要承担巨大责任。作为领袖,难道就没有半点职责?

玲娜睁开眼睛,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一点点叹息。

周身亮起一道薄薄的光幕,震颤间,将那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半头的俊秀少年推开三步。

楚翔也不发力抵抗,顺着那股柔劲,退去。

少女无奈道:“你的要求太过分,我不可能答应。作为独立的个体,相信没有人会忍受的了他人掌控。如同你不信任我一般,我也不可能信任你。”

楚翔笑了,笑的如此温柔,笑的如此残酷。

淡淡的执意、伴随着斩断一切的锋芒开始笼罩住这片大地,远处恶魔傀儡如有所触,咆哮一声疯狂的朝着楚翔冲去。

这时,玲娜却将目光投射到楚翔背后,对恶魔傀儡下达了一个它完全不能理解的命令。

“待命!”

傀儡不甘,却只能原地怒吼。甚至就连气势都不敢胡乱外放,纵使拥有了自我意识,傀儡终究只是傀儡。

这就是被他人掌控的悲哀。

少年并未急着动手,他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楚翔始终相信,世上的傻瓜并不多,至少阿卡玲娜不是。

玲娜朝着楚翔嫣然一笑,默然举起手来,指天起誓。

“以米奈希尔之名,以巴尔为指引,以至高无上的主神为见证。吾——阿卡玲娜·米奈希尔,以灵魂本源为注,起誓:于此任务世界、在此轮回之中、必将遵循楚·翔之号令,若有违背,神魔共弃!”

发誓?发誓有用吗?

在很多人眼中、口中,那只是幼稚的玩笑。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誓言原本就是神圣而庄重的。那可笑的,终究只是满口谎言的亵渎者。

无知的人以神为笑料,又怎知在神眼中,自己连蝼蚁都算不上。

两道白色光柱从天而降,楚翔一愣,感受着冥冥中的变化,心中大讶。

“还可以这样?莫非在不同的轮回者眼中,主神也是不同的。而主神提供给轮回者的功能、帮助,也不尽相同?”

光柱一闪即没,恰似不曾出现。然而当事两人都知道,身体、甚至灵魂中都多出了一分力量、或者说约定。庄重、神圣、公正的约定!

阿卡玲娜似乎是看出了楚翔心中的疑惑,笑道:“术士的一点小手段。”

楚翔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远处,少年的来处,再度传来一股剧烈的能量冲击!

又启战端?!

在那片方圆十里,似山岳般恶魔卫士降临之地,在那如同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中,一名西方少女手持法杖,冷冷的指着那一脸挣扎之色的巨型恶魔!

S级,哪怕只是初期,也绝非S-级可以比拟。偏偏,在“弱势”少女冷厉的目光下,“强势”的恶魔卫士直欲逃避!

地下——也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地下,混沌里没有天地之分。总之在离二人不远处,一抹微亮的绿色光罩散发着淡淡的华光,在这灰暗的混沌中显得如此突兀。

凝神望去,光罩内三人神色各异。当先一人脸色灰败,口中不停喷吐着鲜血,可见在那挺立的外表下伤势究竟有多重。另外二人,则在其身后警惕戒备,脸上略显慌张。

琼斯忍受着体内絮乱的魔力,疯狂的将之转化为冰能封住直欲爆裂的身躯。“冰封之韧”,这是死亡骑士才能使用的绝技。做为水系魔法师,做为“生灵”,模仿如此招式对于自身伤害不可谓不大,但纵使知道这些,也不得不这么去做。

被S级强者“偷袭”一招,即便只是气势威压,对于伪S级强者来说也绝对是灭顶之灾!

若非琼斯本身实力非凡,另有秘术,只此一下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曾几何时,在初级世界足矣笑傲一方的伪S级强者,在这场轮回中居然如此累赘。琼斯暗暗苦笑。

塔娜很愤怒,非常愤怒,对面的恶魔明明还有着杰瑞的意识,为何要偷袭同伴?!

看着不停挣扎咆哮,一拳拳朝着空出乱舞,将混沌范围不停扩大的“痛苦”恶魔,塔娜心中只有愤怒!

只要还存留一丝杰瑞的意识,恶魔就不该朝琼斯出手。既然恶魔出手了,只能说明在杰瑞原本意识中,同样潜藏着对于琼斯的敌意。

杰瑞对琼斯有杀意!究竟是为什么!?

塔娜迷茫,更多的则是愤怒。

也许他人会以为方才的“意外”只是恶魔“躁动”的本能、或者说只是恶魔彻底压制住了杰瑞的意识,与杰瑞无关。专修生命魔法、达到S-级的塔娜却知道——不是!

少女冷冷看着恶魔,紧握法杖的白皙右手不停颤抖,也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犹豫。

杖端一抹翠绿乍现,闪烁间没入那山岳般巨大的恶魔体内,塔娜最终决定,因该给杰瑞/恶魔一些教训。

相较于如山庞大的身躯,那绿光攻击几可忽略。偏偏绿光消失后,原本一脸挣扎的恶魔更加狂躁。眼中流露出痛苦绝望之色,两道血红神光如柱通天!

身体内无数藤蔓生根、发芽,恶魔非但不去压制,反而任其肆虐。好像本能的,愿意接受惩罚!或者说仅仅想让肉体的伤痛来淡化心中的痛楚。

身心惧痛,杰瑞的最后一丝意志,只想就此沉沦。

塔娜微微叹息,撇过脸去。

终究是无数年的同伴。

恶魔疯狂的咆哮着,一圈圈纹波隐现,有意识的绕开塔娜和那道绿色光罩,朝着混沌边缘轰击!

十里、二十里、三十里!

当S级强者彻底放开束缚、肆意发泄破坏,在初级世界中究竟能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不多时,方圆五十里地,连同其中两座地下避难所,一同化为飞灰!

地动山摇,山崩土裂,整个美洲都开始移动!

若要纯粹以暴力破坏掉一块大陆,该要耗费多少能量?

可当能量升级,涉及到了本质,足矣让天地重归混沌!也许只要一点点的破坏,就可以引起相当剧烈的连锁反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基石若毁,高楼难立!

又有谁能想到,在初级世界中,在一场小小的团战中,会出现这许多的S级!

也许,连主神都不曾想到,或者说,主神根本就没有浪费精力去想这些。

冥冥中,某种力量垂天而降,冥冥中,世界规则之力开始改变。。。

在那废土大地上,在那崩坏的世界中,所有实力达到S级以上的人,俱都心生感应。

楚翔修为并未达到S级,然而境界远超同侪的他,反而感受最深!

世界——晋级!

非是自然晋级!而是强制晋级!规则被改变的,只有那数千里方圆!

感受着冥冥中的变化,少年若有所悟,又像是一无所得。

此等造化之力,常人终其一生也难参与一次。

恶魔平静下来、塔娜不再愤怒、琼斯若有所感、凤九天停下脚步。

就连那不知身在何处,垂垂待死的“衰残”人士云恒,也同样展颜。

楚影盘坐在巨石之上,参悟着世界莫名的变化,心中骇然无以复加。

这就是造化!这就是最最伟大的、不可抵挡的造化之力!

只是他们又怎么知道,原本处在崩坏边缘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再度晋级的可能。就如同垂垂暮已的老人,突然青春勃发,完全是回光返照。

在那目光所不及之处,孤悬宇宙中的星球开始崩坏,大片大片的崩坏。早因绿云辐射遮挡住天空,无缘看到星空的轮回者们,又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本土居民,其实从未见到过星空!

宇宙浩瀚无边,但在这个世界中,宇宙里只有寥寥数颗星球。

就如同高等位面的雷劫,这个世界的土著们都知道,宇宙中只有一颗生命星球,而太阳是围着地球转的!

科技早已不知高到何等程度的土著们,为何依旧死守着崩坏的世界?无力横渡星空?仅仅只是渡无可渡!

当然轮回者们并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为何种种轮回世界,都可以在前世找到蛛丝马迹。

为何,主神会以前世中的小说为蓝本,创造轮回世界?

主神之力无边,主神威能无尽,但轮回,先于主神!

这许多的轮回世界!根本不是主神创造出来!现世种种,奥妙无尽!

小说、游戏、电影?

主神将轮回者们丢到其中历练?

当真是笑话中的笑话。

这究竟是在彰显主神的万能,化虚为实;还是标榜人类的创造力,连主神都要“借鉴”参考?

轮回轮回,究竟是先有小说?还是先有轮回!

究竟是主神改变了剧情?还是所谓剧情原本就是不完整的叙事!

很多时候,自以为了解真相的我们,其实往往一无所知。

譬如轮回世界,譬如现世。

楚翔盘膝而坐,丝毫不理会阿卡玲娜的不解,参悟着世界变化之奥妙。

不懂,依旧是不懂,就如同小学生看博士研究论文,完全是天方夜谈。

楚翔境界不差,自然不差。可以说在此刻的初级轮回世界,就他所接触过的人群中,境界能超过他的屈指可数。

但纵使这样,楚翔依旧不懂,完全不能理解那种种玄妙的变化。但他已经将感悟到的一切牢牢记在心底。这是机缘,是机遇,即便当下不能参悟,终有能够参悟的日子,这是最宝贵的财富!

自星空遥望那曾经水蓝的星球,大半都已经崩溃,余下的,只有孤零零一座大陆!

那些自世界各地飞来的飞船、许许多多地下避难所,还有不少隐藏在暗中的“上位者”们,在这一瞬,化为飞烟。。。

星球不再旋转,事实上悬浮在虚空中的大陆也不能算做星球。时间以另一种方式表述,空间结构彻底重排。在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下,那原本该像母体一样溃散的大陆,居然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自虚无中俯视那即将崩坏、却偏偏又强行“进化”的世界,黯淡的空间壁垒,更加黯淡。

引力,依旧存在,却不再是星球自转产生的地心引力!而是来自大陆地底的吸力!

规则,大量重置,虽然依旧达不到中级世界标准,却要比初级世界玄奥、艰深的多!

最终,进化并未能完成,不单单是潜力不够,更加因为——本土无神!

初级世界和中、高级世界最大的区别就是:初级世界没有掌控一切的神!

潜力,可以让世界成功进化,完整进化。不单单是原本的一界,更加要产生新的界!

拥有生命的,才叫界!中级世界,一般最少要有三界!既然划分三界,每一界当然也要有每一界的规则。有了规则,就要有人/神去维护,去管理!

初级世界,一切依凭自然。譬如规则之力,薄弱非常。

时间、空间、地水火风之力,在初级世界仅仅靠着自然演化,就能完美延续。可在中高级世界不行,必须要有外力来维护、管理!

这是一种本质的不同!

简单的例子,行云布雨,在初级世界完全是自然演化之力,水汽凝聚、电荷碰撞。可在高级世界,却并非如此,当天地元气充斥世间,那些所谓的物理规则也会跟着改变。

原本,用科技去解释神话,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至少初级世界的科技,不可能去解释神话。

行云布雨要雷公电母,否则纵使你在地下焚海煮湖也是枉然,规则不同。

而那些降下的雨水蕴含的能量也自不同,功效也不同,这些都是龙王的职责。最简单的例子,科学能够解释悬浮在虚空中的大陆吗?

中级世界,介于初级、和高级世界之间,完美的中级世界,其实已经可以和高级世界媲美,种种所谓“自然现象”几乎绝迹,一切皆是“神为”!

刚刚进化的中级世界,大部分还要依仗所谓的“自然现象”。譬如水汽凝结、电荷生雷,这些都和天地元气浓疏、规则之力是否完善有着直接的关联。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乍一看,自然似乎凌驾天地之上,但是别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圣人!圣人眼中的自然,又岂会是凡俗眼中简单的“自然现象”?

所处高度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自不同,圣人眼中的自然是因果、规则,凡人眼中的“自然”,则是一种现象。

此刻的楚翔,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也不可能了解这些。甚至,私下认为,这次引动造化之力,因该是主神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是,主神真的会这么做吗?

奥斯威尔·E·斯宾塞,这个满脑阴谋诡计胡思妄想的迟暮老头,呆呆的看着前方,手中装满红酒的琉璃杯跌落。

地上铺着的是华贵的羊毛地毯,柔软而舒适,琉璃杯自然不会就此碎裂,但终归洒了一地鲜红。

斯宾塞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惊愕呆滞。

究竟有什么巨大的变故,能让年老成精的奥斯威尔如此惊骇,失神无措?

前方,原本放置屏幕的地方,如今已经一无所有!

那面合金墙壁,整个化为飞灰。

斯宾塞呆呆的低下头来,身前数尺,就是无底深渊。。。

这里哪还是什么地下避难所!分明就是天涯边缘!

斯宾塞口不能言,心不能思,脑中徘徊着的,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任谁在喝着酒、看着电影,眨眼间前方变成一片黑暗、一片虚无,也难以接受事实。

好似一柄巨刃从天而降,将身前所有通通抹去,只余下虚空!

斯宾塞呆滞了。他又怎么知道,在这一刻,曾经的对手、大量的部署已经同时湮灭。。。

世界的进化,对于本土来说应该是好事。可如今,那孤零零悬浮在宇宙中的大陆,那暗淡的几乎随时都要破碎的空间壁垒,哪里看得出半点好事的苗头?

进化,原本就该自发,强催出来的,不过是加速世界的灭亡。。。

第三十三章 艾格拉斯的选择

世界造化,万物生灭,星球坍塌,卫星陨落!

在这场造化中,楚翔感悟最多,然而得到最大直接利益的,却是楚影和艾格拉斯!

楚影盘坐在巨石上,感受着磅礴的元气灌入体内,洗经伐髓,参悟着造化之皮毛。

《九幽大*法》,直指大道。楚影对于九幽大*法的领悟,绝对非比寻常。不单单是体质契合,冥冥中,好似九幽大*法完全就是为其所创,修炼上的关隘,半点没有遇到!

若有名师再此,必定会发出如同斯宾塞一样的感慨——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任你天资卓越、道基胎成,也不可能在修炼中毫无关隘。

修真修真,原本修的就是逆天本真,比之修武还要困难无数倍!非但入门要求极高,修炼也是极难。

修真需要时间,但有时间未必能修炼有成,没有时间则一定修炼不成。

同样培养一个A级高手,修真肯定要比修武耗费更多的时间、资源,正统修士更是如此!

纵观楚影修炼之路呢?

时间,短短不到五载。资源,丹药?半点没有。

元气充盈、仙家福地?做梦。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偏偏楚影却飞速成长。这在高人眼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惜,零小队、无高人。

楚影贪婪的吞吐着忽然浓郁了几十倍的五行元气,滚滚汇入经脉紫府,变成真元力储存起来。

这等几乎掠夺式的吐纳,若被修真高人看到,必定骇然万分。

这厮哪里是在吞吐元气,分明是在吞噬。

若把修真比作水桶高砌。修炼则不单单要吞吐元气,更要强化己身根本、紫府脉络。楚影的做法,分明是往水缸里灌水,而丝毫不考虑本身容量,这几乎与自杀无异。

偏偏,这厮吞噬的有滋有味,半点没有要爆体的迹象,反常,绝对的反常!

反常之事,必有因果。楚影却不管什么因果,此刻的他,身心俱都陷入到玄妙的状态之中——空灵!

无我无他,无有念想。

那紫府经脉,就好似无底洞般,不停吸纳着真元力。细细体察,却并非是一味储存,至少有两成以上的真元力,消失无踪!

消失不见,或者说在汇入到紫府气海中前,就已经被经脉吸收干净!

身体作为炉鼎,吸收元气是为了堆积真元。而经脉吸收真元,则是“有意识”在强化根本!

如此说来,这厮没有爆体也有其道理。但在浩瀚修真世界中,又何曾听说过无须刻意强化炉鼎,经脉自主吸收真元强化的?

譬如一台机器,工作是一回事,一边工作一边自修又是另一回事。

别人修炼还要用心去检查强化炉鼎,楚影则完全不去考虑这些。

九幽大*法固然神妙非常,可也不至如此地步!

楚影闭目凝神,丝毫不觉得自身有什么反常,仅仅靠着一册秘籍、无师自通的他,自修炼之始就是这般。

十倍甚至几十倍常人的修炼进度,不单单是吞噬元气方面,在修炼中更加无有瓶颈。

别人修炼是逆水行舟,他则是顺水推舟。虽然九幽大*法中也有提到修真困难云云,但这厮从未当真挂在心上。顺境之中很难理解逆境如何,楚影就是如此。

紫衣无风自扬,虽是现代款式,却偏偏给人以古风的感觉。长发如幕铺洒,好似旌旗一般,乱舞遮天。

大石周围,以紫衣少年为中心,滚滚风云汇聚。

百丈之外,某座山坳边缘,不知何时来了一只舔食者。

这只怪物贪婪的看着那被灵气包裹住的紫袍少年,张开的大口中唾液横流,丝毫不知仅仅方才片刻,万千同类已经先它辞世。

说来也奇怪,这只舔食者原本是没有意识的,偏偏就在方才,脑中多出了一些信息。

灵气!

灵气有何用?灵气如何获取?舔食者并不清楚。朦朦胧胧间,舔食者似乎明白,吞噬掉那被灵气包裹着的少年,自己就可以得到进化!如同当年从丧尸群中脱颖而出一般的进化!

造化之力,奇妙无比。当天地间所有宠爱集中到一人身上,此人必是世界之子,当为主角。若天地间所有元气集中到一片大地呢?

其实,这次“世界晋级”,就是引用的这个道理。并非当真全面进化,而是拆东墙、补西墙。

莫管世界究竟是如何变化的,总之,世界变了。连带本土许多残存生物,一起跟着改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天空中,不再是幽绿的辐射云,朵朵洁白,飘扬四方。骄阳灼眼,不再昏黄,那金光万丈,灿烂辉煌。

蓝的天,绿的水,就连光秃秃的大地上,都开始焕发起点点生命的迹象!

空气中,腐臭不再,非是说丧尸绝迹,而是那些原本和死尸无异的丧尸,同样发生了蜕变!也许如今更改叫它们——僵尸!

大地上的肢体残骸、废墟破烂消失无踪,或变成化肥渗入泥土。或风化为灰散成尘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过了许多年,造化之力终于不再变动!

这残破的废土世界,居然在濒临毁灭的压力下,或自发、或被迫进化,变成了幸存者们追寻的乐土。虽然暂时还只是一个雏形!

无所不再的辐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灵气、或者说天地元气。土壤重新变的肥沃,清泉缓缓流淌。

一次造化,万物湮灭。一次造化,天地焕然。

也许,只要原本废土上的人们珍惜这片新生的天地,未必没有百年、千年传承。偏偏,一群外来者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在土著眼中,这是上天恩赐的机遇。在轮回者眼中,这是主神给予的、更加坚固的擂台!

楚影依旧盘坐在巨石上,虽然周围出现了一只心怀不轨的舔食者,可他并未放在眼中。

伪S级强者又岂会在乎B级杂鱼的图谋?

造化之力停止变化,楚影仅仅感悟到了一丝丝皮毛,但就算是这一丝丝皮毛,也绝对足够让他参悟很久,很久。

若非九幽大*法原本就功参造化,仅仅凭其自身修为,只怕在这场巨变中连一根毛都捞不着。

便在此时,主神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

“叮,冰焰小队成员杰瑞·奥斯托使用不洁之力,干扰轮回进程,提前引起世界进化。鉴于已经在《钢铁侠》世界中给予一次警告,两罪并罚,剧情惩罚开启!任务结束,冰焰小队将被强制传送到惩罚剧情世界!”

“叮,轮回任务改变,杀戮奖励不变,杀戮惩罚翻倍,冰焰小队杀戮惩罚再翻倍。任务时间:五天(原二十天)。活动范围:无限制。”

楚影唇角弯起,一如几十公里外的本体。而那原本已成虚无的五十里方圆战场,早被补成大片平原沃野。

平原之中,无草无木,唯有一名白人青年,伏地哭泣。。。

“冰焰小队,危矣!”

所有收到主神提示的轮回者,几乎同时在脑中闪现出这样的念头。

楚翔想的却要更多,因为安格洛,因为艾格拉斯。。。

冰焰小队队长塔娜·丽斯。此刻带着三名队友,行走在平原之上,满脸阴沉。

她所收到的提示,比之其他轮回者更多出两条!

“叮,小队成员——安格洛·米修斯,使用道具‘贤者之石’,提前结束任务!”

“叮,小队成员——安格洛·米修斯,离开队伍!”

该死的老狐狸!

塔娜心中怒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轮回世界中当真有提前结束任务的道具、有防止抹杀的道具!

塔娜这才想起来,安格洛才是冰焰小队真正的创始人,才是初级轮回世界中公认的“长者”!

离开队伍,意味着安格洛转到了其他小队,或者干脆参加独行者试炼去了。

塔娜的分身对楚翔说过,惩罚任务无法逃避,其实,是不完整的。

惩罚任务的源头——被惩罚者的确无法逃避。不能转队,不能参加独行者试炼,连带整个队伍,也要跟着一起倒霉。但是队伍中的其他人,却并非只能等死。

首先,若被点名者不是队长或创建人,只要拥有“贤者之石”这类物品,队长创建人完全可以提前结束任务,在惩罚剧情开启前,参加独行者试炼。虽然这也意味着永久失去了加入其他队伍资格,总好过参与九死一生的惩罚任务。

其次,如果某个成员同时拥有转队道具和“贤者之石”,完全可以提前结束任务,然后申请或强制转入其他小队。

任务中无法进行转队,任务结束却可以。

当然,这些条件都比较苛刻,前提就是必须拥有“贤者之石”这种逆天道具。要知道,莫说拥有,就连资深者塔娜本人,也是第一次听说。况且,难道真以为拥有一块贤者之石就可以高枕无忧?

绝对没那么简单,逃避战斗的安格洛,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想要逃避,主神只会让你付出的更多!那种代价,除了安格洛这个骨灰级轮回者,只怕连塔娜都未必付得起。

由此看来,塔娜分身对楚翔说过的,惩罚剧情无法逃避,倒也不假。

塔娜很气愤,其实原本她应该庆幸,不稳定因素少了一个。但她还是很气愤,没有理由,也许可以看成是凡人的仇富心理。

凭什么一并获罪,我们都要等待审判,你却可以开溜?

若是一般的惩罚任务,塔娜完全不会如此失态。但只要想想杰瑞究竟闯了多大的祸,就可以知道这次的惩罚剧情,只怕八成是从未在初级轮回世界出现过的——死亡惩罚!

塔娜越想越气,心中对于杰瑞控制住魔性后“真情流露”、产生的那一点点同情也烟消云散。

交情归交情,可是不能因为交情将同伴都陷入死地,这是绝对不容许的!

塔娜越走越快,身后两名“随从”也是沉默无语,曾经风光无限的“冰焰”,如今居然沦落到这等地步。

天意弄人啊!

的确是天意弄人,若非内部出现两大隐患。若非这个位面原本就处在崩溃边缘。若非冰焰小队核心之间出现了一点点不和谐。又岂会有今日之果!

反倒是连番遭受打击的琼斯,在这一刻,在发现杰瑞看向塔娜时、眼神微妙的变化后,若有所思。

天地巨变,几家欢喜几家愁,原本重伤濒死的艾格拉斯,如今盘踞在底下岩洞内,瞳中神采奕奕。

痊愈了?当然不可能!神魂的伤势,依旧严重。体内龙元,若有若无。但至少,肉身恢复了大半!

巨龙和人类不同,除了龙元强横,龙魂坚韧,就连肉身,也是强大非常。

失去所有能力的人类S级强者,也许还比不上全盛的先天初级菜鸟。但目前只能动用肉身力量的艾格拉斯,绝对能够随手轰杀任何S级以下存在!

造化之力,对于一众轮回强者来说,能够领悟些皮毛就该谢天谢地,可艾格拉斯不同!

他是一条来自“第八高等位面”的炎龙!他是一条存活了无数年月的炎龙!他更是一条力量接近伪SS级的炎龙!

伪SS级,半神!何为神,掌控某种规则即可成神!何谓半神,初步了解、借用某种规则即为半神!

艾格拉斯不是神,也不是半神,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规则之力。可是当天地巨变,当造化之力从天而降,艾格拉斯看到了无穷无尽的规则!

无人掌控的规则!

安格拉斯觉得那些规则唾手可得,可又不知从何下手,更重要的是,这只是一个残破的、刚刚进化的伪中级世界。即便不知道位面壁垒已经处在崩溃边缘,艾格拉斯同样感觉到不妥。

无此先例!就是无此先例,从未听说过世界可以这样进化!

第八高等位面,掌控着无数低、中级位面,真正的大能们,君临万界,譬如曾经的九幽老祖。

艾格拉斯不是大能,但耳濡目染下,对于位面进化,多少有一些基本认识。

在天大的诱惑面前,艾格拉斯只敢参悟,却不敢当真去融合、掌控某种规则!

成神,要领悟规则,领悟规则,也有许多不同方法。

最为艰难的,莫过于凭空领悟,领悟出最本源的规则、或者法则。

那么恭喜,你将不用被某个位面限制,在任意位面都可以调动同源大部分规则之力,当然不会是全部。

次之,则是领悟某件空间法宝——譬如山河设计图、譬如神国中的规则。这样一来,这件法宝就会自主成为本命法宝,变得尤为重要。法宝毁灭之日,也就是主人陨落之时。当然,好处就是在其他位面中,除了可以调动该位面少量同源规则之力,还可以抽调法宝中的规则力量!

而且,这样一来,你完全可以领悟多种规则力量。一种规则最终只能被一个神祗掌握,但一个神祗未必只能掌握一种规则。法宝是你的,自然你想掌握多少规则、就可以掌握多少规则,只要悟性足够。

最次,则是领悟某个位面中某种“无主”的规则。但这样一来,你就会自动成为那个位面的神祗,受到该位面其他神祗的牵制。自然,在其他位面只能调动极小部分规则之力,受到限制极大。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和此位面共存,神祗陨落位面无碍,位面崩坏本土神祗必亡!

以上就是艾格拉斯所了解的,或者高等世界公认的成神之法!

所谓神格,其实也就是规则结晶。

艾格拉斯犹豫了,当然会犹豫,一个强行进化的初等世界,究竟隐藏着多大隐患?

位面有寿,这在高等位面修炼者中并不是秘密。所以通常有选择的话,只有傻瓜才会在规则不完美的中级世界成神!

十大高等位面,神祗佛陀漫天,几乎所有的规则都有人掌控,但神祗、仙佛从来都非不灭。

弑神弑仙,夺取对方规则之力,未必不能。

即便刨去十大高等位面,在无尽的中级位面中,完美的也不在少数。在那些位面中,总有一些神位不满,耐心寻找,未必找不到。

位面等级越高,越完美,意味着能够存在的时间越长。

无疑,在这样一个残破的位面中成神,是傻子所为。

领悟本源规则?得了,当真能做到那一步的,哪个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譬如九幽老祖,曾经就是某个本源规则的掌控者!

艾格拉斯?在那等人物眼中连条爬虫都算不上,老艾格也从未做此奢望。

那闪亮的龙睛,将原本昏暗的洞穴、印照的红光满堂,艾格拉斯盘踞着,凝神思索。

那伏跪在洞穴中央的,是一名手捧黄金骷髅颅骨的雄伟青年。青年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和人类有丝毫区别。

面对诱惑,究竟该如何自处?

最终,艾格拉斯叹息着,让无穷规则从眼前划过。。。

力量已经足够,可是老艾格却毅然放弃了那唾手可得的神位。饱经风雨的老艾格相信,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况且那群外来者身上,蕴藏的秘密绝对比神位来的更有价值。。。

发个感言吧

额,其实,原本没什么好感言的。不过大家都感言,我也发个吧。

那些一直支持我的朋友,我都记在心里。本书的主角是很坏滴,但作者可不是坏淫(偷偷说:不骗人)。

怎么说呢,现在写小说的,不好混啊。

猪肉涨、白菜涨、米涨、面涨、房价涨、汽油涨、涨涨涨,涨的我一大把年纪婚不敢结、小孩不敢要,悲催。

当年(好多年前),一支可爱多两块半,现在一支可爱多(迷你的)三块半,我都无语了。

恩,所以啊,各位书友兄弟姐妹们,对你们来说,半支可爱多就可以订一个月的书,对我来说可就是一份支持啊。

钱?咱不谈钱,说真的就算订个几百份,真拿到手上的有多少呢?还不够买一斤猪肉的。

但是!但是我看到了支持,我看到了鼓励和动力。

其实,想想谁不是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呢?

一口吃不成胖子,大神小神哪个不是一点点积累出来的呢?

在漫长的攀登旅途中,重要的不是收益,而是支持。(相信各位同学、朋友因该都有经验,支持、鼓励往往比结果更重要。他人的认同,往往能够将逆境中的朋友拉出深渊。)

本人非大神,更非全职作家,也无爹妈养着(不好意思伸手了啊)。基本,属于大龄自生青年,写点东西不容易啊,自然现在谁都不容易。

说了这么多,最终总结出什么呢:

1、各位有实力的朋友,一定要订阅啊,每个月半支可爱多,就能鼓励我描绘出一片天空。

2、没实力的朋友,也没关系,心意同样重要。我不是主角,并非唯利是图,心意看不到,但感受的到,至少我确实感受到了。

3、加群啊,加群。本群非常自由,没有很多作者规定的,一定要这要那,好似弄得黄世仁和杨白劳一样。本群中畅所欲言(除了不能骂人),没有乱七八糟的规则,怎么说呢,仅仅是用来给大家交流的一个平台。

譬如你觉得哪本书好,完全可以推荐,譬如你觉得生活中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说出来(大家都不认识反而更好)。譬如。。。

总之,就是一个水群,大家谈谈生活,谈谈事业,谈谈理想,谈谈学习。不是很好吗?不要浪费了风吹老弟一片心意啊。

恩,其实作为八零后,我交七零后的朋友,也和九零后称兄道弟。个人觉得,接触过各种年龄段的人,交流过,才能有所心得,而非一味闭门造车。

基本就这样,废话不多说了,群号147975823。

下面,继续感激贴

其实,感激来感激去的,说多了也没劲。很多东西记在心里,比放在嘴上更重要,至少我这么认为。

恩,首先要说的是纵横龙。没办法,谁让他占榜首、年纪又最长呢?是吧。

龙兄并不是最早就支持本人的,但是却是最了解本人的,也许是年龄关系吧,很多事情看的都比较通透。

龙兄是一个成立了家庭的男人,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个人觉得,有家庭才能真正明白责任的含义;有孩子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父母之情,很多东西并非越会叫嚣、懂得就越多。)

在这里,祝龙兄工作顺利、合家幸福。还有,儿子一般都比较调皮哦,有的老哥你累了。

其次流云老弟

流云老弟是九零后,还在上高中呢,貌似和我们当年一样都比较叛逆。(哈哈有我当年风范)

流云老弟是一个港漫迷,也是最早支持我的书友之一,虽然年纪小可心理年龄倒不幼稚(早熟啊早熟)

怎么说呢,还是祝你好好学习吧。恩,再来个考运爆棚弄个全国重点。(别笑,没什么好奇怪,考运这东西比实力更重要,过来人哦。)

再来,风吹老弟。风吹老弟已经工作了,虽然也是九零后。

恩,不上学的学生,很多人都认为是坏学生。我倒不这么认为,我当年的初中很烂(我是年级第一、你说有多烂),当然这里的烂仅仅指学习。其他方面,还是很棒的,至少给我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回忆、还有——值得相交一生的朋友。

跑题了,我有很多初中同学,都没有继续深造。但是其中很有一部分,如今已经成家立业,混的比我这个第一不知好了多少。特别我兄弟,当年老挨骂的,如今更是做了飞行员,少校级别,保家卫国,待遇优异,基本一生不愁。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风吹老弟,说不定日后的盖茨利伟就在今日奠定了基础。

最后是,剑心老弟,同样在上学。

恩,貌似剑心是几位老弟中学习最认真的,这里祝福他将来读研读博哈弗牛津排队延请啊。

别觉得我胡吹,世事难料。

恩,本来还想多介绍下,累了,口水都干了。

再来,冥空。他是作者不是书友哦。不过是同期几位中关系最好的。

再来,超级书生。这厮我不熟,也不知多大。不过当年正是他一席话,让我明白了作品的优缺点,所以嘛是一直记得的。(一直记得哦别再和我说把你忘了——恶寒)

再来,飞轩。这个我也知道每天都来投我票的,恩真人不熟,不过估计也是事业有成人士。

再来,幻灭天地,好久不看到他出现了==

再来。。。

复述名单这种事,就不做了。

其实,看到每天不断上涨的红票,我知道还有好多无名英雄一直在默默支持我,再次致以最诚挚的感激!

恩,没了,希望以后各位书友能多多和我联系,大家相互了解,能让我下次感激贴的内容更加丰富。

恩,最后:求收藏、求红票、求支持、求订阅、求打赏、求各位身体健康、求上天能让所有人幸福快乐、求所有支持我的朋友们能完成自己的愿望。

以上

卷末:订不订阅不重要,大家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第三十四章 异变

宝蓝色的天空中,厚厚的白云层层叠叠。没有了曾经笼罩在星球表面大气层的护持,残余的大陆依旧生机盎然。

九天之上,罡风肆虐,种种清浊之气载沉载浮,各有不同。那些,就是修真者口中的罡气!

一番变化,世界彻底不同。即便其主体依旧是科技,种种玄妙早已非单纯的科学道的清。

在那最下层的罡风中,一架犹如浮空城堡般的巨型飞行器,朝着目标缓缓推进。

“啊——!”

时不时,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自钢铁堡垒中传出,让人毛骨悚然。

......

楚影盘坐在巨石上,元气如同潮汐般灌入身体。丹田气海之中,原本就呈现液态的真元力,越加粘稠。

金丹大道,金丹大道。

何为金丹?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古仙借金丹之名,以喻本来圆明真灵之性也。

金丹金丹,并非仅仅指凝液成丹,更加要锻炼真性,洗去凡尘杂念,只余下成道根本之决心!

可楚影不懂,第一卷《九幽大*法》也未曾提及成丹之法,更加没有提到修真也要锻炼本心。

在他的理解中,修真就是一种积累力量的过程,就和修武一般。

只是,若不锻炼本心,修真者又怎么可能在力量上完全压制武者呢?

境界,其实在不同的修炼道路中,都是存在的。区别仅仅是说法不同,或者是否单独列出。

修武者,能领悟高等境界则可脱俗。修真者,若不领悟必要境界则难以提升修为。

境界,于前者来说,是强化战力可有可无之物;于后者来讲,却又成了和修为戚戚相关的东西。至少以通俗的理解方式的确如此。

体内真元愈加凝练,元气风暴早已将楚影淹没。沙飞石走间,偏偏给人以灵动之感,而非末日临头。

元气被异类称之为灵气,并非没有道理。同样的沙暴,若在元气稀薄之地,自然是徒惹人生厌。但若在元气充盈、甚至汇成潮汐的地方,却不失为奇景。

几十丈外,那只意图不轨的舔食者,朝着紫袍少年缓缓接近。却又并未像其他无脑同族一般,猛然扑去攻击。反而不停绕着目标打转儿,伺机而动!

楚影已经将心神完全放到体内真元变化中,点点金光在那微微泛紫的真元海里隐现。偏偏,又无法聚合到一起。

凝元成丹,说来简单,液体压缩成固。但一无功法,二来心境修为也不到家,一时间,晓是“修炼天才”也不得不僵持在那。

元气潮汐依旧澎湃,但若仔细看去的话,却可以发现滚滚元气仅仅只是聚成风暴,环护着紫袍少年,连半点都不再往他身体里钻。

饱和!此刻楚影已经达到了他所能聚集真元的上限。

丹田内真元充盈,粘稠如同浆糊。无数金光遍布淡紫色的元气海中,恰似漫天繁星。

楚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伪S级巅峰,半步金丹!

但是,不够!

紫袍少年豁然睁开眼睛,两道深紫色神光如炬射出,恰好迎上了那只意图不轨的舔食者!

舔食者骤然呆愣,傻傻的站在原地,脑中无有念想。冥冥中,却又好似多了一些什么。

“扑通”一声,体型足有两只雄狮大小的舔食者僵硬的摔倒在地,眼睛依旧大瞪着,却失去了所有神彩。

楚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闭合上灼然生光的眼眸。他相信,方才一道意识攻击,已经彻底摧毁了“不轨者”的意志。

虽然不惧,但强行突破时本身完全无法御敌,自然要把一切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蝼蚁的威胁,也是威胁。

磅礴的元气自八方滚滚涌来,原本丈粗的白色旋风,再度暴涨一倍。

百十里内,灵气俱都为之一清。楚影这番作为,却是让无数正在被元气改造蜕变中的动植物濒临死亡。

孽否?

也许,但是那有如何。修真者顺天而行,逆天而修。行事不悖天意,然修炼本身,就已经是在逆乱法则。

顺天也罢,逆天也罢,其实修真世界和凡俗一般,成王败寇。

楚影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气海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真元,那便通过外部压力来强行灌注!

愚蠢吗?事实上,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黔驴技穷时,都会这般做。

爆体?且不说作为根基的九幽大*法本就夺天地之造化,那些修真界的先驱者,不也是这般自创法诀吗?

若行事一味战战兢兢,终究难成大器。

该拼就拼,该博就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修炼之路,更是如此。错过了今日造化之初、元气不固的机缘,只怕日后再难有此际遇。

两丈风暴,滚滚如洪。一丝丝闪电,自疾速磨动的风暴中耀出。声声雷霆,震耳欲聋。

无听无嗅,无相无念。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楚翔此刻,心神早已遁入空灵之境,于那风暴合二为一,再不分彼此。

风暴越转越急,雷霆越擦越密。一丝丝、一缕缕的元气,开始强行灌注到身体之中!

当第一缕本该溢出的真元生成,当第一颗本该不存的金星点亮。那连通元气风暴的肉身鼎炉,好似堤坝决口,彻底失去遮挡!

轰!

无穷元气涌入身体之中,滚滚真元汇入气海,漫天繁星生辉,愈来愈亮。

那盘坐在巨石上,原本神色安然的紫袍少年,脸上忽现狰狞!

五官扭曲,面皮颤动,紧咬的牙关,溢出点点血迹。无需言语,无需表述,哪怕他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外人也不难看出他此刻身心之痛!

痛!无比的痛!抽髓刮骨一般的痛!全身经脉膨胀欲裂,稳固的气海丹田直欲爆炸!

“啊!!!”

紫袍少年须发皆张,乱舞飞扬。一身衣袍“嘭”的炸开,被卷入到元气风暴之中,扯成碎片。

裸露的身躯,莹莹发亮,比那石中美玉,怕是还要多出几分光泽。

“九——幽——不——灭!!!”

少年仰天咆哮,低吼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来,爆然张开的双目中,两道紫色光柱接天连地!

......

楚翔漠然看着天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也不去管身边初见奇迹、茫然失措的阿卡玲娜。张开的手掌,“嗖”的弹射出一柄流线型神兵!

究竟,有多久未曾舞剑?

心中叹息,剑随身动。

只是待到欲吐剑招,才发现脑中万般玄妙的剑术,在这造化之力下,尽然俱都无色。

呆立场中,剑尖垂落。少年愕然发现,原来自己所谓的宗师级剑术,在天地之力面前,连渺小都算不上!

无穷剑舞、种种玄妙俱都在心中滑过,明明有万般招式待发,为何却纹丝不动?

木然看着前方,眸中无数人影舞动。

白衣孤剑、傲视群雄。

每一道自瞳中闪过的渺小人影,俱都施展着一套当世绝技。

此刻那静立场中的少年,幡然醒悟,原来一身所学,早不啻百科全书。

杂而精纯,种种剑法实已出神入化。

但这又有何用?

华而不实!

那世人眼中玄奥无穷的种种绝技,领悟精深的少年仅仅能给出这般评价。

呆立半响,少年喟然长叹。

难道在天地造化面前,自己一身所学居然连应和的资格都没有?

......

云恒瘫软在地,丰神俊朗早已不复,满头青丝枯白如霜。

接连两招剑二十三残式,固然让其逃出生天,同样掏空了他身体中最后一点生命力。

濒死之际,云恒才发现,原来除了剑道,自己错过了这般多的美丽。

滚滚元气改造着大地,改造着万物。就连瘫软在地的云恒,都感觉到丝丝元气沁入骨髓。

云恒想要大笑,天无绝人之路。

云恒想要哭泣,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人都说将死之际,眼前会出现一生所眷。

云恒呢?

渐渐恢复点点力量的云恒,回想起方才出现在眼前的场景,昏黄的眸子漫起水雾。

那是一个身材火爆的白人女子,默默守护在一名俊朗的青年身边。

那是几个并肩作战的兄弟,一起徘徊在生死边缘。

一次次,她陪着他。一次次,她等着他。一次次...

剑道,当无所挂碍。曾经的剑中圣者,这般说过。

剑道,当全心至诚。曾经的剑中飞仙,这般说过。

剑道,为之抛去一切的剑道,最终,究竟带来了什么?

人都说,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但很多时候,失去了,就再也追不回来。

丝丝缕缕的元气钻入那垂死无力的身体之中,断绝的生机,奇迹般再度勃发。

枯萎的白发,根根饱满;满是皱纹的皮肤,寸寸抹平。

元气滋养着大地,滋养着万物。

天地从来不问你的来处,无私奉养着土地上的一切。

肌肤再次变得柔滑晶莹,那如冠玉般清俊的脸上,却失去了最后一点笑容。

三千红尘丝,依旧霜白。

元气可以抚平身体上的创伤,却不能慰藉心灵之痛。

云恒站起身来,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内息,感受着所剩无几的——寿元!

寿元天定,元气可以让生机焕发,终究不能逆天改命。

代价,从来不是这般容易抵消的。

青年一步步朝着远方走去,在那里,似乎有一栋较为完整的豪华别墅。

......

凤九天哈哈一笑,身形闪烁间,出现在百丈开外。

表层空间壁垒,比之片刻前,何止坚固了百倍。发动空间异能所需耗费的力量,理所当然大大增加,可是凤九天依旧很开心。

只有更加牢固的空间结构,才能让空间异能者如鱼得水!

若是谁都能推倒围墙,还要门和钥匙做什么?

那该死的恶魔,终于受到了主神的审判。那般肆无忌惮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活该倒霉。

凤九天心中咒骂,狠狠发泄着被人狼狈追赶的怨气。

闭目感受着自己在灵魂宝珠上种下的引子,正待穿梭前往,不想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悸动。

温馨的、眷恋的悸动!

身形一闪,凤九天消失在了原地。接连几个闪烁,顾不得能量消耗,顷刻间出现在十数里外一个毫不起眼的山洞前。

微微喘息着,不光是连续发动异能后继无力,更加还有埋藏在心底的一丝紧张。

近乡情怯。敢于孤身单挑冰焰的猛男,在这小小的山洞面前,居然踌躇了。

那里,是否有着自己苦苦等待多年的伊人?

曾经的话语,依稀在耳畔回荡。

连就连,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已经等了,无数个三年。

......

楚影一声爆喝,四字真言脱口,只觉脑中“轰”的炸响,而后便失去所有意识。

生死间,浑浑噩噩。楚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在那茫茫黑暗中,似乎一道闪闪发光的大门,在天际敞开。

元气风暴散去,那赤裸少年,早已昏迷在巨石之上。

身下原本普通的青灰磐石,在浓郁元气的滋润下,居然泛起了玉质的光泽。

意识海中,混沌一片。茫茫无知,似乎闻到伽蓝妙音。

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户,究竟通向天堂,还是地狱?

意识一点点延伸,门户,近在眼前。

几十丈外,瞪大眼睛僵死在地的舔食者,忽然颤动了一下。

眸子里,一抹紫意掠过,茫然之色消去。

它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周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异化的肢体,竟然全都缩了回去!

裸露在外的肌肉上,一点点蔓延起白皙的皮肤。长长的舌头,一寸寸退回口中。暴露在外的大脑,同样凹陷下去,变得浑圆。一根又一根青丝生出,如瀑布般铺洒开来。

很快,狰狞的怪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赤身裸体的妖艳女子。

诡异,彷如妖兽变幻人身!

女子茫然看着四周,如同初生的婴儿般,一脸纯真。

“嗡嗡...”

不论多么恶劣的坏境,蚊蝇都是最后才会灭绝的种族。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苍蝇,张开狰狞的口器,突然自一旁枯树丛中窜出,朝着女子咬去。

“扑哧!”

女子没有回头,却张开嘴来。一根鲜红的舌头好似游蛇般嗖的射出,绕过一圈,直接将身后意图偷袭的苍蝇绞烂,拖入樱桃小口之中。

女子津津有味的嚼了嚼,尚觉意犹未尽,遂伸出舌头来,将唇上血迹舔尽。

这诡异的一幕,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必定胃中犯呕。

女子晃了晃脑袋,本能的,似乎觉得方才的做法很恶心。但是,那种血腥的味道,又是让人如此着迷。

女子,迷茫了。

几十丈外,楚影依旧躺在巨石之上。女子脸上尽是茫然,脚下,却一步步朝着那厢挪去。

......

楚翔站在废墟之间,依旧思考着毕生所学,总觉得太过华而不实。

剑,是用来杀人的,剑法,是为了更好的杀人,那为何还要招式?

得招后忘招,这样的境界少年早已达到。但忘招,只是随心所欲运用招式,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并非无招。

对于剑道的领悟,楚翔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可再如何高明的大师,又怎么能单凭剑法演绎出道来呢?

天地造化,这就是道!

楚翔想要用剑法来演绎出心中对于造化之力的感悟,这种想法,原本就偏颇了!

造化是什么?是规则的集中!楚翔是什么?区区一个刚掌握剑意的初级轮回者。

S-级战力,在初级世界中乃是当之无愧的王!

然而在造化面前,毛都算不上。

阿卡玲娜将绿皮傀儡招致身边,皱眉看着那呆立场中的霸道队长。眼神闪烁间,种种念头在脑海浮现。

元气,阿卡琳娜感应不到。

元素、并非元气。空气中的魔法元素,更活跃了,但并未增加多少。

规则不同,力量也自不同。原本,不同位面中占据根本地位的基础力量也不相同。

譬如构成魔法位面的根本,是水火土气光暗元素。而构成仙侠位面的根本,则是五行天地元气。

当然,这些俱都是由混沌演化。在真神眼中,不同种但同源的力量一样可以转化运用。

阿卡玲娜不是神,甚至没达到S级,当然不了解天地造化。

况且此番造化完全是将这个残破位面朝着仙侠方向改造。作为法系术士,自然所得寥寥。

同样的道理,冰焰小队几人,虽然有所感悟,但也只是感悟。若说真要如同武修、道修般得到多少好处,却是不能。

且说楚翔思附半饷,最终也是颓然摇头。

在规则面前,一切花招俱是玩笑。

掌中流云斜掠,平平淡淡一斩而过。

万般玄妙剑法,最终一无所取。

心中准备好的剑舞,也归为那平淡无奇的一剑。

平淡、无奇,没有附着能量,没有锋芒毕露,甚至连剑意,也没有。

这平淡的一剑,似乎勾起了少年某些回忆。

自嘲一笑,曾经在武林群侠传中,自以为掌握惊鸿一剑的自己,不也是这般?

放眼望去,果然没有半点异象。

这平淡的一剑,并无出奇。

摇头收起神兵,少年不再纠结于一朝得失。

这时,天空中传来隆隆闷响。收拾好情绪的少年抬眼望去,只见远方一座钢铁城堡,缓缓接近...

本土势力,终于展露出属于自己的獠牙!

第三十五章 妖

机械碰撞的声音,好似打雷般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大片土地。

楚翔抬头看着那自天际出现的飞船,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妖气、不弱啊!

楚翔不是什么道士,但是一法通、万法皆通,气息辨别,并非什么高深技巧。

所谓妖,并非一定就是指的山野精怪。淫邪不正,即为妖。

很多人都会说,力量并无正邪之分,善恶完全在于使用力量的人。

其实,这是偏颇的。

譬如魔道功法修出的力量,原本就带有嗜血、暴躁等特性,常人习之,很难不为祸一方。譬如死灵法师,整日与尸体鬼类为伍,久而久之,自然会迷失本性。

并非每个人都有坚定不移的意志。一味推脱外因固然不行;但若分毫都不考虑外因,只知责备内因,也不过是一家之词。

妖气?不奇怪。但当妖气出现在飞艇之上,就足够引人遐思。

阿卡玲娜自然也听到了飞艇行进时发出的巨响,虽然并不能如同楚翔般辨别其上拥有妖物,但也感受到了自飞艇中传来的磅礴气息!

毫无遮掩的、肆无忌惮的磅礴气息!

若非此人当真强横到足矣藐视一切,便是一个狂妄自大、或者初初获得力量、连气势都不懂的收敛的菜鸟。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方展现出来的气息都已经远远超过了A级标准!

S级的强者/妖物!

抬头远眺的两人,心中居然升起同样的念头。

阿卡玲娜心生警惕,楚翔则一脸随意。

本土不可能有妖物,既然出现,必定和造化变异有关!

一个刚刚获得力量的家伙,何惧之有?

飞艇行进不快,当然这种“不快”是在楚翔眼中,若以常人角度观之,绝对算得上飞速。

不多时,那钢铁飞艇就已经来到了废墟上方。有意无意,那架庞大的飞艇绕开楚翔所在之处,划了个圆弧,继续朝远处飞去。

“看来,至少还懂得敬畏。”

白衣少年冷笑,却是并不准备放其离开。

除魔卫道?

不、不、不!

主神既然将团战时间压缩到五天,更加解除了范围限定,只能说明所谓“范围”天然就已经被限制了。

还是那句话,主神不会放任你逃避战斗。

至于是何种限制,限制有多大,相信本土之人要比轮回者来的更清楚。

直到如今,楚翔依旧不知道脚下踩着的早已不是一座星球,而是一块浮空大陆!

一道撕天剑罡骤然横贯长空,带着凌厉的锋芒以及某人对于异类“亲切的慰问”。

前往“拜访”并非楚翔所愿,让对方主动前来才能“彰显”身份。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远处天空中炸开,像是儿时玩过的烟火般灿烂辉煌,但这灿烂下损失的价值,却让任何人都难以置信。

毫无疑问,那看似坚固的空中堡垒,在楚翔全力出手的剑芒下,半点抵抗能力都欠奉。

少年笑了。

虽说攻击方式比较随意,能量并不集中。但全力出手都没能把空间撕开。,这战场,也的确够坚固!

坚固好啊,若是什么都软绵绵的,又如何凸显剑之锋芒?

“嗷!!!”

远处天边,那骤燃的火球中,忽然响起一声咆哮。一个娇小的燃火身影,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火线,疾速朝着楚翔冲来!

轰!

火球二度爆炸,连空气都被灼的扭曲,背景着如此声势,那娇小火人也被衬托的威猛起来。

“米粒之珠!”

楚翔不屑冷哼,再度出手!

抬手随意挥洒,就如同拂去身前的尘埃,偏偏那自袖中遁出的锋芒,如此炽烈。

比之第一道剑气,二次离手的剑芒,多了一些执念、少了几分锋锐。

锋芒可斩物,执念当锁魂。若是连自己的能力都不清楚,胡乱砍杀一气,不过是无端挥霍力量。

真正的强者,不会在战斗中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

那火人飞速极快,偏偏剑光遁去的速度更快。

一个眨眼,两两相交。

也不知是晓得楚翔厉害,还是本能觉察到了危险。那火人居然并未选择正面相抗,反而又是划了一个弧线,差之毫厘避过了剑光袭杀。

“倒也聪明。”

楚翔暗暗赞叹,但仍就不把对方放在眼中。

S级的力量,A级的掌控能力,纵使本土奇迹般出现了S级强者,又有何用?

从始至终,楚翔就没把本土的力量放在眼里。一个仅仅凭借改造来获取力量的位面,能出什么强者。过分借助外力,只能让自身潜能受到禁锢。若把修炼领悟比作正道,丹药传功比作邪道,那么所谓的基因改造,就连邪道都不如。

楚翔是否以己度人、是否狂妄自大暂且不知,至少面前这个火人,的确不值一晒。

火人避开了剑光,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现出滚滚执念。偏偏那股执意又并不属于自己,非但不能增添其背水一战的勇气,反倒连正常思维判断都遭受影响。

剑光火芒交错而过,然而火人还未及庆幸,那擦身而过的剑芒忽又在身后划了一个半圆,如跗骨之蛆般再度黏上!

也许是受到执意影响,也许原本心中就压抑着无辜遭袭的怒火。火人这次居然不再逃避,转身朝着剑芒冲去。

楚翔在下面冷冷的看着那呼啸而去的火人,冰冷的眼神直如看待一具死尸。

远处燃烧着的火球已经开始缀地,火人身上的火焰却至今未息,少年心中若有所思。

在原本剧情中出现过的、拥有和火焰同源力量的、有资格进化成S级的...

阿莱克西亚·亚希福特,T-Veronica(维罗妮卡病毒)第一例成功实验体,拥有三种形态、血液中蕴含着火能的怪物!

阿莱克西亚·亚希福特是一个悲剧角色,现实中的悲剧必定比小说中还要深刻的多。可楚翔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也就无所谓同情怜惜之类的感情了。

挥袖间,又是一道剑光打出,一前一后完全将阿莱克西亚夹死在中间。

避无可避之下,那火人一声怒喝,只见被两道剑光盯上的身体,居然嘭的炸了开来!

恰巧这时,两道剑光同时袭至,远处天空中那燃烧着的飞艇残骸,也坠落及地!

轰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在耳畔响起,空中地面同时燃起火海!

自爆了?

楚翔大讶,显然不相信随手两道攻击就可以将对方逼死。可那消失殆尽的气息,却又明明白白告诉他,阿莱克西亚的确“消亡”了!

......

楚影躺在磐石之上,身边一名赤身裸体的妖艳女子,疑惑着盯着他,抚摸着他那光洁健美的身躯。

本能的,女子心中生出一股贪婪,想要张嘴一口将他吞掉,似乎这样可以得到巨大的好处。偏偏,脑海中又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好像叫做——羞怯。

做为一名女子,和陌生男子如此赤诚相对,理所当然会产生羞怯。但这种情绪,又怎么会出现在怪物身上呢?

那妖艳女子茫然无措,心中既想将对方吞噬,又偏偏心生不忍。

眼中紫意一闪,女子彻底压制住了贪婪的本能。这时,一段玄奥的心法自脑海中划过。

似乎叫做——阴阳和合大*法...

《九幽大*法》中的旁门杂术,就连楚影都不屑修炼的双修之法,那名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女子将目光移至少年下体,抚摸着对方强健的身躯,脸上一片羞红。

......

凤九天站在洞穴前,徘徊着。却不知洞内,一名少女同样坐立不安。

圣灵小队最弱的资深者黑人杰克,在暴躁发泄过后,终于发现了身边少女的异状。

造化之力,世界变动,所有强者俱都生出感应,就连处在空旷室外的凡人,都感觉到了周围奇异的变化。

偏偏,躲在洞中的杰克不知道。

空气中腐臭消退,变得清新怡人;周围死寂里,平添了些许生机。这些变化的是微妙的,显然,原本就粗枝大叶的“暴躁杰克”不可能观察入微。

杰克原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待队长归来。然而一次次地动山摇般剧烈的震动,一分分加深着他心中的不安。

也不知是虱子多了不咬、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等到一波波激烈的战斗波动过去后,好容易恢复平静的杰克,反倒不那么焦急了。

自然,少女频频“面壁”的异状,被其发现了!

“嘿,我说小妞,你能不能别晃了,晃得老子心烦。”

杰克原本心中就不快,加之此前被人当做累赘,当看到更累赘的新人“犯病”时,自然恶语相向。

也不知是当真没听见,还是根本就不屑搭理对方,少女依旧显得躁动不安。

这下杰克火了,作为资深者,如何能被新人“藐视”!

阴沉着脸,杰克几步走上前去,一下将那少女推倒,喝道“老子叫你别转了!”

少女跌倒在地,也不痛呼。脸上依旧带着三分焦急、七分期盼,冷冷的看着杰克,回答道:“滚开!”

杰克愣了一下,仿佛在疑惑自己是否幻听。当看到少女冷淡的眼神,随即勃然大怒。

一把将少女从地上拉起,在对方惊呼中掐住其细嫩的脖子,狠狠撞在一旁山壁之上。

“凤飞烟!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杰克微微发力,单手将少女沿着山壁举离地面,残酷的看着她不停挣扎。

可怜这名叫凤飞烟的少女,只是常人体质。先是被大力撞在山壁上,只觉五脏六腑欲裂。此刻又被对方卡住喉咙,小脸憋得通红,窒息欲死,哪里还能解释分说。

杰克咧嘴一笑,漠然看着那双眼翻白的清秀少女,理智告诉他不能如此意气用事。只是心中却总憋着一股邪火,不吐不快。

看着少女在自己掌下、痛苦扭动着那玲珑曼妙的身躯,杰克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欲火,什么狗屁队规禁令通通丢到了脑后。

“连队长都说不定死在外面了,我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邪念一发,不可收拾,杰克用力将少女甩在地上。也不管其口鼻溢血,正待解衣行恶,忽然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少女蜷缩在地,不停的咳吐着鲜血。脸上带着三分痛苦,剩下的七分,却是真心的微笑。

那个曾经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人,终于来了。

哥哥——

凤九天单掌将杰克禁锢在空中,脸上却没有得色。看着那倒地吐血的少女,一腔欢喜全都化为疼惜。

如果,没有犹豫!如果,早到片刻!如果...

“你、该、死!”

阴冷的字眼从牙缝中蹦出,张开的手掌猛然合拢!

“咯啦!”

那被无形力量禁锢在空中的壮汉,随着青年五指动作,四肢诡异的自动翻折扭曲,哼都没哼一声就背过气去。

却说杰克本来欲火攻心,正想要来个霸王别姬,不想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完了”。

一桶凉水从头淋到脚,杰克刚刚听到后面传来三个很不吉利的字眼,全部感觉就被剧痛包围,而后失去了所有意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若不报我来报”?

其实,还不如说是“人不走运,喝凉水都塞牙。”

......

云恒漫步在生机勃勃的黄土地上,不知为何,脚下大地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护持着。若说原本万斤巨力就可以在地上砸出一条裂缝,那现在怕是连小坑都砸不出了。

当然,这不是说地面变的更加坚固,凡人原本挖个坑要花多大力气,现在最多也就多花那么一点。

个中玄妙,完全不是所谓的加减乘除、松紧密度可以解释,反倒和在主神防护罩中的情况差不多。

不论如何,这些都和云恒无关。此刻,他只想去到那个豪华的别墅,去收回一点点利息。

合作?真实好笑。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愿意真心合作!不会!

云恒,依旧只是伪S级,融合了剑圣真灵,也许可以爆发出S-级初期的力量,但那已经是极限。

背后,在那残破的衣衫下,一道狰狞的黑色骷髅,仿佛纹身一般,牢牢刻在脊背上。

透过条条缕缕的缝隙,骷髅时隐时现,也不知是否幻觉,那狰狞的骷髅纹身,似乎在笑。

人性本恶,我定要做那恶中之恶。既然上天让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那么,我就让所有人陪我一起失去!

云恒勾起了嘴角,残酷的笑。

......

混沌中,不计年月。楚影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一天、一年、还是一生,总之,浑浑噩噩,噩噩浑浑。

起初,他看到了一扇在天空中敞开的大门,大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好似天堂正在召唤。

意识,不停地朝着大门前进。

近了、近了、更近了。

为何最后那一点咫尺距离,这般久都未曾到达?

不知努力了多久,楚影颓然放弃,而后,意识不断下沉、下沉。

原来,在那漆黑的深处,同样有着一道门户。不同于天上那扇泛着白光的“光明之门”,那道隐藏在黑暗中的门户看着就鬼气森森,不易被觉察。

若说天空中那扇华丽的、透漏着阵阵祥和气息的大门,是可触不可及、如何追寻都求不到的解脱之门。

那深藏在黑暗中,散发着滚滚引力,试图将一切气息吞没的黑暗之门,则恰恰相反。

堕落吗?我原本就不向往光明。

楚影累了,很累,是一种意识上的疲惫。

而后,几乎毫无抵抗,意识被黑暗彻底吞没!

......

杰克睁开眼睛,剧痛再度一阵阵袭来,四肢关节处,好似刀割火灼,不用说,必定是全都折断了。

杰克很庆幸,至少,还留着一条命。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动了动身子,虽然那阵阵剧痛弄得他冷汗直滴,幸好,没有再度被禁锢住!

狼人拥有恐怖的回复能力,狼人战士更是如此。杰克相信,只要不死,最多一个小时,对常人来说必定终身瘫痪的伤势,自己就能痊愈。

一点点努力扭动着身子,那阵阵非常人能忍的剧痛,丝毫不能打消他求生的决心。

“啊!”“咯啦!”

杰克一声爆喝,额上青筋毕露。骨骼脆响中,那扭曲翻转、连白骨都戳穿皮肉、弄得鲜血淋漓的左臂,居然被生生矫正了过来。

杰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精神上的痛楚,丝毫不能消磨心中的喜悦。

“滴答、滴答。”

汗水如雨滴下,一声声爆喝伴随着一阵阵骨骼脆响,杰克如法炮制,竟然在短时间内将四肢俱都强行矫正!

一阵剧痛、疲劳袭来,杰克闭上了眼睛,那微弱的气息,彰显着此刻这位黑人壮汉究竟有多么虚弱。

沉沉的睡去,杰克累了。他相信,等他再度睁开眼睛,必定是身体痊愈之时!

那小妞?还有神秘高手?杰克方才忍痛移动身体时已经观察过,洞穴依旧是那个洞穴。但那两个将来必定要狠狠报复的家伙,已经不知所踪。

也许,走了吧。杰克如是安慰自己。

很多人都觉得阿Q精神不可取,但若当一个人只剩下自我催眠般的安慰,还能期盼什么呢?

第三十六章 薇难(上)

林薇如同往常一般,静静的倚着栏杆,看着屋外风景。

日前,或者说片刻前,屋外还是没有风景的。但现在,的确多出了不少生气。至少,不再有永远弥漫着的恶臭。

有花看花,无花赏月,若是连月亮都没,就看那漫天尘埃。

只要用心,其实天地万物都可以变成景致,纵使在穷山恶水,也别有风味。

不久以前,大概就在一两天前,还总是有怪物前来此地骚扰。甚至某些本土势力,也蠢蠢欲动。

莫非,女子当真好欺?

不过,很快,在自己用鲜血和死亡告诉“来访者”,小女子同样不可欺时。终于,不再有无聊的访客。

天地巨变,林薇没有参悟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不妨碍她欣赏难得的“美景”。

在“垃圾堆”里呆上几天,就连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会变成奢求。

看着终于展现出灿烂的阳光。不知为何,林薇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总是板着脸、即便偶尔微笑也不真心的少年。

爱?也许曾经拥有,究竟是什么时候,忘记了爱的感觉?

林薇茫然。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忘了什么叫爱。又似乎在前不久,自己还执着着要去“爱”一个人。

褚茗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聊的踱来踱去。

用罢早餐,按照惯例应该睡个回笼觉。

可是今天,褚茗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睡不着!

褚茗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她不知道别人是否看出来。

至少,它告诉自己,队伍中无人发现这个秘密。就连那最强大的队长,同样没有发现。

她,已经突破了先天!

抚摸着右手腕上戴着的古朴镯子,褚茗有些迷茫。

自己的记忆被人篡改了?六岁以前的记忆,那模糊不清的记忆,是假的?

它不会骗自己,可为什么有人要篡改自己的记忆呢?

褚茗不懂,但也没有过分纠结于此,忘了的,就忘了吧。

哼着小曲,褚茗躺到了床上。

它说“天地大变,要借机修炼。”

那么,自己唯一剩下的,只有睡觉了。

只是,为何总觉得,心惊胆颤。

莫名其妙的警兆。

......

楚影依旧迷失在在混沌之中,或者说,迷失在黑暗之中。

那道黑暗之门,背后掩着的,果然还是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然而,意识里,却似乎总会听到周围有一些嘈杂的声音。

似乎像是钟磬余音,又像是丝竹弦弹。像流水淅沥,又像是雷霆轰鸣。

细细听着,又觉得像是女子的娇*喘。究竟如何,楚影也不清楚。

迷迷糊糊,楚影做了一个梦。

梦中,自己不再是该死的人造人。

梦中,自己不用再受制于人。

梦中,自己视豪杰如刍狗,把佳人做奴仆。

梦中,自己威能无边,挥斥方遒。一时怒发,七界俱颤。

梦中,自己称宗做祖。

梦中,麾下神魔无数。

梦中...

多好的梦啊,可惜,终究,只是梦。

梦里,自己也有依恋,也有牵绊。

梦里,自己被人背叛,遭人计算。

梦里,最终魂飞魄散,最终重归黑暗。

梦里...

不幸的结局,幸好,终究,还是梦。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一梦一轮回,一醒一千秋。

似梦似醒间,楚影迷茫了,我究竟是谁?

......

楚翔疑惑的看着复归平静的天空,大火依旧在远处地面燃烧。天地再怎么变动,作为飞船动力的燃油,很明显依旧拥有可燃性。

飞船的残骸,将地面砸得微微凹陷,当然下陷的并不深,远远望去几可忽略。意料中的震颤,并未如期到来。新的世界,很多地方对于旧人来说,都显得陌生。包括常识。

阿莱克西亚,那被妖化的怪物,究竟在何处?

亚空间?不对,虽然表层空间壁垒加强了许多倍,如今即便是S级强者想要打破也非易事。理论上,“渐隐术”这类空间魔法技巧价值大大增加。自然常人感知亚空间内“存在”的难度也呈几何倍增长。

但别忘了,楚翔可不是一般的S级强者,他的“感知”非比寻常!

对于那些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目标,纵使躲入亚空间,也绝对难逃感知!

楚翔可以无视阿莱克西亚,是因为二者“绝对战力”差距过大。但别忘了,就其本身修为来讲,依旧只是伪S级。而阿莱克西亚却是实打实的S-级。对于“危险目标”的定义,阿莱克西亚倒也勉强够格、

可现在,不论是在玄妙的感知中,洞察入微的精神领域中,还是武者无时无刻不展开的灵觉中,阿莱克西亚俱都不存!

这,根本不可能。除非对方当真自爆掉,灰飞烟灭了!

少年死死盯着方才剑气轰击过的地方。那里,碧空如洗,那里,总觉得有些不对。

强大的楚队长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身边阿卡琳娜倒是瞧出了一些道道。

“好坚韧的灵魂!”

玲娜同样盯着那处火人“自爆”地,做为和死灵法师一般玩弄灵魂的专家,她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波动!

灵魂的强大,在于能量,在于精神力。灵魂的坚韧,则在于根本,在于意志力!

坚韧比强大,更难得。

......

杰克睁开眼睛,舒展了一下双臂,发现果然恢复大半,不禁心中暗喜。

微微的疼痛感,在狼人粗大的神经下已经被忽略掉。

打量着四周,依旧是那处山洞,依旧空无一人。

杰克终于舒了口气,他们果然走了。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自甬道中传来,杰克健壮的身躯一颤,额间滴出几滴冷汗。

侧目死死的盯着那光线昏暗的山道,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如同预料般映入眼帘。

凤九天笑了。

轻轻拍了拍身边少女的肩膀,温柔道:“烟儿,我说过,时间刚好吧。”

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凤飞烟紧紧的抱着青年,似乎害怕一松手对方又会消失。至于杰克,这个曾经意图侵犯自己的人,自始至终未有看过一眼。

“烟儿,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你分开。”

凤九天单手环抱住少女,满脸宠溺。

映入眼帘的温馨,丝毫不能抹去杰克心中的恐惧,他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不杀自己!

不杀,是因为顾忌。至少自己依旧和那少女处在一队。

不杀,是为了折磨!在那青年眼中,只怕连死亡都不足以惩戒自己。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比死亡更加可怕。

看清了,终于看清了对方究竟是如何出手,办到那神乎其技的一幕!

一指!这次只用了一指!普普通通凌空虚指,杰克骇然发现,自己再度被禁锢住!

可怕的,空间能力!

杰克想要咆哮,想要怒吼,偏偏,如同前次一般,连声音都发不出。

恐惧,涌上心头。杰克再次听到了恶魔的宣言。

“上次,正在气头上,便宜你了。”凤九天一脸温柔,看向杰克的眼神,却是如此冰冷。

“咯啦啦。”

语落后,一连串炒豆般的声音响起。

杰克满脸憋得通红,额间青筋暴突,大瞪着眼睛,好似连眼珠都要跳出来一般。汗水汇聚成流,滴答滴答落下。阵阵剧痛中,偏偏又口不能言,甚至连昏迷都做不到。

凤九天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空间能量,将黑人壮汉十指有序的一截一截掰折。看着对方不得不强忍痛苦的表情,心中没有半点怜悯。

“我已经掌握了你的痛苦极限,放心,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晕过去的。”

青年笑了,那笑容不再温柔,如同行走在地狱的恶魔。青年怀里,少女也笑了,笑的是那般纯真。

很久很久以前,在过去无数的日月里,你也是这样,默默在身边守护着我,不肯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爱吗?也许吧。我们从未对彼此有过欲念,我们从未像其他情侣、或者不伦的兄妹一般做那些所谓加深感情的事情。

但是,我们彼此相约到老,不论来世今生。

爱可以独列出欲望吗?很多人觉得不可以,但是,终有那么极少数的人,紧守着那一份最单纯的感情。

当年,你我流落街头,如同乞儿。当年,你还没有这般能力,可却依旧敢朝着任何企图欺负我的人出手。当年,我们还不懂何为欲望。

如今,你已经这般强大,我却开始担心,那分感情会不会变质。

终于,还和当年一样。一样纯洁,一样温馨。

谢谢你,哥哥。

凤飞烟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主神的规则,不再去想身边发生着的恐怖。

我的世界,只有我和你。

杰克,终于也不再为自己依旧存活而庆幸。

......

剑洗心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丧尸”扑来,脸上却颇为迷茫。

这,还是丧尸吗?

有智慧、会思考、有感情,还是丧尸吗?

远处,几具碎尸零落,对于凤九天来讲,出手屠杀一些死物,这是功德。

但若他们不是死物呢?

极道杀心,天下无不可杀之物,无不可杀之人。剑离手,必噬魂而归。

剑洗心可以出剑,可以朝着任何人出剑,但不代表出剑之后,不会迷茫。

极道杀心不会迷茫,可剑洗心会!

这杀心,来的诡异。

剑洗心从不认为自己是嗜杀之人,偏偏却领悟出了极道杀心,但这不代表,剑洗心就从此嗜血,沦为魔头。

出剑必有出剑的理由,因此楚翔出剑后,绝对不会后悔。

极道杀心,之所以不被世人接受,正是因为在杀心之下,出剑无须理由!

无须理由、无须道理,万物万人,皆可杀!

若是一嗜血之人,自悟杀心,绝对是相得益彰。

可偏偏,剑洗心不嗜血。

“为什么要杀死我的亲人!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上天给了我们从新开始的机会,你却要夺走!”

耳畔依旧回荡着那嘶哑的、模糊不清的怒吼,剑洗心呆呆的站着,毫不设防。

“丧尸”飞速扑来,迅捷的动作那里还有半点该有的迟缓。

“丧尸”,变异了。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带起一腔腐血。

头颅上的毛发,早已脱落干净,三三两两留下的,也凌乱的黏在皮肉上。任谁看到那满脸腐肉,眼珠都掉了一只的“东西”,都不会和“人”联系在一起。

偏偏,它拥有一颗“人心”!

剑洗心还是出手了,没有杀意,没有锋芒。

简简单单一指挥过。

那潇洒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杀戮,本无须迟疑。

剑洗心,迷茫了。

该杀吗?不该杀吗?杀都杀了,还能怎样?

任其撕咬,报复?

莫说在那平淡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极道杀心,即便按照原本剑洗心的心性,也不可能做此无谓的脑残之举。

放其离开?彰显仁义?寻求心灵安慰?

不过是让那拥有“人心”的异类,更加痛苦的存活于世。

所谓仁慈,很多时候同样是残酷。莫要以己心、拟人心,更莫要以己心、拟天心。至少凡俗之人,不配。

清风吹来,不再有腐臭。蓝天白云之上,一轮艳阳欢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剑洗心抚额大笑,笑的是这般张狂,笑的是这般无奈。

群尸环绕下,斯人状如疯魔。

极道杀心,无须借口,更无须安慰!

杀心即我心,杀道即我道!

捋了捋刘海,单掌挥落,如斩尘缘。

一道十丈剑芒划过几十丈距离,将百米外一些“围观”的僵尸轰成碎片,剑洗心觉得自己脱去了枷锁,化自在天魔。

抬步朝着远方走去,隐隐约约,那里好似有一座颇为华丽的别墅。

一栋普通建筑,能在废土中保存的大体完好,不能不说,的确是一件奇迹。

......

林薇倚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屋外那一地渐渐腐化的尸体,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凡人,又有几人能当真永存不朽。

林薇觉得,自己最近的想法越来越少,同样知道这是逆练《冰心诀》的后果。

可是,有很多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

原来,冰封住感情以后,未必就能成为神一般超然的存在。相反,失去了七情六欲,失去了凡人作为动力源泉的欲望,念头思维也会变的越来越慢。

圣人无情亦无欲。但圣人,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斩去所有感情之前,他们已经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渐变过程。习惯了如何用理智去思考,习惯了如何不用感情去生存。

可凡人不行,若天生无情无欲也就罢了。曾经明明拥有,忽然失去,难道就能成神成圣?

成神之路,从无捷径。歧路,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对常人来说,目的就是一切。可是对神来说,所谓“果”早被“因”注定。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林薇如是想着,却没有回头的打算。

回头?依旧是茫茫苦海。

林薇眼神有些迷离,但这迷离依旧被寒冰包裹。冰封的心,容不下半点疑惑。

豁然抬头,少女身上寒意狂涌。

一个瞬间,就连十几丈外、躲在屋中小憩的褚茗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顺着那足矣冰封万物的目光,一名形容俊伟的白发青年,含笑踱步而来。

白发如雪如幕,那笑容,如此冷酷,恰似毒蛇。

平静的生活,终于结束了。那颗被冰封的心中,叹息。

阁楼上,原本安睡的褚茗骤然睁开眼睛。与那秀气小脸毫不相符的,黝黑的眼瞳里,藏着令人骇然的杀意!

古朴的镯子开始震颤,被寒意惊醒的褚茗如同僵尸般僵直着站起,目中精芒一闪,那抹令人骇然的杀机掩去。

小小少女,从来被人关怀呵护,如何来的这般浓烈杀机!

......

楚翔展颜,他终于明白了那处地方为何会给自己特别的感觉!

那里有着一团,能量不弱但极为坚韧隐蔽的“精神体”!

灵魂,乃三魂之聚合,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精神体可以道的清。

但所谓魂力,的确和精神力有共通之处!

魂清则神明。魄壮则体健。

将那团游魂说成是精神体,倒也贴切。

楚翔不是阿卡玲娜,没有先天职业上的优势加成,自然对于灵魂体的感知,也要比对方慢上一拍。

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引以为傲的精神力都快被专业人士超过。

再怎么优秀的天赋,也及不上他人夜以继日的专精修炼,何况这天赋尚未开发完全。

但楚翔终究还是发现了。

若论探测,楚翔或许及不上阿卡玲娜,但要说到灭杀!

咻咻!

剑气呼啸,气随意动。这次连动作都省了,无穷剑气自白衣少年周围生出,汇成一道又一道阵图,朝着那团隐约存在的精神体压去!

术业有专攻,很明显,将剑气结成阵图,引动玄妙法力,对于魂体的伤害将会更大。哪怕只是业余学过的,只得其形的阵法!

八卦阵、四极阵、五行阵、两仪阵、一气混元阵...

十几道阵法一拥而上,以剑气为阵基,那道道阵法除了原本的玄妙,更是平添了些许肃杀!

楚翔漠然看着那团精神体,默然。

第三十七章 薇难(中)

璀璨的阵图,铺天盖地砸去。

究竟是阵图原本的玄妙,还是剑气凌霄的狂傲。

随手攻击,尽显磅礴大气,那张狂的架势,仿佛欲要把天地都笼罩其中。

意识海里,那若有若现的灵魂体,终于动作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无匹的精神力自那团意识体中散发开来。这下,无须借助敏锐的感知,即便只是灵觉稍强一些的人,都会发现空中那如同小太阳般的灵体!

原来,所谓的“坚韧却不强大”只是表相,只是为了更好的隐藏。

本来,一个坚韧不拔的灵体,一个差点瞒过楚翔法眼的灵体,如何能不强大!

灵魂的攻击方式,既诡异又单调。对付凡人,自然是有万般手段。幻术、心术、法术,足矣将正常人折磨至疯。但面对强者,特别是楚翔这等心志坚定的强者,唯有一种手段——硬撼!

以强碰强,以力搏力!

精神力和力量的碰撞!

若将剑气比作星斗,那阵图就是一个个星座,或为北斗、或成南冥。

一时间,在这晴天白日下,在那团灵魂体眼中,只觉天地骤然一暗,无数星海瞬间将自己淹没!

幻术?不是!这是神通,当然只能勉强算得小神通。

大神通之中一切为实,星就是星,河就是河,掌中世界就是一方完整的世界,容不得半点虚假。但小神通不同,小神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以为它是假的说不定就吃了亏,你以为它是真的很可能就受了骗。

当然,“神通”只是修道人的说法,道者结成金丹,则神通自成。

所谓神通,其实是一种笼统的称呼。

譬如剑修的御剑飞升,同样可以说成是神通。

灵魂体被种种阵图包裹,一时不知所措。

虽说楚翔对于阵法一道仅仅在方乾身上学到了一丝皮毛,更无能力汇聚元气化虚为实。但原本种种阵法间,在冥冥中就拥有联系。华夏古术,奥妙无穷。

剑气为基,法阵初成;冥冥有感,阵阵连环。

一个刚刚得到力量,甚至还不懂得如何去善加运用的鬼物,猝不及防下,当然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阿莱克西亚不停释放着磅礴的精神力,在星海中左冲右突。滚滚念力凝聚成锤,将一颗又一颗星辰轰爆。

每一颗星辰爆裂,灵体的能量就削弱一分。虽然这一分极其微小,可终究是被强制削弱了。

楚翔晓有兴趣的看着那被阵图团团包围住的精神体,时不时朝着大势已成的连环阵中挥去一些剑气以作补充。

心下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情。

化身阴灵,并非阿莱克西亚本身的天赋!这种能力,同样是异变后才拥有的!

任何一个积年老鬼,都会尽量避免随意挥霍力量。因为灵魂力和内力、甚至精神力都不尽相同。

灵魂力也是精神力,但灵魂力是专属于灵魂体的精神力,是构成灵魂体的根本。

内力的恢复,迅速无比,达到楚翔这个层次,可以说一般战斗几无损耗。精神力,不可能和像内力恢复的那么快,可也不慢。只要不伤及本源,变成白痴,最多养个一年半载,也就神采熠熠了。

灵魂力呢?恢复起来则缓慢无比。说不得要几十年、上百年。

为何同为“精神力”,灵魂体恢复的就慢上这么多?

因为,灵魂体没有七魄滋养!

七魄七魄,可不是有个身体就能有七魄。从楚影身上就能看出,人造出来的身躯,是没有七魄的!

古有传闻:阴鬼附体,吸人阳气,可助长己身修为。其实这是偏颇的。

汲气之法,汲取的并非所谓“阳气”。鬼类附身,也非是为了修炼。

阴神附于他人身上,非但不能借助原主人七魄之力来养伤、修炼,反倒会被肉身排斥,伤上加伤。

因此,一般鬼魂是不会随意附在他人身上的。要么就是实在有心愿未了,要么就是有深仇大恨,否则谁又愿意损人不利己呢?

精神力于楚翔来讲,只是一部分。于阴魂来讲,却是根本。

阿莱克西亚此刻所为,完全是在损己根本。看在楚翔眼中,当然和鬼中菜鸟无异。

无巧不巧,楚翔的猜测,完全中的。

阿莱克西亚,的确对于这些一无所知!

阿莱克西亚是什么?是试管婴儿,是培植人。这还不止,还是植入了T-Veronica病毒(维罗妮卡病毒)的怪物。

原本又有什么能力呢?火能血液,化身蚁后。完完全全、标准的基因改造战士。

这样一个基因改造战士,你指望她能一接触种种玄妙的能力就全部掌握?自然不可能。

当然,这并不代表阿莱克西亚傻,恰恰相反,她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

自爆、同样有自爆的理由!

灿烂的星河,漫天满地。化身灵体的阿莱克西亚,一次次强行爆发力量,横冲直撞。

渐渐的,阿莱克西亚也瞧出了一些端倪。

这片星海,背后有人操纵,即便毁去再多星球,都只是浪费能量!

难道,楚翔的阵法造诣,已经达到了楚影这般地步,足矣挥手自成一片夹杂着幻境的小空间?

当然不是!因为楚翔在欺“鬼”!

鬼的视觉,完全依凭精神力。有些阵法,是用来迷惑肉眼的。还有些阵法,却是用来迷惑精神探测的!

少年笑了,看着那肆意浪费力量的阴魂,觉得这场战斗赢得太过轻松。

菜鸟级的阵法,恰好克制更菜鸟的阴魂。阿莱克西亚欲要破阵,唯一的办法就是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强大到直接将阵基整个毁去的力量!

阵法阵法,就是为了以弱胜强而创。

明阵为上、破阵为中、脱阵为下、毁阵则是下下。

对阵法一窍不通,而又被魂体限制住的阿莱克西亚,想要化解攻势,理论上唯有毁阵一途。

只是,当真如此吗?

......

云恒来到了别墅前,看到了那排列“整齐的”尸堆,当然也明了了对方的意图。

“不错的杀戮技巧,于剑法一道已经初窥门径,是个可造之材。”

这就是云恒对于林薇的评价,仅仅是“可造之材”,而不是对手!

在云恒眼中,那站在屋檐下,周身散发着丝丝阴冷气息的少女,尚不配与自己为敌!

强大无须刻意表露在外,如临大敌只能说明心中毫无胜算。

一步步朝着对方走去,本能的,云恒觉得这个少女应该对楚翔很重要。究竟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云恒也说不准。

总之,她是一名敌对轮回者,更是该死的“零”小队成员!

林薇死死的盯着那亦步亦趋走来的俊伟青年,无欲无情的冰心中,给出了最中肯的评价。

“这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疯子!”

儒雅的外表,掩藏不了那颗扭曲的心灵。再怎么风貌神清,又岂能压的下骨子里散发出的死气?

条条缕缕的衣衫,的确不能让那道挺拔的身躯看起来像是乞丐。但同样,也无法遮挡住背后骷髅纹身散发着的怨念。

只一眼,林薇就知道,此战再所难免。

此战——九死一生。

相距二十丈,云恒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那周身泛着丝丝寒意的少女,让他想起了另一抹深藏在心底的影子。

她,也总是那样寒气凌人,也总是板着面容,显得不近人情。

但其实,她内心一直渴望得到关爱。

“我一直都明白,只是,我不懂我自己。”

云恒仰天叹息,决定让那名少女多活片刻,只为祭奠曾经的她。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对面相见不相识?真心相爱难相见?

都不是。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我懂你,却不懂我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知人难,知己更难。

云恒抬着头,双目中尽是迷离,更夹杂着一丝丝懊悔。

他,走神了。

林薇看着那名男子停在二十丈外,看着那名男子莫名叹息,看着那名男子无故发呆。

林薇,动了!

“红尘”离鞘,剑影破空。

一点星芒闪耀。

剑,细极,锐极。

如此纤弱的剑,很难让人相信竟然可以用来杀人!

剑尖一点锋芒,如此夺目。无须主人催动,旁者即能感到一股无可阻挡的锋锐。

这剑,果然能用来杀人!

“红尘”,比之过去,更细了、也更锋利了。

没有一轮轮连绵不绝的月影,没有一丝丝侵入骨髓的寒意。

这一剑,简单、直白!

堪破千幻影归真,斩落万魂剑成神。

剑有心,当为神!

红尘剑心!

红尘者,欲海滚滚。堪破之,即可忘尘。

林薇没有堪破红尘,但是那冰封的心,已经断绝了所有牵绊!

那一剑,很平凡,就如佳人剑舞。那一剑,很不凡,却似天外来仙。

二十丈距离,不足咫尺。

阁楼窗帷旁,一名脸上洋溢着纯真欢笑的少女,眼神猛的一缩。

细剑穿越了时间,佳人踏破了空间。几乎就在出鞘同时,锋芒抵在了云恒喉间。可为何,终究没有斩落?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云恒低下头来,退开一步。而那披着飞星袭落的佳人,依旧仗剑凌空。

风吹,草动,影婆娑。

佳人抽身急退,瞳孔中映照出的,再不是八尺男儿,而是一道狞笑着的骷髅!

一切又回归原点,佳人依旧倚着栏杆,警惕的看着不速之客。

红尘插在鞘中,仿佛不曾离开。

二十丈又一步外,云恒眼中依旧迷离,迷离中,带着一丝丝哀伤。

喉间,一点嫣红乍现,几缕鲜血溢出。

眨眼间,伤口愈合,除了那一道血线,没有留下半点残痕。

“时间掌控?不灭体?”

林薇木然开口问道,语气平淡。

也许在她心中,早已无爱无恨,更无所谓的厌恶或者畏惧。朋友、敌人对她来说,并无差别。

云恒摇了摇头,眼神恢复清明,笑道:“哪有这般简单,如果当真悟透这些,只怕我现在就去将你们队长的头颅摘下了。”

林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懂了,又好像没懂。

云恒上前一步,依旧维持着原本的二十丈距离,叹息道:“你我终究差了一层境界,说透了,你也不会懂。其实,我本来不想杀你,但是,又不得不杀。你懂吗?”

林薇这次仅仅点头,表示理解。

素手抚摸着“红尘”剑柄,感受着那微微震颤的神兵,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后凄美的结局。

“不要怕。”

轻声呢喃,仿佛自言自语,只是那稍稍颤抖的剑鞘,果真不再震动。

“这样,也好。”

又是一道灿烂撕裂了空气。

佳人带着红尘,照旧一剑刺出,只是比之第一次,多了一股决死之意。

林薇眼中再无外物,唯有那一点夺目的锋锐,唯有那一条鲜艳的血红。

阁楼之上,某个脸上挂着纯真微笑的少女,不经意的,将右手搭在了左腕那古朴的镯子上。

少女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让人觉得苦涩。少女眼中,流露着比之云恒更加浓郁的哀伤。

......

楚影睁开眼睛,入目是如镜的天穹,朵朵白云飘浮,单单少了翱翔的飞鹰。

坐起身来,如玉的躯体上不着片缕,股下磐石,剔透晶莹。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余香,感受着下身微微异样,楚影一时默然。

失身了。

堂堂九尺男儿,堂堂九幽传人,堂堂有妇之夫,居然在荒郊野外,失身了...

楚影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时间,纷乱无序。

种种念头闪过,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从空间戒指中拿出唯一的备用衣衫换上,虽说与现代气息格格不入,好过衣不蔽体。

盘膝而坐,遁入空灵,感受着空空如也的气海,楚影哭笑不得。

气海中,原本澎湃的真元怒潮不见了,那星星点点的细小微粒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粒稻米大小的金色圆珠。

金丹?这金丹,也太小了吧...

而且,为何调动不起一丝力量!

那圆珠——姑且称之为金丹吧。小金丹在气海中滴溜溜地转,将经脉中残余的真元力源源不断的摄入其中。偏偏又不听调令,只进不出。

这次楚影算明白了,看来,是先天营养不足啊...

金丹会不会“营养不足”,真元总量不够是否还能凝气成丹,这些楚影都不知道。唯一目前能够了解的是,似乎已经突破到S-级的自己,反倒还不如之前。

至少,之前还能动用真元力,至少,之前全身经脉通畅。

苦笑着摇了摇头,怨天尤人不是他的习惯,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应去解决。

抬手放出十具伪A级的“银尸”,这种纯粹靠精神力控制的傀儡,已经变成他唯一的御敌手段。

伪A级,能有什么用?至少可以防止修炼再度出差时,被人非礼。

紫袍少年闭上眼睛,一次次试图将周围元气摄入体内,却又不得不一次次放弃。

奇经八脉断了大半,唯一完整的气海,干枯萎缩。而那梦寐以求的金丹,却如同饥渴妇人一般,只知索取。

放弃?不!在楚影的字典里,没有放弃。

战事不利时,理当战略撤退。但退无可退时,也会放手一搏。

如今自己的状况,已经是退无可退!

这里可不是安全的主神空间,不是什么迪尼斯乐园,而是团战战场!

......

被无穷阵法围困在中间,阿莱克西亚怒火中烧,

简简单单执行一次任务,结果和总部失去了联系。好好躺在冰柜之中,身体居然莫名奇妙开始异变。

忍受着比当年注射病毒时更加剧烈十倍的痛楚,幸好不是一无所获。

不人不鬼的外貌,重行恢复成原状。原本就强大无匹的力量,变得更加强横!

基因变异后三种形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人、灵间自如转化。

原本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自燃的血液,如今蕴藏了更强大的力量,却变得可以控制。

“控火”——这是新生能力。心中一动,烈火即燃,无需像以前放把火还要自残。

总的来讲,这些还都能说是福祸相依,可自从遇到那该死的“变态佬”,厄运开始降临。

那身材高挑的少年很强,非常强。即便隔着几千米,即便呆在飞行器中,阿莱克西亚同样感受到了少年那俊秀外表下藏着的火山。

因此她很明智的选择绕路。

结果面对自己的“礼让”,对方直接回以“能量冲击”。

飞船毁了,也就罢了。自己还被炸个半死,差点烧焦。

结果呢,面对自己“气势汹汹”的“质问”,对方抬手又打出几道能量攻击。

太过分了!

不过分吗?自己的做法容易引起敌意?

只看对方耍猴般随意的态度,会在乎自己的敌意吗?傻子都看得出,那家伙分明就没安好心!

被困在阵法之中,阿莱克西亚想了很多,同样明白了对方是有意找茬。

破阵的办法,对于其他灵体来说,也许的确只有一个。

可阿莱克西亚不同,因为她有着两种形态!

自爆?笑话。即便能脱离肉体独自立在,若非有依仗,傻子才会把肉身自爆掉。

阿莱克西亚决定,一定要给那该死的“变态佬”一个教训。

我阿莱克西亚·亚希福特,绝不可欺!

第三十八章 薇难(下)

“萤火之光!”

耳畔传来一声冷冷的呵斥,林薇依旧无想无念,所有思绪,俱都集中到这一剑之中!

敌强我弱,这毋庸置疑。很明显,达到伪S级巅峰,甚至可以爆发出S-级初级战力的云恒,绝非区区A级中期、最多半个A级巅峰的林薇能够否匹敌。

绝对实力的差距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可笑。

但很多时候,即便明知事不可为,却依旧不得不为。

凡事,大都不能尽如人意。

这一剑,凝聚了林薇所有念头,凝聚了红尘剑心所能达到的极致——万丈红尘!

若把敌手换成任意A级巅峰高手,哪怕是王遗风这般杰出的人物,只怕也要被那一点精芒中蕴含的无穷欲望淹没!

欲望?那平凡的一剑中竟然藏着无穷欲望?!

正是如此!

所谓心境之玄妙,一至于斯!

通明剑心,剑心通明。执掌者可窥一切细微,招式剑法精妙入毫,心境修炼外邪难侵。

空寂剑心,剑心空寂。执掌者本该无心,奈何天资纵横,偏以无心为心。

然无心之心,终难成大器。

常人只道空寂之心可容纳、模拟万种心境。却不知此实为上天恩赐,让受者有机会体察万般心境。最终以无心生有心,找到属于自己的本心。

此谓之,空寂。空空真如也,寂灭后涅槃。

傲绝剑心,剑心傲绝。执掌者以己心拟天心,此本是妄想、妄为,但己之心已傲天,何难不可破焉?

霸道绝伦,一往无前,此为傲绝剑心。

玲珑剑心,剑心玲珑。玲珑者精巧细致、剔透灵动也。心有七窍,谓之玲珑。事故执掌者必为一世才俊,万般杂学尽皆明了于心,种种旁门无不掌握精深。

红尘剑心...

红尘者,欲海无边。唯有斩断尘缘,忘却诸般欲望,方可窥其真意。

红尘剑心,剑断红尘。执掌者必为无情无欲之人,行事不为外力所惑,种种判断,尽皆准确无比。又因看透红尘,事故轻易便能将他人玩弄鼓掌之间。

红尘剑心者,行事不可以常理推之。时而冷酷,时而仁慈,然往往所行,必定是于己有利,旁人不可察也。此方谓——红尘剑心。

林薇堪破了红尘?当然没有。真正拥有红尘剑心的,必定是经历过大起大落、早已窥破种种本相的高士。一言一行皆可夺魂摄魄,令意志不坚、欲念纷扰者为其所惑。然其本身,却是早已断情绝欲。

林薇?通过邪路断绝了自己的情*欲,但终究,并非是窥破红尘。虽然“果”相同,但“因”却是相差极大。

是以林薇的红尘剑心,仅仅是伪劣的红尘剑心,并未有真正的红尘剑心一般功能。

简单来讲,真正的红尘剑心可以让人精于世故、可以让人天然拥有最强大的魅惑之力、同时在战斗中又能让人保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甚至将欲念融入招式中伤敌。

林薇的红尘剑心,则唯有战斗上的加成。

这也是理所当然,理智源于断绝情*欲,其他的,则要看“阅历”。

不入红尘,纵使断绝了情爱,又岂能当真了解他人所思所想?

不过,能够仅仅凭借残缺的红尘剑心,将其战斗威能发挥到极致,林薇足矣自傲。

一剑出,凝聚了毕生功力,一剑出,沾染了无边红尘。

这一剑,实是林薇巅峰之作。

这一剑,结果偏又早已注定。

“叮!”

一声清鸣,一截白皙的手指抵住剑尖。

滚滚红尘气息扑面而至。飞天之舞,伽蓝妙音,至亲挚友,世仇夙敌通通在眼前浮现。

云恒却只是露齿一笑。

那一笑,很温柔。

那一笑,却让带着滚滚气浪和云恒对峙的佳人悚然。

就连冰封的心,都开始颤抖。

那温柔的笑颜,看在林薇眼中,刹那变成黄泉恶鬼,冥府骷髅!

轰!

冲天气势自云恒身上膨胀开来,在身后化为十丈高巨型黑色骷髅虚影、张牙舞爪。

黑色精芒刺破苍穹,滚滚红尘欲海尽被吞噬。

噗!

一口鲜血喷出,林薇无力的抛飞出去,然而她脸上却没有即将面临死亡的遗憾。

并非仅仅因为冰心容不下遗憾,更加因为,她尽力了。

是啊,尽力了,实力的差距,完全不是所谓技巧能够弥补。况且,即便单论技巧,只怕来人也比她强的多。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现实中,原本就不存在绝对公平。

云恒漠然看着远处倒在地上的少女,心中却有不禁叹息。

若非你身在“零”,原本,我不想杀你。

缓步走上前去,“锵”的一声,一片紫幕乍现。

居高临下,看着那委顿在地的少女,云恒歉然道:“可还有遗言?”

清风吹过,抚起披洒在地上的长发,佳人回眸,却不见微笑。

“同样踏上歧路的你,永远都赢不了他。”

冰冷的话语,让云恒一脸柔和的微笑僵在脸上。

恰在此刻,那软到在地的倩影再度出手!

这个世界上,只有战死的林薇,没有待死的林薇。

万千星光在眼前乍开,好似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红尘气息不再,锐意锋芒犹存!

面对对手近乎偷袭的行径,云恒既不恼怒,也未慌张。

若星海归一,说不得还要出手相阻,如此华而不实...

心中默默流淌着这样的念头,伴随着阵阵和谐的微风,青年背后那足有十丈多高、若隐若现的虚形骷髅,猛然朝着近在咫尺的星海扑去。

星芒已达眼前,骷髅却依旧高高在上,可还来得及?

诡异的一幕再度出现,时间,仿佛静止!

清风,依旧在吹拂,地上小草的嫩芽,微不可察摇晃着。早已失去生命滋养的大地,尽然在短短时间内重新焕发活力,天地造化,本是奇迹。

静止?不对,且看那白云流霞,千影婆娑,时间分明依旧在流逝!

为何,佳人却如同木偶?

星海,瞬间定格。百千似真似幻的剑芒,在青年眼前尺许处停下了喧嚣。林薇,脸上带着惯有的木然,掩在星海之后,执掌一线流光。

看着那犹如泥塑木刻般僵直着的纤弱身姿,阁楼上右手微微颤抖着的少女,双目睁圆!

类时间掌控!无界!

脑中刹那出现这样七个字眼,褚茗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看穿云恒的手段,但她就是知道!

“锵!”

皓腕上,古朴的镯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掌中多出了一柄华丽的奇形宝剑!

这一刻,滔天凶焰自那柄魔剑中遁出,就连几十丈外凌空下袭的骷髅虚影都被压的一窒!

蝶恋花,兴奋了!

云恒豁然抬头,好似这才发现那躲在窗帷后的清丽少女。就连前方被封禁住的林薇,都微不可查动了一下!

魔剑威势,足矣滔天!

......

楚翔看着那被困住的阴神,等待着对方破阵而出,而后再施展雷霆一击,将元气大伤的异端生擒活捉,肆意拷问。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就应该时这样,可惜,中间出了一点点意外。

阵法只是普通的阵法,当串联后却又生出无穷变化,虽然这些变化大都只是虚幻的,但却足够掩鬼耳目。

“唳!”

一声凄鸣自法阵空间中传出,无穷元气倒灌而入。楚翔脸现愕然之色,默然看着那团不停被削弱着的精神体被滚滚元气吞噬。

S级,原本就能够调动天地元气,但出现在这样一个“菜鸟”身上,就显得极不寻常。

元气汇聚成球,将磅礴的法阵之力阻挡在外,就连一道道袭去的剑气,都被轻易消除。

再锐利的剑气,就其先天品质来说,已经差了天地元气一大截。加之并未附上神妙的剑意,又无人刻意催动,自然在高等能量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楚翔晓有兴趣的看着法阵中元气团内的渐变,丝毫没有出手打断的意图。

再如何出现意外,绝对战斗力上的差距,就如同泰山般,稳稳的镇压着战斗结局。

这同样是一场早已注定结果的争斗。

血肉、筋骨、肌肤、毛发...

以那团蕴含着无穷威能的精神体为中心,一尊血肉躯壳瞬间被塑造出来。

那厚厚的元气团阻拦着阵内无数剑气连番轰炸,遮挡住旁人窥测个中秘密的种种手段,却惟独挡不住楚翔眼中那如炬的神光。

诡异、恶心的血肉塑造过程,在少年眼中,却又变成了最美妙的演绎。

元气化实的演绎!

法阵中央,重新获得身躯的阿莱克西亚舒爽的伸了个懒腰。周身那尚未散去的元气梳理着一头犹若海浪般微卷的金黄秀发,滋润着细腻柔滑好似初生婴儿般洁白的肌肤。她丝毫不急着破阵而出,反而闭目享受了起来、

没有失去肉身的人,是不会了解只余下一团阴神、究竟是何种感受。君不见那些初次将神魂遁出体外的修士,无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阴神离体,恰似海中游客离舟,即便拥有无穷无尽动力支撑着不沉入水底,个中滋味也绝不好受。

忽然,阿莱克西亚脸颊泛起两朵红晕,睁开眼睛恼怒的看向斜下方。

两道同样炽烈的目光相交,阿莱克西亚顿时尴尬无比,心中却是恼火异常。

登徒浪子!肆意盯着少女裸体,被人发现了都分毫不知收敛,不是流氓是什么。

被人当做“流氓”的楚翔倒是分毫没有觉悟。且不说在他眼中阿莱克西亚只是一个怪物,即便当真是仙女降世,脱光光在其面前曼舞诱惑,这厮多半也会一剑斩去。

如果连欲望都控制不住,哪里还有资格去问鼎巅峰。

阿莱克西亚可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她只知道,那“变态佬”不仅蓄意伤人,此刻更加意图“侵犯”自己。

数罪并罚,此人必须死!

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阿莱克西亚挥手招来滚滚元气缠住周身,眨眼间身上已经多了一套衣衫。

阵法,依旧是那几个阵法,只是缺少少年时刻补充剑气,阵基已经开始动摇。

继续补充?

不用,楚翔已经决定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对方的底牌,已经完全被他摸清。可能得到的收益,也已经提前收获。

无疑,此番最大的收获就是“元气化实之法”!

阿莱克西亚只是菜鸟,即便拥有能够重塑肉体的天赋也只是菜鸟。那看似迅捷的塑体过程,在高手眼中慢如龟爬。然而对于楚翔来说,这“缓慢而清晰”的过程,完全不啻于一场手把手的教学。

有收获的战斗,就有意义。

轰!

无穷烈焰自阿拉克西亚周身溢出,即便只是凡火,在近万度高温下,也足矣灼灭一切!

凭肉眼观测,虽说依旧看不穿法阵破绽,但至少,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宇宙。那铺天盖地砸来的星辰,也复归剑气。

玉手轻舒,随着纤指指引,无数烈火朝着扑面而来的剑气涌去。

呲呲响动中,无形的剑罡竟然灼烧起来,一点点化为飞灰。

凡火竟能达到如此威势,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但阿莱克西亚脸上却依旧流露出不满,犹嫌不够。

意随念动,火影纷飞。那同样被困于阵中,环绕着白人少女缭绕纷飞的赤红烈焰,倏忽变得煞白。

灼灼明光自白炎中透射而出,彷如天空中多出了一轮烈日!

那粗制滥造的法阵再也支撑不住,单单白炎流露出的气势,就将构成连环阵势的阵基完全毁去!

轰!!!

阵法一散,滚滚灼热立刻降临凡尘。

阿卡玲娜骇然发动闪现,刹那间退到几百丈外。绿皮恶魔忠实的挡道主人身前,彷如一道钢铁壁垒,在火海中撑起一片阴凉。

千丈之内,天地间骤然一片火热。在那凌空而立白人少女身下,初初焕发生机的大地更是被炙烤的干枯开裂,不知多少刚刚崭露头角的嫩绿草芽,几乎在瞬间同时化为飞灰!

可怕的力量!

空气开始扭曲,百丈之内更是完全化为熔炉,偏偏那身处熔炉中的少年,怡然微笑。

滚滚热浪扑面而至,衣襟起舞,长发飞扬。数百度的高温,非但没能对少年造成丝毫损伤,甚至就连其脚下的大地,都没有和别处一般龟裂。

“粗劣的掌控能力,也好意思炫耀。”

楚翔心中不屑冷笑,掌中精光流转。

阿莱克西亚踏着火焰,披着炽芒,冷冷的俯视着大地。那高傲,恰似在街上出巡的国王。

目光扫过远远退开的清秀少女,警惕的看了眼挡在她身前的绿皮恶魔,其后又转向巍然不动的可恶少年,眼中杀机毕露。

“咻!”

少女正待出手轰击,不想立刻被眼前乍现的精芒夺去了所有神智。

楚翔,动手了!

第一次在战斗中动用全部力量,第一次决定、一击必杀!

少女身体里蕴含的能量不可谓不强,少女周身灼眼的光芒不可谓不烈,纵使比之天空中永升不落的骄阳,还要炽烈十倍。

然而,那足矣普照大地的光芒,却依旧抵不过横贯长空的一点流光!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那一剑的风华、绝代!

没有执念,不是执念不存,而是所有念头俱都凝结到一点精芒之中。

没有锋芒,不是锋芒不存,而是所有锋芒全部聚合到顶点锐利之上。

如同几十里外三无少女神来之剑,楚翔这一剑的风华,同样超凡脱俗!

同样的凝力之剑、同样的疾速之剑,完全不同的、结局。

剑是剑,剑非剑,剑还是剑。一样的表现,恰因其底蕴不同,所蕴藏的威能,别如天渊。

林薇之剑被人一指挡下。楚翔之剑,则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刺透了红颜。

轰!

无边的炙热,完美的身躯,同时炸开。失去肉身的阴神,犹在茫然。

剑光划破天空,绕了个弧线,最终悬停到灵体心核之前。

阿莱克西亚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还威猛无比,君临凡尘的自己,已经沦为阶下之囚。

而这时,几十里外同样传来一道不甚强烈的邪恶气息。

那气息,并不如何强横,但其中蕴藏的阴冷,就连以玩弄灵魂为乐得术士,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忽热又冷,这纷扰的战场,还当真是多变。

楚翔淡定的脸上微微色变,再也顾不得拷问俘虏。挥剑将之劈成两半,抬手又在其体内打入一道锋芒无匹的执着意念,扬长而去。

神魂不灭,非是说神魂就当真不灭,只是比较难灭罢了。但实力达到楚翔这个层次的强者,总有方法对神魂造成伤害,将敌手打的魂飞魄散。

裂成两半的精神体蠕动着,再度化合为一。表面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其实已经在少年斩断一切的锋芒下,元气大伤。体内那道坚韧无比的执意,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阿莱克西亚受制于人的现实。

那不单单是一分禁锢,不单单是一道标记,更是一个洗不去的奴隶烙印。

再度聚集元气,重塑身形。面色苍白的阿莱克西亚,怅然长叹。

在那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一名白衣少年凌空翱翔。

第三十九章 薇零

剑洗心朝着远处已经看到轮廓的别墅走去,也许仅仅是因为那栋建筑比较突出,又或者内心深处莫名的预兆。总之,好过漫无目的的游荡。

团战,很危险。理论上,应当要集中一切优势力量,而后制定出完整的规划,将敌人一举击溃。

偏偏,才入队不久的剑洗心发现,“零”小队,其实非常散漫。

怎么说呢,两极分化太过严重,凝聚力、太弱。

譬如作为队长的楚翔,剑洗心完全看不透其实力深浅。但很明显,独自灭掉小队中其他成员,几乎不成问题。区别只在于自身会损失多少,负伤多重。

譬如那个很可爱的少女,好像,叫做褚茗。乍一看,完全就是脑残,实力弱的让人惊叹,很难想象是如何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偏偏,接触过后,心中却又不可自制的对其生出好感。更可怕的是,就连此刻领悟极道杀心的自己,每每回想起少女的音容笑貌,都提不起丝毫杀机。

队伍的构成,也很奇特。队长不像队长,队员不像队员。每个人好像都有着一套自己的算计,而作为团队领导者的楚翔,非但不去试图解决,反而放手纵容。

一个团队,想要貌合神合,很难,几乎不可能做到。剑洗心也是人,自然明白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要像小说中一样,让队员言听计从,比死士还死士,根本不可能。

但像自己目前所在的团队这般,连点滴凝聚里都没有,在危险的战场之上还各做各的,也太“特别”了。

若团队在不轨分子的煽动下,被分裂破坏,变成如今的形式倒也就罢了。

可现在分明就是队长在助长这种气焰,简单来讲团队领袖楚翔就是头号分裂分子,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作为队长,作为领导者。非但不去考虑怎么让别人服从,怎么凝聚力量。反而一味顾着自己修炼,对队员不闻不问,根本不能算是合格的首领。

剑洗心不懂,真的不懂,那如神般强大的队长究竟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根本不在乎其他队员的死活?还是本身就对队友缺乏信任?又或者是在考验、挑选合格的队友?

剑洗心不懂,但他相信,那个出手救了自己的男人,不可能无情无义。

“权当做是考验吧。”

剑洗心叹息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没有人愿意呆在一个毫无凝聚力的散漫队伍中。团队的作用,原本就是集中众人之力,来办到单人难以办到的事情。若是失去了最根本的合作,那还不如做个潇洒的独行者。

剑洗心不懂,因此即便走在路上,前方依旧是迷途。

恰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股滔天气焰,一尊十丈多高的狰狞骷髅,腾空起舞。

......

褚茗手握奇形宝剑,身躯不住颤抖。

人,依旧在阁楼上,依旧在窗帷后。若不仔细观察,外人很容易忽视掉那站在阴影中的阳光少女。

这种忽视不仅仅是视觉里,更加还有意识上。

剑,是一柄颇为华丽的奇形宝剑。

锋锐若刺,刃现流霞。脊起伏波、柄似蝶舞。

乍看之,华丽而尊贵,复看之,夺魂而摄魄。剑光隐隐,剑意滔滔。

这,是一柄原本就沾染了毁灭之道的魔剑!

究竟是褚茗掌控着魔剑,又或者是魔剑掌控着褚茗。总之,在魔剑现世这一刻,连远方威势惊天的骷髅虚影,都踟蹰了。

云恒同样心生感应,目光如芒刺去。映入眼帘的执剑少女,却是让其内心狠狠震颤。

毫无威胁的人,杀机无穷的剑。为何相差天壤地别的一人一剑,会如此般配?!

般配,或者说契合。常人手中,剑终究是剑,而人始终是人。剑非剑、人非人的,迄今为止,云恒只遇到过一个——楚翔!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云恒还是自心底佩服那几乎将自己逼上绝路的少年。善恶从来没有意义,成败才是关键。毫无疑问,到目前为止,两人的争斗中,楚翔始终牢牢占据上风。

可楚翔是何人?纵使云恒与其不甚熟识,也知他必定是天资纵横之辈,比之所谓的一世才俊更加杰出,其剑道修为更是令人高山仰止。

最重要的是,云恒知道,那少年必定以某种秘术,将配兵与肉身融合了!

怎么知道的?还用问吗。神出鬼没变幻多端的神兵,要么已入仙籍,只要能量足够甚至可以化形为人;要么就是被主人强行融合!

仙兵、或者说神兵,可以融入身体,帮助主人强化肉身。但这种SS级的神器,是不可能出现在低等位面的。换言之,假使出现了,假使楚翔手中那把当真是SS级的仙兵。那也不用再斗了,直接引颈自刎吧。

SS级和S级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单单是本质,而是本源!不论是人,是物,都一样。

面前那从未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小女孩呢?

B级,B级巅峰,连蝼蚁都不如的存在,一眼看的通透。

不论是灵识也好、辨气也罢,对面那弱的不堪一击的少女,在自己眼中,就是B级。

这,完全没有道理!

那柄魔剑,很强,比先前那如神少年手中的配兵更强,S级巅峰!

但也仅此而已。

为何,如今那颤抖着的少女,那颤抖着的宝剑,给人以如此契合的感觉?

如同楚翔手掌“流云”时一般契合,已经不分彼此!

突然,云恒脑中闪现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究竟是人成就了剑,还是剑成就了人?”

人非人,剑非剑,一眼看得通透的人,一眼看得通透的剑,当二者叠加,云恒骇然发现,自己居然陷入迷雾!

心底一颤,身前原本用来禁锢对手的神秘力量,微微松动!

动了!林薇微不可查动了一下。这一丝丝的松动,立刻让她感觉到了原本难以窥测到的玄妙!

不是时间静止!而是一种类时间能力!不是云恒掌控住了时间,而是自己脱离出了时间轨迹!

一种用“外界时间之力”来干扰、甚至剥夺“本界时间之力”的能力!

忽然,福至心灵,林薇想起了前世种种。前世是一个信息爆炸的世界,自然,种种娱乐多如漠中沙砾,其中比较有名的一种,叫做——漫画!

林薇的前生,是腐朽的,但不代表没有其他娱乐,譬如漫画也曾为其喜爱。自然,一本叫做《风云》的、风靡全球的漫画,她也是有读过的!

云恒的招式,来源于其中“剑圣”,林薇不是不知道。但今生诸多见闻,告诉她——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里不是小说、不是游戏、不是漫画,而是现实、是世界!

理所当然,很多轮回者,忽视掉了所谓的剧情。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前世种种早已忘却。

来到轮回世界,五年多了。有过惊险、有过刺激、有过幸福、有过平淡。前世种种比之今生,更像浮云,哪里还能记得那许多。

而且,那些记得的,也未必就是真。

譬如云恒所使圣灵剑法,除了名字和那本漫画中的一样,其他细节完全不同。也许唯一还能匹配上的,也就一招剑二十三。

林薇的想法很单纯,很简单。也许,前世所谓小说、所谓漫画,都只是作者偶尔觉察到其他位面一些事件的投影。依之为蓝本,自然创造出了所谓剧情。但这种剧情,毕竟加入了作者的个人色彩,而不完全是真实,当然漏洞百出。

简单来讲,所谓剧情,大体上是对的,细节上完全属于杜撰。

那么,当看到云恒这种诡异的类时间、类空间能力,当回想起前世种种,林薇脑中自然而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九空无界!

一种无法解释的存在!

你说它是次元空间,它又不是。你说它自成一界,也非如此。只能说这是独立出世界的一个不存在的——界!

一种通过剑二十三能够接触到的“界”!

“界”与“界”之间,时间规则、或者说几乎所有规则都是不同的,但“界”与“界”,又在一个位面之内。

完整的“界”,必定有生命存在,必定规则齐全。因此,所谓的“空无世界”必定只是水中花、镜中月。

存在,又不存在,是故谓之“无界”!

九空:空色、空相、空形、空质、空法、空念、空闻、空量、空源。

九大切皆空,十方余一,方可谓之九空。

九空无界是怎样的存在,林薇不知道。甚至,她觉得云恒也不知道。

目前这种类时间能力,只是对于九空无界一些皮毛的运用,完全算不得掌握。

了解对手却不知如何去破解,这就是林薇目前的现状,也许旁人要问,这有何用?

有用!不了解的,才是最可怕的!再强大的敌人,只要知道他为何强大,就无需畏惧!

畏惧,才是武者的天敌。方才的战斗中,林薇已经完全被其诡异的能力打的应接不暇,甚至连冰封着的本心,都开始动摇。

现在嘛...

一点点颤抖,足矣让原本就不稳定的“界”之力破开。作为“外界”之力,理所当然要被“本界”排斥。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移动,让林薇重行接触到了“本界”的时间规则!

“剥离”,云恒的新能力是“剥离”。通过运用“无界”之力,来“剥离”掉“并不强大”对手身上“本界”之力,也就是本界某些规则!

投机取巧的类时间能力!

林薇动了,面对强大到不可力敌的对手,不退反进,因为她同样感觉到身后褚茗的蜕变!

她要为那个小女孩创造时间!没有理由,她就是相信褚茗,而且,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万千星辰归一,一点利芒隐动!

力散,因为本心动摇。力聚,因为重拾信心。

恰如云恒所言,林薇与他差距极大。若依旧是那种零散的攻势,完全可以无视,但若将所有力量凝聚一点,就不得不出手抵挡。

那凌空袭下的骷髅虚影顿了顿,依旧保持着迅猛的速度朝下掠去。云恒发现眼前女子重拾信心,暗暗敛眉。

“麻烦!”

我是来收割的,不是来面对一次又一次意外的!

一指足矣抵住一次攻势,一剑呢?

紫光如电,云恒、出剑了!

剑既出,影当散。几乎就在云恒出剑同时,那张牙舞爪的威猛骷髅,彻底淡去。

青芒凝练,锋锐无边。二人本就相近,剑光速度又是极快,几乎在千分之一个呼吸间,红尘锋芒已达眼前。

恰在此时,一抹紫电掠过!

樱花烂漫,几朵妖娆盛开。

“紫薇”“红尘”几乎同时命中目标,“红尘”不甘的顿了一顿,“紫薇”则满足的嗜饮着鲜血。

云恒冷冷的看着那完全被自己刺透的女子,感受着喉间那一点冰凉,嘴角挂起了残酷的笑意。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嘭!”

只见云恒飞起一脚,将那我见犹怜的佳人踹开。空气中多出了一道血虹,浓浓的腥味弥散开来。

倒拖着滴血利剑,云恒就那么一步步朝着阁楼走去,一步一步,渐渐凌空。

林薇无奈的看着敌人踏过自己,狞笑着朝着那颤抖着身躯的柔弱少女行去,眼角几滴晶莹滑落。

那一剑,穿心而过。

冰封,碎了。

当冰封轰然碎裂,那一颗不知多久未曾悸动的心,疼痛欲裂。

曾经的约定,终究还是未能坚持。为了爱,冰封自己,因为冰封,忘掉了爱。

魔焉?孽焉?

感受着点点生命流逝,林薇茫然失措。

一剑刺透了心房,一脚踏碎了五脏。林薇知道,若非《冰心诀》续命,若非修为精深,此刻的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薇发现,自己果然不怎么怨恨那将自己送上绝途的恶魔,仅仅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终究,不能再见他一面。”

躺在地上,冰冷的血液一点点流逝。闭着眼睛,泪水却止不住从两旁滑落。

身体内,冰雪渐渐消融,如同枯木逢春,好似万物复苏。然而恢复的生机越多,流逝的也越多。

林薇明白,只怕,当冰封完全消退的一刻,也就是生命终结之时。

也许,若那颗心脏依旧被包裹在寒冰之中,如此重伤照样能存活于世。也许,只要再度逆运《冰心诀》,一切伤势,都会慢慢好起来。

但林薇不能,也不愿。

不能,是因为踏入魔道的《冰心诀》,入魔并未彻底。因爱入魔,那爱,终究是最大的破绽。

不愿,是因为林薇看到了获得力量的后果,她终于明白了所谓代价是什么,那代价,她付不起。

慢慢等待着生命将止,耳畔好似再度传来剑啸爆鸣,但林薇,已经不再关心。

此生所愿,唯能再见你一面。今生识君,甚幸、甚憾。

也许,这样终结,也好。

天空中,浓云密布,并不阴沉,但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往下滴落。

是天在哭泣,还是人在流泪?

......

仅仅感受着骷髅骇人的威势,剑洗心就知道那惹眼的建筑,必定引来了不止自己一位访客。

剑洗心不是楚翔,自然不知道那里就是两位队友的老巢,更加不知道她们正陷入危难之中,但这并不妨碍他前往一探。

收敛声息,足下疾行如电,几个闪现,隐没到了枯萎的树丛之中。

潜行,并非一定要借着阴影。实际上,高手往往相信灵觉,更多过眼睛。因此当剑洗心如愿接近战场,即便周围没有太多的掩体,也奇迹般的没有被人发现。

此时,恰逢林薇被禁锢住。而阁楼上某个不起眼的窗帷后,一名少女身上突然爆发出更甚骷髅虚影的邪恶气息。

剑洗心心中一惊,身在暗处的他,竟然没有发现那名“光明正大”俯视战场的少女。

不过无碍,那名少女很明显也没有看到他。

剑洗心就那么等待着、窥视着。并非他不愿出手相助,而是敌人太强。

无谓的帮助,不叫热血,叫找死。

他在等待时机,就如同一只躲在灌木后的豺狼,一边磨砺着爪牙,一边等待着威猛的雄狮松懈。

云恒的惊讶,他看在眼中。

林薇的反扑,他同样看在眼中。

佳人的陨落,他依旧静静看在眼中。

终于,褚茗出手了!

时机已到!

......

站在窗帷后,褚茗心中一片空白。她不知自己为何要拔剑,也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身体中充满了力量。恰如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在何时突破了先天。

褚茗其实一直不懂,不懂身边每个人为什么都会对她那么好,为什么父母总是神神秘秘,常年不在家中。

但是,有种东西叫做习惯。

当一切都成习惯,再诡异的事情也变得自然。褚茗觉得,自己很正常,哪怕再诡异的事情发生,也没什么好惊讶。

习惯成自然。

林薇倒下了,那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大姐倒下了。褚茗心中,升起了一丝丝哀愁,当然,也只有一丝丝。

她,并不是第一为了保护自己而倒下的人,在过去的岁月里,这种事情早就屡见不鲜。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冷血,事实上,她还是很喜欢那个大姐的,虽然,每天冷的像个冰块。

“也许,这就是出剑的原因吧。”

褚茗暗暗叹息,给自己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出手,总要有理由,可理由这种东西,在她的身上总是很难找到,从小如此。

看着那个男人凌空走来,褚茗,笑了。

“想要保护我的人很多,想要伤害我的人却很少,你,下得了手吗?”

第四十章 恐怖的褚茗

云恒冷冷的盯着那“弱到不可思议”的“神奇”少女,足踏虚空,步步生辉。

一层又一层无形阶梯在他脚下升起,每一次步履落下,脚下那无形台阶必定碎裂成莲,映出一片明辉。

一朵朵光莲在其身后铺就一条肉眼可见的通天之路,一分分无形威压在那瘦弱的躯体中逐渐堆积。

简单的造势,不简单的成效。

待云恒走到窗前,身上蓄积的威势,已经凝入骨髓!

画虎画皮难画骨,蓄力蓄势难蓄威!

龙威也好、虎威也罢,只有那种自骨子里透出的威严,才是真正的威严!

威势威势,势可压人,威能镇魂!镇敌之魂,镇己之魂!

这一刻,当云恒走到窗前,当褚茗含笑看着那满脸冷漠的青年,一抹紫光如幕闪现。

云恒竟然无视了少女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出手了!

褚茗微微愕然,似乎完全不能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无情之人。

亲和力对他无效?

当然不是!

原来云恒早已看穿少女身具怪异,故而才有先前耗费心力刻意蓄势一幕!

当势入骨髓,变成威严,则不单单能摧敌心神,更能防止外邪入侵!

那少女身上,天然拥有魅惑之力!

不错,就是魅惑之力!世人只道妖媚可为魅惑,又怎么明白萌爱也是一种魅惑!

所谓单纯、可爱、天真,其实俱都是魅惑之力。真正的天魔,是不会如同勾栏妓女一般赤身裸体诱惑你的。反而会装作清纯、天真如同仙子一般让人放松警惕,在不知不觉见让目标着了道!

云恒不知道那少女的魅惑之力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着了道,只知就在方才杀机迸发时,竟从心底里生出一股不想出手的念头!

可怕而诡异的魅惑之力!

“然而,再强的魅惑之力也并非实力,一切外道在绝对力量面前都只是玩笑。”云恒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如是想到。

一剑斩出,迅捷如电,势猛如雷,毫不犹豫。

这一剑,实乃蓄力之击,莫说一个区区B级雏鸟,即便是寻常A级巅峰高手,也唯有血溅七尺、饮恨归西一途。

胜券在握,青年脸上挂起一丝胜利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名诡异却又孺弱的少女、被自己一剑斩成两段、血洒长空的画面。

一道紫色扇形剑气逸射而出,斜斜的划过了窗帷,无声的撕开了墙壁,锋芒直达十丈开外,将整个阁楼斜斩为二。

然而原本处在剑芒必经之路上的少女,却诡异的消失了!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诡异的消失!就在剑芒及体那瞬,彻底失去踪迹,仿佛从来不曾出现,就连衣角都没有斩落一片!

那必杀一剑,竟然完全落空!

“轰隆隆。”

失去墙壁的支撑,屋顶斜斜的朝下倾去,隆隆闷响中,摔成一地碎块。

好好的一栋别墅,连全球核战都未能将其摧毁,如今却平白遭受牵连,沦为废墟。

云恒脸现愕然,双眸精光迸射,将身前二十几丈方圆扫了又扫,偏偏一无所获。

消失!当真是消失!连一丝气息都没有,但这怎么可能!

纵使废墟中比较凌乱,要藏一个人很容易,可云恒是谁,堂堂伪S级巅峰武者,还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灵觉!

尘埃飞舞,灰烟漫天,这对于常人来说足矣迷住眼睛的灰白薄幕,在云恒眼里,等若透明。

但少女,究竟藏身何处!

诡异的魅惑,诡异的少女,诡异的兵器,诡异的能力!

云恒心中,忽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人有气盛之时,自然也有气衰之际,无疑,在这场轮回中,云恒的气运,几乎衰到了极点!

伪S级修为,S-级初级战力,对上一名B级巅峰敌手,心中居然会生出怯意。若说出去,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门牙,可当事者,却完全不这么认为!

在S-级的攻势下,B级菜鸟能够从容而退?能够让对手连影子都摸不到?

不可能!

如今的云恒心中,同样只剩下这三个字!

“不可能!”

但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可能,特别当事情已经发生!

就在云恒满心戒备,脑中回荡着那三个单调字眼时,一件在他看来更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一柄利剑、一柄泛着流光的奇形宝剑忽然自身后虚空中遁出。那波澜起伏的剑身,带着呼啸之音,直刺心脏。

无形遁术?空间能力?那少女竟能无声遁入次元空间!

云恒脸上惊疑不定,手底却是毫不停歇。不用回头,直接一招反手剑准确的封住敌人偷袭般的攻势。

叮的一声,两柄利剑剑尖相交。无形波纹荡开,意料中的退敌场景并未出现,反而一股磅礴巨力滚滚涌来。

紫气盈盈的紫薇软剑一阵浮波般的颤抖,不停将如潮巨力卸去。溢彩隐动的蝶恋花则恰恰相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不停朝前覆压!

云恒心中震骇无以复加,看着那蝶翼剑柄上握着的雪白纤手,完全不能相信如此力沉的攻击来自那废物般的少女!

巨力,正是巨力,并非澎湃的元气真气,也非无坚不摧的意志意念,而是单纯的不可阻挡的力量!

那柄华丽的、优雅的魔剑,正在展示着纯粹的暴力!

这个世界,还真是疯狂。看似纤弱的少女、看起华美的魔剑,竟然会拥有如此澎湃、比之巨龙比蒙还要磅礴的力量,这完全不可思议。

你妹的,这哪里是什么剑,分明就是一柄震天巨锤。

凌空倒退三丈,云恒心中直欲骂娘。

但云恒是谁,再强的力道,没有技巧的支撑,只要尚未超过一定限度,终归都能卸去、都能化解。很明显,那遁空一剑的力道,虽然非常夸张,至少还在云恒承受范围之内。

再度倒退三丈,剑势已衰,便在此时,那被压的弯曲如波的紫薇软剑猛的一震,锵的一声将蝶恋花弹开。而后——无界之力,发动!

无界为何?云恒不懂。但接连两次使用剑二十三以致濒死的他,却在将死之际感受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那是一个比之天魔空间还要特殊的存在——九空无界。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的确如此,至少云恒在机缘巧合之下,领悟了“无界之力”!

“无界之力”并非真实存在的“界之力(规则之力)”。

恰恰相反,是一种如何利用“无界”来剥离“界之力”的能力。

九空无界中,规则相当残缺,自然,也就不存在完整意义上的规则之力(界之力)。但正是这种不完整的残缺规则,让云恒窥到了一丝界与规则的端倪!

理所当然,云恒领悟到了,如何借用“无界”,暂时剥离现实世界中某些人身上的“界之力”,也就是规则!

当然,比之真正意义上的“剥离”/“虚无之力”,云恒领悟到的只是皮毛中的皮毛。

什么叫做皮毛?

真正掌握“虚无之力”的人,如同那些掌握规则的至强者,抬手就能将人放逐到虚无之中,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可云恒不行,云恒所谓的“无”,是借用来的,是九空无界中的“无”。简单来讲,云恒依旧是在使用九空无界中的“无”“界之力”,达到类似于“无”的剥离效果。

但是,这种投机取巧的攻击方式,限制同样极大。

本来,规则这一层次的东西,就不是初级轮回者所能接触到的。即便通过“九空无界”这样BUG般的“界”,也不可能当真就让谁掌控某种规则、或者同等级能力。

“虚无之力”,同样属于一种规则,更是一种本源规则。

云恒所掌握的能力,自然不是“虚无之力”,徒有其表罢了。然而,偶尔也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譬如现在!

那一往无前的魔剑,突然一顿,一个刹那的停顿,接着就见那截白玉般的手腕一震,附着其上的“无界之力”直接被震散。

云恒眼神猛的一缩,这一幕在他看来完全不可思议。那一震,并没有用上太大的力量,完全是借用本世界之力,来排斥外界之力!

排外,是自发的,这并不是说褚茗就能掌控某种世界之力。

但她此刻展现出来的战斗技巧,已经不是那孺弱少女该有的,即便是楚翔,只怕也稍有不及!

那是一种艺术!战斗艺术!

当强大的力量,加上完美的战斗艺术,所得到的结果绝非壹加壹那么简单。

一个停顿,势弱的蝶恋花再度化虹。

一个停顿,措手不及的云恒同样反应了过来!

云恒无比震惊,但终于搞清楚自己是在和谁人战斗!不是那个外表孺弱的小女孩,不是那柄魔气滔天的魔剑,而是魔剑曾经主人在剑灵中种下的烙印!战斗技巧的传承!

他是在和魔剑的原主人战斗!传承,这是唯一的解释!至少是云恒能想到唯一的解释!

看着那截凌空袭来的飞剑,看着蝶翼剑柄上紧握着的素白小手,云恒心中升起了万丈豪情!

怎样的强者,才能让B级巅峰的蝼蚁瞬间拥有与自己争锋的力量,怎样的强者,才能靠着一把魔兵,让传承者瞬间爆发出不弱于S-级初期的战力!

那是神一样强大的强者!能够击败这样的强者,即便只是击败其传承者,也绝对能让自己的武道信念更加凝炼!

信心,需要理由。击败强者,就是最好的理由!

仰天长啸,云恒丝毫不畏惧展现出更强力量的少女,身剑合一朝前冲杀而去。

方才措手不及之下,自己同样连三成功力都没有运起,即便对方战力翻倍,自己也未必就一定会输!

一道夺目的紫光凭空出现,撕裂了空间,带着滚滚执着意志,带着必胜的信念,一往无前!

嫩白玉手依旧不紧不慢的驾驭者蝶恋花凌空袭去,即便外人仅能见到那样一只素手,也不难想象其主人必定是一名柔弱少女。偏偏就是那样一个隐在幕后的娇弱少女,面对那炽烈的、一往无前的紫色剑芒,毫无畏惧!

两把神兵二次交击,大片大片的波纹再度荡开,无声无息,锋芒相交处空间一阵颤动,接着整个变成粉碎!

强化过后的空间,再次崩裂!但很明显,没有如同过去一般大片大片溃散,甚至引发空间风暴。

那崩裂的空间,仅仅在那数丈见方之内!

零零碎片自中间开始扩散,就像是剥离的透明墙纸,一点点粉碎!

剑尖、剑身、剑柄...

背景随之改变,从最初的纷扰大千世界,变成蒙蒙一片灰暗!

等到碎裂的空间蔓延到那只素手之上,等到那遮住真颜的空间壁垒破碎,那隐在幕后的少女终于被迫现身!

轰!

数丈方圆内空间壁垒完全崩塌,那执掌着蝶恋花的,岂不正是褚茗!

褚茗双眼无神,无想无念,此刻她所有的意识俱都归于虚无,脑中一片空白。

那纤弱身躯上爆发出的气势,不再是区区B级,而是实打实的A级!

少女竟然瞒过了所有人,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突破了先天!

难怪!

云恒了然。若对方当真凭借B级的力量与自己抗衡,那战斗技巧就太过恐怖了。

B级爆发出S-级初期战力,这是什么概念?神话都不足以形容。

但若是A级,A级中期爆发出S-级初期战力,虽然同样令人难以置信,但却并非绝对不能。

归根结底,云恒自身也不过区区伪S级,却能爆发出S-级初期战力。而那恐怖少年楚翔则更加过分,伪S级修为生生爆发出S-级中、后期战力!

相较之下,褚茗身上的事情足矣称为奇迹,但若考虑蝶恋花前主人留下的“遗泽”,倒也勉强说的过去。

种种念头瞬间自心底划过,疑惑稍解,手上却不停顿!

云恒不相信褚茗能够长期保持这种战力!技巧也许能够让人瞬间爆发出奇迹般的力量,但修为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便是神也不能让凡人仅仅通过技巧战胜地仙,不是吗?

身子一拧,带着绷得笔直的紫薇软剑,云恒忽然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力道将尽的剑势再度勃发!

接连两次爆发出接近S-级初级战力,双目茫然的褚茗,脸上已经沾染了一丝丝疲色。

云恒不是神,不可能事事料准,他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

所谓前人“遗泽”其实根本不存在!

褚茗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只知道自战斗开始,就变得浑浑噩噩,好像灵魂深处,有另一个意志在掌控自己,做出一个个动作!这种感觉,就如同曾经在剑三世界中自创S级剑法时一般!

这是一种,战斗本能!

恐怖的战斗本能,让她能够凭借先天中期修为,爆发出先天巅峰、甚至伪S级战力。

至于所谓的S-级初期战力,完全靠的是蝶恋花中神秘“剑灵”力量的加成!

那强大的力量大半都来自于剑灵!

如今,褚茗疲惫了,再好的天赋本能也不能无限制使用。神剑中的剑灵同样疲惫了,不论如何,它终究尚未达到化形的程度!

云恒不知道,那被自己视为大敌的少女,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其实,原本所谓的奇迹、神话皆都有其原因。不明所以,仅仅是因为本身所处的层次太低,或者并未看的分明。

比如现在,自以为了解真相的云恒,其实过分高估了那名少女。

结果就是,当他带着无匹锋芒降临之际,少女落荒而逃!

几个闪现,借着穿梭空间的能力,褚茗在锋芒及身前,早已跑得不知所踪。

轰!

失去目标的剑芒直接将百丈外一座小山丘夷为平地。凝聚了云恒所有力量的攻势,再一次落在了空出。

仗剑而立,在那滚滚烟尘、沥沥小雨之中,云恒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自暗处曝光的剑洗心,观察了半饷,见到同队神奇少女大发神威,将对手打的连连后退,自以为找到机会的他,终于按耐不住,爆发出了A级巅峰的最强气势。

结果,还未等他出手夹击,前一刻还气势如虹的少女直接落荒而逃...

云恒呆愣了片刻,方才明白对方必定是后继无力,捶胸顿足暗自懊恼的同时,心中依旧有着不解的疑惑。

若对方当真后继无力,那逃跑的速度怎么如此迅捷?若无S-级的破坏力,如何能够穿梭虚空?

难道真是空间之力?

将目光转向不远处同样愕然的剑洗心,云恒脸上第一次展现出真诚的微笑。

原来,被骗的不止我一个。

抬步朝着呆愣住的剑洗心走去,云恒并没有追击少女的打算,在那名少女身上,他看到了太多意外,而在这场轮回中,他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意外”!

......

不知多少丈外,褚茗依旧穿梭在虚空之间,靠着手中蝶恋花的引导,破开表层空间壁垒、以达到类似“穿梭”的效果,简单之极!

蝶恋花、蝶恋花,所有人都被它散发出的森森魔气迷住了眼睛。

所谓蝶恋花,其实从来都只有一柄,那柄曾经被一个称之为“剑神”的男人用来破碎虚空的神兵!

蝶恋花,曾经是一柄当之无愧的正道之兵,最本源的能力就是第一任主人赋予的,空间之力。

之所以魔气森森,仅仅因为它跟随过了太多的主人。

良禽择木而息,神兵,亦如此。

......

废墟旁,剑洗心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敌队队长,无言。

人算不如天算。

第四十一章 选择

剑洗心无言,战场上变化太快,瞬息万变都不足以形容。

从自己来到这里开始,短短几个呼吸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波折?

实力不弱的林薇一招濒死。

实力最弱的褚茗强势爆发,却在士气最旺时狼狈逃逸。

自己呢?傻乎乎的站出来试图来个“英雄救美”,结果美人直接开溜,英雄独自垂泪。

也许,就连当事人云恒,都没料到一场收割战,会引发这么多波澜吧。

云恒笑眯眯看着剑洗心,拖着剑慢慢走去,决定速战速决。

此番变数太多,多的令其相当不爽。

不爽的后果就是,在剑洗心尚未准备好之前,云恒突然一剑刺去!

快、无与伦比的快、一点精光划过,那速度,已经达到了云恒的极限!

放弃了强大的招式,也不再凝聚什么威势,云恒一眼就将剑洗心看透。

A-级修为,A级巅峰战力,极道杀心。

无威胁!

纵使号称所有心境中最适合战斗的极道杀心,失去强大修为的支持,看在云恒眼中也仅仅就三字评价:无威胁。

既然无威胁,又没有在其身上感受到丝毫诡异,云恒自然是合身而上,一剑化虹。

长虹划过虚空,撕开了雨幕,准确的命中目标,在剑洗心反应过来之前,穿心而过!

一截紫气盈盈的细薄剑尖自青年单薄的背脊后钻出,滴滴鲜血沿着锋刃从伤口滴落。

一滴一滴、染红了大地。

沥沥小雨依旧在下,不见变大、也未见将止。

原本灰白干涸的地面,渐渐显得漆黑阴沉,无精打采的小草嫩芽们,倒是欢呼起舞。

“咦!”

云恒微微讶异,看着面前瞪大眼睛、好似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连一招都未挡下的清瘦青年,疑惑渐起。

“为何主神提示迟迟不来?!”

不错!即便眼前的青年仗着修为,还能吊住半刻性命,那么之前就被自己斩杀的冷面女子呢?

豁然转头,死死的盯着地上那具已经冰冷的躯体。眼中两道精芒闪过,云恒面露异色,不禁自语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生机的冰封,同样延迟了她的死亡时间!

既然这样,那么...

笔直的紫薇软剑一抖,剑身上串挂着的剑洗心直接带着一捧血雨抛飞了出去。

血雨尚未落地,云恒直接反手一剑,一道蒙蒙紫芒透剑而出!

“嗖!”

紫色剑芒破空而去,目标,正是几十丈外躺在地上的林薇!

头颅若碎,地仙之下,必死无疑!

浓浓白云下面,是星星点点的雨滴。星星点点的雨滴中间,又夹杂着微微柔和的春风。

春风不曾呼啸,为何这片被浓云遮挡住的大地,竟给人以阴沉的感觉?

难道,仅仅是因为阳光被白云掩去。难道,自一个资质普通的凡人、好不容易崛起的林薇、今日当真就要在此陨落?!

林薇濒死,但神智依旧清晰,甚至连灵觉都没有降低,自然,感受到了那呼啸而来的剑气。

但是,她躲不开,也不想躲。

人之将死,脑中都会浮现出一生的经历,林薇的脑中,却唯有一声叹息。

如果,每天都能像当日在西子湖畔,每天都能那样背靠着背,即便没有旁的动作,即便没有多余的话语,即便连面都不能相见。

多好。

如果那晚上的不是梦境,如果梦境中的女人是自己。

多好。

如果不曾来到这疯狂的世界,如果曾经在前世与你相遇。

多好。

“其实,我终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只想要平凡的感情,只想要,默默相依。”

眼角泪水不停滑落,淋湿了大地,淋湿了雨滴。

在这里,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想要的感情。

活着,也只是一具躯体。

心若死了,生有何依?

心若死,不如化成春泥。

生若别离,不如铭记!

就让我那永远都得不到的感情,随风而去,化为恒久的记忆!

林薇闭上了眼睛,其实眼睛早已闭上,再度闭上的,是心。

天空中,白云滚滚涌动,好似内中万千雷霆震怒,直欲化作暴风。

林薇想要安然待死,偏偏却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就在紫色剑芒堪堪将至之际,天空中一道惊天霹雳垂落!

霹雳、霹雳!银色的霹雳!自风暴中央劈出,划破了苍穹,粉碎了雨幕!

“轰!”

就在林薇所躺之地一丈外,剑芒霹雳两两相交,震天爆鸣中,烟尘弥漫,大片光华闪耀!

风停了,雨止了!

翻滚的气浪将林薇直接掀出十几丈远,莫说她这个濒死人士,只怕一般健康成年人被摔伤这么一下都要去掉大半条性命。

身躯砸在地上,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逝,胸口原本缓缓流淌着的鲜血,如注涌出。

好在终究捡回条命!

尘埃散尽,光辉隐去,就在那震爆中心,一个凹陷下数尺的三丈大坑凭空出现!

“吟!!!”

剑吟声自发响起,好似在像全世界宣誓着自己的到来,一柄明晃晃的流线型利剑,直直的插在土坑正中!

流云剑!

人未至,剑已落,天空中,浓云滚滚!

云恒双目睁圆,心中惊怒交加!

为何偏偏在这时,在最后关头,那当为夙敌的少年,及时赶来!

巧合!这个世界上哪有这许多的巧合!

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纵然两名敌方队员已经被他刺透了心脏,云恒依旧不甘。

轮回世界中奇功秘术太多,穿心而过未必意味着死亡,纵使那两名敌对轮回者表面看来都没有异族血统,但这个世界上总有意外。

无疑,出现在云恒身上的意外,自两日半前开始,尤其多!

有些人喜欢意外,或者说整日期盼着奇遇,总想不劳而获。并非因为他们懒惰,或者异想天开。仅仅是因为现实太过残酷,所谓的正常发展足矣叫人绝望。

有些人讨厌意外,并非说他们不想要奇遇、又或者当真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资本、实力已经足够雄厚,按照正常情况发展,同样能的得到足够的利益。

云恒,无疑就是后者。

意外之喜,人人都爱。意外之忧,人人皆虑。若不能自主选择喜忧,还不若通通不要。

但选择这种东西,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作出,否则又何来无奈?

云恒无奈了,强如他也无法选择自己的气运何时强盛,何时衰败。对于常人来说,运气虚无缥缈,硬币终有两面。对于很多强大的轮回者来说,运气却就在身边,而所谓硬币,很多时候也只有一面。

因此,即便云恒不甘,也只能放弃补上一击的打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身形暴退,云恒闪电离去,只是,刚刚跑开几百丈,他就不得不钉在地上。

气机锁定!此刻欲走,为时晚矣!

浓浓的白云翻滚着,已经从最初的洁白变得微微阴暗,然而阴沉下来的天空,却不再哭泣。

风起了,云聚了。那涌动着的乌云,忽然围绕着中心旋转起来,仿佛一个倒立着的斗笠,又像是飞速旋转的陀螺!

云暴!

隆隆闷响中,道道明亮的电蛇在螺旋云暴中生出,为那灰黑点缀出几分光彩。

大片乌云漩涡,好似垂天之翼,骤然带着滚滚雷霆,从天而降。漩涡顶端,一点耀眼到极处的光芒闪现,锋芒直指云恒!

云恒眼中一片混沌,也不知究竟是倒影出风暴的混沌,还是内心深处的混沌。

背后那蚀刻在脊柱上的骷髅纹身,不安的扭曲着,意图脱离主人的掌控。

然而,面对这令死物都不安的猛恶攻势,云恒只是淡然一笑。

纵使天地皆与我为敌,纵使气运衰到极点,我云恒也不会束手待毙!

那扭动着意图脱离主人身躯的骷髅纹身,忽然消失。不是逃逸掉了,而是彻底噬入骨髓!

怨念,也是一种力量,只要是力量,我云恒就来者不拒!

剑圣的心,叫做傲绝!我云恒的心,却是混沌!

混沌混沌,混混沌沌。

可笑许多领悟混沌之心的人,偏偏还刻板固执的死守心中的信条,根本不了解混沌真意。

何谓混沌?无善无恶、无黑无白、无天地日月、无宇宙星辰,此方可谓之混沌。

混沌之心真正的力量,不单单在于战斗时对于敌方攻势的化解,更加在于吞噬!

吞噬天下万种力量为己用,以己之道,融苍生道!

福至心灵,云恒忽然觉醒了混沌剑心,吞噬了自身对于天地、对于夙敌的怨恨。战力虽未增加,甚至因为与剑圣剑意不匹,还有所下降。

但这终究,是自己的心!

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风暴转眼即至,接天垂地!那乌云漩涡,生生从天际拉伸至地面,好似苍天露出了獠牙!

云恒,出剑了!

脚下稳稳踩着大地,眼神,冷冷的盯着那云暴顶端的精芒。

一线紫光,暴起迎敌!

当楚翔,带着无穷雷云,驾驭着风暴之力,自天而降。

当云恒,踩着后土大地,秉承着混沌之心,剑碎虚空。

湮灭,如同预料中的产生!

无声无息,画面就此定格。

下一个瞬间,依旧是无声无息,那接连在一起的、如同垂天之牙般的云暴、和那执剑青年,一同湮灭!

就如同一部无声的电影,一张老旧的相片,在这天地中,粉碎成灰!

湮灭,自下而上衍生,湮灭,自上而下蔓延。

上一瞬间,势如惊天的云暴,和稳踏后土的云恒撞在一起,然而在预料中的惊天爆炸、璀璨光芒来临前。

齐齐消散。

两种性质截然不同,强度却又几乎相当的力量。当碰撞之后,在混沌之心引导下,彻底归于虚无。连声音、光芒都一同被吞噬!

清风吹来,碎成粉末的云暴散去。清风吹来,顶天立地的青年散去。

天空依旧是那么的蓝,浓浓白云不再,太阳露出了笑颜。

大地依旧是那么的黄,只是在那中间,多出了一个足足五十丈宽、三丈深的巨坑。

没有尘埃,没有烟硝,仿佛巨坑原本就在那里,已经千万年之久。但明明,片刻前还不存。

云恒,在何方?楚翔,又在何方?

难道同归于尽?

十几里外,在那碧蓝的苍穹下,一抹白影如电飞遁。

十几里外,在那昏黄的大地上,一名青年仰天而笑。

楚翔朝着那早已明了位置的目地,疾速驰往,那里,有位朋友等待他去相救。

少年的眼神依旧明亮,只是脸上,却沾染了一丝疲惫。

少年脊背依旧挺直,只是身上,终归少了一丝锋芒!

其实他,根本就未到达目的地!那与云恒对拼一记的,是“流云”!

雨不再下,垂死的佳人也不再哭泣,因为,终究是等到了。

笑着逝去,好过一生悲伤。

剑洗心看着远方插在土坑中的宝剑,心中升起无限神往!

那柄剑,是活的!那执剑的男人,果如神祗!

心?剑洗心可还有心?

自然有,恰如诸君所料,剑洗心,心脏天生生在右侧!

其实,原本明了意外随身的云恒,就不该再用常理来思考。一切不可能,其实依旧包含在“可能”之中。只是那“可能”,并非常人所能推究。

譬如林薇的冰封,云恒不知道吗?当然知道,可是,却因为相似,因为心底中那一抹身形,不愿最初就让她死无全尸。

譬如剑洗心的心生异侧,云恒不知道吗?不知道,但也并非不可测!

高手,仅仅通过意念就可以达到高科技中X光探测的效果。只要多浪费一点点力量,云恒就能发现异常。

即便不去浪费力量,当紫薇扎入敌人身体那刻。若非心中另起疑惑,难道手上染满血腥的云恒,连自己刺入的是什么部位都辨不清?

所谓意外,其实并非仅仅在外。

气运,也绝非仅仅来源于外部影响。连圣人都弄不懂的东西,云恒可能会懂吗?

云恒自以为有所了解,其实终究一无所知。

连圣人都知道在气衰之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相距圣人何止万里的云恒,却依旧试图与天相争。

其实,结果往往早在开始就已经注定。只是无知的人,总以为知晓一切。

无知则无畏,圣人是不会试图与天相争的。然云恒楚翔之辈,却始终想要以己力来胜天,这究竟是无知,还是狂妄?

但圣人,当真就懂吗?圣人不会与天相斗,因为他们早已明白天的威严。可正是因为明白,哪怕直到纪元毁灭,他们依旧脱不出大轮回!

圣人知道的比楚翔之流更多,力量比楚翔之流更强,可是,他们当真就对吗?

对错,其实从来就不该是某个人/神、某些人/神、或者所谓大部分人/神来评价的。对错,只看最终谁能超脱!

十几个呼吸,剑洗心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血过多,默默期盼着队长大人快快到来,默默调动起微弱的内力尽量封住经脉。

一剑穿胸,并非穿心,对于资深轮回者来讲自然是无关紧要,但对常人来说就绝对是重伤。

剑洗心呢,作为一个新人,虽然实力强横,可依旧在常人范畴。

怎么说?抛开他一身内功修为,就本身身体素质而言,剑洗心也不过比普通壮汉强一点罢了,与楚翔这种非人类完全没有可比性。自然,常人所谓的重伤,对他来说依旧致命。

这也是所有非主神空间内家武者的通病。没有主神强化,通常情况下,内家武者一旦失去一身内力,立成废人。

剑洗心伤重垂死,林薇自然也不好过,她可是真正的被刺穿了心脏。作为纯种人类,能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

林薇的感觉比剑洗心更糟。

清风拂过脸颊,疲惫之意慢慢升起,只想从此睡去。

但她知道不能睡,这一睡,就再也见不到那思念着的人儿。

林薇的想法和剑洗心不同,她并不希望楚翔是来救自己的,而希望对方是来给自己送行。

救,只有一种办法,意味着自己从此将会失去自我,意味着,少年其实从来没有爱过。

不救,什么都不用做,自己将会逝去、凋零。但至少留下了,最美丽的回忆。

除了是名轮回者,除了是零小队成员,除了是一名战士,林薇首先是一个女人,一个小女人。

林薇是自私的,她不在乎什么团队积分,不在乎能否相依到老。哪怕赌上自己的生命,她也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希望,一分奢求。

女人,大多都是感性的,为了所谓的爱,愿意付出一切。

林薇也一样。

耳畔响起流云神剑的清鸣,林薇知道,他来了。

感受着他将自己抱起,脸颊传来微微暖氧的感觉,那是呼吸的味道。

冰封的心,彻底融化,早已不知失去多久的温馨感,回到了身体之中。

耳畔响起那温柔的话语,林薇笑了,这笑是如此甜美,这笑,永远不会再出现。

楚翔抱着林薇,站在苍穹之下,微微叹息。

选择,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作出,但有资格作出选择的,也未必就当真,不会无奈。

第四十二章 助我成道

楚翔抱着林薇,眼神中少有的出现了一抹犹豫。

爱?其实楚翔从未爱过,只是,却能够感受到对方付出的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楚翔不是圣人,不是石头,自然,也会有所触动。

他不会信任林薇,更加不会把生命当真交托到对方手上,但是,不代表他不认同这个朋友。

付出,未必能得到回报。可是,眼睁睁看着对方付出,自己又岂能当真一无所动?

楚翔第一次说出了违心的话,在伊人耳畔,温柔的吐出了三个字。

“我、爱、你。”

可是,当他看到伊人微笑,方才幡然悔悟,自己错了!

伊人笑了,笑的很幸福,笑的...有些苦涩。

若当真爱,其实根本就无需说出,说出来的,那叫不爱。

林薇一直都懂,她等待的,并不是一句话,并不是简简单单三个字,而是,一滴眼泪。

可惜,这一切终究只是梦幻。

可惜,意图给朋友一个美好结局的楚翔,其实,一直都不懂什么叫爱。

也许,曾经懂得,只是渐渐遗忘了。

那样的笑,再也不会出现。那样幸福的微笑,仅仅是为了给过去那段感情,画上完美的句号。

楚翔叹息,沉默了。

选择,同样会产生无奈,那无奈,比无法选择,来的更甚。

林薇嘴角微微蠕动,似乎在倾诉着什么。

楚翔低下头来,将耳鬓贴到伊人唇边。

“谢谢你,看到了我的付出。”

“谢谢你,助我成道!”

心若死,生有何恋?

心若死,生无可恋!

心若死,不如归去?

心若死,又何必还执着归去?

比干曾经问过很多人,若人无心,是否依旧可活?

若人无心,是否依旧可活?若人无心,又怎么可能存活于世?

比干不懂,所以,即便有灵药续命,终是死了。

因为他的心里,其实装满了感情。

灵药能续命,却续不来真情。

林薇的心里,原本,同样保存着一分感情。

而这一分感情,对她来说,就是全部。

女人的世界,很简单。

爱,就是全部。

楚翔依旧低着头,静静的听着佳人诉说,静静的怀抱着柔腴。

一抹软软的冰凉,触碰上了脸颊,楚翔知道,那是林薇在告别。

冰凉渐渐转寒,恰如夏日的凉风,忽然变成冬日严寒。

林薇,死了。

俯身轻轻将那僵冷的身体,平放在大地之上。

鲜血不再流淌,泪痕化为冰霜。

楚翔退开几步,抬手召回远处鸣动着的流云。

锵!

乍一入手,神兵一声欢唱,融入了体内。

它,从不为死亡感到悲伤。

静静的看着那生机散尽的伊人,楚翔转身朝着剑洗心走去。

林薇,死了。那新人,却还有生机。

滚滚寒风卷起,汇聚成螺旋,包裹住那冰冷的躯体。

楚翔走到剑洗心身边,抬手运劲将之吸起,野蛮的动作,仿佛那躺在地上的不是一个重伤垂死的病人,而是破布烂木。

一盒“生肌续骨散”灌入对方口内,然后便将之扔在地上。

生肌续骨散,那还是当年在进入剑三世界前兑换的。价值两百积分,伤药中的奢侈品。

顾名思义,此药是用来生肌、接骨的。

自然根据主神的规则,越贵的效果越好,区区修补伤势,绝对不在话下。

被人这般暴力折腾,剑洗心当然是苦不堪言。

不过别说,效果当真不是一般的好。几个呼吸间,原本沉重的伤势就愈合了大半。

如此,小剑也就不好意思再计较对方恶劣的态度问题了。

楚翔紧紧的盯着远处已经被寒冰包裹在中间的林薇,丝毫不去管“新人”的感受。

剑洗心睁开眼睛,哀怨的看着那救了自己的强大队长,心中碎念不断。

区别对待啊、区别对待。

“好了就站起来,别躺着挺尸了。”白衣少年忽然冷冷开口,剑洗心无奈,不敢再奢望享受“伤员”待遇,只能依言爬了起来。

只听队长那冰冷的语气,看那严肃的面容,傻子都能猜到,这厮心情不好。

说来也奇怪,楚翔知道自己并不爱林薇,甚至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但见到伊人“逝去”,心中依旧十分不快。

似爱非爱?不明本心。

拜托,这可不是三流狗血韩剧。楚翔是何人,剑心通明的强者。剔透的本心中,哪里还有什么感情是看不清的?

不爱,确实是不爱。心情不好,也当真是心情不好。

也许,因该归咎于男人惯有的“野心”吧。

人嘛,即便不愿意接受一份感情,即便心中生不起半丝爱意,被人爱着,也是很惬意的,不是吗?

说到底,楚翔此刻还只是一个凡人,一个非常自私的凡人。

林薇已经死了,那被寒冰包裹住的,依旧不再是林薇,至少不是以前那个。

当心底最后的留恋逝去,当一腔情谊付诸东流,即便林薇不愿,逆练的《冰心诀》亦自发运转。

从此,林薇已死,活下来的,是一尊无情的冰魔!

蜕变,很快,就如同那在几个呼吸间出现的巨大冰棺,自内而外的蜕变同样仅仅需要半刻。

剑洗心看着远处那被冰棺包围住,已经看不清样貌的同队丽人,狠狠缩了缩脖子。

不知为何,仅仅看着那道包裹在寒冰中的模糊身影,剑洗心就感觉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脸色微微苍白,倒不是小剑脓包,实在是伤势过重。血,也不知流了几升出去,即便生肌续骨散能够迅速让伤势痊愈,损失掉的元气也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

补气益血嘛...

那种东西在楚翔的戒指里自然是有一大堆的。别忘了这厮和楚影两人,在剑三世界到底搜刮了多少天材地宝。

可是很明显,楚队长并不认为剑洗心有继续浪费资源的必要。

冰棺平躺在大地之上,十丈范围内,地面上都结起了厚厚的冰霜。如此声势,不难想象,当林薇破棺而出的那一刻,究竟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正道,胜在稳妥,根基雄厚。邪道,胜在多变,进步迅捷。

其实,原本只要能达到巅峰,正邪本无多大差别。

若一定要分出个所以然来,正道先难后易,邪道则先易后难。

S级以下,通通属于初级,毫无疑问,走邪道要比走正道容易的多。

可是,走上极端邪道的林薇,进步却一直不是非常明显。

快速,但绝对称不上极速。

究其根本,正是因为她的脚步,踏的并不坚定!

当心中的犹豫彻底消失,同样也意味着,冰焰小队第一名完全走上极邪之路的队员,产生了!

这才是真正的无法回头,致死都不能回头!

楚翔,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林薇慢慢成长,慢慢蜕变。

厚厚的严冰,阻挡不了无孔不入的精神力,更加阻挡不了少年堪称变态的灵觉。

当林薇逝去那一刻,当生机完全散尽那一刻,她那一身澎湃的、A级中期的先天真气同时散去。

打回原形!逝去瞬间、林薇被打回原形。

可是当被寒冰包裹住之后,她却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长了起来。

E级、D级、C级、B-级、B级、B+级、A-级、A级...

十几个呼吸间,林薇重新回到先天境界。而她身上力量迅猛增长的势头,直到此刻,才稍稍减弱。但也只是减弱,涨势,依旧未消!

又是十几个呼吸。林薇身上的气息已经达到了A+级、A级巅峰!

厚厚的灵气包裹着冰棺,结成了一个白色巨茧。丝丝屡屡元气,透过坚硬的寒冰,融入到林薇体内。

元气,不是天地元气,但同样能够大幅强化肉身。

林薇就那么奇迹般被冰封着,免费享受着一次洗礼。

自灵魂到肉身的全面洗礼!

天空中传来一阵呼啸,新的访客到来。

却是阿莱克西亚、和骑在绿皮傀儡身上的阿卡玲娜。

任何职业、种族,只要达到S级程度,理论上都可以腾空飞行。而某些特殊职业、种族,或者是借用某些特殊方法,甚至可以让S级以下的能力者同样在天空翱翔。

譬如,楚翔。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让楚翔感到意外。在阿莱克西亚灵魂中植入烙印,能让自己感受到其所在方位的同时,也将自身位置暴露在了她的意念之中。

而楚翔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

生杀予夺,并且拥有类似精神链接的效果!

有些疑问,需要阿莱克西亚来解决。

对方那并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力量,终究也是实打实的S-级,运用的好同样是一分助力。

自团战开始,楚翔首次心中准备了一个不甚完美的计划。

人算不如天算,诸葛之流毕竟只是异数,整个轮回空间,恐怕也没有几个“称职”的智者。

计划,无须完美,合用就行。

楚翔的计划很简单,集中一切优势力量,找到地方主力部队,做出致命一击,彻底将团战了结!

这场团战,其实并不公平,强弱差距太过悬殊。

若非冰焰内部出了问题,即便诸葛亮再生,都无法力挽狂澜。

旁的不说,单单安格洛一人,楚翔自问即便完全解放、融和神性,也未必就能将其压制。

还有那凤九天,随手都能将S级道具作为礼物送出,底蕴会少吗?

神秘的塔娜,既然拥有跨界传递信息的能力,当真会被几枚核弹打蒙?

若是完全放开顾忌,若是当真威能全开,冰焰小队里的几名强者,没一个易于之辈!

相较之下,“圣灵”的悲催也就不用提了,完全就是垫底的货色。即便一路高歌猛进的“零”,只怕也仅仅能抵得上人家一个添头。

纵观“零”小队,拿的出手的有几个?

楚翔算一个。阿卡玲娜——靠着她那神祗老哥,勉强算大半个。楚影——如果当真死战的话,也能算大半个。

基本,也就这些。

也许有人要说,不弱了啊,加起来也能抵得上两个半至强者了。冰焰小队中如此人物,才有几个?

但事情,完全不是这么算得。

人心这东西,可不是光靠数字,就能叠加!

比如说楚翔,他可能在被逼上绝路前直接融和神性吗?不会!

比如阿卡玲娜,即便到了现在,也只是展露出小半张底牌。那最强大的力量,她可能在绝望之前,贡献出来吗?

比如楚影,这厮更不用说了,除非所有人都死光,否则第一个开溜的就是他。

总之,就表面力量,或者说常备力量来看,零小队,当真只能算得“冰焰”的一个添头。

如此情况下,还谋划个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然,楚翔不是无脑人士,相反,其实他很聪明。只是习惯了用力量去解决问题的他,往往会忽视智谋的作用。

但是现在嘛...

他所要做的就是,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然后将那些拥有底牌却不愿意“贡献”出来的家伙们——通通逼上绝路!

这就是他的计划,粗糙而疯狂。

阿莱克西亚带着阿卡玲娜到来,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这样,很好。至少说明阿莱克西亚有妥协的意思,阿卡玲娜也愿意合作。

当然,当下首先要做的不是去关心那两位,而是关注林薇的变化!

即便林薇不再是林薇,即便她即将化身冰魔,终归是“零”小队一份子。

我的队员,我就要关心。我的队员,就要听我号令!

不知不觉间,在见到冰焰展现出来的超凡力量后,楚翔的思想也有了一点点改变。

团队,有的时候也并非一无是处。

强大的意志,不容改变。但在变强的道路上,借势,未必就是一种错误。

超脱只是目的,而非过程。

若是组建了团队,却依旧是一个人在战斗,那还不如去做独行者。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楚翔不指望能将所有人拧成一股,但却依旧有信心让他人服从自己的号令!

只要我愿意,就没有做不到!这就是强者的意志!

不知不觉,也许连楚翔自己都没有发觉,渐渐的,他已经开始转变。

从一个独行侠,开始向领袖转变。

高手未必可以成为领袖,领袖,也未必就不能成为高手。

只要坚定本心,只要勇往直前,人人都可以成为高手。

楚翔已经是一个高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同样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领袖,带领着千军万马,冲杀在天地这局棋盘上!

从棋子到执棋人的变化,总需要一个过称。而在超脱出棋局前,终归要身不由己做一颗棋子。

既然如此,为何不做最重要的王呢!

成神之前,当先为王!

天空中,两道人影落下,一高一矮。

高壮的那个自然是绿魔傀儡,矮瘦的那个则是阿莱克西亚!

一道曼妙的身影自绿魔傀儡身后跃出,阿卡玲娜同样将目光移到冰棺之上。

异象,总是更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五尺宽、丈长、半人高的冰棺,被厚厚的灵气团裹在中间。

灵气已经开始扩散,说明冰棺内佳人的蜕变,马上将要完结。

周围十丈之内,地面上早已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即便在众人站立之处,脚下同样铺满寒霜。

自天空往下看,在那枯黄单调的大地上,一小块白色的雪地,凭空出现!

“嘎啦啦!”

就在灵气散尽那刻,冰棺上忽然蔓延起条条裂纹。

阿卡玲娜本能的躲到绿皮傀儡之后,剑洗心则下意识的往楚翔背后一缩。

倏忽间,寒风呼啸而至。地面上凝结的白霜,随风起舞。

是天在下雪,还是地在打颤?

片片洁白迎风舞动。在这废墟旁,原野上,拉开了一幕序曲。

舞台中央,是那布满裂纹,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棺。

冰棺里躺着的,不是白雪公主,却又纯洁无暇。

“轰!”

冰棺彻底炸开,漫天白霜舞动的更加热烈。

大大小小的碎冰四散射开,洞金穿石!

几道颜色各异的光幕亮起,或洁白,或火红。

能够在这华丽的剧幕旁观赏的,同样拥有足矣匹配华丽的力量。

无形的大手拖住林薇的身体,将她慢慢扶起。

楚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终于,一场机缘并未白费。

林薇已死,活下来的冰魔,再也不可能对自己付出感情,但是依旧能够成为朋友。

A级巅峰修为,伪S级以上战力。体质极冰,真气极寒,灵魂——阴极!

林薇睁开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莹白!

不是惨白、不是灰白、而是隐隐泛射着豪光的莹白!

那是,寒冷的味道!

头发,同样是莹白的。并非枯白,并非灰白,甚至不同于云恒那一头亮泽饱满的银发。仅仅是莹白。

楚翔知道,在那莹白下面,依旧是乌黑。

可惜,笼罩其上的寒霜,将秀发原本的颜色,完全掩去。

白的眼、白的眉、白的睫、白的唇、白的发、白的肤。

不是洁白、不是苍白,而是一种如同冰雪般反射着光亮的莹白。

林薇,彻底被笼罩在了严寒之下,化身冰魔!

第四十三章 零之凝聚

林薇,或者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林薇,那被严寒笼罩着的,是冰魔。

如今的林薇,再不复半点本来面目,虽然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昔日风华,但更多的,却是森然寒意。

如同杀机般凛冽的寒意!

冰魔扫视四周,周围所有和其对视的人,俱都自心底涌起阵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此刻的冰魔不仅外貌骇人,还有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够直接将严冬注入到你的灵魂之中。

即便那些比她更加强大的,譬如阿莱克西亚,在和其对视之后,都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刚刚生出自我意识,几乎不明白畏惧为何的绿魔傀儡,则将身后阿卡玲娜挡的严严实实。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包含着紧张和兴奋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本能的紧张,以及势均力敌的兴奋!

几乎所有人,都在那新生的冰魔身上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冷漠——已经近乎敌意的冷漠。

很明显,在冰魔眼中,周围几名队友,和身旁的石头并无差异。

楚翔自然也感受到了冰魔身上散发出的、赤*裸裸警告:生人勿近。

但依旧浑不在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笑着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将如同怪物般的冰魔拥在怀中,仿佛丝毫不介意那侵入骨髓的冰寒!

“欢迎归来,我的朋友。”

冰魔很明显,并不适应对方展现出的“热情”,轻轻挣扎了几下,但也并未反应过激,发起攻击。

隐隐约约,在冰魔那模糊的记忆中,似乎眼前这个少年,很重要,很亲切。

冰魔只是觉得自己轻轻挣扎了几下,可是旁人,却明显听到了“咯啦啦”轻微的骨骼脆响!

楚翔心中震骇无以复加,对方明显只是下意识的轻微挣扎,施加到自己身上的力道却足足有数千斤之巨!

什么概念!即便以楚翔如今非人的体质,都差点承受不住对方轻轻一震。

虽说自己是内家武者,一身战力多半还是靠着浑厚的功力支撑。体质完全不能和那些变态的专业体修相较,可也绝对不弱,说声怪物毫不夸张。

连“怪物”单凭肉身都禁锢不住的“人”,力量该强横到何种地步!

至少在五千之上!四倍之于楚翔!五十倍常人极限力量,甚至更多!

当然,惊讶并没有在他脸上表露出来,就连身旁队友们,也只是微微诧异。

冰魔挣扎了几下,不再动作,也不再言语。就那么如同冰块一样站着,冷冷的扫视着几名目有异色的队友。

楚翔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招呼方式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于是乎松开怀抱,继续笑问道:“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命令。

倒不是因为楚翔口味重、喜欢另类,忽然之间春心悸动,对冰魔起了旖念,想要收为后宫。

仅仅是因为,心中对于“林薇”存着一点点的愧疚、亏欠,能帮一把,还是应该帮上一把。

况且,“冰魔”的力量,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要知道林薇也是内家武者!理所当然,“冰魔”的主要战斗力还是来源于先天真气。

但这种强横无匹的力量,如果发展下去,配合上不弱的内家修为,绝对能大放异彩!

要知道主神空间中能力的强化,可不是无限制的,并非说只要奖励点足够就能够强化出一个怪物来。每个人都有其能力上限,同样,也就有了所谓的优势能力,譬如楚翔的敏捷和精神力!

冰魔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范畴,要知道基础能力每提高一千点,都是会产生本能天赋的!那么冰魔的天赋...

既然决定真正掌控住队伍权利,成为一名领导者。无疑,这种“大杀器”必须掌握在手中!

种种利弊权衡之下,最终化为了一句命令般的请求。

冰魔冷冷的看着眼前那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俊美少年,感受着残余记忆中关于主神空间的一部分,点了点头。

楚翔满意的笑了。

其实,冰魔依旧是林薇,仅仅是“进化”、或者说“蜕变”后的林薇,类似于斩尸之后的圣人。当然,效果不可能那么完美,邪路、捷径自然有其局限。

比如说冰魔,虽然是被《冰心诀》改造过的林薇,脑中更是残留着林薇的记忆,甚至在主神处认可的名字,也叫林薇。

但行为方式,神态表情,反倒更像是一个懵懂的新生命!

对于新生命来说,第一个接触到的人或物,无疑比较重要,至少楚翔这么认为。

这厮其实是在“赎罪”、加上“拐骗”少女。

“拐骗少女”,无疑是相当可耻的,但楚翔却不这么认为。

若她当真单纯,跟着自己当然要比跟着别人可靠的多,而且若按照之前林薇的本意,也必定这么认为。若她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就更谈不上所谓“诱导”了,既然她自己做出了选择,必定也是于己有利的。

且说楚翔新收了一号强力跟班,阿卡玲娜毫无表示,阿莱克西亚更谈不上表示。反倒是“新人”剑洗心,心思活动了起来!

“那个男人,果然在考验、挑选队友!”

剑洗心是先入为主,把楚翔当做“面恶心善”的好人,不了解那厮之前做惯了甩手掌柜的恶劣行径。不过误打误撞下,倒还当真被他猜到了几分“上意”。

楚翔就是要建立队伍,建立真正的轮回战队!

看着一男一“女”迎面走来,自绿魔傀儡身后转出的阿卡玲娜问道:“接下来,去哪?”

既然对方找上了自己,势必已经有了全盘计划,阿卡玲娜当然要问清楚接下来的计划。

计划嘛...

很可惜,阿卡玲娜显然还不了解楚翔这厮的为人。

“接下来,哪都不用去.。”

看着晴朗的天空,楚翔笑了。

阿卡琳娜愣了一下,随即将目光转到少年眺望的方向。

而这时,稳步跟在楚翔身后的冰魔,骤然转头,同样死死的盯着某处虚空!

她也发现了异常!

平静的虚空中,一圈波纹荡起,一名亚裔男子携着另一名少女联袂而来!

少女很清纯,凤目秀眉,皓齿明眸,但明显只是普通人。能带着一个普通人穿梭虚空,不难猜测,亚裔男子的空间掌控能力究竟有多恐怖!

他,自然就是这场轮回中唯一的空间能力者——凤九天!

凤九天是如何找到楚翔的?当然是通过灵魂宝珠!他只是说将宝珠上的禁制解除了,可没说去除所有印记!

当然,这也算不上欺骗,因为泰然收下宝珠的楚翔,早已经明了了其中一些道道。

凤九天,同样是他内定的“合作伙伴”之一!

楚翔不相信凤九天,因此不会为了他赌上性命,也不会去主动找他合作。

但楚翔笃定,这厮八成会自动找上自己,而那时候,两方人马必定一拍即合!

楚翔需要的是己方的绝对强势,让凤九天在“联盟”中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非“雪中送炭”占据主导地位!

简单来讲,凤九天这种不可深信的人物,只能敲敲边鼓、摇旗呐喊,不能当真依为主力!

而凤九天要的,却是强力的盟友。

因此,不论是对势力大增的“楚方”、还是势单力薄的“凤方”,此刻合作的时机都已经达到!

楚翔淡然看着凤九天,没有表现出丝毫戒备或者意外。如此镇定、好似迎接“友人”的表现,倒是让周围几个心中起疑的队友同样放下了警惕。只有保镖“冰魔”,尽职的盯着“不请自来”的“恶客”。

凤九天微微讶异,不论是楚翔那副、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表情,还是站在少年身后不人不鬼的怪物,都让他感到惊讶。

这才多久没见,这家伙身边竟然聚集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还有那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怪人,明明只有A级,为何自己尽然会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这已经不是精神威慑的问题,而是灵魂威压!极度严寒对于灵魂的威压!

凤九天心中起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好似向老朋友打招呼一样,朝着楚翔介绍起了身边少女。

“楚兄,这是舍妹,凤飞烟。”

而后,又指着楚翔,朝身边少女介绍道:“飞烟,这位就是‘零’小队队长,我和你提过的至强者,楚翔。”

少女友善的朝着楚翔点了点头。

然而,凤九天这番“善意”、“颇具风度”的行为,却是引得楚翔心中,极度不爽。

为何?因为两人破空而来之后,或是出于警惕、又许是旁的原因,总之一直没有落地。如此居高临下,煞有其事的夸夸其谈,让原本就心比天高的楚队长如何受得?

凭什么你小凤子就踩在老子头上?

楚翔心中不爽,自然就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冷漠的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一脸淡然,但眼角的笑意,已经消退了。

楚翔不懂得掩饰情绪?当然不是,只是在凤九天这种人面前,无须掩饰。

凤九天见到对方脸上微妙的变化,感受着“冰雪怪物”越来越浓的敌意,戒备之心大起。

此时,倒是那看似娇弱的少女,瞧出了一些端倪。

“哥哥,咱们下去吧,我累了。”

凤九天一愣,不过他也是聪明人,随即了然。

隔空朝着楚翔拱了拱手以示抱歉,控制着空间之力,小心翼翼的托着那名少女一同落在十丈开外。

原本对少女漠不关心的楚某人,此刻倒是动起了心思。并非因为对方“知书达理”,而是傻子都能看出,那名“少女”对凤九天很重要!

如果...

邪念一起,荡笑渐生。

当然,像楚翔如此“高人”,那种不堪入目的表情是不会出现在脸上的。

白衣少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凤兄此来,不会是想要收回灵魂宝珠吧。”

这当然是戏言,既然凤九天心情看起来不错,楚翔也不介意和对方开开玩笑。

合作,特别是和那种不慎熟识的人,如果想要取得完美的效果,就不得不使用一些小手段来拉近两方之间的关系。

包括“毫不掩饰情绪”,也是一种提高“信任度”的手段。“假面”,本来就是戴给“陌生人”看的。

凤九天一愣,很明显得偿所愿的他,智力有所下降。

人都说陷入感情中的女性是盲目、无脑的。如今看来,陷入感情中的男性,也未必就强到哪去。

笑着摇了摇头,凤九天决定单刀直入。谈判这种东西,并非强者所擅长,至少不是他所擅长。

“楚兄说笑了,凤某此来的意图,相信楚兄已经知道。”

楚翔看了看远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凤九天见状,沉吟着斟酌了一番,想来是在考虑条件,片刻后,才认真道:“舍妹并非‘冰焰’小队成员,而是‘圣灵’小队新人。至于内中细节,我也就不详细叙述了,相信楚兄也并无兴趣。总之,‘圣灵’小队团战得分如今已经负了两分,舍妹作为新人奖励积分更是同样为负。在下此来相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希望楚兄在接下来‘有可能的合作’中,分润一名‘敌’小队成员,给舍妹用来完成任务。”

许是觉得这样的合作条件并不公平,凤九天又接着加了一句。

“当然,作为回报,我会将‘圣灵’小队一名A级成员交给楚兄处置。”

楚翔思附着,眸中精光一动,种种念头划过。

“这只是小事,当然可以。”

听到楚翔一口答应,凤九天很明显松了口气。这时,少年也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希望凤兄能够为我解惑。听凤兄的口气,是铁了心和‘冰焰’翻脸,我当然不会怀疑凤兄的意图。但是作为‘冰焰’成员,此刻凤兄的个人得分应该已经负了不少吧!若是再负下去...”

这是楚翔心中最大的疑问,若是不能解决,那么有所顾忌之下,接下来的合作很难维系。

而且主神不会发布必死任务!但是冰焰小队目前团战得分全体都负了20分!即便将敌队轮回者通通杀光,所得分数均摊,也只够三个人达到正分标准!

这根本就说不过去。

最重要的是,只看凤九天这厮行事,要么是在演“无间道”,要么就是对所谓团战得分毫不在意,这...

凤九天笑了,手掌一翻,直接将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弹射过去。

楚翔眼神一闪,反手接住。

“贤者之石(伪)(S级):可清除奖励积分、团战得分,负分抹杀效果。使用后奖励积分、团战得分全部为一。(不可提前结束任务)(已绑定使用者:凤九天)”

“果然啊...”

楚翔暗暗叹息,随手又将那晶莹闪亮的宝石扔回给对方。

“类似这种道具,在轮回空间是否有很多?”

白衣少年认真问道,对于轮回世界,他还是太过陌生,说句新人毫不为过。自然,作为一名新人,很多时候,都会在“无知”上吃大亏。

凤九天将宝石拿在手中,摩挲了片刻,似乎在缅怀什么。

“不是。恰恰相反,这种道具很少,相当稀少。一般任务中是无法获得的,只有在团战合作任务中才会‘掉落’。”

楚翔敛眉。

轮回空间,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这毫无疑问。可是“绑定”、“掉落”这两个词语又让少年感到阵阵诡异。

凤九天很明显误解了楚翔的意思,接着开口解释道:“一般的团战,主神是不会发布这样的杀戮任务的。通常,十次团站中至少有八次以上,会是团队合作任务。也就是说,在那样的团战中,主神会发布一个几乎无法靠着单个团队独立完成的任务,来促使几支、或者全部队伍联合起来,去完成那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当然,主神也不会反对相互杀戮,只是没有像杀戮任务中如此丰厚的奖励罢了。”

楚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么,就是那样的任务中,才会掉落防止抹杀道具了?”

凤九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抚摸着身旁少女的秀发,叹息道:“哪有这般容易,除非遇到击杀‘BOOS’的任务,才有很小几率掉落。几率有多小?一共参加了五次团战的我,才得到那么一块!而且每次掉落的‘道具’,功效也不尽相同,有的是防止任务失败抹杀,有的是防止负分抹杀,有的则是纯粹防止抹杀,最好的,甚至可以提前结束任务!”

楚翔默然。

几率再小,架不住次数累积,类似‘冰焰’那种老牌强队,必定不会缺少这种防止抹杀道具。

然而,他又怎么知道,冰焰小队不怕得分为负,其实另有依仗!

但这种防止抹杀道具,莫说拥有,就连塔娜都是在不久前‘沾了老安格洛的光’,才知道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当真存在!

凤九天刻意欺瞒?这倒也不是。其实,这种结论,连凤九天自己,也不过是在获得道具后,私自‘揣摩’出来的罢了。

轮回世界中流传的种种‘空间规则’,除了主神公布的,多半还是轮回者们自己结合经历猜测。只是这样一来,得出的结论未免偏颇。特别是某些无法印证的,更是如此!

凤九天之所以能得到这近乎“传说中的东西”,也不过是偶尔榜上了一条“大腿”。

团战中,除非某人独力击杀BOOS,才有可能掉落一块未绑定的防止抹杀道具!

凤九天并未告诉楚翔,他这块石头,是别人相让的!也没有告诉楚翔,会掉落不同种类防抹杀道具的推测,同样是旁人告知!更加没有告诉楚翔,所谓初级世界团战BOSS,每一个都是S级巅峰存在!

很多时候,所谓消息,若非当真通过可靠的渠道得来,大多都是不准确的,至少是不精确的。

楚翔又怎么知道,此刻的冰焰,正如同他之前猜测的一般,陷入了尴尬的氛围中...

第四十四章 冰焰隐忧

天道最是公平。天地巨变,不仅仅给武修、道修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好处,就连魔幻世界专有的法修,同样获得了不少潜在的礼物。

对于道的感悟!

构成不同世界的“本质”虽然有所差异,但最“本源”的道,还是一致的。

特别是对于精修生命、自然两系魔法的塔娜。

世界晋级、造化万物时展现出的造化之力,和生命魔法最高境界的创造生命,本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虽说由于世界是朝着中等仙侠位面方向晋升,周围环境中充溢的也是天地元气,而非元素魔力,使得她在力量上并未有多大增加。但那种朦朦胧胧的“造物感”,还是给了塔娜很大的触动。

塔娜有理由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参悟出其中的玄妙。哪怕只是一点点皮毛,也能够促使她长足进步,突破现有的境界更是轻而易举!

可惜,团战的危机,迫在眉睫。时间,也许在某些轮回剧情中并不缺。但在团战剧情,特别是杀戮任务中,争分夺秒亦不为过!

主神,的确很可恶,特别是当某些人、某个团队触犯其禁忌之后,所谓的“霉运”就会接踵而至!

譬如“冰焰”。

一句任务改变,一句惩罚翻倍再翻倍,直接将原本人多势众的冰焰打入了地狱!

人多,这通常是一个优势。在以往的团战,哪怕杀戮剧情里这同样是一大优势。特别在当每个队员都拥有A级以上的实力时,所谓“优势”就更加明显。

可以说,在进入团战前。冰焰小队所有人,包括队长塔娜、智者琼斯都没有想到冰焰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几乎被逼到底牌尽出的地步!

谁又能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楚翔这种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又懂得如何把握时机的家伙呢。

一个小小的、简简单单的时间差。利用主神给予的绝对保护,直接麻痹掉高手遇到危险之前的心血来潮。进而组织了一次原本不会取得丝毫战果、却又被其生生化腐朽为神奇的“完美核打击”。

楚翔的“奇思妙想”,不可谓不精彩。

轮回之路,当真是变幻莫测,一个疏忽,原本占尽上风的冰焰直接被逼入劣势。

这还全靠冰焰远本就实力强劲,换了别的队伍,怕是直接就全体归西了。

若说楚翔的算计只是将冰焰逼入劣势,还是不甚明显的劣势。那么某男刻意显摆实力、机缘巧合下引发的恶果,就直接将队伍逼到了悬崖边缘。

悬崖边缘不可怕。至少塔娜认为不可怕,依旧信心充足。不是还有句话叫悬崖勒马吗?

况且其实在这场团战中,冰焰小队核心三人组各有所获,两个不稳定因素一个走一个逃,若仅仅从塔娜的角度出发,得失之间还真不好衡量。

但很明显,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塔娜队长一般的气魄,以及长远的目光。

譬如一直忠实做着跟班的两大“随从”,如今就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了。

塔娜从不担心自己积分为负,因为她身上存着足够多的积分。常年积累下来,所谓积分早已变成了一组越来越多的数字。

塔娜从不担心团战得分为负,是因为她身上有一件道具,一件在旁人看来比较鸡肋,也不是特别难获得的道具!

恶魔符文!

恶魔符文:可以将部分的生命力,转化为魔力,A级一次性道具。

但除了转化生命,恶魔符文在团战世界还有另一个“隐藏”作用:转化得分!

能够将五千点积分转化为一点得分,当然只能在得分为负为零时使用,并且转化过后的得分,不能超过+10分!

这同样是一个“不成文”的“小秘密”,“曾经”只在“资深”团队中流传的“秘密”。

其实严格来讲,如今这则“秘密”,早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秘密”。因为只要有些资历的轮回者,都知道。

但新人,即便是获得恶魔符文的新人,也不可能得到这些“资料”。

因为恶魔符文本身,并没有标明这项功能。

究竟是何时、何人发现了“恶魔符文”这个“隐藏属性”呢?早已经不可考究,就连塔娜,也是听前辈说来的!

而且,此次也是塔娜第一次被迫在团战中使用“恶魔符文”!

在很久很久以前,初级轮回世界还流传着这样一个荒诞的传说:

所谓道具,其实都是某些规则的“体现”,或者说道具之中,其实是被主神赋予某种规则之力的。

而所谓抹杀,其实就是死神之力,死亡规则。自然,防止抹杀道具中,就蕴含着生命规则。

当然,迄今为止,在很多资深轮回者眼中,“防止抹杀道具”依旧只是“传说”。

再比如说恶魔符文,为什么能将生命转化为魔力呢?因为其中蕴含着转化规则。

再比如说最廉价的治疗喷雾药剂。常人都以为是一种细胞增殖药水,但据说曾经有个疯子博士,解析出的结果竟然并非如此。

药剂只是普通液体,真正拥有神奇效果的并非液体本身,而是主神赋予它的规则!

更有甚者,居然还说,所谓的道具“隐藏功能”,其实是某些高等位面至强者运用规则之力强加上去的。

至于怎么强加?为什么强加?怎么能让“所有”“该种道具”全部拥有“额外”的“隐藏”属性?

这就众说纷纭了。

总之,主神空间中除了一些“成文”的“资料”,还有很多怪诞的推测。

有些煞有其事,有些则完全是空穴之风。

比如说那治疗喷雾,塔娜就曾专门在某个高科技位面中,劫持了大量科学家进行研究。结果根本就没有什么见鬼的规则,就是简单单的细胞增生药水!

是以,塔娜对于那些“传说”,基本是无视掉的。

为什么要提起这些呢,因为在那些传说里,曾经据说某位至强者在晋级战前,严肃的警告过其他轮回者:“不要使用主神规定之外的、所谓道具隐藏功能,否则会引起很不好的结果!”

据说,自那以后,一段时间内,使用道具“隐藏”功能的轮回者还真少了一部分。但是慢慢的,轮回者们发现,那些使用道具“隐藏”功能的人,依旧活的很滋润。自此之后,又一传言被不攻而破。

也许是那名至强者故意损人,也许是他人假借至强者的名义来害人,谁知道呢?

总之,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甚至没有“冰焰”。

塔娜资格很老,资历很深,但是若当真和轮回空间比起来,那她所存在的时间,就太过短暂了。

很多传言,随着时间变成了传说。很多传说,早已消逝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也许,就连骨灰级的安格洛,在面对浩瀚的轮回世界时,偶尔也会茫然。

塔娜自然知道“不能使用道具隐藏属性”这个传言,但是很久以前就亲自“揭穿”过一则传言的她,半点都不信。

至少,“恶魔符文”的确可以在杀戮剧情中、用来转化团战得分。至少,这才是无数人验证过的“秘密”。

凤九天也知道这个“秘密”,凤九天不是没有恶魔符文,可是他依旧选择了和楚翔合作,依旧选择了使用价值更高、付出代价却更大的贤者之石(伪)。

他,有自己的理由!

恶魔符文,抵消二十点团战负分要十万点积分。

十万积分对于常人来说很多,对于楚翔来说都有些遥不可及,但对于凤九天、塔娜之流,却只是一组不甚巨大的数据。

宁可把多年积蓄的积分一朝耗尽,宁可使用范围更广、价值更高的“伪贤者之石”,宁可带着妹妹与虎谋皮,凤九天也不愿意使用恶魔符文,更不会让他妹妹用!

他,有着自己的理由!

凤九天是幸运的,因为在寻找、等待自己妹妹的过程中,遇到了另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兄弟。凤九天是不幸的,因为知道的越多,做起事来反而越是畏首畏尾!

隐藏属性?

呵呵,轮回世界,不是游戏。主神,也不是GM,更没有所谓的BUG!

可惜,这个道理不是每个轮回者都懂,即便那些懂的,被逼无奈之下,难道就当真为了一个传言而放弃生存的机会吗?

没有人会那么做,塔娜,也不会!

升华过后的废土大地,再也不复污浊。虽然依旧显得荒凉,至少空气为之一清。

昏黄的平原上,三名身材相若的白人男子站在一旁,凝神看着中间一个黑白两色光线流转的圆形法阵。

除了颜色、那法阵看起来倒和防护罩有着七分相似。

法阵之内,站着一名闭目凝神的少女,好似在和什么存在做着无声交流,片刻后,一抹喜意自她脸上闪过。

塔娜睁开眼睛,看到了同样为自己感到高兴的琼斯,看到了另外两名勉强露出笑意的“队友”。

塔娜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可是,他们担心的问题并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

法阵周围流光渐渐散去,最后归于虚无,琼斯含笑走上前来,微微激动的问道:“成功了?”

塔娜展颜,点了点头。

成功了!“恶魔符文”果然可以将积分转化为得分!那询问自己的声音,不正是刻板冰冷的主神?!

连“主神”都“认可”的功能,会出现什么问题?至少塔娜目前感觉很好。

也不只是错觉,还是当真因为去掉了包袱,没有了后顾之忧。塔娜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就像是在主神处全身修复后一样,精神饱满!

既然已经有了“先驱者”,琼斯自然也祭起了常备道具“恶魔符文”!

同样的场景再次重复。

依旧是那种黑白相间的玄奥法阵,比之在其他轮回中,使用符文将生命转化为法力时那一闪而逝的明光,更加华丽,更加璀璨!

也许,这是主神的赏赐吧,毕竟,防止抹杀道具太少、太少了。

看着同样精神饱满走出阵法的琼斯,塔娜如是想到。

五千点积分,才转化区区一点得分,对于“正常”轮回者来说,代价绝对不低,因该说很沉重。譬如换了“零”小队,即便知道这么秘密,即便拥有恶魔符文,在团战负分情况下,有几个人用的起这“昂贵的道具”?

代价,已经付出了。至少塔娜这么认为!

琼斯、塔娜相顾而笑,两人脸上同样写着“轻松”。

这时,身旁另外两名队友再也忍不住了,不过依然顾忌着塔娜的威严,所以只是其中一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白人壮汉,朝着琼斯焦急的提出质问。

“琼斯,你和队长都已经清除了负分,是不是因该帮帮我们了?”

琼斯微微皱起眉头,身边塔娜脸上也略显不快。

“帮?怎么帮?积分只能在主神空间交易,你们积分不够,让我怎么帮?早就让你们留积分留积分,你们自己不留,怪谁?”

当然,这些话琼斯是不会直接说出口的,否则岂不是将队友逼上绝路?

“理查德,你别急,我和塔娜商量过了,到时候那些敌对轮回者都让你们两个杀,分数肯定是够的。再加上你们自己也可以先用积分抵消掉一部分负分,算下来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我们堂堂‘冰焰’小队,初级轮回世界第一强队,难道会有队员因为负分被抹杀吗?这也太可笑了。”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者琼斯的威信的确不错。那名叫理查德的白人壮汉,闻言神色明显缓和了下来。

反倒是另外一个不曾开口、长着一对三角眼的家伙,微微眯起了眼睛。

计划,很完美,但设想的太过美好,甚至有些天真。若当真能把其他两只小队队员当真猪羊一样来宰,冰焰至于沦落到如今地步?

冰焰的确是不落强队,但是在真正在队伍中不落的,除了安格洛,就只有核心三人组!

莱克一万个不信琼斯的美妙言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三角眼”脸上神色同样“缓和”了下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塔娜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有琼斯,眼中闪过一抹常人难以觉察的愧疚。

塔娜和他在转化得分时,多转化了8点得分,自然不是为了可笑的C级道具奖励,而是...

如今,两人的得分都是+9分,只是两名“编外队友”不知道罢了。

人都是自私的,所谓队长、智者,也一样。

敌人很强,强的有些诡异,有些过分。能够在爆发后的杰瑞面前从容退走,不论是凤九天,还是敌小队那个“万恶的骗子队长”,实力都要重新评估。

当然,塔娜的力量不可能仅仅只有表现出来这一点,若当真要拼底牌,两人都相信,没有人能拼的过冰焰!

因为冰焰最后的底牌,是——“神器”!

不是伪神器,而是真正的神器碎片!

凡是能和“神”沾上关系的,在低等世界意味着两个字——无敌!

恰在此时,昏黄的地平线上,一个黑点出现。

黑点后背,一片火红,既像火海又像是暮日!

塔娜转身,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抹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黑影,眼中闪过几分恼怒,最终归于叹息。

终究,是朋友。

黑点初时只有蚂蚁大小,一眨眼就已经有指甲大小,再度一闪,已经依稀可以看到轮廓。

无需看清外貌,冰焰小队几人只消感受那人身上浓浓的炽烈威压,就知道来者是谁。

琼斯脸上洋溢起欣慰的笑容,看着那直接从远处闪到面前、脸上明显带着异族风味的混血青年,真诚道:“杰瑞,我们等你很久了。”

来着正是为了一时意气,动用自己完全掌控不了的底牌、最终闯出大祸的杰瑞·奥斯托!

看到琼斯非但没有责怪自己伤害了他,反倒如此真心欢迎自己,杰瑞不禁赧然。

“也许,这就是塔娜喜欢他的原因吧。”

心中叹息,某个念头终于彻底化为飞灰,抛开烦恼的杰瑞,又变回了冰焰三巨头之一的“火神”!

“抱歉,琼斯。谢谢你,还有塔娜。”

杰瑞语气柔和,仿佛曾经暴虐易怒的奥斯托已经逝去,活下来的只是“火神”杰瑞。

杰瑞的变化,塔娜感触最深。不再有偶尔看向自己、蕴含着某种异样情绪的眼神,不再有对琼斯莫名其妙的敌意。甚至连精神领域内,那一团炽烈的、永远燃烧着的骄阳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隐隐透露着威压的火山!

火山不会永远将炙热播洒向万物,但它喷发时,却又让天地都为之震颤!

这才是火系魔导,该有的器量!

塔娜放下心来,同样朝着杰瑞露齿俏皮一笑。

清风拂来,带着泥土淡淡的腥味。三人对视,忽而一齐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认识的那次——团战。

在这片荒凉的黄土平原之上,隐约间,某种默契在冰焰小队三巨头之间生出。那是曾经拥有、慢慢却又遗忘掉的融洽感。

身旁,两名“编外”队友,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三角眼”莱克,再度眯起了眼睛。

冰焰小队无弱手!只要时机合适,每个人都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三人笑罢,杰瑞同样拿出一枚恶魔符文,如同先前两人一般,将身上负分清除。

而后,琼斯似有所触,忽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

“塔娜、杰瑞,你们还想不想再疯狂一把?”

塔娜一愣,就连刚刚解开心结,心情愉悦的杰瑞也愣住了。

“疯狂,很遥远的感觉啊,损失了这么多,总该收回一点利息吧。”

琼斯仰天、呢喃自语...

曾经的冰焰三巨头,无所不为,无所、不敢为!

第四十五章 谋神

蓝蓝的天空中,云聚云散。春风偶尔吹过,将洁白揉成各种形状。或如鱼跃,或似戏虾。时而像虎踞蛇盘,时而又呈双龙吐珠。

多变的浮云,就像多变的流水,再多变的流水,又怎么能比得上多变的人心?

一条长河横贯大陆,也不知是原本就有,还是造化出的产物。

水中无鱼无虾,倒是片片嫩绿的水草,漂浮在微起波澜的水面之上,看着喜人。

河畔,好似有人正在嬉笑追逐,看那身形,不正是垂髫少年?

一颗颗枯萎的树木,零散的遍布河岸两侧,只是那枯死的树枝上,根根嫩芽逢春而发,透漏着浓郁的新绿。

自世界大变,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原本昏黄的土地上,早已布满青绿的野草。间歇,几朵小花夹杂其中、随风摇曳。

不得不说,天地元气对于万物的滋养,当真神乎其神。若按正常发展,兴许要几年时间才能出现的景致,在元气充溢之地,短短几个小时,足矣。

古老的传说里,天地初开、阴阳刚分之际,遍地是宝。什么仙器、法宝、灵物、异兽,多如过江之鲫。

也许你只要踹上一脚,立马就能踢出一块庚金之精,也许你不经意间踩过的,就是九天息壤,那河中载沉载浮的,岂不正是葵水精英?

造化之神奇,在那口口相传的神话中,一览无遗。

当然,一次不完美的低等造化,不足以让天地间重现那样的奇景。

然种种“奇迹”,依旧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这片被灵气滋养着的大地上,不停生出。

造化,原本就是一种最大的奇迹。

孩子在河边嬉戏着,追逐着,为何他们身上的衣衫如此褴褛?

当真是可怜,究竟哪家的大人,如此不心疼孩儿?

褴褛的衣衫,比之乞丐穿的还要破旧,衣不蔽体都是赞美。

为何,那幼小的身姿,竟然不会打颤?

一群孩童嬉戏追逐,虽无花间蝶舞,也有流水相伴。

却怎么总让人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少了一些什么呢?

声音!这充满欢愉的场景,为何没有半点笑语?!

流水潺潺,芳草萋萋。

为这诡异的寂静,背景了最美妙的音乐。

春日的气息,在这方寸之地,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在那柔和温软的阳光下,几名戏逐着的孩童,忽然怔怔的看着远方,好似发现了什么。

愣了一下,立马又齐齐转过身来。

“吼!!!”

涌动的喉间,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叫唤。那张张小脸上,竟然找不到半块完整些的皮肉!

最过分的是那名领头、看起来稍大些的“孩子”,一颗孤零零的眼珠垂挂着在布满烂肉的脸上,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好不恶心!

这哪里是什么孩童,分明就是一群小丧尸!

那野兽般的,渗人的吼叫声,仿佛战场上的号角,划破了长空!

一旁山坡上,那密密麻麻足有人高的野草忽然晃动起来,一阵又一阵低沉的、好似野兽般的叫唤从里面透漏出。像是暗号、又像是号召。

绿波涌动,一浪盖过一浪,狂风微起,那凌乱的杂草竟然有序的颤动了起来!

轰!

好似洪流一般,几十头丧尸忽然冲出草堆,或手提木棍,或掌握石块,齐齐朝着那几个小丧尸所在方向冲去!

可怕可怕,懂得使用工具的丧尸!

丧尸无皮烂肉,但这群丧尸,看起来腐烂的却并不怎么严重,甚至其中好些,仅仅是皮肤有些枯黑,看起来更像僵尸、或者干尸。

一大群僵尸朝着一个地方发起冲锋,那恐怖的声势绝对让人震撼。

那明显比之过去更具有智慧的死物,非但拥有了人类才应该拥有的创造力。力量敏捷相交以前,更是得到了质的升华!

短短数秒,大群丧尸冲过了几十丈距离,以堪比猎豹的速度,掠过了几只小丧尸身边。

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比起丧尸更像僵尸的死物,不但比过去更加强健,不但拥有了初级的思考能力,甚至还拥有了感情!

几只大僵尸离群而出,一把抱住显得有些兴奋的小僵尸,直接朝着来处、那片密布杂草的山丘跑去。

连僵尸都懂得护犊之情,这个世界果真疯狂!

先不去管那几只抱着小僵尸钻入浓密的草丛中的“离队者”,且说那大群僵尸朝着先前“玩耍”的小僵尸面朝的方向冲去,好似吃了春药一般。

那几只小僵尸究竟看到了什么?让那些大僵尸如此兴奋?

却见那长长的不见尽头的河流两旁,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地、枯树。在某处离河岸足足百丈的地方,一处旷野极其醒目。

旷野,就是旷野。在一片幽绿中,突兀的青黄土地!

青青的草皮,昭示着土地并不贫瘠,然而即便再怎么肥沃,小草依旧只能长出一截嫩芽。

为何?

几个小时,原本按照正常规律,长出一截嫩芽就不错了。那些疯长到人高的,完全是靠着浓郁的灵气催发而成。

那此处为何灵气不足?

只看那竖立在黄土中央、宛若碧玉碑文一般的巨石,就不难猜测原因。

不错!这里正是楚影修炼之地!

楚影盘坐在巨石之上,周身灵气涌动,配合上那一袭古装,衬托的好似飘然欲仙。

十丈方圆内,所有灵气俱都集中到周身数尺,源源不断顺着经脉汇入到气海之中,滋润着那枯竭的丹田。

虽说经过几个小时的分解、淡化,空气中的元气已经比初时少了十倍不止,可比起一般低等位面,依旧是福地一般的纯在。

人都说福地修一日,俗世抵一年。如此算来,这厮也算是修养了几个月了,可只看其满脸肃穆的表情,就知道伤势依旧不容乐观。

严重,当然严重。

闭目凝神,楚影小心翼翼的将元气凝聚起来,一点点滋养着开裂的经脉。

奇经八脉断了一半,即便耗费巨大心神,辛辛苦苦修补了几个小时。在如此浓厚充裕的灵气环境下,也不过堪堪接合罢了。要想完全修复,不知得到何年何月。

丹田?那就更不用提了。那颗悬浮在气海中央,不停滴溜溜转着的金丹,完全就是一个微缩版黑洞,有多少真元就吞噬多少。现在别说修真者达到金丹期以后、气海自发孕生的氤氲紫气,就连原本澎湃的真元力,都被吞噬殆尽,完全调动不起来。

悲催无比啊,别人凝聚金丹,必定是功力大增,威风无二。自己凝聚后、却不得不龟缩在角落里,慢慢养伤,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振昔日雄风。

此刻,楚影无比怀念楚翔手上的那枚空间戒指,因为里面那成堆成堆的天材地宝,绝对可以助他在短时间内复原。

可是...

“唉。”

楚影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连他自己都算不清,自从坐到这块石头上起,究竟叹了多少口气。

这时,悉悉索索的响动声从远处草丛中传来,好似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正在其中潜行。

楚影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即便失去了一身功力,但精神力终归还在。特别是进入金丹期以后,精神力更是转化成了一种更加玄妙的东西,似乎,应该称之为修真者的神识!

如同武修一般,在上古时代,达到S级金丹期的修真者,同样被人称作地仙。

顾名思义,大小也是个仙了。既然是仙,总该有种种玄妙神通。无疑,神识就是其中之一。

神识,拥有比精神领域更加广阔的扫描范围。更加准确的精度。最重要的是,神识如同武者的灵觉一般,是不需要耗费过多心神的。

举个例子,一千点精神力,不算法系职业加成,可以撑起一百五十米精神领域,最大持续时间三分钟,洞察入微。

那么。同样一千点精神力,就可以撑起一千五百米神识扫描范围,最大持续时间三天,洞察入厘!

完全是两种意义上的概念。精神领域人人可以通过精神力破千后、由天赋获得,但神识就专属于修真有成人士。再好的天赋,也比不上人家专精。

拥有了神识,就好似随身携带着一枚二十四小时开启的小型雷达,早在那群怪物冲出巢穴之际,楚影就已经发现了它们。

只是,发现了并不意味着就要在乎。

那人高的野草,掩盖的不仅仅只有黄土大地,还有那些残酷的血腥...

作为“灵气聚合体”,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内,楚影早就习惯了应付各种各样的怪物。

也不知是变异了还是进化了,本土那些“死物”、“怪物”们,如今似乎对元气、也就是灵气相当敏感,毫不掩饰那赤*裸裸的贪婪。

茂密的野草忽然剧烈颤动起来,偶尔反射出几分银质的光华。一声声低沉的、不明含义的、彷如野兽一般的嘶吼此起彼伏,短短时间过后,剧烈颤动的草丛重新归于平静。

空气里,一阵阵有些腐败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只是在那浓浓野草清香气息掩盖下,几不可闻。

楚影闭上了眼睛,那些实力大增的怪物,依旧弱的可怜。至少,在他眼中如此。

不再抱怨,不再叹息,原本,他也没有资格作出抱怨。

没有后续功法、境界感悟不到,甚至没有提供充足的元气。此刻的楚影尚不知道,如此强行突破,自己居然依旧未死,甚至还侥幸成功大半。这在修真界中完全是可以媲美造化的奇迹。

无知则无畏,也正是因为无畏,所以才有了奇迹。

但是奇迹,不也总有因果吗?

看不到的因果,终归也是因果。只是因和果两段的线头,被人刻意隐去罢了。

孤悬宇宙的大陆,其实并不孤单。至少,还有那永远灼烧着,不知何时才会停歇的火球陪伴。

只是在某处地下岩洞中,一条老龙,却感受到了孤单。

曾经也是风流帅龙,也被族人当做希望之星,奈何却因为感情,沉沦。

懒惰,从来不是没有原因。那些天生懒惰的,毕竟只是少数。大都所谓的懒惰,其实更应该被称呼为颓废。

在过去不计年月的日子里,艾格拉斯觉得自己被族人排斥在外,终日与寂寞相伴。只是在这意外穿越的短短两天半内,艾格拉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孤单。

寂寞是无人相伴,孤单是举目无亲。寂寞时还能看看身边的同伴,也许终究更加寂寞,也许会化为一声哀叹。孤单呢?孤单时唯有顾影自盼。

艾格拉斯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影子,怅然。

大陆上,河流横贯。大陆上,山脉如川。

除了广阔无际的平原,除了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通天之河。不甚宽敞但也绝对算不上拥挤的大地之上,还耸立着无数山峦。

在某个山峦顶峰,一妖艳女子身披草衣,温柔的看着远方。

那里,有一条河流。河边,有一块巨石。巨石碧色辉映,石上之人,飘逸若仙。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心看的到。

长河边上,褚茗呆呆的看着河水,看着里面映照出的一名清秀少女。大大的眼睛、如同新月般弯起的眉毛,粉唇秀鼻,面若桃腮,脸颊微胖,显露出婴儿般的肥嫩,不甚妖艳的五官,却展示着另一种萌爱。

只是,为何那如晨星般忽闪的眼睛,里面会流露出茫然?

皓腕之上,一枚古朴的镯子静静躺着,若非仔细观察,很容易叫人忽视。

这镯、这人,仿佛已经不分彼此...

财富,很重要。过多的财富,则会让人疯狂。忽如其来的过多财富呢?也许只会让人茫然吧。

空间之力、毁灭之道、战斗艺术、诸般大道。

蝶恋花的秘密,很深。蝶恋花的每代主人,也并非都是被其背弃,也有些,遗弃了它。

蝶恋花很喜欢褚茗,所以将全部展现在了她的面前,表面上的、隐藏着的。

只是面对突如其来的财富,褚茗却,迷茫了。

一处山坳里,忽然传出一阵细碎的脚步。

隐隐约约,还有人在争吵。

“不,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成果!”苍老的声音,包含着惶急,隐隐越越,有些颤抖。

“老家伙,公司里的一切,都属于我!”很明显,争吵的另一方是个年轻人,声音低沉清脆。话语中表达出的意思虽然粗陋不堪,但那语调,充溢着磁性和中气。

“噢,该死的,现在已经没有公司了。你这个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恶魔!”老者更显焦虑,隐约间,好似传来了衣衫撕扯裂帛的声音。

“哈哈哈,恶魔吗?其实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上帝。”张狂的大笑中,年轻人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肆意。

“刺啦!”

“额...”

锐器扎入肉体的声音,加上低沉的闷哼,为这段对话画上了代表着终结的句号。

阳光下,一名顶着一头金色碎发的白种青年,踏出了山谷。

青年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手中拿着滴血的弯刀。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透明的密闭试管,对着阳关,青年眯眼欣赏。

试管中的液体,金黄透亮。那夺目的璀璨,仿佛神国在召唤。

弯刀上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刀身上早已凝固的血斑,彰显着彪炳的战绩。

所谓剧情,恰似那轮回,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只是,出现了一点点变卦。

当阿尔伯特·威斯克得知“真相”,当他将弯刀刺入奥斯威尔·E·斯宾塞的胸膛,再也没有所谓的英雄,将他拖入深渊。

阿尔伯特·威斯克,这个“威斯克计划”的第十三号实验观察对象,这个在原本剧情中就拥有最强大力量的男人,终于展露出自己的獠牙。

那泛着金黄光泽的液体,那摄人心神的美丽,那澎湃的、巨龙的力量!

如此令人着迷。

站在某个岩洞之前,琼斯笑着对身后队友们说道:“我们到了。”

塔娜微微犹豫,但终究,还是霁颜。

疯狂吗?不够疯狂。

最疯狂的时候,曾今堵上了所有人的性命。

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计划罢了。

杰瑞磨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准备让异端享受火神的制裁。

只是那两名“编外”队友,为何如此肃穆?

艾格拉斯的存在,原本冰焰小队是不知道的。

可是,拥有感知能力的人,不仅仅只有楚翔。

也许不如那神乎其技的感知、来的犀利,但用来寻找一个并不是离得很远的目标,轻而易举。

这个世界,太小,而其中原本不该存在的强者,太多!

主神不曾限定活动范围,但活下来的,有哪个会想着远遁?

楚翔也好、塔娜也罢,甚至是不知身在何处的云恒,都只想来场终结之战!

也许,有人仅仅是因为被迫,也许,有人从来不畏惧挑战。

至于艾格拉斯,它从未想过离开新巢。

笃定不会被发现?当然不是,仅仅是,不怕被人发现。

神,不会刻意去躲避凡人,落难的神,也一样。

艾格拉斯还不是神,但是在一般强者眼中,和神也没有两样。

当冰焰几人,来到龙巢前。

艾格拉斯几乎在同时,生出感应。

盘坐在岩洞中央的雄壮青年,睁开了眼睛,那是血红色的眼睛...

第四十六章 屠龙?(上)

清泉流水低洼,茂草繁花如画。

楚影盘坐在如玉巨石之上,打坐调息,忽然心头一动,耳畔传来一阵清朗的咏叹。

“璞玉纯粹通明,只是不知弟心,是否也如同日日拂拭的灵台,片尘不染呢?”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熟悉的声音,第一次让楚影心中生出好感。

“吾道直如长河,心灵时时沉浮其中,日日经受洗练。虽然比不得兄长心境通明,亦不至于沾染了尘埃。”

困扰多时的难题面临解决,楚影一时心中畅快,居然开始和人打起了机锋。

“哈哈哈,你小子不赖啊,不声不响突破了桎梏,倒是赶到了我的前头。”

语气一变,爽朗的笑声带着一阵调侃,随风而至。

一名白衣少年踏草而来,身姿迎风摇曳,长发似旗招展。

楚影睁开眼睛,看着那逐着绿波、洒脱翩然的“本体”,心中忽起一声叹息。

究竟是修为重要,还是战力重要?如今,自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金丹期强者,一旦伤势恢复,绝对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可是,与那伪S级的本体相比,为何总觉得矮了一头?

那天资纵横的,未必一定修炼速度奇快,但战力,必定是奇高。概应所谓天才,未必需要事事压人一头,但总能很好的活到最后。

能活下来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无疑,就目前来说,楚翔比楚影,更懂得生存之道。

将纷扰的念头驱逐出心湖。强行突破究竟是对也好、是错也罢,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就要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走好。

面对“本体”毫无诚意的恭维,楚影回以默然。

少年也不在意对方的沉默,御风行至楚影身前,直接问道:“需要什么?”

凭他此刻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人造小弟”的窘境。

意盛而气衰!

明显一副肾亏阳*痿的样子,不用解释,铁定元气大伤。

感受着对方诡异的目光,楚影一阵苦笑,但也不好解释。

如果单单强行突破,也许还不至于搞得自己差点送命,但就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似乎当真发生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就像、就像是被妖女用邪道功法吸过元气一样。

当然,这些事情只能够烂在肚子里,说出去的话,正统修士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补气増元类千百年灵药先随便来上一箩筐。”

楚影也不客气,那S级戒指里成堆的灵药,最少有一大半属于他。况且和本体那种男人,也无需客气。当然前提是两人处在同一阵线的情况下。

果然,楚翔毫不犹豫,直接挥袖将大量灵药洒在石台之上。

那一支支人参,晶莹透亮,内中好似蕴含着丝丝鲜血。那一片片灵芝,大如斗笠,隐隐约约,还散射着五色豪光。各种奇花异果更是不计其数,即便在这灵气充盈之地,也难掩那阵阵扑面而来的异香。

如此多的灵药,若直接吞服,无疑是暴殄天物。奈何身边没有药鼎、甚至连个煎锅都没有,若一般世俗名医,必定大呼无米之炊。但楚影这家伙,可是堂堂修真高人,自有妙法。

心随意动,只见那成堆灵药,忽然自动升上天空,如同螺旋一般团团旋转起来。

一阵阵浓郁的灵气四散飘逸,就连地面上原本露一截尖角的草皮,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轰!

灵药漩涡中心,一点明亮的灵火倏忽燃起。

无疑,即便由于种种原因,此刻无法动用丹火炼药。以灵气为引点燃的灵火,也要比普通凡火强的多。

无鼎?那便以天地为鼎!

那点明亮但却弱小的火焰,随着周围灵药越转越快,也变得越来越旺。自然,从漩涡中逸散掉的灵气,也越来越多。

楚翔看着那不断掐指御诀、表演着神异“丹术”的家伙,微微皱眉。

怎么总觉得,是在牛嚼牡丹呢...

即便不懂炼药,但对于能量掌控精入微毫的他,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些不妥之处。

按照那厮如此炼制下去,最后所凝聚出的草药精华,效果固然非凡、易于吸收。但十成药力能剩下两成就得偷笑了,这样的利用率,实在是低了些...

不过念及库存够多,而且此处条件也的确过于简陋,心中就不再过多纠结。

灵火噼里啪啦燃烧着,药漩中的草药,早已汇成一炉。其中杂质、包括大量灵气,一同飞速流逝。

药漩越来越小,异香越来越浓,火焰却越烧越旺。

片刻时间,那成堆草药已经被精炼成一小团粘稠的液体精华。

不得不说,能够将草木炼成精华,而非是烧成飞灰,楚影这厮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直到此刻,一旁欣赏法术表演的楚翔,才暗暗点头。

至少,十成药力还能留下一成半,倒还不算牛嚼牡丹,最多也就是牛啃嫩草。

不知那额间见汗、脸色苍白、但却显得颇为自得的楚影,知道“本体”心中的评价后,会否直接喷血三升。

“凝!”

只见紫袍少年开口*暴喝,朝着那团药液一指。神秘力量牵引下,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像是受到了召唤,齐齐缩入到药液之中。

凝液成丹!

在最后一股狂暴火力的帮助下,一颗滴溜溜转着的碧绿丹丸,终于出现在半空中。

伸手一引,将那颗无名丹药吸入手中。看着自己的“处女作”,楚影得意非常。

要知道一般修真者炼药,十成药力能炼出十二成,那是极品。只要能留下五成,勉强也算是及格。

至于说留下一成半药效的...对于一个无师自通的“野修”来讲,倒也足够聊以慰藉。

摆足了一派宗师的架势,却又遗憾的发现唯一的观众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敬意。楚影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而后略显不舍的将无名丹药吞入腹中,开始静坐炼化。

增长修为的丹药,炼化起来相当缓慢。但若仅仅是增补元气、恢复伤势,片刻足矣。

果然,一粒丹药入腹,一直皱眉深锁的紫袍少年,面上紫气一闪,两颊红光隐现。

待了半饷,见到少年睁开眼睛,楚翔笑问道:“如何?”

楚影拂袖站起,仰天长啸。

那气势虽不能说如虹如日,但其中绵绵无尽之意,昭然若示。

无言的回答,足矣。

楚翔哈哈一笑,知道对方虽然依旧未能痊愈,至少已经可以再战。

啸音落下,楚影酷酷道:“走吧”

楚翔含笑点了点头,知道猛药只能用来续命,若想伤势痊愈,非得静心调养不可。

带着紫袍少年朝着原本浣熊市所在位置飞去,楚翔心情极佳。

己方战力,比之预料中的更为强盛,最终一战,再添重筹!

......

艾格拉斯睁开眼睛,溶洞中立时映照出一片火红。

缓缓起身,健壮的身躯咯啦啦一阵脆响。

晃了晃脖颈,微微适应着这具新身体,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刘峰?命魂被镇压在躯体之中,牵引着七魄不散,天地二魂则...

反掌间,一尊金黄色的颅骨,出现在巨汉手中。颅骨内,那原本早已熄灭的灵魂之火,熊熊燃烧!

邪道法器——死灵之首!

乳白色的灵魂之火,不停燃烧,时而自眼眶中窜出一两条火舌,舔舐*着空气。

灵魂的力量磅礴汹涌,却独独缺了自我意识。

艾格拉斯手托骷髅,一步步向外走去,准备“亲自”欢迎下那些远方的来客。

如果连傀儡这一关都过不了,也就没有必要见本尊了。

溶洞外,依旧是废墟。

钢铁都市,并没有如同腐蚀残骸一样,被彻底清除干净。原本,钢筋水泥的腐化,就要比枯骨来的更久。

少掉了无处不在的辐射、以及肆意弥漫的腐臭。失去硝烟味道的都市废墟,比起战场更像遗迹。

原本成群结队的游尸,如今同样集结着队伍,残喘在昔日故乡。

在废土上哀嚎了十年之久的居民们,终于得到了安息。

然而这种安息,又能维系多久?

排外,其实并非仅仅因为某个名族不好客。而是因为那些外来者,往往不懂得如何去遵守本土规则,特别是轮回者。

理查德厌恶的回头扫了眼远远吊在身后的几只不轨僵尸,抬手打出一道连锁闪电,直接将几百码外那一大片聚集在一起的尸群电成焦炭。那几只原本跟在身后的僵尸,同样被波及化为飞灰。

做完这一切,理查德朝着“三角眼”莱克耸了耸肩,仿佛方才那狂猛的攻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琼斯皱了皱眉,心中微有不快。

很明显,周围那些僵尸已经生出了智慧,既然是智慧生物,就拥有生存的权利。而且那几只远远跟在众人身后的怪物,分明只是戒备,并无发起攻击的意思。

当然,琼斯不是卫道者,这些都只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真正让他皱眉的,是理查德肆意浪费力量的行为。

战斗在即,每一分力量都非常宝贵,哪怕是炮灰,也应该起到炮灰的价值。方才一道攻击,最少浪费了理查德一成的力量,仅仅因为一时好恶,完全没有必要。

这样一想,原本心中的愧疚立刻少了几分。

如此心性、不分轻重缓急的队员,不要也罢。

顺境之中,大家一路摧枯拉稀,遇到什么麻烦都是一拥而上,很难看出每个人的优缺点。但是在逆境里,这些东西都会被无限放大。

定了定心神,琼斯朝着杰瑞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执行计划。

杰瑞会意,孤身徒步走到洞口。

所谓计划嘛,相当简单,特别是杰瑞要做的...

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大海。杰瑞口中念念有词,只是那单调的音节,完全不能明了含义。

随着那抑扬顿挫却又不明含义的吟唱声,杰瑞张开的双手上,腾的燃起幽兰幽兰的火焰!

火焰欢快跃动着,非但没有传出应有的炙热,反而透漏着阵阵阴寒!

霜火冲击!

只见混血青年双掌合一,两团融合到一处的火焰霎时暴涨十倍,汇聚成一颗直径足足米许的蓝色火球,“轰”的一声带着长长的蓝色尾翼轰进深黑的岩洞之中!

黑暗中一片苍蓝,原本燥热的洞壁,立刻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杰瑞有理由相信,一枚霜火冲击,足矣让那不知名的火系异类暴怒!

五行元素相生相克。水能灭火,如此简单的道理,就连对五行一窍不通的西方法师,同样知道。

谁说火系魔导师就只能用火焰魔法?火焰中也有极寒的存在,比如霜火!

当然,施展这种非常规招式,强如杰瑞都不得不提前吟唱咒语,术业有专攻。

一发霜火自然不可能对那“强大”的存在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在琼斯的计划中,这原本就只是一个引子。

如今,引子起作用了吗?

引子的确起作用了!效果比想象中的更好!

隧道中,艾格拉斯阴沉着脸。毛发皮肤上,俱都凝结着厚厚的寒霜。周围原本干燥的地面,已经冰冻三尺。也许唯一不受干扰的,只有手上托着的、那颗品质不凡的“亡灵之首”!

命中!完全命中!那一发原本要打到溶洞中的霜火冲击,正面命中艾格拉斯。

巧合,只能说是巧合!

龙威笼罩之下,精神领域完全无法将溶洞扫描清楚,更别提锁定艾格拉斯的位置。自然,杰瑞的攻击,纯粹是投石问路。偏偏,目标就挡在路上。

艾格拉斯呢,堂堂S级巅峰,接近伪SS级的存在。哪怕重伤垂死,哪怕修为丧尽,但肉身和境界始终还在。利用傀儡刘峰的身体,虽说和本体威能完全无法媲美,至少也是实实在在S-级的纯在!

不错,就是S-级,而且是S-级巅峰。

天地造化,艾格拉斯终究没有选择去融合规则,成为神祗。但是那充溢的元气,不但大大滋养了他的肉身,治愈了原本濒临死亡的重伤。更加让傀儡的力量,飞速提高!

S-级巅峰修为,龙人变态的防御力,再加上七魄俱全,艾格拉斯的意志操控。可以说,此刻的“刘峰”,已经拥有了硬撼冰焰的力量!当然,只是冰焰显露在表面的力量。

但不论力量有多强,艾格拉斯终归不是“刘峰”,即便意识操控,灵活度也要大打折扣。

也正是因此,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面对火球来袭,艾格拉斯、或者说刘峰的身体竟然反应不及,完全被命中。

伤害,并没有多少。底子摆那儿,龙人变态的防御力,不是那么好破的。况且艾格拉斯是火属性妖兽,刘峰可不是。至少此刻艾格拉斯使用的躯体,是堂堂正正的人——妖。

使用“人妖”身躯的艾格拉斯,是无需被属性克制的,霜火之箭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仅仅失了些面子罢了。

可惜在巨龙的观念里,对于面子的理解显然和人类不同...

杰瑞冷冷的盯着霜白的洞口,并没有按照计划退开,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多,更好。

轰!

一股冰寒之气从洞中涌出,白霜之中夹杂着片片雪花。那寒意,就连离洞口还有几十丈的塔娜,都能明显感觉出来。

杰瑞知道,自己发射的霜火冲击,已经完成了使命。

便在这时,几乎紧随着那股夹杂着莹白冰晶的寒流,整个黑沉沉的洞穴中,骤然一亮!

灼灼红光,直达洞外三尺!

一股炽热的火浪喷薄而出,直接将沿途洞壁上白霜蒸发,“嘭”的冲出洞穴,好似火山勃发!

杰瑞一惊,爆退数丈,那火焰中蕴含的力量,就连身具恶魔血脉的他,都感到浓浓的威胁!

那不是纯粹的凡火!

......

闭目感受着意识中那几团集中到一起的危险气息,楚翔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人算不如天算,那群疯子,居然找上了艾格拉斯!

眼中闪过一线精芒,楚翔转身朝着一众或坐、或立、或聊天、或嬉笑“自由散漫”的临时下属淡然道:“出发。”

一名S-级初期傀儡、一名S-级初级妖物、一名S-级初期修真者、一名S-级后期空间异能者,一名S级底牌术士,加上自己。

楚翔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如此力量!虽说其中“水分”比较大,但估计吓、都能将半个初级轮回世界吓趴下了!

这一刻,楚队长终于明白了团队的好处,终于明白了首领的意义。

团队可以凝聚起令人感到恐怖的能量,而首领,总是团队里最后一个倒下的家伙。

......

威斯克将最后的病毒,T-dragon(巨龙之力)注入到身体之中。想象中的异变痛苦没有到来,反倒是一股令人舒坦的暖流涌入体内。

暖流所过,每一个、经过种种病毒优化过的细胞都重新充满了力量!足以让整个身体都要爆炸的力量!

如果说将之前的自己比作野狗、猫咪,那么在得到巨龙之力后,立刻就蜕变成了雄狮、猛虎。威斯克觉得自己最少强了二十倍以上!

“力量!”

威斯克低着头,呢喃自语。张开手掌、猛的一握,就连周围稳固的空间,都隐隐开始颤动!

第一次,威斯克对那个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老东西、那什么博士,产生了好感!

“这才是神的力量!”

抬头看向远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

威斯克重新带上那副老旧的墨镜,一步步坚定的朝前走去!

大地开始震颤,龟裂不停蔓延...

第四十七章 屠龙?(下)

无垠的天空,没有雨后彩虹。

奔涌的河流,载着浮萍遨游。

一人一剑,在烈日下起舞。

一人一剑,在大地上沉浮。

褚茗手握蝶恋花,如同握着全部、全部...

离河流百十里远的地方,是一大片都市废墟。

曾经的辉煌,在那残败的断垣中,依稀还能看出一丝痕迹。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至少,对于凡人来说,的确如此。

那依旧存在的钢铁,也不知何时就会腐化,彻底散落成灰。

而那在废墟中奋勇搏杀的人,却总想让自己活得久一些,存在得更久一些。

为此,不息将利刃深深扎入他人的心脏。

杰瑞看着那红灿灿、滚滚热浪*逼人的溶洞,心中震骇非常。

恶魔血统,带给了他近乎免疫火焰伤害的体质。虽说这种免疫不是无限制的,但能对其造成伤害的火焰,也是少之又少。

而能令其感到威胁的火焰...

杰瑞死死盯着那被炙烤通红的岩壁,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戒惧、以及兴奋!

强者,从不畏惧磨砺;强者,就是要在磨砺中才能成长。

如同杰瑞一样,塔娜手提法杖,警惕的盯着那如同火山般、喷发着滚滚热浪的岩洞。

心中默默算计着时间,回想着琼斯的计划。

便在这时,一抹身影倏忽间从洞内钻出,那迅捷的速度,绝对不会比盗贼弱上半分!

塔娜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执行“二号计划”。谁知这时,一直在侧“冷眼旁观”的琼斯忽然喝到:“塔娜,等一下!”

塔娜闻言一愣,不过还是及时停止了原本将要继续的动作。而后直接一个“缠绕术”朝着黑影丢了过去。

“那个不是本体!”直到这时,琼斯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战斗,已经打响!

杰瑞反应只比塔娜满一点点,几乎就在那代表着“缠绕术”的绿光触及艾格拉斯身体同时,他同样携着磅礴的火元素合身扑去。

张开的双手好似展翅飞鹏,两蓬金黄色的火焰在掌心燃烧,那灿烂的光芒,足矣灼伤常人的眼睛。

只见杰瑞猛然带着两条火线,冲到那抹黑影身边,双掌合一狠狠朝着目标砸去。

火焰冲击!

轰!

依旧是那么野蛮,完美的诠释出战斗法师是怎样的概念。

丈高金红火焰彻底将两人吞噬,如同血火在一起交织缠绵。比起火焰冲击更像是野蛮冲撞的招式,战斗中的杰瑞依旧是过去那个疯子!

火焰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些许植物根须飞速缠绕在艾格拉斯身上。而那刚刚打出一招“另类”火焰冲击,此刻去势已尽的杰瑞,居然不退反进!

猛的一个滑步,双掌覆压在那雄壮的身躯之上。

杰瑞这时才骇然发现,掌下触摸到的根本就不是人类应有的柔软肌体,而是冰冷坚固的鳞片!

龙鳞,龙鳞!

电光火石间,原本雄壮的大汉在被植物根须缠上后,直接化作狰狞的龙人!

也不知是龙人天生反应迟钝,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此刻被根须缠绕着的龙人,动作呆滞,分毫没有方才出洞时的敏捷。

手掌贴在厚厚的鳞片上,杰瑞心中暗暗叫苦。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恰好趁着“龙人”一时迟缓,杰瑞猛然将掌心聚起磅礴的火元素,狠狠炸开!

不疯魔,不成活。男人,不但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

轰!

原本丈高火焰尚未熄灭,火焰中心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中间,突然又爆发出一股更加澎湃的元素波动,三丈金焰直冲天际!

一道人影自爆炸中抛飞出来,一直不曾动作的琼斯这时候终于也出手了。

抬手间,一点蓝光闪现。

那幽兰的光芒,好似萤火虫般,一个闪烁,直接出现在了堪要坠地的杰瑞身下,化作一片柔软的水幕!

水幕护盾!

懂得活学活用的法师才是好法师。在一个真正的大师手中,所谓防御魔法和攻击魔法根本没有差别,魔法的本质就是元素排列聚合!

动作不停,几乎在水幕生成同时,又一道更加耀眼的蓝光脱手飞出,朝着被藤蔓禁锢在火海中的艾格拉斯袭去!

艾格拉斯敛眉,当然在那张丑陋的龙脸上,所谓“表情”在正常人眼中并不明显。

出洞前,他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刘峰的身躯,故而才有那瞬间爆发出的可怕敏捷。但基本控制毕竟不是完全控制,充分甚至过度爆发敏捷潜能的结果,就是肌肉僵直。是以,在被根须缠绕住瞬间,艾格拉斯才不得不硬抗下那一大串连环攻势。

自然,化身龙人就是最好的防御手段。偏偏,化身龙人的艾格拉斯发现,这具身体,又开始变得不灵活了。

不灵活,代表敏捷实际掌控值过低,但龙人的力量,那是实打实的强横!

单靠肉身力量猛的一挣,完全没有使用身体中为数不多的龙力。

但晓是如此,伴随着“咯嘣咯嘣”的脆响,那紧紧缠绕在身上的坚韧藤蔓依旧被寸寸崩断!

恰在这时,那明亮的蓝光已达眼前!

战斗中瞬息万变,虽说龙人防御力强悍无匹,S-级巅峰龙人、一身防御绝对在S级中期以上,但再强的防御也抵不上对方连绵不断的轰炸。

要知道塔娜三人中有两个都是S-级存在,那看似平凡的攻势,实则完全是力量凝聚的效果,若当真爆发逸散开来,绝对足矣毁天灭地!

这也就是位面进行了一次不完美的蜕变,要是换做之前的废土世界,就这几下兔起鹞落,表层空间早就大片崩灭了!

艾格拉斯不傻,当然不会让那蕴含着无穷威能的魔法一个接一个命中自己。因此——

轰!

一步踏出,地面蔓延起深深的龟裂,蛛网密布到十丈之外!

一拳轰击,坚实的表层空间荡起一阵阵波纹,就连远在几十丈外并未加入战斗的两名冰焰“编外”队员都感觉到整个空间狠狠一震!

蓝光、拳罡狠狠撞击在一起。然而想象中的爆炸并未发生,反而那道被轰击的扭曲扁圆的蓝光,如同跗骨之蛆般粘了上来!

上善若水!水乃生命之源、可包容万物。事故所有魔法中,威能最低、但韧性最足的,就是水系魔法!

一道水蓝色护盾骤然套在艾格拉斯身上,点点冰晶在薄薄的盾壁中摩擦、碰撞!

“嘭!”

寒冰护盾尚未成型,方才那一拳的力道已经彻底在护盾中爆发出来,整个护盾顷刻被炸的粉碎!

再如何的包容力,也自有其上限。琼斯施展出的寒冰护盾,依旧承受不住艾格拉斯一击之力!

炸开的水元素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在空气中凝聚起骇人的寒气,又是一声沉闷的爆响,龙人整个被冻结在冰块之中!

电光火石间,又是一场出人意料的变故!

何解?

琼斯知道自己的攻击法术不会对艾格拉斯造成伤害,因为反其道行之,将施展给队友的寒冰护盾往艾格拉斯身上套去!

艾格拉斯当然不知道敌人居然会“好心”给自己施加“增益魔法”,理所当然一拳打出,意图将预料中的“攻击法术”扼杀在萌芽之中,谁知尽然弄巧成拙。

防御魔法原本元素排列就和攻击魔法不同,更具韧性、而非爆破力。加上水系魔法原本的特点,两相叠加,居然让伪S级法师施展的法术、奇迹般没有在S级强者轰击之下粉碎。

寒冰护盾如愿发动!

然而遭受过打击的寒冰护盾已经变的不稳定,几乎在成型瞬间,直接爆裂开来。

如此一来,护盾爆裂后冻结“敌对目标”的附带效果立刻发动。

艾格拉斯当然被冻结在了寒冰之中!

琼斯不愧身为智者,即便在实力差距相当巨大的战斗中,依旧凭借“微弱”的实力对战局生生造成影响!

艾格拉斯被冻结只是一瞬。普通的寒冰,即便坚逾钢铁,也不可能当真将S级目标困住多久。

《魔法书》上记载的:“寒冰护盾爆裂后,可以将敌对目标冻结三秒。”完全是一种理想的理论状态。

瞬息间,刚刚成型的冰山上已经布满了裂纹,“咯啦、咯啦”脆响中,龙人即将破冰而出!

一瞬,还不够常人眨眼,但一瞬,在高手眼中已经很长!

被水幕托住的杰瑞方一坠地,立刻强忍住五脏中翻滚的血气,直接仰卧着、朝着那布满裂纹的冰山抬起了双手!

大量气元素在手中聚集,星星点点闪电在气团中生出。那由洁白倏忽转为紫兰的电球,就在冰山将要崩溃前、带着如同流星坠地时才有的蓝色尾翼、喷发了出去!

奥术冲击!

“轰!”

冰块炸裂的闷响、伴随着电光击中目标的沉闷雷音同时升起!那被包裹在白色冰雾中的艾格拉斯尚未及反应,身上再度蔓延起道道电蛇!

胸前一片焦糊,龙人终于在连番打击下负伤!

艾格拉斯愤怒了,然而那愤怒才露出一点点苗头,就被一道冲天而起的蓝光淹没!

脚下,不知何时汇聚了一道玄妙的阵法。那自阵法中冲天而起的蓝色光柱,就像一道美妙的星河,点点星光密布!

星火术!

塔娜垂下了手杖,脸色微有些苍白,强行瞬发原本需要蓄力才能释放的魔法,同样给她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看着那完全被蓝光吞没的龙人,塔娜相信,有着“单体禁术”之称的星火术,绝对能给龙人造成巨大伤害!

不同于塔娜笃定龙人会重伤,那尚未起身的杰瑞,心中总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似乎,自己几人完全低估了目标,似乎,此次的计划很难完美进行!

屠龙?

塔娜三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屠什么龙!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艾格拉斯的本体是什么!他们仅仅是感受到了此处有一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绝望的生物盘踞着!他们仅仅是想借用那个生物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手中迅速汇聚起两团暗红色的火焰。虽说按照原计划应该尽量使用非火系魔法,可作为一个火系魔导师,对于火元素的亲和力无疑是最强的。

一旁琼斯,同样凝神戒备着。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宝蓝色晶莹利剑。那足足五尺长的水晶长剑,与其说能用来杀人,不如拿来做工艺品更为合适。

剑身上澎湃的水元力滚滚涌出,彰显着那柄水晶利剑并非华而不实!

那是一柄珍贵的魔法剑!

连续将几道魔法封印入法剑之中,琼斯同样敏锐觉察到了艾格拉斯的不凡!

“看来并非仅仅只是力量强大的低能怪物,真不知道这东西本体是什么,连一个仆从傀儡都这般强横,希望不要蚀了本才好。”

琼斯暗暗嘀咕,当然并未对自己原本的计划产生太大怀疑,即便看起来再疯狂的计划,只要出自他琼斯之手,绝对有相当高的成功几率!

这就是自信!

星火灿烂,接天连地。那已经扩展到三丈方圆的宝蓝光柱,也不知究竟是自地下涌出,还是从天际垂落。

即便只是站在光柱周围,都能感觉到一阵阵来自虚空星河的威压。仿佛,那光柱内已经变成另一片时空!

“单体禁术”,是一种美称,能获得如此美称的,自然有其道理。

所谓禁术,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一次打击。而是无须法师掌控的连绵不断的自发轰击,声势将会越来越大,直到能量散尽或者将目标毁灭!

星火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足足五秒,那已经扩大到五丈方圆的星河光柱才开始收缩,预示着法术的终结!

通常情况下,禁术或者“单体禁术”的终结也意味着目标人物终结,强大的艾格拉斯是否能打破常规呢?

琼斯紧紧的盯着那不断收缩的光柱,杰瑞手上火焰蓄势待发,就连心中充满自信的塔娜,都举着法杖严阵以待。

光柱不断收缩,五丈、四丈、三丈...

没有人会以为,区区一个“星火术”就能将那防御力高到吓人的龙人毁灭。

冰焰三巨头从来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侥幸之上,三人俱都蓄势待发,默契的准备好接下来一波连绵不绝的攻势!

曾经的三人就是这般,即便遇到那些、强大到不可力敌的对手,依旧能靠着紧密无暇的配合,将对方折磨到死!

这才叫合作!

星光不断收缩,很快,最后一缕光华散尽。

只是,场中为何空无一人!?

和曾经无数次使用“星火术”的结果完全一样!目标化为飞灰!?

塔娜长大了嘴巴,哑口无言。一旁蓄势待发的杰瑞同样愣住了,手中两蓬勃发的火焰晃动了几下,熄灭掉。

难道,看似威猛的龙人只是外强中干?其实只是一般货色?

塔娜正自惊疑不定,这时,琼斯的呼声忽然响起。

“小心!”

不同于惊疑不定的塔娜、和已经放松警惕的杰瑞,琼斯一直都仔细观察着周围!

目标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被消灭,那么!

果然,琼斯发现了塔娜身后不到一丈之处、那轻微到几可忽略的空间波动!

艾格拉斯遁入了次元空间!

表层空间壁垒更加坚固,就连S级强者想要破开都不容易,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塔娜二人下意识忽略了对方遁入次元空间的可能!

但是,不易不表示不能!不论是空间异能、犀利的剑道、还是巨大的力量,都可以使表层空间壁垒破开!

无疑,凭借龙人那恐怖的力量,只要加上一点点旁的能量,破开表层空间绝对不难!

龙人自始至终都只是在使用肉体力量,哪怕原地挨打、拼着重伤都未动用过半丝异能。也许连塔娜和杰瑞这等身经百战的战士都被其欺骗,但头脑清晰的琼斯绝不相信对方只有这一点点能力!

几乎就在琼斯发现波动的同时,伴随着呼喝示警,手上晶莹的法剑中同时飞出三支蓝色冰锥!

冰锥迎风便长,直接化为丈长冰枪!

强化版——冰枪术!

三支冰枪成品字形攒射而至,落点却不是那处微微波动的空间,而是空间前的地面!

铿!

三支冰枪直直的插在塔娜和那处空间波动中间,“嘭”的一声炸成碎末,不停凝聚着周围水元素,倏忽间化为一堵尺厚冰墙!

连环魔法——冰墙术!

杰瑞知道自己实力最低,想要凭借魔法伤害“龙人”几乎不可能。因此完全放弃了攻击性手段,纯粹将自己当成辅助职业!

冰墙刚立,塔娜也反映了过来。无需言语、无需思考,手中法杖灵巧一旋,直接将杖头点在背后地面之上,一抹绿意透入地底!

荆棘之墙!

紧紧贴着那寒气森森、白雾缭绕的尺厚冰墙,大片长满棘刺的藤蔓骤然生出,眨眼间相互缠绕着编织成一大片荆棘护墙。

而这时,就在冰墙对面,那空间波动的地方。一只血淋淋的兽爪忽然撕裂了虚空,悍然来袭!

嘭!

兽爪撞在冰墙之上,那滴着鲜血的利爪,毫无阻碍在冰墙上开出一个大洞,直直的朝着荆棘藤蔓抓去!

藤蔓背后,那利爪正对着的,岂不正是遭受突袭略显惊慌的塔娜!

一次小小的疏忽,就彻底将塔娜陷入到危机之中!

第四十八章 天赋

楚翔带着一众人朝着城市废墟赶去,那里,正在爆发着一场精彩战斗。

无需眼睛观察,无需卫星监控,仅仅感受着意识海中那几股气息、狂暴的碰撞,不难猜测事情真相。

随着实力越发强横,见识愈加丰富。对于那神异的“危险感知”,心中也越加重视!

常人的危险感知,即便是S级高手,也仅仅能在危险来临前“心血来潮”。

常人的精神扫描,即便是金丹期高手的神识,最多也不过区区几公里范围。

也许,通过一些秘法、或者说特殊的神识凝练方法,可以让探测范围大大增加。

但是就基础能力来论,自己的“危险感知”,明显要比其他人所谓的精神探测强过太多!

近百公里内一切危险目标清晰洞察!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这意味着基本只要小心一些,即便遇到再危险的场景,楚翔都可以轻易逃出生天!

这种能力、或者说天赋,已经近乎于神!

精神力突破1000点,会自发产生天赋能力——精神领域。

精神力突破2000点,会自发产生天赋能力——精神冲击。

敏捷值突破1000点,会自发产生天赋能力——迅捷之风。

敏捷值突破2000点,会自发产生天赋能力——凌空卸力。

这些,都是楚翔亲身体验过的!

天赋能力强吗?很强,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像自己的“危险感知”那么变态。

譬如“迅捷之风”,能让人速度迅捷。在原本敏捷提供速度加成的基础上,再度提高一倍!

什么意思?打个比方,健康成年人敏捷在30~50之间,最高移动速度也就是每秒6~10米左右,那么1000点敏捷能够提供的基础速度,也就是每秒200米,再加上迅捷之风翻倍的话,理论上每秒就可以达到400米的超音速!

天赋能力作用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理论最高速度只是理论。实际操作的话,气流压力、特殊能量、身体强度等等都必须综合考虑进去,可能更快,也可能达不到。

现在继续说天赋能力。

天赋能力的妙处,还不仅仅是对于属性的加成、各种衍生技能。最重要的是,天赋能力是不被主神统计的!

也就是说,天赋能力并不算在功法里面,并不会出现在人物属性列表中。

如果按照这种观点,“危险目标洞察”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天赋,一种强的有些过分的天赋。

楚翔不知道,正常情况下究竟要何种苛刻的条件,才能产生如此变态的天赋。

使用越强大的能力,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就如同越强大的招式,耗费的能量也就越多,有些甚至要耗费生命力。

但天赋,却独立于此规则之外。也许因为天赋是上天赋予的恩赐,也许因为别的原因。总之除了不能过度使用,似乎天赋当真是一种好东西。

楚翔暗自叹息,脸上虽然依旧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心中却升起一抹忧虑。

自己,似乎越来越依赖于某些“能力”了。

这不能说不对,但过分依赖那些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终究会埋下隐患。

那切断了牵连的“果”,谁也不知道另一头的“因”是什么。

同样今日埋下的“因”,正因为其来路不明,很可能给将来结下不好的“果”!

作为凡人,我们只能看到今日“果”。即便某些天资超群之辈,也仅仅能进一步看到明日“因”。

但是那将能力赐予下、刻意抹去其来源的人,很可能连明日“果”都算到了。

“上天”可以赋予你,也可以随时剥夺掉。

即便不考虑那么深远、悬乎的东西,仅仅说此刻一身精纯到顶点的先天真气,难道当真就完全属于自己?

惩罚任务的存在,证明了这些其实都是浮云。

主神,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你打回原形!

也许很多轮回者从来不会考虑什么惩罚剧情,认为那完全就是一场灾难,谁遇到谁倒霉。

但是作为“杰出者”,楚翔却不得不考虑那离常人似乎非常遥远的“惩罚剧情”!

最终一战,是他所期盼的。以他的才智,自然可以预料到那一战将会何等惨烈。

那种惨烈的争斗中,想要保留底牌,只能提前付出自己的生命。

偏偏,这场团战又汇聚了四方精英,几乎每个家伙都有一些“禁忌”底牌!

“冰焰”已经被逼上了“惩罚之路”,“零”还会远吗?

心中划过百般念头,几乎已经认定了即将到来的“惩罚剧情”。

只是那清俊的脸上,却依旧带着自信的微笑,一片淡定。

如虹的气势,一定要保持,所谓的担忧,还是留待日后吧!

在惨烈的战斗中,还想着怎么去不被主神惩罚。只能让已经“肆无忌惮”的敌人,将你彻底摧毁!

最终一战,要的不是保留,不是什么完美胜利。而是用最强大的力量,将所有阻挡在前方的敌人通通碾碎!

面对滑落苍穹的流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燃烧自我,同样以疯狂来终结疯狂!

“惩罚战、晋级战,来吧!”

走在队伍最前方,楚翔呢喃自语。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向他招手,看到了胜利之后更加危险的道路!

无需狂妄,无关信心。

每个杰出轮回者都有这样的觉悟——轮回路上,不胜则死!

残酷的战争中,没有妥协!

要么你踩着敌人的尸体前进,要么满怀不甘倒在敌人的脚下,没有第三种可能!

背着阳光,楚翔带着一大群战士,朝着目地走去。

也许,那里也会成为某些人的墓地!

“我不知道在那里究竟会倒下多少人,但那些倒下的人中,绝对没有我!”

“不会,同样不能!”

迟暮的英雄,不能称之为英雄,因为他们再也肩负不起荣耀。

迟暮的英雄,依旧还是英雄,因为他们将荣耀看的比天还高。

那远征的战士,是否还能归来?

那远征的战士,终究不会再归来!

前方,是一片战场。

战场上,血火辉煌。

楚翔知道,这一战,不论胜败,他都不可能回头。

楚翔不知道,这一战,不论胜败,他都再也回不了头。

不回头,因为回头依旧是苦海。不回头,因为后方没有留下半点牵绊。

有的轮回,给人留下了最深刻的感情。有的轮回,给人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有的轮回,则仅仅充溢着恐惧和绝望。

楚翔知道自己不会回头,是因为在这场轮回没有留下半点牵挂。但他不知道,当最终一战过后,即便他想回头,也无从选择。

楚翔知道自己不能回头,是因为巅峰路上,容不得半点迟疑。但他不知道,当最终一战过后,即便他想迟疑,也再无权利。

有时候,迟疑,也需要权利。

很多事情,其实在结果发生前,早已经注定。

因为,引发“果”的“因”,已经被深深埋下。

凡人,之所以被称之为凡人,正是因为他们过分纠结于“果”。又怎么知道,其实所谓“果”,只是“因”的延续。

普通人畏惧的是果,畏惧的是审判公布出来的结局。

圣人畏惧的则是因,畏惧的是可能引发审判的行为。

行为注定了结局,而非是结局决定了行为。

所谓本末,又岂能倒置?

楚翔懂吗?楚翔不懂。至少现在,还不懂。

再强大,再杰出,终究还只是一阶凡人,至少目前还是。

......

一截血淋淋的龙爪,突兀的自虚空中伸出,轻易粉碎了阻路冰墙,撕开了纠结在一起的荆棘藤蔓,直直的朝着塔娜后心抓去!

那一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那淋漓鲜血的衬托下,如同一往无前的勇士!

杰瑞的冰墙,没有产生半点作用。塔娜的荆棘藤蔓,仅仅在其表皮留下了几道不深的伤口。运起龙力的龙人,无论力量速度俱都暴涨到骇人的地步!

拳未落,那被压迫着的气劲已经轰击到了塔娜后心,即便凭借生命魔法淬炼后超过一千点的体质,塔娜同样忍不住喉间涌起一股腥甜。

心中大骇,那倒拖及地的法杖又是灵巧一旋。直接自下撩上,撞到了那无坚不摧的龙爪上面。

“轰!”

古朴的、犹如植物根茎的法杖顶端,那镶嵌着的幽绿宝石骤然炸裂,一圈滚滚绿波四散溢射!

法器自爆!

绿波出现只在一瞬,瞬息间就将那滴血的龙爪整个染绿。只见那无坚不摧的龙爪猛的一缓,好似深陷到淤泥之中。

借着爆炸反冲之力,塔娜直接猛的一跃,凌空反手将那失了杖头的法杖朝着龙爪丢去。

“隆!”

木质杖身上火光骤燃,在触及那被染绿的龙爪瞬间,在华丽的彩色光焰中炸成飞灰!

三丈彩焰以龙爪为中心,无声无息间将整个表层空间壁垒灼成粉末!

火焰中心,一道魁伟的身影被映照的若隐若现。

S级伪神器——生命之芽就此彻底失去最后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十几丈外,堪堪落地的塔娜狼狈前冲数步,卸去滚滚巨力,而后才弓着身子“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即便并未被龙爪命中,单单那撞上身体的风压、加上强行引爆法器受创的心神,已尽让塔娜重伤!

“昂!”

火焰中,那被迫从次元空间逼出身形的艾格拉斯仰天咆哮,那彩焰也不知是何物质,居然连广阔的次元空间都无法将其吞噬!

彩焰四周,表层空间壁垒依旧尽职的隔绝着两个本就不该相连的空间,并未出现半丝空间裂缝。

若将空间壁垒比作白纸,这彩焰就好比在纸上生生灼烧出了一个小洞,而非暴力将整张纸片扯碎!

无声无息熔穿空间,那璀璨却并不炙热的火焰该有多大威能!

伪神器自爆之威一至于斯!

“难怪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声势浩大未必就代表力量强劲,那火焰威能看似简单,实则已经达到了能量内敛的极致!”

某个在旁暗中窥测着的“阴险男”一声嘀咕,继续静心关注战况。

这处战场,其实早已引来了不轨者!只是冰焰几人还不知道,又或者知道、却并不在乎。

龙人疯狂咆哮着,嘹亮的龙吟撕开穹幕,此刻艾格拉斯脑中唯一剩下的意识就是——痛!

无与伦比的痛,傀儡受到的伤势不会对本体产生半点影响。但是傀儡感受到的感觉,同样会反馈到艾格拉斯精神之中!

轰!

一股惊天龙威在那魁梧的身躯中爆发出来,周围那摇曳不定的彩焰整个被撕裂开来,显露出灰沉沉的次元空间裂口!

嘭!

漫天血肉飞舞,那遍体鳞伤的龙人忽然自爆成大片血雾。

刚刚反应过来、再度积聚起磅礴火元素杰瑞忽然一愣,随即大骇!

只见浓浓血雾并未散去,反而不停蠕动着旋转起来,迅速包裹成一个表面密布经络的肉茧!

S-级巅峰龙人,表现出的实力却和修为远远不相符。除了一身蛮力、微薄的龙元,难道就没有半点其他异能?!

当然不是!艾格拉斯在藏拙!

傀儡当然没有那么高的智慧,懂得“留一手”。可“积年老妖”艾格拉斯不同,几千年的生涯中,艾格拉斯早已学会了凡事留一手,甚至将这种习惯带到了傀儡身上!

艾格拉斯忘了这只是一具“玩具”般的傀儡,原本就没有多少攻击手段。但接二连三的挫败让其愤怒了、醒悟了。

几次三番被弱者落了颜面,强势的老艾格如何受得!

三枚冰弹连同两轮火球几乎同时落在肉茧之上,然而那足矣在初级位面毁灭一座山峰的攻击,却仅仅让肉茧上被击中之处微微焦糊!

可怕的、吞噬能力!

杰瑞、琼斯尽皆骇然。因为他们感觉到自己释放出的攻击被非是被肉茧化解掉了,而是被生生吞噬掉!

那肉茧居然能吞噬异种能量!

这时,刚刚失去趁手法杖的塔娜,同样冷笑着再度出手。

一截不到尺许的玲珑玉杖出现在塔娜手中,玉杖中隐隐透漏着阵阵威压,在阳光下反射着玉质特有的光泽,好似欲要生出青烟一般。

单论卖相,这支玉杖不知比塔娜之前用的“枯木”强过凡几。然而,只有高手才能发现两件魔法道具中微妙差别。

这截光从外表就能看出其相当不凡的碧玉短杖,终究缺少了深厚的底蕴。

如果一定要找个形容方式,若将先前被毁掉的古朴法杖比作一个历经史诗的老者,那么这根短杖就是精力充沛的年轻小子。

同样是伪神器,依旧有着高下之分。

当然,再缺乏底蕴的伪神器,依旧是伪神器。

由于被突然袭击,原本史诗级的伪神器法杖尚未展现出应有的力量,就被主人无情牺牲掉。如今稍显不足的“后辈”,反倒是占尽了风光。

一道青绿电球带着呼啸之音自杖端飞射而出,一条长长的绿色尾翼出现在空气中。

轰!

不似无声无息被吞噬掉的冰箭火球,绿色电球虽然依旧未能对肉茧造成太大伤害,却让其上蔓延起密密麻麻的电蛇!

任何事物都有极限,能量吸收也一样!

能够吸收S-级中期强者全力一击,能够吸收通过法器加成后两倍的伪S级法术能量。却不可能照旧将法器加成过后、两倍的S-级中期法术能量完全吞噬!

法器的作用就是为了增幅魔法效果!与法术能量同源的伪神奇更是能将魔法威力生生提高一倍!

杰瑞通常情况下表现出的战力要比塔娜略低,这并非是因为杰瑞修为不如,战力不如。而是因为“狂战法师”杰瑞明显不喜欢用法器!

难道你指望“野蛮人”用法杖去捶人吗?

当然,这不代表杰瑞没有堪用的法器!

冰焰小队三巨头之一,岂会没有合适的配兵?

两人见到塔娜一击建功,立刻明了其中关隘。琼斯直接抽身退出战场,在旁掠阵。杰瑞则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叹息着取出了自己的法兵!

手上光华一闪,两截烙有火纹图案的黑色露指拳套,出现在杰瑞掌中。

杰瑞的法器,是一双龙皮拳套!

看着完美契合在手掌之上的龙皮拳套,杰瑞脸上闪过一丝缅怀,仿佛带着的,不仅仅是一副拳套。

拳套已经微有破损,看起来有些陈旧。也不知究竟要多少的风霜,才能在号称永远不会毁坏的龙皮制物上,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很明显,杰瑞并不想动用这件配兵。甚至之前在和凤九天的战斗中,宁愿爆发底牌也不愿意使用法兵。

这件特殊的法器对他来说,同样拥有特殊的意义。

但此刻这又是唯一能“稳定”提升己身战斗力的途径。在他心中,塔娜依旧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哪怕已经放弃追求塔娜,与她相比,一切的缅怀俱都可以抛弃!

眼中神色瞬间坚定,就在塔娜释放出第三道青绿电球——“自然之怒”时,威能全开的杰瑞出手了!

第四十九章 化龙

肉茧上,条条经络密布,看起来颇有些狰狞恐怖。

随着呼吸,那肉茧居然如同心脏般有规律的跃动起来,好似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生物。

“自然之怒”并没有如同曾经无数次一样,将敢于挑战女神威严的异端,轰成碎片。

但密密麻麻的电蛇,依旧蔓延到肉茧之上。这法术附带的效果,反倒时刻对肉茧造成着持续伤害。

就在塔娜手上第三颗代表着惩戒的幽绿电球生成时,带上龙皮拳套的杰瑞终于也出手了!

那黑底火纹的龙皮拳套,看起来颇为古旧。如同塔娜先前使用过的“生命之芽”法杖一般,朴实无华,甚至没有半点能量波动。

不,“生命之芽”至少还在法杖顶端镶嵌了一颗、一望即知价值非凡的魔法宝石,龙皮拳套则连半点旁的装饰都没有。

若非那拳套出现在S-级火系魔导杰瑞手中,若非杰瑞此刻一脸郑重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那副拳套拥有与外表毫不相符的价值。

杰瑞动手了,几乎就在抬掌间,周身直接涌动起澎湃的火源力!

魔法亲和!带上龙皮拳套的杰瑞,展现出比之先前最少高出一倍的魔法亲和力!几乎无需刻意凝聚,周围空气中逸散的火元素立刻如同众星拱月般聚集到他的身边!

朴实无华的手套上,那道道奇异的火纹忽然亮起妖艳的光泽,不停扭曲着,仿佛整个拳套都开始燃烧!

一股无形威压自拳套中透漏出来,就连法术成型即将离手的塔娜,都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压的一窒。

“江昂!”

无声的咆哮,自拳套中透漏出来。没有声音,偏偏场中所有人都能听到那阵充满愤怒、不甘、怨恨的龙吟!

那是灵魂的哀嚎!

无名龙皮拳套中,竟然封印了一头巨龙之魂!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这幅S级的拳套,已经拥有完美契合的“器灵”!这是一件仿制神器!

西方魔法制品和东方神兵不同。

东方武器,只要达到A级,就可以称为是神兵,而再非利器。自然,所谓神兵就有了“神”,也就是有了“灵性”。

原本东方武器的力量,除了本体坚固、锋利之外,多半还是靠的“器灵”之力。

但“器灵”的强弱,却又很大区别。譬如(A级)三品神兵中的器灵,最多能和主人稍稍交流。但(SS级)一品神兵,其器灵甚至可以化形为实体,拥有至少伪SS级的战力!

差距可见一斑,器灵就是东方高等武器力量的来源。

西方法器则恰恰相反,法器力量的来源并非源自“器灵”。或者说,大部分魔法制品是没有“意识”的,除了SS级神器!

魔法武器力量来源于本体材质,来源于蚀刻在其中的法阵。这一点,倒和修真者的法宝有些类似。修真者的法宝,多半也是没有器灵的,但不排除例外。

继续说魔法武器。

魔法武器的力量来源于法阵,来源于不停被元素淬炼着的本质。武器力量纯粹来源于本身,和器灵没有半点关系,因此也不存在器灵的说法。

但西方也不是没有“通灵武器”。

神器就是其中之一!神器中也拥有“器灵”,但那所谓的“器灵”却非是先天养成,也不是后天封印。

神器神器,当然是神创造的才能叫神器!

不错,所有的神器都是神创造出来的!而神器之所以可以凌驾于其他魔法制品之上,正是因为神器中蕴含了一丝“神之意志”,或者说“神性”!

神器的力量,源于神!神器的“器灵”,正是“神性”!

仿制神器,不是伪神器。

所谓伪神器,其实是一种美称,依旧只是魔法武器,和神器没有半点关系。

但仿制神器不同,仿制神器是某些杰出的铸造师,参考某件神器仿造而成!

纵使只是“虚有其表”,仿造神器也要比伪神器强的多!因为仿造神器除了本身蚀刻的法阵,更有第二能量源泉——“器灵”!封印起来的强者之魂!

仿造神器不是神器,没有神器毁天灭地,甚至自爆召唤神之分身的能力,但依旧远超同侪。

每一件仿造神器的生成,都要经历天、地、人三重考验。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根本不可能造出仿神器!画虎不成反类犬,只会让原本蚀刻在法器中的法阵和器灵相互冲突,而非相辅相成。

自然,每一件成功制造出的仿神器,都拥有无穷妙用。

譬如杰瑞手上的“炎龙之舞”,就是防止上古火神手上的“火神之怒”而制造。

“炎龙之舞”中封印的,是一头S级巅峰火龙。虽然不是艾格拉斯那种正品炎龙,但做为西方传奇生物,那头火龙的力量依旧强到骇人听闻。

“炎龙之舞”,可以强化使用者火元素亲和力、魔法恢复速度、精神力恢复速度各一倍。乃至身体基本素质中的力量、敏捷、体质都可以得到百分之五十的加成。

无疑,“炎龙之舞”完全就是为了杰瑞这种“战斗法师”而生。事实上杰瑞如今迥异与其他法师的战斗风格,和“炎龙之舞”的前主人,也有莫大关系。

龙魂咆哮着,诉说着曾经的痛苦和辉煌,乞求着龙神将那该死的、万恶的魔法师打入地狱。可惜那永不消退的怨念,只能成为蚀刻在拳套中各种法阵的力量来源。

塔娜自然听不到龙魂的哀嚎,仅仅是感觉到灵魂一滞。随即脸上闪现出一抹喜色,“自然之怒”脱手而发。

杰瑞,终于愿意动用武器了!

炎龙之舞是最适合杰瑞的武器,但也是杰瑞的心结所在。作为朋友,哪怕明知对方雪藏神器的做法不对,也不可能去揭人伤疤。但如今对方既然自己使用,一来说明心结不再深埋,二来临阵战力大幅增加,当可谓双喜临门。

在旁观战的琼斯同样受到了灵魂冲击,但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脸上同样泛起喜色。

另外两名“编外”队员就有些不堪了,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

“三角眼”莱克还好些,至少能勉强保持镇定,只是微微抖动的双手,将内心中恐惧暴露无遗。

壮汉理查德就更不行了,不但被压的跌倒在地,脸上更是写满了惊恐,双腿不停打颤。

琼斯扫了身边两个脓包一眼,脸上闪过一抹隐晦的厌恶之色,随即不再关心这两个“日久未见本心”的“队友”,将心神再度放回到战场之上。

这时,“三角眼”莱克眼中闪过一抹狡诈,袖中一点精光闪动。然而远方忽起异变,莱克眼神猛然一缩,袖中精光敛去。

那枚律动着好似巨蛋一般的肉茧,动了!

不是有规律的一下、一下好似心脏颤动,而是剧烈震动起来!

那龙魂威压中传达的信息,将老艾格彻底激怒了!!!

常人只能感受到龙皮拳套中传出的澎湃龙威。但是作为上位炎龙,老艾格却听到了“龙魂”的“哭泣”!

那是血泪的诉说!

作为人类,很难理解龙的感受。恰似作为兽人,很难理解人类的感受。

在魔幻位面,特别是兽人、人类混居、混战的乱世,时常会有兽人将人类烹食的惨剧发生。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如此暴行都会愤怒,可是若站在兽人的观点上呢?

恰似“屠龙”。在人类的观点中绝对是“英雄”,是“勇士”。合该将猎物抽筋扒皮,练成各种法宝道具,连灵魂都不放过。

屠族灭种,那是强势的象征,是力量的彰显。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若站在异族的观点上呢?

所谓对错,其实从来都是笑话。仁义道德也不过是某些君子粉饰外表的金纸。

金玉之下,未必同样是赤金。

有人说天心最慈,有人说天意如刀,有人说天道无情。

为何?

因为天道最是公平。

有人说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却无一物以报天,是以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这话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却完全是胡云。

莫说人类,即便是兽人,龙人,又有哪个种族不是只知索取不知回报?

若当真按那人所言,干脆把天下未成“圣”之生灵杀光得了。

天下无不可杀之人,那是杀道的观点,而非道的观点。

杀道是道,道却不仅仅是杀道。

自我标榜仁义道德,认为天心本善的,是在以己心拟天心。

自我标榜替天除恶,认为天意如刀的,同样是在以己心拟天心。

此二者皆为妄人。

天心只讲究公正,平衡。不会刻意认为某个种族就该灭绝,也不会刻意认为某个种族不该被灭绝。

说到底,天道从来无关善恶,天道最是无私!

天道无关善恶,只讲因果,不论对错。可是天道之下万般种族,却有着所谓的是非观。

譬如此刻的艾格拉斯,当它听到龙魂的诉说,当它亲眼看到“远亲”的魂魄被人禁锢,日日承受折磨,艾格拉斯愤怒了!

对人来说,屠的只是一条恶龙。对艾格拉斯来说,那却是他的“族人”。

对人来说,屠的只是一窝可能日后为祸的龙崽。对艾格拉斯来说,那却是龙族日后的希望!

艾格拉斯作为上位龙族,并不怎么看的起蜥蜴般的下位龙族,但这只是小矛盾。恰似人类看不起半身人,高等精灵看不起草原精灵。

但再怎么歧视,终究是同类!看到同类被亡族灭种,连幼儿都不放过,艾格拉斯愤怒了!

莫要责怪妖吃人,人吃妖的时候,津津有味。

莫要责怪人除妖,妖吃人的时候,滋滋乐道。

所谓对错都是妄谈。若站在一个种族的观点上,也许尚能“勉强判断”对错。若是站在天道之下,万千生灵的观点之上,所谓“对错”就是战争的起源。

冰焰三巨头都是人类,他们根本不知道杰瑞的龙皮拳套对于艾格拉斯的刺激有多大。他们只是再为朋友的觉醒感到庆幸。

也许,如果琼斯知道艾格拉斯本体是一条龙,还能猜出一些端倪。

可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也许。

肉茧的莫名暴动,杰瑞三人看在眼中,却也只当是龙人终于蜕变完成,将要破茧而出。

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一个小小的举动,彻底将恐怖的艾格拉斯惹火。

从最初的“玩弄”,艾格拉斯已经决定要将眼前这几个人类折磨到死!

黑沉沉的空旷溶洞中,地面渐渐变得通红,开始泛起液体沸腾是才有的泡沫。

瞬间,原本干燥冰凉的岩石地面,溶成滚滚岩浆!

岩浆中心,某个硕大的物体悄然浮出湖面。只是包裹在那通红的岩浆中,看不分明。

点点浆液顺着那庞然大物表面滑落,一尊足足有双层超大货车大小的龙头,展现在世人面前!

龙头上,那紧闭着的眼睛张开。两道火红的光柱直接穿透了不知多少丈厚的岩壁,刺破苍穹!

艾格拉斯本尊,觉醒了!

与此同时,就在杰瑞将手上刚刚成型的“火龙术”朝着肉茧扔去时。两道光柱忽而自几百丈外地表透出,好似勃发的熔柱,直上天际!

“轰!”

一条狰狞的火龙猛的撞上肉茧。

仿神器法伤加成下,原本在单体高级魔法中就拥有最高瞬间伤害力的“火龙术”,直接将肉茧吞没!

然而在场五人、六人的目光却俱都被那两道接天连地的火红光柱吸引。

那瞬间展现出的骇人威势,将所谓“高级单体魔法中最强法术”“火龙术”,突显的犹如萤火。

就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那被烈焰包裹住,熊熊燃烧着的肉茧,“咯啦啦”发出一阵脆响,彷如蛋破!

“江昂!”

两道龙吟几乎同时响起,一道就来自身边,来自那被烈焰包裹着的残破肉茧中!另一道仿佛来自深渊九幽,好似大地在咆哮!

“小心!”琼斯一声怒喝,将几人被震慑住的神魂唤回。

“轰隆”

肉茧彻底炸开,一条足足十丈长、水桶粗细的小型炎龙,猛的窜上天空!

化龙!

燃烧生命,将七魄脉轮完全粉碎以为燃料,用命魂当做动力源泉。

龙人傀儡,彻底爆发出生命最后的灿烂!

一朝化龙,翱翔九天。风云变幻,雷霆骤鸣!

十几里外,楚翔豁然抬头看向前方,眼中难掩惊异之色!

“怎么可能!S级巅峰的力量!”

天上翱翔着的炎龙,纵使只有十丈,那熊熊包裹周身的火焰,却让十几里外一行强者洞察入微。

S级的力量!S级初期、如同那发狂的恶魔卫士一样的力量!

强大,但不足以让人心惊。

可那两道接天连地的光柱,那自深渊咆哮出的龙吟,却让震个悬浮在虚空中的大陆为之颤抖!

那是真真正正S级巅峰的力量!

无匹的,让人感到绝望的力量!

众人停下了脚步,不仅仅是因为楚翔停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震颤。

那是一种面对无法匹敌强者时,才有的敬畏!

那种力量,足矣轻易将这支不弱的队伍完全摧毁!

凤九天惊疑不定,止步不前。

冰魔浑身颤抖,第一次表现出了恐惧。

绿魔傀儡不敢咆哮,修真强者指尖颤抖。

阿莱克西亚,瞬间自爆为一团灵体,试图抵抗那无形无质的威压!

所有人,都被这一瞬间的威压震慑住了。至于那些战力达不到S级的,能够勉强保持站姿,已经是不易。

就在这样沉闷的情况下,那领头的少年,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已经变成一阵长啸!

啸音滚滚,冲开了密布天空的浓云!

啸声百变,时如虎啸狮吼,最终化为一道利剑清吟!

“锵!!!”

这一刻,所有站在少年背后的人,眼前俱都产生了一阵幻觉。彷如那如癫如狂,引颈长啸的少年,再不人类,而是一柄锋芒冲天的利剑!

那略显单薄的身姿,那并不强横的修为,仿佛能够踏破虚空!

啸音落下,楚翔大步离去,也不去管身后神色各异的队友。

脸上挂着微笑,仿佛眼前再无难关阻路!

楚影神色复杂的看了前方本体一眼,快步追上。

阿卡玲娜犹豫了一下,同样驱使着并不是非常乐意的绿魔傀儡,一同跟上。

接着是冰魔和剑洗心,同样跟随着那面对滚滚威压,视若无睹的白衣少年离开。

化为灵体的阿莱克西亚暗自叹息了一声,同样飘然而去。

最后是凤九天,低头看了看软到在自己怀中的凤飞烟。看到少女含笑点头,方才大笑着跟上。

意之所及,这天下,所与争锋?!

在另一个方向,同样距离战场十几里远的地方,从来自诩神子的威斯克,跪倒在地!

威斯克五体投地,虔诚的朝着前方跪拜!

那里,有着人类进化的方向,那里,有着真正的神祗!

威斯克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自己是被神选中的人,是应该要引导“旧人类”进化的先驱者。

威斯克知道那该死的、创造自己的懦弱老头不是神,今天,威斯克终于找到了那名赐予自己力量的神!

威斯克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仿佛身体中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因子都在这样和他说!

“去吧,威斯克,去消灭那些渎神者!”

神吗?艾格拉斯从来都不是神,那与他为敌的,自然也称不上渎神。

偏偏,此刻有几个贪婪的人类,朝着真神,伸出了爪牙...

第五十章 神之威严(上)

“小心!”琼斯一声大喝,将那被震慑住的两位同伴唤醒。

这时,化身炎龙的龙人终于破壳而出,直上九霄!

云从龙,风从虎。

只见那在九天中翱翔的十丈炎龙在天空中翻腾着,好似心中藏着极大的喜悦,又像是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

厚厚的白云,被炎龙周身不断涌起的火焰炙烤的通红,仿佛火烧一样。但若有见过艾格拉斯本尊的人再此,必定会发现这条炎龙身上的火焰,并非威能无匹的紫色冥焰,而仅仅是凡火。

高达万度以上的凡火!

腾云驾雾,那完全由水汽组成的云团居然没有被火焰炙烤的蒸发掉,不得不说龙行云从乃是天地至理。

一团团火焰忽而由天际洒落,仿佛上天愤怒,降下了火雨惩罚。

塔娜三人心中一惊,得益于琼斯及时提醒,倒也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只见塔娜凌空一指,一道巨型绿色蛋幕自天垂落,将二十丈内“冰焰三巨头”尽皆笼罩。

虽说在伪仙侠中级位面作战,西方法师的能力不知要被克制凡几。但S级强者终究是S级强者,即便无法调动充沛的魔法元素搞出太大声势,凝聚的力量也是实打实的强横!

异位面作战,能力是要被削弱克制的。譬如修真者到了魔法世界,十成能力可以剩下八成就不错了。这在中高等位面不是什么秘密,但很显然,元气、元素本就稀薄的初等位面,并无这一规则。

成神之前,在能够当真调动规则、运用本源力量之前,这是一条铁则。而如今,塔娜三人也隐隐发觉了这一点。其实与其说是自己被削弱,不如说是空气中元素密度远远不如元气密度。如此条件下,自然不论是在凝聚元素作战还是魔力恢复,都要比之修真者慢上一筹。

冰焰三巨头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浑不在乎。外在条件,在乎过多也是枉然。

塔娜随手布下“自然结界”将三人护卫在内,只见一朵朵越来越密集的火花飘下,撞在绿色弹幕之上立刻激起点点涟漪,煞是美丽。

另外两名被抛弃的编外队员,此刻就非常不美了。虽说就在琼斯身后,可塔娜很明显有意抛弃他们。一墙之隔,一道薄薄的蛋幕,直接将两人隔绝在外!

之前被吓到跌倒在地的大汉理查德,连滚带爬踉跄到蛋幕边上,死命捶打着那看似薄薄的蛋幕。眼神中满是哀求,口中不停诉说着软话。只是那蛋幕内不过一尺之距的琼斯,仅仅是冷漠的扫了那苦苦哀求着的壮汉一眼,随即敛眉背过头去,好似完全不曾看到。另外两名离得较远的巨头,更是连眼神都没往这边瞟一下。

理查德绝望了,无尽的哀求转为唾骂,污言秽语如同瀑布倾泻。只是,终究未有人再理睬他。

壮汉转过身去,看了看原本同样坐倒在身边的“难弟”莱克,不想那空旷啊土地上,早已不见一人。

“废物。”

耳畔依稀回荡着“同伴”离开时的话语,空气中还残留着对方临走时浓浓的怨念,理查德不禁苦笑。

火雨越下越密,仿佛真个像大雨倾盆一样。理查德手上亮起两团雷火,闪电护盾蓄势待发。

只是当他看到那扑面盖来的无穷火焰,当他想起队友的决绝,当耳畔回荡着那一声“废物”,当抬头看到那威风八面的炎龙。

凝而不发的咒语,化为一声哀叹。

S级的威势,根本就不是区区A级巅峰能够挡下。而且理查德知道,自己在队伍中,的确当得废物二字。

虽说是实打实的A级巅峰,虽说战力还可能更强。只是身为冰焰小队队员,只要没有底牌,那就是废物。

理查德没有底牌,真排起战力来,不是垫底也差不了太多。

心灰意冷下,理查德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无穷火雨将那仰天垂泪的白人大汉吞没,理查德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远处那一对逸射着无穷寒光的三角眼上。

无穷火焰同样将莱克吞没,他却轻松跃动在火海之中,没有触碰到半点。

“死亡之舞!”

“原来,曾经同样被人称作废物的莱克,已经那么强了...”

理查德的意识,被最后一丝火焰吞没。

“叮,冰焰小队成员:理查德·葛罗克死亡,冰焰小队全体成员团战得分-4。”

脑海里回荡着冰冷无情的电子音,塔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杰瑞依旧冷冷的盯着那条舞动着的火龙,双手虚托着,掌心一点幽蓝若现。

琼斯微不可查叹息一声。

“也许这样也好,被怪物杀死,总好过资敌。”

火雨如瀑,从天倾泻。蛋幕虽薄,犹自弥坚。

一圈圈涟漪在蛋幕之上生生灭灭,只是如此大范围覆盖式攻击,想要破去塔娜施展的防御护罩,很明显非一时之功。

那天际飞舞着的游龙,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密集的火雨开始变得稀疏,下一波攻击正在酝酿。

燃烧着的地面,依旧势同火海。火海之滨,一人伏在巨石之后,冷笑。

“江昂!”

一声龙吟惊天动地,那翱翔九天的飞龙,忽而直直的朝着蛋幕扑下!

就像苍鹰博兔、猛虎扑食。

一道火线自天际延展到地面,那是沿途空气都一同被炎龙点燃。

轰隆!

炎龙整个撞到蛋幕之上,大片波纹散开,那摇摇欲坠的绿色蛋幕,仅仅抵挡了不到一秒就被撕成粉碎。

势如破竹,展现出S级威能的炎龙明显得势不饶人,依旧借着势头直直的朝着塔娜扑去。

塔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中涌现出两个字来。

“畜生!”

的确是畜生,若说方才龙人给自己的感觉是“笨拙而理智”。那么此刻这条更加强大的炎龙,反而纯粹是一条依照本能行事的野兽!

艾格拉斯,早已将所有心神收摄回了本体之中!

炎龙扑来,塔娜不慌不忙举起碧玉权杖。

权杖顶端猛的炸开,就像是点燃的烟火,一束碧玉流光喷薄而出!

自爆、自爆!

实力的差距,从来不是绝对,底蕴无法提高境界修为,却可以明显提高战斗力!

在这一刻,实力处于劣势的冰焰小队队长,充分展现出了什么叫做气魄。S级的权杖,在其手中彷如毫无价值的木棍,说爆就爆!

就这叫底气。

嘭!

流光撞到炎龙身上,瞬间将其束缚住。就像是粘稠的胶液,完全将其捆绑住。

“轰隆”

又是一声闷响,那被粘稠绿液缠绕住的炎龙,居然失去了御空能力,整个掉落在地!

“江昂!”

炎龙一声嘶吼,无匹神力爆发出来,眨眼间将法器自爆生成的绿液迸裂大半!

这时,一直在旁默默施法的杰瑞,平展出纤细却有力的双手,一蓬蓝焰轰的腾起!

极寒之焰——霜火!

杰瑞、琼斯二人对视一眼,仿佛约定好一般,朝着那即将脱去束缚的炎龙同时出手!

两道蓝光划过,琼斯直接将手中紧握着的水晶法剑抛出,其后一团蓝幽幽的火焰接踵而至!

隆!!!

法剑霜火同时炸开。冰借火势,火助冰威!

瞬间,一个十丈多长的晶莹龙形冰雕出现在三人中央,冰雕之上熊熊霜火燃烧!

这时,塔娜手掌一翻,掌中又多出了一把绿水晶匕首。

那匕首剔透闪亮,浑然天成,仿佛天生就是这么一块匕首形水晶,而非有人刻意雕琢。

只是,在那完美的线条之中,总让人感觉有些说不清的缺憾,以及,一阵阵无上的威严!

匕首握在手中,塔娜一脸郑重,仿佛握着的不是小小一把匕首,而是最虔诚的信仰。

杰瑞琼斯闪电般退到几十丈外,远处某块巨石背后,云恒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神器?!”

心中惊疑不定,云恒也没有见过神器,只是那种完美,那种浑若天成,那种淡淡的威压,不该属于凡间!

但是...

“不对!神器威能无匹,即便只是出世,都要引得天地风云变幻,众生朝拜。若当真是神器,在这初等位面中,光凭威势就足以横扫一切!”

“而且,初等位面中不可能出现神器,就如同初等位面不可能出现神祗一般!”

心下一定,若冰焰当真拥有神器,对于其他小队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凡是和神扯上关系的,在初级位面中代表着“绝对无敌”!

这是所有资深者公认的!

神的威能,从来不单单是力量,即便仅仅偶尔透漏出的威严,都足矣叫S级强者爆体身亡!

“也许只是仿神器吧。”

躲在暗处的云恒这样安慰自己,只是,心中却总会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担忧。

那淡淡的,几乎已经介于有无之间的威压。那剔透浑然,如同天成的本质,不该出现在凡间。

神的威严,不该出现、不可能出现在凡人身上。

除非...

塔娜一步一步朝着那寒气森然的龙形冰雕走去,冰雕里,那一尊被封印的炎龙,栩栩如生。

手中持着那轻若无物的碧玉匕首,塔娜心中微微颤抖!

若有若无的威压一阵阵自匕首中涌出,没有风气云涌,没有众生朝拜。

比起真正的神器,这把匕首威能何止弱了千万倍。只是塔娜却觉得,掌中匕刃重逾泰山!

“离神越近的人,越能体会到神的威严。神的威严,不停传达着唯一的意志:信我者永生!”——《创世录》

冰雕颤抖起来,或者说那被封印住动弹不得的炎龙颤抖起来。

炎龙想要破冰而出,只是接连两次S级法器自爆、加上完全克制属性的霜火覆压,将它镇的难以动弹。

最重要的是,当那柄浑若天成的碧玉匕首出现的一刻。它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于体内龙元的掌控,就连肉身力量,都至少下降了八成!

炎龙不是艾格拉斯,甚至不是刘峰,炎龙并不具备太高的思维能力。只是炎龙本能的,恐惧了!

短短十几丈距离,塔娜觉得自己走了好久。额间汗水滴滴垂落,远处杰瑞脸上,写满了疼惜。

终于,塔娜走到了冰雕之前,手起匕落!

冰雕依旧完整,没有碎裂,没有成灰。

炎龙依旧被封印在冰层之中,短短的匕首即便齐柄刺入,也未能触碰到它的身体。

只是,冰雕不再震颤,炎龙也不再挣扎。

“叮,冰焰小队队长:塔娜·丽斯,成功击杀零小队S-级成员:刘峰,个人得分+16,奖励积分16000点。冰焰小队全体成员团队得分+2,零小队全体成员团队得分-4。”

塔娜整个瘫软在地,仿佛方才那一刺,用尽了全部力量。眼角噙着笑意,塔娜知道,冰焰终究还能在战火中崛起!

杰瑞疼惜的看着那软到在地的塔娜,却不敢前去扶持。实际上,他根本不敢靠近那柄匕首二十丈内!

“在神的面前,所有异端必须受到审判,一切黑暗无所遁形。”——《光明圣典》

琼斯并没有被一时的胜利迷住眼睛,甚至没有向那疲惫的塔娜看去一眼,他只是冷冷的盯着远处某块不停震颤着的大地!

“咯啦啦!”

后土崩裂,地动山摇。

“江昂!”

那方才自九幽中传出的龙吟,终于在沉寂片刻后,再度勃发!

一条条裂纹在那几百丈外晃动最激烈大地上伸出,远远蔓延开来,直到琼斯脚下。

然而面对那惊天动地的声势,面对身前裂开,足矣吞噬成人的幽深地缝,这位冰焰智者竟然笑了。

如此威势,方才凑合!

“塔娜,准备!”

琼斯冷静指挥。塔娜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反手间将一瓶闪动着银白光泽的体能药水尽数灌入口中。

对于琼斯的冷静、或者说冷漠,杰瑞心中微微生出不满。只是关键时候,团队中只能有一个声音。而且极度的冷静,原本就是对战斗最好的辅助。

龙皮拳套上跃动着金黄火焰,一阵阵澎湃的龙威自拳套中透漏出来,虽然比之百丈外那几乎凝若实质的威压差距实在巨大,终究能抵消掉不少逸散向自己的——龙威!

曾经见过巨龙的杰瑞,已经知道那不知名存在的本体是什么,同样猜到了对方为何暴怒。

“暴怒吧,该死的野兽!”

心底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杰瑞眼睛同样红了起来。只是却理智的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轰!”

百丈外,地面彻底拱起。而后伴随着雷霆巨响、龙吟虎啸。一条周身缠绕着紫色冥火的深渊炎龙,腾上天空!

先是房屋一样大小的龙头,接着是如同超大型火车般巨大的龙躯!

百丈炎龙,直冲天际!

百丈,是什么概念?三百多米,垂天连地!

霹雳!

当那巨大的炎龙冲上天空,原本洁白的云彩立刻染的通体幽紫,一道道灼眼的闪电在紫云间生出!

澎湃的龙威从天而降,巨大的龙身遮住了天空!

在那浩瀚的威严之下,躲在一旁的两名不轨者心中骇然,完全不能升起半点抵抗!

云恒心中还要好上一些,至少先前已经见过了艾格拉斯。“三角眼”莱克则傻傻的看着天空,难以相信初级科技位面竟然或出现如此传奇生物!

传奇,那是传奇!

伪SS级是半神,S级巅峰在西方神话中,那就是传奇!

冰焰三巨头同样被震撼住了,无论是那庞大的盘旋在天空中遮天蔽日的体型,还是那滚滚倾泻下来、单单威严就压的众人不敢升起反抗之心的龙威,都告诉冰焰几人:

面前的是S级巅峰存在!

愤怒的艾格拉斯,已经完全爆发出了本源力量,即便达不到巅峰状态,瞬间爆发出八成实力还是有的!

八成威力!足矣让艾格拉斯横扫此位面一切!

“嗡!!!”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那插在冰雕上的碧玉匕首,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塔娜!”

杰瑞一声冷喝,塔娜犹豫的看了一眼那把颤动着的匕首,最终狠狠将之拔出,抛上天际!

恰在匕首拔离龙形冰雕的那一瞬,整个冰坨,随风化为飞烟。

云端,艾格拉斯依旧在咆哮。也许,在他眼中,碾死几只蝼蚁,轻而易举...

几公里外,楚翔站在突起建筑残骸之上,看着不远处天空中涌动着的滚滚雷云,看到了不知为何暴怒异常的老朋友——艾格拉斯,眼睛微微眯起。

楚影走到楚翔身边,拍了拍白衣少年肩膀,将一枚金光闪耀的箭矢递了过去。

反常!绝对反常!一项自私自利的楚影,居然在大战来临之际,交出了依为底牌的“射日箭”!

楚翔一愣,将箭矢接过手中,脑中回荡着主神传来的信息,随即又笑着递了回去。

“无需,我有流云足矣。况且,你的战力不如我。”

楚影怔怔的看着仿佛变的陌生的本尊,试图将那表面淡然骨子里贪婪的家伙看穿,最终却是未果。

讪讪一笑,将“失而复得”的“射日箭”吞入口中,楚影传音解释道:“莫要以为我臣服你了,只是不想你死那么早罢了。毕竟我们之间还有那该死的灵魂契约,若是你死了,我即便不死也要褪层皮。而且你战力虽然比我强,但论保命手段,却要比我差的多。”

楚翔轻笑,不置可否。

见对方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中,楚影继续传音:“若战况不利,逃。不用管那些累赘,零小队有你我二人,足矣。”

楚翔看着远方,张狂大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好。”楚影耳畔,传来了楚翔的回应,只是究竟有多少诚意,就无从得知了。

逃吗?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十步水尽山穷!

此刻,远方天际,一抹绿影划破了天穹。

“冰焰啊,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五十一章 神之威严(中)

百丈炎龙,如同地府阎罗,凶威滔天。

紫云滚滚,雷霆交加之中,那一对火红龙睛如同巨型宝石,直接将神光投注到千丈开外!

“轰轰轰!”

凡目光所及之处,山崩地裂,石烂海枯,一时之间,艾格拉斯尽显传奇风采。

然而就在这凶威之下,一道柔弱却又夺人心神的绿光,划破了苍穹。

紫云遮不住绿光的色彩,雷霆阻不了这毫无威势的反击。一抹毫不起眼却又深深映入所有旁观者心神中的绿影,直直的朝着艾格拉斯刺去。

正翱翔在天空中、大发神威的老艾格忽然心生警兆,那一点悍然袭来的绿光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龙威滔滔,若潮若瀑。只是这山崩海啸般的威势,这将地面上几只蝼蚁完全震慑住的威势,竟然对那仿佛充满灵性的绿光完全不起作用!

艾格拉斯看清了,绿光中间,是一柄灵动却又毫无威势的碧玉匕首。那玉质,通明剔透,好似可以映照出大千世界。那匕首,浑若天成,丝毫没有人为雕琢过的痕迹。

没有若有若无的威严,没有神秘莫测的力量,那、仿佛只是一把普通的碧玉匕首。

只是,当看清碧玉中孕育着的一抹身影,当看到匕首上蔓延起道道细纹,艾格拉斯心神俱颤!

神器!即将自爆的神器!

只有更高等的存在,才能够无视自己的威严!只有自爆前的神器,才能够收敛起全部气息!最重要的是,艾格拉斯根本就见过神器,那种感觉完全一样!

老艾格骇然,神器意味着什么,他当然知道。神器意味着神之分身!神器其实就是神之分身居住的殿堂!

当殿堂碎裂,当神威临世,所有异端,必将被消灭!

几千年前,那几乎已经被遗忘在记忆长河中的场景,再度浮现!

那是老艾格生命中唯一一次见过神器自爆,也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渺小,在神的面前,一些力量都是笑话。

记忆中,那一道高大的身影,那唯一和自己交好的本族强者,那伪SS级的存在,那被誉为天才的年轻炎龙,就那么生生被神分身打成齑粉!

也正是在那时,艾格拉斯明白了,不成神,终是蝼蚁!

那轻易将伪SS级半神灭杀的,还不是什么厉害的上位神,仅仅是SS-级初期的新晋神!但就是那样一个在群神中微不足道的新神,一个蕴含着新神百分之一神力的神分身,威势无人能挡!

半神,依旧是人!

因此,当看到碧玉匕首中那抹越来越清晰的人影时,艾格拉斯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面对神威,唯一的活路就是逃!

然而,很快老艾格发现了一丝异常。

若是神器,为何出世之际声势如此之小?

不错,神器自爆前,会收敛起全部声息,直如凡物一般。

那出世之威呢?

神器出世,就像是神祗降临,惊天动地。可是那碧玉匕首,完全就是无声无息出现的!

一丝端倪,让老艾格心神一定。

那灼眼的红光,自龙睛中如柱垂下。两道红色光柱,完全笼罩了那即将裂开的碧玉匕首!

完美,完美无瑕。即便已经龟裂,即便即将毁去,那匕首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完美无缺。那种完美,已经不是区区表象,而是一种本质。

或者说,一股若有若无的精神波动,不停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神,是最完美的存在。”

狠狠将那股若有若无的意志驱逐出脑海,艾格拉斯终于发现了一丝痕迹。那浑若天成的碧玉匕首,居然本身就代表着最大的残缺!

完美的残缺!

那根本不是什么神器!而是一块不知名神器碎片!一块神器残骸!

老艾格骇然,自爆的神器,是不会留下残骸的。唯有被人生生打爆的神器,才会留下残骸!

什么人,竟然能将规则聚合而成的神器打爆!

规则聚合?!

不错!神器根本不是什么物质,而是由规则聚合组成!

老艾格知道,所谓神器,其实介乎于神格、神体之间,乃是由神力、规则和一丝神性组成的!

何谓神?何谓三位一体?

神力构成其躯体,代表着力量,凝聚着信仰。

规则组成了神格,代表着位阶,转化着力量。

而号称永不腐朽的神格,则将代表着神之意志、神之本源、神之灵魂的神性,包裹在其中!

三位一体,神格、神体、神性三者合一,才是一名完整的神!

而神器,实际上就是一个简化版的神,其实神器本身就完全可以看做是神分身。所谓神器自爆,只是将所有神力、规则在神性的指引下重组罢了。

其实所谓神国、神殿、神座,俱都是神力聚合着规则所化,若有需要,完全可以全部逆转吸收到神体之中!

当然,当一个神当真那么做时,也就意味着他即将面临陨落!

脑海中浮现出族内大能们告知自己的关于神的种种,死死的盯着那柄即将碎裂的碧玉匕首,艾格拉斯心中涌现起一阵阵贪婪,无与伦比的贪婪!

破碎的神器!代表着一段残缺的规则,代表着一份残缺的神性,代表着为数不多的神力!

但就是因为这分残缺,才让老艾格有了觊觎的希望!

如果说一柄完整的神器中,蕴含的是一道完整的规则,一份足矣掌控规则的神性,一份足矣发挥出神器力量的神力,代表着百分之一的神之威能,蕴含着“完美协调”。

那么残缺的神器,或者说仅仅是神器残片,只怕连十万分之一的神之威能都发挥不出来!

简单来讲,如果十分神力、十分神性、十分规则,本身力量相加是三十。那么在“完美协调”的作用下,就可以几十、几百倍的加强,爆发出相当于一万的战力。

假如完美不复存在,比如九分神力、九分神性。八分规则,本身相加的力量是二十六,也许战斗中爆发出来的力量还不到二十六!

战力从来不是渐渐单单的数字相加,凡俗的力量尚且需要掌控、需要平衡!神的力量更是如此!

因为完美,所以是神,而非因为是神,所以完美!

那柄碧玉匕首依旧完美,因为它背后的神,尚未陨落。

但是当它变化成神之分身,那完美就不复存在!

神之分身是一个独立的存在,除非神之分身和神之本尊处在同一位面。否则中、下位的神是无力掌控流落在其他位面的神分身的!

要么神分身自己想办法回归,要么永远失去那一部分力量!

艾格拉斯心中涌现起无穷贪婪,因为他知道,即将有一个不完美、不完全的下位神分身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何老艾格笃定那是下位神?

别忘了艾格拉斯是什么。是一条深渊炎龙,来自掌控着无数中、小位面的第八高等位,祖先更曾跟随过君临万界的九幽老祖!

即便到了如今,深渊炎龙一脉中依旧不缺少神!同样不缺少神器!艾格拉斯更是亲眼见过下位神器自爆,因此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神器碎片究竟是何等神所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下位神器流落在异位面,意味着神器的创造者鞭长莫及。

神器“碎片”自爆,意味着即将出现的神分身并不完美!

面对完美的神分身,艾格拉斯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至于不完美的神分身——那在老艾格眼中完全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

那是什么?那是一块神格碎片,那是一段残缺的规则,甚至如果能将那一丝神性封印,炼化的话...

相较之下,即便是最无用的神力,依旧比艾格拉斯自身龙力凝练了无数倍!

老艾格已经完全被幸福淹没,已经看到了成为半神的希望!

炼化神格!疯狂的想法!疯狂的做法!无数人为了走上成“神”捷径,趋之若鹜。即便已经有亿兆先驱者在那条道路上成为枯骨,依旧有着无数的后来人。

百分之五百的利益就足以叫人疯狂,百分之一万呢?

渎神者!幸福的老艾格今日也准备疯狂一把,做上一回渎神者!

屠神有风险,渎神要谨慎。

艾格拉斯知道只要能和神沾上边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这个小人物可以参与。艾格拉斯也知道,即便是不完美的神之分身,只怕自己要战胜也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然而在一步登天的诱惑前,艾格拉斯再也控制不住理智!

琼斯的计划,在艾格拉斯某些私心的作用下,居然完美进行了起来!

天际,紫云开始消散。

电蛇,重新游离成了电荷。

百丈巨龙依旧盘旋着,遮天蔽日。

滚滚弥漫在天地间的龙威,收敛到身体之中。

那划破苍穹的绿影,终于来到了艾格拉斯面前。

老艾格,严阵以待。

地面上,失去龙威威压之后,冰焰三巨头终于松了口气。

而这时,就在琼斯松懈之际,身旁不远处忽而划出一道精芒!

撕拉!

一声裂帛,锐利的锋芒撕开了空间!

云恒出手了!

云恒原本不想出手,他想做最后的渔翁。零小队众人还未出现,或者说还未加入战场,现在并非出手的最好时机。

但是,借着龙威掩到琼斯后、试图潜伏起来的他,却在龙威忽然散去时,露出了一个天大的破绽,同样发现了身旁敌人也露出了天大破绽!

龙威一去,失去滚滚威压掩盖,场中几人都可以轻易发现他。

更别说原本用来抵御龙威的力量,忽而失去目标,即便及时收回,那一瞬间泄露的气息,也完全将自己暴露!

幸好场中所有被龙威覆盖住的人都一样,都有了瞬间的松懈!云恒终于在大难来临前找到了一个机会!

反扑的机会!

那一剑的光华,完全内敛起来。

只是无匹锋芒,依旧撕开了空间。

S-级初级的力量,并不足以撕开空间,但是剑修原本就拥有最强攻击力,而剑之锋芒本身就带着撕裂一切的特性!

盈盈紫光一闪而逝,琼斯当然也感觉到了身边忽然出现的“气息”!

但是,来不及了!

再怎么智计百出,琼斯依旧只是伪S级。再多的底牌,在没有揭开前,也只是底牌!

琼斯一直都知道身边有个潜伏者,琼斯一直都暗中锁定着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

但琼斯锁定的那个人,是莱克...

他没有发现云恒,就像云恒自己想象的一样,在气息泄露前,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因此,当他气息泄露,当所有人都处于一张一弛的松懈状态,即便冰焰三巨头都发现了他,但是再怎么警惕的猛虎,在一时松懈之际,也阻不了后方蓄势已久忽然扑出的饿狼!

那一剑,连隐隐紫气都被灰暗的次元空气吞噬,那一剑,除了锋芒,别无他物!

即便没有用上属于剑圣的那一丝执着剑意,融和了剑圣本源后、对于剑道理解达到非人程度的他,依旧“勉强”发挥出了S-级初期的力量!

不错,领悟了混沌剑心,但并未领悟属于自己剑意的云恒,再也无法随意发挥出S-级力量。

剑圣的剑意,已经不再适合他。剑圣本源留给他的,只剩下武道经验。

但这种力量,偷袭伪S级的琼斯,足矣!

“噗嗤!”

锋利无比的“紫薇”,原本因该断金无声,偏偏,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传进了场上所有人耳中。

琼斯低下头来,看到了一截穿心而过的、紫气盈盈的剑尖。

剑尖上,还在流淌着滴滴鲜血。

琼斯满脸愕然,右手无力的垂下,掌中一团宝蓝色的柔软晶体,滑落。

那是可以瞬间让他突破到S级的水之精华!

左手小指上,一枚戒指嘭的炸裂。

一圈蓝色光幕,轰然自琼斯体内冲出,将两人俱都包裹在其中!

琼斯笑了,虽然有些苦涩。

那碎裂掉的,是一件封印着S级强度“法力护盾”的魔法道具。

只是护盾,张开的似乎有些晚了。

“晚吗?刚刚好。”

临死前,琼斯霁颜,没有一点点无奈。

因为...

“不!!!”

“不要!!!”

耳畔传来塔娜和杰瑞的惊呼声,琼斯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不要吗?也许穿心的伤势,并不足以致命,至少轮回者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治愈这种伤势。

那偷袭者至今没有将利剑拔出,不就是想让自己多活片刻?

人质!投鼠忌器!

云恒能想到,琼斯自然也能想到!

可琼斯愿意做那“累赘肉票”吗?

云恒冷冷的看着那两个一脸惶急、却并未直接朝着自己杀来的冰焰强者,小心翼翼控制着内力、沿着紫薇软剑输送到那被自己穿心而过的家伙体内。

现在,他还不能死。

感受着法力护盾中蕴含的磅礴力量,连云恒都不禁感慨:“晚了点啊。”

如此力量的护盾,即便自己要破开,也绝非一时半刻。

这是,S级的力量啊!

不是S-级,而是S级!这也许就是那家伙的底牌之一吧。

云恒默默想到。

只是,真的晚了吗?

云恒将冰焰二人的焦急,当成是害怕自己完全断去身前那家伙的生机。

但站在琼斯背后的他,并没有看到对方脸上诀别的微笑。

“你知道吗,异队者。我是特意将护盾戒指,延迟震碎的。”

耳畔传来琼斯莫名的话语,云恒忽然一愣。

“你终究还是遭了我的算计。”

那无力下垂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份撕开的卷轴。

卷轴,原本就是撕开的,只要一离开时间完全静止的空间戒指,就会触发!

“轰!”

S级强度的法力护盾中,忽然涌现出无数火焰,将那两道连在一起的身影同时吞没。

塔娜知道,那是“地狱火卷轴”!

S级一次性道具“地狱火卷轴”!

“不!!!”

塔娜泪流满面,跪倒在地上,脑中回想起自己将“地狱火卷轴”交给琼斯时,对方的戏言。

“其实,这东西用来自杀挺好,无痛苦啊。”

当年,那家伙就是这样洒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珍贵的S级卷轴撕开,吓的一众队员面无人色,而后才悠闲地将之塞入空间戒指。

塔娜还记得,当时那家伙,晃了晃手上原本就戴着的魔法戒指,笑道:“这两样东西,将成为我临死前最后的尊严。”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玩笑。”

眼泪一滴滴落下,塔娜呢喃自语。

远处的护盾,已经被火焰彻底充塞,膨胀起来。

火焰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一点紫光闪动!

置身于熊熊烈焰之中,琼斯感受到了身体被炸的粉碎,而后一点点燃烧。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直接死去。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而后念头直接飞出了护盾外。

灵魂吗?

琼斯看到了哭泣的塔娜,看到了伤心欲绝的杰瑞,甚至看到了远处眺望战场的一大群轮回者。

接着,意识彻底散去。

琼斯脑海中最后想到的,却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爱恋着的塔娜,而是尚未完成的计划。

“不知道他们,能否成功...”

塔娜依旧伏地垂泪,并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什么灵魂波动。

她之所以绝望,因为地狱火是会连灵魂一起吞没的...

远处,楚翔冷漠的观察着战场,笑道:“精彩啊,真是感人。”

“我们,也该出场了。”

一条龙,一个神。

利益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一万,远远超过...

第五十二章 神之威严(下)

艾格拉斯目光冷冽,龙睛中透漏着浓浓杀意,死死盯着悬停在几十丈外的、那柄已经碎裂开来的碧玉匕首。

几十丈,将近两百米,对于常人来说很遥远,可那点距离还不够艾格拉斯舒展下身子,完全就是近在眼前。

碎裂的碧玉匕首并没有如同预料中一样直接爆发开来,反而静静的悬浮在空中,纹理间隐约有丝丝幽绿光华流转。

艾格拉斯小心翼翼的锁定着那诡异神器碎片的一举一动,和记忆中场景并不吻合的出场方式,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神,应当在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威严,不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

“神和人的差别,并不仅仅是力量,又或者规则的掌控,而是一种本质。”

“真正的神,没有善恶之分,也不会耍阴谋诡计。神,从来只讲因果,不论善恶。”

“大多数的神,并没有感情。”

脑中回荡着族中关于神的种种记载,艾格拉斯那一双红光闪耀的龙睛,微微眯起。

心理暗示?还是灵魂威压?

懂得使用“战术”的神?

不!它已经不是神!

破碎...异界...堕落...

脑中忽然闪现出几个词语,那眯起的龙睛里,迸发出两道夺魄神光!

丑陋的龙脸,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震骇,看着那悬浮在半空中毫无动作的神器碎片,艾格拉斯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它”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

这个残缺的神分身,竟然产生了自我意识!

神的分身,是独立的,但是这种独立,依旧建立在完全服从本我的基础上!

真正的神分身,其实完全可以看做是神的影子、投影!

而当影子产生意识,当神分身生出独立的人格,这种在千万位面都相当罕见的现象,被众神称之为——堕落!

神是不会使用阴谋诡计的,更加不会在下位者面前彷徨!

即便只剩下最后一丝神力,哪怕是即将陨落的神祗,在渎神者面前,都会毫不犹豫燃烧最后的力量!

屠神之战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那极个别不幸陨落的神祗,也都会毫不犹豫战斗到最后。秉承了诸神本念的神分身,亦是如此!

可是,面前那原本应该毫不犹豫出现在自己面前,消灭异端的神分身,竟然踟蹰不前!

艾格拉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随即大喜!

而这时,那悬停在半空中的神器碎片,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忽然自裂纹中迸射出万丈光芒,彻底炸开!

“嘭!”

没有震天轰鸣,没有惊天力量,反倒更像是忍术中使用遁法时那一蓬烟雾,碧玉匕首就那么炸裂成一蓬飞烟!

绿光铺洒在天地间,如同极光一般,镇魂夺魄。只是谁又能想到,那万丈光芒的源头,竟然是一蓬不起眼的绿色烟霞!

烟霞弥散,然而仅仅只一瞬,下一秒就见那霞光莫名旋转起来,不停朝着中间收缩!

绿烟在收缩,隐隐约约好似汇聚成一道人形。

霞光在收缩,隐隐约约好似披上了一件纱衣!

艾格拉斯一直在紧紧盯着那柄匕首形神器碎片,然而正是由于精神过度集中,当万丈绿光笼罩天地的一瞬,艾格拉斯竟然没有来的及闭合双眼,那火红的龙睛,完全被染成碧玉!

天地间骤然一绿,而后恢复了色彩。

淡淡的威严自天空中覆压下来,不似先前龙威那般澎湃,然而其中蕴含着的威能,却更加叫人绝望!

“异教徒!吾,自然之化身,艾科夫罗扎·罗纳切尔德·费希尔,将秉承吾主的意志,净化你们!”

清脆好听的女音,传播到了这片天地间所有人的耳中,仿佛在宣誓着诸神的旨意!

楚翔豁然抬头,微微显现出绿意的瞳眸中,两道白色锋芒迸射而出,直达体外三尺,将所有绿意通通剿灭!

天上,依旧是云彩朵朵,骄阳炎炎。

只是在阳光下,多出了一道纤弱的身影!

那抹身影只有常人大小,普通人抬头,只怕根本就看不分明。

然而那道和身旁巨龙比起来微不足道的影子,却透漏着阵阵连天地都为之颤抖的气息!

“江昂!”

艾格拉斯仰天一声咆哮,眼瞳中如炬红光再次凝练成柱,直接将所有绿意灼烧殆尽。

万丈神光透体而出,刺破了穹霄。猛然回首,那两道灼灼的柱形红芒,直接将天穹都撕裂出一道口子,看到了蒙蒙一片的宇宙。而后更是将身前那散发着滚滚威严的神分身,整个笼罩在光柱之中!

“你、该、死!”

龙吼声如同滚滚闷雷般回荡在天地间,恰如渎神者的宣言。

收回凝望天空的眼神,那如剑般三尺白色精芒猛的退回到瞳眸之中,楚翔嘴角勾起了一丝邪意的微笑。

“天上的战斗开始了,地下的,继续吧。”

“锵!”

剑鸣中,白衣少年倒持着青锋,一步步朝前走去。

身后,一众队友眼中犹自茫然,绿意缭绕。

神术——“自然女神的诱惑!”

在众人目光所不及之处,在那悬浮在虚空中的大陆之外,在那连艾格拉斯亦或者神分身都不曾注意的地方,原本就显得摇摇欲坠的时空晶壁,在神分身出现的那一刻,蔓延起丝丝裂纹。

神分身的力量,原本远远不足以毁灭掉一个完整的伪中级位面,即便是神本尊也不行。很可惜,这个伪中级位面本身就处于崩溃边缘,而神分身的力量,则成为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遗憾的是,那正在为了生存或者变强而拼搏着的众人,并不知晓...

那尊名为“费希尔”的自然女神分身,被包裹在炽烈的火柱之中。只是那连苍穹都能够撕开的火红光柱,却偏偏奈何不得女神体外披着的一层薄薄纱衣。

纱衣隐隐弥漫着绿色光华,让人看不清材质纹理,甚至连神分身的样貌体型,都被隐藏在浓浓的绿光之中。

“神的真颜,并非凡俗所能直视。”

“那直视神的,将被诸神视为亵渎!”

此刻的艾格拉斯,不止亵渎了神,甚至还要将对方身上那层神秘的纱衣整个撕碎!

“若是真神,我必将摇尾乞怜。便是分身,我也将退避三舍。但其堕落,我必将是第一个夺其神格之人!”

眼中灼灼红光愈加炽烈,就连原本缭绕着的,必定会随龙而行的云雾,都被那炽热通通蒸发。

艾格拉斯已经堵上了一切!

“堕落的神,不再是神,而是传奇、半神进阶的希望。尔等后辈,定要牢记。”

艾格拉斯牢牢的记着长者之言!

楚翔朝着伏地哭泣的塔娜走去,塔娜依旧在哭泣,所有人中,她是唯一没有受到神术影响的,因为她是唯一的“虔诚者”!

远处那充溢着火海的蛋形护盾依旧挺立,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始终牢牢的将所有火焰包裹在其中。

感受着脑海里主神传来的提示,楚翔微微诧异,云恒这厮,当真是蟑螂命!

的确是蟑螂命,照常理来说,这厮早不知该死掉多少次了,偏偏每次都奇迹般起死回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所有的奇迹背后,都有着源头,所谓气运,从来不是与生俱来。

主角有气运,配角有气运,反派也有气运。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主角,每个轮回都有每个轮回的主角。对于常人来说必有两面的硬币,在某些人手中,只有一面!

蛋幕内,忽起一点紫色精芒,那危如累卵的蛋幕,在最后的打击之下,轰然碎裂!

“轰隆!”

失去护盾的控制,火海四散爆发。虽然最大的威能已经在先前消耗掉,可余下来的力量,仍旧将火焰激发的爆出十几丈方圆!

冲天火山中,一点紫光猛然自烈焰里闪出。此刻腾烟驾火的云恒,形象相当凄惨。一头银发枯萎焦黑,身上布片缕缕,胡乱垂挂着。滚滚焦糊之味迎面传来,原本光洁饱满的皮肤也已经微微起了皱纹,好似瞬间就老去了十岁!

“原来如此。”

楚翔心中明悟。

剑二十三!

当他看到凄惨的敌人,当他心中产生明悟时,做了一件相当理智的决定!

锵!

剑芒破空而去,楚翔直接舍弃了突袭塔娜的机会,无匹剑势将狼狈不堪的云恒笼罩在剑锋之下!

塔娜的强大,仅仅源于那无匹的力量。而云恒的强大,则是源自内心!

在楚翔眼中,看似更强的塔娜其实软弱不堪,而一个云恒的威胁,已经足够抵得上“冰焰”全部!

当一个强者失去所有牵绊,甚至连尊严都丢弃掉,那他将变得比毒蛇还可怕!

云恒好容易冲出火海,直觉阵阵疲惫来袭。

虽说先前险死还生,被造化之力拯救以后。因祸得福感觉到了九空无界的存在,不仅仅可以有限度的调用“无界”的力量,甚至对于剑二十三这差点夺取自己性命的招式,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但强运剑二十三起手式,依旧要耗去十年寿元!

代价,可以通过顿悟降低,但是要想免除,并非目前的自己所能做到。

疲惫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在疲惫尚未消退前,云恒已经被笼罩到了剑势之下!

心中大骇,云恒再也顾不得调息絮乱的真气,直接强运内力,又是一招剑二十三!

那疲惫的双眼中,一点精芒闪过,只是在精芒之中,依旧透漏着深深的疲惫。

时间,在这一刻的云恒眼中,静止!

心中闪过一抹狠厉,原本理智决定的战略撤退,再见到楚翔之时,特别是再次被这个宿命之敌突袭后,完全抛到了脑后!

“既然你连一线生机都不留,那就别怪我拉你一起上路!”

想到为了掩护自己牺牲的安娜,想到遭遇新人“背叛”而牺牲掉的杰克,想到原本顺利的“合纵连横”计划,生生被眼前那定格在空中的白衣少年破坏。云恒心中生出万丈无名怒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身剑合一,化虹逆袭!

时光不再流逝,河水终于断流,鸟儿静止在空中,就连艾格拉斯和神分身,都瞬间停滞了一下!

可怕的剑二十三,可怕的时间停滞,号称能够屠神的能力,果然非比寻常。

可惜,云恒用错了地方!

原本发动起手式后,以十年寿元为代价获得的时间停滞,应该足有千分之一个瞬间。

千分之一个瞬间,足够云恒杀到楚翔面前,抢占先机。

然而那静止的时空,忽然猛的一震!

三点震源几乎同时爆开!

艾格拉斯、神分身、以及楚翔!

不到十万分之一个瞬间,云恒堪堪身剑合一,化为剑虹。那虹芒忽然一颤,一片殷红喷出,划了个弧线,紫色剑虹落荒而逃!

时间再度流转,而那凌空袭去的楚翔,手腕轻轻翻转,剑势一动,再度把那意图逃逸的剑虹笼罩在锋芒之下!

剑二十三的确神妙非凡,有屠神之威,甚至能瞬间引起时间规则变化,可谓恐怖到极致。但再恐怖的招式,也有其限度。若云恒是半神,在舍弃生命的情况下,的确有机会重伤甚至斩灭“神分身”。但此刻的云恒毕竟太弱,而他也并未摒弃生命!

剑虹之内,一道人影隐约颤抖着。云恒的确在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虚弱!

方才那一招,最后反噬之力,并非简简单单夺去了他十年寿命,而是一半!

招式反噬的惩罚,从来都非常严重!谁又能想到,居然有人能破除时间禁止?至少云恒没想到!

神分身低下头去,冷冷的扫了那道紫芒一眼,淡漠的嘲讽道:“班门弄斧。”

在她的心中,云恒已经被列入了必杀名单,当然不是渐渐单单杀死,而是投入到炼狱火海之中,先折磨上几万年。对于胆敢挑战神威的异端,净化已经不足以作为惩罚。

神的威严不容挑衅,强者的威严同样不容挑衅。

那堕落的神,从来不认为自己已经堕落。即便认清后,至少还是强者。

绿光一震,直接将那凝练成柱的红芒通通震散。

神念略动,将铺洒在天地间的神威收回,那对于众神来说简简单单的、或者说必须要展现在凡俗面前的威严,对于此刻这尊“神分身”来讲,却成为了一种负担。

“能量所剩无几,必须速战速决!”

神不会考虑战术,因为他们争夺的是规则、信仰。

但这尊“神分身”,很明显已经不再如同她口中所说的,秉承着某神的意志。

大片绿芒透体而出,结成了一个千丈方圆的巨大领域,就像是悬浮在大陆上的小型星球,将播洒下来的阳光过滤成单调的绿色!

领域自天落下,自达离地百丈方才停止,将艾格拉斯和神分身通通包裹在其内。

很明显,费希尔知道什么对其最具威胁!

艾格拉斯冷冷的盯着那将领域张开的费希尔,丝毫不显惶急,甚至闭合双眼,收回了两道如柱红芒。

就在方才对方张开领域的那一刻,甚至连一直缭绕在周围的绿雾都瞬间散去,让老艾格有幸一窥神之真颜。

美丽、高贵、圣洁,完全无法找到词藻去形容,世间一切华美的修饰,在神颜面前,似乎完全成为了笑话。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偏偏又无法让人生出半点淫亵,只想顶礼膜拜,成为其最虔诚的奴仆。

黄金比例的身躯,包裹在半透明的纱衣之中,却没有露出半点春色。线条柔和完美,非是什么S型曲线,而是笔直略曲的中性线条!

很多神,是不分性别的。

乍见真容,艾格拉斯心中没有半点诧异、半丝波动,若说一定要有,那就是庆幸。

这尊神分身的力量,果然虚弱到了极致。不仅仅收回了代表诸神意志的威严,甚至简简单单张开一道领域,都显得力不足心,露出神之真颜!

那直视神的,意图窥测神之真颜的,必将被视为亵渎。而那让异端窥测到真容的,同样被诸神视作耻辱。

艾格拉斯暗暗调动龙元,身上十二万九千六百片龙鳞,张合不停。偶尔透漏出一道道幽紫火舌,将空气灼的劈啪作响。

纵使再弱的神分身,哪怕已经堕落,就算神力所剩无几,依旧能和神扯上关系。

能和神扯上关系的,从来都意味着奇迹。

领域之中,战斗一触即发。

领域之外,战斗已经打响!

直到领域张开,直到神威彻底收敛起来,零小队众人以及杰瑞方才骇然惊醒。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有毅力和神抗衡!

即便是失去所有力量,奄奄一息的垂死之神,又有几人敢举起屠刀?

而这时,也正是在威严散去之际,楚翔手中剑芒,再度暴涨数尺。就连破空速度,都平白快了三分!

之前运使剑二十三神秘力量,幸运的并未遭神术波及的云恒,此刻再一次陷入到不幸之中。

心中暗骂不停,云恒想破脑袋都不明白,为何在被时空禁锢住时,楚翔竟然能够如同天空中两位非人存在一样,解除规则之力!

神秘莫测的剑二十三,在付出足够代价时,其实已经能够调动极小部分时间规则。剑二十三,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是一种极端的捷径,永远也到达不了终点的捷径。

楚翔凌空袭去,心中不停冷笑。

凡事能和神沾上关系的,从来都意味着奇迹。

你,怎么可能会懂!

第五十三章 终战爆发

云恒不懂,不明白为何楚翔能够破除时间禁锢。

伪S级的存在,在规则之力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最多能算是灰尘,尘埃。

现在,偏偏一粒微尘打破了规则之力,哪怕仅仅是一丝丝借用来的规则皮毛,那也是规则,是伪SS级强者才能掌控的东西。

伪S级和伪SS级差距有多大?不可以用道理来计。

总之,云恒完全不能明白,楚翔为什么能展现出如同天上两位非人类一般的奇迹,奇迹般的能力!

白衣少年凌空袭去,他不需要敌人了解,事实上,如果能让敌人在茫然中死去,他很乐意挥下屠刀。

“连规则之力都能破去,看来这张底牌,比想象中的更加强大,更加神秘!”

心中思量,手上流云已经划出一道道流线型弧线,将云恒化身而成的剑虹,彻底笼罩在其中!

而这时,零小队众人包括冰焰两人俱都惊醒。塔娜犹自垂泪,莱克不知藏身何处,但是杰瑞,已经锁定了目标!

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剑客!

龙皮手套上,磅礴的龙威不再肆意散发。甚至,那永不停息的哀嚎都静止了下来。在神的威严下,就连充满怨念的龙魂都开始胆寒、颤抖。

龙魂胆怯不要紧,至少它依旧不得不贡献力量,支持着蚀刻在法器中的阵法运转。

“嘭”!

两蓬金焰自掌心腾起,只见杰瑞双掌合十,闭着眼睛开始吟唱咒语。

很明显,战斗中的两位剑客都已经将他彻底无视,但杰瑞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自大者”无视强者的后果!

玄奥的歌声传遍这一方小天地,毫无意义的音节,组合起来却显得抑扬顿挫,就像是蕴含着莫名的含义。

脚下,一道玄妙无方的阵图,自发结出,散发着灼灼金光,呈现在地表之上。

凡是能够引动法阵的魔法,威能俱都非同小可,痛失同伴又遭人藐视的杰瑞,究竟会施展出何等威能的法术,来宣泄心中怒火呢?

零小队众人尚在远处,虽然也算不得很远,但很明显已经不可能在法术完成前赶到。而被当成目标的两位剑客,却俱都做着各自的打算,没有丝毫被人“偷袭”的觉悟。

楚翔不经意间,扫了那在旁悠闲施法的杰瑞一眼。感受着对方脚下汇聚起的磅礴能量,也不前去打断,依旧我行我素,将流云舞作一团,挥洒出无穷乳白剑芒,将紫色惊鸿困在中间。

“米粒之珠。”

心中冷笑,窥准了那道紫色剑虹被迢迢剑光牵绊住、瞬间出现的停滞,想也不想同样化虹袭去!

一道十丈白虹,在无数剑气烘托之下,如同天外飞来的剑仙,“轻轻”在那瞬间停滞住的五丈紫色长虹之上一点。

那一点之力,重逾万钧!

咯啦,一声脆响,紫色剑虹自中心断开。

显露出真身的云恒跌落在地,狠狠吐了一大口鲜血,饱含怨恨的看着那凌空朝自己砸来的虹芒,隐约间置身到了另一时空!

撕拉!

没有半分停顿,白虹撕开了微弱的空间之力,那足矣禁锢住一般高手的“无界之力”,连让楚翔稍微停顿的资格都没有。

剑芒刺透了那单薄的身影,甚至将地面地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偏偏那被穿心而过的云恒,化为了尘埃!

剑二十三!时间之力!

时间之力,若用来杀敌当然是无往不利,若用来逃跑的话,更加是妙用无穷。

不知若剑圣再生,看到唯一的传人将他毕生心血所创的杀戮之剑,发挥出如此妙用,究竟会作何感想。

“哼!”

站在沟壑尽头,楚翔一声怒哼,非常不满又让对方逃跑!

时间之力,时间规则,哪怕仅仅是一丝皮毛,也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撼动。若是对方使用剑二十三来杀戮,来禁锢自己,那么还能借着“神性”强行破除。但若仅仅用来逃跑,加速己身周围的时间流逝,那么纵使强如楚翔,也只能徒呼奈何。

可以说,拥有剑二十三的云恒,想走,天下无人能挡!就算艾格拉斯也不行!

楚翔冷冷的看着一旁已经施法完毕的杰瑞,脸上升起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跑了条小鱼,就用你这条大鱼来顶杠吧!”

心中恼怒一闪而消,倒不仅仅因为找到了宣泄的源头,而是因为明了了一些事情。

楚翔相信,即便逃出生天,云恒也绝对命不久矣!

剑二十三,堪称凡间最强剑术,同样,付出的代价也是最为沉重的!

寿元!

不难猜出,先前垂死的云恒,得以活到现在,多半还是造化的福泽。

但造化这种东西,难遇更不可求!

方才云恒至少运用了三次简化版剑二十三,还遭受了一次反噬,因此,他已经必死无疑!

即便能残喘到主神空间,依旧要死!主神的治疗、主神的兑换,是无法恢复寿元的!

如此想来,去了一个大敌,虽说没有亲手杀死,有些遗憾,倒还不至于恼怒。

冷冷看着那已经被灿灿金光完全笼罩在法阵中的杰瑞,也不逃跑,更不凭着疾速率先出手打断。就那么等待着对手来袭,仿佛准备硬抗下这蓄势已久的魔法!

楚翔狂吗?很狂!楚翔傻吗?不傻!

狂妄不是愚蠢,愚夫才会无意义的硬抗敌人蓄势已久的招式,可楚翔依旧那么做了!因为他有自己的图谋!

杰瑞不可怕!化身之后的恶魔卫士才可怕!

S级的恶魔卫士,完全无法力敌,即便集中几大高手之力强杀,还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塔娜呢?

杰瑞有底牌,塔娜会没有?塔娜如今一副小女人姿态,可见其内心软弱一面。但她的力量,终究不可忽视!

即便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消灭了冰焰两大巨头,那么天上的两位呢?

己方轮回小队,在机缘巧合之下,此刻无疑占据着表面上最大优势,但这种优势并不明显。

而且优势是用来奠定胜利果实的,而非用来挥霍的!想要获取最大的利益,甚至屠神屠龙!必须要保持绝对战力,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所有敌人!

硬抗S-级初、中期魔导师的魔法,总好过挑战一个狂暴的恶魔卫士!

楚翔要在杰瑞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一颗恐惧的种子!一颗不可战胜的种子!

他想从心灵上击败对手!如此一来,即便对方化成恶魔卫士,当种子生根发芽,他同样有信心完胜S级强者!

强者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本心!当本心产生裂痕,甚至被人借机刻下了烙印,那么战力最少去掉大半!

楚翔狂妄,但绝不愚蠢。有些让别人莫名其妙的做法,也仅仅是为了给将来埋下伏笔。

成败,从来不能只看一时!

轰隆!

那被金焰笼罩住的阵法,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条条金光犹如实物般缠绕起来,不停编织,瞬息间,就在阵法上方形成了一只翼展数丈的金焰火凰!

头顶金凰,脚踏玄阵,周身俱都被笼罩在金色的海洋之中。

这一刻的杰瑞,比那天空中的神之分身更具威势,仿佛他才是君临一界的神祗本尊,漠然俯视着苍生。

楚翔冷眼旁观,非常满意那浩荡的声势,看着那脸上写满自信、满脸傲气、好似君王一样的杰瑞,暗自点头。

对!就是要这种自信!就是要这种高傲!只有将敌人狠狠的从云端拉下来,践踏在脚下羞辱,才能在其心中埋下“不可战胜”的种子!

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痛楚,才能深入骨髓!皇帝永远比乞丐更能铭记对方给予的羞辱,不是吗?

“真、凰、灭、世!”

那全身俱都染成金色的杰瑞,一手指天,一手指着目标,仿佛下达指令的将军,命令手下士兵发起冲锋!

“唳!”

嘹亮的凤鸣遍传四野,就连零小队默契围住塔娜的几大S级强者,都不可阻挡的感觉到脑中一阵眩晕。

零小队中,除了修为不足的剑洗心和玲娜远远观望,凡是战力达到S级的俱都加入战场,就连冰魔,也不例外!

但是,几大强者全部围上了哭泣着的塔娜,没有一个试图前往相助楚翔。因为他们相信,那个男人,总能创造出奇迹!

短短时间内崛起到此等程度,这原本就是一个奇迹!

一个默契的小队,除了和谐,除了掌控,第一步要做到的就是信任!毫无理由、毫无保留的相信!

楚翔做不到,但通过展现出一次又一次奇迹般的能力,可以让别人做到!

不败的种子,不光要烙印到杰瑞心中,更要蚀刻到所有队员心中!包括有可能心怀不轨的凤九天!

伴随着那充满威严的鸣叫,那纯粹由光焰编织成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舞动了起来,振翅而飞!

上古大鹏,一个振翅就是十万八千里,凤凰作为鹏鸟的近亲,同样以速度著称。

虽然只是一道影子,虽然只是由光焰构成元素生物,但那破空袭去的金色火凰,当真快到了极点!

一抹金光闪过,就像是阳光照耀,速度有多快?已经快到难以形容,快到连楚翔都差点反应不及!

嗖!

几乎就在金凰振翅瞬间,这蕴含着无穷力量,纯粹由元素聚合成的生物已经达到了楚翔身前!

“唳!”

带着尖啸,火凰展翅,直接朝着微微错愕的楚翔扑去!

翼展数丈,比起远古大鹏来说自然是渺小的好似海中沙粒。但和楚翔比起来,绝对像是雄鹰搏兔!

雄鹰搏兔,此刻的场景就像是雄鹰搏兔,就连远处一直观察着战场的剑洗心,心中都不禁一跳!

剑洗心和玲娜不同,这个两次被楚翔救了性命的新人,其实已经从心底里接受了这位强大的队长、同伴。

同伴有难,常人心中自然会生出紧张。

但很快,楚翔就用自己的方法告诉了所有关注他的人:

“我!不可战胜!”

轰!!!

百丈豪光透体而出,那乳白色的光晕,就像是在恭迎诸神降临人间!

化身化身!

楚翔终于在最后一刻动用了神秘莫测的化身!

十丈化身,顶天立地,威严好似神祗一般,被无穷光芒笼罩在其中。

蒙蒙白光,比之过去任何一次化身时都要来的猛烈。那白色的光芒,恰似来自天国,就连火凰身上金色的光焰,都被笼罩在其中,完全遮蔽起来!

无量光!无量寿!有我存在之处!阴暗必将湮灭!

比之那纯粹的、神圣的白光,此刻就连代表着高贵的金色光焰,都失去了色彩,变成阴暗!

什么叫浩大?这才叫浩大!什么叫威严?这才叫威严!

白光散去,十丈天神面无表情,身体内透漏出阵阵莫名的威压,怒拳挥出,只手擒凤!

单手掐在那元素凤凰脖颈之间,楚翔觉得自己是在拎着一只小鸡、小鸟,而不是方才凶焰滔天的凤凰!

不知为何,此刻楚翔眼前,忽然出现了朦胧幻象,仿佛自己站立在白云彼端,脚踏青龙,手擒彩凤,提着滴血的八丈神剑,冷冷的扫视着漫天仙佛!

白云之下,是无尽的苍茫群雄山,群山中,无数高大威严的神尸,遍撒大地!

金色的神血,已经将整个天地都淹没...

翼展数丈的采凤,就像被人擒住的小鸡一样,瑟瑟发抖,连挣扎都不敢。

本能的,这几乎不存在智慧的元素生物,在那十丈天神身上感受到了恐惧。那阵阵威严,好似君临天地,视神佛如蝼蚁,屠仙魔如屠狗!

在那威严之下,十成实力莫说一半,只怕是连半成都发挥不出来!

元素凤凰在那瑟瑟颤抖,周围所有观察着楚翔将会如何迎敌的轮回者们,俱都瞬间呆滞!

杰瑞同样呆滞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召唤术召唤出来的真·火凰,居然被人像小鸟一样捏在手里,居然还在那恐惧的发抖,连挣扎都不敢!

这种情况,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魔法观!

要知道元素生物也是分等级的!这头火焰真凰,虽说并没有达到巅峰状态,甚至没有开启灵智,至少也是S-的存在,岂会如此不济?!

不解!完全无法理解!因为所有感到那股莫名威严的人,都只是觉察到能量运转稍稍滞涩,十成实力大概要去掉一到两层。

可怕的威压,但并不足矣让S-存在完全失去抵抗!

要知道在不使用剑意的情况下,楚翔此刻表现出来的战力,也不过区区S-级初期,和火凰相当,甚至还要略显不如!

眼前发生的一幕,完全莫可名状,也许只有当事两者,才能稍稍猜到一些端倪!

只是众人都没有看到,就在楚翔展露出化身那一刻,就在化身流露出阵阵威严之时,天空中和炎龙对峙的神分身,骇然低头!

而就在这低头的瞬间,艾格拉斯终于窥到了战机!

艾格拉斯,咆哮了!

“吟!!!”

嘹亮的龙吟,不仅仅宣誓着天空中战斗的开始,更加将那呆滞中的杰瑞惊醒。

杰瑞骇然,甚至连双手都开始颤抖,只是随即醒悟,将莫名的恐惧压入心底,稳定了情绪。

强者的心境,不是如此容易打破的,楚翔要做的,也只是埋上一颗种子!

十丈天神,威严而神秘。

只见那周身散发着淡淡豪光的巨人,忽然敛去了光芒,自动收缩起来,顷刻间化为常人大小!

化身圆通如意!

诡异的是,随着化身缩小,手上那只元素火凰,同样也缩成雏鸟那么一点大。

和往常一摸一样的身形、样貌,只是脸上却带着无比的威严,柔和的线条,变得无比僵硬。

楚翔依旧保持在化身状态!

冷漠的看着那好似已经镇定下来的杰瑞,楚翔忽然张开嘴来,将手中雏鸟般大小的元素火凤一口吞了进去!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却是一直在观察着战场的阿卡玲娜,作为法系术士,她能够轻易觉察出那被压缩到小鸟般大小的火凤,其实依旧蕴含着磅礴的爆炸性力量!

S-级的力量!

楚翔此举,完全是在自杀!

阿卡玲娜不在乎楚翔是否会自杀,若在往日也就罢了。可此刻众人、或者说零小队几人的性命已经完全绑在了一起,若是楚翔身亡,其他人也绝对要陷入苦战!甚至身陨!

阿卡玲娜有理由相信,若楚翔一死,凤九天九成九会反水。而楚影,八成以上会选择独自逃跑!

那么接下来的情况,不言而喻,这脆弱的联盟,只怕立刻要做鸟兽散。那么自己,即便是动用最后的底牌,在群狼环伺之下,必定难逃一死!

阿卡玲娜同样不怕死,就像不怕楚翔去死一样,作为术士,其实她早已经学会漠视生命。但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她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且不说阿卡玲娜如何惊慌,当楚翔将火凰吞进口中之时,那包围着塔娜的一众强者同样分出了心神。

冰魔死死的盯着楚翔,眼神中流露出危险的讯号,好似在胁迫对方将那不该吃的东西吐出来一样。倒是楚影,并未有过大反应,事实上,原本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杰瑞同样冷冷的盯着那狂妄的、敢于吞食火凰的家伙,脸上挂起阴冷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敌被炸成飞灰的结局。

就在如此众望交集的情况下,楚翔那死板的脸上,有了一点点动作。

他用力嚼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化身异变

楚翔丝毫不顾队友的担心,也好似并未看到敌人的窃喜,就那么狠狠一口嚼了下去!

“咯嘣、咯嘣!”

一阵阵磨牙般的脆响中,丝丝火星自齿缝间流露出来,但是预料中的爆炸,并未出现!

“不可能!”

看着那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杰瑞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惊呼出来!

S-级的凤凰,居然被其压生生缩成雏鸟大小,随口吞了进去!

哪怕是元素生物!哪怕并不是最强状态!可那终究是S-级的存在啊!

那面无表情的少年,此刻在杰瑞心中,已经变成了恶魔,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楚翔吃人吗?人倒是没吃过,不过元素生物今天是当真吃了一只。至于骨头,还真不用吐,直接嚼碎了囫囵咽下去。

“咕嘟!”

清晰的吞咽声传遍所有人耳中,呆滞就像疫病一样,不停传染开来!

这,这已经颠覆了所有人的认识!

S-级的存在,就那么被生生吃掉了?

元素生物,也能当做食物?

清风吹来,拂去了众人额间的冷汗,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俱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怕可怕,如此凶威,谁人敢挡?

吃人的李大嘴很可怕,吃元素生物的楚翔更可怕!特别是当被吞吃的元素生物,乃是S-级存在的时候。

杰瑞已经彻底无力,心中恐惧不停蔓延,这,还是人吗?

脸色有些发白,不仅仅是震撼的,更加因为魔力消耗过度。

即便借着仿神器的炎龙之舞的加持,即便暗中使用了一块S级道具元素之心辅助,快速施展这样一个禁术级别的召唤魔法,依旧耗去了他一半以上的魔力。

一半魔力的损耗,在平日里倒也没什么,甚至有“炎龙之舞”在手,恢复起来绝对迅速。只是,当心神失守之际,依旧让其感到阵阵虚弱。

楚翔张开嘴来,打了个饱嗝,浓浓白烟自口中喷出。滑稽的动作,搞笑的效果,配上那一副呆板的面容,却一点都不好笑。

啧了啧嘴,仿佛有些意犹未尽,看的“召唤师”杰瑞心中一阵发寒。

意犹未尽,倒不是楚翔为了吓人,故意装出这等姿态。而是当真有些,食髓知味!

元素生物好吃吗?味同嚼蜡。甚至到此刻,腹中还在滚滚翻腾。当然,身处这奇妙的化身状态,倒也说不上难受,但也绝对不好吃就是。

但似楚翔这种毅力、心智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的强者,普通口腹之欲、或者说情色之欲,根本不可能对其产生半点诱惑。

简而言之,不排斥,但也绝对不追求,可有可无罢了。

但吞噬元素生物不同,这并非是楚翔为了造势刻意所为、亦或者本身欲望主导,而是“化身异变”引起!

就在方才,就在擒拿住火凰之际,化身中忽然传达出一阵本能的贪婪,对于食物的贪婪!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甚至,就连“我”的“毁灭君王”化身,都没有出发生这样“异常”的情况。

自然,为了探明所以,楚翔就让这具化身按照“本能”行事。而后才有了方才诡异的一幕!

化身能够吞噬元素生物!甚至汲取部分力量!

这就是楚翔“意犹未尽”的真正原因!

让强者产生欲望的,只能是力量!

按理说,在本体实力达到S级之前,化身必定处于虚实之间,是不可能化虚为实的。

但此刻,吞噬了S-级元素生物火凰后,这尊神祗化身居然开始朝着实体方向进化!

也就是说,这尊化身已经不单单是真气所聚,会受伤,会流血。但却变得更完美,更强大!这是——“真身”!

伪S级就能拥有“真身”?闻所未闻!

要知道武者达到S级以后,都是要耗费时间,利用元气去凝练化身,将化身变虚为实,炼成“真身”的!

当然,也许说法不同,有些武侠位面也会将之称为“法相”、“本尊”。总之,都是一个概念!

伪S级就能拥有“真身”,这代表了什么楚翔不知道,因为他从未听过前例。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

在吞噬了S-级的元素生物之后,化身不单单开始朝着“真身”变异,更加足足吸收了其中一成的能量!

一成,不要小看这一成,虽说S级以后每一小阶之间的力量差距就是几倍,几十倍。但别忘了还有句话叫做积少成多!

而且,这一成的力量完全积累在化身之中,而非肉身!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这尊神祗化身“轻易”就能拥有“无限强化”下去的可能!

武者达到S级,就可以凝练“真身”,就可以多出一条性命!

要知道武者不似修真者,金丹不灭,灵魂不朽。

武者没有金丹,只有三花。而且那三花也并非像金丹一般,只要不被外力破坏,几乎永存不朽。失去了肉身炉鼎,三花也会慢慢消散。

因此武者“真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那在A级巅峰、甚至伪S级还能给武者带来很大战斗力加成的化身。达到S级以后,随着修为增加,随着变化成更强大的“真身”,在争斗中的作用反倒变得越来越小。

缘何?

在A级巅峰时,龙形化身状态可以成倍增加武者战力,甚至能够让武者抗衡拥有法宝的筑基期修真。

可是到了S级呢?

举个例子,到了S级,有些武者可以将“龙形化身”炼成“真龙”。“真龙”的力量自然是更强了,也许能比之前增加几倍。

但别忘了武者本身战力也在增加,而且必定比化身增加的更多!

对于一些较弱的S级武者,也许还能在初期将天生强横的“真身”倚为手段。但是那些强大的武者呢?完全可以只手屠龙!

因此,除了多出一条性命,“真身”在战斗中的作用会显得越来越鸡肋。

当然,武者也可以让“真身”同样修炼功法。要知道,“真身”也是能修炼功法的。也许可以在“真身”原本就强横的基础上,再度加强几倍,甚至更多。那么,等到“真身”堪用之际,耗去的时间呢?

别忘了,修炼之路有多艰难,并非是谁一味打坐苦修就可以攀上巅峰。“真身”修炼,同样需要时间、需要顿悟!

挂机、自动修炼这种情况并不存在,也就是说,你在修炼“真身”时,肉身的修为就要耽搁下,谁愿意呢?

人力有尽时,纵使天才人物也不敢分心旁顾,那些三心两意的,最终只能一事无成。

何况那些千奇百怪的化身,难道还专门去找妖修的功法来修炼吗?

人乃万灵之长,所有异类都会想办法朝着人体蜕变,以窥得更高的境界。

舍弃肉身去修异类功法,岂不是本末倒置?而且,“真身”修炼妖修功法,是无法化形的!这是一条铁则!

“真身”是一具上好的炉鼎,但并非完整的生命。即便能够和灵魂完美契合,终究少掉了肉身与灵魂间无数年的磨合。而且在具备天生强横这一优势的同时,隐藏着一些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是以通常情况下,虽说“真身”能够修炼功法,但比较杰出的武者,都会选择使用秘法炼制、强化,而非是重新修炼。

这样一来,无疑“真身”的作用就会大大削弱。

同样称为“法相”,武者的“法相”和佛家“法相”有着本质区别。

佛家“法相”就和道家“元神”一样,是成道的根本,是灵魂最好的寄托之地。

而武者所谓的“真身”则完全不同,仅仅是一具优良的炉鼎。

武者的“真身”也很玄妙,但和天生拥有神通,甚至随着本身修为提高也会“自主变强”的佛家法相不同,至少不会“自发进化”。

其实说穿了,武者的“真身”就是多出了一具身体,多了一个希望。但“肉身”和“真身”偏偏又是相互独立的,不可能同时强化。想修炼,只能专精其一,若是分心旁骛,只怕最终难成大器。

如此相较,楚翔化身的价值立马就凸显了出来,可以吞噬元素甚至其他别种生物来强化己身,这完全就是“掠夺”,是“不劳而获”。

无须耗费过多精力,就可以让“真身”不停变强,甚至积累起雄厚力量后,完全可以作为杀手锏使用!

这是怎样的优势!

S级武者相争,少有动用“真身”相搏的,除非那些舍弃肉身专修“真身”的家伙。否则即便是极个别天资纵横、能够一心两用的杰出才俊,耗费心力去强化、修炼“真身”,也不可能如同楚翔这般齐头并进来的爽利!

别人练一百年,你可以练两百年,其中差距一目了然。

当然,这些都是远的,就目前来说,楚翔的化身已经百分之八十转化成了实质,力量上也提高了不少。

如此一来,得到的好处当然是不言而喻,却也产生了一点点隐忧。

若楚翔化身完全变成“真身”,也就意味着“真身”和“肉身”彻底分离,当他使用“真身”时,再不能随心所以调动“肉身”力量!

这并不是说完全不能调用内力,而是指想要让“肉身”和“真身”二位一体,取长补短,将变得不再可能!

半虚半实的化身可以和肉身融和,完全实质的“真身”却不可以!

自然,仅仅从当下来讲,楚翔还是得了天大的好处的。首先,终于发现了神秘化身中的一部分秘密,同时,完全震慑住了一众敌友!

震慑,将敌友通通震慑住!

杰瑞骇然看着楚翔,心中意志不停瓦解,就在他自己都不知不觉间,一颗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哈哈哈,你以为自己赢定了吗,笑话!”

那满脸苍白、面无人色的杰瑞忽然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表演。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如此戏剧性的失败。

自己倚为底牌的手段,居然被敌人生生吞吃,杰瑞已经开始有些崩溃!

强者,不是那么容易崩溃的!可是杰瑞呢?

先是和凤九天对战屡屡失利。接着动用禁忌力量又害的全队被一起惩罚。而后塔娜直接明摆着拒绝了他的爱意。好不容易“想明白”、“想清楚”决定重新建立起三人之间的友谊。结果琼斯就这么死了!

如今塔娜依旧在那里哭泣,如同无助的孩子,哭的杰瑞心都碎了。可是,塔娜哭泣的对象,却是另一个被自己称为兄弟的男人!

此时,杰瑞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获得塔娜的感情,即便琼斯不再,也会永远活在塔娜心中。

杰瑞只觉心中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加上此刻又被敌人如此打击。强盛的冰焰沦落到了末路,他,当真快要崩溃了!

崩溃的结果就是,杰瑞莫名大笑起来,而后...

“你们,都要,死!”

自喉间生生嘶吼出这样几个字眼,杰瑞周身裸露在外的肌肉忽然膨胀,身上逸散出一阵阵诡异的气息!

“啊!!!”

那试图变身恶魔的杰瑞仰天咆哮起来,满腔整齐洁白的牙齿生生暴涨数寸,变成兽人般的利齿。

紧闭着的双眼中,缕缕红芒自缝隙间逸散出来,无须睁开,就可以让人感受到浓浓的疯狂、邪恶气息!

楚翔眼神一凝,漠然道:“终于,开始了吗。”

身形闪动,就在杰瑞蜕变尚未完成之际,一人一剑如影袭至!

傻瓜,才会等着敌人变身完成!

原本就意志动摇的杰瑞,激发出的恶魔血脉必定比以前更加强大,自然而然,变身之时也就要承受更大的痛苦,肉身和精神双重的痛苦!

这样一来,他必定会有瞬间的心神失守!也就是毫无防备的瞬间!而楚翔捕捉到的,也正是这瞬间!

“嗖!”

一点星光从天而降,银白剑芒撕裂了空间,那瞬间的疾速,已经掩去了所有影子。锋芒,无匹的锋芒。执着,滚滚而来的执着。在那瞬间,在杰瑞心神失守的瞬间,楚翔威能全开!

那一剑如同流星滑落,那一剑如同月照当空,那一剑的风华,冠绝群豪!

迅如虹,疾如风,一剑之下,楚翔只求一击必杀!

恰在此时,被中强者包围在中间,伏地哭泣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来!

先前,包围在侧的众人并未借机偷袭,因为那貌似本心沦陷的软弱少女,身上流露着阵阵诡异的气息。就像是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只等着有人前去触其怒火,好借机探出獠牙!

没有人愿意率先动手承受第一下雷霆攻击,没有人愿意做垫背!而此刻,终于有人触动了少女的心神,点燃了那根导火索!

楚翔!意图借机灭杀杰瑞的楚翔,触碰到了少女心中最后的底线。当软弱的外表褪去,余下的,只剩疯狂!

少女豁然抬头,直直的盯着楚翔。那一对眼睛中,居然不再是黑白分明的瞳孔,而是通体墨绿!

这还不算,少女眉心,不知何时张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是一个竖起的眼睑!

眼睑缓缓张开,露出了一颗诡异的眸子!眸子色泽幽兰,就像是天空的颜色。只是那幽兰却并非静止,而是在不停围绕着中心旋转,就像是一道漩涡。

灵魂漩涡!

冰焰小队三大底牌!

杰瑞的恶魔守卫血统!塔娜的神器碎片——“自然女神的叹息”!以及,琼斯的“末日之眼”!

冰焰小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因为凭借其强横的实力,以及这三张底牌,冰焰从未遇到过没有把握的仗!

恶魔卫士血统:???级血统,可以让拥有者化身恶魔卫士,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

恶魔卫士是冥神的宠儿,是神的仆人,肩负着守卫地狱之门的重责。每一个成年恶魔卫士,都是传奇强者。甚至其中杰出、幸运的,有机会被冥神召为近侍,赋予法则之力!

自然女神的叹息:SS级神器(残),拥有无以伦比的神秘力量,自爆可以召唤出“下位自然女神”“艾科夫罗扎·罗纳切尔德·费希尔”的分身!

自然女神不是指特定某一位,而是指所有领悟自然法则的女神!当然,女神也未必就一定是女性,大多数神是不分性别的。

“末日之眼”:???级道具。可以让拥有者瞬间爆发潜能,不仅仅是肉体中的,还包括灵魂中的!

“末日之眼”,没有人知道第一颗“末日之眼”是何时出现在世间,没有人知道“末日之眼”为何拥有如此庞大的威能。迄今能够被证实的是,“末日之眼”并不只有一颗。每颗“末日之眼”,都拥有类似的能力,爆发潜能!

潜能是什么?没有人说的清。获得力量,总要付出代价,只是那些使用末日之眼的人,并未付出任何“可见”的代价。

也许他们已经付出了什么不可见的东西,也许他们随时将会付出些什么,谁知道呢?

有人说所有的“末日之眼”,其实都是高等位面某个神秘人物制造出来的,而那些使用“末日之眼”的人,在得到力量的同时,已经支付过了“代价”。

就连获得“末日之眼”的琼斯,都不清楚此物究竟从何而来。

塔娜冷漠的盯着那抹朝着杰瑞凌空袭去的剑光,镶嵌在眉心的“末日之眼”中,灵魂漩涡转动的越来越快。

“琼斯,你让我慎用,可是又将它给了我,是否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呢?”

“代价吗,即便是再沉重的代价,又能如何?对不起了,琼斯。”

“在那些高高再上的诸神眼中,我们都只是蝼蚁。也许在主神眼中,我们连蝼蚁都算不上。塔娜,其实我们早已经走上了歧路,就算冰焰再强,某天我们终会被毁灭。塔娜,这枚‘末日之眼’给你,也许在那时会给你带来一线生机。答应我,不要轻易动用。答应我,即便我们和冰焰全都毁去,你也要坚强的活着。不要再逃避,面对挑战,才有机会封神,诸神之下,终是蝼蚁。”

耳畔回荡着曾经琼斯的话语,塔娜那墨绿的眼睛中,留下了滴滴绿液。

“我答应你,琼斯!”

第五十五章 狂暴

杰瑞依旧痛苦的仰天咆哮着,对于那凌空袭来的剑光丝毫没有防备。

也许,在那雷霆一击之下,即便是心中戒备,也难以阻挡!

楚翔手持流云,整个心神已经俱都凝结到神兵之中。

在那瞬间,我即是剑,剑即是我,已经完全分不开彼此,天上地下,好似只剩下这一道耀眼的精芒!

不可阻挡!难以匹敌!那锋芒,谁与争锋?!

清风拂过,原本应该是温柔的,可在疾速加成下,却变得比尖刀还要锋利。

狂暴的气刃切割在脸颊之上,却分毫不能对楚翔造成损伤,也许唯一留下的,就是些许凉意!

锵!

神兵破空,呼啸的剑音足矣震碎常人的耳膜,然而那必杀一剑,那堪堪就要刺到杰瑞顶门的一剑,居然被生生定在了空中!

不错!就是被定格在空中,仿佛被时空禁锢住一样!

楚翔霍然转头,正好迎上了那一双墨绿如玉的眼眸。那妖艳诡异的宝蓝色竖瞳中,灵魂漩涡涌动,仿佛要将对视者的灵魂都吸入其中!

那被定格在空中的白衣少年,满脸漠然,丝毫不显慌乱。也不知是因为化身表情呆板,还是本心中就不曾起过波澜。

“嗡嗡!!!”

伴随着剑吟,神兵开始颤动,白衣少年周围空间也跟着莫名震动了起来,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好强大的、精神力!”

感受着周围那无形的、挤压着自己的澎湃力量,楚翔心中微微明悟!

不是什么时空之力!而是强大到无法匹敌的精神力、念动力!一种无形无质的能量!

最少一万以上的精神力!

第一次,楚翔发现,原来当身体基本素质突破一定的极限,同样可以对S级强者造成困扰,甚至伤害!

一力降十会!此力非彼力!

几乎所有的轮回者都明白,所谓修为,指的是体内能量强度,而不是肉身力量。

譬如说什么叫S级?

武者顶聚三花,道者结成金丹,这才叫S级!而不是说你的肉身素质突破了几万、十几万,就能叫S级。

这是所有轮回者公认的实力判定方法。不,不单单是轮回者,即便是剧情强者,也是如此判定彼此修为的!

不明白吗?很简单,因为任何种族的肉身素质、再怎么强化都有其上限,而修炼所得能量是无限的!或者说,几乎所有强者,与其体内能量强度相比较,肉身强度几乎可以忽略!

但当他被塔娜暴涨的精神力一下禁锢住,当楚翔忽然发现,原来基础身体素质达到一定程度后同样有着“奇效”,一种别样的念头油然而生。

人类基本身体素质有其上限,同样巨龙也有,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祗、那纯粹由神力凝聚而成的神体也有。但若是没有上限呢?若是肉身可以无限强化呢?譬如说——真身!

规则之力很强大,比如空间规则,完全可以轻易将一颗百万吨级原子弹爆炸产生的力量转移到别处。那如果是千万、万万、亿万吨级呢?如果这些力量凝于一点呢?

如果身体基本素质强大到一拳可以打碎整个位面,甚至是高等位面,那还要境界做什么?

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这种疯狂,根本就不切实际。但偏偏化身的异变,让这种疯狂有了一点点成功的苗头!

力之极境,加上道之极境,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奇迹?!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设想,完全是美好的奢望。

甚至,隐约间,楚翔总觉得,所谓力之极境根本就不存在!即便是那神奇的化身,也有其身体素质强化上限!

神体,至高神的神体,原本就代表着完美!

所谓完美,就是不可超越!

这些念头说来复杂,其实只在楚翔心中轻轻闪动了一下,而在这瞬息间,白衣少年已经配合着手中神兵,将加持在自己身上的精神禁锢震碎!

塔娜的精神力,还不够强!至少不足以单凭念动力就将S-级强者长时间禁锢住!

一点星芒,在空中顿了一下,接着以更狂暴的姿态垂落下去。只是,就在那瞬息间,痛苦咆哮着的杰瑞,睁开了眼睛!

血红色的眼睛,流露出滚滚邪恶、阴森的气息,仿佛九幽鬼魅,重临人间!

嗖!

那如同被血污染红了的眸子里,倏忽间射出两道红芒。恰似镭射激光,瞬息暴涨到数尺,和那凌空袭下的剑芒来了一次亲密碰撞!

叮!

金铁交击之音响彻八方,火星四溅中,楚翔直觉那握剑的右手上一股大力袭来!

一个迟滞,时机已逝!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楚翔从来都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明知事不可为还要去撞南墙,那不是执着,是有病。

只见少年借势飞退,如同鹞子般展翅一跃,轻轻一个倒纵脱离开已经初步完成变身的恶魔数丈,准备重整攻势,伺机再动。

恶魔没有追击,事实上初步完成蜕变的杰瑞,依旧在强忍着一波又一波精神折磨。一言蔽之,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但很明显,有人不想让楚翔如此来去自如!

塔娜冷冷的盯着那潇洒飞退的白影,缓缓抬起了白皙的左手!

轰!

一波无形的念力冲击如同星河般朝着楚翔席卷而去,纵使不用眼睛观察,光凭最普通的灵觉也不难发现那股澎湃的、绝不下于S级的能量波动!

可怕的念动力!比之方才用来禁锢楚翔的那道念力,最少强了足足三倍!

再度遭到偷袭,少年依旧是一脸木然。纵使本心中,其实也未曾起过半分波澜。

面对这股比方才强了数倍有余的念动力,楚翔却是看也不看,直接翻转手腕,驾驭着流云朝着那浩荡的精神潮汐斜掠划去!

“撕拉”,如同裂帛一样,无形无质的精神潮汐竟然直接被那寒光闪闪的宝剑一分为二!

楚翔侧目,盯着那爆发出所有潜能的塔娜。淡漠的眸子里,竟然传达出某种叫做讽刺的东西。

“锋芒之下,无物不断。若是你依旧将念力融入到空气之中,无声无息下也许还能起到一点点作用。如此全力施为,纯粹是做那无用之举,愚蠢!”

少年没有说出一个字,可是塔娜却明明白白接收到了对方讽刺的信息。原本理智就有些消退的塔娜,在这一刻,如同化身恶魔的杰瑞一样,彻底狂暴了!

“吼!”

一击无功,塔娜忽然直立起身,仰天咆哮。

碧玉般眸子,透射出数丈绿光,直刺天穹。飘飞的秀发,忽然也染上了色彩,点点绿意自发根开始蔓延!灵巧柔嫩的双手上,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齐齐开始疯长,瞬息间,十根铁钩连上了那双柔荑!

白皙的肌肤下,点点绿色开始扩散,一刹那,就将整个身体染成墨绿!

这时,那镶嵌在塔娜眉心的“末日之眼”中,忽然传出一阵无声的尖啸。

那尖啸即像是痛苦的哀嚎,又像是满足的吟呻,直接传达到所有人灵魂之中。

一众包围着塔娜的强者,只觉脑中好似被狠狠搅动了一番,阵阵眩晕袭来,完全不可抵抗!

远处,揉身而上,再度和杰瑞战在一处的楚翔却似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动作依旧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一点一划一勾勒,俱都蕴含着无穷奥妙!

灵魂攻击,从来作用不到那些意志坚如钢铁的人身上!

只见白衣少年飘飘若仙,手中流云划出一道道曼妙的弧线,优美中蕴含着无穷杀机。只怕纵使公孙大娘在此,见到少年翩翩剑势,亦要自叹弗如。

此时,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变身成为初级恶魔形态的杰瑞,完全是在被楚翔压着打,分毫都没有反抗的余力。但只有当时两人才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那看似大占上风的少年,实际上已经竭尽全力,却依旧攻不破杰瑞“笨拙”的防御圈。而那完全被压制在下风的杰瑞,实际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强,精神上源源不断的折磨,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眸中银光乍现,久攻不下,楚翔心中升起一丝犹豫。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淡淡的威严自白衣少年身上流露出来,配合着那副本就漠然、严肃的外貌,相得益彰。

只一瞬,楚翔的战斗力直接从S-级中期飙升到S-级后期!

半阶之差,如隔天渊!

轰!

无穷执念自少年身体中滚滚透漏出来,融合着那淡淡的威严,将那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杰瑞压的一滞!

轰!

就在少年爆发出所有威能之际,那被死死压制住的恶魔身上同样升腾起滚滚邪恶的气息!

邪恶,疯狂,混乱!

仿佛只一瞬,所有的邪恶俱都集中到了杰瑞身上!

笨拙抵抗着连绵攻势的法师杰瑞沉睡了,地狱恶魔,彻底在人间苏醒!

“卑微的...”

恶魔正待说出惯有的开场白,一抹银光当头劈下!

哐当!

利剑劈砍在了恶魔暴涨出的犄角之上,擦出大片火星,甚至连那号称永远不折的恶魔之角,都被生生削去了一块!

“你该死!!!”

恶魔咆哮起来,身上猛然涌起灼灼黑焰,分毫不顾对方袭来的剑光,直接带着滚滚火焰一拳打去!

轰!

化劈为刺,陨落的流星和暴怒的火拳激烈碰撞!

火海散开,锋芒四溢。只一下,两人脚下土地大片裂开,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就连空气中,都被散射的气劲切割出丝丝裂纹!

“死!”

火海之内,两渊之滨。恶魔完全不管不顾,分毫不在乎拳面上那已经龟裂的鳞片,照旧一拳打了过去!

你疯!我狂!

面对那红着眼睛,狂暴好似失去理智的恶魔,楚翔同样回敬以一道无匹锋芒!

轰!轰!轰!!!

一次次疯狂的碰撞,一次次火海扩散,瞬息间,四散的火舌已经快要舔舐到身旁另外的战场!

那同样被楚翔刺激发狂,完全开发出“末日之眼”威能的塔娜,就在这时停止了蜕变。此刻,外貌比起“冰魔”更像鬼物的冰焰队长,忽然舍弃了一群围攻自己的强者,直接朝着远处战斗中的楚翔掠去!

她竟然想要和恶魔卫士,两人合围楚翔一人!

而这时,一众因为“灵魂尖啸”陷入眩晕的强者,其实早就清醒了过来!

凤九天看到塔娜瞬间爆发疾速、冲出包围圈,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想要出手阻拦的意思,反而微不可查后退了一步,将背后站着的凤飞烟死死护住。

不错!就是凤飞烟!这个毫无战斗力的女孩,并没有和阿卡玲娜二人呆在一起,而是被凤九天带入了战场!

当然,那看似随随便便站着的柔弱少女,身边早不知被某男布下了多少层护盾屏障。

在凤九天看来,宁可把少女带到危险的战场之上,也好过交给所谓的盟友!至少,他有信心能保护好少女,至少在他自己倒下前,有这个信心!

凤九天的小动作,几人完全看在眼中,然而,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计较,战斗中瞬息万变,必须要争分夺秒!

就在凤九天退开同时,想也未想,玲娜和楚影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只见楚影手捏法诀,周身紫气氤氲,仙气缭绕。一道金色光华忽然自身体中遁出,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射日箭!”

实力大进的楚影,完全放弃了玄妙的法器招式,出手就是一张底牌!

玲娜则更干脆,远远躲在一旁观战的她,直接朝着绿魔傀儡下达了一道“自杀式”指令!

只见绿魔傀儡猛的一踏大地,借着狂暴的反冲之力,背景着滚滚烟尘,悍然发动了技能——“恶魔冲锋”!

嗖!

一道绿影、一道金光,一天一地同时袭向了塔娜。

只见那道疾速飞驰的绿影猛的一跃,猛然将娇弱的冰焰队长从天空扑了下来,死死禁锢住。

而那道金光则借着时机,毫不犹豫直接将两人一并刺穿心脏!

恶魔痛呼一声,背后大片暗紫色的血液洒落。而塔娜胸前,随着金光穿出,同样爆起一大片血红!

难道冰焰小队队长,融合了“末日之眼”的塔娜如此简单就陨落了?

穿心而过!纵使一时不死,也命不久矣!

楚影挥手一招,直接控制着“射日箭”团团护住周身,防备着身后某位零时战友捡便宜,至于说塔娜,这个强大却又软弱的女子,已经被他判定了死刑!

不错,就是捡便宜!

看到塔娜如此轻易被一击穿心,凤九天动了!

然而有一人却比凤九天动的更快!

阿莱克西亚!

凤九天纯粹是想捡便宜,而阿莱克西亚则在出手前犹豫了一下,这眨眼间的犹豫,似乎已经错过了加入战斗的机会。

尘埃落定?!

但是阿莱克西亚依旧动了!因为她现在是灵体状态!而从灵魂的世界中来看,那被穿心而过的塔娜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变得更加亢奋!

战斗,才刚开始!

“吼!!!”

全身如浸绿墨的塔娜忽然咆哮起来,那被炸开一个大洞的胸口,鲜血竟然倒流了回去!

倒流,就是倒流,除了那点金光,仿佛时光在倒转一般!

“咯啦啦!”

轰!

骤然发力,身上伤势完全恢复的塔娜,悍然将那禁锢住自己的傀儡臂骨挣断,脱困而出!

疯狂、疯狂!

丈余傀儡,雄壮的好似一座小山,禁锢住娇弱的塔娜时,就像是一个壮汉环抱住孩童!

可现在“孩童”居然“稍稍一动”,就将“壮汉”骨骼挣断,当真是太疯狂了!

突逢异变,正待出手的凤九天身形一顿,停了下。而阿莱克西亚则完美的诠释了骑士精神,已经挟裹着一阵阴风扑了上去。

原本,纯粹处于精神体状态的她,也并不畏惧物理攻击,塔娜的力量再强,有何用?

可惜,她忘了塔娜还有暴涨了不知几倍的精神力!

塔娜冷冷的扫了一眼远处扑来的那团阴风,而后再度张开白皙的左手!

嘭!!!

大片如同泻闸洪水般磅礴的念动力,直接朝着化为灵体的阿莱克西亚涌去。这粗糙的、对于楚翔来说没有半丝威胁的念动力运用方式,却将阿莱克西亚这个菜鸟阴魂死死的克制住!

“唳!!!”

一阵鸟鸣般的哀嚎直接传达到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那被楚翔收服的S-级变异生物,方一出场就不知被轰飞到了何处...

果然,菜鸟永远是菜鸟。

“嗖!”

就在塔娜以嘲讽的眼神看向远方时,一抹金光快逾闪电,直接从天而降贯入了塔娜天灵!

“射日箭!”再出!

楚影看着那眼神呆滞的塔娜,看着对方顶门上如同喷泉一样盛开的红白血花,心中冷笑。

“我倒要看看,没了脑袋你还怎么活!”

只见紫袍少年剑指虚引,早已炼化成本命法宝的“射日箭”随心而动,“咻”的自塔娜胸口穿出,划了个半圆再度从前方面额贯脑刺入!

“嘭!”

这次,稍稍调用法宝威能的楚影,直接将目标整个头颅炸成了粉末!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不留后路!

楚影脸上,挂起了轻蔑的讥笑。

第五十六章 龙神斗

楚影脸上挂起了轻蔑的微笑,好似在无声的嘲讽。

原本,击败一个菜鸟也没什么值得骄傲。为此得意却丢了性命,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楚影这厮却也没有想过,凭借着连主神都无法判定品级的“射日箭”,在近乎偷袭的情况下出手,身为远程法系职业的塔娜,纵使警惕就能躲的开吗?

塔娜躲不开!很多事情,其实在发生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果,这才是因、果!

塔娜是法师,即便是狂暴的法师,在战斗中也应该以魔法为主。也许塔娜资历够深,和一般身体孺弱的法师不同,对于近战并非一窍不通。但术业有专攻,投入再多的业余时间,身为远程职业的塔娜也不可能拥有媲美S级武者的近战能力。塔娜难道不明白吗?但是,从狂暴开始,她可有施展过半点魔法?

也许是她愚蠢,也可能因为“末日之眼”当真完全吞噬掉了她的理智、甚至连施法的本能都一起吞噬掉。但一个愚蠢的人会成为强队队长吗?一个只能有限提高宿主基本身体素质、却要以付出理智作为代价的寄生物,可能被无数强者倚重吗?

不合理!所以...

人没有了头的确不能活,但S级强者例外!

金丹期修真者可以夺舍重生,地仙级武者可以替换“炉鼎”,那么法师呢?

S级法师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甚至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完全可以爆发出令人恐怖的战力!但S级法师,依旧属于人类范畴!

除非是术士或者死灵法师这类职业,可以在临死前将自己转化为不死生物、或者寄生到恶魔体内。一般的法系职业,哪怕是S级魔导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没了脑袋也得死!

塔娜呢?

一具纤弱的无头尸体静静的定在场中,鲜血如柱般自脖颈间喷洒出来,这恐怖的画面,足以让心理脆弱者疯狂。

楚影脸上挂着嘲讽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很快僵住了...

塔娜的尸体,并没有倒下!甚至身上的生机,都没有断绝!

那宝蓝色的、仿佛眼眸一样的结晶体,诡异的悬浮在血泉中央,仿佛驾着血云的恶魔!

“末日之眼”!

塔娜的意识、灵魂乃至全部生机,已经玩完被“末日之眼”牵引住,不肯散去。此刻的“末日之眼”,就如同生命核心一样,维持着那本该变成尸体的残骸生机不灭!

“末日之眼”上,灵魂漩涡已经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般的灰暗,仿佛那聚成漩涡的灵魂风暴,彻底被绞的粉碎!

楚影骇然,看着那完全和塔娜融为一体的“末日之眼”,心中无比震撼!

大脑,是生命的核心!

即便是S级高手,只要还是类人生物体质,就不能缺失大脑!脑袋被爆掉,就算是修真者、地仙都要放弃肉身,重换鼎炉。可以说无脑而活的“人身”,根本不可能存在!

刑天?刑天早已脱离了人类范畴,他是天神,身体同样是“神躯”!

总之,塔娜此刻的表现,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楚影的理解范畴。如果塔娜有旁种非人血统还好说,譬如以“心核”为“生命核心”的恶魔。但塔娜明明是人类,在修真者无所不查的神识中,方才的“生命核心”和他人完全没有两样,就是大脑!

恐怖、恐怖!

无头塔娜依旧屹立不倒!

凤九天带着凤飞烟稍稍后撤几步,显然,打起了退堂鼓。

塔娜此刻展现出的战力并不算过分强大,即便算上那暴涨后完全非人的基本身体素质,战力最多也就评个S-级后期,当然,前提是她处于理智状态下的话。若是还和方才一样完全放弃职业优势,疯狂乱打一气,随便来个S-级中期高手就能灭了她。

但凡人、有理智有情感的凡人,最害怕的往往不是强大无匹的力量,而是诡异,或者说对于未知的恐惧!

塔娜的表现,足够诡异,所以凤九天并不想无意义的上前死磕,最重要的是他必须首先保证身后少女的安全!

楚影眼神微微眯起,剑指虚引。那“射日箭”立刻随着他的心意,不停的在塔娜周身穿梭。几乎瞬息间,就在那具无头身体上开出了几十个血洞,活像是被人扯烂的破布娃娃!

楚影、不信邪!

天空中,艾格拉斯已经完全和下位自然女神“费希尔”的分身战在一处。若从结界外看的话,无疑两大超凡强者的对决,要比身下拼命搏杀的凡人“斯文”的多。

没有楚翔和杰瑞战斗时狂野的声势,搞得大地崩裂,虚空破碎。也没有塔娜这厢的鲜血淋漓,满是血腥,活像屠宰作坊。

远远望去,一条巨大的炎龙,围绕着中间盘旋飞舞,时不时探上只鳞片抓,也不知战况究竟如何。

事实上,若从结界内看的话,又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结界,何谓结界,结成一界,方为结界!

真正的结界,虽然同样做不到自成一界,但毫无疑问,内中的空间、时间、乃至其他种种规则都是和外面有所区别的!

神的威能,从来不是凡人能够揣测。一缕神之分身,不可能释放出真正的结界,但那看似只有几千丈方圆的巨型蛋幕中,其实别具天地!

轰隆隆!整个无限广大的结界中,到处充满了雷霆震响,但凡进入结界之人,只怕还没有加入一龙一神间的争斗,就要被滚滚闷雷声震碎心脉。

结界内,远远不像外界所看到的那般“平静”、“风轻云淡”,神仙打架,也未必就比凡人斯文。

艾格拉斯穿梭在云层之间,围绕着那道纤柔的“神分身”不停盘旋。周身火焰,好似不要本钱一般往外喷涌,隐隐汇聚成一座虚形丹炉,将那道纤细的身影置于其中灼烧、炼化!

偶尔,老艾格也会伸出龙爪,猛的朝着“淡定”的、身型完全不成比例的“神分身”袭去。那架势,活像是人类抡起扑扇大小的巴掌,去拍打一只蚊子、蚂蚁!

可实际上呢?置身虚形火炉中的“费希尔”,连半片衣角都没有被点燃。威能无匹的紫焰,只要靠近她周身三丈,必定消匿于无形!仿佛无声无息间,就被无尽的虚空吞噬掉。

面对那一次次袭来、好似完全要将她溃压在下的巨型龙爪,“费希尔”仅仅是伸出纤嫩的手掌,随意抵挡着。

每次不成比例的碰撞,都会在这片结界中爆发出一阵雷霆轰鸣,颇有些势均力敌、天崩地摇的架势。

绿色的结界内,同样充满了绿色。以生命法则构筑起来的结界,当然充满了“生命”的味道。

其实,所谓自然法则,根本就是生命规则!自然女神,和生命女神,本身也就是同一神系的,他们领悟的都是生命规则。

当然,在凡俗眼中,二者依旧有着本质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两位”神祗的“教义”不同!

这同样是一件相当讽刺的事情,神与神之间交往,是以规则来区分对方。而人看待神的目光,则是以外貌、教义、名称来区别。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可笑的。

可这种可笑,却常常在很多中、高等魔幻位面,引起血腥残酷的宗教战争!

闲话少提,且说那绿色的巨型结界,在生命规则的加成下,处处充满了生机。实际上,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结界内,已经自成了一片小天地!

什么意思?最简单的,凡人站在结界中,不是悬空的,而是脚下踏着大地的!不是踩着结界壁垒,而是真实的大地!

那看似“巨大”、但和天地比起来仍旧渺小的像是沙砾的结界中,空间范围广阔了万倍不止。甚至,就连空间结构,都牢固了千百倍!

神力,和天地元气一样,都可以用来造物!实际上,神力比之天地元气、仙元力,更贴近物质本源,一定要用仙侠世界的话来说,那就是等同混沌元力!

一缕神力,在生命规则加持下,直接创造出了生命结界。结界中,自成一片空间,有大地,有林木,有河流、有山峦,有天空。当然,没有动物!

动物不光光有生命,还有灵智、灵魂!

若是“费希尔”本尊,自然可以在随手在结界中创造出较为完整的生命循环,但仅仅是一缕“堕落”后的分身,做到如此“虚有其表”,已经是极限了!

千万不要小看这不完整的结界,从结界中主人可以洞察内、外两界的一切。而被困其中的人,或者是旁观者,最多能够窥见一鳞半爪。

从外界“表相”来看,仿佛艾格拉斯已经完全将神分身压制住,正在试图将其炼化。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老艾格已经被“费希尔”彻底困在了结界中!

“只要能和神扯上关系的,从来意味着奇迹。”这句话,是真理!

堕落后的“神分身”,已经不再是神,但终究和神扯上了关系。因此艾格拉斯陷入了痛苦的消耗战。

楚翔化身中藏着的那缕神性,同样和神扯上了关系。虽然就连楚翔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和那位神祗扯上了关系,终究,和神有关!

和神有关的,就意味着奇迹!

半成体恶魔卫士已经整整和白衣少年生生碰撞了十几次。那外溢的火焰,在堪堪波及到另一处战场时,就已经开始消散。

并不是恶魔卫士有公德心,收敛起了火焰。而是那原本包裹在魔爪上的熊熊烈焰,在第七次拳剑碰撞之际,就被少年生生打散了!

狂暴的恶魔卫士,更加狂暴的白衣剑客!

轰!

第十八次碰撞,雷霆轰鸣中,两人周围的空间已经彻底粉碎,而原本脚下那道深不见底的地缝,已经变成了十几丈宽的深渊!

临渊对峙,白衣少年未退半步,手中流云无声无息,仿佛一柄完全没有灵性的死物。那握剑的右手,虎口微微开裂,滴滴鲜血洒落,却不曾抖动半分!

恶魔卫士惊怒不定,并没有如同先前一般,继续扑上,再较锋芒。他那如钢的魔爪上,已经被划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紫黑色的魔血洒落在地面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那道十几丈长、仿佛生生被撕裂开来的深渊,不知绵延到了多少里外。

大片的空间碎片,如同碎裂的玻璃般在四周肆意切割着、重组着。

虽然没有酝酿成毁灭性的空间风暴,也将无数被波及到的草木土石通通绞的粉碎。

雷音渐渐消退,恶魔铁爪上的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而这时,楚翔开裂的虎口,已经完全愈合!

御剑而上!接连挡下恶魔十八次攻击的楚翔,终于悍然逆袭!

吟!!!

长剑清鸣,弹指当歌!

一道长虹划破了长空,带着阵阵龙吟虎啸之音,如同天外陨石般朝着右爪犹自颤动着的恶魔卫士袭去!

清冽的剑光,锋芒毕露,滚滚执念,劈天盖地,那淡淡的好似随时都要消退的威严,如渊如狱!

神恩似海,神威如狱。

只是那剑中的真灵,又在何方?

少年手中握着的,仅仅是一柄叫做流云的宝剑,仅仅是一个躯壳。

那么,剑中真灵,又藏在何方?

楚翔看着那满脸狰狞的恶魔卫士,眸中精光流转!

灵剑灵剑,若剑有灵,夫复何求?

只是究竟是剑生了灵?还是灵养了剑?剑在何处?灵又在何方?

结界内,艾格拉斯心下一狠,张开龙嘴,吐出了一颗燃烧着滚滚紫焰的宝珠!

宝珠通明剔透,仿佛本身有形无影,只是在那紫焰包裹下,同样被映照的通体尽紫。

紫色的宝珠,内中隐有明光流转,在外散发着淡淡的龙威,淡淡的、却似来自远古真龙的威严!

本命龙珠!

修真者能够凝聚金丹,妖修同样能够凝聚金丹,妖龙也一样!

艾格拉斯是炎龙,自然也会凝聚出自己的金丹,或者说妖丹。

但龙珠和金丹不同,并不像某些凡间传说,“龙珠”就是龙类力量的来源,就相当于修道者的金丹。还有什么妖丹、魔丹、金丹五颜六色乱七八糟云云,其实都是胡扯。

金丹金丹,不论什么功法、什么种类修出来的金丹都是金色的!而那几乎呈现透明琉璃色彩的龙珠,和金丹却没有半点关系!

龙珠是龙珠,金丹是金丹,如果一定要找个贴切的比喻,本命龙珠就相当于修真者的本命法宝,当然比本命法宝更加重要,威力也更强大!

因为每一颗龙珠,都是龙族中的前辈、至强者全身精华凝练而成,是他们留给后人的遗泽!

“龙珠”一现,艾格拉斯立刻觉得身体中一阵虚弱,虽说“法宝”离体本不该产生此等不良反应,但艾格拉斯的龙珠,并不仅仅是他的法宝那么简单!

艾格拉斯,原本就处在重伤状态,而体内龙元,即便在造化之力滋润下,仅仅比枯竭好了那么一点点。

造化之力能将他的肉身补全,能让那被楚翔剁下来的爪子重新长出,甚至力量并不比以前那只弱多少。但造化之力也不能帮助艾格拉斯完全恢复“伤势”。或者说主神“神罚之雷”的威能,已经超越了“造化”,至少超越了初级世界的“造化之力”。

艾格拉斯依旧没有恢复全盛,甚至实力比之全盛时能留下一成就要偷笑了!可此刻艾格拉斯展现出的威势,至少达到了全盛时期的八成!

八倍的爆发力,靠的就是体内“本命龙珠”,族内前辈一生修为的结晶!

龙珠离体,磅礴的力量立刻如同泻闸的湖水滚滚流逝,但艾格拉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若在消磨下去,最先则支持不住的肯定是自己!

与其被磨死,还不如拼死一搏!艾格拉斯相信,那么自己围困住的神分身,其实同样没有多少神力!

如果对方神力充沛,即便因为堕落无法发挥出“真神”之威能,照样可以凭借着高等能量、以及规则之力的绝对优势,一巴掌将自己拍死。

但对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张开结界,“很没面子”的打起了消耗战!

“神的威严不容亵渎。”

其实,完全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神更要面子,神的面皮不容轻损!

一个不要脸面的神,首先已经堕落,不再拥有“天人一体”或者说“天人合一”的境界。其次,那堕落者,必定能量所剩无几!

神要脸面,但这种要脸面并非出于私心,而是一种对于诸神、对于天道威严的维护。

神,是没有私心的,有私心的神,仅仅是“强一些的人”。

果然,就在那燃烧着熊熊紫焰的龙珠、出现的那一刻,一脸威严淡然的“费希尔”,勃然色变!

专属于“神”的威严,终于在危险来临之际,从堕落者“费希尔之影”身上剥离。堕落的神,原本就不再配拥有诸神才有的威严。

威严的面具,并不是真正的威严。

那么,同样一脸肃然的楚翔呢?

那神祗化身,是否也有变色之际,还是...

神的威严,不该出现在凡人身上,但在轮回世界,在无尽的大轮回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第五十七章 俱伤

“轰!!!”

天空中,那连苍穹都被遮住的巨型结界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而后震个震动起来。

剑洗心豁然抬头,凝神望去,依旧只能看到蒙蒙一片。其中,依稀好像有一条巨型炎龙,围绕着什么东西在飞舞,盘旋。

凭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堪破结界奥秘。甚至,就连堪破表象都不行。

观看强者的战斗,也要拥有被强者认可的资格。在蚂蚁二维平面的世界里,就连街头地痞撕斗,都不是它们能够“欣赏”的。

而正是这时,就在所有强者几乎都被狠狠震慑了一下,担心遭到“神战”波及之时。楚翔那撕裂虚空的剑光,却猛的加快了几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错!管他天崩地裂,石烂海枯,我自一剑斩去!

“撕拉!”

这一剑的锋芒,快逾闪电,就连半成体恶魔卫士都不及反应,只能抬手相迎!

紫黑色的血液喷出三丈之外,“滋滋”腐蚀声中,一截布满鳞片的恶魔臂膀掉落在地!

“嗷!!!”

恶魔仰天痛呼,好似再也忍受不了如此屈辱,不甘现状,要将那缓慢增长的力量彻底引爆!

恶魔卫士!成熟体恶魔卫士,最少是S级的存在!但是从人身蜕变为成熟体恶魔卫士,需要时间!

旦凡变身法术,俱都及不上血统变身。因为法术变身,容易被打算,或者说总有施法时间,而且变身之后能发挥出该物种六成的天赋优势,就已经是极限。但血统不同,血统变身,只要“契合度”足够高,几乎都能在瞬息间完成,而且能够发挥出的力量,也更强大,十成也不是不可能!

但很明显,杰瑞本身和恶魔卫士血统的“契合度”,并不高,因此每次变身都要耗费不短的时间去磨合力量,这也就成为了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

说其不是破绽,因为正常情况下,杰瑞瞬间就有以进入到半恶魔状态,实力有赠无减。而接下来,恶魔卫士的实力也只会节节飙升。除了理智会被暂时吞噬,可以说并不能算是破绽。就像在轮回最开始,几乎是杰瑞刚刚激发出恶魔卫士血脉之力,就将凤九天吓的落荒而逃。

说其是破绽,则因为血统“契合度”过低,非但原本瞬间就可以暴涨几十倍力量的恶魔变身,需要不短的磨合时间。更加因为理智被吞噬,“本我意识”会和血脉中本能的疯狂相冲突。若是一般情况下还好说,若是原本精神就受到了剧烈冲击的话...

破绽由此产生!

譬如此刻,疯狂的杰瑞想要完全开发出恶魔卫士血脉中的力量。但血脉中和精神上两种疯狂相叠加,完全不是他的“本我意识”所能承载,一个不小心,就要永远的沉沦!

杰瑞的意志不能算弱,但和楚翔这种非人类完全没有可比性,驾驭和身体并非完美契合的恶魔卫士血统,力有未逮!

先前杰瑞一直苦苦支撑着,矛盾的想要开发出血脉力量、又不想失去自我,但在这一刻,血脉的力量终于占到了上风!

杰瑞,疯了!

嘭!!!

一蓬黑色的火焰忽然自杰瑞身上涌起,将空气灼烧的噼啪作响,就连那截断落在地上的臂膀,都被瞬间烧成灰烬。

无需用灵觉去感受杰瑞的变化,仅仅肉眼观测,就可以发现对方正在不停变大,身上传出的威压也变得越来越重!

仅仅一次呼吸的时间,S-级后期的半成熟体恶魔,就再进一层,堪堪要突破S级屏障!

而这时,刚刚撕下一掉恶魔臂膀的森寒剑光,凌空一个折返,猛的又爆发出夺目光彩,再度来袭!

趁你病,要你命!

强催真气,那执着的意念如同星河倒悬,将这片被结界过滤成绿色的天地,完全淹没。

就连远在一旁的剑洗心和玲娜,都感觉到了一股自心底涌起的“执着”,还有面对那股“执念”时本能的寒意!

执着,和疯狂最为接近。所谓执着,完全可以看成是理智的疯狂。有理性的疯子,谁不怕?

除了那股将千丈方圆都笼罩住的执念,那淡淡的、几乎就要消散的威严同时一凝!瞬间爆发出超过先前数倍的骇人威压!

楚翔疯狂的将所有力量运转到极限,就连那丝神性,都调用起了所能掌控住的极限力量,几乎就要压制不住的力量!

那璀璨的剑虹,带着铺天盖地的威严,带着斩断一切的锋芒,悍然无悔的朝着能量节节攀升的恶魔卫士冲去!

恶魔卫士如有所触,即便杰瑞最后的理智已经消散,但对于危险警觉的本能终究还在。

横臂抵挡,唯一余下的手臂毫不犹豫迎向了那道好似要开天辟地的剑光。

此刻恶魔卫士已经暴涨到十几丈高,比之二十多层的高楼大夏亦不遑多让,那条铁铸一般的手臂,完全就是一座小山峰,直接压向了那道不足丈长的剑光!

剑芒威能无匹,剑芒已经撕开了空间,只是用肉眼去看,却根本发现不了那一道细至极点的空间裂缝!

丈长,这已经是楚翔能够剑光压缩的极限长度。剑光越长,杀伤范围也就越大,但同样,浪费掉的能量也就越多!

那一点凝练到极处的剑芒,实则已经将S-级后期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致,只差一丝,就能达到S级的攻击强度!

S-级后期巅峰和S级最少相差数倍,甚至更多。那道锋芒当真已经达到了楚翔此刻所能做到的极限,完全不啻于数个自己一同攻击。毫无疑问,只要没有达到S级,在那道锋芒之下只有一种结局——死!

撕拉!

漫天血雨中,剑芒直接将那覆压下来的巨臂撕裂,而后带着一蓬深紫色的血雨,带着有增无减的威势,继续朝着恶魔的心房刺去!

恶魔的“生命核心”是“心核”,“心核”未必要藏在心脏之中,但楚翔知道,自己锋芒所指的地方,就是“心核”!

“心核”一毁,恶魔必亡!

那璀璨而夺目的剑光、那仿佛要将天地一起劈开的剑光,已经超越了时空!

艾格拉斯吐出龙珠,那被紫色火焰团团包裹住的龙珠,内中光华流转,好似无形中孕育着一个伟大的生命。

“费希尔之影”勃然色变,再也顾不得装什么威严,直接调动起了结界之力!

结界的好处,并不仅仅只是困敌,而是你处在结界中,就像是处于自己的世界里,可以轻易调动起结界之力!或者说结界中微薄的规则之力!

无疑,比起耗费神力控制强大的规则,无须消耗却能够调动微薄的规则,对于此刻的“费希尔之影”来讲,已经是不二的选择!

轰隆隆!

整个结界震动了一下,山崩石裂,树摧木折,浊浪滔天,烟尘蔽空。

原本用来维持结界运转的规则之力,忽然被大量抽离,立刻就像是积木被抽去了根基,开始坍塌!

完整的结界,可以将一分神力当成十分来用,掌控百分规则。再让百分规则于生态循环中不停演变,衍生。可以说完整的结界能够支撑着神祗毫无消耗、毫无损耗无限使用某个强度之下的规则能力,妙用无穷。

但这“虚有其表”的结界明显不行,物种不全,根本就构不成循环。规则之力只够勉强维持结界运转,丝毫都没有余力来进行“演化”。直白的讲,用掉一分力量,结界威能就降低一分。

当然,还是能将一分神力当成十分来用,细水长流。

无穷的生命规则汇聚到“费希尔之影”手中,无形无质,却像丝线乱麻一般,处处牵连。

只见她伸出右手,缓缓张开五指,朝着飞腾不息的艾格拉斯虚虚一握。本就虚弱的老艾格立刻觉得天旋地转,无穷的疲惫涌上心头,就像是迟暮的老人。

心中骇然,老艾格知道对方动用了规则之力!

什么是规则之力?

老艾格懂得不少关于规则的理论,但若真要用语言形容出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去描述。

且不说他原本就不曾领悟规则,对于规则的理解完全是族中强者神念所传、将那种感觉烙印在精神之中。就算是那些掌握的人,也不能单靠语言就将规则描述清楚。

如果说境界这种东西虚无飘渺,领悟了就是领悟,不领悟别人说了也不懂,那么规则就更加玄奇。

如同境界类似,规则是根本无法描述出来的。即便是“神王”,也只能将自己对于规则的感觉烙印给别人,或者干脆就赐下一部分属于自己的规则之力,但要说一定能助某人领悟规则,同样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也正是因此,规则之道才会显得弥足珍贵,才会有那么多妄者意图去做那渎神之事,实在是,领悟“规则”太难太难!

没有借鉴,没有参考,没有笔记手杂,规则这种东西,完全是无形无质的。

也许很多人会说,时间倒流不就是规则吗?

时间倒流的确是规则,更是时间规则中最难掌控的一部分,那么,什么又是时间倒流?

老人还童,巨树成苗?

这些都不是时间倒流,而是时间倒流引发的后果,或者说表象。

那么,你见到老人还童,就能讲清楚什么是“时间规则”了吗?

传承武艺时,师傅教授,弟子认真在旁观摩学习。再笨的人,看久了,也总会有所心得。

因为武艺中蕴含的“因”“果”,很简单。

因为我刺了你一剑,所以你受伤了。因为你受伤过重,所以你要死了。因为你死了,所以我赢了。

就那么简单,那么直白。完全可以用动作、文字来描述清楚。

再高深的武技,也是通过一个个简单的动作组成,凡人间的争斗,不外乎一连串动作。

譬如楚翔动念间能杀人,甚至无须出手。

但那也是靠着能量,“无形”“有质”的能量。

比如精神力,看不到,摸不着,能够做到无形中杀人的效果。但类似精神冲击,难道当真就“无形无质”吗?

如果你能达到精神力外放的效果,用来挤压湖水,在水中完全可以将那无形的精神力汇聚成一个又一个形状。

这说明什么。说明精神力是有质的!仅仅是看不到罢了!摸不着?那是因为精神力不够凝聚!

可规则是什么?规则就是规则!

时间流动是规则,生老病死是规则,一拳打出就要承受反作用力,这同样是规则。

规则就是生活,就是自然,就是“道”“理”。你说,这种比之飘渺还要虚无的东西,如何去形容?

包括神祗间的战斗,神力上的比拼还能看的到、辨的清。规则呢?完全是无形无质的!

在凝练的规则,也不会发出半点光芒。因为规则本身就不存在实质。

简单的举例,你将生命规则聚集到河流之中,除了能扰乱原本水中的生命规则,能够摆出各种形状吗?

规则就是规则,看得到的,叫动作,感受的到的,那叫能量!

譬如方才“费希尔之影”改变了艾格拉斯身上的生命规则,在规则改变时,艾格拉斯分毫没有觉察,只有当生命开始流失,当“因”埋下,“果”开始发芽,艾格拉斯才知道,自己着道了!

规则之力的可怕,恰在此处!再强大的力量,面对规则,都完全无从抵抗。

当然,规则也是需要依托的。

除非领悟本源规则,否则在虚无中,神祗也不能运用半丝规则能力。

就算是领悟本源规则的家伙,在虚无中,也只能引动自己和敌人两个实物个体内的规则,虚无中,并不存在规则!

掌握规则之力的人,在面对并未掌握规则之力的人,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除非...

另一方力量相对来说、实在过于强大!

再强大的力量,面对规则也毫无用处。但个体所能掌握、运用的规则,毕竟只是一小部分,而非就代表了规则本身!

比如再强大的个体,在生命规则面前也会腐朽,但是这种腐朽,需要时间!

“费希尔之影”所能调动的生命规则,只有一丝丝,比皮毛稍微多那么一点。这么一点规则之力,自然不可能将生命力本就顽强的艾格拉斯一下弄死。

就像有句话说的,再伟岸的英雄也挡不住时间长河的侵蚀。

若某个存在能够调动任意强度的时间规则之力,他自然代表着无敌。但若只能控制十倍时间加速呢?

十倍时间加速,听起来很恐怖,但若一个普通人只能控制十倍时间加速,让他和楚翔作战。楚翔依旧可以在瞬息间将他杀死一百次。

规则是万能的,但掌控规则的个体,却并非万能!

就像现在,可怜的老艾格本就年迈,原本仗着炎龙血脉强横,也许还能活个成千上万年。但只被稍稍改变了一下身体中的生命规则之力,立马就去了大半条命!

但终究没有被一下搞死。

而且很显然,没有一下将老艾格弄死,也大大出乎“费希尔之影”的预料,要知道她可是直接剥离了对方五千年的寿命!

感受着生命规则“回馈”的信息,“费希尔之影”明了了多方还剩下多久的生命,随即再一次调动起了结界内的规则力量。

不过很可惜,红着眼睛的艾格拉斯已经陷入了竭斯底里的疯狂!

“规则!这就是规则之力!果然不可抵挡!”

老艾格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规则的力量,无声无息就能剥夺掉自己大半条命,这“生命规则”,还不如直接叫“死亡规则”得了!

心随意动,那颗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龙珠”,在艾格拉斯意念控制下,狠狠撞向了被围困住的“费希尔之影”

看着那直冲过来的“龙珠”,“费希尔之影”微微皱眉。她感觉到那颗珠子中的力量,足矣将此刻的她重伤!

生命规则并不能够“直接”对死物造成伤害,若借助媒介,只怕时间已经不够。

那么,神力!

调动起一丝所剩无几的稀薄神力,这位堕落的自然女神分身如同野蛮人一样,直接挥拳朝着龙珠打去。

于此同时,一丝丝受其控制的生命规则,无声无息潜伏到了艾格拉斯身体之中!

“轰!!!”

剧烈的强光将充满绿意的生命结界完全吞噬,就连被映的绿油油的地表,都在那瞬间被天空中炽烈的光芒淹没!

结界壁垒上,蔓延起一道道裂纹,无穷明光自其中透射出来,就像是有无尽的光芒被禁锢在内。

道道光芒撕开了浮云,撞碎了大地,直接透过苍穹,延伸到了灰暗的宇宙中!

“嘭!”

终于,生命结界再也压制不住那股狂暴的力量,彻底炸开。

然而预料中的大爆炸并未如期到来,事实上,那忽然爆发出的力量,在毁灭掉生命结界的瞬间,已经耗尽了能量!

如此磅礴浩荡的威势,无需猜测,只有一种可能!

龙珠,自爆了!

艾格拉斯某位先祖毕生修为凝聚而成的龙珠,自爆了!

龙珠的自爆,完全可以看成是凝结该“龙珠”的前辈在“自爆金丹”!

炎龙一脉中,没有弱者!有脸面留下“龙珠”的,更是族内有名有姓的强者!

自然,这自爆产生的威能,惊天动地!

第五十八章 神格

滚滚灼热气息从天而降,就像是天空中垂下了一股热流,那被强光刺得瞬间失明的一众强者,完全被这惊天动地的声威震傻了!

生命结界毁灭,等同是一个微小世界崩坏,引发的声势,可想而知!

而在这惊天动地的声势下,另一处原本该夺人心神的对决,也显得黯然失色!

在无尽炽白光华掩盖之下,一点星芒刺到了恶魔卫士胸前,毫无阻碍穿透了那坚韧的皮肤,扎入了如同顽石般坚硬的心脏,而后...

锵!

精铁交击声中,楚翔一剑扎到某个硬物之上。刺目的亮光弥漫在天地之间,少年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流光,同样被映照的完全失色。

无需用眼睛观察,楚翔知道,自己已经命中了目标,可是...

那不是S-级恶魔的心核!而是S级的恶魔心核!!!

在天空中澎湃的威压之下,在那无尽的光海之中,就在所有人眼前俱都茫茫一片之际,那地狱守卫,竟然提前完成了蜕变!

难道,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诸流水?难道即便拼了性命,赌上了全部代价依旧棋差半招?!

S级的恶魔!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恶魔守卫的力量已经彻底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想要战胜非是不能,而是必定会付出极高的代价!

明明,只要提前那么一瞬,就可以将心核击碎!

即便是现在,通过神兵传达给自己的感觉,楚翔知道,恶魔的心核已经有些碎裂!

明明,只要在加上一把力量,依旧可以将心核击碎!

偏偏,去势已尽!

天地间,依旧是茫茫一片,炽白,开始散去,柔和的光芒,温柔的抚摸着众人脸颊,然而除了垂泪,一众强者已经完全陷入极昼之后的极夜!

茫茫白光中,站着一群盲目的高手,只是,有一人却不曾茫然!

眸中精光流转,一下刺破了乳白色的天地,那点如星光般璀璨的精芒,终于撕开了无所不在的炽白面具!

“嗡!!!”

众人只觉的天地间忽起一声剑吟,盖过了尘世所有杂音,如同闷雷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不是滚滚如潮的执念,也不是无匹的锋芒,而是骇人的威压!

如同之前神分身出世时,给予众人的威压!

浓浓的神威自楚翔身上透漏出来,此刻那白衣少年,除了眸中一点流转不休的精光,全身俱都披上了一层威压的纱衣。

那木然的表情,愈显木然,仿佛已经不再单单是肌肉麻木,而是一种源自内心的麻木,完全看破了红尘的麻木!

白衣少年,御剑横空。只是此刻那御着剑的,当真还是先前那名白衣少年?

剑势如龙,气势胜虹!在那滚滚如潮、澎湃激烈的生命气息波动之下,少年身上再也没有半丝“凡人”的味道!

仿佛,只一瞬间,那拼搏在生死轮回中的楚翔,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看破了红尘、枯坐千年的佛陀!

生命气息滚滚不朽,向所有人诉说着“永生不灭”的宣言。只是在那永恒的生命下,早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人味...

不!还有一点!还有眸中那一点流转不休的精光!

“叮!”

“咔嚓!”

“轰!”

金器锐物碰撞的声音、某种固体碎裂的声音、加上剧烈的轰鸣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一道夺目的白虹划破了无所不在的光芒,远远轰击到远处山头之上,剑势余波更是将整座百十丈高的山峰生生削成了平地!

一阵剧烈的震爆过后,滚滚烟尘漫天腾起,烟尘遮蔽之下,楚翔铸剑立定,晃了晃身子,狠狠喷了一口鲜血。

“叮,零小队队长:楚翔,成功击杀冰焰小队S级成员:杰瑞·奥斯托。个人得分+16,奖励积分16000点。零小队全体成员团队得分+2,冰焰小队全体成员团队得分-4。”

楚翔脸色苍白,丝毫没有因为耳畔“动听”的声音露出半分喜色。实际上,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大半战斗力!

强行爆发出“神性”威能,若非...

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楚翔就完全迷失在那种亘古不变的“永生”中!

那是一种迷人的味道,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视诸神如刍狗。仿佛自己已经枯坐了亿万载,参透了天地本源,能够随时随地和天地合为一体,借用其中的规则力量,甚至永生不灭!

那是一种,立地成圣的味道!

但是楚翔不要那种“成圣”!

合道,意味着永远超脱不出大轮回。那样的话,即便拥有永垂不朽的生命,要来做什么?

楚翔的目的从来不是成圣,不是做什么诸天神王,而是超脱出天地这个大轮回!

“叮,轮回者楚翔,肆意使用禁忌之力,鉴于并未引起不良后果,再次给予警告。如有再犯,数罪并罚!”

那冰冷的电子音不断回荡在脑海中,异常恼人,楚翔却是理也不理,自顾闭目调息。

这时,漫天白光已经散尽,就连天空中那巨大的生命结界,也变成了飞灰。

在远超常人体质的支撑下,很快众人就恢复了视觉,然而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被造化过后刚刚焕发起生机的大地,再度变成废墟!

大地崩裂,山塌谷陷。焦土四野,满目疮痍。

绿草新木俱都被强光灼的枯死,鸟兽虫鱼可没有轮回者这般变态的体质,就连无所不在的僵尸,都最少死了五成!

“唳!”

远处一声惨嚎响起,众人应声望去,只见方才被击飞的“阿莱克西亚”,此刻全身冒着滚滚黑烟,在远处半空中不停扭曲挣扎,仿佛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有光必有暗,那阴暗的,终归要被光所克制。而且,很不幸的,击中“阿莱克西亚”的光柱,并非一众轮回者遇到的,结界湮灭后扩散出的、并无多少能量的炽白强光,而是之前自结界缝隙中透露出来的光柱!

那足矣开天裂地的光柱!

几位强者并未对发生在这位“零时同伴”身上的厄运,表现出半点怜悯。凤飞烟脸现不忍,其他人全都麻木的看着那不停扭曲灼烧着的灵体,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残酷吗?一则几人的确不知如何相助,二则其实大家从未认可过那所谓的同伴。

最重要的是,随着实力提高,所有人都未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漠,对无关紧要之人的性命看的越来越轻。

即便是再善良的人,在轮回世界这个大染缸中,也终要被染黑,变得草菅人命。何况零小队几人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天生圣母。

远处,那化身恶魔卫士的杰瑞已经倒下,尸身横亘如同山岳,并没有像传说中一样“死后现形”。

听着脑海中主神传来的提示,众人欣喜之余,倒也没有太大意外。

方才那忽然升腾起的威严,已经不再属于凡间,那是诸神才有的威严!在那种威严下,在那等力量下,小小的恶魔卫士,完全不值一晒。

凤九天心中惊疑不定,暗自想到:若方才那一剑刺向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侧目看向远处,原本那里有一座颇为巍峨的山峰,不过很明显如今只剩下尘土。尘埃遮得住凡人的视线,却挡不住凤九天的目光!

少年依旧站在平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苍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身躯,无不显示着楚翔此刻的衰弱。

凤九天大骇,那一整座高山,居然全部被夷平。若放到低级位面到没什么,可现在...

随即心中又暗暗庆幸,幸好,很明显如此禁忌之力,并非可以无限使用。

零小队战力最强之人,已废!

至少凤九天如是认为。

别样的心思微微起伏,而这时,天空中响起了一阵悲怆的龙吟。

“昂!!!”

艾格拉斯虚弱的摇摆着尾翼,往日充满力量的身躯,此刻已经衰弱不堪。他知道,终究,还是差了半招。

御空飞行是炎龙的本能,无须能量,即使没有翅膀,炎龙依旧可以翱翔在天空之中。可现在,老艾格觉得,自己再也飞不动了。

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费希尔之影”,看着她身上滴滴往下垂落的半透明金黄神血,看着高高在上的神祗脸上居然流露出惊恐焦急的表情,艾格拉斯忽然很想大笑。

“我成功了!我老艾格也有屠神的一天!哈哈哈!”

可惜,艾格拉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他太虚弱了。

千言万语,不知多少万载的回忆,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晋级的遗憾,一腔对于生的眷恋,还有对无数族人的思念。

最终化为一声悲怆的龙吟。

老艾格,闭上了眼睛。

心中最后的念头,居然不是什么屠神,也不是猜测最大的便宜会让谁人占去,而是曾经无数先辈们都去过的“龙族墓地”!

“可惜啊,我终究不能再回到故乡。”

百丈炎龙自天际垂落...

轰!

巨大的龙尸,砸在地上。原本就已经被破坏到千疮百孔的地面,再次被砸出一个巨坑。

即便是生命耗尽死去的巨龙,龙尸上依旧一身是宝。别的不说,单单那凝练的、不知究竟有多沉重的躯壳,就是死灵法师最喜欢的材料。

可惜,现在却没有人有心情关心龙尸所属,所有尚活着的人齐齐抬头看向了天空!

艾格拉斯已死,“费希尔”分身呢?!

怀着期盼和畏惧这双重矛盾的心理,楚影同样看向了天空!

“嘶!!!”

入目的情景,不禁让这位正统修真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并非是因为被撕裂尚未合拢的苍穹,并非是因为那条条缕缕下诱人的神躯,也并非是因为这位“自然女神分身”倾国倾城、迷惑苍生的媚颜。

而是因为!“费希尔之影”同样摇摇欲坠!

半透明的淡金色神血,不停的从“费希尔之影”身上滴落,只是还未落到地面,就融解成一团团灵气!

那看似完美的躯壳,毕竟不是真身,若要分说,倒和武者化身有些类似,介乎虚实之间!

但此刻,就连外形,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也就是说,“费希尔之影”身上最后那一丝神力都开始流逝!

“费希尔之影”已经无力反抗!

道道灼灼的目光,如炬般炙热的盯着天空中、那近乎失去最后一块遮羞布的“自然女神分身”。就连在旁观战,基本无力插手的阿卡玲娜,都贪婪的盯着那即将散去的神体中心、那乍现的一点耀眼光芒!

规则无形无质,无可触摸!但是规则聚合成的神格!却是有形有质的!

神格,就像是一把打开规则世界大门的钥匙,是所有神祗身上除了神性外最重要的东西!同样是凡人唯一可能接触到规则世界的捷径!

不错,神格,就是让人能够一步登天的捷径!

虽然这条捷径上铺满了无数枯骨,可并非没有成功的,纵使只有亿兆分之一的成功几率,也足以勾起凡人心中的欲火,行那渎神之事!

而如今,这条捷径,就在眼前!

纵使最淡然的人,在“神格”面前都会变得无比贪婪。就连冰魔这等冷漠之辈,在“神格”之光透出神体时,都忍不住爆发出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就在这时,远处发出一阵轰鸣,那冒着滚滚浓烟,不堪痛苦的“阿莱克西亚”,最终选择了自爆。可惜,所有轮回者,甚至没有一个回头、哪怕去看上一眼方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

所有人,俱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天空中越来越淡的“费希尔之影”!

感受着曾经种在“阿莱卡西亚”身体中的禁制消失,那驻剑立地的少年,暗暗叹息。

楚翔并不曾去关注那似乎“唾手可得”的“神格”,而是加紧时间压制体内的伤势,战斗还没结束!

治疗,已经来不及了!唯有暴力压制!哪怕因此日后会付出更多的代价,也再顾不得那许多!

零小队中所有人都被眼前巨大的利益蒙住了心神,被“轻而易举”获得的“胜利”遮住了眼睛,忘了究竟身在何处!

他们忘了塔娜依旧未死!忘了云恒不知藏在何方!忘了凤九天的妹妹至今还是负分!甚至忘了,纵使那即将陨落的神,依旧是神!

远处,一道猛烈的气息毫不掩饰升腾而起,那股气息中,充斥着复杂混乱的味道,只是在那混乱里,一丝龙威终究占据着上风!

本土势力,还有来客!冰焰小队,还有莱克!

只是,那被神格迷住眼睛的人,那被猪油蒙心的人,再也看不到那些潜在的威胁!

傲慢,是最大的原罪。贪婪,却是最可怕的原罪!特别是毫无理智的贪婪!

零小队众人愚蠢吗?不!他们中间没有傻瓜!他们同样知道此刻身处战场,同样知道危机时刻都会降临!

但是,当百分之一亿的利益近在眼前,所有正常人都会疯狂掉。只要想一下,若是一个普通人忽然发现一大座唾手可得的金山,他会怎样?

不少或明或暗的不轨者,至今未有一人出手,已经能说明那些被暴利蒙心的人,其实还有着最后的理智!他们在等待他人试探!

楚影稍稍和身边几位“战友”拉开距离,“射日箭”已经回到身边,不再去“蹂躏”那生死不知的塔娜。

塔娜没死!而且正在蜕变!这些楚影都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能得到神格!

只要能得到神格,只要能掌控规则,立马就能成为伪SS级强者!

伪SS级是什么概念?

一个巴掌就可以把嚣张的艾格拉斯拍成肉泥!

伪SS级是什么概念?

什么见鬼的晋级战,想怎么收割就怎么收割!

为SS级是什么概念?

即便到了中级位面,依旧是毫无疑问的至强者!

一颗神格,足矣让人一步登天,若是在加上《九幽大*法》的潜力...

楚影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那是一步登天!只要能得到那残缺的神格,一瞬间就可以将本体远远甩在后面!

所有轮回者都有着强烈的危机意识。

有不爱钱的轮回者,有不爱权的轮回者,有不爱美女的轮回者,但是绝对没有不爱力量的轮回者!

其实,几乎所有抬头观望的贪婪者,心中都打着同样的念头。

抢夺神格!而后一步登天!接着收割掉所有心怀不轨的家伙!

多么美好的设想,不是吗?

没有人会认为最终夺得神格的不是自己,因为每个人都将自己当做主角。

但偏偏,最终能够的到神格的只有一人!

玲娜将绿魔傀儡召回身边,再也顾不得围攻塔娜,同时和剑洗心拉开距离,眼神中流露出某种“危险”“警告”的味道。

剑洗心心中微怒,若说对神格没有丝毫图谋,那是不可能的。纵使作为新人,他并不知道众人盯着的那点闪亮是什么,但武者的本能依旧告诉他,那是好东西!

剑洗心同样企图谋夺好处,但很明显,如今场中最弱的就是他。

收到玲娜的警告后,剑洗心心中大为不快,正待喝骂,却发现远处队长似乎分毫没有出手夺宝的意图。

尘埃散尽,脸色恢复红润的白衣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挺直的脊梁,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已经痊愈!

只是少年,根本未看向天空中的神格,而是冷冷的盯着那具无头尸体。

心中一动,剑洗心飞速跃至楚翔身后,还是决定跟着这位最强大佬。

很多时候,当山雨欲来之前,寻找一座好的靠山,总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而现在,就在这方寸之地,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第五十九章 终结?大崩灭!(上)

楚翔冷冷的盯着那具蜕变中的无头尸体,对于剑洗心的“投奔”,没有表现出半丝异样。

也许,原本在他心中,剑洗心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简而言之,凭他那弱的可怜的战力,只怕连摇旗呐喊都不够班。

当然,既然别人来“投靠”你,也不好直接拒绝不是?所以楚翔这厮干脆来了个不闻不问,即不指派任务,也不保障对方人身安全。

至于可怜的剑洗心,还不知道自己在“好人队长”心中只是一个废柴。

但他也有自知之明,既然队长不发出指令,就乖乖的站在身后做跟班,做木头。

且说楚翔在极短时间内压制住伤势,找到靠山的剑洗心自然是大喜,可其他人就喜不起来了。

任谁都不愿意瓜分利益时忽然多出一个“巨无霸”。

“零”小队众人还好些,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同队之谊”,仅仅是出于警惕,对身旁“外人”戒备。倒不是当真存了什么不良心思,为了争夺神格就要把其他人统统杀光。

主神的惩罚可不是玩笑。

况且既然楚翔已经表现出了、一副对于神格毫无兴趣的样子。那么“自认”对于“队长”多少还有些了解的“队员们”,心中倒也有几分把握对方是当真“看不上”神格。

这个世界上还有看不上“神格”之“人”?

若换做其他“人”,零小队几人必定认为那人是装逼,但若放在屡屡创造奇迹的“队长”身上,一切皆有可能。

不论是当真了解也好,自我安慰也罢,总之零小队几名“不轨者”心中只是多了几分喘喘。凤九天,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凤九天一万个不信楚翔此刻表现出的姿态,没有人会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他不会,所以他同样相信别人也不会!

楚翔此时的表现,在他眼里完全是在麻痹他人警惕。而后在所有人毫无戒心之下,一举夺得重宝!

这种事,凤九天不是没有做过。因此那少年表现的越“狂妄”,好似对神格都不起贪念,他心中就越加提高警戒!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也许吧,但利益太重,容不得凤九天不小人。况且虽然和楚翔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绝对不认为对方是什么君子!

最重要的是,凤九天所图不仅仅是神格!

远处那复杂却又狂暴的气息飞速接近中。勿用质疑,如此多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要么是来人修炼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态功法,吞噬了太多异种能量,以致消化不良。要么那即将到来的,纯粹就是被人为创造出的工具,美其名曰——基因战士。

狼人,不仅仅魔幻位面有,科技位面也有。区别仅仅是:魔幻世界的狼人,是一个种族,DNA遗传因子已经彻底变异,或者说魔幻位面的狼人,就是一个全新的类人族群。科技位面则不然,科技位面的狼人,仅仅是人为合成的怪物,虽然同样将其基因改变,但是这种改变并非遗传性的。也就是说科技位面的狼人,产下的后代未必一定还是狼人,当然,绝大多数基因战士早就失去了繁衍生育能力。

因此,神造出来的“狼人”,叫造物,那是一种奇迹,一种新的生命形态存在。人造的嘛,完全就是工具,怪物。其二者在外表共通之时,有着本质区别。

高手只辨气息,就能轻易判定“异类”出处!

而所谓基因战士,是最不被高手放在眼中的。

不服吗?认为基因战士并非一无是处,人造的同样可以媲美神造物?

的确,曾经、现在、或者未来,无数奇迹一个接一个在人类手中诞生。但这些所谓的奇迹,永远只能是奇迹,而非神迹。恰似T病毒,在人类手中,毁灭了世界。上天一次小小造化,就直接赋予了“死物”丧尸从新开始的机会!

天道讲究养人、活人,人呢?

一味贪婪的索求一切。

不得不说,人类进步的原动力——贪婪,未必就一无是处。也许这正是前进的动力,奇迹的源头。但那些执着于贪婪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神是怎样的境界。

神创造了人,给予了生命,给予了独立的灵魂,给予了成神成圣的希望。结果人,却开始怀疑神、背弃神、甚至亵渎神。

人创造了工具,却又要小心翼翼加上种种限制,微型炸弹、电子芯片、亲人质子,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防备错吗?没错!

某些科技位面中,已经发生了“工具”颠覆人类之事。某些魔幻位面中,屠神上位的人也未必就没有。

只是,拥有了“人心”的“工具”还是“工具”吗?登上神位的人,还是人吗?

人定胜天,那胜过天的,早已不再是人。

“凡人”,总喜欢固步自封,认为“当下”的自己就是最好,“当前”所处的族群就是最优,喜欢将他人的成就同样标榜在自己身上,好似爱因斯坦很杰出,所有人类就都很杰出,进而得出结论:自己也很杰出。

这种想法颇为可笑,但却不是个例。

甚至绝大多数凡人认为,神和人的区别,仅仅在于力量,认为窃取了神格,就能成为神。前世贯彻此等理念的YY讯息、小说、电影、漫画比比皆是。

当真是愚蠢之极。

人乃万灵之长,这是上天赋予的恩赐。但这并不代表,作为“人”就可以目空一切、自大自满,觉得合该自己做那世纪之主。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最优!

实际上,神和人、人和动物的区别,从来不是什么力量,甚至不是智慧、神格。而是心!

人有人心,畜有畜心,神有神心!

我们无权选择自己的生命形态,恰如我们无权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可以选择自己拥有怎样的心!

“那被欲望、力量迷住眼睛的人,终不可能得到超脱。”

感受着那越来越近的混乱气息,楚翔心中思绪翩翩,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那是对于轮回者的叹息,对于本土生物的叹息,同时也是对于自己的叹息。

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皆是罪。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皆是苦。

其实神也好,圣也罢,他们早就将真理公诸于众。可惜那些凡俗,终究执着种种欲念、爱念、善念、恶念,一生碌碌。

“傲慢是原罪,可若失了傲骨,我还是我吗?”

楚翔知道,倘若自己想要最终超凡脱俗,必定要斩去一切种种俗念,不论是善恶、情仇、恩怨,甚至就连本我执念,都要斩断,但是,楚翔做不到。

若当真如此,我还是我吗?

楚翔做不到,至少此刻还做不到,因此他可以不为天空中巨大的利益动摇,却始终警惕着潜在的威胁!

若是神,从不戒备,因为无需。

楚翔,还不是神,远远不是!

轮回的真谛,不在于掠夺,不在于拼搏,而在于感悟!

“历千世轮回,破百劫磨难,我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超脱之路!”

白衣少年深吸一气,默默立下誓言。

身后剑洗心,忽然觉得前方那高挑的身影,瞬间变得巨大,仿佛天地间再没有风浪能够将之摧毁。心下微微颤动,剑洗心知道,自己,终究没有压错筹码!

那个男人,终有一天会踏上巅峰!

阿尔伯特·威斯克踏上了山顶,远远的,他就看到天空中仿佛“神战”一般的场景,看到了——龙神的陨落!

威斯克没有怒吼,没有哀嚎,仅仅是平静的摘下了老旧的墨镜。身上气息越加凌乱,刚毅的脸庞刻满了浓郁的忧伤。

手足无措,仿佛就像是离开父母的孩童,威斯克纵身跃下山崖,一步步朝着龙尸走去。

究竟是怎么了?威斯克自己也不明白。面对“生命创造者”斯宾塞可以毫不犹豫举起屠刀的他,在那素未谋面的龙神身上,却感到了血脉相连的亲切。

威斯克就那么朝着龙尸走去,也不知究竟是跨入坟墓,还是迎接新生。

楚翔眸中冷光一闪,正待将行径诡异的威斯克扼杀掉,不想一旁塔娜的无头尸体突起变故!

不!应该说天空中那缕即将消散的“神分身”和塔娜的无头尸身同时发生变故!

若把神分身比作是魂,那么此刻塔娜的无头尸就是身,而那神秘莫测的“末日之眼”却成为了一条牢不可破的纽带。

就在神分身将散,众人意欲出手争夺神格之际,异变突起!

那行将消散的神分身,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威压,比之先前出场时更加浓郁十倍的神威!

在那浩浩荡荡的神威下,一众不轨者俱都像是遇见猫的幼鼠。直觉千吨冰水自头顶淋到脚底,不仅透心冰凉,更是被那沉重的力量,压的骨骼欲碎!

一瞬间,“费希尔之影”爆发出无上的威严,一瞬间,所有人俱都被那浓重的神威压的僵直!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黯淡欲散的“费希尔之影”嗖的朝着地面上无头塔娜尸身窜去!

锵!

一道明光夺魄。楚翔御剑直上,仿那上天入冥的剑仙,御剑斩邪!

威严?呵!威严来自神性!神性嘛...

费希尔之影大恐,因为她骇然发现,那电射而来的剑光,那剑光中藏着的白衣少年,半点都没有受到神威的影响!

不!应该说!那少年身上似乎蕴藏着什么比神威更可怕的东西!

剑光快过了电光,瞬息间就是千丈,而那剑光中原本唇边挂着冷笑的少年,再度面无表情!

几乎就在“费希尔之影”堪要钻入塔娜身体中时,那明亮的剑光撕开了完美却又黯淡的神体!

神体,是能量构成的。神分身的身体,更是如此!

何意?能量不尽,神体不灭!

只要能量足够,只要神性不灭,神体就能永生!

但偏偏!

化身能力——吞噬!

元素是能量、神力——也是一种能量!

就在剑光撕开“费希尔之影”,就在“费希尔之影”庆幸并未伤及神性本源之时。原本就微弱的神力,连同神力聚合成靡靡将散的神体,就像是雾水一样,眨眼间被那道穿心而过的剑光吞噬!

剑光撕裂了“费希尔之影”,剑光中的神祗化身吞噬了那微薄的神力,一颗孤零零的神格,连同其中一丝丝微弱到几可忽略的神性,停留在空中!

失去了神力支持,神格如同所有凡物一样,开始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而神格下方,恰好是塔娜的无头尸身!

嗖!

就在神格距离塔娜只有数米时,一旁某块磐石忽然炸开,一道黑影划过!

黑影中,那身形早已模糊不清,又或者原本就没有固定的身形,但是那双寒光四射的三角小眼,如此显眼!

冰焰小队中的不轨者!莱克!

莱克单手握住神格,心中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时,一众被方才神威压制住的人,才一个接一个惊醒!

A极巅峰的莱克,居然比其他人在神威下更早醒来!!!此刻定下神来的莱克,竟然完全漂浮在空中!!!

“影行者!”,牺牲所有防御,牺牲九成九的攻击,只留下最后一击的力量,可以完全融入他人、别物影子之中,对任何精神攻击、威压都有着绝对削弱作用的终极刺客血脉!

“影者”和“无畏者的意志”融合而成的血脉!

这就是莱克敢做渔翁的底气!

此刻的莱克,完全就是一道影子,漂浮在空中。手中托着米粒大小、却放射着千丈豪光的神格,莱克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嗖!”一道金光如闪电劈落,“射日箭”带着贯穿一切的威势轰然砸下!

同时,凤九天将凤飞烟留下原地,一步跨过重重空间壁障,下一刻直接出现在莱克身后!

那无头塔娜不再流淌着源源不断、好似无穷无尽的鲜血,瞬间所有鲜血碎肉倒流,仿佛时光流转般全部拼接到“末日之眼”周围!

“吼!”

头上、脸上布满裂纹,但至少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塔娜一声怒吼,同样疯狂的朝着莱克冲去,原本墨绿的双眸中,早已变的和末日之眼一样,一片灰暗混沌!

楚翔压下剑光,落在远处,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却是早已退出了化身状态!

化身,不,此刻应该叫做真身!那吞噬掉微薄神力的化身,终于将最后百分之二十的虚体,完全凝练成实质,变成武者达到S级以后才能拥有的、堪称第二性命的强悍真身!

真身此刻盘踞在楚翔丹田之内,就像修真者金丹一样悬浮在气海中央,澎湃如潮的先天真气不停冲刷着真身,每一次冲刷,似乎都会洗去一点铅华!

楚翔诧异,因为他非但不能再度将肉身化身合一,提高战力,更加完全调动不起真身的力量!

那真身,似乎已经不再听他指挥,或者说好像依旧在忙着消化那缕微薄的神力!再微薄的神力,也是SS级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是楚翔这个伪S级的家伙可以瞬间就吸收干净的?!

楚翔颇为无奈,失去神秘的化身之助,此刻的他最多能够爆发出S级中期的力量,这已经是算上剑意加成后的极限!

楚翔叹息,手下却是丝毫不见停顿,就在所有人都朝着夺取神格的莱克发动攻击时,那耀眼的银白剑光却是将锋芒瞄准了威斯克!

神格?融和神格之后,想要独自领悟规则会比以前更难上百千倍,纵使没有完全杜绝晋升的希望,也相去不远。

对于凡俗来说,这自然是一步登天,原本就没有几人会奢望能独自领悟规则之道。但楚翔是何人?岂会愿意行那拔苗助长之事!

况且,神格中神性尚未被消灭,神之本尊尚未陨落,那神性也不可能被“人”炼化!能炼化依旧存在“本尊”的神性,必定是同样踏上规则之道的神人,最少也是半神!

此处几人,够班吗?

可惜,那些争夺者却连关于“神”最基本的知识都不懂,原本也是,初级位面几乎不存在“神”这种东西,又如何去了解呢?

楚翔懂?不错!楚翔懂!

就在方才吞噬掉那微弱的自然女神之力时,真身中的神性,传来了大量信息!

但如今早已到了最后关头,楚翔根本没有时间去观察真身变化,也没有时间去整理那纷乱的信息,直接合身朝着威斯克杀去!

真正“可得的”最大好处已经到手,楚翔只想快点终结这场争斗,神性中传来的信息,珍贵无比!

楚翔已经迫不及待要解开谜团,轮回世界的秘密,在这一刻,终于为他打开了一道窗户,一道窥窃高等世界秘密的窗户!

与之相比,什么神格,什么团战奖励,全都是浮云!

知识、信息才是财富,而这一刻,楚翔拥有了无与伦比的财富!

莱克眯着三角眼,冷冷的看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势,冷笑着张嘴,一口将神格吞入!

“不!!!”

塔娜身上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嚎,却不是那温柔好听的女声,而是公鸭般的嘶吼!

眉心末日之眼猛然炸开,塔娜一身绿色的皮肤,转瞬变成灰白,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死气!

“叮,冰焰小队队长塔娜·丽斯死亡,冰焰小队所有成员团战积分-8。”

听到主神冰冷的提示在脑海中响起,莱克半点都没有慌张,虽然自己分数早已经负不可负,但眼前还有如此多的肉猪,怕什么呢?

感受着身体中节节攀升的力量,莱克心中充满了自信。

而这时,冰魔和玲娜方才反映过来!

冰魔直接带起一阵寒流,朝着莱克扑去,塔娜则冷冷的朝着傀儡下达冲锋命令!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为了神格投入到最后的争夺中,赌上了性命!

剑洗心眼神闪烁,但见“BOOS”并未出手,只能颓然叹息。

他又怎么知道,这稍一犹豫,便救了他的性命!

无知的凡人,总想去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么知道,很多东西,往往连那些超凡脱俗的前辈,都慎之又慎!

神性不灭,真神不死!

第六十章 终结 大崩灭(下)

威斯克神情诡异,似悲似喜,似梦似醒,就那么呆愣愣朝着横亘在大地上,巨大的龙尸走去。

艾格拉斯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原本强盛的生机在生命规则之下完全断绝。但是,这一刻,那具龙尸却隐隐透漏着阵阵古怪!

淡淡的邪恶,淡淡的不甘,还有淡淡的执着!

“被遗忘者的意志!不死圣魂!”

有生命的地方,必有死亡,然而对于生者来说,意味着终结的死亡,在死者眼里,仅仅只是开端...

在无穷无尽的魔幻位面中,有一个强横到足以颠覆所有族群的种族,他们生活在黑暗中,他们自称为“被遗忘者”!

不死族!

楚翔没有见过传统意义上的不死族,更不知道那些死物是如何开启灵智的,东方僵尸尚需吸取百年地气,月之精华,不死族——

但就在此刻,就在他感受到龙尸上传出阵阵诡异气息,吸引着威斯克前往时,心中升起一些明悟!

一道炽烈的剑光,承载着白衣少年的明悟,如虹贯日!

莱克只是一个小人物,但那是从前,当莱克掌握神格,并将之吞噬的那一刻,莱克知道,自己将会成为轮回世界的王!

塔娜已经死了,魂飞魄散,连成为不死族的机会都没有。但“塔娜”,依旧活着!

第一个朝着莱克出手的是凤九天,但第一个出手命中目标的却是“塔娜”!

“塔娜”全身灰黑,就像是一截干枯的木炭,比之传说中的干尸,仅仅略显丰满。

带着磅礴的死气,“塔娜”一掌朝着莱克印去,滚滚死气喷涌而出,直接将莱克摇曳不定的身影整个笼罩其中!那骇人的声威,连周围空间都开始颤抖,崩裂!

只是,面对那势要一掌将自己抹杀的攻击,刚刚吞下神格的莱克,眼角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屑。

那对明亮的三角眼,是那道漂浮着的黑影身上,唯一能和“人”联系在一起的地方。只见那对三角眼微微一眯,一道寒光迸射而出!

“死!”

莱克一声冷喝,依旧是莱克的声音,但却是通过精神直接烙印到所有攻击者脑海之中。一掌自空中遮天覆来,成为众矢之的的莱克,同样冷冷回以一掌!

死气绿芒狠狠撞在一起,区区A级巅峰的莱克连身影都没有颤动半下,S-级的“塔娜”反倒骇然尖叫着试图缩回手掌!

“生命规则——赐予!”

这等同于“治疗术”的规则应用方法,反让“塔娜”大为惊恐,瞬间受到了大量伤害。

灰白的瞳孔中,混沌滚滚翻腾,好似其中蕴藏着什么可怖的东西,正在痛苦挣扎。

莱克一掌建功,“塔娜”抽身不能,而这时,天空中贯下的金光,以然到达莱克顶心!

单掌控制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量,通过规则被赋予到满身死气的“塔娜”身上。

随后面对那从天而降的金光,莱克照旧从容不破,只手托天!

金光撞到了影化的手掌之上,无坚不摧的“射日箭”,居然在那看似摇摇欲坠的影掌中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楚影大骇,完全不知这是什么道理,一个刚刚吞下神格的A级巅峰菜鸟,居然挥手间隔断了自己和本命法宝“射日箭”之间的联系!

尚不等楚影弄清所以,黑影只手一握,抓住失去光华的射日箭,就势朝着身后一甩。

脱手而去的箭矢,带着比方才更加猛烈的威势,直接朝着背后破空而来的凤九天袭去!

可怕可怕,连修真者的本命法宝都能予取予夺,这莱克到底强横到了何种地步?!

世间万物万事,本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一法通,万法皆通。对于神祗、天仙来说,所谓元素、元气,传承差异,原本就微乎其微!

金光脱手破空之时,楚影终于感受到灵魂和本名法宝的联系,心中略微松了口气。看到本命法宝朝着凤九天射去,眸中寒光一闪,楚影非但没有竭力去减缓箭矢速度、亦或者改变攻击方向,反倒暗中又加了一把力量!

面对突然袭击,凤九天大骇,“射日箭”的威力方才就已经见识过,凤九天可没有吞食神格,并无那等神异莫测的力量!

念头一动,身形一侧,可惜依旧慢了那么一分,血雨零落中,凤九天左肩被整个贯穿,重伤朝后抛飞!

一旁被层层空间壁障环护在中间的凤飞烟一声惊呼,试图朝着受伤的凤九天跑去,却不慎撞到了无形墙壁之上,狼狈的跌倒在地!

绿魔傀儡冲锋已至,狠狠的朝着莱克扑去。

莱克心中冷笑,实已对周围一众所谓强者没有了半分忌惮!

伪SS级和S级的区别,完全不可以用数字衡量,即便因为本身能量强度问题,莱克没有能当真成为伪SS级强者,但在规则之力加成下,即便仅仅用A级巅峰的能量来战斗,同样可以轻松将所谓的S级高手捏成粉末!

单掌呈爪挥出,如同鬼爪撕空。

一手控制着一名S级高手,莱克依旧有闲暇,利用另一只空余的影爪,瞬息间将扑来的绿魔傀儡捅了个对穿,串挂在手臂之上!

影化的掌心,一枚绿色圆珠闪闪发亮,那是绿魔傀儡的“心核”!

“咯啦!”

手掌合拢,“心核”成灰,那挂在纤细手臂上挣扎着得恶魔,不甘的闭上了眼睛。脸庞,两滴泪水滑落。

恶魔没有眼泪,但裴云绍有!

风嘶吼,雷咆哮,天空中刹那间乌云翻腾,雷霆起伏,仿佛末日将至,天地欲崩!

在这忽起的风云中,莱克狂笑,莱克大笑。片刻前还高不可攀的高手们,此刻在他手中就像小鸡一样,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如何能不让其得意?

只是,骄傲、自大,如同傲慢一样,都是罪。也许,此时的莱克的确有资本狂妄,但异变,往往发生在顷刻!

“叮,冰焰小队A+级队员:莱克·考斯拉,成功击杀零小队S-级队员:裴云绍。冰焰小队所有成员团战积分+2,零小队所有成员团战积分-4。”

脑中回荡着主神传来的提示,阿卡玲娜看着那笑的愈加猖狂的莱克,嘴角勾起。

“轰隆!”

震天巨响,盖过了天际的雷霆,一片火云蔽日,直接将莱克周身十几丈统统吞没!

傀儡自爆!S-级傀儡自爆!

火云翻滚,声势并不浩大,S-级傀儡爆炸,原本应当惊天动地,崩山啸海,控制在这区区十几丈方圆的话——

玲娜知道,在那狂烈却并不爆裂的火云中心,温度早已超过十万、数十万,只怕就连空间壁垒,都被烧成了飞灰,玲娜不相信在此等攻势下,莱克还能毫发无伤!

“规则只是规则!规则是万能的,但掌控规则的人并非万能,依旧要受到掌控规则的多少、种类、等等所限制。成神之前,半神们比拼的往往也并非仅仅是规则,还包括个体所蕴含的力量!”

脑中回想起某位神祗告诫过自己的话语,阿卡玲娜心中冷笑,只有那些山野村夫,才会直接去吞噬神格中的力量,特别吞噬的还是一颗残缺的神格!

无知者,亦有罪,那罪,终归要自己承担。

绿魔傀儡自爆时产生的轰鸣,完全盖过了天际的雷霆,那滚滚并不爆裂的火云,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而这时,一道裂空剑芒,同样撕碎了威斯克的身体!

楚翔御剑落在龙尸之前,心中微微愕然,似乎,太简单了一些!

失去化身助力,虽说依旧能达到S-级中期的战力,比之基因战士威斯克不知要强出多少,但一击必杀的情况,他也从来没有想过!

不应该!即便威斯克发呆也不应该!

光凭气势,不难看出威斯克基因中已经包含了龙族特征,自然肉身应当无比强横,可在楚翔的感觉中,完全就是撕碎了一团棉絮。

楚翔愕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艾格拉斯在搞鬼!

只是,就在威斯克死亡的那一瞬,龙尸身上的诡异气息,一并消失了。

挥手间,横亘在大地上的百丈龙尸消失不见。旁人的空间道具自然是难以装下这巨大无比的东西,但楚翔S级的空间戒指,即便只余下小半位置,要装一具龙尸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此一来,楚翔疑色更甚,方才自己,只是做出试探行为。凡事有意识的物体,是不能被装入空间戒指的,不光是生命体,亡灵也不行!

但这岂不是说,自已轻易就将威斯克撕成了碎片?

楚翔疑惑,感受着身体中的力量,依旧是伪S级,丝毫没有即将突破的迹象;挥袖甩出一道剑气,轰然将远处一块巨石炸成粉末,威能也并未增加。

那么...

就在楚翔浮想联翩之际,那处完全被火云笼罩的空间中,这时才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嚎!

少年停下思绪,将目光锁定到远处,那里,只剩下唯一的目标!

孤零零的大陆,悬浮在宇宙之中,即孤单、且寂寞。原本裂开一条缝隙的位面壁垒,开始慢慢碎裂,依稀,可以看到碎裂之处,几分火光闪动。

表层空间屏障之后,是亚空间,初级位面只有寥寥几个亚空间,中级位面则有无数。但同样的,在亚空间的后面,就是位面壁垒!

表层空间容易破碎,位面壁垒则牢固无比。因此,但凡有“常识”的强者都知道,其实最后一层贴着位面壁垒的亚空间,才是牢不可破的。

真的牢不可破吗?

可惜这一切,没有人看到,那渐渐自边缘开始崩灭的大陆,愈加显得寂寞。

孤单的太阳,朝着壁垒裂缝移去,好似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坟墓。

火云中传出了哀嚎,楚翔警惕万分,丝毫不知道在那烈焰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浓浓的火红遮住了目光,磅礴的力量挡住了神识,真相,就被掩盖在未知之下!

惨嚎很快逝去,莱克和塔娜的气息,同时消失,就像是被什么怪物吞噬。

就在众人等待着真相揭晓之际,一旁某块巨石整个碎裂,一道紫青剑芒忽而自其后升起,眨眼间撕开了层层空间壁障。

一把紫气盈盈的利剑,突兀的架在跌倒在地的凤飞烟脖颈之上。

“凤九天,杀光此处所有人,否则,她就要死!”

身体羸弱,须发皆白的云恒,颤颤巍巍站立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只是握剑的右手,丝毫没有颤动!

不远处,早在傀儡自爆时就停下脚步的冰魔,骤然转身袭向云恒,分毫不顾忌对方受伤人质。

重伤倒地的凤九天,凄厉爆喝道:“不!”

而后整个身形化作残影,直接出现在冰魔背后,一指点出!

半空中红云滚滚,天空中雷霆交加,依稀间,一丝丝灰黑在红云里若隐若现。

感受着灰黑背后的虚无,感受着虚无中传来的澎湃吸力,楚翔脑海中蓦然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就连那厢云恒突袭,凤九天爆发一时都未及反应!

冰魔凌空一旋,反手朝着凤九天拍出。

指掌相交,大片被寒冰包裹着的空间碎片零散,肆意切割。

冰魔吐血倒飞,周身缭绕着得寒雾都在瞬间变得稀薄,原本就莹白的脸色倒是看不出半点异样。

凤九天也不好受,分毫没有想到区区一个A级巅峰的怪物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差点将自己的指骨拍的粉碎。

丝丝极寒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到经脉丹田之中,凤九天强忍着不适,也不浪费时间驱逐,强行将之镇压下来。

冷冷的看着云恒,凤九天神情漠然,语气森然道:“你想怎样!”

云恒生机颓废,任是常人都不难看出其命不久矣。

“嘿嘿嘿,哈哈哈,我想怎样?!我想你把他们统统杀光!”

眼红那交杂着疯狂、愤怒的寒光,足矣叫任何人为之胆怵。

凤九天心中一沉,知道眼前那状似疯癫的男人,多半不是装的。

他,当真已经疯了!

云恒疯了吗?云恒的确疯了,他此刻并不想完成什么任务,也不想苟延残喘,生命将尽的他,只想爆发出最后的璀璨!

恰如某位疯狂的、罪恶的异族领袖说过的:我们也许会毁灭,但当我们毁灭时将会把整个世界捆在一起,一同跳入火坑。

云恒现在,只想拉上所有人一起陪葬!

楚翔这时将目光转向疯狂的云恒,平心而论,云恒的做法没有丝毫可恨之处。

假使易地而处,楚翔并不认为自己会比云恒高尚多少,只怕,多半会做的更加决绝。

只是,此刻少年心中只剩下浓烈的危机感,就连对云恒所为最后一点点认同,都被埋葬掉。

若非莱克的死讯迟迟没有传来,让他心中某个不成熟的想法并不确定,只怕此刻他已经彻底爆发神性,去争最后一线生机了!

什么云恒,什么凤九天,什么阴谋诡计,在位面崩灭前,全都是浮云!

众人对峙着,剑洗心和失去傀儡、又不愿意揭开最后底牌的琳娜,完全沦为看客,或者说是刀殂下的鱼肉。

冰魔也不好多少,硬抗下S-级巅峰高手全力一击,不死已经是万幸。

可以说,在一连串难料的变故过后,最后争夺只在对峙着的几人之间!

凤九天眼神眯起,某种危险的讯息透漏出来,冷冷的看着十几丈外的云恒,并未立马出手。

事实上,面对一个疯子,凤九天知道,即便自己完全按照对方命令去做,最后结局只怕也是颇为凄惨的。

楚翔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再加上一个楚影,只怕即便是动用最后的底牌,自己也必定会重伤,到时候如何面对虎视眈眈的云恒?

云恒的确生机将尽,但不代表他没有最后一击的力量,凤九天不敢、也不能去赌所谓的侥幸!

凤九天的踟蹰,云恒完全看在眼中,因此...

“哈哈哈,呵呵呵!!!”

狂笑中,一道紫芒划落!

“不!!!”

“啊——”

血雨漫天,凤九天的高呼,凤飞烟的惨叫竞相响起,而后那可怜的少女,呻吟着委顿在地。

血迹大片朝外流淌,不一会儿已经蔓延到云恒脚下,云恒依旧在冷笑,丝毫不为所动。

滴血的利剑,锋芒依旧,远处地面上,一截染血的手臂,孤零零的躺着。

凤九天眼中血丝密布,满脸疼惜,眸子里充溢着某种叫做仇恨的东西,盯着云恒,却是投鼠忌器,分毫不敢动弹。

天空中,苍穹下,似乎同时上演着末日前的预兆。大地上,同样正在发生着一幕惨剧。

“呵呵呵,恨吧,怨吧,你们都要死...”

云恒呢喃自语,装若痴癫。

此时,就在不经意间,半空中一道金光,如同上天降下的金色雷罚,朝着云恒狠狠劈落!

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痴癫的样子,只是这一切,站在云恒背后楚影都没有看到!

射日箭落,例无虚发!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命中目标之前,那前一刻还痴痴颠颠的云恒,忽然在唇边勾起弯月,一脚将委顿在地的凤飞烟踹上了天空,恰好挡在其头顶!

金光撕裂的脆弱肉体,带走了一条无辜的生命,继续朝着目标刺去,然而就在这微一阻挡的瞬间,云恒闪身避过要害,箭矢仅仅刺穿了其左侧肩胛!

悲痛欲绝的凤九天,愕然!

凤飞烟,殇!

凤九天呆滞了,想到曾经和凤飞烟呆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到为了找寻伊人付出的艰辛努力,想到自己过去无数次立下的誓言,凤九天愕然了。

“妹妹,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要死,我一定会死在你的面前。”

“不,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们走上了绝路,请你,先把我杀死。”

阴暗的小巷中,凤九天看到了染血倒地的凤飞烟,看着那一群依旧挥刀劈砍着的流氓,空间异能觉醒!

残肢,断骸,血雨,凤九天,沉沦。

犹记得当年,我们一起街头乞讨,分食着一串干瘪了的糖葫。

犹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微笑,用一年的积蓄,将瞬间的快乐定格到永恒。

犹记得当年,我挥刃自刎,上天,却终究给了我再来的机会。

只是,为何如此残酷...

轮回空间,没有重来!

一阵阵澎湃却又隐晦的气息从凤九天身上传递开来,无数负面情绪疯狂的自那儒雅的青年身上涌现。

凤九天恨,恨楚影,恨楚翔,更恨云恒。

凤九天恨,恨苍天,恨大地,更恨世间万物。

总要等到失去,才会想起从前。总要等到再次失去,才会真正绝望。

凤九天,只想让世界同他一起,绝望!

诅咒之力!!!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天纵奇才,不论修炼什么功法,都能突飞猛进。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些些人,得天独厚,无需刻意修炼,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只是,上天是公平的,那天纵奇才的,若是从最开始就失了执着,终将一事无成。

那得天独厚的,在得到力量之际,失去的,在他们眼中往往更多。

一啄一饮,自有定数。

楚翔在楚影出手误杀凤九天时,就知道要遭,再也顾不得担忧,直接带着磅礴的威严,凌空化虹朝着凤九天袭去。

楚影呢,丝毫没有愧疚,射日箭猛然一转,再度朝着云恒射去!

凤九天觉醒了诅咒之力,楚翔调动了真身中的神性力量,只是,碰撞并没有如愿发生,时间,静止...

安静的天,平静的地,闪电只露出半截,火云不再翻滚,就连那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那位面壁垒之上,裂缝都停止了扩张。

时间,在此时,彻底静止!

“无聊啊。”

静止的时空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云恒提着血已滴尽的利剑,缓步朝着几人中心走去。

“还真是,无聊啊,原本还想看一场精彩的表演,可惜时间不多了啊。”

“能死在完全版剑二十三之下,你们,足够自豪。”

云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眼神中却透漏着浓浓的哀伤。

惨烈的终结。

一道精忙撕碎了时空,黑暗,彻底将那即将崩溃的位面吞噬。

在那最后关头的威严,那无上的威严,究竟是哪位神祗插手?

诅咒的真正力量,原本就超越了时间。九幽大*法造就了无数传奇,岂会就此消逝?

但偏偏,在最后,再那无与伦比的碰撞之下,意识中的黑暗,来袭...

隐约间,虚无中,究竟是,何人惨叫?

“叮,莱克·考斯拉...”

第一章 高手?末路?

楚翔睁开眼睛,意识中昏昏沉沉,浑浑噩噩间,尽是迷茫。

“我,究竟是谁?”

“对了,我叫楚翔!”

“我是一个宅男?”

“不对,我是一方神祗?”

“不,我是一名武者!立志超脱轮回的武者!”

“我是楚翔,不是坐在电脑前的宅男楚翔,不是什么天神楚翔,而是零小队的队长,初级世界至强者,剑客楚翔!”

种种纷乱的思绪如潮涌来,一波波无形的意念不停冲击着少年的大脑,好像要将什么东西强塞进去一样。

“你是一个宅男,你被幸运的选中,进入了轮回世界,这是你的,第一场轮回。你只是一个宅男,没有力量,没有修为,你只是一个宅男!宅男!宅男!”

一个声音不断在楚翔脑海中重复,前世的场景,断断续续播放着,像是电影,又像是回忆。

在无尽的回忆中,楚翔觉得自己,就要沉沦。

只是...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两旁尽是古旧的建筑,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无疑充满着新奇。

一名身着布衣,腰悬铁剑的俊伟少年,眼神呆滞。

白光一闪,少年周围,又多出了一名少年。

两人身上装束一摸一样,同样的破布衣,同样的烂铁剑,同样的俊秀非凡。区别仅仅是,较高的那个,眼神呆滞,另一个,眼中则流露出思量。

依韵是一名混沌纪元中的新人,混沌纪元是一款真实模拟游戏。简单来说,在依韵所处的那个时代,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自由生存的权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另类的“自由”,以及“非传统”意义上的“永生”。

肉身,只能恒久躺在棺木之中,就好似生命开始,就已经步入了死亡。靠着营养液的基本维持,人,还活着吗?

不过没有关系,精神可以进入到游戏中,去体验另一种多姿多彩的生活,去享受另一番无尽的世界。

人道?亦或者不人道?在那样一个没有选择的时代,这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况且即便有选择,相信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如此的。

几乎永生不死,可以接触到现实中没有的精彩,何乐不为?

带着淡淡的期盼和憧憬,依韵如同其他刚刚成年,走出成长院的人一样,进入了“混沌纪元”。

果然,如同宣传介绍里的一样,此地到处充满了古风。但是和其他为别样景致着迷的新人不同,依韵显然更加关注自己未来的生活,更加在意达成目标所应该进行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加入门派,成为大侠,当然,前提是先准备好资本,资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依韵正待抬步朝着铁匠铺走去,却忽然发现了身边另一个——“新人”,行径诡异。

凭直觉,依韵觉得,身旁那个比自己高壮不少的家伙,是一名新人。但对方的表现,却又完全不像是新人。

呆滞的眼神,更像是对于过去的缅怀,新人有过去吗?

依韵摇了摇头。

只怕任何一个拥有和他一般洞察力的人,都会把那“家伙”当成是某个重生的高手。

但没有理由,依韵觉得他就是一个新人。

仅仅扫了那家伙一眼,依韵就不再关注,原本,就没什么可以关注的。

起步朝着铁匠铺行去,身旁那家伙,却在此时,先一步动了!

楚翔脑海中,百念纷杂,原本已经开始清晰的思绪,在那道声音作用下,又开始变得混乱。

渐渐的,连楚翔自己,都开始相信之前想到的,关于零小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在这时,无力垂下的手指,却恰好触碰到了冰凉的剑柄。

这剑,不会说话?

剑,怎么会说话呢?

这剑,原本就不会,但流云会!

流云是何人?

流云曾今是一柄剑,现在,就是我!

剑,原来是会说话的!

刹那间,脑海里原本紧绷着的某根线条,断裂了。

楚翔眼中,豁然迸射出两道精芒!

“武林群侠传、迷雾、剑侠情缘三、生化末世!”

“冰焰、圣灵、零!”

“我是轮回者,我是楚翔,我拥有S级战力,我本该笑傲四方!”

就在真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之际,就在楚翔彻底将那误导自己的嘈杂声音驱逐出脑海之际,冰冷的电子音,如同过去无数次般,响起。

“叮,惩罚晋级剧情:《高手寂寞》开启。”

“叮,任务目标一:剧情结束前,成为任意门派掌门,并保证到最终战前,未被覆灭。任务完成奖励:无,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任务目标二:剧情结束前,灭杀葵花皇后(S级巅峰)。任务完成奖励:无,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任务目标三:剧情结束前,最终战时,夺取三界之门‘钥匙’,灭杀最少三位传说级高手。任务完成奖励:惩罚剧情结束,内力、属性、空间道具解封,个人成功晋级为中级轮回者,权限上升。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目前个人属性、内力、空间道具,封印中!”

心中震骇无以附加,即便狂妄如同楚翔,也不禁被主神的绝然所撼动。

下意识的,楚翔联系上了主神。

“主神,查看状态。”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身份:初级轮回小队《零》队长。力量:1500/1500(150),敏捷2800/2800(280),体魄:2000/2000(200),精神:3000/3000(300),内力(先天):5000/5000(每二十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0)。拥有技能:《北冥诀》(S级)(第四层)(封印中)。当前实力评定:B级。注:括号内为当前封印后所剩实际属性。”

心下一沉,楚翔按照《北冥决》行功路线,试图搬运内力,结果,丹田内空空如也。

废了,一个失去内力的武者,基本废了!

丹田中,原本磅礴好似海潮一样的先天真气,完全化为浮云。

看着区区B级的评价,楚翔沉默了。

若光凭被封印后的属性,绝对不可能拥有B级的评价,那么...

身形一动,白衣少年闪电般出现在几十米外,所展现出的速度,当真骇人听闻!

“果然!”

不幸中的大幸!天赋并未被封印!

力量天赋:野蛮之力。效果:外功破坏力,提高一倍。

敏捷天赋一:迅捷之风。效果:出手速度,反应速度,移动速度,提高一倍。

敏捷天赋二:凌空卸力。效果:身处空中,同样可以卸去不利于己身的力量,包括外界施加压力,本身重力等等。用以减少所受伤害,甚至短距离达到“无重”效果,凌空滑行。

精神力天赋一:精神领域。效果:产生一个精神力总值*1米范围的精神领域,领域内,可以清晰洞察一切,大幅加强对于能量、力量的掌控。

精神力天赋二:精神冲击。效果:根据需要,产生一道大小随意的无形冲击波,对敌人造成物理伤害的同时,造成大量的精神创伤,甚至可以对灵魂造成一定伤害。

精神力天赋三:精神控制。效果:控制一个精神力不高于本身精神总值百分之五十的目标,时间长短、所能进行行为,根据目标意志决定。

体魄天赋:古兽之韧。效果:体力、外伤、内伤恢复效果,提高一倍。所有行为需要消耗的体能,降低一倍。

至于那神秘的天赋:危险感知。楚翔很不幸的发现,并没有存留下来。

曾经被其理所当然认为必须拥有的天赋,此刻,反倒成为了唯一的依仗,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另类的讽刺。

但不论怎样,终究,不至于让其彻底沦为废物。

依韵神色平静,心中却充满惊骇,甚至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在此处扮猪吃虎,故意套上了一身新手装备。

无须疑惑,依韵并非异想天开,混沌世界中的常识,所有进入世界的新人,包括那些重生的老人,理论上,都处在同一起点。

也就是说,即便曾经的高手,在死亡时,重生过后,所有武功也都会被废掉,但那“家伙”表现出来的速度,实在太过骇人!

一幕更加震撼的事情在他眼中发生了,只见那名速度奇诡的新人,在吸引住街上所有行人眼球之后,漠然朝着一旁几位装束明显非凡的“侠客们”走去...

楚翔从来不是什么怨妇怨男,既然事情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懊恼完全失去了所有意义。

《高手寂寞》这本小说,前世楚翔是看过的,但具体剧情,实在记不清了。依稀,好像从最开始到最终战,要经历漫长的岁月。当然,此刻他并不清楚自己处在何种阶段,主神这次,同样很龌龊的没有给出任何提示,甚至连故事梗概都没有提及。

那么,在空间戒指被封、实力损失大半的情况下,无疑应该尽量更好的武装自己。

劫掠,对于非善男来说,是最快的获取装备途径。

那几名携手同行的侠客,很明显都是“玩家”,更加明显的是,他们俱都被楚翔那骇人的速度震慑住了。

“B级嘛...”

对于主神给予自己一流的评价,楚翔嗤之以鼻。

真正的强者,纵使只余下一根手指能动弹,依旧是强者!

失去所有内力的楚翔,仅仅靠着一成的基础身体素质,靠着唯一余下的几大天赋,同样不惧任何超一流先天A级高手!

没错,楚翔此刻,依旧拥有A级以上的实力!即便离任务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在剧情中,在一般所谓高手面前,足矣自傲。

至于任务...

突破主神的封印想都别想,惩罚并非自己第一个经历,早有无数先驱者印证了,即便突破到S级,修为最多也只能余下一成。

也就是说,即便本身修为奇迹般突破到S级,楚翔依旧只有死路一条!

惩罚剧情,加上晋级战,只怕就是超人遇上了,也只能望而兴叹。

但楚翔并不绝望,在这绝途之前,仍然有着一线生机!

那依旧盘踞在丹田之中,吸收着神力,尚未完成蜕变的真身!

伪S级武者拥有的真身,是一个异数,或者说变数,也是楚翔此刻身上,唯一没有被主神封印的最后希望!

真身中的神性,早被楚翔在团战最后关头、位面崩灭之时,彻底融合到灵魂里面。

依稀,楚翔记得,似乎在当时,自己迷失了,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其后发生的事情,团战结果,队友下落,完全一无所知。

很明显,此刻身处惩罚晋级剧情内,身边队友全无的楚队长,也全无询问的机会。

问主神?查积分?

楚翔倒是想问,可不知为何,除了查看自身状态,楚翔此时完全联系不上主神。隐约间,似乎有另一个莫名存在,正在试图从精神上联系自己...

就在楚翔试图出手掠夺之时,主神留下的烙印,终于在脑海中彻底散去。也就是说,从此时起,除了查看自身状态,楚翔只能被动接受主神传达的讯息,而不能再主动询问什么。

取而代之的,另一股精神传达到了意识中。

混沌纪元...

规则...

系统!!!

深吸一起,楚翔平复下心绪,那瞬间的呆滞,看在身前几名侠客眼中,却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就在几人开口发问前,一道乍起的精芒,瞬间在三人喉间划过。

鲜血飞溅,却是没有半滴沾到楚翔身上。就在不远处方才那处“出生点”,三道白光闪动,那本该死去的几名侠客,同时重生。

重生后的侠客,如同新人一样,布衣铁剑。几人一边谩骂,一边朝着楚翔扑去,试图取回自己处于“系统保护”下的装备,很可惜,回应他们的依旧是那如虹剑光。

依韵目露震撼,看着那和自己同期的新人,一次次靠着一柄废旧的新手铁剑,将几名曾经的高手送去重生。地上容貌相同的尸体,也是越积越多。

诡异的情形,引来了一大群围观者,不过很快,在楚翔冷冽的目光下,哄然散去。

三个无辜遭难的“高手”,在“重生点”处目露怨恨,却是不再上前送死。交头接耳一番后,同样离开,只是看他们怨毒的眼神,丝毫不难猜测,必定准备找人帮忙报复。

这在游戏中,很平常。

而此次的剧情,就是一个游戏!至少对剧情人物来说,是一个拥有无数次重来机会的高度拟真游戏!

在这里,谁也不会把人命当做人命,偏偏,楚翔这个特殊玩家,没有重生的机会!

十分钟的装备保护时间,很快过去。期间,有几个自命不凡的“高手”,前来声张正义。很可惜,那些二、三流人物,连挡下随手一剑的资格都没有,通通被送去重生。

几次过后,除了地上尸体渐增,大理城内,这处原本尚算热闹的重生点,行人渐少。

时间一到,楚翔挑了一把品质较好的利剑,换了一袭质量上乘的白衣,就那么“摇身一变”,从“新人”直接飞跃成“高手”,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依韵一直在旁仔细观察着,不忍错过半个动作。奇迹的,楚翔并未将这名“同期新手”赶走,甚至任由其偷师。

也许,原本楚翔就不曾将其放在眼中。

直到白衣少年翩然远去,依韵方才收回眺望着的目光。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如此平静,没有嫉妒,没有羡慕,有的,仅仅只是一股斗志!

楚翔的动作、招式,依韵连半点都没有看清,但是他看到了,那少年在杀人之时,靠的仅仅只是原本身体的力量,以及那把几乎堪称废铁的新手剑,没有附着半丝气劲。

心中升起一些明悟,依韵微笑着朝铁匠铺走去,没有对一地财富产生半点觊觎之心。若是往常,也许这些“财富”还能引动他一些杂念,但是“新人少年”的表现,却在不经意间,在他心头激发出一阵莫名的傲气!

脑海中传来在成长院时几位兄弟的传音,依韵随意笑答了几句,而后便关闭传音频道,不再理会。

那少年杀人时的动作,是如此潇洒,彷如天成一般,怎样都挥之不去,深深映入脑海。

“那才是高手!”

依韵脸上,沾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不移的坚定。

楚翔施然步出城外,方才“不良”的举动,没有在他心中留下半丝痕迹。

你会认为踩死几只蚂蚁有错吗?

莫说在这游戏世界,便是真实世界中,楚翔手上沾染的无辜鲜血,还少吗?

早已,不在乎。

混沌纪元,是完全模仿真实世界创造的。也许,对于其他玩家来说,这一切只是虚幻。仅仅是因为回不去现实,偶尔才将之当成真实。但对楚翔来说,这就是真实。

死了,也就死了。

城外的环境,很不错,几日的废土风情熏陶下,眼前这难得的自然清新,是如此让人心旷神怡。

楚翔并不认识路,这没什么好奇怪。因此,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试图寻找一处安静、隐秘的环境,来等待真身进化完成。

失去了力量,没有了底牌,这种情况下,楚翔并不准备过早和主要剧情人物接触。

况且,神性融入灵魂之后,楚翔总觉的,自己意识里多了一些什么。加上那些神性融合前,传达给自己的讯息,同样需要时间去整理。

一切,都需要时间。

很幸运,此刻,楚翔并不缺时间。

因为,通过“系统”传达来的讯息,楚翔知道,原本的剧情,也仅仅是刚刚起步...

那没有底牌的日子,那失去修为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二章 麻烦

楚翔知道,早在出手之时就知道,麻烦绝对会接踵而至,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游戏和现实最大的不同,就是现实中很少会有悍不畏死之人,但游戏中很多。

现实里,死亡通常情况下也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换言之,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可是游戏中,哪怕再拟真的游戏,对于一般人来说,死亡也不过如此,而“死人”的口风,也并不严密。

矿场,一袭新衣的楚翔,冷冷的看着前方围堵在路上,十几名服饰相近的“高手”,若是有“老人”在此,不难看出对方属于何种门派,但楚翔却是不知。

十几人,分列而立,缓缓包围上来。站在其后的三人,虽然身着相近的服饰,但却只是冷眼旁观。

蝼蚁的相貌,没有必要去记住,但偏偏依赖于远超常人的精神力,楚翔的思维比之凡俗不知迅捷多少,说句过目不忘毫不夸张,因此无需刻意记忆,轻易就认出了这三人正是之前被自己抢劫的倒霉蛋。

“报仇吗?”

楚翔低声嘀咕了一句,心中颇有些无奈。

难道,他们就不懂的差距?就凭这种二三流角色,来再多,有意义吗?

远处,叮叮咚咚的声音,不停响起。大多数挖矿的人,已经在争端露出苗头的时候,悄悄离去,或是退到更远的地方。只有百米外,一名清秀女子,始终做着那枯燥乏味的动作,丝毫不肯停歇。

剑光亮起,没有五色纷杂的气劲,有的只是金属在阳光下自然泛起的星星寒光。

一道黑影自几人缝隙间穿过,几乎就在那群围堵者试图施展起各自绝学之前,漫天寒光四散。

楚翔翩然站在众人身后,站到了那三个不知从何处换来新衣的倒霉蛋后,弹剑归鞘。

“嗡嗡”剑颤声依在耳畔,几滴弹落的血珠滴洒在大地之上,周围关注着这厢战况的一众“矿工”,惊呆了。

楚翔转身,随便挑了块稍稍平整的岩石盘膝坐下,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波敌手到来。

逃跑?这不是楚翔的作风。杀了几只蝼蚁罢了,楚翔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亦或者有什么好畏惧,即便失去全部修为,强者的尊严也不容亵渎!

若以此次剧情而论,曾经,就在片刻前,他毕竟同样屹立在“传说级”!

没有硝烟的战场,没有喧嚣的复仇。其实,楚翔知道,那些人原本是想在战前互通姓名的。就如同小混混打群架一般,总是会先拉关系,报名号,若双方都有认识同一个、或者一群“了不起”的人物,又或者那些“后台们”各自间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那么群架多半会演变成谈判,和解。

游戏中,其实也一样。不过显然,楚翔并不认为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大人物”?楚翔不认识。也不觉得那些二、三流杂鱼有和他谈判的资格。

剑起,血落,就这么简单。

十分钟装备保护时间,很快过去,但杀人者,并没有拾取战利品的意图。

贪婪,同样会引人堕落,取己所需,不叫贪婪。

楚翔够狂,但从不贪婪,至少此刻的他,早已学会自量。

周围不少的矿工,见到那出手杀人的白衣剑客,似乎并没有拾取一地高级装备的意图,不禁眼热起来。

对于普通人来讲,那些都是财富,难以估量的财富!

几个比较大胆的,轻声走近似乎正在休息的楚翔,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大侠,小的几人乃是此地专职矿工,若大侠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提出。”

楚翔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枯竭的气海中,那尊蜕变着蕴含了磅礴力量的“真身”,不置可否。

那几个矿工安静的等待了半饷,见到少年似乎连搭理他们都欠奉,心中倒也不敢生出半点不满。要知道在这个永远出不去的拟真游戏中,想要平平安安做个技能人,学会受气,是最基本的。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平静的生活,也有。

为首那个看起来较壮实的中年汉子,见到楚翔并无丝毫“醒来”的意图,抱拳告了声罪,正待离去,那如同佛陀枯坐的少年,却睁开了眼睛。

“东西拿走,随你们处置,但我在此地每天,都要送来新鲜的伙食。”

钱财?楚翔从不在乎,他仅仅在乎时间,哪怕已经足够富余。

那为首的中年汉子,闻言立刻从失望转为惊喜,若对方不曾回应,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动那些唾手可得的财富。

一地高级装备,至少抵得上他挖个几十年的矿,换几顿饭而已,傻子才不知道取舍。

满口应承下,那名大汉立刻指示着几个同来的要好工友,小心翼翼却又迅速无比的收拾起地上的装备,看的远处观望着的众人一阵眼红。

不得不说,那名大汉的确很会做人,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迷昏了眼,只见他找来身边一个同伴,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名年轻许多的矿工,虽然满脸不愿,可依旧跑到远处,不知轻声宣布着什么。

而后,一阵刻意压低、却又难掩其中兴奋之意的欢呼声,传入楚翔耳中。

楚翔此刻,早已再次陷入沉思之中,对身外之事,不闻不问。

专注,是成为高手必要的潜质,恰如远处某个依旧不停挖着铜矿的女孩,视线从未有过半点转移。

结局,成就,往往从开始已经注定。就像做出决定的始终是性格,所谓果,完全取决于种下的因。

依韵拎着铁匠免费赠送的矿锄,来到城外矿场之上,只是,那盘坐在岩石之上、相当醒目的白色身影,却让他微微愕然。

“又见面了,神奇的家伙。”

无声打了个招呼,依韵拎着矿锄,来到了少年不远处几十米外的青铜矿点处,开始挖起了最廉价的铜矿。

挖矿,很辛苦,很累。特别对于新人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拟真游戏和普通游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拟真游戏会累、会饿、会痛、会受伤、会流血。基本,只要在现实中能够感受到的,在游戏里也能百分百感受到。

一个时辰的高强度劳作,让依韵满手磨出水泡,但他丝毫没有停歇。

不远处的两人,始终让他心中那股倔强难以释怀。

一名少女同样在挖着矿,从最开始就不曾转移过半分注意力。一名少年盘膝冥思着,他的动作彷如岩石,纹丝未动!

少年没有在自修武功,因为在游戏中,自修武功时身上会隐隐泛起气劲光泽,但凭着感觉,依韵知道,那少年此时的专注,比之武者自修武功更甚!

楚翔全心沉入识海,遨游在神性传来的无穷讯息之中,那是无穷无尽的战斗艺术,“神性”前主人,千百世的战斗心得...

神性不灭,真神不死。可是这缕神性的前主人,那曾屠龙擒凤,杀神斩魔的白衣天神已经陨落,陨落于万仙围攻、主神威严之下。

通过神性传来的讯息,楚翔知道,此刻,在理论上他已经成为那名天神的传承者。可不知为何,楚翔总觉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比之“借尸还魂,夺舍重生”更加复杂...

本能的,楚翔相信,那名神人当真彻底陨落了,没有什么能欺骗的了主神!陨落,不是和烛九阴一般失败,还有再来的机会。而是彻彻底底失去所有本源意识!

“但为何?偏偏会选中我?”

对于疑惑,楚翔不介意,但却介怀。

战斗的艺术,不是简简单单的战斗技巧,而是一种技艺,近乎于道。

曾经,楚翔以为,自己对于“剑”的理解,已经臻至巅峰。

剑心、剑意、剑道,直铺一条规则之路。

可在了解到真正的战斗艺术之后,才明白自己是多么肤浅。

一剑斩杀威斯克,并不仅仅因为威斯克毫无防备,更加因为那一剑,连楚翔自己都不知觉的沾染上了战斗艺术!

曾经的楚翔,在重归武林群侠剧情时,有幸感受到了一丝丝规则之力,剑之规则,斩断一切。

甚至,他一直以为,凭借对于剑道的浸淫,可以轻易重现那种辉煌,却终究,欣喜的失望。

他又怎么可能了解,曾经,当真差点一步登天,掌控到规则之力,哪怕仅仅是皮毛。可惜,源自心底的怀疑,让曾经“掌控”了的规则之力,慢慢“遗失”。

现在,有一条更清晰的道路铺在了他的面前,那是“神性”中关于一位“杀神”亿万载的战斗经验、精华、艺术!

战斗艺术,不是境界,不是所谓对于“剑”的了解,仅仅是一种杀戮的艺术!

若说境界和本身修为相对,那么战力,除了境界和修为堆积出的力,更还有境界和技巧堆积出的“技”!

力之极境,破碎真空。技之巅峰,只手破天!

遨游在“技”之海洋,楚翔,忘记了时间...

叮叮咚咚的金铁锤击声,是矿场永远的旋律。大理城外某座矿点,多了一个整日盘坐在岩石上的神秘强者,这在大理城这个并不算很大的地方,很快传播开来。

剑起,血落,夕阳的余辉,洒落到那几具倒地的伏尸之上。

一剑封喉,虹起魂散。

楚翔施然坐回原处,拿起身边酒壶,饮一口清酒,目露沉思。

杀戮的技艺,更加精湛,但是,并没有达到楚翔预期标准。

亿万年,那种时间长度,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甚至,楚翔怀疑,即便最古老的一批轮回者,能否理解那种亘久。

楚翔依旧坚信,若能全盘领悟那些经验,莫说S级,即便遇上普通的低等神祗,亦能轻易屠戮。力之极点,亦或者技之极境,这两者理论上更加超越规则的东西,原本在理论上同样是不存在的。可白衣神祗残留在神性中的一些片段,却告诉楚翔,技之极境,就在眼前!

但亿万年,实在太久,人,即便是超人,其领悟知识的容量,都有上限。

譬如楚翔,在此地枯坐了两个月,杀了十几波来犯者,从第一次到方才那次,结束战斗所用的时间,最少快了将近一倍,但对于“战斗艺术”的领悟,方才不过区区百年!

白衣神祗,尚未领悟规则,尚未成神之前的百年争斗!

这已经是楚翔的极限,后面的画面,太过玄妙,完全不是此刻的他所能理解。

同样是对于这“九牛一毛”的理解,让楚翔知道,他那引以为傲的“剑术”,究竟是多么稚嫩!

规则,不是那么好掌握的,此时自己对于剑的理解,依旧太弱。

其实,原本楚翔所谓的剑道,就依旧停留在凡人的观点之上。

凡人,区区几十载,即便终生与剑相伴,又能领悟多少。

神仙呢?动辄千万年。

千万年,精于一道,即便是猪,也能成为大师。何况能够成就仙佛的,无一不是天资纵横之辈。

神和人最大的区别,在于“心”,但是这种区别,并非你理解就能立刻蜕变完成的。

不同的生命形态,不同的思维方式,很难产生共通、共鸣,更何况要完全取代?

楚翔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境界大幅超过修为,未必就都是好事!

境界是什么?是和心相通的东西!修为是什么,是基础!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用吗?

换言之,真正的修炼,要从基石打起,譬如当你的修为达到S级,寿命、感官大大改变,自然而然会从心灵上产生蜕变。

心灵上过早的蜕变,的确可以让战力大大增加,但是与修为来讲,反会成为窒碍。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的,未必没有那些修为强横之辈顿悟,心灵修为大涨。也未必没有那些心灵洗涤通明之人,忽然懂得了关隘,以比常人快上百千倍的速度提升修为。

一啄一饮,原本早有定数。恰似魔道正道,何是王道?不可说,不好说。

“也许,内力全失,修为大退,未必都是坏事。”

楚翔如是想到。既然已经踏上了“境界”这条比之“修炼”更难的道路,未必不能剑走偏锋。

且不说那盘坐在巨石上,放下酒壶,好似再度涅槃的白衣少年。却说周围多了不少的矿工,一拥而上,熟练的捡拾器一地装备,各个脸带兴奋,却又刻意压低动作产生的声音,生怕打扰了高人。为首的,依旧是那名中年壮汉。看得出,此刻的他,似乎在这片矿场,颇有些志得意满。

一处矿点,系统预计的容纳人数为百人左右,纵横千米,百人,并不拥挤。但通常来讲,矿点,特别是像这种新手城旁的矿点,为数不少,人数通常都是不满的。

即便是那些被帮派占领的资源采集点,其实人数往往也并不饱和。之所以会有争夺现象,完全是出于某种“占有欲”,至于当真能采集多少资源,就远远达不到最优状态了。

系统总是会留下更多的空地,不是吗?贪得无厌的,从来都是人类。各取所需并不叫贪婪。

矿点,通常来说并不拥挤,但这处矿点,却比别处要热闹的多。无他,散财童子在此。

两个月来,从这出矿点流出去的装备,换到的银两,足足千万。

千万的银两,即便对于此刻江湖中较大帮派来讲,都不是小数。

不要怀疑,为何那些装备能换来这许多的钱。混沌纪元中,装备永远是最耗钱财的。就此刻楚翔自己套在身上的,那毫无特色的唤做“雪黛轻裘”的白衣,最少值得十万两。

自然,这些钱财,大头都让中年壮汉为首的团体占了去,但其他“见者”,亦皆有份。

是以,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有不少闻讯者,专门赶来此处,等待童子散财。而消息,却是中年壮汉刻意令人散播出去的。

中年壮汉此举,也是无奈。虽说那些死去的高手,不再是高手,终归有不少江湖中的朋友。即便理论上,他们自持身份不会迁怒到自己等人,谁又说的准呢?

一身修为付诸流水,一身装备被人倒卖散去。为首几人,特别是曾经在江湖上打过滚的中年汉子,完全能够理解那种愤恨。是以,中年汉子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一则,当下将尽量多的人拖下水,二则,等到少年离开此地,他也将带着几位铁杆兄弟一同到别处重新谋生!

技能人的圈子,和江湖人的圈子,通常除了交易,并不会有过多的交集。但此刻,在那神秘少年的牵引下,在这处矿场,却是生生将江湖风云,带到了这片平静的天地...

依韵收回目光,继续挖起了矿物。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可以开采高级矿物的。但是,却并没有离开原本所在的地方太远。

无他,此地更加安静。

这处矿点,其他地方都显得有些拥挤,只有少年所在,方圆两百米内,只有三人存在。

少年,依韵,以及那不停挖矿的女孩。

依韵淡淡的扫了身旁中年汉子放下的一叠银票,足有万两之多,却没有动过分毫。

在他想来,只要是自己所赚,哪怕手段再卑鄙,所得终究无愧于心。但这种并非靠着自己努力得来的财富,从不放在眼中。

不远处少女,如是。

依韵拔起了木剑,施展起基础剑法。这些日子,除了挖矿,除了偷师少年的战斗技巧,练习基础剑法和内功,就是他的全部业余。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自从上次,好似有个自报名号,说自己是什么华山十大高手中某某某的家伙丧命后,此处不再有人前来打扰。

感受着依旧在蜕变中,不知何时才能堪用的化身,楚翔知道,某些上得台面的人物,应该出现了...

第三章 大势 分析

江湖,永远都不会消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一句废话,同样是一句至理名言。其实所谓名言,又有多少不是废话呢?

有江湖,就有势力,同样,就会有所谓的大势,也就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势力。大势,不是在每个世界刚刚产生时就拥有的,就像混沌纪元这个拟真世界,在刚刚开启、接引第一批“玩家”时,是没有所谓大势的。

但有人,就有了江湖,就有了纷争。在纷争中,那些失败的,黯然退居幕后,那些胜利的,则以“大势”、“超然”的姿态,傲视群雄。

百多年前,混沌纪元刚刚开启时,那是一个门派相争、血腥的杀戮年代。唯一的胜利者灵鹫宫,则如明星般屹立至今,在江湖中,成为圣地般的超然存在。无人、无任何“知情”的“老人”,敢于摄其锋芒!

但百年太久,久到足矣让大多数人忘记过去,即便不曾忘记,也不会再口口相传,换言之,即便传了,又有几人会信?

一个门派,居然压的武林中其余所有大派喘不过气来,这本身就是神话、奇迹,若非亲见,无人相信。

而如今,当灵鹫宫收敛起自己的爪牙,蛰伏起来后。江湖早已经进入到另一个阶段——帮派相持阶段!

作为一个江湖人,你可以不知道灵鹫宫的喜儿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你可以不知道武当整体的懦弱仅仅是因为某些人的私心引起,你同样可以不知道,想成为高手,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

但是,若你不是新手,一定会知道一个名字,神州帮!

拥有“天下第一人”小刀坐镇的“天下第一大帮”!

小刀是否天下第一人,这无关紧要,至少,在普通江湖人眼中如此。至少,比之喜儿,小刀的战力原本也在伯仲之间。

每一个天下第一,都是用血和时间去堆积的,当两个第一相叠加,所造成的影响,产生的魅力,毋庸置疑!

偏偏,有人并不相信所谓第一,更不会当真就因为虚名而听从所谓第一的号令。

又或者可以说,第一的光环,总不会缺乏挑战者,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也正是因此,江湖中出现了另一个足矣抗衡神州帮的庞然势力,反神州联盟!

反神州联盟,不是一个帮派,而是由系统定义排名的第二、三、四等等多个帮派联合而成的巨型盟会。当然,即便如此,也仅仅只是能够和神州帮分庭抗礼而已。由此不难看出,所谓第一,和其后的某某,差距究竟有多大!

有联盟,就有盟主,至于盟主嘛...

伤心断肠是一个胖子,若非那双锐利的眼睛,很难让人相信这其貌不扬的家伙,尽然是反神州联盟盟主。

当然,除了联盟盟主身份,伤心断肠还有另一个显赫的身份,华山第一高手!

当然,这里的第一,却颇具水分。若说他是华山明面上第一高手尚可,若真凭实力,仅仅反神州联盟中,就有一位华山弟子、联盟副盟主,战力要超过他一些。

不论如何,伤心断肠是华山剑盟盟主,是反神州联盟盟主,同样是华山十大高手榜第一。自然,若华山弟子有事,若联盟弟子有事,他是不能不管的。

偏偏,这次出事的弟子,不是一般的弟子,乃是华山十大高手第八的,乘风!

门派十大榜,乃是实力的象征,虽然不完全真实,但也极具参考价值。能在榜上留名的,即便只是榜尾,也绝对属于一流高手之列!

乘风当然也是一流高手,但就是这平日呼啸一方的一流高手,此刻仿佛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低着脑袋,一身布衣站在伤心断肠面前。

重生不可怕,高手重生,就比较可怕了。重生意味着修为尽失,普通高手自然无有大碍,再练起来就是,打打学点,去门派找NPC加点,就如同玩网游一样,还是很快的。但真正的高手,特别是门派十大这种层次,已经不是单单找NPC加点升级武功了,而是要在加满点后,靠着无数时间堆积,积累,将那些NPC无法再度帮你加点升级的部分,重新自修上去!

武无止境,拟真游戏混沌纪元中,也一样。

混沌纪元是游戏,所以有学点,有道具,有NPC,有加点。升级武功,同样可以和网游一样,靠着“经验值”“学点值”去提升。

但混沌纪元不仅仅是游戏,因此也有自修,所谓自修,就如同现实世界内家高手打坐运气一样,这才是真正的练武!

游戏谁都会玩,轻易就能玩的很好,可现实里的高手,就不是那么好做了。枯燥的自修,没有多少人愿意,何况自修的效果实在是微渺呢?但是,不自修,待NPC处武功学点加满,一身实力也就到了尽头,止步二流。

乘风能上门派十大高手榜,更能排在第八位,付出的努力、汗水不可谓不多。但这许多的努力,却一朝成空。

最让乘风介意的是,身为门派十大之一的自己,居然连那无名少年一招都没能接的下来。战败,战死,和一招被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当真让受惯追捧的乘风,难以释怀。

同样,乘风最介意的,也同样是伤心断肠皱眉的原因。

一招...

华丽的书房中,透漏着阵阵龙蜒熏香的味道。

伤心断肠看着墙上挂着的神兵卢湛,拍了拍乘风的肩膀,安慰几句,便下令盟内高手带其升级。

乘风转忧为安,毕竟死去的高手就不再是高手,虽说盟内惯例,对于战死的高手都是会找人带着升级的,无疑这样一来,重新练回武功的时间要大大缩短。但自己此次身死,毕竟是私事,即便和伤心断肠私交不错,也难免心下忐忑。

既然如今目的达到,乘风也不再叨扰,告了声罪,直接转身离开找那些盟内安排的高手去了。

看着乘风离去的背影,伤心断肠脸上淡然的笑意不再,转为暴风雨前的阴沉。

心中暗暗恼怒:“这家伙,太会惹事了!”

乘风的死亡,伤心断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悸动。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出来混,总要还得。今天我杀你,明天你杀我,指不定连自己哪天也被人做了,技不如人,有什么好怨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乘风在他心中并无过重的地位,若是换了某些至亲挚友,也许他就无法如此理智了。

伤心断肠深深敛眉。

乘风的修为虽然入不得他的法眼,但一招击杀,连身为超一流高手的他都做不到,那要何等修为才能做到?

神州帮第一高手,天下第一高手小刀必定能够做到,神州帮第二高手不存,也许也可以。

这岂不是说,那莫名招惹到的神秘少年,居然是一个堪比、甚至更甚不存的高手?

至于说和小刀比较,伤心断肠从未起过这等念头。小刀在所有江湖人眼中都意味着不败,意味着神话,即便在敌人眼中,也一样!

那么,那个少年的身份,以及所属势力,就很成问题了。

若是...

思付片刻,伤心断肠眼中寒光一闪,决定亲自去见下那名少年!

抬手将挂在墙上的卢湛吸至掌中,伤心断肠毅然踏出书房,朝着联盟驻地外走去。

叫人?

对于高手来说,人数从来没有意义。

楚翔饮着清酒,吃着可口的饭食。

其实,原本按照他的修为,虽说达不到地仙餐风饮露的境界,但辟谷个一年半载,毫无问题。但此时修为尽失,也不得不无奈的如同凡俗一般,将时间浪费在吃喝之上。

依韵啃着白面馒头,静静的看着岩石上盘坐着的白衣少年。

少年的眼神,是如此专注,又是如此空洞。少年进食的动作,是如此优雅,又是如此机械。

依韵明白,少年此刻分心两用,进食的同时,不停做着类似“自修”的修行。

思考,是不是会提高实力?这是一个很玄妙的问题。即便是依韵,也不明白少年究竟在思考什么。

耗费掉将尽三个月的时间,每日如同石头一样盘坐着,旁的不说,单这份毅力,已经得到了依韵的认同。

何况,凭借敏锐的感知,依韵感觉得出,少年比之一个月前,更强了!

楚翔一遍又一遍欣赏着那神人前百年的战斗经验,对于其后的无穷财富,分文未取。人,必须要懂得自知、自量。

楚翔知道,自己如今的战斗技巧,已经高到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准确来讲,比之所谓的传说级高手,S级高手,更强!

但这仅仅限于技巧。

修为,依旧被封印着。白衣神祗遗留下来的传承中,只有关于战斗的理念,一些经典的争斗片段。对于如何破除封印,没有提及半丝,因此,楚翔对于解封修为,毫无头绪,也完全不抱希望。

但修为,必须解封。曾经、或者现在的他始终相信,只要能完全领悟“技”之奥秘,绝对能轻易击杀S级强者。但,这不可能!那些技巧,凭此时的他,能够领悟万分之一,已是勉强之极。这种程度的领悟,足矣让此刻修为尽失的他超凡,甚至傲视一般的A级超一流高手,但远远不足以抗衡S级!

即便是加上蜕变后的真身,也不行。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估算,楚翔心中大概也有了些底。那神秘的真身,蜕变完成之后,应该会拥有S级左右的力量!

S级,不是S-级,仅仅以武者“真身”来论,这完全是奇迹。要知道一般S级武者的真身,就本身蕴含的力量来论,伪S级已经可贵。

这种成就,也许是源自《北冥诀》本身,也许是源自吞噬掉的那丝神力,终归万中无一。

但这远远不够!

任务,被誉为惩罚,并不夸张。

葵花皇后,原剧情中最神秘的存在,甚至在往后的续篇中,都有露过脸面。而且,主神已经给出了准确的评价,S级巅峰!

那种力量,近乎无敌!

而且,别忘了葵花皇后身在何方!她当下的身份可是当朝皇后!要杀她,完全就是在和朝廷为敌,这岂不是以卵击石呼?

朝廷的力量,在原剧情中根本没有过多展露,但是就连传说级高手,都会对其产生万分忌惮,它所蕴含的能量,岂是易于?

要凭自身力量去击杀葵花皇后,完全不可能,除非是伪SS级高手。因此,完成任务唯一的希望,在于击杀、和独立击杀的区别!

再反过来讲,这种将脑袋別在裤腰上的活计,谁人肯出手相助?即便愿意,有多少够格?

孤身刺杀?投毒?当然可以。

且不说低到可怕的成功率,高到等同找死的风险。即便成功了,门派怎么办?

任务一可是要楚翔成为某派掌门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得罪了朝廷,门派被剿灭,楚翔一样要死!

当然,如果把门派当成累赘的话,也可以在剧情结束前瞬间建立。

但这样一来,暂且不论在最后关头“突兀”建派,对于已经建立好的“人际关系”产生的未知影响。主神如此安排任务,不也有让轮回者借助外界力量的意图?

很多时候,主神的提示,未必恶意。

最重要的是,比起最后一个任务,前面两个抹杀任务简直都是小巫!

击杀至少三名传说级高手!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引火自焚!

传说级高手一共五个,可以说整个剧情中的关键主要人物,就是这五人。直至剧情结束,原本就是一个都没死的!

主角有主角的气运,这点楚翔早就知道。譬如在迷雾中,那个原本陷入必死的悲剧男主,居然神奇的未死,更加被改造成伪S级存在,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要杀剧情主角,难、难、难。

况且几大传说级高手,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个个是偏执狂不说,每一个都绝对是天纵之才,有着独自的理念。

最可恨的是什么?是几大传说级高手之间,根本没有半点可以利用的生死大仇!!!

也许有人要问,按照原本的剧情,他们明明是相互对立、敌对的,时常生死相搏,恨不能诛杀对方,但当真如此吗?

表象,永远只是表象。

小剑,一个站在巅峰的无情、冷漠、理性、追求完美男,楚轩式的人物,区别仅仅是没有那等变态的智力。百年前“华山第一高手”“白色黄昏”中的黄昏,紫衫的哥哥,因为百年前救过灵鹫魔女之容儿,和喜儿有过私下约定。

要杀小剑,紫衫绝对不允,喜儿,也很有可能会干涉。

紫衫,一个外表纯洁的奇迹少女。没有人看出她居然也达到了传说级,亦或者她把自己的功力通过秘法传给了某人(容器),以此来掩盖自己拥有的强大实力。但毋庸置疑,她同样是五大传说之一,更可能是最可怕的一个!紫衫是小剑的妹妹,是依韵的名誉夫人。

要杀紫衫,小剑绝对不允,依韵,更加不允!

暮色,一个单纯的、天真到幼稚、偏偏又创造出奇迹的家伙。

以德服人,可能吗?现实中,几乎不可能。但在游戏这样一个特定的背景下,在原本的剧情中,她的确做到了,她以自己的无私,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五大传说中,防御最高,攻击最弱的就是她,同样,因为修炼时间关系,战力最弱的很可能也是她。但这不代表她好杀,相反,她身上的牵绊,最多!

暮色是依韵曾经道路的延伸,可以说是正义版依韵的续章,同样是依韵认可的朋友。应该说,暮色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不错。

要杀暮色,在无关理念的情况下,依韵、紫衫一定会干涉,喜儿很可能会干涉,小剑有可能会干涉!

喜儿,原本剧情中不是女主的女主,比起紫衫这个名誉上的,靠着时间、毅力在依韵心中堆积出位置的女主,更加有资格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女主!

不要怀疑,喜儿才是依韵心中唯一在乎的——破绽!

对于紫衫,依韵最初有的仅仅是一种责任感,直到最后,依旧固执于承诺:“伊人不弃,君如磐石!”若一定要赴会感情,那么依韵对于紫衫的感情,仅仅是一种时间堆积出的习惯。

习惯了,身边有你。习惯了,有你陪伴。不要怀疑,生活就是习惯。

爱?依韵唯一能够称的上“传统意义上”爱的,是喜儿!

爱的表现,不是什么无私,而是自私。自私的依韵,只有一份爱,早就给了喜儿。紫衫的那份,是凭自己努力,强“要”来的。

同样,喜儿是小剑内定的“妻子”,小剑当然不爱喜儿,理性值满、感性为零的他,不会有爱。小剑,只想找一个能够在巅峰伴他之人,无疑,喜儿是唯一的选择。

要杀喜儿,依韵会拼命,小剑有可能会出手,而且喜儿本身的修为,杀伤力,强悍绝伦!

依韵...

依韵是原剧情中真正意义上的主角,依韵的崛起,完全诠释了高手的含义。

一个冷漠、自私、卑鄙的家伙,一个执着、疯狂、偏执到极点的家伙,依韵,是五大传说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偏偏,“钥匙”就在他身上!

依韵破绽很大。依韵没有破绽。所有自认为找到他破绽的家伙,总会失望的死在其剑下。

依韵的剑道,和楚翔很像。

一个字,快!

自然,楚翔完全能够理解依韵的难缠,即便是自认为了解其“破绽”,谁又知道那是不是另一个陷阱呢?

依韵很无知,或者说知道的很少。但这不是他的错,仅仅是因为时间问题。依韵不知道许多秘闻,不知道种种诡诈,但他的城府,深如九渊!

依韵很简单,也很复杂,若想杀他,喜儿绝对会拼命,紫衫绝对会拼命,暮色同样绝对会出手!

灭杀不是交手!五大传说也许会允许外人和其中某个公平交手,但绝对不允许外人出手灭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特别在无关理念、最终一战的情况下!

这次的剧情,五大高手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太复杂。

楚翔仰首,看着蔚蓝的天空,叹息。

只是,对于剧情只剩朦胧印象的他,可曾记得最终一战的惨烈?传说级,也是人,而非神,在最终利益的诱导下,在钥匙面前,连传说级,都疯狂了。

第四章 邀请

惩罚任务,当之无愧是为惩罚。

楚翔不知,究竟因为晋级任务本就困难之极,还是说闻所未闻的惩罚晋级任务是主神单独给自己的考验。

总之,就当下的形式来说,想要完成任务,若能完全恢复实力,还有五成左右的把握。若依旧大量能力被封,十死无生!

主神苛刻吗?主神发布了必死任务吗?

若将此刻的楚翔,扔到最终一战,或者扔到葵花皇后面前。哪怕真身立马进化完成,变身凹凸曼,变成内裤反穿的S男,也必定有死无生。

但主神给予了时间!大量的时间!几十年的时间!

未来,一切皆有可能!主神从不会发布必死任务!

楚翔仰天,长叹。

微微苦笑,他真的不知道,一切,当真还有可能吗?

自己最大的底牌,就是神性。连神性中蕴含的知识,都对修为解封一筹莫展,真的,还有机会吗?

时间,可以创造未来。

未来,理论上一切皆有可能。

但很多事情,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楚翔敛眉,但并未抱怨。这种结果,很糟糕,但完全没有达到最糟糕的地步。

至少,本我意识还在,不是吗?

至少,曾经第一次试图融合神性,就差点迷失在那种恒久不变的永生中,差点与天地合一。

至少,就在不久前,在位面崩坏之前,强行融合神性的自己,的确失去了自我,甚至连后续发生的事情都尽数忘却。

至少,此刻自己依旧清晰记得自己叫楚翔,不是吗?

融合,必定是成功了,但绝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神的威严,一步登天的情况,并未出现,也许这就是保留完全本我意识的代价。

但是,拥有那些堪比宝藏的“神之记忆”,已经够了,不是吗?

自己通过领悟、修炼得来的,总要比别人施舍的更可靠不是吗?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目前这种情况,对楚翔来讲,完全是一种幸运。

至少,如己所愿。至少,不堕迷途。如此足矣。

楚翔烦恼,但不会绝望。

那啃着白面馒头的依韵,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仰天叹息的白衣少年,似乎完全不能相信对方除了打坐、进食,居然还有其他动作,还有什么难解的烦恼。

其实,再完美的潜质,也只是一种潜质,此时的依韵,又怎么会知道,在他眼中强如神话的楚翔,根本就和神差的太远。就像此时的楚翔,又怎么会知道,剧情中第一主角,居然就是身边那啃着白面馒头的傻蛋呢?

不合理吗?难道穿越者就一定要对剧情了如指掌?

荒唐。时间,足矣冲刷一切。

对于原剧情,在缺乏主神提示的情况下,楚翔完全只记得一些较为重要的事情,人际间的关系。但是对于很多细节,人物的初期性格,都已经忘却。

此时的依韵,很特别,即便放到人群中,也难掩其孤傲的气质。但和楚翔记忆中的,那个高手、那个传说、那个偏执狂、那个邪恶分子。差的太远、太远。

即便知道细节,难道就能完全套的上吗?

所谓剧情,在轮回者加入的那一刻,就已经牵动了某些线头,开始做出微妙的改变。轮回者动作的越多,对剧情的改变也就越大,所谓不去破坏剧情,从某种意义上讲,根本不可能。

轮回,不是游戏。剧情,不是主线。

就在这诡异的,一方算计着另一方,另一方却偏偏近在眼前,甚至对一方产生认同之际,一个胖子踏入了矿场。

胖子,通常来说意味着和善,虽然有人说胖子一般都很阴险,但不得不承认:胖,也是一种很好的伪装。胖子笑一笑,更容易让人觉得其憨傻,更容易博得他人信任,又或者更容易让人觉得好骗。

总之,胖子的杀伤力,特别是此刻前来的中型胖子的杀伤力,仅仅就亲和力方面来讲,是很有些潜在加成的。

伤心断肠一脸微笑,原本时刻挂在脸上的威严,或者说冷酷,早已消失不见。

走在叮叮当当、外加人声鼎沸独特矿场,伤心断肠笑的越加自然。

那印入眼帘的白衣少年,那古盏独饮的白衣少年,那身上散发着独特意味的白衣少年,从未在资料中出现过!

周围劳作的矿工,停下手来,连同那些纯粹在此聊天闲扯的家伙们,颇具别样意味的盯着那胖子一袭质地上乘的华丽绸衫。胖子腰间别着的宝剑,充分昭示来着身份——江湖高手。

胖子和高手有必然联系吗?在普通人眼中,胖子,战斗方面,终归是要弱一些的。以貌取人乎?现实就是如此。

在所有人眼中,那独身前来的胖子,完全就是一座钱庄,马上就将贡献出一身装备...

伤心断肠很不喜众人眼光,但此刻心中隐约的欣喜,将不快压下,当然,也仅仅是暂时压下。

那少年,很强!强到令人难以置信。

少年身上的味道,很独特,但并非独有。因为某个已经站在巅峰的人物身上,也有!

伤心断肠不是依韵,此时的依韵只是新人,凭借感觉认定楚翔同样是新人,却没有丝毫根据。但伤心断肠,却可以明显感觉到楚翔体内蕴藏着的磅礴内息,那种澎湃的力量,让人觉得仿佛置身海啸!

老人!高手!又一个小刀式的人物!

伤心断肠依旧不认为对方可以和小刀媲美,甚至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无关其他,并非歧视,而是小刀在所有人心中,意味着无敌。

但这不妨碍伤心断肠做出判断。

“此人绝对不会是别帮探子!”

很简单,没有人会将如此高手作为探子来用!

楚翔的身手有多高,直观的站在对方面前,伤心断肠才感觉出来。那是一种老鼠见到猫时,特有的惊惧感!

自己,堂堂华山十大高手榜第一,远非其对手!

伤心断肠又怎么会知道,此刻少年身上的一身内力,完全不属于自己。伤心断肠又怎么会知道,此时的少年,即便实力被削弱到可怜的程度,面对伪S级高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伪S级是什么概念?若定要以此次剧情为标准来衡量,那就是意境级!

意境级不是传说级,但比之超一流,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上!

抱拳,驻足十丈之外,伤心断肠客气道:“鄙人反神州联盟盟主,伤心断肠,此次特地代表盟内弟子乘风之前的非善意行为,来向阁下致歉。”

虽说是道歉,可伤心断肠表现的却有些倨傲。这却也怪不得他,毕竟身处高位,一言一行都要考虑到影响。若非楚翔实力强到让其不用动手都自叹弗如,若非心中还有别样的心思,伤心断肠绝不会如此放低姿态。

伤心断肠?对于原剧情中,应该算是初、中期一个关键人物,主要配角,楚翔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为了合理表现出“新人”这一身份,依旧在两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伤心断肠看到那少年不闻不问,眼神中居然流露起了和身边普通矿业技能人一样的茫然,心中不禁大讶,随即了然。

“必定是一个常年在山中苦修,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伤心断肠如是想到。楚翔此人,最初能够追寻到的资料,止步于大理。但是除了依韵,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名新人,因为不可能存在如此可怕的新人。

“新人?穿上布衣就是新人?”这是伤心断肠在第一次听闻乘风汇报时,直接嗤笑出口的。

周围矿工们,却不仅仅都是矿工,更多聚在一起的,却是来此处捡便宜的三、四流江湖人物,这些人实力不强,但消息却也不至闭塞。至少伤心断肠何人,还是听说过的。

“嗡”的一阵议论声自小范围团体中爆发开来,不一会儿,已经传遍了整个矿场。虽然那些言谈之人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伤心断肠和楚翔这样的高人呢?

“反神州”、“盟主”、“高手”这样的字眼不停传入耳中,伤心断肠显得有些自得。

名声从来不是坏事,特别从那些小人物口中,不难听出提及自己名字时自发生出的惶恐、敬畏。这种感觉,让伤心断肠很享受,更加省去了对于楚翔一番麻烦的解释。

的确,向一个脱离现实太久的“老鬼”解释自己的身份,不但繁琐,更加显得掉价。而且很多事情,很多话,从外人口中说出来,要更加合适。

楚翔似笑非笑的盯着老狐狸伤心断肠,对其展露出的得意很是觉得好笑。所谓反神州联盟,在此刻的小刀、日后的小剑眼中,在灵鹫宫喜儿眼中,只怕通通都是一群跳梁小丑。若非日后出了依韵这样一个怪胎,只怕整个江湖,都始终在喜儿和小剑、紫衫(白色黄昏)这两方势力掌中起舞!

身处位置,决定了看的究竟有多远。此刻的江湖,完全被镇压在两座互为犄角的孤峰之下,那些有幸攀上半山腰的人,纵使仰望,也不可能看清云层后那孤立的两道身影。

楚翔侧目一旁,看了看依韵,看了看执着不逊依韵的少女——零。

两人实在独特,独特到让楚翔心中某个尘封的记忆蠢蠢欲动,但周围嘈杂的坏境,和原本剧情中展现出的情景,格格不入。

零没有看向楚翔。零始终在挖矿、练剑。看起来,零比依韵更加刻苦。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零没有看,不是因为不屑于看,更非没有好奇。仅仅因为,楚翔身上的气息,太可怕了!

零心中埋藏着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江湖、整个混沌纪元的未来!

零不敢和楚翔对视,此刻失去所有修为的她,害怕在对视之际,完全暴露心中念头。

这种想法很可笑,混沌纪元里没有读心术这样的能力,但零,就是害怕!

楚翔身上的味道,太独特,也太熟悉。

零,心中颤抖着、挣扎着。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零此刻,只想把这扇窗户关上,封死。但依韵,却是让之大开。

依韵迎上了少年的目光,那澄澈如水的眸子中,背景着的是一颗剔透通明的心。仅仅只一瞬,楚翔就别过脸去,但依韵,却感觉对方似乎已经向自己诉说了千言万语。

那是告别,是鼓励,是认同!

依韵,从来最需要的,不是朋友,而是认同!依韵,从来最介怀的,不是死亡,而是被无视!

一个无名高手的莫名认同,让此时尚是小人物的依韵心中微微涤荡。依韵唯一能够给之以合理解释的,就是那名少年,和自己是同一类的人物。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两个同样孤僻、孤傲,偏执到疯狂的人物,原本注定了将是朋友,却又注定了要成为敌人。命运的齿轮,就是这般玄妙,就是这般残酷。

伤心断肠被晾在一旁,心中微起怒意。但终究被理智压下!

反神州联盟,和神州帮最大的差距,并不是帮派综合实力,而是顶尖高手实力!

刨去无敌传奇小刀不论,仅仅就神州帮二号人物不存来讲,反神州联盟中就无一能匹其锋芒。

伤心断肠在楚翔身上看到了类似小刀的潜质。伤心断肠,需要的就是拥有这种潜质的高手!

第二个小刀?伤心断肠从不奢望自己能遇到另一个传说,但他至少知道,此人比之不存,更强。

“还有何事?”

看到对方脸上怒意一闪而逝,楚翔冷冷的问道。和伤心断肠这种老狐狸打交道,对方流露出来的情绪,绝对做不得准。即便是真实情绪,也是被修饰、加工过的。

城府一词,其实简简单单三十六计能够囊括?

沉吟片刻,伤心断肠断然道:“此前之事,却是联盟的过错,若朋友不弃,不妨随本人去联盟总部一叙,让本人也好聊表歉意。”

这番话,颇有些请君入瓮的意思,甚至周围不少“了解”伤心断肠为人的江湖散人,心中都升起了异样的念头。

伤心断肠在联盟中的口碑,向来不错,但在联盟之外,就不怎么样了。敬畏敬畏,敬小于畏。

楚翔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好。”

鸿门宴也好,结缘宴也罢。若是对这些小人物们都心存畏惧,将来如何去面对葵花皇后,如何去面对五大传说?

况且,以伤心断肠的为人,断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楚翔的回答,出乎众人预料,如此干脆,甚至出乎伤心断肠的预料,只有那依旧啃着白面馒头的依韵,隐隐懂了一些。

那少年,始终未曾将那胖子,放在眼中。

目送着白衣少年随着胖子离去,依韵心中有些不舍,实际上,这种不舍颇为莫名其妙,但认同,很多时候就是这般奇妙莫名。

在这嘈杂的矿场之上,只有三人身上存在着相近的气质,而白衣少年给自己的感觉,比之那少女,更加亲近。

少女的执着,是发自本能的,但除却执着,还有另外一些东西掩盖其下。那些东西,依韵并不喜欢。那些东西,原本少女是不会流露出半点的,至少不会让此时的依韵觉察到。

但再不该,再不能,终究结了果。因此,依韵原本该给予少女的认同,莫名其妙多半转嫁到白衣少年身上。

一啄一饮,当真是奇妙。仅仅一个开始,已经埋下了无穷变数,将来结出的果,又会如何?

依韵挥了挥手中矿锄,继续做起那枯燥的运动,高手不是一蹴而就的,至少并非人人能够那般。

同样是新人,依韵心中回荡着一股倔劲,单方面认为自己不该落于人后。

何况,还是认同之人!

楚翔跟在伤心断肠身后,没有看到身前胖子眼中的得意,也没有看到身后依韵眼中的不舍。

但是,楚翔嘴角同样挂起了微笑。

依韵?又或者不是,那又如何。

植树之人,从来喜欢埋下种子,渐渐看其生根,发芽,而后结出硕硕果实。

矿场上,不少人待楚翔走后,一哄而散。就连为首的中年壮汉,都带着几人一同离去。隐隐,还与那些江湖三、四流散人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没有人是傻瓜,得到好处,特别是飞来横财,终归是要留下祸患的。

不少技能人见状,陆续离去。而某些堵在矿场门口的江湖散人,再被中年壮汉一掌拍死数个后,不甘的散去。

原来,那中年汉子,竟是会武功的。酒壮怂人胆,武驱心中寒。本来过惯刀头舔血日子的人,胆识就要更高些。而且那样的人物,也更容易成为领导他人的魁首,不是吗?

弱者信奉强者,从来如此。

依韵不是傻子,虽然仍旧对身边的钱财分文未取,终究还是拎上矿锄,决定随人流转移阵地。

他并不想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零待众人走的差不多了,一下瘫软在地,苍白的脸上,满挂汗珠。

白衣少年,太可怕了!那种坚定不移的意志,仿佛泰山一样,横亘大地,压的所有心怀不轨者,喘不上气来。

强忍着不适,零同样蹒跚离去。除去那不得不完成的任务,零的倔强,不会比依韵少半分。若一定要说欠缺的,那就是她没有疯子一般的偏执。

偏执——

伤心断肠一边带着楚翔朝驿站行去,一边传音给此地反联盟分堂堂主。

原因嘛,自然是一泄心中愠怒。至于会有多少傻瓜还留在原地,这不重要。就像曾经自己执剑屠戮,杀的又岂尽是仇敌?

发泄,不需要理由。滥杀,是罪,但非错。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人命,最是廉价。

第五章 漫漫

京城,联盟总部。

楚翔抬头远眺,看着那成片恢弘的建筑,心中若有所思。

抬步向前走去,仅仅眼前一道朱门,已能在常人眼中称得上巍峨。两旁两尊白虎玉像,更是栩栩如生,威猛之气逼人。

但这一切,没有让楚翔产生半点震动。

虚拟的确能创造出现实里难有的宏伟场面,只是,再拟真,也不过虚幻。即便是真实,又能如何?楚翔可不是什么新人,也不是一味躲在山中苦修的隐士,他所经历的人生,所见过的场面,完全不是伤心断肠能够揣摩到的。

伤心断肠在前引领着,心神却多半放在身后之人身上,试图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测出其人性格,过往。但终究,失望未果。

一路北行,奇花异草遍布庭院,煞是美丽。

时不时的,总有遇见的盟内弟子,恭敬的停下脚步、或是手上原本的活计,朝着伤心断肠行礼,复而才偷眼打量着被盟主亲自接待的贵客。

不难看出,这个和帅气沾不上半点关系的胖子,在盟内的确很得人心。

对于众人目光,那种深藏其中的好奇、嫉妒、羡慕,楚翔直接选择了无视。

万众瞩目罢了,早就已经,学会习惯。

不遭人妒,是庸才。

一路随着身前的胖子徐徐而走,转过七八道回廊,越过一片人工湖泊,穿过两名高手的气机窥测,楚翔终于来到了一处载满梅竹的别致小院。

“楚兄,还请见谅,方才盟内弟子传音,说是盟中出了大事,还请楚兄在此间书房稍待,小弟去去就回。”

来到这处院落后,伤心断肠正自一脸微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客气话。忽然脸色一变,语气沉重的对楚翔说道。

“无妨。”

楚翔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也不见外,径自朝着小院中大门敞开的书斋走去。

伤心断肠朝着少年背景拱了拱手,也不管其是否看见,这才转身急行离去。

楚翔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呵?大事,恐怕就是自己的事吧,老狐狸。”

步入堪称奢华的书斋,随意找了张座位坐下,楚翔闭目沉入识海。

一处茂盛的小林间,密闭的针形松叶将明媚的阳光都遮挡住,凭空让这片充满绿意的松林多出几分阴沉。

伤心断肠眉头紧锁,看着身前两名壮汉,沉默不语。

片刻后,方才犹豫道:“果真如此?”

身前右侧一名铁塔巨汉,彷如一尊金刚佛陀般的人物,犹豫着点了点头。

伤心断肠倒吸了口凉气...

“马上通知冷傲霜、小龙女、情衣,到总部大厅集合,紧急会议!”

......

小院内,楚翔方才入定,不过片刻,伤心断肠已经笑眯眯的折返回来。

少年紧闭着的眼睛,丝毫没有睁开的意图,步入书房的伤心断肠见状,脸上神色一愣,随即释然。

若不刻苦,如何来的这般强横实力?

也不着恼,伤心断肠同样找了张座位坐下,顷刻间,身上泛起一阵淡蓝色气劲,竟是沉入了自修中。

楚翔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自修也好,沉入识海吸纳知识也罢,总之,时间都会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流逝。当然,只有心无杂念的高手,才会在枯燥的修行中感觉不到时间长河的侵蚀。

楚翔早已迷失在浩瀚的知识海洋之中,战斗技巧上的理念,每分每秒都在蜕变着。正坐着的身体,除了留下对于危险的本能警觉,已经完全陷入到一种类似寂灭的状态之中。

三个时辰后,伤心断肠睁开了眼睛,无奈叹息一声,不得不收起最初的计划。

结纳真正高手最好的方法,不是去赠与金钱、美女、地位,而是去博得认同。

很可惜,伤心断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传音频道里的消息,一次次将他从自修中打断。

盟内其余几大巨头,特别是较忙的那位,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楚兄,你我皆非常人,小弟也不多讲客套话。请兄弟前来,只有一事,就是邀请兄弟入盟,不知楚兄以下如何?当然,若兄弟不允,小弟也不会行那等强迫之事,必将奉上白银千万,权当结个善缘。”

伤心断肠单刀直入,同时也暗暗观察者对方的表情,神态。

楚翔睁开眼睛,一双通明剔透的眸子,直接映出澄澈干净的心灵,内中没有半丝鬼蜮伎俩。

“可以,但以我的身手,必定不能从小卒做起。”

少年的干脆,让伤心断肠一愣,自然而然勾起了心中狐疑。只是少年那通明的眸子,充分说明了自己的诚意、以及手段。

透明如同琉璃的内心,能否存下诡诈?

伤心断肠不知,但是不得不说,少年此刻展现出的手段,那种直接将心灵烙印到他人脑海中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下意识一犹豫,随即立马做出决断。

送上盟来的高手,不是常有的。

“可以,烦请楚兄移步,至总部大厅,鄙人介绍几位盟内重要核心成员给楚兄认识。”

......

联盟大厅中,奢华尚不及盟主伤心私人书斋,但另有一种磅礴的大气,是小小的书斋比不上的。

伤心断肠坐于主座之上,其余诸人,即便是盟内几位往日并排而坐的副盟主,都自发将位置让了出来,以示尊重。

坐于盟主之旁,或者说作为唯一和联盟盟主并肩之人,楚翔心中却是没有半丝得意。

扫视着下方一众高手,真正的超一流高手,最弱的都达到A级的先天高手,心中微微升起异样的情绪。

楚翔不是一无所知之人,虽说对于原剧情大都忘却,但是某些重要情节,还是记得的。

比如:所谓反神州联盟,其实完全不是一人之盟,或者说,盟主伤心断肠所代表的华山会实力,并没有超过其他盟内巨头太多。是以,联盟几位盟主、副盟主,往日都是并排而坐的。这已经不单单是一种荣誉、面子,而是一种尊重,并肩协同的意旨!

可今日,竟然为了自己这个“莫名外人”,几大巨头甘为陪衬,心中却没有产生半丝嫌隙,这种凝聚力,已经有些超出楚翔的想象。

“也许,他们并不仅仅是跳梁小丑。”

楚翔如是想到。

会议很简短,仅仅是给了楚翔一个大到吓人的虚名,给了一些真实却又掣肘极多的权柄,如此而已。

整个会议上,楚翔一言未发,或者说,实际上就是伤心断肠一人在宣布结果,其他人只是含笑打量着那位沉默的联盟新贵。

“第一副盟主”,有名无实。

不过,这种结果早在楚翔预料之中,作为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人,伤心断肠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刻意拉拢的极限了。随意给外人大量毫无掣肘的权柄,那不是大肚,不是用人不疑,是傻子。

伤心断肠信口介绍着联盟内的一些情况,楚翔看似认真的听着,至于究竟听下去多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末了,少年方才淡淡的加上一句。

“以后,若有会议,还是按照先前位置排布吧,我的座位,再加上一张就是。”

伤心断肠一愣,盟内几大巨头尽皆一愣,只有下首代表峨眉的情衣,暗暗赞许。

这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伤心断肠应允了下来。

原本,也只是做个姿态而已。

等了三个时辰的会议,不到盏茶功夫,已经完结。但几大巨头,没有一个心存抱怨的。或者说,之前是有的,但自见到楚翔之后,就没有了。

六个月后。

楚翔信步走在闲庭之间,看着湖中荷花,眼神却是空洞着的。

不知从何时起,楚翔发现,原来,走路也是可以思考问题的。

走路可以自修吗?很多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不可以。但此刻的江湖中,却偏偏有一人知道,其实是可以的。

走路可以思考吗?很多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可以的。但此刻的江湖中,却只有一人知道,其实边走路边思考,从来不简单。

思考不是走神。

半年的时间,足矣让盟内成员认识楚翔,足矣让神州帮,让江湖中流传起一个新的名字、称号。

“白衣”。

一个显赫的位置,并不能让所有人津津乐道。但显赫的位置,加上神秘无门派高手身份,就足以让人,让大多数江湖中人,口口相传。

半年不长,在混沌纪元中,真的不长。但短短半年,就足以让无数高手被洪流淹没、毁灭。也足以让无数高手顺着势头,崛起。

江湖中,从来不缺高手,更不缺死去的高手。那些活着的,才会被人传诵。

楚翔知道此刻的自己很有名,但具体有多大的名声,楚翔不知。脑海中,回忆着神性中传承下来关于杀戮的技巧,一遍遍咀嚼,依旧是那价值最低的,前百年记忆。

但晓是如此,也总有所得,越回味,意越浓。若结合最近不少场连番实战,所得更加丰富。

关于技巧,还是在杀戮的过程中,才能领会更多,不是吗?

“白衣楚翔”,这个名号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楚翔在每场联盟大战中,杀戮往往是最快,最多,但身上的白衣,从不染血!

其实,白衣的名号,若换做血衣、血手应该更合适。但是,更具气势的血衣,早在几十年前,就被一个疯狂杀手占去了。江湖中人,倒也不便假人名号,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并不合意,但却更符事实的“白衣”。

杀戮,是罪,但不是错。在这疯狂的江湖,只要是所谓有理由的杀戮,都将为人乐道,追捧。

满手血腥的楚翔,在神州帮中,已经成为了恶魔的代名词。在反神州联盟,则是英雄。

斩有缺,败不存,力敌小刀百招!

如此战绩,足矣傲视江湖,但当真是如此吗?

回味着和小刀间的战斗,楚翔心中若有所思。

那是一个月前的一战,那是扬名江湖的一战,那一战,凶险异常。

百招,不是极限。百招,已经是极限!

若论杀戮技巧,小刀拍马也及不上自己。或者说,在凡间,又有什么技巧,是比得上神技的呢?

但是,小刀有内力!雄厚的内力!小刀有意境!楚翔不曾具备的意境!

小刀并没有用上全力,或者说,最多只用上了三分内力!

为何?一则小刀本就喜欢隐藏实力。二来小刀始终防备着楚翔!

白衣杀敌,不用气劲!

这是江湖上一句趣话,也不知是为了突显楚翔的狂傲,还是彰显其深不可测的实力。

总之,楚翔杀人,是从来不用气劲的!

白衣楚翔,没有内力?

这种观点,除了依韵,无人相信!就连此刻接触过武功的依韵,也不再相信。

没有内力能够单凭身体力量屠杀高手如猪狗?没有内力能够连续不停作战几个时辰不用休息?没有内力能够腾空飞跃?

没有内力能够单凭力量硬抗自己三成气劲攻击?

小刀同样不信。

所以,小刀在战斗中,始终防备着楚翔。他知道,或者自认为知道,对方并没有出全力。至少那感受得到的,对方身上磅礴如海啸的真气,全无动静!

小刀自负,也谨慎。因此,小刀从最开始,就保留了大量实力!

那一战,凶险异常,只要小刀爆发出全力,最多十招,楚翔必死无疑。

那一战,让楚翔第一次见识到了意境!意境不是意!至少不是楚翔所理解的刀意、剑意!

意境是什么?楚翔并没弄懂,就像小刀不懂,那白衣少年剑势中流露出的执着,那种执念,为何竟能影响到心如止水的自己一般。

看着湖心莲瓣,楚翔眼神恢复清明,叹息。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身份:初级轮回小队《零》队长。力量:1500/1500(500),敏捷2800/2800(800),体魄:2000/2000(600),精神:3000/3000(900),内力(先天):5000/5000(每二十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0)。拥有技能:《北冥诀》(S级)(第四层)(封印中)。当前实力评定:B+级。注:括号内为当前封印后所剩实际属性。”

内力依旧被封印,但身体基本素质,似乎随着自己不停战斗,一点点的慢慢解封着。

楚翔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主神留下的一线生机,还是旁的什么。但隐约间,楚翔似乎又能够理解。

惩罚剧情,封印的是身体内异种能量,是修为内力,但惩罚剧情,从来不会封印身体基本素质!

这在轮回世界中,不是什么秘密。

起先,见到自己属性大降,还以为是主神给予的特殊照顾,但渐渐的,楚翔发现,也许身体素质被封,不是主神的功劳,而是——系统!

在混沌纪元里,系统给出的身体素质,仅仅是一种理论能达到的上限,而非实际可应用值。至于实际可应用值,必须要经过长期锻炼,才能达到。

楚翔不知,是否正是因此,系统为了平衡,才将自己肉身力量大幅削弱。但这种削弱,和主神的封印,是不同的!

系统给楚翔提供了不少特殊服务,和玩家一般,楚翔是可以在系统定义上加入帮派的,甚至,楚翔也有着所谓的聊天频道、仓库、背包。但楚翔,不能使用某些特殊道具,譬如——替身娃娃。

系统同样没有给予楚翔属性面板。也许,在系统定义中,楚翔的肉身力量,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范畴,这在理论上,和游戏创造者的观念,是相悖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主神横加干涉。

主神,明显远远高于系统。

主神的封印有多可怕?可怕到无形无质。

所有认识、熟悉的高手,都知道楚翔在隐藏实力,因为对方身上那犹如海潮般的内息,从来没有刻意收敛过!

狂妄吗?装逼吗?也许如此,至少,就连不少认识楚翔的“朋友”,都会这样认为。

但高手有狂妄的资本,高手装逼那叫酷!所以没有人会以此说笑、讽刺。

原本就是如此,同样一句废话,名人说出来叫哲言,傻蛋讲出来叫痴语。同样一件事情,乞丐做出来叫装逼,有足够身份地位的人做来,却叫做风度。

这种情况好不好,楚翔不知。但是,至少他知道,这在小刀刀下,救了自己一命。这让江湖中人,对自己更加敬畏!

情衣款款行至楚翔身后,看着那略显孤寂、无奈的高挑身影,喟然叹息。

情衣是峨眉派大师姐,在派中地位更是无人能及,当然除了灭绝师太。

在情衣的带领下,峨眉派向来是江湖中最团结的门派,鲜有人敢于招惹。

自然,代表着峨眉加入联盟的情衣,同样在联盟中身居高位,被倚为核心!

情衣人如其名,风情无限。当然,不是风骚。在那款款风情之下,隐藏着一副铮铮傲骨。就连柔媚的气质中,都带着淡淡的绝情!

峨眉派特有的属性,灭绝师太传下的——绝情!

美丽而孤傲,魅力无穷中、带着令人寸断肝肠的绝情。也许正是因此,江湖中从来不乏情衣的追求者,此刻联盟盟主伤心断肠,和神州帮帮主血刀刃,具在此列。

但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情衣对此二人,对一众追求者,向来是不假颜色的。

因为,情衣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比之名为爱慕的感情更多的,是欲望。

峨眉派虽说不如古墓那般清心寡欲,但对于名节,还是看的极重的。特备是深得灭绝师太喜爱,天生又傲入骨髓的情衣,更是如此。

情衣来到了少年身旁,凝视着少年正在凝视的莲叶,默默无语。

情衣眼中没有爱意,情衣心中没有感情。轻易就对外人动情的,那不会是情衣。

情衣很喜欢和少年呆在一起,但这无关感情,无关欲望,仅仅是因为,少年看自己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欲望。

那清澈干净,透明直入心灵的眼睛,是如此让人震撼,如此让人安然。

情衣喜欢少年的干净,仅此而已。

但是,干净...

第六章 江湖

江湖漫漫,陌路有途?

江湖,什么叫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江湖上比之杀戮更多的,就是纷纷流言。

最近,江湖上流传起一个极为轰动、广为人知的流言。

白衣楚翔,那总为高手感知着的澎湃内力,原来是被人封印着的!

此消息一出,立刻疯传江湖,神州帮内一片大喜,反神州联盟中则阴云密布。

联盟总部,伤心断肠眼中寒光直露,冷然道:“查!一定要查!究竟是何人将此消息泄露!”

身侧心腹云恒,苦笑着应声离去。

查?怎么查?这样的消息,就连自己在此前都不知道,怎么查?

伤心断肠恼怒异常,这种恼怒,已经让他一贯保持的理智,都有些退化。

如何不恼?这则消息,是此前在内部会议上,楚翔亲口对自己等联盟核心成员说的。

如今泄露出去,伤心断肠自然不会怀疑核心人员中出了问题,几十年的交情,岂是虚妄?但楚翔呢?这个新加入联盟,刚刚融入到集体中,甚至连秘密都愿意公布给自己几人的新贵,又会如何做想?

伤心断肠知道,即便去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既然泄露了,不是几个核心成员,那必定是其身边亲近之人。查,也不会查出半点有用的东西。但伤心断肠怒火中烧,他需要发泄,更需要向楚翔表态。

只是,作为当事人,此刻楚翔却独自坐在小筑中,难得没有沉入识海吸纳杀戮艺术,反倒悠闲的喝着小酒。

情衣是第一个到来的,带来的,不是对于“清白”的辩解,仅仅是一种关心。

情衣,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她从来毫无保留相信朋友,也相信朋友会毫无保留相信自己。

情衣来的快,却的也快,陪饮了一杯清酒,匆匆离去。

情衣知道楚翔并不在乎“消息泄露”,不是表面不在乎,而是当真不在乎。

这样,足够了。情衣,作为最负责人的门派师姐,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情衣走后不久,第二个来的,出乎意料,反倒是平日接触甚少的小龙女,这个同样堪称模范的古墓派大师姐。

小龙女的性格,和情衣相似,同样傲骨铮铮。只是由于门派武学特性关系,小龙女对于“外人”,不会表现的过分熟稔,因此各方人际关系,比之情衣,要逊色一些。古墓派修的,本身就是清心寡欲。

小龙女此来目的,却是与情衣类似。

只为关心,不为旁的。

其后,华山派当下实际战力第一、更胜伤心断肠一筹的华山弟子、联盟副盟主、盟内第三大势力金刚盟盟主——金刚,这个雄壮好似当真金刚佛陀一般的男人,带来了一壶烈酒,二人痛饮。

最后,才是联盟第二大势力仙灵谷谷主、灵鹫宫十大高手之一的冷傲霜,连同伤心断肠,华山十大第二龙剑,联袂而来。

只是,和前面几人不同,他们除了带来慰问,更加带来了保证。

信誓旦旦的保证。

同样的盟友,完全不同的态度。其实,很多时候,从一些琐事,就能看清楚人的本质,至少性格。

辞别众人,楚翔独自饮着清酒,若有所思之后,心中却又暗自好笑。

楚翔在几人面前,对于“意外”,表现的分毫不在乎。

因为,他原本就不在乎。

因为,消息是他自己泄露的!

愚蠢?不知所谓?自掘坟墓?

难道,你说了,别人就会信?

难道,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

人心,是一种复杂异常的东西,就连心境通明的楚翔,都看不透所有。

楚翔对于伤心断肠等人的说辞,仅仅回应了一句话。

“无妨,世间没有永存的秘密。”

不论他人相信与否,这就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与其等到外人发现这个秘密,不若大方的讲出来。其实,讲出来,传出去,也不过就让普通江湖人物多一个脍炙人口的话题罢了。

暴怒的伤心断肠就一定相信?那些津津乐道的江湖人物就一定相信?

楚翔不知道,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他想让之相信的人,已经相信。

情衣相信了,小龙女相信了,金刚相信了,小剑,很可能,同样相信了。

对于前三者,楚翔做出了坦诚,这是成为生死之交的首要条件。

想和非常人做朋友,心中就不能存下诡诈!通明的心中不会留下丝毫污垢,只因为本身所想、所行,从未对其藏着诡诈。

真实?谎言?最大的阴谋,从来不是用谎言堆积出来的。

而小剑的相信,那才是楚翔泄露秘密的最大原因!

小剑感性为零,理性值满,简而言之,小剑只有理智,没有情感。也正是这种原因,造就了非凡的传说,也正是这种原因,注定了多疑的小剑,从不会让犹豫在心中徘徊。怀疑,岂就代表犹豫?

对于流言,小剑可以充分、理智做出判断。

因此,楚翔断定,小剑多半会相信这个流言。楚翔断定,小剑不会再朝自己出手,至少在内力解封之前!

小剑不是依韵,小剑懂得害怕——高处不胜寒!

小剑面对可堪匹敌之人,从来想要公平一战。此刻的楚翔,仅仅就战力而言,就小剑心目中认同的战力而言,已经勉强可堪一战!

“与其等到他人发现,才茫然去遮掩,何不大方公布出来呢?相信的,原本就可以猜到一些端倪,早晚能够将思绪贯连出结果。那些原本就不可能想到的,自始至终都不会相信。剩下的,也只是徘徊在犹豫之间。”

楚翔呢喃自语。

对于那些相信,并且心怀恶意的江湖人,内力封印后的楚翔,和完全爆发实力的楚翔,有区别吗?在蚂蚁眼中,人和巨人,是没有区别的。

流言,总会因其固有“可靠性”、因为流言的“对象”,而决定其传播的广度,但再怎么轰动的流言,在轰动过后,也会趋于平淡。

特别当普通江湖中人看到那一袭白衣依旧穿梭于战场之上,收割着人命。当他们发现,小剑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将对手扼杀在摇篮之中。当他们醒悟,即便是现在的楚翔,依旧高高站在群山之巅。流言终于不再那么被人津津乐道。

江湖,就是这样。高手也好,流言也好,若失了最初的兴致,传播的人,也就少了。

譬如白衣二字在江湖人物口中出现的频率,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变得稀少起来。

当一件事情已经成为公理,被大多数人所认同,就像一个高手已经初步经历血腥的历练,那么除非他再做出更轰动的事,否则所为一切,都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

此刻白衣的名号,除了其崇拜者、以及仇人,更多的却被当做禁忌,被老一辈江湖中人,引以告诫一些新人。

总有那么些人,身在江湖,却离普通江湖中人那般遥远。

楚翔,凭借其超凡的实力,以比常人快的多的脚步,踏上了一个不完全属于江湖的舞台。

武当山,后厢房。

剑洗心听着师妹孜孜不倦的诉说着江湖中的种种趣事,提取着其中某些有用的讯息,身上却是不停冒着淡白色的光华,依旧没有停止自修。

剑洗心来到武当山快一年了,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初始属性,严重超常。速度、敏捷、悟性俱都超过了系统定义的最高标准。

特别是悟性,整整高达八十点,却是比系统定义的初生五十点上限,高出整整多半!

剑洗心不知原因,但也没有深究,因为自成长院起,他就非常孤僻,身边,没有一个朋友。来到混沌纪元后,更是继承了这种性格,除了身前那主动粘上门来的师妹,整个游戏中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

他,一直相信,自己记得的。

有些事情,那些奇诡的,荒诞的,譬如穿越,仅仅只是一场大梦。

记得...

身前的师妹,总喜欢喋喋不休,但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漂亮,很可爱,有一种让人不忍伤害的独特魅力。

师妹的名字,叫做蝶舞,好像,是这么叫的吧。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气质,剑洗心始终没有忍下心来将其赶出门外。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自修之时有人在旁唠唠叨叨。

但不得不说,这个黏人的师妹,倒也并非尽会带来麻烦,至少,让与江湖脱轨的剑洗心,知道了很多江湖上的轶事、趣闻,比如——白衣传说!

师妹是白衣崇拜者,事实上,白衣楚翔出道至今虽说不久,但战绩,的确傲人。更兼风度卓越,气质独特,即便在男帅女媚的混沌纪元里,也独具魅力,当真是吸引了不少少侠、女侠追捧。

强者的魅力,在江湖中,向来难以阻挡。

楚翔这个名字,在蝶舞口中出现的频率,实在高的出奇。高到连初闻此二字心中巨震的剑洗心,耳朵都生出老茧,内心麻木。

但是,麻木的剑洗心,仍旧决定在出师之后,去寻找此人,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

仿佛前世,就曾经认识,仿佛今生,将会为之改变。

剑洗心是冷漠的,更加不会盲目崇拜他人,但不得不承认,心中对于素未谋面的白衣,充满了无限期待。

剑洗心每日刻苦修炼着,至今为止,除非必要,未曾离开过厢房多余半步。但刻苦的剑洗心,至今没有出师。因为他的每一级武功,都是靠的自修,从未找NPC加过点。

剑洗心身上冒着淡淡的白光,身边蝶舞依旧喋喋不休的诉说着白衣如何潇洒。

武当派的内功,原本是没有,白色的...

“我一直以为,当再次见面,一定能够向他一样,傲视群雄。然而,谁又能想到,当江湖中人高呼其名得时候,我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依韵躲在屋顶之上,看着远处人群中那一袭耀眼的白衣,心中思绪偏偏。

此时,已经是他进入江湖的第十一个月,对于此时依旧属于普通人范畴的他来说,这已经很长,很长。

如果没有杀戮,如果没有重生。但依韵,不会去想如果,同样不会去憎恨杀戮。

杀戮本身无罪,有罪的,仅仅是杀戮的人。况且,当你决定拿起剑的那一刻,就要学会承载。人在江湖,总躲不过刀光剑影,那么杀,那么被杀,就这么简单。

依韵学会了承载,所以被人无辜屠戮,他并没有耿耿于怀。

但是,当被人轻视无视之后,依韵,愤怒了。

依韵从来不害怕死亡,他仅仅在乎,被人无视。无关虚荣,一身傲骨,不容许被人轻辱!

打怪、升级、被杀。

经历了短暂的普通江湖中人升级历程之后,依韵学会了改变,他明白,若是按照一般江湖人修行的速度,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过那轻辱自己之人。

所以,依韵来到了这里。

京城,神州帮和反神州联盟大战!

究竟是做生意恰逢其会?还是命运的安排?

依韵不懂,但是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一袭翩然若仙,却总在人群中绽开朵朵血花的白衣。那一道始终静坐在一旁阁楼之上,一身极品悟性装“金缕衣”的孤单身影。

他们,此刻代表了联盟和神州帮的终端力量,他们俱都付出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楚翔的努力,那种非人的刻苦,早在矿场,依韵就已经见过。天下第一人小刀的努力,苦行僧式的生活,再一次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波澜荡漾。

这就是代价吗?

楚翔冷冷的盯着前方五十米处的不存,那道略显单薄的倩影,此刻爆发着远超其外表的力量,不停带起成片气劲,收割着一个又一个联盟高手的性命。

白衣如影,剑似流星。纷乱的战场,无处不在的刀光剑影,斑斓气劲,喧嚣的喊杀声,利刃刺入身体的沉闷响动。

这一切,这血红的疯狂,怎么都遮不住那一袭白色风华。

凭借每秒百多米的高速,此刻的楚翔,身形仿若鬼魅。

当然,由于没有内力护身,短短五十米的距离,楚翔却不得不清理掉路上所有障碍!

人,好多的人,到处都是人。

血,漫天的血,地上早已铺满了粘稠的血浆。

京城广场,这原本昭示王城宏伟的地带,此刻已经变成修罗地狱。

江湖中,永远不会缺乏高手。混沌纪元,永远不会缺乏血性,死了不过从头再来。

两名神州帮高手,忽然自人群中凌空跃起,身上数出穴道爆出血泉,周身气劲蓦然狂暴,瞬间将实力提升三倍有余!

带着无限的疯狂,两人同时施展着有攻无守的剑法,一同从两旁夹攻而来。

楚翔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有些苦涩,有些残酷。

混沌纪元,这一介乎游戏与现实间的世界,终于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

人,是永远杀不完的。

楚翔没有杀气值,不知道自己从进入世界以来究竟杀了多少人,但却知道,每场战斗,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绝对最多。

楚翔不是没有杀过人的软蛋,从经历轮回开始,绝对算得上满手血腥。可再血腥又能有多少?

十万?二十万?一百万?

这在现实世界中完全难以想象,但在游戏里,在混沌纪元里,就连伤心断肠这个不起眼的胖子,身上杀气值都有好几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就那整天在朋友间笑呵呵的胖子,手上人命都有几百万条之多!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这是一个扭曲的江湖。楚翔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剑,究竟该挥多久才能停止,但在所有敌人死光之前,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停手。

两片覆盖方圆十米的夺目剑影将那袭白衣整个夹在中间,就好似两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直接将鱼儿罩在其中。

可惜,执剑之人并非天,拼却性命也不是。那剑网下覆盖的,也不是鱼!

两片颜色各异的剑网轰然撞在一起,撕碎了白影,撕碎了被殃及到的十几名双方高手,最后,就连剑网后藏着的两名高手,体内经脉都不堪内劲冲击,同时爆成两团血雾。

剑网下的白影,轰然碎裂,然而于此同时,二十多米外,不存屠戮联盟高手的方向上,一朵血莲,绽开。

极速之下,纵使力道再强,又有何用?

楚翔没有内力,同样没有护体真气,基本,如果被异种内力侵体,只能靠着超人的身体素质硬抗。

因此,其实楚翔的防御,真的很弱。因此,他杀人从来都是,一剑封喉。

一般高手,是不会再喉间,附着上强大的护体真气的。内力神奇,但不是万能,总有些地方,是护不到的。

只是,又有谁知道,那袭在战场上杀戮群雄,如入无人之境的白衣,其实时刻面临着陨落的危险呢?

衣不沾血,是要付出速度停滞和多余的敏捷操控为代价的。

但楚翔不敢也不会让四散的血迹沾到身上,若是血液中被高手附着了气劲呢?

楚翔很强,但也很弱。作为内家高手,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有缺点。然而这场剧情,却让那缺点,无限放大。

幸好,暂时还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否则,只要十个以上的超一流高手,将内力完全集中在一人身上,而后封住楚翔所有去路,接着发动大范围覆盖式攻击。那么楚翔再强,也只能徒呼命运蹉跎。

白影纵挪,一个闪身出现在不存身后,剑尖顺势划过三人喉间,带走了三条生命。

“幸好,无人知道!”

楚翔嘴角弯起。

感受着背后劲风袭来,不存心中大骇,转身骇然拍出一掌,凝聚的气劲,在掌间汇成六轮艳阳,铺洒而去...

高手,总觉的气劲越凝炼,招式运作间消耗越低越好,不是吗?

这本就是正理,楚翔自身也是一贯如此。

可惜,那将气劲完全分散、一味注重气势的伪高手们,那弱得可怜的气劲,完全不放在楚翔眼中,即便凭借超人的身体素质硬抗,也无大碍。

而真正能够对其造成威胁的高手,譬如不存,又岂会行那等“徒劳”之事?

究竟是楚翔带来了神话,还是江湖本身造就了神话,这,原本就是无解之谜。

不存被那闪烁不定的魅影逼得左支右绌,每次银亮剑光闪现,总不离喉间一尺!

终于,在不存面临危难,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爆发之际,楚翔抽身而退,小刀、出手了...

如同之前无数次得战斗一样,小刀的出现,奠定了神州帮必胜的战局。

白衣楚翔,强的可怕,但至少此刻,还不是神话。默契的,小刀没有追着楚翔出手,默契的,在小刀出手的那刻,楚翔退出战场。

没有人会责怪楚翔,因为他造成的伤亡,已经够多。

没有人能责怪楚翔,因为小刀,从来都意味着不败。

依韵默默观察着,神州帮最终获得了胜利,只是伤亡,非常惨重。

小刀在战斗结束后,继续着苦行僧式的自修生活。

白衣,继续着其血色之名,制造着无数悲剧。

江湖、血路。

第七章 势力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很多时候,我们做事,完全不必去在乎他人的眼光。这并非是因为自私,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替自己决定道路的权利。”

“命运这种东西,太过飘渺,可以在乎,但不能执着。上天不会将多舛的命运强加给你,那些让你觉得命途多舛的,不是天,而是一群无知却又自己为是的妄人。”

“强者决定自己的命运,弱者的命运被人所决定。我希望有一天,不是我为你选择道路,无需我以言语来鼓励,你却同样能坚持自己的坚持。这样,你才能真正成为高手。”

“你,懂了吗?”

简朴的草庐中,一身华贵白裘、好似王孙贵胄一般的楚翔,淡然俯视着身前一名脸色木然的少年。

少年很矮,还不到楚翔胸口。少年很瘦弱,筋骨如柴。乍一看,仿佛是一名完成没有成年的、长期遭受饥寒交迫的孩子。

少年的面孔,颇为清秀,只是完全没有了表情。就连那双死灰的眼睛,也仅仅会在看向楚翔之时,流露出一丝悸动,以及眷恋。

少年的心,早已经死了,早在成长院,就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楚翔,这名少年,此刻依旧在混沌纪元中某座小城里,在街边和NPC乞丐一般,乞讨度日。

少年的身份,是乞丐。不是丐帮的乞丐,而是系统认定的,被官府确认身份的乞丐。

身为乞丐,在洗脱掉这一身份前,是不能穿戴好装备的。

新手麻衣,是少年唯一的装备。

楚翔转身,踏出草庐,照旧在桌上留下了几本价值千金秘籍,翩然远去。

时间总是匆匆,转眼,来到混沌纪元第三个年头,又将逝去。

此时的楚翔,已经不再是当年有名无实的联盟副盟主。在某场战役中,当盟内某位下属势力首领“不幸”战死之后,楚翔在一众核心实权人员的支持下,成功继承了该势力。

黑旗会!

黑旗会,很多年前的天下第一大帮,但在其建帮帮主退隐,大量高手离开之后,渐渐没落。

然而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落后的黑旗会,势力之强依旧不可小觑,仅次于江湖十大帮派。

黑旗会原会主,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多年来毫无建树,完全就是吃老本。在联盟中,无大功亦无大过,自然,如此平庸之人,也不会被伤心断肠列入核心之列。

其实,若非平庸,也不会有那许多的高手离开黑旗会。

总之,那是一个很随和,很庸碌的人。若在和平年代,这样的人会生活的很好,很幸福。但在江湖中,其实从最开始,从他决定加入联盟、又不肯完全投身之时,已经注定了结局。

楚翔继承黑旗会,可以说是众望所归。联盟需要一个他们可以信任的会主,而非左右摇摆之徒。黑旗会需要一个可以带领他们重新取回本有荣誉的会主,而非一个庸碌之辈。自然,在这种情况下,楚翔成功上位。

但那,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楚翔并非什么管理人才,作为会主,楚翔没有对会内制度、人手作出任何巨大改变,在他看来,原本的制度、那种接近军事管理、位阶分明的制度,已经足够完美。

黑旗八部,楚翔仅仅掌握了一部,也是原本历任会长都应该,也是唯一能直接掌控的一部——天众部!

当然,事实上,楚翔是继黑旗会创始人黑旗以来,第二位真正“掌控”天众部的人。

黑旗会,经过一年半的发展,在楚翔过人名望的号召下,即便没有兼并其他帮会,目前总人数,依旧成功突破了二十万,成功跻身十大帮会之列,目前名列第八,人数、实力比之楚翔接手之时,整整多出一倍!

这并不夸张,黑旗会,原本就有许多因前会主懦弱而归隐山林、市井的高手。他们中,有一些早已经彻底死心,另谋出路。但更多的,却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某个杰出人物,再度带领黑旗会重新崛起的机会!

楚翔的继位,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就像黑旗会创始人曾经说过的:“每个黑旗会成员心中,都有一杆,永远不会降落的蔽日黑旗!”

这种忽然爆发出的凝聚力,超乎了伤心断肠的想象,超乎了那些总将之作为谈笑对象的江湖人的想象,这种凝聚力,甚至超乎了楚翔的想象!

黑旗会的编制,很特别。会长拥有决策之权,但并非专断之权。这种权利,在很多帮会首领眼中,太少、太少,但楚翔,已经满意。

相对于要尽的义务来说,这样权利已经足够大。

况且,曾经的黑旗会,正是在这种制度之下,成功名列天下第一。况且,到目前为止,其他七部旗主,还没有违逆过自己任何命令。

“这是一支由高手组成的军队。”

楚翔心中,对黑旗会,如是做出判断。

黑旗会总部,京城近郊某座森严的堡垒中,楚翔端坐在大厅王座之上,听着手下第二号人物,从建会起就跟随着第一任会主的万年老二,黑旗八部之龙众旗主——黑龙,慢慢汇报着江湖上各种事情。

黑旗会,分为八部,依据的却是古代传说中佛前的八部天龙。

天众部,旗主一项由会主兼任,历来人数最少,战斗力却是最为强悍。

天众部最弱的普通成员,放到江湖中,最少也是一流之属。

天众部如今二号人物,原旗主梵天,比之神州帮第二高手不存,更强,强得多!

楚翔犹记得在自己刚刚踏入天众部驻地之时,梵天对于自己的挑战。

那一战,楚翔险胜,全身负伤一百七十七处。那一战,让楚翔骇然发现,原来江湖中,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原剧情根本没有提及的地方,竟然藏着如此高手!

梵天的真实实力,若按照轮回世界的标准,已经达到了伪S级巅峰,意境级初期,堪堪差一丝,就要突破S级!

这种实力,放到目前的江湖中,除了喜儿、小剑,少有人能够匹敌!

对了,小剑就是小刀,曾经纵横天下的小刀,在一年前,自杀重生了。

重生后的小剑,至今没有露面,但楚翔知道,从小刀重生起,真正的传说,才刚刚迈出脚步。

梵天,很强。但江湖中,没有梵天的名字。

甚至在和楚翔的战斗中,梵天也仅仅用上了三成内力。

楚翔赢了,所以成为了黑旗真正会主,成为了天众部实权旗主。而非过去那个软蛋一般的傀儡。

天众部,一个高手辈出,强横到足矣让目前江湖中所有高手骇然的地方。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从来都不是单单人数,名望,就足够的。

天众部,至今为止,一共八百七十五人,除了楚翔,全部都是混沌纪元中的老人,真正的老人。

他们都是一群无门派人士。他们都是曾经跟随者黑旗血战江湖的人士。他们无人知晓,自黑旗离去后,到楚翔继位之前,就连历任会主,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从不扬名江湖,又或者早在无数年前,名声已经随着黑旗退隐而渐渐消散。但是,就在无数其他七部高手离开之时,他们一个都没有离去。

他们,就像各门各派的隐士一样,不为人知。他们是,自由派系的,隐士!

江湖太大,秘密,永远道不尽。

龙众部,这才是黑旗会表现在外的,明面上主要力量。

龙众部人数最多,良莠从来不齐。

若在外人眼中,其实所谓黑旗会,指的,仅仅是龙众部。

龙众部最强高手,不会比伤心断肠差太多,龙众部最低低手,能够欺负欺负普通人就不错了。

龙众部旗主,永远都是黑旗会二号人物。龙众部旗主,永远都不会背离黑旗会。

忠诚,这在江湖中,最珍贵,最难得的东西,在黑旗会,在曾经黑旗带领下的黑旗会,仅仅只是根本。

龙众部人数一共十八万多,说是黑旗会的主体,毫不为过。但龙众部的战力,实在是差强人意。也正是因此,哪怕黑旗会依旧人多势众,再没有人会把之和天下第一四字联系在一次。当天众部尽数归隐,只剩下龙众部支撑着的黑旗会,实在入不得高人法眼。

黑旗会的秘密,整个龙众部中,只有三人了解。

夜叉部,夜叉部又被黑旗会成员们称之为刑堂,因为夜叉部,原本就是执掌会内刑罚的。

满清十大酷刑?抱歉,那些在夜叉部中,仅仅只是小儿科。

夜叉部一共两千一百二十二人,包括旗主夜摩罗在内,没有一个身手低于二流,同样没有一个身手高于一流。但是,夜叉部中的地位,从不以身手而论,却以折磨人的方法、摧毁人的意志来论高下。

毫无疑问,同样在黑旗的年代就执掌刑堂的夜摩罗,那将全部精力专精到刑具、刑罚之上的夜叉,让所有知道其名之人,闻风胆寒。

在外人眼中,夜叉部是神秘的。夜叉部中成员,除非老死,除非彻底被折磨的精神崩溃,否则,终生不得退出。

夜叉部地底死牢之中,至今关押着三千一百九十二人,那些,俱都是曾经身处夜叉部中,想要脱离黑旗会的老成员。其中地位最高的,却是第一任副旗主,鸠摩罗。他是,夜摩罗的弟弟。

乾达婆部,“乾达婆”在梵语中,意味着“变幻莫测”,和“紧那罗”一般,是天帝帝释的近侍。

可惜黑旗会曾经的一号人物,不是帝释,而是黑旗。

因此,乾达婆部和紧那罗部,俱都非是侍者,而是专精旁门之人。

乾达婆部,专修易经换容之术,乾达婆部旗主,原本就叫乾达婆,但江湖中,即便是在曾经的江湖中,从来没有人见过乾达婆的真面目,也许除了黑旗。

紧那罗部,专修音攻之术,琴魔六指、碧海潮声、狮吼龙吟、暮鼓晨钟。凡种种音攻奇术,在经那罗部中,都有记载,从不乏人修炼。

紧那罗部旗主,据说并非玩家,而是真正的NPC。紧那罗部旗主,自称忘忧,楚翔是见过的。那窈窕的身影,那被挡在斗笠后的容颜,让人遐想。然而最让人惊恐的,那身材翩跹的忘忧,天生六指。

琴魔六指!

忘忧,表现出来的战力,仅仅比之梵天略逊一筹。但在忘忧身上,楚翔本能的觉察到,若对方起了杀心,此时的自己,连一招都挡不下。

忘我意境!大成!

此二部,鲜少为人所知,因为他们都是,天生孤僻的隐者。

摩呼罗迦,亦属乐神之列,然而和其他乐神不同,摩呼罗迦,率直的本性中,直指大道。

摩呼罗迦部,从来都只有一人。旗主,就是唯一的成员,萧灵。

萧灵身手并不高明,但是会内真正核心成员,从来对她充满尊敬,因为她曾今是离黑旗,最近的人。

迦楼罗,金翅鹏鸟,意味速度、忠诚。是以迦楼罗部,俱都轻功好手,他们,掌握着整个世界的情报,他们,是黑旗会的耳目。

神行百变?凌波微步?世人又岂知,天鹏九变。

外功可以自创,内功可以自创,轻功,为何不能。

阿修罗部,八部中,唯一除了龙众部外,尚在黑旗归隐之后,偶尔在江湖中崭露头角的部众。

他们俱都是一群,战斗狂人。

黑旗八部,纵横江湖。旗锋所指,血洒长空。

八十年前,就在门派杀戮之争刚刚结束,喜儿以血腥至尊的姿态,带领着灵鹫宫傲立江湖之时。

黑旗悄然崛起。

黑旗的出现,让刚刚平静下来的江湖,再一次陷入纷乱,那一道曾经让无数人胆丧的黑影,至今还有几人记得?

天下第一?呵,天下第一。

很多年前,喜儿是天下第一,因为她赢得了门派之争最终的胜利,因为她以血腥,洗礼了整个江湖,因为她打败了白色黄昏,因为她取得了混沌纪元中最珍贵的道具,最根本的秘密——钥匙。

很多年后,神州纵横成了天下第一,因为在如今的江湖,老一辈的高手们,早不知躲到了何处。因为在如今的江湖,早已再见不到意境级。更加因为神州纵横中的不败神话,原本就是黄昏!一个历经百多年风雨洗礼的老怪物。

剪了个胡子,去掉了斗笠,江湖中人就忘了小剑、小刀就是曾经的黄昏。建了个神州纵横,江湖中人就忘了,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叫天盟的誓约。

神州纵横的背后,是小剑,小剑是黄昏,是白色的哥哥。而白色,就是当年除喜儿外的第一人,天盟盟主。

天盟是为公而立,天盟不会牟取私利,但,当真如此吗?

天下第一?呵,天下第一。

江湖中人,只看到了第一的名号,又怎么知道,在那第一背后,究竟藏着多少,多少。

每一个被公认的传说,都有其必然性。每一个被公认的第一,都有其深不可测的秘密。

江湖中,从来不缺,传说。但是江湖中,又能有几个,第一?

曾经的曾经,喜儿成为第一。

曾经,黑旗成为第一。

现在,小剑成为第一。

喜儿小剑仍在,黑旗呢?

江湖从来不该是一个人的江湖,江湖从来不该只有那几个传说。

曾经,楚翔一直以为,混沌纪元,完全就在喜儿小剑二人掌中起舞,曾经的曾经,他所了解的剧情,的确这般叙述。

然而,剧情一定代表了全部真实吗?

百多年前,接连诞生了两、三名传说,百多年后,又将有两名传说即将诞生。那更长的,百年的空白呢?属于黑旗的时代呢?

江湖,不该是某个人、某几个人的江湖。江湖太大,而我们所能见到的范围,太小,太小。

现实的世界,从来不该是单纯的游戏,或者小说。

小看他人,自以为了解一切,最终,只会死的很惨,很惨。

听着黑龙的汇报,楚翔的心思却转到了别处。

挥手示意其退下,在黑龙平静的目光中,楚翔沉默着。

一个小小的黑旗会,藏着这般多的秘密,其他地方呢?

皇宫中,有着葵花皇后,修意而不修武的她,总觉得自己比独孤求败更高上一等,然而,当真如此吗?

剑是冷的,人心却是热的,那执着于武的,终究会在孤独中毁灭。

但,当真如此吗?

小剑,如今的神话,害怕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但却不害怕孤独。即便江湖只剩下他一人,依旧会过的很好,很好。

独孤求败呢?楚翔不知道,至少他知道,换做是自己,即便抛却火热的人心,只剩下冰冷的剑相伴,依旧不会孤独,更不会寂寞。

有些人,天生是为武而生的。修炼葵花宝典以致从身到心都变成女人的葵花皇后,即便武功再高,再狂傲,终究只是一个感性的女人。

女人,并不比男人差什么。但女人,一定比男人感性,至少通常如此。

以己之心,来度人。她从根本,就错了。

这个世界,当真有为武而生之人,小剑是,楚翔是,独孤求败,也是。

懂?不懂?自以为站到最高处的葵花皇后,又懂多少?喜儿小剑,又懂多少?他们知道,除了系统,还有主神吗?

即便是楚翔,又懂多少。

第八章 匆匆

“呵。”

楚翔轻笑出声,施然起身,顺手扶起身后罩袍,彷如带着一面旌旗,飘然远去。

执着于懂不懂,原本就是错。全知意味着全能,但世界上,本不可能有全知之人。

再次来到那片毫不惹眼的小林,如同一片羽毛般站在树梢之上,柔柔的清风拂起额间几缕秀发,看着远处草庐前练剑的少年,楚翔嘴角噙着笑意。

少年步履矫健,身影如同迷雾般,忽闪忽现,很难想象,一个如同乞儿般的少年,居然拥有如此骇人的身法。

少年手中拿着的,不是什么神兵,只是最最垃圾的木剑。木剑上附着的气劲,淡淡的,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然而那剑刃破空的尖啸,带起的阵阵狂风,即便一流高手见了,也要胆寒!

少年忽然心中一动,双目如炬般扫射向一旁浓密的树林。

墨绿遮不住那闪电般的瞳光,只是少年眼中,为何带着淡淡的期盼?

目光锁定在百米外一颗大树之巅,梢上某个枝头,颤颤悠悠,仿佛是被风儿拂动。

一片树叶,清脆欲滴,忽然脱离了枝头,打着转儿零落。

少年收回了目光,眸中某种叫做遗憾的东西,一闪而逝。

依旧起舞,忘却了一切,仿佛,我从来不存在与世间。

少年手上的木剑,再度亮起弱到几不可查的气劲,锋刃划破空间的声音,再度响起。

又有谁知道,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拥有恐怖到骇人的武学天赋呢?

喜儿选中了依韵,因为依韵原本就有着高手的气质。

楚翔选中了少年,而他,甚至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乞丐。

际遇,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若是那日不曾去到那座小城,若是不曾发现少年身上浓郁的死气,若是...

楚翔缓步踏在林间,踏在一地落叶之上,轻若无声。

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将身体训练到最佳状态。若按照系统的标准,只怕,就基础素质而言,此刻的楚翔,早已不应该滞留在凡间。

也许,只有那在原剧情中昙花一现,神兵争夺战中出现的守护巨兽,方能就本身素质而言,与楚翔比肩。

人形怪物,此刻的楚翔,就是一头人形暴龙。当然,在江湖人眼中,楚翔表现出来的力量,比之几年前,只强了一点点,一点点。

三年的时间,蜕变中的真身依旧寂寂无音。

三年的时间,那闭关的依韵,是否也将重出江湖?

“黑旗会?”

楚翔嘴角挂着冷笑,从不会拒绝自己的各大旗主,其实只是不会拒绝黑旗罢了。

很多东西,包括势力,若非一手培植,谁又会去信任。

依韵可以放任古月山庄,因为他不在乎,因为连他自己,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

但楚翔清楚,他所图,太大,太大。大到即便他同样成为传说级,依旧不够,远远不够。

楚翔不喜欢谋略,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因为人的好恶,而生出变化。

轮回者身处的高度,生生被主神拔到很高的地步,自然,也要面对,无比的困难和挑战。

要么,顶着压力,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为神祗,让自身匹配的上那种高度,甚至超脱轮回。要么,永远沉沦在红尘,挣扎。

传说级高手,偏执到疯狂的几人,若放到轮回世界中,也是杰出才俊。即便混沌纪元的系统,不也被他们打破了,但在主神眼中,不过依旧是几只,随时可以抹杀的蝼蚁。

武当后山,很少有弟子居住的厢房之中,剑洗心身上时刻不停的淡白色光芒忽然变得浓郁,剑洗心嘴角,如同此时屋外高悬天空的弯月般,勾起。

第二天,当蝶舞如同往常般来到这座鲜有人知道的偏僻厢房,失落的看着桌上一封流言。

拆开信封,就着屋外透漏进来的阳光,蝶舞只看到了两个飘逸的大字。

勿念。

蝶舞没有试图传音询问,因为蝶舞知道,剑洗心就像NPC一样,性格古怪之极。剑洗心从不相信系统,从不找门派NPC加点,甚至从不打开传音频道。

蝶舞想起剑洗心曾经说过的话,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回忆,依旧不禁莞尔。

“隔空传音,是一种内力的高深运用技巧,若有一天,我能再次达到那种高度,也勿须使用什么传音频道。”

蝶舞想起过往剑洗心满脸严肃提起的那些趣言,不禁轻笑出声。

内功,还能用来传音?蝶舞认为是不能的。

蝶舞笑罢,也就不再伤心。因为她相信,凭剑洗心的实力,一定能够在江湖上闯出名声,虽然蝶舞从未见过对方出手。

剑洗心又怎么会知道,有一个女孩,为了他,在武当山守了三年呢?

剑洗心又怎么会知道,为何自己常常,幻觉般以为自己曾经是一名了不得的高手呢?

蝶舞又怎么会知道,剑洗心,其实从来没有骗过她。

他真的可以,用内力传音,只是,没有系统传的,那么远罢了。

三年一月,楚翔缓步踏入京城悦来客栈,冷漠的将整个店内扫视了一圈。顿时,原本在客栈里嬉笑饮酒的食客们,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寒风袭来,原本满腹笑语,生生吞了回去。

感受着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看着一众静若寒蝉的食客们,楚翔满意的在小二带领下,来到了二楼临窗雅座。

悦来客栈,并非系统所开,并非那总会出现在武侠小说中的万年悦来。悦来客栈的后台老板,是一群玩家,一群财力雄厚到骇人的玩家组建的帮会,飞合庄。

飞合庄的实力,在江湖上排不上名号,飞合庄的财力,却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飞合庄从来无人敢惹,就连天下第一的神舟帮,也不敢。

但楚翔却又知道,神州帮不是不敢,只是没有必要而已。两者后台,原本就是一体。

只是,江湖中人,又能懂得多少?

正是因为飞合庄的强势,其名下产业中,很少有人会闹事。杀人,是不被允许的,当然,也有例外!

楚翔喜欢安静,特别在饮酒之时。也许,是不知多少年的幽谷生涯造就了这种习惯,也许,只是本身性子使然,谁又知道呢。

京城中,认识楚翔的普通人不多,但认识楚翔的江湖人,绝对不少。

楚翔孤僻,但非常“热衷”于联盟事业。简而言之,几年来,联盟哪里有大型对外杀戮活动,哪里就有那可怕的白影。

一个活跃在江湖中的高手,即便再孤僻,也难免被人认识。这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

楚翔犹记得自己第一来到悦来客栈,不喜那种热闹嘈杂的气氛,却是因此让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接连重生了月余。

楚翔自然懒得不停盯着一个人杀,没有杀气值的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系统定义下的杀气属性加成。杀戮,仅仅是为了修行,而非无谓。

但楚翔还有势力,虽然不能完全信任、至少目前还算听话的、无比庞大的势力。拥有势力的好处,就是无需事事亲为。

楚翔的行为,没有引来任何恶果,飞合庄不会因为几个莫名奇妙的家伙,去轻易开罪江湖十大帮派,就像十大帮派也不会随意开罪飞合庄一样。

掣肘、顾忌往往是双方面的。

楚翔临窗而坐,照旧要了几牒小菜,一壶清酒。

酒名余韵飘香,淡淡的烈,淡淡的香,淡淡的韵味,却始终不能让楚翔沉醉。

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路人笑语声,争吵声,楚翔心中,一片空灵。

身边的喧嚣,让人厌恶,远处的嘈杂,却仅仅是一种衬托。

这是一次很寻常的消遣,楚翔不是依韵,没有必要整日强迫自己不停自修。

楚翔的积累,已经在过去,比依韵多上,太多,太多。

道不同,修行又怎会相同?一者重悟,一者重修。就像系统NPC和玩家的差别一样,楚翔相信小剑此时一定在自修,楚翔同样相信,若独孤求败此刻活着,一定不会在打坐。

混沌纪元中,似乎鲜少存在顿悟的说法。在这里,哪怕是一次所谓的顿悟,也非在一瞬,而要很长很长时间。

混沌纪元中,似乎所有玩家高手都认为,外功技巧的训练,杀上几十年,足矣。剩下的,只需要在意境中模拟。

但,当真如此吗?

武无止境,不仅仅指的内力修为,更加还有战斗技巧。混沌纪元,似乎从根本上,在这方面就缺失的很严重。

楚翔饮了口酒,淡淡的扫了眼门口飘进的一袭不寻常的红衣,默然想到。

“究竟是我本身所处高度太高,早已凭着局外人的身份,踏过了数场轮回。还是因为那丝神性,从记忆到比之更加深邃的方面,都使我做出了改变。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混沌纪元的创造者,原本就并非全知全能。”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再高的悟性,再好的心性,若从根本缺失,却终究有着看似完美的缺陷。

单纯的技巧可以凌驾于任何尚未达到极致的力量之上?

也许能,也许不能。天神能,不代表楚翔也能。

这是机会,也是豪赌。

“嗖嗖”破空声中,楚翔放下酒杯,看着桌对面仿佛忽然出现的妖美红衣佳人,眼角余光瞟过整个客栈。如同意料中一般,除了那瑟瑟发抖的掌柜小二,原本静若寒蝉的众人,已经尽数被一筷封喉,永远不会在开口...

“你本不该来的。”

楚翔淡淡的看着对面脸带浅笑的红衣丽人,突然开口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确不该来,“不该来”,不是某些剧情中略有装逼嫌疑的、战前开场白,而是,当真不该来。

女子脸上笑意一顿,随即再度轻笑出声,似乎觉得颇为好笑。

这天下,还有她去不得的地方?

狂吗?若谁有“天下第一魔女”之称,都会这般狂妄。

“呵呵呵,为什么。”

女子看着对面白衣少年,眼中寒光毕露,询问的语气虽不咄咄逼人,却自有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意味。

“因为你看不透我。因为你,不懂。”

楚翔淡然开口,女子,沉默了。

侧目,依旧打量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丝毫不去在乎身前那一抹历经百年血雨洗礼的红影。仿佛那坐着的,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少女,而非是什么江湖人人闻之色变的女魔。

喜儿默然,女子就是喜儿,就是曾经的天下第一至尊,但这一刻,喜儿沉默了。

不懂,真的不懂。

喜儿不懂,为何那白衣少年,分明没有踏入任何意境,身上却有着另一种诡异的气息。

喜儿不懂,为何那白衣少年给自己的感觉,杀气之浓烈,直冲云霄,比之自己都不逊色多少,偏偏又没有踏入杀意境界。

喜儿不懂,为何自己竟然,在这一刻生不起原本打算好的,击杀少年的心思。

喜儿不懂,掌握了钥匙的她,为何还有,半点都看不透的人。

楚翔转身,无惧的直视着喜儿,透明仿若琉璃,闪耀好似星辰的眼眸中,印出了一颗剔透的剑心。

楚翔无惧,仅仅凭借喜儿在初期表现出的实力,那大量隐藏力量后的实力,远远不足以杀死自己。旁的不论,单单速度轻功一途,仅仅能勉强跟上习武方才三年依韵步伐的家伙,怎么可能追的上自己?

喜儿在最初表现出的力量,仅仅在速度一道,太弱,太弱。这本是不应该的,纵横江湖百余年的喜儿,轻功还比不过一个习武三年的菜鸟?

这本,不可能。但既然发生了,就有其道理。

楚翔不懂,也不需要懂,借用依韵的话,“轻功,是做不得假的”。

喜儿此刻,绝对杀不了自己,速度上,差的实在太远。话又说回来,轻功,当真做不得假吗?

喜儿拂袖,将桌上酒壶、酒杯,连同竹筷小菜,一同扫落在地。

叮当脆响,瓷器粉碎的声音中,喜儿将腰间系着的酒壶放到桌上,而后反掌取出了两只碧玉酒杯。

“呵呵呵,尝尝,飘渺无痕。”

碧绿色的液体,注入到两只碧绿的酒杯中,淡淡的香气,溢满四周。

楚翔喜儿各执一杯,轻饮。

碧绿的酒,彷如毒药,又像是珍贵无比的玉髓。

那入口的甘醇,那直贯入脑的清香,让楚翔,不禁沉醉。

“的确好酒。”

楚翔放下酒杯,赞叹。

“呵呵呵,喜欢,喜欢吗?喜欢,就拿去吧。”

喜儿轻笑出声,喜儿一直都是笑着的,即便从很多年前开始,喜儿已经不会笑了,但是她终究一直是笑着的。

楚翔看着轻笑不止的喜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复杂,那复杂中,饱含着怜悯、怜惜、敬佩以及...

喜儿敛眉,眸中杀意闪动,只是,终究没有出手。

喜儿不出手,因为在她眼中那完全披上一层红色纱幕的世界中,在那被无穷红点笼罩的世界中,楚翔,是清晰的。

楚翔身上,没有对自己露出丝毫杀意,亦或者恶感。这种情况,除了在灵鹫宫几魔女身上,除了在极少数门内弟子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喜儿是恶的,喜儿也是善的,其实从喜儿拿出酒壶开始,就没有再打算出手。楚翔明白,所以才敢放肆流露出那种情绪。

喜儿走了,真正的绝顶高手,不会让犹豫在心中驻留。杀,是因为未曾见过。不杀,是因为杀念散尽。

喜儿留下了装着飘渺无痕的玉壶,以及两只碧玉小杯。喜儿带走了一个承诺,楚翔永不加入天盟的承诺。

也许,即便出手,也不可能杀死,但终归,喜儿没有出手。

其实,在看到楚翔身上,那浓郁到令人震惊的杀气之时,喜儿已经不想出手。

楚翔不是自己引导的,楚翔是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在喜儿眼中,楚翔已经决定了承载自己的道路。

喜儿不想害人,但喜儿,不会强迫别人不去承载。喜儿害怕别人发现杀气的秘密,喜儿却又,在杀意极境中,无比寂寞。

喜儿走了,如同一朵红云,飘然远去。

楚翔也走了,带走了飘渺无痕,留下了原本就该留下的酒资。

悦来客栈内,掌柜小二熟练的将尸体收敛起来,动作麻利,将装备堆积放至一旁,等待将来可能到来的失主认领。

门口,很快往来的人又多了起来。

那匆匆而来,匆匆离去的,究竟留下了什么?

楚翔来到联盟总部,例行开会。

如同往常般,老神在在的往伤心断肠身旁一坐,无视了所有人的眼光,闭目沉入识海。

杀技,似乎已经到了瓶颈,怎么样,都难以突破。楚翔隐隐觉得,似乎下一次突破,会带来一些奇妙的东西。

譬如,传说中“一技破天”的,理念。

会议很快开完,原本也只是无聊的叙述,伤心断肠,通常在盟会上,都是一个比较无聊和官僚的人,与私地下的他,判若两人。

那种无聊的毫无实质建树的会议,楚翔当真懒得参加。若非顶着“联盟第一副盟主”这偌大的名头,只怕八抬大轿都请不动这厮。

待伤心断肠枯燥的总结完最近一段时间的战况,布下新一轮的任务、众人陆续散去后。楚翔更加没了形象,懒散靠着椅背斜倚,几位留下的核心成员见状,却是只做未见。

情衣投了个无可救药的眼神过去,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在那楚翔那雍容的外表下,在他时时刻刻都刻苦修行的时候,偏偏骨子里,又总是透漏着一阵难掩的懒散。

懒惰?勤奋?

很多东西,当真,说不清。

半饷后,楚翔离开了联盟总部,看着门口那两尊依旧挺立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的玉石麒麟,楚翔轻笑。

喜儿喜欢笑,仅仅是因为想让身边关心自己的人,感到自己在快乐。楚翔喜欢笑,则是因为,在他超然的目光中,很多事情,都是那般可笑。

匆匆的京城之行,在顶着夕阳,踏出城门的那一刻。

楚翔带走了最后一道影子,带走了几丝清风,带走了,那一壶飘渺无痕。

第九章 伊始

“哈哈哈哈哈!”

京城近郊,那巍峨森严的黑旗堡中,那黑沉铁门常年闭锁的黑旗堡中,那就连黑旗会中普通成员都被禁止进入的黑旗堡中,忽然传出一阵耸人听闻的狂笑。

笑声如雷,滚滚似潮。

就连漫天浓密阴沉着的乌云,都被笑声冲的一时散去。

堡内一众核心成员,俱都停下了手中活计,看向天众殿所在的方向。

那里,除了住着八百七十五名高手隐士,更加住着黑旗堡如今的堡主,黑旗会自创立者黑旗以来,第二任实权会长,楚翔。

闭目自修的梵天,豁然睁开眼睛,眸子里透漏出的,是一股难掩的震惊。

楚翔此刻展现出的实力,丝毫不弱于十成功力全开的他,甚至,更强!

究竟是何时,少年成长到了这种高度?

梵天不知,梵天,沉默了。

梵天在黑旗的年代,就已经踏入了意境级初期,可几十年、近百年后的今天,依旧只是意境级初期。

很多时候,实力,并非仅仅靠着时间,就能堆积出来的。

就像很多天众部的成员,功力高的吓人,但始终没有突破先天。

即便他们可以强行击杀超一流高手,他们在楚翔眼中,依旧只是,一流。

楚翔的评判标准,和此刻江湖中的,从来不同。其实,就严格意义上来说,楚翔,才是一个真正的武林中人。

至少,他当真到过武侠世界,而非仅仅只是一个游戏。至少,那满身的杀气,凝若实质的杀气,完全不用靠着击杀无数玩家去一点点堆积。他身上的罪孽,要比喜儿多的多,因为他白皙的双手上那粘稠的血浆,是真的。

景致秀美的凉亭小筑,依偎在竹林环绕着的镜湖中央,湖中飘零着的荷叶,衬的那绽开中的花朵儿越发娇艳。

楚翔站在凉亭中央,笑罢,随手拿起桌上的玉壶,将内中玉髓般的纯酿,一口饮尽。

身后,恭敬站立着的黑龙,眼神猛的抖了抖,楚翔那一口,喝了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一壶的酒,当然是不存在的。但若是灵鹫宫特产的“飘渺无痕”,这别处根本买不到的玉液,自然是对方想开多少价格,都可以。

楚翔从来不是小气的人,又或者说,执掌黑旗会之后,原本就有的是钱财用来挥霍。

黑旗会几大旗主,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拒绝的。事实上,至今为止,黑旗会几大旗主从未拒绝过他任何事。

飘渺无痕是喜儿差人送来的,一壶酒,自然不够饮。所以从楚翔接下那壶飘渺无痕开始,注定要被喜儿勒索。

不过,他不在乎。

楚翔开心,当然开心,不是因为每天都拥有饮不尽的美酒,而是因为,黑龙带来的两则消息。

一个男人,通过灵鹫宫第四魔女月儿,加入了反神州联盟。

另一个男人,孤身独剑来到黑旗堡,毛遂自荐要求加入到黑旗会。

加入联盟的男人,叫做依韵,这个剧情原主角,终于在经历过一连串的变故之后,走上了高手之路,走上了原本的路途。

至于加入黑旗会的男人...

“带他过来。”

楚翔语气淡漠,眼角,却难掩着喜色。

黑龙应声离去,黑龙能够理解楚翔的开心,一名仅仅稍逊梵天的高手来投,任何人遇到,都会喜不自禁。

黑龙没有对楚翔展现的实力流露出半点惊讶。黑龙不是梵天,他早就替自己定好了位置。

黑龙在黑旗会中,掌控的权利,无疑比其他旗主要大得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黑龙,却是几大旗主中,最为恭敬拘谨的一个。从黑旗的年代开始,就是如此,即便对于历任傀儡会主,也是如此,至少表面如此。

黑旗会,没有叛徒。黑旗人的心中,永远有一面不会垂落的黑旗,至少老一辈的成员,都是这样。

只可惜,那执着旗的,永远是一抹黑色的身影,而非白色。

黑旗众旗主忠心的对象,永远只是黑旗会本身,只是那不知身在何处的黑旗。楚翔此刻,利益依旧和黑旗会捆绑在一起,但会永远如此吗?

剑洗心来到楚翔面前,他终于见到了那神交已久的人。

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

冷酷、不苟言笑。一袭白衣,一如碧洗。那长长的几乎极地的秀发,究竟,遮住了什么?

楚翔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宝剑,剑洗心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点,因为,他自身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

区别仅仅在于,楚翔早就学会了,将锋芒掩藏起来。而剑洗心,锐气毕露。

楚翔很满意,很满意剑洗心的无言,很满意剑洗心的锐气,很满意剑洗心的——不自知。

两人相顾半刻,黑龙早已离去,最终,楚翔只说了一句话。

“从今天起,你就是天众部第二副旗主,什么时候打败梵天,什么时候我就晋升你做旗主。”

是旗主,不是副旗主,剑洗心听清楚了,楚翔也,说清楚了。

剑洗心并没有在看到楚翔时,产生特别的悸动,但心底,总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诉他,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害他。

剑洗心相信了自己的心声。

剑洗心执着利器,朝着天众殿行去,副旗主,不是那么好做的。

楚翔目送着剑洗心离开,一个闪身,踩着浮萍离去。

又到了,月度会议的时候。

梵天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自报名号的剑洗心,冷笑。

梵天忠心不二,但对象,从来不是楚翔。

联盟总部。

施然在伤心断肠身侧坐下,楚翔照旧扫视了堂下众人一眼,却独独在一身金缕衣、体外时刻冒着淡淡红光的依韵身上驻留片刻,微微点头。

依韵难得停下了自修,朝着楚翔颔首示意,而后继续沉入无尽的修炼之中。

会议内容很简单,依旧是原本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仅仅公布一下罢了。

依韵,继承了盟内一个算不得多大的势力,古月山庄。

古月山庄,一共有三千七百成员,还是良莠不齐的那种,站在楚翔这等高度,实在是入不得眼。

但对于依韵来讲,作为一个刚刚入盟的新人,能够在联盟会议中拥有一席之地,也就足够的。

此时的依韵,根本不知道势力究竟有多大的好处,他仅仅只想救出被联盟绑架了的一位朋友。

依韵,加入联盟的动机,并不纯良。

楚翔当然对一切洞若观火,只是,依旧公开对依韵示好。

不要小看轻轻一个点头,这意味着,楚翔是认识依韵的。以他此刻的身份、地位、实力、以及所掌控的势力,如此明显的表态,让某些对依韵在会议中自修,从而生出万分不满的中小帮会会长们,自动闭上了嘴巴,将原本的怨言吞了回去。

就连伤心断肠等人,都因为楚翔这一小小的动作,对依韵刮目相待。

楚翔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光杆司令。如今,他是联盟第一高手,隐隐在江湖中有小刀之下第二人的称呼。甚至在小刀重生后,许多白衣崇拜者,将他生生推向了天下第一的宝座。这当然是不被公认的,天下第一,不是一两场战斗,一两年就能奠定的。

楚翔当然还不是天下第一,远远不是,但在联盟众人眼里,已经是一种象征,类似小刀之于神州帮一样的精神领袖。

甚至,终于崭露出头角的黑旗会,即便仅仅额外表现出修罗一部战力,已经让江湖都为之震动。

老牌的底蕴,不是新兴势力能够想象的,远远不是,若非如此,喜儿也不会找上楚翔,试图将这个潜在中的敌人,扼杀。

如今的江湖,整体实力太弱,太弱。弱到一个东方不败都可以横扫天下。江湖中,本来不该有楚翔这么个人物的。黑旗会,本来不该,再度露出獠牙!

剑洗心跪倒在地,心口一侧,血洞中潺潺流出鲜血,若是伤口偏上半分,他必死无疑。

梵天依旧站立着,以剑拄地,嘴角,挂着缕缕鲜血。梵天赢了,但是腹部那道长长的、几乎将他整个横斩开来的伤口,令见者胆寒。

周围围拢着的天众部成员,恭敬的看着倒地的剑洗心。

就连梵天,都收起了眼中的不屑。

若非梵天内力实在深厚,若非凭借着修为上不可抵消的差距,只有半吊子无我意境的梵天,绝对赢不了杀心大成的剑洗心。

极道杀心,为杀而存,以杀成道。

意境不是意,大成的意境,不是大成的意。

否则,意境初期就不会只有伪S级,意境难成,虚无缥缈的意,更难。

楚翔仗剑而弹,在一众神州帮高手惊恐的眼神中,肆意屠戮。

那滚滚执着的剑意,让感受到的人,俱都胆寒。

不斩仇寇,终不还。败,即死。

失去小剑的神州帮,后台不愿意浮出水面的神州帮,老一辈高手都龟缩在壳里的江湖,除了有限几人,谁还能与那白衣争锋?

只是这无匹,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又算得什么?

伪S级,强悍非常。凭借着不属于凡间的杀戮技巧,凭借着鬼魅的身法,楚翔生生靠着基础素质,爆发出伪S级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在葵花皇后,在后期传说级眼中,又算得什么?

三日后,京城广场,帮主继任仪式。

依韵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人山人海,甚至看到了成长院中的几个兄弟、好友,但最终遗憾的,没有找到那一道白影。

那白影至今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但是微微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鼓励,以及帮助。

依韵原本是不需要鼓励,也不需要帮助的。依韵本就可以成长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但这一切,都是以后。

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依韵自己都不知道。

知道这些的,只有一次次做着“无谓”帮助、鼓励的楚翔。

真的,无谓吗?

执着的依韵,是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人影响的。特别当他踏入忘我意境之后,依韵,难以再为任何人悸动。

紫衫花了无数时间,才在依韵心中留下了痕迹。但楚翔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只能够,在最开始,轻轻的埋下种子,取代掉另一个人的位置。

依韵,机缘巧合下,依旧和零认识了,和灵鹫宫,搭上了线。

但他心底,最认同的,始终是那一道盘坐在矿场岩石之上,不曾动摇的白影。

很多时候,埋下合适的因,要比徒劳的去改变果更简单,不是吗?

依韵没有找到楚翔,直到典礼完毕,夜幕降临,楚翔都没有出现,不是因为他不屑,而是因为,走不开。

黑旗堡中,殿前广场之上,天众部三百余名高手,排成阵势,将一名一身紫袍的长发女子,围拢在中间。那领头和女子对峙的,岂不正是黑旗堡第一高手,梵天!

梵天一脸肃容,看着身前仪态婀娜、风华无限的紫衣女子,丝毫不敢露出半分大意。那被送去重生的三十多名高手,就是大意的后果。

女子肤色极白,不是单纯的白,而是如同骨质般的惨白,白的让人胆寒,白的让人颤栗,若非如此,女子本当是遗祸倾城的佳人。

梵天不是什么新人,自然识得那名女子,曾经跟随着黑旗,梵天不是没有见过世面。

女子名叫乐儿,乃是灵鹫宫,第二魔女!

乐儿不是意境级,乐儿的实力仍旧很可怕,但还不至于让梵天畏惧。

即便乐儿是最早一批进入混沌纪元的人,也不是没有重生过。

梵天不畏惧乐儿,但梵天畏惧喜儿。

老一辈的江湖人,没有不畏惧喜儿的。也许站在黑旗身后的梵天不怕,但是黑旗毕竟,离开了。离开黑旗后的梵天,不得不怕喜儿,若是完全解开封印,爆发出真实实力的喜儿,梵天自问一招都接不下。

楚翔不是黑旗,楚翔比梵天强,但还不足以让梵天崇拜,更不足以,让梵天仅仅依靠一个背影就拥有无限信心。

此刻的楚翔,差的太远。所谓了解剧情的他,甚至和许多江湖中人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若是当真运起“飘渺无痕”魔功,喜儿究竟有多可怕。

即便因为系统原因,“飘渺无痕”仅仅被定义为高级武功,没有开放属性加成,但那种武功身法特效,比之绝学,更可怕。

轻功做不得假,但武功,做得。楚翔原本不该忽视的,但他忽视了,为什么呢?究竟是因为大意,还是因为他看的,其实更远。

“哈哈哈,昔年的黑旗会,果然还藏着这许多的老怪物。可笑那伤心断肠愚昧无知,居然将好大一块肥肉塞到外人嘴里,可笑,可笑。”

乐儿一手撑腰,一手轻抚额间,状似狂妄的大笑起来,只是在那曲线毕露的体态之下,那股狂妄,却又生生被风情冲淡。

包围圈中,某位高手,顿时看的愣住了。

乐儿脸色骤然一冷,转向那名高手冷然道:“好看吗?”

“好看...”

那名高手如坠梦魇般,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随即满头冷汗,惊醒过来,只是晚了。

“不好!”

梵天一声低喝,正待出手。不想乐儿身形已经如同疾电般,闪到了那名高手所在方向人群中。

七把利剑同时袭至,骤然夹击乐儿快速动作停滞瞬间产生的空门。然而却见乐儿身上红光一闪,一头秀发诡异暴涨,旋身间如同钢鞭般分作七股,同时抽在七柄利剑剑身气劲最弱的地方。

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中,利剑应声而折,那断去的剑尖,却在发梢带动之下,蒙上了一层红光,咻的朝着四周破空射出,带起一串血线。

那紫色的魅影借着势头,整个撞到某位出手夹击的高手怀中,就这么顶着肉盾,肆意冲撞着双爪疾舞。

一名超一流高手忽然自左侧刺出,却不想躲闪不及的乐儿直接张开白皙五指,生生以肉掌朝着利剑抓去。

铛!

那名高手直觉自己似乎砍在了金石之上,反震的力道直接让虎口崩裂。

屈指一弹,乐儿直接将手中利剑自中间这段,反手抛了出去。惊愕中的高手尚不及反应,就那么被自己的佩兵,刺穿了眉心。

阳光散射之下,乐儿那白皙的双手,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透明若蝉翼般的毫光。

乐儿哈哈一笑,后背发力,将那名早已在初次撞击时就死透的高手撞飞开去,轰的炸成漫天血雨。

血肉骨骼四处飞溅,那一截截粘着血肉的森森白骨,直接将后方原本投鼠忌器不敢出手的十几名高手扎的重伤哀嚎。

紫影骤然凌空旋转,那被浓浓红光包裹着的丈长秀发直接分作百股,将周围倏忽递来的十几柄利剑荡开,而后余势不消,发鞭如蛇般转入一众高手空门之中,发力将之抽的远远吐血抛飞,眼见不活。

血色骨肉铺就的大地之上,乐儿原地旋转,踏着碎步看着周围满脸惊恐,一众敢围不敢攻的高手,忽又抚额仰天狂笑。

“哈哈哈,高手,这就是高手,这就是曾经纵横天下的黑旗会?这就是跟着黑旗鏖战八方的天众部?可笑,可笑!”

外围的高手,齐齐低下头来,不敢去看那一道屹立在同胞血肉中狂笑的紫影。

处在紫影攻击范围中,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上血迹的那些,则各个脸色惊恐,随着乐儿不停夸张大笑的动作,齐齐后退。

乐儿见状,笑的更加张狂,唯一能够和乐儿匹敌的梵天,则无言沉默着。

梵天不敢出手,梵天不怕乐儿,但怕喜儿。

失去了黑旗的黑旗会,其实早就没有了天下第一的锋芒。

隐约间,乐儿感觉到周围有许多高手隐在暗中窥视,他们中有些,甚至让她都感到震惊。

离开了黑旗的黑旗会不再是天下第一,但也绝不该,如此无力。

乐儿依旧在狂笑,乐儿并不怕那些躲在暗处的高手,因为乐儿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自己身后还有灵鹫宫,还有喜儿。

黑旗会呢?离开了黑旗的黑旗会,究竟还剩下什么?

便在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丑女人,笑够了没。”

第十章 余辉

楚翔神色冷冽,面无表情纵身跃至一地血肉之上。看着那笑容僵在脸上的乐儿,眼神中流露出万分不屑。

丑女人?!

乐儿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忽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对方的身法之高让乐儿赞叹,但是那种赞叹,如今完全被脑海中三个巨大的字眼压入万丈深渊。

丑、女、人。

乐儿丑吗?如果说乐儿丑的话,只怕,世界上就没有几个女子不丑了。

乐儿曾经,同样有过“风华绝代”的称号。若非因为练功之故,肌肤原比常人要白的多,若非因为杀人实在太多,多到江湖中只记得乐儿魔女的身份。只怕,这个称号依旧会随着乐儿直到如今。

但偏偏,居然有人当着乐儿的面,骂她是丑女人。

乐儿脑中当机,随即完全被愤怒充斥。

没有女子不爱美,连喜儿都分外在乎自己的容貌,何况乐儿?

没有傻愣愣的责问对方,要求再说一遍。乐儿知道自己听的很清楚,而对面那远比常人高挑,头发更要长出一大截的白衣男眼中时刻流露着的轻蔑,更加印证了这些。

“你、该、死。”

乐儿咬牙切齿,眼睛已经陷入到血色狂暴之中。

不远处,梵天看着那道屹立在满地血肉上的白色身影,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颓然挥手,让围拢着二人的百多高手,掺扶着那些受伤未死的同伴,远远退开。

隐藏在暗中的各部旗主们,依旧在隐藏着,就连往日恭敬异常的黑龙,都没有在这一刻冲出来表现自己的忠诚。

楚翔嘴角挂着冷笑,无声嘲讽着,嘲讽着那些懦弱的早已失去武者血性的家伙,嘲讽着对面那狂态毕露,好似自己多了不起,实则只会不停闯祸的乐儿。

在楚翔眼中,灵鹫宫喜儿,的确值得敬佩,可以说,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喜儿完全牺牲了自我。比之暮色这种大爱,喜儿的小爱,反倒更让楚翔认同。

亲人朋友和路边乞丐哪个更亲近?楚翔相信,自己和喜儿依韵之流,会选择同样的答案,也是很正常的答案。

区别仅仅在于,究竟愿意为了那答案,付出多少。楚翔觉得,自己一定比不上那二人,因为——道不同。

楚翔是自私的,不想为了任何人失去自我,但这不代表,楚翔会对于那些愿意付出的人,无动于衷。

喜儿在楚翔眼中,是值得敬佩的,乐儿呢?又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惹事精罢了。一个什么都不懂,整天闯祸的,长不大的孩子。

就凭她的器量,永远都不可能超过小剑,达成喜儿给她的任务。

傲气,不是无谓的狂妄。刻苦,甚至虐待般的折磨自己,很多时候,并不能得到想象中的回报。

楚翔敢肯定,喜儿一定有吩咐过,让总爱惹事的乐儿,不要来招惹自己。但是,乐儿,一定不信邪,反倒想称称自己的斤两。

“试探我?你也配?”

楚翔无视了乐儿的愤怒,嘴角轻蔑之色更浓,低声呢喃。

乐儿一愣,好像听到了楚翔的呢喃,乐儿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轻视自己,就像乐儿始终不明白,为何喜儿总是不愿意让她承载。

但乐儿出手了,因为楚翔动了。

一出手,就是全力,剑离鞘,就是杀招。

森寒的剑光,比之锋芒更加锐利,直指乐儿心脏!

楚翔不会用言语去告诉对方错了,只会用行动去证明,那最有、说服力。

寒芒划破了长空,那一点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剑影,是如此夺人心魄。楚翔没有内力,有的只是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

楚翔没有意境,有的只是执着到偏执的剑意!

疯狂而冷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乐儿感受到了!

十几米的距离,若楚翔全盛,只怕在乐儿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死了无数次。即便是如今,凭借鬼魅般的身法,十分之一个眨眼间,那森寒的剑光,已经及到乐儿喉间!

若丝毫不顾本身身体承受能力,凭借超人的敏捷,楚翔早已经能轻易突破音速。那种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速度,又岂是如今没落的江湖能够比拟?

乐儿大骇,身形暴退的同时,一头长发再度疯长数丈,整个围绕着周身团团旋转,带着浓浓的紫红色气劲,仿佛结成了一枚巨茧!

剑光骤然一变,就在眼见撞到紫红巨茧之前,“嗖”的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只见乐儿原本难看的脸色,在剑光消逝的那一瞬,变得更加难看。一个弹指,巨茧猛然炸开,三千红尘丝漫天散射,那条条紫红气劲,直击十数丈外!

外人眼中,仅仅能看到巨茧炸开,而后五十米方圆内俱都被紫红光芒淹没。若是高手,还能看出那好似铺天盖地的气劲毫芒,实则完全丝丝缕缕错落有序的排布着,就像在那小范围中结出了一片大网!

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无数细小的坑洞蜂窝般涌现。乐儿脚下站立处,裂纹更是蔓延到十几米外!

对付速度极诡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范围式攻击,纵使乐儿不愿意如此大量耗费内力,也不得不在楚翔鬼魅般的速度前甘拜下风。

只是,网,真的有用吗?

网能捕捉到最狡猾的游鱼,那是因为网本身的承载力,超越了游鱼的极限力量。但楚翔的力量,那15倍于人类极限的力量,50倍于普通成年人的力量,在天赋加成之下,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早已超出了正常人可以理解的范畴!

失去内力的武者,只能是待宰猪样,但在很多异世界中,并非如此。秉承多方优点的轮回者,更非如此!

一道精芒,忽而一闪,也不知究竟从何处来。

只是当精芒在下一个瞬间出现时,已经撕开了那密布着的无穷气劲,狠狠的朝着凝神戒备的乐儿轰落!

丝丝缕缕的劲芒,如同遇到海绵的流水,在乐儿掌控下疯也似得朝着那道精光卷去。

楚翔不能使用内力,这在江湖中不是什么秘密,以前乐儿不信,现在,不得不信。

乐儿不是小剑,不需要公平一战,不会认为自己胜之不武。乐儿只为,杀敌。

剑光再度一闪,出现之际已经跃过几十米距离,突入到乐儿三丈之内。

乐儿周身气劲猛然爆发,三丈内紫红光华之浓郁,已经好似要滴出鲜血来!

那道虚幻的、隐在剑芒后恰似幽灵般的白影,终于被逼的现身。

无数逸散着的气劲,好似找到了宣泄口,疯狂的朝着楚翔经脉中钻去!

乐儿脸上一喜,因为传言是真的,那些侵入楚翔经脉中的气劲,分毫没有受到护体真气阻拦!

乐儿不得不喜,被异种真气大量侵体,必死无疑!

只是...

楚翔嘴角,冷笑。乐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些大量侵入到白影之中的真气,仿佛并非钻入到血肉经脉之中,而是钢铁,是磐石!

楚翔体内经脉韧性之强,完全超出了乐儿的想象,不,甚至超出了混沌纪元系统的想象,那些侵入进去的真气,通通石沉大海!

而就在异种真气侵体之时,就在两人一喜一惊俱都无心旁顾之时,楚翔身上那时刻透漏着的,仿佛在刻意炫耀高手身份的磅礴内息,消失了。

“死吧!”

剑光一闪,凌空御剑的白影生生将浓郁的红芒撕开一道缺口,金属光泽般的锋芒,直接在惊愕的乐儿喉间划出了一道血线!

然而,剑芒却并未停歇,因为乐儿未死!

就在最后关头,乐儿生生凭借远超常人的敏捷,对身体做出微调后仰,仅仅移动了不到一寸,依旧被锋芒划破了白皙的肌肤,却终究未死!

凌空一个旋身,乐儿神色冷淡,整个人合身扑到身形乍现的楚翔怀中。

一个瞬间,指、掌、拳、腿、肘凡是能够用到的身体部位,连绵不绝攻出一百七十七招!

魔女乐儿,岂是易于?

乐儿快,楚翔却更快,眼中依旧带着不屑,已经出现丝丝裂纹的剑身之上,那股名为执着的意念,更为浓郁,更为坚定!

执着,不是气劲,仅仅只是意,不能被人看见,却又能为人感知。

就在乐儿出手施展“实战流”高频率攻击同时,那一道始终在阳光下闪耀着,夺人心神的精芒,消失了。

两百三十八剑。

浓郁的紫红光芒,将两人身形完全淹没。只是那铺天盖地的执着意念,覆压全场!

骨裂声,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不停响起。

也许过了很长,也许仅仅只是瞬息,那浓郁的红光,终归消散。

两道人影错身而立,楚翔身上,白衣依旧,却沾染了不少血迹。除此之外,表面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似嘲讽,似傲然,与乐儿脸上的诧异,形成鲜明对比。

楚翔横眉,冷笑。手中利剑抛射至百米之外,钉在围墙之上。

墙后,原本恭敬站立着的黑龙,心下一颤,那透墙而出的剑尖,离他的心脏不过寸许...

楚翔轻抚身后罩袍,一步步不紧不慢的朝着天众殿方向走去,那一道远比普通人颀长些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孤傲。

身后,那道挺立着、脸上带着诧异之色的紫色身影,骤然迸射出几十道血泉。眉心,一丝血线滴下。

倒下,倒在一地血泊之中,那血,有别人的,有自己的。受此重创,乐儿尽是犹自未死,脸上依旧挂着诧异,口中呢喃着什么。

已经行至几十米外的楚翔,身形似乎顿了顿,而后头也不回的继续离去。

地上躺着的乐儿,脸上却已经释然,笑着逝去。

一众黑旗会成员,沉默了。

黑龙看着身前那闪闪的利刃,默默无言。

梵天,从战斗开始,就一直沉默着。

那隐藏在暗处的几大高手,同时,退去。

白影已经被巍峨的铁石碉堡吞没,再看不到一丝留下的痕迹。

此时恰是夕阳西下,昏黄的余晖,为这片血染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紫红色的气劲,早已经消散,然而那滚滚不休的执念,却依旧残留在众人心中。

那嵌在墙中,早已遍布裂纹的宝剑,终于在黑夜来临之际,炸开。

天众部一众高手并没有离去,他们看着伏在地上那流血的紫色身影,沉默着迷茫。

灵鹫宫魔女之死,是江湖上最大的事情。每当有魔女死亡,喜儿必定会举行所谓的血祭,在江湖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些,老江湖都知道,都恐惧着。这是喜儿为了维护灵鹫宫的至尊地位,这种做法,原本是为了更好的保护那些,想要保护的人。只是,太极端,也太自私。

但这纷乱的江湖中,又有谁,不自私?

乐儿的死亡,却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甚至,黑旗会众人,都没有担心喜儿会疯狂报复。这当然不是因为喜儿怕了楚翔,怕了黑旗会。而是因为,乐儿身上带着,珍贵无比的替身娃娃。

但楚翔在出手前的那一刻,又怎么会知道呢?若是不知道,他又怎么敢朝乐儿下手?

梵天不懂。

黑暗中,天众殿内,原本应该通明的殿堂,此刻一片昏暗。

主殿里,空无一人,就连原本值夜的高手护卫,都被楚翔赶了出去。

经此一战,似乎,黑旗会中许多会员,包括老会员都对楚翔流露出真心的敬佩。

只是那被无数荣耀包围着的人,此刻却孤坐在王座之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骨骼矫正的清脆炸豆声,一道接一道响起。只是,本该伴随着的闷哼,又在何处?

不要自认为忍耐力很可怕,因为总有人的意志力,强悍到令众神都畏惧。

乐儿在京城重生点处,木然的扫视着周围几个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江湖人,随即冷笑,合身扑上。

一朵紫云飘摇,几分红芒闪耀。

“格拉”“格拉”脆响之中,哀嚎连绵不绝响起。

紫云娇笑着飘然远去,地上,只留下无数倒地呻吟着,却无丝毫外伤的普通江湖散人。

血,没有流淌出分毫,只是为何,他们却又嚎啕的如此竭斯底里?

......

清晨的晨光,金灿灿,洒向大地。

不同于半晚昏黄的余晖,那种清新,让人觉得朝气蓬勃。

楚翔走出了大殿,依旧是一袭干净华贵的白裘,身后罩袍,迎风舞动。

脸上带着笑意,一如腰间别着的宝剑,整个人,焕发着一种别样的精神。

一路朝外走去,路上堡内黑旗会核心成员们,俱都停下手中活计,恭敬的朝着那道白影问好。

那被荣誉包围着的人,在金色阳光衬托下,是如此高大,虽然他,原本就很高大。

人们看到的,往往只有耀眼的荣誉,有几个人,又懂得荣誉背后的付出呢?

白影一闪,而逝。

孤零零的天众大殿中,只余下一地微微泛着暗红的石屑。春风拂过,带走了淡淡的、仿佛飘渺无痕一般的余香,带走了,那一地红尘。

......

京城,悦来客栈。

依旧是临窗而坐,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楚翔要了几牒小菜,却是没有要酒。

纵使此间最好的酒,也不能让己沉醉,要来,何用?

取出腰间悬挂着的玉质酒壶,反掌掏出两只碧玉酒杯,满上。

轻饮,却是难忘那余香。

楚翔沉醉着,回味着。

只是谁又知道,他究竟在回味什么。

“呵呵呵。”

一阵娇笑,伴随着锐器破空的声音,打断了楚翔的思绪。无需睁开眼睛,他就知道,此间,又多了几分凄美。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乐儿。”

一朵红云般的喜儿,脸上永远挂着浅笑,配合那妖媚的容颜,若非满手血腥,不知要迷倒多少江湖豪侠。

喜儿对身前杯中的飘渺无痕看也不看一眼,冷声责问。

楚翔侧目,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你不是至尊,她也,没有权利为所欲为。”

楚翔傲然的态度,似乎将喜儿激怒。只是不知为何,令人闻风丧胆的喜疯子,却在那白色的身影前,强自压下愤怒的情绪。

只是,有许多愤怒,并非理智,所能压下。

“呵呵呵,你不该,杀她的。”

喜儿眼中流露着茫然,复又转为迷离,燃烧着紫红火焰的手掌,带起一串连绵的虚影,刺透了楚翔的心脏。

那被刺头心房的楚翔,抬头轻笑。

那透过白影的玉手,却是没有沾上半点血迹。

白影轰然而散,如幻蝶般,片片碎裂。

“你本不该出手,你的破绽,太多,太多。莫说将来实力完全复原的我,即便是此刻,丝毫无法动用内力的我。你,杀得了吗?”

耳畔依旧残留着温热的话语,那白衣翩然的身影,又在何处?

钥匙,是巨大的利益,那独得钥匙的,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失去小刀的江湖,喜儿不敢动用全力的江湖,又有几人,能留的下那道白影?

曾经,百年前的喜儿,仅仅凭借高级武功,就可以横扫江湖。

为何,百年之后,本该更加强横到深不可测的喜儿,反倒变得如此衰弱?

一个连刚刚习武三年之人都追不上的喜儿,原本,是不应该存在的。

只是存在,就有其道理。

喜儿为了派内无数师妹们,劳心劳力。但这不该,成为喜儿武功止步不前的唯一理由。

喜儿,是强大的,从后期屠杀意境级高手如猪狗,可以看出。

喜儿,是弱小的,从前期连依韵都追不上,能看出。

区别,并非仅仅是几十年的时间。区别,在于那最大的利益,究竟藏在何处。

钥匙开启的条件,被许多人,忽略了。

喜儿,此刻的喜儿,原本就没有必要,过分忌讳。

当然,有资格说这种话得人,江湖上,本来也没有几个。

“呵呵呵。”

喜儿轻笑,坐在楚翔原本的座位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带着迷离,拿起了桌上唯一一只装满玉液的酒杯。

只是那原本静立在桌子中央的酒壶,又在何处?

“破绽吗?会死的,呵呵。”

喜儿眼神迷离,两行清泪,不自觉的,划落。

第十一章 神兵?

时间,总是最难把握。

当一个人所处的位置高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是否意味着,很多事情,在他眼中,都会变得可笑?

楚翔立在孤峰之巅,身上隐隐透漏着紫红色的光芒,那是魔功飘渺无痕特有的气劲光泽。只是,内力全失的楚翔,怎么可能突然学会,飘渺无痕呢?

第五年,九月下旬。

五年时间,楚翔踏入了江湖,又离开了江湖。

不是归隐,而是站到了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甚至连仰望,都再看不清那道白色的身影。

五年时间,真身蜕变完成一半,楚翔隐隐知道,再有五年,那惊天动地的真身,就将崭露出属于自己的獠牙。

小剑,在四年前重生的小刀,似乎又将带着奇迹,重出江湖。

只是重新练起的小剑,楚翔并不觉得,会比自己强上多少。

一身过人的体质,让楚翔无惧大多数零散内劲攻击,无惧星宿派所谓的剧毒,让楚翔,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两年半前与乐儿一战,让那一身尘封着的内力,终于动作,只是那动作,却让当时的楚翔更加绝望。

就连外人,都再感受不到那股澎湃的内息。仿佛,白衣楚翔,原本就只是一个不会内力的凡人。

对于解封内力,楚翔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只是他却忽然发现,根本无法修炼内功的自己,其实可以吞噬外界其他存在的内劲!

也就是说,那空空如野的丹田中,并非存不下内力,只是,生不出。虽然,所谓“吞噬”,要付出很惨重很惨重的代价,好过空守绝望。

楚翔迎着烈风,弹剑起舞。山下,是一片树林。林间,有着一座五年前,就盖起的草庐。庐中,住着一个叫做清风的清瘦少年。

若剑有灵,夫复何求?只是为何这里的剑,没有一把会说话?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只是一场,梦幻般的游戏。

......

古月山庄,依韵心情分外烦躁。

这种烦躁,毫无缘由。

杀剑,定是绝学,否则,不会小小一本,就囊括了身法、剑法、内功、暗器全部。

“杀剑诀,一定是一本绝学。”依韵如是对自己肯定道,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又莫名烦躁。

为了刚刚到手的绝学,依韵遗弃了修炼数年之久的门派武功,仅仅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决心。

依韵知道自己,有些后悔,但是那回头的道路,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堵死。

不想让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那就干脆将,可能发生那类事情的源头,全部堵死,依韵这般认为,也这般做了。

......

古月山庄,早已经是江湖第六大帮,不仅仅是人数上,财力上,也稳步提升着。

当然,若论综合实力,特别是战力,古月山庄拍马也及不上江湖原本的十大帮派。

但不论如何,古月山庄终究凭借着将近吞并来四十万的人数,在江湖扬名。

就领袖一职,依韵明显做得要比不负责任的楚翔好得多。

黑旗会,至今为止,也不过三十几万人,名列榜上第七。

但若让黑旗会中众人选择会主,一定会选楚翔,而非是依韵。

很多时候,在真正的老江湖眼中,人多,并不意味着强大。

黑旗会,已经很强大,表现出来的综合实力,比之神州帮之下任何一个帮会,都差不了太多。

黑旗修罗,早已成为江湖中血腥的代名词,就像白衣二字一样。

黑旗会的实力,在楚翔有意压制下,并没有暴露太多。

因为,如今的江湖,不该,有那么多的高手。此刻的他,还不应该,过度引起天盟的重视。

再真身蜕变完成之前,楚翔还没有,真正站立到巅峰的资格。

......

剧情照旧发展着,依韵救回了该救的人。

在古墓派十大高手之一指间沙的“舍身”帮助下,依韵甚至在事后成功保留了山庄庄主的地位。

当然,为了证明依韵不在场证据,而不得不在众目睽睽在与依韵共居一床的指间沙,顺理成章成为依韵的名誉夫人。

江湖中,每天都在发生着无数的事情,而那在原剧情中、对于主角依韵来说颇为重要的事件,在楚翔眼里,完全只是闹剧。

楚翔没有参与到那些事件里,虽然依韵能够感觉出,很多事情背后都有黑旗会的影子,在默默帮助他。但没有证据的猜测,仅仅只能是猜测。而从来不愿接受别人施舍的依韵,无法拒绝来自楚翔的帮助,至少此时的依韵,无法拒绝。

楚翔在联盟总部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楚翔表现出来的身手,越来越高。

就连情衣、小龙女那些称得上朋友的人,都很少能见到那抹白色的影子。

当小刀的身影不再出现在战场后,那道白色的,永远不穿总坛强化战斗装也不穿悟性装的影子,终于也渐渐淡出舞台。

失去小刀的神州帮,已经变得有些风雨飘摇。即便楚翔不出手,失去了精神支柱,神州帮整体的战力,都下降了两个以上档次。

但是,就在伤心断肠试图召集全部成员,对神州帮发起总攻之时,楚翔只冷冷留下一句话来。

“如果你想联盟提早覆灭,就去做吧。你不是新人,应该知道,天下第一,意味着什么。”

一盆凉水,从天而降,浇熄了伤心断肠勃勃燃烧的野心。

神州帮,不该,这么弱的。

天下第一?每一个天下第一,都意味着无数的血雨。

联盟此时还不该成为天下第一,也没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因为联盟中,没有天下第一。

联盟中没有小刀,没有黑旗,没有喜儿,没有曾经出现过的其他传说。

联盟中唯一能跟那些人沾上关系的,已经用行动表示,并不想要第一的虚名。

楚翔要的是完成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非虚名。

......

江湖中暗流涌动,联盟盟主伤心断肠和神州帮帮主紫心人依旧整日叫嚣。

灵鹫宫傲立在所有门派之上,懦弱的武当还是那么总被人屠杀。

除了杀戮,还是杀戮,这是江湖中,永远不变的主题。

但这些,都离楚翔太远。

黑旗堡,天众殿。

殿主剑洗心,端坐在白玉床上,闭目自修。

剑洗心变了,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加淡然。

此刻若不用肉眼去看,仅仅凭着武者灵觉,白玉床上,根本就空无一物。

梵天垂手恭敬而立,因为他看到了成熟期的无我意境,虽然剑洗心总是固执的称其为,天人合一。

五年的时间,让剑洗心成长到如此地步,这本来,是不应该的。

作为轮回者,剑洗心为何不知道自己的任务,为何又能修炼内力,为何又能,迅速成长到这般地步?

楚翔不知道,准确说是不肯定,但终究,没有询问。

问了,又能问谁?

也许,主神封印的,只是来到轮回世界后获得的力量,而非所有。这是楚翔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唯一。

剑洗心毫无疑问,此刻拥有不逊色于楚翔的力量,但江湖中,却从来没有过关于他的传说。

只是为何,拥有如此力量剑洗心,失去记忆的剑洗心,始终甘于人下?

因为楚翔对他说过:“你欠我,两条性命。”

剑洗心信了,所以剑洗心决定要还。

武当山后山,一名容貌颇为可爱的女子,再次来到那座厢房,只是整洁的厢房中,依旧空无一人。

女子叫蝶舞,如今是神州帮赫赫有名的女高手。但她,却拒绝了所有向她示爱的男性,无论对方有多优秀。

她一直在默默等待着,她相信,当那个男人在江湖出现之时,一定会震惊整个武林!

她,始终坚信。

缥缈峰后崖,一道白色身影,屹立在最高层小筑之巅,也许,他觉得,只有高处的寒风,才能让他感到惬意。

“呵呵呵。”

依旧带着轻笑,喜儿骤然出现在楚翔身前,随手抛出了一个玉杯。

杯中绿液点点,却是没有流出半滴。

楚翔接下,饮尽,淡然道:“找我何事。”

“呵呵呵,依韵,我要。你不能,出手。”

喜儿笑着说道,词句间,总显得颇为生涩,好似很久,很久没有开口一般。

“好。”

楚翔想也未想,一口答应,驾着清风,踏着月华,直接从阁顶朝着悬崖跃下。

飘渺小筑中,一身紫袍的乐儿,看着楚翔离去的方向,默默无语。

乐儿始终不懂,为何喜儿会对楚翔如此容忍。楚翔武功虽高,但还不至于让见惯场面的乐儿,觉得高不可测。

楚翔的身手,比之曾经傲立江湖的喜儿,差的太多,太多。

喜儿目送着白影离去,呵呵笑出声来,眼中尽是茫然。

为何?掌控了钥匙的我,在这人间界,依旧有,看不懂的存在?

原来,喜儿,也是有不懂的。

只是,谁又知道呢。

......

九月下旬,零,那个曾经在矿场如同依韵般倔强的女孩,那个若非楚翔,会在依韵心中占有一席莫名地位的女孩,成为了灵鹫宫第五魔女。

魔女血祭,盛开。

当杀戮已经成为习惯,当杀气的秘密牢牢掌控在几大魔女手中。血祭,不仅仅为了哀伤,更加为了庆祝。

但这原本将轰动江湖的事情,不多久,就被另一则更加轰动的消息,掩盖掉了所有色彩。

联盟,启动了上古十大神兵任务!

十大神兵任务,是伤心断肠,花了亿两白银,从一个发现任务的闲散团队手中买来的。

前置任务,当然和楚翔无关,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高手又哪来的时间,去修炼,保持超然的地位?

这个道理,神州帮懂,联盟也懂。

即便曾经和伤心断肠等人处在同一地位的楚翔,即便在五年前还是一个无人知道的存在,但在今天,在白衣无人敢敌的江湖中,楚翔已经超然。

十大神兵,楚翔毫不客气,直接开口要了两柄。

为何一个人要两柄,没有人这般去追问。因为他是楚翔,更因为他说了,若神州帮出手抢夺,小剑,他来阻。

没有人会认为重生后的小剑就不是小剑,就像没有人会认为,自己能抵挡住曾经天下第一的锋芒一样。

但楚翔能,所以他的要求,不过分。

......

三日后,众人在联盟总部集合,一齐出发去了始皇陵。

一袭白衣,一袭宝蓝两道身影,早已等候在始皇陵墓前。

楚翔,不是孤身前来。

阴暗的隧道里,伤心断肠等人不时打量着楚翔带来的男人,那是一个冷漠而不苟言笑的男人,和楚翔,有着类似的气质。

“依韵,你猜猜,那个叫剑洗心的,武功有多高。”

队伍后方,情衣低声朝着依韵发问。

依韵目光似是不经意间瞟过领头白影身后的那道蓝色背影,沉吟道:“很强。”

其实依韵也知道,这种猜测,其实很无聊,且毫无根据。

隧道很长,好在宽高均有三米以上,到不显拥挤。

每隔一段距离,隧道里就会出现一座小圆平台,平台上,原本是有机关傀儡守卫的,不过很明显,已经被联盟中其他探路高手清理掉了。

如此行了半柱香时间,几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巨型石门之前。

善心断肠见状取出一颗宝珠,上前捣鼓一阵,果然,很快在“克拉嘎啦”的响动中,石门缓缓打开。

入目是一座巨大的厅堂,顶上镶着几十颗夺目的、好似漫天繁星般闪亮的明珠,将蒙蒙亮光洒下。

踏入石室的几人,见状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惊骇墓主非人的财力。而是蒙蒙亮光中,大片足有数百机械傀儡,齐齐扭动着僵直的脖颈,朝着一行来人注视。

“赶快,刚刚醒来的傀儡力量还未恢复!”

伤心断肠挺剑大喝,率先朝前冲去,然而却有人比他更快动了!

白影忽闪而逝,那在江湖中绝迹多时的恐怖身法,再次在这昏暗的地下陵墓中,展现!

看着不断闪现的白色片段,听着那噼里啪啦机械断裂的声音,伤心断肠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脖子狠狠一缩,身后情衣见状调笑到:“怎么了,伤心,害怕被楚翔误割了脑袋?”

伤心断肠闻言轻啐了一声,大声反驳,其他人则是哈哈大笑。

原本剑拔弩张的众人,在白影朝着怪群闪去之际,俱都停下手下。

这是一种信任,同样,他们很想知道,两年不曾出手的楚翔,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依韵愣愣的看着那道如剪裁过后电影片段般忽闪忽现的白影,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怎生都捉摸不透,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茫然。

片刻后,情衣等人脸色变了,不仅仅因为楚翔那非人般的速度,杀戮技巧。

更加因为,队伍前方那身着蓝袍的剑洗心,总能在漏网之鱼到来时,纯以气劲将之弹回怪群之中,无力的等待被白影收割。

剑洗心展现出的内力修为,让联盟一众高手,骇然。

一朵绽开的金属莲叶,每瓣剑叶都准确的刺入一头傀儡核心之间,瞬间三十六头傀儡同时呈散开的花瓣状倒下,为这场战斗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没有血肉,只有一地机簧,然而一众人,早已看呆了。

冷傲霜受到的冲击最大,却又对这种情况早在预料之中。身为灵鹫宫十大高手的她,早已通过小道消息得知,楚翔似乎和灵鹫宫的不败神话喜儿,有着别样的联系。

能够和喜儿沾上关系的,从来不是现下江湖中所谓一流、超一流高手能够比拟。

但当她亲自见到奇迹发生在眼前,才明白,为何楚翔敢在联盟会议上,信誓旦旦的说要拦下小剑。

这种力量,这种技巧,不该属于凡尘。

......

三个时辰后,众人毫发无伤的来到最后一座大厅前,一路上所有的战斗,都被楚翔包揽了去。

他当然不是为了显摆,又或者无聊,仅仅是因为,嫌同伴杀的太慢,纯粹浪费时间。

事实上,楚翔原本是根本懒得来的,所谓神兵,在他眼中,一点价值都没有。

若非为了剑洗心,若非为了清风,他根本就不会参与什么十大神兵任务。

石室大门缓缓开启,震落了一地土屑。

入目的事物,却让一路见惯楚翔创造非人奇迹的联盟超级高手们,都齐齐倒吸着凉气。

千米见方的巨型广场最里面,是一个长约三十米的巨型石台,石台上并列放着的十个黑色锦盒,无疑就是此次目标,上古十大神兵!

然而让众人骇然的,却是离石台不远的地方,屹立着的一个巨型妖兽,二十米高形如猩猩般的妖兽。

金刚!就像某部科幻电影中的异兽金刚!就连盟内最雄壮的华山第一高手金刚,再见到实体版金刚之时,都不禁双脚打颤。

血红的眼睛,突起的獠牙,根根钢针般油量的黑色鬃毛,那一块块紧绷着彷如岩石般的肌肉,无不显示着力量!

这种巨型非人生物,无疑对众人的冲击相当之大。在人类固有的观念中,体型越大,总是越强,这是一种毫无理据的潜意识,但却真实存在。

就连平素最为冷静的依韵,此刻额间都滴下了点点冷汗。

对于自然的敬畏,对于未知的恐惧,此刻的依韵,还没有学会去克服,遑论他人。

只是,当看到这头妖物时,原本脸色淡然的楚翔却是忽而大喜,不禁赞叹道:“好畜生!”

说罢整个人合身扑上,竟是没有拔剑。

一众联盟高手,骇上加骇!

第十二章 剑洗心

二十多米,仿佛小山峰一样的高度,膨胀的肌肉,恰似钢铁护盾,那裸露出的森森獠牙,岂不比神兵更加锋利?

那彷如巨型猩猩一样的无名妖兽,带给众人的视觉冲击,简直就难以想象,然而在这种冲击下,楚翔却是一反常态,不惧反喜,揉身而上!

害怕?笑话,楚翔可不是什么普通江湖中人。他所见过的种种怪物、恐怖场面哪是这只“小猴子”能比拟的。若和真正的魔物相比,这只长的稍微壮实些的猴子,只能用可爱来形容。

只是,联盟一众高手怎么可能猜测到楚翔的过往,他们心中,已经完全被那道义无反顾冲上去的白影,惊呆了。

楚翔目光冷冽,眸中喜色一闪而逝,刹那变得无悲无惧。

冷静,此刻那道看似疯狂的白影,实则完全被冷静包围着。楚翔知道,有资格把这怪物当做宠物看待的,并非自己,至少不是此刻的自己。

如同剪裁过后的片段般,前一刻,白影离那怪物还有数百米之遥,下一个瞬间,却又突兀出现在怪物头顶,衣衫破空的声音这才姗姗迟来,而楚翔,已经全力一掌印到了怪物眉心!

“轰!!!”

剧烈的闷响在空旷的殿堂中响起,仿佛不是纤弱的手掌印到了怪兽身上,而是巨锤击山摧岳。

光洁的四壁一阵颤动,就连地面都开始微微摇晃。

众人一阵站立不稳,却是被这猛烈的碰撞惊醒,依韵反应最快,抽出腰间利器卢湛,整个人身上泛起一阵蒙蒙红光,八道红色剑气以之为中心,分为八个方向朝着那咆哮着仿佛不堪承受剧痛的怪兽合而袭去。

伤心断肠等人反应亦是不慢,几乎就在依韵绕指柔剑气离体同时,各自纷纷抽出兵刃,正待扑上支援,却不想一道宝蓝色的身影将他们全都挡下。

剑洗心神色平静,剑未出鞘,然而冽冽锋芒已经透体溢出。

伤心断肠等人自觉停下了脚步,凝神戒备着那之前从未接触过的青年,八道红色气劲在越过剑洗心头顶同时,无声消散。

依韵瞳孔,猛然收缩。

远处,怪兽咆哮着,巨锤般的双拳捶打着胸膛,谁人都看得出,楚翔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已经让怪兽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痛楚。

白影飘然远逸,彷如棉絮般借着反冲之力退开数十米距离,恰好避过了怪物疯狂的乱舞。楚翔将出击的右手背在身后,单手剑指异兽,脸上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

远方众人见到这一幕,似乎楚翔已经大占上风,虽然心下依旧对剑洗心不言出手分外不满,倒也纷纷将兵刃收起,观察着远处战况。

依韵死死的盯着剑洗心,随即霁颜一笑,同样收回了卢湛。

身侧情衣,却是微微有些担忧的看向依韵。似乎很怕这傲骨更甚于己的男子,受不得如此挫败。

依韵感受到情衣的目光,侧身一笑,表示自己无碍。情衣顿时放下心来,随即又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远处的战场之上。

剑洗心,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向依韵,仿佛那只是一个路人,一只蝼蚁。的确,仅仅以二人目前身手上的差距,剑洗心的确有资格将之视作蝼蚁。

依韵没有对这种轻视表现出分毫不满,只是,但凡熟识依韵的人都知道,他从不在乎死亡,仅仅,在乎被人轻视。

观战者群中一些不和谐的音符,悄然埋下,只是这一切,分毫影响不到远处的战况。

楚翔单手剑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那众人目光所不及的地方,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手掌,微微泛红、颤抖。

怪物咆哮了一阵,疯也似的一跃而起,将脚下原本就龟裂的大地,直接踏出一个方圆十米的大坑。借力凌空横渡,直接跨过几十米的距离,城门一样巨大的手掌,狠狠朝着楚翔扇去。

轰隆!!!

土石飞溅中,一个直径七八米的浅坑出现在大地之上。坑上原本静立不动的楚翔,早已化作片片蝶舞。

一个眨眼,三道白影同时出现在怪物左、右、上方三侧。

同样的剑指冷笑,三个一摸一样的楚翔不分先后,齐齐朝着怪物出手!

三道白色匹练撕破了空气,带着音爆,同时发出必杀一击。

一左一右,直指怪物两侧太阳穴,上方那道,威势则最为猛烈,带着无匹的执着,直接朝着怪物顶门贯落!

怪物似乎感受到了致命威胁,颀长的双臂同时爆发出最强力道,如翼展开,城门大的手掌朝着左右两道白色匹练抓去,同时仰首向天,张口咆哮!

“吼!!!”

伴随着惊天巨吼,整座殿堂又一次开始颤动。顶上悉悉索索的碎屑泥石不停掉落,仿佛这纯粹由钢岩砌成的石室,已经不堪重负。

怪物口中,腥风直吐,一道纯粹由凶焰凝聚成的白虎虚影,忽然自那大张着的血盆巨口中喷出!

左侧匹练呼啸,却在撞上巨掌之时,无声消散。右侧劲风嗖嗖,那道匹练忽而凝聚,却是在迎向巨掌之际,倏忽间化为一道剑芒,那隐约可见的,岂不正是先前还悬在楚翔腰间的利器?

撕拉一声,剑锋撕开了巨掌表皮防护,深深嵌入其中,而后那不堪重负出现道道裂纹的利器,猛的炸成碎片,将原本细微的伤口扩大成一道裂口。

鲜血碎肉混合着片片金铁掉落,咆哮着的怪兽啸音徒增,狂暴的气势中,原本慢慢自顶上掉落的土石,变得更加密集。

“不好!”

就在众人心中暗暗叫苦,担忧怪兽彻底狂暴之际,那道自顶上垂落彷如流星的白影中,一人却是轻笑。

那张牙舞爪的丈长白虎,就在怪兽吃痛爆发,吼声更烈时,反倒因为对方精神剧烈震荡,整整缩小了一圈。

撕!

带着滚滚执着意念的锋芒,轻易斩开了那气势渐衰的虚形白虎,无边的白色匹练,整个投身到怪物暴张着的巨口之中!

没有什么是最强的,体型巨大,同样有体型巨大的坏处!

就在众人惊诧,怪物巨嘴狠狠合拢之际。星星点点的紫红光芒,透过那森森獠牙,弥散在空气之中!

怪物,就在这一刻,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忽然猛烈挣扎起来,仿佛吃坏了肚子的野兽,扑倒在地,疯狂的捶打着钢岩地面。

顷刻后,地裂石走,壁晃顶摇间,怪物挣扎的动作越加缓慢,而此时联盟一众高手,早已被眼前所见,震撼的彻底无语。

“啵”的一声闷响,那仰天躺下,双眼翻白,手脚无力抽搐着的怪物,那钢铁肚皮之上,一道血泉绽开。

紫红光芒一闪而逝,让所见之人疑为幻觉,一身白衣的楚翔,已经静立到了联盟众高手之前。

“楚翔,你,你没事吧。”

伤心断肠结结巴巴问道,实在是那道颀长的身影,给自己造成了太大的震撼。

楚翔淡笑着摇头。

情衣见状,则立马关切的问道:“要不要调息一下。”

随即,在周围众人愕然的神色中,同样讶然失笑。

当真是关心则乱,联盟内一众核心成员都知道,楚翔,当真是不能运用分毫内力的。

“只是,若如此,那一闪而逝的紫红劲芒,又是什么呢?幻觉吗?”

情衣失笑出声,心中,却如是想到。

众人都被楚翔的手笔震动,这趟始皇陵神兵任务,几乎到最后都是由他一人完成。伤心断肠几人在赧然的同时,也各自为楚翔的强横实力所震惊,其中,内心震动最大的,要属依韵。

“几年前,就在我刚踏入混沌纪元时,你就将我远远的抛在后面。所有人都以为那时候的你,是潜修的前辈隐士,只有我知道,你和我一般,都是新人。很多年后,当我名动江湖时,你却已经远远站到了江湖人看不到的地方。我依韵,绝不容许自己仰望任何存在,即使是我认同之人。”

看着那道洒然解下腰间剑鞘,将之随手抛去的白色身影,依韵默默想到。

几人跟随着楚翔,一同朝着长形石桌走去,那里,有着这次任务的最终奖励,上古十大神兵!

伤心断肠照旧,如同往常一样,在朋友间担任着活跃气氛的角色。不得不说,比之对于楚翔身手的震撼,众人心中对于执掌神兵的憧憬,还是要高出不少的。自然,大家都是有说有笑。

剑洗心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谈笑自若的白衣男子,目光偶尔瞟到对方素白纤长的右手之上,心中总是不由的颤抖着。

那只手,方才解下剑鞘,将之抛远。那只手,依旧灵活的做着各种姿势,和众人相互打趣。然而剑洗心却知道,那只手,在那看不出任何不妥的皮肉之下,原本牢固的骨骼,已经碎裂了大半。

那只手,本来是,分毫不能动弹的,怎样的意志力,才能支撑着一个人,纯粹依靠血肉,来牵动肢体。

楚翔时刻都在微笑,那潇洒的外表下,又有几人知道,他的实力早已剩不下三成。迅速狂暴击杀异兽,代价岂能是小?

剑洗心知道,因为他的内力,比之众人,高出太多太多。这本是不应该的,但这偏偏,成为了事实。

楚翔谈笑着在众人坚持下,率先一个个打开黑色锦盒,用的,依旧是那只本该残废的右手,只要不是左撇子,正常习惯下,本来就应该用右手比较多。

很多时候,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去圆。楚翔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了不可企及的实力,就要为这种远超本身力量的实力,付出代价。

但楚翔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在江湖人眼中已经接近无敌的他,只能强自去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这本身没有必要,但他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时间,很长,时间也,很短。时间最难把握,从最开始,他就知道,在真正获得堪比巅峰的力量之前,不得不强自硬撑,顾忌着依照本心完全无需顾忌的虚名。

很多时候,江湖中人,包括帮派中人认同的,从来不是实力,仅仅只是名望。

葵花皇后实力不会逊于传说分毫,但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传说。

楚翔,不得不成为传说,不得不在依韵之前,成为传说。

上古十大神兵,并列在华丽的石桌之上,盒盖已经打开,神兵们各自散发着蒙蒙寒光。

从左到右依次为:

第一、圣道之剑——轩辕。轩辕剑是由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第二、仁道之剑——湛卢。剑身宽大,湛然如墨,骨锻其脊,血淬其锋,成绝世剑。

第三、帝道之剑——赤霄。汉高帝斩蛇剑,剑上有七采珠、九华玉以为饰,刃上常若霜雪,光采射人。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霄。

第四、威道之剑——泰阿。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传闻,泰阿乃是由春秋时剑师欧冶子、干将凿茨山,洩其溪,取铁英,联手所铸。

第五、诚信高洁之剑——七星龙渊。七星龙渊,却同样是有干将、欧冶子联手铸造。实际上,当年二人联手凿山、洩溪、取铁后,历经两年之久,总共造了三把神兵:第一把叫做“龙渊”,第二把叫“泰阿”,第三把叫“工布”。

这些宝剑弯转起来,围在腰间,简直似腰带一般,若乎一松,剑身即弹开,笔挺笔直。若向上空抛一方手帕,从宝剑锋口徐徐落下,手帕即分为二。斩铜剁铁,就似削泥去土,端是了得。

古语有云: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欲知泰阿,观其釽,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釽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

然现今龙渊泰阿犹在,工布却是不知流失到了何方。

第六第七、挚情之剑——干将、莫邪。世人皆道干将、莫邪夫妇为铸剑而以身噬剑,诵其男女不渝之情,又怎知,事情根本非是如此。

干将莫邪,原本就只是一个传说,而追究正统的传说源头,也非是歌颂什么男女之情。

古代传说中造剑的名匠:干将,春秋时吴国人,曾为吴王造剑。后与其妻莫邪奉命为楚王铸成宝剑两把,一曰干将,一曰莫邪(也作镆铘)。干将将雌剑献与楚王,雄剑传给其子,被楚王所杀。其子眉间尺长成,终于为父报仇。

情剑干将、莫邪,原本颂赞的就是父子孺慕之情,凡者不畏强权之情。男女之情固然有许多可歌可泣之处,原本也是天下最为珍贵的感情之一,但若事事都要附会,认为那就是唯一,却是有些过了。

第八、勇绝之剑——鱼肠。夫纯钩鱼肠之始下型,击之不能断,刺之不能入。夫专诸之刺王僚,彗星袭月。一寸短,一寸险,细短柔软,可入鱼腹的鱼肠,本就勇绝。

第九、尊贵无双之剑——纯钧。此剑乃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为铸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这把剑已成绝唱。

第十、精致优雅之剑——承影。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有形无影,是为承影。

十个盒子,唯有最后一道空空荡荡,尤为醒目,只见一截镶嵌着宝石的华丽剑柄,原本剑身处却是空空如也。然而依韵,却将目光完全凝聚到了那空荡荡的剑盒之中。

众人见状,颇为无奈,依韵此举,岂不明摆着告诉大家自己要定了那柄承影?承影虽然排名最末,但神异之处,却还在排名之前几把上面,况且先前已经答应过要先让楚翔分两把,岂能食言?

依韵淡淡的看了楚翔一眼,神色中鲜有的露出了一丝难色。楚翔见状,哑然一笑,不想为人孤傲的依韵,居然可以为了身边之人,做到这等地步。

依韵要承影,原本就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名誉夫人,指间沙。

楚翔自然懂得,因此,也不欲与他为难。

随手抄起第三个盒子中平躺着、刃如霜雪寒光四溢的赤霄。再示意剑洗心取出第四个盒子中的威剑泰阿,便任由其他几人分赃了。

依韵心下一喜,却又有些失落。喜自然是因为如愿以偿得到了承影,失落的却是,原本自己最喜欢的赤霄,到了楚翔手中。

不过,失落只在一瞬,原本按照依韵的心性,也不会让对于事物的贪念,驻留在心底。

“小剑,我去阻,你们自行带剑,回联盟吧。”

楚翔淡淡的执剑离去,众人自然齐声应诺。

神州帮去了小剑,若联盟众高手还不能平安将宝剑送回总部,那干脆都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始皇陵外,是一大片树林,树林中,当然埋伏着不少神州帮和反神州联盟的一流高手。但树林太大,而高手,太少。

就在某条空旷的小道上,神州帮和联盟高手都不曾布及的地方,一道消瘦的青色身影,静静的立在中央。

青影自然是重生后的小剑,此时的小剑,一身总坛强化装,却已经是目前江湖中最好的装备。

小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对敌、对己都是如此,因此神兵任务,小剑不得不插手。

小剑不是孤身前来,身旁,是神州帮第二高手不存。虽然不存的实力,在小剑眼中完全不值一提,但终究,是此刻不暴露底牌前,神州帮除他自己外,唯一上的台面的人物。

小剑在等人,小剑知道,那人一定会来。不存也在等,不过不同于淡然的小剑,不存很紧张。

不存离巅峰,还差的太远、太远,此时的不存甚至没有领悟到意境,甚至,不过勉强达到A级巅峰。

终于,沙沙的树叶响动中,两道人影踏叶而来,一道霜白,一道宝蓝。

不存,勃然色变。就连一直淡然静立的小剑,在剑洗心出现的那一刻,看着那同样一脸淡然的蓝衣男子,脱口赞叹:“好一个真男儿!”

第十三章 幸?

小剑看着剑洗心,赞叹出声,小剑有不得不赞叹的理由,因为原本在江湖中孤立巅峰的小剑,终于又看到了一个可以与之稍稍比肩,或者说至少可堪一战的人物。

在小剑眼中,剑洗心整个人都融入到了环境之中,无我无物,却是已经达到了无我意境成熟状态!

小剑,不得不赞叹。

楚翔轻笑,将手中赤霄插在身前地上,双手驻立。眼睛看向不存,目光中包含着某种叫做威胁的东西。

不存,被那表面带笑、实则冷冽的瞳光,激的心神颤动。

不存看不出楚翔已经受伤,所以不存,被那无数次击败过自己的大敌,盯得有些发毛。

击败高手,从修为上压过,永远只能是一时,唯有在其心中种下不可匹敌的种子,才能真正恒久立于不败之地。武者相斗,就和打仗一样,也是要攻心的,至少对于巅峰下的武者来说,的确如此。

不存修为受限,难以发现楚翔身上的不妥,心中对于剑洗心的出现,充满了疑惧。

小剑,却是敏锐洞察到了。

“战吧。”

小剑抽出腰间强化青龙刃,漠然朝着剑洗心说道。至于状态不完整的楚翔,小剑没有出言挑衅。

小剑,从不愿意乘人之危,小剑必须要敌人,以最强的姿态败倒在自己脚下。追求完美的小剑,从来如此。

楚翔笑着朝看向自己的剑洗心点头示意,拔起赤霄抗在肩上,慢慢朝着身后来处走出数十丈远,这才复而转身驻剑,悠闲的观看起了前方战斗。

这场战斗,本身就是为剑洗心准备的。虽然他和剑洗心一般,从来不认为那融入环境的,叫做无我意境。在他固有的观念中,那始终因该是,天人合一。但天人合一,未必就不如无我意境。

无我是无我,天人合一是天人合一。就像对于环境控制、周遭外力借用精密入微的忘我,岂就等于入微?

入微也罢,天人合一也罢,从来都不是一个习武区区二十年的年轻人能够学会的,就像剑洗心此刻身上蕴含着的内力,早已远远超过了他本身应该拥有的上限。

剑洗心不知道,他此时的表现,颇为反常,因为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但旁观者楚翔,却是知道的。

只是,知道不代表就要,说出来。

不存被楚翔气机锁定,警惕的退出几十丈远,场中对立着的二人,已然动手!

只见一道蓝电突进,周身被白色气劲包裹着的剑洗心,随手在腰间一搭一抽,神兵泰阿华丽出鞘。

一式“青龙出海”起手,人在半空,剑洗心整个就好似一条出水蛟龙,张牙探爪。手中寒芒四射的神兵,却是在那柔和白光衬托下,多了一分尊贵,少了几丝凌厉。

剑洗心使的,却是前世学来的武当密宗镇派绝技“太乙玄门剑”,而非是混沌纪元中任何一种武功。

行家出手,立知真假。小剑眼睛猛的一亮,显然对方剑法上的造诣,已经初步得到了他的承认,当然,也仅此而已。

强化青龙挥出一片蒙蒙青光,然而似楚翔这等高手却可以看出,那看起来蒙蒙一片的剑幕,完全是剑锋高速运动,产生的错觉。

一个瞬间,小剑刺出一十八剑,剑剑指向剑洗心空门之处!

人在半空,剑洗心整个旋身翻转,原本已老的剑势倏忽一变,使出一半的“青龙出海”骤然变作贴地而行,却是换成了“怪蟒入蛰”!

蛇化龙腾空,龙化蛇潜地,剑洗心这一瞬表现出来的剑法造诣,已窥无招之初境。

无招不是真个无招,而是当招式刻入骨髓,出手已经无需再局限于固有的招式。

只是,那种境界,不拘是小剑,亦或者楚翔,早已经在多年前,就领悟透彻。

蒙蒙青光隐动,盈盈剑鸣中,那片剑幕好似颤动的一下,但在不存眼中,那片剑幕,却依旧只是剑幕,只是浓郁了一些的剑幕。

楚翔看到了,小剑刺出的剑数突然暴涨一倍,射出的剑气从十八道变作三十六道,而原本方向已经固定、注定要落空的十八道剑气,居然在其后紧随而至剑气的牵引之下,微微转动少许!

这一变,五十四道剑气自青色剑幕中透出,俱都袭向剑洗心动作间不可避免产生的空门!

“独孤九剑,破尽天下武学,果然名不虚传。”

楚翔心下暗暗赞叹,终于对重修后小剑所掌握的“破”有了一个直观了解。

重生后的小剑,才配称得上不败神话。

剑洗心首当其冲,感觉比楚翔来的还要直观。那五十四道看似散乱无章的青色剑气,实则道道指向自己不得不守之空门,小剑的剑法,实在太可怕了!

只是剑洗心没有退却,更没有停滞,他同样知道,一旦放弃攻势转为抵挡,败得只能更快,更惨。

独孤九剑之下,又有多少武功能够守住全部空门,更别说使剑的还是小剑,而不是令狐冲。剑洗心,已经有些相信楚翔先前的告诫了。

伏地怪蟒暴起伤人,就在青色剑气堪堪攻破剑势,眼看要伤及肉身根本时,剑洗心身上本就浓郁的白光,猛然亮起!

白光漫天,就像是天空中高悬的骄阳,十米方圆内尽数被灼眼的白色气劲笼罩,包括那一袭不曾移动分毫的青色身影!

“轰隆!”

轰然闷响中,白色光晕不停震颤,而后两道身影先后抛出,那浓烈灼眼的白色气劲,却是慢慢消散。

剑洗心脸色苍白,显然瞬间真气消耗过度,笔直的泰阿,不停颤动着。

楚翔的目光,却是透过几十丈距离,穿过尚未消散殆尽的白光,看向了那道孤傲静立的青影。

青影傲然挺立着,强化青龙早已收回剑鞘,然而小剑唇角,一条血线却在此时悄然滑落。

“呵呵,如何?”

楚翔淡然朝着剑洗心问道,脸色苍白的剑洗心刚欲回答,胸口某处穴道却是爆出一股血泉。

一个踉跄,剑洗心仗剑强撑,低沉着声音道:“很强,我不如他。”

楚翔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对面小剑闻言,却是漠然带着脸色略显不甘的不存,转身离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楚翔忽然不停轻笑,而后大笑出声,那笑声,是如此癫狂,如此骇人,就连林中鸟兽,都悉悉索索四散飞逃。

剑洗心回头看向那狂笑着的少年,颇为不解。

楚翔笑罢,却是噙着笑意,淡淡道:“走吧。”

依旧扛着赤霄,楚翔带着重伤的剑洗心翩然远去,只是那抗剑的,换成了左手。

右手无力垂搭着,仿若无骨,楚翔却是,始终不曾将笑意减弱半分。

已经无需,再掩饰。

密林中,一青一红两道身影飞速穿梭,不存正犹自为小剑不平,那个蓝袍男明显伤的比小剑要重的多,几乎失去了多半战力,若是自己和小剑二人联手,未必就留不下楚翔。

况且,若非小剑重生,内力比之过去不知差了多少倍,也不会轻易被对方强行以范围气劲击伤。

不存却是忘了,内功修为,原本也是实力的一种。

二人行了不过片刻,离开那处战场却至少有十里之遥,耳畔隐约传来楚翔张狂的笑声,不存心下更是不愤,直欲折返杀他个措手不及,亦或者远远离开那可恶笑声的范围。

只是,小剑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噗!”

停下身来的小剑脸色一阵变换,不存正自惊疑不定,小剑徒然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的鲜血。

不存大惊失色!

天众殿主厅,楚翔看着掌心托着的一枚红色宝珠,目光中少有的透漏着犹豫之色。

这枚红色宝珠,其实更应该叫做内丹,取自之处,当然是始皇陵中那巨型猩猩怪肚腹之中。

楚翔之所以抢先亲自出手,甚至事前就吩咐过剑洗心到时出手拦下众人,正是为了悄悄获取这枚内丹。

原剧情中,并没有在凡间界提到过什么妖兽内丹,但既然那体型巨大无比的猩猩怪是妖兽,就多半会有内丹。

这里对于楚翔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游戏,也是一场轮回。轮回世界,一切都以实际为准,关于这点,每个资深轮回者都知道的非常清楚。

但是,当内丹真正到手,当唾手可得的力量近在眼前,楚翔却又,犹豫了。

煞气,无与伦比的煞气。这枚内丹在展现其磅礴力量的同时,那股深藏其中的煞气,怎么都逃不出楚翔的感应。

楚翔想获得力量,甚至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不惜抛却人身。但楚翔,不想抛去人心,或者说,不想失去理智,变成一头疯狂暴躁的妖兽。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获得力量也一样。楚翔早已学会了,不再天真。

“唉...”

喟然长叹,楚翔绝然将内丹抛入口中,盘膝而坐。

天众殿偏殿内,一众原天众部高手们俱都疯狂*操练着自己,或舞剑,或练拳,又或者排布阵法,捉对厮杀,原本安静的天众殿,不时总会传出一阵阵气劲交击的震天响动。

累了,就静心自修,饿了,就边修炼边吃饭。向来自视甚高的天众高手们,再经历当年的乐儿事件后,个个鼓足了干劲。

黑旗会,不该任人欺凌的,黑旗天众,本该纵横天下。

天众部高手的内力,无疑比之当年更强了,然而战力,反倒变得更弱。

并不是每个高手都能在意境中模拟修炼战技,意境,本身就太难、太难领悟。曾经矫捷的身手,未必能在多年后,依旧矫捷。放下长枪的老兵,十年,几十年后,可还有上阵杀敌的勇气?

仍旧是偏殿,某间闭关室中,只是不同于外间的喧嚣,此处十分安静。

黑旗堡中各主殿,原本就是以大块神秘黑石铸造,隔音效果极佳。就连偏殿中,都有不少闭关室,是以同样的石材筑造,否则,闭关的效果岂非要大打折扣?

剑洗心盘坐着,听不到外面的喧嚣,身上白光不停闪耀,剑洗心自修,比之前更刻苦了,就连吃饭喝水,都是能省则省。

与小剑一战,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就连先前战败梵天后生出的一点点自傲,都烟消云散。

剑洗心知道自己同样对小剑造成了重创,虽然不知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但绝对不轻就是。十几倍内力修为上的差距,岂是玩笑?

剑洗心内力增长速度,向来飞快,虽说过了最初几年的迅猛势头,已经慢慢减缓。但凭借远超系统定义上限的悟性,剑洗心自修的速度,依旧要比别人快的多。

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优势,剑洗心如是想到。

只是,在初期还能造成巨大差距的内力,在后期,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剑洗心不懂,但楚翔懂,所以他不会将筹码压在一个地方,这原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天众主殿内,楚翔睁开眼睛,原本内中淡漠之色,变得比先前更浓。只是在那淡漠中心,在那黝黑的瞳孔中央,一点浓郁的血腥疯狂,挥之不去。

楚翔长舒了一口气,似是要把憋闷已久的浊气吐尽。

“幸好!”

楚翔暗暗庆幸,如同他预料中的一般,吞噬内丹这等巨大的好处,神秘真身即使在蜕变中,依旧毅然觉醒,分去了一大杯羹。

整个内丹的力量,他大概只吞噬了三分之一,而其中蕴含的煞气,更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就是这十分之一不到的煞气,那蕴含着无可抵挡的疯狂,差点将意志坚如钻石的他给逼疯。

反倒是真身,似乎对那道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更加感兴趣,否则此刻世上还是否有楚翔这个人,就很难说了。

剔透的剑心,依旧剔透,灵魂的纯粹,纯粹依旧。经过神性洗涤的灵魂,不是这般容易被侵蚀的,也许连楚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承载能力上限,在彻底融合那道神性后,究竟有多么恐怖。

潜在的力量,在爆发出来之前,就连本身,都是很难认清的。

楚翔默默盘坐着,感受着空荡荡只剩天地的识海中,那一缕载沉载浮的煞气,泛射着浓郁的红光。

红光中央,煞气不停扭曲变换,隐约间,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虎虚影,似乎渐渐成形。

楚翔盘坐着,感受着力量上的深刻变化。

“基本个人资料,轮回者姓名:楚翔。身份:初级轮回小队《零》队长。力量:3500/3500(3500),敏捷3800/3800(3800),体魄:3000/3000(3000),精神:5000/5000(5000),内力(先天):5000/5000(每二十点内力相当于一年功力)(0)。拥有技能:《北冥诀》(S级)(第四层)(封印中)。当前实力评定:A级。注:括号内为当前封印后所剩实际属性。”

力量新增天赋一:血性狂暴。效果:短时间内破坏力疯狂提高至少两倍,至多十倍,对身体造成强大的负荷。

力量新增天赋二:野蛮之力二阶。效果:外功破坏力提高两倍。(取代天赋野蛮之力。)

敏捷新增天赋一:迅捷之风二阶。效果:出手速度,反应速度,移动速度,提高两倍。(取代天赋迅捷之风。)

体魄新增天赋一:铜皮铁骨。效果:自身防御大幅提升,非神兵利器不可伤。

体魄新增天赋二:古兽之韧二阶。效果:体力、外伤、内伤恢复效果,提高两倍。所有行为需要消耗的体能,降低两倍。

精神力新增天赋一:魅惑。效果:无形中提升所有意识体对自身可能产生的好感,增加降服目标意识体成功率。

精神力新增天赋二:坚韧。效果:无坚不摧的意志,使你能抵挡大部分来自意识的攻击。免疫一切精神力不高于本身百分之五十个体所造成的精神创伤、魅惑效果。

新增天赋本能:虎咆。效果:未知。

感受着身体中截然不同的力量,楚翔轻笑出声,眸中那一点红芒,闪了闪,隐去。

再度吸收外界力量的真身,似乎沉睡的时间又要延长,不过是多上一两年的等待,这早已不能让楚翔产生半分悸动。

楚翔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在剑意辅助下,再次勉强踏上S-级初期的位置,虽然十分勉强,但终究能在剧情初期,真正占有一席地位。

身体基础素质提高所能产生的天赋之强横,远远超出了楚翔的想象,同样,又引起了他心中一些疑惑。

曾经遇到过的冰焰小队,那纯粹以法师为核心的队伍,似乎每个人的基础素质都不低,但为何,没有见到他们突出的天赋能力?

究竟是当时自身实力太强,或者说在强横力量之下,那些天赋全都失色,还是拥有旁的原因?

楚翔不知,但对于追寻不到答案的问题,也不会去深究。

一手抄起身侧早已命工匠打造好精美剑鞘的赤霄,一手顺势习惯性的抚起背后白色罩袍,楚翔施然起身,翩然远去。

人类的躯体,终归有着上限,不是一百点的上限,而是无形中的上限。再多的天材地宝,再多的灵药神丹,也只能将之提升到某种极限,而非是可以无限强化下去。

隐隐,楚翔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极限的存在,但楚翔,早已学会不去杞人忧天。

一朵白云悄然飘出了黑旗堡,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十四章 爱不留

“呵呵呵,乐儿死了,江湖的人再笑,联盟的人都在笑。”

缥缈峰顶,喜儿眼神迷离,指尖搭在唇边,轻轻咬下,痴痴地朝着楚翔说道。

楚翔早已经不是第一趟上缥缈峰,况且和第一魔女喜儿之间,总好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故而虽然顶着联盟副盟主的名头,在其余几大魔女不善的目光中,仍然谈笑自若,被带到喜儿身前。

容儿、月儿看向楚翔的眼神十分之不善,若非因为自身实力不济,加上不敢在喜儿面前造次,只怕早就扑上去将其大卸八块了。

灵鹫宫魔女,是灵鹫宫至尊地位的象征,魔女的死亡,意味着地位受到侮辱。

和之前被楚翔在一对一决战中击败身亡不同,那一次,乐儿毕竟没有失去修为,仅仅损失了一枚替身娃娃,加上喜儿亲自出手见了楚翔,事情才没有闹大。

这一次,乐儿却是被万余新近加入联盟的原中立帮会成员,生生围杀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一共杀了乐儿两次,第一次死亡,损失的只是价值千万上亿的替身娃娃,第二次死亡,则直接导致乐儿重生,废去了一身修为!

灵鹫宫第二魔女,重生了。

这件在原剧情中也有提过的事情,楚翔是知道的,如果他愿意多关心一下联盟中的事情,完全可以避免让其发生。不过显然,忙着消化妖兽内丹的楚翔,根本没有这个闲工夫。即便闲暇时,他又何曾关心过联盟、或者乐儿的死活呢?

看着身前状若痴癫的喜儿,楚翔心中暗暗皱眉。

“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啊。”

“呵呵呵,楚翔,乐儿死了,联盟的人却在笑,在笑。呵呵呵,他们,开心吗?”

喜儿痴痴颠颠,眼神忽而迷离,忽而茫然,只是楚翔,却只觉心中寒意森森。

喜儿默默将手按在楚翔心口,轻笑出声,眼神复而清明,紧紧盯着楚翔。

楚翔强忍住识海中那股煞气爆发出来的冲动,全身肌肉松弛,表面看起来半点戒备也无,回应以淡定的笑容。

他知道,若无必要,喜儿绝对不会杀自己。

素手微微偏移,紫红劲芒吞吐,楚翔小吐了一口鲜血,倒飞十丈撞在围墙之上,将那坚固青石制成的院墙都砸出了一个凹坑。

而后不紧不慢的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着的尘埃,再度朝着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第一魔女走去。

容儿、月儿眼神复杂,至于零儿,刚刚成为魔女,本就沉默的她,在白衣出现的那一刻,变得更加沉默。

楚翔并不紧张,就像其余几魔女不解的,纵使楚翔毫不设防,喜儿也无半分杀心。

这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事实就是这样。

但话又说回来,那历经数个轮回,渐渐不复少年人模样的楚翔,那自私自利的家伙,真的就,毫不设防吗?

“呵呵呵,说,来意。”

喜儿淡淡的看着楚翔,看着那在自己眼中清晰可见的白衣男子,轻笑着道。

“呵呵,联盟中人,你爱杀多少杀多少,即便是黑旗会,只要不打到黑旗堡去,也一样。我来,是要收回不插手的报酬,你懂的。”

除了喜儿外,几魔女惊疑的看着楚翔,似乎不知,身为联盟副盟主的他,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就连灵鹫宫十大高手之一的冷傲霜,同样顾忌着联盟副盟主的身份,尽力试图从中周旋。

报酬?难道是此次事件不插手的报酬?

几魔女不懂,但隐约间又觉得,并不应该是这样。灵鹫宫的尊严,绝不该是另种意义上的退让,而达成的。

“呵呵,报酬,来吧。”

一袭红色纱衣,喜儿已经飘然朝着自己的住处行去,在其他几魔女更加愕然的神色中,楚翔举步同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些旖旎的事情,特别当男才女貌非常般配之时。但若江湖中哪个男子敢和喜儿共处同一屋檐下,只怕就算喜儿再美上一百倍,也不会让其他人联想到什么云雨之事了。

喜儿,在江湖中,早就和血腥、恐怖,成为同一代名词。

一日一夜后,在几魔女,包括重生后回到缥缈峰的乐儿诡异的目光中,楚翔精神抖擞的踏出了喜儿的闺房。素来对乐儿不假颜色的楚翔,此时居然朝着乐儿柔和一笑,这在阳光下比之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却让没有内功护体的乐儿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妖,实在是妖。

白影如同往常般,飘然跃下山崖,直接以最快的方式离开了灵鹫宫。几魔女这才对视一眼后,齐齐踏入了喜儿的住处。。。

楚翔感受着身体中磅礴如潮汐般的内力,只想纵声长啸,然而却又生生压制住这股冲动,自己身体中每一分内力,俱都来之不易,消耗掉一分,也就少掉一分,容不得半点浪费。

缥缈峰顶,几魔女看着脸色苍白,香汗淋漓躺在卧榻之上的喜儿,感受着对方身体中几尽耗空的内力,相顾失色。

卧榻之侧,放着一支原本没有的玉瓶,瓶中装着的,是两颗价值连城的补元丹。

江湖中,就玩家来说,谁人的内力最高?

也许是不知将功力藏在何处的紫衫,也许是整日用金针封穴的喜儿。

江湖中谁人的内力最适合楚翔?

毫无疑问,要数自创完美版紫宵总诀后的依韵。

但是,那得等到很久,很久以后。

江湖中,每日都在发生着屠杀,一天比一天激烈,一天比一天疯狂。

特别,当乐儿重生之后,彻底陷入暴怒状态的灵鹫宫,当百万红衣飘过江湖,当喜儿发动血祭,当鲜红流遍了大地。屠杀,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普通无帮派、小帮派江湖人士,早在屠杀开始不久后,就学会了龟缩。这没什么可丢脸,留得青山、不愁没柴。

联盟总部,伤心断肠一次又一次召开着会议,试图将事情平息。伤心断肠是老江湖,绝不会天真到想要凭借一盟之力去推翻灵鹫宫,这不可能。

但恰是这样软弱的态度,恰是联盟高层一致的软弱态度,惹得联盟外围成员分外不满。特别是那些新近加入江湖的年轻人,他们根本不会理解血腥的江湖,有多残酷。更加不会理解,当年以一派之力横扫江湖的灵鹫宫,究竟有多么可怕。

初生牛犊,不畏虎。

神州帮有着不败传说小剑坐镇,不过小剑已经重生了,所以神州帮主动收缩了起来。况且事情的起因,原本就是反神州联盟,没有人愿意做那被殃及到的池鱼。

反神州联盟有着风头正盛的楚翔坐镇,虽然有传言说白衣楚翔和灵鹫宫喜疯子关系密切,但楚翔明明曾经于众目睽睽下击杀过乐儿,又怎么会和喜疯子有暧昧关系呢?

所以江湖人不信。

所以当小剑重生,并且尚未再次崭露出夺目光彩前。江湖,依旧属于白衣。

这是一个属于白衣的时代。

黑旗会,龙众部,最近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隐隐的,黑龙有些忙不过来的架势。

大多数加入黑旗会的人,仅仅只是为了避祸。连续几个月的闭门龟缩,许多新帮派、小帮派财力上都严重亏空,这时,古老帮会的雄厚底蕴就凸现了出来。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意图加入黑旗会的热血份子,仅仅是冲着楚翔白衣的名头,希望这位昔年小刀之下第一人,能够在危难关头站出来,将众人拯救出水深火热。

可惜,楚翔自私的心性,注定了他们要失望。他们甚至,从加入黑旗会起,连传说中白衣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黑龙早已对外宣称,刚刚得到神兵赤霄的楚翔,远赴海外,寻求剑道极致去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失气势,又避免了麻烦。众人即便无奈,也只能等待,等待着那道曾经纵横江湖的白影,再次归来。

某处孤寂的山崖下,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树林里有一座草庐,草庐前,一名消瘦的少年,手执长长的赤霄,随风舞动。

混沌纪元太大,而这样的山崖太多。

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有一个少年在埋头苦修,不知年月。没有人知道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在楚翔眼里,一文不值。

杀戮,是江湖中恒久不变的主题,但大范围屠杀,不可能成为江湖上长期唯一的旋律,除非毁灭前夕。

当灵鹫宫杀够了,当江湖中人被杀怕了,当百废待兴,无数帮派在灾难中毁于一旦。

代表着灵鹫宫的红色浪潮,终于退去。

喜儿发话,让伤心断肠交出2000人让乐儿屠杀泄愤,便终止对联盟的清杀。

在这被红衣杀怕的江湖,即便是再热血的人,都会觉得这原本无比丢人的事情,是一件好事。

牺牲小部分人,总好过大部分人终日惶惶,所以伤心断肠,再一次在联盟总部开启了会议。

要钱,要人,什么都要。但这种会议,“远渡重洋,追求武道极致”的楚翔,已经很久很久没参加过了。

无聊之极。

江湖人,说江湖话,流江湖血。

道理说不明白的,就用剑来说话,这才是江湖。

就在灵鹫宫停止血祭不久,一则与江湖中人实力息息相关的,令整个江湖沸腾的系统公告,突然发布。

绝学系统,开启!

这是令人疯狂的公告,这是令人振奋的公告。血腥的杀戮不能磨去江湖人的热血,只有更强的武功,才是无数江湖人最热衷的话题!

江湖,又疯了。

。。。。。。

第六年八月,楚翔盘坐在阴沉的大殿中,就像一头蛰伏在山岗上的猛虎,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寂寞。

殿外忽然传来响动,通报过后,黑龙踏入了这已经很久不曾掌灯的阴森殿堂。

很多时候,就连黑龙都不禁怀疑,那出手狠辣、偏偏又喜欢身着白衣的男人,是否当真来自深渊地府,否则为何会如此喜欢黑暗?

这些不敬的想法,当然只存留在黑龙心间。黑龙对任何职位比他高的人,总是无比恭敬的,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黑龙带来了一则消息,从联盟传来的消息。消息内容很简单,楚翔已经很久不出现在联盟总部,久到许多新进的帮会帮主,完全没有见过这个名不副实的联盟第一副盟主。

伤心断肠自然知道楚翔不愿意和喜儿死磕,老江湖没有哪个愿意和喜儿死磕,所以在先前大半年混乱中,伤心断肠顶住了无数的压力,却没有向楚翔求过半分援助,伤心断肠从来都很会做人。

但现在灵鹫宫已经撤除了血祭令,伤心断肠觉得联盟的精神领袖,也该是时候露面了。

当然,这只是伤心断肠的请求,而非要求。

黑旗会,联盟中如今战力公认第一的帮会,就和联盟第一高手白衣楚翔一般,狂傲着孤立,其实已经和联盟走的,很远。

黑龙走了,带走了楚翔的回复:

若联盟有事,譬如盟内某些高手要做门派绝学任务,在名望足够、前置任务做完的情况下,他可以帮忙做最后一步。

系统公布的绝学任务最后一步,俱都是要杀NPC超级高手!

楚翔相信,这个答案一定能让伤心断肠满意,黑龙同样这般认为。

白影再一次被黑暗吞噬,微弱的紫红光芒,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内功,并非在谁身上就是谁的。若不能适应其性质,领悟其精髓,纵使拥有几百年功力,譬如段誉,也不过是个随手会被其他高手捏死的蚂蚁。

楚翔一直很有危机意识,不浪费来之不易的内力,不代表吝啬的守财。

楚翔每时每刻都试图提升实力,因为他知道,在自己止步不前的时候,无数高手正在飞速成长着,蜕变着。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但不代表全部。今天的高手,在明天,很可能沦为悲剧,楚翔不想沦为悲剧,因为他没有再来的机会。

匆匆又是三个月,那一袭端坐在阴沉大殿之内,数月不曾动过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远去。

昏黄的烛光,在大殿尽头跃动着,明灭不定。烛光的另一头,是一张原本众星拱卫的王座。只是自从黑旗离开后,那张王座,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夺目。

黑暗中的王座,就像被阴影遮挡着的猛虎,同样在蛰伏,等待着下一个会让它发光发亮的主人。也许是回归的黑旗,也许,是别的什么人,谁又知道呢。

大漠,红衣如故的喜儿,站在一块巨大的枯石之上,轻笑着眺望远方。仿佛在那漫天沙尘背后,有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正在发生。

一袭浮云忽然从天而降,奇怪的是,那落下的白色浮云非但没有消散,反倒停留在了喜儿身边,

沙漠中特有的枯燥暖风、夹杂着黄沙阵阵吹来,楚翔敛眉,甩了甩头发,将夹杂其中的沙粒,甩脱。

普通江湖人,利用内功来隔绝黄沙尘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对楚翔来说,这意味着奢侈。

“呵呵,来了。”

“那边,好笑吗?”

喜儿打了声招呼,轻笑着指向远方,目光并没有看向楚翔,但楚翔却知道,这只能是在问他。

定睛望去,纵使一身功力不在,身体基本素质终究超凡脱俗,普通高手眼中弥漫的黄沙,又哪里能挡得住那如炬的目光。

十里外,有一个湖泊,那是一片隐约可见的绿洲,然而在楚翔或者喜儿这种层次的高手眼中,却连湖泊边上的每一棵杂草,都看的清清楚楚。

喜儿自然不会看着普普通通的杂草开心,喜儿高兴的,是正在表演着所谓“患难真情”的一对男女。

楚翔不认得那名男子,女子倒是曾经在联盟会议上见过,正是始终伴坐在依韵身边的指间沙。

即便不知道原剧情,此刻楚翔也完全可以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指间沙,被喜儿设计了!

那名男子,长得颇为健壮,褴褛的衣衫下,隐约可见不少血痕,看的出,受了重伤。只是比起指间沙,已经算是不错。指间沙身上的伤口明显要比男子少的多,严格来说,只有一处重伤,但那一处被爪力洞穿肚腹的伤势,若不及时治疗,已经足够让昏迷不醒的指间沙在沉睡中死亡。

男子名叫霸天,乃是依韵最好的兄弟。当最好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发生一些什么,依韵的痛苦,不难想象。

“呵呵呵,楚翔,觉得,我坏吗?”

喜儿轻笑出声,不再看向绿洲处,却是霸天终于在内心拷问过后,开始缓缓解去指间沙的衣衫。霸天自然不会想做什么龌龊的事情,仅仅是想给指间沙上药。但在这一刻,或者在更早前,结局就已经注定。

霸天再也忘不了指间沙窈窕的身影,指间沙心中,也留下了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偏偏,依韵本身,又是一个偏执的练功狂,对于自己的苛刻,达到常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指间沙乃是古墓派有名的美女,然而到现在,和依韵正式公开关系数年后的今天,依韵都没有碰过她半分。

依韵仅仅是觉得自己朝不保夕,没有资格去肆意。指间沙呢,懂吗?

哪个少女不怀春?指间沙做的,已经比大多数女子要好。但很明显,指间沙,做得还不够。至少要成为依韵的伴侣,远远不够。指间沙,原本就不适合依韵。

楚翔同样侧目看着喜儿,轻笑道:“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同样会做类似的事情。”

喜儿闻言,少有一愣,似乎很是不解。

“呵呵,你想要报复他,而我却想要帮他。指间沙,本身就不适合他,若是两人继续呆在一起,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可能,依韵会被她给同化,毁掉。依韵是我很早就选中的男人,他天生应该成为高手,他具备成为高手的一切素质。但指间沙,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也许比普通女人稍微好一点点,但绝对不会适合依韵。我不容许任何人毁掉我精心引导的果实,其实,你很快也会发现,其实他的确有,培养的价值。”

楚翔说完,如同来时一样,化为白色云彩,飘然离去。

接下来的戏码,已经没什么好看了。再怎么牢固的感情,在欲望面前,终也要破裂。

依韵期盼的是感情,不夹杂欲望。但所谓爱,其实本身就是一种欲望。

喜儿依旧立在巨石之上,目送着楚翔离开,仍旧呵呵轻笑着。

“造就,毁灭,呵呵。”

第十五章 情迷乱

楚翔已经很久不踏入联盟总部了,事实上,差不多有一年了。

联盟?

清俊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嘲讽,似无奈。

红尘滚滚多烦恼,江湖本就该笑傲。

其实,按照他的性子。

所谓势力、所谓牵挂,不该那么多的。

总部门口,两座麒麟威武依旧,也不知究竟是为了彰显出气势,还仅仅是一种建筑上的惯有布局。

盟内成员即便很久没有见过他,但认识他的,俱都在见到白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停下手中活计,眼中饱含着激动、崇拜、敬仰,看着那淡然飘过,始终不曾朝他们注视一眼的俊伟男子。

纵使那些不认识的,见到此番情景,见到那标志性的白衣,还有几人能够平静?

白衣,回来了!

对于联盟来说,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没有人因为灵鹫宫对江湖屠杀时,白衣的远离产生怨恨,因为早在之前,白衣已经到了海外。

况且那些真正崇拜的,只怕心下总会去找各种理由为其正名,这本身并不是出于对白衣的信任,仅仅是不想让美好的梦幻破碎。白衣在大多数联盟成员心中,已经成为了神圣的信仰,最强的后盾。

楚翔怅然,曾几何时,似乎在刚刚进入到轮回世界时,在武林群侠传中被人称为大侠的自己,亦是这般受人敬仰,万众瞩目。只是,当年他们崇拜的是“大侠”,现在呢?

楚翔相信,若他登高一呼,必能取代伤心断肠。但之所以会有这种凝聚力,之所以能被万众瞩目,只怕并非因为他叫楚翔,仅仅因为他是白衣!

楚翔是白衣,白衣不是楚翔。

“呵,是啊,他们崇拜的,从来不是我,仅仅是大侠,又或者满手血腥的白衣。”

楚翔如是想到,所以笑了。武功再高,若不表现出来,或者不能以江湖中认同的方式表现出来,除了暮色那个奇迹,有多少能凭本身得到公认呢?

那些被公认的,小剑也好,喜儿也罢,哪个不是因为满手血腥铸就的名望?

不败传说?难道不败之下,就不曾遍布枯骨?

杀戮,是罪,不是因为有了地狱,不是因为杀气达到一千万就要下地狱,而是因为,这本身就是罪。

偏偏目前江湖中最被认同的,就是杀戮。所谓有目的、有理由的杀戮。

带着思索,带着浅笑,楚翔踏入了很久不曾踏入的,总部。

总部内,少有的,似乎正在发生着一场争斗,凭楚翔过人的灵觉,自然早在百丈开外,就已经知道。

但楚翔并不愿意破坏这少有的戏码、乐趣,因此当他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踏入大厅时,依韵和另一名不知来历的家伙,同时撞在墙上,口吐鲜血,而后相互嘲讽着。

那家伙,似乎是原本剧情中一个比较长期的龙套,名字嘛,忘了。

楚翔站在门口,偏头思索了片刻,随即苦恼的摇了摇脑袋,一步步朝两人中间、大厅中心走去。

也不知是因为两人的争斗当真吸引了众人心神,还是旁的什么原因,直到白影飘至场中,才有寥寥数人反应过来。

“楚,楚翔!你当真回来了!”

伤心断肠坐在盟主宝座上,只觉眼中忽而一闪,一道白影已经映入眼帘,待看清来人,立时喜极而立,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

怎能不喜,那是联盟唯一能和小剑比肩的存在,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啊!

伤心断肠激动,冷傲霜激动,小龙女、情衣、金刚...

但凡有认识楚翔的,在这一刻,当白衣出现在众人面前刹那,无不自心底泛起一阵剧烈的情绪波动。

就连冲突中两人,都看着场中忽然出现的那道白影,愣住了。

楚翔对于伤心断肠的问题却是理也不理,漠然看着依韵,轻笑道:“呵呵,依韵,最近没好好练功吧。怎么随便就被实力如此差劲的外人打伤了,真是丢联盟的脸啊。”

依韵一愣,随意会意,脸上适时流露出羞愧的神色,仿佛和对方打成平手,当真是什么令人羞愤难当的事情。

伤心断肠脸色却是立变,小龙女等人则是神情古怪,似笑非笑。

最可笑的是那龙套男、还有似乎是他妻子的某龙套女,面色顿时变的像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天道子脸色一阵红白交替,原本就已经被依韵超乎想象的磅礴内力拼的受伤不轻,再度平白遭受盟内第一高手如此羞辱,顿时觉得义愤填膺,一口逆血没忍住,狠狠喷了出来。

天道子自然不是什么实力差劲的外人,隐居江湖四十年,一朝重出,立马成为全真十大榜上第一,更不用说他妻子仁,同样在重出江湖时瞬间成为恒山十大榜第一。

如此人物,说是轰动江湖也不甚为过,更何况资历够老,携手加入联盟,纵使伤心断肠也要小心对待,给予名誉长老的尊贵身份。

很可惜,在楚翔这种早已超脱出所谓门派高手榜的人物,什么十大榜都是浮云。

可曾见过小剑上过华山高手榜了?可曾见过喜儿、乐儿上过灵鹫高手榜了?

最重要的是,楚翔的确有资格说天道子二人是外人。毕竟他们才加入联盟不久,而那时众所周知白衣尚在海外。

天道子一脸不忿的怒视着楚翔,就连身居高位的仁,同样豁然从座位站起!

仁虽然忌恨楚翔,但也知双方身手间的差距,不敢随意造次。

旁的不说,能从当年小刀手中走出百招的人物,不是她和天道子惹得起的。因此仁虽然愤怒,却是强压下怒火,反倒跳过这一节,直接出言朝依韵挑衅。

“哼,依庄主伤的似乎不轻啊,不若让我以恒山医术为你治疗一下吧。”

不善的语气,任谁都听的出仁已然起了杀意。

伤心断肠大惊,仁是不了解楚翔为人,以为自己不理会对方就已经给足了面子,伤心断肠哪里还不知道楚翔的心性。

心下暗道不好,却是已经晚了。

依韵脸上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正待接下这茬,拼掉一枚替身娃娃将仁也打至重伤,而后等到会议结束,再将这两个闭关修炼把脑子修坏的老家伙送去重生。

楚翔却是,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天道子和仁的愤怒,仅仅表现在脸上,那是一种让人能够看到的愤怒。

楚翔的怒意,却直接让大厅内所有人,俱都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知死活的东西,某家和朋友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杂鱼插嘴了。”

楚翔脸色漠然,冷冷转身看向仁,冰冷的眼神,直如看向一具尸体。

“楚翔,不要!”

伤心断肠,冷傲霜等人同时低呵,连情衣都惊呼出声。那静立着的白影,却是动了。

闪电,不,连电光都掩去,仅仅见那白影一闪,众人话音刚落,楚翔已然发起攻势!

天道子大骇,正待出手相救,只是本就重伤,又哪里来得及反应。

首当其冲的仁更加不堪,自楚翔怒意勃发,她就感觉自己仿佛是被雄鹰盯上的兔子、田鼠,莫说反击,连抵抗的心理都难以生出。

楚翔出道的时间不长,但楚翔的名头太大,楚翔的气势,太恐怖,因此就连强横如仁,都已经未战心怯。

原本实力就差了不知几个档次,心怯下仓促迎敌,如何能挡住如狼似虎的白衣?

仁只觉得滔天凶威扑面盖来,匆忙使了一招以守为攻的五罗轻烟掌,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

天道子一声大喝,正待拼命,却又生生定在原地,因为,仁并没有就此重生去。

楚翔单脚踩在仁丹田之上,漠然朝着伤心断肠几人道:“给你们面子。”

随即飞起一脚将仁整个朝着天道子揣去,天道子飞身迎接,却是被仁身体上附着的巨力撞的骨骼碎裂,再度狠狠吐了几口鲜血,双双摔在地上。

“领教了。”

天道子拱手朝着楚翔抱了抱拳,抱起昏迷不醒的仁愤愤离去,而后会议,照常进行...

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觉得闭了几十年关,功力有所精进,就能纵横一方。

只是这些人,又怎么会明白,若高手能用时间来堆积,那么所谓前浪,就永远不会被后浪淹没。

这种可笑的事情,本身就只是一种奢望。

付出的越多,得到的越多。

几天后,联盟往黑旗堡送去了十套总坛强化装,却是神州帮帮主紫心人中饱私囊,私自出售帮内顶级装备,反被老对头联盟买了去。

装备自然是要钱的,十套装备的价值,已经能够建起数个不小的帮派,但对于黑旗会来说,并不算什么。

装备是为剑洗心和清风,以及会内其他成员购买的,楚翔自然是不用,事实上也不能穿戴装备。他早就发现,在某些方面和玩家一般无二的他,在穿戴特殊装备时,是得不到属性加成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袭轻裘,来的舒适惬意。

很多狂妄,本就有着不得不狂妄的理由。

匆匆又是几天,消息传来,果然如同原本剧情一样。仁和天道子被依韵设计杀死,这两个刚刚怀着无比信心重出江湖的老家伙,就这么不甘的重生去了。

但这一切,即便并非早就在预料之中,也不能引起楚翔半点遐思。

两只蝼蚁罢了。

八月,光明顶。

光明顶自然是明教所在,往日戒备森严的明教,近日却是相当热闹。因为系统发布了一个新的装备任务,而那件护手装备,偏偏加的悟性是整个江湖目前为止最高的。

悟性有多重要,悟性关乎自修武功的快慢,重要性可想而知。

自然,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张无忌教主,此刻已经沦为时刻等待刷新的肉猪了。

楚翔带着黑旗会几十万帮众,连同剑洗心、从未踏足过江湖的随风,浩浩荡荡来到了光明顶。而此时的光明顶下,已经聚集了百多万人。

不得不说,江湖人,在足够的利益面前,爆发出的力量完全不是区区一个明教能够阻挡。到目前为止,张无忌已经被刷新了好几次。

内力再强,乾坤大挪移再横,张无忌也是人,而不是神,甚至连严格意义上的高手,都算不上。

耐打的血牛,也许这种定义对于混沌纪元中的张无忌,很适合。

面对小卒子威风八面的他,在真正高手面前,完全算不上一盘菜。

很可惜,江湖中,从不缺高手。

楚翔来的不算早,此刻光明顶聚集的顶尖人物,居然还有不少熟人。

依韵、情衣、小龙女都在。

飞身越过人群,楚翔带着剑洗心、清风,来到了几人身边。

任务即将开始,己方忽来强援,小龙女等人自是大喜。

“感觉如何?”

斜斜瞟了一眼远处和霸天等人呆在一起,看着依韵神情略显不自然的指间沙,楚翔淡淡问道。

“不过是一头血牛罢了。”

依韵神色淡然,以他的身手,确实有资格说这种话。

只是楚翔却敏锐的觉察到,依韵目光深处,藏着一丝难掩的痛楚。

楚翔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发现了吗?本来,依着指间沙的性格,必定不会让依韵知道自己和霸天的关系。而霸天其人本身就比依韵更招一般女人喜欢,更会做人。终日与寂寞为伴的指间沙,原本就不是能恒久耐住寂寞的人,怎么可能不和霸天越走越近。即便内心依旧想把持着底线,没有当真做出什么过分逾矩的事情,心理上慢慢产生的感情,怎么都不可能压制的住。说到底,指间沙并不是一个懂得控制感情的人。而这一切变化,细心的依韵怎么可能在日常生活中发现不了呢?”

“你一定很痛苦吧。不说,其实你一直都知道。但当现实和猜测完美重合,偏偏第三方,却是儿时最要好的兄弟,预料中的痛苦,依旧超出了你的想象。不过,想成为高手,怎么能够没有付出。恨吧,怨吧,当你学会放下,江湖,又将多一个传说。”

楚翔看着依韵,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对方的话,而后便看向了远处战场。

剑洗心,情衣等人是见过的,虽然不知楚翔这次又从哪弄来个少年高手,但只看其腰间横挎着的赤霄,不难想象身手有多高明。

配得上赤霄的,入得了白衣法眼的,从来没有庸才。传闻甚至能和小剑勉力一战的剑洗心,就是例子。

周围众人大声呼喝着,场上一名星宿女子不停施展着看起来就毒气森森的攻击,这一切,楚翔早已经不不看在眼中。分心二用,楚翔已经闭目开始修炼,一面领悟着许久不曾突破的战斗技巧,一面感受着喜儿传输得来阴性内力的特性。

很快,在众人震天喝彩中,女子如同胜利的孔雀般,骄傲的踩着张无忌浮肿的尸体,走下了擂台。

情衣和依韵,此时则换上战斗装备,准备上场一展联盟最佳黄金搭档风采。

楚翔在剑洗心二人护卫下,依旧静立在原地,周围十丈内,众人自发散开,哪怕周围在拥挤,也没有人会去打扰白衣自修。

“在众人欢快谈笑、嬉闹的时候,那个男人,身边只有无数寂寞,和万众瞩目。”

“原来,想成为高手必须付出的代价,真的很多。”

身侧清风举目四顾,可以说第一次严格意义上踏入江湖的他,在尚未被红尘沾染,或者说心中初初被热闹喧嚣蒙上一层污垢时,就在细心观察下,幡然清醒。

那闭着眼睛的楚翔,在清风抛却刚刚升起的浮躁,静心自修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能耐得住孤独的高手,和能在热闹中耐住寂寞的高手,是两种概念。

清风不怕孤单,否则也不可能独自在山野间住上这些年。而现在,清风同样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楚翔,他也不怕寂寞。

楚翔欣慰,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

从今日起,清风可以踏入江湖了。

大半天后,依韵终于做完了免费苦力,诛杀了张无忌不知几次,帮峨眉、古墓能接任务的人通通做完。好在这是团队任务,一次最多能让二十万人一起,否则依韵这免费长工,怕是直接投湖重生去了。

自然,期间少不得和霸天几人一番畅谈。儿时兄弟相遇,兄弟又和妻子在一起,似乎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偏偏妻子从未和自己提及过,依韵当然要开心的和几人打着招呼,不经意的闲扯询问。至于内心深处如何做想,就不得而知了。

楚翔没有去关心自己亲眼见证的、喜儿布下的局,很多事情,不用去看,从种下因开始,果就已经注定。

下药、用强始终都是下下策,最深刻的背叛,从来不是肉体,而是感情。特别是那种莫名的、淡淡的、不愿承认却又真实存在的、迷乱的感情。

爱,终究也是一种欲望。不懂得掌控欲望的指间沙,终究要因为爱,被霸天毁掉。不懂得掌控欲望的霸天,终究要因为欲望,被丹仙子毁掉。而此时不懂得掌控欲望的依韵,原本早晚是会被指间沙毁掉的。

楚翔不愿意见到依韵被毁,或者说不愿意失去和钥匙有关唯一的线索,所以很多事情,必须发生,哪怕残酷。

第十六章 空余恨

依韵几人在任务完成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因为楚翔,还没有走。

感情、关系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楚翔和依韵等人接触的,并不算多。但是楚翔相信,倘若自己有事,依韵、情衣、小龙女、金刚这几人是一定会帮忙的。

很多感情,并不需要朝夕相对的时间去累积,一眼一言,足矣。爱是感情,爱很自私,但感情不一定,都自私。

出乎众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楚翔并没有亲自上场,在依韵、情衣联手下三招都撑不住的家伙,并不值得他出手。

所以第一个上场的是,剑洗心。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出手机会并不多,甚至在江湖上名声不显的剑洗心,终于人生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动手了。

泰阿离鞘,锋芒化虹。

意有多快,剑就有多快。常人只见眼中一道白色匹练划过,而后张无忌周身五十米范围内火焰般的气劲一闪,白色匹练已经划到了场中另一端尽头。

张无忌愕然低头看了看胸口,原本心脏位置,早已炸出一大片血洞。

震惊,满场震惊!

震惊,依韵、情衣、小龙女俱都震惊!

别人看不清具体战斗场景,他们确实看到了,内力如同怪物般磅礴的张无忌,被人从正面强破!

那叫剑洗心的男人,内力该强横到何种地步!

“终于,懂得开始凝聚了吗?”

不同于旁人的震惊,楚翔嘴角勾起,一切都在预料中。

剑洗心弹剑归鞘,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施然退回楚翔身边,仿佛方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然,若将张无忌和小剑之流比较,怕当真是连小菜都算不上。

满场寂静中,剑洗心身上亮起淡白色的气劲,他已经再度沉入自修,别人只看到了瞬间的灿烂,可曾知道为了那一瞬灿烂,背后究竟要付出多少汗水?

没有掌声,不是因为不屑,而是因为掌声已经无法,表达出众人心中的震撼。

剑洗心方才,甚至连战斗装备都没有换上。

从这一刻起,这个名字,必定如同彗星般,冉冉升起。

依韵看着场中再次倒下的张无忌,沉默。

半个时辰,沉默的半个时辰后,张无忌再次刷新出来,愤怒的看着众人。

刷新后的NPC,是不记得过往经历的,但是张无忌有理由愤怒,因为光明顶上到处都是,倒下的教内弟子。

只是注定了,这种愤怒并不会存留太久。

楚翔身边的清风,动了!

清风的剑法,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清淡若风。

清清的淡雅,在不经意间,逝去。那逝去的不仅仅是剑光,更加还有美丽的生命。

清风的内力并不磅礴。事实上,他的悟性虽高,也没有超过系统定义的标准。因此,自修武功的速度,是不能和剑洗心相比的。

清风的内力,仅仅比之依韵,高出一筹,而这一筹,已经是用比依韵更长的时间、更疯狂的修炼,换来的。

但是清风的速度很快,就像风一样。

清风,是一个真正的本土玩家,因此在他速度属性超标的同时,福缘为零。

清风身法如风,剑法如风,就连招式,都是使的狂风剑法。

狂风剑法,华山剑宗弃徒封不平,历时数十载,在华山剑宗高级剑法夺命连环三仙剑基础上修改而来。可惜的是,在封不平创出剑法的那一刻,当这路剑法尚未在江湖上扬名之时,封不平就死在了白衣剑下。

狂风剑法,虽然是封不平所创,但这路丝毫不逊于绝学的高级剑法,天生应该为清风存在。

狂风剑法的出手速度,太快,太快,快似狂风。但人,怎么可能驾驭的住风呢?

楚翔从见到清风第一眼就知道,狂风剑法,只为清风而存。

清风,本来无名,但清风,就是一阵风。

当清风饱含着无尽的怨恨,带着磅礴到足矣淹没人间的死气降临,那种骤然升起的风暴,谁人能挡?

比起剑洗心,其实清风才是,被埋没的天生高手。

场中忽而刮起了一阵清风,漫天剑影下,清风骤然化为灭世狂风,拂过了神功护体的张无忌!

无穷剑影笼罩,张无忌根本没有来得及出手。人的反应再快,怎么可能快过风呢?

张无忌带着愕然,逝去。他不明白,为何那淡淡的清风,会突然变得如此猛恶。

身上涌出数十道血泉,张无忌,倒下了。

清风出过手吗?

在外围许多人眼中,清风分毫没有动过,但若如此,场中风暴般的剑影,又是谁人施为?

情衣、小龙女,早已习惯了震惊。

依韵,满头冷汗。

速度初生值满的依韵,一直认为自己速度很快,但楚翔的出现,告诉了他,什么叫快。

只是隐隐,依韵总觉的冥冥中有人在告诉他,楚翔是不同的,因而对于楚翔的快,依韵没有介怀。

但清风不同,依韵知道清风和他是一样的,只是比他,更快,快的多!

一个瞬间,三百七十九剑。

依韵知道,那内力并不比自己高明的消瘦少年,比他强的,太多,太多。

速度!

依韵心底,某个念头,勃发。

楚翔走了,带走了剑洗心和清风,带走了黑旗会三十几万成员。那神话般的男子,在这一刻,在亲手造就出两个传奇之后,初步奠定了神话的基础。

当整个江湖疯传剑洗心和清风之名时,又怎么忘得了,他们始终是站在白衣身后的。

一个月后,小龙女来到了黑旗堡,小龙女来的目的很简单,古墓绝学心法任务,九阴真经残篇最后一个BOOS,是王重阳。

王重阳何人?天下五绝之首!传奇般的人物!

联盟内,小龙女唯一能想到和王重阳匹敌的,就是楚翔。

“王重阳嘛...”

天众主殿,难得的亮起了灯火,坐在王座之上,听着小龙女诉说事情始末,楚翔微微思付。

“可以,但是,除你之外,不能有任何人到场。”

坐在下首的小龙女微一沉吟,便点头答应。

虽说联盟内伤心断肠等人也示意要出手帮忙,但风险毕竟太大,王重阳不是张无忌,实战能力太强、太强。小龙女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事,导致哪个高手重生,即便浪费替身娃娃,终究也要欠下人情。

相较之下,由楚翔出手就要保险许多,而且楚翔虽然和众人来往不密,但小龙女知道,自己有困难,他一定会帮。

小龙女始终觉得,自己和情衣、依韵、楚翔之间的关系,和伤心断肠等人,是不同的。

人以群分,只有那些性格类似的,才能始终处在一个圈子中。小龙女始终认为,楚翔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小龙女离开了,约定好了两日后,也许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叫上指间沙一起。

古墓够资格做这任务的,联盟里也只有自己和指间沙,但即使楚翔不让她孤身前去,她却也联系不上指间沙。

小龙女很不解,并不时常闭关的指间沙,最近为何频频关闭传音频道呢?就像那日在光明顶,指间沙明明是应该看到自己等人的,为何依旧关着传音频道。

当夜幕降临,依韵在小院中独自饮着清酒,对月而叹。

“指间沙,霸天,你们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选择给了你们,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此时此刻,楚翔却同样少有的并未修炼,坐在主殿最高处平台上,看着月亮,饮着杯中的,飘渺无痕,一如缥缈峰顶那道,永远轻笑着的红影。

万籁俱寂时,那本该沉睡的人儿,究竟有多少未眠?

扬州,如烟花繁华。在扬州你可以不知道神州帮,可以不知道反神州联盟,但是不能不知道钱帮。

扬州钱帮,闻名天下,因为天下最美的女子,十有八九,出自钱帮。

不错,钱帮就是一个专门训练女子媚功的帮会。但是和普通的青楼画舫不同,钱帮女子,都是要正式下聘迎娶的。当然,有钱取得起钱帮女子的,各个都是一方大佬。

如此一算,钱帮的财力、势力可想而知。

钱帮帮主凝望,无疑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大人物之一,然而此刻,凝望却恭敬的站在一名少女下首,汇报着种种从各方搜集来的情报。

少女身着紫衫,少女此时的名字原本也叫紫衫,少女笑的很甜,一如那清丽脱俗、仿佛天外仙子容颜。

这一晚,对许多人来说,都分外难眠。

终南山深处,王重阳看着身前忽然出现的白影,赞叹道:“难怪近日总觉心血来潮,不想世间还有你这等高手”

楚翔抬头看天,不语,一时间,狂态毕露。

王重阳微微皱眉,心底怒气涌起,但他看的出,对方在等人,所以王重阳并没有出手。

世间高手难寻,孤立巅峰,总会寂寞。王重阳如是认为,所以即便那白衣男子满怀杀意而来,即便对方态度嚣张至极,王重阳依旧展现出了一派宗师的风度。

盏茶后,一名白衣女子飘然而至,却不正是小龙女。

楚翔这才调转视线,朝着小龙女点头招呼,而后看向王重阳漠然道:“若让你自尽,你一定不肯。”

王重阳眼睛微微眯起,心底少有的升起了一线杀机。

被人连番藐视,佛都有火!

楚翔看了看王重阳,脸上带着嘲讽,腰间利器瞬间出鞘。

“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淡淡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剑鸣声,一同传入王重阳耳中。

“喝!”

王重阳满腔怒火彻底被点燃,一声大喝之后,十指连连弹动,道道一阳指力纵横交错,瞬间笼罩全场。

小龙女一惊,抽身退至十丈外某块凸起的钟乳石上,心下不禁暗暗为楚翔担忧。

王重阳展现出的内功凝聚力,出手速度,远非此时江湖中一般高手所能比拟。小龙女设身处地,知道凭自己当下的修为,若对上王重阳,五招之内必死无疑。

纵使相信楚翔一定能胜,小龙女依旧不得不担忧,因为她知道,楚翔从不带替身娃娃。

那被气劲包裹着的白影,忽然闪动。气劲切割,白色残影化作点点碎片。王重阳却是脸色大变,骇然旋身出掌!

三道掌力成花瓣般自掌心涌出,旋转交替着的花瓣,如同漩涡覆压十米范围,竟是全镇教绝学掌法,三花聚顶掌!

白影骤然出现在王重阳掌劲前方,却在下一个瞬间,再度一闪而逝。

澎湃的掌力飞旋击出,直接将几十米外扫出一个小坑,然而王重阳此刻额间冷汗直冒,似是已经完全被对方鬼魅般的身法骇住了。

恰在此时,一道白影忽然出现在王重阳身后,剑刺如流星,直接朝着这天下第一高手心口扎去。

不想遭遇突袭的王重阳脸上,原本流露出的惊骇忽然消失,瞬间转为平静。

微微侧身同时,右臂画了个圆弧,夹杂着先天真气的衣袖“叮”的一声挡开那道凌厉的剑势,左手指状带着磅礴的气劲悍然点出!

一阳指力如愿穿透了白影,远处小龙女一声惊呼,那被铁袖挡开的利器,更是直接远远弹射到了一旁。

似得胜利的王重阳脸上,喜色还未及展露,平静已如潮水消退,变成愕然,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前被指力刺透的白影。白影轰然碎裂,楚翔本人,却是不知何时站到了王重阳身后。

修长的手指点在王重阳后脑上,楚翔将身子贴近对方耳畔,轻声道:“凭你的器量,连男女之情都看不破,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

王重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最后的遗言却被眉心窜出的一道血线淹没。

那飞出的深红,究竟是气劲的光泽,还是鲜血的美丽?

王重阳带着笑意,逝去。

能死在高手之下,本就是他一生所愿。

功成,身退,依旧留在终南山的,只有一具不久后就回刷新的尸体,以及一个沉默着的人。

“小龙女,我能信任你吗。”

飞遁中的楚翔,轻声自语道。

“原来,他是能够使用气劲的。”

小龙女看着那具倒下的尸体,默然。

虚影始终只是虚影,但若当虚影中夹杂了内力,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引导,甚至可以在瞬间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这在江湖中不是秘密,但一来如此对于速度要求过高,二来,对于内力的凝聚掌控要求,更高。

小龙女忽然想到,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秘密的楚翔,是否意味着,已经将自己当成知己了呢?

这是一个除了楚翔自己,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但小龙人私自认为,是。

小龙女完成古墓心法绝学任务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不少盟内別派高手俱都托人找上楚翔,毕竟想要去击杀那种程度的高手,以目前江湖的实力来说,太难太难。

不过很显然,厌烦诸多纷扰的楚翔,直接对外宣布闭关。

一时间,众人只能懊恼未能赶上时机,徒呼奈何。

指间沙很懊恼,特别在事后知道小龙女当时其实传音找过自己许多次后,更加懊恼。

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指间沙很喜欢和霸天等人呆在一起,那种感觉让她分外轻松。自然,为了避免麻烦,通常情况下指间沙都会在陪霸天等人游玩或做任务时,关闭传音频道。

不过从那之后,指间沙决定不再关传音频道。

这天,如同往常般,指间沙和霸天等人一道至悦来客栈吃饭。

指间沙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霸天,这种念头让她分外羞愧,但是先前几天一直陪同小龙女闭关,寂寞中却总让她想起和霸天在一起时的种种,难以自禁。

所以,在小龙女成功领悟九阴真经出关后,指间沙也同样,提早出关了。

离开古墓的指间沙没有传音给依韵,也没有回古月山庄,反而找上了霸天几人。

霸天自然是欣喜异常,一众人在饭桌上有说有笑,感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单方面的,霸天对指间沙的思念,又岂会比指间沙少半分?

只是,这一对眼中唯剩彼此的人儿,可曾看到二楼之上,某双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呢?

晚上,指间沙心满意足回到了山庄,却正好见到闲聊着的依韵和小龙女,指间沙看到两人似乎言谈甚欢,心下惴惴,也少了些许。

指间沙上前,和两人闲聊了几句,依韵便趁机笑呵呵的支开了小龙女。

“沙,什么时候出关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依韵淡淡的问道。

其实,原本按照指间沙的细心,不难发现依韵的反常,更不难发现,那石桌上的酒壶旁,只有一个酒杯。

夜黑风高,寒风吹来,指间沙觉得今天似乎特别冷。随即想起霸天他们,心下又涌起阵阵暖意。

霸天豪气、热情,对朋友更是义薄云天,和自私自利的依韵,完全是两个极端。其实连指间沙自己都没发现,最近自己,迟钝了很多,对武功一道,也渐渐松懈。最重要的是,想起依韵和霸天,总会不自觉拿来比较,而且还偏向霸天更多。

“哦,一出关我就赶回来了,这不是怕打扰你自修所以没传音给你吗。”

指间沙淡淡的回应,心下却还在回想着白日里的欢笑。

依韵闻言脸色立变,只觉心中某根弦,绷得紧紧的。

这时,指间沙也发现了依韵的不妥,然而依韵却没给她时间询问,肃穆道:“你很喜欢霸天,是吗?”

指间沙脸色一白,倒退几步,良久后才道:“不错,我不否认,但是...”

“够了,不用多说。既然你们想在一起,我成全你们。记住,我不怪你们,但是恨你们,永远恨下去。”依韵断然怒喝,只觉那根紧绷着的弦,断了。

指间沙眼睁睁看着依韵飞身跃出山庄,抬起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只是寒风。

脚下一软,指间沙掩面哭泣,不知为何,在依韵转身决然离去那刻,指间沙忽然想起了从前。

追悔?无怨?

我不怪,只恨,永远的恨。

爱到深处,空余恨。

第十七章 屠得千万方证果

飘渺峰顶,楚翔又一次到来,轻车熟路,倚仗着过人身法,楚翔直接避过一众侍女的耳目,甚至连几大魔女都没通知,径自朝着喜儿闺房闯去。

很巧,喜儿一袭红衫,站在房前花园中,笑吟吟的看着那从外飘来的白影,倒是免去了某人破门之罪。

“呵呵呵,楚翔,你越来越,放肆了。”

喜儿轻笑着说道,身上红光隐动,竟是没有停止自修。

楚翔将藏在其身后的清风拉到身边,原本他这次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这孩子怎么样?”

指着清风,楚翔淡然的朝着喜儿问道。

喜儿呵呵轻笑着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一身金缕衣的清风,倒颇像菩萨坐前的金童,和昔日乞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面对喜儿的目光,常人只怕躲都来不及,清风却是怡然不惧,淡然对视。

“呵呵呵,很好,好资质,好心性。”

喜儿难得的,居然开口夸奖起一个人来。

依韵点头,原本,清风就非常令他满意,如此优秀的资质,不该被埋没。

“可否让他知道杀气的秘密。”

楚翔淡然问着,实则已经将戒心完全提起,隐隐跨前一步,将清风护住。

清风似有所觉,巍然不动中,气机已然锁定喜儿。

喜儿目光一凝,在听到杀气的秘密时杀机暴涨。然而当清风气机将她锁定,当对方某种意念隐隐传达,本该就此暴怒狠下辣手的喜疯子,居然瞬间失神。

“你也有,不惜抛却一切,不惜承载任何代价,都要保护的人吗?”

从未有过的,喜儿竟然停止了轻笑,眼神清明的盯着清风,长长的说了一段连贯的话。

“是。”

清风的回答很简单,楚翔闻言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而喜儿,则彻底陷入到了失神之中,似乎是某种追忆。

清风的气机没有散去,清风很想出手,但是本能的,清风觉得若自己此刻出手,十死无生。

看似迷茫的喜儿,其实从未迷茫。

“呵呵呵,你想,让他,修什么。”

片刻后,喜儿再度笑出声来,却是避开了楚翔的问题,反问道。

“无我。”

楚翔肯定的回答,接着又补充道:“倘若乐儿她们有权利选择的话,一定不会让你练忘我,可惜她们没有,而我有。”

喜儿抬头,眼神迷离,看着楚翔道:“权利吗。”

红影闪动,白影化虹。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不停在空中交错,闪现,复又消失,一时间,满场出现七八道白红相交的影子。

轰!

金色气劲和白影轰然对撞,一红一白两道影子同时吐血抛飞。

喜儿狠狠的撞在身后院墙之上,大吐了几口鲜血,楚翔则在倒飞过程中撞上了试图为他化去冲力的清风,反将清风狠狠撞到身后花坛中。

凹陷的墙壁上,喜儿弹射至原地,清风则吐着血从土坑中爬起,满身淤泥顾不得清理,死死的瞪着喜儿。

即便知道他和两人间的差距,但清风依旧不得不随时准备出手,就像即便知道接不下楚翔,他依旧不得不接一样。

楚翔冷冷的盯着喜儿,脸色却比对方要好看许多。只是眸子中央那点早已消散的疯狂,隐隐有驾驭不住扩散开来的趋势。

喜儿再度吐了一口鲜血,眼神时而茫然,时而迷离。

“呵呵呵,你已经,这般强了吗。”

楚翔一声冷哼,煞气难掩的透体而出。

“你知道,我不想杀你,至少现在还不想,别逼我。”

“呵呵呵,不想,杀我吗,呵呵呵,好吧,他可以知道杀气的秘密。”

喜儿低声呢喃,迷离的眼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两人战斗响动引来的灵鹫宫高手才姗姗来迟,为首的却是容儿。

容儿看到院中架势立时一愣,不过随即,下令一众高手将整个小院团团围住。

楚翔脸上适时露出不屑之色,仿佛灵鹫宫除了喜儿,再无人值得他高看一眼。

容儿大怒,要知道自己武功虽然远不如喜儿,甚至比之乐儿也稍逊一筹。但一身内功,绝对称得上冠绝江湖。内力的强弱,除却和勤奋有关,主要还关系到悟性、根骨,这却是天生就注定的。

清风神色凝重,楚翔满身煞气,神色傲然,就在大战一触即发时,喜儿开口了。

“呵呵呵,让他们,离开。”

容儿愕然,满心不解,但容儿不是乐儿,不会违背喜儿的命令,哪怕这命令再难理解。因此容儿直接下令,让一众同样愕然的高手,散去了包围。

楚翔也不客气,就这么带着清风扬长离去,只是在走出院落时,依旧回头朝着喜儿说道:“你本不该出手,而且面对我,你无须隐藏实力。”

说罢,也不待回答,纵身一跃直接拉着清风跳下了缥缈峰。

喜儿看着楚翔离去的方向,示意众人散去,而后才二度喷吐了一大口鲜血,呢喃自语。

“呵呵呵,你不也,隐藏了实力吗。呵呵呵,不该,出手吗。”

“为什么,你总是惹我,生气。呵呵呵。”

缥缈峰下,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山坳里,楚翔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咳吐着鲜血。地面上,大片暗红色血液中,好似还夹杂着碎裂的内脏。

眼中疯狂,早已完全退去,满身煞气不再。只怕,任谁都无法将那好似马上就要死掉的家伙,和缥缈峰上傲视群雄的白衣联系在一起。

清风在旁,时而警惕的看向四周,时而担忧的看向楚翔,良久,方才听到耳畔传来微弱的声音。

“带我,回草庐。”

楚翔说完,整个人就晕了过去,而清风,则忠实的背起那比之自己整整高出三个脑袋的白衣男子,朝着住过许多年的草庐飞驰而去。

谁又能想到,纵横江湖的白衣,在这一刻竟然完全失去反抗之力,任人宰割呢。

谁又能想到,在别人眼里如同神话般的白衣,总是在,强行硬撑着。

就像没有人能想到,那道白影所深信的,不是原剧情中口碑最佳的情衣、小龙女,不是来历相同的剑洗心,而是一个曾经路边无人问津的乞丐。

很多事情,本就令人难以置信,但在难以置信下,其实又深藏着,所谓的必然。

一个月后,联盟再添新力,最近江湖中崛起的新兴组织,足有四十万帮众的新生代强帮“天道”,加入了联盟抵抗神州帮的大旗。

天道的加入,对联盟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联盟核心,却不一定尽是好事。

实际上,早在很久以前,伤心断肠为了方便管理,凝聚力量,就将除黑旗会外的联盟势力,整个划分成四部分,每一部分设立一名区域长老。

自然,这所谓的区域长老必须是自己人。

但天道的加入,却让原本天道所在区域的区域长老难做起来,因为天道都是由新人组成,天道整个帮会,都太嚣张了。

当然,这一切和楚翔,和黑旗会都无关,此刻的楚翔,依旧躺在草庐内简陋的石床上,不停驱除着体内淡金色的气劲。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爆发力自然是名不虚传,作为天山童姥成名内功,强横难以想象。

纯凭肉身硬接下喜儿全力施为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只怕若非楚翔体质堪比异兽,早已经被拍成肉泥,更遑论还强行爆发天赋血性狂暴五倍破坏力加成,让本就不堪负荷的身体伤上加伤,可以说没有当场暴毙已经是奇迹。

但楚翔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若是动用体内喜儿传来的内力,毫无疑问喜儿也不会只使用纯粹用来骗人充门面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那到时候自己必死无疑。

楚翔知道,攸关杀气秘密,自己已经触及到了喜儿底线,必须保持绝对强势。祈求得到喜儿的认可,在别的事情上都可以,但这件事情,永远只能是做梦。

当然,若让喜儿将清风引导进入忘我,喜儿也未必就不会同意让他知道杀气的秘密。但楚翔不可能在身边留下一个疯子,还是一个破绽重重的疯子,楚翔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宝剑,还未长成就被人毁去。

楚翔和小剑一样,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只是没有小剑极端罢了。

对于别的事,都可以退让,但是自己全心培养,浇灌的果实,必须要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成长。因为这关系到日后的生死,关系到十死无生的惩罚任务。

楚翔仰天躺在石床上,看着破败的草庐,身边桌上有清风时常替换的新鲜食物。即便忙着杀人,忙着开启杀气的奥秘提升实力,清风也从未,忘记过楚翔。

清风的强大只为了楚翔,这就是楚翔相信清风的原因,一如当年林薇。

可惜林薇的感情终究参杂了男女之情,而那种东西,注定是楚翔给不了的。更重要的是,林薇走上了歧路,而清风的路是楚翔引导的。

“所谓,执着。唉。”

淡淡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那一声叹息,经久不歇。

“混蛋!”

怒斥声伴随着物体碎裂的声音在缥缈峰顶响起,轰然闷响中,木石飞溅。

容儿无奈的看着陷入暴怒中的乐儿,看着那总习惯破门而入、总不听喜儿话的乐儿,漠然无语。

乐儿满脸愤恨,一掌将屋内木桌拍碎,怒目张合。

“容儿,是不是真的,那个该死的家伙来缥缈峰,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将喜儿打伤了!”

容儿一脸无奈,看着乐儿颇有一副不可救药的架势。

“是,知道了还问。乐儿,你别去惹他,替身娃娃不是这么浪费的,既然喜儿让我们別动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乐儿脸上怒色更甚,原本自己在外整整数月,不停屠杀着各派其他高手,外加修炼武功。结果一回到灵鹫宫,就听人议论说喜儿受伤了,还是被一名白衣男子所伤,就知道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家伙。但猜测终归是猜测,一旦证实,依旧怒不可谒。

“该死,好,好得很,喜儿如此容忍他,他却得寸进尺,好得很!”

乐儿脸上神色略显扭曲,原本姣好的容貌,都变得有些狞恶。外人很难理解灵鹫宫几魔女对于喜儿的尊敬,那种尊敬,甚至超过了父母、姐妹、师徒之情,喜儿为了他们、为了灵鹫宫,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

“呵呵呵,哈哈哈,容儿,告诉我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是谁!”

容儿看着乐儿阴沉着的脸色,顿时猜到对方打算,迟疑了片刻,方才叹息着吐出两个字来。

“清风。”

“呵呵呵,清风,很好。呵呵呵,清风明月共相伴,就让他死在明月之下好了。哈哈哈,相信那个混蛋,一定会很满意我给他送去的这份大礼,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在缥缈峰顶,回荡着,良久未散...

“乐儿,你总是这般,不听话。”

喜儿屋内,一身红色纱裙的喜儿,运功疗伤,眼中迷离空洞交织,却是已经沉入到忘我意境。

只是,那清丽的,脸上总带着怯怯之色的,当真是喜儿吗?那一身红衣,混杂着鲜血飘零在江湖的,不总该是,妖媚的吗?

“清风,明月,也许我该再造就一个明月。呵呵。”

楚翔盘坐着,其实混沌纪元中自修武功亦或者疗伤是未必需要盘坐的,毕竟这不是真正的江湖。但楚翔,依旧习惯了盘坐,这已经是很多年的习惯。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些奇怪的念头,不过仅仅一闪而逝,因为胸口随之而来的气闷,将所有念头全部打消。

握掌成拳,楚翔狠狠的朝着胸口气闷处锤去,一口混杂着内脏的逆血喷出,顿时最后一丝残留在体内的异种气劲也被驱逐出体外。

这是最快,最省内力,也是最狠的疗伤方式,若换做常人必定不行,但凭借非人的体质,让一切俱都有了可能。

楚翔随手拿起身边摆放着的玉瓶,瓶内是珍贵的疗伤丹,自然,黑旗堡是绝对不缺的。但这瓶疗伤丹可不是黑旗堡的,而是清风从他人手中抢来的,清风,最近杀了太多,太多的人。

吞下丹药调息片刻,楚翔相信,即便自己伤的比喜儿重的多,恢复的却一定比她快。毕竟,就算对方修为渊深莫测,本不该存在于凡间界的煞气,也绝非轻易就能被驱除。

于此同时,缥缈峰顶上,一袭红影站在崖边,呢喃自语。

“煞气吗,呵呵呵,有趣。”

红影朝着那千丈悬崖,一跃而下...

联盟最近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喜事,一件嘛...

喜事,自然不用多说,张灯结彩,诸人共欢。

霸天和指间沙,要结婚了。

霸天何人?天明会主。天明会是什么?二流帮会而已。

自然,勉强能在联盟会议入席的霸天,原本是没有这么大面子,让婚礼轰动四方的。不过若他结婚的对象是指间沙,这个古墓除小龙女外联盟内最强高手,这个古月山庄前庄主夫人,那么婚礼就比较有看头了。

特别还有小道消息传闻,霸天乃是依韵曾经最好的,兄弟。

“兄弟?呵。”

楚翔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一张请柬,随手将之捏碎。此刻同时捏碎这样一份相同材质制成请柬的,还有古月山庄中原本神色平静的依韵...

楚翔随手打开一些其他资料,一般来说,在黑旗堡楚翔是不怎么调用迦楼罗部资源的,那些大概的秘闻,连迦楼罗部不知道的,他都知道,还有调动的必要吗?至于说具体,忙于修炼的楚翔,根本没有闲工夫打理那些。人的精力,终归有限,分心旁顾,只能一事无成。相信当年黑旗将黑旗会分为八部时,未必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楚翔关注的,不是别的,正是联盟内另一件大事。

血魔清风。

清风,成了江湖中许多人一同声讨的魔头,而早在一个月前,楚翔已经公开表示,将清风逐出黑旗堡。

遭逢大悲的依韵,之前同样在江湖上大肆屠杀,但依韵的屠杀,是有针对性的。

依韵只杀神州帮的人,当然有没有误杀,就不知道了。至少,依韵不杀联盟的人。

因此,即便依韵也搞出偌大的血腥事件,终究没有被江湖声讨。江湖事,总归要有一个名头的,屠杀也一样。

楚翔摇了摇头,看着资料中汇报清风最新的进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清风杀的,要比依韵快许多,因为清风,除了佩戴黑旗会成员标志之人,见人就杀!

这是楚翔早在重伤醒来之际就下达的命令。

杀!杀!杀!

楚翔需要清风快速成长,需要他从狂风剑法中自行领悟绝学,需要他,当真踏入意境!

清风已经成长的很快,但在楚翔看来,清风还不够快!

五大传说成长有其必然性,楚翔不知道他们各自的来历,但隐隐总觉得,能够专美的五大传说,很有可能本身就不简单。

江湖,不该只是几个人的江湖。但既然几个人能独秀江湖,必定有其深层次的,连楚翔都不知道的理由。

但清风没有,楚翔如是认为,所以只能去逼迫。

但真的,没有吗?

一个天生被人排斥,天生带着浓郁死气的少年。

真的,一无所有吗。

楚翔是人,不是神。

第十八章 这血腥的江湖

一阵清风拂过某处练功点,顿时无数剑影纷沓而至,每一柄半虚半实的剑影,俱都准确的刺入到一人咽喉之中。

清风逝去,只留下一地死伤。

城内重生点处,顿时大片白光闪耀,上百人同时重生的场面,绝对令人震撼。

痛哭声,喝骂声接连响起,然而当一阵清风再度吹过,天地间复归清明。

那些依旧或站或坐的,喉间几乎在同一时间溢出一道血线。

清风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杀了多久,清风真的忘了。

杀的,累了,杀的,麻木了。

但是清风依旧在,不停的杀。

杀,杀,杀。

清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不知道自己还要杀多久,起先,清风只觉得自己好似融入到天地间,无处不在。

整个天地都是一片清风,当清风存在于每个角落,还哪里有清风呢?

清风不懂,但是清风又觉得自己懂了。

但就在清风好像觉得自己懂了的时候,清风又忘了。

忘了自己还在杀戮,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杀戮,忘了有个清风还在杀戮。

只是心中那道白色好似天空中流云一般的身影,却在清风心头,越来越清晰。

清风,很喜欢这种感觉。

清风不在乎天地间有没有清风,清风同样不在乎清风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清风,清风只知道,心底那最美好的,越来越清晰。

清风很喜欢这种感觉。

匆匆,又是一年。

血魔清风的名头,在江湖上已经无人不知。

可笑的,无数人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但当他们看到那袭好似流风一般的身影,却又吓得骇然逃跑。

清风已经被逐出了黑龙堡,这件事情,似乎已经过了很久,至少清风觉得过了很久。

江湖上,普通江湖中人在谩骂清风,试图围剿魔头时,从来不需顾及声势鼎盛的黑旗堡。

但更可笑的,那些真正有实力去除魔的,从来没有把清风独列出黑旗堡。

没有实力的人,毫无顾忌,在叫嚣,却终究一次又一次被送去重生,直到双腿颤抖。

有实力,亦或者有足够势力的,在想到那袭于血海中飘荡的清风时,总会先想到一袭孤立在巅峰的白影。

清风醉了,所以杀。清风忘了,所以杀。清风累了,所以杀。

清风的杀气,早已经突破一千万,早已经获得初次属性加成,但清风依旧在杀。

清风,依旧在等待着那道记忆中唯一清晰的白影召唤自己。

白影是破绽,却是清风愿意留下的破绽。

每个人心中都有美好,理性极高,感性不低的清风,同样如此。

但是清风心里,只有唯一的美好。

那是,将他从黑暗的深渊中,带向光明的美好。

清风不喜欢阳光,但却向往阳光。清风喜欢,站在那高大白影身后的阴暗中,看着身边的明媚。

......

小山崖下,树林依旧浓郁。

浓郁的树林里,有一座早已破败的草庐。

草庐中,是一张粗制滥造的石桌。

石桌上叠放着几本书。

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书的价值,本应该同样低廉。

然而,当先一本书封面上三个大字,已经是如此夺目。

《连城诀》。

竟然是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绝学剑法,《连城诀》!

太疯狂了!

更加疯狂的,每隔一段时间,在这张粗制滥造的石桌上,总会出现一些类似的书籍,过段时间,书籍又会消失。

周而复始。

即便不都是绝学,即便只有很少的绝学,这简陋的草庐,已经足以让江湖中九成九的人,为之疯狂。

千里之外,黑旗堡中,楚翔斜躺在主座之上,看着手下送来的资料,看着资料中夹杂着的一张画像,默默无语。

良久,一袭白影踏出了大殿,白影踏出大殿的次数似乎比以前频繁了许多。

空荡荡的大殿中,一阵春风卷过,已经又是一年,春天。

一张普普通通的宣纸,迎风起舞,宣纸上画着的,是一名素装少年。

画,并不是很好,少年的容貌,完全看不清楚,依稀看出,少年似乎很瘦,很瘦。

那面貌不清的脸上,一双眼睛,为何显得,如此突兀?

那空无一物的眼神,为何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但是为何,我的引导,明明并非如此,而你却偏偏踏上,那条道路。巧合,还是必然。”

谁的心神,在空气中弥散,徘徊。

一名白衣男子,漠然坐在京城悦来客栈中,客栈里原本吃喝欢笑着的人,俱都被一剑封喉。杀人的,自然是楚翔,白衣从不滥杀无辜,至少在江湖人眼中如此,但今天,偏偏动手。因为他的心情,很不好。

我在苦恼,而你们却在笑,岂不是该死?

该死,的确该死。

楚翔取出腰间的玉质酒壶,一口灌下,酒中淡淡的香气,沁入肺腑,直入骨髓。

这时,屋外传来连绵惨叫,片刻后,惨叫声止,一朵红云飘入屋内。

即便少了往昔的暗器破空声,仅仅那淡淡的,醉人的余香,已经不难猜出来人是谁。

“呵呵呵呵呵,为什么,杀人了。”

喜儿取出自己腰间挂着的扁平酒壶,饮了一口飘渺无痕,因为往昔那总会为自己斟酒的男子,如今只顾独饮。

“想杀就杀,蝼蚁罢了。你杀人,需要理由吗?”

楚翔漠然回答,目光却冷冷的盯着喜儿,心下总觉得,清风没有按照预料领悟无我,反倒好似要进入疯子般的忘我,一定有喜儿一份功劳。

“呵呵呵,楚翔,为什么,你总要,惹我生气。清风,不是我毁的,呵呵呵呵呵。”

楚翔闻言,默然。

喜儿不会说谎,但楚翔想不出,此刻江湖中还有哪个和清风有交集的高手,领悟的是忘我意境。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楚翔依旧不明白意境是什么,就像小剑背后的那个人,到现在还不明白楚翔究竟在执着什么。

意,和意境,原本就是两种概念。楚翔领悟不了意境,同样这些剧情人物也领悟不了意。否则,楚翔不会让清风去领悟什么劳什子意境,而会帮他领悟剑心、剑意,楚翔并不希望自己培养几十年的果实,只堪合用一时。

剑心之上有剑意,剑意之上有剑道,剑道之上有规则,规则直铺通天路。

意境呢?有什么?凭空来,凭空去。

楚翔总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按理说,即便是剧情人物,也不应该无法领悟剑心、剑意,按理说,自己不应该完全无法理解“确实存在”的东西。

楚翔只能解释为,这是一场游戏,而非真实,但楚翔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看不透,摸不到。

“呵呵呵,你在,想么。”

一串笑声,将楚翔思绪打断,那在江湖人耳中,只觉毛骨悚然的笑声,分毫不能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连你都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罢了。”

“呵呵呵呵呵,什么问题,煞气吗,呵呵呵。”

喜儿今天的好奇心,似乎特别重。

楚翔摇了摇头。

“煞气,不是秘密,这你本就该知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你,但又不想杀你,该如何自处。”

“呵呵呵,那就杀。”

楚翔看着依旧浅笑着的喜儿,肃穆道:“我不是说重生,而是指,抹杀。”

喜儿一愣,脸上笑容凝固,在迷离和空洞间交替的眼神,转为清明。

“抹杀吗...”

喜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喜儿无法回答。

往日,通常在悦来客栈,临窗而坐的那两道身影,先走的终归是红色,但今天,白色却早早离去,而红色,久久独饮。

“若无必要,我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剑,终将向你刺去。我以为你懂的,其实你终是不懂,你不能出手,也不该出手,更不该逼我出手。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你不该,出手的。也许你心中牵挂太多,但是你真的,不该朝我出手。我不想杀你,但我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你。”

带着淡淡余香的话语,依旧在喜儿耳畔回荡,喜儿清明的目光中,滴滴晶莹,洒落大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不该,出手吗。我会为你,举行血祭的,血祭...”

喜儿眼神复归空洞,时而迷离,只是呢喃着的话语,越来越低。

楚翔飘然飞出城外,路上遇到一群重生后的新人,骂骂咧咧朝着悦来客栈方向走去。

出于善心,楚翔免去了这些新人多跑一段路的时间,那不知名的利剑,离鞘。

有些人,永远都不配死在我的剑下,但那把在我眼中拥有尊严的剑,永远都叫做流云。

清风吹过,无数鲜血零落,浮云飘过,朵朵鲜花盛开。

花开花落,又一个秋。

我知道,在那时,我真的不该说那么多。

我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在那飘渺无痕四散的余香中,我醉了。

我醉了,所以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我知道,若我不说,将来某天,一定会后悔。

有些东西,是我始终都无法给出的。

但是,我终究说了本不该说的话。只是不知道,会否有一天同样给出,我无法给出的东西。

该说?不该说?

该说的,我没有说,因为那一定会让我后悔。

我本想对每个人都真诚的欺骗,最终在欺骗中,升华。

那是完美的升华,必定会成功的结局。

但是我终究,没能做到完美。因为我始终不想,抱着完美后悔。

不该说的,我说了,因为我不会为了错误而后悔,但会为了后悔而会后悔,所以我说了。

我本该欺骗她,但是终究,没有那么做。

完美的升华,被划上了一条斜线。原本注定好的结局,凄美而哀伤,独留我孤剑长吟。

终究也被,写上了问号。

当句号变成问好,当原本的注定,变得迷离。

我错了,但无悔。

与其抱着完美哭泣,不若守着残缺微笑。

我曾经一度以为,身剑合一的我,再不会有所悸动。

为何通明的剑心中,会残留下別的影子?

剑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无情的我,依旧无情,这从轮回开始,已经被注定。但为何,我会做出不完美的决定,纵使那决定是为了,不后悔。

楚翔矛盾着,站在草庐前,起舞。

森森的剑光里,那丝执着,可曾动摇?

眸子里的疯狂,为何颤动,那若隐若现的精芒,变幻无方。

楚翔一声长啸,啸声穿云裂空。周身十丈,纷沓的剑气,喧嚣着咆哮。

那愿意与我合一的流云,那曾经耗去一半生机孕育出的流云,始终不曾离弃。

但究竟是因为剑心,还是因为感情?

我总觉得别人不懂,原来我也有,很多不懂。

原来,有许多东西,连主神都是,掌控不了的。

原来连神,也有不懂。

楚翔默默无语,思考着得失,眸中精芒流转,周身十丈内,除了立身之处,地陷九尺。

完美当真完美吗?

楚翔忘了,他从来不是,神。既然连神都可以有掌控不了,何况人呢。追求完美的计划,本身就是错。

一个不该做出的决定,也许会让原本的完美破碎,一个不该做出的回应,也许会让必死的绝境转生。

谁又,知道呢。

清风的名字,已经没有多少人敢提起。纵使江湖中前些年崛起的冷血双剑,却也被清风完全盖过了风头。

事实上,冷血双剑,又何曾比得上杀人如麻的清风恶魔呢?

渐渐的,清风恶魔似乎变了。他不再杀灵鹫宫的人,当然前提是灵鹫宫的人没有先出手,但凡先出手的,即便是黑旗会的人,清风也会照杀不误。

细心的人发现了这一点,猜测到可能是灵鹫宫和清风恶魔私下有了什么约定,但细心的人,从来只有小部分,极小部分。

清风杀的人,早已经数不清,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会在乎他少杀了谁。话又说回来,即便清风当真和灵鹫宫魔女勾结,又能如何?清风的名声,怕是比之魔女,也好不了多少了。魔女杀的人也许更多,但她们背后终有一个门派,但清风只有一个人,但清风,从不孤单。

清风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跟着,那个人跟了自己整整半年,可是清风却始终不曾理会,因为那个人,属于灵鹫宫,因为那个人,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乐儿死死的盯着那道在血色中盛开的剑幕,那百多柄风暴般旋转着的实体剑气,迅捷无比的收割着生命。

一个闪烁,那道身形移出十几丈距离,避开了周围即将合拢的包围圈,百余柄实体剑气,亦是如影随形,沿途收割着生命。

乐儿跟了清风整整半年,但是即便清风受伤最重的时候,乐儿也没敢出手。

太可怕了,清风的实力太可怕了!

太快了,清风的成长速度太快了!

不可能!乐儿心中唯一能想到的三个字就是!不可能!

短短两年,也许两年多,清风从无我边缘,徘徊到忘我边缘,而后进入到忘我初境!

但这,本应该是不可能的!

意境从来不简单,甚至,比楚翔想象中的不简单更不简单!

楚翔不懂,所以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意境,但乐儿懂,因为乐儿身前站着喜儿。

喜儿绝对是,混沌纪元凡间界,最接近全知的存在。因为她站的,太高太高。

意境,从来不简单。杰出如乐儿,苦苦领悟百年,亦未找到适合自己的意境。

意境,不是随便拉一个套上就可以,必须要适合自己的,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但乐儿做了百年都没做到的事,清风,两年就做到了。

这本身,是不可能的!

当不可能成为可能,当乐儿亲眼见证着可能发生,乐儿走了。

乐儿知道,自己再跟下去,也等不到出手机会。

血染的江湖,血色更浓。

先有血魔清风,后有冷血双剑。

当秋日即将结束,当依韵在雨幕中因为发现杀气的秘密而狂笑,又怎么知道,有一个人,早已经远远走到了他的前面。

也许,两人依旧都走在相对起点。

也许,依韵依旧是那个依韵。

但这一切,却因为一场血腥,一席对白,产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那盘坐在王座上,周身神兵盘旋流转的白衣男子,可曾知道一切?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两年内,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独自领悟忘我意境,意味着什么。

也许,连他自己也以为,那些隐士高手,不曾出手除魔,仅仅是因为那看似巨大的杀戮,在整个江湖上不过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也许,连他自己也认为,很多人顾忌着他,才没有出手除掉那培养中的果实。

也许这些都没错,但是,终究有了疏漏。

最大的疏漏,一个潜力比之依韵还要可怕的家伙,一个天生带着死气的少年,一个丝毫没有武功,第一次对视却连他都感到心寒的孩子,当真仅仅,会只是潜力巨大的普通人吗?

清风杀戮着,心中却只有那道白色的,始终不曾改变的投影。

那是清风心中,唯一的美好。

带着死亡降临的清风,原本心中,是不该存在美好的。

清风杀戮着,忽然觉得身体一阵轻松,似乎觉得,手中死气沉沉的赤霄,忽然开了口。

清风剑势一顿,无穷剑气弥散开来,剩余依旧活着的近百二、三流高手,同时被千百道剑气轰成血幕。

清风站在血雨下,身上亮起阵阵青金色的光泽。清风的心神,却没有沉浸在武功突破变化之上,清风好奇的听着,赤霄不停诉说。

原来剑,是会说话的,清风笑着想到。

只是那原本纯真的笑容,在血雨映衬下,如此狰狞。

第十九章 引导和选择

该发生的,终究是要发生,当依韵杀气突破一千万,当他领悟杀气的奥秘,当令他觉得始终有所欠缺的杀剑蜕变为金蛇剑法,当他在雨中狂喜之时,他的第二夫人,一直在血腥中陪伴着她的铭记,注定将要再次给予他沉痛的打击——背叛。

铭记,本身就是灵鹫宫的人。铭记,本身就是喜儿安排在依韵身边的。

和最初设计指间沙不同,开始时,喜儿,的确只想报复,但在楚翔当年说了一番肯定依韵潜力的话之后,喜儿决定将报复,转为引导。

当然,若无楚翔,喜儿也会这么做,甚至引导引导,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但终究,有了楚翔。

多出来的,就是多出来的。当那多出来的并不平凡,我们就无法忽视。

楚翔一直都以为,半年前对喜儿说出的一番本不该说的话,才让剧情最终结果生出不可预测的变化。他又怎么知道,早在更久之前,剧情已经开始改变。

也许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不会因为谁的加入而改变。但更多,在目光看不见的地方,在那连神都猜不透的地方,已经在不经意间,起了变化。

依韵,原本不单单会被喜儿引导。可如今,这种引导却变成了纯粹的引导。

依韵还是那个依韵,很多事的改变,改变不了人的崛起。

但喜儿,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喜儿。很多已经崛起的人,并不会因为表面上同样的事情,在内心做出同样的决定。

楚翔,就像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自以为了解一切的同时,茫然不知。

江湖疯传,紫心人被撤除了神州帮帮主之位,原因自然是亏空公款。

理所当然,曾经风光无限的神州帮大佬紫某人,一时间沦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不过,紫心人本身实力不弱,星宿毒攻又最是不惧群殴,加上还有一个身手比他更加高明的焰情时刻陪伴在侧,这落水狗,也不是人人能打的。

自然,在消息流传出来第一时间,在联盟试图组织人手对其发动围剿时,楚翔就知道了。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楚翔是联盟副盟主,楚翔回到了联盟,这在很早之前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楚翔做起了甩手掌柜,如同神州帮小剑一样,整日闭关。这同样已经被江湖公认。

但是,那又如何?

白衣当众于悦来客栈杀人,结果存心闹事的,被黑旗会外围成员堵在重生点,连续折磨了一个月。

堵人的是黑旗会成员,而非联盟成员,其中有着本质差距。

即便没有联盟,白衣楚翔,依旧傲立在江湖巅峰。因为他的修为依旧深不可测,因为他的势力依旧大到足矣震慑宵小。

曾经,楚翔的确在联盟中说一不二,被人倚为精神支柱。但是,当黑旗会势力独立出联盟之外,当楚翔一次又一次回避联盟对外行动,那些盟内成员,特别是新加入成员,如何做想?

有奶才是娘,一个从不关心联盟死活的副盟主,声望再高,不去刻意维持,也终将慢慢下降。

当然,声望这种东西,不会说短短几年就降到冰点,白衣楚翔,仍然在盟内有着毋庸置疑的话语权,但是要和几年前一样一言决断,已经是不可能了。然而在黑旗会中,楚翔的地位却仍然稳如真神。

个中差别,还用细说。

楚翔早已经决定,放弃在联盟中精神领袖的地位,而专心去做黑旗会的神!

联盟势力,太杂,太乱,太散碎,利益纠葛太多,太麻烦。黑旗会则不同,比之联盟,要纯粹许多。

况且,联盟每天都加入那么多新人,楚翔可没有时间一次次去展现自己的无上荣光。

但黑旗会不同,许多新近加入黑旗会的,原本就是白衣崇拜者。

想要通吃,更不可能。黑旗会和联盟,毕竟,早已经成为两个利益集团。黑旗会势力太大,大到联盟都难以钳制。分裂,是早晚的事情,不可避免。

最重要的是,只有黑旗会,能够帮楚翔完成某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散乱的联盟,不行。

可是,在外人眼中,在某些自以为目光犀利的家伙眼中,黑旗会却正朝着坟墓迈进。

黑旗会,太嚣张了!

一个小小的堂口堂主,敢和人家帮主当众叫板,你说嚣不嚣张。

某个黑旗龙众部普通成员,因为争吵当场拔刀杀人,结果对方帮会来人理论,动手不敌被杀后。第二天黑旗修罗部百名高手就冲到对方帮派中,不问缘由直接动手灭人满门,捣毁帮派印记,你说嚣不嚣张。

现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只要加入黑旗会,立马可以横着走,你说嚣不嚣张。

黑旗会是嚣张的,但黑旗会是团结的,因为黑旗会二号人物剑洗心说了。

“大胆去闯吧,黑旗会八十万弟兄支持你。”

黑旗会,疯狂了。

天众主殿大厅,剑洗心恭敬的站在那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身旁,神色冷漠,但眼神中却透漏着不解。

“呵呵,不明白?”

“不明白。”

剑洗心很直白,剑洗心不懂在黑旗众徒日益嚣张的今天,楚翔为何非但不去打压,反而助长。

“一个成功的帮派,的确不能过分张扬,需要好好治理。但是,再成功的帮派,也不可能存留到最后!我需要人,需要大量的人,我需要的不是什么帮派!只有当黑旗的气焰时刻如日中天,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剑洗心依旧摇头,表示不解。

“若是这样,只怕还没有达到主上的目标,黑旗会就先被人联手剿灭了。”

楚翔解下腰间的玉壶,饮了一口飘渺无痕,沉声道。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既然我已经疯了,放弃了最稳妥的办法,那么,就让黑旗会陪我一起疯狂吧。我现在至少还是联盟副盟主,至少黑旗会名义上还是联盟的一份子,还有联盟可以分担一部分黑锅,虽然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

“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只能勇往直前,我要做的事情,太难,太难。”

剑洗心,沉默了,片刻后,领命离去。疑惑依旧未能尽数解开,但是他没有再行追问,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

“要么在疯狂中重生,要么在绝望中毁灭。既然我已经做了违背初衷的决定,那么,就干脆疯狂到底吧。”

楚翔呢喃着,沉默。

不久后,江湖中,一则公告,让所有知情者,为之震动。

系统公告:古月山庄庄主依韵,将庄主之位传于古剑。

盘坐在卧榻上许久不曾睁开眼睛的楚翔,目光豁然张开,嘴角翘起。

“终于,开始蜕变了吗,还真是,慢啊。”

江湖流言四起,有人说,依韵是被神州帮卑鄙下毒所伤,闭关修养。也有人说,依韵厌倦了俗事,决定归隐山林。更有甚者,说依韵试图脱离联盟,结果被联盟高手出手擒拿,如今正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但这些说的有板有眼的,终究都只是流言。

各方高层手中,不多时便汇聚了一份又一份资料。各种较为真实的传言,再度与各界高层中,传扬开来。

楚翔并没有关注这次事件,因为结果,早已注定,只怕在江湖流言四起时,可怜的依韵已经再遭爱情背叛,被铭记打落到了“孤独的埋葬地”。

事实原本,也和他所料无差。

不过楚翔,依旧踏出了天众殿,当然不是为了依韵,而是为了自己。

楚翔必须,开始聚集力量,准备迎接接下来必将接踵而至的挑战!

此刻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做一些必须做,但先前实力又完全不够的事情!

三日后,一袭白衣的楚翔,来到了孤峰下的草庐。

草庐中桌上,如同往常般,叠放着三本秘籍,俱都是高级武学中的经典,至于绝学,不是说有就有的。

今天,是清风应该回来的日子。

不知何时起,天空开始阴沉,淅沥沥的小雨,零零滴落。原本就无多少生机的密林,在这阴沉之中,更显阴沉,

密林中不知是何树木,除了地面上零落的枯叶,常年翠绿。但是这翠绿下,诡异的没有半只活物,不仅仅是动物,连虫蚁都没有。

楚翔记得,当年自己发现这里的时候,虽然没有大型动物,但一些鸟虫,还是有的。但自从清风入住草庐开始,寂静亦随之降临。

雨幕蒙蒙,虽不猛烈,却也连绵,这连绵的雨幕,将整个天地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纱衣。

楚翔记得,自己已经很有没有欣赏过雨幕了,他知道,那淅淅沥沥的声音,是自然在欢畅。

一道剑芒撕破了这连绵的雨幕,一阵清风拂来,一名消瘦少年,已经双眼空洞的,站立到了草庐之前。

少年自然就是清风,楚翔感觉的出,清风的实力,比之之前更强了,清风的内力,比之之前更高了,而清风身上的杀气,早已和与生俱来的死气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清风站立在雨中,任由细雨渐渐变大,茫然抬头看着天空,感受着点点雨滴滴落到身体上。

楚翔知道,这是忘我意境的通病,对外力借用程度远超其他意境的忘我者,总喜欢将自己置身在倾盆大雨之中。每一滴雨水,都可以在意境加持下变成凌厉的暗器,当铺天盖地的暗器迎向对手,有几人能抵挡?一场淋漓的大雨,完全可以凭空提高忘我者一倍以上的群战力。

所以,忘我者在很多时候,表现的都比较像是疯子,或者说神经病,比如说此刻屋外的消瘦少年。

清风站在雨中,享受着雨点打落在脸颊上的感觉,清风清楚,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随时让这些无害的雨水变成凶器。

清风闭目,享受,已经忘记了要来的初衷,事实上,清风最近经常会忘记事情,这并不奇怪。

一阵物体破空声响起,下意识的,赤霄离鞘,清风手执神兵,朝着声音来处袭去。

撕拉一声,赤霄那常年被寒雾笼罩的锋芒似乎撕开了什么,听声音,一定不是血肉。

清风已经杀过太多人,利刃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早已经印入心神。

无需睁开眼睛,仅仅凭着外放的气劲,清风知道出手之人是一名身量极高的男子,自然而然,手中赤霄微微抬起,锋芒直指对方心脏。

楚翔冷冷的看着那执剑袭来的清瘦少年,三本抛出的秘籍已经在对方剑下化为片片纸蝶,漫天纷飞。

白衣不闪不躲,就那么静立在原地,好似完全闪不开一般,又或者纯粹是在等死。

楚翔自然不可能闪不开,也不可能等死,他只是在等待结果。

这个结果,关系到是否要留下这颗在各个方面都相当令他满意的果实。

清风依旧闭着眼睛,杀人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杀人的每一个动作,已经变得比使筷吃饭还要简单。闭着眼睛杀人,对清风来说轻而易举,只是,清风心中升起一点点疑惑,为何目标不躲,也不恐惧呢?

清风知道目标是高手,无需眼睛观察,大致辨别敌手强弱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一个等死的高手?清风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但随之被理智掐灭。

意境级高手在战斗中,绝不容许自己犹豫,忘我意境者,尤其如此。

但清风,依旧努力的去回忆,因为他总觉得有什么事、什么人,很重要,却被他忘了。但是,既然是很重要的,怎么会忘掉呢?

忘我像白痴,但不是白痴。忘我者,并非真的遗忘一切,而是当愿意想起的时候,就可以轻易想起。愿意忘记,才会去忘记。

但现在,清风知道,自己是真的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清风,犹豫了。

有些人,在我们最不想忘掉的日子里,却偏偏慢慢遗忘。

清风有些伤感,不知为何而伤感,紧闭着的双眼中,两行眼泪滴落。噼噼啪啪的雨点打在修缮过的草庐顶上,发出一阵阵珠落玉盘般的脆响。清风的心,随之颤动。

就在赤霄离心口三寸,劲芒堪要触及白袍时,楚翔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眸中精光亦同时大盛。

偏偏在这时,赤霄神剑,诡异的停了下来。

清风脸上,一阵潮红,清风心底,一道清晰无比的身影,浮现。

那是一道身材颀长的白影,那是一名身量远比常人要高,又喜着白衣的俊伟男子。

清风,记起来了,清风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情,清风只记得自己该杀人,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杀人,忘了自己还有,永远不能杀的人。

一口逆血喷出,意境破绽,加上强行收招反噬,滋味绝对不好受。

清风睁开眼睛,目光中空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清明。

入目,依旧是那道白色的身影,只是不知为何,清风觉得,那白,比之过去,更凌厉了。

“调息,一个时辰后随我出发,海外。”

楚翔的命令很简单,清风的行为,也很简单。

一如过去一般,清风,言听计从。

楚翔眸子里最后一丝精芒,终于敛去。

果实,还有培养的价值。

一个月后,茫茫大海上,一艘巨大的黑色战船,飘扬着一面纯黑色的旌旗,朝着某座孤岛驶去。

混沌纪元,广阔无边,但做为外来者,楚翔却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而又恰好,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帮黑旗会,详细记录了某些秘密。

比如某一个隐藏门派,叫做南海剑派。

南海剑派,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出名的隐世门派。很可惜,派中并无出色高手,和同为隐世门派的逍遥派,几乎没的比。

因此,楚翔第一个挑选的目标,就是南海剑派!

“轰隆”一声,钢铁巨舰抛下铁锚,停靠在距海岸千丈处的深水域内,若是再往前行,只怕巨舰吃水过深,就要触礁了。

楚翔浑不在意这小小距离,无论是凭借着超人的敏捷,还是体内原本属于喜儿的澎湃功力,都可以轻易做到踏波而行。

一个纵身,楚翔直接带着剑洗心,朝着南海剑派驻岛逐水行去。

海外小岛,若从远处看只怕都是一个样子,但当深入其中,却可见细微差别。

这座无名小岛上,不但有山有水,激湍飞流。闲云野鹤间,居然还能从山上传出阵阵虎啸。也不知是派中高手远渡重洋引来的,还是本身就有。不过想来,纵使是游戏,混沌纪元也不会弄出那么大的疏漏,当是前者。

南海剑派主体建筑,整个依山建成,主殿却是落于半山腰平台上,其旁正好有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景色虽说不上瑰丽,但也秀美。能在海外找到这样一处孤岛,想来开派祖师,应该花过不少心思的。

两道白影倏忽出现在南海剑派大殿之前,恰似从天而降,立刻将广场上原本习练武艺的一众派内NPC和非NPC弟子俱都惊动,整个门派警钟大响。

楚翔华服白裘,锦袍加身,却是对周围惊慌失措、胡乱呼喝的南海剑派弟子看也不看一眼,抬头斜睨天空。

一身素服的清风则有样学样,直接闭目自修起来。

顿时,围着两人的弟子中,就有几名平日在派内较有威望的弟子强压下恐惧,心中反倒生出阵阵愤怒。

虽说二人出场的方式比较震撼,就如同移形换影、天外飞仙一般,但再怎么说南海剑派也是堂堂隐修门派之一,怎容人轻辱。

几人正自蠢蠢、意图有所动作。一名白须华服老者却是带着一男一女从远处赶来,人未至,声先到。

“不知两位朋友千里迢迢,来我南海剑派所为何事,若是上门做客,我孤云子自是殿门开大,诚心欢迎,若是心存歹念,我南海剑派虽说门小户小,也容不得外人放肆。”

滚滚声波一浪浪传来,远远直达数里开外,只怕整个门派都能听见,彰显出来人不弱的内力修为。

然而...

楚翔看着那名满脸傲气的老者,眼神猛的抽搐了一下。

江湖闻名、几尽无敌天下的血手白衣,被这自称孤云子的老头,吓到了。

“好、、、弱、、、”

这就是楚翔此刻心中唯一的念想。

的确,好弱,孤云子刻意展露内力修为,却是泄了老底。

平心而论,孤云子的实力已然不弱,即便放到此刻纷乱的江湖中,也是门派十大榜首这种层次的超级高手,但看在楚翔眼中、身为一派掌教,却又弱得可怜。

心底微微失望,楚翔实在没想到,堂堂一门之长,居然弱到这等程度。

随即,对老者完全失去兴趣的楚翔,将目光转到了陪伴在老者身侧的一男一女身上。

第二十章 席卷(上)

老者身旁,跟着一男一女,楚翔略略瞟了一眼,目光在女子身上稍微停留了片刻,随即将头扭过一旁,失去了所有兴致。

那一对男女俱都是杰出人物,一脸跃跃之色的男子暂且不提,单那云裳锦衣女子,修为就要比孤云子高出数个档次。甚至,放到江湖中也是一号人物,但和楚翔想象中的,差距依旧太大。

后期在江湖上名头偌大的剑如颜,甚至能和隐修高手、张三丰继承人可名一较长短的剑如颜,居然只是这种层次。

楚翔,很失望。

“南海剑派,不过如此,让本座好生失望。孤云子,交出掌门令牌,赦你满门不死。”

这是楚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楚翔甚至没有看向孤云子。

孤云子一愣,剑如颜呆滞,随即,满场哗然。

剑如颜脸上时刻挂着的傲气在这一刻散去,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虽然本身亦看不起那修为低微的师傅,但终究,楚翔是将整个南海剑派一起无视,这也就代表那斜睨天空的白袍男子,将她剑如颜也一起无视了。

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向来眼高于顶的剑如颜,心中头一次对某个人涌现起无限杀机。

愤怒,整个南海剑派都愤怒了。

在这种怒火的支撑下,孤云子忽略了对于来人的忌惮,断然喝道:“狂徒,休想。”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总之,当周围第一柄泛着气劲光泽的利剑递出,兵器出鞘声就不绝于耳。但在这嘈杂的声音中,有一道却又是如此突兀,如此清晰。

“不自量力。清风,杀!”

楚翔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分毫,然而那递至的利剑尚未及近白衣周身三丈,握剑之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哐当”一声,利剑掉落,喉间一缕鲜血飙出,直到这时,清风的虚影才缓缓从原地散去。

楚翔依旧斜睨着天空,南海剑派诸子惨叫声不停在耳畔响起,但这些,在他耳中都只是单调的音符。

血飞,魂落。

百余柄实体剑气忽而在清风周身凭空生出,如同连城剑法类似的剑气,却完全没有那种前后衔接的连绵澎湃,反倒更像是凌乱的风暴。

清风所使,本就不是连城剑法。

清风修的是忘我,忘我最强便是对于外力掌控,其实掌控的,又岂单单是外力。

实体剑气肆意收割着生命,看起来凌乱不堪的剑气,实则互有章法,交错间,不但将周身全部防护紧密,更加有序的杀伤着外敌。

剑气仿佛有了生命,好似每一柄实体剑气,都被一名清风掌握着,清风已经,忘却己身存在。

眼神空洞,清风漠然看着一名华服老者一脸愤恨朝着自己扑来,清风忘了,老者为什么要愤恨呢?清风知道自己是记得的,只是,当真又忘了。

剑如颜瞳孔紧缩,呆呆的看着满天剑影,收割着往日从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一众师弟妹们,呆呆的看着一道虚影自孤云子身上穿过,其后接踵而至的连绵剑影,更是直接将这位神色愕然的授业恩师撕成碎片。

剑如颜不敢动,因为她觉得,就在她意图出手瞬间,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剑如玉,亦如此。

短短十几个呼吸,场中几十名南海剑派弟子,除了被楚翔气机锁定的剑如颜二人,尽灭。

系统公告:南海剑派掌门人孤云子死于清风剑下,南海剑派高手伤亡惨重,南海剑派解散。

“从今日起,江湖上再没有南海剑派,我知道,你原本就不想再呆在这个没有前途的门派。两个选择,臣服我,或者死。”

楚翔声音冷漠,直视着剑如颜。至于清风,早在最后一名弟子倒下时,就回到楚翔身边,闭目沉入意境自修,淡然的表情,仿佛周遭一切残酷,都与他无关。

剑如颜脸色苍白,她感觉的出,若是拒绝,对面之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出手斩杀自己。

“不!”

剑如颜内心大声嘶吼着,可是偏偏口中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骄傲的她,从来眼高于顶的她,怎么可能甘心臣服人下?

身旁,另一个幸存者,剑如玉早已经在楚翔凶焰威压之下,伏趴在地。上位凶兽的煞气,不是普通江湖高手能够承载的,原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只是,剑如玉虽然形状不堪,心中傲气又何曾比其姐少了半分。剑如玉不停以眼神示意,鼓励着心目中的女神,一定不能屈服。

可惜,这一切剑如颜都看不到。

“不”

剑如颜依旧在努力挣扎,心底大声呐喊,然而当她目光看向楚翔身侧站着的清风,出口的话语却又变了。

“你能,帮我领悟那种意境吗。”

无比澎湃的威压下,剑如颜好容易说出了一句完整,却又近乎在践踏自己尊严的话语。

剑如玉伏在地上,原本还在强自硬撑,然而当那近乎妥协的话语出口,当心目中某道信仰碎裂,整个紧绷着的身子,亦都瘫软下来,心若死灰。

剑如颜知道,身侧的剑如玉一定对自己失望无比,但是剑如颜无法忍受一身修为就此毁去,更加无法仍受答案近在眼前却生生错过,剑如颜,无法忍受。

楚翔收回煞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加入黑旗会吧。”

没有回答,但已经是回答,楚翔转身离去,只觉脑海中一阵眩晕,知道是精神力使用过度。

不拘是煞气,还是精神控制,亦或者加强魅惑之力,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的。否则,剑如颜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答应,否则,楚翔又怎么可能单凭气势就压制住这等超级高手。

种种威慑一去,剑如颜立刻觉得思绪一阵清明,心中恐惧亦是不再。但是她依旧如约加入了黑旗会,有些东西,是烙印在心底的。而且,骄傲的她,又怎会容许自己食言而肥呢。

四道身影离开了满地尸体的南海剑派驻岛,剑如玉心下虽然非常失望,但剑如颜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夕阳西下,海风徐徐,一行鸥鹭上青天,余晖洒下,将满地残红镀上了一层金色。

此一时,江湖之上,大波轩然。

灵鹫宫,喜儿看着斜下的夕阳,轻笑着,饮者飘渺无痕。

只是她清明的眼中,那模糊的莹亮,又是什么?

“呵呵呵呵呵,不该,出手吗...”

数千里外,神州帮总部,青龙坛。闭目自修中的小剑,豁然睁开眼睛,平淡无波的心绪中,微起波澜。

“太快了,反常,是妖。”

淡漠的语气,像是诉说,又像是疑惑,但小剑会有疑惑吗?

身旁不存,听到了小剑的话语,但是当不存将目光转向一侧,小剑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存不懂,就像虽然坐在小剑身旁无数年,不存依旧不懂,自己,究竟比那些绝顶高手缺了什么。

“一定,缺了什么。”

不存如是想到。

一则公告,引起的波澜,恰似投入湖中的石子,一浪浪传开。

只是这波澜,又能传多远呢?

不过是一个隐世门派罢了。

月余后,当这则引得江湖震动的消息渐渐平息,一艘孤舟,依旧飘扬着一面黑色旌旗,在海上疾驰。

渤泥岛。

渤泥岛,比起南海剑派,无论风景、位置、大小俱是相去甚远。

南海剑派驻岛虽说也是海上孤岛,但最少占地几十平方公里,面积颇为不小。加上山高林茂,在海上远远就能看见,虽说地势较偏,但只要有地图,倒也不难寻找。

可这占地不过区区几平方公里、一马平川的渤泥岛,纵使有过前人详细记录,楚翔等人依旧在海上漂行了整整月余,方才找到。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几人相互认识。剑如玉至今对楚翔二人依旧有些芥蒂,但终究人微言轻,除了暗自愤愤什么也做不了。

剑如颜倒是要洒脱许多,恢复了之前的傲然,当然对于楚翔,也保持着应有的恭敬。

弱者服从强者,本就是天理。何况剑如颜心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已经被人偷偷埋下了一个引子。

拥有成熟期门派意境的剑如颜,即便到了意境满地走的剧情后期,依旧拥有成为高级炮灰的价值,因此楚翔倒是不介意,稍稍利用一些手段。

至于说帮剑如颜领悟忘我,这就不是楚翔该做的了。事实上,忘我意境本身也不适合剑如颜,当楚翔将自己所了解的意境、以及其中差距告诉剑如颜后,此女倒也没有执着于此。

这些,却也是剑如颜消除心中芥蒂的原因之一,毕竟有些东西,是不会轻易传授他人的。而此刻甚至连江湖一流、超一流高手中都未有多少人知道的意境,楚翔能够倾囊相告,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门派意境,天生要比独自领悟出的差上太多,太多,否则又岂会被称为是辅助意境?

渤泥岛上,四周具是海滩,没有山崖,看的出,此地并不适合建立据点,仅仅能够用来隐居。

楚翔来此,当然不会是来隐居的。

此来,是因为,岛上有一个他要找的人。

袁承志手持利剑,戒备的看着身前杀气腾腾的四人,额间冷汗滴下,却是半步都不肯让开。

身上的剑痕,远处如同破布娃娃般挂在树上的灵貂,几人身上的杀气,无不彰显着来者不善这几个字。

楚翔漠然看着袁承志身后的三进木屋,吐气开声。

“金蛇郎君,想你当年纵横江湖,何等肆意,何其潇洒。此刻居然放着大仇不报,隐居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被人欺上门来,还要靠这无用小辈抵挡。可叹,可笑。”

袁承志目光一凝,寒声道:“几位朋友这是何意,特别方才那位,一声不肯把拙荆豢养的灵宠戮杀,更是一言不合就将在下逼迫至此,未免欺人太甚。此处乃愚夫妇隐居之地,诸位要找什么金蛇郎君、银蛇郎君,却是来错了地方。”

楚翔对于袁承志的推搪之言不置可否,直直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至于方才出手的清风,更是半点觉悟也无,直接自修了起来。

身上煞气隐现,楚翔漠然道:“三息时间,三息过后,若金蛇郎君仍要做金龟郎君,本座虽然不愿,也只好出手将这不知所谓的小子击杀了。”

敌人的无视,立刻让袁承志大怒,然而袁承志本身就并非决断之人,因此依旧顾忌着清风骇人的身法,不敢出手。

两息过后,一声长叹自屋中传出。

“在下一身武功尽废,双腿更是已经被人打断,尔等却为何,还要苦苦相逼。罢了罢了,却是自作孽,不可活,你们究竟是温家五老派来的,还是何红药找来的高手。我这废人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纷纷恩怨与他人无关,还请诸位放过小女小婿,夏某来世必定衔草相报。”

一阵极富磁性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众人定睛望去,却是一名样貌颇为俊秀的残疾儒生。

夏雪宜推着轮车缓缓行至屋外,似要送死,袁承志却是高呼不可,将其挡在身后。

这是,屋内同样传出一声呜咽,一名女子哭着扑了出来,抱住夏雪宜,不住抽泣。

“爹爹,不要!”

“唉,你们这却又是为何,为了我这个废人如此,岂不是让我到九泉之下都难安?”

夏雪宜痛心疾首,苦于内力早已全失,更兼卧榻多年后,体力只怕连普通人都不如,怎么挣都挣不开温青青的拉扯。

“承志,难道你也要看着青青送命吗?!”

夏雪宜忽然暴喝,袁承志坚毅的脸庞上,却是露出少许犹豫。

剑如颜二人见到眼前一幕,心下颤动极大,江湖人杀人从不眨眼,剑如颜手上也没少沾鲜血,但若说纯粹作恶,却是并未有过。

如此生离死别就在眼前发生,却让剑如颜颇为难做。好在她还知道分寸,没有逾矩。况且,隐隐剑如颜也觉得,楚翔在海上耗费了整整一个月时间,不会是为了来杀这么一个废人。

“呵,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取你性命了。江湖之中,能够差遣本座做事的,只怕还没有出生。”

楚翔冷面冷语,听在几人耳中却是异常动听,只觉绝处逢生。

夏雪宜倒是淡定的很,原本,生死早已被他看破。若非因为还有子女膝下承欢,只怕早就不堪屈辱投海去了。

“那是夏某误会了,不知几位朋友,所来何事?”

“加入黑旗会,随本座征战天下。”

楚翔的话语很简单,不过倒是没有说出什么让对方诚服之类的话,想当年金蛇郎君何等狂妄狠辣,适度逼迫也就罢了,若是触及对方心中底线,让其觉得受到屈辱,只怕会适得其返。

夏雪宜惨然一笑,愤然之色隐现。

“夏某如今以成废物,朋友何必还开这种玩笑。”

楚翔心中一喜,因为他从夏雪宜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不甘,以及最为深沉的怨恨。

脸上挂着轻笑,楚翔知道,此局十拿九稳!

“我既然开了口,当然有办法治愈你的伤势。旁的不说,接骨生肌的伤药,黑玉断续膏在下就有。”

顿了顿,发现夏雪宜脸上刚刚升起的希冀闻言又转为失落,楚翔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当然,想来这种大路货色金蛇郎君也未必瞧得上眼,若是再加上一株传说中的紫叶灵芝,不知可够。”

紫叶灵芝四字方才出口,金蛇郎君已然色变。

“你所言当真!当真有那等传说中早已绝迹的东西!”

看着满脸激动的金蛇郎君,看着满脸不解的袁承志以及温青青,楚翔轻笑着将手伸入怀中,假装摸索一阵,却是从空间戒指取出了一片深紫色的灵芝!

空间戒指!不错,正是那枚被主神封印的空间戒指!当流云感受到主人召唤觉醒,当神兵自主突破封印,那一同被封印起来的道具,亦随之解封!

可惜,楚翔之前就发现,能取出戒指的东西,并非样样都有功效。譬如那无穷灵药,只有少量在混沌纪元书册上有过记载的,或者混沌纪元中原本就有的才能生效,其他的,与杂草蔬菜无异。

这种情况是往常从未发生过的,但混沌纪元本就和真实世界不同,楚翔也未深究。

当夏雪宜看到白衣男子手上那枚巴掌大小的紫色灵芝,呼吸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那小小一株灵药,却是承载着他复原的唯一希望。若非他本身博通百家,对于医道同样颇有涉猎,只怕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当真有能够治愈他的灵药,虽然按照记载,这种东西早在无数年前就应该已经绝迹了。

“条件。”

默然半饷,夏雪宜沉声开口。

楚翔脸上依旧带着那惯有的轻笑。

“加入黑旗会。”

“好,但我绝不臣服任何人!”

夏雪宜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曾经狂傲的金蛇郎君,却照旧不会买任何人的面子。

“可以,除我之外,不会有其他人指使你做任何事。”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楚翔自然同样一口答应,但他很明显,没有明白对方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夏雪宜微微摇了摇头。

“我是说,任何人。”

楚翔,沉默。

第二十一章 席卷(下)

沉默良久,就在气氛压抑,连清风身上都隐隐透露出杀气之时,楚翔却是霁颜一笑。

“你是否觉得,我不够资格,让你托庇于麾下。甚至,连成为你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楚翔的提问,金蛇郎君选择以沉默来回答。

夏雪宜迫切想要治愈一身伤势,可以重新开始修炼武功,金蛇郎君本就应该纵横江湖,而非像个废人一样坐在轮椅上,事事要人服侍。

但是,那纵横江湖的金蛇郎君,绝对不应该是一个卖身求存的奴才。夏雪宜本身,也处在深深的矛盾之中。

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因为楚翔说的没错。

金蛇郎君,即便饱受打击,不得不被迫以另种方式臣服,也不该臣服在不如自己的人手中,这是底线。

清风闻言,却是愤怒了,就连站在他身旁的剑如颜,都能深刻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杀意。

她相信,只要楚翔一声令下,不,只要一个眼神示意,清风就会出手将夏雪宜撕成碎片。

不过,得到回答的楚翔,却是笑了。

“夏雪宜,你老了。意境,不是一切。”

指尖划落,一道剑气自白衣男子手中遁出,十丈外地面上,被那道淡白几乎透明的剑气,轰击出一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黑洞。

金蛇郎君,悚然动容!

“剑气!”

夏雪宜一声惊呼,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挺直,惊愕的看向那处圆洞,复又看向楚翔,直如见鬼一般。

场上几人俱都莫名其妙,楚翔射出的剑气虽然劲力强大,穿透力极为可怖,但也仅此而已。若纯粹以破坏力来说,超级高手运足内劲,未必达不到同样效果,怎的会引起夏雪宜如此大的反应?

而且,最令人难解的,夏雪宜分明是因“剑气”本身而震骇,并非其破坏力。这就,太让人费解了。

气劲外放,谁不会?

只有清风,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沉坑洞,若有所思。

“青青,推我过去。”

夏雪宜颤抖着说道,温青青闻言,停止抽泣,缓缓将木质轮椅推至坑洞处,众人好奇之下,亦是随行。

刚刚到达地方,夏雪宜立刻挣扎着要下去,只是双腿残疾下,哪里还能动弹。

只听噗通一声,用力过度的夏雪宜整个从轮椅上摔下来,趴在地上。

温青青一声惊呼,正待上前扶持,却被袁承志一把拉住,微微摇头。

青青挣了两下,却是没能挣开,只得无奈。

只见夏雪宜爬到坑洞旁,顾不得一身形象尽毁,颤抖着将手伸入坑洞中,贴壁抚摸。

这时,清风好似已经发现了什么,一脸骇然。

夏雪宜奋力在碗口大的黑洞中摸索,脸上惊喜之色却是越来越盛,到了最后,这种惊喜完全变成了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雪宜忽然仰天大笑,装若疯癫。苍白修长的右手从黑洞中缩回,竟是半点泥土都没有沾染!

“剑气,当真是剑气,哈哈哈哈哈!我夏雪宜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巅峰剑道,纵百死亦无憾!纵百死亦无憾!咳咳咳。”

也许是因为长年缺乏锻炼,夏雪宜的体质明显比常人还要不如,剧烈的情绪波动之后,忍不住大咳起来。

温青青用力挣开袁承志,急忙上前将金蛇郎君扶起,帮其坐回椅上,好一番抚胸顺气。

夏雪宜脸上依旧挂着喜色,待缓过气来后,笑盈盈的看着楚翔,神色比之方才明显要亲热许多。

“只要你,不逼迫夏某做违心之事,夏某日后便是随你征战四方,又有何妨!”

前后巨大的态度变化,顿时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只有楚翔同样笑着道:“能与昔年的金蛇郎君并肩而战,本就楚某之幸。但追随这种话,却是在下先前*戏言,你我当无上下尊卑之分,纯以兄弟论交,如何?”

“甚好。”

金蛇郎君本就是狂傲之人,楚翔自也不指望能将其折服。对待不同的人,要以不同的方式。秉性高傲、实则内心破绽极大的剑如颜,要强行攻破其心理防线,埋下一些潜在的种子,徐徐图之。对待金蛇郎君这种傲到骨子里、却又重情重义之人,则要施以恩惠,而后缚之以情意。

这些,都是楚翔早就决定好的。

一番交代过后,楚翔直接施医,灵药灵药,自然见效奇快才能被称之为灵药,待到金蛇郎君随几人离去时,已经能独自行走。

离别之苦,父女之情,期期艾艾,也就不再一一细表。

自此,钢铁楼船继续朝着下一个方向行去。

“二弟,不知剑道极致,究竟是何种境界。”

“剑之极境,斩断万物。”

“剑之极境,斩断万物,好霸道。看来二弟也尚未达到那等境界,不过能达到通明圆润,以剑凝气的程度,亦可谓冠绝江湖。我这废人,虽说在灵药作用下治好了内伤,经脉愈合。但现在要重头修起,不知又要多少年月,更遑论达到那等境界,唉。”

“嗯...”

“二弟有何话,直管说,婆婆妈妈岂是男子汉行径。若是安慰的话,却大可不必,为兄只是一时感慨,岂是那等自怨自艾之人。凭为兄昔年修为经验,纵使从头练起,达到全盛,最多亦不过区区二十载。”

“若小弟属下有人习练杀剑,将内力尽数灌入大哥体内,不知可能加快大哥修炼速度。”

“杀剑本就是金蛇剑法,如此,凭借为兄对于金蛇剑法的浸淫,吸收转化内力自是不难。但这样一来,只怕二弟费心培养的高手...”

“无妨,原本,就只是蝼蚁罢了。”

“哈哈哈,说的好,想我金蛇郎君当年纵横江湖之时,不知杀了多少蝼蚁之辈,却被人称作魔头,可笑可笑。原本还怕二弟不喜大哥秉性,如今却是放心了。”

“呵呵呵,无妨。如今的江湖,已经和过去不同的。大哥尽可让手中神剑,多饮一些鲜血。至于金蛇剑和金蛇锥,我会去为大哥取回的。”

“恩,如此甚好。不过二弟一定要小心,当年我为了瞒骗仇家...”

淡淡的海面上,回荡着淡淡的话语,淡淡的海风卷起,将那残留的余音,吹散。

蓝的天,蓝的海,黑的船,黑的旗。

那白色的身影,在这蓝黑之中,是如此突兀。

那俊伟的男子脸上,漠然的神情,是否早已懂得漠视生命?

“一群,蝼蚁之辈。”

......

桃花岛。

白衣现。

杀黄药师、小邪,夺碧海潮声曲谱。

擒郭靖、黄蓉,以黄蓉贞洁迫郭靖,得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以郭靖性命迫黄蓉,得落英神剑掌、弹指神通、逍遥游、打狗棒法、打狗棒。

杀郭、黄,搜出武穆遗书。

欲将桃花岛付之一炬,怜其景色,遂任之。

侠客岛。

白衣现。

清风孤身入洞,月后出。

清风,本不识字。侠客岛,亦未沉。

神龙岛。

白衣现。

恢弘建筑早已付之一炬。

灵蛇岛。

白衣现。

擒黛绮丝,以千叶墓,迫其降。

入乾达婆部。

忘忧岛。

白衣现。

战任天行。

黑旗会、魔教订立盟约。

......

一年半后,当某艘黑色船只靠上海岸,一行衣着各异之人,齐齐朝着京城近郊黑旗堡行去。

其后两年,黑旗会大肆对外扩张,人数从一百二十万暴涨至两百万。

江湖各帮派纷纷惶恐。

黑旗堡出现神秘高手,一手金蛇剑法,冠绝江湖。

白衣楚翔,始终于闭关之中。

这一年,江湖中风雨飘摇。

这一年,联盟召开了一场又一场决定黑旗会去留的会议。

这一年,已经是楚翔来到混沌纪元的,第十三个年头。

这一天,阳光明媚,正是盛夏季节,蝉鸣莺啼。

黑旗堡中,一道凶威突起,震天贯日。

白衣传说,破关而出!

......

紧那罗部。

楚翔冷冷的看着身前跪倒在地,不停呕血的忘忧,身边,孤零零躺着一架裂开了的凤尾琴。

面对我见犹怜的受伤佳人,楚翔却是半点怜惜也无,狠狠一脚将其白皙的素手踏在地上,用力碾踏。

骨骼碎裂声,伴随着女子低声闷哼响起,忘忧终年带着的斗笠,早已裂开两爿划落一旁,一头散碎着犹如瀑布般披下的头发,黑如夜空,苍白的脸色,却是因为长年缺乏光照,让那原本就慑人心魂的娇媚容貌变得更加楚楚动人。

点点汗珠随着楚翔脚下的动作自额间滴落,白皙的脸庞更加惨白,素手六指已经被尽数碾碎,忘忧却依旧强忍着不肯痛呼出声,那姿态,当真令人疼惜。

白衣依旧是那袭白衣,尊贵中带着雍容,只是雪白的衣衫略显凌乱,道道缺口纵横交错,露出其中晶莹如玉的肌肤,间歇还能看到一两道白印。

楚翔还是那个楚翔,如同过去一般,身材远比常人高挑,匀称,胜过潘安的容貌,即便在帅哥如云的混沌纪元,也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

只是,为何他此刻面部的表情如此呆板,犹如僵尸傀儡。

身上亦不时透漏着阵阵难掩的威严,就像是天上下凡的神祗。只怕纵使再淫*荡的女子,也不敢在这等威严面前造次。

但那麻木的眸子里,可还有半点生人的感情?

楚翔还是那个楚翔,但此刻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却不再是原本的楚翔!

真身,现!

“臣服,或死亡。”

平板的语调,不含任何感情,事实上首次将肉身收起,所有灵魂意识俱都投入到真身中后,楚翔发现自己的感性,被压制到了冰点。

忘忧满脸冷汗,楚翔抬起脚来,正待朝着对方另一只手碾去,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我臣服。”

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压到披散着的秀发之上。

“放开,心神。”

......

乾达婆部。

楚翔木然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乾达婆,而后环视四周,语调平板的朝着一众乾达婆部成员道。

“今日起,黛绮丝接替乾达婆,成为乾达婆部旗主,可有不服。”

五百七十一名成员中,七十八名站到前列,表示不服,二百五十五名低下头去,为乾达婆哀悼,剩余的齐齐转身,他们俱都是真正的工作狂人。

三百三十三人,死。

迦楼罗部。

迦楼罗恭敬的跪在楚翔身前,开口道:“我愿意臣服。”

一只大手,覆压而下。

阿修罗部。

白影闪动,阿修罗狠狠的撞在墙壁之上,大片黑石裂开,阿修罗吐血跪地。

“我愿意,臣服。”

夜叉部。

夜摩罗死,两千一百二十二名夜叉,殇。

十八层地底死牢,鸠摩罗臣服,任夜叉部旗主。

三千一百九十二死囚,臣服二千七百七十五人。

余者尽死。

龙众部。

黑龙臣服。

天众部。

梵天死。

八百七十五人,三百二十一臣服,余者尽灭。

摩呼罗迦部。

战萧灵。

十五招后胜。

萧灵被囚于第十八层死牢。

系统公告:黑旗会改名神宗。

天下哗然。

两个月后,八月十五,中秋。

缥缈峰顶,楚翔一袭白衣,背月而立,踏着落叶,与喜儿举杯共饮。

“你不该,那么冲动,他没有,你想象的,简单。”

喜儿脸上,带着早已习惯的浅笑,难得的,却是没有轻笑出声。

“呵呵,我有分寸,那么,你是否决定和我站在同一个圈里。”

楚翔笑问。

“不可能的,你知道,我不可能,抛得下,乐儿她们。”

喜儿脸上浅笑消失,取而代之,是少有的沉默。

楚翔,亦沉默。

举杯,共饮。

玉壶飞落悬崖,飘渺无痕遍洒。

白衣断然转身,无言中,却是离别。

“你从未给过我承诺,恰如我从未问过你,原否。”

“你我,本就平水,两个世界,却如何能站到同一个圈。”

“我懂了,再见。这飘渺峰,却不该有男子踏入。”

淡淡的,带着飘渺无痕香气的话语,残留在喜儿耳畔,一袭红衣的喜儿,举杯,共邀明月。

眼角两滴泪水悬挂在脸庞。

邀月的酒杯,却是迟迟不得回应。

良久,泪水滴落。

良久,酒杯落在大地。

碎裂的酒杯,恰似飘渺山下碎裂的玉壶,恰似一段,从未开始过的感情。

隐藏在暗中的乐儿看着喜儿伏地,看着那颤抖的肩膀,看着...

很多事的改变,改变不了终要崛起的人。

依韵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双眼露出茫然。

“多久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才过了几天。”

“好像,有人来过,来取走了一柄总是会刷新的宝剑,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真的有人来过吗?忘了,就忘了吧。”

依韵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眼中,化为一片空洞。

很多已经崛起的人,却并不会因为相同的事情发生,而做出相同的决定。

依韵,依旧被喜儿所引导。但这种引导,已经成为纯粹的引导。

喜儿低泣着,脸上妖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怯怯,惹人爱怜的怯怯。

只是这一切,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乐儿隐在暗处,看着喜儿的眼泪,心在滴血。

楚翔就像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自以为了解一切的同时,其实却又一无所知。

“我不怕失去,从来不怕。”

白衣男子踏风而行,心中无想,亦无念。

通明的剑心中,本不该残留下其余的影子,只是那多出来的,当他已经参与其中,当真能够忽视吗?

下意识的朝着腰间拂去,只是原本挂着的酒壶,早已被抛落悬崖。

醉人的美酒已经洒掉,剩下的,是来时一般,只剩冰冷的剑。

“剑是冷的,但人心,总该是热呵的。”

“你错了,我的剑,是冷的,心,同样是冷的。”

柔和的白光乍现,楚翔,变得木然。

我无法选择,心是否能永远冰冷,但我可以选择让自己,永远冰冷。

......

十三年,九月二十二。

无命客栈。

白衣现。

荆无命死,丁鹏之子死。

夺魔刀小楼一夜听春雨、魔刀刀法。

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

白云城。

白衣现。

不详。

十四年,二月初七。

摩天崖。

白衣现。

战谢烟客,败之,囚。

十四年,五月初九。

西夏,一品堂。

白衣现。

战四大恶人。

败之,慑服。

余子尽诛。

十四年,七月初七。

恒山,文殊院。

白衣现。

杀高阳邪人。

十四年,十月初十。

青龙坛。

白衣现。

战小剑。

平。

天下惊,白衣传说,正名。

十五年,二月二十二。

七公居。

白衣现。

战洪七公。

败之,不服,杀。

十五年,五月初五。

白驼山。

战欧阳锋。

败之,赠九阴正经,得移经换穴大*法。

收欧阳锋。

十五年,七月初七。

......

这一年,天下震动,白衣传说,傲立巅峰。

这一年,神宗帮众达到三百万,气焰蔽日遮天。

这一年,联盟盟主伤心断肠迫于压力,首次亲入神宗总部,次日,神宗退出联盟,白衣当众表示卸任联盟副盟主之职。

这一年,是疯狂的一年。

但还有更多的疯狂,在后头。

“既然已经决定疯狂,那便让整个神宗,整个江湖陪我一同疯狂。”

“要么在疯狂中重生,要么在绝望中毁灭。”

“不够,还是不够,远远不够。我楚翔,决不妥协!”

混沌纪元,是一个游戏。但在游戏中死掉,也未必就能重生。

但知道的人,又有几个呢?知道的,已经尽数闭嘴。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第二十二章 不是改变的改变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天众殿内,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疯狂的大笑,那王座上的白影,为何显得如此孤寂。

“我从来不怕寂寞。纵使你们都已经离开,纵使我的圈内永远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孤单,至少,我还有流云,至少...”

“真身...”

楚翔呢喃着,良久,似乎方才下定了什么决心。

难道,就连冷酷无情的白衣,也有决断不了的事情吗?

淡淡的白色豪光不停亮起,楚翔脸上的表情,亦在麻木和淡然间交替。

一道若隐若现的青气,不停在两张变幻不定的脸上,载沉载现。

一夜无语。

清晨,当早起的鸟儿在青翠欲滴的枝头上嬉戏,快乐的寻找吃食。

一阵连神秘黑石都无法遮掩的狂笑,自那大门常年紧闭的天众殿中传出,那笑声,是如此虚弱无力,那笑声,疯狂更甚从前。

楚翔木然感受着身体中磅礴的内息,面无表情,引导着第一次周天运行。

楚翔淡然拿起一本秘籍,默默阅读起来。

身上一阵黄灿灿如同鎏金色的豪光,渐渐亮起。被风吹动的书籍,自动合拢,翻转到封面之上。

《武典》...

木然,不是淡然。

淡然仅仅是万事不惊。木然却已经,无有任何羁绊。

只是,难道那淡然的,就当真不会再惊讶。

那木然的,难道就,当真没有任何迟疑?

七月初七,当别的情侣在七夕桥边,相偎相依。

一个孤独的身影,枯坐在黑沉沉的石殿中央,带着淡然的表情,散发着鎏金色的豪光。

原来,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天赋。

原来,我从不知道自己的肉身,潜力有多么巨大。

但是我宁愿放弃完美,去守那份残缺。

终,无悔。

十六年,七月初七。

整整一年不曾打开过的天众殿门,终于打开。

一道白影如电闪逝,今天,这门不得不开。

......

凝望看着在大堂上端坐着的白衣男子,男子身材颀长,体型匀称,高高束起的发髻上,随意插着一枚玉簪。那犹若冠玉般的俊颜上,神色淡然,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足矣惊扰到他如古井无波般的心神。那两撇冲天而起的剑眉下,星眸中总好似有道精光在流转不休,让人望而生寒,不敢对视。

男子自然就是楚翔,而凝望此来,却不是为了叙旧,二人本也无旧可叙。

“你是说,紫衫欲要嫁入神宗,做我夫人?钱帮愿意奉上十亿白银作为嫁妆?”

楚翔语气淡然,虽是提问,却无半丝疑问的语气。

“不错。”

凝望沉声,只是脸上的表情,却颇为尴尬。

“哼,莫非凝帮主欺某家无知,钱帮何时做过这等赔本买卖了,笑话。紫衫我也曾有闻其美名,却是从未得见,一见倾心?从何说起,凝帮主自己信吗。剑洗心,送客,以后再有这等无聊之人,莫要误我修行。”

楚翔语气冷淡,转身便走。

凝望一脸愤然,却是强压着心中怒火,还待上前分说。剑洗心已经先一步横剑,封住了去路。

剑未出鞘,但意欲如何,已不用多言。

作为钱帮帮主,凝望身份何等尊贵,又岂曾受过这等屈辱。不过总有些事,不得不为,凝望只能再三压下怒意,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哼,自古红颜配英雄。莫非堂堂白衣,居然害怕娶一弱女子。还是说,楚宗主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怕佳人恼怒,所以才一口回绝。若是如此,在下...”

话未尽,凝望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一道若有若无的杀机,缠住了她全部心神。

冷汗自鬓角滴落,凝望此刻不敢言,不敢语,浑身僵直,连思维都有些停滞。

千年,又或者只是一瞬。

杀意消散,只余下一道疯狂大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怕?我楚翔会怕?剑洗心,即刻带人前往提亲。备上白银二十亿,我神宗,不欠人恩惠。”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白衣已经远去,但那张狂犹若疯癫的大笑声,却依旧残留在空气中,回荡...

剑洗心仍是面无表情,只是收回了神兵,凝望则,暗暗后悔。

“凝帮主,若是你钱帮敢拿某家开涮,神宗三百万弟子,会亲自到扬州去拜会的,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这是凝望耳畔,白衣留下的最后话语,也是警告...

楚翔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那蓝,就和大海一样,广阔无边,让他想到了神话中的北冥。

修长完美的手掌,紧紧握着腰间配兵,那完好的紫晶剑鞘下,已经是一片碎屑。

十八年,二月初三。

似乎,最近两年气焰嚣张的神宗,变得稍稍有所收敛。

谁人都知道,自从两年前神宗和钱帮联姻开始,往日从不买任何人面子的神宗成员,在扬州亦不敢太过放肆。

而且,神宗二号人物剑洗心说了。

“我神宗,乃堂堂天下第一大帮,应该有天下第一的泱泱气度。不能被人欺,亦不能随意欺人,谁若敢到处败坏神宗名声,败坏我剑某人名声,败坏白衣的名声。他会知道,重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从此以后,神宗弟子开始变得略微收敛。虽然依旧个个傲气冲天,至少,不会再无谓狂妄。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

那一年,夜叉部地底死牢,多出了一万多名囚徒,一时间热闹非凡,惨叫声终日不歇。

当夜叉部一大群神秘人,带着微笑、拿着刑具出现在世人眼前,当他们发现原来重生当真是一种幸运,江湖,胆寒。

神宗夜叉,在江湖人心中,已经等同地狱。

反抗?讨伐?

君不见,那从不和小剑来往的白衣,那从来处于敌对状态的两个势力,在暗中频频接触。

江湖中,总有许多秘密,是普通江湖中人,接触不到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感情?兄弟?义气?”

“哈哈哈哈哈......”

十九年,七月初七。

神宗总部大张旗鼓,张灯结彩。

为何?

今日神宗宗主,在江湖上名望如日中天的白衣传说,大婚。

江湖中人婚事,自然不用当真搞得和古人一样,红红火火,礼节繁多。

但是神宗宗主婚事,就不能随意了。

你敢让神宗宗主随便?问问神宗四百多万弟子答不答应!

神宗,即便经过整顿,即便有一部分弟子离开,人数依旧高达四百二十多万!

而在那之前,神宗弟子人数,已经达到了整整四百九十多万...

白衣大婚,天下同庆。

神州帮送来了贺礼,刑堂堂主蓝太阳亲自到场祝贺。

反神州联盟送来了贺礼,盟主伤心断肠携多人到场祝贺。

古墓派...

峨眉派...

华山派...

......

这是神宗驻地,原黑旗堡最热闹的一天。

这一天,也是神宗八部,第一次完全展现在江湖人面前。

这一天,有一群人,他们身在神宗,却始终不曾出现。

当年,就在江湖中人为了绝学苦恼之时,黑旗堡地下,已经有许多人,一同开始修炼着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绝学...

黑旗仅八部,神宗、有九部。

楚翔傲然坐在大殿王座上,通明的火光,将那张王座,照耀的隐隐生辉。

“我始终,走在你们前面。”

楚翔嘴角弯起,举杯,共饮。

那入喉的甘洌,为何总少了,淡淡的余香。

飘渺峰顶。

喜儿解下腰间扁平的酒壶,对着明月,看着远方,独饮。

“快乐吗,呵呵呵...”

那红影,那在江湖人眼中闻风丧胆的红影,在凉凉夜风之下,显得如此单薄。

在黑暗中,在那目光看不清的地方,一抹紫影一闪而逝。

墙角上,只留下一道抓痕。

“混蛋!”

......

楚翔第一次来到后殿寝宫,事实上,这座无人居住的寝宫原本也只是摆设。

楚翔第一次见到了紫衫,因为他从没去过钱帮,紫衫也从未来过神宗驻地,即便所谓婚事早已经定下。

这里只是一场游戏,自然,没有什么红色华盖的戏码。

推门而入,紫衫正在桌前坐着,安静的读着一本手札,笑脸盈盈。

“你来啦。”

紫衫抬头,第一次看到了白衣,第一次看到了,那令自己完全琢磨不透的男人。

“恩。”

楚翔轻应了一声。

紫衫很美,就连见惯佳人的楚翔,都不得不承认。

消瘦的脸庞上,肤如凝脂,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瑕,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一双凤眼,巧笑倩兮,似水的眼波中,像有无数话要述说。高挑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巧的粉唇,让人莫名心动。身材轻盈窈窕,却又不失丰满,一头秀发如流波披洒,两缕弯弯的垂髫,正好搭在高耸的胸前。

以楚翔的定力,在初见紫衫之时,也不禁暗暗赞叹。

赞叹,也仅此而已。欲望这种东西,对于将生命献给剑道,甚至不惜身剑相合的他来说,离得太远,太远。

“...”

紫衫,沉默。

楚翔不是依韵,连紫衫,在初见楚翔之时,都不得不沉默。

不懂,依旧不懂,紫衫依旧看不懂楚翔。就像那掌控钥匙的喜儿,也看不懂。

看不懂,亦琢磨不透,一个本无来处,也无去处的人。

“不用刻意压抑自己的心性,你是紫衫,即便来到神宗依旧是紫衫。神宗八部,除了清风和金蛇郎君,你可以任意调遣,在这里,不会有人限制你的自由。”

难得的,楚翔居然收起了冷漠,温言相向。

紫衫好似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笑道:“嘻嘻,我还以为你很难相处哩,吓死我咧。”

随即,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把将书扔掉,跑到楚翔身边,抱着他的臂膀欣喜雀跃。

“金蛇郎君,你是说夏雪宜吗?”

低头看着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楚翔满意的含笑点了点头,这才是紫衫。

“太好哩!金蛇郎君耶,你怎么能找来的。能带我去看看吗?好吗?带我去看看好吗?楚翔——”

看着一脸哀求的紫衫,楚翔笑了。

“他不在,等他回来了,我会带你去。不过在身份上,他是我的结拜大哥,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把他当做NPC。”

“哦——”

紫衫闻言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开心起来,紫衫的开心,从来都是不需要别人给予的。

“嘻嘻,那么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呢?”

看着脸上带着一丝丝期盼,又好似有些畏惧的紫衫,楚翔暗暗赞叹。

不愧是能将任何想要表达的情绪表达出来的女人,只怕,若非提前知道真相,连自己都会被她骗过去。

“呵呵,你随意,我要,修炼了。”

“哦。”

紫衫闻言,似乎有些失望,又像是送了口气。

随即又开心的跑到一旁,将之前丢掉的札记捡了回来,笑盈盈坐在楚翔身边,读了起来。

楚翔身上隐隐透射出鎏金色的光华。

紫衫发现,白衣原来是能够修炼的。

脸上笑意更甚,紫衫很满意两人间,又多了一分信任。

“如此一来,天盟该不会来找我麻烦了吧。”

“感情?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无云的夜,弯月高悬,是夜,有多少人不眠?

依韵坐在水流旁,看着身前高高的山崖,摇了摇头。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来取走了一套金蛇密藏。

自己的秘密,不该和任何人分享,但是,为什么依旧有人能从自己眼前取走金蛇秘宝呢?

似乎,当时自己伤的很重,没有能力阻止。但是依韵知道,这不是理由。

并非不能,而是不愿,不愿阻止。

依韵不会容许任何人和他分享金蛇剑法,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例外,比如,曾经的霸天。

霸天是谁?依韵想了想,摇头。

忘了,真的忘了。

那个送饭给自己吃的女子,已经很久不来了。

多久呢?

似乎很久,又似乎不久。

依韵只知道,自己又要不停吃草了。

“也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依韵双目空洞,身上隐隐亮起一阵金色光芒,心中如是想到。

是夜,注定不平静,一袭紫影,潜入了神宗驻地。

楚翔正自修炼,忽而心头一动,腰间软剑出鞘,虚空疾点,叮的一声,却正好破去一道自屋外袭来的紫红气劲。

紫衫原本正自靠在楚翔身上,沉沉睡去,被那道金铁声一吓,却是惊醒。

“楚翔,怎么了?”

外敌来袭,紫衫犹自睡眼朦胧。

楚翔起身,拍了拍紫衫肩膀,柔声道:“没事,一个朋友,我去去就来。”

紫衫闻言点头,复又打了哈欠。

“恩,小心点,要我一起去吗。”

“知道,不用,我会让剑洗心守在门口,有事叫他就可以。”

紫衫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担心,楚翔的表现,颇为怪异。

只是尚未等她开口,白衣已经,飘然离去。

这时,一道蓝影恰好自远处飞来,停在屋前...

京城近郊,某座山崖上。

楚翔看着身前十丈外一袭紫袍的乐儿,神色漠然。

“这里,不该是你来的。你不会每次都有命,能够闯到最里面。”

“呵呵呵,好个负心人。怎的,以为你那破神宗很了不起,真把自己当成江湖至尊了。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乐儿抚额大笑,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来意。”

楚翔依旧冷漠如常,显得宠辱不惊。

“哼!你这么做,可有想过喜儿的感受!”

乐儿收起笑颜,咬牙愤然。

楚翔用不可救药的眼神看了乐儿一眼,转身就走。

“神经病,下次你若再朝紫衫出手,别怪我不念旧情。”

“混蛋!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那个什么紫衫!”

一道紫影划过,白影骤然旋身,精芒乍现,腰间软剑如同毒龙出鞘,在月光下反射着森寒的剑光。

一连串密集的音爆响起,火星四溅,二人弹指间对攻近百招。

“哼。”

一声闷哼,乐儿吐血倒飞,心口、喉间、眉心同时滴落三道血线。

楚翔依旧傲然站在原地,明显不自然扭曲的左臂,猛的用力一甩。

“嘎啦啦——”

一阵脆响过后,表面,却是已经没有任何伤势。

看着狼狈倒下的乐儿,楚翔无情嘲讽道:“你还是和当年一般,无用。今日给喜儿面子,不杀你。下次,就没这般好运了。”

乐儿愤然,但却无言。她知道,楚翔已经手下留情,而且当年丝毫不能动用内力的他,现在似乎已经突破了某种限制。否则,自己侵入对方经脉的内劲,不会倒转反噬。

白影飘然而走,乐儿愤恨着,更多却是恼怒自己的无力。

差距,就是差距。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一味去责怪别人。

山脚下,一袭白衣骤停,就像是高速奔驰中的列车忽然刹住,给人以相当突兀的感觉。

楚翔面色有些苍白,小口吐着鲜血,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空无一人的山崖,呢喃自语。

“不够,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第二十三章 神宗

二十年六月,这已经是楚翔来到混沌纪元的第二十个年头。

二十年的风雨,二十个寒暑,楚翔离开宅男的世界,也已经有将尽三十年了。

轮回者老化的速度,比之常人要慢的多。甚至,只要不停修炼下去,也未必不能长生。

至少,相较于剧情人物而言,轮回者先天,就在永生不灭这条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

只要努力,不算人灾兵劫的话,长生不老,对于轮回者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但岁月的痕迹,依旧会残留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比之进入轮回世界前,楚翔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由身到心的改变。

成熟,又或者是堕落。

系统公告:星宿派星宿老怪将掌门之位传于紫心人。

系统公告:血刀门血刀老祖将掌门之位传于血刀刃。

江湖,再次震动起来。

无数人愕然,无数人呆滞,无数人惊恐,无数人,看到了江湖大变的前兆。

正在联盟总部开着日常会议的伤心断肠,几乎就在公告响起同时,面若死灰。

掌门和门派大弟子不同,门派大弟子有的只是名望,和小部分权利。但门派掌门,拥有全部权限。

简单来讲,门派掌门几乎可以将门下所有弟子逐出门派,那些被逐出的弟子,会被系统强行收回身上所携带的门派秘籍,甚至连本身武功都要废去一半。

在混沌纪元中,没有秘籍,意味着不能继续自修,同样也意味着,即便是想要重新将被废去的武功练回,都再无可能。

门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帮派对帮众的钳制力,要大上太多,太多。

偏偏首次出现在混沌纪元中,继承NPC掌门位置的,俱都是神州帮的人,伤心断肠,如何不绝望?

且不说江湖怎的震动,楚翔盘坐在大殿王座上,看着身旁笑意盈盈的紫衫,柔声道:“想不想做掌门夫人。”

紫衫眼睛瞪的老大,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我知道啦,你在骗我哩。”

说罢捏起粉拳轻轻锤去,却是不饶。

世人尽知,楚翔无门无派。

系统公告:楚翔名誉弟子人数达到系统要求,创立神宗。

系统公告:神宗达到升级要求,正式列入江湖大派,掌门权限提升,神山高度提升,占地面积扩大。

楚翔停止自修,长身而立,一把抱起斜倚在座榻上、神情愕然的紫衫。

“楚翔,我们去哪。”

直到走到殿门口,紫衫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搬家,这里,终究不属于我。”

门派公告:神宗就此解散,若有想追随楚某的,请移驾神山。

这一天,江湖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这一天,混沌纪元中所有人都知道原来门派可以自创。

这一天,在苍莽大陆之上,一座千丈高峰凭空竖起,恰好和灵鹫宫、华山派势成鼎足。

这一天,系统公认的江湖第一大帮神宗解散了。

这一天,一个叫做神宗的门派,异军突起!

这一天,白衣之名,在无数人口中出现。

神宗宗主:楚翔。

神宗副宗主:夏雪宜。

神宗长老:剑洗心、清风。

神宗至高绝学(未开放):《武典》《清风秘录》。

神宗开放绝学:《九阴真经》、《连城诀》、《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一阳指》、《蛤蟆功》......

江湖上,顿时无数原无门派人士、其他门派低辈弟子,疯也似的朝着神山赶去。

疯了,疯了。

江湖中梦寐以求的绝学,神宗开放了,还不是开放了一本两本,而是八本,整整八本!

整个天下都,疯了。

神山之巅,一袭白影站在飞来石上,仰天狂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追吧,你们就追吧,你们永远都不可能赶上我的脚步!永远都!别想!”

紫衫看着那状若疯癫的男子,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害怕。但是,当男子将她拥入怀中,紫衫又,不怕了。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紫衫低声问道。

“永远,是我永远不可能给出的承诺。我只能保证,在我本身意愿掌控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离开你。”

楚翔仅仅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紫衫,满足了。

将脑袋狠狠往楚翔胸口挤了挤,紫衫觉得,那里很暖,很暖。那里可以听到,一颗扑通扑通跳跃着的心。

剑是冷的,但心,总该是热呵的。紫衫这样认为。

神州帮总坛,密室。

小剑睁开眼睛,眸子里精光一现。

“好。”

淡然却肯定的赞叹声,将自修中的不存,惊醒。

缥缈峰,灵鹫宫。

喜儿原本正在吩咐着门内弟子修行,听到系统公告,整个人忽然呆住了。

喜儿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单单是门派大师姐,更是门派代理掌门。

拥有掌门戒指的喜儿,在权力上等同掌门,所以灵鹫宫的武功学习条件总是比別派低,所以灵鹫宫的战力、凝聚力总是比别派强,所以灵鹫宫当年,才能凭一派之力横扫江湖。

但这,已经是很多年前,大约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一场针对灵鹫宫的风暴,又在缓缓酝酿。

挥手让众人退去,喜儿无力的软倒在掌门宝座之上。

“你终于,和他们走到一起了吗。”

喜儿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可抑制的掉下。

“你不该,出手的。”

“假如死亡没有重生。”

“你是否愿意,和我站在同一个圈里。”

曾经的话语,依稀在耳畔回荡。

但喜儿,至今无法回答,决断,太难,答案,太沉重。

当人命不是人命,每个人都会轻贱生命。

当人命变回了人命,又有多少人,能轻贱呢?

当重生意味着从头开始,人们想到的都只是可怕的后果。

混沌纪元中的玩家都知道,重生很可怕,因为他们依旧在心底把这当成一场游戏,拟真的游戏。

游戏里,死亡就要被洗白,不是很可怕吗?

对游戏来说,这的确已经是最沉重的惩罚。

可是那些其实被幸福包围着的人啊,有没有想过,若是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呢?

真正的江湖,真实的世界,原本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当生命只有一次,还有谁敢轻贱?至少对于手上并未沾染血腥的人来说,这个问题,颇难回答。

杀气,不是血腥。

楚翔满手染血,看着江湖,冷笑。

“江湖,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江湖。”

神山上,成片恢弘的殿堂绵延几十里。

凭借白衣传说的名号,凭借血腥清风的传说,凭借昔年纵横不败金蛇郎君的号召力,更凭借无数绝学的吸引。

神宗,每日都有近万人前往加入!神山山道上,每天来来往往的神宗弟子络绎不绝。门派NPC加点处,即便已经增开了十几个地点,依旧排起长长的队伍。

神宗弟子,太多太多了。

神宗福利,太好太好了。

只要达到条件,各种绝学随便挑,这是什么概念?

神宗,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飞速成长。

神山高度不停上升,门派驻地不停扩大,门派声望,与日俱增。

但没有人试图遏制神宗的成长,因为江湖另外两个传说,沉默着。

喜儿沉默,因为她至今没有答案。

小剑沉默,因为楚翔已经提前,接下了一块白色的、小小令牌。

楚翔看着越来越热闹的神山,心中依旧在呐喊。

“不够,还是不够!差的太远了!”

当白衣降临混沌纪元第二十一个年头,当神山上片片落叶飘零,当楚翔终于重修《武典》,突破了曾经阻隔着他的最后一道屏障。

楚翔,终于凭借本身力量,达到了S级!

这是一条,早已断绝尽头的道路。从不愿走别人道路的楚翔,居然为了进度,转修曾经不屑一顾的《武典》。

但是,这一切已经无关精要,那盘踞在丹田中的真身,承载着楚翔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混沌纪元里,没有元气,一点都没有。

因此不论是S级的意境级、传说级,还是A级的超一流,用的俱都是先天真气,区别仅仅在于真气纯度、凝聚度。

楚翔早已能够将真气转化为元气,但是身处的特殊环境,让他无法完成这一点。

自然而然,缔结三花也是空谈。

但无妨,凭借一册集合不知多少人杰心血的《武典》,修出的内力凝聚度已经高到可怕,遑论楚翔本身,每时每刻都在自发的淬炼着体内循环不休的真气。

楚翔知道,自己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凭借本身力量,与此时的小剑,一争锋芒!

S-级修为,无比强大的肉身,恐怖的天赋,神秘的剑意,恒久不动的剑心,还有那,永不离弃的流云。

即便刨去将《北冥决》修炼到第五层的真身,单凭此时的力量,足矣!

楚翔当前所虑,唯有葵花皇后!

除非能请到不知身在何处的独孤求败,否则身边即便聚集再多高手,他亦不敢去和葵花争锋!

那太强,太强了!

“清风何在?!”

密林中,楚翔怀抱着紫衫,一声低喝。

天地间,好似多出了一道清风,但风,怎么能用数量去计算呢。

鬼魅般,清风出现在楚翔身前,跪地行礼。

楚翔定睛望去,随即赞叹道:“好!”

清风将头低的更低,但依偎在楚翔怀中的紫衫,明显能感觉到那消瘦少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紫衫,本就很喜欢笑。

楚翔正欲带着二人离去,身形忽然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复又抱拳朝着密林深处施了一礼,而后才翩然离开。

“楚翔,你在谢谁哩?”

紫衫的好奇心,向来强烈。

“一个,不喜欢抛头露面的朋友。”

楚翔,如同过去无数次般,总是有问必答。

“嗯。”

紫衫应了一声,紫衫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楚翔,从来没有什么瞒着他。

楚翔告诉了她,其实自己偷偷养了一批高手,楚翔告诉了他,曾经和飘渺峰上的魔女,有过一些纠葛,楚翔告诉了她,自己,必须要得到一把钥匙,楚翔告诉了她,其实他本来就知道,混沌纪元中的很多秘密。

紫衫觉得很幸福,紫衫知道,楚翔完全信任她。

紫衫决定,一定要为楚翔保守秘密,因为她是紫衫。

楚翔,的确告诉了紫衫一切,包括曾经差点发生的那段感情。

除了来历、除了连他自己都快忘掉的真身,楚翔,真的没有隐瞒任何事,真的...

紫衫是白色,完美的紫衫从来不会被骗。

楚翔是白衣,不完美的楚翔,也从来没有骗过紫衫。

紫衫问的,他都说了...

麒麟坛,古月山庄。

依韵是古月山庄的庄主,但没有人知道,依韵其实,已经接近了传说。

白衣来到了古月山庄,清风留在了依韵身边,依韵欠下了一份人情。但从来最怕欠下人情的依韵,不得不欠。

依韵对于意境依旧处在懵懂阶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成为传说,他只知道,自己依旧有着欠缺。

所以,清风来了,即便明知道会欠下人情,依韵依旧不得不留下清风。

隐隐,聪明的依韵觉察出,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帮派,将会成为风暴中的牺牲品。

当离开了古月山庄,依韵知道,自己会失去一切。

但倔强的依韵不想失去,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清风留下了,楚翔离开了,楚翔走时只说了一句话。

“依韵,记住你欠我一次。如果将来没得还的话,用你的命来还吧。”

依韵难得脱出忘我意境,笑了。

楚翔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可却,无人相信。

“依韵,你欠我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任何人的傀儡,你欠我的,足够抵得上你的性命。”

楚翔看着远处飘然离去的一道红影,嘴角微微翘起,弯弯如月。

剧情,已经彻底混乱。

乱了,就乱了吧。

若不乱,我永远只能跟在,别人的身后。

但我从来不愿如此,从来不愿。

神山上,神宗掌门密室。

“楚翔,你去哪哩。”

“古月山庄,见一个朋友。”

“哦,原来你认识小骗子哩。”

“恩,我认识。”

“去干嘛哩。”

“让他,欠我一条命。”

“嘻嘻,你真坏,比小骗子还坏咧。”

“呵呵,紫衫,想不想去黑木崖,见东方不败。”

“好啊好啊,我要去。”

白色和白衣间,本就不该有秘密。

白色和白衣,都是白的,所以他们,本就没有秘密,没有——

......

一袭白影极速自神山后崖坠落,眼看就要摔成肉泥,凌空一个转折,白影,斜斜的飘落在地。

楚翔展开怀抱,一袭紫衫的紫衫,欢快雀跃着奔出。

“太刺激啦。”

紫衫不停拍打着胸脯,好似想要让心绪在极限运动之后,稍稍平复。

楚翔跳崖,一项是到最后,才施展轻功的。

他喜欢那种生死之间的极限感觉,自然而然,紫衫每次也不得不感受,没有内功护体的坠落感。

紫衫一人在旁诉说着心底种种感受,想法。不时又哈哈大笑起来,而后让楚翔猜测,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好笑的。

楚翔当然猜不到,因为他,从来不明白紫衫在想什么。

不多时,一行身着奇装之人,朝着二人走来。紫衫则,热情的朝着对方打起招呼。紫衫对这些人,本就不陌生。

......

云中鹤一直将头低着,生怕自己抬起来就会看到那笑意盈盈的紫衫。

云中鹤还清晰的记得,当年他第一次见到紫衫时,失神了。

一个色狼盯着美女发呆,流口水,想些什么自然不难猜测。

所以这位天下闻名的色狼,终于在当年的十八层地牢中,享受了全套服务...

自此之后,云中鹤再也不敢抬头看紫衫。即便自认胆色不错,但是夜叉部的变态们,个个都是号称能将英雄炮制成狗熊的好汉,自然,小小云中鹤在众好汉轮番热情的招呼下,崩溃了。

云中鹤已经改行,不是说云中鹤不好色了,而是每当他看到那只剩短短一截的小云中鹤,就会不由自主回忆起那段终生难忘的日子...

江湖纷扰不休,终于,迫于各种压力,浩浩荡荡的反神州联盟解散的。

但胖子伤心断肠始终不甘一腔努力化为流水,因此纠集着几个关系较好的原联盟核心成员,又组建起了并肩同盟。

仙灵谷,华山联盟,金刚盟,古月山庄,钱帮,天涯盟,月老会。

江湖十大帮会中占了七个之多,楚翔从来不怀疑并肩同盟的实力和凝聚力,但是,太晚了。

听到系统公告后,楚翔如是叹息。

“太晚了。”

那些普通江湖人物,即便自以为拥有庞大的势力,又有何用?

当门派相持阶段即将展开,当帮派即将退出舞台,除了那主导的,未卜先知的,有几个人,看的透棋局呢?

抬头看着高达数千丈的黑木崖,楚翔一行人,驻足。

东方不败。

葵花宝典。

第二十四章 不败

“红尘多可笑,痴心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黑木崖上,后山小筑中,隐隐传出一名女子轻声叹息。

“既然来了,诸位何不进来一叙,鬼鬼祟祟,却是失了大家气度。”

“呵呵呵,东方不败,果然实力非凡。还请稍待,在下有几位朋友轻功略逊,却是尚需几息时间。”

楚翔怀抱紫衫,朗声笑谈,半点不逊了风度。身旁一侧是一名青袍短须,容貌清癯的白发老者。另一侧,则是绿袍白衫,手持蛇杖的欧阳锋。

不多时,崖边陆陆续续有人翻身跃上。

五息之后,一行衣着各异十一人,俱都到齐。

“走吧。”

楚翔一马当先,拥着紫衫,朝着那孤立在平台上的小筑走去。

推门而入,入目却是一名媚气浑然的女子,端坐在小筑中央,右手持针,绣龙织凤。

楚翔环顾四周,精致的风景,妖丽的玫瑰,醉人的花香,珠帘锦帷,富丽的灿烂,无不显示着此间乃是女子绣房。只是将绣房建在这等高崖绝壁之地,怕也只有东方不败才能想的出来。

众人打量着东方不败的同时,东方不败其实也在打量这群不素之客。

少有的,在看到其中一名清甜少女腰间挂着的弯刀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东方不败,眼神猛然缩了缩。

“小楼一夜听春雨!”

微微激动的声音,彰示着此刻心中的波澜,然而等东方不败将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却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随即,这位天下第一伪娘,目光完全被依偎在楚翔怀中的紫衫吸引住。

“好一个娇媚女子,更难得资质如此傲人,天下竟然有你这般完美的女子,无瑕、无瑕。”

楚翔淡然看着东方不败,这时,东方不败却也将众人看了一圈,又将目光转向那在灵觉中给自己威胁最大的男人。

目光对视,东方不败豁然惊得立起,伸出素手指着楚翔不停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天下怎会有你这般怪物!不可能!”

松开紫衫,示意身旁那青衣老者将其护住,楚翔一步上前,神色漠然。

“怪物?呵呵呵,哈哈哈,那你又是什么,不阴不阳的变态佬?心理缺陷的伪娘?永远不可能成为女人的疯子?”

随着楚翔一声比一声高的讽刺,身后同来的众高手已经明显觉察出原本惊骇欲绝的东方不败身上,渐渐流露出浓郁的杀机。

就在众人凝神戒备的当下,一抹红影已然朝着楚翔扑去。

快,实在是快!快到一众高手中只有一半来的及反应,只有三个有能力出招。只是所有人,包括有能力出手的,都仅仅将气机隐隐锁定全场,而未曾直接动手。

这一战,属于楚翔!

一道惊天剑光闪现,仿佛瞬间,那傲立场中的男人本身,已经变成了一柄出鞘利剑。

无穷剑气倏忽间自周围虚空中遁出,只一凝,就变成了一柄虚形剑影,狠狠的朝着极速扑来的东方不败斩落。

而这时,红影原本站立处才响起三个咬牙切齿的字眼。

“你、该、死!”

随即,这三个字眼就被一连串金铁交击声淹没。

火星四溅,一个瞬间,众人只能看到满场竟是红白相交的影子。

楚翔早已内力全开,就连流云都已经出鞘,对付东方不败这等人物,一对一单挑还用凡铁,简直是找死。

红影倏闪倏现。

白影飘忽不定。

两道俱都犹若鬼魅般的身影,已经让众人心中骇然无以复加。

快!太快了!

就连场中修为最高的青袍老者,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全凭灵觉捕捉二人交战动作。

修为稍逊一筹的欧阳锋,手中蛇杖更是捏出了汗水,可见心底之震动。

紫衫紧紧捏着云袖,小脸憋得通红,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鬼魅般的白影,仿佛比场上交战中的二人还要紧张。

连绵不绝的爆响仅仅持续了盏茶,而后两道闷哼先后响起。

白影朝着门外抛飞,红影则狠狠撞在墙上。

“嘭”的一声巨响,整栋阁楼都被撞的剧烈摇晃。

无需吩咐,青袍老者直接飞身跃起,一掌柔劲托在白影身后,连退三步方才为其卸去反冲力道。

东方不败跌落,大吐了一口鲜血,左肋下方是一道明显贯穿的剑伤,喷溅的血液更是直接将背后微微凹陷开裂的墙壁都染红了一片。

楚翔脸色有些苍白,身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口,只是胸口心脏处一小片鲜红,彰显着他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小吐了一口鲜血,楚翔正待说话,那看起来伤势明显更重的东方不败已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怪物,果然是怪物,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怪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怪物!”

边笑着,东方不败边吐着鲜血,楚翔的脸色,则明显难看了起来。

“哼,你才是怪物哩,不男不女的妖怪。楚翔他只是天赋异禀,属性比常人高的多,这有什么好奇怪咧。少见多怪的妖怪。”

紫衫忽然从后面探出头来,大声朝着东方不败怒骂,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

东方不败先是一愣,随即又一次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我也是怪物,我们都是怪物,哈哈哈哈哈。属性高?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剑非剑,人非人,属性高?哈哈哈哈哈!”

东方不败张狂大笑着,楚翔心中唰地冒起一阵无名怒火,什么狗屁葵花宝典,什么狗屁计划全都扔到了一旁。

“明月、蜻蜓。”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轮光华照耀万里山河的弯月悬起,在那月华之下,则是一道常人肉眼难辨的精芒。

东方不败笑声哑然而止,体内经脉大半被神异力量破坏后,又如何能顶的主天下第一魔刀、天下第一正刀联手锋芒?

“哼!”

楚翔拂袖带着众人离去,却是看也不再看那扑到在地的尸体一眼

原本趁着黑木崖任务开启前率先逼出葵花宝典下落的计划,也就此宣告失败。

像东方不败这种顶尖的特种NPC,一般死亡是不会刷新的,但是临近黑木崖任务开启,楚翔相信系统一定会让东方不败重生。

到那时,作为世界任务总BOSS,东方不败必定会得到系统能力加成,再想要凭一家之力独斩,代价却是太高。

而且,即便是目前的东方不败,其实也依旧不败。死的,未必就是输的。

细心的紫衫看到了楚翔愤然转身时,后心处白衫下,似乎多了一点淡淡的桃红。

但是细心的紫衫,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剑非剑,人非人。”

其实东方不败说的,已经很清楚,但听懂得,能有多少呢?

楚翔眸子里,精芒闪动,那丝精芒,似乎变的比从前,更加活跃。

然而当楚翔转身,将紫衫抱起跃下山崖时,那道精芒却已经消逝。

紫衫再一次感受到了极速下坠的感觉,紫衫以往都会觉得,很难受,很压抑,很刺激。但这一次,紫衫只是紧紧的用小手按住楚翔胸前的伤口,紧紧的按着。

其实那里,又哪还有什么伤口呢?

一点点小伤,对于楚翔来说,早能在须臾间恢复,楚翔的属性,的确要比常人,高出太多太多,若非如此...

神宗掌门密室。

换上一袭新衣的楚翔,看着犹豫不决的紫衫,霁颜。

“紫衫,很少见你这么犹犹豫豫。有什么话,就说吧。”

紫衫忽然一把抱住楚翔,娇声道:“没有啦,你多心哩。”

楚翔小心翼翼的推开紫衫,似乎怕伤到她,而后看着那流波似水的眼眸,表情万分严肃。

“紫衫,你是不是在想,东方不败的话。”

紫衫同样看着楚翔,展颜一笑,但在那淡然的目光中,本想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楚翔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远处,紫衫正待跑上前去,却被楚翔示意停下,只能带着一脸委屈,可怜兮兮的看着白衣走到十几丈外。

转身,楚翔已经不复温柔,身上多出了一股凌厉的剑意。

“紫衫,看清楚了!”

就在紫衫愕然点头之时,一幕令她终身难忘的场景,发生了。

“锵!”

利剑出鞘的声音从天而降,那价值千万的华贵白衣,整个炸成碎皮。一柄流线型神兵,出现在楚翔原本站立的地方。

道道无形剑气条条缕缕,围绕着那柄悬空的五尺神兵流转,不停撕裂着空气,发出咻咻的剑啸声,而原本的白衣楚翔,早已消失...

紫衫,呆愕着,被吓的连连后退。

“噗通”一声,摇头倒退着的紫衫,不小心绊倒,跌坐在卧榻之上。

而这时,被无形剑气环绕着的神兵方向,传来了一声叹息。

精光暴涨,整个掌门密室百丈空间彻底被淡淡的光华吞噬。

待明光散去,一切异象皆无,平地里只剩下赤条条的楚翔。

楚翔眼中泛起淡淡的哀伤,晶莹如玉的肌肤,比之女子还要细腻,在密室光源照射下,甚至隐隐反射着别样的光泽。

“唉,紫衫,你懂了吗?”

“呵呵呵,剑非剑,人非人。”

楚翔看着犹自惊恐的紫衫,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哀伤,原本不该存在的哀伤。

随即,转身大步朝着远处走去,那里有着成堆的华服。

楚翔不知自己为何会哀伤,他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紫衫。甚至就在方才,就连方才颇为感人的一幕,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一切,都和他预想中的一般,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悲凉。

十步,紫衫依旧没有起身的动静。无需目光,楚翔完全能够感受的到。

这和预想中的“人剑之恋”结局不同,但不知为何,心中反倒泛起阵阵轻松。

“也许,这样也好,至少,无需为了选择烦恼。”

十步之后,身后依旧全无动静,但楚翔的脚步,已经不再沉重。

紫衫看着那个自己始终难以看透的男子一步步离去,紫衫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会有一些心痛的感觉。

紫衫明白,自己先是白色,而后才是紫衫。

白色和白衣同样是白的,所以白色选择了白衣,其实原本紫衫是可以选择依韵的。

但紫衫也知道,不拘是紫衫对于依韵,还是白色对于白衣,有的俱都是一种兴趣、好奇,而非是男女之情。

紫衫想起了成长院,想起了小剑,想起了天盟,想起了誓约。

紫衫原本不该想起那些事情的,因为那些是白色的事情,而非紫衫。

此时的紫衫只是白衣的夫人,而非白色。

但紫衫又忘了,若非因为白色对于白衣的好奇,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白衣的。

紫衫迷茫着,矛盾着。

白色,仅仅只是为了天盟的目标,所以让紫衫接近白衣。

白色,对白衣有的仅仅只是兴趣,而非感情。

白色,是天盟的白色,而非白衣的白色。

所以白色依旧留在天盟,而紫衫,则到了白衣身边。

但紫衫知道,若是紫衫,对于小骗子的兴趣,明显比白衣要大。

紫衫知道,若非凝望提亲时激怒了白衣,以致白衣放下那等狠话。

紫衫,是绝对不会留在白衣身边的。

但是紫衫,真的不懂,若是如此,那心底心痛的感觉,又是什么?

紫衫忘了,白色就是紫衫,紫衫也就是白色。纵使完美的人,能够将自己完美的拆分成两个个体,公私分明。但再完美的人,也终究只有一个灵魂。

有些东西,会在莫名其妙间,从灵魂中生出。

紫衫不懂,这原本,也是应该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会明白的道理。

不拘是白色还是紫衫,兴趣终究只是兴趣,但当兴趣变成感情,不拘是白色,还是紫衫,却又要变回同一个人。

一个人,可以有两种、三种甚至更多的兴趣,因为完美的人,可以分心多用,但一个人,永远都只能拥有唯一的感情,因为真正的感情,源自灵魂,而再完美的人,也只有一个魂。

紫衫茫然,楚翔已经走远。

灵鹫宫中,乐儿看着始终微笑着的喜儿,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作痛。

“喜儿...”

乐儿开口,却是不知该如何继续。

说什么?难道让喜儿去找那个负心人?

且不说喜儿不会抛下她们,不会抛下灵鹫宫。只单单是喜儿决定了的事,谁又能改变的了?

况且,喜儿和那个男人间,甚至连一次牵手,一次拥抱都没有,所谓感情,又从何说起?

乐儿忽然觉得自己很莫名奇妙。喜儿从未说过自己喜欢楚翔,哪怕是露出一点点苗头。甚至还和对方打过几场。楚翔更是如此,从未给出过承诺,甚至从提过类似的问题。自己又,为何偏偏觉得两人间有什么呢?

乐儿不知道,但乐儿知道,自己猜的不会错。

有些感情,不需要承诺,甚至不需要触碰,不需要眼神。

乐儿知道,自己不会看错,百多年的姐妹,岂会彼此不够了解。

“喜儿...”

正待开口,却已经被一双白皙柔软的素手封住了唇。

“呵呵呵...乐儿,不要说,不要问,凡事,有我,有我。”

为什么,总是要,你独自承担。

乐儿眼角,泪水不争气的滑落。

古月山庄,一道清风远去,卷走了梢上的几片树叶,卷走了一地尘埃。

依韵抬头,看着天空,眼神在迷离和空洞间交替,若有所失。

“喜儿,我感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我感谢你将我带出了凡尘,但是,我依韵绝不会屈服,绝不。”

“破绽,又岂一定是,自己的。”

“我依韵,绝不会容许自己仰望任何存在,绝不。”

楚翔已经走出了三十三步。

之所以还记得自己走过的步数,并非因为还在期盼着什么,而是因为,高手原本应就该清楚的记得自己做过的任何事,包括走过的路。

我,没有在期盼。

随手拿起一件价值千万的白色华服,甩了甩身后披散下来的及地长发。正待穿上,楚翔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因为身后,有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紫衫依旧没有明白,或者说,紫衫依旧不懂,不懂究竟为什么人会变成剑,不懂那心底淡淡的痛是什么,不懂究竟是白色对白衣感兴趣,还是紫衫本身就对白衣感兴趣。

紫衫真的不懂,只是紫衫觉得,痛是一种不好的感觉。紫衫不喜欢痛,所以紫衫站立起来,朝着那“剑妖”走去。

紫衫看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动作顿了一下,明白对方知道自己已经起身,聪明的紫衫猜测,对方一定在得意的笑,但是紫衫,还是一步步朝着他走去。

楚翔嘴角勾起,就像天空中的弯月,究竟是因为阴谋得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楚翔不懂,所以他不紧不慢的穿戴起来。

紫衫走的不快,楚翔穿的也不快。

所以当紫衫走到楚翔身后,楚翔恰好披挂整齐,拿起一支玉簪,将头发从新束起。

头发太长,若是一直披洒着,倒也麻烦。

紫衫停下了脚步。

楚翔转过身去。

相拥,如同之前无数次般。

“不论你是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只要你不先离开我。”

紫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肉麻的话,兴趣不是感情,仅仅有兴趣,紫衫知道不该说这样的话,可紫杉还是说了。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我不能杀的。可现在,却又多了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结局究竟会变成怎样。”

楚翔知道,自己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在堪比绝境的任务中,只有断情绝义,抛却一切道义感情,才能挣得一线生机。但楚翔还是说了,虽然说过就后悔,但终究是说出口了。

还好,我并不是一个言出必诺的君子。

楚翔如是安慰自己,紫衫,却抱的更紧。

第二十五章 传说

匆匆几月,冬去春来。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叛出联盟的天下会,在某天晚上依韵孤身独剑刺杀下,高层尽亡。

许是不幸中的大幸,天下会会主霸天的夫人,指间沙还是幸运的活了下来。

可能,是依韵念旧情,也可能,是依韵不屑于杀。但真相,终究只有少数人知道。大多数江湖中人,不过又因此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

依韵究竟是因为小龙女不杀指间沙,还是因为指间沙本身而不杀她,谁又在乎。

连当事人本身,除了微微愕然,都没有过分追究原因。所思所想,无非是如何去稳定势力。

但遗憾的,企图以一己之力整顿天下会内部权力纷争的指间沙,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因为某些外力,介入了其中。

楚翔抬头,仰望月光,独饮。

不久后,整个天下会一多半成员,在原副会主带领下,尽数投入了神宗的怀抱。

神宗,无疑要比原天下会一众核心领导更有号召力,这是毫无疑问的。

霸天等人敢于和依韵叫板,因为依韵终究只是一庄之主,而且他的强大,还尚未被江湖公认。

神宗,则已经隐隐成为江湖上灵鹫宫外另一大圣地。

毕竟神宗强者,太多、太多。

这一天,系统发布公告,世界任务:讨伐黑木崖开启。

而也正是这一天,神山上,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花儿不败。

这是一个小人物,但这却是一个,得到神宗宗主楚翔,白衣传说亲自接见的小人物。

花儿不败的名字很奇怪,很像女人,偏偏,他又不是女人。

而且,这样娘化得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东方不败。

不错,花儿不败,从进入混沌纪元开始,就立志要修炼葵花宝典。

花儿不败不会武功,但是花儿不败的坚韧,绝对足矣让任何人骇然。

在付出了无数代价后,花儿不败成为了东方不败唯一的男宠,自然,有心算无心之下,花儿不败抄录了一份葵花宝典。

花儿不败一直在等待机会逃走,原本,这种等待还不知道要多久。

直到,楚翔一行人潜入黑木崖,将东方不败强行击杀,花儿不败才找到了机会,带着传闻中天下第一的秘籍,逃之夭夭。

刷新后的NPC,是不会记得之前的记忆的,花儿不败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刷新后的东方不败,竟然暗中派人搜寻他,花儿不败才开始惶恐。

花儿不败,自宫了,但他却悲哀的发现,原来抄录版葵花宝典,根本无法修炼。

花儿不败绝望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逃不出东方不败的耳目。

就在花儿不败准备待死时,他的跟班,那从成长院起就矢志不渝跟随着他的西门无钱,一言点醒了花儿不败。

东方不败,并非不败!

所以花儿不败,来到了神山。

楚翔看着手中抄录版的葵花宝典,心中喜难自禁。

楚翔原本就不需要修炼葵花,也不会去培养葵花传人,楚翔要的,仅仅是试图找到其中破绽。

因此,花儿不败,立下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大功。

花儿不败和西门无钱成为了神宗为数不多的重点培养弟子。

所谓重点培养弟子,也就是可以在门派内找特殊NPC,直接加点学习绝学。

甚至那些重点培养弟子,俱都知道一个江湖中绝对鲜有人知的秘密,平衡加点武学!

同步提高内功和外功,可以大幅提升武功威力!

神宗,没有绝对的秘密,只要你足够忠心,表现出足够的潜力,就有权利知道许多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秘密,甚至可以得到许多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灵药。

这是神宗宗主白衣传说亲口做出的承诺。

白衣传说是一个疯子,因为他将江湖中许多只有掌门才能知道的秘密,在一小部分弟子中公布出来。

神宗是一个疯狂的宗派,神山中央,其实有一条挖空的隧道,联通向一个江湖中人看不见的地下世界。

十八层地牢中,哀嚎的人越来越多,每当人口过盛,总会有一个目无表情的黑衣人,来收割掉一些生命。而那些被收割掉人,再也没有在江湖中出现。

十八层地牢上,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一间间密封起的金属闭关室中,千多神宗杰出弟子俱在疯狂的修炼门派特殊属性,那是开启门派意境的钥匙。

神宗的门派特殊属性,是孤傲。

神宗后山,一名样貌清甜的少女,手执磨刀,和清风携手而立。

两人脸色平静,然而只有楚翔知道,他们俱都身陷在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中,真正的十八层地狱。

清风、明月。

楚翔站在路过的蜻蜓面前,看着那满脸失落之色的孩子,一脸漠然。

“记住,你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超越我。小李飞刀秘籍是我给你的,我能造就你,也就能毁灭你。”

白影离去,只留下跪倒在地的少年。

《小李飞刀》?呵,不过是《武典》中的暗器篇罢了。

刀,本就不是真正的小李飞刀,人,也并非真正的李寻欢。

但楚翔,已然满意。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天生为了某些兵器而存在,楚翔很幸运,这样的人物,他不止找到一个。

散纸是一个无名之辈,但他的福缘很高,初入江湖,幸得隐士高人收留,散纸习得了一手《散碎剑法》。十年苦练,一身武功终臻超一流境界。

当神宗名望如日中天时,散纸来到了神山。

幸运的,无名之辈散纸,竟然被掌门人亲自接见,这让散纸受宠若惊。

散纸有幸游历了十八层地牢,散纸的忠心,在崇拜和畏惧两种截然不同情绪交互冲击下,变得牢不可破。

散纸得到了一本名为《流星剑法》的绝学,散纸发现,《散碎剑法》本来就是《流星剑法》的残招。

散纸更强了,散纸更忠心了。

散纸不知道,这对他来说珍逾性命的《流星剑法》,仅仅是魔教和神宗暗中结盟的彩头。

绝学,也有高下之分。

“铭记成为了灵鹫宫第五魔女。”

剑洗心恭敬的看着掌门宝座上那袭白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那道白影,心中总会有隐隐的悸动,似乎,只有他才能给自己带来最后的希望。

剑洗心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从未怀疑。

“还有何事。”

冷漠的声音自高出传来,剑洗心恭敬的将头低的更低。

“没有。”

“退下吧。”

......

当小剑和喜儿同时来到神山,当江湖中唯一公认的三大传说齐聚一堂,当再次和喜儿见面,楚翔心中,早已没有当初的波澜。

“呵呵呵,联手,杀东方不败。葵花宝典,不留。”

喜儿率先开口,抬手间三只玉杯飞射,分别袭向了小剑、紫衫和楚翔。

小剑一把抓住,饮尽。

楚翔双手分执一杯,递给紫衫。

又是那,淡淡的余香。

“可以。”

小剑的答案,和他的外貌一般,干脆,冷淡。

楚翔同样点了点头,食指轻弹,玉杯抛落山崖。

“可以,但我需要大量的灵药,我知道你们有,特别是小剑。我需要抚泪、需要明极,需要很多,那些东西,无需给废物浪费。”

喜儿沉默,小剑则沉吟,思索。

楚翔轻轻一笑,反掌间,取出一枚鲜红欲滴的血参。

“东西我不会白拿,我可以用一些早已绝迹的灵药来换。“

小剑看着血参,似乎在凭借超高的理性辨别功效,真假。楚翔见状,直接将手中灵物抛了过去。

小剑接住,脑中闪电般思考起得失。

“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我要的东西在哪,并非不知。只是碍于情面,不好亲自去取,但清风不在此列。”

一直客客气气的楚翔,似乎被对方犹豫不决的态度激怒,变得有些不耐。声音变冷,已是如同十二月的寒霜。

紫衫紧紧抱了抱楚翔的臂膀,似乎有些害怕。

气氛沉闷,压抑。

“可以,但是,希望你记住自己曾经的承诺。”

良久,小剑才沉吟着决定。

“当然,同样的诺言,你也别忘了就行。”

楚翔语气淡然,寒意却已是不再。

小剑看了看喜儿,点了点头。

喜儿,一直沉默着。

“呵呵呵呵呵,那么,就这样,定下来了,呵呵呵。”

“那么,散了吧,我这神山,可容不下这许多大佛。”

楚翔目的达到,却是毫不犹豫下起了逐客令。

几人正待散去,喜儿忽然看了一眼远远站在一旁自修的清风,问道:“呵呵呵,楚翔,太玄经,什么效果,呵呵呵。”

小剑闻言,离去的步伐,也顿了一下。

“初次加成,所有基础属性提高百分之五十。”

“呵呵呵,难怪,完美,呵呵呵呵呵。”

楚翔目送着几人离去,看了看最杰出的造物清风,拥着紫衫朝大殿走去。

究竟是楚翔成就了清风,还是清风成就了楚翔?

高手,成长有其必然性。所谓引导,只能起到一种催化剂的作用。

但清风,却为何能成长到这种地步。

清风,早已经不弱于,此刻的小剑,亦或者楚翔。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翔不懂,但却自豪。

但是,也疑惑,为何必定会崛起的清风,没有在原本剧情中,崛起。

其实,本不该存在的,又岂单单只有楚翔一人。

可惜,楚翔是人,不是神。

数日后,黑木崖之战,正式开启。

江湖所有高手,齐聚黑木崖下。

今天,是东方不败必定要倒下的一天。

因为在今天之前,小剑、喜儿、白衣三大传说,同时宣布,会联手诛除东方不败!

这是,令所有江湖中人热血沸腾的一天。

黑木崖,高达千丈,密密麻麻的江湖高手,已经如同蚂蚁般,附满了崖壁。

系统刷新出的NPC守卫,非常之多。

但是玩家,却更多。

一流高手,多如过江之鲫。超一流高手,彷如那牛毛遍地。

神宗再一次向江湖展现出了他的威严。

在长老清风的带领下,三百神宗超一流高手,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撕开了黑木崖守卫严密的布防,牢牢钉在崖前平台之上。

无数江湖高手一个又一个出现在了黑木崖上,渐渐的,江湖高手的力量,压制住了滚滚如潮的黑木崖守卫。

守卫太多,满天满地都是。

但在神宗三百弟子如同砥柱中流般的支撑下,江湖高手的压力,要轻松不少。

人命,早已经不如草芥。

黑木崖上到处充斥着各色纷杂的气劲。

一个不小心,即便是是超一流高手,也要被各种攻击淹没,重生了去。

江湖高手,伤亡惨重。

就连神宗三百结阵弟子,都阵亡了三分之一。

终于,在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NPC守卫,死绝。

血,到处都是血。

断肢,到处都是断肢。

一众杀红了眼的江湖高手,早就忘记了要等待传说支援的命令。

他们早已经被鲜血麻醉了神经,疯狂的朝着傲立在大堂中央的那道红影冲去。

在如此多高手疯狂的冲击下,没有人能够不败,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因此向来冷静的伤心断肠,同样带齐一众高手,朝着东方不败冲去。

大殿外,依韵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清风,双目空洞,沉入忘我意境。

“让开,别逼我出手。”

清风目光在空洞和迷离间交替着,不言不语,却依旧阻在依韵身前。

依韵腰间金蛇剑震颤起来,不是剑在动,而是依韵的内劲,沸腾了。

依韵没有出手,他知道,若想和清风分出胜负,绝对不在短时间内。而且即便侥幸胜了半招,也终将无力面对东方不败。

但依韵又必须要进去,因为情衣和小龙女他们,已经进去了。

依韵矛盾着,和清风,对峙着。

远处,迟迟未到战场的三大传说,成犄角之势相互鼎立。

小剑神色冷漠,白衣一派淡然。

喜儿呵呵轻笑着,低声呢喃着什么。

这细不可闻的低语,在修为远超同侪的两人耳中,却是听的非常清楚。

“传说——”

只有血和恐惧,才能最快的塑造起江湖中认同的传说,江湖,从来如此残酷。

一刻钟后。

血色布满了原本干净的大堂。

疯狂的江湖高手们恐惧了。

神宗的超一流高手们恐惧了。

伤心断肠、情衣、小龙女这些绝顶高手恐惧了。

当热血渐渐变冷,当红影如鬼魅般收割着生命。

所谓侠客高手们,战栗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高手?这就是江湖中所谓的高手?哈哈哈哈哈!连蝼蚁都不如的东西,也配在我东方不败面前自称高手,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大笑声,在巨大的殿堂中回荡,千百名目前江湖中活跃着的顶尖高手们,羞愧着颤抖。

颤抖,是因为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惧。

那早已快到连影子都捕不住的红影,那不断在人群中穿梭,收割着生命如入无人之境的红影,早已杀的江湖中人胆寒。

峨眉神话,情衣的第十四剑被破了。

那是燕十三的绝世剑法,那是经过白衣传说肯定的剑法。

当江湖中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情衣身上,当东方不败张狂的,静立着让情衣施展完第十四剑。

江湖,血冷了。

而恰在此时,一金一青两道锋芒,自殿外,电射而入!

白衣翩翩,楚翔嘴角挂着笑意,轻声道:“可以了。”

传说,不可能被造就。但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让本来认同所需要的大量时间,缩短到一瞬。

青金色的气劲,带着百余柄实体剑影,凌空斩落。

黄金色的气劲,带起蒙蒙一片剑幕,当头罩下!

傲然四顾的东方不败一声轻咦,化身红影。

东方不败,比之先前和楚翔交战时,强了太多,太多。

很明显,那飘忽若妖的红影,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然而,那将千百名江湖顶尖高手逼到濒临绝境,生生折掉少半的东方不败,竟然被两道剑光联手敌住。

江湖中人,呆滞了。

那快至绝伦的速度,那连影子都难以捉摸的速度,那好似风暴般的连绵剑影,还是人吗?

当武功在普通人眼中成为一种神话,传说,也就因运而生。

整整半柱香,三人整整斗了半柱香的时间,方才分开。

清风依韵一前一后将东方不败夹在中间,江湖中人,早已经沉默。

情衣等人俱都神情复杂的看向依韵,清风血腥之名早已传遍江湖,可依韵在这之前,分明和他们站在同一高度啊!

“依韵,没想到,重新归来的你,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伤心断肠目光复杂之极,看着二人,心声难表。

很多年前,被自己一手带进联盟,又被自己一手推出盟外的楚翔,早已成为白衣传说,带领着神宗傲立江湖。

很多年后,当自己依旧在为了名利权势奔波,那曾经随手戮杀的后起之秀,居然也达到了那等高度。

伤心断肠,心中百味交集。

传说,又见传说。

当新的传说如同初升朝阳般,不可阻挡的冉冉升起。

曾经的神州帮第二高手,一直自认为天下有数高手的不存,愕然。

“究竟,缺了什么?”

第二十六章 孤傲

“哈哈哈哈哈,好!想不到,漫漫江湖,还有你二人这等高手,吾道不孤,吾道不孤矣!”

东方不败在清风和依韵夹击之下,却是步履款款,谈笑自若。除了留下一分气机锁定二人,周围数百名残存的所谓高手,半点都没有放在眼中。

张狂,张狂。

“唉,可惜,可惜,你二人竟修忘我。他也就罢了,你却是毁了,毁了。”

话锋一转,东方不败看着依韵,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不住叹息,时而啧啧称奇,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江湖高手脸面早已丢尽,在东方不败极尽嘲讽之下,俱都无言以对。清风二人本就冷漠,修炼忘我之后更是寡言少语,也自不去搭理。

便在东方不败稍感无趣,三人正要继续争锋时,天际一声雷霆炸响,屋外三道完全看不清本相的虚影电射而入。

三大传说,已至!

五人将东方不败围在中间,却是俱都心下赞叹。即便群敌环伺,那一身红袍的东方教主居然仍旧是满脸张狂,好似五大高手只是为了衬托月亮而生的星星,他东方不败,却是被众星所拱之月。

尤其楚翔,月余前方才见过东方不败,甚至凭着一分运气,将之击杀。然此时的东方不败,方配得上不败之名!自我意境成熟到大成之间,差距岂是等闲?

东方不败扫视着几人,只在喜儿身上稍作停留,而后再看向楚翔时,亦未如同先前大惊失色,仅仅目中露出一丝奇光,随即却又立刻消逝掉。

“哈哈哈,好,好,好!却未想到我东方不败独居孤峰,苦守天下第一之名多年,今日却是见到了如此多的高手,好!好!好!”

“可惜,可惜,虽今日身必殒此处,死在你等手中,亦不能引为憾事。但你等却终究也只是勉强有资格与我为敌,单对单,仍然是我东方不败天下第一。可惜,可惜,漫漫江湖,为何只有我东方不败一人绝顶,唉。哈哈哈哈哈!”

东方不败在场中环顾群敌,谈笑自若,仿佛一众高手都只是蝼蚁草芥,就连传说级高手也仅仅勉强有资格何其交手,态度之张狂,可见一般。

“呵,我曾经一度以为,忘我已经是最令人讨厌的意境,却不想还有自我这等无聊到极点的意境。莫要当真以为自己就无敌天下,武当三丰、少林无名、独孤、西门、叶孤等等,哪个比你差了。绝顶,绝顶,连我都不敢妄谈绝顶,你也配自夸,笑话,笑话。井底之辈,井底之辈,留你何用。”

却是楚翔不知心中想起了什么,竟然被东方不败的态度稍稍勾动怒火,反唇相讥起来。只是还不待对方反驳,已然合身扑上!

无匹的锋芒自虚空中飞遁而出,百余道无形剑气混杂着更多的实体剑影,直接朝着东方不败覆压而去,却是清风见楚翔动手,同时出手合击。

小剑喜儿静立不动,依韵已然揉身而上。

并不是所有的高手,都会固守所谓一对一的原则,至少同时出手的三人,并无此顾忌。

实体剑影汇成风暴,凌乱着咆哮。

蒙蒙剑幕一片金霞,正面强撼东方不败身上狂涌而出的千百道针形黑色气劲。

天穹之上,一道精芒垂落。所有无形剑气俱都汇做一道,凝成一柄有形神兵,直接破开密集的葵花气劲,朝着东方不败当头斩下。

而这时,一直不曾出手的喜儿和小剑,也动了!

喜儿同样是一身红衣,同样鬼魅到几乎无影的身法,切近东方身侧,小剑则带着蒙蒙青色剑幕,自后方朝着东方不败攻去!

屋外,天空中一道闪亮的霹雳斩落,恰似屋内的耀眼剑光!

五大高手合击之下,东方不败生死瞬息!

“哈哈哈哈哈!葵花傲世,唯我不败!”

爆喝中,空间整个扭曲,无穷无尽的黑芒,已经完全将五人身影笼罩!

外侧高手们,急忙朝着屋外退去,只是那些处在最里面的,哪里还来得及!

霹雳!

已经扑到屋外的一众高手,只觉瞬间天地俱亮,也不知究竟是闪电的光芒,还是绝顶气劲交锋的奇观。

茫然中,小龙女睁开眼睛,入目的景象,却是令她终生难忘。

整个日月神教主殿,那几十丈高,数百丈方圆的巨型殿堂,已然成为一片废墟。

废墟中央,东方不败傲然而立,五大高手依旧各占一方,将其牢牢困住。

“呵呵,呵呵,我仍就是,天、下、第、一。”

受到五大高手雷霆一击,东方不败竟是未死,依旧低声呢喃出这句话来。

滂沱大雨忽如其来,也不知是究竟知道战斗终结,不会再有连天地都颤栗的战斗爆发,还是纯粹因为,感觉到了众人心中的悲哀。

小龙女看到了东方不败脸上的傲然,只是这傲然,很快僵在脸上,依稀间,隔着雨幕,小龙女好似看到那曾经和自己把酒言欢的白衣男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但是,噼里啪啦捶打在地上的雨点,彻底将真相淹没。

接着,极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颓然倒下的东方不败身上,忽然裂开一道道裂纹,裂纹中涌现出的,居然不是鲜血,而是百丈炽白剑光。

剑光通天彻底,剑光撕裂了雨幕,剑光穿过五大高手之间的空隙,将远处躲闪不及的高手不知误杀了多少,随即“嘭”的一声。

东方不败碎成漫天碎末。

系统提示的奖励声,在耳畔回荡,但小龙女,早已不能思量。

神话,传说。

小剑深深的看了楚翔一眼,转身离去。

喜儿呵呵轻笑着,如是离开。

接着,白衣、清风同样折身而走。

只余下依韵,不知在沉思,还是等待。

黑木崖任务彻底宣告终结,然而给众人留下的,却远远不止回忆。

至此之后,神宗的人,更多了,每天往神山赶去的江湖中人,也更多了。

五大传说正式正名,然而江湖中究竟还有多少,未被正名的传说呢?

五大传说中的白衣楚翔,是神宗宗主。

五大传说中的血腥清风,却只是神宗长老。

那么,昔年纵横江湖的金蛇郎君呢?同样身为神宗长老的剑洗心呢?

当江湖中人蓦然回首,才发现那座节节攀升的高山,已经变的那般可怕。

江湖中不该有至尊,所以神宗从未以至尊的姿态立世,神宗,只是一个武学圣地。

只是,弟子已过千万的神宗,究竟是拿什么来养活那些人的?要知道,混沌纪元中,可从来没有免费的苦工,即便是门派弟子,也是要有无数福利的。至少那些驻派高手,总要吃喝,总要俸禄。

神宗,哪来那么多钱呢?

黑旗会的老底,已经快被掏空,但在神山挖空的山腹中,鲜有人知的,堆着一座完全由珍宝砌成的,金山...

“不够,还是不够!”

就在江湖中人仰望着那高不可攀的插天孤峰,一道白影,坐在那离天最近的地方,贪婪的望着江湖。

“主上,您最近的状态,有些奇怪。”

“呵呵呵,哈哈哈。欲火锻清心,情丝炼真魂。奇怪吗,哈哈哈哈哈。好好去修炼,孤傲吧。”

......

“楚翔,上次你都没让我去黑木崖,你看我多听话。这次,你就帮帮我嘛,彷徨无地,她真的好可怜。”

紫衫如同树袋熊般,挂在楚翔身上,不住哀求。当然,所谓听话,就是被关在掌门密室中,画圈圈。

“这种事情,去和剑洗心说吧,他会处理的。”

“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紫衫夸张的踮起脚尖在楚翔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娇笑着去找门派“大总管”剑洗心了。

“终极幻想嘛...貌似很有钱啊。”

楚翔呢喃着沉吟了片刻,随即沉入自修。

不过是紫衫想要救一个仍旧被欲望左右着的姐妹,不过是同时得罪飞合庄三当家和终极幻想罢了。

这些,都只是小事。且不说紫衫真正的身份本就是飞合庄最神秘的大当家,幕后老板。终极幻想,一个地方恶霸式的帮会,灭了,也就灭了。

钱财?损失?神宗本就和这些地方势力没什么交集,况且在神宗刑讯高手的招待下,相信终极幻想的帮主幻想,会很老实的把一切都吐出来的。

......

几天后,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盘踞苏州三十多年的地方龙头帮会,终极幻想,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一群神秘高手灭了满门,帮主幻想,不知所踪。

据说,有人曾经在神山上,看到了幻想本该从飞合庄三当家手里接手的姬妾,彷徨无地,因此,不少人联想到此事可能和神宗有关系,但是包括飞合庄三当家在内,俱都一致对此保持沉默。

“楚翔,要不要让彷徨无地,最近一段时间呆在掌门密室。”

“不用,爱上哪玩,随意。”

“好咧。”

神宗地下山腹中,十八层死牢内,又多出了一道整日嚎叫的声音,只是隔着厚厚的山壁,几人听得到呢。那些在千里之外,似曾听到的,也不过徒增惶恐。

又是几天,飞合庄三当家,突然以个人名义往神宗送去了二十亿两白银,加上转交给彷徨无地的一纸休书。而这,也是事情的最终结果。

权利,势力,有很多事情,当真是一种好东西。

楚翔端坐在掌门宝座上,身上的威严,日益浓重。

......

黑沉沉的密室中,两点明光亮起,将整个黑暗的密室俱都照亮。

两名黑衣人急忙将头低下,不敢稍稍逾矩。

明光照耀到黑衣人身前被制服住的一名消瘦女子身上,女子长得并不算美绝,至少远不如紫衫,但是女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挣扎!

不是因为被制服而挣扎,而是因为女子本身,精神就处于崩溃边缘,就仿佛是一种极度的恐慌焦虑症,简而言之,这名女子是一个神经病,但却是一名意志极度坚韧的神经病。

“极致的凄艳,恐慌的感觉。”

“不错,不错,可惜,可惜。”

两点光源的方向,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随着话落,黑沉沉的密室四周,亮起了一片摇曳着的烛火。

两名负责押送女子的黑衣人,这才敢抬起头来。

入目,是一名高坐在龙椅上的白衣男子。男子目中偶有精芒流转,男子身上,某种叫做威严的东西,昭然若揭。

龙椅!不是普通的椅子,即便在混沌纪元里,也是没有多少人敢坐的,但偏偏,那白衣男子就敢坐!

黑衣人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白衣男子,目中流露出万分的激动,以及忠心。那是他们心中的,神!

楚翔看着那被制住穴道,满脸无助,带着挣扎之色的残忍温柔,不禁叹息。

残忍温柔身上有着成为绝顶高手的潜质,但仅仅如此,还远不够成为传说级高手。

残忍温柔身上,缺少了类似清风、依韵、喜儿他们身上某种特有的东西,连楚翔都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残忍温柔成不了传说。

“罢了,带她下去吧,神宗,不缺这一个绝顶。若她愿意修炼,就让她加入神宗,直接找门派特殊NPC加点。若不愿意,好生养着,别放出去就是。不用带她去地牢了,也是一个可怜人。”

楚翔摇了摇头,四周烛火寂灭,一阵咔咔的机簧响动之后,冰冷的石室中卷起一阵寒风,变得空旷。

黑衣人知道楚翔已经离去,却依旧恭敬的朝着前方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一脸挣扎之色的残忍温柔,离开。

石室深处,不知究竟是哪里,传出了一声叹息。

原本满脸彷徨的残忍温柔,神色一震。

......

“宗主,古墓派掌门小龙女、武当派掌门可名、星宿派掌门紫心人、血刀门掌门血刀刃、昆仑派大弟子天雷动联名上山求见。”

“见。”

会客室内,楚翔看着一众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访客,漠然开口。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直接说出代价吧。”

几位访客,相顾愕然,最后,还是由和楚翔最熟悉的小龙女,代表几人开口。

“恩,既然楚宗主已经知道我等联手之事,先前又是第一个解散帮会、建立门派的,想必应该知道帮会利益争斗,正是目前江湖混乱的源头,只有消灭所有帮会,让江湖只剩下门派,才能消弭战端。”

缓了缓,见到可名在旁点头赞赏,楚翔却是依旧不置可否,只好切入正题。

“我等几人联袂而来,却是希望楚宗主能顾全大义,加入我们,为铲除帮派毒瘤做出一份贡献。”

小龙女一口气说完,心下却是暗暗叹息。这些,原本就是几人事前商量好的,但按照她对楚翔的了解,必定只会适得其反。但小龙女依旧这么说了,不单单是买几人面子,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用自己和楚翔的交情,来干预对方对于这件事情的决定。

“呵呵,小龙女,这肯定不是你的意思吧。”

楚翔呵呵一笑,看着面有得色的几人,神色忽然转冷。

“贡献?你们脑子被驴踢坏了吧,我神宗已然出世,好好的贡献什么。帮派是不是毒瘤,关我楚某人何事,我早就说的很清楚,直接说代价!”

几人神色一僵,这下,却是连小龙女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可名修养倒是莫测,不愧是能够得到张三丰认可的人,即便被楚翔如此谩骂,依旧面带微笑,试图劝说。

“楚掌门——”

可惜,可名很明显不了解楚翔的为人。

“哼,最后一次机会,直接说你们愿意付出的代价,不要试图用空话套住我。可名,不要以为背后有后台就可以一次又一次激怒我,若非看在那家伙的面子上——,别逼我。”

可名心下一惊,沉默了。

“唉,那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寂静良久,还是小龙女打破了僵局。

“呵呵,这就对了。”

楚翔脸上神色骤然一变,怒意不再,满面春风。

“秘籍,财物,资源。你们能出多少出多少,我会依照你们付出的代价,考虑给予多少帮助,亦或者给予多少阻力。”

几人听到对方这般直白、无赖的话语,心底忍不住惊怒,但面上却只能沉静如水。就连一向温婉的可名,都微微气恼,但这种气恼,很快被楚翔接下来那番话,打消掉。

“恩,可名掌门,毕竟资历非凡,而且武当同样超然世外,和你提这些却是见外了。”

可名心下怒火渐消,暗中倒是赞了一句,还算他有些眼光

然而...

“所以,秘籍什么的我也就不提了。况且武当除了太极,也没什么我能看的上眼的,而那东西你们一向捂得严实,想来也不会愿意拿出来分享。钱财的话,似乎武当派一直比较吃紧,比之丐帮还要像丐帮,就算你愿意给,我也不愿意收。抚泪吧,我知道你有办法弄到,别和我说弄不到,你那些老鬼师傅师兄,没可能不藏私的。”

随着楚翔一句句话出口,可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听到抚泪脸色大惊,最后却是大怒,毕竟楚翔言及对方师长时,太不恭敬。

“放肆!”

可名一下站起,大声呵斥。

楚翔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身上杀机隐现。

小龙女暗暗觉得不好,楚翔绝对非是鲁莽、亦或者痞气之人,如此一反常态,必定是有所图谋!

第二十七章 傲立

可名勃然大怒,能让道法修为极高的可名如此怒火中烧,不得不说,的确也需要一点本事、以及胆识。

随着可名站起,其他几个同来的人,除了小龙女外,俱都豁然而立,已经是将手放到腰间兵刃上。

特别血刀刃和紫心人,之前和楚翔有过的交集,可都非是善事。

但很明显,敢于挑衅的楚翔,已然是吃定了这几人。

楚翔端坐着,纹丝不动,但那道缭绕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杀意,却越发浓烈。

“呵呵呵——”

“剑洗心何在!”

干笑之后,突然一声暴喝,着实将几人吓了一跳。

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可名眼皮抖了抖,她已经感觉到最少百名以上的超一流高手迅速集结而至,埋伏在殿堂四周。最让她感到骇然的,其中有十几个,一身修为战力绝对已经跻身超级高手之列!

恐怖恐怖,可名第一次发现新近在江湖中崛起,隐有圣地之称的神宗,果然实力非凡,顿时收起了最后一点轻视。

随即,紧闭着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人退开,一身蓝袍的剑洗心推门而入。

剑洗心身上,杀意浓烈,直冲牛斗,显示出强大的修为自信。就连身后跟着的,未曾在江湖中怎生扬名的几人,都让一众前来拜山的掌门侧目!

剑如颜、剑如玉、阿修罗、散纸、风吹无痕!

可名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之色,就连小龙女都惊的站了起来,血刀刃几人更是直接拔刀在手!

太恐怖了!神宗展现出的实力,太恐怖了!

“楚宗主,你,你这是何意!”

可名声音不再平静,微微有些激动,也不再计较之前楚翔语言上的不敬。

可名看的出,对方六人中,剑洗心、剑如颜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阿修罗稍逊,大概和小龙女相当,散纸、剑如玉、风吹无痕也不会比血刀刃几人差上太多,最重要的是:

他们俱都是,意境级!

这怎么可能!

小龙女惊呆了,真的惊呆了。

意境级在黑木崖之战后,早已经不是秘密。意境级,已经被江湖中人当成通往传说级的阶梯。但就在江湖中人依旧为了意境门槛苦苦追寻时,神宗居然一下出现这么多意境级高手!

疯了,疯了!

小龙女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翔,她已经隐约明白这些人是怎么踏入意境的!

这些人和她一样,踏入的俱是门派意境!号称江湖中最大秘密的、只有掌门才能知道秘密的——门派意境!

连小龙女都是在前不久接任掌门时才知道,一向被人忽略的门派特殊属性,修炼超过千万后,不但能得到特殊内力加成,更加能够让修炼者更容易踏入门派意境!

门派意境,不如独自领悟出的主意境,只能当成辅助意境,但再怎么样,也是意境啊!

小龙女觉得楚翔疯了,居然将掌门才能知道的秘密,公布给这些门下弟子,这可是江湖大忌!

不同于小龙女的震惊,可名倒是不怎么在乎所谓门派意境的秘密,毕竟当年的天盟,包括此刻有不少门派隐修高手,同样知道这些。不同的只是,并不是每个修炼门派特殊属性的,都能领悟门派意境,也不是每个领悟门派意境的,都能成为绝顶高手!

可名在乎的只是,天宗居然有如此多的绝顶高手!太疯狂了!

江湖高手,二、三流的且不说,万名一流高手、相当于千名超一流高手、相当于百名超级高手、相当于十名绝顶高手、相当于一名当前意义上的传说!

楚翔瞬间展露出来的力量,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强大,而是庞大到吓人的势力!比之那些底蕴深厚的大派还要庞大的势力!

至少,在可名的估算中,仅仅神宗当下展现出来力量,已经完全压过了武当,还是算上张三丰的武当,这是什么概念!

这让可名如何不惊惧!

剑洗心带着几人上前,虽然身上杀意狂涌,但却并未立刻拔剑动手,甚至看也不看那几个別派掌门,径自走到楚翔座前,躬身行礼。

“剑洗心在!不知宗主有何吩咐!”

“嗯,听说古月山庄最近人手有些吃紧,我与依韵相交一场,说声莫逆也不为过。你即刻带领身后五人,以及门外那些弟子,前去古月山庄支援,万不能被人趁着空子,占了什么便宜去。”

楚翔好整以暇,不急不缓的下达指令,剑洗心一愣,随即了然。

“谨遵宗主吩咐!剑洗心必誓死捍卫麒麟坛!”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这下可名再也忍不住了,若是楚翔就此动手,虽然说不得自己几人都要折在这里,但终归占着道义。日后即便传扬开来,也是白衣楚翔枉做小人。甚至还要面临各大派联手压力,更可能直接要和可名身后的势力杠上,怎么算,都是神宗大败亏输,得不偿失。

可不料对方竟然来此一招,纵使无赖,却正中可名死穴。毕竟自己等人出发点虽是好的,但那些鬼蜮伎俩终究上不得台面。

难道跑出去对江湖人说,我可名要取缔帮派,但是白衣传说出手阻止,所以他是罪人?

可名无法这么做,江湖中人不会理解她的做法,可名也无法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可名怎么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就让整个计划,让江湖安定下来的唯一希望付诸流水呢。

“楚宗主,开价吧。”

可名咬牙,竟然因为气急交加,说出这等市侩之言。由此不难看出,可名的道法修为,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此刻的心乱。

楚翔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并非对付每个人,都要用什么常人难以理解的办法。这种对于小剑、喜儿之流完全无用的手段,对于可名这个不谙世事、却又偏偏极重诺言的善心道姑,就是最好的手段。

“白银两百亿,换我不出手。”

已然收刀入鞘的血刀刃几人,被楚翔这句话吓得差点又将刀拔了出来。

两百亿白银!一般门派一年总收入也不过三十亿左右,即便是富有些的,又能富有到哪去。若无其他生财之道,他们几人中,最能搜刮钱财的紫心人,一年满打满算也就私吞十亿。

两百亿,不如去抢。

这是几大掌门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当然,也只是想想,而非就此作答。

剑洗心几人可尚未退走,还在一旁等待新的指令,谁敢放肆。

可名苦笑起来,就连小龙女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向知道依韵吝啬、敛财成狂,未想到竟连楚翔也有这等嗜好,莫非五大传说皆是财迷?

“呵呵呵,楚宗主说笑了,如此巨额财富,可名是决计拿不出的。楚宗主,还是换个条件吧。”

楚翔叹了口气,好似嘀咕了一句什么,而后状作沉思。

几人功力俱都非凡,自然依稀听清了那旁人难闻的低语,虽然只是几个字眼,但几人中除小龙女外,面色俱都唰的红了下来,羞愤交加,恨不能直接打出神山。

可叹,这永远只能是梦想。

“唉,那就这样吧,可名掌门能想办法给我弄来一滴抚泪的话,武当那份可以免除。当然,若是没有,我也不强人所难,照旧和其他几派一样。除古墓外,你们每派支付二十亿两白银,此事便算揭过,如何?”

楚翔沉吟着说道,听在几大掌门耳中却是如此讽刺。明明是来拉壮丁的,怎的到了最后好似变成上门被人勒索的肥羊。

楚翔见几人依旧不答应,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几位,莫要过分。若我亲自出手,即便让神宗独占几大总坛亦非难事,总坛的价值,可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想来你们之前试图拉我入伙,必定是准备分润一个总坛给神宗。如今神宗放弃唾手可得的总坛,只图些薄利,若再拒绝,在下只能送客了!”

可名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俱都微微点头,只能咬牙道:“既然如此,楚宗主的要求可名代几位掌门应下就是,抚泪的话,可名当真没有,二十亿两,可名会想办法尽快凑齐。”

“恩,如此,就请各位掌门写下借据吧,记得要系统认可的。时间,倒是可以长一些,十年吧。五年内利息和钱庄一样,超过五年,每年长一分利,没问题吧。”

几大掌门俱都松了口气,叹息着签下了借据,连天雷动这个伪掌门都不例外。

就这样,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交易,告下段落。

系统公告:武当派掌门人可名建立仁者之心联盟,武当会、星宿会、古墓会、血刀会加入仁者之心。

江湖再一次被惊动,这下,就连傻子都知道会有事情发生。

神山上,剑洗心恭敬的站在楚翔身前,问道:“主上,不知为何不建立专属于神宗的帮会、加入仁者之心呢?以门派为单位的帮会,必定会取代现有的混乱帮会,可名掌门的想法,似乎很有道理。”

“呵呵,剑洗心啊,我真的不知是否该称呼你为剑洗心。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帮派终究要退出舞台,那么,以什么为单位的帮派,有区别吗?可名她从最开始,就错了。我之所以放弃了争夺总坛,甚至很早以前就解散帮会,是因为我比他们看得都远。想想吧,灵鹫宫除了一个算不得下属分支的仙灵谷,可有去搞什么灵鹫会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

“终止杀戮?呵!可笑的人。等我杀光最后一个敌人,世界上,也就没有杀戮了。”

白衣飘然远去,剑洗心,漠然。

剑洗心不明白,为何楚翔经常会和他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就像剑洗心不明白,为何每当杀戮时,自己总会有一种源自心底的,抑制不住的渴望。

剑洗心努力让自己成为总管式的人物,因为剑洗心,害怕那股不受自己掌控的欲望。

剑洗心知道自己并不嗜血,但剑洗心不明白,为何自己抑制不住想要嗜血。

......

混乱的江湖,更乱了,短短一个月内,金刚盟、华山盟帮派印记相继被击毁,朱雀、白虎二坛接连被仁者之心占领,纵使神兽同盟盟主之一的情衣接任了峨眉掌门,也终究再也无力去阻挡仁者之心这个凝聚数个门派的大势。

一时间,声势浩大甚至隐隐压过神州帮的神兽同盟,只剩下古月山庄独木支撑。

传说级高手依韵终于出手,与武当掌门可名、武当神秘高手鸳鸯刀大战一场,而后被天宗长老清风带走,胜负未知。

密林深处,清风冷冷的看着深受重伤的依韵,淡然道:“你太冲动了,此刻的你我,俱都处于成长期,完全不该如此冲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随着时间,我们和他们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可你却傻到直接冲上武当山去。若非此次主上及时派我前来,只怕你已经死了。”

依韵语气漠然,丝毫不为伤势介意,依韵介意的,是可名的强横,可名属性明显不正常!

“清风,可名的属性,有问题。”

清风唇角勾起。

“她服过抚泪,所有属性都有十点加成,你杀气太低,自然属性要差她些许。”

依韵闻言,释然。

“难怪。”

“抚泪——”

“主上说过,抚泪不适合你我,他会去寻适合你我的灵药。”

清风表情依旧淡淡的,仿佛天生就是这般。

依韵闻言却是倔强的挺直起来,表情严肃。

“是你的,不是我的。”

清风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依韵的倔强,但话又说回来,若依韵不倔强,还是依韵吗。

“主上只让我转问你一句话:‘若某日他将剑刺入你的胸口,你会否恨他?’”

依韵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不会,我欠他,一条命。”

清风展颜。

“所以,你应该知道,主上给你的,并非恩惠,甚至无关帮助,无关人情。你的命,暂时还是他的,所以你没有理由拒绝。”

依韵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

“欠的,果然是最麻烦的,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代我转告他,欠的,我一定会还,但不会用命还。”

“知道了。记住,破绽,不要留给任何人,永远不要,包括你最信任,最认同的人。”

清风点头,转身电射离去。

“破绽吗...”

依韵眼神在空洞和迷离间交替,早已忘记了身上的伤势。

“清风,杀气——”

一张纸片从远处射来,如同锋利的钢刀,撕裂了空气。伴随着的,是一道已经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还以为你忘了呢,主上说了,你若问,有些事情,你有提前知道的权利。”

依韵眼神迷离,伸出两指夹住那呼啸而至的纸片,将目光转向其上。

地狱...

缥缈峰顶,喜儿一袭红衣,迎风独立。

“呵呵呵呵呵...你究竟,想做什么。”

“呵呵呵...为什么,要毁掉他。”

“造就,毁灭,呵呵呵呵呵...”

咔、咔。

机关转动,密室大门打开,喜儿轻笑着,看着那满脸怒容,带着漫天金色气劲朝着自己扑来的天山童姥,脸上笑意越发浓重...

“呵呵呵,师傅,你还是,不懂。”

系统公告:灵鹫宫掌门天山童姥,将掌门之位传于喜儿。

系统公告:古月山庄帮派印记被摧毁。麒麟坛被仁者之心攻占。

江湖上,每天都有人,为了奇迹震动。

江湖上,每天都有人,在创造着奇迹。

又是那黑暗的密室,不同的,这次没有黑衣人在场。

“你就是丹仙子?”

楚翔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身前体态妖娆,却又满脸纯情的尤物,不得不说,只怕,是男人见到她,就很难不产生别样的欲望。

丹仙子却不敢造次,更不敢运起那颇为令自己自负的媚功,因为面前的男人,给自己的感觉,太冷了。

不是冰块一样的冷,而是剑锋一样的冷,那是,会要命的冷。

“是。”

丹心子恭恭敬敬,不敢多说一个字。

“嗯?你很怕我?”

声音依旧极富磁性,只是丹心子却觉得心中寒意直涌。

“不,不敢。”

楚翔收敛起气势,丹仙子只觉整个人一阵轻松,差点舒服的呻吟起来,连灵魂都直欲出窍。

“丹仙子,本座听说,你是阴阳门当代掌门,会传说中的阴阳交*合神功,对吗?”

丹仙子心下一惊,正待矢口否认,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启齿。

“是!”

强忍着那种徒然升起的战栗感,丹仙子只能咬牙承认。随即那股莫名的压力再度消失,丹仙子整个软到在地上。

“呵呵呵,很好。其实,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只是不喜欢别人骗我而已。”

“那么,交出阴阳门掌门戒指,阴阳交*合神功,从今天起,你就是神宗的人了。”

“是。”

丹仙子话很少,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但此刻,她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

丹仙子答应了楚翔的要求,丹仙子无法不答应,因为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

“从今天起,你叫丹心,好好练功,别让我失望,我不希望,一个有潜力的门徒,出现在地牢之中。”

“是。”

第二十八章 完美和残缺

辟邪剑是一名江湖中的新晋高手,辟邪剑的剑很快,因为辟邪剑,练的原本就是天下第一流快剑,辟邪剑法。

欲练此功,挥刀自宫。众所周知,与葵花宝典出自同源的辟邪剑法,和其威力同样出名的,是那令人望而却步的代价。

自然,修炼辟邪剑法有成的辟邪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但他不在乎,江湖中强者为尊,他辟邪剑更是对此奉若信条。

作为一名高手,他很幸运的,没有被传说级当众挫败。作为一个被人培养的高手,他同样幸运的,在一连串意外之下,获取了自由。

那培养他的天道,已经覆灭,而那个覆灭天道的人,告诉了他一个迟来的道理。

高手,不是靠着几本秘籍,不是靠着不断自修,就能堆出来。

所以辟邪剑离开了原本的道路,走上了挑战之旅。

非是为名,只为磨剑尔。

辟邪剑福缘很高。

不高,也不可能得到辟邪剑法。

辟邪剑很懂得自量,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和传说级的差距。

因此,当辟邪剑名满江湖时,依旧没有遇到真正不可力敌的对手。

然而就在他信心暴涨,准备上少林挑战,再创辉煌传奇之际,一道红影凌空降下。

“呵呵呵呵呵...你就是,辟邪剑。”

“跟我,走吧,呵呵呵呵呵...”

辟邪剑没有反抗,因为他无力放抗,更因为他,不敢。

从此,辟邪剑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上,很多人以为他被神秘高手杀掉,重生了,很多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他忘记。

江湖从来不缺高手。

昙花的美丽,仅仅在那一现,许多高手,也是如此。

从此以后,江湖上少了一个修炼《辟邪剑法》的辟邪剑,缥缈峰多了一个修炼《葵花宝典》的群芳妒...

“呵呵呵呵呵...你到底,想做什么。”

......

江湖传闻:神州帮第二高手,不存,进入意境级,江湖又将多一传说。

江湖传闻:古墓指间沙,因为对前古月山庄庄主依韵余情未了,解散了天下会。

江湖传闻:...

月光下,孤峰上,凉风间,薄雨中。

楚翔看着喜儿,默默无语。

一道碧光电射而来,云袖轻舒,一只碧玉小瓶被卷到手中。

“呵呵呵...还你的,换葵花,和群芳妒。”

晃了晃瓶子,楚翔倾听片刻,点头表示满意。

无言中,却已道尽万语千言。

半响后,沉默着的两人,同时转身离去。

一红一白如虹芒贯日,七色的彩虹,为何单单余一。

神山,后崖上。

清风睁开眼睛,看到那印刻在灵魂深处的白衣男子缓缓走来。

血心入喉,清风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系统提示:服食血心,请选择想要提升的属性。

血心效果:可以将单项属性提升至最大值,一百,其他所有属性,+2。

下意识的,清风就要选择自己的超常属性,速度。

然而耳畔却传来了一声不可质疑的命令。

“选择悟性。”

面对那直入灵魂的声音,清风,没有犹豫。

瞬间,清风感觉到了一股无比的寒意自身体中涌出。

痛!痛!痛!

清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其他身体感受,唯一能清晰体会到的,就是刺骨之痛。

选择,就要付出代价。得到,从来意味着等价的失去。

清风明白。

楚翔看着,看着身前的清风在颤抖,他知道这是血心副作用开始发作。

极端的提高就要付出极端的代价,虽然这代价,原本就不是血心本身带来的。

楚翔没有吃过血心,事实上,对于他来说,服食任何灵药都是浪费。

没有体会过那钻入骨髓的痛楚,不代表完全就不了解。

连依韵都要靠着寒潭来抵御的痛苦,其难忍,可见一斑。

但清风仅仅是颤抖着,他身上的气劲光泽,在消失一瞬后,再度亮起。

清风,甚至没有停止自修。楚翔对此,很满意。

对自己残酷,对别人更残酷,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楚翔如是认为。

“清风,你融合了太玄经,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的速度,天生超常,已经够了。凡间,有上限的。你要知道,你是最完美的,你走的路,也必须是完美,比葵花宝典更加完美。”

“你是我最完美的孩子,记住,清风。虽然完美最终,未必能战胜残缺。但是完美的,终究要比残缺,多出一分希望。”

“武功,还是走速度极端吧。但是属性,必须完美。”

楚翔走了,留下了对于清风武道路途的指引。虽然从很早以前开始,清风就已经不需要指引。

清风睁开眼睛,看着那飘然走远的白影,淡然道:“你曾经说过,只有走出你的影子,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我做到了,可我却依旧不得不按照你的意旨行走。并非因为我失去了自我,而是因为,你的意旨总能在最正确的基础上,给予我最符合心意的答案。为什么,除了错误,你总能猜到我所思所想。”

清风说的很轻,他知道楚翔听不到,但那道背对着他,已经难辨轮廓的身影,微不可查停顿了一下。

几日后,依韵看着清风,随手接住对方抛来的小瓶,目露疑色。

“血心,灵药,单项属性值提升到满,一百点,其他所有属性加两点。自己挑个日子服用,那一天,每个月的那一天,你都必须从此以后忍受常人难忍的折磨。”

依韵淡然点头,清风没问他会不会服用,他也没有如此自问,因为答案早已经注定。

所谓代价,在他们这类人眼中,已经成为心安理得的必须。看的见的代价,永远来的要比,看不见的好。

“你选择了什么?”

“悟性。”

依韵一愣,随即释然。

“完美,并非每个人都拥有。我会选速度。”

“这本就是你唯一的选择。”

沉默。

“地狱,你去过吗,如何?”

清风深深看了依韵一眼,难得的,他从依韵眼中,看到了惶恐。

那样的地方,的确令人畏惧啊。

“去过,很可怕。不过很幸运,我第一次进入,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只要知道不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况且,我第一次、其后每一次进入,都不是一个人,我必须保护另一个人,所以我没有资格去害怕。”

依韵动容,沉声问。

“那个人,叫什么?”

“明月。”

“清风、明月。”

与此同时,神山密室中。

楚翔抚摸着一个清甜少女的脑袋,将最后一粒血心亲手喂入她的口中。

“明月,选择,根骨。这是你最弱的,也是魔刀最弱的。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传说,但你可以成为传说之下第一人。记住,在我和清风倒下前,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明月如同小女孩一样颤抖着,依偎在楚翔怀里,身体中透露出一阵刺骨的寒意,而后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身上的气劲光泽,停了又续,明月的身体在颤抖,明月的脸上,挂着清甜的微笑。

那是眷恋的,信任的微笑。

明月不喜欢杀戮,但明月不得不杀戮,因为魔刀喜欢杀戮。

明月不喜欢魔刀,但明月不得不持有魔刀,因为魔刀喜欢明月。

明月害怕,害怕杀戮,害怕血色的一切。

但明月不害怕,因为明月身上,背着两份承诺。

明月,沉沉的睡去了,自修着睡去,在梦中自修。

楚翔离开了,他不想打扰一个小女孩的梦境。

明月,其实一直都,很单纯,很单纯。哪怕她执有的是,天下间最可怕的魔刀!

“小楼一夜听春雨。春雨已然复苏,楼小白,你却又在何处?”

纵横天下?哈哈哈,纵横天下。

半个月后,小剑来到了神宗,带来了三滴抚泪,取走了几种早已绝迹的灵药。

“剑洗心,拿着,这是属于你的。”

“路过的蜻蜓,不要让我失望,永远不要。”

后山树林,神宗禁地。

楚翔带着满脸笑意,踩着斑驳落叶,离开。

“楚翔,我也要吃抚泪哩。”

“你没吃过?!”

“没有哩。”

“好,下次留给你。”

“恩,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不过,你为什么不吃咧。”

“这东西,太温柔了,没用。”

......

江湖上,最近出了个自由帮。

自由帮帮主,妖瞳。

有人说她,魅力无双,一定是练了什么邪门功法。

有人说她,福缘奇高,一身武功,早已在隐士高人调教下,不逊传说。

也有见过她的人,说她的兵器很奇怪,似钩非钩,似剑非剑。

那样的人,很容易让人迷恋。那样的唇,究竟有着多少诱惑。那样的女人,的确充满女人风味。

那样的武器,很容易让人想到离别。

离别钩。

楚翔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看着羊如虎口的妖瞳,啧啧赞叹。

配角,果然也有配角气运。

自己多方派人探查,都没有找到丝毫线索的离别钩,居然到了她的手中。

“你拿着的是离别,可惜你却不是萧别离。”

这是楚翔第一句开场白,却也是一句让人颇为莫名,想通了又颇觉义愤的话。

果然,妖瞳先是目露疑色,满脸不解。随后便脸色涨红,似乎有些愤怒。

江湖人,江湖血。你可以打败,你可以杀死,但你不能够侮辱。

楚翔的话说的很明白。

离别钩还是离别钩,可你妖瞳,却比萧别离差的太远。

妖瞳愤怒,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但她,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传说级,有侮辱她的资格。即便是萧别离亲至,只怕也不敢朝着楚翔放肆。

端坐在高处得楚翔,仿佛看透了妖瞳心中所想,摇了摇头。

“若是萧别离,若有必须出手的理由,无论对手是何人,他都会出手。若你能真正了解离别钩的精髓,甚至更进一步,未必不能伤到我这种程度的存在。”

妖瞳,沉默了,她感觉到,楚翔似乎,有心提点她,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只是,却并非每个人,都如同妖瞳一般懂得思考。

一名坐在妖瞳身边,和她一起到来的高壮汉子,忽然站起,满脸唏嘘。

“唉,寂寞啊,寂寞。从我数年前自创一套绝学剑法开始,就知道江湖必定离我远去。白衣楚翔,原本以为你有多厉害,却不想也是这等口舌之辈。来、来、来,我们战过一场,只盼你能在我手下,多走上几招!”

楚翔,愕然。

楚翔早就发现了妖瞳身边的男人,内力似乎颇高,就算比之天赋异禀的剑洗心,所差也绝对不会太多。当然,内力并非衡量高手强弱的唯一标准,所以,这个从开始就沉默着的男人,并没有吸引众人太多的目光。就连妖瞳,也不知处于什么目的,没有介绍。

此时,这人居然当着满堂四座,一鸣惊人,却是瞬间震愕全场。

“寂寞高手?”

楚翔试探着问道,一时间,众人更加愕然。就连从思考中惊醒,满脸惊慌之色的妖瞳,都愕然以对。

那男子一脸唏嘘之色更浓,摇头叹息,仿佛天下间,当真就他一个寂寞万分。

“唉,我本非贪图虚名之人,却不想名声已经如同雷霆一般,贯入到传说级的耳中。唉,寂寞,寂寞。来来来,我们战上几招,看在你还算有些见识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绕你一命。”

剑洗心心中愕然,更多的却是愤怒,狠狠扫了妖瞳一眼,张口怒叱。

“来人,将这个莫名其妙的白痴轰出神山!”

瞬间,十几名超级高手应声而入,将寂寞高手团团围在场中。剑洗心当然不担心对方当真是什么隐士高人,不过是一个内力高些的废物罢了,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妖瞳一番犹豫,正想上前说些什么,然而看到仕立在楚翔身侧的剑洗心,瞟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杀意,只能悻悻将跨出的脚步收回。

楚翔挥手示意众人暂时围而不攻,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一号龙套寂寞高手,轻笑着开口。

“呵呵,任瑶何在!”

随着语落,众人只见眼前一道粉影飘过,一名轻装明艳女子,出现在楚翔座前。

“任瑶在,不知宗主,有何吩咐。”

“嗯,他,归你了。”

楚翔淡淡点头,指了指那犹自一脸落寞,没有丝毫觉悟的自大男。

“任瑶领命。”

依旧是粉光一现,那名为任瑶的女子,直接瞬移至十几丈外的寂寞高手面前,冷面以对。

“你内功很高?”

任瑶寒声朝着寂寞高手问道,寂寞高手却是理也不理,似乎对方完全不配和自己说话。

一旁妖瞳,看着那一身轻裘的芊芊弱女子也有些疑惑,甚至暗暗觉得楚翔托大。

要知道寂寞高手乃是她麾下第一高手,虽说脑子有些问题,但实力那是实打实的强横,特别一身功力,妖瞳私自揣测,怕是比之传说级,也相去不远了。

若楚翔亲自出手,妖瞳自然不怀疑寂寞高手会战败,甚至很可能在十几招内惨败,但派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弱女子上场,却是太过托大了。

面对寂寞高手的无视,甚至感受到一旁妖瞳怀疑的目光,任瑶却仍旧是那般脸色冷淡,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波动。

“那么,我们比比内力吧。”

语落,一道粉影卷起漫天风暴,芊芊素手托着两团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旋,直接朝着寂寞高手罩去!

妖瞳被那风暴余波刮的连退数步,已是骇然万分,待发现那站的比自己更靠前的十几名超级高手,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拂起,骇然之色更浓!

要么,自己受到了任瑶特殊照顾,要么,那十几名一看就是常驻护卫的高手必自己更强,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妖瞳觉得心惊胆怵!

寂寞高手此时一脸落寞已经变成凝重,看得出不是纯粹的白痴。

但也不知是顾忌名声还是旁的原因,他竟然没有使出拿手的绝学剑法,而是双掌带着磅礴的气劲猛的推出,好似当真要和对方比拼内力一般。

高台上,剑洗心和楚翔心中同时出现两个字眼。

白痴。

楚翔微微失望,原本还想看看传说中第一龙套自创的绝学剑法有何特异之处,能从自己专门培养的七灵手中撑上几招,如今却是大失所望。

结局,已然注定。

当四掌相合,预料中的猛烈爆炸并没有发生,两人反倒好似黏在一起般,俱都被磅礴气劲托的一时凌空。

一阵阵气浪鼓荡,吹拂起周围十几名超级高手片片衣角。原本张狂自负的寂寞高手,此刻脸上神色只剩下惊恐,仿佛见鬼一般!

妖瞳骇然发现,寂寞高手面皮不停抽动,就像是湖中水波一样,磅礴的气劲,不停生出,而后消失。气浪的方向,竟然不是在中间散开,而是有序的朝着任瑶那方移动!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寂寞高手完全压制住了任瑶。

要么就是,寂寞高手内力正在大量流失!

任瑶在吸收寂寞高手身上的内力!

妖瞳骇然,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字眼。

第二十九章 七灵

任瑶一脸冷漠,看着如同一坨烂泥一样软在地上的寂寞高手,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冷漠之外的神色。

鄙夷。

飒然转身,任瑶朝着楚翔遥遥躬身,行礼请示。

“宗主,此人,如何处置?”

楚翔赞许的看着任瑶,点了点头。不难看出,任瑶的修为,比之月前,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我早就说过,归你了,你看着办吧。”

任瑶起身,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在妖瞳惊骇交加的目光中,任瑶随手拎起寂寞高手,就势朝着窗外一扔。

那随意动作,和扔垃圾没什么两样。

窗外,是千丈绝壁。

为了迎合楚翔的身份,神宗会客大殿,本就是临崖而建,寓意高处不胜寒。

此刻妖瞳,当真感觉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耳畔传来寂寞高手微弱的尖叫声,片刻,就消失了。

谁都知道,天下最高的山,是缥缈峰。稍次一些,就是神宗所在的,神山!

颓然坐倒,妖瞳已经没了来时的雄心。连帮派第一高手都被神宗随便一个无名之辈一掌击败,其中虽然也有寂寞高手本身轻敌的缘故,但也完全可以想象,自由帮和神宗的差距究竟有多大。那么自己先前的计划,说出来纯粹就是贻笑大方。

挥手示意任瑶及十几名驻派高手退下,楚翔又将目光放到了满脸死灰的妖瞳身上。

“呵呵,妖瞳帮主,现在少了一只苍蝇,我们也可以,谈谈你上山的目的了。”

妖瞳惨然一笑,颓然叹气。

“唉,楚宗主何必再取笑于我,先前却是在下无知、年轻识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如今见识到神宗的实力,在下哪里还敢有多余的心思。日后若神宗有命,我自由帮唯楚宗主马首是瞻!”

楚翔状作沉思,随即点了点头。

“妖瞳帮主此来,原本是想和神宗结盟的吧。”

妖瞳也不否认,这原本就是她的想法。

“不错,但此刻,在下心中却只有惶恐,不敢再生出这种念头。”

楚翔轻笑。

“所以,妖瞳帮主想要举帮投靠?”

妖瞳点头,却是沉默。

“哈哈哈哈哈。”

楚翔忽然大笑起来。

“妖瞳啊妖瞳,你既然心中不愿,何必强自做下这等决定。你来神山,那便是神宗的客人,来结盟也好,来投靠也好,对楚某来讲,并无二致。”

“自由帮在你妖瞳眼中是一切,在我楚翔眼里却什么都不是。这样吧,我也不要什么自由帮投靠,我知道自由派系中,有三个家伙自称三隐士,我需要他们的来历,师承。相信,这些东西,妖瞳帮主必定不难弄到。”

见到妖瞳面露难色,楚翔当然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

“当然,楚某不会让妖瞳帮主白白效力。日后,若自由帮有难,我神宗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若那三隐士因为此事迁怒于你,我必亲自出手将此三人击杀,如何?”

妖瞳稍一计较,便下定了决心。她原本所虑,也只是担心三隐士猜到她泄密后,迁怒于她。至于能得到神宗在关键时刻给予自由帮帮助的承诺,已经意外之喜。

“如此,妖瞳必不负楚宗主所托。十天,最多十天,在下会亲自将黄昏三隐士的资料送来!”

“甚好,妖瞳帮主,定不会为了今日决定后悔。”

就这样,一次令双方都较为满意的会面,悄然落下帷幕。

紫衫最近一直都陪着彷徨无地,毕竟,彷徨无地是她在钱帮最好的姐妹。而且,彷徨无地才刚刚从苦海中脱离出来,紫衫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不过渐渐的,紫衫发现楚翔出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每天都会去接见各种各样的神秘人物,紫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紫衫,想不想,去见见曾经闻名天下的血衣?”

“好啊,好啊!那彷徨无地怎么办哩,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让剑洗心照顾她就可以,顺便,还可以在派内帮她物色一个合适的丈夫。”

“好啊,那就最好哩。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咧?”

“明天。”

一夜无语,寒风摧月冷。

“哇!”

紫衫看着身前一排等候自己的人,忍不住赞叹起来。

清风、明月、路过的蜻蜓、散纸、空扬、任瑶、风吹无痕、刑无名。

一行八人中,清风已经是江湖公认的传说。明月和路过的蜻蜓俱都是刀道高手,分执天下正、邪第一刀,实力毋庸置疑。散纸一手流星剑法出神入化,瞬间小范围杀伤力绝对骇人,深得刺客之道精髓。任瑶吸星大*法练得只怕比创始人任我行都要高深,一身内力如海如山。空扬是轻功高手,单纯速度已经有清风八分火候。风吹无痕和刑无名紫衫没见过他们出手,不过想来能列入七灵之一,也必有特异手段。

华丽,实在是华丽。

如此阵容,比之前趟上黑木崖还要华丽!

加上楚翔,两名传说、七名绝顶,如此实力,若放到江湖中绝对骇人听闻,但只看楚翔郑重其事的样子,不难想象这次的目标,传说中的血衣实力究竟有多强横!

“楚翔,这次你可是把秘密武器都带上了哦,那个血衣好厉害吗?”

紫衫好奇的问道。紫衫的好奇是有理由的。要知道神宗七灵,除了散纸,其他六人俱都是楚翔从很多年前开始就着手培养的高手。

万里挑一的资质,坚韧不拔的心性,优越无比的武学环境。当别人还在为绝学烦恼,他们已经拿着绝学开始修炼。当别人在应酬、在享受快乐,他们俱都在尸山血海中打滚。

很难想象,此种情况下培养出来的人物,怎么可能不杰出。纵使比江湖上那些名动天下的掌门高人,也绝对不遑多让。

甚至楚翔曾经说过,明月和路过的蜻蜓两人中任何一个,都有击杀绝顶高手的实力。甚至传说级对上他们,也难完胜!

如此高的评价,与名声完全不符的实力,在紫衫第一次知道这七人的时候,就想到了“秘密武器”这四个字。

此时众人的力量,完全可以去轻易摧毁一个江湖门派,只是去对付血衣一人,纵使对方再强,也未免有些小题大作,紫衫当然好奇。

“呵呵,血衣,也是传说。若论绝对实力,血衣比之目前的依韵、小剑都要强出不少,毕竟他们都还在找寻适合自己的道路。纵是清风,也要逊他一筹。只怕,唯有那灵鹫宫的喜儿,才能在实力上完全压过他。”

楚翔的话,不仅让紫衫生出好奇,就连清风几人,也露出侧耳倾听状。

想了想,紫衫恍然。

“嘻嘻,我知道佬,你又在骗人哩。你们五个明明都是传说级,怎么还能分出高下呢?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灵鹫宫的喜儿,才是天下第一咧。而且,你为什么不说自己哩。”

其他几人亦都露出和紫衫同样的表情,三分不信,七分疑惑。

“呵呵,传说,传说只是一种统称,而非就特指某种程度。即便将它当成一种评价标准,难道所有的一流高手都是一般强吗?”

楚翔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摇了摇头。

“小剑,原本就非不败,很多年以前,他就败给了喜儿。事实上,除非他能领悟到意境的终极奥义,永远都不可能胜过喜儿。依韵,依韵太年轻,天赋再高,抵不过时间。清风,也是一样的缺点。不过清风很幸运,他的起点要比旁人,高出太多。喜儿,喜儿我看不透,从来没有看透。喜儿有多强,可能只比传说强一些,可能永远都比传说强一些。可能她只是比别人先走了一步,也有可能她早已经站在终点等待,我看不透。”

紫衫晃了晃楚翔的肩膀,急忙问道。

“那你咧?”

“我?”

楚翔扫视了众人一眼,发现包括清风都露出好奇之色,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看到众人包括紫衫都目露失望,显然不满意这分明是推搪的答案。

楚翔只能哈哈一笑,而后故作严肃。

“好了,走吧,还有一场严酷的战斗等着我们呢!”

紫衫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不过随即又将烦恼抛到身后,开心的和众人说起別的好笑的事情。

楚翔看着快乐的紫衫,看着难得被紫衫逗得大笑出声的一众“果实”们,心情也觉得愉快了不少。

“我一直都在追逐你的脚步,我已经跑得比别人快太多,却始终看不到前方的红影。究竟是我太快,将你们全都甩到了后面,还是说,我依旧太慢,甚至连看到你影子的资格都没有。”

楚翔看着快乐的紫衫,他知道,自己当年之所以会答应娶紫衫为妻,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紫衫就是白色,更加因为,紫衫,永远都是快乐的。

这比利用,更重要。只是,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丹田中,赤金色的内力澎湃。那是神秘至高绝学《武典》,修炼出来的内息。然而在浓浓赤金之中,却有一团缩小了的身影,盘踞在气海深处,不停修炼着更神秘的《北冥决》。

这些,楚翔都忘了,是他自己刻意忘记的。

楚翔没有修炼忘我,所以那些忘记的,不会因为想要想起,就轻易想起。

楚翔不得不忘记,因为白衣在白色面前,永远没有秘密。

但忘掉的,不是秘密。

一尊能够自行修炼的真身,一个已经将底牌彻底忘掉的人。

记忆可以埋葬一切,包括所谓的真相。

......

系统公告:古剑山庄庄主依韵,击杀古墓派掌门小龙女。凡古墓弟子,强制开启门派追杀任务,杀死依韵者,自动成为新任古墓掌门!

衡山山脚,楚翔身形微顿,而后脸上挂起一丝笑意。

“楚翔,有什么事好开心咧?”

“没什么,目的地,到了。”

翠的林,碧的水。青的山,白的云。

此地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麻姑仙境。

只是今天一众来访者,却要做一件与优雅环境半点都不协调的事情。

让血染,这美丽的仙境。

碧潭旁,血衣凝神而立,手中拿着的是鱼竿,但鱼竿的另一头,却没有鱼线。

“你在干嘛哩?”

紫衫的好奇,永远浓烈,即便对于敌人,也一样。

“清心。”

这次紫衫没有接话,因为紫衫不是很明白,但又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

“心,不是这样清的。”

楚翔缓步上前,走到血衣身后不远处。

“哦?”

血衣似乎很惊讶,轻轻放下手中没有鱼线的鱼竿,转过身来。

“那你认为,该怎么清?”

楚翔看清了血衣,那是一个很清俊的男子。清瘦的脸庞,如同刀凿斧刻,硬朗的线条,给人以坚毅的感觉。

“我本是来杀你的,现在又想杀你,但是,我又不得不杀你。”

楚翔答非所问,血衣却好似听懂了,点了点头。

“年轻人,你知道,我不需要同情。况且,我不认为你杀的了我。最重要的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这是不礼貌的。”

血衣的语气,很平和,与那硬朗的外表,丝毫不符。

“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楚翔叹息着,血衣倾听着。

“我说,心不该这样清。是因为你这样整整清了七十年,都未洗去那唯一一点尘埃。”

血衣身边,鱼竿一震,忽然从中断做两节,而沉默着的血衣,更加沉默。

“何以教我?”

“我想亲口听你说说,血衣的故事。”

“唉...”

“寒舍简陋,诸位若不介意,请进吧。”

在楚翔示意下,十人一同进入那间不甚大的草屋,一时间,让那名副其实的寒舍,显得颇为拥挤。

血衣如同招呼朋友般,取出不知藏了多久的茶叶,泡上,为众人一一斟满。

血衣身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气,亦或者锐气,有的只是一副硬朗的外表,以及那颗破碎的心。

紫衫,觉得很奇怪,自己几人是来杀人的,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做客。

不过紫衫还是很开心,因为她喜欢听故事。

血衣,开始缓缓诉说。

血衣的故事,很简单,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诗人,所以故事讲得很平淡,没什么太过精彩的修饰。但就是这样平淡的故事,让几人中所有不知道血衣过去的人,动容。

血衣是一个杀手,七十年前NPC杀手榜第一人,杀手界的传奇。

血衣杀了很多人,甚至很多朝廷的高官,自然,血衣名满江湖。

也许,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血衣会很快成为杀手界中的神话。但偏偏,血衣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

他爱上了一个目标高官的女儿。

血衣是自负的,短短两年就能成为传说,如何不自负?

血衣是自信的,他相信自己可以在放纵之后,及时醒来。

可惜,血衣,迷醉了。

血衣的任务,拖了很久,久到雇主出了意外,被满门抄斩。

血衣的事情,败露了。血衣和那女人的事情,终于被女人的父亲知道。

血衣想带女人走,但是女人拒绝了。

女人很爱血衣,可以为血衣去死。但女人,更爱自己的家庭。

女人早就被许给了一位王爷,若女人跟着血衣离开,她的家族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最终,发狂的血衣,孤身冲入千军万马,奇迹般的屠尽最后一兵一卒,站到了女人和她父亲面前。

女人依旧拒绝了血衣,所以血衣杀掉了女人的父亲,而后要求女人将他杀死,为父报仇。

“你是,江湖上唯一能杀掉我的人。”

这是血衣的承诺,也是血衣的自负。

但女人深爱着血衣,怎么下的了手呢?

女人放弃了,但是女人最终嫁给了那个王爷。

血衣,退出了江湖。他记得女人的话:

“不要比我死的更早,让我爱着你,恨着你。”

血衣知道,只有退出江湖,才能活的更久,让那女人记的,更久。

血衣故事讲完了,紫衫哭了,众人,沉默了。

楚翔看着血衣,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否觉得自己,很伟大?”

血衣抬头怒视,身上杀机隐现。

“你错了,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忘记了你是一个武者。”

无视对方的杀机,楚翔声音却是冷然,极尽嘲讽。

“你当自己是什么?落魄书生?正义大侠?还是花丛情圣?你是一个杀手,一个卑劣、邪恶的杀手。居然还搞什么纯情,搞得好似自己凄凄惨惨就有多伟大一样,你难道不懂得利用手中的剑吗?!”

血衣怒叱:“那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做!”

楚翔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

“你既然有勇气面对千军万马,为什么没有勇气面对一个小小的七王爷?”

“你只想着自己的任务,只想着恩恩爱爱,要死要活,可还记得手中握着的剑!”

“意境级高手!天下第一杀手,真是伟大!若让你去刺杀皇帝,那是抬举了你。但难道你连一个七王爷都刺杀不了?难道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你可以为了爱,百死无悔,为何只想着让她同意,而不想想她为何拒绝!”

“再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江湖大侠,腐儒穷酸?”

“你是一个杀手,行走在黑暗间的杀手,你既然知道她在乎自己的家族,为何不用她的家族逼迫她!”

“别和我说什么感情,若无感情,她为何不杀了你!连她自己都在矛盾中,你却偏偏做了最错、最自己为是的决定!”

“纵使不想牵累她的家族,难道你不会牺牲自己的名声吗?”

“若她不嫁给七王爷,和你去私奔,自然是她的错,七王爷会迁怒到她。若是你将她掳走呢?”

“七王爷纵使迁怒,最恨的也是你,难道会将她满门抄斩不成!”

“愚蠢,愚不可及!若换做我是你,要么放下,要么拿起。你却空有一身本事,到头来独自期艾。愚蠢!愚蠢到了顶点!”

“若是爱,原本无需相守。若要相守,原本有计可施。若已放下,为何还执着鱼竿?”

“可笑,可叹。如是我闻,爱本是恨的来处,一个输,一个哭。换做我,纵使输,也不会哭。莫说什么七王爷、八王爷,纵使当今天子要夺我所爱,纵使我只是一名粗通拳脚的匹夫,也要把他拉下马来,狠狠打瘸他一条孤寡!”

“你既然连灵魂都舍得丢弃,难道还顾惜着一条烂命不成!”

“若非你那一刀刺入他父亲的胸膛,若非你自己放不下所谓信誉,未必不能,相守相依!”

第三十章 不懂

血衣,惊呆了。

血衣觉得心中某根弦触动了一下!

楚翔说的一切,叱责他行为上的错误,血衣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楚翔的观念,应该说是轮回者那种跳脱的观念,原本就和剧情人物的思维方式格格不入。何况血衣不仅仅是剧情人物,还是土生土长的NPC。

血衣对楚翔的指责,无法苟同。

不杀八王爷,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没有想到,而是牵扯实在太大。

不以女子家人为威胁,并非是故作清高,而是盗亦有道。

杀女子的父亲,同样不是为了名誉,也不是因为恼羞成怒,而是因为一种责任,一种信念。

这些,楚翔都不懂。站在外人的观点,楚翔觉得血衣,简直就愚蠢的可怜,错的无可救药。

但若站在血衣的观点上,血衣自知,便是给他一万次选择的机会,他都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的决定!

但血衣,依旧触动了!

血衣没有想通自己错在哪里,他承认楚翔的话乍一听来有理,但却处处和他做人的准则违背。只是其中有句话,却引发了血衣心中的共鸣!

若是爱,原本无需相守。

若要相守,原本有计可施。

若已放下,为何还执着鱼竿?

难道说,血衣不懂爱?

若不懂爱,就不会将利刃放到女人手中,若不懂爱,就不会退出江湖,若不懂爱,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嫁入王府!

爱,不是占有,血衣明白。

爱,是一种自私的幸福,但爱,也可以无私。

血衣觉得女人是自私的,因为女人可以爱着,可以恨着,血衣却只能独自承受。

但血衣,为了爱,甘愿无私。

若是爱,本无需相守!

若要执着相守,纵使楚翔不说,难道天资纵横的血衣,就会黔驴技穷吗?

若要执着相守,血衣早就有无数办法可以得到!

但血衣,本就未执着相守!

很久很久以前,血衣就将这些,放下了。

但是,既然已经放下一切,为何还要拿着鱼竿呢?

血衣,茫然!

血衣一度认为,自己已然看透,已然放下。

但,为何却又不自觉拿起了鱼竿?

血衣,怅然,若失。

血衣,沉默了,楚翔,沉默了,所有人,俱都沉默。

楚翔的话,所有人都在思考,连他自己都在思考。

他不能理解血衣的做法,因为他从来没有试图去理解,他从来都觉得自己不用去理解。

他此来,是为了杀人,而非替人解什么心结,他存着的心思,本就不良。

他原本就只是想从心理上将血衣的防线攻破,找出他心灵上的漏洞。

偏偏,他发现自己错了。

歪打正着,或者说无心插柳,荫成如林。

血衣,似乎当真被自己一番谬论,说的开窍了。

一个没有破绽的血衣,究竟有多可怕?

楚翔不知道,所以他,思考着,沉默着。

血衣想了很多,血衣终究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在执着什么,但他觉得楚翔那句话说的有道理,若已放下,为何还要执着鱼竿?

所以,血衣把心中的鱼竿,放下了。

他原本,就不是没有想通,只是,因为执着而执着。

“哈哈哈哈哈!”

血衣忽然大笑起来,身上气势勃发,那是一种近乎侠道的,刺客之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才是刺客,才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刺客!而非早已被人扭曲,轮回者甚或是玩家眼中的杀人工具!

“好!说的好!若已放下,何必执着!我早已看透一切,心清如镜,却终究因为她的那番话,执着到今天!”

“小兄弟,今日之情,血某欠下了。也许在你们眼中,甚至在江湖人眼中,血衣只是一个杀手,满手血腥,行走在黑暗之间。但血某,毕竟有着自己的坚持!”

“我要去找她,我要问她为何如此对我!”

“让她爱着,让她恨着,我已经给出了能给的全部,为何她却还要让我执着!今日一别,也许再无见面之时,这些几本秘籍,还有我过去整理出的一些武道经验,权当礼物,赠给诸位。小兄弟,有缘再会!血某去也!”

“哈哈哈哈哈!困居山野七十年,一朝觉醒遨九天!旖旎,等着我!”

笑声渐远,最终,众人无一起身阻拦。

清风不拦,是因为他知道拦不住。七灵不拦,是因为楚翔没有下令。楚翔不拦,则是因为他从最开始,就没准备亲自动手。

看着桌上几本秘籍,还有另外一本零散装订起来的札记,楚翔默然。

这本就是他的目的,但目的,不该是这样达成的。

血衣不该安然离开,更不该去找旖旎妃。旖旎妃一身内力早已被天盟算计,是紫衫的囊中之物。如今,却平白增加了无穷变数,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未存死战之心、心灵又无明显破绽的血衣,楚翔,拦不住,即便出手也拦不住,何况本就未打算出手。

所以血衣、走了,变数、多了。

“嘻嘻,楚翔,你失算哩。”

“嗯。”

“你说,血衣他懂了吗?”

“不知道,我觉得,他还是没懂。”

“嗯,他还是不懂哩。旖旎妃,其实不想让他去的。”

“我知道,但他以为自己懂了,所以去了。”

“嘻嘻,是啊,所以他其实,被你骗了。楚翔,你真坏哩。”

“我从未否认。”

“那你懂了吗?”

“不懂。”

楚翔,茫然。他忽然发现,原来连自己说出口的话,也可以不懂。

紫衫,开心的笑了,得意的就像一只小狐狸。

寻找血衣之旅,就这样结束了。

江湖上,许久也未曾听闻,血衣重出的传说。

但楚翔其实知道,在他重新踏出江湖的那一刻,已经没有回头的道路。

血衣,本就为自己挑了一条不归路。

只是,究竟是血衣不懂,还是楚翔不懂,亦或者连紫衫都不懂。

究竟是血衣不懂旖旎妃,还是旖旎妃不懂血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心。

真正能够心意相通的,又有几个呢?

即便是NPC小龙女和杨过,若非系统设定,若非许多人都这般认为,难道他们当真就,心有灵犀吗?

若是懂,何来十年茫茫?

不懂,就是不懂。

但原本就无需执着。

既然已经放下,何必再拿起。

神山上,闭关室中,楚翔放下了血衣的武学札记,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这就是强制穿越。”

神山后崖,一道素白色的身影一闪,直接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几十丈外。

清风站定,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我已经无需指引。我的道路,即便没有人肯定,我依旧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但为何,那个男人,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要什么。他总能在我想要的基础上,给我最好,最大的帮助。”

“究竟是他站的已经比我高出太多,还是我从未走出过他的影子。曾经的我执着于此,但如今,我早已不再执着。”

“我是清风,他是白衣,这就足够了。”

掌门密室中,紫衫满脸微笑,认真的看着手中一本小小的札记。

紫衫看书,从来都是很认真的,或者说完美的紫衫,即便分心去做一件事,也能做的很认真。但此刻的她,绝对不是平时意义上的认真,因为她没有在看书的同时分心旁骛。

紫衫很少会那么专注去读一本书,但紫衫这次真的很专注,因为书是旖旎妃写的,更因为书是楚翔动用了极大的情面、能量,才特意为紫衫弄出皇宫的!

紫衫觉得,这本书上不仅有着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更有着不可言传的意义。

江湖上没有传出血衣重出的传说,但这改变不了血衣重出江湖的事实。

当神山上几大绝顶高手静静的融汇那本不该在此时出世的武学、《幻影总诀》时,皇宫中正发生着一场轩然大波。

楚翔没有参与其中,因为幽深不可揣测的皇宫,连昔年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血衣,都无声无息埋葬在了里面,此刻的楚翔,亦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所以,楚翔请了一个曾经到过皇宫,一个本该死掉的人,去取了一本书。

《旖旎札记》。

那只是一个王妃,所著的一本普通札记。却动用了楚翔一张,本为葵花皇后准备的底牌。

但楚翔不得不这么做,除了那个人,没有人能在无声无息间,从目前的皇宫中,取出一件东西。

江湖高手的实力,每天都在增加,但千万别因此小看了NPC。

真正的NPC高手,绝不逊于传说!

混沌纪元的历史,在玩家看来,只有百多年。

但是NPC呢?谁又知道,谁又在乎。

江湖中只知道,传说级。

旖旎札记,楚翔看过,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本普通的笔记。记载着一些莫名其妙,完全看不懂的东西。相较起来,血衣的手札,无疑是一笔更可观的武学财富。

但楚翔同样知道,一本对旁人来说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旖旎札记,却能够奠定紫衫的传说之路。

强大的白色,不是楚翔愿意看到的,但楚翔不得不,让紫衫强大。

这是矛盾的,却也是必须的。若非这种矛盾,紫衫又怎么可能留在白衣身边呢?

爱?什么叫爱?

楚翔只想,将最好的,紫衫最想要的,都给她。但他知道,这不是爱。但紫衫,已经为此满足。

紫衫的开心,和满足一样,很容易达到。

......

系统公告:武当掌门可名,将掌门之位传于萧浪。

系统公告:可名将麒麟坛转让于古月山庄。

系统公告:华山会与金刚盟合并,成立新世纪联盟。

神山,掌门密室。

楚翔猛的睁开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万分的惊诧!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已经干扰了依韵的高手之路,怎么还会上演这一出!

究竟,是什么时候,依韵和可名搭上了线,赌上了各自的信念!

当年,武当山上,那场不该发生的战斗,发生了!

原本该出现的喜儿,换成了清风,但楚翔,已经有意让清风推迟出场!

究竟,是什么时候,可名和依韵,搭上了线!

究竟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很多事情,无论如何改变,都将走上同一个终点!

“楚翔,怎么了。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紫衫说完,又咯咯娇笑了起来,似乎看到楚翔震惊,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本来,一直淡然,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白衣,就从来没有流露出过如此意外的表情。

楚翔此刻,却已经恢复了外表的淡定。

“呵呵,我本来就,不是神。做为人,当然不可能全知全能。”

楚翔笑了。很多时候,紫衫有很多话,都容易把人逗笑。

“可是,你知道的总是比别人多。而且,神宗的人,好像都把你当成神哩,连清风都一样咧。”

紫衫不服气的嘟起小嘴,其实,她也知道楚翔不是神。

世界上从来没有神,所谓神,只是被人神话的个体而已。

白色黄昏,一直都这么认为。

“呵呵,我只是,站的比别人高而已。但即便如此,我依旧,不能将每个人都看清。神宗弟子,的确把我当成是神。但清风,却不会这样,否则,他也就不是清风。”

楚翔默默的说道,也不知究竟是对紫衫解释,还是在对自己诉说。

“紫衫,若有一天,我站的很高很高,高到你们所不能理解的地步。甚至高到,当真和神一样齐平的地步,你会把我当成是神吗?”

紫衫欣然,放下手中的书本,稍稍移动身体,双手自背后将楚翔环抱住。

“不会哩,你是楚翔啊,你永远都是楚翔。”

楚翔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一丝哀伤。

“是啊,我是楚翔,我终究,是楚翔。”

紫衫点了点头,双手,却抱的更紧。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柳下惠转生。

也许,即便柳下惠在我面前,也要自愧弗如。

我知道,我在某方面的欲望,其实是完好,完整的。

甚至,也许比常人来的还要强烈。

但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将欲望推开,也不知究竟是因为掌控住了,还是因为害怕掌控不住。

但我知道,我其实,很正常。

只是,不愿意去尝试。

非是不敢,只是不愿。

很多东西,得失之间,是平衡的。感情的责任已经是我所承担不起,纯粹的责任,我更加无法承担。

我一直都期盼,或者尽力让自己残酷。

不想沦为悲剧,那就去制造悲剧。

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些人,或者说有些感情,是我无法残酷对待的。

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究竟是害怕面对自己的懦弱,还是害怕失去最后一点为人的执着。

我渴望自己无情,但我终究,不敢去面对感情。

虽然,我其实已经做的够好,虽然,我一次次对自己说要做的更好,虽然,我的确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才叫做感情。

紫衫环抱着楚翔,连最珍惜的旖旎札记都被丢到一旁。

楚翔静静的坐着,发呆。

楚翔不知道,疯病是否也会传染。

但他总觉得,和清风他们老呆在一起,连自己都开始变得不正常。

“呵呵。”

楚翔轻笑,笑的很轻,很柔。

这笑,原本没什么。但在这空旷的掌门密室中,却显得如此突兀。

紫衫觉得身上有些寒意,所以将楚翔,抱的更紧。

“其实,我们并不是因为不懂别人,而是因为不懂自己。”

楚翔缓缓开口,说出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紫衫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话,也不知道背对着她的楚翔,有没有看到。

楚翔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些本要说出口的话,却终究化为一声喟叹。

很多人,都只看到了我的风光。

很多人,都在为神宗的强大感到骇然。

也许,就连一手促成天盟的白色黄昏,都为神宗突飞猛进的势头而侧目。

但我却知道,我终究是在挣扎。

高出不胜寒,孤峰最寂寞。

但我若不站到最高处,却终有被海浪淹没的一天。

而那时,我甚至连再来的机会都没有。

很多年前,我曾经对一个女人说了一番话,一番不该说的话,希望她能够帮我,和我站在同一个圈子里。

但她拒绝了。

当时的我,很愤怒,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愤怒。但渐渐的,愤怒不再,因为我没有时间去抱着那种无聊的感受。

究竟是我不懂,还是她不懂。

很多年后,我本想对一个女人做出承诺。

但我却又发现,能够做出承诺的楚翔,已经被我当成弃子。留下来的,我也不知道该称为什么,也许就是我吧。

曾经一度警惕着的神性,最终没能毁掉我,但我却,亲手毁掉了自己。

一个连自己都失去的人,又如何给别人承诺。

所以我叹息了。

只是她,又能从这叹息中,听出多少?

血衣至少还有曾经,而我,却连曾经都没有。

血衣已经没有了未来,而我——

......

第三十一章 暮色

楚翔听着剑洗心缓缓汇报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主要事件,指尖轻叩桌面,发出一阵“哒”、“哒”的轻响,双目凝神,思索着种种线索。

楚翔不是电脑,很多剧情细节,都已经记不清。清楚记得的,也只是一些大事。

事实上,若非拥有神宗庞大的情报系统作为后盾,他也不可能走的比江湖中人快那么多,甚至达到比之依韵、小剑站的都要高的地步。

任何事情,都有因果可以追究,只要找到了因,结果,也不难推测。

“那么,也就是说,自由帮帮主妖瞳,似乎和黄昏三隐士闹得很不愉快。而黄昏三隐士已经公开成立黄昏门,大肆收揽弟子,妄自号称可以传授他人意境咯?”

楚翔开口,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东西。

“不错,但是,只是自封的门派,没有得到系统承认。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在追逐主上的步伐。毕竟主上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开启了自建门派的先例,他们也只是,沾了主上的光,想要吸引足够的人手建派罢了。”

剑洗心面上露出一丝傲然之色,事实上,以如今神宗在江湖中的地位,又有两大传说坐镇神山,许多神宗弟子心中自有一股傲气、底气,遑论神宗修炼的特殊属性,本就是孤傲。

至于说什么传授意境,剑洗心更是提都未提,这本就不可能,完全是在自欺欺人。

只要想想神宗多少杰出弟子,楚翔暗中耗费心力培养了这许多高手,除了清风明月,最终也不过是踏入相对略逊的门派意境罢了。

传授意境?做梦!

“嗯。”

楚翔沉吟着,不置可否。

“下去吧,如妖瞳有难,适当帮上一把,毕竟本座说出口的话,是要兑现的。至于什么黄昏三隐士,不过是几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庸碌之辈,随他们去。至于黄昏门和自由派系间的恩怨,很快就会解决,再次勾结起来的。”

“最后,传我命令,凡有拜入三隐士门下的内门弟子,一律逐出门派,废除武功!”

“剑洗心,得令!”

内门弟子,是楚翔近几年又搞出来的一个噱头。

神宗分为四种弟子。

外门、内门、真传、秘传。

所谓秘传弟子,自然就是七灵那种,江湖上无人知晓,就连门派内都鲜有人知。忠诚自不必怀疑,都是清楚看到十八层地牢惨状的,甚至楚翔还不惜耗费精神,使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来加固他们的忠心。

这些人,俱都是将来用于争斗的底牌之一,属于楚翔私人的秘密武器。

真传弟子,外界偶有传闻,但能确定其存在的,却又寥寥。

这类弟子,忠诚也是极高,都可以直接找门派特殊NPC加点学习绝学,甚至包括一部分未公开的绝学。值得一提的,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当年黑旗会中被楚翔收服的老成员。以丹心、阿修罗、残忍温柔、迦楼罗四人为首。

这些,都是神宗的底牌,是属于神宗的最大财富。

内门弟子,有别于外门弟子,这些人,大都是白衣崇拜者,对于楚翔有着盲目、狂热的信任。当然,这种崇拜、信任,却终究不同于忠诚,也许在特定环境中比忠诚要更可怕,但终归,没有忠诚来的稳定。

楚翔要的是能够掌握在手中的剑、刀,而非追随者、崇拜者。

所以,内门弟子只比外门弟子多出一点权利,能够以更低的前置条件,修炼门派公开绝学。

这些,是神宗用来吸引无门派人士加入的门面,也是神宗明面上的中坚力量。

外门弟子,当然也就和普通弟子一样,没有特权。

想学绝学?慢慢熬吧。

但即便如此,占着多半比例的外门弟子,依旧鲜有叛宗离开的。

神宗的绝学,比之其他门派公开的,依旧要多出太多。而且前置条件,相较于其他门派,也来的简单,这是自创门派本身就拥有的特权。

能熬出绝学来,总比熬都熬不出,要好得多,不是吗?

至少,在神宗,他们还能看到出头的希望。

对门人弟子进行分层、分类,可以说是楚翔开出的先例,暂时还无人敢于效仿。

很多人,都说神宗是在自掘坟墓,引发内部争斗。

楚翔却对此付之一笑。

“每个门派都有特权阶层,但我却让近半弟子成为了特权阶层。每个门派都有地下黑幕,而我将黑暗公诸于光明之下,岂不明白的向弟子给出了进身之阶?”

楚翔的说法,没有得到其他门派掌门的认同,但却得到神宗弟子的一致认可。

很多时候,普通人要的,也只是一个希望。

......

当剑洗心代表楚翔,在门派中发布内门弟子不得成为黄昏三隐士记名弟子的公告后,江湖上又泛起了一阵新的浪潮。

很多人都说,白衣楚翔害怕黄昏三隐士本领高强,能力突出,将门下弟子勾了去。当然,神宗内部,是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的。但楚翔如此作为,却无形中为三隐士打响了名头,更多原本不相信黄昏三隐士能够传授意境的人,都开始关注起这三个突起之秀。

渐渐的,当人们发现,那些得到三隐士传授的,身上当真多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

江湖中顿时掀起了一阵黄昏热潮。

甚至就连不少神宗外门弟子,都成为了三隐士记名弟子。至于内门弟子,倒是没有哪个甘冒风险,去挑战楚翔的威严。

神宗,掌门密室。

“嘻嘻,你又要使坏哩。”

紫衫看着楚翔,一脸诡笑,仿佛已经看穿了对方的不良企图。

“哦?你怎么知道?”

楚翔很好奇的问道。

紫衫一脸得意,志高气傲状。

“哼,我紫衫女侠是何人,还想在我面前搞阴谋诡计,当真是班门弄斧。”

楚翔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极爱搞怪的紫衫,也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从哪里看出来的?”

“哈哈哈,小样,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哩。很简单啦,你什么时候做过好事了?这种明显成就他人名声的事情,没有其他图谋,才不会去做哩!”

紫衫哈哈大笑,夸张的样子,很难让人将她,和平日在人前相当淑女的紫衫夫人联系在一起。

楚翔看着紫衫鄙视的眼神,好似一副“我吃定你就是个坏人”的样子,当真是欲哭无泪。

“我很像坏人吗?”

好奇的嘀咕了一句,紫衫却是已经拿起旖旎札记,无视了楚翔的问题。

“呵呵,其实,我只是怕那三个家伙拉不够人而已。该还的,总要还。况且,我也不认为,那三个家伙,有和我平起平坐的资格。收我的弟子做弟子,这算什么?好笑。”

楚翔凝视着掌门密室中心新建的温泉,默默想到。很多玩家高手、掌门不曾注重的东西,当真去过武侠世界的楚翔,却很注重。

掌门的威严,不该仅仅建立在系统对于判门弟子的处罚上,真正的武侠世界,是没有系统的。

除去罩袍,楚翔身影闪动,飞身跃入到温泉之中,感受着池底温玉的润泽,坐到了一侧琉璃台上。

身上亮起了一阵赤金色的光华,楚翔开始凝神自修。

不得不说,紫衫的确是一个很懂得享受,很体贴人的人,当然,平日里也很奢侈。

就这一口小小的温泉,能够耗去十几亿两白银,当真让人惊骇。

但若算上通体温玉砌成,甚至连泉眼都是特别向系统购买的,涌出的泉水对于修炼有着些许辅助效果,那么这些钱,也算不得什么了。

......

系统公告:第六总坛,天煞坛开放。自由帮完成连环任务,直接获得天煞坛。

系统公告:总坛升级,总坛装备效果提升,总坛防御力大大增加。

江湖,一众摩拳擦掌,准备在天煞坛一争锋芒的各路豪杰们,目瞪口呆。

前不久才和妖瞳闹翻的黄昏三隐士,傻眼了。

“呵呵呵呵呵...”

灵鹫峰上,一袭红影,飘然跃下山崖。

于此同时,一袭白衣,挟裹着紫衫,悄悄离开了神宗。

暮色在江湖上并不是非常有名,至少离传说级还差的很远。

暮色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拿着剑,却从不杀戮。

暮色有很多朋友,但关系最好的,只有依韵一个。

因为暮色始终执着的认为,自己要走的路,就是依韵没有走完的仁义之道。

暮色和可名一般善良,但暮色,却没有可名那样幼稚。

善良而不迂腐,其实暮色才是,真正最适合继承武当道统的人。

暮色人很好,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个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单纯女孩,从不生气,面对任何人,暮色都带着平和的微笑。

暮色,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在这血腥的江湖中,不染半点尘埃。

但暮色又怎么知道,不杀,本身就是一种执着。而争斗,原本就永远不可能停止。除非当人性泯灭,全都变成机器一样的生物,无喜怒哀乐,无悲欢离愁。但那种很多人以为完美的人道世界,当真还是“人”的世界吗?

当欲望被无限放大,悲剧、恐惧就会不断发生。但若当欲望完全被压制住,难道真的就是一种幸福?

神的世界,没有欲望,神的世界,也没有微笑。

有恶才有善,有悲才有喜,只有欢笑的世界,原本就不可能存在。

若没有哭泣,欢笑,还有欢笑的意义吗?

只想得到快乐,而不想付出本应为此承载的代价,这原本就是,最大的贪婪。

但暮色,依旧执着、偏执的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因为这是她的道!

道无对错,只有坚持与否,执着的多久。

暮色依旧在笑,即便面前站着的是杀人魔头喜儿,即便喜儿选择的道路和她截然不同,这不妨碍暮色对喜儿产生好感。

仁者,应该用仁去感化一切,即便在感化的途中,会付出许许多多的代价,真正的仁者,依旧会这般去做。

妇人之仁?

譬如遇到一群山贼,杀之固然无错,除恶务尽。不杀,难道就是错吗?

不杀,山贼可能会害死更多人,但这不能成为,所谓:“因一念之仁害死更多生灵”,以此去指责的借口。

仁者不杀,本身没有错,因为若没有仁者,山贼一样会屠杀生灵。

山贼屠杀的源头,源于本身,而非仁者。

感化,是一种功德。感化不了,又岂是错?

就好比助人之人,该受到表彰,但不助,原本也非是错。

祈求怜悯,是可怜。要求怜悯,是自妄。

杀和不杀,本就都是对,也都是错,全在乎一心一念之间。那些徘徊在杀与不杀之间,甚至因为后果而懊恼后悔的,本身就是无知到连道路都看不清的家伙。

血衣,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暮色,也不会。

所以暮色,就如同见到朋友一般,朝着喜儿打起了招呼。

仁者之心,岂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指责亦或者表达清楚的。

“呵呵,喜儿姐,你怎么在这?”

暮色一脸惊喜,仿佛没有看到喜儿横在道路中央等待,而是偶然遇到一般。

“呵呵呵呵呵...暮色,跟我走。”

喜儿同样轻笑着,没有一丝敌意,亦或者杀意,仅仅只是在邀请一位朋友做客,而非是准备将其囚禁。

暮色,摇了摇头。

暮色不怕喜儿,也不怕囚禁,更不怕所谓的灾难。

当心中只有爱,只有善。一切罪恶、恐惧,乃至任何负面情绪,都无法在心中驻留。

但暮色,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暮色拒绝。

周围树梢上,一只鸟儿忽然飞起,扑腾的翅膀,将几片本就快要零落的树叶扫下,窜上了天空。

“呵呵呵呵呵...暮色,你知道,无法拒绝。”

喜儿仍旧未打算动手,她相信,暮色并非妄人。

暮色犹豫了,她知道喜儿没有说谎,仁者意境尚未大成的她,喜儿绝对有能力强行擒拿。

就在这时,两人一齐将头转向身侧,一道白影,破空掠来。

“暮色,跟我走吧。”

同样的话,有不同的人说出,语气自也不同。

若说喜儿是要求,那楚翔,就是直接命令。

常人比起要求,当然更讨厌命令,但对暮色来说,这却没有差别。

白衣拥着紫衫,踏着一朵朵半透明的涟漪,从天而降。

楚翔就像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俯视众生。

紫衫好奇的打量着喜儿,时而又将目光转向暮色,就如同好奇宝宝一样。

“呵呵呵...你就是,紫衫。真美,呵呵...”

喜儿忽然将视线从暮色身上转开,注意完全集中到紫衫身上。

“嘻嘻,喜儿姐,你也不差哩,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看上你咧。”

紫衫挣开了楚翔的怀抱,挺起胸脯看着喜儿,好似一点都不害怕对方杀人魔头的身份。

喜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你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哩,清风也杀人哩。”

紫衫说起清风,脸上就流露出一副好玩的表情。

清风在紫衫眼中,的确很有意思,经常把事情忘记,就像笨笨的傻瓜一样,紫衫经常借此欺负清风。

“呵呵,清风。”

喜儿眼中流露出一丝迷离,复又转为空洞,目光交替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暮色,跟我走。”

就在这时,楚翔冷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喜儿将目光转向楚翔,楚翔却依旧盯着暮色。

暮色,摇头。

“呵呵呵,暮色,跟我走。他是,骗子。”

喜儿轻笑着,难得,竟开起了玩笑。

紫衫却是拍着手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楚翔,你看,连喜儿姐都知道你是骗子哩。”

楚翔却是不以为意。

看着犹豫不决的暮色,楚翔淡然道:“你会犹豫,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让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灵鹫宫没有的,神宗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跟我走,要么我先和喜儿打一场,再把你捉回去。自己挑吧。”

暮色,愕然。

“呵呵呵,楚翔,你练了,唯我?”

喜儿目光变得清明,流露出一丝疑惑。

“嘻嘻,不是哩。是他自创的《帝王之道》,很奇怪吧,他总是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说剑洗心练的不是无我,是天人合一咧。”

楚翔没有理会,紫衫却是抢着回答了出来。

“帝王之道...呵呵呵...”

喜儿呢喃着,随即转身离去。

“呵呵呵,暮色,跟他,走吧。”

楚翔依旧漠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喜儿。

暮色,黯然点头。

......

“帝王之道,呵呵呵呵呵...”

神山上,从此以后多了一位客人。

武当暮色。

但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多少人在乎。

每个人,都照旧做着自己的事,不会因为多了谁,就改变什么。

唯一的区别,紫衫经常往暮色闭关的地方跑。她最近对仁者之道,很有兴趣。

紫衫,对什么都有兴趣。偏偏,楚翔对紫衫又非常纵容。

可以说,楚翔从未生过紫衫的气。哪怕她经常打断自己自修,哪怕她对什么都好奇,哪怕她,再怎么任性。

紫衫,一直都很好奇。为何,楚翔对自己会这般容忍,甚至已经超过了某种界限,比之宠溺还要过分。

但紫衫,很幸福。

第三十二 帝王心

“楚翔,你在看什么哩?”

紫衫忽然从楚翔背后伸出脑袋来,双手撑着对方宽阔的肩膀,居高俯视,好奇的看着他翻阅着手中一本厚厚的书册。

楚翔不是紫衫,虽然不至文盲,但也绝对,算不得多才。

应该说,平日里除了自修,就是忙着公务。很少很少,会静下心来看书,亦或者做类似的事情。

但偏偏,这次他已经呆在掌门密室,将一本书认认真真翻阅了三天!

“《权臣传》。”

头也不回,楚翔淡淡的回答道。

紫衫跪坐在榻上,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怎么没听说过咧?好看吗?”

紫衫奇怪的问道,博学多才的紫衫,很少有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不好看。”

楚翔的答案,依旧非常简单。

虽说,不至于像依韵一样,修炼修炼起来如痴如狂,直接将紫衫晾在一旁。但楚翔,也学会了尽量简单去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好奇的紫衫,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哦。”

紫衫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呢。

“那你还看哩,陪我下山逛逛呗?”

紫衫摇晃着楚翔的肩膀。

楚翔无奈的放下手中书本,故作生气道:

“胡闹,你就不怕误了本座修炼?!”

紫衫却是半点都不害怕,反而夸张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副样子好好玩哩,再做一个给我看看咧?我才不怕哩,虽然不懂,但你的修炼方法,明显和别人不一样嘛,又不怕被打扰,对吧,哈哈哈。”

紫衫笑着,而后又好奇的拨弄起楚翔那一头披散着的长发。

随手挑出一根来,狠狠用力拉扯,结果把小手都扯红了,头发依旧如故。

“哼哼,你肯定是妖怪变得哩,还骗我是修炼武功练的。你看都弄不坏,人的头发怎么可能弄不坏呢?”

回头看了看那气鼓鼓、依旧和头发较着劲的紫衫,楚翔心底涌出一股淡淡的无奈。

“唉,好了好了,别弄了。走吧,我陪你下山。”

紫衫闻言,立刻转怒为喜,娇笑着应了一声,就跑去换衣服了。

紫衫说的没错,楚翔的修炼,的确和旁人不同。即便已经可以修炼内功,他也不认为,一味专注、刻苦,就能修出什么花样来。

所以楚翔,的确是不怕被打扰。

似乎,在原本剧情中,只要努力,就总能得到或多或少的回报。

但楚翔知道,这在自己身上,行不通。想要非凡成就,努力固然少不得,但更多的,却是机缘,或者说是顿悟。

这种东西,不是靠着专心自修,就能得到。相反,也许平常生活中,所蕴含着的某种“道”,来的要更多。所以楚翔,才没有像清风一样,常常闭关,修炼起来也专注的如痴似癫。

他从来都清楚,自己和剧情人物,不同。

其实,紫衫的修炼方法,在楚翔眼中,不也和旁人不同吗?

但正是这种不同,在他眼里,反倒更加契合正统的修炼。

自然之道,万法归宗!

当年剑三世界中惊鸿一现的袁天罡,论修为只怕早已达到S级巅峰,比之葵花皇后,也不遑多让,甚至境界上更高。

他不也依旧,游戏人间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修炼之道,所谓高手之路,并不能一概套用。

楚翔走着自己的自然之道,甚至去尝试创造并不存在的帝王之道,也许在某些高人眼中,完全是肆意妄为。但同样如此“散漫”的紫衫,却很开心。因为这样一来,楚翔,总有许多时间,可以陪自己。

完美,不可以期盼一定得到,但未必不能去追求。谁说自由自在,就练不出意境?

楚翔不是全才,但他却拥有,比之紫衫更加丰富的,轮回阅历。

道,从来不是光靠练,就能练出来的。否则,强者这种东西,也就不值钱了。

楚翔又怎么会知道,歪打正着,自己居然并未走错。

若去效仿清风、依韵他们的修炼之路,最终只能一事无成。

清风之流的确执着,的确刻苦,但执着刻苦的人,又岂只有他们几个?比他们认真的,坚持不缀的,不是没有,但为何能成功的,只有那几个呢?

清风他们的果,其实早已经被因注定,他们天生,就比别人要多出一些东西。他们的成就,并非因为修炼方法有多好,多么正确,而是因为只要坚持,他们怎么做,都能达到相对终点!

楚翔也曾怀疑,但限于信息,却是未能妄下论断。

但幸好,他仍旧坚持走,自己的路。

况且,拥有真身的他,也有着“肆意妄为”的资本。

错了,又如何?本就是一枚弃子!

......

两人携手离开了掌门密室,密室中,抚起了阵阵清风。

掌门密室原本是没有风的,这只是一个系统赋予的独立空间。但若想模拟外界环境,付出相对的代价,系统也会满足。

懂得享受的紫衫,又怎么会容许自己整天呆在死气沉沉的密室中呢?

清风吹动着温泉,荡起一片片涟漪。清风吹动着华衣,衣襟飞扬如同柳絮。清风吹起了平躺着的书页,沙沙声响中,快速翻动。

终于,当最后一页翻过,书,合了起来。

封面上,四个古字,如此显眼。

《帝王心术》。

帝王之心,渊深莫测。帝王,最是无情。

“楚翔,你为什么,这么宠溺我呢?”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不是爱。

......

系统公告:全真派掌门人伊志平将掌门之位传于天龙神。

系统公告:丐帮掌门人无语将掌门之位传于天道子。

系统公告:恒山派掌门人天慈师太将掌门之位传于仁。

系统公告:黄昏太美名誉弟子人数达到系统要求,创立黄昏门。

正在山下城镇悠然闲逛的楚翔、紫衫二人,齐齐停下脚步。

楚翔脸上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紫衫则兴奋的大叫起来。

“哇,楚翔,你看那边那个喷火的,好好玩喔,哈哈哈哈哈。”

楚翔,轻笑着陪着紫衫朝着一群卖艺的走去。

“依韵,你现在,应该知道,什么叫乌云盖顶了吧。”

麒麟坛内,正在凝神闭目自修的依韵,豁然睁开眼睛,掩不住其中的震惊!

“敌人,怎么可能,这么快,重新崛起!”

远处几道人影,运起轻功飞速赶来。依韵知道,那是伤心断肠他们。但此刻纵使来了,又有何用?

无意义的安慰。

.......

紫衫回到了神山,她今天玩的很开心,更让她开心的是,楚翔今天,似乎也玩的很高兴。

“楚翔,你今天一直笑个不停,在笑什么咧?”

“想笑,所以就笑咯。”

楚翔回答的,非常理所当然,似乎自己本身,就只是因为开心而开心。

紫衫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哩。所以啊,以后你要多笑笑。”

“好。”

......

系统公告:古月山庄将麒麟坛转让予新世纪。

系统公告:古月山庄被仙灵谷兼并。

星宿掌门紫心人、血刀门掌门血刀刃、昆仑派掌门天雷动、武当派掌门萧浪、丐帮帮主天道子、全真教掌门天龙神、恒山派掌门仁、黄昏门掌门黄昏太美联名发出江湖公告:若有任何门派、势力敢于收容依韵,就是公开和我等八大门派为敌!

此时,依韵恰好在和伤心断肠等人谈笑风生,表面上丝毫不再为古月山庄一朝覆没而介怀。

甚至,前联盟一众核心中,目前混的最好的冷傲霜还提出,让依韵前往仙灵谷就职副帮主。

却不想相谈甚欢时,一众旧敌联手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一个简简单单的公告,就将依韵彻底孤立!

依韵面色顿时变得难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他们,已经是把他在往绝路上逼!

冷傲霜沉默着,感受到依韵身上的怒火,不由出言安慰。

“依韵,不用在乎,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罢了。来仙灵谷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和灵鹫宫为敌!”

依韵,断然摇头拒绝。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欠人感情的人。

况且,他知道,自己终归还有地方能去。

至少,古墓、神宗还有着他的朋友、知己!

此刻,外表已经恢复平静的依韵,心中杀机却没有减弱半分。

敌人,必须要杀死,那种完全无法缓和的敌人,更是如此!

仁、天道子、天龙神俱都在当年被自己设计杀死,多年修为一朝成空,杀身之仇,岂能是小?

萧浪,那个伪君子,小人,从来都和自己不对路,加入到逼迫自己的行列,一点也不奇怪。

紫心人、血刀刃,俱都是前神州帮骨干,自然也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神州帮和反神州联盟的仇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结下的。

至于天雷动和黄昏太美,既然他们选择了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早晚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默默的,就在众人俱都沉默着的时候,依韵,暗自下定了杀心!

依韵从来如此,恩怨分明。

而恰在此刻,神宗掌门密室中,楚翔再也忍不住,在紫衫诧异的目光中,哈哈大笑起来。

楚翔笑了,笑的很开心,笑的很得意,笑的紫衫完全不知所以。

但紫衫看到楚翔在笑,她感觉楚翔是当真非常开心,所以紫衫,也笑了。

神宗宗主楚翔发布掌门公告:依韵,没地方去的话,来神山吧。我倒要看看,哪个有胆敢犯我神宗天威!

江湖,疯狂。

先前一众联名发布公告的掌门们,愕然了。

所有散布在外,或者驻留在神山上的神宗弟子们,俱都兴奋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看到了掌门的威严,他们觉得神宗,敢于直接和八大派叫板,这是霸绝天下的前兆!

缥缈峰,灵鹫宫。

喜儿,畅快大笑。

沉默着的依韵,连同沉默着的伤心断肠等人,惊喜的抬起头来。

伤心断肠喜的,是如今威震天下的楚翔,竟然没有忘记以前的一众老战友。

依韵的喜,则带着一些淡淡的感动。

峨眉派掌门情衣发布掌门公告:依韵,我峨眉,永远向你敞开大门!

江湖再震!

依韵豁然抬头,恰好看到窗外,夕阳洒下余晖。

默默的,眼神陷入迷离,依韵自语出声。

“我依韵,绝不容许,任何人的眼泪滴落到我身上。”

“那些对我好的,关心我的,我始终都会记住。那些逼迫我的,一心要我重生的,我终将让其付出惨重的代价!”

紫影一闪,依韵孑然离去。

依韵走了,带走了他的剑,带走了一分珍贵的情谊。

伤心断肠几人目送着他离开,就如同过去在联盟中无数次一样,那离去的,是踏向战场的背影。

江湖,又将为传说,掀起一片血雨。

......

“楚翔,你究竟是想帮小骗子呢,还是想害他?”

紫衫不解的问道。

若是想帮,为何会幸灾乐祸?

若是想害,又为何要为了他同时和数大门派公开对立。

紫衫,真的不懂。

“呵呵,我只是,想让他欠我。该还的,总要还。我只是想将,以后要还的债,还掉。”

楚翔欣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其实白衣,在很多时候,脸上都会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那种笑,紫衫感觉的出,大多都是假的。纵使少有的一部分真的,也是讽刺,嘲笑,那是带着一种负面情绪的笑,而非是开心。

但现在,楚翔很开心,这是真心的笑,紫衫感觉的出。

她能够将任何想要表达的情绪,完美表现在自己脸上。她也能够,将任何其他人表达出的情绪,分辨出真假。

没有人能够欺骗白色,也没人能够欺骗紫衫,除非是她自己,愿意被骗。

“恩,我懂了。”

紫衫抱着楚翔,轻声说道。

楚翔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虽然他知道,紫衫是决计不会懂的。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懂。

杀,或不杀。

江湖事、江湖情,本来就应该这般简单。

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因果二字,始终在脑海徘徊。

有些因果,结下了,就理不清。

若不想结,就早些将果,偿还给因。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楚翔其实也不懂,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一定会这么去做。

......

接连一个多月,江湖中,血雨连绵。

传说级高手依韵,疯狂的在各派练功点大肆屠杀。甚至冲到恒山门派驻地,乱杀一气,当面将仁羞辱了一番,这才在对方高手回援时,扬长而去。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因为不想过多承载屠杀別派掌门的后果,现任几个与之为敌的门派掌门,有谁能挡得住依韵的剑呢?

当年出手杀死了小龙女,背负上“古墓追杀令”后,就让依韵痛苦了好一阵子。

各种NPC和非NPC高手无休止的刺杀,五花八门,让人烦不胜烦。

若非有此前例,只怕依韵,早把那些家伙,挨个杀了个遍。

一众联名逼迫依韵的掌门、帮主们,终于感到害怕了。

即便已经尽量去高估传说级高手的实力,但当他们看到那鬼魅般的紫影,如何当着自己的面屠杀门下弟子时,才知道传说级意味着什么。

神出鬼没,横行无忌!

他们将依韵逼上绝路的同时,却也在自己脖子上悬了一柄利剑。

就在各派掌门下定决心,将所有高手集中到一处,疯狂派遣人手寻找依韵踪迹,打算围追堵截,用人命将他堆死时。

依韵,如同一阵迷雾般,彻底从江湖中消失了。

峨眉,掌门密室。

掌门密室,是掌门的专属空间,可以说,除非密室主人愿意,除非开启灭派系统,任何外人无法进入这被系统另外定义了的空间。

宽敞的密室中,早已经被装饰一新。不得不说,也许女子都比较在乎自己身处的环境,就连高傲的情衣,也不例外。

空旷的广场四壁上,点缀着各种闪亮亮的饰物,有人说女人和巨龙其实有着同样的嗜好,这是没有错的。

顶上,镶嵌着几十颗夺目的明珠,和系统原本充当光源吊在顶上的夜光石,交相映辉,就像是月亮周围的明星,闪闪耀眼。

各种女子喜欢的小饰品,生活用品,内中一应俱全。

就连密室中央,也和楚翔的掌门密室中一样,建造了一口清冽的甘泉。

当依韵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不禁啧啧称奇。

却是终于知道,原来身为掌门,好处当真不知多少。

一点小小的萌芽,就那么不知不觉在依韵心中埋下,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紫宵剑派最初建立的诱因,竟然会是为了一间绝对安全的、小小的掌门密室。

当然,这只是一点点诱因,而非主要原因。

情衣,作为一个很讲义气的奇女子,自然是非常欢迎依韵的到来。

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些尴尬,但一来二人俱是江湖儿女,不讲究这些。二来,依韵的为人,情衣也清楚的很,说句“禁欲者”,一点都不为过。

想要让依韵做出些什么暧昧的事情,只怕比让他自废武功,都要来得难。

二人心中皆自清明,当然也就不去计较这些细节了。

其实,依韵原本还打算去神宗看看的。毕竟神宗清风,和自己关系实在匪浅。又都是练得忘我,从某种程度有着深刻的共鸣。一起修习探讨,无疑会得到巨大的进步。

但念及自己此刻的尴尬身份,若是堂而皇之呆在神宗,岂不是平白给楚翔招来麻烦?若说要躲到楚翔的掌门密室中,更是不行。江湖谁人不知,白衣楚翔,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夫人。

自然而然,峨眉成了唯一的长期选择。

就这样,依韵在情衣的掌门密室中躲了起来,江湖各派则在外面疯狂的搜寻着依韵的下落。

但终究,注定徒劳。

......

“楚翔,你说依韵那个小骗子,会来神宗吗?”

“不会。”

“为什么哩?”

“因为你。”

“哼,可是他还骗了我两百万两银子哩。要是他来了,一定让清风好好揍他。”

“呵呵,你现在叫清风去揍他,也可以。”

“真的吗?”

“嗯。”

第三十三章 少林

清风离开了神山。

当然,清风是悄悄离开的,因为清风此次出行乃是私事、密令,而非公事。

清风,去峨眉找依韵了。这个任务,让他很满意。

清风是依韵的朋友、知己,这已经不单单是因为最初楚翔的命令,而是一种相近气质产生的共鸣。

隐隐的,清风觉得,似乎只有依韵那种人,才配成为自己的朋友。这种感觉,让清风有些恐惧,因为这意味着,他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凡人。

但清风,只想做那个跟在白衣身后的凡人。

其实,若非楚翔过早在清风和依韵二人心中留下的影子,就凭他和两人的生疏,特别是依韵,只怕现在,对方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依韵也好,清风也好,楚翔也好,其实他们心中,俱都有着一股有别于常人的傲气。

若非因为认同,他们,注定很难走到一起。

认同,比之感情,更加奇妙。

峨眉山,高千丈,伸手可齐天。

千丈高的山,巍峨自不用多说,但对于爬惯神山绝壁的清风来讲,峨眉后崖,却直如平地。

当清风凌空翻身,跃上后山平台之时,依韵二人,早已等候良久。

依韵从不开传音频道,但情衣,很少关传音频道。甚至对于少数朋友,譬如说楚翔,情衣的传音频道,是永远都不会关的。

“呵呵,你来了。正好,我要去趟少林,取九阳。”

依韵轻笑着,朝着头发略显凌乱的清风说到。

清风,一向是很少注意整理自己衣冠的,时常给人以不修边幅的感觉。这却也不能怪他,多年的习惯,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一起。”

清风的回答,简单而爽利,一如既往。

依韵看了看情衣,点头告别。

情衣如是。

驾着一阵从山下吹来的逆风,两人如同棉絮般从崖上直接飘下,情衣,则目送着两人离开。

奇怪的,清风始终都没有和情衣打过一声招呼,让人觉得颇为无礼。

更奇怪的,三人却始终不对此,感到奇怪。

......

少林寺,号称天下泰斗,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说在混沌纪元,同样被称为泰斗的武当,早已经沦为人人能够欺凌的笑话。但少林,依旧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地位。

少林弟子,鲜有参与武林中争斗的,这是少林掌门玄慈发布的命令。

封寺令!

也正是因此故,江湖上的杀戮,很少波及到少林,但每年,总有那么些个不群之辈,想试试少林寺的水究竟有多深,亦或者更有甚者,直接想以之为踏脚石,扬名天下。

当然,这些人中,大多数就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少林藏经阁,武当三清殿,京城紫禁巅,平沙十里坡,俱都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险地。

比之黑木崖,更险!

黑夜中,明月高悬。那悬着的,究竟是月亮,还是谁人的思念?

繁星布穹,映的满山白雪皑皑。

此时,却恰好是深冬时分。

巍峨的寺院,就像一座巍峨的城堡,屹立在嵩山深处。巡山弟子们成群联队,手执棍棒,顶着寒风,漫山遍野护卫着那座沉寂多年的寺庙。

一紫一白两道影子忽而自天空掠过,究竟是陨石天降,还是翼鸟双飞?

地上,某个困顿的小和尚恰好抬头,见到了这一幕,却又眨了眨眼睛,疑惑的摇了摇头,而后便跟着师兄们继续巡山去了。

寺院内,一片寂静,连白日里充斥的诵经声,都已经消散。

除了藏经阁外,整个少林一片黑暗。

少林,最讲究自然调养,生息之道,僧人作息极有规律。

灯火通明的藏进阁,就好似黑暗中的火炬,是如此显眼。

吸引着那些潜伏在暗处、心怀不轨的家伙们,蠢蠢欲动。

依韵贴在屋脊之上,死死的盯着藏经阁。

那里,有着此次的目标,九阳神功!那里,同样有着,闻名天下的扫地神僧!

身形略动,正待飞起跃下,却不想肩膀忽然一沉,却是被身边伙伴提前按了下来。

“你看那边。”

清风朝着某处黑暗一指,依韵心中一惊,却是除了自己两人,今日的少林,竟然还有別的访客。

更重要的是,这位访客,还是老熟人。

神州帮,小剑!

依韵会意,朝着身边清风点了点头。

难得有高手愿意做探路卒子,那么原本诓骗觉远传经的计划,也可以改改了!

只要有人牵制住扫地僧,藏经阁还不是囊中之物!

清风脸上,同样挂起了一丝笑意,因为他想到了楚翔之前的命令。

“抢夺经书,火烧藏经阁!”

楚翔的心思,一向歹毒,他要的不仅仅是几本可刷新的绝学,几十本堪媲美绝学的高级武功,他要的是,绝版武学!

月光洒下,藏经阁依旧一片通明。

黑暗中,某道影子却在蛰伏良久后,动了!

一道突起的青色闪电,倏然刺破了黑暗。

“阿弥陀佛,施主带着汹汹气焰深夜来犯,只怕所行非善,还是早些退回去吧。”

一旁黑暗中,一名NPC和尚鬼魅般的出现。

依韵二人居高临下,却是可以充分看出,小剑没有丝毫停顿的意图!

小剑当然没有停顿的意图,小剑不是依韵,追求完美的他,绝对不会为了几本秘籍就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譬如去欺某个不谙世事的和尚。

即便是抢,小剑也会光明正大的抢。

一片青色剑幕当头朝着那NPC和尚罩下,猎猎劲风,呼啸而至。

只见那僧面对传说级高手全力一击,竟然不退反进,双手合十结印,猛的推出,却见一个比人还高的金黄掌印,散射着夺目光彩,朝着剑幕轰去!

嘭!

两者对拼一记,青影只是略顿,而后继续朝着藏经阁冲去,那和尚却是吐血倒飞,掼在一旁,不知生死。

绝学对战高级武学,传说级硬撼绝顶,完胜!

两者不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不在一个档次,若非觉远习得九阳神功护体,只怕这一下,就已经爆体而亡了。

觉远虽然完败,但这声势浩大的一击,却也将沉睡中的少林惊醒,只见那灯火通明的藏经阁,火光更甚!

“何人来犯!”

一声爆呵,十几名看守藏经阁的武僧直接跃出,顿时,大片棍影同时朝着青衣人压下。

小剑微微皱眉,原本他却是没料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若非觉远不知好歹强行出手硬抗,只消他稍一闪避,定能在数招间将他无声制住。

可惜,觉远这个竟连自己身怀绝学都不知道的家伙,对少林却是一片忠心,遇到外敌入侵,连命都可以不要。

棍影间,青芒化幕为刺,顿时那道青影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百十道剑形气劲同时射出,道道刺向来敌周身破绽之处!

独孤九剑,破尽一切!

十三名僧人,七名就此退走,另外六名却是不闪不避,依旧仗着血性悍勇,势要将敌人阻于棍下。

小剑目无表情,手中强化青龙,却是复又加快了几分!

剑影棍影相交,一阵精铁交击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闷哼过后,青影自漫天棍网中一传而过,那悍不畏死扑来的六名武僧,却是全身多处受到致命创伤,就那么直挺挺从空中掉了下去。

不远处,潜伏在暗中的依韵倒吸了一口冷气,朝着清风说道。

“好可怕的剑!”

清风点头,表示认同。

“剑可怕,人更可怕。”

依韵随即又将目光转向那道瞬间突破防线,朝着藏经阁最高层跃去的小剑,略显不解。

“他的理性,似乎太高了些。”

独孤九剑中的破,直接和理性挂钩。理论上,只要理性够高,哪怕同时面对十万只胡乱飞来的箭矢,也能一一破尽。当然,这只是理论。

要在瞬息间窥破十数名高手全身破绽,做到小剑这种自然而然的地步,理性已经不是用可怕能够形容的了。

“他服过,血心。”

清风一口道出玄机,这不难猜测,况且之前,楚翔就已经将一些不甚肯定的推断,俱都告诉了清风。

依韵了然,却是若有所思。

便在小剑冲入窗户的那一瞬,忽然一阵炽白光芒猛的自藏经阁内爆发,在这黑夜中恰似一轮小太阳,耀的人睁不开眼!

依韵眯着眼睛,却是捕捉到了那道青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退,显然不敌。

“该我们了!”

就在一道枯瘦身影追出藏经阁之际,清风一声低喝,率先自屋脊跃出!

这时,整个少林寺都沸腾了起来,无数高手自四面八方朝着藏进阁赶去,更多的却是追着天空中那轮移动的小太阳,势要将来敌拿下。

藏经阁外,一层薄幕朦朦胧胧,竟然是临走时扫地僧留下的气劲余波,防止青衣人同伙突入。

要知道这种比之先天真气性质更高一筹,也许因为称之为罡气的气罩,完全不是普通绝顶高手能在短时间能破开的!

扫地僧能被人称为是神,岂会没有一两手绝技!

但清风二人,却是半点都不停留,凌空借力,身形一闪,直接化为一道流光,切入到气罩之内!

强制穿越!无视任何阻碍,只要有一丝丝缝隙,就能强行穿过的绝顶变态身法!

这,就是极端速度者的优势!事实上,清风这个伪劣极端速度者,若非融合了比之目前依韵自创的《紫宵剑诀》更完美的《幻影总诀》,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自行领悟强制穿越。

这一切,依韵却是不知。

二人已然成功切入到藏经阁中,依韵惊讶的打量着身旁的清风,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压轴绝技,对方也能使用,心底不禁升起某种异样的情绪。

“别看了,拿书。”

清风酷酷的甩了甩头,身形一闪,已然抢先搜罗起秘籍来!

依韵自是不甘人后,同样运使轻功,直接冲上二楼,将一本又一本秘籍丢入空间袋。

清风暗道失策,同样舍了一楼的种种秘籍经注,朝着楼上冲去。

顿时,藏经阁外,打得一片火热,藏经阁内,抢的一片热火。

藏经阁外,不少高手齐齐围聚在蛋幕形罡气罩外面,对着这自家老祖释放的拿手绝技,目瞪口呆。

失去掌控的气劲,可是不认人的。

一众高手只能眼阵阵看着两道人影闪入其中,而后空自在外焦急。

远处扫地僧,得到弟子传音后正待折返,却不想一味躲避的小剑忽然生猛了起来,疯也似得朝着扫地僧攻去。

扫地僧的修为,无疑比此时的小剑高了不知多少,但在不愿伤及人命的前提下,想要脱出独孤九剑的剑势,却也绝非一时之功。何况小剑的独孤九剑,实在太可怕了!即便修为高明如扫地僧,动作间几乎完美无瑕,没有丝毫破绽。但理性值高达、甚至超过一百的小剑,总能找到几个连扫地僧自己都发现不了的破绽,攻其必救。

依韵自窗口扫了眼远处交战的情况,忽然朝着清风问道:“你对小剑说了什么?”

清风手上不停,嘴上却是闲着。

“他要的书,给他。”

依韵闻言,有些默然,毕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平白被人分去,这不是他的性格。最重要的是,小剑和他的关系,绝对能用恶劣来形容。

此刻的他,尚不明白,其实敌人和朋友,最是莫名。

“骗他的,怎么可能白给,是要代价换的。”

依韵顿时愕然,却不想清风也有如此卑鄙的一面,不过心底,却对这种做法非常认可。

他本就是一个,对敌人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

“呵呵呵,为什么,拦我。”

少林寺外,一道红影看着身前的白衣男子,轻笑着问道。

迷离的眼神,就像是迷途少女,若非身上气劲勃发,谁又能将着芊芊弱女子和杀人魔王联系起来呢?

楚翔冷漠异常。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身上似乎多了某种威严,那是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威势。而在他人眼中,这种威势,却将本就待人冷漠的白衣,变的更加冷漠。

“依韵不会杀小剑,小剑也杀不了依韵,因为有清风在。藏经阁必须毁掉,少林,早晚会成为神宗的踏脚石。”

楚翔冷冷的诉说着,看向喜儿的眼神,没有丝毫笑意,亦或者柔和。

喜儿眼神在迷离和空洞间交替,变幻不定。

“呵呵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要,惹我生气!”

语落,一道红影电射。

腰间软剑出鞘,蒙蒙剑幕中,夹杂着浓郁的赤金气芒!

千百道微型气剑,仿佛绣花针般朝着红影压去。

这比之葵花宝典更加密集的气劲攻击,却代表了楚翔已然全力出手!

他竟然,没有顾惜半点昔日情面。

红影化作流光,忽然一闪,自无数气劲缝隙中穿过,直接切入到楚翔近身,凝掌呈爪,朝着对方心口抓去!

红色气罩骤然一亮,楚翔只觉心中涌起一阵无限恐惧,然而几乎在恐惧生出瞬间,脑海中某种奇异能量活跃起来,立刻传来一阵清明,将其唤醒。

天赋能力:坚韧!

带着红色劲芒的利爪直直的朝着对方心口抓去,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趋势,这一下若是抓实,只怕楚翔体质再强,种剑术再神奇,生死也要受制于人!

然而,一直修长的白玉手掌,却以比之利爪更快的速度,骤然挡在胸前,屈指轻弹!

“叮”的一声,仿佛是利剑撞击到钢铁之上!

次等绝学弹指神通,居然连一双纤纤肉掌都弹不穿!

五指合拢,狠狠一捏。

食指变幻,化指为剑!

格拉格拉!

一阵骨骼碎裂的脆响过后,金红气劲全面爆发碰撞,二人同时吐血倒飞。

直到此刻,最开始那千百道针形气劲才在百丈外撞上一座山丘,直接将整座小山头炸的四分五裂!

楚翔站定,小吐了一口鲜血,右手食指,如同麻花般扭曲着。

十几丈外,喜儿同样吐了口血,右掌鲜血透背而流,手上戴着的那副天蚕手套,竟然被楚翔以肉指强行洞穿!

“呵呵呵,这是,什么功夫,可怕。内力,也可怕,不像绝学。而且,为什么,你胆识,这么高?”

喜儿眼神迷离,看着楚翔,问出来一连串问题。

楚翔神色依旧冷冽,半点都不为那痛入骨髓的伤势动摇。

“种剑术,代价高,自然可怕。我修的,本就不是绝学,是绝路,自然强。”

能回答的,都回答了,楚翔从来,不缺自己的傲气。至于胆识,要和喜儿解释什么叫精神力,却是麻烦。

喜儿点头,复又摇头。

“为什么,是绝路。”

楚翔抬头,看着远处人声鼎沸的少林寺,思付片刻。

“所谓武道,就像是荆棘中的小径,有的长些,有的短些,有的宽些,有的窄些。”

“所谓绝学,就是那比较宽的,比较长的小径。但再怎么说,小径只是小径,尽头依旧是无数荆棘丛林。只要有毅力,有恒心,再加上一定的基础,要将之改换到自己所愿的方向,又或者拓宽,踏平,延伸都并非不能。而这,也就相当于融合。”

“但我所修炼、所走的武道,却是一条无数小径汇成的大道,大道的尽头,比之小径不知,长了多少,不再有荆棘,却成了深渊。”

“甚至,开拓这条大道的人,为了让后人的路好走些,在大道上铺上了厚厚的钢铁。路,宽敞且平坦,绵延不见尽头,但再远,也终究是通向悬崖。我无力去改变大道的方向,更无力在悬崖之前架起一座桥梁。所以我修的不是绝学,是一种比绝学更可怕的武学,一种包容天下万种绝技的武学,但却,是绝路。”

喜儿闻言,默然半饷,而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第三十四章 怒火

在一众少林高手焦急的眼神中,八层高的藏经阁,忽然燃起了一阵熊熊烈焰。

火光冲天,就连罡气蛋幕都再难阻挡,两道人影直接化为流光,自烈焰中冲出。

失去源头支撑的罡气罩,摇摇欲坠,恰似周围少林弟子此刻那刻饱受折磨的心。

“不!!!”

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却是少林方丈玄慈,红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那燃烧中的藏经阁!

少林藏经阁,已经不单单是门派武学的收藏地,而是一种象征,少林尊严的象征!

这一刻,少林尊严,扫地。

奇迹的,那两道紫白流光,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挡,直接消失在了黑暗中。

所有人,心神俱都被那冲天烈焰吸引住。

不幸的,当那摇摇欲坠的蛋幕散去,当众人终于想起来救火。那火势,早已开始朝着周围蔓延!

小剑、无名齐齐停下手来。第一次,心境修为早已达到“上善若水”这种武道极致的无名,脸上涌起一股无法阻挡的怒意。

扫地神僧被人称为是神,但他毕竟还不是神!

是人,就有火,而这把火,什么水,都无法将之熄灭。

火烧藏经阁的黑锅,小剑,背定了。

小剑神色依旧冷漠,但眼神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也不知究竟是被远方那把烈火映的,还是心底燃烧出来的。

“若我说,此事与我无关,你信吗?”

平板的语气,听在外人耳中,与其说是辩解,不如说是讽刺。

“他是神州帮的小剑!”

人群中,不知是谁人呼喝了一声,立时,炸开了锅。

多半僧人匆忙从各处取来水源,朝着远处那火势旺盛到顶点的藏经阁扑去,少半高手,则疯狂的朝着唯一嫌疑人小剑,抡棒砸去。

无名老僧闭着眼睛,不住低宣着佛号,显然心境波动极为巨大。

任何少林弟子,只要是真心把自己当做少林人的,就决计无法忍受,藏经阁被眼睁睁烧毁的现状。

小剑抽身便走,也不再和那些红了眼的秃子们解释什么。

黄泥落在裤裆里,怎么辩解,都是徒劳。

百道剑芒闪耀,顿时几十个阻在最前方的高手纷纷空门中剑,暴毙而亡。

只是,在那之后,却又有更多如同饿虎般扑来的少林高手们,前仆后继。

小剑不敢恋战,若不趁着无名老僧正在平息怒火,不能随意动武,等他平复了情绪,那自己,也就危险了。

只见一个如同刺猬般的青色光球凌空飞遁,定睛望去,那光球竟是整个由无数密集的剑影组成。

不停有高手自地面、屋顶跃起试图阻拦,只是每次,都有数目不等的剑气自光球中飞射而出,道道准确的刺向来袭者空门。

一个个高手陨落,一个个高手扑去,但在小剑超负荷运转内力的情况下,这些高手却连阻拦他半步都做不到。

无名老僧在弥补心境,多半高手在徒劳的救援火势,在此等如有天助的情况下,小剑竟然成功冲杀到了寺院旁,眼看就要跃入黑暗。

这时,无名老僧却猛地睁开眼睛!

“施主,既然来了,不妨带上一些礼物回去,也算老衲一份心意!”

漫天雷音,恰似铜钟大吕,狮吼功配合着佛门大能禅唱神通,竟然将那枯瘦的老头映衬的好似佛陀降世!

无名神色肃穆,双手结印,口诵经文,周围空气中,某种神秘的力量朝着无名身前汇聚。

他用的竟然不是武功,而是一种类似道术的佛门法印!

只见一道无数经文缠绕的卍字形法印金光弥漫,凭空出现,狠狠的朝着那跃向黑暗的小剑撞去!

这时,远处某座山头上,连无名都不曾发现的地方,一名神色冷漠的白袍男子,愕然怒骂。

“法武双修,CAO!”

楚翔内心震动,佛印笼罩下的小剑却是更加骇然!

也许,连始作俑者都想不到,当无名老僧心境出现破绽的瞬间,竟然是将他修为上最后的瑕疵暴露了出来。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此刻的无名老僧,恐怖绝对超人想象,已经触碰到了一些凡间之外的东西!

小剑猛的凌空转身,手中强化青龙瞬间挥出千余道几乎凝成实质的气剑,齐齐朝着那压来的佛印撞去!

轰!!!

剑气佛印双双爆开,强化青龙碎裂成片,大片围墙、庙宇坍塌,就连地面都生生下陷十几丈!

只是这几乎由小剑近半内力爆发出的滔天剑气,竟然没能将佛印完全抵消!

卍字金印散去了,但那缭绕在印上的无穷经文,却只是被炸成残篇。

残缺的经文片段,如同有生命般,纷纷朝着小剑涌去。

小剑狠狠吐了一口鲜血,无力阻挡外力入侵,只能借力远远遁走。

广场中央,发出如此惊天一击的无名老僧,面色灰白。

显然,这种有别于武学的能力,不是能够轻易动用的。

毕竟,隔空千丈将传说级高手击成重伤,这种力量已经神乎其技。若是依旧毫无限制,只怕无名老僧一人,就足矣扫平天下了。

扫地神僧看着远处快要成为飞灰的藏经阁,看着无数高手徒劳的扑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只见那干枯的身影,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猛的化成虚影,冲入到烈火之中。

而后,一座钟型金色气幕,倏然爆发开来,直接将所有火焰推上天空、四周空气里,瞬间消散掉。

楚翔看着远处,看着那几十丈高,将小半个少林寺都笼罩在内的金钟虚影,脸上勾起一丝冷笑,转身就走。

效果,远比想象的更好。无名老僧,即便不死,也绝对元气大伤。甚至连连释放这种神乎其技的大招,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在恢复到巅峰状态!

少林翌日,必将沦为神宗前进步伐下的踏脚石!

少林方丈玄慈发布掌门公告:神州帮、不败传说小剑,我少林,和尔等匪类势不两立!

江湖哗然。

从不参与江湖争斗的少林,等若在直接向神州帮宣战!

一众神州帮高层,此时不论在做什么,俱都停了下来。他们中有许多人在震惊过后,就开始担心。更多的,却是兴奋!

神州帮、在不败传说小剑的带领下,必定是永远不败的!少林此举,纯粹是在以卵击石!

这是大多数神州帮高手们此刻心中的想法。

嵩山上,密林间。

正自在树下盘坐调息的小剑,听到玄慈发布的公告后,再次吐了口鲜血。

他不在乎神州帮的死活,但是,却介意成为了别人的替罪羊。

连不存在感性的小剑,这一刻都,愤怒了。

一道白影,悄然出现在不远处,含笑看着那重伤委顿的小剑,一步步朝着对方走去。

......

喜儿睁开眼睛,终于松了口气。

那蠢蠢欲动的钥匙,平息了下来。

喜儿知道,这代表着凡间,又有人达到了极致,触碰到三界法则。这种情况,在很多年前,曾经出现过三次!

“第四个...”

喜儿脸上笑意不再,呢喃自语着,眼神陷入迷离。

......

“理由!”

小剑睁开眼睛,气息虽然虚弱不堪,气势却是依旧强盛。

听到对方如同质问般的语气,楚翔微笑着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咻!”

“噗嗤!”

软剑弹直,带着破空声射出,直接将重伤的小剑,钉在身后树上。

“和本座说话,不要那么嚣张。你是天盟盟主,本座也是。若不是给你面子,什么狗屁天盟,本座照样有办法让其朝夕覆灭!”

小剑眼神冰冷,默默将剑抽出身体,扔在一旁。

“不要小看天盟,你不会了解,天盟是什么。天盟不仅仅是势力,更是一种信念,只要这种信念不灭,天盟,永远都不会消失。”

楚翔却是不置可否,对于小剑那套说法嗤之以鼻。

所谓天盟,也不过是一种人性自私的体现,一种妄自尊大的心理。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不能得到。那最好的,必须拿出来分享,不然就是魔头,就是恶。自己代表的是天,是大义,所有与自己为敌,通通都是恶。

这种心理,在楚翔看来,是非常可笑的。天下,本就该有能者居之、而非什么有德者居之。

抢不过别人,就拿大义去压迫,联合整个江湖,去欺压一群女流,还自以为是英雄,可笑到了极点。

小剑似乎读懂了楚翔隐藏在外表下的心声,也不再对牛弹琴,冷冷问道:“来意。”

声音冷漠如初,却是没有了最开始的颐指气使,显然,认可了楚翔和他站在同等高度的说法。

“交换秘籍,九阳神功,加七十二绝技中任意三十六本,换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六脉神剑、神行百变,再加上凌波微步。”

小剑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的要求,高了。”

楚翔脸上挂起一抹讥笑,显然对小剑的不合作,很不满意。

“看来你的确是练剑练坏脑子了。”

不理会对方越发冷漠的眼神,楚翔直接开口斥骂。

“堂堂少林,岂会没有高手。”

“何意?”

小剑,不解,似乎有些跟不上对方跳跃性的思维方式。

“我给出的条件自然不够,但若加上我为你拦下的三名意境初期高手呢?”

楚翔冷冷说道,却是没有给出半点证据。

小剑,沉默片刻。直接取出五本秘籍,外加一个瓷瓶,朝着楚翔扔去。

“只要九阳,其余的,换那三人性命。我不欠你,任何情。”

袖袍轻舒,随手接住。

反掌间将东西全部收入空间戒指,楚翔嘴角再度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你当是我要救你。你要的东西,迟些我会派人送去神州帮。”

小剑点头允诺,楚翔已然转身,飒然离去。

清冷的月光,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银色,也不知是月色原本的光华,还是白雪反射出的冰冷质感。

少林寺外,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中,躺着三具孤零零的尸体。

看尸体的衣着,似乎只是三名低辈弟子。

这种人,又有谁会记住呢?

......

依韵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一截寒气森森的剑尖,愕然。

“为什么?”

依韵的确很想知道为什么,玩笑,不是这么开的。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若是剑再偏上半分,此刻他已经重生了去。

清风脸上带着浅笑,抽出刺穿依韵身体的神兵,带起一串血珠,归入鞘中。

依韵全身一阵无力,却是在倒下前,被人扶住。

手掌一翻,清风取出一颗药丸,递到依韵面前。

“那一剑,是你还给紫衫夫人的一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五两银子。这颗药,价值八千八百万两,可以用来迅速治疗伤势,是宗主赐给我的。”

依韵愕然,哭笑不得,却是终于想起了昔年在扬州偶尔兴起摆摊,的确狠狠宰了某个绝美女子一刀。

但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也不能算是骗吧。

一手按着胸口伤势,一手接过药丸。依韵盘膝就地坐下,却是并未直接服用,反倒小心翼翼将之收入一个玉瓶中,放置起来。而后才取出了另一颗药丸,吞下。

“这个,比较便宜。那比替身娃娃还要贵的药,还是留着救命吧。”

依韵的说辞,同样让清风,哭笑不得。

清风能够感觉的出,依韵并不是害怕自己喂他吃毒药,而是当真舍不得那颗灵药。

调息片刻后,这原本就未附着内劲的攻击,在丹药帮助下,伤势已然痊愈。

“有什么感想。”

清风看着睁开眼睛,满脸无奈之色的依韵,笑问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清风,默然。

......

“嘻嘻,楚翔,真的是给我的吗?”

紫衫拿着手中玉瓶,晃了晃,可以清楚的听到其中少量液体流动的声音。

“是,不过只能喝掉,不能拿去做什么研究,更不能直接倒掉。”

楚翔淡然开口,却是一语道破了紫衫某些有别于常人的心思。

紫衫闻言,微微失望。

“哦,我本来还想拿去研究下,看看能不能大量制造呢。要是可以的话,神宗每个人就都有抚泪吃了哩。”

楚翔闻言,心下狠狠颤抖了一番,却是想到了几天前的一件事情。

......

“楚翔,你那是不是有血参哩?”

“有,干嘛。”

“太好啦,给我几个呗?”

“好,別乱用,我也不多了。”

“好的,知道哩。”

——

“紫衫,你用血参又炼出了什么新的丹药?拿来我看看。想来用这种极品材料,成丹效果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去。”

炼药,是紫衫唯一的喜好,也是唯一能坚持练到高级的一门手艺。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用血参炼药哩?”

“因为你只有这一个嗜好。”

“可是我还没炼哩。”

“哦,那尽快炼吧,血参这种灵药,放在外面,很容易流逝药效的。”

“哦,没关系,我把它埋了,种起来了。”

“...”

“楚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唉,紫衫,我给你的时候就和你说过,血参这种灵药,不能随便放的。”

“哦,我没随便放哩,我把它种起来啦。”

——

“咦,楚翔,怎么就剩一截干干的木头哩?”

“我知道啦,一定是有小偷,把我的血参偷走了,真实可恶咧!”

“...”

......

“紫衫,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当着我的面,把抚泪吃了吧。”

楚翔看着满脸好奇之色的紫衫,想到这位夫人之前的种种怪异行为,还是觉得口头上的保证,不怎么管用。

紫衫一脸惋惜,小声嘀咕了一句。

“好了啦,我吃了就是嘛。”

亲眼看着紫衫将抚泪服下,楚翔这才放心,总算,没有糟蹋了灵物。

神山掌门密室中,在不久前,在紫衫的强烈要求下,隔离出了一小块地方。

这块地方,是紫衫专门用来研究稀奇古怪东西的。

美其名曰,研究室。

而研究室中,最醒目的,就是一张白玉石桌。紫衫谓之曰:研究台。

楚翔是绝对不会去紫衫研究室,更不会往研究台上看。

因为他第一次进去,就看到桌子上被肢解的几个小人娃娃。

那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有价无市的,替身娃娃。

江湖上,比紫衫漂亮的,只怕很少有。能养的起紫衫的,只怕也,没几个。

......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神宗绝学系统,在不久前,又多出了许多选择。

当然,这些绝学,只有秘传弟子,才有权随意学习。就连真传弟子,都必须经过考核,才能挑选自己适合的功法修炼。

九阳神功,早已经被复制了数本,着人给小剑送去。

楚翔,从来都不小气。至少别人给他五本,他也要还五本回去。

江湖上,由于少林寺的卷入,顿时再添纷扰。

神州帮依旧抱着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不放,每日和各种各样不同的秃子死磕。

至于不杀生,这曾经少林的第一大戒,也不知在几个月内破了多少起。

玄慈看着少林弟子身上的杀气与日俱增,不禁暗自后悔,但江湖,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进了江湖,就别想轻易抽身退出。

......

“杀吧,杀吧,杀吧!”

神宗之巅,那每日都在拔高的琼楼上,楚翔俯视着整个江湖,残酷的冷笑。

在江湖各派每天都陷入到各种各样杀戮中时,有那么一些人,却始终在,休养生息。

天盟。

神宗。

灵鹫宫。

第三十五章 逍遥

艳阳高悬,照的天地间一片透亮,稻田里,成片麦子金灿金灿,很是喜人。

NPC中的农民,以及一些农业技能师们,俱都喜悦的看着那即将收获的果实。

其实,纵使在最混乱的地方,同样有着最简单的快乐。

混乱的源头,从来不是世界本身,而是那永远不懂得满足的人心。

人心不足,蛇吞鲸。

八千丈神山,神宗驻地内。

“剑洗心,本宗,长得最帅,最能讨女人欢心,又绝对不会背叛神宗的,是哪个?”

不知为何,今日,楚翔居然召来平日里对宗内事务管理最多,同样也是对一些杰出门人弟子最了解的剑洗心,郑重其事的问出了,这样一番不着边际的话来。

剑洗心抬头,疑惑的看了眼身前高坐着的白衣男子,除了感觉到对方身上气势愈加深不可测,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随即,认着斟酌了片刻,十分肯定的做出回答。

“这个,当然是宗主您了。”

“额——”

楚翔被剑洗心的回答,弄得一阵错愕。

“除我之外的。严肃些,这次有个很重要的任务需要派遣此人去完成!”

看到剑洗心脸上强忍笑意的表情,楚翔不得不稍稍点出意旨。

果然,这次剑洗心,更加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风吹无痕、空扬和路过的蜻蜓三人,都能胜任此任。”

想了半刻,剑洗心给出了一个,和楚翔原本心中所想差不多的结论。

“嗯——”

楚翔沉吟片刻,他想到了空扬的轻佻风流,想到了路过的蜻蜓那种执着不悔,最终,做出了决定。

“让风吹无痕,去密室见我。”

路过的蜻蜓,本是最适合这次任务的。但此人脑子有些不灵光,若是因为感情把自己陷了进去,未免不值。

相较下,成熟稳重,却又将神宗看的高于一切,并且能够很好的掌控自身感情的风吹无痕,才是此次任务,最适合的人选。

......

密室中,光线略显昏暗,两旁烛火,摇曳不定,给人以诡异的感觉。

楚翔端坐着,细细打量着身前弟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高挑的身材,强壮且匀称。坚毅而略显消瘦的脸庞,好似斧凿刀刻。两道浓浓的蚕眉下,眼眸黝黑深邃,天然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能够慑人灵魂。高鼻阔额,天庭饱满,整个人显得精神勃发。

这是一个,略显独特魅力的,成熟男子。

“无痕,九阳神功,练得如何了?”

并没有直接提起任务,楚翔反倒询问起弟子武学上的进度来。

风吹无痕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对方郑重其事将他召到密室中相见,必定是有很重要的秘密任务,要发布给他。但他依旧,恭敬认真的回答着那仿佛长辈平日关心的问题。

“启禀主上,在《圣火功》的辅助下,已经达到八阳焚天的程度,距离九阳归一,还差一些火候。”

“嗯。”

楚翔沉吟着。

风吹无痕性子本就坚韧,一本不属于此世的《圣火功》,勤修十年不缀。有此同源绝学打底,能在短时间内将《九阳神功》修炼到几乎大成的程度,并不奇怪。

至于武功层次分类方法,楚翔早就教会了一众秘传弟子,放弃掉那些无谓的数据,改为领悟境界。

同样的一百级内功,不同人使出来,威力绝对各不相同。个中区别除了一些玄妙的意境之外,更加还有对于武功本身的理解、领悟,也就是所谓境界。

“当年光明顶上,张无忌对于《九阳神功》理解肤浅,虽然等级极高,但境界太差,最多只到三阳开泰的程度,却是随意被人虐杀。如今的你,却是比他不知强了多少。七灵中,除了明月,只怕战力最强的就属你了。但是,切不可因此骄傲自满。若本座所料不差,不久后,系统会将NPC来一次彻底强化。到时候,张无忌很可能会直接被提升到七阳煮海,甚至八阳焚天的程度。同样修炼九阳神功,你可千万不能,被那废物超过去了啊。”

楚翔语重心长,听在风吹无痕耳中,却似惊雷霹雳。

连尚未发生的系统强化,楚翔都能够提前预知,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相较之下,自己在平日里刻意隐藏实力,瞒得了别人,也从未想过能瞒得了如神的白衣。被对方随口道破真实实力,倒是不那么惊讶。

“无痕明白了。无痕必定不会负了宗主栽培之恩,定当争取早日领悟九阳归一之境!”

楚翔,微微点头。

“你能明白就好,若你终究只是张无忌那种货色,本座也不会在你身上耗费如此多的心思。你要知道,七灵中除了明月,本座最看好的就是你。”

风吹无痕微微激动,连身躯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在神宗,特别在秘传弟子内,白衣的话就是神旨,能得到神的肯定,无疑是一件相当让人激动的事情。

五体投地,风吹无痕一脸振奋。

“无痕,誓死回报宗主大恩!”

“嗯。”

楚翔看着风吹无痕脸上的狂热,感受着对方灵魂内那颗茁壮成长、已经生根发芽的精神种子,满意之极。

“好!不枉本座昔日一番培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炎灵——风吹无痕听令!”

楚翔满面威严,身上忽然爆发起一阵无比尊贵的气息。仿佛这一刻,那端坐在座位上的,不再是什么一宗之主,一门之长,而是地府中判人生死的阎罗,天庭里坐拥万界的圣皇!

风吹无痕起身,肃然而立,双手抱拳。

“无痕,在!”

“着你即刻前往九丘山凭虚洞,将内中山贼诛杀殆尽!”

“无痕,得令!”

一本书册忽然从高处飞来,风吹无痕一把接住,眼角扫过封面上几个大字,却是微微一愣。

“学了,有用。”

楚翔的命令,就是圣旨,风吹无痕毫不犹豫,立刻将这本记载着一看就是邪道功法的秘籍收入怀中。

......

系统提示:第七总坛,孤星坛,正式开放!

全江湖,陷入倒一片火热之中。

终于,在第六总坛天煞开放两年多后,孤星坛亦展现在世人面前!

就在所有人摩拳擦掌,将目光停留在孤星坛周围时,一名男子,失魂落魄的站在重生点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人,我狂过怎么可能连那人一招都接不住!”

男子呢喃自语,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四处张望,而后脸色大变!

“不好,蓦然!”

想到对方的手段,以及种种暗示,狂过的心,在滴血。

若非自己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若非自己惹事生非,蓦然又岂会——

心中无限自责,只是脑海中却又忽然灵光一现!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必须找人将蓦然救回!”

“只是,那人那么厉害,谁能救蓦然呢?”

“对,对!义父,义父一定能救蓦然!”

狂过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样貌俊伟的中年男子,心中立刻狂喜。至于说该上哪去找那名大敌,却已经完全被其忽略掉。

关心则乱!

......

九丘山,凭虚洞。

一名身材壮硕的黑袍男子,狠狠将手中佳人摔在地上,而后朝着身前口水直流的山贼头目道:“东西拿来。

那样貌猥琐,脑门上还长着几颗毒瘤的丑恶山贼,闻言立刻惊喜的连声道好。

“好,好,大人稍等,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叫人将东西取来。”

山贼头目一声呼喝,不过片刻,就有一名喽啰捧着一个长条匣子跑了进来。

“大人,东西在此。”

“好,不过这女子中了本座的搜魂针,三天内最好不要碰她,否则——嘿嘿,不过想来,只要你还是正常男人,这几天也不会对她有兴趣。”

黑衣人翻手取出一张符咒,轻轻一拍,身上明光一闪,消失在了阴暗的洞穴内。

......

狂过一路坐着马车,直奔大理。而后更是匆忙从钱庄取了些银两,购置了一匹千里良驹,马不停蹄朝着神秘的无量山赶去。

无量山,无量玉*洞,人尽皆知。

当然,在混沌纪元中,无量玉*洞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仙女洞。而无量山,在NPC的世界观内,却是不存在的,也正是因此,即便人人知道仙女洞中有着奇遇,至今为止,也没有哪个人找到过这处神秘的洞穴。

偏偏,那仓惶驾马奔驰的男子,正是朝着人人梦寐以求的仙女洞赶去。

男子又怎么会知道,在他身后百丈外,一群心怀不轨的家伙们,正借着那朦胧夜色掩护,堂而皇之尾随着。

那一群人里,领头的,却正是一名相当魁梧的黑衣男子。

......

蓦然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入目景象却让她心中一片苍凉。

一股股刺鼻的恶臭钻入肺腑之内,福缘奇高,从来在人呵护下的蓦然,差点直接呕吐出来。

借着天窗外透入的月光,环顾四周,身处之地竟是一间有脏又乱的囚室。

蓦然叹息着,试着调动起真气内劲,却不想丹田气海中一阵剧痛传来,险些让她再次陷入到昏迷中。

凝神内视,体内经脉、丹田的恶劣状况,却让她愈加绝望!

经脉断裂,丹田破碎!蓦然颓然坐倒。

眼中清泪不停涌出,蓦然心下愤恨不以,不仅恨那名黑衣人出手狠毒决绝,更恨狂过到处拈花惹草,间接将自己害到如此地步。

捡起身旁一块尖石,几番意图往脑袋上砸去,却终究在下定决心之际,再度犹豫不决。

衣衫完好,百骸经脉中残存真气犹在,蓦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自尽。

只要能回到仙女洞,在义父帮助下,这在常人眼中必定只能重生再来的伤势,未必不能短时间内治愈。

若是重生,即便有神奇卷轴道具辅助,恢复当下修为,也绝非朝夕之功。

蓦然,还是舍不得这一身修为。

便在此刻,吱呀一声,牢门打开了。

......

狂过终于来到了仙女洞前,然而尚未等他入内,身后一道黑影忽闪而至。

手起掌落,狂过,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将狂过抗在肩上,仔细的观察了周围地形一番,而后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下。

仙女洞内,逍遥子总觉得最近心绪不宁,只是每当他用先天卦数推算,得到的结论却总是大凶,并无丝毫头绪。

逍遥子,唯有叹息。

......

蓦然紧紧的盯着石质牢门,却见两名样貌狞恶的喽啰,拎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桶走了进来。

蓦然心下一惊,双手抱胸,连连后退。毕竟自己此刻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对方心存歹意,自己命运必将极度悲惨。

然而,想象中的淫笑调戏却未到来,两名喽啰看向她的眼神,也绝对和曾经受到过的瞩目不同。

仿佛,仿佛非但不是在看一个窈窕美女,而是再看一坨屎,一条蛆虫。

这种感觉,让蓦然很不舒服。

“哗啦!”

“啊!”

蓦然放下双手,痛呼出声。

却是那两名喽啰,直接从桶里掏出一瓢滚烫的稀饭,泼到了蓦然身上。

两名喽啰做完这一切,再度厌恶的看了蓦然一眼,其中一个还狠狠朝着她吐了一口浓痰,这才转身骂骂咧咧的离开。

阵阵泔水的馊味传入鼻中,感受着身上一阵阵灼疼,蓦然鼻子一酸,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流了下来。

两名喽啰自始至终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但恰是这样不理不睬的态度,以及对方的恶劣行径,让蓦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妥。

但是更多的,却是从未受过的委屈。

蓦然觉得,自己的福缘,忽然从极高处,掉到了冰点。

......

风吹无痕快马加鞭,宗主的任务,必须无条件执行。

这是所有秘传弟子的共识。

默默修炼着新得到的功法,虽然不知道宗主给自己这邪门武功做什么,但无痕始终觉得,宗主说的话,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

孤星总坛,如今一片火热。

自由帮、神州帮、以及新世纪和仙灵谷联军三大势力,竞相角逐。

这三个势力,已经是目前江湖中,最大的三方帮派势力代表,说句将帮派界三分天下,都毫不为过。

可惜的,自由帮派帮主妖瞳,脸上神色却绝不好看。

任谁身后被人包抄,被迫要打头阵,充当他人的探路卒子,心中都一定不会好受。

妖瞳,犹豫着是否应该撤退。

她已经看出来,神州帮和昔日反神州联盟残余势力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可怕的共识。

要联手将自由帮重创的共识。

妖瞳,内心无限挣扎。

年轻的她,并不明白,很多时候,敌人和敌人,未必就永远都是敌人。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江湖的目光,都在瞬间,聚集到了这三方势力的角逐之上。

又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土匪寨子里一名普通的被囚女子呢?

......

蓦然有些绝望。

两天时间过去了,传音给狂过居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至于找其他人求助,蓦然根本没有想过。

本能的,在想到那高大的黑衣人时,蓦然心中就是一阵颤抖。

意境级,大成!

这种高手,不是靠着人数就能制服的。就连意境级成熟的自己都折在了对方手中,旁人来的再多,又有何用?

找狂过,也只是让他想办法通知逍遥子罢了。在蓦然认识的人内,除了师兄,就只有师傅逍遥子,才能胜过那名神秘的黑衣人。

师兄绝对不会理会这些琐事,逍遥子,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理所当然,她将那名黑衣人当成了此间寨主。

只是,土匪之中,也有意境大成的绝顶人物吗?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两天来,蓦然滴水未进。让她去喝泼在地上的泔水,她宁愿饿死。

期间,有一名丑陋,地位却明显要比喽啰高的头目来瞧过她。

但是那名头目看向她时,那惋惜、厌恶交织的眼神,却总让她心中觉得阵阵诡异。

好似自己忽略了什么。

耳畔总是传来周围其他囚室中女子的惨叫、呻吟,还有男子的大笑,喘息。

不难想象这是个什么地方。

但那些山贼对自己的态度,却让蓦然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连好色的山贼都对自己感到厌恶,甚至不屑一顾。

要么那些山贼脑子有问题,不懂得分辨美丑。

要么,蓦然不敢再往下想去——

每次拂过那依旧光洁的脸庞,蓦然心下总是一阵安定。

但是,在期盼得到一面镜子的同时,蓦然又隐隐的,害怕知道真相。

事情处处透漏着诡异。

狂过没有关闭传音频道,却对自己的传音置之不理。

如同往常一样帮狂过出气,争风吃醋之类的小事,居然也会引出意境大成的高手,甚至被人俘虏,监禁。

好色的山贼,却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蓦然,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阵恐惧。

第三十六章 意乱

璀璨的灯光照耀下,一柄如同流水般质感细腻的宝剑,寒光四射。

屋外,一轮圆月高悬天空,月华似水,洒满了大地。

一阵清风自窗外吹来,拂动刃口,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楚翔信手轻挥,锋刃撕裂空气,竟是没有感觉到半丝阻力。

“好剑,锋锐无双,只怕比之倚天剑,都要更甚一筹。可惜,质地却是,差了一些。”

轻轻启齿,由衷赞叹下,却是难掩一丝惋惜。

锋锐比之倚天更甚的宝剑,天下只怕仅此一把。然而就质地来说,这把剑,却是比之倚天差了不少。若两两相交,毫无疑问,折掉的必定是这把被人忽视的名剑——逆水寒!

若按照正统武侠历史记载,这柄逆水寒剑之所以能排入名剑之列,却非因其本身质地,而是剑鞘内藏着的惊天秘密。

但混沌纪元的系统,却又明显给这把剑做出了强化,让其拥有无匹的锋锐度。

逆水逆水,若不是锋锐无双,如何能断水逆行?

嗡!

信指轻弹,归剑入鞘。

“剑是好剑,可惜终究受到本身质地限制,刚则易折。”

楚翔呐呐自语,身前剑洗心,不敢接话。

沉吟半饷,楚翔忽然问道:“那封密信,可曾收拾妥当?”

“一切俱都按照尊上意旨,处理妥当。只是——”

剑洗心,欲言又止。

楚翔摆了摆手。

“不问、不言、不论。这些事情,既然我已经决定,就去照办。”

剑洗心暗暗叹息。

“属下,明白。”

楚翔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个提供任务线索之人——”

“兹事体大,你知道,该如何处理。”

剑洗心双肩一颤,却是即刻肃然。

“洗心,明白。”

“嗯,去吧。若是他有入门之意,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考验一下。若是依旧执意拿着银两离开——”

想了片刻,楚翔还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才挥手让其退下。

“偏偏,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傅宗书,权倾朝野。偏偏,这个世界也有一把剑,叫做逆水寒。偏偏,混沌纪元中又没有连云寨,没有戚少商。”

“可笑,可笑,世上那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昔日魔教,何等辉煌,现今却连日月神教这支残部,都被人剿灭。任天行,可还能忍住?”

“你们要的,是打破规则,就和我想超脱一样。”

“你们会把所有阻路的NPC,通通杀掉,不论是师,是友。”

“偏偏,我也同样想要超脱。而恰好,你们又阻挡在我的道路上。”

“别怪我——”

黑夜中,是谁在呢喃,谁在低语。

神山山腹,十八层地牢内,每天都会多出许多客人。每隔一段时间,又会有许多客人消失。

这里,已经成为所有知情人眼中的地狱。

然而那神秘消失的,又能瞒得了多久。

监牢之中,一间又一间星罗棋布的石室内,有人哭喊,有人谩骂,有人求饶,更多的,却是精神不堪折磨,成了痴呆。

那些痴痴呆呆的人中,有一个,是前几天才到的。

那是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这样的男子,若放到外面,很能博得女孩子的好感。但在这里,却沦为被狱卒唾弃,取笑的对象。

因为他创造了,精神崩溃的,最短记录。

比起那些依旧关在十层以下地牢中谩骂的硬汉们,这厮,的确连软蛋都算不上。

平白可惜了那一副皮囊。

这里,也许是混沌纪元中最黑暗的地方,然而其实,所有势力在暗中,都有着这样的地方。

只是他们的种种手段,比起传承百年的夜叉部精湛技艺,只怕还是要稍有不如的。

黑暗,无处不在。除非等到镇压其上的庞然大物倒下,覆灭。

否则,总有那么些人,永远看不到天日。

楚翔是残酷的,因为他剥夺了他们永生的权利。

楚翔是仁慈的,因为永生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无尽的折磨。

......

孤星坛之战已经结束,出人意料,最后的得主竟然不是威势尤胜的神州帮,也不是异军突起的自由派系,而是已经式微的原联盟残余势力。

峨眉情衣,再一次凭借燕十三的绝学、现今峨眉镇派武学《绝剑》,再创辉煌。

《绝剑》本有十四剑,然而情衣却生生在第十四剑的基础上,领悟出恐怖到极点的第十五剑,再现了当年燕十三击败剑圣谢晓峰的绝世剑法,一招秒杀护坛神兽!

可以说,情衣这一次在孤星坛攻防战中,大出风头,其他人都成了配角。

而异军突起的“黑马”自由帮,则很不幸啊沦为最大的牺牲品。

纵使妖瞳当机立断,下令撤退,依旧在两方夹击之下,损失惨重。

若非《黄昏门》恰好在当时升级成为大派,掌门权限提升,足矣和现存的各大派并列,引的不少两方势力中黄昏门弟子投鼠忌器,只怕自由帮是否还能存在,都是未知之数。

但晓是如此,此次妖瞳无论是个人威望,还是信心,俱都受到了空前的打击。

最可笑的是黄昏三隐士,居然当众挑衅不败传说小剑,结果被对方轻易击败,颜面扫地,连带《黄昏门》的威信,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意境级初期,和意境级大成,相差又岂止天壤。

时候,妖瞳终于下定决心,孤身上神山。

神山目前的高度,已经和灵鹫宫,相差无几。

......

蓦然绝望了,三天,整整三天滴水未进。

若是全盛之时,莫说三天,即便是十天不吃不喝,只要维持住体力不失,同样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此刻的蓦然,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连普通人都不如。

本就重伤的蓦然,在山贼的粗暴对待下,已经濒临死亡。

蓦然不想再受这份活罪,她想要拿起身边的石块,自杀重生。

偏偏,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连自尽的力量,都没有了。

......

风吹无痕来到了九丘山,九丘山乃江湖闻名的匪类聚集之地。

可以说,九丘山的NPC,没有一个不是该要千刀万剐的恶徒。

自然,作为本地NPC,他们对于此处势力分布,都相当熟悉。

风吹无痕认识九丘山,因为这并不难找。但他并不知道凭虚洞在哪,因为凭虚洞并不出名。

凭虚御风,坐而望川。

乍听之下,拥有这等风雅之名的地方,怎么着都该有个大人物,大BOOS坐镇。

只是很可惜,他接连擒拿、虐杀了十几个NPC,都没有一个能说出凭虚洞究竟在哪里。

九丘十八寨,从来没有一个叫凭虚洞的地方。

风吹无痕渐渐疑惑起来,主上,绝不可能让他去一个犄角旮旯,就是为了杀一群没什么本事的强盗。

联想到自己最近修炼的那套邪术,风吹无痕,若有所思。

......

蓦然觉的自己已经死了,或者说,离死也不远了。

头一次,蓦然是如此渴望重生。

头一次,蓦然是如此痛恨狂过。

她不明白,狂过为什么不理会她。

她不明白,那个信誓旦旦说只爱自己一个的男人,为什么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反倒舍己而去。

狂过是风流的,浪荡成性。

但偏偏,蓦然对他,用情极深。

为了他,蓦然头一次违背了义父逍遥子的命令,将狂过带到了仙女洞。

为了他,蓦然一次次忍受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断在外鬼混。

渐渐的,蓦然习惯了,她以为自己对狂过的爱,必定可以恒久不变。

毕竟一个女人,如果能够忍受深爱的男人,去勾搭别的女人,那还有什么,能将这种感情分离呢?

况且狂过也并非一无是处,只要有任何女人敢说蓦然的坏话,他必定会离开那个女人。

但这,当真是爱吗?

蓦然想到了逍遥子。想到自己若是没了这个靠山,狂过还会这般吗?

头一次,蓦然对所谓的爱,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以前一直都是被蓦然压制住的,然而当濒死之际,她发现,自己再也抑制不住,不断开始胡思乱想。

蓦然的心,乱了。

就在这时,蓦然最后一次,集中精神,进行了最后一次传音。

终于,不再是没有回应。

系统提示:该玩家,目前无法接受。

蓦然,惨然一笑,心碎。

狂过答应过的,永远不会对自己关闭传音,可是狂过,关了传音。

蓦然昏迷了,在昏迷之前,她好似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

风吹无痕终于找到了凭虚洞,很难让人相信,这狗洞一般的地方,居然系统命名为凭虚洞。

凭虚洞中,原本一共有三位当家,不过很可惜,其中两位,已经在过去的NPC火拼中,壮烈了。

NPC杀死NPC,系统是不会刷新新的NPC的。

自然,凭虚洞就从一个三流势力,沦落成了不入流。

一个小头目,几十名喽啰,就是凭虚洞所有力量。

更让人感到可笑的,除了小头目会几手初级武功,那些喽啰甚至连半点功夫都不会。

如此势力,只怕任何一个刚刚加入神宗,还没出师的雏鸟,只要敢见血,就能轻易扫荡干净。

偏偏,楚翔却派出了坐下有数的高手,七灵之一。

风吹无痕,开始在洞内仔细搜索了起来。

......

蓦然悠悠转醒,她以为自己已经重生了。偏偏,身处的环境,让她知道,自己似乎逃脱了大难。

这是一间,布置极其奢华的居室。

习惯享受的蓦然,一眼就能从周围细节中,认出这是系统客栈中,最上等的厢房。

系统客栈,纵使名字不同,但布置,总有迹可循。

中央座椅上,端坐着一位锦袍男子,此刻正在闭目自修,可见是一个非常刻苦的人。

蓦然心中一惊,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衣衫完整,甚至连上面肮脏的泥迹,都没有清理过,此时正散发着阵阵恶臭,和那条洁白、柔软,散发着香味的被褥,是如此格格不入。

蓦然脸色,倏然一红。

......

风吹无痕睁开眼睛,他知道那名受过重伤的女子醒了,更知道这就是他此次的任务目标。

为什么这么肯定?很简单,一个女子能在短时间内,从丑八怪变成天仙般的美女,要么是奇迹,要么就是中了蛊术。

而恰好,这种蛊术,是神宗秘密研制出来的。

“你醒了。”

风吹无痕淡淡的开口。他知道,对于一个刚刚受到打击的女子来说,表现的太过熟络,容易引起误会。

在别人警惕心最强时献殷勤,岂非直白的告诉对方,自己有所图谋?

蓦然红着脸,看着那名淡然转身的男子,映入眼帘是一张坚毅的面容。也许不如狂过俊逸,但绝对比狂过,更可靠。

不知为何,蓦然竟然不自觉的将这名救了自己的陌生男子,和丈夫狂过比较起来。

这种想法,让蓦然心中升起一阵负罪感,脸上却是更红。

蓦然又怎么会知道,风吹无痕新近修炼的《阴阳交*合神功》,本就是最上层的媚术。

失去内功护体,内心又连番遭受打击,精神极度疲惫之下,蓦然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

“这位朋友,不知可是,你救了我?”

话一出口,蓦然就开始后悔,这不是问的废话嘛。

男子却是不以为意,含笑点了点头。

随即,好似知道蓦然心里在想什么,指了指叠好放在对方枕边的干净衣服,又指了指一旁的水盆,施然站起,朝外间走去。

蓦然心中涌起一阵暖意,随即动容。

那男子,竟然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甚至此刻缓步向外踱去,都未停止自修!

“嘭”的一声轻响。

随着大门合拢,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了蓦然眼中。只是蓦然,却将那道总是泛着火红色泽的身影,深深映入到了心中。

蓦然本就是一个习武非常刻苦的人,否则也不会独自领悟意境,成为当今天下有数的高手。

风吹无痕一席不经意的举动,亦或者说日常习惯,却是将自己的影子深深留在了对方心里。

这却比什么媚术,都来得有效。

只是,这种巧合,谁又能在事先猜到呢?

......

神山之巅,楚翔面东而立。

他相信,在七灵中最坚毅,同时也是最刻苦的风吹无痕,定能得到蓦然的认同。

他同样相信,另一面的明月,一定能够完美完成自己的任务。

七灵,本就不是简简单单七柄随手可弃的工具。他们将来,俱都是有大用处的。

培养死士容易,培养心腹,难。

培养出能够独挡一面的心腹,难、难、难。

......

仙女洞前,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壮硕男子,忽然一声暴喝,双掌平推!

顿时,十八条十几丈长的白色龙形气劲,相互缠绕、拧成一股,齐齐朝着仙女洞那封死的石门撞去。

“轰隆”一声!仿佛闷雷乍响,石飞土溅中,整块封死的千斤石,完全碎裂,朝着洞内冲去。

黑衣大汉做完这一切,一个倒纵,跃至一名甜美少女身前,不丁不八站立着,气机却是完全锁定了那黝黑的洞口。

少女身后,三十六名同样装束的黑衣人,分数列站开,隐隐间,似乎布成了一个玄妙的阵势。

“唉——”

一声叹息从那烟尘弥漫的洞穴中传出,仿佛有着别样的魅力,直入灵魂。

“老夫已经隐居多年,诸位却是为何,毁我洞府。”

一名容貌俊伟的中年男子,倏忽间出现在场中,几乎同时,三十六名黑衣人跃出,呈地煞星位分布,将那老气横秋的中年人,围在中间。

中间男子环顾四周,待看到这三十六名黑衣人,明显个个都有超一流以上的身手,不禁神色略显凝重。

超一流高手不可怕,但若是接近绝顶的超一流高手就可怕了。若是再布成阵势,只怕便是尚未完全成长的传说级高手遇到,也要头疼。

这些人,完全可以困死一名意境成熟的高手,即便是意境大成,想要逃脱容易,想要击败、击杀,就必须付出不小的代价。

逍遥子意境早已大成,将要臻至圆满,假以时日,即便是在圆满之上更进一步,领悟到神秘莫测的极尊境界,也未必不能。

自然不会被这些人吓到。但是当他将目光扫过那名挡在少女身前的黑衣壮汉,当他看到甜美少女腰间的弯刀,瞳孔猛的收缩!

“哈哈哈!好!好!好!不知诸位究竟是何方势力遣来,好大的手笔!连我逍遥子都不知道究竟江湖中有谁人能量如此之大!一名意境大成高手,三十六名结成阵势的次绝顶高手,一柄天下第一魔刀,要杀我逍遥子,却也未必不能!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魄力!”

甜美少女自壮汉身后走了出来,少女很可爱,配上那一副甜甜的笑容,完全就是一个可爱的邻家女孩。

可惜,少女冰冷的语气,和她的表情,完全不相符。

“我该是叫你逍遥子好呢,还是叫你无崖子。”

第三十七章 情迷

逍遥子还是无崖子,这不是什么问题,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

但问题恰恰是,在听到无崖子这个名字时,逍遥子,稍微愣了一下。

为什么愣?原因同样并不重要。也许是愕然,也许,混沌纪元当真有无崖子这么个人。

但重要的恰恰是,在逍遥子愣神间,明月出手了!

魔刀,小楼一夜听风雨!

魔刀不需要意境,因为魔刀本身就代表着意境,代表着白小楼的意境,又或者,魔刀已经远远超出了意境范畴。

所以,执有魔刀者,完全拥有越级杀人的资本!

魔刀刀法唯一的破绽,就是相匹配的内力稍显薄弱,这和金蛇剑法的缺点类似。

但明月出手瞬间,逍遥子,脸色勃然而变!

一弯明月高悬天空,四周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那自天空垂下的,究竟是清冽的月光,还是冰冷的锋芒?

一个瞬间,无数刀影划着玄妙的轨迹完全将逍遥子笼罩。

岧岧刀影,甚至几乎要凝成实质,肆虐而起的狂风,直卷十几丈外!

这如海啸般滔天的威势,哪里还有半点内力薄弱的影子!

逍遥子展开绝顶身法,化身惊鸿,好似游龙,不停在刀气缝隙间穿梭。

然而那刀影,却是越来越密,渐渐有围拢的趋势!

一个呼吸,逍遥子闪身一百三十三次。

一个呼吸,魔刀划出三百二十九条残影。

疯狂的魔刀,疯狂的明月!

..........

“明月能赢逍遥子吗?”

上到阁楼的紫衫,微微有些瑟缩,颤抖着问到。

楚翔转身,随手解开披风,披到伊人身上,仔细将她裹好,这才缓缓作答。

“不能。”

紫衫愕然。

“可是你派明月去的时候,说过她一定能行的。”

听着那有些赌气的口吻,看着眼前苍莽云雾,楚翔笑了。

“她一定能行,但她一定不能赢。她一定能独立杀掉逍遥子,但这不是赢。而且那个杀掉逍遥子的,不是她,是白小楼。明月,一定不会这么做。所以,她的确能行,但她一定不能赢,也一定不会杀。”

紫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沉默半响后,楚翔收回远眺的目光,忽然凝神看着紫衫,认真问道。

“紫衫,你似乎很想逍遥子失败,败则死。”

紫衫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翔,点了点头,笑了。

“对啊,怎么啦?明月是自己人,逍遥子是外人,我当然希望明月赢咯。”

楚翔霁颜,将紫衫拥入怀中。

“外人嘛...”

“紫衫,你进入混沌纪元,很久了吧。”

娇躯轻颤,不过紫衫依旧抬头,笑看着楚翔。

“是哩,你怎么知道咧。”

“猜的。”

寒风一阵阵涌来,高处,总不胜寒。

一阵赤金亮起,蒙蒙金光,驱散了所有寒意,但紫衫,却依旧紧紧抱着楚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温暖。

良久后,楚翔才拥着紫衫,朝扶梯走去。

“紫衫,倘若,我是说倘若,有一天,我不再是我,另一个我要杀你。你记住,一定,一定不要还手。”

这是一个突兀的,有些傻瓜的要求,只有那些傻瓜,才会在面临死亡时,闭目待毙。

偏偏,这个世界上真有傻瓜。

“我知道哩,如果你要杀我,我一定不会还手的。你就是你嘛,哪个你,都是你。”

我就是我?是吗?也许是吧。

..........

逍遥子全身衣衫凌乱,身上还有着不少血痕,此刻的狼狈,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翩翩风度。

凌波微步早已施展到了极致,往往一个残影刚灭,数个残影已生。

偏偏,不论残影有多少,密集的刀气中,总有一轮弯月,紧紧的贴在每道残影喉间。

残影越来越快,魔刀却仍旧只慢了一线,逍遥子额间见汗,已经不准备保留底牌。

“喝!”

吐气开声,只见周围空气骤然塌陷,黑色气场扭曲,方圆十丈内所有刀气尽数被卷入其内,就连魔刀,都被气场震的远远荡开!

“北冥神功!”

明月指诀微颤,只觉一股沛然大力自魔刀上传来。脸色倏然一冷,低声呢语,却是又倏然展颜,笑的如同邻家女孩般可爱。

指尖轻动,隔空驭使的魔刀,带起道道劲风,打着转儿飞回,收入鞘中。

黑色扭曲气场一闪而逝,逍遥子脸上一阵潮红,好似虚不受补一般,却是也自停下脚步,不做追击。

片刻后,明月含笑看着逍遥子将异种内力尽数消化,这才晓有兴趣的看着他身上几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伤口泛红,却不是鲜血的殷红,而是一种诡异的暗红,略带墨绿!

魔刀,淬了毒。

“哼!”

只见逍遥子一声闷哼,倒吐一大口夹杂着血块的鲜血,脚下一阵晃动,这才面含煞气死死盯着明月。

“好!好!好!好一柄魔刀!好厉害的毒药!好狠心的丫头!”

明月不语,含笑退开数十丈,而后几乎同时,原本围在逍遥子周围的三十六名高手齐齐出手,漫天气劲朝着方才受创的逍遥子裹去!

贪狼阵,发动!

..........

风吹无痕骑在马上,怀抱着蓦然。

那柔软,让人心醉。那温香,让人沉迷。

柔情似水,可化一切钢铁,佳人如酿,越饮越难忘怀。

风吹无痕还记得自己是神宗的人,但风吹无痕,却已经忘了任务。

如同其本身对于蓦然的吸引一样,蓦然身上,同样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越是接触,越是让他难以忘怀。

原本,他两人俱是一时俊彦,天生该被荣耀环绕着的人。

这等人物,要么相互为敌,要么相互为善,擦肩而过,亦或者默默无闻都是不可能的。

其实,当风吹无痕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要沉沦到这一段感情之中。

至于结果如何,也许连某个身在其后的布局者都不知道。又或者,他原本就没想过让阴谋单纯只是阴谋。

单纯的阴谋,就像一张薄纸一样,再完美,掩盖不了其本身的脆弱。

在楚翔看来,所谓谋略,若脱离了变数,也就离失败不再遥远,特别那些关乎感情的。

情场就像战场,但情场,毕竟不是战场。

三十六计,可借鉴,但若想凭此就将一切都掌握在手,明显不能。人心,比之天意,同样莫测。

阳光透过泛黄的树荫,照出点点光斑,就像此时天空中隐藏在明亮苍穹后的星辰。

一匹骏马,两道身影,为这秋日里的萧索,增添了不少色彩。

男子执缰御马,女子如玉兔依偎,好一派和谐。

“蓦然,我带你回去见见我师尊,如何?”

风吹无痕低下头来,盯着一脸幸福之色的蓦然。难得的,这一刻他停止了自修。

蓦然抬头,正好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禁一红。

“还是,先陪我回去看看义父吧。”

修为明显要压过风吹九天一头的蓦然,声音却细如蚊虫,显得颇有些底气不足。

风吹无痕讶然失笑,这才点头,驾马朝着远方驰去。

主上,你可曾知道,无痕,当真醉了。

我此生,必不负神宗。

但此情,我亦不会负了蓦然。

风吹无痕神色肃穆,眸子里充斥着担忧,看向远方的目光,没有焦距。

本能的,他觉得那如神般的白衣,将一切都算计到了心中,包括自己的“堕落”。

本能的,即使弃去对神宗的眷恋,他发现自己,同样早已失去了朝楚翔出手的勇气。

若楚翔要杀蓦然,自己该,如何适从?

风吹无痕迷茫,脸红的蓦然,却没有发现无痕的担忧。

沉醉在感情中的女人,最是盲目。本该产生的疑惑,事前计划中的不周密,由于无痕的介入,蓦然已经忘记了去思考。

幸福的她,早已忘掉了,曾经深爱着的狂过。

你负了我,却是莫怪,我也负你。

“负吗?”

此时此刻,在那八千九百丈高的缥缈峰顶,一袭红衣,迷离着呢喃。

......

“呵!”

逍遥子一声怒喝,周身三处大穴迸出血泉,本就几乎修炼到巅峰境界的北冥神功超负荷运转下,方圆三十丈内,空间完全扭曲!

“嗷呜——!”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狼嚎,三十丈扭曲空间外,平地里忽然卷起一阵狂风,直上云霄,整个将巨型黑色气罩笼罩到了中间。

一尊硕大的,足有百米大小的气劲巨狼,忽然从天空中扑来。

这一刻,就连耀眼的阳光,都再也遮不住苍穹后某颗星辰的光亮。

青色巨狼咆哮着,带着无边凶焰,就像是天外飞来的陨石,狠狠朝着扭曲空间撞去。

无声无息,没有预料中的轰鸣,那声势比之先前愈加狂暴的巨狼,再次被那黑色扭曲吞噬,就像迎面撞到了怪兽嘴里,连根骨头都没能剩下。

气罩中央,逍遥子脸色骤然一红,“噗”的喷了一大口淡绿色的鲜血。

一阵阵眩晕自脑中传来,逍遥子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混乱。

毒药!从不被高手放在眼中的毒药!若是同样由高手来制造呢?

除了少部分所谓百毒不侵的功法,天下又有多少高手当真能无视一切剧毒。即便是段誉,难道当真以为生吞了莽牯朱蛤就能免疫一切毒素?

高手无惧毒药,一则因为本身抗毒性强,更因为内功凝聚,什么毒都能迅速驱除。但若是连驱毒的时间都没有呢?

逍遥子很憋屈,毁在剧毒手中,让他觉得颇为憋屈。高手都有高手的气度,譬如西门吹雪,譬如叶孤城,你让他们在剑上淬毒,只怕他先拔剑朝你削了去。

但明月,并没有这种高手气度。不论手法多卑劣,只要能杀敌,就是最好的,这是楚翔教给七灵的。所以但凡神宗出产的真正高手,鲜有良善之辈。

在此刻逍遥子眼中,那三十六个神秘高手,俱都化为天空中的星辰,笼罩大地。博通百家的他,竟然愣是看不透阵法破绽,甚至类似阵法,连听都没听过。

阵有困阵,有幻阵,有杀阵。

只得其一,是为下品。能得其二,即为中品。能合其三,当为上品。若能挑一道主修至极境,其二辅助,完美贯连,方为上上。

譬如传说中的幻阵之尊——两仪微尘大阵!

混沌纪元中的阵法,太少太少,即便黄药师,又懂得多少奇门玄术?何况逍遥子,仅仅就阵法一道来说,还不如黄药师。

《武典》内记载的,疑为修真世界中上品阵法《三绝阵》之一的贪狼阵,岂是逍遥子能够揣度。即便只得到三分之一的完整阵图,即便只能发挥原本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是逍遥子能够轻视、睥睨。

法阵空间外,三十六名高手齐齐喷吐鲜血,黑色面罩早已被血液浸透,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明月朝着那三十六名高手缓缓点头,好似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少有的,眼中出现一丝不忍。

那三十六名得到指示的高手,没有一个犹豫半分,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一齐取出一颗蓝汪汪的丹药,吞服。

轰!!!

冲天气焰中,三十六人无声咆哮起来,身上气势刹那暴涨十倍,堪比高手运转天魔解体大*法!

周天大穴几乎同时爆开,那些高手眼睛俱都暴突起来,密布的血丝,像是蚯蚓一样蔓延,倏忽爬满了眼球!

咆哮着,无声的。他们,早在丹药入腹时,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其中十八人因为根骨相差太远,加上毅力不够,当场自爆身亡。剩下十八人,却是强撑着身体一点点撕裂的痛苦,强行将狂暴十倍的内力按照特定的行功路线运转。

内力所过,经脉同时粉碎,但撑过第一波的,没有人在这时倒下!

远空,在那看不到的地方,也许是亿万光年外的某颗星辰,颤抖起来。

混沌纪元是游戏,有的仅仅是地图,本不该拥有,宇宙。

但偏偏,一股淡淡的、莫名的力量,带着残忍的狼啸,破界而来!

贪狼,从来不是某个位面的神祗,某一界的星辰,亦或者某个人的代号。

贪狼,三大凶星之一,其实,同样代表了一种“类规则”!

有界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就有了贪狼。

当十八股狂暴的内力涌出体外,当天空中那一缕“莫名”降临,当三十六股爆碎的血肉卷上云霄,一匹狰狞的青狼,狠狠朝着黑色扭曲光罩扑去!

轰隆!!!!!!

剧烈的爆炸,狂暴的气旋。

天地,好似在瞬间,被那青黑两色完全充斥。

明月躲在一道壮硕的背影后,摩挲着魔刀。

青色巨狼、扭曲空间,在爆炸生出的同时,齐齐湮灭。

逍遥子狠狠撞飞在远处山壁上,全身骨骼、内脏碎裂了大半,瞬间重伤。

号称能吞噬一切的北冥神功,终于在眨眼间,被那远远超出极限的力量,攻破。

黑衣人依旧木然站立着,收回了防御气罩,任由那炙热的余波拂到身上。看起来,有些呆滞。

待四周光华散去,待看清场上狼藉,明月那摩挲着弯刀的手指,停了下来。

一个深达十丈,方圆二十丈的巨坑,生生将原本平整的山地,塑出一个山坳。

远处塌陷的山壁下,逍遥子已经完全被活埋到了碎石里,生死不知。

似乎,贪狼阵加上那三十六名次绝顶高手自杀式攻击,效果比预计的还要好。

逍遥子,身为如今江湖中绝顶层次的人物,意境将要圆满的宗师,绝对不是如此轻易就会失去抵抗能力的。

但此刻的逍遥子,状态早已下降到了低谷,可还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黑衣人?

何况还有一个手执天下第一魔刀的明月!

执有魔刀的,未必一直是天下第一。但曾经执有魔刀的,俱都成为过天下第一。这是楚翔告诉明月的,也是他对明月的期盼。

明月知道,逍遥子完了。所以明月,停止了原本出刀的念头,笑了。

..........

神宗密室,楚翔放下手中的《帝王心术》,脸上泛起些许笑意。

紫衫在研究室中倒腾着各种珍贵道具,物品,这已经成为她最近唯一的兴趣。

但楚翔扪心自问,其实并不在乎她的奢侈。

有些亏欠,若能以外物来弥补,其实最是廉价不过。

站起身来,楚翔闭上眼睛,开始日常自修。

周围淡淡的赤金光芒升起,在那光耀之中,一点点几不可查的威严,弥漫开来。

赤金,就像是海洋,笼罩在楚翔周围。

那朦朦胧胧的波动,一浪,接着一浪。

欢快跃动的光焰中间,那一道道穿梭着的虚影,又是什么?

丹田内,内息如海,红浪翻滚。

丹田内,九条金蟒虚影,在内息的海洋中,在那尊被封印起来,早已从记忆里抹去的真身下面,欢快的翻滚着,成长着。

帝王之道,不是那么好走的。

常人,又岂能天生就拥有真龙之气?

但草莽间,也能出现帝王。腾飞的鳞蛇,总有成蛟,化龙的一天。

这是一条,偏颇的武道之路。却与那同样偏颇的《武典》,相得益彰。

既然已经走上了不归路,那便将偏锋,走到极限!

第三十八章 无名氏

“喝!”

神宗后山山脚下,一名白衣男子吐气开声,双掌平平推出。

顿时,一股磅礴浩荡的赤金气浪自掌心喷涌,身后九条金蟒虚影翻腾、纠缠,而后自九个不同方向散开,沿着九道各异的曼妙轨迹穿梭,几乎在气浪撞上远方一座山头同时,再度汇聚!

轰隆!!!

晴天惊雷,霹雳当空。在一名黑衣女子骇然的目光中,那座高有几十米的小山峰,在气劲、蟒影的联手肆虐下,整个被撕成碎片!

漫天石屑洒落,男子仰天狂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两年多,接近三年的苦修,仅仅根据《武典》中透露出的一点点设想,几乎完全凭借自创而成的《帝王之道》,终于小成!

在金蟒虚影的加持下,内劲所能造成破坏力凭空增加了一倍!楚翔终于看到了,剑走偏锋的好处!

如同《武典》一般,这《帝王之道》并不能增加人对于道的感悟,但却能实实在在提高战斗力!用修道者的话来说,这并非长生之术,但却是争斗之术!

“可惜,可惜......”

楚翔低头看着白皙如玉的双掌,连道了两声可惜。

的确可惜,可惜了这一副潜力无穷的肉身。可惜混沌纪元中没有蟒妖来让自己抽魂炼魄。

楚翔犹自叹息着,身侧妖瞳,却已经完全呆滞,连天空中掉下的石屑,都忘了用内力排开,结果被淋了一头一脸。

“这种力量,还是人吗?”

妖瞳心中,完全被震撼充溢,至于楚翔的不满足,妖瞳已经选择性的无视掉。

良久,楚翔才转身看向妖瞳。比之三年前,他显得更加成熟,也更加威严了。

“你此次来找我,除了自由帮有人发现冰火岛任务,可还有别的事情?”

楚翔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其心中真实想法,事实上,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平等对待面前这位自由帮帮主。

自由帮这几年,在神宗暗中扶植下,无疑壮大了不少。但比之如日中天,人数早已超过灵鹫宫的神宗,这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大派,自由帮依旧只是一只小虾米。

神山高度,早已超过万丈,而作为人数第一个突破系统限制的门派,神宗宗主的权利,比起其他各派掌门人,还要大的多!

可以说,神宗如今,除了隐藏极深的灵鹫宫,除了因为时间限制,底蕴不足之外,早已能够称霸江湖!

当然,楚翔并没有存下这等念头,江湖不需要至尊。神宗可以成为第一,但若成为至尊,只怕第二天就被所有门派联手剿灭了。

神宗强,但再强,最多也就能同时力敌四五个门派罢了。比起灵鹫宫,若当真算上全部隐藏实力,只怕还是略有欠缺。

最重要的是,小剑代表的天盟,已经开始对神宗生出忌惮,不满。楚翔有理由相信,若非紫衫从中斡旋,自己怕是早不知道被这个“盟友”刺杀了多少次。

没有人喜欢意外,在喜儿之流眼里,依韵是意外,神宗,更是最大的意外。

妖瞳没有介怀楚翔的冷漠,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介怀,能够单独和白衣会面,这在如今的江湖,已经成为了一种殊荣。

在大多数人忘掉灵鹫宫的今天,神宗,就和当年的灵鹫宫一样,成为无数江湖中人眼里的圣地。

神宗绝学,太多了!

“我还是觉得,让自由帮直接并入神宗,或者至少公开成为神宗的直属帮派为好。毕竟最近,黄昏门对自由帮,已经生出了觊觎之心。如外三人在宗主眼里虽然弱不堪言,但在妖瞳心目中,依旧是难以力敌的强者。”

楚翔嘴角勾起,毫不掩饰挂起一丝轻蔑的微笑,也不知究竟在轻视妖瞳,还是轻视所谓的黄昏三隐士。

妖瞳见状,却是自觉低下头来。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筹码——魅力无限的外表,在白衣眼里,和骷髅无异。

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除了紫衫外,白衣楚翔从来不近女色。甚至有小道消息流传,他其实连自己的夫人紫衫,都没有动过。

当然,固执的相信这类小道消息的,必定会被其他多数人嘲笑,白衣又不是东方不败,即便柳下惠,只怕有这么美丽的夫人,也难以自禁。

“此事勿需再提,自由帮和神宗,在外人眼里,不该有任何牵连。黄昏门不日将要易主,如外这些人的觊觎,不用在意。”

毫不犹豫,楚翔一口回绝。

自由帮这块瘦肉,他还看不上眼。

“可是......”

妖瞳还想说些什么,楚翔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本座决定的事,休要再议。你最近时日的安危,我自会派人保护。”

看着那远去的白影,妖瞳只能,无奈太息。

白衣,越来越霸道了。不过能够得到神宗高手的保护,妖瞳也,勉强达成了目的。

不久后,妖瞳离开了神山,带走了一名神色轻佻的青年。

但妖瞳丝毫不敢因为对方的轻浮而小觑,那青年身上独特的味道,和如外三人,哪有半分差别。

无我意境!

..........

楚翔诧异的看着眼前神情木然的紫衣男子,这位可是,稀客。

依韵嘴角勾起,退出了忘我意境,眼神清明的看着楚翔,很欣赏对方眼中的意外。

楚翔同样笑了,施然走到雕龙王座上坐下,手掌搭在镶嵌着避尘珠的扶手上,开口出声。

“依韵,你不好好躲避仇家追杀,却来我这里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又想打什么秋风,借钱、借人、还是借兵甲。”

依韵脸上笑意更甚,几年来,自从自己出手刺杀天道子几人以来,若非神宗一直在暗中相助,只怕他早已重生。

纵使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不过依韵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若非天道子几人逼人太甚,联手向峨眉,向情衣施压。自己也不会出手将其灭杀,被数个门派追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但人,总有自己的底线。依韵的底线,就是朋友。

“怎么,楚宗主就认定依某必定是来讨债的,未免也太小看我这传说级了吧。”

依韵似笑非笑,楚翔脸上时刻挂着的威严,则完全跨了下来,似乎颇为无奈。

谁又能想到,当依韵认定了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圈里,会如此,“不客气”呢?

依韵最怕欠人人情,同样绝对不会接受他人的施舍。但朋友的帮助,是不需要理由的,而且,那同样不是施舍。

用他的话说:我命都是你的了,还跟你客气什么呢?

依韵,的确对楚翔,很不客气。

楚翔无视了对方无力的辩驳,依韵同样无视了楚翔的无视。

“哈哈哈,你这家伙,练什么帝王之道,练得比忘我还要无趣。我来,当然是有事相商。”

“说吧。”

面对这个和原著中的“冷酷”完全不同的家伙,某人又能怎样,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又能怨的了谁?况且,在外人眼中,依韵依旧是冷酷的,能让他区别对待,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

也许连依韵自己都没有发觉,尚能在情衣面前保持傲气的他,每次和楚翔会面,总是不自觉的会将孤傲完全收敛起来,表现出一副洒脱不拘的样子。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极难得的牺牲,但他,甚至丝毫没有因此介怀过。

依韵知道楚翔修炼的是《帝王之道》,神宗的门派特殊属性更是孤傲,当孤傲遇上孤傲,依韵不希望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若换成几年前的他,是决计不会考虑这些的。其实即便两人都孤傲,也不过和当年一样。但本能的,依韵选择了退让。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最是奇妙。依韵愿意为朋友做的,也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我要借清风、借明月、借一百名超一流高手。听说你最近又研究出了什么改良版暴雨梨花针,来上五百筒。基本,就这些吧。”

面对意料中的狮子大开口,楚翔沉吟了片刻,一口答应下来。

“清风、明月都是你朋友,让他们帮忙是应该的,我也是你朋友,所以一百名超一流高手同样没问题。但暴雨梨花针不是白菜,你必须将成本费折给我,你知道最近神宗财政上很紧缺。这样算来,你已经欠了我一百三十八亿两银子,以后是要还的。”

依韵嗤笑一声。

“得了,神宗仓库都快被黄金塞满了,但你手上那本账簿什么时候有过盈余,先欠着吧。”

楚翔看着依韵脸上最后一丝尴尬施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愿意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傲气,甚至不惜将忘我的破绽交给我。

但很多事情,并非我能决定。

这么多年来,很多时候,我一直试图忘掉任务,真心把你当做兄弟。

我成功了,心中却只是多了一些亏欠,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依韵,从来都是一个,宁愿把债务清清楚楚列出来,折算成金银的人。看得清的债,比看不清的,总要轻的多。

但债......

三日后,依韵离开了神山,同时带走了一大群人。

难得的,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敌对门派隐士们,没有在这几天对依韵发动刺杀。

神宗的水,很深。在NPC隐士眼中,比在玩家眼里,还要深得多。

不论是昔年的金蛇郎君,还是后山密林中的昔日剑圣,亦或者宗内一些別的什么人物,都清楚的告诉那些NPC隐修高手门,神宗,不好惹!

..........

楚翔抬头,看着天空,默默无语。

连依韵的脚步,都在不知不觉中,提前了。

原本,他不该这么早去冰火岛。也不该拥有这许多,甚至足矣横扫岛上诸人的助力。

但很多事情,却总是,不可抑制的发生着改变,比如原本将成为逍遥派掌门的喜儿,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比如,那崇尚自然之道,向往自由无忧的逍遥子,此刻,甚至连死亡,都成为一种奢望。

江湖公告:神州帮小剑完成连环任务,华山派掌门岳不群自宫修炼辟邪剑法,小剑成为华山掌门。

江湖公告:逍遥派掌门人逍遥子,将掌门之位,传于无名氏。

江湖公告:各派NPC掌门实力提升,绝学威力强化,开启完整版绝学系统。

远在万里之外的喜儿、小剑,齐齐睁开眼睛,难掩目中惊愕。

逍遥派新任掌门——无名氏!

神山腹地,第十七层监狱,紫衫站在远处,怜悯的看了一眼愤恨不以的逍遥子,摇头离去。

逍遥子并没有看到透过天窗看向自己的紫衫,对于目光的敏锐感应,这种高手本能,早已随着一身武功流逝,完全丧失掉。此时的逍遥子,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逍遥子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面目平凡的年轻女子,说是平凡,也只是相较于混沌纪元中其他玩家。严格来说,混沌纪元里,是没有丑女的。

逍遥子有理由愤怒,任何人被人以家人相要挟,都会愤怒。

偏偏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知道蓦然和他的关系。更不明白,为何蓦然也会被人捉来。

无名氏脸上挂着冷笑,挥手示意众人将蓦然抬出去,外面早就有人接应,将其送回屋内。

对于蓦然来说,她只是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蓦然,早在两年多前,在逍遥子失踪后,就加入了神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没什么好奇怪。

逍遥子怒,更怒对方头领,尽然到今天都没有来见他。每天更是用劣质的食物养着,全身穴道被金针封住,甚至连撞墙的力气,都没有。

曾经一身精纯澎湃的功力,早就喂了吸星大*法!

融合了北冥神功的吸星大*法,比之原版的吸星、亦或者北冥,都要来得更加霸道。

逍遥子觉得自己,堂堂一代宗师,完全被人像家畜一样豢养起来。这种感觉,让一直站在巅峰的他,如何能够接受!

无名氏离开了,带走了逍遥子的怨恨,带走了江湖中无数人的好奇。

当石室大门关闭,又有多少人知道,曾经风采绝世的逍遥子,终年被人囚禁着,不见天日呢?

神宗地牢,关押过无数高手。有玩家,有NPC。

逍遥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其实,有句武道中的老话,对于很多事情都适用。

正道胜在温和,精进平稳。邪道则一味突飞猛进,要么在飞速进步中崛起,创造奇迹。要么就被接踵而至的磨难,毁灭掉。

神宗是正派,这是系统定义的。神宗是邪道,这是楚翔决定的。

在这疯狂的世界,想要过的比别人更好,得到比别人更多,那就必须抛弃很多东西。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神宗地牢暴露在江湖人眼中,只怕立马就会被所有江湖门派围剿。但楚翔,只是看着那些终日碌碌的江湖正义之士们,不停冷笑。

既然不够,那就,再狠一点。连我这个宗主都走上了邪道,神宗又有什么权利,不一起呢?

楚翔是自私的,他早已决定,若有一天必定会毁灭,一定要拖上整个神宗,甚至拖上这个世界!

他不是魔,但在知情者眼中,他也许比魔,更可怕。一个连感情都能利用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呢?当愧疚都无法改变做出的决定,那么这个决定,必定会进行到底。至少楚翔,一直这么认为。

..........

灵鹫宫,血色大厅。

“无名氏,是灵鹫宫的人?”

小剑神色冷漠,看着喜儿。他的身上沾着血,剑上,同样滴着血。血,是灵鹫宫弟子的血。

缥缈峰上不该有男人,这是禁令。偏偏,小剑这次没有走后崖,而是直接从山脚一步步踏上来的。

喜儿怒极而笑,小剑,触犯到了她的底线。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不该,杀灵鹫弟子。”

红色劲芒乍现,一道残影闪耀。

四尺青龙舞出一片剑幕,面对喜儿的突然袭击,小剑半点都不显意外。

青色剑幕,红色云霞一次次碰撞。

一次次爆响中,火星飞溅,气劲四溢,整个殿堂瞬间被逸散的气劲破坏的满是狼藉。

殿外,乐儿容儿联手挡下逸射出来的劲芒,而后勒令一众修为不够的弟子退开。自己,却是带着一票高手,将殿堂团团围住。

她们今日,必定要让那敢犯灵鹫威严的男人,陨落在这里!

气劲交击整整持续了半刻,肆意的锋芒,将坚固的殿堂完全切割的千疮百孔。但神奇的,内中早已破败不堪,即便自外面都能看出其摇摇欲坠的大殿,就是不曾倒下。

一脚踏碎了地面唯一一块完整的青砖,碎石化成暗器铺天盖地朝着喜儿砸去,在那暗器石雨之后,是一片剑影衔接而成的蒙蒙剑幕。

喜儿依旧带着妖媚的浅笑,一头秀发忽然暴长十丈,如同一匹血色长虹,借着旋转之力,狠狠朝着剑幕抽去。

轰隆!!!

乐儿只见殿堂缝隙中忽然透漏出大片青红气芒,而后整座大殿开始塌陷!

“喜儿!”

一声惊呼,刚欲上前的乐儿却被身侧容儿一把拉住。

喜儿说过,不让她们插手。乐儿从来不听话,但容儿,一直很听喜儿的话。

尘埃落定,崩碎的巨石滚下山崖,带起一连串轰鸣。

朦胧尘雾中,小剑好似朝着喜儿说了一句什么,而后喜儿脸上的愤怒微微释然,同样传音说了一句什么。

小剑就此收剑,转身离去。

乐儿跑到喜儿身边,不甘的喝道:“喜儿,你怎么能放那个臭男人离开!”

容儿同样不甘,但她,没有对喜儿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

喜儿看了一眼远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乐儿,不要,不要问......”

那废墟中的红影,显得如此孤单。

但小剑又是凭什么,让暴怒中的喜儿,平静下来呢。

喜儿眼中充斥着担忧,究竟,是什么......

第三十九章 冰火岛

小剑离开了灵鹫宫,之后,马不停蹄赴往神宗。

凭借着和神宗友善的关系,小剑当然不用一路杀上神山,但注定了,他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恢宏的神宗殿堂,在那金碧照耀之下,楚翔一脸疑惑,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丝莫名其妙,看着小剑,好似在看一个白痴。

“无名氏?我怎么知道谁是无名氏。我还想问你呢!天盟也好,灵鹫宫也好,都是很多年前就霸绝江湖的存在,你不去灵鹫宫,却来我神山做什么。”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认定那无名氏不是天盟的人,就一定是喜儿的人。毕竟这两方势力,无论深度、广度,都要比之新崛起的神宗,深厚的多。

小剑仍旧是一脸淡漠,好似万事都难挂心。纯粹的理性者,究竟还能不能生出感情,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我已经上过缥缈峰了。”

淡漠的语气,却是肯定了两方最大嫌疑势力的清白,楚翔只能报之以沉默,当然免不了的,面上流露着万分的无辜。

小剑盯着楚翔看了半饷,疑惑着摇了摇头,楚翔那无辜的表情,太完美了。

“看来,不是你了。那么,你也小心吧。江湖的水,似乎比我们几个想象的都要深。当死亡不仅仅代表了重生,恐惧就会降临。我们几个,始终和别人是不同的。楚翔,一切小心。”

小剑冷漠的说完,转身就走,他并没有发现,当自己转身的一刻,身后那原本一脸无辜、疑惑的白衣男子,额间滴落一滴冷汗,那比夜空还要深邃的眸子里,一丝丝连威严都难掩的凶光,迸发!

小剑走了,楚翔依旧端坐在龙椅上,满脸肃穆。

敢于将这对朝廷不敬之物堂而皇之摆出来,同样说明了他的某种信心,和决心。

直到小剑完全离开精神领域覆盖范围,楚翔那紧握着嵌在座椅扶手上避尘珠的修长手掌,才彻底松开。

哗啦啦,坚固的避尘珠,彻底成为粉末!

九条黄金巨蟒虚影自身后出现,疯狂的舞动着,缠绕盘旋。一只白虎虚影,破空而来,却在出现瞬间,完全被九条巨蟒禁锢住,滔天凶焰被浓浓的威严裹住,没有泄露半丝。

楚翔心中杀意暴涨,几乎就要下令出动神宗所有力量,将孤身而来的小剑灭杀于此,但想到任务要求的时间,终究迟疑。

当那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当伊人笑吟吟的看向他,蟒影、虎形,齐齐消散。

一个踏步,几乎是瞬移一般,原本坐在座位上的楚翔,倏忽跨过几十丈距离,出现在紫衫身边。

“谢谢......”

楚翔紧紧拥着紫衫,心中百味驳杂。

他知道,若非紫衫有意欺瞒,小剑,绝对能猜到所有真相!

纯粹理性者,实在太可怕了,小剑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紫衫,不仅仅是白色,但紫衫,就是白色。这说起来简单,当真要做到,真要做到这种程度,太难,太难。

当死亡不仅仅意味着重生,当恐惧降临,当我本身就代表着末日。她却依旧,选择站在我的身边。

楚翔,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份执着。

“嘻嘻,你谢我干嘛哩。我是紫衫啊,而你是白衣。紫衫和白衣,不应该是同一类的,该永远在一起的吗?”

楚翔,无法给出承诺,唯有抱的更紧。

我始终没有触碰你,始终没有做出逾矩的事情。非是羞赧,非是无欲,更非是不屑。也许,对于旁的欲望来说,我会从根本上去抵触。但我却有悲哀的发现,唯一一次不会去抵触的欲望,却又从根本上无法给出承诺。许多人,都喜欢将某些东西,纯粹看成一夕之欢,但我,不能,因为我知道,倘若我那么做了,一定无法坚持走完自己既定的道路。

为什么,我可以做到无情,却做不到完全对你无情。

这一刻,楚翔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当背叛注定会发生,那么先前愈加坚定的承诺,岂非变得越是可笑?

这场争斗,复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感情也好,友情也罢,甚至是那纯粹理智的对手,都给他以无比的压力。

其实,当那些本就远远比之旁人要杰出的人物们,得到了许多原本他们不该得到的信息,结果,本来就会变得扑朔迷离。

就像天生理智的小剑,那天生无情的男人,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们,始终和别人,是不同的......

不日后,楚翔离开了神宗,当然,是带上紫衫一起的。

一般来说,楚翔行事,都不会带上紫衫。一则因为即便对其坦诚,也仅仅是在某些方面,譬如她知道、会提问的方面。二则此刻的紫衫,的确手无缚鸡之力,带着,也完全等同累赘。

但是,当她知道部分不该知道的真相后,却依旧决定将她原本知道的、那楚翔让她知道的部分隐瞒下来,就注定了,紫衫会在白衣心中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地位。

我不能给你承诺,但是我可以,将我们有资格在一起的时间,尽可能的延长。

白衣抱着紫衫,在风中,踏步而行,就像那神仙眷侣。

偶尔掠过城镇上空,总能引起一些人的惊呼,毕竟如此神乎其技的轻功,已经和神话无异。

楚翔还是喜欢,感受那种完全没有内力保护的急速飞驰状态,紫衫同样闭目享受着,虽然其实,某个男人已经用内力将她完全包裹住。

“紫衫,你现在应该什么都感觉不到吧。”

“没有哩,我能感觉到,你的感觉。”

楚翔沉默,紫衫则将脸庞贴在对方宽阔的胸膛上。

“真的哩。”

..........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这是,楚翔第二次出海。

依旧是那艘宛如军舰的巨型舰艇,没有奢华,却给人以无比强硬的感觉,仿佛任何挡在其面前的敌人,都会被无情摧毁掉。

楚翔抱着紫衫,飘然登上那高达数十丈,仿佛钢铁堡垒一般的舰艇。抬头看着那飘扬的,赤金色的旗帜,心中默默思考。

“黑旗,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这种强悍,霸道,究竟是何人逼得你隐退江湖。白色黄昏,血色传说,还是旁的什么。”

当神宗取代黑旗,当赤金盖过了黑色,楚翔知道,他和那素未谋面的家伙,必定是不死不休。

有些人,懂得因势、因利而变,有的人,却始终秉承着另一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气概。无疑,黑旗就是后者。

紫衫一声雀跃,离开楚翔的怀抱,飞奔到甲板边缘,依靠着钢铸栏杆,远眺大海。

天是蓝的,海是蓝的,若没有中间层叠的云彩,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迷离的眩晕,仿佛着海面上的空间,原本并不存在,而是被人生生在蓝色中,开辟出来。

鱼鹰盘旋在空中,偶尔掠下,倏然冲入水里,待归去时,却已经满载。

成群的海鸥,在这海上是一道别样的风景,在高达几十丈的甲板上朝下看,却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官。

看着雀跃不已,对什么都好奇、兴奋的紫衫,楚翔笑着摇了摇头。

每个人,在初初见到海洋,或者隔了长久之间后,再次与之见面时,总会被那无限的广博,足矣承载一切的器量所包容、感染,但若长期处在这样一种状态,又会产生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海洋,太美,也太单调。而人心,却始终充满了多姿。即便刨去颠簸,储满了新鲜果蔬,常人在海上呆久了,也难免会要厌烦。

美丽,若没有了承托,时间长了,也就让人乏味了。

一声嘹亮的笛鸣响起,非是机械启动时燃气的轰鸣,仅仅是一种讯号。

钢铁堡垒,缓缓在海上启动。

人的造物,始终充满了无限可能,称不上神迹,但却是奇迹。能让这么大一艘巨舰纯凭人力在海上航行,连楚翔都觉得,这完全是一种奇迹。

带着紫衫,两人朝着屹立在甲板上的船舱走去,说是船舱,其实还不如当成宫殿。

外表无比严酷的钢铁巨舰,其内,却也不是没有舒适享受之地。毕竟,即便是这艘巨舰的建造者黑旗,也非是什么苦修士。

海上之旅,才刚刚开始......

一个月后,当楚翔诧异着紫衫为何依旧能每天对着单调的海洋雀跃,钢铁巨舰,终于在一片近海区域,停泊。

远处,一座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小岛,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座半面霜雪,半面酷热的小岛,冰火两种极端,完全将造物的奇妙,体现在这方寸之地!

冰火岛,之所以被称为冰火岛,其实完全是因为其处在北海严寒之地,加上岛上有着一座未喷发的火山,造就的一种奇观。

但是,这个世界的冰火岛,在楚翔经过多方打探之后,却又发现并非如此简单!

当他亲眼目睹这种完全有别于正统传说的奇景,他知道,自己终于,是没有来错!

半个岛屿酷热,半个岛屿严寒,中间四季如春,这哪里是简简单单的火山可能造成的!若是因为火山,必定是严冰包裹着酷暑,而非是冰火各占一半!

此岛,有奇物!

在临岛的另一方,停泊着另一艘奢华无比的巨型舰艇,若仅仅从外貌来看,无疑比楚翔所居的钢铁堡垒夺目的多。但若真个两者相撞,楚翔相信,必定是那艘“紫宵号”覆灭无疑。

原本,黑旗建造这艘舰艇时,首先想到的就不是享受,而是战争。也许黑旗那厮天生是个战争狂人,总之这艘原“黑旗号”,在极度缺乏艺术韵味的同时,坚固绝对是冠绝天下的。

楚翔看着远处那艘奢华的巨艇,忽然恶趣味的想到,若是此时自己下令朝着那方狠狠撞去,依韵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楚翔,你在笑什么哩,怎么笑的,那么坏咧...”

身旁紫衫,看到楚翔忽然莫名奇妙奸笑起来,好奇的看了看他目光所视方向,无奈的发现依旧是一片浓浓迷雾。无奈之下,紫衫只能弱弱问了起来。

楚翔一愣,哑然失笑。

“没什么,在看,一个欠了我很多钱的家伙,最后的私产罢了。”

“我们走吧。”

无需下令水手放下小艇,楚翔直接招呼一声,抱起紫衫渡海而去。

“紫衫,你觉得这艘船,怎么样?”

“还好哩,就是不够漂亮。”

“呵呵,无妨,很快,我们就会有一艘很漂亮的船了。”

..........

冰火岛上,剑拔弩张。

依韵冷漠的注视着全身染血的张无忌,还有衣衫不整,在其身侧护卫着的赵敏、周芷若二女。至于当年的狮王谢逊,此时身上早就插满银针,像刺猬一样倒在了墨绿的血泊之中。另一边赶来的玄冥二老,也俱都脸色铁青,在旁戒惧不已!

百名超一流高手,将几人团团围住。谁又能想到,上天居然会给出如此完美的时机。

突袭之时,最强的张无忌正和赵、周二人玩着一龙二凤的游戏,如此天赐良机,不论是卑鄙的依韵,还是更卑鄙的清风明月,同时把握住了机会,联手将三人重创。

若非留着他们性命还有些用处,只怕此刻,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卑鄙,你们已经得到了倚天剑、屠龙刀,却还想要做什么!”

赵敏高声喝骂,目光看向站在依韵身后两名捧着一对奇形刀剑的高手,复又扫过已经和依韵成鼎足之势包围自己几人的一男一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NPC高手经过系统强化后,修为俱都得到了大幅提神。譬如此刻的张无忌,已经完全达到、甚至超过了楚翔先前估计的地步。九阳神功达到八阳焚天之境,等级也最少在150级以上。再加上变态的乾坤大挪移,只怕比之同练九阳,目前堪堪要达到九阳归一的风吹无痕,还要强横一筹。

赵敏不用多说,原本就是靠智慧吃饭的女人。周芷若竟然也被系统强化、习得了九阴真经,而且看似等级境界俱都不低。玄冥二老同样强横异常,比之当年的王重阳,只强不弱。就连死去的谢逊,若非仗着暗器之力,想要折掉,却也要平白耗去不少人手。

如此力量,盘踞在冰火岛上,也无怪乎能安享桃源之乐。若非天赐机遇,即便是依韵这些人想要拿下,损失也必定不小。

最重要的是,江湖上又有几个帮派,能凑出如此强大的阵容?

两大传说,加上深不可测的明月,还有手执目前最强暗器的百名超一流高手,随便去灭掉哪个二流大派都可以了。

可惜,再强的NPC,遇上了如狼似虎的玩家,加上天不作美,也难免要被推倒。

在如此绝境下,强敌环饲,连自负智计无双的赵敏,都绝望了。

任何计谋,在绝对力量面前,也唯有覆灭一途。

依韵噙着浅笑,再次感受到了权利带来的好处。若是凭他自己一人,虽然也自付能达成目的,终归要曲折一些。哪有现在这般摧枯拉希来的爽利。

“第一个要求,交出峨眉掌门指环。”

依韵竖起一根手指,这话,却是不是对赵敏说的。

赵敏看向周芷若,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若是换了她,必定先舍弃外物,以求自保。只要有命在,以后想要报复,多的是机会。但周芷若其人......

果然,周芷若相当不配合的摇头拒绝。

“不!掌门指环绝对不会交给你们!”

依韵无奈,他讨厌这种不识时务的家伙。

抬手挥出一点紫色星芒,在赵周二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张无忌左臂锁骨洞穿,若无意外,张无忌这只手就算是废了。

“我讨厌,不知所谓的家伙。”

依韵神色冷然,周围百名超一流高手中,有几个品性本就不佳的货色,配合着发出一阵瘆人的淫笑,目光不停扫视着衣不蔽体的赵周二人,神情绝对算不得恭敬。

张无忌重伤未愈,此刻已是伤上加伤,加上女伴被人目光猥亵,一口心血没能忍住,喷了出来。

“张郎!”

赵周二人同时惊呼,一把上前扶住,赵敏极不友善的将周芷若素手拍开,心下却已经对其生出些许不满。

周芷若无奈,泪珠如雨滴落,愤恨的看了依韵一眼,摘下手中戒指,一把扔了过去。

依韵接住,赞许的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放心,我小剑此来只为求物,若是你等配合,却也不屑图谋别的。”

赵敏闻言抬头,狠狠的盯着依韵,冷然道:“江湖近年来第一高手,小剑?!很好,我记住你了!”

那怨毒的语气,绝对让闻者胆寒。

依韵无可无不可的耸了耸肩。

“其二,交出乾坤大挪移完整心法!当然,还有玄冥神掌,寒冰诀!”

这一点,却是清风事前提出的要求。毕竟这几种武功,对于依韵、清风之流全无用处。但依韵孤家寡人一个,清风却不得不考虑神宗的利益。

赵敏闻言,为难的看了玄冥二老一眼,目光中却示意对方答应。但玄冥二老毕竟不是家奴,而是招募来的高手,若非多年感情,更是从小就看着她长大,只怕换了旁的高手,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拍屁股走人了。命令之类,对玄冥二老这种人物,还不如感情牌来的有用。

果然,见到主家都这般放低姿态,加上心中实已将赵敏当做半个女儿,玄冥二老无奈的对视一眼,齐齐从怀中取出两本秘籍,抛给依韵。

依韵接下,随意扫了一眼,在系统鉴定下知道是真货,直接丢了了清风。

待他看向面有不甘的张无忌,正待对方叹息着妥协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

第四十章 莲

路旁山石后,楚翔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的盯着一名快步走来的、身着素色云裳的妙龄少女。这位带领着大队人马、行色匆匆的如画女子,竟然能给他别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亲和的感觉!

女子很美,这不可否认,即便在见惯美女的楚翔眼中,也能算是极美的。但比之大德高僧更加不在乎皮囊的楚翔,却单单在乎女子那一双秋波连慧的眼睛,那盈盈眼波,总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疼惜,让人着迷。

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想要保护,怜惜对方的念头。可就在那股念头升起同时,识海内另一股冰凉传来,将那一点点萌动的苗头完全浇灭。

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楚翔就那么堂皇的抱着紫衫从巨石后面走出,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笑了。

“有趣的波斯幻魔诀,有趣的小昭......”

紫衫同样轻笑着盯着小昭,忽然侧过脸来,看着楚翔问道。

“楚翔,她美吗?”

楚翔轻轻的,点了点头。

“紫衫,波斯幻魔总诀,你有吗?”

“没有哩,只有心诀。总诀,是波斯明教教主练的。”

紫衫轻声道,似乎是怕惊动了那群尚未在视线中消失的高手们。

楚翔颔首,沉吟了片刻,笑问。

“你说,在小昭心里,究竟是她的母亲重要,还是张无忌重要。”

紫衫同样笑了,坏坏的笑。

“不知道咧,不过小昭,一定很难选择吧。”

..........

依韵转过身去,敛眉。

几十名高手涌入场中,顿时让这本以落定尘埃的局势再起变化。

百名神宗超一流高手,立马分出一半来,齐齐的拦在新到的一众高手面前,人人一手执剑,一手拿着暴雨梨花针筒。

这种经过强化后的暗器之王,虽然依旧不能对绝顶、乃至更强的高手造成伤害,但对付一些行动不便,亦或者绝顶之下的人物,却是充满了震慑杀伤效果。

不过显然,这群不素之客并不知道暴雨梨花针的厉害。

小昭看到场中被围困的张无忌委顿在地,立刻慌张的朝领队者嘀咕了几句不明含义的话语。依韵却是当下猜到,必定是波斯话无疑,对来人的身份,也就有了几分揣度。

那金发碧眼的大汉犹豫的扫了众人一眼,特别是依韵、清风、明月三人,即便不常在中原走动,高手辨别目标强弱的本能还是有的。

大汉犹豫不决,小昭却是已经在旁大声呵斥了起来。

也不知小昭究竟骂了什么,只见那名大汉忽然面红耳赤,而后恼怒的瞪了小昭一眼,方才再度看向依韵众人,抱拳开口。

“诸位中原的朋友,我等乃波斯明教教徒,还请这位朋友放了那名男子,也算是和我波斯明教结个善缘。”

碧眼大汉吐气朗朗,说的竟然是一番汉语。虽然腔调略显怪异,但那文邹邹的话语,分明就是本就精通汉语的。

依韵脸皮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

“杀!”

简单的回答,简单到令人胆寒。

因为他知道,大汉究竟在犹豫什么!

对方所忌并非纯粹只是己方强大的实力,更因他还有同伴未到!资料中,波斯明教前往冰火岛的圣使共有三位,而现在只来了一位!

大汉一惊,高声呼喝了一句,只见立刻有十名身手出众之辈将小昭团团围住,其他人则悍不畏死的朝着严阵以待的五十名神宗超一流高手冲去。

“小心!”

玄冥二老齐声朝着一众临时盟友高呼,他们是亲眼见到暴雨梨花针威力的,可惜这警告,却是来晚了!

那五十名超一流高手中,领头之人脸上挂着残酷的冷笑,只见其手臂一挥,而后......

漫天银色暴雨倾泻,那盛开的究竟是曼妙的梨花,还是乍现的烟火。

万针齐发的场面,总是让人战栗,若非机关威力有限,只怕即便是东方不败,在这等密集的攻击下,也难免要殒命!

十步之内,可比十石强弓!

顿时,那碧眼大汉就见到冲上前去的几十名一流、超一流高手以更快的速度倒退回来,眼中尽是银色的浪潮。

值此危难之刻,大汉首先想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小昭!

一声大喝,那名异族大汉全身涌起丈高的气劲火焰,飞身跃至小昭身前,而后双掌齐推,大片火海自掌间汇聚,聚成一道红色光幕!

银色暴雨不停击打在光幕上,激起一个又一个细小而密集的涟漪,偏偏大汉就像那屹立在海洋中的礁石,在银色的浪潮下,总是不肯退却半步。

浪潮来得快,去的也快,待满目银光散尽,脸色潮红的大汉一口逆血没能忍住,喷薄了出来。

噗!

大汉半跪在地,脸色由赤红转为煞白。原本在这样的攻击中,若是单要自保,凭大汉绝顶之上的修为,只怕连毛都不会掉一根,但为了保护小昭这个圣女,完全选择与之大面积硬撼下,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所幸,在他的竭力施为下,小昭毫发未伤,就连那十名修为明显更出众的次绝顶高手,也仅仅有几个被擦破了一点皮毛。

“你们,带着圣女,先走!”

大汉用波斯话朝着身后十人冷冷下令,看向依韵等人的目光,已是存了死志。

依韵冷笑,却好似听懂了对方的话语。

“走?还走得了吗!”

话音乍落,已经化为一道紫色流光,直接跃过众神宗高手,穿梭至大汉面前!

十名次绝顶高手中,立刻分出一半齐齐朝着紫影扑去,其他则护着小昭有序的朝外退走。

小昭不甘,倒也懂得轻重缓急,无奈再度看了张无忌一眼,在赵敏认同的眼神中,摇头离去。

却在此时,十名波斯明教次绝顶高手中,那几个方才被擦破一点皮毛的家伙,脸色骤然而变,一道青气在眉心隐现!

“你们怎么了!”

小昭感受到身旁有人脚步停顿了一下,立时担忧的朝着那两名脸带青气的教徒看去。那两人刚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不想只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口吐绿沫,开始垂死抽搐!

连逍遥子都能毒翻的毒药,岂是区区次绝顶高手能够抵挡?他们虽然先前就感觉自己中了毒,但也没有在意。原本能对高手起作用的毒药就十分稀少,加上重则在身,谁又知道这一耽搁,就殒了性命。

同样事情,在另一边一人身上也开始发生,那人一时异变,连带身边同伴都愣了一下,可依韵的剑,却是没有丝毫停顿!

快,实在是快!难以想象,依韵的剑为何总能一日快过一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若将七灵中散纸的快剑拿来和依韵比较,完全就是小巫之于大巫,学徒之于鲁班。

这几名次绝顶高手,只怕就算散纸也未必会拿正眼来瞧,遑论依韵!

武道上,差一步,便是天渊!

几点紫色星芒闪逝,就在几人反应过来之前,星芒已经透过了眉心,带走了他们所有念头!

碧眼大汉武道修为已至绝顶之列,就算比起玄冥二老,也不会差的太远,若要以此时江湖境界来分,多少也是一名意境半成熟高手。这等高手,已可列入大派掌门之流!

可惜,他遇上的是传说!

一张紫色星网忽然自眼前覆压而来,内伤之下,大汉本能灵觉都下降了许多。

想也未想,身上本要熄灭的丈高气焰,再度勃发起来,红色火光直达三丈,冲霄而燃!

轰!

朴实无华的一拳狠狠砸在星网之上,这看似粗鄙的一拳,实则已经用上了圣火令上的武道奥义,那是,令人完全无法躲闪的一拳!

星网的确未躲,因为就在大汉铁拳堪要命中目标时,星网猛然收缩,化为一点紫色浓郁到似要滴出的星芒!

星芒直直的朝着大汉铁拳刺去,带起一阵凛冽的呼啸,好似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隐约间,大汉好像看到了星芒之后那执剑的紫袍男子!

不闪不避,碧眼大汉毅然一拳砸去,竟然试图以肉掌强悍神兵,只是看他脸上狰狞的冷笑,那在火光气劲映照下好似修罗恶鬼般丑恶的面孔,不难想象内中必有玄机!

一时间,那一拳,仿佛夺走了所有人的心神,隐约间,就连外人都发现,那好似流星般的铁拳,竟然在空气中撕裂了一道扭曲!

“死吧!”

大汉用汉语高声呼喝,流星般的铁拳终于如愿撞上了那一点浓郁到几乎要滴出色彩的紫色星芒!

只是,预料中的爆炸,迟迟未来。

一道虚形拳影投体而出,砂锅大的无形拳劲,直接在空气中带出了一条真空轨迹,通达宇外。

一时间,就连天空中的白云都被打出一大块凹陷,呼啸之音这才接踵而至!

这一拳的威能,惊天动地,然而一拳打在空处的大汉,脸色已然灰败!

中计了!

一柄快剑自后心刺入,剑是普通的强化青龙,剑招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快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奥义,有的仅仅只是一般的快。

依韵,甚至没有动用全力!

大汉脚下,大片岩石裂开,尤其十丈方圆内,完全碎成数尺厚的粉末。

大汉低下头来,看着胸前透出的一柄利剑。

鲜血滴落,溅起点点石屑尘埃。

大汉,不甘的倒了下去,而这时,小昭几人方才走出十几丈远!

依韵讽刺的话语,随风而飞,依稀回荡在几人耳畔。

“走?还走的掉吗?”

..........

云、月二使带着一众数百名波斯明教高手,匆忙的朝着谷内那四季如春的山谷行去。

方才,却正是一名自称明教圣女的女子,验明身份后,又慌张的带着风圣使众人率先行前往“救人”。

虽然明教教规中,圣女的地位无疑仅在教主之下,相当于朝廷里的储君一般。但本能的,云、月二使并不信任这忽然冒出来的圣女。即便碍于教规,这种想法不能宣诸于众,但却也事先安排好了船上一切事宜,故此才晚了半刻。

在两人心中,风圣使无疑修为是最高的,一般来说,只要不遇上过分强大的高手,自保总是有余。但不知为何,两人总觉得一阵阵心惊肉跳,这并非好兆头。

要知道风、云、月三人在一起修炼数十年,相互间早已达到心灵相通的地步。而且三人所修武功,除了圣火令上记载的《霍山精要》,倚为根基的还是另一套合击功法!

三人分开,仅仅算做三名意境级半成熟高手,若是相互配合,即便遇上意境大成之辈,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否则,波斯明教总坛也不会给他们派下如此重要的任务——迎回圣女。

当然,此圣女、已非彼圣女。

两人带着大部队形色匆匆,却是没有发现身后尾随着的一男一女。

楚翔忽然停下脚步,反掌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一枚莲花状、苹果大小的精巧物什,郑重的放到紫衫手中。

“这是本宗最新、也是纯粹意外之下产生的成果,不要拆解,不要研究,更加不要随意试验。也许,这是天下唯一一枚能对意境大成高手产生致命威胁的暗器。至少除了传说中的孔雀翎,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威力更加强大,切记切记,原本,是不想给你的。就怕你胡闹,伤了自己。”

楚翔少有的,表情万分严肃,甚至,在拿着这枚“暗器”之时,连自己都产生了一种本能的颤栗。他此时的修为,也不过比之江湖中所谓的意境大成,强上一些罢了。

也不知紫衫有没有听到楚翔的警告,总之,当这枚莲花状不知如何使用的暗器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就完全被吸引住了。

它是如此的美丽,即便隔着厚厚的铁衣,她仿佛都能感受到内中的澎湃,还有凄美。

紫衫是白色,而白色,也许是当世玩家中唯一能和喜儿媲美的存在。即便紫衫已经散去了全部内力,但高手的本能,依旧在。

无需试验,甚至不需要知道用法,当这泛射着银质光泽的妖异莲花入手,她就懂得了一切。

“为什么,要给我。”

紫衫很严肃,从未有过的严肃。也许,这一刻,紫衫已经再难保持平静,或者说,紫衫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紫衫。

楚翔深深的看了紫衫一眼,也许更应该将之唤作白色,展颜轻笑,第一次,抱着伊人,深吻。

紫衫,愕然,就连那朵妖莲,都失手掉到了地上。

唇分,紫衫依旧满脸红晕,神色迷失在甜蜜之中。

“你若要害我,我早已经死了。”

“不论你是谁,你在我眼里,你就是紫衫。就像你曾经说过的,不论我变成怎样,我在你眼里,始终都是白衣。”

“曾经,我对一个女人说过,如果可以,希望她永远站在我的圈内。可是,她为了其他人,拒绝了。”

“那是我心灵中,自修炼武道以来,自心止如水以来,第一次波澜。她成为了,我最不想杀,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杀的人。”

“但终究,理智的我,已经用一条线,将她隔开。”

“那么你,不论是哪个你,是否愿意抛下过去,永远站在我划出的圈内呢?”

“也许永远太远,没有人能够承诺。但我只希望,在尽可能长的时间里,我们都能坚持对彼此的坚持。十年、百年、千年、亦或者万年。”

“我要的爱,太自私。就如同你了解的,我原本就是一个,将自己看的,比整个世界都重要的人。像我这种人,要么为人厌恶,在外人鄙夷的目光中,一生碌碌。要么,当真凌驾到众生之上,成为天地这盘棋局上的王。”

“这注定了,我要的爱,只能自私。自私到,容不下任何杂质。”

“我将它交给你,同样是一种抉择。我选择试图让自己去拥有一份自私的爱,哪怕不惜为此,陷入危局。”

“我不知道你的选择,也不会去强迫。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将剑刺入你的心脏。”

“我知道,若我们中间有了一条线,我一定,会毫不犹豫,那么去做。”

“单方面的感情,无法改变我既定的决定。”

“抛出了威胁,就像伸出手,拉着你,不让我们之间会有隔阂。但一个圆,再怎么圆,也不会永远是圆。谁又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线条在阻隔呢?我能为你、为自己做的,只有这么多。”

“感性的我,已经给出了承诺,将性命交托的承诺。理性的我,将不会再为任何事,产生任何愧疚。”

“我从来都不怕,无法力敌的阻挠。即便那掌控我的,也终有一天要被我踩在脚下。我只怕,自己没有了去那么做的借口。”

“不要让我,有一天,没有借口,再爱你。也不要让我,有一天,没有了借口,不杀你。我要的感情很自私,但我已经为了这种自私,付出了我能付出的全部。”

“当死亡不会再有重生,当生命只有一次,选择,竟是这般沉重。”

淡淡的话语,徘徊在紫衫脑海。楚翔一句话都没说,但紫衫真的听到了这些。

有些矛盾,有些混乱,这是一种,连楚翔自己,都弄不清的期盼。

紫衫没有骗人,她真的能,听到楚翔的心声。

楚翔要的,不仅仅是紫衫的感情,更加还有白色的感情。

楚翔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眼角一滴冰凉划落,滴在那朵含苞欲放的妖莲之上。银色的光泽中,似乎透漏着一股隐隐别样的波动。

看着那好似忽然变得轻松的白色背影,紫衫忽然很想哭。

有许多人,总是那般倔强,不仅仅是对掌控自己的存在倔强,甚至连对自己本身的决定,都倔强的要去改变。

紫衫了解理智的可怕,她的哥哥,小剑,本就是一个理智至上的男人。但当理智和感性冲突,又会如何呢?

从某种意义来说,楚翔的感性,其实不高,但再低,终究不是零。至少在这具身体中时,不是。

紫衫没有犹豫,低下身来,试图捡起妖莲。

但就在触碰到莲叶的那一刻,她彷如遭到电击,完全僵住了。

紫衫不会犹豫,但白色会。

当死亡不在意味着重生,我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任性?

..........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你的影子,已经盖过了那抹红。

楚翔嘴角弯起,看着犹自匆匆茫然不知的众人,再次冷笑。

我总喜欢,站在他人背后,如同勾魂使者般,举起屠刀......

第四十一章 冰魄炎晶

腰间软剑出鞘,无声中带起一片赤金流光,在那漫天血幕中,这金光,是若此夺目。

没有惨叫,一剑封口对于楚翔这种高手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直到第一具尸体倒下,直到第一滴鲜血洒落,直到那浓郁的血腥飘入众人鼻中,楚翔才在收割掉几十条性命后,随手抛下几个如同烟花般、竹筒大小的精巧物什,抽身而退。

“何人?!”

血腥入鼻,云、月二使勃然色变,豁然转身,朝着血腥来处高声喝问。入目,却哪里还有什么敌人,有的只是一片血色的狼藉。

那数百名波斯明教普通高手,更是在看到身后、身旁歪七竖八倒着的几十具尸体后,惊慌失措。

嘶吼、喝骂、兵器出鞘声接连响起,然而随着云、月二使的手势,却俱都戛然而止。

一众明教教众虽说神色依旧颇显紧张,却不再无意义的谩骂,在森严的教规下,任何恐惧都必须放在一旁。

所有人,俱都慌张的盯着那位十几丈外仗剑而立的不素之客,内心彷徨之下,竟是无意中忽略掉了地上立着的几个精巧圆筒。

在楚翔无情的冷笑中,“咔嚓、咔嚓...”的机簧转动声响起,在这沉闷的寂静下,是如此突兀。

云圣使循着声音来处,眼角瞟过人群中地上那几个造型奇特的小圆筒,立刻心道不好。

只是,楚翔已经看着眼前一众羔羊,双手恶趣味的做爆炸状,笑出声来。

“嘭!”

随着楚翔的动作、嘴里吐出的象声字眼。

蓬的一阵闷响,漫天桃色金属花瓣,缤纷如雨!

神宗最高产物,非意外出品,集合天下数大机关暗器师之力,在孔雀山庄后人帮助下,融入了《鲁班残篇》中的精华,每一尊造价高达十数亿的——天女散花!

唐门传说中的最强暗器,一代绝响的——天女散花!即便是绝顶高手,也要在其攻击下重伤、甚至陨落的终极杀器!

意境级成熟期以下,绝杀!

漫天血雨,这才叫漫天血雨。血滴、碎肉、骸骨,夹杂着金属桃花,夹杂着云、月圣使的恐惧,缤纷落下。

惨叫,刚刚升起,就已经落下了帷幕。再森严的教规,在如此恐怖的死亡面前,也成了玩笑。

密集的金属桃花,打着转儿飞旋,在阳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粉色的光泽。滴血不沾,每一片桃花,都是玄钢打造。

这本非桃花盛开的季节,却在巧夺天工的机关术下,展现出反季的美景。

凄美,绝伦。只是这凄美,又是建立在怎样的代价之上!

一个呼吸,数百名普通波斯明教高手死绝。云、月二使大喝着联手撑起一片小型气幕,将两人护在其中。

白色的气幕,像是月光。那上面缭绕着的电蛇,不停舔舐*着一朵朵试图将其割开的桃花。

金铁交击声中,楚翔没有出手,他只是在旁静静的看着,看着那渐渐镀上一层血色的桃色花瓣,完全将气幕淹没。

结局,早已注定。

代价和成果,往往呈现正比。楚翔这一丢,就丢了五十多亿!

若非为了试验效果,即便凭借曾经从剑三世界搜刮来的海量财富,加上神宗秘密和当朝奸相勾结,获取的大量不义之财,怕是也经不起这等挥霍。

但这效果,真的很好。这种凄美,这种力量,已经完全能媲美意境大成高手全力出击!

金铁交击声渐弱,旋转的桃花,也终将撒到一地血泥上。然而云、月二使联手施为的防御气幕,也已经摇摇欲坠。

身前丈许,是一堵无形气墙,将血色和现实,完全分隔开来。

只是这堪抵攻城强弩的气墙,竟然被连绵不绝的金属桃花切割的开始颤抖。

楚翔满意,相当满意,看着那厢气幕爆裂,完全被残余的花瓣淹没的云、月二使,更加满意!

用钱,通过某些特殊的手段,当真几乎可以砸倒一切。虽然代价来的太高,到这种代价,在某些人眼中,却完全值得。

楚翔相信,不论是喜儿,还是小剑,绝对同样拥有如此挥霍的资本。而且不拘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绝对

愿意通过类似手段来增加最终争斗的筹码。但技术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比资本,更重要。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仰天狂笑,衬着身前满地的血泥,还有缤纷镶嵌着的花瓣,这仙境地狱交织的画面,白衣一时,如神如魔。

疯狂的笑声,似癫似狂。不仅仅激发的气墙猛然爆发,将原本袭向己方的金属桃色花瓣完全倒卷回去。更加吓得身后紫衫心中一跳,将原本莫名产生的一丝犹豫吓得烟消云散。

紫衫快速将妖莲收入空间袋中,那妖莲上闪动的光泽,在这一刻,诡异的消失了。

白色的犹豫,不属于紫衫。紫衫选择了继续任性,而那被白衣吓坏了的“白色”,已经被紫衫扔到了九霄云外。

“哇,好可怕咧!”

紫衫夸张的捂住小嘴,眼前的场景,的确能让任何正常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看她脸上略显做作的表情,又哪里当真有半点害怕了。

楚翔转身笑看了她一眼,踏着粘稠的血地,走到身上插满金属花瓣,却犹未死透的云、月二使面前。

他的眼睛,很清澈,分毫不像是片刻前才犯下滔天大罪之人,其中没有半点不忍,亦或者愧疚。

只看他脸上那如同往常般淡笑着的表情,又哪里将数百死伤者放在眼中了。

经过血火洗礼的楚翔,冷酷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看着那痛苦挣扎,用怨毒眼神盯着自己的云圣使,忽然一脚向身旁月圣使踩去!

“嘎啦!”

骨骼断裂的脆响中,这女子却是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坚强,仅仅是闷哼一声。这份坚韧,比之远处倒地呻吟的云圣使,不知强出多少。

“畜生!”

那云圣使见到这一幕,目眦尽裂,竟然强忍着痛楚,大声呵骂起来!

月圣使,是他暗恋多年的情人。

“嘎啦!”

又是一声脆响。

继左臂断裂之后,月圣使连右手,也被楚翔无情的踩碎。

只是,她依旧一声不吭,双目中怒火迸射,死死的盯着身前那袭片尘不染的白衣。

“啊——!”

云圣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自血地中跃起,双掌带着闪耀雷光,狠狠朝着楚翔拍去。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只诡异的、没有沾染任何鲜血的白靴!

就像踹死狗一样,云圣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踢的倒飞回去,狠狠撞在山壁之上。大片土石激起,云圣使深深嵌入其中,鲜血沾满全身,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一身骨头,更是不知断了多少。

楚翔厌恶的看了云圣使一眼,这种无能又无用的废物,冲动,却又没有相应的本事,更是连一点小小的疼痛都忍不住,这种软蛋,完全入不得他的眼界。

俯首,清澈的目光迎向月圣使那双怒火中烧的瞳眸,竟然是依旧半点愧疚也无。

“臣服,或者死。”

月圣使一愣,而后脸上挂起一万分的不屑。

“呸!”

回应他的,是一口带血的浓痰。

自然,血痰被护体真气挡住,反而弹回了月圣使脸上,将她那原本保养尚算较好的面容,涂出一片污浊。

楚翔原本含笑着的表情,瞬间冰冷。

“愚蠢,当你拿起剑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今天。原本还以为是个可造之材,却也不过是不知所谓的东西。既然你们踏入了江湖,那纵使死的比现在凄惨一万倍,也不该有半分怨恨。”

楚翔冷笑着盯着月圣使,一席话语无声映入对方脑海,而后大脚踏出,将她的心脏完全踩爆!

对于不知所谓,没有半点自量的家伙,楚翔连招揽的兴趣都没有。器量,不光光体现在容人、杀人之上,更加体现在遇到逆境之时的心境。

愤怒,可以,不知所谓,就有些莫名其妙。只能自己折磨别人,不能别人折磨自己,是愚蠢。恰似楚翔,从来不为自己的残酷手段而愧疚,因为纵使某天他同样被人残酷对待,也不会抱怨半分。

江湖,流的是血,站着的是枭豪。怨妇怨男,又有什么资格踏入江湖。

转身看了紫衫一眼,发现她目光中只有对于“天女散花”的好奇,而没有无谓的同情,楚翔很满意。

无谓的怜悯,很可能会害了自己,甚至身边的人。紫衫,或者说白色,作为真正的老江湖,站在绝顶的存在,是不该,将蝼蚁放到与自己同等地位的。

缓步走到凹陷的山壁面前,就像拖一条死狗般,将昏迷不醒的云圣使从坑内拖了出来。也不将之唤醒,或者说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臣服之类,直接一掌朝着对方天门拍去......

..........

依韵看着手中两枚呈现半透明状态的令符。两枚令符形状各异,内中好似有火焰在跃动,燃烧。他知道,这就是中原明教教主信物,圣火令!

圣火令共六枚,连成一套后,记载着当年波斯绝顶高手“山中老人”霍山的武功精要,这套武功,纯粹以奇诡而著名,乃是绝学中少有的实用流派武学。

至于其信物的作用,比之上面记载的武功就要失色不少。甚至以当前的江湖形势,张无忌在中原明教中的声望,只怕其信物之功用,还不如令牌本身的材质白金玄铁和金刚砂来的有价值。

随手将两块令牌抛给清风,依韵淡淡道:“武功记下来,令牌还给我,有用。”

清风,闻言将令牌收起,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周围那一群俘虏,包括被清风、明月联手重创的玄冥二老,依韵一时头痛起来。

杀,还是放。

依韵当然不会有什么无谓的妇人之心,只是这几人和波斯明教圣使地位不同,杀了,怕是有些麻烦。

旁的不说,譬如若在此刻杀了张无忌,这种特殊环境下,作为NPC的张无忌势必不会再度刷新。而自己,也将被系统公告,成为明教仇人,那么接下来很多原定的计划就无法实施。再譬如赵敏,若是此时杀了,难保系统不会通知汝阳王,依韵可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硬撼军队。天知道NPC军队会被系统刷新多少。

百万、千万、十亿?

在游戏里,NPC喽啰,是永远都杀不完的。而偏偏,赵敏本身,就代表了无数喽啰。

一时间,依韵头痛起来。而恰在这时,一袭白衣,挟裹着紫影,从天而降。

“呵呵,这些家伙,交给我就可以。”

于是,由清风、明月带领着半数神宗高手,押解着一众俘虏,带着六枚圣火令以及几本秘籍,乘坐被楚翔“临时”征用的“紫宵号”,返回神宗。

而剩下的众人,则仍然留了下来。

依韵没有询问,楚翔为什么也会来到冰火岛。更没有询问另外两位波斯明教使者,去了何处。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需要询问,也不需要解释。依韵就是这般奇怪的人,而楚翔,恰恰很欣赏对方这种奇怪。

好奇的打量了紫衫几眼,依韵当然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只是本能的,他在紫衫身上感觉到了威胁,致命的威胁,至于这种威胁来自何处,为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会给他这个传说级如此浓重的威胁,依韵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

冰火秘*洞内,也就是张无忌居住的、之前用来戏凤的场所,楚翔朝着一众神宗高手下令,守在洞口,而后才带着依韵,拥着紫衫,走到一面墙壁面前。

岩石呈现钟乳状,温润清新,光洁的表面,并没有火山旁山岩固有的孔洞。看来冰火岛因火山而成的原因,仅仅就混沌纪元来说,并不适用。

依韵好奇的看了楚翔一眼,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几步上前,单掌贴在岩壁之上,屏息凝神。

片刻后,依韵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一闪,惊讶的看向楚翔。

楚翔脸上挂着浅笑,却没有半分得意。

其实,若依韵几人有心,这种“宝地”,是不难发现的。但一心扑在武学或者其他方面的他们,又怎么会如此无聊呢?

混沌纪元中,玩家似乎过度依赖于福缘属性,一般奇遇,都是被动的等它自己上门,而不会主动去触发。

也许,这是系统隐藏的限制。比如即便依韵来到这里,也不可能发现岛上异常。又或者即便发现了,也难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系统之于玩家,就像主神之于轮回者。那种潜在的掌控,是说不清的。

也许,现实中所谓寻宝人,在混沌纪元里只能由高福缘者担任,否则,低福缘者强求,必定死的很惨。

这其实,很不公平,但也许在依韵之流看来,却又很平常。幸好,作为外来者的楚翔,不在玩家之列。

“依韵,你之前就没有想过冰火岛有异?”

楚翔淡淡的问道,心中某些想法,开始萌生。

依韵摇了摇头。

“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根本就没有意义。你的福缘,不低吧。”

楚翔点头,表示的确如此。若福缘就是运气的话,那楚翔的福缘,的确不低。

依韵无奈,讪笑了一下。福缘这种东西,却是无法强求的。

退开几步,示意楚翔施为,依韵也,的确想看看楚翔的手段。

和常年在外厮杀的他不同,身居高位的白衣,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亲自出手了。其实即便是同为传说级的清风,除了外出找“粮食”增加杀气时,又哪里还会像当年一样,整天在腥风血雨中徘徊呢?

从楚翔等人身上,依韵似乎明白了传说级的真谛。在所有传说级中,此刻的他,反倒是最不像传说的。

现在,依韵就想从楚翔身上印证,传说,是否当真该如他们一般。

楚翔松开紫衫,朝着依韵笑了笑。

“依韵,回去以后,该立派了吧。”

依韵心下一惊,这本是他独自的算计,没有告诉任何人,不过想到这些年来楚翔往往总能“未卜先知”,也就释然。

“妖孽。”

复杂的看着楚翔,依韵心中嘀咕。

蓦然站到岩壁面前,无需外放真气,仅仅精神领域扫视,就可以知道数丈崖壁之后,是一个空旷的熔洞!

“喝!”

吐气开声,楚翔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用上任何招式。直直的一拳打出,然而在身后九条金色腾蟒虚影背景下,却又显示出只手破天的气概!

这是一种,霸王举鼎的气概!

“昂!”

腾蟒咆哮,发出的居然是龙吟般的怒吼。赤金气劲透拳而出,一道丈高的拳影,在九条金色巨蟒仿佛经络缠绕之下,狠狠的朝着石壁砸去。

“啵”的一声轻响。恰似石子投入湖泊,而非铁锤砸到岩石上。

几近无声无息,拳影撕开了岩层,一路岩石完全呈现出粉碎状态!

依韵眼皮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那深黑的空洞!

阴性气劲特有的焚化效果!却出现在明显偏阳性气劲上,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楚翔嘴角挂着浅笑,扫了愕然的依韵一眼,而后拥着紫衫,朝着黑沉沉的空洞走去......

洞内,一片漆黑,然而在底部正中央,似乎有一点光亮在闪耀着。

不拘是楚翔还是依韵,俱是轻功绝顶之辈,自然不用寻找什么道路。

如同鹅毛般,穿过人造甬道的两人,直接飞身朝着那点光源跃去。也许就像楚翔说的那样,他的福缘真的不低,此地,居然没有半只所谓的护宝神兽。

接近光源十丈,常人都已经依稀可以视物。紫衫睁大了眼睛,完全被眼前那跃动着幽兰火焰的晶体吸引。那比,阳光下的钻石还要美丽。

楚翔深吸了一口气,略带惊疑。

“冰魄炎晶!?”

第四十二章 赤霄炎

琉璃般的晶体,呈现出火红的色泽。只是那上面跃动的、如同火焰般的白雾,却是一片冰寒。

这是一块修真界很常见的炎晶,但能让火属性的炎晶呈现出冰晶特有的寒潮,无疑,是一块极其特殊的冰魄炎晶!

冰魄炎晶,即便在号称地大物博、无所不有的修真界,也是少见的奇物。当然仅仅是奇物,而非是什么绝了迹的宝贝。

之所以楚翔如此大惊,非单单是因为炎晶本身,更是因为混沌纪元,不该出现炎晶!

混沌纪元,仅仅只是一个游戏!游戏中,又怎么可能出现异位面修真界皆有的奇物呢?

心中打了个突,一点点引子埋下,却是没有立刻去发掘。不论成因,既然宝物就在面前,有能者当取之!

楚翔缓缓伸出手来,淡淡的赤金光泽流转在手背之上,已是用内力护住周身。

这种天材地宝,即便在修真界只能算是奇物,主神处的评价也最少在S级以上。纵使没有守护神兽,这些宝物天生也会拥有一些灵性,若是实力不够还想强取,必会遭到反噬。

闭着眼睛,在身旁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楚翔展开精神领域,开始和炎晶无声交流。

炎晶炎精,炎之结晶。炎晶,其实就是炎精,区别仅仅在于成龄。内中关系,就如同西方世界的水之精华、结晶和水元素一般。

东方修真世界中的炎晶,只要经过足够的年候,长成了气势,都能化晶成精,变成妖鬼一般的生物。

在修真界,成精的东西,最少都是金丹期,而且这种异宝成精,天生就有大神通,普通的S级都未必是对手。这块冰魄炎晶,天知道是什么时候成形的。即便不考虑什么天材地宝的反噬,楚翔也不得不防止弄巧成拙。

果然,当炎晶内一丝淡淡的意识波动传来,当那股波动在脑海中汇成一段完整的话语。楚翔心中,叹息。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炎晶,竟是有主之物。

炎晶成形于一万八千年前,起初只是一块普通的炎晶,后来被它的主人,一名疯狂的修士发现。接着,就和许许多多同伴一起,被那位修士拿来做一些、在其他人眼中完全是异想天开的实验。

融合!

用炎晶融合冰晶,来人为创造天地奇物,冰魄炎晶!

偏偏,这种异想天开,竟然当真成功了。眼前这块冰魄炎晶,就是最好的证明。

据炎晶传递来的信息,它的那位主人,做这些都只是为了铺垫。似乎,此人还有什么更大、更疯狂的图谋。至于是什么图谋,作为一块尚未成精的炎晶,就不可能知道了。

炎晶传来的讯息很简单,但正是这简单的讯息,否决掉了楚翔原本的一点点猜测,同样打消了他的觊觎之心。

轮回世界无限广大,各种大能多不胜数。不论是曾经遇到过的烛龙,还是将毕生战斗经验传给自己的白衣神祗,俱都远不是此刻的他能够面对。

对于那种人物来说,要杀楚翔,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多少。甚至,就算是万能的主神,也不可能保的住他。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楚翔早已经懂得取舍,贪婪心,可以有,但不能因此就完全蒙蔽理智。轮回世界的水,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甚至就连这小小的混沌纪元,又哪有两样。

“还是,太弱。”

楚翔缩回手来,掌心一点火光闪逝,冰魄炎晶,却是依旧停留在了原处。

既然原本对自己就没有太大的用处,加之背后牵扯甚深,楚翔在得到一些对方馈赠的好处后,自是不会再强取更多。天知道那炎晶的主人是何方神圣,究竟还存不存在。但既然这是人家放养的,万一哪天对方分出一丝神念来,自己岂不是平白招惹大敌?

那种不可抵挡的人物,除非必要,楚翔不想过早招惹。

依韵在旁,见到楚翔先是试探性的伸手,而后又叹息着缩回。似乎对那明显不凡的“石头”颇有些无奈,也只能在旁默默看着,不好插嘴。倒是紫衫,盯着那炎晶,眼中满是期盼。

“走吧,此物,有主了。”

“哦...”

紫衫不甘的应了一声,气鼓鼓的嘟起小嘴,眼睛却骨碌碌的转了起来,明显有着一些别样的想法。依韵,则一直保持着沉默。

几人转身离去,鬼使神差的,楚翔居然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冰魄炎晶鞠了三个躬,拜了三拜。

“还望前辈见谅,晚辈无意打扰这块炎晶修炼。此次离去,当将外界封住。晚辈这里,有一些灵石,也不知究竟是何功效,希望可以帮助炎晶修炼,聊表歉意。”

轻挥云袖,六块碧色玉石电射而出,在炎晶周围地面上嵌出一个简单的、丈许方圆六合阵来。

如此过后,复又朝着炎晶方向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玉石,碧绿碧绿,透明剔透,散发着阵阵常人难察的灵气。这是,修真界中,最普通,最不值钱的下品灵石。但在一般的初级位面,特别是在剑三世界这种武侠位面,下品灵石,也算是宝物。

至少在依韵眼中,就看不出这六块灵石和跃动着蓝炎的炎晶,究竟哪个更有价值。

依韵看着一脸肃穆的楚翔,就如同见鬼一般。就像楚翔对依韵秉性非常了解,依韵对楚翔,经过这些年的深入接触,也是颇知根底的。

你说一个恨不能掘人祖坟、将天下奇物奇士尽数收入帐下的家伙,忽然间在人后变成了谦谦君子,这也,太诡异了。

楚翔却是笑着朝依韵、以及同样诧异的紫衫,摇了摇头。

他这么做,原本就是做给两人、准确说是做给紫衫看的。

他不能确定紫衫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至少能确定,一个能将冰魄炎精量产的家伙,即便在高等位面,也是了不得的存在。这种人,绝对、绝对不能轻惹。

紫衫眼中的不舍,他看到了。若他不这般做,紫衫事后定会想尽办法将炎晶搞到手。

只有“多此一举”,任性却又懂事的紫衫,才会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忘掉,也就少了以后许多本有可能发生的、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却又怎么知道,便是在他这番作为后,空间戒指内那一团炎寒交织的火焰中、最后一点禁制、慢慢散去。而一根不明尽头的无形线条,也正因为他的一番下意识举动,抖动了一下。

因...果...

..........

神宗山腹内,最近又多出了好几位贵客,一众终日与黑暗陪伴的恶鬼们,在宗主大人的命令下,全副开动起来。

光明,常驻在那高达万丈的神山之巅,只是在那永远充斥着黑暗的山腹中,却又终年这般阴冷。

厚厚的山壁,隔绝了外界的阳光、温暖,同时也隔绝了那从内部传出的、终日不歇的哀号。

“我从不指望自己还能存留下什么仁圣之心,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能得到强大的力量,纵使让我变得比魔鬼更可怕,那又如何!”

楚翔端坐在王座上,俯视着一众真传弟子,脸上挂起无比自负的笑意。

那张狂,直冲云霄。

九条赤金色的炎蛇自背后腾起,就像上古火龙一样,带起阵阵气浪,交织着飞舞。

炎蛇是虚幻的,否则又岂能穿梭与大殿内外,而不受丝毫阻挠。只是若那纯粹只是幻影,空气中阵阵骇人灼热,又是什么?

一众真传弟子不解,然而感受着那足矣焚天煮海的热浪,看着周围一些较为脆弱的装饰物变得焦灼、甚至某些金属都开始熔解,心头俱都骇然。

小心翼翼运转起护体内功,在七灵的带领下,朝着那端坐着的高大人影齐声赞颂:

“恭喜宗主神功大成,无敌天下!光耀东方,神宗不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听着一众弟子明显言过其实的恭维,楚翔不知为何,心情一阵愉悦。

身后九蟒交织,穿梭在大殿内外,百丈高的虚空中,忽然聚齐一道黑色的漩涡,恰如黑洞一般。一声高亢的虎啸自黑洞中传出,一头数十丈长的吊睛白虎,带着满身寒煞之气,忽而从天降下,蹋风而来!

这一刻,龙吟升、虎啸起。这一刻,大地焚、天尽霜!

在那冰火幻影交织的神山之巅,无数人翘首而望。

楚翔长身立起,直接破开殿顶,升腾到了半空中,身上同时涌起红、白两色神炎,宛如魔神。

白炎如霜、红炎似火,而在那冰火相交的地方,一道夺目的赤金、如同烈阳升起,盖住了所有光华。

龙吟止、虎啸停。

九条炎蟒穿梭到红炎之中,环绕护卫在赤金烈阳周围,而那寒气森然的白虎,一个虎跃扑至那白炎内,在赤金背后显化形象,威严的震慑着所有举目而顾之人。

“白衣不亡!神宗不败!”

威严的声音,好似诸天神祗发出,又像是来自九霄天外。

这一刻,神山上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在那离天最近的地方,白、红、赤金三道光华交相映辉,连云端正好当空的红日,都被遮住。

这一刻,那本就在众人心中宛如神话一般的白衣,彻底上升到了与诸天等同的高度!

风吹无痕惊喜的盯着那团灼热的火红,他从那灼热中,感受到了比之九阳合一更高层次的力量,他看到了新的追求!

外门弟子们呆滞了,内门弟子们激动了。真传弟子们,狂热的崇拜、兴奋着!

这种异象,只能说明宗主又创出了新的神功。而作为真传弟子,他们必将是第一批学到神功的人!

紫衫站在后殿花园中,默默的看着那天空中冰火交织的赤金,一时无语。

“楚翔,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

光耀百里,万丈神山竟辉!

不知多少里外,华山上、小剑忽然睁开眼睛,疑惑的看向远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那里,似乎有些什么。

高度仅次于神山的缥缈峰顶,喜儿依旧站在风中,一个人独饮着飘渺无痕。

多少年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曾经,似乎我并不孤单,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剩下一个人。”

喜儿眼神迷离,看向远方,摇了摇头。

“忘了,真的忘了,似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第四十三章 紫宵剑派

神宗掌门密室内。

依旧是那淡淡的微风吹拂着,带动着丝丝新鲜空气,若非对空间结构熟知,谁又能想到这里竟是完全密闭的呢。

中央,还是那座温泉,暖玉砌成,将泉水都映的有些幽幽。只是往昔总在水中自修着的人儿,今日却少有的,躺在不远处的锦绒卧榻上,依偎在紫衫的怀中。

紫衫抱着脸色苍白的楚翔,看着他脸上不停滴下的汗水,眼神中满是疼惜。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紫衫真的不明白,为了一个神宗,为了一群蝼蚁之辈的忠诚,值得吗?

那照耀百里的光华,早已超出了武功的范畴,那是,心灵之光,那是,灵魂的火焰!

..........

依韵第一次来到黄昏门驻地,黄昏山的名字,总让他感到万分不喜。

依韵喜欢夕阳,却只是喜欢那瞬间流露出的光彩,那种,带着淡淡血色的凄美。依韵本身,并不喜欢黄昏。不论是眼前的黄昏门,还是本身代表着日落西山的黄昏,亦或者,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白色黄昏中的黄昏...

残阳如血,那如血的,只是残阳吗?究竟是夕阳将大地染上了一层赤金,还是说,大地,本身就带着淡淡的红。

这对依韵来说,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偏偏,此时又是,夕阳斜下。

在妖瞳带领下,依韵孤身来到了如外面前,途中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妖瞳在黄昏门的地位,早已经不容质疑。和神宗不同,黄昏门,即便经过七年的努力,依旧不过勉强跻身大派之列,和血刀、星宿之流相差无几,在楚翔眼中,只能算是二流大派。这种门派,是绝对无法忽视自由帮这一大助力的,自然而然,妖瞳也就凭借着自由帮,在黄昏门获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位。

但是,当妖瞳看向周围点头哈腰、亦或者满脸恭敬、嫉妒的黄昏门弟子时,心中总不自觉的将之与神宗对比,不屑之情,油然而生。

黄昏门,比起神宗、灵鹫这种一线门派,差的,真不是一点两点。

依韵扫了妖瞳一眼,好似看穿了对方心中的想法,不过当着如外的面,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眼角余光瞥过辉煌却失了气魄的大殿,看到周围个别弟子明显达到超一流境界的修为,心下,已经算是较为满意。

人,要学会自量。而妖瞳,明显缺失了自量。

“如外兄,此处说话,似乎有些不方便啊。”

依韵怀抱着强化青龙,淡淡的看着如外,而后故作轻视的看了周围一众凝神戒备着的黄昏门弟子一眼,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嘲讽。

这如外,还当真是没有胆量。

大殿尽头,如外脸色一红,毕竟先前说好是单独会面,但自己却又临时起意,召集了不少黄昏门驻派高手,对自己加以保护。这未免,看在外人眼中,颇显得有些胆怯。

但如外只是赧然,却并没有另觅密室,亦或者遣散诸高手的意图。

依韵在外,或者说在几大门派掌门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无妨,这些俱都是黄昏门核心精锐弟子,深得本门主信任...”

如外一番睁眼瞎话尚未说完,已经被依韵一道传音堵了回去。

睁大了眼睛,好似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如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送客...”

没有人知道依韵说了什么,在一众黄昏门高手眼中,只见如外脸色骤冷,仿佛是被气到了,毫不客气下起了驱逐令。

而依韵也不以为意,直接转身离去。

..........

“紫衫,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那些NPC高手的忠诚,有代价。那些真传弟子的狂信,有代价。甚至包括许许多多人的崇拜,神宗无语伦比的凝聚力,都有代价。”

“整个神宗,除了清风,除了你,包括那自诩为我义兄的金蛇郎君,其实都在不知不觉间,被我种下了精神烙印,区别,只是程度的多少罢了。”

“人都有私心,绝对的忠诚,并不存在。若非你和清风本就与旁人不同,若非你们都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不离不弃的誓言,在我心里,是决计容不下你们的。”

“事情都有两面,完美的背后,是无尽的付出。”

“我一次又一次自损,做着在你眼中毫无意义的事情。其实你又怎么知道,我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蝼蚁,也有蝼蚁的用处,前提却是,并不存在的绝对忠诚。至少多数人,必须忠诚。”

“紫衫,你不懂的。有时候,所谓的无谓,有着不得不为的理由。包括喜儿,在你们眼中,她是十恶不赦的魔头,是独自藏着钥匙的自私鬼。但你们却被仇恨和贪欲蒙蔽了眼睛,遮住了本不难发现的,她不得不为的理由。”

“其实,她的信念,在我看来,一直都比你们,甚至比我都要来得高尚。因此,在同等力量下,拥有高尚信念的她,总能取得胜利。这才是,当年,你们失败的原因。”

“这场争夺中,究其根本,其实我们才是恶,而她,反倒更倾向于善。一直做着无谓事情浪费时间的她,无形中,却在不停使自己得到升华。”

“她的属性,远不如你。若你、清风、小剑之流是完美,她和依韵就是残缺,但残缺,未必就会输给完美。”

“紫衫,记住,若你当真爱我,不要,和我抢钥匙。其实我比你们,更自私,但我也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楚翔怀抱着紫衫,低声呢语。紫衫闭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但楚翔知道,紫衫其实,是听得见得。

从某种意义上,他已经肯定了,自己从最开始,就知道白色黄昏的存在,知道百年前的过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他透露出来的,比之天盟自身知道的,要来得更多。

但紫衫,依旧静静的听着,不做任何表示,亦或者,她是真的睡着了。

楚翔不是依韵,也许直到最终战前,直到许多许多年后,依韵才会了解真相。但楚翔,却是从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关于这些,聪明的紫衫,没有道理,不觉察。

很多时候,徒劳的隐瞒,苍白的解释,都没有意义。即便是真诚的坦白,得到了,也许同样会是他人自我催眠般的沉睡...

长醉不醒,亦是一种快乐。

..........

依韵看着如外,脸上带着一阵阵冷笑,无声嘲讽。

随手将一枚内中隐有火焰跃动的半透明令牌,扔到如外手中,那是,代表着中原明教至高无上地位的,圣火令。

依韵没有贪图圣火令,因为他看得清,什么才是江湖。楚翔没有贪图圣火令,因为明教势力,在他的眼中,普通弟子低劣的修为,连蝼蚁都算不上。明教,在正统武侠史中,是一个能够推翻朝廷的教派不假。但这毕竟,是一个以武为旋律的,半虚拟世界!

但如外,眼中早已经被那跃动着火焰的半透明令牌充斥。某种叫做贪婪的火焰,熊熊燃烧。

若不算质量,仅仅就弟子人数,声势规模来说,明教,怕是比之如今江湖公认的第一大派神宗,都不遑多让。

这让辛辛苦苦才建立起一个二流大派的如外,如何不贪?

楚翔笑了,看着眼已经完全失神的如外,笑了。

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没有两样。

系统公告:黄昏门掌门黄昏太美,将掌门之位,传于依韵。

系统公告:黄昏门,改名为紫宵剑派。

神宗掌门公告:依韵,恭喜。

星宿掌门、血刀掌门公告:......

这一刻,依韵仰天狂笑,在同样张狂大笑的如外呼应下,恰似两个捡到横财的乞丐,一时气焰冲霄。

这一刻,依韵知道,自己终于脱离了曾经的道路轨迹,走上了,真正的传说之路!

传说,之所以称为传说,不光是因其深不可测的身手,还因为他们有着让江湖中人公认的理由,更加因为,他们,在许多江湖人眼中,本就代表了神秘莫测的,传说。

..........

紫衫睁开眼睛,看着楚翔笑道:“楚翔,小骗子也成为掌门哩。可惜,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总是被人算计吧。小骗子最坏了,不过也,真好骗哩。”

楚翔同样轻笑着,抚摸着怀中伊人光洁的脸庞,看着对方脸上升起的两朵红晕,有些迷醉。

“我抢走了他的许多,甚至试图去,引导他的道路。但终究,和曾经那个试图引导他的人一样,愕然的发现,那始终让人觉得依旧掌控在手中的家伙,总会给人不停的带来错愕。”

顿了顿,楚翔将目光从那绝美的,足以让任何英雄沉沦的红颜身上移开,变得有些漠然。

“但幸好,我从未想过,要完全掌控这枚棋子,甚至心中,从没将之完全当做一枚棋子。在很早很早,早到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潜质的时候,我已经先就埋下了一点引子。这从根本上注定了,他被绑上了我的战船。”

“紫衫,不要,千万不要,和我争斗。我的力量,我所拥有的一切,绝对不是你们能够想象。”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你早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位置,我真的不想,失去这本不该出现的软弱。”

“就让你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破绽。”

没有破绽的人,其实处处都是破绽,这个道理,楚翔也是,最近才明白的。留下一个自己了解,清楚明白的破绽,好过在茫然不知中,走向死亡。

五大传说的绝对力量,仅仅就数据而论,是比不上代表了森严皇宫的葵花皇后的,但偏偏,按照主神的观点,越难的任务,才会越是放到最后。那难度,应该是成,几何倍递增的。

楚翔始终想不通,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他清楚的知道,若任务本身只是如此,要完成,经过多年的谋划,经营,未必九死一生。但为何,心中那股绝望,却是越来越重。

时间越是逼近最后,所掌握的实力,势力越大,楚翔反倒发现自己,越加绝望。

这本是,不应该的。楚翔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所以,他甘心为自己留下一个破绽,甚至将这个破绽交给外人。

他很庆幸,自己已经把本身作为弃子。虽然连他自己都忘了,既然本身都成为了弃子,自己的唯一生机又在何处。

只有自己忘却了的,才能让所有人都忘记,甚至,让那被自己无意中忽略掉的存在,同样茫然。

惩罚晋级,惩罚晋级。剑洗心彻底忘了过去,楚翔呢?

紫衫紧紧抱着楚翔,眼神中却,少有的流露出浓重的忧虑......

第四十四章 以神之名

江湖上,最近风雨连绵,曾今一度被人狼狈追杀的传说级高手依韵,成为了紫宵剑派掌门。甚至,隐隐约约,紫宵剑派和神宗间,总是流露出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紫宵剑派,无疑就当下来说,只是一个二流门派,但再二流,也是大派。加上神宗在背后刻意的扶持,短时间内,紫宵剑派开始疯狂的发展起来。

神宗,威风早在江湖中无二,凭借着无数绝学,以及几乎独有的,NPC绝顶驻派高手,神宗之名早已冠绝江湖。

江湖第一大派,这是神宗获得的殊荣,这会让人憧憬、向往、将无数美好的名词冠诸其上,特别当神宗本身就被系统定义为正派之时,更是如此。

但当这第一渐渐露出獠牙,甚至开始“结党营私”,扶植其他参与江湖争斗的门派,江湖人,开始恐惧。

神宗,和昔年的灵鹫宫一般,不该,再无缘无故朝着江湖出手,这是,绝对被禁止的。

..........

当白色黄昏再一次爆发激烈的争吵,当无私的白色再一次大量挪用飞合庄流动资金,小剑,终于再无法忍受楚翔的妄为,孤身上了神宗。

楚翔看着眼前神色冷峻的小剑,看着身边依旧浅笑着的紫衫,同样轻笑起来。

指尖轻叩桌面,在这白玉石桌上击打出叮叮的脆响,就连身旁的山泉流动声,都隐隐被盖了过去。

这是一处幽美的山谷,远处飞流而下的瀑布,汇成一道清冽的山泉环绕。

三人俱都坐在一张桃树下的玉桌旁,桌上摆着的是山珍海味,佐之以美酒,绝对是最好的待客之道。

片刻后,就当指尖敲动的韵律渐渐和小剑心跳相合,就在小剑麻木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丝异状,那轻叩桌面的修长手指,停顿了下来。

“小剑,远来是客。我以最好的美酒,最美的佳肴来招待你,你却依旧带着一副汹汹气势,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里。我早已不是当年的白衣,这江湖,也不再是你和喜儿专美的江湖。我加入天盟,是天盟的荣幸,而非我当真就怕了天盟。你若下次在这副样子前来质问,我不介意,让神宗和天盟鱼死网破。”

随着楚翔语落,四周平地里,似乎卷起了一阵寒风。春日里,明媚的阳光中,就在这缤纷的桃树下,一阵旋风,拂起了一地干净的花瓣,恰似漫天花雨,洒落。

楚翔冷冷的和小剑对峙着,分毫不肯相让,那目光中的冷冽,比之寒风更冷。

便在这时,一旁原本安静坐着的紫衫,扑哧一笑,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楚翔侧身,面无表情的朝着紫衫问道:“紫衫,又有什么好笑的?”

紫衫俏皮的朝着楚翔吐了吐舌头,完全无视了场上尴尬的气氛,指着一旁浅溪道:“你看它,好可笑咧。”

顺着紫衫所指,却是一只王八四脚朝天,正待努力翻身,也不知在和什么叫着劲,偏偏总是徒劳。

对峙着的两人脸色,几乎同时唰的沉了下来,一青一赤两道剑气几乎同时袭在那王八身上,可怜这么一只小小的生灵,就在旁人气机泄露之下,丢了性命。

也不知究竟是找到了宣泄口,还是紫衫这不好笑的笑话,当真让两人有些明悟,小剑身上的煞气,率先降了下去。

“我无意与你相争,但你不该,帮助依韵。”

小剑的话,一如既往简洁,甚至简洁到,很多时候颇难让人接受。那种平板的语调,漠然的态度,总让人觉得,他天生就带着一种颐指气使、凌驾于旁人之上的味道。

紫衫依旧带着浅浅的、甜甜的笑容,好似天下万事,都不能打断她无时不在的快乐。而楚翔,如同预料中的,毫不掩饰讥笑起来。

“嘿嘿,小剑,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帮依韵,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别和我说什么意外,也别和我说什么不受掌控的因素。在我眼中,依韵是朋友,这就足够了。记住,你无权命令我做任何事,你或者喜儿,始终都只将旁人当做棋子,或许我也这般,但在我眼里,依韵却不是什么棋子,而是朋友。你不懂,所以,你甚至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小剑闻言,沉默,因为他的确没有朋友,也没有就此讨论的资格。语气之类,对小剑来说,在无关其他因素的前提下,是完全不重要的。

了解楚翔的紫衫,却是微微有些诧异,楚翔这番煽情的话,似乎,不是他的本心啊。

小剑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的观点,我无法认同。江湖最寂寞,就我个人而言,并不介意江湖上,多出一个依韵,甚至本是带着淡淡期盼的。但对整个江湖大势来讲,依韵却是一个毒瘤,不受掌控的存在。若他愿意站在我的同一边,我很欢迎,偏偏,他选择了和我对立...”

小剑的话,没有讲完,也许是他不想讲下去,也许是注定了讲不下去,总之,谁又能想到,小剑第一次最长的、甚至稍稍表露心迹的话语,才刚讲了一半,就没了下文。

作为一个理智的男人,注定了,他很少会因为个人好恶、感情色彩而对一件事情做出判断。事实上,也许天盟大多数人是自私的,但小剑,绝不自私。绝对的理智,哪怕再让人难以接受,都不是自私,但又有几个人懂呢?

楚翔懂,但他绝不会如此说,甚至,会刻意误导...

“哒、哒...”

一阵低沉的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紫衫微微有些愕然,小剑那说到一半的话,同样停了下来。

“呵呵呵,好热闹啊。”

随着一声悦耳的男音,楚翔的嘴角,勾起。

一袭紫影,瞬移般,一格一格,十步一顿,闪现到了几人面前,自主坐下。

小剑看着来人,扫了眼不远处依旧残留在阳光中的道道紫影,彻底沉默了。

依韵死死的盯着小剑,他的目光中,并没有丝毫杀意,甚至微微柔和,就像是在看一位兄弟,一位朋友。

但不拘是小剑、是楚翔,还是紫衫,在这一刻俱都知道,小剑方才那一番话,已经彻底绝了依韵投靠的可能。

依韵从来不怕死亡,不怕失败,他只怕,被人轻视。一颗棋子,无疑,对于依韵来讲,是极大的侮辱。而小剑那番完全把依韵否定的话语,甚至将他放到了整个江湖的对立面,这对依韵来讲,完全是在曾经最大的伤口上撒盐。

依韵从来都是,倔强的,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传说,最先踏入江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在练功洞被人无故残杀、轻视呢?

普通的理由,造就了不普通的传奇,可惜这些,知道的,寥寥无几。

“小剑,我依韵虽不如你们,个个都是翻云覆雨的人物,但至少,懂得自量。千万不要太高估自己,也不要低估了旁人。”

依韵径自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些清酒,饮了一口。

而楚翔,则同样拿起一只玉杯,满上,主动朝着依韵互碰。

紫衫见状,如是。唯有小剑,始终沉默着。

小剑知道自己没有轻视依韵的意思,否则也不可能来神宗找楚翔质问。紫衫、亦或者楚翔俱都知道小剑没有这样的意思,但对小剑并非深入了解的依韵,甚至刚刚到来,只听到寥寥几句话语的他,注定了会这般认为。

楚翔很开心。

没有了喜儿,依韵就没有了和小剑必然冲突的原因。仅仅一颗种子,究竟能否让利益至上的依韵,在钥匙面前依旧能毅然站在自己身边。这也许注定了是肯定的答案,但楚翔,依旧希望能找到另一个让两人必然对立的原因。

依韵的傲骨,绝对不是外人能够想象。站的越高,摔得越重。如今的依韵,早不是当年的江湖菜鸟,而是传说。一个被人侮辱、轻视的传说。

小剑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楚翔几人畅饮高歌,他知道自己那番“肺腑之言”,终于让依韵心中最后一点隔阂,消失了。

是朋友,就足够了,不是吗?些许疑惑,几分怀疑,又何妨。

紫衫同样笑着,但那笑容中,却又似乎藏着一丝丝,担忧。

楚翔玩的,有些过火了。他究竟想要,什么。仅仅是钥匙?紫衫最担忧的,不是楚翔的隐瞒,恰恰是他,总在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一些不隐瞒,那些,让她都为之,怵目。

紫衫不是傻瓜,她是混沌纪元最完美的女子,她的智慧,不会比小剑弱了分毫。

很多东西,无需言语,她能,看得到。

那袭飘然若仙的白衣身后,是无穷无尽的修罗地狱,又究竟有多少敌人,会在那地狱中挣扎?那些敌人中,又有多少,本可以不必成为敌人?

最可怕的杀,莫过于,没有杀意的杀。楚翔本不想杀,但他,不得不杀。但这,并非源自本心,亦不违背本心...

..........

三零年六月,如外继承明教教主之位。同月,张无忌出现明教,逐除叛逆者,黄昏门三隐士。

重出江湖的张无忌,似乎比之先前更强了,但这种强,却总透露着阵阵本质上的虚弱...

三零年八月,峨眉掌门情衣,获得倚天剑,获得掌门指环,个人门派威望、门派江湖威望俱都大幅提升。

三零年九月,苏州闹事,丐帮弟子和神宗弟子冲突,神宗神秘高手现身,尽杀。

三零年十月,神宗增设护法之位,首次被确立为护法者,却是一名不经传的女子——丹心。

三零年十一月,神宗左护法丹心,带领大批神宗高手,于丐帮总舵大肆杀戮,乔峰现身,十掌击退丹心。丹心之名,遍传江湖。

其时乔峰,已经是江湖公认的,NPC中的至强高手之一,意境级大成期高手!

三零年十二月,神宗开放门派特殊属性功法——冰炎、火焰、赤霄炎。

三一年一月,神宗宗主楚翔,孤身上灵鹫,灵鹫宫宫主喜儿宣布,凡灵鹫门下弟子,不得和神宗冲突。

三一年二月,神宗宗主楚翔,孤身上武当,三清殿内,与张三丰论道五日五夜。事后翩然离开,张三丰当即宣布闭关,勒令武当门下弟子不得与神宗为敌,天下哗然。

三一年三月,神宗宗主楚翔,孤身上少林,藏经阁内,与扫地僧密谈一夜。事后翩然离去,扫地僧当即宣布闭关,勒令门下弟子不得与神宗为敌,天下再哗。

这一年,冬去春至,这一年,是奇迹之年。

江湖中,无数身着华丽白服,要配冷锋利器的侠客侠女们,高呼白衣之名。

以神之名!

第四十五章 亲与疏

以神之名,疯传江湖。神宗宗主,在江湖上,甚至隐隐凌驾于传说之上,这本是,不应该的。

但即便是传说,焉能让血色喜儿退让?焉能让武当三丰退让?焉能让少林那几乎要修成罗汉果位的扫地僧退让?

杀人容易,败人,亦不难。但要折服他人,难、难、难。

灵鹫宫中,喜儿眼神迷离,唇上冰凉犹在,数月前,为何她却,无法按下那蓄满内力的一掌。

究竟是背叛,还是忠诚。究竟是理解,还是迷茫。

为何最终,出手的竟然是,那个负心的男人。

喜儿胸口隐隐作痛,那一掌,那自己未能印下去的一掌,却给了外人机会。

他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喜儿,我恨你。因为你背叛了我的信任。”

“那时,我甚至并不介意,你心中还存留着别人。因为那些人,并非注定会与我对立。”

“可你却选择了,放弃本该给予我的信任。”

“既然你选择了独自承担,我懂也好,不懂也好,那么,面对现实吧。”

“当死亡没有重生,你究竟希望,乐儿她们几个去死,还是灵鹫宫其它弟子去死。”

“我知道你伟大,你无私,你将所有灵鹫宫弟子都看成姐妹。但那又怎样,偏偏,我就要让你选择。”

“你是倔强的,你始终不肯认输,可这注定了,你从最开始就输了。”

“正义?善良?这些在我眼中都是这般脆弱、可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恨我吧,怨我吧。”

“告诉我,你究竟是想乐儿她们去死,还是灵鹫宫其它弟子去死。”

“倔强,不屈?那又怎样。”

“你将手放在我的心口,你又是这般,宁愿为了外人来伤害我,不过,那又怎样?”

“你打啊!你可以试试,你这一掌若按下,三天内,我会让乐儿、容儿她们全部消失。”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疯了吗?那又怎样,你在外人眼中,又能比我好多少。”

“喜儿,选择吧。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逼迫的滋味!”

“你的遭遇,注定了即便你满手血腥,依旧代表了善。但善恶与我而言,却没有任何意义......”

——

那残酷疯狂的话语,依稀在耳,喜儿脸上,却挂上了两行清泪......

神宗,后山密林。

青翠繁茂的树林中,有一间草庐,庐畔是清泉,泉里养着几尾鲤鱼。

简陋的石桌,平平正正的摆放在草庐前,这是唯一的待客设施。

此时,楚翔正和一名白衣白发、白须白眉的老者相对而坐,互相在这张粗劣石桌上对弈。

楚翔的棋道修为,并不高,至少算不得精深。偏偏,却能和对面那老者杀的势均力敌,因为那老者的棋力,同样不高。

片刻后,白色云袖轻舒,某男将棋盘完全搅乱,而后朝着老者笑道:“这些文人的道道,果然没意思。”

老者看着散乱一地的黑白棋子,不由苦笑连连摇头。谁又能想到,堂堂一方霸主、江湖传说的棋品,竟是如此不佳。

老者没有搭理楚翔刻意岔开话题的言语,依旧那么淡淡的问道:“你这般做,当真与心境无碍。”

楚翔笑着,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者看着对方满脸自然的微笑,却是严肃的摇了摇头。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我看的出,你心中依旧有情。我辈修炼,终生献于剑道。然情之一物,却是最难捉摸。切莫自误,自伤。”

楚翔同样收起了那虚伪的笑容,淡然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肃穆。

“多谢叶师提点。但我所挂心之女子,亦非常人。若她能懂,便是拼却一身性命,我自会留她一线生机。若她不懂,终究和我无缘,日后出手之际,亦不会有丝毫犹豫。情之于我,恰似毒药。本不该中,却偏偏中了这毒。”

老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观你,似乎有些自暴自弃。一身修为杂乱不堪,虽战力强大,终究难成正果。不如去芜存菁,专修其一,未必不能,走回正途。”

楚翔摇头,挥手间,一道剑丝穿透了远处一片自树上零落的树叶。

剑丝穿透了树叶,斩断了那片叶儿最根本的一点生机。九红一白十道微不可查的幻影,骤然沿着绿叶脉络游走,所过之处,所有生气湮灭,绿叶彻底枯萎。最终,离枝方才数寸的枯叶上,忽而燃起一阵红白相间的火炎,将整片枯叶烧成灰烬,

“强大,足够了。日后的道路,我自有伏笔。”

老者看着那自信满满的白衣男子,喟然而叹。

“唉...你明明已经走上了歧路,若不回头,哪来的其他机会?难道是想走上万法归宗之道,万法全通老夫倒是听说过,万法归宗则纯粹是一场笑话。”

楚翔坦然看着老者,摇了摇头。

老者看着对方纯净、却又明显陷入回忆的迷离眼神,一时动容。

顷刻后,忽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小子。江湖传闻的忘我意境,不过是让自己忘记,你却连自己,都给忘了。好!果然是好小子!可惜,可惜。”

老者笑罢,却是叹息起来,可惜终一生,也未能收到这般杰出的传人。可惜,老者终究不觉得,这天赋奇佳的白衣男子,还能苦海回头。

楚翔收起对于记忆的查阅,他知道,那被自己主动遗弃掉的部分,是怎么都不可能想起来的。

很多时候,忘记,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最好手段,甚至是对付敌人,最有利的武器。恰似忘我意境,在战斗中最浅显的表现就是忘记伤痛,无疑,这会让战力大幅增加。而楚翔所为,却又比这种浅显,深奥的多。

他已经走上了,依韵在很多年后才能明白的道路。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完全将自己身上原本装满的水倒空,重新开始。若修忘我,此刻的楚翔,只怕早已是极尊,可惜,他却永远都不可能修成忘我。

楚翔看着老者,忽然想起此来最大的目的,便随口问道:“不知叶师,可曾领悟到最后一步,剑破虚空。”

老者摇了摇头。

“极尊,已是极限,我始终觉得,有一道墙,挡在面前。若无机缘,若非天资逆天,终究,看不穿,打不破。”

楚翔点头,复又摇头。

的确,不论是机缘,还是资质,老者始终都,欠缺了那么一点。即便有自己近乎无私的灌输,集合数次轮回中不同的武侠精粹,依旧只能让老者在原本的道路上更近一步,往后就...

这却是不能强求的,若论资质,天下谁人能比得上独孤求败。若论机缘阅历,天下谁人能比得上扫地神僧?

但偏偏,就差那么一线,区别就是天壤。

仙、凡,终究有别。极尊,非极。

楚翔不无遗憾的心中叹息,但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强求。老者却是比楚翔豁达的多,早已经看开,呵呵一笑,挥手将满桌、满地散乱的棋子,吸入盒中。

“能达到如今这种境界,已经是老夫天大的福分,若非小友帮助,老夫是决计不能走到这一步的。若再遇故人,必能让他大吃一惊。”

楚翔笑着附和了两句,从空间戒指中拿出美味佳肴,又陪同着一起饮了三巡酒,过了五味菜,方才折身,翩然而回。

行至林外,再度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带着早已料到的遗憾,电射离开。

风吹叶儿动,小鸟在林间欢快的嘶鸣,泥地间,一只土拨鼠忽然钻出,贼溜溜的朝四周看了一圈,复又钻入底下。

树梢轻动,一道棕影闪现,凌空扑下,却是直直的站在了一块石碑之上。

定睛望去,原来却不是什么猛禽野兽,而是一只可爱的肥硕松鼠。

憨傻的松鼠,在石碑上站了一会儿,忽又一闪离去,只余下,那道玄岩石碑,以及其上几道深刻的爪印。

黑色的碑面,刻着两个血红的篆体大字。

字体苍劲有力,字义简洁明了。

“禁地!”

..........

老者仰天而叹,摇头朝着屋内走去。

受人恩惠,总要还的,最难还是,人情债。

人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会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但偏偏,对于许多人来说,这种债,根本无从逃避。

老友,当年我本必死,故而才剑下留情,你却是为何,甘冒奇险,同样对我手下留情呢?

当年的我们,本是敌人,亦是天下最要好的朋友。可惜,却始终目空一切,不懂得自量。窃以为凭借一人一剑,足矣闯遍天下。

如今,我已经领悟到了极尊剑道,比之当年,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你又,走到了哪一步?

我的剑,只能杀人。而你的剑,却能救人。但你的剑,终究,要比我慢上半分。

对矣,错矣?

可叹,你终究得了潇洒,却失了挚爱。

可叹,我终究得了剑道,却失了自我。

最是难还,人情债。但这情,终究不得不欠。

一只肥硕的松鼠,静静的目送着老者背手走回屋内,复又一闪,消失在了那毫不起眼的密林间。

..........

楚翔抱着明月,闭着眼睛。

紫衫就在旁看着,但是神情中没有丝毫不满、亦或者介怀。

若楚翔抱着别的女人,说不定紫衫就要扎纸人、打小人了,但明月不同,因为明月是干净的。

紫衫从明月身上,只能看到那种对于楚翔的浓浓眷恋,而非是爱恋。

这就像是子女对于父母的依恋一样,和男女之情,是不同的。这种孺慕之情,没有什么可以妒忌。

干净的明月,加上干净的白衣,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哪怕是紫衫,联想到一些旖旎的地方。

那两道抱在一起的白影,更像是石雕,亦或者某种美好东西的展现。这是紫衫,不愿意破坏的。

男女间的感情,并非只能是爱情,那太狭隘。

明月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惊恐、挣扎。但明月,始终不曾哭泣。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和清风一起,沉入血色幻境了。

任何人,想要独挡一面,都必须成长,必须尽可能的抛开,对所有外物的依赖。

但注定了,楚翔绝对,不会让明月抛开对自己的依赖。

也许是不忍,也许,是别的...

第四十六章 血色

血色的世界,血色的幻境,这里,是第十八层地狱。

地狱,相对于天堂,其实俱都是存在的,当然,只有在中、高等以上位面才会存在。这是轮回世界,铁一般的法则。

混沌纪元,既然被挑选为初级轮回者晋级战场,那么,必定也应该是初级世界。

初级世界,本不该存在异位面。偏偏,地狱却又真实存在于此世,哪怕它始终都被封印着。

血色的天空,没有阳光。血色的大地,一片苍茫。

那大地上,到处都是血红。究竟是零散腐烂的碎肉,还是粘稠干涸的血浆?

血色大地上,无数欲望之极奔腾着,咆哮着。其实,与其说他们是欲望之极,不如说是堕落之魂,亦或者恶鬼。至少,在正统东方修真位面,对于地狱生物,的确该如此称呼。

血的世界,本该充斥着血色,除了红,不该出现任何驳杂。但偏偏,在血色的世界里,那一袭素白,是如此显眼。

一道又一道弯月般的光华亮起,一片又一片的堕落之魂被收割,明月,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

魔刀,本不属于人间。当年的白小楼,本就是一个滞留人间、却又不该存在于人间的魔。魔创造出来的刀,自然只有在魔界,亦或者能够相匹配其力量的世界,才能发挥出原本的威能。

执有魔刀者,在地狱,在内力耗尽前,是不可能倒下的。

偏偏,服食过血心,根骨达到身体基础极限的明月,每出一刀,几乎都不用耗费半丝内力。

根骨,不仅仅体现在内力容纳极限上,更体现在内力掌控程度上。对于内力的容纳,此刻的明月,比之修炼北冥神功的逍遥子,只强不弱。对于内力的掌控,此时的明月,同样比之依韵这种变态,都要胜上数筹。

这是由个人所偏向的极端属性绝定,而非是旁的方面。

但明月,绝对不可能是依韵的对手。在内力容纳、以及掌控方面,远远超出依韵的她,在速度上,差距却又是天壤。同样的极端,未必能达到同样的终点。

魔刀刀法,最完美的刀法,理论上,只要内力足够,就能天下无敌。但这对于依韵之流,不适用。

若说明月比之逍遥子之类,所欠只是火候。那她比之依韵之流,所缺就是一些根本上无法弥补的东西。

其实,楚翔没有告诉任何人,明月,才是他最完美的造物。因为明月,从根本上,依旧属于——人。

清风,即便没有楚翔,同样也会成长到这一步。楚翔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剧情中没有清风,但既然清风已经存在,那他的崛起,就将成为必然。

从根本上说,只有明月,才是真正靠着他一手造就的。所以,自私的楚翔,同样给了明月,一份自私的礼物。

血色的天空下,那一道道亮起的弯月,就像一片片璀璨的花瓣,如同淤泥中的青莲,不会沾染上半点尘埃。

血色的天空中,一双诡异的眸子,忽然亮起。

那眸子,比之九天外的星辰,更加璀璨。那眸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银白色泽...

..........

紫衫看着怀抱着明月的楚翔,看着那身上俱都波动全无,仿佛沉睡,又似乎完全化作石雕的两人,叹息。

紫衫是博学的,即便算上NPC,混沌纪元里也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比她更加博学。但是对于那种完全无法接触到的领域,即便充满了猜测,紫衫依旧无法下定断论。

那令明月恐惧、令清风恐惧、令依韵恐惧的,究竟,会是什么...

紫衫出了掌门密室,召来派内高手,发布了一系列日常任务。有些琐事,她早已见多了,自然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神宗掌门,一号实权人物,是楚翔,这毋庸置疑,无论从实际上,还是在精神上,从来如此。但楚翔,同样是一个讨厌俗务的人。

神宗二号权利人物,不是挂着副宗主名头的金蛇郎君,不是江湖血腥传说清风,而是那许久都不曾出手的剑洗心,这同样毋庸置疑。

但是,当一个女人来到神宗,当剑洗心见到她后。这个原本勤勤碌碌的男人,忽然变得散漫起来,对于正事,居然也学会了甩手不管。

无奈之下,紫衫不得不偶尔客串角色,发布一些日常事务。相较于其他门派的勾心斗角,又有几人知道,这号称天下第一宗的神宗,内部权利阶层居然个个都如此散漫呢?

无为而治,也许,这就是无为而治吧...

..........

银色的眸子,藏在浓浓的血云背后,俯视着这片大地。

那眸子里,偶尔精芒流转,透漏着阵阵锋锐。

没有欲望之极,有空去欣赏天空。

这不单单是因为根本无景可赏,更加因为,那被欲望包裹着的恶鬼们,每时每刻都只想着如何去更好的发泄。

地狱,不该是这样的。地狱中,有地府、有阎罗、有巡守、有无常。

但在这个地狱,似乎,只有欲望。

明月依旧在不停的挥舞着弯刀,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杀多久,只知道,若杀的累了,自爆,即可回到那多姿多彩的世界。

但明月依旧想让自己坚持的更久,因为楚翔说过,若有一天她能凭自己的力量,杀到幻境世界的尽头,她就可以永远留在楚翔身边。

明月是单纯的,是干净的。同样,也是忠诚的,比之死士更加忠诚。

许多话,楚翔都和明月说了,因为他也只能对着明月诉说。天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从明月嘴里,撬出那些秘密。

许多事,明月其实都知道,因为那是楚翔对她说的。她知道的,比紫衫更多,那匪夷所思的,她从未怀疑。

楚翔,一个被现实包裹住的男人,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一个早已不再会抱有幻想的男人。其实,始终都还抱着一丝幻想。

奇迹,不可以期盼得到,但是,这种东西却真实存在。

除了白小楼,明月是唯一一个有机会发挥出魔刀完全威能的人,而这是这场剧情中,唯一人为所不能确定何时必定会发生的,奇迹。

明月杀的累了,明月想要放弃。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但绝对知道,已经够久,比任何一次都久。

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血色幻境中的时间,是不能拿来同现实世界比较的。明月真的累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可以坚持的这么久。

但就在她想放弃时,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明悟。似乎,有一个莫名的存在,正在,指引着她。

指引着...

..........

喜儿安详的躺在掌门密室内,那恬淡的表情,那怯怯的容貌,绝对无法让人联想到天下第一妖女。

又有几人知道,江湖中最恐怖的几个存在之一,血色传说喜儿,终日以假面具示人呢?那妖媚的,只是表象,也许,那就是喜儿,但却不是宵云喜,这一脸怯怯的柔弱女子,才是。

又有几人知道,那满手血腥的魔女,其实也有如此平静的一面,也会有着梦呢?

真正的绝顶高手,早已经忘了睡觉是什么滋味。任何借口导致的时间浪费,都是奢侈,包括一些常人生存必然需要的东西。

纵使是楚翔,其实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入眠了。

但此时的喜儿,却是睡着了,真的,睡着了...

她此刻正在做着梦,那是一个,血色的梦...

平静恬然的外表下,藏着的,并不是温馨的阳光。

就像那一脸怯怯,难道就能代表喜儿坚毅的内心吗?

宵云喜的柔弱,不该属于,喜儿。

喜儿,不是宵云喜。就像紫衫,不是白色。

..........

杀、杀、杀、杀、杀...

无尽的杀戮,无尽的空间。

一尊尊血色殿堂,出现,复又被她亲手摧毁。

明月知道,这就是地狱中的建筑。

明月没有驻留,无暇停下步伐,听那些能够掌控自己欲望的恶鬼们,聒噪。

再高等的恶鬼,在她眼中,和那低劣的欲望之极,也没什么两样。同样是,一刀两段。

无需询问,楚翔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无需犹豫,那心灵中最美好的指引,清晰的告诉她,目标就在前方。

血色的殿堂,一座又一座覆灭。

魔刀的威能,在不知不觉间,一点又一点变强。

忽然,在明月眼中,出现了两道别样的风景!

那是一座,金色的殿堂,以及殿堂前,一道忽闪忽现的红影!

..........

喜儿纵身,跃入一群张牙舞爪的欲望之极中间,飘渺无痕碎星掌骤然发动,十几道几乎凝为实质的红色掌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直到百丈之外。

沿路所有欲望之极,纷纷在那人高掌印之下,化为齑粉。一个呼吸,只见喜儿旋身,身上扩散出一圈红色的波浪,数百丈内,所有平面上的欲望之极纷纷被腰斩,惨死。

耗费大量内力,清理出一片空地。无视的远处前赴后继扑来的欲望之极,喜儿看到了远处升起的一道弯月。

含着浅笑,复又看了看天空。

天上,依旧是一片浓郁的血色。只是喜儿觉得,在那血色背后,总好似,多了一些什么...

..........

明月来到了喜儿身边,魔刀骤然离手,化为十丈刀芒,盘旋着将千丈内恶鬼全部斩杀,吞噬。而后才带着临家女孩那种特有的清纯笑容,看向喜儿。

“喜儿姐姐,又遇到你了...”

喜儿摘下滴血的手套,抹了抹明月的脑袋,呵呵轻笑起来。

“呵呵呵...明月吗...很好、很好...”

“为什么...他总能找到...这么杰出的...呵呵...”

明月依旧笑着,没有因为喜儿将手掌放在她天灵之上,产生半丝戒备。

“嘻嘻,喜儿姐姐太夸讲明月了,明月没有这么好哩。”

喜儿看了看对自己毫无戒惧之色的明月,复又看了看血色天空,转身看了眼身后金色的殿堂。

“呵呵,一起...”

“里面,应该有,好东西...”

明月没有反对,笑着,随着喜儿踏入了殿堂。

那指引,本就,告诉她该来这里...

第四十七章 白色

金色的殿堂,依旧在血色的世界中屹立。那朦朦胧胧的金光,在漫天血幕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宫殿里,有着无数殿堂。最恢弘的,自然是主厅。

主厅内,喜儿在笑,因为她看到了,前方十丈处贡桌上摆着的一个玉盘。

玉盘里,那圆圆的,足有拳头大小,火红火红的,岂不正是血心!

外形,和她在现世里采摘服用的,一般无二。但仅仅大小上,就相差了十几倍。福至心灵,喜儿忽然醒悟,原来所谓副作用,仅仅是因为自己所采摘的血心并未完全成熟。

带着淡淡的欣喜,淡淡的遗憾,喜儿挽着明月,走到了大厅最高、最深处,在供桌后的王座上坐下。

“可惜,幻境中的东西,无法带出现实。”

喜儿心中叹息。

“呵呵呵...明月...一人...一半...”

浓浓的血云后,那不知多少万里的高空中,一对银白色的眸子,在明月服下一半的血心后,阖上、敛去...

..........

万仞绝壁,飞鸟难渡。

但是,在“武”几乎达到初级世界巅峰的混沌纪元中,万丈绝壁,却又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不,神宗后崖,一袭素影跃上。

清风执剑,带着一阵淡淡的清风,站到了崖边。

身上冒着淡淡的、青金色光芒,行路也罢、谈笑也罢,他都不会浪费半息自修的时间。

只是熟悉清风的人,却又可以发现,他现在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

微不可查的,他在,颤抖。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人,有那么一天,比在修罗地狱中,更加难熬。习惯了超凡脱俗的力量,就总要学会,为这种力量付出代价。

但血心的代价,明明并非来自血心本身。恰似楚翔之流所偏执的得、失,难道就是自然之道所谓的平衡?

道的平衡,在乎得失之间,但并不是说,得之一物,失却一物就是平衡。想那些上古练气士,又哪里终日执着于得失了?

偏执,是一种动力,是楚翔之流站于人上的最大保障,

偏执,却也是一种错。不拘是佛陀、亦或者太上、甚至是大自在天魔,偏执,始终都是最后关头,最大的阻碍。

但这,谁又知道,谁又在乎呢?

若不偏执,只怕,早就没了以后。一条路,怎般都是绝,尽头,又是什么?

唉...

..........

清风痛,痛入骨髓的痛。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连刮骨之痛都能习惯,那血心带来的副作用,却是完全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冲淡。

那是一种,从根本上、灵魂里生出的,完全无法抑制的痛,清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始终像现在一般坚持,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得不坚持。

清风累了,一天的时间,比之和高手大战数月更累。

当月光如洗,再度洒下,当整整一日一夜的折磨过去,清风提起了最大警觉,半丝都不敢松懈。

那剧痛,只能减弱他两成左右战力。只有在剧痛过后,那一阵舒坦忽来时,才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一身力量,只怕剩不下五成!

这无关坚韧,身体自然生出的反应,是怎生都控制不住的。

缕缕月光,交织着青金,在这神山崖畔,照亮一小片土地。

背着深不可测的断岩,清风驻剑而立,缓缓睁开闭着的眼睛。

没有脚步落地的声响,但清风知道,有人来了。

..........

楚翔,拿着酒壶痛饮,站在漆黑的夜中,看着远方一道消瘦的、印照在青金光泽中的身影。

壶,是上好的碧玉制成,产自蓝田,日暖生烟。

酒,未必是当世最好的酒,但在这武的世界里,却独独为一群孤单的人所喜爱,酒名,飘渺无痕。

淡淡的香,一如从前,恰似那消瘦的身影,依然如故。

很久以前,有人说:混沌纪元,是不会变得。人,不会变老,心,不会疏远。

前一句,已经被证实是不变的定律,后一句,则完全成了笑话。

但直到今天,直到多年之后,楚翔才发现,原来不拘是人,还是心,都是会变得。

“原来,都只是笑话。”

楚翔孤立,呢语。

畅快豪饮,酒香如故,淡淡的余韵,回荡在口腹,那幽幽的清香,侵入心扉,直透毛孔。

但总有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早已忘却。

酒,还是那壶酒,在很多年前,当我将它丢下悬崖,就一度以为,不会在拿起。我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却是放不下。很多年后,当我拿起那曾经一度以为终生都不会再拿起的酒壶,依旧饮着如同当一般的美酒,却发现,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感觉。

原来,丢弃,不是放下。拿起,也不是执着。但拿起,岂又当真就能完全代表放下?

究竟,什么才是放下。

楚翔开始迷茫,随即甩了甩头,猛灌了一口清酒,看着那消瘦如故,却明显长高许多的清风,笑了。

原来不拘是人,还是心,纵使在这游戏般的世界里,也是会变的...

..........

清风看到了,在血色的世界中,看到了一道白光。

清风的杀气,只怕在整个混沌纪元里,仅在喜儿之下。

早在许多年前,他的杀气,就已经转化为杀意。

从单纯通过数量积累杀气,到第一次杀意变化后,袭杀高手获得更多的杀气,再到二次变化,直接吸收目标杀气。

清风,早已在通往十八层地狱的道路上,无法回头。

清风眼里的世界,是血色的,整个世界,都被无数细微的、一点点红色的小点所笼罩。

红的云,红的雨。红的海,红的湖。

其实,很多时候,能够忘却烦恼的忘我意境,的确是杀意最好的配合。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容易被那扭曲的、畸形的世界折磨疯掉。

清风并不恨楚翔,纵使他将自己带上了这条不归路,终究也主导于自身选择。

至少,楚翔在他眼睛里,是少有的,不被红色沾染的个体。

清晰的楚翔,意味着,那终日一袭白衣的男人,对自己,始终如故。

杀意的最大作用,就是判定目标是否对自己心怀敌意,只有那些清晰的,才是能够信任的。

偏偏,除去最后一层伪装,直面本心后,那清晰的,是这般的,稀少。

整个神宗,清风能够清晰看到的,不足双掌之数!

今天,清风又看到了一袭清晰的、以前所不曾见过的身影。

或者,以前同样见过,却不熟悉。今日,披上了一层柔和的、让人感到温暖的白光。

清风不想出手,本能的,他觉得自己不能朝着那被白光笼罩着的女子出手,但他,必须出手。

..........

暮色走到后崖,她悟了,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仁者之心”。

不杀,是一种执着。但她,宁愿守着这幼稚的执着。

自走出闭关室后,一路上,暮色看到不少神宗弟子,每次都会,和气的和他们打招呼。

暮色是客人,不是囚犯,自然,她在神宗有着充分的自由。

一路走着,一路行着。

暮色从来都是不走捷径的。但今天,不知为何,恰恰是在悟了道的今天,她很想感受一下,飞下山崖的感觉。

无他,除她之外,所有处于类似层次的高手,无不飞檐走壁...

暮色,只是想感受一下。

暮色看到了第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那是一袭孤立着的白影。

自出关来,她在神宗内,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身上,总是冒着各色光华,不拘是哪一种,都是欲望。

但暮色,却豁然发现,那曾经自己一度以为,必定被各色光泽包围着的男子,居然如此干净。

本能的,暮色并不喜欢神宗,哪怕它在江湖中的名望,并不差。

本能的,暮色觉得神宗地下,充满了死气,似乎藏着一些什么。

但作为客人,作为一个守规矩的客人,她没有因为好奇心过重,而去查探。

暮色只是不喜欢,仅此而已。

但在悟了道的今天,她却又忽然发现,神宗最大的头目,曾经一度被自己认为,必定被欲望包裹着的男人,是这般干净。

干净到,身上没有一丝杂质。这让暮色,无法理解。

楚翔举壶,朝着暮色笑了笑。

浓浓的黑夜,即便挡住了清风的目光,却也挡不住他的。同样,他知道,一切黑暗,都无法挡住代表了纯粹光明的暮色。

暮色,终于悟了。暮色,要走了。又一个变数,徒然跃上了棋盘。

“很多年前,当我一直以为,将她带上山时,就不会再让她有离开的机会。”

“我知道,我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有资格留下她的人,但事到临头,我才发现,原来自己错了。”

“很多事情,即便我们强行去改变,最终的结果,却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楚翔转身,飒然离开。

暮色一愣,同样,笑了笑。

“原来,许多事情,从来不能只看表面。”

无声的交流,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无声的清风,却在清晰的暮色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抽出了赤霄。

那缓缓拔剑的声音,在这凉风席席的夜里,是如此清晰。

暮色看着完全被血色笼罩了的清风,无声叹息。

这个奇妙的世界中,总有些人,不该像另一些人出手。这从最开始,就已经被注定。

第四十八章 将至

暮色走了,清风最终没有出手。

月光下,那隐隐泛着寒霜的神兵,不停颤抖。

手,在颤抖。剑,在颤抖。心,在颤抖。

暮色以不杀之名,得到了不被杀死的权利。仁者,不能做出任何名义上的杀戮,同样,任何人,也不能以任何名义为由,去残杀仁者。

这是必定、注定的规则。

大轮回中,没有这样的规则,但混沌纪元里,有。

甚至,那被浓浓罪孽缠绕的,譬如喜儿、譬如依韵、譬如清风,甚至连朝暮色出手的权利,都没有。

清风的剑,第一次开始颤抖,清风最终没有刺下,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耳畔的传音。

“让她走。”

清风知道,若是楚翔让他杀戮,纵使毁了自己,他同样会那般去做。但楚翔,又岂会因为一点变数,毁掉自己手中最得意的武器呢?

暮色离开了,楚翔离开了,深的夜,只有清风一人,孤单的站在崖边,寂寞的自修...

..........

“所有神宗弟子听令,本宗从今日起闭关,一应事务,俱都由两位长老负责。”

“风吹无痕听令,率领三十六地煞卫,替为师擒来九条巨蟒。本座不管你们去烧、杀、抢、掠,三个月后,本宗必须看到九条三十丈以上的狂蟒!”

“任瑶听令,率领七十二天罡卫,带着这封书信,前往西夏皇宫。”

“散纸、空扬听令,即刻前往忘忧岛,告诉任天行,时机将至。”

“路过的蜻蜓、刑无名,即刻前往紫宵剑派,将幻影总诀带给依韵。”

一连串命令发布,神宗这庞然大物,开始缓缓转动。

匆匆,数年...

..........

江湖中,风雨飘摇。飘摇的,有岂仅仅只是风雨。

昔年魔教,重出江湖。魔头任天行,魔威盖世。

西夏皇宫遭劫,皇宫宝库,大量财物被盗,西夏一品堂,付之一炬。

小剑、闭关,依韵、闭关,喜儿、闭关,楚翔、闭关,清风、闭关。

五大传说高手如有默契,齐齐坐入死关。

元蒙、匈奴大军,蠢蠢欲动,中原边防告急。

朝堂上,权相傅宗书只手遮天,把持朝政。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华山、武当、丐帮等数大派齐齐联盟,昔年覆灭的“仁者之心”,再度联合起来。

神宗、紫宵剑派、峨眉三派结盟,神剑盟就此成立。

三三年三月初三,神剑盟弟子于大理城内和丐帮弟子发生冲突,丐帮无名高手出现,神剑盟弟子尽灭。

三三年三月十八,神宗护法丹心,率领百余超一流高手,突袭丐帮总舵。乔峰二次现身,金蛇郎君重出江湖,二人大战半日不分胜负,丐帮驻派弟子损失惨重!

三三年四月二十五,江湖渐渐流传起正义传说之名,传闻有人见到“坐入死关”的依韵现身江湖,到处杀戮“有罪之人”。

三三年五月初八,正义传说之名不攻自破。依韵从未离开紫宵剑派,而那所谓“正义传说”,明明身着青衣,见人就杀。

三三年八月,丐帮在多次与神宗冲突后,向仁者之心联盟求援,在数大门派掌门斡旋下,神宗代宗主剑洗心同意“和解”。丐帮、神宗二次冲突不了了之,丐帮高手损失过半,两帮弟子关系恶劣到极点。

三三年九月,任天行率领数百魔道高手突袭嵩山,少林派损失惨重。无名老僧出手,击伤任天行,击毙近百魔道高手,自毁罗汉道果。

三三年十月,杀手组织“天刃”浮出水面,一举击杀江湖内数十有名高手,一时名声遍传。

三三年十一月,神宗宗主夫人紫衫找到“天刃”组织联系人,委托“天刃”击杀当今皇帝,“天刃”拒接。

三三年十二月,元蒙、西夏、匈奴数国联军,连连寇边。

多事之秋,多事之年。上至朝堂,下至江湖,在这一年,无数大事发生。

帮派年代,彻底告终。江湖以门派为单位分立成三大阵营。

神剑盟、仁者之心以及灵鹫宫!

就在这风雨飘摇的日子里,无数年轻高手开始崛起,而那些早已名震天下的传说,却又到了何方?

杀、杀、杀!

除本盟之人,外敌皆可杀。

血、血、血!

本该在许多年后到来的血腥,提前到来。

神宗弟子疯了,他们仗着坚实的后台,仗着身怀绝学目空一切。

紫宵剑派、峨眉弟子疯了,神宗代宗主剑洗心,无偿贡献一部分绝学,在神剑盟内共享。

仁者之心疯了,二次建立的仁者之心,怀着令江湖和谐的美好愿望,却提前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杀杀杀,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剑洗心承诺不再追究和丐帮的冲突,甚至有意控制“大范围”械斗。

然在无数偏僻的角落中,闷棍、厮斗,不停发生。小范围冲突,比比皆是。除了最开始的丐帮,华山、星宿、血刀等等全部波及,卷入。

大地,在流血。

三四年一月...

系统公告:武当派脱离仁者之心,加入神剑盟。

系统公告:古墓派小龙女获得掌门之位,古墓派加入神剑盟。

华山派掌门小剑发布公告:楚翔,够了。

神宗掌门楚翔发布公告:小剑,想妥协,就请放低姿态。

华山掌门公告:......

华山掌门公告:凡仁者之心所属,不得主动挑起事端,违者逐出门派。

神宗掌门公告:凡神剑盟所属,不得主动挑起事端,违者,逐出门派。

灵鹫宫掌门公告:呵呵...

几乎就要被仇恨蒙住心神的江湖,一片寂静。

..........

当战争将起,当仇恨累积却并未达到不可调和之时,那在数年前宣布闭关的几大传说,纷纷现身。

华山浩气堂,小剑看着身下一众低着头满脸不忿的弟子,一脸冷漠。

“此事,到此为止!”

不少执事弟子愤怒的抬起头来,然而当他们看到心目中的神话,不败传说小剑那冷冽的眼神,被怒火冲昏了的脑袋,豁然被冰水冲醒。

小剑,才是华山派真正的主宰。当一众华山弟子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身资本,竟然尽数落入人手...

寒心,小剑的做法无疑让人寒心。

源于丐帮和神宗的冲突,对错早已无法根究,然而在近年仁者之心和神剑盟的冲突中,终究是仁者之心损失更惨重一些。重出江湖的小剑,非但没有率领他们讨回“公道”,反倒选择可耻的妥协。

然而,没有人敢将这种想法表露出来。不单单是因为小剑把握着他们的命脉,更因为,小剑本就是他们所崇拜的人。

抱拳告罪,众执事弟子缓缓退去。身侧,不存欲言又止,最终一腔疑惑却是抵不过小剑满脸寒霜。

待众人散尽,小剑方才侧身,看着不存冷冷道:“你是否觉得,我不应该将事端压下。”

不存满脸不忿,默默无语中,表情却是和那些执事弟子们,一般无二。

不待对方回答,小剑抬起头来,看向远方。

在那墙壁之后,在那千里之外,却不正是人声鼎沸的神宗。

“时机,未到。”

..........

此刻的神山,和寂寂无声的华山恰恰相反,一众喧嚣的神宗弟子们,恨不能买上一串鞭炮,大肆庆祝。

同样的争斗,毫无理由的杀戮,即便只在小范围内,凭借着远超其他门派的绝学数量,神宗弟子实力普遍要比其他门派强上不少。自然,一场乱斗下来的损失,也要少不少。

原本神宗的特殊门派属性就是孤傲,加上神宗在江湖上的地位,有心人在背后刻意的推澜,即便将大部分神宗弟子说成是目空一切,也不为过。

目空一切的,自然最终会走向灭亡。但当这种情况仅仅出现在小人物们身上,当目空一切的小喽啰们背后站着心怀叵测的庞然大物,却又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同样的妥协,恰恰因为次序不同,给楚翔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声望。在外人眼中,终究是小剑,先妥协了。

在小剑眼中呢?他却又如何能由着楚翔胡来。很多事情,不得不让。

其实究其根本,楚翔比之小剑,反倒更加在乎手中基业。小剑在乎天盟、在乎华山仅仅是想以之为筹码,争夺钥匙。神宗之于楚翔,却又完全是另一种概念,这是主神强制发布的任务。

鱼死网破?只怕楚翔比之小剑更加不愿。但这,又有谁知道呢?

很多时候,最好的保护,恰恰是表现的,不在乎。

楚翔出关了,带着九条腾飞的金蟒,轰穿了重达数万斤的断龙石,直接破关而出。

那狂暴的声势,配上他嚣张的宣言。一时间,楚翔在神宗弟子中的声望,再度跃升。

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下方一众愚昧的、不知所谓的、叫嚣着的弟子们,楚翔很满意,很满意。

“我的弟子,不需要头脑清晰,不需要懂得什么阴谋诡计。我的弟子,无需个个走到武道巅峰。神宗弟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要求,就是忠诚!”

楚翔看着身下许多除了忠诚一无是处的弟子们,仰天狂笑。

蝼蚁,就该做好蝼蚁的本分。多数人,原本就只需要愚昧的服从少数人的领导,这本就是御下之道。

..........

掌门密室内,紫衫紧紧的抱着楚翔。她已经有很久,很久不曾这样抱着他了。大概,有好几个月了吧。

“帝王之道,练成哩?”

“小成吧。”

“楚翔,最近神宗弟子,在江湖上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

“哦...”

“紫衫,你记住,既然你选择站在我的身边。那么,就不要再想着钥匙。”

“我夺取钥匙,不是为了打开三界之门,亦或者飞升。江湖,还会保持现在的形态,很久,很久。”

“为了让江湖不再那么混乱,为了让你过的更好。江湖上,只需要一个神宗。”

“紫衫,不论我以后做什么,都别恨我。”

“还有,如果你到时原谅了我,就等我,我会回来的。”

紫衫抱着楚翔,紧紧抱着,默默无语。

紫衫很聪明,但是依旧不能理解楚翔的话,亦或者,她原本就只是,不想理解。

..........

几十年的布置,是时候了。

第四十九章 山雨欲来

平沙十里,十里平沙。

黄色的风,黄色的漠,若说在这虚拟的江湖世界中,还有什么类似西方魔幻世界中禁地之流的存在,莫过于平沙十里。

江湖人尽知,这是一片死地,一片荒漠,同样是一块充满机遇、财富的宝地!

沙漠,那一望无际的干涸,总让人想到生命的吞噬。若水是生命源泉,那沙漠中缕缕枯骨,则不禁让人联想起生命的终结。然而在平沙十里,那比荒漠更加可怕的,却是一群冠绝天下的悍匪、一群残忍嗜血的屠夫!

这里,是所有玩家,最不愿意招惹的NPC势力!没有人愿意平白招惹一群嗜血的疯子,更不用说这些疯子个个都是高手,而且,还是每日在生死间磨练出来的高手!

来到这十里平沙地,楚翔举目远眺,恰好看到远处两群正在厮杀的悍匪。也不知是否错觉,隐隐的,在那杀气冲天的匪群身上,他竟然感受到了一阵阵难掩的惨烈,那种恰似深渊恶鬼嘶叫的惨烈,在战场上方,汇聚成一股肉眼难辨的死气,幻化成一头骷髅狞笑着的虚影。

倒吸一口冷气,对于这第一次到来的地方,楚翔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点点畏惧!

常人只能感受到匪徒的悍勇,常人只能看到血肉的飞溅。即便喜儿之流,也仅仅把这些悍匪当做是“食物”,肆意用来“放养”、“屠戮”,用以吸收杀气。但在楚翔眼里,却看到了许多别样的东西!

那肉眼不可见的骷髅,分明已经生出了一点点灵智,吞噬着那虚幻的杀意、死气,而后化虚为实,当真将之聚合为地煞精华,最终却并未自己吸收,反倒不知输送到了哪里!

这本是,不可能的!

诚然,喜儿杀意冠绝天下,清风之流更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但在楚翔眼中,他们却俱都无罪!因为他们,手上依旧干净!

满手血腥的,是屠夫,恰似楚翔。但在虚幻的世界里,在生命不是生命的世界中,哪怕杀戮再多,所凝聚不过是他人怨恨,又哪里有半分罪孽可言呢?

混沌纪元是假的,是游戏。那重生,不过是被某些存在以大*法力,重铸了肉体。除了他这个得到“神眷”的外来者,通过借用某些甚至不该存在于初级位面的力量,能够灭杀灵魂,当真让玩家湮灭之外。这杀来杀去的,却始终只是玩笑。

但随着不停深入,随着了解愈多,渐渐的,楚翔却又发现,混沌纪元,并不仅仅是游戏那么简单!

冰火岛上那块几乎快要成精的冰魄炎晶,绝对是实物,不是由数据虚构出的映像,而是真实存在的物体!

眼前这骷髅虚影,虽说肉眼难辨,但却分明也介乎于虚实之间,甚至能将某些“虚”的死气转化为“实”的煞气,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若说楚翔本身代表的“实”,彰显出了主神的绝大能力,即便在虚拟的游戏世界中,也能将血肉生生送入。那么混沌纪元里本身拥有的一些不和谐的“实物”,却又分明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苍穹之上!

游戏的世界、灵魂的重生、异界强者埋下的奇宝、由虚幻死气凝结成的煞鬼、虚拟的肉体力量、真实的灵魂感悟......

渐渐的,刨去自身对于世界的影响,更加摒弃掉原本对于所谓剧情的固有观念,仅仅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随着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愈加深入,一些原本不存在的脉络,却自心中生出,由模糊,一点点变的清晰!

混沌纪元,是游戏!混沌纪元,却不是游戏!游戏的混沌纪元,只是一本小说中的背景,然而自己所面对的,却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轮回世界中不变的铁则,存在,就有道理!既然混沌纪元自成一方世界,既然主神承认了这里作为惩罚晋级战场的存在,那么......

脸上震动莫名,看着眼前漫天黄沙,楚翔心中豁然惊醒!

一直以来,自己似乎都走入了误区。所行所想,无不以原本剧情出发,这在轮回世界中,本就是最大的错误!

若把主神发布的任务纯粹当做游戏里的任务去看待,无疑那样会死的很惨,绝对要在不知不觉间被主神玩死。

但楚翔却又突然察觉到,作为半个资深者得自己,从进入这场惩罚剧情开始,就过于将任务纯粹看成既定要完成的目标,甚至以类似攻略的手段,去对待!简而言之,自己所谓订下的计划,未免太过依仗“先知”,太过一厢情愿!

似乎,自己当真忘了什么!恰似那依旧茫然不懂的剑洗心,甚至从开始就傻傻的以为自己是一名玩家!那么从最开始就“清醒”的自己,难道当真就清醒?

种种思绪,在脑中一闪而逝,楚翔却是,倏忽将脸上的异色压下。

惩罚晋级!惩罚晋级!若当真以为找回了记忆,找回了力量,制定好了完美的计划就能破关,未免,太小窥了主神!

但若不如此,又能如何?身在局中,即便偶尔灵光闪现,能够窥到一丝局外之妙,也无力破解。

作为棋子,就只能做好棋子的本分,这是无奈,也是必然。

幸好......

既然记忆已经不美,便是让它更加不美,又有何妨?

摇了摇头,将一切抛诸脑后,甚至,楚翔下意识的将一些想法压在内心深处,无视了天空中那狰狞的骷髅虚影。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原本也不是,来找什么破局线索的。既然无法完美解开谜团,那么只需要做好自己原本应做的事情。

飞身而下,带起一阵旋风。衣襟飘飞间,楚翔又成为了江湖五大传说之一的白衣,彻底融入到这不知虚实的世界之中......

漠里风沙,来得快,去的也快,恰似那杀戮。不同于江湖中双方的争斗常常要拼杀良久,在这些亡命之徒手底,在这十里平沙地,充分体现出生命的廉价。

不论是二流、一流,亦或者是超一流,在那些悍勇匪徒的相互搏杀中,往往只要一瞬,就会逝去生命!

实战流!每一个悍匪所用俱是江湖中最冷门的实战流!以尽量微小的代价,来对敌人造成更大伤害,即便付出惨重的代价,若能杀敌,这些匪徒亦会毫不犹豫去做!

而这种惨烈,这种悍不畏死,这种比之军队更可怕的杀气,恰恰是江湖中所谓高手,最畏惧的地方!

仅仅十几个呼吸,刚刚进入白热的战斗,已经濒临尾声。而恰在这时,一道横空而来的白影,切入了战场!

没有疑惑,没有理由,甚至完全不需要故作客套的互通姓名,原本凋零殆尽的血色陀罗,再次盛开。

风低吟,马嘶鸣,天空是万里的晴朗,片片白云却好似千军万马相互冲杀。

耳畔是怒吼,是咆哮?连绵不绝的马蹄,直如滚滚闷雷在身边炸响,那刀剑交错的清脆鸣动,却是天籁。

飞溅的血滴洒落眼前,一张张或狰狞、或淡然的嘴脸如观花走马,楚翔心底,没来由一阵平静。

“锵”的一声,那比之鹰啼更加嘹亮的锐器出鞘声,撕破了长空。

滚滚烟尘翻滚的战场中央,只见几十道数丈长的赤金光芒,以一道飘忽的白影为中心,如莲绽放!

无匹的剑气肆虐大地,但凡阻路,不拘是千里宝马、还是武徒高手,亦或者坚石黄土,俱都被平整的切成两半。

甚至一方马贼首领凭借着如炬目光,骇然发现那不素之客乍起的剑光,将空气中飘飞的沙砾都切成了两半!

锐利,无比的锐利,锋芒,无尽的锋芒!

那飘忽不定的白影,在马贼首领眼中,已经变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杀!!!”

一声怒吼,是指令,也是号角。

毫无疑问,面对几不可敌的敌人,两方马贼首领做出的一模一样的决定——拼死反击!

站在被剑气清空的场地中央,楚翔漠然看着周围那前赴后继的洪流,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虽然早已将神性记忆连同真身一起封存,甚至大脑自发将关于这两者的记忆完全抹去,但曾经领悟到的战斗精粹,却已经深深刻入了骨髓!

战斗,也可以成为一种艺术,而楚翔甚至能将这种艺术,演绎到人间的极限!

凡俗间最强大的杀戮技巧,即便由于记忆缺失,仅仅靠着本能留下不到三成,依旧让他的杀敌手段,凭空上升到江湖绝顶的境界!

若纯以战斗技巧来论,无疑曾经吸收某位神祗在人界百年战斗精粹的楚翔,已经达到了独步天下的程度。

若非如此,当年也不可能仅仅靠着肉体力量,就去和那些超级高手们相争。若非如此,也不可能靠着目前繁多的手段,生生将其他传说级高手拥有意境的优势抹平!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奇妙的意境,不是达到终点的唯一道路!而没有意境的楚翔,凭借着各种优势,反倒最不惧群战!比之忘我意境大成的喜儿之流,更不惧群战!这也是他敢孤身横行平沙十里的最大底牌!

“嗡!!!”

信指轻弹,那绷得笔直的软剑发出一阵清鸣,不大的声响,却是传遍了方圆十里之内。

身动,影婆娑。剑动,光迷离。

影,是白色将要化虚的影。光,是冰寒直入骨髓的光。

这一瞬,没有剑气的呼啸,却偏偏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颤栗。

这一瞬,风停了,云散了,就连终日混沌的空气,都为之一清。

那一刹那的流光,夺去了马贼头领全部的意识。在锋芒入喉之际,这无恶不作的悍匪居然留下了泪水,不是忏悔,而是感动,他居然莫名想起了曾经早已忘却的美好!

诡异的静止,仅仅只在弹指,这十分之一个眨眼间,白影闪动了二十二次,而场中二十二名最强高手,就此被断绝了全部生机。

轰!!!

蹄声落下,大地都开始震颤!

轰!!!

苍穹电闪,天地都为之怵惧!

哐当!!!

清脆的声音,昭示着那不堪重负的软剑寸寸断裂!这几可列入一品利器,甚至不会比所谓神兵差上多少的特制软剑,竟然承受不住楚翔倾力一击!

白衣威能,一至于斯!

第五十章 异状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无视了周围踏落的铁蹄,无视了那悍不畏死的群匪,就那么执着光秃秃的剑柄,斯人仰天大笑。

剑者,锋芒无匹。剑者,斩断一切。剑修,特别是那些付出惨重代价,当真独辟蹊径,以极短的时间去领悟到剑之精髓的剑修,原本就要比其他修炼者拥有更强的破坏力!

很多年前,在那连楚翔自己记忆都开始模糊的回忆中,他曾经可以凭借着伪S级的修为,在不借用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生生突破一个境界,造成S-级的破坏效果!这已经充分说明了一个完美的剑修,拥有怎样恐怖的杀伤力!

但是,为何到了混沌纪元,到了内力修为深不可测的今天,剑的锋芒反倒被敛去?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全心拔剑!

楚翔沉吟,甚至已经忘记了身处战场。若非身边无人,若非这十里平沙深处再难遇到玩家,只怕他,依旧不会拔剑!

拔剑,不仅仅是用剑杀人。

一道诡异的、莫名的、也许该称之为执着的念头,忽然自那白衣恶客身上升起。

一众嗷嗷吼叫着挥刀砍去的匪徒,心中也蒙上了一层薄暮,仅有的一点清明丧失。

执着,是一种念头,是一种无法表达出来的虚拟情感。但若连外人都能深深体会到那种情感,执着就不再单单只是执着,而是执意!一种偏执到疯狂的,可怕剑意!

那被感情、友情、权欲、利欲蒙蔽的心神忽的一颤,那一层如同迷雾般的滚滚俗欲完全被排开,露出的竟是一颗纤尘不染的通明剑心!

身后,九条金蟒虚影出现,仿佛是感受到了那源自灵魂的咆哮,疯狂的舞动起来。楚翔仰天长吟,啸声如龙似虎,最终却化为一道神兵裂空时的锐啸!

嘭的一声,白影身上燃气数丈高的苍白火焰,火焰中,一头若有若无的白虎虚影啸傲。

这一刻,那凝立场中的白衣一人,声势反倒盖过了千军万马!

这一刻,威能几尽全开的楚翔,力量比之目前江湖中所谓的传说,却又不知胜过了多少!

每个传说,都有底牌!小剑有左手、喜儿有钥匙,紫衫有万法、依韵有“剑意”、纵使那清风、那最纯洁的暮色,难道就没有吗?

但是,那又如何!楚翔始终相信,他所隐藏起来的力量,绝对是所有人中最多的!此刻的他所表现出来的,比之平日,最少强了数倍!

俯首侧目,眼睛中两道凝若实质的寒光冷然转向周围扑上来的群盗,在他眼中,那些已经俱都是死人!

屠刀杀鸡,巨弩射鸟。压抑多年的楚翔,在这鲜有人问津的地方,彻底爆发了!

身影连连闪动,无数缤纷的剑影在这阳光中耀出一片迷离。

快,实在是快。若依韵、清风见到此刻楚翔的速度,不知会如何做想。

一秒中,超出音速数倍的速度,这还仅仅是身体的移动速度,若是剑光,早已不能用道理来计!

快,出人意料的快!原本百倍常人的身体素质,加上浑厚到非人的神异真气,还有种种天赋加成,楚翔额速度,根本就不是凡俗能够想象!

意料之中,却又出人意料之外。

在那被执意完全笼罩的战场上,在那九蟒环伺的杀阵中,仅仅就在几个呼吸间,残存的百余盗匪尽灭!

炎收、意散。龙蛰、虎卧。

屈指轻弹,将白皙的指尖上一滴血珠以内力催发,化为凌厉的暗器将几十丈外一名埋在沙下的探子洞穿,楚翔身上最后一缕剑意,就这样凭空消散掉了。

很多年前就已经达到非人程度的楚翔,在很多年后的今天,早应该更加非人!

这种程度,才是楚翔心目中,合格的S级强者!

楚翔明白,除了没有凝聚三花,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名合格的S级剑修了!但纵使如此,纵使自认绝对可以压过目前的传说一头,不知为何,心中却依旧充斥着无言的绝望!

那是一种,无法言传的惊惧,也许可以看做高手的心血来潮。

摇了摇头,将莫名的担忧抛于脑后,踏着一地沾染血浆的赤沙,楚翔纵身而走......

总有些事,不得不做。纵使弃子,也要挣扎。

风沙依旧在刮,漫天昏黄,避日遮阳。

很多年前,楚翔就曾嘱咐过清风来此地猎杀“食物”,聚敛杀气。同样在很多年前,依韵也在他的刻意指引下,提前来到了这十里平沙地。也许在更久以前,喜儿曾经不止一次到来,站在高处,俯视着这早已被杀戮欲望淹没的禁地。

但他自己,却是第一次到来。

楚翔无需杀意,自然也就不存在不得不杀的理由。同样,作为一名偷渡客,他根本就无法使用唯有此地才能掉落的稀有道具“替身娃娃”。因此,他来这里,只能有唯一目的——蓄势!

但凡“人”,总是被一个个利益所牵绊住,最牢固的盟友,除了传说中的感情,楚翔一贯所深信不移的,反倒是相对被“有德者”鄙夷的利益集团。

就像早已退出江湖、隐踞在忘忧岛的魔教,不同样在利益牵引下被他请出了山。

平沙十里的匪徒,无疑是可怕的,同样,正是因其可怕的战力,在楚翔这等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反倒成了最好的工具。

他一直坚信,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这支真正的铁血雄师必将为其所掌,然而直到深入这片漠野后,才发现事实和预料相差颇大......

“噗——”

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锐器撕开血肉的声音,在飘零的血雨中,是这般和谐。

反手拔出不知何处得来的钢剑,楚翔漠然看着身侧倒下的身体,看着那双不甘闭合的眼睛,感受着对方年轻的身体中一点点散失的活力,无言沉默。

这已经是,第九波匪徒了......

平沙十里只是一个称呼,当然不是说这片大漠只有十里方圆,十里十里,这是一种警告,又或者可以看成是——边界。

深入十里之后,才是正正匪祸纵横的平沙地。

究竟是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还是冥冥中有着什么力量在掌控,自初始点深入百里之远,楚翔竟然没有遇到半个能够相谈之人!

可怕!可怕!

这NPC,毕竟也是活物,不是劣等的智能AI。

混沌纪元里的NPC,其实和真人并没有什么差别,同样会哭会笑,有感情,有欲望。

但在这片土地上,似乎所有NPC的感情都被欲望淹没,最可怕的是种种纷乱的欲望竟然也都只剩下一种——杀戮!

看着前方数里外一大群刀枪林立的马贼,楚翔蓦然开口。

“我收回自己将你们归咎于勇士的评价,你们早已经成为了,一群不能称之为智慧生物的野兽!”

再勇猛的人,也该有个限度。嗜血狂魔会有,但不该人人如此。盗亦有道,不是说匪徒就一定会有什么道德标准,而是指,再凶悍的匪类也因该有着自己的行事手段。

杀戮,也是一种手段,但不是目的,更不是唯一的手段。但在此地,似乎杀戮已经成了唯一。

身化剑虹,一道十丈长的赤金剑芒贯日而过,没有原因,无需理由,在群匪尚未及反应之前,那锋芒毕露的剑虹已经窜入了人群,肆意收割着生命。

吼叫、咆哮,独独没有怯懦的哭泣。

一张张脸庞在眼前划过,有男有女、有美有丑、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他们脸上俱都带着嗜血残忍的亢奋表情,很难让人相信,那种狰狞是如此相似。

剑光撕扯着血肉,在那比之烈日更加耀眼十倍的剑芒下,血肉之躯显得这般可笑。

一群比之朝廷最精锐士兵更加悍勇的匪徒,那即便战至最后、明之不敌撤退时脸上都带着残忍欢笑的诡异表情,平白让大热天增染了几分寒意。

几乎就是盏茶,并非动用全力的楚翔,杀光了最后一名试图逃跑的匪类。那最后一个倒下的,如同先前无数次般异样的、狞笑着的表情,让楚翔深深皱眉。

抬头看天,那浓浓黄沙遮不住他的眼睛。一轮高悬天空的烈日,泛起了幽暗的红。那是鲜血流淌的、红。

“究竟是我的到来,主神的干涉,促使了异变的产生。还是说原本这方世界,就充满了无尽的秘密。”

白衣在风中飘扬,已经有些凌乱。残破的衣缝中,露出的是比女子更加细嫩的肌肤,今天,在这看似弹指可破的肌肤上,却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白印,如同利器切割钢铁产生的白色痕迹...

毅然大步向前,楚翔没有半点准备回头的打算,他始终不相信,这片诡异的大地上没有半个能够交流之人。即便底层的匪首、喽啰心中完全被杀戮欲望所充斥,但总该有决策者,总该有幕后人。

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依韵、喜儿之流也势必不可能一味单刀直入。连楚翔这等变态速度都难免在战斗中受创,换了旁人,只怕早已流血过多,倒在了无尽的刀兵之下。

内力,再磅礴的内力也终归有限,不可能永远护体。但楚翔那变态的,在九蟒战魂加持下比之密宗不灭金身更加变态的肉身,却蕴含着内力完全无法比拟的持久力。

这是楚翔曾经初到此界唯一的底牌,也是他一贯以来,最大的优势。他有理由相信,纵使内力耗尽,也绝对能够全身而退。纵使喜儿之流能够轻易对他破防,世界上又有几个喜儿呢?

楚翔一直,最不惧群战。从战斗技巧到最根本的地方,都不惧。

杀、杀、杀...

楚翔早已经杀红了眼。

没有放跑任何一个贼匪,每场战斗尽是绝杀。若因为顾惜体力、内力损耗让漏网之鱼逃走,必定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清风几人来此单为了杀戮,自然无需在乎,他楚翔却不是。

从日照当空,到日暮西山。

从月明如洗,到朝阳生霞。

日升日落,这已经是第三个晨。

三天不眠不休,甚至无时无刻不准备着应对突如其来的战斗,若换做旁人,只怕早已撑不下去。即便是楚翔这等非人,内力同样消耗了大半。

没有犹豫,直接从空间戒指取出一支白玉般的人参嚼咽下去,甘苦入喉,渐渐稀薄的内力得到了些许补充。

以他的速度,三天时间早不知行出了多少里,但望着眼前依旧无际的沙漠,纵使心坚如铁,也不禁有些叹然。

“喜儿一定知道,这里的秘密。”

这是此刻楚翔心中唯一的想法,这片天地,太大、也太诡异。

红的阳、血的月。风沙挡得住目光,却挡不住那洞入九幽的锋芒。

眸中精光流转不休,楚翔漠然看着天空,转身折返。

第五十一章 钥匙

既然做下了决断,楚翔本就是雷厉风行之人,也不再深入探究这漠野杀意的秘密,直接折返了回去。

秋风萧瑟,在这万物枯萎的地方,更显落寞。就连天上的浮云,都蔫蔫的,比之别处毫无生机。

黄的杀,掩埋了白的骨,那浓郁的血腥,更是早已经深深渗入到九幽地下。

没有人会在意楚翔这个过客,就像没有人会在意,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名红衣女子会前来收割掉杀气过分浓烈之人。也许是无力在乎,又也许是本就不在乎,谁又知道呢......

杀意,从来不该是一组数据,其实纵使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匹夫,若有了血性,有了不得不杀的理由,那冲天的杀意,也足以叫仙神为之颤抖,这才是,真实世界中该有的杀意......

那一座座高高隆起的沙丘,就像一座座高楼大厦,在这荒漠中组成了唯一的风景。昏黄之中,依旧是满眼的昏黄。

某座沙丘上,一名筋肉盘错纠结的高壮汉子,赤裸着雄壮的上身,默默的目送着那远去的白衣身影。

那汉子满脸风霜,蓬乱的头发就像杂草堆,赤髯如虬,边幅不修。然而唯有那如鬓剑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好似天空中的明星,散发着阵阵异样的魅力。

不!那对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眸子,比之天空中的晨星还要耀眼,此时正溢射着咄咄寒光!

数百丈外,楚翔翩然而行,纤尘不染,风沙难侵。甚至一路所过之处,竟然没有留下半个脚印。显示出高深的内功、轻功造诣。

蓦然,他感到似乎有人正在窥视他,心中讶异对方修为的同时,豁然转身,如电目光好似疾射而出的飞剑,刺到数百丈外一座山头之上,毫不客气给予反击。只是让他大为讶异的,那里竟然空无一物。

眸子里,精芒流转,通过另一种视角,将那沙丘方圆百丈尽皆扫视一遍,却终究一无所获。

楚翔摇了摇头,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不过这藏头露尾的高人,却也未必会高到哪去。

眼中毫不犹豫流露出一丝讥讽,几分挑衅,白衣继续翩然而行。

平沙十里,比之风沙更出名的,永远是那无尽的杀戮。当杀戮已经变得和吃饭睡觉一般自然,没有人再回因此感到任何不适。

老人、小孩、妇孺,只要能拿起刀,就能杀。这平沙地,本就不属于,外来人。

所谓过客,即便再强,杀的再凶,也不能在他们心中留下半点痕迹,也许,本身他们心里已经容不下杀意之外的任何。

“风萧萧兮,易水东去~”

“时不利兮,壮士难返~”

“我有长刀,割颅佐酒~”

“我有长刀,辟易千军~”

那雄浑的歌声,盖过了风沙,飘扬在无际漠野之上。那足矣洞金裂石的声音,让这本就肃杀的疯狂之地,愈加疯狂......

......

“很多年前,我以为自己喜欢你。”

“可是到了今天,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对你究竟是认同,亦或者仅仅是怜惜。”

“从最开始,我就没有将你纳入计划之内,可是,当计划开始,我却又茫然发现,自以为超脱出凡俗的我,依旧身在局中。”

“我们,都只是棋子。甚至,连决定命运的权利都没有。”

“但我,真的,不想杀你,这无关爱,无关情。”

孤峰顶,老树下。就着月光,饮者醇酒,伴着佳人,楚翔看着那曾经差点令自己迷失的人儿,默默无言。

整整一个时辰,两人俱都在这凉风中,对饮着美酒。整整一个时辰,那曾令自己生出多般杂念的女人,却是再不如过去那么生动。

也许爱,本就可笑。又或者,有些人,天生就不配拥有爱,亦不懂如何去相守。

“喜儿,钥匙,借我一用。”

楚翔坦然盯着喜儿,目光中没有半丝杂念,亦或者贪念。

喜儿眼神迷离,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摇了摇头,灌了口飘渺无痕,喜儿伸出左臂,在楚翔理所当然的目光中,右手二指直接插入那白皙的玉臂,夹出一颗小小的蓝色圆球。

鲜血流淌,然而这种伤势,却分毫不能让她在乎。递出江湖里人人梦寐以求的钥匙,喜儿竟然没有半点担忧。

担忧?也许,这在常人眼中珍贵无比的道具,在面前那男人眼里,一文不值吧。

至少在喜儿那略显茫然的心中,这般认为。

钥匙,也不能用来抹去玩家的存在,可是偏偏那谜一般的男子,可以。

楚翔接过篮球,眯起眼睛品味着那隐隐泛射着蓝色光泽的小圆珠,脑海中出现大量的未知信息。

诚如他之前所料,此时获得钥匙,并未得到完成任务的提示。而钥匙中蕴含的海量信息,除了充实对于这场轮回剧情背景的了解,对于轮回空间,对于真正的轮回,没有半点提及。

人间界几乎全部已存在的资料,地狱、灵界、仙界基础讯息,一点点资料如走马观花,在脑中倏忽闪逝,楚翔微微叹息,将“钥匙”,递还了回去。

没有冰火岛之密、没有平沙地之谜、甚至没有提及世界创造者身份,楚翔心中,生出了那早已预期的失望。

若这还是原本剧情中单纯的游戏世界,无疑拥有钥匙,几乎就成为了凡间界全知全能的存在,但主神横插一脚,又或者由于自己的到来,引发出一些不属于原本世界中的秘密,清晰的棋局,变得扑朔迷离。

惩罚晋级,果然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楚翔无奈叹息,喜儿自然看在眼中,接下钥匙,同样生出些许疑惑。

“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

长身而起,楚翔点头,表示肯定。

喜儿不再言语,自己最大的依仗,便是几乎全能的钥匙。但当这全能不再完美,原本的轨迹,连她都,看出了偏转。

若是常人,特别是混沌纪元这样游戏中的“永生者”,知道竟然有可以抹杀自己的存在,必定会引起恐慌,慌乱。但喜儿毕竟不是常人,除了刻意的隐瞒,独自的担忧,她甚至连乐儿几人,都没有告知这一秘密。

其实在很多年前,也许就在楚翔认为的更早以前,她就知道,风变了...

楚翔木然看着远方,那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着的苍茫大地。群山连绵,夜鹰横空。又哪里有半点虚拟、数据的影子呢?

喜儿犹自茫然,楚翔忽然转身,将其拥入怀中,然而这旖旎的举动,却没有在两人脸上出现任何异样。

那木然的,始终木然。迷离的,也终究迷离。

“喜儿,你曾经,可有爱过?”

迷离着双眼,不仅仅是因为忘我的局限,而是,心在迷离。

“爱吗,好像,忘了...”

陷入到深深的回忆之中,喜儿脸上妖媚不再,残缺的《千面神功》却是停止运转,露出了原本的怯怯。

那妖媚的,是喜儿,是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女。

那怯怯的,是宵云喜,那是一个同样拥有柔弱的女子。

松开双臂,不知不觉间,喜儿左臂上的伤口,已然被涂上了一层粉状药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过。”

楚翔看着喜儿迷离的眼神,看着那轻咬指尖的怯怯少女,自言自语,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听。

“曾经,有一个婴儿,他的身世是谜,他的诞生原本就是不幸。”

“婴儿被人遗弃了,但幸运的,被一个老人收养。老人收养了很多孩子,老人原本就是善良的。”

“婴儿长大,成了孩子,他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有一个很喜欢的妹妹,他一直以为,会这般幸福的下去。”

“但是,这苍天,早就瞎了眼。好人,注定不能长命。”

“一场突变,孩子成了孤儿,唯一能够称为亲人的存在,俱都离他而去。”

“孩子长大了,成了一名有为少年,少年总是充满幻想的,哪怕曾经遭遇过不幸,但谁让这不幸,竟被更不幸的遗忘了呢。”

“多舛的命途,不会是天生带来,而是一些无知的俗鄙之辈强加,有为少年,在一次次的打击中,沉沦了。”

“爱吗?也许曾经有过。但那种东西,更应该叫做生理需求、亦或者情绪冲动,而非是爱。”

“偏偏,天可见怜,亦或者,上苍愚弄,那自少年成长成的堕落青年,获得了新生。”

“庄周之梦为蝴蝶,蝴蝶之幻为庄周?”

“一醒一世界,一梦一轮回。堕落青年,重新回到了少年时代,开始了一次新的历程。”

“战斗、还是战斗,杀戮、还是杀戮。生与死之间,少年变得越来越成熟,那心,却是越来越冷。”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既然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悲剧,那就让别人,成为自己眼中的悲剧。”

“在残酷和被残酷之间,少年残酷的选择了,残酷。”

“友情、爱情、忠义、信任,凡是可以利用的,他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不幸的女孩,爱上了他,为他放弃了自我,最终踏入魔道。”

“但即便如此,女孩也未曾后悔,少年,也未曾愧疚。”

“爱吗?是这般可笑。”

伴着凉风,长诗佐酒。此处没有长诗,只有一段,玄奇的故事...

第五十二章 不负

站在夜风中,听着身旁树梢叶片索索作响,遥望月光,不知那冰冷的石头上是否当真住着嫦娥女仙。

“女孩为了男孩,入了魔。男孩,却始终,打着利用对方的主意。”

“最终,在一场猛烈的战斗中,女孩死了。但即便濒临逝去,女孩依旧选择了,直面男孩的答案。”

“那男孩一直刻意回避的,答案。”

“难得的,也许是良心发现,又或者生出了怜惜之心,男孩选择了欺骗。”

“但一个爱到如此之深的女孩,岂是容易欺骗?”

“原来爱的承诺,却代表了不爱。在男孩醒悟的那一刻,女孩垂泪逝去,活下来的,是一尊被冰封的魔头。”

“为何那没有感情的魔头,为何即便只剩下躯壳,那无情的魔头,依旧流露出对男孩的眷恋?”

“男孩窃喜,失落,懊恼,独独没有愧疚。”

“有一种心,叫做通明剑心,剔透玲珑,媲美七窍。”

“通明的心中,容不下任何负面的情绪,甚至,容不下不受掌控的感情。”

“但是,终于有一天,在很多年后,另一个女孩,驻到了那比水晶更剔透的心里。”

“爱吗?也许是,但也许又注定了,这依旧只是一段重复的笑话。”

“理所当然的,为了心中更在乎的人儿,女孩选择了,拒绝那连自己都看不透的男孩。”

“一怒之下,男孩借着势头,娶了一名从未见过的女孩。”

“这本不仅仅是报复,更是临时预谋的,又一场名为‘坦诚’的阴谋。但当朝夕相对,当陌生变成习惯,当男孩被女孩的无私所感染,即便没有爱,自私的阴谋也终将告破。”

“男孩一夜长大,成了男人,布下了一手,连他自己都忘掉的暗棋。”

“男人承诺,永远不会去伤害女孩,只要她不先伤害他。这是一个,不得不完成的,男人的承诺。”

“通明的剑心,仍旧容不下任何感情。但为何在多年之后,每当男人回想起那为他入魔的女人,看着那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女孩,隐隐又会悸动。”

“也许,心是冷的,可以像剑一样无情,但源自灵魂,却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暖流。”

“男人相信了感情?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甚至不知道是爱、或者是別种的情绪,或许仍是一场早已谱好的悲剧,谁又知道呢?”

“这故事,尚未完结,然而那故事里的男人,已然迷失。”

沉默,报之以沉默。喜儿迷离着沉默,楚翔木然着沉默。

楚翔认为,自己也许相信了感情,否则,为何会给紫衫承诺,又为何会对喜儿说这些?

但难道,曾经那无情的、初初发现种种异样苗头的他,当真会容许感情的存在吗?

若是纵容,为何还要留下,那连自己都忘掉的后手。

剑是冷的、心是冷的、灵魂,却总该有感动。但谁又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有些东西,连灵魂的悸动,都能完全压制......

喜儿无言,即便多次猜测楚翔的来历,但当听完故事,却依旧难以置信。

那迷离的眼神下,是一颗超乎平日百倍计算着的心。

成长院中,注定没有那些精彩。

还童的力量,即便是系统,也无法给予。

楚翔说的太笼统,喜儿听得,也不甚分明。

但至少,她明白了,如同先前猜测一般,那自己都无法看透的男人,果然拥有着,谜一般的来历。

..........

良久,喜儿眼神恢复清明,默默看着楚翔,那脸上除了怯色,又多出了一丝愁容。

“为何,告诉我。”

楚翔直视着喜儿清明的目光,微笑。

“因为,当年你虽然没有答应我,可这些年,总是选择退让。因为,你有软弱的在乎,所以,在我看来,你同样有知情的权利。”

喜儿眸中清明不在,复又切换于空洞迷离之间。

“只是,觉得我会保守秘密,觉得我,不得不为了乐儿她们妥协吗。”

“那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什么。”

楚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疼惜,那怯怯的少女,总是这般无奈。自己,又何尝不是将无奈,强加到她身上。

若非利用乐儿她们,宵云喜,是决计不会如此简单就对自己低头的。

“很多年前,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多久以前,我看过一本小说。”

“那本小说记载着,一个游戏世界中的故事。”

“那个游戏,叫做混沌纪元。”

随着那飘忽的,幽幽的声音,喜儿轻轻一颤。

“故事里,有个女孩叫做宵云喜,她和自己的妹妹宵云乐、宵云容一起来到了混沌纪元。”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宵云喜很快学会了如何去面对残酷的现实,可那被自己呵护着的妹妹们,却始终不懂。”

“终于,阴差阳错下,在门派师妹‘莫’的背叛下,宵云喜遭到天山童姥迁怒,被打落了山崖。”

“也许是上天垂怜,遭逢厄运的宵云喜,反倒在崖下潜修养伤之际,明白了意境的奥秘,进而得到了游戏中最珍贵的道具,钥匙。”

“重出江湖的宵云喜,成为了人人惧怕的魔女喜儿...”

“而那始终被她呵护着的妹妹,也终是在她离开的岁月里,染上了鲜血...”

故事一点点展开,楚翔就像是路边的说书人,从黑夜,一直讲到天明...

喜儿迷离着,看着空荡荡的前方。

依稀犹记,那方才离别时的拥抱。

“你在我心里,却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我利用乐儿她们逼你,本是迫不得已。”

“我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这场轮回,这场梦,此刻的我,终归要死,这本就是一个,无关成败的死局。”

“但原本可以顺利飞升,甚至打破纪元的你们,也注定会陨落在我的剑下。”

“你、小剑、紫衫、依韵、暮色。”

“俱都有着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但为何不同,我却不知。我知道,我本来是应该知道的。”

“你们五个,注定有三人会死在我的剑下,暮色,是不能杀的。纵使是我,也只能破了她的仁者意境,只能阻,但不能杀。”

“但为何,我却给出了两份承诺?”

“喜儿,此刻我的,本该无情的我,似乎已经动情。但我终究觉得,那在无情时候的我,一定留下了什么,不让感情牵绊自己的后手。”

“所以,我告诉了你一切,至少是多半,只是为了逼你,站到我的圈内。”

“我已然不再爱你,但认同,却无法抹去。此举,只是试图让那份认同长存。”

“不要说出去,不要阻我道路,否则,乐儿他们,一定会死。”

“喜儿,别怪我...”

——

“不怪吗,呵呵......”

喜儿呢喃着,试图让自己忘记...

..........

江湖,难得的陷入了平静,但在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汹涌波涛。

神山神宗,目前江湖中势力最大的门派,每日拜师之人络绎不绝。

但除了拜师的,每逢夜晚,却总有许多不素之客,夜行而来。

随着不素之客实力提高,神宗的隐藏力量,也不得不一点点暴露出来。

当一群个个身怀异术,又都能在NPC高手成名绝技中、找到对应名号的神秘人出现在神宗后崖,真传七灵,曝光!

神宗七灵,一字排开,冷冷和对面一大群黑衣人对峙。

四散的土石,龟裂的场地,充分显示出方才战斗的激烈。

任瑶骇然看着身前那群黑衣人中当先的首领,难以置信,江湖中竟然还有内功比她更高的人!

降龙十八掌对战降龙十八掌、吸心大*法对阵北冥神功,完败!

相较于其他六名神色依旧平静的同伴,任瑶目光复杂,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在旁人眼中,也许自己方才和那黑衣人拼了个势均力敌,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论是掌法、内力,从本质上,自己已经逊色不止一筹。掌法,也就罢了,可内力,怎么可能还有人超过她!

要知道自己一身内力可不单单是苦练得来,仅仅从寂寞高手身上吸收的,加上逍遥子那一身精纯的北冥神功,两者叠加,说句冠绝江湖都不为过,更何况其他无名高手呢?

可是,那神秘的黑衣人,却轻易接下了自己全力一掌,这......

黑衣人眼睛眯起,冷冷的瞥了神色有异的任瑶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七灵为首的明月。那甜甜微笑着的少女,给了她,很大很大的压力!

一个没有认识到内力本质的女人,纵使内功再高,也是摆设。但一名几乎要达到武道相对终点的高手,却值得她万分重视!

黑衣人心下震撼比之任瑶更大,神宗,怎么可能还藏着这种怪物!

明月踏前一步,吐气如兰。

“不知诸位,夜闯我神宗,究竟有何意图。尔等修为虽然不错,但若放到我神宗,也不过是扫地打杂之流,还是在本宫发作前,早些滚吧。”

甜美的表情,悦耳的声音,那话语的含义,却是无比张狂。

原本,那些从头到脚被黑色覆盖的家伙们,在她眼中就没有半点秘密,楚翔,早已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不等对面黑衣人发话,明月直接又嘲讽起来。

“我该叫你黑衣副使,还是......”

那黑衣人眼神一凝,却是不想被人一口道破身份,但也并不觉得那给自己极大压力的女孩能够知道更多。相较于自己的外在身份、黑衣副使的名头,自己当年、重生之前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而这,江湖上除她以外,只有一人知晓这秘密。

只要这秘密不被人把持,一切与她来讲,俱都无需介怀。

挥手间,身后那一大群早已蓄势待发的黑衣高手们,呈星状罗列,将七灵通通包围。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月同样停下了口舌之争,甚至放弃了以秘密要挟黑衣首领的打算。

“你要战,我便战。”

酥*酥柔柔的声音,偏偏展现出了一种骨子里的刚强。几乎就在这一瞬,那外貌如同邻家女孩般的少女,手指搭上了腰间刀柄,温柔如水的眼神中,倏忽射出两道凶光!

第五十三章 影子

南飞的乌鹊,在稀疏的星光下,嘶哑着嗓子叫唤。

劲风猎猎,卷起了一地尘埃。

光秃秃的神宗后崖平台,此刻成为了最好的战场。

也许高手都有高来高去的习惯,又或者连天刃杀手都畏惧神宗正面山道强悍的防御力量。总之,这群来者不善的家伙们,依旧选择了不走寻常路,在这人迹罕至的后崖,汹汹的将七灵包围了起来。

明月抬头,看着天空中那一轮弯月,有些缅怀,有些感慨。待她再度低头,看向唯一敢与七人对峙的黑衣副使,脸上已然挂上冷笑。

“动手!”

几乎就在明月低头同时,觉察到对方正在悄然蓄势的黑衣头目,毫不犹豫下达命令。

“米粒之珠。”

就在众高手联手发出最强攻击之前,一轮弯弯的月勾,好似从天而降,在周围密集的包围圈中亮起!

撕拉!

利器撕碎肉体的沉闷声响中,数名尚未及出手的黑衣人直接被刀劲磅礴的圆月弯刀撕成碎片!

黑衣头领一声怒喝,直接推掌而上,用的,依旧是方才与任瑶硬拼的降龙十八掌!

十八条乳白色气劲龙影凭空出现,那栩栩如生的十丈气龙,咆哮着朝那单薄的身影冲去。

身随掌动,刚刚施展出降龙十八掌的黑衣人片刻都没有调息,直接借着巨龙腾飞带起的气劲,凌空朝着明月袭去,身在半空,抬手又推出了十八道白色龙形气劲,郝然还是降龙十八掌!

三十六条巨龙先后错落,如同钱塘江的潮水,带着滚滚气浪连绵不绝朝着明月拍去,竟是瞬间封死了她所有可能闪躲的空间。

同样被气劲包裹在攻击范围里的路过蜻蜓神色一动,指尖一道银白闪现,然而瞥见不远处明月不善的目光,只得讪讪收回飞刀。

一个纵身,路过的蜻蜓如同一柄锐利的飞刀,直接在密集的气幕上撕出一道缺口,闪身离去。明月回眸,半点无惧举刀迎向了磅礴的降龙十八掌力!

黑衣首领的确是江湖中少有的高手,但这等高手,却并非传说。也许七灵中排名靠后的几人远远不是她的对手,但对于明月、蜻蜓亦或者风吹无痕来讲,这却是最好的磨刀石!

刀现,日月无光,虹霞失色。

一道弯曲化弧、银亮胜雪的刀光逆空而上,视那漫天龙影如同无物,霸道张狂的锋芒,直接撕裂了虚空!

在黑衣人首领骇然的目光中,三十六道龙形气劲彷如豆腐一般被切成碎片,魔刀不止,依旧带着凛冽的锋芒朝着凌空袭来的黑衣人斩去!

黑衣人大惊失色,唯一裸露在外的一双妙目中,满是震骇,即便已经高估了明月的修为,却依旧算计不足!谁又能想到,那巧笑倩兮,如同邻家女孩般的少女,当魔刀在手,竟然瞬间变得比修罗更可怕!

可怕的魔刀!更可怕的明月!

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开始落下。就在第一滴雨丝被那掠空而去的刀芒碎成气雾时,黑衣人首领那一双水波盈盈的美目中,瞳孔倏然收缩!

“喝!”

一声低呵,黑衣人以指代剑,左手五指捏做剑诀猛推,右手凝爪,紧随其后虚空一抓!

百道纵横交错的剑气自剑指前端溢出,如同漫天罗网,覆压向那道桀骜不驯的刀光。五道紫黑色的爪劲化成一只狞恶鬼手,竟是错开了刀芒,直接朝着那掩在其后的明月抓去!

黑衣首领,天盟副使,那百年苦修岂是易于!

号称指剑第一的六脉神剑对上邪刀第一的圆月弯刀,同样以凝练对凝练,黑衣人胜在修为日久精深,明月则依仗着神兵之利。就在战斗开始瞬息间,两人已是搏上了全力,拼上了性命!

却说七灵中其他六人早在黑衣人发出指令前就已经准备跃起出手。如有默契,好似曾经演练过无数次,战事一起,除了路过的蜻蜓略作犹豫,迟疑以致陷入对方攻势,其他几人俱都舍了那明显最强的黑衣头目,直接朝着周围喽啰杀去!

修为上的巨大差距立刻体现出来,一时间,如同虎入羊群,杀的血雨漫天!

只见散纸一手流星剑法指东打西,气劲附着在剑尖凝而不发,小范围内攻击力已经足以媲美绝顶高手,那些修为堪堪达到超一流境界的黑衣群卒,即便个个身怀绝技,又如何是对手!

右手利器疾速点刺,一个瞬间舞出十几朵剑花。点状剑气钻入三人喉间,立毙,另有数人同时受袭重创。虽说还比不得依韵出手无虚,亦足矣傲视一方。正杀的兴起时,忽然自身侧递出一柄染血的薄剑。那剑,直接自背后刺透了一名神色愕然的黑衣人,从其胸口穿出,带着血水,朝着散纸刺去。

快,无与伦比的快剑,快到散纸都只能微微一愕,横剑格封。

第一次,散纸骇然发现,这世上,在传说之下,除了明月,竟然还有人的出手速度比他更快,更还是无名之辈,这让他破难接受。

与绝顶高手相比,散纸内功并不算高,盖因根骨先天局限。但敏捷和悟性绝对不低,单位时间内攻击频率,即便在高手如云的神宗亦可列入前十之列,否则也成不了七灵。

但面对那柄快到只见其影的薄剑,他竟然只能勉强抵挡!

可怕可怕!

“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中,散纸手中利器自中间生出一道裂纹,竟是有些不堪重负。

散纸骇然暴退,左臂反手拍出一掌,磅礴的内力喷涌,即便在绝世强者眼中一般的内力,也绝对不是普通高手可比。

人高的掌影横扫身后十丈,将数名试图包围的黑衣人拍成碎片。足下七星踏罡,身如大鹏,一退再退!

退,不得不退,那一柄剑,那一具尸,自前横飞而来!

散纸只觉一时竟然隐隐被逼到了绝境,更可悲的是,竟然连敌人面都没有见到。

隐隐,散纸悲哀的想到: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流星剑法!

黑衣人实在太多,足够百余之数,很难让人置信,究竟哪里来这般多的高手。更可怕的是,这些明面超一流高手间,分明夹杂着数名绝顶高手!散纸的境遇,不是唯一!

任瑶、空扬、刑无名俱都被人阻下!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除了空扬依仗着非人的轻功尚能与对方周旋,博个势均力敌,另外两人竟然俱都落在了下风。刑无名和散纸一般,已经岌岌可危,任瑶一身磅礴海啸的内力,再受挫折!

七灵七灵,即便分属同列,实力又岂会相同?往日一项自认七灵第二的任瑶无比失落,焉能不失落。岂不说远处精芒四射,一边抵挡着强敌,一边收割着性命的蜻蜓。即便是那平时自己最看不起的空扬,谁又能想到,除了轻功,他短兵上的造诣竟然如此了得,一把匕首神出鬼没,几可列入宗师行列。若非遇到敌手恰好克制他一身所学,只怕已然占到上风!

一边左支右绌抵挡着那蒙面黑衣无名之辈凝而不发的掌力,一边偷眼朝着一侧战场望去。

果然,如同预料中一样,那从来不显山不漏水的风吹无痕,已经将袭向他的两名绝顶高手尽数掌毙!

可怕的实力!

任瑶惨然一笑,不仅仅是对敌人忽然爆发出的力量惊恐,更加对一贯的自大失落。自己竟是,从未看清过身边的同伴......

下方杀的如火如荼,在那神宗最高的阁楼上,一袭白衣的楚翔却拥着佳人,登高远眺。

“你不下去看看吗?他们好像很厉害哩。”

紫衫依偎在楚翔怀里,踮起脚尖,竭力朝着下方望去。可惜,就凭她那不成器的内力,如何能看穿浓浓的夜幕。

也不知她究竟是在夸奖七灵厉害,还是说敌人强大,楚翔漠然朝着那厢扫视一眼,复又转身,把目光放到了别处。

“天盟的‘影子’,比我想象的要弱,若小剑麾下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却是太让我失望了。”

见楚翔并没有带她前去“看戏”的打算,紫衫气恼的嘟起小嘴。

楚翔见她这副小女儿姿态,哑然失笑,却是反手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筒状物什。

“什么哩?”

充分发挥出了好奇心,也不等楚翔递出,紫衫一把抢了过来。

楚翔笑看了心急的紫衫一眼,见她鼓捣了一阵,自圆筒一端抽出另一根稍细的铁筒,竟然是明白了此物用处。

“望远镜哩,哪来的啊?”

楚翔微微一额,随即讶然。触景生情,自己多年生活在这东方类古代武侠世界,方才却是把紫衫当做了古人,忘了她可是一名纯正的“玩家”。

“下面的机关师送来的,本就是为你准备。”

淡然的语气,却掩不去其中真诚的关怀,物品价值暂且不论,这份心思却是难得的。要知道紫衫平时最喜欢凑热闹,偏偏很多危险的战斗,她又限于修为无法涉足,甚至时常无法靠近。有了这个,平日却是可以大大满足她的好奇心。

“楚翔,你真好。”

开心的踮起脚尖,在那白玉脸颊上亲了一口,紫衫雀跃的拿着“千里眼”,朝着远方隐隐光亮处望去。

夜是黑的,后崖亦没有灯盏,但诸子战斗时释放出的各色气劲光泽,却是生生将战场照亮。

紫衫一边观望,一边掩嘴惊呼起来。

“散纸不行哩!”

楚翔冷冷的看着月亮,长长的影子,拖曳在地。

“神宗,不养废物。”

第五十四章 刀意

雨滴沥沥,秋日的雨滴,已是有些冬的微凉。

那淋在身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血水?

空扬满场游走,手中两柄匕首,彷如出水蛟龙,盘折飞旋,又好似公孙起舞,艳惊四座。

雨幕遮不住锋芒,同样遮不住空扬那火热的心!

多少年了,在七灵中他一直甘居末尾,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最弱!

多少年了,根骨奇差的他,自踏入江湖来,做过飞贼,采过名花,却始终不曾入得高手眼界。

他偷过少林七十二绝技,可惜由于根骨不足,却无法习练。

他盗过王府密藏,残本龙象般若功,可惜依旧是资质所限,只能守着那三流的无名心法。

一流轻功,二流身手,三流内力。

飞贼空扬,只能万年沦为下三滥的人物,为成名高手所不齿。

直到...

“拿着,我看好你。”

一本秘籍,一卷轻功,一把匕首...

还有,一份认同。

空扬重生了,成为了神宗七灵之一,但资质所限,必定难与明月之流相较。加上经历使然,早已懂得藏拙的空扬,沦为了七灵最末。

空扬可以容忍别人的鄙视,但这不表示他就宠辱不惊。越是鄙贱之人,其实越在乎他人的看法,那是一种骨子里仅存的骄傲。

空扬,一直在等,在等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不同于天性淡泊的风吹无痕,空扬,一直在乎名利。

神宗七灵,作为底牌,自然鲜有出手机会。况且普通高手又岂能试出他们的深浅?就像那平日为他所不齿的任瑶,空有一身内力。但恰是这身内力,足矣傲视所有绝顶之下高手!

为了这个机会,他等了,整整十年!

十年磨刀,只为今朝!

空扬感受到了往日那眼高于顶的任瑶看向自己的复杂目光,更感受到了散纸无名两人的骇然,一时间,只觉胸中豪气冲霄,不吐不快!

一声长啸脱口而出,声音洞金穿石,似龙吟,似虎啸。犹如洪水过闸,虎跃山涧!

那与之放对的黑衣人眼中难掩惊色,手中长短两杆铁枪轻轻颤动。

内力大成,临阵突破!

黑衣人满脸凝重,却不想这厢异变已经搅得满场尽生变化!

道道四射的星芒豁然化作长虹,短短三寸小刀竟是拖出了丈长刀锋!

也不知是觉察地位受到动摇,亦或者旁的原因。原本淡然微笑,信手拨开敌人劈来的猛恶刀势,如同闲庭信步跃于场中,随手诛杀黑衣喽啰的路过蜻蜓脸色一变,身上同样腾起比之方才最少强横了五成以上的刀势,比之异军突起的风吹无痕,哪里弱了半分!

一直居于七灵第二的路过蜻蜓,终于拿出了全部力量!

不止是蜻蜓,刑无名、散纸、乃至任瑶俱都色变,咬牙激发出十二分内力,丝毫不顾事后可能对经脉造成的永久损害!

神宗每个弟子,俱都孤傲非凡、眼高于顶,七灵更是其中佼佼,怎容被人压过?

也唯有明月和风吹无痕,在此时已然保持着先前的攻势强度,不知究竟是不为所动,还是无有后力。不过即便如此,七灵瞬间爆发出的战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来犯之敌!

黑衣首领咬牙欲碎,身边百余柄实体剑影环绕,身前更是无穷剑气山崩海啸一样朝着明月压去。交手多时,她已然明白,若想从招式上胜过魔刀刀法,绝无可能,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那比之明月更要高出数筹的内力修为!

博通百家武学,此刻已经完全沦为笑柄。懂得再多,不如人家专精一道,特别那道,从本质上就超越了她所修任何。

暗道惭愧,黑衣人手上却是猛然加力,那漫天剑气纵横交错,已经遮住了天空!

六脉神剑,所有原版招式中从根本上凝聚度最高的武学,成为了唯一能和魔刀争锋的存在!

明月脸上无悲无喜,无惧无惊,实则意识已经完全同魔刀融合!

魔刀,只为明月而生,就如同明月,只会魔刀刀法!

一道长达数十丈,凝练到极处,妖异到极处的弧形刀光,那炽白到生出彩焰的绝美刀劲,就像是上古大神盘古执着开天神斧,破开那混沌!!!

几十丈长的刀芒,在空中拖出一道璀璨的光扇,远远望去,好似开屏的孔雀!

炽烈的精芒撕碎了阻路的一切,隐隐,某种意念扩散,就连空间都开始融化!

明月已经忘记了存在,忘记了一切。无我无他,无想无念。

那刀光,势如破竹,摧枯拉希将剑幕粉碎成了两半,甚至搅动了周围元气,越斩越烈!

黑衣人首领大惊失色,面对明月全力反击,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和整个天地作战。搅乱的元气并非散乱无章,反而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下,变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将她完全压制在内。

这种状况,头一次让她生出了无比渺小的错觉!

百道实体剑影,前赴后继朝着刀光涌去,然而轻易就被搅成碎片,化作元气。反是成了刀锋下的养料。

黑衣人首领心中惊骇无以复加,哪里还不知道神宗水深,组织里所谓的资料已经完全过时!

这种高手,这惊鸿一击,便是现下的传说,也唯有退避,难摄其锋芒!

退!这是黑衣人心中唯一的念头,也是最正确的念头!她知道那少女有如神助的一击,绝对不是她能够抵挡。甚至纵使小剑之流硬抗,也要重伤、身亡!

但高手毕竟不是木头,不会傻站着让人打杀!

周身黑色气罩闪逝,空间一阵扭曲,完全不下于逍遥子的北冥造诣,弹指间破去了元气压制。

璀璨的刀芒撕裂了空气,狠狠的斩落,那即将成为刀下亡魂的黑衣首领却在最后一刻,身上亮起了黑色气罩,一个闪烁,侧移开十数丈!

轰隆隆!

刀芒落地,整个崖面被一斩为二,小半个山崖伴随着滚滚巨石,斜斜的朝着万丈深渊倾轧!

明月这一击,竟是削断了孤崖。

刀芒散,余势不消,化为千百道尺长勾月,在百丈范围内胡乱切割,除了明月,完全不分敌我。

那屹立场中的,彷如神女的明月,却是脸色苍白!

执刀的白皙右手缓缓颤抖,粉嫩的红唇煞白!

纷乱的刀劲中,方才退避不及,仍是被余波扫中的黑衣人首领半跪于地,喷了一口鲜血。黑色面罩,遮住了绝美的容貌,却遮不住滴落的鲜血。

黑色气罩在周围时隐时现,那纷乱的刀光完全无法靠近她的身体,轻易就被北冥神功化解。当她抬头,看到那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孤单女孩,眸子里厉芒一闪!

没有丝毫犹豫,即便手下已经快要被蜻蜓连同风吹无痕斩杀殆尽,她也绝不能无功而返!

一个纵越,黑衣人出现在明月头顶十丈高空,双手成爪,直直朝着身下掠去!

没有人发现,方才还如同神魔附体的少女,此刻竟然在丝丝雨滴下瑟瑟颤抖。

远处的风吹无痕似乎察觉了端倪,然而已经鞭长莫及。路过的蜻蜓指尖出现一道精光,瞬息复又消失,让人怀疑是否错觉。

黑衣人好似已经看到了那强悍少女倒在自己的爪下!她看得出,那少女天资太高,与魔刀刀法的契合度亦高的恐怖,假以时日,完全不是自己能够压制。不论是自己原本的身份,还是现在的身份。不论是曾经站在自己身后、却又被自己背叛,以致另己愧疚终生的女人。还是现在那支持自己的,仿佛永远都不会笑的男人,都不会容许这样的人物存在!

两道利爪凌空掠下,就像那扑向白兔的雄鹰。

雄鹰已经张牙舞爪,露出了狰狞的微笑,可惜迎向她那双铁爪的,并不是预料中柔软脆弱的娇躯,而是一柄森森利剑!

没有人看清那道身影是如何出现,那白影,似乎比天都要高。

究竟是从来站在那里,只是由于修为太高,不曾被人发现?还是因为速度太快,以致让人产生了视觉上的错愕。

平平无奇的一剑,与其说是出手,不如说只剑向天。

没有递出一分,仅仅斜斜一放,已经阻到了黑衣人必经之路上。

恐惧,无比的恐惧,在白影出现在眼前那一瞬,黑衣人已经放弃了所有念想。

传说,从来不是凡人能够匹敌。旁的不论,仅仅那平淡的一剑,对方甚至连内力都没有用上一丝一毫,已经逼得自己只能往剑刃上撞。若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那把普普通通,一眼就被她认出的利剑,分明就是此刻掉了一地的大路货!这随手可折的大路货,在白衣手中竟然能带给她飞蛾扑火的错觉!

一个侧移,旋转着带起九道虚影,黑衣人身在半空,直接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断崖冲去。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场面话,也没有去考虑其他人的死活,这位天盟副使,落荒而逃。

并未追赶,但楚翔眼中明显流露着一些失望。

这凝望,这位曾经灵鹫宫的莫,这位天盟中隐藏最深的叛徒,竟然如此之弱、这般无胆。

当然,这也就是在楚翔眼中。

要知道凝望虽然逃的狼狈,甚至先前的对战都有些取巧、运气的嫌疑在里面,但她毕竟是赢了明月,而当世除了传说,能赢明月的玩家,不过双掌之数。

凝望,足以自傲。

楚翔闪身,带着明月离开了已近尾声的战场。

突然爆发的空扬也好,修为不比明月逊色多少的风吹无痕也罢,在他眼中依旧只是工具,唯独这明月,已经从工具上升到了弟子之列。

明月,给了他很大的惊喜。这如有神助的一刀,这打破她原本武学套路以致耗尽内力战斗失败的一刀,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刀意......

第五十五章 追随

随着那长短两截奇形铁枪掉落,最后一名来犯者亦不甘的低下了头颅。

能够凭借最后爆发出的悍勇,力拼七灵合击数招不败,长短不平枪,确实了得。

事实上,这群黑衣人,个个练就一身绝学,虽说修为高低参差不齐,但着实有几个达到、甚至隐隐超越了绝顶层次,否则开始时也不会逼得任瑶几人疲于招架。

这样一股势力,若放到江湖中必定会引起极大的波澜,就像神宗隐藏起来的真传、秘传弟子一样。但此刻,除了那名黑衣首领,却尽数折在了神宗。楚翔相信,即便是情商为零的小剑,也一定暗生恼怒。这些,毕竟是属于他个人的底牌。

“影子”不属于天盟,只属于不败神话,小剑。

这样一群突然冒出来,又偏偏多人同时仿效NPC成名高手绝技的家伙,除了神秘的“影子”,楚翔想不出别的来头。

但在自得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些警觉。作为百年老妖,小剑不是傻子,必定早就同他一般,暗中培养了潜藏高手。

谁又能肯定,这些就是“影子”中的主力呢?

对于那神秘莫测的、暂且称其为组织的“影子”,楚翔除了知道其中有一个比较杰出的、修炼波斯幻魔心诀,和小昭一样甚至能凭精神力量感染他人的花语,其他资料一无所有!

谁又知道,今天来袭的这一股强大力量,会否仅仅只是试探。

小剑低估了神宗的力量,以致先头部队损失惨重,的确让某人达到了剪除敌手爪牙的目的。但要说伤筋动骨,只怕还略显不足。

看着凝神调息的明月,楚翔坐在座椅上,手指轻叩扶手,微微思量。

神宗和天盟,尚未撕破脸皮。但小剑对他,明显已经生出了敌意,虽然这一切,都是他刻意引导的。

敌友敌友,若无敌,何来友?没有冲突,又怎能去浑水摸鱼?

诚然,由于紫衫的缘故,更加因为神宗超乎常人想象的发展速度,自身莫测的实力,在前期逼得小剑投鼠忌器,以致形成目前尾大不掉之势,甚至连自己,都混了个天盟盟主的名头。

但毕竟,天盟的目的,和其本身就有冲突。若想如先前计算般谋取天盟实权,甚至完全将小剑挤压下台,随着对于世界慢慢深入的接触,楚翔却又发现,这完全是异想天开。

小剑和那些家伙,毕竟有着百年的交情,完全不是楚翔能够比较。天盟中人对于理念的坚持,只怕犹在原黑旗堡诸人之上。仅仅收服一个黑旗堡,就几乎血洗了一半旧势力,还用上了一些旁门非常规手段,更加是建立在名正言顺、黑旗亦早隐退的前提之下。想要夺人基业,难、难、难。

既然如此,楚翔自然只有唯一的做法可以打开僵持的局面,甚至让局势略微改变,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制造冲突。

曾经的楚翔,纯粹想着利用紫衫,很多不可能,自然也就成了可能。但现在,就在某些明悟生出后,原本的计划,也不得不随之改变。至于最终结局,谁又能够预料。

默默看着身前那盘坐着,身上黑色烟霞缭绕的清甜少女,楚翔心中,既欣慰,又震撼。

连小剑、喜儿、依韵、清风之流都不能领悟的正统武道境界,竟然会出现在明月这样一个女孩身上,这让他,分外难以置信。

摇曳的烛火,在安静的雅室中噼啪炸响。空气流动,幽幽烛光亦是随之摇摆不定。就像此刻那端坐在宝座上的白衣男子,心神难宁。

若他知道清风在很多年前,已经领悟到一些本不该领悟的东西,不知心中,又会是何种想法。

意外,从来不是唯一。

..........

数个时辰后,月上中天。随后到来的紫衫,早已经伏在楚翔身上,沉沉睡去。而那心情略显复杂的男人,同样入定自修了去。等待最是无聊,武者修炼,在很多时候,其实是一种打法时间的好办法。

身上赤金光泽隐隐,楚翔亦不知系统如何评定自己的内功等级,甚至武典中种种武学,本多无名。

但他只知道,自己的内力,比之当年,早已经不知强横了多少倍。但偏偏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缺少了一种,混沌纪元中所有武道至强者俱都缺少的东西。

再浑厚、再精纯的先天真气,也只是先天真气。

缺少了真实本源世界必然存在的天地元气,非但顶上三花无法缔结,同样,一身内力也无从转化为更高层次的能量,这是无奈、也是幸运。

修炼武典生出的内力,天生凝聚度够高,比之任何武功都要高,否则也不能让方乾之流突破三花瓶颈。

无法感悟天地本源,无法缔结三花、凝聚先天五气,固然是阻碍了楚翔本身实力的提升,但若与其他传说级高手相较,就目前来讲,修炼武典的楚翔,无疑占了很大的便宜。

武典,绝对不会比这方世界中的任何终极武功,类似飘渺无痕魔功最终版,来的差。若说欠缺,也只是契合度、又或者说原创度的问题。但这小小的问题,早已经被楚翔忽略。

不到最后,谁又知道,孰强孰弱呢?

一本凝聚了无数人的精华,流传自残破中、高等武侠位面的终极绝学,从本质上,也许比之此方世界最高绝学,来得更强。

至少,再走上绝路前,武典是完美的,完美到容不得任何修改。这种完美,这种不容修改,已经超乎了楚翔的想象。

一只飞虫,自窗外飞来,朝着闭目修炼的楚翔飞去。

也许那白皙的、柔嫩到弹指可破的肌肤吸引住了这只虫子的注意。鬼使神差,虫子那简单的大脑无视了白衣人身上的异常光亮,只想上去叮咬一口。

毫无疑问,当虫子靠近那仿佛枯坐的男子三丈,就失去了全部意识。连那最后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欲望,亦如同原本卑微的生命,一起埋葬。

楚翔睁开眼睛,那目光中,满是漠然。

扫了身前原本盘坐调息的少女一眼,她却已不知,何时收敛了内力,恭敬的站在一旁。

“明月,不错,从今日起,我准你跟在我身边。”

淡然的语气,低沉的声音。也许是怕吵醒怀中佳人,就连往日随着话语惯有的威严,都已经刻意压制起来。

明月抱拳,没有说话,却是领命。平静的面色下,那微微激动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此刻波动的心神。

明月察觉到,自己和楚翔之间,原本那一层透明的隔阂,消失了。

白衣楚翔,在神宗弟子眼中,是神。而神的威严,除非他本身认可,否则谁也不敢揣测。

所知比清风更多的明月相信,楚翔终有离开神宗的一天。到那一天,自己就会失去一生追求的目标,甚至失去存在的意义。离开楚翔的神宗,在明月眼中,没有半点留恋的价值。

也许在旁人看来,即便楚翔离开,至少也会带上七灵一起。

但偏偏,直到片刻前,就在楚翔亲口给出指令前,她始终觉得,即便作为白衣手下有数的心腹之一,最终也逃不了被白衣遗弃的命运。

没有人会遗弃自己的心腹,放弃辛苦建立的势力,甚至就白衣一贯表现出的权欲来看,更不会如此。

但毫无理由,明月总觉得,在白衣那威严、冷静的外表之下,始终藏着一颗冷漠的心。而在那颗冰冷的心里,并没有自己的位置,至少之前,还有没。

一个闪身,明月出现在了楚翔身后,就像忠诚的护卫一样。而楚翔,则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开始无聊、却比等待有趣多的修炼。

人,总是被一个又一个承诺包围着,承诺越多,责任越大,活的也,越累。

很多人时常做出承诺,但他们往往,很快又会忘记。

很多人很难开口承诺什么,但其实他们始终清楚的记得,那些必定要回应的期盼。

..........

自“影子”铩羽而归之后,神宗的夜晚,终于变得安静。

最终,小剑没有探查到神山上最大的秘密。但至少,他已经知道的七灵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底牌,自己有,敌人也有。世上最可怕的,往往并非不知底牌深浅,而是连对方究竟有怎样的底牌,都不知道。

部分神宗真传弟子,在宗主示意下,开始在江湖上走动。

对于这样一群突然冒出的高手,各方反应不一。

然事已至今,神宗威势早成,若想将之连根拔起,已经不是一两方掌门能够计较的,

偏偏,作为“名门正派”的神宗,除了待人比较高傲,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自然也就无人愿意挑头,搞什么屠神行动。

秘传依旧是秘传,七灵还是照样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除了陪敬末尾的几位加倍努力之外,和被人发现之前,并无两样。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这一百零八秘传高手,始终没有出现在小剑面前,终日枯坐与万丈神山山腹之中。而天盟,甚至从最开始,就没有参与到小剑、楚翔二人隐晦的争斗。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江湖看似回到了平静,但沉闷的气氛,又能压抑多久?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古之侠尚以武犯禁,何况一区区不死游戏?在这个世界,在这片江湖,最不缺的,就是冲动的血性。

很多时候,席卷天下的混乱,需要的,恰恰只是一个由头。

第五十六章 神照

白雪皑皑,千里大地素裹银装,今年的雪,似乎特别的大。

时至春节,本该是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美好时分。但对于楚翔之流来说,这每年都有只有一次的特殊日子,却和往常没有半分区别。

中原朝堂上下,庙野同庆。在那武林之中,特别对于大部分玩家高手来讲,却依旧是剑拔弩张。

混沌纪元里的高手们,大都,早已无家。

五步一停十步一哨,万丈神山雄兵罗列,与其说是宗派,还不如当成要塞。神宗绝学甲天下,而由此造成的,恰恰是完全和普通门派不相符的宗派实力。即便刨去鲜为人知的真传弟子,几乎无人知晓的秘传弟子,神宗的实力,依旧过盛!以一个普通武林门派为基准来说,远远过盛。

自然而然,除了在江湖上神宗弟子分外张狂之外,总部的防御,较之丐帮武当之流也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前些日子,其实若非楚翔早有严令,不准任何弟子随意靠近后山。只怕那万丈绝壁上的布防,也不会比前山逊色多少。自然,也许七灵就不会暴露,至少,影子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切入神宗腹地。

但很多事,当身处的位置不同,想法也自不同。于常人,所谓防御、保密,也许会将整个老家围成铁桶一般,飞鸟难入。但达到楚翔这中层次,目光已经完全不会放到飞鸟身上。甚至,很多时候宁可留下一条后路,亦或者说——最明显的破绽...

势力也罢,自身也罢,这都能适用。最明显的破绽,往往不分彼此。

楚翔和喜儿几人的做法,又是何其相似,何其让人费解。

仇人相见,本该分外眼红,连匹夫都有拔刀一搏的勇气。但当江湖上最巅峰的几个家伙聚在一起,即便是他们间有着根本上就不可调和的矛盾,却依旧能“其乐融融,一派和谐”。

这已经不是什么虚伪不虚伪的问题,而是利益与矛盾的调和...

足够的利益驱使下,可以让一切恩怨,都暂时抛开一旁。

正月初一,小剑来到了神山,当然同来的,还有喜儿。

恰好前些天,依韵同样找上了楚翔,此刻依旧留在山上,商议一些事情。

虽说依韵的到来不是什么秘密,但也少有人知。喜儿、小剑偏生又能来的这么巧,其中道道,足矣叫人思量。

抬头看着自屋外步入的两位不素之客,喜儿唇角含笑,小剑依旧是那般木然。楚翔适时的,表现出一丝愕然,而后同样笑了起来。那表情,仿佛到来的并非还在相互试探中的敌人,而是最要好的朋友。

倒是端坐一旁的依韵脸上,那笑意从最开始就没断过。

“丁典?”

楚翔直接开口询问,那笑意吟吟的眼眸中,流转着一道洞若观火的精芒。

喜儿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小剑木然点了点头。

并未询问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来意,因为这根本没有意义。

楚翔沉吟,扫了一派淡定的依韵一眼,而后看着小剑,低笑出声。

“呵呵呵,其实,我很不喜欢别人不请自来,也不喜欢你们之间莫名其妙的交流方式,所以,我拒绝。”

客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

小剑想要杀丁典,为的是神照经,这本系统评定的葵花之下第一内功。

楚翔,又怎么会让他这般轻易,如愿呢?

小剑深深的看了楚翔一眼,依旧平板着语气,毫无情绪波动的说道:“丁典身上的宝甲,归你。另外,五滴抚泪。”

楚翔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小剑一眼,而后指了指依韵,冷笑道:“你脑子坏了吧,这般可笑的代价,打发乞丐?依韵、我、清风三人足矣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你分润了去。”

小剑默然,原本他,是想直接找依韵合作的。毕竟楚翔势力摆在那,若不计较后果,他完全能凭一家之力独吞丁典,想让他答应合作,代价岂小。

但偏偏,线报却又显示,依韵最近都呆在神山,难以单独接触。加上喜儿,执意要求让楚翔加盟,小剑亦不得不做好碰壁的准备。

依韵笑,不论是从开始,还是到现在,他对于小剑,都非常不感冒。见到对方吃瘪,依韵心中,很愉快。

楚翔笑,不论从开始,还是到现在,亦或者将来。小剑都是他第一个定下必杀之人。因为那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的男人。小剑,太理智,太冷静,甚至可以说太冷血。任何人或多或少都有牵绊,唯有他半点没有。这种人,一旦得罪,绝不能留。

喜儿,也笑了,找上楚翔,本来就是她的注意。

“呵呵呵...楚翔...答应他...”

依韵笑意敛去。楚翔修眉一挑,有些讶异,不过瞬间,就好似想到了一些什么,恍然。

“可以,但神照经,必须交由神宗保管,事后自会送去华山。至于那件金丝软甲,还有抚泪,我也要了。若答应,今日便出发,若不答应,一拍两散。”

依韵闻言,悬着的心定了下来。他的目的,本身也是神照经。纵使这本秘籍,对他自身,毫无用处。

不过既然入了神宗库房,那和他直接拥有,也没有太大区别。

喜儿含笑看向小剑,小剑微一思索,一口应下。

这种程度的退让,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从头至尾,倚在楚翔怀中的紫衫,都有说过半句话,眯着眼睛,好似已经睡着。

从头至尾,小剑都没有看向紫衫半眼,纵使知道楚翔多半已经清楚紫衫的来历,依旧这般,如同陌路。

也许,无情的小剑,当真可以将亲生妹妹看成外人,但紫衫呢?

楚翔低头,看了一眼平静的紫衫,心中闪过一丝复杂。

为何纵使明白一切,却终要装作,一无所知。究竟是欺人,还是自欺,亦或者仅仅只是一种,明示。

..........

五道人影,离开了神宗。

小剑、依韵、喜儿、清风和楚翔。

五大传说齐动,若是让江湖中人看到,只怕又要掀起波澜。但即便几人堂而皇之的自市井间穿过,江湖中能看清几人身形的,只怕也不多了。

数日后,几人踏入了雪山。虽说外间也已经飞满了白雪,但和这里相比,却依旧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外面的雪,是用来欣赏的。而雪山中的雪,能带给人的,唯有深入骨髓的寒意。

一处普通的山涧,几人站在断崖之上,朝着下面看去。

谷口已经被雪崩堵死,这种程度的堵塞,换了江湖上任意一个超一流轻功高手,都能轻易跃过。偏偏那拥有非人内力的丁典,被困死在这处山坳。

“龙困浅滩。”

楚翔紧了紧身侧佳人身上的紫色貂裘,忽然莫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依韵却是笑将出声,毫不客气讽刺道:“这种货色,却也称不上龙。”

的确,仅仅内力超高的丁典,在传说级眼中,完全没有丝毫值得赞赏。

楚翔摇头,却是不置可否,他原本就是有感而发,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而不是指下面那两个废柴。

“走吧。”

一声令下,楚翔当先朝着下方跃去。区区数十丈高的山崖,在他眼中,着实矮了一点。

五道影子似慢实快,飘飞的裙裾,绽放了六朵缤纷。

天外客至,狄云立马带着一脸喜色,大呼小叫朝着众人蹦去,倒是丁典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待看清来者面目,特别是其中那名青袍男子,就连善良、单纯的狄云,脸色都立马阴沉了下来。

“小剑,看来你真的,很不受欢迎。”

楚翔淡笑着调侃,很明显,狄云二人看向小剑的目光,与众不同,某种锐利的敌意蓬勃而发。

松开紫衫,示意清风将她护住,楚翔缓步朝着狄云二人走去。

小剑无视了楚翔略带讽刺的话语,同样亦步亦趋,几人中,除了清风留下,如有默契般,皆自四面包围而上。

无需提醒什么注意事项,且不说早已和两人战过一场的小剑。就连依韵,都在事前就得到了楚翔给予的任务资料。狄云二人,在几人眼中,早已经失去所有秘密。

修为不俗,堪称绝顶的狄云,加上内力无穷,偏生又套着“龟壳”刀枪不入的丁典。纵使两人轻功俱都差到极点,对于武功的理解也相当欠奉,但一般绝顶高手遇上他们,必定是有死无生。即便是传说级的小剑独战,也拿他不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见几人汹汹气势,丁典就是一声暴喝,周围数十米范围内金色旋风卷起,直冲天际!

嘿然一笑,楚翔身形如幻,一个闪烁消失在了原地。

锵!!!

嘹亮的出鞘声,彰示着凶兵即将饮血,一道足有百米长的裂天剑虹,自天降下,带着九条金色蟒影,狠狠朝着丁典聚起的金色气旋撞去!

向来习惯隐藏实力的楚翔,竟然率先出手!

喜儿几人豁然抬头,齐齐看向那道好似天罚一般的剑芒,眼神微微收缩。

没有不灭的执着意念,没有快到完全令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有的仅仅是锋芒,是霸气!

这一剑,以力碰力!

便在这时,狄云同样咆哮起来,和丁典悍然迎敌不同,狄云脸上写满了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害丁大哥!”

回应他的,是一柄倏忽自身后出现的紫色宝剑,那剑隐隐透着紫色的光泽,妖艳、而诡异。

依韵,动手了!

第五十七章 丁典

天空中巨剑劈落,直如天殛。

地面上一道紫光掠过,似梦似幻。

面对强袭的丁典,脸上挂起一丝狞笑,原本山崩海啸般磅礴的气势,在弹指间骤然再度爆发。金色的气旋直卷天空,好似巨龙飞腾,覆盖方圆百米范围,摧山崩石!

远处紫衫举起袖口轻掩粉唇,好似被那末日般的情景吓到了。盯着那柄倒垂巨剑的眼眸中,满是担忧。谁又能想到,在如此强敌环饲之时,丁典居然还隐藏了实力!

喜儿、小剑二人如有默契,就在丁典勃然爆发时,俱都收回了观察楚翔招式的目光,掌剑齐动!

一道红影、一片青芒,如同两柄剪子,撕开了铁筒般的气劲漩涡,直直的朝着目标冲去。

能将护体内劲如此狂暴的释放出来,甚至覆盖百米方圆,丁典的内力不能不说骇人。但恰是这种分散,导致了必然的局部防御减弱。遇上内劲高度凝聚的传说级高手,隐隐却是有些被克制。

三大传说同时出手,就连狞笑着的丁典,眼皮都不由自主跳了一下。

不远处,狄云见到“恶人们”竟然联手欺压他这位大哥,一腔愤怒早已无尽无边。

“休要伤我大哥...”

话音未落,人以跃至半空,手中长剑横空,一式玄妙的剑法自然使出。

只是注定了,狄云的救援来之不及。

那如梦似幻的紫电,那若有若无好似已经虚化了的紫影,直到欺近狄云周身丈许,这才爆发出那早已压制多时的无匹剑意!

狄云大惊,却是在此前根本不曾发现有人对他出手,仅速度一道,他和依韵的差距实在不啻天渊。

速度虽然远远不及,然狄云的剑法着实了得。

一招飞鸿明明已经递出,偏生能在紫电及体前,诡异的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直接将直刺化成了反手斜撩!

叮的一声脆响,狄云吐血而飞,握剑的右手上,虎口微微崩裂。

绝对的速度,在特定情况下,原本就能变成绝对的力量!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依韵亦是停下了进势,晓有兴趣的看向受伤的狄云,能够挡下他刻意偷袭的绝顶高手,并不多。

“卑鄙!”

狄云脸色潮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伤的。从来木讷的他,也唯有被人欺凌的结局。

仅这短短时间接触,依韵已然看清了狄云的本性,这种迂儒的性格,才是他一生悲剧的缘由。

没有兴趣再听他发泄心中不满,懒得辩驳,依韵合身再上!

那掠空的紫电,在狄云眼中,是如此可怕!

三大传说围攻丁典,不拘是其中任何一人,内力都要远远逊色丁典这完全是被系统捏造出来的怪物。但结果,早在三人出手时,已经注定。

连东方不败都敌不住三大传说,何况逊了不止一筹的丁典?

巨剑如雷,带着滚滚轰鸣,将天空中浓密的白云都撕出了一道裂口。背景着纯粹的蔚蓝,无形间,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执掌着巨剑,宣誓着上苍的审判。

首先和丁典对上的,恰是最先出手的楚翔!

轰隆!

巨剑悍然迎上了逆空而上的金色风暴。气剑相交处,连空间都开始震动。一道透明的扭曲,泛着七彩之色,远远扩散开来,为天空镀上了一层迷离。

大地摇晃,丁典脚下坚固的土石开始龟裂,如同蛛网般,蔓延到数百米外。

清风撑起了一道幕罩,青金色的气劲,像地毯般铺洒在大地之上,完全盖住了那巨大的裂纹。

气罩中,紫衫毫无知觉,甚至并不未注意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深渊,只是死死的盯着天空中那柄一点点压下的巨型剑影!

山塌雪哮,仅此一击,不知在无意间让这连绵雪山中,无辜埋葬了多少生灵。

交战中的几人却是毫无知觉,亦或者原本就不会在乎蝼蚁的伤亡。楚翔人剑合一,直接以力碰力,死死压制住气势如虹的丁典,喜儿二人在惊诧之余,几乎同时施展出平时倚为底牌的招式!

一道红影撕开了无尽气旋,身形一闪,化为一道红色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青色剑幕如雨四散,势如破竹朝着丁典推进!

剑者,锋芒无匹,无物不摧。楚翔的剑道,原本就长于攻击。以彼之强攻敌之弱,加上丁典分心三顾,一时间,竟然当真完全压制住了丁典这人形怪物。

有人在正面压制,其余两人更是如鱼在水,若此种情况尚不能完胜,直接可以投海自尽了。

见楚翔爆发出了远超平日的力量,喜儿二人不知如何做想,竟然也不再遮掩,稍稍展露出真实实力。

红色流光穿梭,在那浓郁的金色气劲中,全然没有受到半点阻碍,强制穿越特效到了喜儿手中,更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几乎就在电闪间,红影已经跃到了丁典身后,一掌全力推出,红色人高掌印如同幽冥血手,伴随着骤然亮起的红色气罩,直接将丁典吞没。

光华散去,丁典竟然奇迹般得没有倒下,甚至外表看不出任何伤势,然而那死白的脸色,嘴角不断滴落的鲜血,分明彰显着方才一切不是幻觉。

金丝宝甲能抵挡刀兵之伤,非人内力几乎无视任何内伤效果,但喜儿修炼百年的内力岂是等闲?各种武功特效、杀意特效,在乱魔气场的加持下,依旧轻易将本就被压制住的丁典重创。

带着呵呵娇笑,喜儿闪出场外,落到了清风身旁,竟是准备袖手旁观。

其人几人对于喜儿这般作为,却似早有预料,就连紫衫,都没有觉得她做的有什么不对。喜儿已经为战斗做出了足够的贡献,丁典的临死反扑,还是留给其他人享受吧。

也许但凡高手,大都有高手不容轻辱的尊严,譬如小剑对敌,总要求对方必须处在最强状态,否则就会自认胜之不武。

但在这时,面对重伤的丁典,小剑却是毫不犹豫抛弃了一贯的坚持,双手剑招同时施展!

右手独孤!左手六脉!

也许在他心中,从未将丁典当成一个够资格的敌人,又或者,神照经对他实在太过重要!

剑气纵横,六脉齐发!

那百道青蒙蒙交错的剑气,每一道都袭向丁典一处要害。

此刻,右手独孤在六脉神剑的璀璨下,显得如此式微。然而恰是这微不足道的蒙蒙剑幕,蕴藏着无穷杀机。

人人都以为小剑的左手是底牌,就连喜儿都一贯认为,小剑那从不轻易施展的左手,绝对藏着他最大的杀招。但谁又能明白,所谓杀招,其实并非一定要威力最大,而是要,最有效。

右手独孤,纯粹用来惑敌,左手六脉,又何尝不是...

天空中那柄赤金巨剑,就在喜儿重创丁典之时,如有神助般,摧枯拉希往下压去。

原本磅礴的金色气旋,外表依旧带着连天都能焚破的声势,但其内里,早已后劲不足。

若想要利用对方来印证自己的武道,楚翔绝对比小剑还要君子。但很可惜丁典身上完全没有值得他利用的地方,自然是为了杀敌,无所不用其极。

乘他病,要他命!

撕拉一声,裂帛之音响彻百丈。好似真个撕裂了什么,而非仅仅是一片虚幻的气旋。

参天剑影倏然收缩,直接从百丈大小压缩成丈长赤芒。只是那无匹的剑意,却随着剑影缩小,反而飙升,充斥了整片天地!

好似要滴出液体的赤金剑影,那凝练到极处的剑之锋芒,不但撕裂了残余的金色气旋,更加破碎了几十道青色六脉剑气,直接照着丁典顶门轰落!

时间仿佛静止,赤色锋芒下,丁典额间出现一道血线,身上散发出浓浓死意的同时,原本因为伤势下降的气势,暴涨十倍。

丁典眼神中流露着哀伤,也不知是为己只殇,还是为情之殇。

那一瞬,仿佛成了永恒。

赤金剑芒一闪而逝,早已遁开百丈。

六脉剑气后藏着的青色剑幕轰然散开,一柄青色纹龙利剑脱手飞出,小剑同样身形暴退。

可惜,不以速度见长的小剑,终究是慢了半拍。

丁典惨然一笑,全身如同瓷器般,轰然粉碎。

金色,入目竟是金灿。

清风带着紫衫,隔空将其摄至百丈外山崖上。

喜儿亦不弱了半分,化为流光遁去。一时间,收功立定的楚翔,俯首向下望去,满目尽是金华。

那巨型山谷,仿佛整个都被金色的海洋淹没。

“变态...”

楚翔冷冷骂道,心中为丁典那可怖的功力惊骇同时,嘴角却是泛着一丝笑意。

小剑和依韵,可都还在下面呢...

也是只是眨眼,又仿佛过了许久,当眼前的金色完全散去,一座生生被削平了的山谷,出现在几人眼前。

乒乒乓乓的金铁碰撞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

“不!!!”

放眼望去,不是狄云,还有何人。

奇迹的,在他和依韵中间,那方圆十丈,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竟是没有被丁典内力波及。

依韵自然没那么好心,连狄云一起保护,况且在那当真非人的声势下,面对凝聚了丁典全部力量的攻击,依韵也未必能如此轻易抵挡。

丁典果然,临死反扑都还记得他那个无用的兄弟。如此义气,倒也对的起狄云的无私。

随意看了片刻,发现依韵完全是在耍着狄云玩,分明是对他那套剑法有些兴趣。纵使狄云看到丁典身亡,突然爆发,也完全被依韵压着打。

随即,楚翔也不再关注依韵二人。放眼环顾,被扫平了的山谷倒是方便搜寻。丁典自不用说,已经化成了灰灰。倒是小剑,那好不用意才在某个不起眼角落被楚翔发现的家伙,此刻驻着剑鞘委顿着,看起来伤势不轻。

当然,传说级表现出来的外像,是永远不能相信的。谁知道,小剑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呢。不过楚翔本就对小剑没有不轨之心,至少目前还没有,自然也就对小剑的“表现”,不甚在意了。

倒是喜儿,看到衣衫不整的小剑,呵呵笑了起来。

传说间,复杂的矛盾......

第五十八章 红尘

紫色神剑刺入了狄云胸膛,这悲剧男子脸上,竟是看不到任何哀伤。

天空中,那被巨剑撕裂的密云,犹未合拢。蔚蓝的苍穹下,火红的烈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滋养着大地。

清澈的眼眸,没有怨恨,没有不舍。

倒下的狄云,嘴角泛着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生命与他,原本就是一场悲剧。身边无时不刻变幻着的丑恶,让单纯的他,完全无法接受。

死亡,对很多人,亦是一种解脱。若自杀是罪,那为人解脱的杀戮,反倒成了慈悲。

楚翔漠然看着解脱般逝去的狄云,心中隐隐有些触动,好似抓住了一些什么,偏偏握不住,悟不清。

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好像叫做,自由...

但自由,我怎么可能拥有,我又怎么可能,没有。

摇了摇头,将那莫名其妙的感悟抛诸脑后,楚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小剑。

抽出那柄紫光流转的宝剑,依韵一脚将狄云踢得远远抛飞,还剑入鞘,同样顺着楚翔的目光,看向了小剑,甚至隐约间流露出一丝威胁。

《神照经》,并不仅仅是掠夺那么简单,更加是一场任务。

原版的《神照经》自然已经随着丁典灰飞烟灭,但在玩家得到之前,系统自然会将副本投放在某个玩家包裹中。

任务所得,除非玩家自己摧毁,任务NPC是无法将其摧毁的。不知若丁典知道这些,还会否选择如此惨烈的死法。

果然,在众人目光中,小剑拿出了一本线装簿册.....

匆匆,一月流逝。岁月如刀,总会不知不觉间在人们脸上,刻下一道又一道风霜的痕迹。对于轮回者、亦或者玩家来说,这种痕迹,并不总是会直接在脸上出现,却会留在心里。

金色的殿堂,不仅仅是一种辉煌。雕梁画柱,九龙朝宗。神宗大殿,若是放到朝廷大儒眼中,完全就是叛逆的典范。

这不大不小的厅堂中,最少布置着百十样皇家禁忌之物,但此刻,谁还能、谁又敢在乎呢?

江湖中,天盟不出,喜儿不问,神宗早已一家独大。中土边关,战势早已打得如火如荼,若非玩家高手任务协助,若非NPC士兵只要钱粮足够,要多少就有多少,只怕这皇帝的位置,都该换人了。

当权相傅宗书再次差人送来无数金银,以示心迹。当神宗真传、秘传高手屡次出手,也不知刺杀了多少与之作对的大臣。某个不轨的协议,某个纯粹由利益牵成的联盟,愈加牢固。

神宗要钱,要权,要势,更要一个皇权旁落的王朝。傅宗书要的,恰恰是力,无与伦比的力。

毕竟不是,每个王爷身边都有一个武功绝顶的旖旎妃。毕竟不是,每个大臣府邸里,都能养得起绝顶高手。偌大的朝廷,除了皇宫诸子,除了少部分实权皇族,还有谁,是神宗不敢动的吗?

招兵买马,不仅仅只有皇帝才会。那些走投无路的NPC高手们,神宗,同样在暗中大开方便之门...

“二三子其佐我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曹操颁了个求贤令,楚翔又岂甘落后?从很多年前开始,楚翔就敢收留四恶西毒之流,很多年后,这样一群招揽来的NPC左道高手,早已经不胜其数。区别仅仅是,有些事情,再不用楚翔亲力亲为。

杀人放火也好,奸*淫掳掠也罢。只要你有一技之长,神宗皆敢收留。

当然,兔子不吃窝边草,恶人当有恶人磨。若是有谁敢于在神宗弟子、盟友身上犯禁,十八层地牢,可是很多空缺的。

敞亮的厅堂里,楚翔随手翻阅着剑洗心整理后送来的,一些新近投靠的“绿林豪杰”们的资料,懒懒的将之扔到一旁。

“以后这些事情,不用和我汇报了。”

楚翔居高临下,颐指气使道。

剑洗心却毫不为异,上位者当有上位者的威严,一个时时刻刻都客客气气的老好人,是不可能成为优秀上位的。

对于玩家,自然不用多说。对于NPC,那是该跪要跪,该拜要拜的,若是乱了规矩,如何御下?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示之以威,明之以权。

不知不觉间,也不知是否当真受到那根据武典中某位前辈设想、纯粹自创来“帝王之道”的影响,楚翔身上的威势,亦是与日俱增。

帝王,从来不该将其他人放到与自己同等的高度,否则成何体统?楚翔尚做不到一个真真帝王般孤寡,但除了个别认同之人,对于其他弟子、亦或者外人,身上却明显多出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亦或者说是难以亲近的气质。

剑洗心径自离去,楚翔随手翻开一本线装簿册,深思起来。

对于这本毫无副作用的第二内功绝学,若说完全没有半点觊觎,那是假的。但也不可能再拿来修炼,去平白浪费时间。楚翔仅仅是想,借鉴里面的一些东西,试图融汇到自己的武学之中。

武典上记载的武功,大都无名,连他自己修炼的盖世心法,亦是这般。这心法非但无名,甚至其中还蕴藏着直入骨髓的霸道,让人完全无法去修改,甚至连融合都不行。

武典,不仅仅只有一侧,但楚翔手上,却唯有两册。但并不是说,一定要把所有武典集齐,才能修炼上面的武学。恰恰相反,每一册武典,内中都记载着不少完整的无名武学。

恰似楚翔手中那两册武典,光心法就有七八套,当然,并非每套都是完全版。而楚翔选择的,恰是其中最完美、最霸道、也是已经最终被人推演完善的一套。那本武典,得自李倓,这位心有异志的皇室弟子。甚至楚翔隐约猜到,李倓的武典,也应该是钧天君一脉单传,因为其中记载的武学,大都霸道非常,隐隐透露出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意志。就连“帝王之道”的禁忌设想,都是出自其上。

楚翔从不后悔自己选择了武典上的武功,虽说上面每一套完善的武功,都凝聚了无数杰出之辈的精华,非是一人所创,凭一己之力也难以修改。但恰是这种博取百家之长的武学,这种早已被推演至入微的偏颇武道,在前期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若不考虑今后的武道之路,仅仅就初中期来说,武典比之四大奇书,分毫不差!

但今天,当楚翔看到丁典那浩浩荡荡的磅礴内力之后,尽然将某个早已经放弃的念头,又提了出来。

同样的霸道,同样的磅礴,未必就没有,半点相通之处。

一个达摩悟出的武功,一个楚翔就可以借鉴、融合。十个达摩推演入微的武功,纵使楚翔悟性再高一倍,也无从去改变原本的“完美”。

但这不意味着,楚翔就当真放弃了。

放弃武典、放弃纠正“完美”,这是理智。不愿意放弃武道、放弃已经沦为弃子的自身,这是源自灵魂的执着。

一点点细细推究,一点点印照着武典上那篇无名心法领悟,虽说整整一个月来毫无所得,楚翔也不愿意就此放弃。至少,原本对于心法的理解,稍稍深刻了一些,至少,这一个月来,并非纯粹做着无用功。

陷入修炼的武者,是疯狂的、特别是楚翔这种家伙,也许天生为了武道而生,习惯这与他人迥异的生活以后,反倒最是耐得住寂寞。

也许,若无重要事情,除了偶尔陪伴紫衫,他会一直这样参悟下去。

但偏偏,主神亦或者系统,并不愿意让他如此安逸。一则系统公告,将那尘封的记忆,唤醒。

系统公告:群芳妒建立天地红尘门,天地红尘门弟子数量达到系统要求,天地红尘门正式列入江湖大派。门派驻地扩大,红尘山高度提升,群芳妒个人声望,门派声望得到提升。

楚翔豁然从座椅上站起,眼中难掩惊色。随即脸上复归淡然,稳稳的坐下,将手中秘籍放到一旁。

“喜儿,你也想,插一手吗...”

不一样的开始,一样的结局。原本以为,将辟邪剑送给喜儿,天地红尘就不会出现,但偏偏,还是出现了。

楚翔并不在乎天地红尘这一小小的门派,甚至不在乎一系列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神宗的地位已经够高,高到如同灵鹫宫一般,比之华山更加不可动摇。但楚翔在乎的是,冥冥中某种规律。

那似乎是一个,不可能被打破的圆。

系统提示:天地红尘请求加入神剑盟,神剑盟盟主楚翔,是否同意。

同意...

江湖公告:天地红尘门加入神剑盟。

楚翔抬头,看着镶满珠玉的殿顶,呢喃自语。

“想要,还给我吗...可你又怎么知道,她对我来说,除了碍手碍脚,毫无用处...”

群芳妒,葵花宝典......

“空扬,将屠龙刀,送去武当,给萧浪。”

..........

几日后,依旧是那座大殿,不同的,身旁多了紫衫,身下多了,数位来客。

依韵、情衣、小龙女、以及一名满脸自傲的妖艳女子,联盟数大巨头,齐聚一堂。

“楚翔,你叫我们来,说有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

情衣英姿飒爽,在很多人畏惧白衣的今天,她却无视了楚翔身上无时不在的威严,直如当年,大家还是同僚一般,毫无顾忌开口问道。

也许,在她心里,那袭白衣,和曾经在荷塘边与他谈心的少年,并不半分差别。纵使大家身份已经不同,纵使地位早已天差地远,但情衣心里,始终认为,有些感情,最纯粹的,是不会变的。

楚翔睁开眼睛,依韵几人亦停下了自修。

“呵呵,别急,马上,你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绝对比你现在操心的,重要的多。”

情衣所虑,无非是门派姐妹。在几个掌门中,她永远是最忙的,也是最负责任的。

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下去。情衣相信,楚翔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寂静的大厅中,针落可闻...

第五十九章 至尊

拳出少林,剑归武当。

很多年前,亦或者在古老的传说中,少林武当,一直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

但时间,足矣改变一切,传说,也只是传说。

自第一批玩家来到此地,自故事不再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江湖势力,彻底乱了。

若无必要,若非必须,NPC不得主动朝玩家出手,这是系统定下的规则。也正是这颇不公平的规则,将张三丰这一绝世强者,困死在了三清殿。

武当三清殿,永远是江湖中最大的禁地。迄今为止,除了楚翔,但凡带着敌意踏入三清殿的,再没有活着出来的。系统会将他们免费送到山下城镇重生,免去车马之劳。

但相对的,武当山脚,永远是邪派弟子出师,亦或者左道高手发泄*欲望的好去处。

无人敢惹的三清殿,人尽可欺的武当山。好好一派道教圣地,为何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最强武学,那些说武当本身武功威力弱的,不过是愚懒之辈。但真正的有识之士,又有几个呢,加上武当派有着那么一位不是非常又先见之明的伪君子大师兄,武当的没落,早已注定。

同样是伪君子,萧浪比之岳不群,差了何止万里。

萧浪已经不是大师兄,自从逼走了可名,萧浪正式荣升为门派掌门。虽说这武当掌门之位,坐的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舒心。种种繁琐的事物,时刻提防着前人夺位、后人炸桥。加上武当在江湖上的地位实在不高,自然这位萧掌门在其他掌门面前,也颇觉得低人一等。

但不论怎么说,掌门就是掌门,而且向来沽名钓誉的萧浪,在门派中也着实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人气。

萧浪只得每日,痛并快乐着。

这一天,如同往常般,萧掌门头大的处理着各种门派事物。

门派资金不足,门派弟子被人欺辱,种种琐事,不一而足...

萧浪绝不是什么勤勉之人,但相对于懒散,他更加不放心被人分去权利,是以事无大小,只要在能力范围内,这位萧掌门,总是亲力亲为。

就在他一个头两个大,心中烦闷无比时。

一片黑影,遮住了原本照在书桌上、自窗外透来的明媚阳光。

无声无息,萧浪额间出现一点冷汗。汗水滴落,正好洒在黑影之上。

无需回头,萧浪已经知道自己背后站着一位不素之客。

没有大叫,没有出手,颈后那森森的寒意,告诉他此时若有半分差错,几十年的修为,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据都要付诸流水。

哐当一声,就在萧浪揣测对方来意,组织语言试图沟通时,一柄沉重的宝刀,自背后被人扔到了书桌上。

纸片纷飞,砚台翻落。

衣衫上被墨水染出一片污渍的萧掌门,所有思绪都被那柄长刀吸引住了...

萧浪不是傻瓜,相反,拥有着常人难以比拟江湖阅历的他,自然认得那把刀。

那是江湖中人人想得的,屠龙刀。

“何,何意......”

萧浪*语气有些颤抖,夹杂着恐惧、和贪婪。

“加入神剑盟,还有把这张东西,签了。”

一张薄纸,轻飘飘映入萧浪眼帘......

江湖公告:武当派掌门人萧浪获得至宝屠龙刀,萧浪江湖名望提升,门派个人声望提升。

江湖公告:至尊令任务正式启动,凡获得七个门派掌门赋予门派至尊令、并在夺刀大会成功夺取屠龙刀者,即可获得至尊令,成为武林至尊,号令天下。凡持有倚天剑、并同时获得门派至尊令者,可无视武林至尊号令效果。并且若同时获得七个门派名誉从属,则可单独向持有至尊令者挑战,胜利者成为新的武林至尊。

江湖公告:启动屠龙刀护刀任务,凡持有屠龙刀,并能保存至至尊令诞生的门派掌门人,将获得神秘奖励。任务期间,掌门密室效果失效,驿站处开启瞬间传送追杀执刀者系统。成功击杀执刀者,则屠龙刀默认为击杀者掌门人所有,若成功击杀者无门派,则归个人所有。

江湖公告:天龙神获得全真教创派祖师王重阳认可,重新成为全真教掌门,获得门派至尊令,全真教掌门复仇任务自动取消。天龙神个人江湖名望大幅提升,个人门派声望提升。

江湖公告:仁获得恒山派掌门人晓风师太认可,重新成为恒山派掌门,取得门派至尊令,恒山派掌门复仇任务自动取消。仁个人江湖名望大幅提升,个人门派声望提升。

江湖公告:武当派加入神剑盟。

..........

神宗大殿,原本安然入定,淡然自修的几人同时惊骇的睁开眼睛,齐齐盯着高坐上首的楚翔,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然而,他们又怎么知道,楚翔此刻,心中也翻滚着滔天的巨浪。

明明,逍遥子被囚禁在神宗,失去神秘卷轴的天龙神和仁,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武功?!

缓缓睁开眼睛,楚翔看着众人,笑了起来。

“呵呵,一场笑话罢了。不拘是我,还是小剑,亦或者喜儿,都不可能凑齐七枚门派至尊令。”

随着那默默吐出的话语,依韵几人骤然提起的心神,落了下来。

的确,不拘是小剑那方,还是喜儿,亦或者楚翔本身,三大势力任一,决计凑不齐七块门派至尊令。

且不说门派至尊令这东西,很多掌门都还没有获得,即便全都算成获得,整个江湖却也不过区区十四个大派。

灵鹫宫,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至尊,而向来狠辣的灵鹫,若说敌人,只怕远远不止七派,若说朋友或者盟友,那就...

少林,只要扫地僧活着一天,只要玄慈执掌掌门一天,同样不会支持任何人。话又说回来,少林可能获得门派至尊令吗?要获得门派至尊令,必须得到门派创始人的支持,少林派创始人可是...

丐帮,自乔峰多次却敌,重新成为帮主以来。丐帮已经不再和武林各派冲突,全力投身到抵抗契丹、匈奴大军的队伍中。再说乔峰何人,盖世英雄,那劳什子至尊令,只怕送他他都不要。

武当,只要萧浪一天还是掌门,只要张三丰还活着一天,门派至尊令,想都別想。

余下的门派,还有多少呢?

神宗、紫宵剑派、古墓、峨眉、天地红尘,五派同气连枝,但终究缺了些许。

华山、血刀、星宿、全真、恒山、昆仑,六派沆瀣一气,亦不过七窍六通...

至于原本会出现,支持小剑的颜玉剑派,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出现了。就连颜玉剑派的后台赵敏,此刻都成了神宗门下走狗。

想通了其中关隘,原本面露惊骇的众人俱都收起了惊容,小龙女自嘲一笑,想来是觉得自己心境修为不够。那厢初初入伙的群芳妒,更是夸张的大笑起来,虽然行为很是不拘,但若配上那绝美的容颜、姣好的身材、还有掩在薄衫下若有若有的独特气质,绝对能让任何正常男人血脉膨胀。

只是,这一切当真就,那么简单吗?

江湖公告:霸天创建天魔门,天魔门名誉弟子人数达到系统要求,天魔门正式成为江湖大派。天魔门门派驻地扩大,天魔山高度提升,霸天个人门派声望,个人江湖名望提升。

江湖公告:天魔门创始人霸天,自动获得门派至尊令。

空旷的大殿中,笑声戛然而止。除了楚翔脸上依旧挂着那时刻保持的淡定,其他几人,脸色俱都“唰”的沉了下去。

一个本该沉寂的人,为何却又,浮出水面?

至尊令,不该存在,即便是楚翔,若他获得至尊令,作为兄弟的依韵,也会第一个阻止。

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至尊令,就是一件打破江湖势力平衡,破坏他人利益的道具。

江湖,从来不该出现至尊。连朋友都不能成为至尊,何况敌人?

依韵脸色冷然,搭在椅靠上的左手,青筋毕露。

“咔嚓”一声,打破了这倏然出现的沉闷,坚硬逾铁的紫金木椅,生生被捏碎了一块。

依韵和霸天间,早已就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爱之深,恨之切,朋友之间,亦是如此。

依韵不在乎霸天,那种货色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依韵恼怒的,是霸天背后的那个人,霸天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楚翔依旧在笑,为什么不笑?

原来,所谓计划,弄到最后,人家还能搞出个暗度陈仓。

没了剑如颜,还能有霸天。若是把霸天都杀了,是不是,又会出现别的什么人呢?

一个,无法打破的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们做什么,个个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这江湖,不正该多一些精彩吗?”

楚翔旁若无人,目光中精芒暴涨,张狂的看着下首沉默的众人笑将起来。

“小剑,绝对过不了,接下去的那一关。难道你们真觉得,他就坐稳了至尊之位?我、依韵、清风、喜儿,哪个比他差了,夺刀大会,可是要他接连打败我们所有人啊。”

群芳妒看似最先明了关隘,转忧为喜,咯咯娇笑起来。

“咯咯咯,不错不错,便是我群芳妒,他小剑也未必就能轻胜。”

很多时候,气氛、或者说士气这东西,往往只需要一个调剂,立马就能高昂起来。

很多事情,若看透了本质,过程如何惊心动魄,又能怎样?

所谓不动如山,大概就是指的这般境界。

至尊令对众人的冲击太大,大到失了常心。若是一眼便能看穿本质,在这三大势力并立,五大传说齐肩的江湖,又怎么可能出现至尊?

放下心来的众人,其乐融融,只有依韵,敏感的发现,今时的楚翔,似乎有些不同。

在那,故作振奋的外表下,究竟藏着什么?

一个,无法打破的圆...

第六十章 清巢

腥的风,未必只有海上才有。很多时候,人的力量,亦或者说信念,能够让某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所谓奇迹,未必对所有人,都意味着幸运。若无不幸,又何来的幸运?

江湖有血,江湖无泪。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我与争锋。

至尊至尊,靠的,从来不该是一把刀,一把剑。只有意识体,才能去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而这江湖,这并不完整的江湖,除了流云,可还有其他神兵,能去创造奇迹?

神宗地下,玄金密室。

厚厚的金属墙壁,遮住了外间一切嘈杂,也遮住了里面的秘密。

阴森的密室里,唯有两点烛火,无风自摇。

幽幽的烛光下,在那高台后,龙椅上,两点精芒,若隐若现、

嘎啦嘎啦的机簧响动声过后,一道黑影闪入密室,那随影而至的轻风,将本就摇摆不定的烛火,吹熄。

黑沉沉的密室,再度响起了机簧转动的声音,阴暗中,只剩下水滴滴落的响动。

刑无名半跪在地,额间冷汗横流。

刑无名很害怕,没有缘由的害怕,作为玩家,作为永生不死的玩家,他本不该害怕。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的武道出现动摇?

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神宗那十八层地牢中,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一群多余的NPC,亦或者玩家,永远消失...

有些秘密,清风和明月是知道的。但同样那些秘密,是不能告诉七灵中其他人的。

同样的心腹,也有着不同的地位。

刑无名是七灵中天资最好的,仅次于当年七灵之首的清风。但在很多年后的今天,他的武功,反倒成了最弱。

究竟仅仅是武道动摇,还是,别的什么。

究竟有什么理由,让一个堪称死士的人物,在面临死亡时,都要去隐藏实力。

忠?不忠?

那动摇的,终归,不可留。那最被信任的,反而最是不容背叛。

“无名啊,你的功夫,比起当年,差了很多啊。”

幽幽的声音,自黑沉沉的虚空中传来,让人难辨声音主人的位置,亦或者喜怒。

那叹息,似乎有些感怀,似乎又有些无奈,又似乎,仅仅只有空灵。

刑无名额间冷汗滴落的更快,双膝着地,死命的磕头请罪,那长满茧子的右手,却不自觉搭上了剑柄。

“无名有罪,一直以来疏于修炼,辜负宗主期望,无名有罪,无名有罪。”

“唉...”

低沉的叹息,打断了刑无名颤抖的讨饶声。原本若只是武功不好,其实并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七灵中散纸的功夫,比之刑无名,怕是也就在伯仲间。

“你为什么,还是不懂,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你练功,向来是最勤奋,最努力的。你过去的功劳,我怎么会,看不见。”

两道若有若无的精芒,仿若流动的波澜,在前方黑暗中升起。

那如同星辰般发出光亮的眸子,却是在漆黑的背景下,暴露出声音主人的位置。

“这是,给你的最后机会。”

水滴声,停下。寂静的密室里,只剩下那两道流转的精芒。

忽而,那两颗星辰般发亮的眸子里,透露出的两道尺长的炽白剑光,生生照亮了小半个密室。

那端坐龙椅的男人,那眸中剑光吞吐的男人,仿佛神魔。

前方地上,只剩下一小滩水渍。原本应该跪在那里的刑无名,却是不知所踪。

机会,只有一次。白衣向来,说一不二。

“锵!”

利器出鞘,却是已在耳畔,十分之一个弹指间,一柄陈旧的长剑,已经驾到了白衣脖颈上。

眸中剑光敛去,两点烛火,诡异自燃。

楚翔侧头,丝毫不在意架在肩上的利剑,看着那满脸冷汗的刑无名,笑道:“这就是你,把握住的机会吗?”

刑无名不语,然而微微颤抖的右手,完全出卖了他。

为了生存,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背叛,跟随楚翔多年的他,早已明白面前这一脸柔和的男人,只要心中生出怀疑,不论有无证据,都会将一切苗头,扼杀。

解释亦或者求饶,俱都无用。楚翔的心,绝对比大多数人,都要来得更狠。

刑无名知道,方才自己已经把轻功、身法、剑法发挥到了极致。他有理由相信,这样的奇袭下,即便是目前七灵之首的明月,都要殒命。

果然,如同预料中的,刑无名成功了。但他心中总还有这无限的恐惧,毫无缘由的认为,自己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

那种对于白衣根深蒂固的恐惧,已经植入骨髓。不败的白衣,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自己制住呢?

刑无名本能的想把这种念头排出脑海,但沉闷的环境,幽幽的烛火,那烛尖噼啪跳动的火星,无不使他心浮气躁。

越是坚持,越是犹豫。越是轻易得来的胜利,越容易让人怀疑。超越,若是没有了惊心动魄的过程,总显得那般诡异。

楚翔嘴角,稍稍翘起,那表情,似是在讽刺。

“一流的身手,三流的心性。”

一句断论,惊醒了沉浸在恐惧中的刑无名。

两点暴涨的精芒,夺去了他所有心神......

“其实,纵使我不还手,坐着让你杀,你就敢杀吗?”

“可悲,可笑。早已将失败根植入心中,也想挑战我的威严。原本,还想...”

“罢了。”

依旧保持着坐姿,脖颈间那一道血线早已干涸,痊愈。楚翔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刑无名,不无感慨。

多好的造物啊,堪称完美的身体,那冷酷的脸庞,那如刀削般的身形,天生就该,为剑而生。

幽幽的,“刑无名”转醒。

幽幽的,那横飞如鬓的两道剑眉下,眸子里精芒流转。

烛火映照,楚翔脸色有些苍白,身上也多出了一丝疲累的气息。那黯淡的眸子,虽说依旧如同夜空般深邃,却始终少了几分锐利。

“刑无名”起身,恭敬的朝着楚翔三跪九叩,而后才转身离去。

..........

“以后,七灵中不再有刑无名,我已收他为第二入室弟子,赐名,流云。”

楚翔如是,郑重的对着七灵诸子说道。至于那第一入室弟子,自然就是,满脸含笑的明月。

在其他人眼中,“刑无名”,依旧如同过去一般冷漠,除剑之外,别无他物。

也许,区别仅仅是,换了个名字,在那本就冷漠如同剑锋般的气质下,又多出了一丝难掩的锐利。

又或者,他手中怀抱着的剑,终于从那把破剑,晋级为神兵。

逆水寒。

真正走上寻剑之路的剑客,本身是,该从任何方面去寻找剑之真谛的。恰似那手握铁片的阿飞,绝对要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剑客。

能够领悟到剑非剑这种境界,刑无名的剑道造诣,已然不低。

只是若本就是剑,也就无需,再去领悟什么是剑。

对江湖剑客来说,还要细分什么是人、什么是剑。进而搞什么剑在手中,剑在心中。亦或者更玄乎的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

这些道道,原本就是一种必须的繁琐。但是单纯的流云,却是不去管那些。

什么是剑?这不就是剑。剑在何处?剑就在此处。

多么简单的道理...

..........

花前月下,堤柳暗香。

十五的夜,总比平时多出一些情调。

华灯幔帐,小筑清流。

在那高悬天空的广寒宫下,一名素装女子,端坐清雅小筑前,抚琴竹林。

“丹心,最近真传弟子中,好像流传着一些疯言疯语啊。”

伴着低柔婉转、魅音如丝的琴声,那仗剑而立的白衣男子,浅饮而问。

琴声止,温婉的声音,透漏着阵阵灵性,彷如天籁响起。

“黑旗旧部,为首之人倒是还好,就是下面的人,有一些不稳当...”

“嗡!!!”

弹剑当歌,一舞倾城。

白的衣,亮的剑。紫檀琴,绕梁音。

身旋九影,剑花如蝶。

一时间,百丈方圆尽是白衣天人翩跹起舞,好似无数谪仙,乘风欲翔。

羽化者,飞升九天。

......

“那便,杀吧。不是自己人,终归,不稳当。”

果然,除了当真种下烙印的,还是,靠不住吗。

......

楚翔离开了,丹心,亦歇了琴音。

修炼阴阳交*合大*法,外加波斯幻魔心诀的她,仿佛对于媚之一道,多了许多新的领悟。

肉体情*欲,终究,是下乘。

如今的丹心,比之许多年前,更加富有魅力。这种魅力,让自诩英雄的乔峰,都不忍当真对她下死手。

如今的丹心,竟然像修炼葵花宝典的群芳妒一样,踏入了自我意境,眼高于顶。

现在的江湖,已经很少有人,值得她,为之启琴了。

..........

短短数月,神宗万千真传高手,少了三成。

这些人,或被派去刺杀大内皇族,或被发配到域外荒岛。亦甚或者,干脆被打入了死牢。

但余下来的,俱都是白衣死忠分子,没有对昔日的同僚,抱有半点同情。

“白衣说你有罪,你便一定有罪。”

真传弟子,本就该有这般觉悟,否则岂配真传之名?

心的背叛,比身,更可怕。

树大招风。偌大的神宗,早已被无数毒蛇觊觎,不光是明面上的,还有许多暗处的。

长得再好的果实,也终有被腐蚀的。那些,必须被无情的抛弃掉。

强大的后方,在于稳固。

不动如山的神宗,才是楚翔需要的神宗。工具,不该有自己的想法。而工具的信念,应该由主人亲自去赋予...

第六十一章 救援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明媚的阳光,铺洒在大地。情动的野兽,四散奔驰。

这是一个生机萌动的春,在这到处焕发着活力的春,武当山亦在平静的冬日过后,迎来了又一波新的访客。

不请自来的恶客。

刺杀、刺杀,萧浪感受到了比之门派强制复仇任务加身时更可怕的刺杀。

强袭、强袭,一波波如潮水般的敌人前赴后继冲向了平日里任人欺凌的武当。

愤怒、愤怒,一个总被欺压的门派,终于在面临最大的困境时,爆发出了远远超出常人想象的凝聚力!

越是卑微,越是拥有自尊。那怒极的匹夫,甚至敢把皇帝都拉下马来!

武当剑法,在普通人手中的威力,无疑要比其他门派武学低上一等。但刨去剑法本身蕴藏的威力,特殊施展手段。仅仅就凭借着那弱人一等的武学,武当生生靠着一派之力,顶住了以血刀为首的各大派连番不断数年的冲击!

武当武学,仅仅就系统定义数字化威力来论,是诸派中最弱的。但武当,这拥有独特传奇魅力的地方,却在过去吸引了无数“不信邪”的玩家前赴后继,成为了人数仅次于神宗、灵鹫的大派!

也许是张三丰的魅力,也许是常人对于弱者固有的同情,又或者,那些后继者总想创造一些奇迹,让江湖记住自己。

谁说的请呢。

总之,武当派靠着远超其他门派的人数,凭借着弱人一等的武学,竟然生生,创造出了常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数次联军攻打到了武当山顶,数次又生生被武当驻派高手们拼死打了回去。

这武当山头,早已被染红...

神宗,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大派,不论在人数,还是实力!

就在灵鹫宫偃旗息鼓,修生养息的今天,神宗依旧不停的、勃勃向上发展。

每过一天,神宗弟子就会多出万千。每过一天,神宗从外门转入内门的弟子,亦有百千。

万丈的神山,满山尽白,如霜赛雪。

在钱粮充足,两大传说坐镇的情况下,神宗想不强大,亦不可能。

有钱、有权、有名、有势。有那可以仰望的目标,有着无数轻易就能踏上的通天大道。除了傻瓜,任何有野心有抱负的新人,在加入江湖第一天,都会朝着神山赶去。

那是天下,最高的名山。

..........

“楚宗主,还望你能出手,救下武当!”

温婉的女子,面沉若水。闪亮的眸子里,却是泪光隐隐。那穿着道袍,身上带着古典美女独特韵味的女人,不是可名,还有何人。

整个武当,敢这般和白衣说话的,也只有辈分奇高,偏偏又无甚心机的可名。

楚翔,晓有兴趣的俯视着可名。对于求援一事,萧浪已经不是第一派人前来,得到的答案,却始终如一。

“联盟内部,正在商议救援作战计划。”

这个莫须有的计划,却是整整商议了五年之久...

楚翔从未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甚至就连对于联盟内部成员开放的绝学,也独独将武当排除在外。但没有人,对他这种做法产生质疑。

“投敌、总该有个投名状。”

粗陋的言语,却是这般理所当然。说出这话的,是神宗二号实权人物,剑洗心。

作为先后两次背叛主家的武当、或者说萧浪,楚翔的做法,仅仅是一种必要的考验。毕竟除了武当一派内部,萧浪此獠的名声,在江湖熟知其人的群体中,那是传的要多臭、有多臭。

虽说江湖上总多蝇头苟利之辈,但似萧浪这般三姓之人,着实无几...

救,是傻瓜。不救,是当然。连萧浪自己,也没指望神宗直接出面干涉。凭自己的能力守住屠龙刀,这本就是协议内容之一。

所谓派遣使者,也仅仅是一种形式,对于武当内部请愿呼声,做出的虚伪回应。

但可名,绝对不是萧浪有资格差遣的。甚至在楚翔眼中,可名才是目前唯一有资格成为武当掌门之人。虽然比起张三丰,她差的依旧太远。

“你自己的主意?”

没有如同过去无数次一样敷衍,可名天真,但这不是伪善。即便理念不同,甚至要为此拔剑相向,楚翔本身,对于可名并没有恶感。

“是。”

比起过去,可名沉默了许多,放下了教条式的长篇大论。也许见惯了血腥,就连可名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

楚翔略作沉吟,仿佛当真在思考一般。

随着时间在安静中流逝,可名那泪光闪动的星眸,黯淡了下来。

结局,原本早就该想到。她只是,始终还有着一份坚持。

可名讨厌萧浪,但可名,疼惜那被血染红的武当山。

“告辞。”

没有等到回答,可名抱拳,黯然离去。

然而就在她踏出殿门前一刻,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让她一时间,心神几乎都要失守。

“可以,三月后,联盟会派遣高手进驻武当,直至夺刀大会开始!甚至,联盟绝学,可以在事后向武当开放。”

完全不同的答案,让可名一时几乎被喜悦冲昏。但终归,已经不似当年一般单纯。

“代价?”

转身,吐出的却不是感激,而是淡漠。

任何事,都要有代价。没有付出的回报,只会在将来,付出更多。

楚翔看着那温婉柔美的道装女子,轻笑起来。

“换你可名,十年不得离开神山!”

萧浪是个十足的伪君子,拥有萧浪的武当,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但恰是这样的武当,才是楚翔、才是神剑盟需要的。

若自发奋发,还要神剑盟,做什么。武当的崛起,必定要靠着神宗在背后扶持,而非自内部蜕变。这是楚翔,早已定好的计划。

所以不拘是可名,还是暮色...

可名想了片刻,抛开仅有的一丝犹豫,满口答应了下来。

也许连她自己,都觉得用自身换来神宗这一承诺,占了天大的便宜。曾经心比天高的可名,早已经被无情的磨去棱角。唯一一如从前的,可名还是那般,只顾眼前,不通算计。

她终究不懂得,如何将目光,放远。恰似此刻,始终不明白,只有武当自发强大起来,才能改变被人欺凌的现状。没有足够的血祭,离开了那代表着信念的人物,武当,是不可能蜕变的。

救一时,岂能救一世?

况且楚翔又岂会,因为一个可名,“临时”改变决定...

..........

传言满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不拘是楚翔,还是某些有心人,都希望一些“秘密”,公诸于众。

可名依言留在了神宗,但白衣答应救援武当的承诺,却通过各种渠道,遍传江湖。

武当振奋了,各大派,疯狂了!

“他这是在逼我们,发动总攻。”

血刀门总部,魁伟的血刀刃,如是对着,前来串门的紫心人夫妇说道。

但凡精通阴谋的人都能看出,那白衣并非诚信救援武当,而仅仅是想,让原本尚未到来的总决,提前到来!

偏偏江湖主体,是热血,而非阴谋。就在武当举派同庆,欢呼白衣之名时,又有几人,能够看透本质呢?就连可名都没有看懂的,其他人,更加不懂。

..........

“哐当!”

萧浪气恼的将屠龙刀摔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恼怒。

“可名那只猪,不但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钱!”

萧浪其人,武功不行,诡计倒是多端。若神宗当真有心相救,就该秘密调兵,亦或者闪电出手。而非定下什么三月之期,更搞的人尽皆知。

但萧浪,终究只是气恼可名的愚蠢,也非白衣的狡诈。因为楚翔已经派人传话,会在关键时候,保住他的性命。

这本就是,萧浪的底线。只要活着,只要还做着掌门,门派弟子死多少,又有什么关系。

萧浪只是担心,凭借武当目前的实力,还能否抵挡住最后的冲击。

五年的征伐,武当本就不多的高手,十去其八。

“没奈何,只能用人命去堆了。”

萧浪默默的,做出决定。隐隐的,心中甚至闪动着一些别样的念头。

最近冒出来的,那些武当潜修高手,除了数个与他交好之人,其他支持可名的,也许应该...

萧浪资历不浅,隐修高手都熟识几个。但大部分,还是不认识的。如许多的神秘高手一起出现,隐约间,萧浪把握住了什么。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他又怎知,这本就是,楚翔给他的机会。

..........

两个多月后,神宗大殿。神剑盟几大巨头、各自带来的派内超级高手们,济济一堂。

楚翔看着座下众人,脸上已经挂起胜利后的微笑。

“小剑,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和我斗!”

三大传说、数十绝顶,其它各层次高手无数。

如此势力,即便在日后天盟复出的江湖,亦如同洪荒猛兽!

楚翔,终于有了,疯狂的本钱!

“神剑盟众弟子听令,出发武当。凡阻路者,不问缘由,杀!本宗亲自带队!”

疯狂的神宗,疯狂的白衣,楚翔忽然想到,也许十四大派,对于整个江湖来说,的确,多了一点...

第六十二章 回头

十人结队,百人成群。千人如洪,万人无际。

那么,如果有十万、百万人呢?

八十万神剑盟高手,浩浩荡荡,自神山出发,海啸般朝着武当席卷。

对于整个神剑盟,这些人,不过只是一个零头。但若聚在一起,就绝对会让任何人疯狂。

更加恐怖的是,这八十万,俱都是出师的高手!

神宗、神剑盟出师的高手,近半以上都会绝学!

如此力量的冲击,只怕就连传说,也只能望风而逃。这便是,强势!

力大,可崩山。势猛,能摧岳!

势力势力,势与力合,谁人敢挡?

神剑盟联军,开拔了!

一则消息,以比行军速度快无数倍的速度,提前送到各方势力首脑。

不论是此次围攻武当夺刀事件直接参与者,还是别有用心旁观的,甚或者仅仅纯粹观望。神剑盟这一江湖巨头,首次在江湖中展露獠牙,已经足够吸引眼球!

武当派上下,齐齐欢呼,就连萧浪那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看了一眼身前那身材高挑、却又一脸轻浮之色的英俊男子,萧浪脸上,升起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神剑盟的救援,比起原定,早了半个多月。只怕那些围攻者,也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吧。

谁都以为,白衣无心救援武当。说了三个月,那便是给足了进攻、防御双方时间去准备。谁又能想到,堂堂白衣,也会玩这么一手!

白衣似乎,当真有心救援武当。一时间,连萧浪都怀疑起来。

..........

“进攻!”

密林中,一名身穿血色短褂的魁伟男子,恶狠狠的朝着身边传令者下达了命令。

那传令官,却反而犹豫了起来,毕竟只是客串,而非当真如同军队般,令行禁止。

“师兄,还是,等等吧,他们还没有动呢。”

那汉子脸上挂满了犹豫,早已埋伏在武当山下的队伍,绝对不止一支。仅他所知,就有星宿、神州两大势力尚未动手。暗中的呢?其他势力的呢?

屠龙刀是块肥肉,但盯着这块肥肉的饿狼,太多太多。甚至这块肉,本就是猎人抛给猎犬,来吸引群狼注意的。猎人已经赶来,哪只狼冲在最前,都会遭到振奋的猎犬拼死反击。

没有人愿意,做别人手中的刀剑。人人都懂得投石问路,但谁又愿意,主动去做那块石头。

魁伟男子脸上一片狠辣,缓缓抽出腰间别着的血色宝刀,侧身阴沉道:“现在不上,再过几个时辰,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那名客串传令官的血刀门弟子,被那双冷厉的眼神瞪的心底一寒。纵使自认对方心腹,甚至在其继任掌门之后,依旧拥有权力称其为师兄。但血刀刃身上的杀意,比之当年的血刀老祖,都要来的更为浓烈。

血刀门弟子,从来不认六亲。

知道已然触怒对方,不敢多言,那人急忙转身离去,传下命令。

..........

零星的喊杀声,回响在武当山道。

也不知是因为神剑盟提前到来的消息委实振奋人心,还是今日武当弟子具被真武大帝附体,如同往常般的攻击,轻易就被士气高昂的武当弟子击溃。

那些举剑欢呼的道士们,哪里还有半点道士应有的清静无为,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灾难的终结,甚至看到了神剑盟内无数绝学,在向自己招手......

忽然,欢呼声自山脚开始静止,寂静就像一种可怕的瘟疫,朝着山顶蔓延。

山上犹自不解的众弟子们,终于在不久之后听到了可怕的传言,比之往日多出十倍的敌人,来袭!

..........

血刀刃带着十万血刀门弟子,观察着武当山上严密的布防,敏锐的觉察到,与那森严毫不相符的,武当驻派弟子实力,普遍弱的可怜。

那些怕是,大都还没出师吧。

心中有些好笑,却也略生同情。堂堂武当,门内尚能算做一流高手的,只怕已经不足千数...

“杀!”

一声令下,红色潮流朝着武当山涌去。一时的怜悯,从来只能让血刀刃,做出更残酷的决定。

“清杀,鸡犬不留。”

若不能很好的将怜悯转化为残酷,血刀刃,也坐不上血刀门门主之位,更曾将血刀老祖囚禁起来,日夜折磨。

血刀门特殊门派属性,本就是狠辣。但狠辣的血刀刃,终究还欠缺了些许。

若非因为某个心灵上的弱点,若非因为那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血刀刃本能,走的更远。

位置决定目光,站在半山的血刀刃,注定了只能成为他人的踏板。

好在,他非常自量,懂得审时度势,往往能在最危急的关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随着血色的洪流涌上山道,本就无甚高手的武当弟子们,节节败退。而在这节骨眼上,东南两面树林亦是泛起阵阵绿浪。

更多的敌人,终于也自暗中,浮出水面!

今日,注定是武当的劫难日。

..........

暮色手持湛泸,脸上终年挂着的笑意已然消散,警惕的看着前方百丈处一名素袍消瘦男子。

纯黑色的剑身,如被墨浸。那浑然无迹的长剑,透漏着阵阵宽厚、祥和。

虽然不知暮色从何处寻来了这柄神剑。但仁道之剑配上她这位仁者,倒是相得益彰。

“清风师兄,为何拦我。”

暮色运功,遥遥喝问。只是本就温柔的暮色,说出的话,却总无法强硬。

拦路的,正是清风。而这条路的尽头,正是被诸派围攻的武当山。

“暮色师妹,回头吧。道不可移,路却能返。”

清风沉声喝道,这路,他本不该阻。他知道自己能留下任何人,却独独留不下暮色。

但很多事,即便明知做不到,也不得不做。

“清风师兄,你知道,你是拦不住的我。”

清风明白的,暮色只会比他更清楚。没有人会比仁者自身,更了解何为仁者。

清风,无言以对。

该说的已经说完,清风依然挡在路上,暮色,如同之前般,展颜向前走去。

警惕,只是担心对方自毁。若惜身,也成不了仁者。但既然对方无意出手,那警惕便毫无意义。

只是,当暮色行至清风身侧,清风终是仗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剑,未出鞘。

“清风师兄,莫要自毁。”

暮色含笑,柔声朝着清风说道。语气中,尽然隐约有些恳求之意。

世人旦有求己身苟活者。求他人活命,却比那救人性命的医者,更见仁慈。

清风摇头,冷冷的说了一番话。

“我来阻你,就没打算出手,只是为一个人,带一句话。”

暮色一愣,随即淡然一笑,问道:“何人,何话。”

“当年,我不曾阻你。如今,你却正该回头。这是代价。”

清风说完,也不等愕然的暮色回答,直接电闪离去。

“宗主保证了,武当经此一役,不会消失。甚至在日后,会大力扶持武当派,以弥补今日损失。”

“暮色,回去吧,我对你的印象不错。宗主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即便今天你执意向前,等你的,依旧是牢笼。”

耳畔随风而至的话语,让暮色,颇为为难。

道不可折,路也,不该回头。

只是,欠下的,却终究要还。若今日不还,日后必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暮色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大道,扫了眼更远处三十六道冲天精气,叹息着回头。

暮色仁者意境已成,虽说尚未大成,但也相去不远。

本来,定下的道路,不拘是道、还是路,都没有回头的可能。即便是明知事不可为,亦要为之。

她可以无视楚翔的承诺,可以无视前方更大的挑战。但终究违背不了,本质的因果。

欠下的,就要还。便是仁者,也一样。

转身的暮色,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妥,但她,毅然离去。

在因果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只是......

完美从不存在,仁者,也一样。即便付出的再多,也不可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完美。柔不可折的仁者意境,不也,折了吗?

脚下的路,心里的道,终究都一样。

..........

武当守军节节败退,但好在气势旺盛,尚未溃散。

人人都知道,在不久之后,神剑盟联军到来后,一切都会结束。而白衣承诺,准备向武当弟子开放盟内共享绝学这件事,早已传遍。

混沌纪元里,重生其实并不可怕。特别对于习惯了重生的武当弟子来讲,更是这样。

死有什么好怕,大不了日后修炼更强的绝学,杀回来就是。人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倒是颇有些死死如归的味道。给血刀门先锋造成了难以置信的伤亡。

十万血刀弟子,如今只剩下三万。一路冲杀到半山腰,竟然让十万出师的血刀弟子折了大半!

即便武当弟子折损的更多,数倍,十倍的折损,跟在部队后面指挥战斗的血刀刃,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武当死的,只是一些尚未出师的废柴。而血刀损失的,都是门内主力啊!

疯狂的血刀,在其后十万星宿弟子加入进攻后,更加疯狂。血的代价,要用血来洗礼。

武当溃败的速度更快,但终究只是溃败,而非溃散。

没有了暮色这柄传说仁剑,武当弟子的血,沿着山道,直淌到山脚。

落在最后的神州帮及其他门派弟子,最终没有紧随冲杀上去。

因为神剑盟先头部队,那飘扬的旗帜,已经,出现在目光尽头!

“撤退!”

神州帮高层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凝望不忍的看了山上兴奋的血刀、星宿弟子一眼。最终下令,让昆仑众徒跟随着其他几派弟子,一同放弃进攻。

没有必要和神剑盟死磕,这是神州帮高层,一致的想法。而神州帮后面站着的男人,恰是盟军盟主,华山掌门小剑!

第六十三章 将至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古来都说战争如何如何的可怕,将之形容成灾祸瘟疫,却不想一切的缘由,本就是人的欲望。

那该惧怕的,终究不因是战争本身,而是未知的死亡、凄惨的离别,亦或者战场之外、不属于战争的另一些,残酷的黑暗。

赤地千里兮?白骨卧于野。

在这游戏般的世界中,当然不会让尸体按照正常状态腐烂,否则依照江湖上如此频繁的杀戮,只怕那冲天的腐臭就能要了人命。

自战斗开始,不过数个时辰,然而满地残骸,却是已然尽数化作白骨,在种种散乱的装备间,若隐若现。想来用不了多久,连白骨都会被系统刷去。只是当杀戮速度远远大于系统刷新速度,那么只有在真实世界才能见到的惨状,未必不能在游戏里重现。

往日的武当山,最不缺的就是白骨,只是今天,这森然的白,竟是遮满了半座山头。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战争变得不再可怕。

当欲望被无休止的放大,杀戮竟也成了一种荣耀。

可悲,可笑。那些总是在谴责战争的,又岂能见到人性完全暴露出来之后的凶残?

血刀刃红着眼睛,呼喝着残余的血刀门弟子疯狂向上冲杀,时而高高跃起,挥出数道丈长刀气,将那突袭而至的少数武当超一流高手,一一击毙。

每每这时,总能听到血刀门弟子那热烈的欢呼声,虽不如星宿弟子无耻阿谀那般让人听着舒心,但却多了几分真情,传到血刀刃耳中,也觉颇为畅快。

百丈外,与他遥遥呼应着的,乃是紫心人夫妇。不同于时常亲自出手杀敌的血刀刃,这对星宿掌门夫妇显然要悠闲的多。那些朝着星宿队伍发动突袭的武当高手们,往往尚未行进小半,就都统统被毒翻在地。

武当轻功,虽说不致冠绝天下,但也绝对有其独到之处,特别对上血刀门这种身法弱势门派,骚扰起来,也自有些麻烦。星宿则不然,管你轻不轻功,我自一把毒药撒去...

渐渐的,原本人数就偏少的血刀弟子们,迎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见识到星宿毒功厉害之后,就连悍不畏死的武当群道,都不由自主将目标偏向了另一方。

过了山脚最先一处百米窄道,武当山腰,已是一马平川。

千百人并成一排,战斗在第一线,阵势从交接开始,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掌控。

拼的是人头,堆的是性命。除非身怀绝顶武功,远远超出旁人,否则什么战术不战术,都成了笑话。

只是,那依旧在高歌猛进的血刀、星宿弟子们,可曾发现,身后坚强的后盾,已经开始缓缓退去...

..........

楚翔抬头远眺,恰好看到了数里外血刀刃飞身跃起勇猛一击,脸上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抬起的左手,斜斜挥下。

“进攻!”

高头大马,红鬓如火。

价值亿万的赤兔在胯下嘶鸣,似是也被氛围所染,意图冲杀。

只是注定了,今天没有它表现的机会。

紫衫坐在马背上,环抱着楚翔,却是完全被身前那挺拔的如山的背影遮住了视线。

正自有些气恼的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觉身体以轻,已然被楚翔抱到了身前。

“看吧。”

楚翔温柔的对着紫衫说道,全然未将己方可能出现的伤亡放在眼中。

紫衫雀跃的自空间袋中取出“千里眼”,兴奋的调试起来。

这两人,又哪里会将他人性命放在心上呢?也许,在他们眼里,这些所谓的战斗,都只是一出出戏码。

也许唯一值得注意的,这是亲手导演的戏码。

所谓,上位者...

..........

“杀!!!”

尘土飞扬,冲天的喊杀声自远方传来。

血刀刃心下一惊,这才发现身旁变得有些唯唯诺诺的心腹,早已经是满脸踌躇。

转身一看,入目场景差点吓得他连宝刀都差点摔在地上。

己方埋伏在密林中的人马,早已经有序的退去!远处地平线上,一杆飘扬的旗帜,岂不正伴随着那冲天的喊杀声,迎风招展!

方才一时杀的兴起,加之又有些距离,山下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他竟然直到此刻敌人打来才发现端倪!

反手一个巴掌打在那名客串传令官的大汉脸上,血刀刃怒喝道:“该死!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那大汉支支吾吾,不敢答话。凭借他的内力修为,加上一直没有亲自投入战斗,的确在方才发现了一些迹象。但内力毕竟不是万能,他又没有楚翔那等非人的体质,能够勉强自半山看到山脚,已是不易,又如何敢将“尚未看清”的猜测,告知本已得罪了的掌门呢?

且不提血刀刃大惊失色,直欲拔刀杀人。随着那突来的喊杀声,整个战场,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攻方势颓,守方势旺。此消彼长之下,一时间,两方竟然僵持在了这半山腰上!

除了那些功力绝顶之辈依稀能看到远处那面飘扬的旗帜,其他弟子目力有限,甚至连来敌是何人都不知道。

但被人暴菊的事实,却是无情的遭到了证明!

血刀星宿,总计十万多名弟子,可悲的沦为的弃子,被夹在山道中间。这场战斗,已经完全失去抵抗的意义。

..........

气劲四溢,华光漫天。

这江湖中人争斗,若论行军布阵,是远远比不得正规军队的。但若要说道华丽,正统*战争,又哪里比得上搏武之万一呢?

一道虹霞般的剑气,往往能夺去十数人、乃至数十人性命。

一个个超级高手,完全就像是一座座移动炮台,肆意轰杀低手,收割着性命。

江湖争斗,除了拼人数,往往更加比拼实力。十倍的人数,能够抹平二、三流之间的差距。

但若大量一流、超一流加入战场,人数也将变得没有意义。

何况,神剑盟此次来的人,可不少啊!

八十万弟子,大半还在路上。

楚翔此来,只是率领着十万身手较好、轻功较高的先头部队。但恰是这十万“疲军”,若以战力来论,比之星宿血刀联军又不知强了多少。

同样的出师高手,同样算不得门派精英。一方近半使着绝学,一方却大都还在用高级武学。生生差了一个档次,对于武功的领悟又在伯仲之间,一时间,血刀星宿两派派驻殿后的“死士们”,伤亡惨重。

..........

“嘻嘻,血刀刃他们还有点脑子哩。”

紫衫抬着望远镜,呵呵笑道。

楚翔举目四顾,看了眼身边仅剩的十几名护卫,而后莫名朝着密林深处冷笑一声,这才回应。

“若他们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也妄为一派掌门。”

没有对血刀刃、紫心人二人做出的决断表示半点赞赏。

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唯一的生机在前,而不在后。楚翔原本也正是算准了对方“明势”,懂得避强击弱这个道理,才悍然做出奇袭的决断。

若是此时血刀刃二人反戈一击,完全将背后暴露在武当众道眼前,虽说会连最后一线生机都失掉,但神剑盟联军,也必定损失过半。

但谁又愿意,放弃最后一点希望呢?

前有狼,后有虎,当然是痛打饿狼,争取在被猛虎扑杀前逃出生天喽,这本就是明智者之常情。

就像楚翔之前放出话来,要救援武当一般。有时候,很多事情本就能逼得敌人,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这就是所谓阳谋。

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

..........

战斗,自开始,甚至在数月前,就已经注定了最终的结果。

楚翔相信,小剑也未必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不拘是神剑盟联军,还是各大派弟子,在楚翔亦或者小剑眼中,都只是消耗品。

最终一战靠的,一方乃是隐在暗中的天盟,而另一方,亦是尚未公诸于众的门派精英。

一时间,楚翔觉得原来这战斗是如此可笑。

在我们被别人玩弄,当成棋子的同时。远来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去愚弄他人。

众生如棋,这天地却不只是一局棋。棋手亦或者棋子,又哪能如此分明。唯一让楚翔看懂的,却是无比残酷的现实。

原来,只有那将他人当做踏脚石的,才能一步步攀上巅峰。固守着道义,再强,也不过沦为最底层棋盘中的,一枚强力棋子。

无情的本质,未必不能让无情的心,颤栗。

楚翔忽然发现,原来他还不够狠,至少“目前”的他还不够。至少比起小剑,他没有把自己,都算计进去。

..........

“咦,楚翔,怎么不看哩。”

马嘶中,白衣轻扯缰绳,一匹红练,如火远去。

“太无聊,没什么意思了。想看戏,等着吧,好戏,总有人愿意表演。”

.........

江湖公告:武当掌门萧浪,将屠龙刀交给紫宵剑派掌门依韵,依韵个人江湖声望,个人门派声望增加。

江湖公告:华山派掌门小剑,得到风清扬的认可,获得神秘武学《独孤总诀》,获得掌门至尊令。

系统公告:华山掌门小剑,获得星宿、血刀、昆仑、全真、恒山、天魔七派掌门至尊令,屠龙刀大会正式开启,将在十日后于紫霄山进行。

系统公告:紫宵剑派掌门依韵,成功将屠龙刀保护至夺刀大会开启,获得系统神秘奖励。奖励将在门派掌门密室前,等待开启。

小剑,终于在这一刻,在与神剑盟第一次“正式”交锋,处于下风时,为众人上了生动的一课。

提前到来的剧情,没有出现在战场的传说。

武当山上的杀戮,倏然停下,很快又启。

这一次,更加的,激烈......

第六十四章 神兵

刀似龙形,却名屠龙。

也许在铸刀者心中,能屠龙的,本也只有龙。可笑的观点,却是理所当然。若当真存在龙这种生物,除了龙,还有什么能对它造成伤害呢?

再好的铸剑师,终也只是凡人。这就是为何,神兵、神器,从来都不是凭着铸造就能创造出来的。

那传的神乎其神的上古十大神兵,在楚翔眼中,却也不过是品质稍微好一些的利器罢了。

神兵无神,那还叫什么神兵。

而可笑的屠龙刀大会,唯一值得他关注的,恰又是那可笑的系统奖励:神兵天降任务。

究竟是奖给一人,还是奖给众人。若非将刀守护至最后,还能得到系统再次奖励,那执着于看守屠龙刀,未免成了最大的笑话。

损失的仅己一方,得利的却是敌我两面。

但也许,这本身就是系统的考验,只有成功守刀,成功护刀的,才能得到真正的奖励,却也未知。

系统和主神,本就有着类似的,难以理解。

楚翔早早的回到了神宗,甚至少有的开启传音,将很快将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己方几大门派巨擘。

犹自在为小剑大手笔震惊的几人,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毕竟这等关系己身实力之事,人人都会用心。

神兵,福缘,拥有全部门派武学、并且所有武功等级达到掌门最高武功等级的守护灵,战斗,来自自我的考验!

大量的信息,让几大掌门一时都,难以理清。

没有人会怀疑楚翔的先知,他所创造的奇迹,已经够多。

在依韵恼怒的咒骂中,楚翔笑着关闭了传音频道。

依照他那可怜的福缘,这种类似奖励,是决计不可能轻易到手的,楚翔不难想象,依韵此刻彷如吞吃苍蝇的表情...

.........

武当山上的战斗,很快结束。

掌门密室前,萧浪看着倒在地上的美貌女子,看着那渐渐远去的深紫背影,默默无语。

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但别人却又,直接当面救了自己一命。

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明知道被人利用,偏偏不论从哪一方面,都无力去指责。

萧浪叹息着,坐倒在掌门宝座上。传音频道早已被关闭,主动放弃屠龙刀,势必会造成极坏的影响。但既然全心投入到神剑盟中,面对盟内实权人物、兼救命恩人的要求,他又能如何?

“嘭!”

一道青色的掌印透掌而出,萧浪狠狠将地上的女尸拍成碎片。

不拘是“天刃”、亦或者与之相关联的门内潜修高手,都在不知不觉间,被一个阴毒的小人恨上了。

小人不可怕,但得到强势支持的小人就......

萧浪,只是有些颓废,而没有绝望。若不考虑名声,楚翔给他的承诺,让他成为真正高手的保证,是那般诱人...

..........

一身强化杀神衣,腰系强化玄武带,就连那头上的发饰,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依韵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未曾如此郑重对待一场战斗。

摸了摸胸口藏着的一枚小瓶,依韵心下稍安,瓶里装着的,却是当年在少林时,清风赠予的丹药。那价值比替身娃娃还要来的更高的丹药。

替身娃娃那种东西,依韵已经很久没有携带了。不是因为得不到,也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影响信念,更多的,也许是由于潜意识中,本身对于这种道具的忌惮。

替身娃娃,有鬼。这是紫衫研究出来的,也是楚翔亲口对他说的。紫衫其实,从来不会去做,完全没有道理的事。荒唐,只是凡人对于天才的,不理解。

话说回来,江湖中真正达到至高层次的,谁人又携带替身娃娃了?那稍次一些的,譬如群芳妒之流,是害怕因此影响武道,挫了自信。但心智坚定如同传说,还会因为外物对己身产生影响?笑话。

诚然,别人能杀你一回,就能杀你第二回。替身娃娃,从这种角度,看似毫无意义。

但假设带了替身娃娃的依韵,和没带替身娃娃的小剑决斗。只消他上来便自爆将小剑重伤,复活之后,十个小剑都要死翘翘。

如此,岂能说娃娃无用?

但很多时候,传说也有传说的苦衷,夏虫不可语冰。很多时候,一个合理的借口,往往只是为了下位者而准备。上位者不可能将自己看到的一些、可怕的端倪去广而告之,旁人能否理解尚且不论,由此引发的混乱,已是难以承受。

替身娃娃,对于修为越高的人,其实越有用。但相对的,所会产生的“依赖”,也更加可怕。

这种“依赖”,无关心理,直入灵魂...

可怕的道具,除了继承神道,本身对于灵魂相当敏锐的楚翔。除了天资纵横,堪称人间绝顶,并且多次深入研究的紫衫。也许就连掌控钥匙的喜儿,都只是本能的,讨厌这种道具。

对常人无害的,对上位者,却是剧毒。

..........

系统公告:神宗宗主楚翔,将宗主之位传于清风。

系统公告:紫宵剑派掌门依韵,开启神秘奖励,获得镇派神兵,北落紫霄。神兵镇派,光耀紫宵。紫宵山方圆百里所有门内弟子获得基础属性加成,门派新增特殊强化功法,紫宵炎。

系统公告:由于紫宵剑派掌门依韵启动神兵天降任务,降落凡间的天兵,将出现在各派驻地。

系统公告:华山掌门小剑,福泽深厚,顺利获得东升华山。神兵镇派,光耀华山。华山方圆百里所有门内弟子获得基础属性加成......

系统公告:血刀门掌门血刀刃福缘不足,神兵无法顺利归归降。开启神兵降服任务,若......

系统公告:血刀门掌门血刀刃败于守护灵之手,神兵消失。

系统公告:......

一连串的系统公告在耳畔响起,华山、少林、昆仑三派掌门福缘较高,成功获得镇派神兵。丐帮由于帮主乔峰卷入一连串是非,群龙无首,错过了这次难得的任务。其余十一派掌门,要么是福薄之人,要么就是因为别种原因,开启神兵争夺系统,与剑灵,亦或者称守护灵争夺神兵。

血刀、星宿、恒山、全真、天魔五派,几乎就在任务开启瞬间,尽数被守护灵击败,失去任务资格。其他几派,结果犹未可知。

..........

不同那早已沸腾的江湖,楚翔此时,却是安静、晓有兴趣的看向了天空,那里,是一柄璀璨夺目、散发着青金色光泽的神兵。

似乎,系统默认的,神宗最强武学,并非自己“贡献”出的小半册“武典”,而是清风自创的,清风秘录。

那终日不知死到何处鬼混,半点觉悟也无的夏副宗主,却是在这时,犹如亡魂般冒了出来,死死的盯着天空中那柄气势磅礴的神兵。

楚翔倒是没有对夏雪宜这般不负责任表示半点不满,毕竟,系统在头上看着,NPC也有NPC的难处。很多事情,NPC都是不方便,也不能去做的。是以,楚翔养了一大群NPC高手,也从未放出去咬人,或者说咬玩家。而只是用来镇守门派,培养高手,亦或者,准备对付其他NPC。

这种程度的利用,系统,是默认容许的。

神宗后山,被明月削去的半截,早已修复如初。随着神宗越发强大,甚至就连着后崖平台的面积,也大了许多。

一道又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自四面八方窜出,或倚松而立,或踞石谈笑。奇门兵器、怪装异服,就连样貌,都是俊丑不一。这和俊男美女遍布的玩家,有着本质区别。这些,俱都是楚翔数十年来收揽的,NPC绝顶高手。次一等的,是没有资格留在神山,亦或者登临后崖的。

楚翔此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四十个年头,除了最先十年,几乎其后每日,都在招揽着四方高手。三十年的努力,天知道神宗藏了多少怪物。即便,这些人根本无法主动去对玩家出手,但如此力量,比之神宗自身培养、隐藏的实力,也不逊太多。

这个世界,其实还是NPC们的世界。即便同化再多,玩家再多,也终究抹不去NPC们的存在。

每一个来到后崖的,不拘老少,俱都率先朝着静立场中的那一袭白衣行礼。或恭敬,或随意。那恭敬的,大都被种下了精神烙印。那随意的,大都本身桀骜,而且也未有资格,享受到最高待遇...

一时间,风卷云动,青芒遮天。

众人齐齐转换目光,盯向了战场。

一柄倒悬在天空的青色利剑,一名驻剑站立的消瘦青年,还有一道,谁人都无法忽视的白影。

迟来的七灵一字排开,站到了楚翔背后,俱都死死的盯着前方那一人一剑,就连明月都不例外。楚翔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这场战斗,是他们晋入传说唯一的途径。没有人,不想成为传说,即便几十年来,江湖再没有出过第六个传说。

流云敛眉,疑惑的盯着天空中那柄青色的利剑。旁人只能看到一柄炽烈的,犹如骄阳般散发着浓烈青光的神剑。流云看到的却是,一道带着浓浓死气,怨念冲天的青色人影。那人影,和地上站着的青年是如此相像,一般的消瘦。

疑惑的朝着楚翔看了一眼,恰好见到对方,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心中一凛,随即大喜。流云看到了,晋级的希望!

心念相通,很多事,本就无需用言语去解释。

蒙蒙青光洒满了这一方天地,就像为这顶天而立的万丈神山都蒙上了一层纱衣。

忽然,众人只觉眼前猛的一亮,入目尽是浓郁的青金色泽,此外再无旁骛。

若非凭借过人的内功,只怕在场多半看客瞬间就要失明。

片刻后,也许只是一瞬,又或许已经许久,众高手犹自盲然不适,光华已经散尽。

天空中哪里还有什么神兵?!留下的,只是一个诡异的青金色人型生物——守护灵!

第六十五章 噬灵

神宗武学究竟有多强?

这个问题,作为宗主的楚翔,其实一直没有太过直观的认识。

神宗武库中,绝学实在是太多,太多。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光手中两册武典,就几乎穷尽了他着几十年来所有的心神。除了知道神宗最强系统默认绝学是清风自创的《清风秘录》之外,楚翔其实对于神宗武学,一无所知。

绝学绝学,绝学之所以被称之为绝学,盖因有其独到之处,再弱的绝学,那也是一条直达先天的通坦大道!

楚翔对于旁的绝学漠不关心,清风一心融合那本《清风秘录》,神宗唯一有可能充分利用那些绝学的两大高手,俱都弃之不顾,无数的神异功法,最终沦为了机械化提升弟子实力的工具。

但今天,在这守护灵身上,却生生展现出另一种辉煌!

清风眼神漠然,时而空洞、时而迷离,显然已经沉入忘我意境。

手中赤霄带着丝丝森白、青金二色交织的寒芒,却是已然融合了神兵本身自带的寒气,纠结成一张张蛛网,朝着守护灵覆压。

一个瞬间,清风变幻二百一十九次身形,一个瞬间,清风挥出了一千三百九十八剑。如此高强度的运动,如此海量的内力消耗,在那过人的武功等级之下,甚至还未达到极限。

清风的速度,也许,已然冠绝了江湖!

漫天青金残影舞动,那是完全被压制在下风的守护灵。

漫天素白片段斜街,那是威能渐渐全开的清风。

几乎就在战斗开始,两方同时赌上了性命。清风没有留手,守护灵不懂留情。

那炫目的青光,像彩虹一样渐渐泛滥起七色。原本只是青金一道,但好似在这阳光下,生生把铺满大地的日光都分解开来,斩成片段。

声声爆鸣自天际传来,渐渐的,周围旁观者已经失去了交战二人的身影。除了一道道残影不停碰撞,摩擦出丝丝电闪雷芒,眼中尽是青色的海洋,哪里还有清风亦或者守护灵的影子。

有些高手,无奈的摇了摇头,黯然退去。这种层次的战斗中,他们不可能得到任何经验。甚至若战斗扩大,升级到连当事人都无法绝对掌控力量的时候。那逸散的战斗余波,足矣要了他们的性命。

那余下的,要么是在NPC中鼎鼎有名的存在,要么是神宗在江湖上,显赫一方的豪侠。他们中,大多数闭上了眼前,完全凭借灵识捕捉风中残留的动作。只有包括楚翔在内寥寥数人,依旧淡然盯着虚空,目光中偶尔闪动异彩,显然也从两方交战里获得些许明悟。

身形如风,凭借清风秘录中的绝顶身法,清风几乎完全是在御风而行,好似那风中之神,腾挪转折,全然不顾物理定律。

这等鬼魅的身法,比昆仑派传说中失传的轻功“云龙九现”,怕是更要胜出一筹。

再看他的剑,在依旧能看清动作的几人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剑。那人,那剑,仿佛已经融做一体!

人剑合一!本不该出现在混沌纪元里的,人剑合一!一个不可能听到剑声的剑客,不是一个完美的剑客。依韵也罢,小剑也罢,除了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意境,他们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完美的剑客。

听剑,不是因为剑鸣好听,而是因为,剑会说话!

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少年,生生踏上了传说之路。

一个,本不可能听到剑声的男人,却懂得了何者为剑。

人剑合一,很多年前,楚翔就已经达到。但在他此刻眼中,那御剑横空的清风,分明也早已经,领悟了这一重境界!

意境不可怕,没有意境的楚翔,同样可以和传说并存。

剑意不可怕,没有剑意的小剑,不也能和楚翔争锋?

意境、剑意,似乎本质上无无法共通,但这铁则,连楚翔都打不破的铁则,却在清风身上,出现了一丝无法理解的、似要融汇的端倪...

眸子里一丝杀意隐现,却在瞬间,在所有人都没有感受到时,敛去。

威能全开的清风是疯狂的,对于武学的理解,除非是类似武典这样集合数代人心血的典籍至宝,一般绝学,对其领悟无能出创始人者。

同样的《清风秘录》,同样达到了江湖中人难以理解的高度,当青金对上青金,守护灵分明就要弱上一筹!

《清风秘录》并没有衍生出护体火炎,守护灵翻来覆去使用的,俱都是神宗内部有过记载的绝学,不拘是开放的,还是尚未开放的,它都能一一使出!

也许,单一的绝学,远远比不上清风秘录,甚至哪怕博通数家,也非清风十合之敌!但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纵使主要心法理解程度不及清风,守护灵却依旧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身法上,清风已经达到了御风之境,而守护灵,不过是乘风之势。

但每每一道青金剑光击溃另一道锋芒,那本该陨落剑下的青金怪物,总能幻出十八道虚影,踩着玄奥曼妙的步伐,如同惊鸿仙子,借着风势,逃之夭夭。

每当这时,一柄柄青金色实体剑影,便会自守护灵身旁出现,如同洪流、汇作一股朝着欲做追击的清风奔涌!

连城剑法,号称一旦陷入剑势,就永远无法脱出的连城剑法,其实在清风这等高手眼里,破之翻掌。但正是这反掌的时间,守护灵已然重整旗鼓。

十数次交击之后,清风不再化身流光,自那伴随着龙啸的剑群中穿过。反而停在空中,随手挥洒出千百道实体剑气,将那密集的连城剑影尽数破去。

他已然明白,纵使在轻功一道略高一筹,除非动用底牌,否则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美战败守护灵。

那怪物,会的武功实在太多。不拘是凌波微步,亦或者螺旋九影,俱都是逃命的不二法门,如此相斗,只能是纠葛战。若换了旁的高手,不拘是喜儿还是依韵,也许反倒更加倾向稳妥的持久战,但他清风,特别是在楚翔当场的情况下,势必不能和人做持久战!

每个人都有秘密,清风也有,而他现在,还不想暴露这秘密,至少目前,尚未这般打算。

剑气碰撞的虚空,忽然出现了一道静立空中的身影,前一刻挥洒的剑气依旧炫耀着残像,但一切都只是昨日黄花。

身前百丈,大片青芒爆裂,连城剑影和先天剑罡碰撞,连空间都开始扭曲。

那轰鸣依在耳畔,清风却已然,垂剑立定。

所有高手目光,几乎在一瞬凝到了清风身上,场中犹剩的高手中,一大半脸色变化,疾速退去,唯有相当一小部分,选择了停留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清风是在向守护灵,宣布决战要求。这也就意味了,全胜没有可能,等若变相承认了守护灵的实力。

如此近乎两大传说正面碰撞,产生的余波,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

楚翔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倏忽敛去,让人怀疑是否幻觉。

回头扫了一眼,发现七灵神色各异,修为较弱的几人,闭目苦思,而明月蜻蜓,额间已是冷汗直冒。唯那流云,目光炯炯的盯着空中倏然出现的青金怪物,眼神里竟然流露着一万分的贪婪!

心神一动,一道意念传达。

那完全被贪婪充斥、眼中布满血丝的流云,浑身一震,复又大喜,只是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楚翔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摇了摇头,看向流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待一个孩子、一个战友、一名伙伴。

“还是,不成熟啊。”

心中如是想到,身上的气势,却是隐隐提了起来。

系统是否限定旁人、无法参与神兵争夺战,对于这点,楚翔并不知道。但他却笃定,即便真个限定,这种程度的限制,对他,亦或者对流云,甚至清风,都是无效的。

其实,除了人才鼎盛的神宗,别个宗派,又哪里能找出修为不逊于掌门的弟子呢?清风之所以能成为传说,并非因为楚翔教导,而是因为他是清风。

这本就是,楚翔的幸运,伯乐之福。

不提观战众人,那闪身出现的守护灵,周围凭空聚起一道旋风,已是凝聚起了气场,认同了清风发起的决战要求。

守护灵,本非剑灵。守护灵的性格,和任务开启人却是一般无二,否则也不可能深入领悟该种绝学。但这点,又有几人知道,几人在乎呢?

守护灵,不是剑灵,却又是整个世界中,唯一和剑灵,最相近的东西。它们蕴含着,同源的力量!一种类似魂力的力量!

清风动了,出手便是磅礴一击,完全不同于往日的飘忽。

剑气风暴遁出,千万柄实体气剑,聚成风暴,撕天裂地!

不喜欢正面强袭,不代表没有正面强袭的手段,清风不是依韵,清风本就是唯一的完美属性者!凭借太玄经,比之紫衫,还要完美!

强横的气势波动,霸道无比的剑招,与往日迥异的战斗风格,就连习惯和清风切磋的几大NPC强者,都在瞬间勃然色变!

面对如此悍然一击,守护灵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同样聚出一股剑刃风暴,朝着清风撞去。

而便在这时,就在所有观战者心神为那惊天威势吸引,战栗在将要发生的碰撞下时,两道旁观者的身影,在诸子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轰隆!!!

雷云翻滚,如同预料中的碰撞如期到来,大面积的空间坍塌,剑暴潮汐四溢。

那厚实的平台,生生被削去丈许,天空中的密云,早被绞碎成虚无,让苍穹都变得一碧如洗。

轰隆!

又是一声震天轰鸣,当剑暴迎向了剑暴,当璀璨盖过了璀璨。本已被削去丈许的平台中央,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贯通天地。

龟裂蔓延,山崩地裂。一道道身影狼狈的电射逃逸,渐渐浓密的青色散乱剑光粉碎着万物。

神宗后崖,再一次遭到毁灭性破坏。而就在众人慌乱逃逸时,却自那风暴中央传出一声惨烈到极点的哀嚎!

“唳!!!”

那如禽似兽的嚎叫,带着直入灵魂的力量,让意志不坚者,为之眩晕!

第六十六章 大会序幕

神宗后崖,一片狼藉。整个山崖大块碎裂,掉落到万丈崖底,也不知压死了多少花花草草、嬉闹情侣。

那自悬崖蔓延出的裂纹,直达神宗后殿,为那巍峨的山峦,添上了一道新的伤疤。

那一瞬的碰撞,连山体内部藏着的十八层地牢中,都隐约听到了动静。

若非巨山巍峨,若非万丈山体直如不周擎天,只怕换个小些的门派,只此一战就要毁去小半基业。

神宗的神兵争夺战已然结束,二十天兵之天殛风雷常驻神山,为神宗驻派弟子,加持了大量的增益祝福。

但不知是否因为并非掌门亲自接战,除了门派特殊阵法,其他奖励、诸如门派特殊功法,并未开启。但对此战收获,楚翔已然十分满意。

若由他亲自开启任务,按照他一贯旺盛的运势,神兵必然会顺利归降。如此一来,不过是得到一柄A级灵剑,还是最低等的、剑灵尚在混沌中孕育的灵剑,要来何用?楚翔的目标,本就是守护灵!

系统公告:神宗宗主清风,成功降服守护灵,顺利获得天殛风雷。神兵驻派,光耀神山。神山方圆百里,弟子获得基础属性加成。门派练功洞内怪物掉落学点增加,新增门派特殊阵法......

系统公告:峨眉掌门情衣,和守护灵战成平手。神兵驻派,状态封闭。

系统公告:古墓掌门小龙女,和守护灵战成平手。神兵驻派,状态封闭。

系统公告:神宗宗主清风,将宗主之位传于楚翔。

自任务开启后不久,神宗、峨眉、古墓先后传出系统讯息,其他几派却依旧了无音讯。只是清风在短时间内成功战胜守护灵,如此巨大的事件,怎会对犹在苦战中的几人没有冲击呢?

不知多少里外,依韵皱眉看着那全身冒着紫色火焰的怪物,默默无语。

他不知道清风对上的怪物是否也有如此变态的护体功法。守护灵实力,比他尚要弱上一筹,短时间内,他已经创造了三次必杀对方的机会,然而却生生被那怪物身上燃烧着的紫色火焰抹去优势!

那紫炎,拥有化解气劲攻击,甚至削弱物理攻击的能力!

可怕的,紫宵炎!

..........

没有人知道清风是如何战胜守护灵的,最后的碰撞,太过狂暴,就连最强的几大高手,都不愿停留在战斗中心。

那惨烈的哀嚎,似是冥府女妖咆哮,又像是死神临终时对天地的怨恨。大半高手受伤,小半直接被震晕,跌落到万丈深渊,尸骨无存。就连那些绝顶高手们,都感受到脑中无法抑制的短暂眩晕。

那一定是,守护灵面对失败不甘的咆哮,所有人都这般认为,只是知道真相的,永远不会将那些不能说的秘密,说出去。

掌门密室中,楚翔流云相对而坐,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在楚翔背后无声咆哮。

道道死气在流云身上遁出,变幻出一张张丑恶的鬼脸,却在须臾间,又被咆哮着的白虎吞噬。

每流出一道死气,流云那苍白的脸上就多出一丝血色。每吞噬一道死气,那傲啸的白虎就变得更加凝练。

只是单看楚翔额间不停滴落的汗水,就知道此刻的他绝不轻松。

紫衫担忧的看着盘膝对坐的两人,除了担忧,她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发现,即便再努力的去接收各种知识,楚翔身上的谜团,依旧是随着时间推移越积越多,越来越让她无法理解。

就像那流云,明明就是先前的刑无名,只是同样沉默的剑客,为何会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呢?

本能的,她能分辨出,流云只是流云,而刑无名,已经消失了。但这种感觉,以及一些由此联想到的东西,让她很不舒服。

玩弄灵魂,不该是凡人,能够拥有的能力...

稍息后,楚翔忽然睁开眼睛,眸子里已经完全被炽白的剑光充斥,再没有半点旁的颜色。

而这时,流云同样睁开了眼睛,那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一样是一片炽白...

在那两道炽白相对的地方,虚空扭曲。一道璀璨的精芒,在其中流转,孕育...

炽烈的光柱,链接了两颗同样纯粹的剑心。

两个灵魂,无声共鸣。

白虎咆哮,九条黄精巨蟒仿佛蚯蚓一样,蜷缩在角落,瑟瑟颤抖......

没有人能够看到掌门密室中发生的一幕,除了紫衫,又有谁会知道那么多呢?

..........

情衣和小龙女来到了神宗,无他,与守护灵一战对她们启发太大,那么战而胜之的清风,无疑是最好的导师。

事实上,拥有两大传说、无数绝学的神宗,在任何武者眼里,都是武林圣地。

理所当然,闭关中的楚翔不可能接见她们。但悠闲的清风,却是欣然答应了两人要求,一起在印证起了武学。

总的来说,清风的武道,终究是源于这片天地的。

小龙女和情衣在神宗住下,这本也应该。相信不久后,战败守护灵的依韵也是要来神宗,商议护刀大会事宜的。至于说依韵会输,没有人会这般认为。同样身为传说,清风能赢,依韵喜儿,自然也能赢。至于为何拖得那么久,也许那个恶趣味的家伙想要练手,谁知道呢...

..........

天赐神兵任务开启第五天,灵鹫、紫宵、红尘三派依旧没有传出半分音讯。

江湖对此猜测纷纷,同样身为传说,清风能轻易战败守护灵,为何喜儿和依韵不能?

修为不足?从来没有人会这般去想。

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那已经不仅仅是武功达到某种层次的认可,而是江湖对于某些绝顶人物公认的赞誉。

那么,这种难以猜测的情况,不难让人联想起另一个词眼——阴谋。

江湖,众说纷纭。

在那远离江湖之外,在那人迹罕至的山岭间,两道紫影追逐闪烁。

依韵眼神冰冷、空洞,猛然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原地。而与此同时,一柄紫气盈盈的神剑,诡异的出现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刺出,复而消失。

就在这时,沿着神剑消失的方向,隐约出现了一道朦胧紫影。

紫影背后,虚空中吞吐出一截剑光,将那收剑时缓缓停滞的紫色怪物轰然炸成碎片。

可惜的,炸碎的只是一道影子。

两道紫色流光同时闪动,间歇碰撞,生出一道道霹雳,几个闪烁,已是到了极远处。

一路上,些许气劲外溢,树断石摧,就连那看似完整的地面,其实已经呈现粉碎状破坏。

片刻后,两道白影鬼魅的出现在这片树林中,沿着那常人踏足即陷的地面,电射追去。

路上,除了激起几点尘埃,甚至连半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

当第两百八十三次必杀夭折在那汹汹紫炎之下,依韵终于下定了最终、也是最冒险的决定。

同归于尽!

只有置之死地,才能获得一线生机!这守护灵,实在太过难缠!

同样的修为,同样的性格,完全就是一个本我的复制体。虽说本身对于自创武学的理解要高上一筹,但若算上对方拥有的特殊功法“紫宵炎”,那这一点点优势却又变得微不足道。更重要的是,战斗这么久,同样多数受创的两人,依韵已然觉得有些疲惫,而守护灵,只是身上气焰稍显收敛。

人,再强的人,血若流光,也要死,但守护灵,是没有血的!这是最大的潜在劣势!

就在依韵决定冒险,亦或者动用底牌时,一道犹如蚊呐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这东西,交给我,有用。”

两道白光,电射而至...

..........

系统公告:紫宵剑派掌门人依韵,成功战胜守护灵,获得北落紫霄......

半日后。

系统公告:灵鹫宫掌门人喜儿,成功战胜守护灵,获得南极飘渺......

数个时辰后。

系统公告:红尘剑派掌门人群芳妒,成功战胜守护灵,获得独傲红尘......

延续数日的战斗,一一落下帷幕,就在江湖上猜测纷纷时,又有谁人看到,那一袭总是出现在现场的白影呢?

真相,永远只会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这少数人,却终究不会,将真相公诸于众。

..........

“流云,够了吗?”

“勉强,够了。”

神兵,轮回空间中的神兵,最少也是A级武器。而那在主神处,评价不过是最次等的“三品神兵”。

一般意义上的神兵,至少因该是二品,也就是S级。那种程度的神兵,剑灵强横,全胜时甚至偶尔能够化形,协同主人战斗。

神兵和利器不同,即便最下等的神兵,品质也绝非利器可比。是以神兵的等级,和利器相异,非以兵器本身品质来论,而是依照剑灵强弱。

流云,毕竟不是天生地养的剑灵,甚至本体也只是区区二品利器。自然,一直以来,不论是剑灵强度,还是本体强度,都够不上合格的神兵标准。

但若要依照剑灵自发修炼,成长,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堪大用。

轮回空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几十年?几百年?对于轮回者来说,这远远不够。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得不为,哪怕,逆道。

..........

神宗掌门密室,已经对外关闭一个多月了。

系统限定,护刀大会必须在任务触发后,三个月内召开。

这一个多月来,清风几人,时常和依韵切磋印证武学。

然而众人颇有所得时,却依旧期待着楚翔早日破关。作为联盟真正的掌控者、核心人物,纵使地位上并不比依韵、清风来的更高,但在紫霄山举办护刀大会之事,还需他提前安排。

这是一种对于同伴的认可,同样是,对于楚翔“先知”的信任。

..........

又是半个多月,神宗掌门密室大门,终于传出了一阵空间波动......

第六十七章 护刀大会(上)

七月初七,七夕节。

鹊桥是否高挂,牛郎当真在和织女相会?这无从得知。若以这方世界的背景来论,只怕是假的。

其实即便在当真存在牛郎织女的中、高等位面,鹊桥,也终归不可能架起。

一群扁毛畜生,也敢违逆诸仙的旨意?当真以为那些喜鹊个个是大鹏明王。

但不论如何,这节日,却有着非同一般的纪念意义。不仅仅对于许多NPC情侣、技能人夫妇有着纪念意义,对于江湖,在这一刻开始,同样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七月七,是神宗宗主楚翔公布的,屠龙刀大会举行时间!

武林至尊任务!一个足矣叫任何江湖男儿热血沸腾的任务!

至尊,谁人不想成为至尊。即便自己成不了,能够轻眼见证至尊诞生,也绝对值得在江湖朋友面前吹嘘。

这则消息一经发布,前往神山购买座位的江湖豪客们立刻络绎不绝。

无奈,人数实在太多,相较之下,紫霄山广场,就显得颇为狭小。

最终,神剑盟内部商议,在系统认可的情况下,将护刀大会,搬到了神山。自然,最终奖励,还是归依韵所有。

护刀大会场地搬迁之事,只是一段插曲。然而这插曲,传的居然比事件本身更快,无数江湖豪客们,举杯欢呼!

同样的价格,却意味着更多的人可以前往直接参与大会!江湖豪侠,从不缺钱。

大会主场,定在了神宗中央广场。

一万两千多丈高的主峰,神宗驻派面积之大,完全难以让人想象。

好在这只是游戏,否则即便仙侠世界里的名山大川,怕也比不得神山巍峨。而且如此高度,若放到现世中,光气压变化、氧气稀薄程度,已经足以叫九成九的凡人窒息。

游戏中,自然不渝此虑,系统还是非常人性化的。

门派面积浩大,绵延不知多广,自然中央广场,亦是大的骇人。

那广场上搭建的擂台,纵横百丈,三百多米,莫说江湖争斗,就算是小型军队演习,都绰绰有余。

周围高阁林立,有些是本身门派建筑,有些则是临时新增。

本身门派建筑,属于神宗私产,虽说没有多少秘密在内,也仅仅对神剑盟内部弟子开放。外人,莫说是江湖散人,即便是其余几大派中众人,除了少林被分到一个小偏殿外,余下的还是老老实实在“窝棚”里待着吧。

莫要小看那相对简陋许多的“窝棚”,这样一张席位,在江湖上,已经炒到了万两一席的天价。

当然,能买的起的,多数也都有头有脸的一方巨擘,非是一般江湖游侠。

游侠嘛...

广场周围还有不少山林,找一些较高的树,还是能够看到广场的。这种位置,比较便宜,神剑盟官方价格,两百两一席!

至于是否看得清广场上内容,这就不是楚翔关心的了。

一时间,仅仅这入场资格售卖,就着实让神宗大赚了一笔。

自然而然,随着宗内大量不明人物出入,一些重要地点、关键地点,也是重兵守护。

山腹中十八层地牢已经全面封闭,数十万斤金属壁垒锁道,加上一百零八天罡地煞秘传弟子守护,纵使传说亲至,也只能徒呼奈何。

机关房外,一名白衣白发白眉的老者悠然而坐,自斟自饮。千多名真传弟子将周围团团围住,飞鸟难入。

炼药坊,一名黑衣黑袍的神秘壮汉,率领千名真传弟子坐镇,如此力量,足矣让宵小却步。

其他一些重要的地方,也都有各种各样的神秘高手出现。有些人闻所未闻,有些则是曾经名扬天下的NPC高手,甚至其中很大一部分,已经被朝廷认定死亡。

当然,这些对于老实的访客们,是不会产生半点威胁的。

神宗在外游历的弟子,大量收缩。一则携家带口,俱想一观这江湖难得的盛况。二来,也想借机看看,自己是否达到资格,修炼一些新的绝学。神宗内部绝学开放,就像系统开放任务一样,是不定期的...

神宗山脚,百万神剑盟弟子日夜驻防,少半是为了防止蟊贼偷上神山。多半还是,为了向各大派耀武扬威。

很多时候,适当的展现力量,是非常必要的。

神剑盟上下紧锣密鼓,紫宵、峨眉、古墓、武当除了留下必要的高手驻派,剩下的大半都来到了神宗。

神山地方够大,万丈只是高度,那绵延的山脉,完全可以看做“世界之脊”。

加上神剑盟内弟子,前往参加大会俱都免费,能来的,谁不来。

楚翔这厮,从来都喜欢区别对待。

就这样,当众人为那拔天奇迹啧啧赞叹之时,时间飞速流逝...

..........

七月七,天朗气清,鸟雀无飞。往日聒噪的鸟儿们,今天也不知怎了,齐齐安静下来,也许当真准备积蓄*精力,晚上搭桥。

神宗向来热闹,盟内弟子往来络绎不绝,每月踩坏的石阶,光系统维护,就要耗去一笔可观的财富。

但相比那广阔到可怕的门驻地,几乎可以在山上自建一城,偏安一隅。自然,拥挤这个词汇,通常是不会出现在神山的。

但今天,这万多丈高,占地连城的神山,却显得有些拥挤。

特别在那中央广场周围,各处都充斥着江湖侠客们呼朋唤友的声音。

摩肩擦肘间,免不了又引起许多纠纷。

好在神宗名头够大,即便再小气、眦睚必报之人,也没有敢在神宗动武的。

但注定了,今天这场盛事,又不知要为江湖,埋下多少隐患...

那挤在一旁围观的,注定了多数是江湖上打滚的小人物们,亦或者神剑盟外各派低辈弟子。

几大派掌门并一众门面弟子,那是早早就来到了神山。偌大的神宗,些许酒食倒还供应的起。

背着主殿,在那金光灿烂的巨型匾额下,是一个特別搭建的临时看台。

位置自然不用多说,整个场地几乎一览无遗,就连条件,也要比别处好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所有来到神宗的访客,首先必须仰视的,必定是看台上诸人。

自然,这是神剑盟高层专用坐席。

原本,这种盛事,必定要请德高望重之人发表演讲。武林中当得泰山北斗二字的,唯有少林武当。

少林不必多说,掌门玄慈无才有德。至于武当...

..........

日正当空,不同于通风遮阳,还有着酒水供应的各处看台,那些在广场周围、山林树梢围观的江湖儿女们,晓是有内功护体,也颇有些燥热难当。

此时气氛正是最烈,继续酝酿,难免就有些意志薄弱之辈生出歹心。却正在这时,一声悠扬的钟磬,好似那暮鼓晨钟,带着某种邪异的力量,自山顶传来,让那本被骄阳照射有些昏昏沉沉的看客们,脑中一清。

大会,开幕了!

..........

在无数人或热切、或羡慕、甚或者崇拜的目光中,萧浪走上了高台。

萧浪何人?江湖败类尔,沽名钓誉之徒。比起有德无才的玄慈,这厮只怕更是无才无德。唯有一张厚的吓人的脸皮,一肚子肮脏不堪的坏水。

但正是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却被楚翔推举出来作为大会主持人,不得不说,某人在某些方面的趣味,的确不良。

但不论如何,若不看人品才学,只讲身份的话,作为武当掌门的萧浪,倒也勉强够此资格。

人品才学?除了那些身处高位的家伙们,普通江湖中人,谁人清楚?

这大会,本是为了寥寥数人而办。但既然办了,就一定要办给所有人看。

何况,在楚翔眼中,卑鄙无耻的萧浪,要比德才兼备之徒,更加有利用价值!

其实,要得到小人的忠诚,非常容易。只要给他足够的骨头,给他足够的面子,让他看到够亮的屠刀,如此足矣。

..........

“诸位江湖朋友,萧浪在此,有礼了!”

鼓足了内力,萧浪怀着忐忑的心情,扬声抱拳。

周围立刻传来热切的呼声,一众江湖混子们轰然叫好,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托儿,更是在极短时间内将气氛推上一个高台。

萧浪举目四顾,享受着被欢呼包围的感觉,无视了身侧看台上传来不少鄙视的目光,这一刻,他竟然发自内心的感激起了楚翔。

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在欢呼减弱之后,萧浪这才接着宣布起了开幕序言。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一刻,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端坐在最高看台中央的白衣男子。

他看到的一双充满赞赏的眼神,在周围不少鄙夷或者不屑之下,显得那般突出。

没有人天生愿意做个败类,萧浪也不想,他也想将武当发扬光大,而不仅仅是满足一时虚荣。

其实若非他本身抱着一颗广大门派之心,掌门之位又怎么轮得到他来坐呢?再虚伪的人,也有着一份执着,萧浪的执着,就是光大武当。

可惜,在萧浪看来,武当的武功实在太弱。而那些唯一能够算得高手的家伙们,譬如可名,所秉承的理念,却又是那般可笑。

武当要光大,就必须得到其他强大的绝学,这从来都是,唯一的出路。萧浪从很多年前起,从对门派武学威力失望之日起,就如此认为。

楚翔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虽然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在那完全被自己当做垃圾的小人心中,竟然也有着那样高尚的坚持。

萧浪虚伪,但他至少,没有在武当被人欺凌之时,离开门派。这一点,许多曾经显赫一时的武当高手们,完全比不上他。

转身,目光中虚荣褪去,已然变得坚定。而那先前准备的,辞藻浮华的、宣扬武当教义的长篇大论,已经完全被他抛到脑后。

第六十八章 护刀大会(中)

阳光下,不少修炼阳性功法的游侠儿,额间都滴下了汗水。只是他们,却俱都死死盯着高台上那声色俱昂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江湖中最顶尖的人物之一,堂堂一派之掌。若是没有听清他发表的开场言论,岂不是平白浪费了两百两银子的门票?

只是,这一刻,却没有人发现,那个男人眼神变了。就连观察入微的楚翔,由于根本上的不屑,亦不可能将注意力集中到彼处。

便在这种情况下,萧浪展开了他那随性而至的激昂宣言。

“诸位同道,本来,我萧浪,是完全不够资格站在这里的。”

“但能够为这场盛事揭开序幕,的确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屠龙刀大会的任务,其实不用萧某多言,诸位已经明白规则。”

“萧某此刻,只想感激一人,以及说上那么一句话。”

完全不同于计划好的开场白,不仅仅神剑盟内一众参与谋划的高层们脸现愕然。就连其他几方了解萧浪为人的江湖大佬们,同样流露出错愕的神色。

萧浪却是不管别人,面色沉静,忽然转身,指着楚翔道:

“我萧某人忝为武当掌门,这么些年来也自认阅遍豪杰无数,然而只有神宗宗主、白衣楚翔,才让我萧某当真心悦臣服。”

“若武林一定要选一个至尊,必定是神宗白衣无疑!”

鼓足内力,喝的满场可闻,就在众人为那开场序言,惊愕之时,萧浪翩然跃上看台...

一众事先收到好处的托儿,适时大声呼喝了起来。

“至尊!白衣!白衣!至尊!...”

楚翔脸上,迅速将惊愕敛去,换上了深不可测的淡定。

那淡定,比之前来夺刀、一脸木然的小剑,却是更加容易让普通江湖人物接受。

不败传说,只能说明武功够高。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要,成为至尊。

至尊,不仅仅本身功夫要高,势力也要够强,无疑,神宗的实力比之华山,又不知到要强出多少。

萧浪一袭无心之言,却是让多少江湖儿郎们,心中生出了一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妙变化...

就在这样莫名的气氛下,屠龙刀大会,正式展开。

诚如萧浪所言,规则之类完全不需重复宣读,系统早已经将一切公诸于众。而那规则,也委实太简单了些,简单、直接、但符合江湖规矩。

拳头大,便是王!

夺刀者小剑,将凭借己方派系力量,每派遣出五名高手,和护刀者阵营进行车轮战。护刀者阵营,如同夺刀者一样,每派只能出五人,谁人站到最后,谁人就笑到最后。

当然,这车轮战不同于彼车轮战,每战过后,系统皆会为胜利者进行全面恢复,是以此战用低手去消耗高手力量的疲敌之术,完全行不通。归根结底,这必定是一场传说的碰撞。也许旁人尚不知这一潜规则,楚翔亦或者喜儿却是清楚的。因是之故,在此二人眼中,这场大会完全成了笑话。

江湖,不可能存在至尊。小剑,也不可能战胜其余四大传说中任何一个。

大会正式开启,火热的阳光下,气氛已是热火朝天。不同于最初大部分人期盼着小剑成为至尊,成功夺刀。现在支持夺刀和护刀的,反倒因为萧浪一席话,人数各半。但不论如何,这不是朝堂权利纠纷,以势为主。江湖,说穿了,还是以力为尊。

血幕扬剑,横刀笑傲。这才是江湖!

一袭红影自旁看台一跃而上,那雄壮的身姿,显得如此挺拔。眉间一道刀疤横贯,却是新留。定睛望去,岂不正是前番在武当吃了大亏的血刀门掌门,血刀刃!

血刀、星宿两派围攻武当,最终弟子全灭,掌门亦被混在人群中的七灵重伤,擒下。但不论如何,在前例无数的今时,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背上杀戮掌门的罪名。门派复仇任务,岂是好玩?幸运的,血刀刃和紫心人夫妇被遣送了回去。但一番折辱,自是不免。紫心人还好,资本够多,破财消灾。血刀刃被囚在武当那几日,可是颜面尽失。是以此刻他最先跳了出来,急需树立名望。

但注定了,一眼看穿大会本质的楚翔,根本不会给敌人表现的机会。

“蜻蜓,你去。”

一声淡淡的命令,压下了跃跃欲试的小龙女、情衣两人,疑惑的看了始终跟在楚翔身边的数人之一,其中气势最为突出的,就数这路过的蜻蜓。

今日的楚翔,身边跟了四人,明月纯美、无痕淡泊、流云凌厉,唯那蜻蜓、翩翩玉面,好似包容了万般美好。

不得不说,若光论卖相,路过的蜻蜓,着实可比潘安。

蜻蜓一愣,随即大喜,他想起了楚翔先前和七灵说过的话。

他们中,有一些,应该要踏上江湖舞台了!

已经暴露的七灵,无需隐藏,至少无需,全部隐藏!选蜻蜓,只因为他是七人中,最好名利、最不安分又偏偏实力前列之人。

一道白虹跨过百丈距离,如那域外飞仙,又像白虹贯日。

冠玉般的面容,加上刻意做作的出场方式,那足足拖出百丈的刀虹,又不知要夺去多少少女的心神。

看台上,楚翔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眸子深处,却闪动着一丝不屑。

血刀刃见到彼方迎战自己的尽然是一无名之辈,虽说那无名之辈看似功夫不错,但依旧,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路过的蜻蜓表现出来的力量,足矣让普通江湖人物仰望,但在各派掌门面前,还稍显稚嫩了些。他血刀刃再不济,也是绝顶高手之一,他同样不认为,江湖中会有那般多的无名绝顶。在他心中,对面那故意耍帅的家伙,充其量不过超一流身手。

绝顶对阵超一流,用得着小心吗?答案是不用!

除了常年战斗养成的惯有警觉,血刀刃并未真个把蜻蜓放在心上。身侧传来江湖中人无知的呐喊助威声,听在他耳中完全成了讽刺。什么时候开始,他血刀刃堂堂一门之尊,也是那等宵小敢于挑战?

血刀刃想起了被人欺凌的遭遇,眼中红光闪现,已然陷入狂暴,决定将那白脸一刀撕碎!

轰!!!

身上火色气劲爆发,血刀心法本以暴烈出名,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比之平时生生强了数倍!

如火气劲直撩天际,磅礴狂暴的气势,传到了几百丈外,那莫大的压力,让离得稍近、修为又较弱的一些江湖游侠,齐齐吐血倒飞,就连他们身旁一些原本兴奋的家伙,都骇然禁声!

数百丈、太短,而人群、太广。近处的呼声止住,远处喝彩愈盛!

两侧看台上,一些大佬纷纷对那血刀刃爆发出的力量啧啧赞叹,他们不懂,那些继承门派掌门之位的家伙,为何每日实力都在稳步提升!

曾今的超一流,如今成了绝顶。曾经的传说,早已看不清背影!

不同于旁人无脑的赞叹,灵鹫宫一方,却始终寂寂无声。喜儿呵呵轻笑、指着蜻蜓说了几句什么,原本脸色凝重的乐儿,则立时面露不屑,反驳起来...

另一边,与灵鹫宫相对的,是华山派一方。原本木然的小剑,在蜻蜓上场那一刻,眼神已是死死盯住了高处那一袭白衣,如电的眼神,好似想要看穿什么...

不提传说异动,场中战斗已经一触即发,传说身边之人、亦或者眼力过人之辈,都能看出那气势较弱的蜻蜓有鬼。但陷入狂暴中的血刀刃,明显已经被杀欲充斥!

“死来!”

一声暴喝,血刀刃长刀破空,一道血色刀芒划过十数丈距离,直接化作一片足有五十多米长的凝练刀影,当头照着蜻蜓劈落。

那单薄的,随风摇摆的身姿,好似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台下不少无知妇孺惊呼出声,想是为蜻蜓即将陨落惋惜不已。女子总是爱惜美丽的东西,这点却和崇尚暴力的男儿,有着本质差别。

蜻蜓看着眼前罩落的刀光,那火红已经遮住了半边天空。然而不同于掩在刀光背后、表情狰狞的血刀刃,路过的蜻蜓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那轻蔑,和看台上楚翔看向他时的嘲讽,又哪有半分区别。

指尖一道精芒流转,就在刀锋贴近头皮,衣衫被狂风卷动之际,那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锋芒,脱手而出!

精光掠空,却是那般迅捷,如同时间般,让人无法捉摸。

叮!

一声蚊呐般的脆响,偏偏传遍全场。五十多米长的血色刀芒压至蜻蜓头顶数尺处,地面都被撕开了一道细碎的裂口,但那惊天一刀,终究没能斩下!

路过的蜻蜓甩了甩一头流苏般的长发,几根发丝,微不可查的飘落。

“下一个。”

伴随着那冷酷的声音,如压顶泰山般凝而不发的火色刀芒轰然碎裂,刀罡尽头,那执刀的俊伟男子,不甘的倒下。

血泉自胸口喷涌,离心脏寸许,一道贯穿式的伤口,如此醒目。

若非系统限定,夺刀大会战斗中不可杀人,只怕此刻的血刀刃,已经是一具尸体。

巨大的反差,骤然的寂静过后,冲天的喝彩声再度响起。

蜻蜓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眼中的自负,却又胜了几分。

就在众人喝彩时,又有谁人看到,夺刀者领袖小剑的座椅上,就在脑侧尺许外,插着一柄明晃晃的飞刀!

飞刀尽数没入木质椅背,就连小剑身旁高手,都未曾发现,但传说,怎么可能连这种把戏都看不透呢?

第六十九章 护刀大会(下)

日渐西下,火热炙烤后的大地,犹在冒着腾腾热气。但风儿,却总是无孔不入,即便密集的人群里,也能感受到些许凉风。

起风了,天,却依旧晴朗。

夺刀大会,整整进行了数个时辰。

而这不长不短的几个时辰,完全成了神宗新秀“蜻蜓”的个人表演。

星宿派神秘高手出战,一招完败。

恒山派神秘高手出战,一招完败。

全真教隐修高手出战,败于第二招。

华山十大之三,气宗成名高手出战,一招完败。

昆仑前任掌门,如今的门派大师兄天雷动出战,一招完败!

骇然,满场骇然。震惊,只剩震惊。

一直被誉为武林圣地的神宗,难道当真强横到了这般地步,随便一个无名小卒,都能够将別派高手视作刍狗!

血刀刃的失败,还能说他轻敌。那么其后连续失败的数人呢?

除了中场休息,战斗持续的时间,甚至还不足盏茶。

在场大多数人,甚至连那名男子是如何出手的,都不曾看清!

可怕,可怕!成立不过三十年的神宗,实在太过可怕!

小剑一方,众人脸色俱都难看。让敌方无名之辈如此耀武扬威,实在颜面扫地。但如今这种情况,谁又敢上?

能够完胜蜻蜓的,夺刀者一方不是没有,不拘是小剑、凝望、亦或者其他一些隐藏起来的高手,都可以做到。但这些人,要么不能轻动,要么碍于身份。一时间,到当真让夺刀者一方势头颓废。

蜻蜓武功高吗?很高!但绝对不是无法匹敌。

很多年前的他,在加入神宗以前,已经跻身超一流之列。如今的他,当之无愧可以称为绝顶,但同样绝顶的血刀刃,却被他一招击败,是何原因?仅仅轻敌?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即便是山寨版小李飞刀,依旧有着难以匹敌的威力!

蜻蜓,天生为飞刀而存在,这就是楚翔看中他的原因!以他此刻的身手,那远超绝顶的攻击力,若是机会恰当,甚至能够让传说受创!

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又哪里是一般的绝顶能够匹敌?但相对的,若是一名能够接下、亦或者避开他飞刀的高手,绝对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他击杀。

要么完胜、要么完败,不是蜻蜓太强,而是飞刀的攻击力,太过骇人!

夺刀者一方几大掌门,身为绝顶,若到此时连这都看不出,当真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但正是看出了这些,反倒让他们投鼠忌器。

谁知道,蜻蜓的飞刀,极限速度究竟有多快。

接得下,战败了他,不过是锦上添花。接不下,那就是惨败,和血刀刃一样,声名丧尽。

而恰在此刻,灵鹫宫一方,那本就跃跃欲试的乐儿,已是难以忍受。看着那“该死的家伙”随便一手下喽啰就在台上耀武扬威,她心中一阵阵不爽。

她绝对有信心,完败蜻蜓!

恰是此时,她终于感觉到身旁的喜儿,不再拉着她。脸上满是喜色,豁然站起,只是还没等她出场,情况又生变化。

“小剑,别再浪费时间了。蜻蜓,回来。清风,你去。”

沉默许久的白衣,终于发话。这短短几句话,却是将气氛如火如荼的大会,推上了新的高潮!

传说VS传说!

那原本一脸兴奋,摩拳擦掌的乐儿,闻言整个蔫了下来,恨恨的回头朝着喜儿瞪了一眼。

“你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为什么,不让我出手!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喜儿仿佛永远挂着的,淡淡的微笑。

乐儿心中莫名一疼,只剩叹息。

灵鹫宫,最苦的,却是风光无限的喜儿...

只是,那当年不过比自己稍强的男人,何时竟然,爬到了如此高的位置,又变得这般可恶。

如今的神宗,早已不比当年的黑旗。当年能够在黑旗堡自由出入的她,此刻怕是,连神宗山腰,都冲不上了!

两大传说啊...

乐儿隐约,有些明白喜儿的顾虑。只是她又怎么懂得,喜儿一再妥协的理由呢?喜儿从来不怕挑战,只怕,失去身边相伴百年的亲人。

楚翔发出挑衅,蜻蜓亦有自知之明,飒然退下,今日的他,已经得到够多喝彩。

清风如风,轻轻飘至擂台,倚剑而立。

平平无奇的出场方式,却在瞬间,吸引住了所有眼球。

传说,就是传说。不论其他高手如何作秀,终也比不上传说之万一。

回应清风挑战的,除了漫天喝彩,还有那一道,如松挺立的身影。

青衫,长剑。木然的表情,不为任何外物动摇。

不败传说——小剑!

五大传说可有高下之分?不败传说是否当真不败?这一直是江湖中人热衷的话题,而这一话题,将在今日给出答案!

早已远离江湖的传说,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本嘶吼着的看客们,却在两人对立那一瞬,齐齐寂静了下来!

整个广场,针落可闻。几十万人汇聚一堂,竟然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传说的魅力,一至于斯!

“战吧。”

神兵出鞘,这是小剑的宣言。

“战吧。”

身化狂风,这是清风的战意。

锵!

一道青芒衍生出千万剑影,拉开了战斗序幕!

轰!

一道旋风卷起了无穷锋芒,直直朝着剑影涌去!

轰隆!!!

剧烈的碰撞,整个青石擂台自正中塌陷。大地震颤,离得稍近的看客立足不稳,然而尚未等他们定住身形,无穷逸散的锋芒已经夺去了他们全部神智!

大片白光涌上天空,那是灵魂重生的胜景。无数看客惊恐的朝后退去,传说级的力量当真非人!

系统限定的不可杀戮范围,仅仅对交战彼此双方。对于那些倒霉被误伤的家伙,不拘是系统,还是作为场地主人的楚翔,都没有闲情去在意。

混乱中,不少神宗弟子出现,开始维持秩序。终于,在短暂的慌乱过后,足足退出数里的江湖游侠们,才安静了下来。

至于几侧看台上,倒是没有出现意外伤亡。毕竟清风二人已是有意控制余波范围,若那些大佬巨擘们连这种程度的冲击都承受不住,还来凑什么热闹,重生了也是活该。

当然,体贴的楚宗主,专门为一些特别的看客,给出了特别服务。譬如说某些有钱无力的大佬,又没带来足够护住自己的高手,就可以用“极小”的代价,来请神宗高手们,协助保护。

且不说传说级交战余波产生的惊人破坏,场中两大传说在初次正面碰撞过后,已是改变了策略。

一番试探,不拘是清风或者小剑都明白,二人正面战力都在伯仲之间。若以强碰强,最终必定两败俱伤,而且这广场,怕是要被整个毁去了。

场地,是清风的老巢,看客中,有小剑的下属。自然,二人交战也不好太过肆无忌惮,传说级全面碰撞产生的破坏,说句摧山崩岳,还是轻的。

无数白色虚影片段,倏然出现在了擂台废墟上方,每一个片段手中,都执着一把蓝色奇形宝剑。

那剑,就像一道雷霆。迅猛、狂暴、不拘。那影,就像一段段飓风,无形、无相、无束。

风雷风雷,风助雷势、雷借风威!

当清风握着雷剑,原本属性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尽是如此融洽!

天空中,隐有雷霆响动。碧空万里、无云无雨,却是天殛雷剑,生生搅动起一方元气波动!

小剑神兵在手,完全没有清风那等惊人异象,只是无声无息间,却又轻易抵挡着一次次迅猛的攻击。

每一道虚影片段,便是一个清风,就是一分剑意。

但偏偏每一个片段出现,都会在瞬间被小剑信手破去。

独孤九剑破字诀实在太强。不拘你速度有多快,只要能够看透破绽,只要出手速度跟得上,秉承九剑者,已然立于不败!

小剑速度远远比不上清风,但他的敏捷,却又绝对不低!至少不比修炼太玄经的清风低!

独孤总诀对于敏捷和理性的加持太高,难道,战斗又要陷入纠葛?

不!清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场外众人,只能见到“漫天”清风不停对静立着的小剑自八方发起进攻。好似一个瞬间,清风已然化身万千,同时对敌出手。

只是完全被清风“压制”住的小剑,却偏偏屹立不倒。如那海中礁石,尽管被无数浪涛包围,总能信手挥剑,悠闲的将之一个个破去。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明白,那漫天残影,俱是速度达到极端的表现。也同样只有高手才知道,那看似悠闲的小剑,每一瞬都在挥出数百、上千剑!

一人移动速度达到极限,一人攻击速度达到极限。众人看到的残影相斗,已不足真相十之一二!

依韵死死盯着清风,对方展现出的那种速度,已然比他更甚一筹。纵使知道清风先天速度属性就严重超常,但面对如此结果,依旧有些难以释怀。

速度,不是依韵的唯一手段,但一定是他,一贯自负的手段。

如同依韵一样,喜儿和楚翔,同样紧紧盯着交战二人,生怕错过一个瞬间。自负如同楚翔,亦不得不承认,传说,便是传说。哪怕他隐藏的再多,亦不敢保证,一定能正面击败哪个传说。

天知道,别人藏了多少。天知道,那骇人的出手、攻击速度,就是他们的极限。

楚翔,早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所见。甚至不敢相信一手培养的清风...

第七十章 潮落潮起

漫天雷音,浩浩荡荡。

滚滚剑影,如潮如浪!

“我欲把剑向九天,九天雷动覆云巅。一夜小楼听风雨,仗剑高歌醉红颜。”

夹杂着那滚滚雷暴,朗朗晴空中一道雷霆斜斜划下,哗啦一声,那骤亮的霹雳,为这本就亮敞的天地,蒙上了一层冰蓝!

蓝电雷音,一人仗剑而歌,歌声滚滚,如银河般自九霄垂下!

那一道匹练般的银河,瞬间吞噬了所有虚影片段!不,是所有虚影片段俱在那一瞬,朝着银河汇聚!

那倒挂的,究竟是飞流而下的瀑布,还是夹杂着霹雳的剑罡匹练,亦或者只是一曲不知源自何处的歌谣!

高台上,白衣瞬间站起,死死的盯着那自天际垂下的匹练。在那里,他感受到了清风的气息,但清风,明明尚站在地上仗剑高歌!

清风在地上!那角落里、很容易被人忽视的、唯一留下的片段,所有传说都知道,那才是清风的真身!

包括楚翔在内,不拘是依韵,是小剑,还是喜儿,俱都把握住了最先生出的幻影!

清风快,但这种快还不至于让传说无从捕捉!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脱离传说的视线!

但为何,那高歌的清风,反倒瞬间失去了生机!

而那不知源自何处的匹练,却反倒化成了清风!

轰!!!

最后一道虚影,那不起眼的,最终碎成灰烬。而就在这一瞬,天空中本就如飞瀑倒悬的匹练,再度暴涨十倍,直如九天外的星河,坠落凡间!

移形换影?瞬间转移!!!

没有人知道速度的极限是什么!纵使速度属性理论上远远超出人类标准的楚翔,亦不知道速度的尽头是什么!

事实上,若以数据来论,楚翔的速度属性,绝对在依韵十倍以上,但实际他能创造出的速度差距,比之依韵,最多快出一线!

当速度达到极限,冥冥中某种力量已经在限制更快速度的衍生。

五十倍音速,这是凡人、S级强者速度的极限,楚翔一直这般认为!甚至系统,将这一极限,进一步压制,压制在五倍音速范围内!这让属性远远超标的他,所能表现出的实际效果,依旧没有超出系统定义的“人界极限”!

但晓是如此,他也一贯自负的以为,他的速度,比之玩家第一的清风,绝对不会逊色半筹!

但此刻,前一瞬的清风,却在下一瞬生生消失,那突兀的感觉,让他难以置信!

所谓瞬移,理论上并不存在!异次元穿行,空间异能,楚翔不是没有见识过,那种程度的加速,也需要时间。

更何况,在混沌纪元这一特殊场景下,根本就不存在异次元。无论多强力量的碰撞,都无法撕开空间壁垒。也许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表层空间壁垒,又或者力量不够,谁又知道呢!

楚翔只知,在不涉及空间、规则的情况下,S级强者能达到的最高移动速度,抛开系统阻碍,是五十倍音速。但清风这一刻表现出来的,分明就是绝对意义上的、无关空间的瞬移!那甚至已经超越了西方魔法中的瞬间移动!

不只是楚翔,这一刻,喜儿、依韵俱都怵目而立,就连楚翔身边的紫衫都是勃然色变,唯有交战中的小剑,始终保持着平静!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但纵使情况再诡异,也不会让理性值满的小剑,产生半分动摇。

天殛雷剑,二十天兵中,唯一代表天罚之剑!

这一刻,清风竟然引动了神兵本身蕴含的力量!那贯天匹练,分明就和紫衫尚在研究中的,代表天罚的“审判之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那种力量,岂是目前的传说能够匹敌?!

场上所有人,俱都被那骤然到来的天罚惊呆了。亦或者,完全被那骇人的攻击夺去了心神!

首当其冲,小剑面对的压力无疑要比其他人更加巨大,但他并没有放弃!他不相信,清风能够轻易掌控这种力量!

他更不相信,清风能够随意动用那种完全逃脱传说级意念捕捉的速度!若是如此,两者只需其一,清风一人便能横扫其余四大传说!

不闻不问,小剑再听不到耳畔雷音,那滚滚歌谣,完全被阻挡在意识之外!

无想无念,小剑再看不到自天空掠下的雷罚,那蓝色的匹练,已经完全被他看破!

“果然”!

小剑笑了,那是,自信的笑!

一道青色剑影冉冉升起!在天罚之下,没有半分动摇的升起!

若清风在这一刻,代表了天之审判。

小剑就,代表了人之崛起!

天殛神劫VS独孤东升!

蓝色的匹练,是剑芒,是霹雳!

青色的剑影,是孤绝,是笑傲!

日落之势,不可挽回。日升之兆,岂能抵挡?

当日升撞上日落,当人力扛上天威,当注定的崛起与必胜的信念碰撞。

那自青色剑影尖端,那自蓝色匹练尽头爆发出的夺目,让人迷醉!

二十天兵之东升华山,迎上二十天兵之天殛雷剑。

自两剑相交之处,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远远扩散,生生将远处一座侧峰削去!

两道凄厉的哀鸣响起,那是尚未成熟的剑灵,面对陨落的绝望。

格拉、格拉脆响中。

两柄争锋相对的神剑,同时自剑身处裂开道道纹理。

须臾间,感受到神兵即将损毁的两人,脸色骤变。

四目相对,如有默契般,前一刻还拼死相斗的两大传说,偏转了剑锋!

星火灿烂,闷响中,两柄差点报废的神兵,同时刺穿了敌手胸膛。

雷光夺目,血雨下,种种异象散尽,二人各出一掌,借着碰撞时反推之力,带着血泉拔剑倒飞!

传说VS传说,结局,两败俱伤!

只是,若他们不顾神兵负荷,最终结果又将如何呢?

小剑倒下了,紧握着的左手,松开。

清风倒下了,眸子里浓郁的死气,彻底散去。

..........

系统公告:神宗长老清风,成功击退华山派掌门小剑,守住屠龙刀。清风个人声望提升、门派声望提升。护刀者依韵,获得神秘奖励,奖励将在紫霄剑派掌门密室门口,等待开启。

系统公告:门派掌门权限增加,门派可以直接占领总坛,可以建立门派专属城市。新增灭派系统,当门派印记被毁时,若掌门身亡、或者门派高手死亡超过八成以上,则该门派强制除名。

系统公告:神宗护法丹心率领大量高手突袭麒麟坛,麒麟坛总坛印记遭到破坏,神宗成功夺取麒麟坛。

系统公告:神宗护法阿修罗率领大量高手突袭白虎坛,白虎坛总坛印记遭到破坏,神宗成功夺取白虎坛。

系统公告:自由帮帮主妖瞳成为紫宵剑派副掌门,紫宵剑派成功获得天煞坛。

系统公告:峨眉帮帮主一剑倾心回归峨眉,峨眉派成功获得孤星坛。

系统公告:前任丐帮帮主乔峰,因遭契丹王耶律洪基暗算,被困契丹都城上京。现各方有识之士齐赴雁门关,商议救援乔峰事宜...

.........

霸天呆呆的看着身前的黑衣人,天魔门刚刚成立,门内根本没有上的了台面的高手。也正因此故,他甚至连参与屠龙刀大会的资格都没有。

事实上,若非小剑暗中相助,霸天这区区一流的家伙,根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遑论建宗立派。

霸天恨,恨依韵不顾情意,毁了自己当年耗尽心血建立的帮派。

霸天恨,恨这江湖不公,来自同一个成长院的“伙伴”,怎会生出如此大的差距!

他从不认为自己和指间沙在一起有什么错,男欢女爱,根本无所谓对错。

这么多年了,他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当初的仇恨,但那个男人已经站的太高,甚至和巨无霸神宗搭上了线。

神剑盟代表了什么?代表了江湖三大传说!代表了无数绝顶高手!这种势力,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霸天能够招惹。

事实上,多少年了,他只是恨着,却完全没有再抱有希望。

多少年了,就连曾经的兄弟、或者说敌人都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可是小剑的出现,给了他希望。而眼前那名黑衣人,则给了他一条直达高手的通坦大道!

神秘绝学!!!

《欢喜禅》!!!

..........

空扬离开了天魔山,他实在不明白,那弱得可怜的天魔派,究竟有什么值得宗主关注的。

还有那恶搞的《欢喜禅》,分明就是《阴阳交*合大*法》的阉割版,若按照那本册子上记载的武功练下去,铁定是一个走火入魔的结局。

如此毁人,实在是...

不过空扬转眼就将所有杂念抛到脑后,楚翔的手段,不是他能够想象。而霸天见到秘籍时那熊样,也着实让他鄙视。

“可怜一朵鲜花,插在泥巴上。”

空扬摇了摇头,大步离去,一边走着,一边哼着小调。

“名花虽有主呀~!我来松松土啊~~!”

..........

神山上,雷散电消。广场中央,原本摆着偌大的擂台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深深凹陷的土坑。

土坑里,浊尘飞扬,两柄残破的神兵,远远对立着,插在地上,滟滟生光。

远处,那截断去的山头,发出阵阵轰鸣,带着滚滚烟尘,朝着山下滑落。围观的人群,犹自大张着嘴巴,呆滞的看着已然恢复清明的天空。

系统刚刚发布的公告,在江湖上引起了新一波的热潮。可这已经落下帷幕的屠龙刀大会,却依旧震慑着无数人的心神。

传说级的力量,等若鬼神!

一个闪身,楚翔跃至场中,将那倒在血泊中的单薄青年抱起,疾速朝着神宗大殿跃去,显然准备着手施救。

另一方,终于也反应过来,数大高手在不存的带领下,将同样重伤的小剑抢救回来,紧张的盯着神剑盟众人,缓缓朝着山下退去。

一场大战,落下帷幕。新一轮的争斗,却即将开始。

今年的江湖,似乎尤其忙碌......

第七十一章 契丹行

乔峰何人?

无需多言,一世之雄尔。

义薄云天,忠肝义胆,古道热肠,嫉恶如仇。古之侠者,不过如此。

有情有义的乔峰,比之那木头脑袋,只会喊一句“侠之大者”口号的郭某人,更显的有血有肉,更配得上那一“侠”字!

于情之深,那寸断肝肠,红颜薄命,犹在风中徘徊。于义之重,一言九鼎,丐帮上下万千弟子皆是袍泽手足。于忠之道,夹在两个国家之间的他,并未选择自暴自弃,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在本族博得功名,以期为和平做出贡献。

英年之逝,非自弃之举,而是道义两难全。

乔峰,对于义气看的太重,结局,几乎已经注定。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乔峰还配得上大侠二字吗?

诚如楚翔之流,活的必定要比别人滋润,但这等脾性,莫说称什么大侠,赞句好人,都远不够格。

君子独戚戚,小人常乐乐。古人诚不欺人。此可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明亮的掌门密室中,楚翔合上手中的资料,里面记载的,却是此界所有关于乔峰生平。

即便拥有玩家间接干预,那该发生的,大都还是发生了。而不该发生的,同样发生了许多。但恰如哲人说过的,做出决定的,始终都是性格。乔峰,最终依旧走上了原本的末路。

闭着眼睛,倚靠在舒适的软椅上,楚翔微微叹息。

他已经看到了,那必将发生的结局。

江湖各界,包括神剑盟在内,俱都疯狂的收集着资料。摩拳擦掌,呼朋唤友,以期救下乔峰,夺得任务头魁。但又有几人能猜到,那早就注定好了的悲哀结局呢?

此界玩家生长的地方,唤作成长院。那等变相“囚笼”中,很多资料,应有尽有。同样的,有许多,却又被篡改的面目全非。

譬如,《天龙八部》。

“成长院...金庸群侠...前世...”

楚翔呢喃着,闭着的眼睛让人看不透心中真实想法。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不同的位面,却有着种种类似的记载。那曾经遇到的“冰焰”,那号称初级轮回世界第一的小队,当真来自前世的西方吗?

一双冰凉的小手,在这时搭上了楚翔的额头,不用多言,有权随意出入神宗掌门密室的,只有三人。

那柔软的小手,完全让人联想不到江湖。那冰凉中带着的一丝温暖,让人遐想联篇。

“楚翔,你怎么哩?发烧了吗?怎么又在说胡话哩?”

那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般甜美,楚翔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一张瞪大了眼睛的清瘦俏颜。

“呵呵,没什么。我们,也该出发了。”

..........

风沙涌动,千里草原之外便是漠野。

比之中原沃土万里,水秀山青,这契丹之地,果如蛮荒。

相对恶劣的环境,贫瘠许多的资源。也许在大部分玩家眼中,仅仅是另一种别具异域风味的色彩。然而楚翔却想到了更多。他想到了,矛盾最初产生的缘由。

一切,本就无关对错,不过是期望自己、族人、后人过的更好。天生万物,却并不公平。有人生做王侯,有人疾苦一世。那不甘的,拼搏奋斗。那崛起的,终将踏着别人的肩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所谓道义,最是可笑。

若刨去国界,仅仅放在人类这一大族群中,岂不正应了最残酷、却又最公正的自然法则?社稷重器,本就是有能者居之。

一时间,楚翔竟然觉得乔峰的悲剧有些不值。但转念一想,若非自己数次遨游在轮回世界,眼界宽广无比,不也曾深陷国界、族群局限之内吗?

为了资源争夺,为了亲者复仇,其实两方,本无对错。

乘着火红的赤兔宝马,抱着倾国倾世的佳人,带着天下最雄壮的骄兵,迎着烈阳,在无数高手拱卫下,一身白色锦袍的楚翔,缓缓朝着上京城进发。

不同于,总喜欢孤身独往的依韵。楚翔其实很喜欢,被人簇拥、追捧的感觉。

..........

上京城下,人潮涌动。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直冲斗牛。无数契丹杂兵紧张的在城头朝下张望,只是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唯有数不尽的人海。

上京城门,紧紧关闭着。只是那脆弱的城门,又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如狼似虎的武林高手?

不得不说,乔峰其人的魅力的确不小。那些奔着系统奖励而来的玩家暂且不论,单单此次参与任务的NPC高手,已是不少。

当然,这些人,大都和玩家泾渭分明。也许不仅仅他们本身知道和玩家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和那些纯粹为救援而至的NPC们不同。队伍明显强大十倍不止的玩家们,显然分成了三大派系,相互对立着。

毋庸置疑,其中声势最旺的,便是如今江湖中针锋相对的两大阵营,神剑盟、以及小剑率领的华山联盟!

两方力量,几乎各占场中玩家人数的四成,余下的,却是一些无门派、小门派散人。

江湖可不只有大派,那些中小门派、隐世门派也是不少。但很可惜,当江湖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除了两大阵营中的弟子,其他自由派系散人,生存空间已经越发紧缺。唯一能够勉强称为自由派系代表的自由帮,随着妖瞳加入紫宵剑派,已经彻底宣布解散。

江湖,本不该这样...

但不论如何,没有人会去在乎蝼蚁的想法。恰似小剑或者依韵,只会将目光放到对方身上。原本这场任务若必定有一方会独占鳌头,也只会是二者其一。

至于剩下的那些散人们,已经完全被无视掉。人数,并不能代表实力。

一时间,在这上京城下,气氛颇有些诡异。所有人都想要救出乔峰,但又偏偏各怀鬼胎。只是纵如此,凭着压倒性的力量,完成任务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最后剩下的,便是奖励所属。

..........

驾着一匹纯黑色骏马,小剑孤身朝着神剑盟势力方向行去。一路上,不拘是何派弟子,甚或者神剑盟所属,俱都自发让开一条道路。

小剑清风之争,对于江湖的冲击太大。传说级的力量,再次被神话到传奇的地步。如今的传说,如同低等科技位面核威慑一般,让人轻易不敢触其威严。除非本身带着偏见,亦或者某些深仇大恨,否则纵使再自负的人,也不敢朝着传说出手。

只是,小剑终究没能走到楚翔面前。

千丈外,小剑被人挡住。一群在外围逡巡的神宗内门弟子,大约百人左右,自发结阵,拦在了小剑面前。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传说威能,也并不觉得凭借这一点点力量就可以挡住传说。但神宗所属,心中俱有一股傲气!

除了白衣,纵使天王老子也敢踩上两脚。

他们身后,已是神宗内门弟子聚集地!

面对敌方传说,所有人都可以退,唯有神宗内门弟子,不能退!

面对蝼蚁阻拦,小剑少有的,竟然并未无视。轻扯缰绳,驭着马儿停在原处,小剑看向楚翔,缓缓道:“你我皆不出手,如何。”

那声音,并不怎么响亮,偏偏清楚的跨过千丈之遥,传到了楚翔身侧。

嘴角勾起一抹讽意,小剑却也不得不,自降身份行此无谓之举。此刻两方人数相当,偏偏弟子实力已经有不小的差距,加上终端力量不平衡。若全力相争,只怕最终神州帮一方连口汤都喝不到了。

但楚翔,看的却更远。他已经知道,这一切终究是空。

正待回应,远处山崖上一道紫影掠来,那不屑的嘲讽,传遍全场。

“嗤!小剑,枉你也是传说,怎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来。我神剑盟力量比你华山一系不知强出多少,用你一人就想换我方三大传说不动,未免,自视太高了些!”

这话,却是大实话,同样也是颇为打击对方士气的话。随着依韵语落,神剑盟一方立刻大声喝彩起来,而与之相对的华山一系,众人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谩骂,诅咒,威胁。许多不堪的言语,甚至波及传说。

伴随着阵阵刀剑出鞘的声音,玩家救援势力,似乎颇有些内讧的架势。

便在此刻,楚翔轻咳了一声。

那声音,初时低微,如同往常喉间不适。只是却诡异的越传越大,等到数千丈外,已如雷霆贯耳!

“哎呦...”

不少人痛苦的捂起耳朵,却是将一腔秽语生生吞回。虽说没有造成太大伤亡,但这神乎其技的一幕,直接让全场俱都安静了下来。众人这才想到,传说级非人的力量。也许他们彼此间可以毫无顾忌的辱骂挑衅,但普通江湖高手,绝对无此资格。

脸色苍白着,最先出言辱骂传说的那个家伙已经颤抖起来。不过当他看到己方精神领袖白衣,似乎轻轻朝他笑了一下,原本对于小剑报复的担忧,烟消云散。

神剑盟,就目前来说,的确比另一方强势许多!

三比一!

“小剑,依韵说的没错,若我就此答应,未免太看的起你。”

原本准备妥协的话语,因为依韵突然到来,稍稍变化。只是还不等小剑转身,他又接着开口。

“这样吧,我终归欠你一些情面。我和清风换你一人,至于依韵,我并没有资格命令他做什么。”

身旁落地的依韵眉头一挑,想是在思考着楚翔话中的含义。微不可查的,白衣怀中的紫衫,轻轻颤动了一下。

远处小剑,深深看了那袭白影一眼,点头离去。

一个传说,并不能吃定他留下的后手。而楚翔所言,小剑已然明了其意。

第七十二章 成全

杀声震天,种种气劲光泽缤纷如画。

随着高层命令,早已蓄势良久的玩家高手们,疯狂的朝着上京城门冲去。

十丈高的城门,三十多米,巍峨不用多言。若放到现世,这等雄城,便是聚起百万精兵,也不见得能够攻下。但话说回来,现世又哪可能出现将尽二十丈高的巨型城墙呢?

抬头绝望,低头恐慌。若凡人到此,必定要拜倒在这雄城之下,寸步难移。但前来攻城的,却不是什么普通兵卒,而是江湖高手!悍不畏死的玩家高手!

只见一名华山好手一跃腾起数丈,如同灵猴般,在光滑的墙壁轻踏数下,手中长剑舞做一团剑幕,数十劲弩流矢纷纷弹开。提气一个纵跃,已然上到城头。

踏足平地,那名高手更是犹如虎入狼群。一手独孤九剑,虽说与小剑之流完全不能并论,但用来残杀普通小卒,那当真称得碾压!

此种情况,在城楼各处比比皆是。雄伟的堡垒,在武林高手眼中,直如平地。

不提那些犹在观望的NPC高手,就连许多前来望风的自由派系好手,都忍不住任务奖励诱惑,疯狂的朝着那挺立在荒原中的坚城冲去。

NPC士兵唯一的优势,那便是足够多。系统刷新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置信。但刷的再快,数量再多,抵不了本身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几乎盏茶,两大巨无霸主力部队尚且未动,仅仅先头部队加上许多自由派系高手,就已经将驻防在城墙上的士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楚翔等人,在神宗大量内门高手的簇拥下,看着前方战况,谈笑自若,丝毫没有让主力参战的意图。不仅仅神剑盟,就连华山一系,真正的高手也按捺在阵地,养精蓄锐。

任务,早已被此道高手分析透彻,不拘是神剑盟,亦或者华山派系,都清楚知道此次任务关键。

救,不是问题。那座坚城,其实是空的。

逃,也仅仅是一些小问题。

救出乔峰后,耶律洪基会带领大量部队出现。究竟量有多大,绝对超出玩家想象,但这照样不是问题。

整个契丹才有多少高手,系统无限制刷新的,只能是小兵。那些有名有姓的、哪怕是龙套高手,也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

四大传说在此,耶律洪基算什么。

最关键的问题,也正是矛盾所在,任务奖励,究竟该由哪方获得!

没有人会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特别是在无人知晓、那块肥肉其实仅仅虚有其表的情况下...

小剑在等,楚翔在等,依韵、也在等。

而那骑在一匹万金白马之上,跟着楚翔身后的清风,似乎比之以前更加沉默。

事实上,自从屠龙刀大会和小剑一战过后,清风一直保持着沉默。但不论如何,即便名义上还是弟子,清风终究已经成了为传说。就连楚翔,都没有禁止他沉默的权利。

沉默的清风,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早已料到今日的楚翔,并未多言半句。

..........

喊杀声,渐渐远去,那些先锋高手,已经杀入城内。

真正吃肉的掌权者,仍旧只需要安然等待,冲锋陷阵的,永远是喝汤的小卒。

紫衫看着眼前狼藉,看着那硝烟滚滚的战场,似乎颇有些雀跃。

其实楚翔一直都不明白,如此可爱一名少女,为何总对杀戮流露出这般大的兴趣。

纵使知道对方身份。但不论如何,此刻的她终究在扮演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一名弱女子如此热衷于战斗,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但这岂不,正是紫衫的可爱之处?

“紫衫,回去后,我教你练功吧。”

楚翔瞥了一眼极远处的小剑,那朦胧,连他都快要看不清对方身影。实在是,太远了。

紫衫闻言,放下千里眼,立刻雀跃起来。

“好啊好啊,我求了你好多次哩,为什么现在答应咧?”

身旁情衣几人,闻言不由露出笑意。

紫衫,实在是太胡闹了。

以她那薄弱的毅力,又能练成什么功夫呢?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楚翔抚摸着伊人秀发,表情十分认真。

“回去以后,你就开始修炼北冥神功,我会让任瑶把所有功力全都传给你。北冥神功,和大无相功,也算共通。”

不提紫衫诧异的张开小嘴,就连情衣几人,都被惊的目瞪口呆。

“楚翔,你不是认真的吧。”

小龙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七灵,已然走上台面,当然不是全部。最先被推出的,乃是在屠龙刀大会上惊鸿一现的蜻蜓。而其后,功力深厚无匹的任瑶,更在江湖上很是做了几件大事。

小龙女情衣几人,也是和任瑶切磋过的。虽说稍显稚嫩,但一身功力,说句冠绝江湖都不夸张!

此等高手,便是寻常大派,也足可归入三甲之列。用来这般“浪费”,楚翔此举也太...

至于楚翔最后提及的大无相功,已经被几人忽视。也许是对方新创出的绝学,但这等关系私密的事,作为朋友不该探究。

紫衫抬头,认真的看了楚翔一眼。少有的,严肃说道:“楚翔,我不要。”

周围几人,除了依韵,俱都松了口气。毕竟怎么说任瑶都是己方超级高手之一,白白折损了,实在可惜。

但楚翔,今日却好似吃错了什么药,比平日的紫衫更加任性。

“紫衫,你没有选择。要么接受,要么离开。这些,本就是给你准备的礼物。很快,我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情,一不小心甚至会让神宗覆灭。我不能保证,在这种情况下还护得住你周全。至于任瑶,别人不知,你却该清楚。为了她,我耗费了多少心力。可结果呢,太让我失望了。这同样,是给她最后的机会。”

淡淡的话语,听在周围几人耳中却不啻雷击。还有什么大事,能让如今雄踞江湖的神宗都覆灭?!

小龙女二人一脸骇然,只有依韵,默默看了楚翔一眼,低头沉思。

萧浪和群芳妒,却是因为在前方指挥,并无机会听到楚翔这一席话。

紫衫睁大了眼睛,倔强的看着楚翔,眸子里泪光闪动。

楚翔忽然低头,贴着伊人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

系统公告:自由派系高手,基神无双,成功救出乔峰。请各路高手,协助其将乔峰护送到安全地点。

“终于,乔峰要出来了吗。”

楚翔带着沉默的众人,缓缓朝着阵前走去。怀里的紫衫,已经恢复了活力。几人中,她是唯一还能笑得出来的。

系统公告:基神无双不幸被契丹守卫乱箭射杀,请各路高手前往城内,支援乔峰。

上京城内,某处角落,一名身着血刀门服饰的弟子,狠狠朝着地上某具插满箭矢的尸体吐了口浓痰。

“基神?你怎么不叫基佬。”

就在系统发布不久,华山派系、神剑盟两方几乎同时动作起来。比他们更快的,一袭灰影,驾驭着十八条龙形气劲,直接自上京城方向,从天而降!

堂堂北乔峰,堂堂意境大成高手,若非遭到暗算,怎么可能被区区杂兵困住!

几乎就在同一刻,北方天空,黄尘密布!

伴随着如雷蹄声,系统公告再次响起。

系统公告:由于乔峰逃离上京,辽王耶律宏基率领大量部队出现。击溃辽兵主力部队,或者带领乔峰逃回中原,则任务完成。

仿佛没有看到远方杀来的兵马,也没有看到神剑盟和华山派系间的针锋相对。乔峰豪气的抱了抱拳,朝着众人稽首,朗声道:“我萧峰何德何能,竟然劳驾诸位英雄不远万里前来相救。此情,萧某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一众NPC高手纷纷回礼。然众玩家,却紧张的看向远处漫天黄尘,其余的,也是只做未见。

乔峰见状,心下微微有些不喜。这时,一道白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此骇人的身法,不是楚翔,还有何人?

“好轻功,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悄然退开数步,乔峰高声赞了一句。

楚翔漠然看着乔峰,不去理会远处小剑不善的目光,只是淡然自语。

“所有豪杰中,唯你乔峰值得我高看一眼。此番,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耶律洪基以兄弟之情、氏族大义相讥,你该何去何从?”

楚翔说话时,并没有故意用上内力,外人也不知他究竟在和乔峰商议什么,只当是这位传说在做什么“隐藏任务”。

乔峰脸色一变,只是随即就恢复正常。

“兄台何以教我。”

楚翔看着脸色肃然的乔峰,却是摇了摇头。

“我亦不知。若你想求生,我可暂时和那边那位结盟,相信不论是进是退,皆有生机。若你想就义,觉得生无可恋,此番便当我不曾来过,楚某转身就走。”

楚翔指了指小剑。乔峰,沉默了。

远处马蹄声愈加响亮,华山一系已经开始调转矛头。准备防御,神剑盟一方,却犹在等着楚翔下令。

轻声叹息,乔峰恭敬朝着楚翔行了一礼。

“多谢兄台教我。伊人已逝,忠义两难全,这天下,本就再无半物值得乔某留恋。”

楚翔盯着乔峰,看到对方眸子里的执着,摇头离去。

“纵使我不问,你依旧会这般回答。答案不是我给的,早就在你心中。”

乔峰,愣住了。

“兄台,若是可以,每年三月,请差人前往小镜湖,一扫山妻孤冢。”

楚翔驻足,点头。

..........

烈风,劲马,一道火红越过漠野。

“楚翔,为什么不留下继续看哩。”

“没什么好看的了,其实,虽然我总是制造悲剧,但我一点都不喜欢它。”

“我明白哩。”

..........

系统公告:北乔峰跳下万丈深渊,身殒就义...

“究竟是我逼死了他,还是他本就该死。”

“我只是,想让一件本就会发生的事情,必定发生罢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悲剧。”

白衣,紫衫。

一道火色匹练,划过了枯黄的草原...

第七十三章 紫凝

天下奇珍,有能者居之。

但这普天之下,又哪有楚翔看的上眼的奇珍呢?

旁人只担心属性不够,实际属性使用效率过低。然而对于楚翔这个身经百战的轮回战士来说,属性,根本就不是问题。

若非系统限制,楚翔所能展现出来的手段,绝对比现在还要恐怖的多。

话又说回来,若非系统限制,修为早已达到S级中后期的传说,所能造成的破坏力,只怕会更叫人绝望。

在这样一个半虚拟的世界,S级并不算什么,S级巅峰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们最终,不过被冠以神话、传说之名。

但在其它武侠位面,S级还有另一个称呼,叫做——地仙!

地仙地仙,陆地神仙。

其实,系统一直在有意的压制所有人的力量。也许,是为了更好的开发精神力量,也许,是本身并不能完美驾驭真正的强者,谁知道呢。

系统,毕竟不是主神。所谓意境,也许可以媲美天人合一,甚至足矣抵消轮回者种种手段,但若是一名凝三花、聚五气的武者,却又要比现下江湖中的传说可怕的多...

传说,未必不能凝花练气。但在这方世界,必定不能。

S级的力量,已经够强。但比起他们本该拥有的,还远远不足。

生物,灵魂。即便是偷渡者,即便本体肉身素质完全超越了系统能够认可的程度,终归要受到无形限制。

但若不是生物呢?

不拘如何,系统,终归不是造物者。按照某种特定程序执行的系统,哪怕再神奇,先天上也不会像主神一样全知全能。自然,若是连系统都无法识别的存在,即便仍旧有着限制,那种限制的手段,也相对要薄弱的多。

况且,并不是所有S级,都要和武者一般凝花练气,才能发挥出真正力量。

武者不能凝练三花,仅仅是因为这方世界缺失了最根本的天地元气。但还有许多存在,突破到S级,受到元气能量限制,相对要小的多。

..........

碧波万顷,一望连天。

海,从来都是离天最近的地方。那远处的,不总是与天相合?

一群群渔夫结队出海,顶着一次次浪潮,维系着那可怜的、仅仅能够勉强糊口的生活。

不拘是在哪个位面,在相对落后的外力条件下,渔夫都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

即便在这游戏中,能够始终如一坚持做着渔民的玩家,也是屈指可数的。

海洋太过广博,也许里面蕴藏着无尽宝藏。但海中出产的,大都还是以食材为主。

甚至比起专职农艺匠人,渔夫的生产力,无疑也要低得多。

忙忙碌碌,也是一种生活。也许那些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的渔民,从来都没有计较过那么多。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的幸福,都要来得那般复杂。快乐,本可以很简单...

今日的风,似乎特别平缓。今日的浪,显得尤其温柔。

风和日丽,秋风飒爽。这是一个出海的好时节。

但今日的小小渔村,却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白衣,孤剑。

不是江湖上传说中那位已然神话的白衣。这人,比之那位传说来得更显消瘦,脸上的棱角,如剑锋一般分明。那挺立着的,总能让人联想到一柄寒气森然的出鞘宝剑。

比之楚翔更像剑客的男人,在这方世界,永远只有一个!

流云!

在一众喜气洋洋准备出海渔夫的诧异目光下,流云直直的朝着无边无际的大洋走去。

善心的渔夫,立刻大声呼喝起来,甚至有几个,直接朝着流云奔去,显然是想将这个“意图自尽”的青年拦下。

但终究,鞭长莫及。

就在众人扼腕叹息之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走上海面的青年,尽然如履平地般越走越远,身子,却好似轻舟一般逐波而行!

一众渔夫,目瞪口呆。他们全部都是土生土长的NPC,许多更是一辈子没有出过村,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哪里还能不恐。

跪拜祷告声、求饶声接连响起,但那被他们当做妖仙的男子,却是早已远去!

踏波无痕,逐海遨游!江湖上,除了传说,轻功能达到这般地步的,绝对不出双掌之数!

可怕的流云!

..........

神山上,当一道火线掠上山顶,立时引起了不少低辈弟子惊慌失措。

但在周围前辈的告诫下,这些看到“异象”的慌乱弟子,立刻平静了下来。

齐看向那深藏云间的门派大殿,他们眼中只余下恭敬!

骑绝世宝马,拥倾城佳人,如此,方不枉男儿一世!

江湖中,除却传说外,只怕轻功最好的,当属赤兔无疑!

赤兔赤兔,纵使已非当年那匹,能被冠以此名,价值数亿白银的,岂是简单。

纵掠如虹,虚渡凌空!

能配得上楚翔的马,当世仅此一匹。能配得上赤兔的主人,当世亦只有这么一位。

就在余子尚在雁门关外、快马加鞭赶赴中原时,楚翔已然携着紫衫,回了神宗。

神宗密室,虽说比不得建立在芥子空间的掌门密室,但这深入地下数十丈,四周俱都用金石砌成的密室,不论防御、亦或者隐蔽效果,绝对都是当世第一流。

不是每个宗派,都养的起一座花钱如同流水的机关工坊!

密室内,不同于往常的阴沉,今日,周围点起了许多灯火。

种种绚烂的光线,几乎在刹那间,让这方圆不过数丈的密室,洋溢起别样的景致。

但在那美丽下,一名同样美貌的女子,已是面若死灰。

看着身前一男一女,任瑶颓然软到在地。

数十年努力,一朝化作流水。几百年功力,尽数成就他人。

任瑶不敢违背楚翔的命令,纵使再不甘,她也只有接受一途。

不同于敢于反抗的刑无名,任瑶从来,不懂得如何去违背白衣的旨意。

看着那眼角泪水滑落的任瑶,楚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忠心,从来是她最大的优点。若非如此,只怕,对于如此废物,楚翔连最后的机会,都不会再给...

有些人,领悟早已足够,所欠缺的,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内力。

有些人,内力纵使再雄厚百倍,所欠缺的,依旧是根本上的领悟。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

流云来到了地图标示的地方,这里,有着他正式晋级的最后一点助力。

灵识强度,已然达到了S级标准,生生吞噬掉三份S+级的灵魂精华,若是还不能成功育灵,那纵使拥有再好的机缘,也只是一块顽铁。

流云的本质,并不算上佳。甚至就连比其他神兵更加活跃的灵性,也不过是沾了楚翔的光。

从这种角度来说,完全是强行催生的流云,本该耗去比正统神兵多出十倍、百倍的时间才能成功晋级。但捷径,终究不止一条。那欠缺的,也未必不能弥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天可见怜,成功吞噬掉三个伪剑灵,相当于成功融合三把S级神兵。若是平常位面,那有这般美妙的机会。但正是这机缘,让流云的灵识强度,成功跃上了S级台阶,成为真正的神兵之属。

而目前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具足矣发挥剑灵威能的躯壳!

剑体本身,已然被楚翔吞噬。若要分化,势必功力大损。况且若以本体化形,不知又要耗费多少时日,多少元气。

既然如此,为何不剑走偏锋呢?

夺灵重生,魔道所为。但只要能快速提升力量,魔道,又如何!

纵使他日天谴,我自一剑斩破那雷霆!

..........

密室内,灯火依旧绚烂。

委顿在地的任瑶,脸色苍白,一头秀发枯萎似槁,如同瞬间老了几十岁。

前一刻,她还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纵使不能和传说比较,至少也是绝顶之列。

但如今,她却成了一个废人。

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讽刺?苦笑?

任瑶原本以为,自己必定会自暴自弃。然而直到事情当真发生,她才感觉到,一阵阵莫名的空灵!

不是内力散尽后体内的空虚,而是放下包袱后心灵上的安逸。

体内,那干枯的经脉中,一点点涓涓细流缓缓生出。

数百年先天功力滋养了这么些年,纵使是一头猪,经脉韧性,也早就超出常人想象。

况且任瑶,天资从来不差!

任瑶并没有感觉到体内异变,就连楚翔都没有发现的异端,她又怎么可能察觉?

拿起地上那一张平躺着的纸片,那是楚翔离去时,好似在无意间落下的。

但修为达到传说之境,还会丢东西吗?

任瑶没有想那么多,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纸片上记载的内容吸引。

《九转化龙玄功》!

..........

流云站到了一株果实边上。

那株果实,正在雨露下,散发着蒙蒙紫光。

紫凝泪,实在是太美了。那如梦似幻的果实,让人难以下定决心,是否当真要咬上一口。

果实长在一块突起的礁石上,那屹立在海中孤岛上的礁石,显得如此突兀。

突兀的礁石,夺目的紫光。这异宝,又是如何在此地生长如许之久的呢?

莫非,仅仅凭借那梦幻般的美丽,就能让无数贪婪者退却?

流云伸出手掌,坚定的朝着果实摘去。

第七十四章 痕迹

霹雳!

天空中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了云霄。豆大的雨点,如同漫天珍珠洒下,打在地面上,发出像是撞上玉盘的脆响,叮叮咚咚,煞是好听。

悠扬的琴声,渐渐传远。

一座荷池,一亭小筑。一名俊伟男子,怀抱着佳人,享受着这难得的雨夜,倾听着绝世的天籁。

弹琴的,是那日渐醉人的丹心。

倾听的,却并不是丹心一直以为的、神宗唯一有资格让她抚琴的那个男人。

男人怀中的佳人,长的很可爱。嘴里,却总是喋喋不休诉说着。一如当年,好似连这绕梁的琴声,也堵不住她那张小嘴。

雨幕、琴音、伴侣。

和谐的音符,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徘徊着。

........

流云伸出手来,如愿摘下了那梦幻般迷人的果实。

预料中的偷袭,并未到来。

也许异宝总是伴随着异兽,也许此物早已有主,但普天下能够成功偷袭流云的,怕是还未出生。

纵使绝对实力远远比不上传说,但即便是传说,也不可能轻易偷袭到流云。

有杀气的,就瞒不过他这个人形凶器。剑掌杀伐,这是一种本能。

取出一把玉刀,一方玉盒。流云小心的将果实均匀切成两半。

那如水的果肉,好似随时都要散开。但偏偏,又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禁锢住,贴着果皮,保持着半圆形态,安然平躺在玉盒内。

紫凝泪,皮如绸而泛光,肉似泪而呈紫。遇水则化,遇木便枯。欲土而散,遇金则伤。这等娇贵的奇珍,禁忌之多,怕是比之传说中的草还丹,也不惶多让。

取出一半,当下吞服。装着另一半果实的玉盒,则小心翼翼收藏起来。

紫凝泪最大的功效,却正在那一“凝”字!

凝体、凝气、凝力。若用修真界的术语来说,此乃上好的筑基灵药。放到这江湖,基本上,也能让武者内力大为凝练,甚至若运气好,连一些武功特效都会得到凝实固化。

按说,这虚拟世界中,这等奇物应该对“实体”毫无用处。但楚翔早就试验过,服食抚泪的剑洗心,属性分明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增长!

而这,同样也是楚翔做出:“这方世界乃是虚实结合的产物”这一论断理据之一。

当然,也许是缺乏天地元气,又或者旁的原因。那些能够温和提升属性的药物,对于楚翔这等“超人”,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也就是说,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天材地宝,这方世界的草药类奇珍,效果并不怎么让人满意。

不论如何,这并非直接提升属性的紫凝泪,却是一朵奇葩。虽说对于楚翔本身依旧无用,但纵使对于流云这样的存在,也有着不可估量的帮助。

那如泪果液入口,立刻化作甘泉,顺着喉咙,滑入胸腹。

流云只觉全身一阵轻松,好似全身十二万九千八百个毛孔全部变得通透。

原本因为“灵”过于强大而引起的肉身溃散,消失了。

流云发现,自己如今不但可以完美掌控这具肉身,将那变的更为凝练的磅礴内息指使如臂。就连原本发挥不出一成的“灵”力,都能发挥出五成之多!

“凝”之一字,果然奇妙。

当然,作为代价。这具肉身对于流云的作用,已经不再如同先前衣服般,想换就换。

初步达到灵与肉合,若无相应功法、强行出窍,不拘是对肉身,还是对于“灵”本身,都会造成不小的伤害。

而肉身死亡,“灵”的总量也会大损。

但终归,算是达到了此行目的。

流云那木然的脸上,第一次挂起了笑意。虽然笑的很是难看,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笑,什么又叫做笑。但一切依照本能行事,本就是楚翔教给他的自然之道!

转身洒然离去,流云的身法比之过去,显得更加流畅。

然而恰在此时,海面上忽然卷起一阵漩涡,一道红光,闪电般自漩涡中央朝着流云刺去!

“贼子!好胆!”

..........

楚翔携着紫衫,一起掩在茂密的竹林背后。

并没有刻意收敛生机,但也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修为达到他们这种“与天地契合”的地步,若是有一些东西恰好遮住了旁人视线。外人不拘修为多高,只要尚未达到意境大成,亦或者对天地能量生出本质的理解。那就绝对发现不了身旁的“窥视者”。

这不是潜行,但却比西方盗贼再好的潜行,来得更加完美。

两人,是被琴声吸引而来。

神宗内能弹出如此曲调的,除了身份尊贵的紫衫,唯有那眼高于顶的丹心。

除了楚翔,还有谁能让高傲的丹心甘愿为之抚琴呢?

这引起了紫衫的兴趣,同样让兴趣不多的楚翔,生出了一点点好奇。

静静的听着琴声,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和谐。两人俱都没有动作,也许是怕打破了那完美的曲调。

“洗心他,很幸福吧。这些年,难为他了。”

紫衫轻声说道,声音徘徊在数尺之内,始终无法远离。

楚翔深深看了那名拥着佳人的蓝袍男子一眼,颔首。

“我们走吧。”

“嗯。”

紫衫顺从的点了点头。

紫衫觉得,曾经作为超级高手之一的剑洗心,这些年完全抛下武功,一心为神宗服务,的确是牺牲了不少。难得,他能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完美,那就应该让他多一些时间去陪伴。

但楚翔,心中却又做着另一番想法。

“剑洗心,究竟是连我都看不透你,还是你真的到现在都未清醒。”

不拘是紫衫,亦或者楚翔,一眼就看透了剑洗心此刻的修为。

江湖绝顶!

但也只是绝顶。

也许这种程度的修为,放到目前的江湖,已然是一派掌教的身手。做个神宗长老,那也是绰绰有余,至少绝对不能算是弱手。

但同样,楚翔也好,紫衫也罢,俱都清楚的知道,早在十几年前,剑洗心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十几年未有寸进,若是对照他近年来越发疏于修炼的表现,倒也该是如此。但难道,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剑洗心的权柄,太大了。而他的修为,太弱了。也许得到,总要付出。但任何高手,都不会容忍这种程度的付出。

若非疏于武功,此刻的他,又该成长到怎样的地步。

..........

一道红光伴随着怒叱破空而来,几乎不用思考,流云猜到,必定是主人找来了。

一株异宝这么些年都没被人摘走,如今几乎就要成长完美,若是野生,哪有这种可能。

但正是感受到紫凝泪边上,无人守护,想是守护者临时离开,流云才敢大胆采摘。否则若是凭他方才能够发挥出的战力,遇上真正超越绝顶的高手,唯有败逃一途。

但现在嘛。

无需解释,那出鞘的锋芒代表了流云的“歉意”。

如水流光撕裂了空气,带起一线残影,直直的朝着红光撞去。

一声脆响,两道碰撞在一起的异色流光中同时发出闷哼,倒飞而回。

普一接触,流云就感受到一股沛然大力袭来,几乎瞬间就要将他这具肉身碾碎。但在灵力辅助泄劲之下,并未造成太大的损伤。

反倒是逆水寒剑自带的无匹锋芒,必定让来袭者很是吃了一些闷亏。

倒飞回礁石崖上,流云定睛望去。那散尽红光的来袭者,竟是一名风姿迷人的妙龄女子。

但与那女子年轻面貌不相符的,那双似要喷火的眼眸里,透露着阵阵难掩的沧桑。

游戏中,依靠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实际年龄、资历,是相当愚蠢的。

女子静立在海面上,愤愤的盯着剑洗心。一身磅礴的内力在体内经脉中咆哮,暴力驱逐着那丝丝缕缕冰寒锋芒。

她又怎会想到,在内力完全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依旧被人诡异的将剑气打入体内。更让她骇然的是,那名内力明显不知逊色她多少倍的男子,竟好似在方才的碰撞中,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这让她,感到一阵怵目!

“混蛋!交出另一半紫凝泪,今日我夜魅雪便饶你不死!否则,灵鹫宫的报复,不是你能接下的!”

只是,回应她的,却是另一道森然剑光!

喜儿此刻,尚在万里之外。若非早已算好一切,纵使有所依仗的楚翔,也不敢在灵鹫宫嘴里拔牙。

喜疯子,这个名字不是瞎叫的。若是惹恼了她,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退让,从来不是唯一的选择。

..........

剑洗心抱着蝶舞,他不知道,蝶舞为什么总有说不完的话。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女子,能够深深驻进他的心里。

究竟是蝶舞的执着感动了他,还是对方原本特别的气质,将他吸引?

这本就不会有答案。

微不可查,剑洗心偏了偏头,似乎只是在扭动脖子,让自己待的更加舒服。

而在他不经意扫过的方向,却恰好,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惩罚晋级,从来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惩罚。

而既然能够被主神挑中,必定拥有足够的潜力。

若是没有楚翔,难道同样身为轮回者的剑洗心,就只能在迷茫中死亡,或者清醒着绝望?

剑洗心被主神,分到了和楚翔一个战场。其他零小队成员,却依旧了无音讯。

也许主神,只是不想让太多的S级同时参与一场晋级,也许又有别的原因,谁知道呢?

楚翔能够猜到的,毕竟,远远不是全部。

他只是获得了神之战斗传承,而非完整的继承神格...

楚翔,不是神。

第七十五章 侠客行

平静的海面,一片碧蓝。远远望去,就像一块蓝色的琥珀。只是在这块巨大的琥珀里,却孕育着无穷生机。

上善若水,至善则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可惜,当真能领会到这种境界的,又有几个呢?

此刻,那徘徊在海洋中的,大多,怕是在做着与平静、恬淡毫不相干的事情。

直如某座孤岛上,一对男女,为了一些身外之物,拼死搏杀!

风起,则云涌!

..........

一道精光映入眼帘,就如同刺破黑夜的闪电,迅猛、狂暴、不可阻挡!

面对一个修为远远弱于自己的敌人,面对一名后起之秀,夜魅雪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战栗!

夜魅雪速度绝对不低,所有修炼飘渺无痕魔功的灵鹫弟子,速度都不会太低。飘渺无痕魔功对于速度属性加成太高,几乎就是极端偏重,加上魔功真气本就足够凝练,夜魅雪全开的速度,足可列入江湖前百。

自然,即便流云已经很快,甚至动用了灵力加成,但还不至于叫夜魅雪措手不及!

夜魅雪看清了,看清了流云每一个动作,但恰是因为她看清了,所以才会颤栗!

实力差距过大,只会在茫然中死亡,连畏惧的机会都没有。所谓恐惧,至少也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

但夜魅雪,在这一刻,甚至宁愿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宁可自己武功太差,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她看到的,是无法言传的恐惧。

前一刻,尚在与人相斗,后一刻,已陷入无边黑暗!

神通,灵魂威慑!

..........

“紫衫,你的意境特效,特殊气场,是什么?”

楚翔看着闭目修炼的紫衫,缓缓问道。

紫衫睁开眼睛,这一刻的她,和平时似乎有些不同。少了几分俏皮,多了些许肃穆。

“也许,这才是紫衫的真面目——白色!”

就在楚翔心中偶起感慨之际,肃穆的“紫衫”忽然展颜微笑。

那一笑,直如春风拂面。严肃的“白色”,在瞬间褪去。留下的,依旧是那透明如同水晶的紫衫。

“万法全通哩。”

紫衫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楚翔翻了翻白眼,状似无奈。

“我知道是万法全通,你早就和我说过。我问的是,具体特性。”

紫衫看着楚翔,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因为对方询问如此隐秘之事而感到突兀。很多年前起,白衣和紫杉间,就已经没有了绝对的秘密。

楚翔不会如此直白去问依韵,甚至不会这般去问喜儿,但他却可以,直接询问紫衫。

付出了弱点,回报的,是不隐瞒。

然而,预料中的答案,却并没有到来。

紫衫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止住。

沉默片刻后,看着同样沉默的楚翔,紫衫忽然“噗嗤”一笑。

“笨蛋哩,意境还在融合,我怎么知道有什么特效呢。”

楚翔眉毛一挑,同样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心急了,不过,照这样下去,我是没有可能在那之前领悟意境了。”

言下之意,似乎颇有些遗憾。但楚翔的语气,却是平静如同往昔。

万法全通,自然之道,是楚翔唯一有可能领悟的意境。但这种可能性,却绝对超不过十分之一。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渺茫之上,不若做一些更有把握的准备。

得之幸,失非命。

“楚翔,我们还要去侠客岛吗,清风都已经学会太玄经哩。”

紫衫继续开始自修,身上的淡白色光芒,很好的证明了一切。只是她那双秋波盈盈的眼睛,却并没有阖上。

聪明的紫衫,从来可以一心多用。除非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否则即便心有旁骛,纯粹武功等级上的提高,依旧要比旁人全心全意去修炼快得多。这就是天赋,旁人嫉妒都嫉妒不来的天赋。

楚翔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等流云回来,清风就会去触发侠客岛任务。清风当年,只是融合了《太玄经》,甚至这种程度的融合,不可逆转。《清风秘录》,修炼条件太过苛刻,怕是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能够练成。如果能得到原版《太玄经》,对神宗发展也有好处,但这只是其次。侠客岛下面,还有些东西,我志在必得。”

说罢,楚翔周身倏忽燃起红白二色火炎。十年的修炼,此刻他对于冰火双炎的操控,已然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是,比起当年冰火各占九重天云的景象。此刻楚翔放出的火炎中,那霜白,明显占了大半。

紫衫适时,凝神望去。

不同于凡人,只能看到红白两色虚实相间的火炎,盘旋在楚翔周身,熊熊燃烧。紫衫分明看透了,那白色的冰炎里,一只吊睛白虎趾高气昂。而那相对弱势不少的金红色火光中,九条金蟒,萎靡蜷缩。

莞尔一笑,紫衫觉得,那代表着王道的巨蟒,实在是太好笑了,分明就像一堆泥鳅。

“怎么会这样哩?比上次,还要严重了。”

楚翔收回双炎,淡然点头。

“若仍旧以当年从冰魄炎晶处得到的火种为根基来修炼,自然不愈生出这等弊端。但若那样,这护体火炎的威力,终归受限,怕是连紫宵炎都不如,要来何用?所以我后来又重修了一番,用九蟒元魂作为火炎核心,以白虎煞精作为冰炎核心,这你本就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威力自然大涨。但你却不知,源自凶兽煞气凝练的白虎煞精,最近机缘巧合,得了一剂大补,如今被我修炼的却是要比蟒魂强得多。此涨彼消,已是偏离了我原本定好的方向。”

紫衫点头,复又摇头,却是不再询问。而楚翔,也没有闲情去解释什么叫做煞气、什么又叫做元魂。

二者修炼道路不通,很多时候,只要坦诚即可。至于对方是否当真了解,这并不重要,原本就是一种态度。

装饰奢华的掌门密室,再一次陷入安静。

自从年前,楚翔对紫衫坦白,要入皇宫刺杀葵花皇后以来。紫衫对于武功的热情,已不逊色“武痴”清风。

白色,一个无人知晓的传说。即将在沉寂多年后,为了一名意外之人,再度崛起。

楚翔原本,并不想将她拖入这坛浑水。但很多时候,为了多上哪怕一线的生机,许多违背本心的决定,也不得不做。

“四大传说、明月流云,一百零八次绝顶高手,加上以叶孤城为首的数十NPC绝顶高手,再加上那些炮灰,葵花皇后,我倒要看看,主神准备怎么救你!”

狮子搏兔,尚需用尽全力。多年的布棋,只为一朝博弈!

..........

流云冷冷的看了地上女尸一眼,翻转手腕,抖了个剑花,已然将剑刃上不慎沾染的血滴尽数弹开。

十几丈外,背后崖壁上,此刻正印着一个人高的巨大掌印,几乎生生就将那巨大的礁峰击穿。

灵鹫宫的武学,的确有独到之处。能够在灵魂威慑下强行醒来,夜魅雪胆识属性决计不低。

但这又有何用?

有心算无心,一方对于另一方几乎完全了解透彻。对于飘渺无痕魔功的理解,当世江湖,除了喜儿,再没有人比得上曾经同样拥有同源魔功的楚翔。

另一方,却对敌人所拥有手段一无所知,夜魅雪败得,并不冤。

事实上,若是流云此刻便拥有和传说层次相当的灵力强度,即便是传说,也要在他手上吃亏。

灵力内力,完全是两种力量。即便是楚翔,又对所谓灵力,了解多少呢?

武林高手,毕竟不是道士和尚。

..........

神宗掌门密室,楚翔忽然自入定中醒来,清晰的空间波动中,一道人影降临到这密室之内。

有权随意出入神宗掌门密室的,整个门派只有三人。

楚翔、紫衫、流云。

即便是清风,即便如今在江湖上拥有和楚翔同等名望的血腥传说,亦未被赐予这等特权。

其实,说穿了,楚翔真正能够全心信任的,重头至尾都只为流云一人,亦或者说一物。

恰似某位剑客说过的,这个世界,能够信任的,唯有自己手中的宝剑。

只有剑,是永远不会背叛主人的。其他所谓忠诚、所谓友情、亦或者所谓爱情,在某些特定的环境、条件下,终将沦为最可笑的笑话。

“拿到了?”

楚翔淡淡的问道,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拿到了。”

声音已经不似最初那般生硬,但给人感觉,总觉得有些古怪。

沉默,未必就是哑巴,但习惯沉默,总有习惯的理由。

一把武器,即便有了灵性,突然获得人的身体,也不可能立刻掌控自如。

事实上,除了本就精通的剑法,流云到现在,还没有真正习惯,如何做一个人。

“很好。”

..........

“紫衫,吃了它。”

“什么东西咧?”

“紫凝泪。”

“噢。”

“怎么样?”

“甜的。”

“......”

..........

江湖公告:赏善罚恶二使来到中原,凡各派掌门,自动获得赏善罚恶令。执有此令者,可选择是否前往侠客岛,参悟太玄经......

“呵呵,太玄经。”

灵鹫宫,喜儿眼神迷离,眺望云海。

百丈外,一名白衣女子,挥剑起舞。

那剑,是如此美丽,盈盈紫气,如雾升腾。

北落紫霄。

“铭儿...”

喜儿呢喃着,始终看不透,原本应该清晰的结局。

指尖,一颗蓝色的小圆球,如同珍珠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又有多少人知道,百年前为其掀起一片血雨的钥匙,竟然是这般模样......

第七十六章 入岛

赤色长虹掠过大地,仿佛在这生机焕发的春日里,撕开了一条代表死亡的火线。

奔驰在原野上,横行过市井间。赤兔马载着二人,一路飞驰,沿途也不知破坏了多少景致,留下了几许传说。

收敛?

马通人性,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这些年来,赤兔马儿并没有学会神宗半点武功,变成某只精通剑法怪鸟的同类。但是却偏偏把楚翔孤傲的个性学了个十足,目空一切。

马性本傲,烈马更是如此。作为烈马中的烈马,赤兔原本已经够傲。加上近墨多年,不黑也难。

“咴儿咴儿~”

萧萧马鸣中,火线停到了临海一座港湾前,

赤兔高昂其头,仰首而立。其背上伏着的两人,身上却齐齐冒着淡色光华,显然心神并未放到行路之上。

楚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远处比之平日热闹不知几许的港湾,轻轻拍了拍怀中似是睡着的人儿。

“到了。”

此时,远处道路上林立着、原本准备设卡戒严的神宗先遣弟子们,已然看到了那标志性的高头大马,齐齐朝这厢赶来。

..........

“依韵?这就是紫宵号?”

情衣看着眼前那艘巨大,却与奢华半点沾不上边的战舰,好奇的朝着依韵问道。

依韵在很多年前,利用古月山庄财力,以及一大笔来历不明的钱财建造了一艘豪华巨舰之事,并没有瞒着一众旧友。

他本身,就是一个懂得享受之人,又或者抱着炫耀的目的,自是将紫宵号的好处不知宣扬了多少遍。

但此刻摆在几人面前的巨舰,除了坚固、巨大、厚实,却看不出半点依韵惯有的审美风格。

依韵却是毫不在意点头承认,那淡然的表情,就仿佛诠释着何谓“夏虫不可语冰”。至于他心中究竟做何感想,那只有天知道了。

巨舰临港,那巍峨才让人感到阵阵压迫,数百丈长的舰身上,嵌着三个钨铁大字“紫宵号”!只是那漆黑的字眼,背景着漆黑的船身,若非目力足够,常人怕是很难看清。

那字、那船、那如墨的黑,只怕就像此刻某位传说的心情一般。

众人不再多言,沿着悬梯,一队队攀上了这彷如山峦般的、堪称史上第一巨舰的“紫宵号”。

这艘由楚翔出资、依韵指导新生的“紫宵号”,就这样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秉承了某男实用观点的巨舰,的确也就那么两个优点,巨大、坚固,完全就是神宗旧黑旗号的翻版。

当然,由于本身材质、设备所限,战力上自是远远不如旧黑旗号。但仅看空间容量,却又比后者大了最少八成。

“紫宵号”,无愧当下江湖第一巨舰之名。事实上,这完全就是一艘,运兵船......

若非爱船被人拉去抵债,若非门派新建财力紧缺,若非......

依韵站在船头,看着巨舰扬帆出港,面沉如水。

..........

“哇,好漂亮的船哩。”

万年铁木为骨,千载寒铁做基。嵌的是琉璃软玉,雕的是彩石玄晶。就连船身上凿刻的铭号,都通体镶上了紫金。

奢华,豪气。

与这艘“紫衫号”一比,其侧停靠着的,那更要大了一圈的“凌霄号”。若非总是蕴含着阵阵史前巨兽般的滔天凶气,若非甲板上罗列的炮台,只怕完全就要被人无视。

即便如此,在此刻的紫衫眼里,又哪里还有“凌霄号”半丝影子。

“楚翔,这是,送给我的吗?”

被大群高手众星拱月般簇拥在正中的紫衫,眼中满是星星。事实上,极度奢侈的紫衫,曾经多次要求以神宗的名义,建一艘私船。不过早已从他人那剥削来适合战利的楚翔,自是不会答应。

神宗财力天下无双,纵使飞合庄,如今怕也是比之不过。但神宗每日消耗,与其财力相当,亦是冠绝天下。

若非空间戒指解封,仗着从剑三世界剥削来的财物。若非光鲜的外表下,幕后还做着许许多多黑暗生意。若非借着时机,和权相傅宗书攀上了关系。只怕偌大的神宗,早已撑不下去。

“当然。”

楚翔淡淡的说道,事实上,如果能给紫衫最好,他必定会义无反顾去做。这已经不单单源于感情,更多的,怕还是一种莫名的愧疚。

若说对于依韵,仅仅是源自因果的欠。那么对于紫衫,楚翔始终觉得,心中有愧。

坦白的隐瞒,不得不做的事情。原本一汪清水,却生生被搅浑。那本该得到快乐的游鱼,茫然蹒跚。

“太好哩!我们上去吧。”

雀跃的紫衫,直接从楚翔手中夺过控制赤兔的缰绳,下令朝着“紫衫号”驰去。

通人性的赤兔,当然是不用缰绳控制。但若全套马具价值过亿,只怕便是赤兔,亦不介意身上多一身马甲。

一道火线掠出人群,几乎就是凌空飞上了十几丈高的紫宵号。

对于赤兔表现出的种种异能,神宗高手早已见怪不怪。

或跃或攀,神宗弟子们逐一上了两艘巨舰。

清一色,真传弟子和部分内门精英,登上了掌门所在的“紫衫号”。而余下的,则在同行者中地位最高的剑洗心带领下,登上了气势更加狂猛的“凌霄号”。

秘传弟子,还有外门弟子,此次尽数未至。

秘传弟子肩负着护宗大任,外门弟子,则是无有资格。就连神宗七灵,此次都只来了流云一人。

两艘巨舰驶离了海港,卷起的巨浪,海啸般拍打着码头。好在这码头亦是神宗出资兴建,规模甚大,倒也不渝损毁。当然,若非如此,原本怕也是容不下这两条大船的。

一时间,为了侠客岛任务,各方势力各显神通,带着兵马,朝着那终日寂寂的孤岛赶去。若是将所有人聚到一起,怕是就连这游戏世界,也是没有如许大的港湾。

自然,就连神剑盟,都不得不分成两大部分,约定好时间,赶赴那早已被系统标明位置的侠客岛。

只是,清风这回触发的系统任务,明显不是强制。侠客岛亦派人做出了邀请。

按说,若是符合礼仪的做法,几派掌门约定前往,一艘小船足矣。

但又仿佛约定好一般,即便拥有了上岛资格,几乎所有势力,都带上了大量部队。

那汹汹的架势,又哪里像是前去做客,喝什么腊八粥的。

只怕就连侠客岛主人亦想不到,这次请来的竟会是这般恶客......

..........

海上航行,最是无聊不过。那广博的碧蓝海面,初见让人觉得心胸开阔,仿佛可以容纳百川。但见多了,却反是让人烦闷。

实在太过单调。

而且出海不等于出门,平日里虽说系统没有给予直接传送。但若乘坐特定马车,还是可以大大缩短旅行时间。甚至若肯花钱,专门请人定制传送符,也不是不行。即便是那些马车不通达的地方,凭借着江湖高手过人的轻功,速度亦是快逾奔马。

但在海面上,纵使江湖高手,也只能等待着船只缓缓行驶。除非拥有赤兔这等绝世名驹,亦或者修为达到了传说境界,才能让自己、亦或者小部分人先行渡海。

轻功能够踏波,和足以渡海,那完全是两种概念。踏波者一流足矣,渡海者非绝顶不能。人力有尽时,若不成就地仙,终究是一介凡俗。

好在,紫宵号足够奢侈,甚至连消遣解闷的设施亦是不少。况且江湖中人,哪会有这般容易浮躁。

匆匆,月余。

..........

依韵走出船舱,登上了船头。

深深吸了一口清气,整整坐关近月,不眠不休自修,纵使是他,也不由自主在这海风中露出了享受的神态。

旁人只看到传说的力量,或羡慕、或嫉妒,又有几人,看得到传说的付出呢?

对于传说,纵使是一次多余的呼吸,亦是那般奢侈。

举目远眺,凭借着非人的目力,远处一座孤岛已经若隐若现。

其实依韵也有些奇怪,不知究竟从何时起,自己变得越来越强悍。不是指修为,而是一种本质。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常人数日就要暴毙,可他如此一月,半点事情也无。

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不可能得到答案的事情。根本上缺少资料,他有怎么会知道,S级和凡人的区别呢?

没有天地元气,并不意味着,达到S级就没有半点好处。就像那不渡天劫的,超凡就是超凡。

原本剧情中没有的,当这个世界真实出现在轮回空间,也就会生出一些莫名的变化。

一切原本所谓资料,尽数只能作为参考。

死搬攻略,最终只会死的很惨,楚翔,可还记得这些?

..........

楚翔眺望着,远远的,他就看到了无数或大或小的船只,围绕着那孤零零的侠客岛。

其中最突出的,若从他此刻所在的方向望去,无疑是一艘黝黑的钢铁巨舰。

与旁的船队相比,那艘巨舰,完全就是海中凶兽。

“紫宵号”。

楚翔唇角,微不可查的翘起。

第七十七章 陷地(上)

迎风破浪,两艘同样比周围船只高出不少的巨舰,缓缓朝着那艘停在海面上,霸占着偌大地盘的黝黑巨船驶去。

天上鱼鸥盘旋,海中鸟人喝骂。

却是“神霄号”一路张扬行驶,溅起巨浪很是把不远处几艘“小船”掀的打着旋儿,翻到海里。自然,那些“小船”上原本待着的江湖散人,还有一些同来者,不忿叫嚣起来。

但这也无可奈何,通体黑铁打造的“神霄号”,原本吃水就要比旁的船只更深。那动力,自然也要比一般同等体积的舰艇大上十倍。

黑旗建船的时候,原本怕也是为了战争准备,又哪会顾忌行驶起来动静会有多大呢?

本来一路行驶,两艘巨舰同样巍峨,那“紫衫号”还是经过神宗匠师重新整修、加固的。倒还不觉得“神霄号”有什么不妥,但此刻放到船队里,这肆无忌惮的“神霄号”,就显得过分霸道了。

楚翔当然也知,是己方理亏,但他脸上,却连半点愧疚的表情都没有。

冷冷的扫了远处早已退开的中型船只一眼,尚在不远处喝骂的,那“小船”上呆着的,只怕连来人是谁都不清楚。

蝼蚁,就要有蝼蚁的觉悟。

冷冷朝着身后宗内培养的操船手瞥了一眼,楚翔淡然道:“这江湖,居然还有人敢对神宗出言不逊,还愣着做什么。”

那名身兼船长之职,一直侍立在楚翔身边的神宗弟子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然的狞笑。

“弟子明白了。”

轻声退去,似乎是怕打扰了楚翔欣赏远景的情致。

不多时,紫衫号船身两侧,就传来了打开舱门的声音。

“轰隆!!!”

巨大的炮声中,水花四溅。那骤起的道道白光,在那同样卷起的白色浪头下,是如此不起眼。

却是远处神霄号甲板上,剑洗心见到这厢动作,已然明白了楚翔心意,率先朝那些不肯退开、甚至叫嚣着的“小船”队们发起了攻击。

船身上密布的炮口,让原本义愤填膺的江湖散人们瞬间清醒。

直到这时,他们似乎才发现,这两艘庞然大物,俱都是全副武装。

而能拥有这般巨舰的宗派,江湖也屈指可数!

惊慌着退去,炮声连绵。

楚翔远远凝望着“紫宵号”上那一道紫影,对于声侧发生的戏码没有半点观望的兴致。

事实上,除了那隆隆炮声,还能听到什么呢?

惨叫也好,飞溅的海水也罢,怕是如何,都不可能传到、溅上那足足五十多米高的甲板。

“依韵哩。”

紫衫忽然指着远处的大船,那平台上站着的一星小点。

但不拘是紫衫,还是楚翔,却都能清晰的看到,一名身着紫袍的男子,正在朝着他们微笑。

..........

三艘巨舰合做一队,神剑盟的旗帜被彻底亮起。

先前在无妄袭击下幸运逃生、犹自愤愤的江湖散人们,但凡见到那面旗帜的,无不颓然。

一时间,神剑门舰队周围十里,所有船只自发让开,没有了半点不和谐的音符。

当然,除了情衣,偶尔将狐疑的目光瞥向那奢华的“紫衫号”......

那和某人曾经形容的宝船,实在太过相似。

所有头目,亦或者上的了台面的神剑门高手,都在三艘巨舰交汇到一起时,自发跃上了楚翔所在的“紫衫号”。

大部分人,主动朝着楚翔紫衫、依韵几人行礼。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任务,不会是上岛喝粥那么简单。战前会议,总是不可避免的。

而恰在此时,隔着岛屿,和神剑盟方向遥遥相对的。华山神州联盟,亦在小剑坐镇下,召开着临时战前会议。

领悟太玄经的条件,太过苛刻。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岛屿强行夺下。

这些江湖人,那是来者不善啊......

..........

清风站在刻满字符的洞壁前,他知道,若他愿意,这参悟原版《太玄经》最后一点关隘,瞬间即可破除。

但此刻,还不是时候。

转身,看着脸上写满希冀的两位老人一眼,清风淡定的,点了点头。

两位老者立时大喜,然而随即,又挂上了担忧。

功成之际,岛毁之时。

“两位岛主,真的不愿意离开?”

清风淡然问道。

那形容枯槁的龙、木二岛主,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坚定的点了点头。

齐齐朝着清风鞠了一躬,为首的龙岛主,平静的说道:“我二人生便在这岛上,这一世,终将与此岛共存。小友能在临终前,让我二人一了心愿,已是天大的慈悲。只盼翌日小友能够照拂好我侠客岛一脉,为我龙、木二族留下一点香火传承,如此足矣。还有那腊八粥的配方,万万不可落入奸人手中。”

清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木岛主,略作沉吟,便点头应下。

正待再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却有一名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不好啦,不好啦,那些江湖匪类,攻上岛来啦!!!”

那青衣小厮,边跑变喊,闪电一般窜入洞内。如此轻功,放到江湖,最少也是一流之属。

龙、木岛主两位岛主齐齐转身,看着那名慌张的小厮,脸上明显带着不悦。

“何事如此惊慌,来者可曾通名?”

那名青衣小厮,仿佛没了往昔对于龙木两位岛主的畏惧,嘶声吼叫,神智显然已经不清。

“不好啦!来人自称华山小剑!打上来啦!打上来啦...”

那名小厮边吼着,口中竟是溢出了星星血沫。

龙岛主一步抢至,仿佛瞬移般出现在小厮身侧,一把将他扶住,握住其脉门。

“噗!”

青衣小厮一口逆血喷出,原本亢奋充血的眼睛,渐渐无神。

与那望向自己的木岛主对视一眼,龙岛主缓缓摇头。将那生机渐逝的小厮,平放到地上,原本不悦的脸上,挂满怒色。

“夺人心智,好歹毒的魔功!”

龙岛主一声低喝,看向清风,平静道:“小友,你我皆是善心,本想让江湖同庆神功出世。不想如今的江湖人,已然变得与匪类无异。我二人今日怕是难得善终,亦无望再见到神功出世。此刻我等便去将那些匪类阻在洞外,还望小友即刻领悟神功,速速离开岛屿。”

说罢,也不等清风回应,与那木岛主,齐齐闪出内室。

清风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缓缓摇头。

..........

却说楚翔一行人,落后华山众人半步,亦是攻上了岛屿。

但不同于一味挺进的华山众徒,神剑盟,那是见人就杀。

侠客岛弟子?杀!

华山、神州盟弟子?杀!

江湖散人?杀!

凡目光所及,只要非本盟之人,皆可杀!

一时间,以小剑为首的华山联盟弟子,腹背受敌。

但这一切,小剑全都看不到。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在意,此刻的他,已然离内室不远。

便在这时,一紫、一金、一红三道流光闪现,沿途也不知屠杀了多少华山联盟弟子,却是三大传说,携手赶来。

楚翔随手,将一名侠客岛弟子打成白痴,抛入洞内。这是他今日,出手击杀击伤的第两百五十七人。

比起犹能记清数字,楚翔无疑是三人中,出手次数最少的。但无奈,一手抱着紫衫,还要施展强制穿越。又不能暴露紫衫身怀神功,勉强能跟上依韵、喜儿脚步,已是不易。

但他亦是颇为自负,三人中,唯有他能带着旁人,强行施展强制穿越。

这便是资本!

三道流光落地,化作四个身影,其后不久,一道白光亦是落地,变成一名如剑挺拔的消瘦青年。

淡淡的扫了流云一眼,有些诧异对方身法竟也这般高妙,依韵看向小剑,冷笑道:“怎么,小剑盟主,难道想吃独食不成?”

楚翔淡定,喜儿浅笑。面对众人阻路,小剑沉默了。

周围喽啰尽数退去,当下,整个神州帮联盟,只有在小剑帮助下成功领悟唯我意境的不存一人,有资格站在此处。

二比五,绝对劣势下,晓是小剑,也没了翻天之力。

神州帮联盟,仅仅高端力量,的确比神宗差了不少。且不说盟内掌门高手离得尚远,即便立刻出现,又有何用?

绝顶高手,在神宗面前,不值一提。若不暴露天盟,又不肯明摆着承认和天刃的关系,小剑始终要处在挨打地位。

“一起。”

小剑木然回答,而这时,一白一灰两道人影,齐齐闪出洞外。

“来者通名!”

依照江湖规矩,龙木两位岛主自然不屑偷袭,出手之前,还不忘喊上一声。

只是,回应他们的,却是三道彩色流光,加上一片青蒙剑幕。

“华山,小剑!”

“白痴...”

剑幕和紫光中同时传出了意思截然相反的两道声音。

青色剑幕正面迎向修为明显较强的龙岛主,甚至隐隐将木岛主也牵制在内。

三道异色流光,却如同约定好般,齐齐划了个弧线,自三面将稍稍落后的木岛主包抄。

三大传说,竟是准备联手欺压修为弱上不止一筹的木岛主!

而正是此刻,并未出手的不存,脸色不善盯向了紫衫。

世人皆知,神宗宗主楚翔唯一的软肋,便是最最疼爱的夫人紫衫。

但这条软肋,往日总是被无数硬刺包围...

第七十八章 陷地(下)

侠客岛,早就因《太玄经》之故闻名江湖。

然而除了昔年黑旗机缘巧合,行走江湖之时遇到了赏善罚恶二使,得以入岛做客。

整个江湖,在此次大型任务之前,知道侠客岛所在的,绝对不过一掌之数。

往日,侠客岛总带着淡淡的神秘,平静的隐逸在大海深处。今日,也许实在是那种堪比桃源的安逸生活遭了天妒,上天才会借系统的手降下如此灾祸。

悲兮,哀兮。与世无争的侠客岛弟子可有错焉?

漫漫江湖,白骨铺路。想要在这疯狂的江湖独善其身?不过是一场大梦。

可惜龙木二岛主,致死都未从梦中醒来。

若这方世界中的侠客岛,亦有剑三世界中那个侠客岛那般势力的话,何人又敢轻摄锋芒。

三道流光,代表着江湖中最顶尖的三股力量。即便不考虑其背后势力,此三人本身亦早成了神话。

若他们当真诚心联手,莫说区区一木岛主,便是那合该超脱的,便是三清殿的人仙,藏经阁的罗汉,可能挡住?

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木岛主,一定不能!

气机牵引,方一出手,龙岛主就被小剑牵制住,就连木岛主,都在那破尽万物的独孤剑势下,进退维谷。

独孤九剑,源自独孤求败、那完全版的独孤九剑,委实太过可怕。至于究竟是小剑成就了九剑,还是九剑成就了小剑。在那无匹青芒之下,这已然不再重要!

蒙蒙青幕,就像飞流直下的瀑布,浩浩荡荡自正面朝着二人裹去。然而就在龙岛主双掌平推,沛然内力勃发之际。那幕状剑影倏然一变,化作刺猬般的球体。一个瞬间,七十二道实体剑气逸射而出,带着咻咻剑鸣,俱都朝着龙木二人动作间破绽刺去!

龙岛主也就罢了,脸色虽显骇然,犹自仗着过人的内力强行变招。手掌一推一翻,那掌势却自出海猛龙忽然化作翩翩彩蝶。磅礴奔涌的内力化整为零,随着梦幻般纷飞的掌影将所有袭向自己的剑气一一拆解。

木岛主,可就惨了。原本,他的修为比起龙岛主就差了一筹,更重要的是,小剑这一招,几乎生生就将他定在了原地。

若是继续突进,两厢速度叠加,那破招之剑势必不是他能抵挡。若要勉励抵挡,唯有硬抗一途,只是如此作为,岂不是明摆着成了靶子?

无奈,愤慨。

剑光来袭,流光在侧。电光火石间,危局已成,在容不得他犹豫半分。

惨然看了身前那高大的白衣老者一眼,木岛主脸上露出几分狞色,竟是对那袭来的剑气不闪不避,直接朝着一侧紫色流光冲去!

“轰!!!”

“不!!!”

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凄厉的嘶吼自岩洞深处传出,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分明带上了磅礴的内力,让外间犹自相互残杀的两方势力,动作间都稍稍一缓。

不明所以的朝着内洞深处忘了一眼,剑洗心看着有些愣神的敌我双方人员,脸上一阵冷笑。

“杀!”

手起剑落,杀戮在起。

今日,势必要将到来的华山联盟弟子全部埋葬在此!

..........

杀戮、杀戮。

外面的杀戮,依旧未歇,人实在太多。

但两方势力首脑,却已经聚到了一起,踏着龙木二岛主的尸体,继续前进。

很多时候,残酷的杀戮本没有意义。就像很多时候,敌我的关系,又是那般微妙。

几大传说间,相互顾忌着,相互,又有着自身难言的顾忌。但对于下属,却都采取了纵容的态度。

也许,至今未伤根本的小剑,犹存着将楚翔拉入天盟的想法,毕竟他同样挂着天盟盟主的名头。但又或者,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决定将一切“意外”,统统抹杀。谁又能猜到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到底会知道多少,到底心中怎生设想呢?

但至少,从最开始,在楚翔的列出的名单中,小剑就是必杀之人。

..........

“其实,我始终不甚明白,那些家伙,究竟在想什么。但这无关紧要,我肯定,他们亦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凡人,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只要清楚自己所思、所虑、所求,如此足矣。”

“其实,我从来不害怕猜不透别人。我只害怕,猜不透自己。”

..........

颓然看着紫衫,不存最终没有出手。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紫衫,总让不存觉得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源自心灵的战栗,就仿佛动物遇上危险本能的警兆。

若这种毫无根据的警兆,尚不足以让不存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身侧那并未出手的白衣男子,那如剑般锐利的眼神,直刺的她心中发寒。

那名男子叫做流云,之前叫做刑无名。这些,盟内私密资料都是有记载的。

理论上,流云应该就是刑无名。但刑无名,决计没有这般可怕。

究竟是资料过时,亦或者二者本非一人?不存不知,但已然即将超越绝顶的她,却仅仅因为对方一个眼神,断定了败局。

瞬间的犹豫,瞬间做下决断。也恰是这瞬间,木岛主自爆身亡,轻伤的依韵抽身而退。

不存失去了,那稍纵即逝的翻盘机会。

但谁又说得清,这机会是否当真存在过呢?

..........

木岛主一死,纵使愤怒的龙岛主拼上了性命。然而三大传说夹击,依旧在数个回合之内,完美的将这已经超越绝顶的高手击杀。

足矣傲视江湖的龙岛主,比之传说,依旧有些差距......

踩着染血的白骨,忘记了身后的杀戮。几大传说神色各异,或淡然,或微笑,亦或者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踏入了最深处的洞窟。

身后,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躺着龙岛主尚算完整的尸体。这片通往密室的空地,却在传说离去后,久久无人涉足。

见到敌我双方盟主入内,原本跟随在小剑身边的华山弟子折返朝洞外杀去。至于为什么还要杀戮,连敌方首脑都已经入洞。这本就没有、也不需要答案。

杀戮,无需理由。或许,仅仅因为血流的太多,不得不杀。

...........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侠客岛最大、也是最深处武藏秘*洞中,却是分外安静。

洞内,四壁都镶嵌着明珠,柔和的光芒,将宽大的岩穴照得有些幽幽。

入目的场景,却是让几人一愣。微不可查的,楚翔、依韵、流云,齐齐堵到了洞口...

..........

清风转过身来,迎上的,恰好是喜儿愕然的神情。

除了面无表情的小剑,事实上,连不存都愕然看着清风。

任谁拼死拼活打到此处,却忽然遇见了一个早就认识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清风扫了几人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刻满蝌蚪字符的石壁。

喜儿忽然呵呵轻笑起来,而小剑,若有所思。

“依韵、楚翔!你们什么意思!”

好似这才发现神剑盟几大高手行径不妥,不存大声责问起来。

喜儿呵呵轻笑着,目光却是一片冰冷,复又交替在空洞、迷离间。踏出一步,站到了小剑身侧,与楚翔几人,默然对峙。

楚翔将头扭过一旁,看都不看不存一眼,依韵亦是这般。

不存不禁愤怒,只是小剑尚在思索,她也不敢独自朝着传说出手。

“下面,有东西?”

小剑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不存诧异。

楚翔淡淡点头,直视小剑,复又看向喜儿。

“不错,下面,有我需要的东西,陪我走一遭吧。你们知道,没得选择。”

三个半传说,若想将两名传说困住片刻,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小剑沉吟片刻,随即点头答应,却是表明自己不会出手。只是喜儿......

“呵呵呵呵呵......我不会...留在这里...你们...拦不住我...”

依韵眼神一凝,身形一闪,跃入洞内。隐隐和楚翔互为犄角,将喜儿夹在了中间。

楚翔却是,半点出手的意向都没有。

“你若想出去,我不拦你,甚至连我自己,也会放弃原本的计划。但只要你今日离开此处,神宗就会不计代价灭杀乐儿几人。若你当真觉得,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挡下整个神宗,或者想要拉上那些隐居的灵鹫宫高手一起送死,我并不介意。”

“想想吧,若我们都被困在此地,没了传说,江湖中还有多少人是乐儿她们的对手。而且我先前就吩咐过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神宗,不会向灵鹫宫出手。”

楚翔的话,让淡笑着的喜儿,沉默了下来。迷离的目光变得清明,纵使依旧闪烁着锐利的寒芒,终不复疯狂。

而恰在此刻,一抹红影自洞外掠来,一个闪烁,带起一溜残影,出现在这情势诡异的对峙中。

群芳妒!

..........

群芳妒一愣,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遇到的会是这种情况。

在几大传说面前,此刻的她,的确还不怎么够看。但不论如何,被喜儿送入皇宫,让葵花皇后调教一番后。此刻的群芳妒,毫无疑问超越了绝顶,不会比那龙岛主逊色半分。

一颗小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喜儿抬头,木然朝着楚翔道:“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楚翔点头,而这时,正随着喜儿话落,楚翔动作。

清风身上白光闪烁,整个侠客岛一阵剧烈震颤。

地面,开始龟裂,露出的是深不可测的地洞。

尚未了解情况的群芳妒一阵惊慌,正待抽身退走,却不想被身旁楚翔一把按在肩膀上。

“别动!”

......

轰隆!!!!!!

第七十九章 阴泉

世有黄泉,极于九幽。

一瓢甘饮,忘彼烦忧。

苍茫大地,浮浮沉沉。唯那碧落九幽,不曾动摇半分。

世有三果,蟠桃、草还、昆仑杏。

世有三火,乾阳、三昧、红莲业。

世有三水,弱水、真水、孟婆汤。

先天之物,终究只存于传说。

后天之灵,又各有所极。

然那九天碧落,除了成就仙道者,何人敢往?

那九幽黄泉,纵使无有阎罗十殿,谁人愿至?

可悲,可笑。这苍茫大地上,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力可通天,意能彻地,终究不免为了搜寻一些奇物,堕了天罗地网。

除却十大高等位面,得天独厚。无数巨擘割据一方,不尊天地赦令。天上地下,灵药异宝尽是有能者居之。那数不尽的中等位面,难道就注定了凡人终无脱天之力?

有异人者,自称方士,亦或炼金大师。不修道行,不通法武,却偏偏尽显横溢才华。

聚后天之极,凝先天之灵。但凡奇物,无有不天开异想......

一段段莫名的文字,划过楚翔脑海。福至心灵,侧目朝着远处平台上那池碧波望去。看着那幽幽溢出的森寒之气,他终是知道,此次并未白来。

那处寒潭的核心,尽是一滴阴泉之水。

..........

却说清风领悟了太玄经,这不知哪位奇人建造的岛屿,尽在瞬间崩塌。

一些处在洞穴外围,亦或者轻功极佳的高手,尚来得及在巨变中逃出生天。但其余多数,却尽数埋葬到了深海之中。

这次神剑盟和神州帮相争,尽落了个双亏之局。

神剑盟虽说损失人员较少,但毕竟是内门精英。华山联盟则更惨,被人堵在里面,几乎全军覆没。

终究,谁也没能捞到好处。但这仇,却是结的越深。

五大传说,在楚翔设计之下,尽数未能及时离岛。

但说来也奇怪,这最里间岩室地下,竟然非是无尽海水,亦或者深层岩脉,而是整个中空!

就彷如神宗地下监牢,自成密室。

只是这密室,却要大得多,深得多,也宏伟的多!

依韵几人只觉大地一阵颤动,而后整个自中间开裂,身不由己往下掉去。

好在事先楚翔已经或明或暗表示过,这侠客岛内有乾坤,倒也并未让众人太过紧张。甚至几大传说,犹有闲情观察着周围环境,估算着下落距离。

一千五百七十七丈,比起万丈神宗,当然是小巫大巫。但身处千丈海底,将近五千米深度,晓是众人都有准备,心中亦不怎么好受。

一个横移,楚翔抱着紫衫,如同棉絮般飘落到地。其他诸大高手亦复如此,卸开无穷冲力。对于S级强者来说,高度根本不是问题,摔死只会存在梦境。

众人立定,自主分开两派。那原本和楚翔一道前来的喜儿,尽是站到了小剑身旁。

也不奇怪,身处异地,自然是要联弱抗强。再怎么算,喜儿都不是神剑门的人。

楚翔却对此不甚在意,自顾张望。他原本,就没有在最终战前动手灭杀某些人的打算。

众人立足之处,却是一块不小的圆形空地,约莫有个数十米方圆。

远处,极目可见,是一块更大的突起平台,面积至少是此方三十倍。看得出,这厢只是自上而下的通道入口,那侧才是主要阵地。

平台中央,镶嵌着一池森寒碧水。那寒气,即便隔着百丈距离,众人亦能深切感受得到。

不用招呼,在楚翔带领下,众人朝着平台进发。

顶上通道早被落石封死,若非通道呈漏斗状,底部恰好被一块巨石卡主。只怕众人,就要被埋在碎石里了。

简而言之,这处联通外界的通道,却是彻底废了。

来到碧潭旁,紫衫急不可耐挣开楚翔,雀跃着跑到池边梳洗。

一番独具风味的短程旅行,却是将众人都弄得有些灰头土脸。毕竟在通道时,谁人也不敢保证下面究竟还有多深,亦或者底下有些什么。自然不会过分张扬,放出缤纷内劲来护体,自甘为靶。

不仅仅是紫衫,喜儿、群芳妒、乃至不存,都先后离群,走到了寒潭附近,开始梳妆。倒是几位男子,分毫不在意些许尘埃,尽数观测着周围环境。

抬头,是一片岩层。环顾,是四方绝壁。

除了最先通达此地的圆形空地,除了尚未探测的碧绿寒潭,这里竟是一方天然囚笼!

小剑心下微微有些诧异,连依韵都狐疑的看了楚翔一眼。毕竟,众人来到此处皆是他的功劳,若要困死在此,岂非自掘坟墓?

楚翔倒是淡然,扩大了不少的精神领域展开,整个广场,连同寒潭,包括那绝壁背后的景象,统统映入脑海。

表层的土石,内里竟是完全由金属所铸。刨开土石,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牢笼。

中间是一个宽广的圆形平台,正是众人此刻所在。一侧除了稍小的、几人最初落足之地。尚有被掩在土石后的八座广场,大小约莫为平台一半,呈八卦分布,与平台相连。

而机关所在,亦被无孔不入的精神领域探测到,竟是在众人最开始落足的地方。

那机关本就细微,加上表层完全用数寸厚金属封死,想要自外部发现,除非依仗精神领域,否则基本没有可能。

而且若是执着于明显更加显眼的寒潭,亦或者这处巨大空地,那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出路。

谁又能想到,这精妙入微的囚笼,出入口竟然设计的好似电梯一般笔直呢?

至于更远之处,亦或者两旁的金属壁垒究竟又多深,楚翔并没能探测出来。非是精神力不济,而是那金属墙壁,厚度只要超过米许,竟能完全屏蔽精神探测。

这用来铸造牢笼的金属,明显亦非凡物!

这侠客岛原主人,分明懂得修真!!!

..........

探明情况,楚翔自是不慌不忙。随意拔出腰间软剑,用内力激发笔直。电射而出,钉在远处山壁上。竟是直没剑柄,发出金铁交际之声。

几人一惊,就连喜儿都朝着声音传来之处侧目。小剑板着面孔,走到那厢,挥起一掌,将表层岩壁连同软剑一齐打得粉碎。钟吕之音下,尽是露出了内中分毫未损的一块黄铜色金属墙壁!

小剑何人?!五大传说之一!如此一掌,连玄铁软剑都打得粉碎,莫说什么金属,即便是金山,都要打成齑粉。但这看似普通的金属墙壁竟然分毫未损,何等诡异!

“何意!”

漠然朝着楚翔低喝,小剑目光一片冷淡,已是带上了些许怒意。

任谁被困在这等绝地,心情都不会太好。

楚翔故意将头扭过一旁,看也不看小剑。随手隔空拍出八掌,隆隆闷响过后,却是将这块绝地打通了八处!

“自己找地方住,想要出去,就给我客气点。惹恼了本座,就在此地陪我渡过余生吧。”

同样冰冷的话语,却是将小剑堵得哑口无言。

只是小剑本就不是服软之人,虽说本身不带感情,并不代表就没有好恶。

事实上,作为亲生妹妹,紫衫在他心中,终归是特别的。而楚翔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只怕若非紫衫之故,早在多年前,就被他纠集一众天盟高手轰杀了。

也不辩驳,小剑抽出东升华山,狠狠朝着墙壁砍去...

叮叮脆响中,大块金属斩落,楚翔却是看也不看那方。

徒劳之功,有什么好注意的。

用上界神兵破坏修真界金属,这并没什么好赞扬。事实上若是十大神兵,亦能产生这般效果。修真界金属,毕竟只是多了几分玄妙,本质终是后天。况且能被人用来铸造偌大的囚笼,想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莫说手执神兵,即便是空手施展六脉剑气,只怕也能造成一定程度破坏。

但天知道,这墙,究竟有多厚...

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示意清风流云将紫衫护住,而后又朝依韵颔首。楚翔一头,栽到了寒潭之中...

远处小剑见了,却是心中意动,也不再做那徒劳之事,同样几个闪烁,跃入寒潭。

极端理性,总能在陌生环境中带来最理智的判断。

楚翔这般作为,若非机关就在潭底,那么里面,也必定有他所求之物...

..........

盏茶之后,小剑浮出水面,青白的面色,显然是内力大损。

众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小剑却是一个纵身,跃至潭边。

“这潭,早该冰结。”

简洁的话语,说明了所有情况。

这水里,实在是太冷了。只是究竟要什么程度的冷,才能让传说都受不得呢?

紫衫轻抚水面,亦不过稍稍感到寒意。只是看着小剑那苍白的脸色,不难想象深处究竟是何等情况。

依韵有些好奇,很想尝试一下,他这极端阴性内功者,可以潜入水底几何。

但比他更快,一抹白影跃入湖中。却是始终和众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酷酷站在紫衫身后的流云。

平静的,足有十数丈宽的湖面,激起一抹涟漪。

..........

“流云,下来。你本质不济,灵虽大成,却不够凝练。”

“此地,当真让我惊喜。”

有些话,心意相通的,外人却不可能知晓。

所谓心有灵犀,未必就要一男一女。很多时候,对于真正剑客来说,手中的剑,比之三生爱侣,更加来得通灵。

心之所极,剑之所致。意念若速,锋芒化光。

心剑、意剑。

道剑。

第八十章 寒螭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然九乃虚数,意寓极多。龙性本淫,一方祖龙,忝为先天生灵之一,也不知留下了多少子嗣。

但不拘如何,祖龙却实有九子,神通广大,自成一族,堪比上古凶兽。比之那四海龙王,江河鱼龙,亦不知强出多少。

一子囚牛,二子螭吻,又有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除了老八负屃好文,其他皆是好勇斗狠之辈。

又有螭吻,生好吞、性甚淫。其口巨如吻,吞天之能仅次饕餮。其意奸诈,淫*念秉承龙性,亦不知留下多少旁族。

祖龙,早已在传说中陨落。即便是祖龙九子衍生出的九族,亦退出神话舞台。也许,在那神秘莫测的十大高等位面,还有祖龙九子的身影。但在初、中等位面,却是早被人断定绝迹。

寒螭,不是螭吻。而是螭吻与海蛇、海虬之属杂生。然在螭吻一族旁系中,寒螭却无疑拥有得天独厚的潜力。

每一头成年寒螭,最少都拥有S级巅峰的力量!

此等族群,若非繁衍困难,已然足矣和九幽炎龙这等高等位面中的望族,相提并论!

即便是一头成年水龙,也未必能天生便拥有S级巅峰的力量!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被四海龙王定义为旁系中旁系的水族,却要比他龙宫嫡系更加强横!

只是,区区四海龙王,又哪有划分龙蛇的资格呢?

不论如何,若按照祖龙血脉来论,多少能沾上一丝的寒螭,却是比那以外貌划分档次、与祖龙毫无关系的水龙,纯正了不知多少。

一条寒螭,即便在中等修真位面,也是少有的稀罕物。楚翔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当真能遇上这等好事。亦没想到,那自以为不过得了战斗传承的神性记忆,竟会蕴含这般多的讯息。

原本,简简单单的战斗,终归要涉及到各方各面。譬如战斗对手来历、弱点、天赋神通之类,终归是要交代。

只是作为凡人,每次能够容纳的知识讯息实在有限。若是一股脑儿灌入,最终只能爆体而亡,连意识都消散掉。

简简单单的战斗,从来不简单。一刺一划,皆有如此为之的理由。神之传承,哪怕仅仅战斗上的传承,又岂是简单的灌输?

..........

森冷的湖水,直入骨髓。

若一定要按温度来计算,只怕这湖水至少也是零下百度。但实际上,这寒意,却非来自温度本身。而是另一种程度的,阴冷。

踏足湖底,楚翔收敛起全部声息。身旁站着的,却是后来的流云。

二人皆是非人之辈,即便不将内力外放,也足以抵御那恐怖的阴泉寒气。

举目朝着不远处望去,一点红光在黑沉沉的水底明灭不定。

黑暗挡不住楚翔的视线,亦不可能阻的了流云锋芒。

一条海虬,逡巡在一点明黄色水珠周围。那粒细小的水珠,仿佛已经和周围湖水融为一体,变得一般无二。若非本身对其有些了解,若非身体感官早已超出凡人界限,即便是楚翔,也难发现这隐藏在湖中的异宝。

海虬不是海虬,没有什么海虬,有这般巨大的鳄吻。亦没有哪条海虬,眼睛能够发光。这是一条,纯种的,尚未成年的寒螭。

那粒看似和周围湖水一般无二的明黄色水珠,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水珠,而是一滴,极阴地泉。

在灵识中,那滴阴泉和周围湖水温度一般无二。只是楚翔却清楚的知道,一池寒意,俱都来自那看不出分毫异状的黄色水滴。

究竟是天降奇福,还是误入宝窟?

这已经不再重要,有主之物也好,无主之物也罢。

若是换做“冰魄炎晶”那等几乎完全无用之物,楚翔还能淡然待之,甚至表现得不屑一顾。但是换了明显能提高自己实力的奇珍异物,管他天王老子。且不说有主没主,即便有主,那主人也未必能轻易降临此界,甚至降临时,还有没有白衣,也是两说。

很多时候,即便明知是拆东墙,补西墙,但燃眉之急下,也顾不得那许多。

恰如此刻,楚翔所思,半点都不是考虑后果,而是如何完美将这寒螭幼兽擒杀!

莫要欺它尚未长成,这寒螭幼兽,最少也有S级以上实力。甚至,若算上它那天赋本能,可怕的防御。即便是传说遇上了它,也要头疼。

这完全是老虎拉乌龟,无从下口。

“磨吧。”

流云忽然,淡淡的在识海中传音。

本自一体所生,且不说来处本就源于楚翔。单是此刻人剑同体,即便将流云看做楚翔的分身、子嗣亦不为过。自然,楚翔所虑,流云也知道。

少有的,剑灵流云,居然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楚翔倒是不以为异,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心意相通的流云,所能给出的答案,也就是他本身心中最好的答案。

..........

五大传说陷入海底,至今已经月余。

所幸,各派掌门俱都仗着非凡轻功,逃出了生天。

自然,差点陨落的怨恨,就在危机过后,在这江湖上,彻底爆发!

血刀刃、紫心人、仁、天道子、霸天联名发出掌门公告:“凡我派弟子,遇神剑盟成员,杀无赦!”

面对这种状况,作为神剑盟目前最高代理人,神宗唯一归来的长老剑洗心,直接作出了最简单的回应。

杀!

杀戮,无需理由,只要足够的愤怒支撑,江湖人,执刀者们,无所不为!

“没有传说的江湖,原来,尽是这般轻松。”

不知为何,许多门派掌权者们,在这一刻,尽然生出了类似的想法。

没有传说的江湖,才是真正的江湖。否则,即便力量再强,势力再大,也要生活在传说的阴影之下。

传说,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神祗,俯察着大地。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头上,盘踞着一尊神!

万五千丈神山之巅,剑洗心俯瞰着大地,看着一张张门派新秀振奋的面孔,忽然将头转向一侧,眺望远方,冷笑......

在那极西之地,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叫做缥缈峰。

灵鹫宫殿门外,乐儿驻足一块突起的山崖上,看着江湖,不屑嘲讽。

“杀吧,杀吧,很多年前,你们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杀戮。最终,为了不被欺凌,怒极反抗的喜儿,反倒被你们归为魔道。”

“杀吧,杀吧。神剑盟,神州帮。你们的愚蠢,终将让灵鹫宫,成为武林至尊!”

不知为何,乐儿忽然,也似喜儿一般,诡异的轻笑起来。

“呵呵呵呵呵......”

“江湖,在笑。开心吗,他们一定杀的很开心吧。喜儿一直都是对的,这江湖,早就疯了。”

“杀吧,笑吧。呵呵呵呵呵......”

乐儿站在崖边,自言自语。

没了两大传说的神宗,已经不再是圣地。没了不败传说的华山,再也不见九剑锋芒。

“杀吧!杀吧!当你们都杀的眼红!杀的兴起!杀的忘乎所以!就不会在乎该杀谁!不该杀谁!”

“神宗弟子,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拿起刀剑,砍向敌人!”

“灵鹫宫?想独善其身,做梦!”

“没了楚翔,没了清风,神宗还有我剑洗心在!”

“懂吗?不懂吗?其实我早就懂了!”

“不懂得,是你啊!”

“曾经那个让我仰望的男人,不该拥有感情!”

“极道杀心!太上无情!”

“放心,为了还你救命之恩,我一定会,帮你!”

“杀吧!杀吧!”

神山之巅,那离月光最近的地方,剑洗心双目赤红,盯着苍穹,好似在那背后有些什么,不住冷笑。

“想和我斗?做梦。”

那疯狂的红光,直冲斗牛。与这杀意澎湃的目光相比,某座深潭中的寒螭,那弱得可怜的凶气,只是玩笑。

..........

“究竟是你不懂,还是我不懂?”

“究竟是你太执著,还是我放不下...”

脑海中一阵眩晕,楚翔已然再度,挺剑而上!

整整一个多月,每日最少要入潭和这寒螭斗上数个时辰。渐渐的,楚翔在水中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来,渐渐的,对于战斗环境的操控,对于外力借用,楚翔明悟的越多。

楚翔不是依韵,没有忘我意境的他,无从通过意念来借助周遭外力环境。若是依韵,也许能够轻易在海中撑出大片水幕,几无消耗,但楚翔不行。

只是,他同样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可怕悟性。

寒螭,也许的确拥有强大的耐力,但在强大,也终有尽头!

..........

灵鹫宫中,乐儿端坐在主座上,看着手中书信,脸上阴晴不定。

在这游戏般的世界,无疑,最快捷的通讯方式便是千里传音。

但总有些人,固执的认为这种方式并不安全,甚至并不可靠。宁可用慢上许多,也更可能被泄露的原始通讯手段。

简短的便签,紧紧握在掌心。乐儿脸上颇为犹豫,但终究,狠狠将信件,捏成粉末。

“传令,召集......”

带着些许绝然的声音,远远从大厅扩散开来,传的很远,很远...

那几百年不曾动作的灵鹫宫,如同蛰伏许久的异兽,慢慢露出獠牙。

..........

“护法大人,真要这么做吗。难道,不用和明月护法知会一声?”

“哼!有我和剑洗心长老的调令?难道还不够吗。”

“这......”

“若是他们还不够,那么加上我呢?”

“啊!阿修罗护法!属下遵命!”

第八十一章 困神(上)

抬头不见天,低头顾影怜。

看着那深邃彷如无尽的碧波,楚翔敛眉凝思。

这已经是,他被困在此处,第二个月了。

虽说一切都尚在掌控之中,原本这般困境,亦是出于先前一手策划。但那条寒螭可怕的耐力,也让他颇为无奈。

不同于他和流云二人俱都修炼有成,攻击力、恢复力皆是超凡。那条尚未成年的寒螭,明显只是仗着天赋本能硬撑。如此竟能在两人将近五十多天连番轰炸下,依旧显得精神奕奕,这未免,太叫人难以置信。

更重要的是,这条寒螭分明处在成长期,每日实力都有些微的提高。若是在这般磨下去,只怕等不到众人老死,就要做了那畜生的裹腹餐。

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隔离出水。

龙游浅滩,不如鱼虾。

但是,这偏生又在楚翔能力之外。

奈何、奈何...

..........

如同往常般,楚翔朝紫衫打了声招呼,而后带着流云,一头跃入冰冷的湖水中。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此刻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往这边扫视。

唯一有能力入水的依韵,本着尊重楚翔的想法,并没有窥测湖中情况的念头。其他人,纵使明知湖中有宝,有心潜下一窥,也无此能力。

再说,连楚翔都搞不定的“东西”,难道在这江湖还有人敢笃定能拿到手吗?

最重要的是,经过小剑连续月余的勘测,发现这方的确是一个密闭的囚笼。一言概之,除非楚翔愿意,否则只怕众人当真要在此老死。

在这等情况下惹恼楚翔,岂不是自掘坟墓?

没有人会为了一件身外之物把自己搭上,能在此处占到一席的,无不是江湖名震一方的存在!满打满算,就连最弱的不存,修为都接近意境成熟期,比之江湖现下许多门派掌门,仅止武道,都已是先行了一步!

且不说岸上诸人心中念想,各行其事。

多次深入湖底,楚翔对于那冷彻骨髓的寒意,基本已然免疫。

从最开始的不适、到如今似鱼在水。楚翔的水底功夫,经过这两个月的磨练,相信纵使还比不上能够凭借精神操控外力的忘我者,亦不会逊色于江湖上其他任何人。

此番,是他决定最后一次尝试,若还不行,只能拉上依韵了...

昏暗的湖水中,没有半点光明。就连寒螭眼中若隐若现的红光,都被它狡诈的收敛起来。

除了识海内湖底中心那一滴与众不同的水珠,当最后一丝光源失去,楚翔已然探测不到寒螭半点踪迹。

不只是,只有人才会成长!

如何屏蔽精神领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翔知道这条寒螭,必定还在那滴极阴地泉周围。每每只要靠近那滴阴泉,寒螭必定会朝着他悍然发起进攻!

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挑起战斗,楚翔只是蛰伏在水底,顺着湖底暗流荡漾,如同枯木般敛起全部生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随着水流波动,楚翔一次次接近那滴阴泉,一次次又被暗流卷走。而这一次,终于,在一股水势推动下,阴泉已经触手可及!

便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剑光自楚翔身上爆发。在那骤亮的光彩照耀下,一条形似海鳗的巨大怪兽,张开一张比之圆柱身体粗大了足足五倍的巨口,直接朝着剑光吞去!

轰!!!

一道闷雷在湖底炸响,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涌起一道水柱。

众人却对此毫不奇怪,紫衫甚至雀跃的观赏起这异常的美景。显然,此种情况早已不是初次。

水柱接连升起,就像是有什么巨兽在湖底翻江倒海。仅仅余波,不难让人想象底下的动静究竟又多么激烈。

事实上,楚翔遇到的凶险,比之众人想象中还要大的多!

能够拥有祖龙传承血脉,即便是旁族,即便是不知多少代后裔,即便只是幼生期,岂会简单?

若论绝对实力,这条寒螭怕是刚刚达到S级,还比不得流云!但是不拘是防御、亦或者攻击,这条寒螭甚至快要超越楚翔,更遑论那可怕的天赋神通!

这便是上古异兽的威能!

“呼啦!”

一道柱形寒气自寒螭张开的巨口中喷吐出来,却见那炽烈剑芒如同游鱼般忽的一窜,远远自一侧饶了开去。

而剑光原本所在之处,已然被冰结成一个粗达丈许、长逾十丈的巨型冰柱!

这寒螭有两种攻击天赋,俱都和寒气有关,甚至相当类似,让人难以区分。但其本质,却有着天壤地别。

同样喷吐寒气,倘若那寒气中带着些微蓝色晶体,最终被冰结的水柱也必定呈现蔚蓝。而这种神通,可怕显而易见。之前无意挨上一记的楚翔,只觉整个感知都被冻结,若非流云相救,几乎就要葬身螭腹。

不过好在,这种神通明显非同小可,至少此刻幼生期的寒螭,每日最多释放一次。

倘若那寒气,仅仅只是普通的寒气,那最终冰结的水柱也必定和方才一般呈现透明。这种神通,应该只是一种普通手段。至少即便被冰封其中,楚翔也能轻易崔功破冰。

但这两种手段实在太过类似,而且在这光线忽明忽暗的水底,实在难以分清那寒气中些微差距。所以晓是楚翔自负,如今几乎也是望风而逃。

似乎,今日又只是一场普通的战斗。由楚翔主攻,流云策应。

只是,当一种习惯变得麻木,就同样变成了致命的破绽!

剑光一道道划出,破开了水势,和寒螭一次次碰撞。

涌动的水势,纷乱难测。但在无孔不入的精神领域中,却又总是按照某种特定规律,缓缓朝着一侧推进...

精神力,亦能产生物理效果!只是比之忘我意境掌控,消耗更大罢了。

..........

“杀!!!”

神州帮驻地,青龙坛,杀声震天。

系统曾经第一个开放的总坛,亦是神州帮身为江湖第一大帮的象征。在帮派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今天,却始终仗着有不败传说坐镇,屹立不倒!

但是,当不败传说离去,当天盟群龙无首,当天刃、天盟、神州帮之间失去了最后一层纽带,注定了,这早该退出舞台的势力,难以保全!

天盟,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天盟。若说紫衫是天盟的精神领袖,小剑是天盟的实际领导。那么神州帮,就是天盟的探路卒子。但这在天盟内,却得不到公认!

小剑可以凭借自己的声望凝聚出一个神州帮,甚至掌控整个华山!但要完全控制天盟所有高手,却是不能。

天盟高手尊的是天盟令、是那百年的誓约、是那条荒诞的信念,但绝对不是小剑一人!

天盟势力毋庸置疑的可怕,凝聚了除灵鹫和自创门派外所有门派隐修高手,这股势力若是放上台面,完全可以和灵鹫宫乃至神宗并论!

但与神宗又或者灵鹫不同,天盟,毕竟是一个联盟...

在某些特定条件下,神州帮,被孤立了。

..........

系统公告:伤心断肠完成隐藏任务,带领大量华山高手,脱离华山派,自创华山剑宗。

系统公告:华山剑宗脱离神州帮,昆仑派脱离神州帮。华山剑宗和昆仑派缔结同盟。

系统公告:天魔门掌门霸天脱离神州帮。

系统公告:恒山掌门仁,将掌门之位传于无名氏。

系统公告:全真教掌门天道子,将掌门之位传于散纸。

系统公告:恒山派、全真教、天魔门缔结同盟,天魔门对丐帮发起灭派系统。

简陋的石室内,小剑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朴素的青石屋顶。

自从来到这处囚笼,众人已经再收不到外界信息,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不论如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既来之,则安之。

小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继续自修。

极端理性者,按理说,是不可能产生类似极端感性者那般所谓“预兆”的,理所当然,小剑对心中偶然的悸动,选择了无视。

毫无根据的猜测,从来不会被理性者视作依凭。

其实,若换个角度,这处囚室,却也不失为修炼宝地。

除了条件差些,乐趣少些,旁的倒也没什么。

除了广场,另外八处连通的空间内,俱都罗列着不少陋室,用来居住,却是足矣。

再加上平台中央湖泊中有着不少肥美的游鱼,饮食方面更是不缺。隐隐的,小剑甚至感觉到,那些鱼儿体内,有着些微奇异的能量,能够缓缓改造他们的身体。

虽说这种程度的实力提高微不可查,可依旧被理性极高的小剑觉察到。

其实,若是按照他个人的想法,若是刨去一切俗事,在此地隐居,倒也不错...

..........

楚翔狠狠的和怪鱼对拼了一招,滔天水浪涌来,身在水中,无处着力,楚翔自然只能顺着水势,远远退开。

而便是此时,怪鱼眼中红光大冒,一口寒气朝着那立足未稳的楚翔喷去。

借着光芒,楚翔分明看到,那寒螭喷出的寒气中,没有丝毫蓝晶。

咻!

没有半点犹豫,只见他身化为剑,直接撕开身前水幕,带着璀璨的剑芒,合身朝着寒螭张开的巨口斩去。

那势头、那股隐约间流露出的执着意志,分明就传递着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念,势要将寒螭斩于剑下。

而那寒螭,见到大敌非但没有被它吓跑,反而悍然来袭,眼中竟然流露出人性化的狡黠!

但见那原本如同白雾般弥漫在水中的寒气,忽然闪现出星星蓝色亮点!

随着寒气所过,沿途湖水俱都被冻结成一根粗大的蔚蓝冰柱,闪电般朝着剑光蔓延!

那寒螭,分明从最开始就在使诈。两种神通,完全可以随意替换!

原来,先前一切,所有关于寒螭的推测,俱都在它主导之中!

一时间,晓是这奸猾似鬼的凶兽,狰狞的巨吻亦是大大咧开,就仿佛山贼看到肥羊入套时狰狞的大笑......

第八十二章 困神(中)

蓝色冰柱电闪般朝着去势已尽的楚翔蔓延。

几乎就在须臾,毫无疑问,那道锋芒毕露的剑光整个被冰封到冰柱之中。

剑光散尽,露出了一人御剑而行的本相。

只是,诡异的,那分明中计被冰封住的楚翔,脸上尽然带着一丝同样被冻结了的微笑。

嘲讽的微笑......

江湖,乱了,彻底乱了。

这是,早到的混乱。

比之天盟原本预计的,比之某些人约定好的决战日,比之本来完全在预料中“必须经历”的杀戮。

这一切,都来的太早。

而这早到的混乱,却仅仅源于一人。一个,早已被人忽略的男人!

剑洗心!

天盟高手无数,然而但凡高手,性子总有些淡泊,不喜俗物。

这点,从楚翔身上就能看出,否则也不会完全把神宗权柄授予旁人,安然做那太上皇。

隐修高手,特别是天盟的隐修高手,因为大都没了牵挂,心中所虑唯那百年誓约,自然,对于俗事更是难以上心。

理所当然,这一切,造成了天盟内部一个巨大的隐患...

诚然,通过一个疯狂理想凝聚出的团体,如同现世中邪教一般,有着可怕的潜能,甚至能够让每个成员都奋不顾身,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只是但凡这类团体,必定又有着严重的通病,亦或者说是破绽。

团体框架太过松散!

天盟主事,唯那白色黄昏,就譬如教派教主一般。

余下什么正副使者之流,完全是跑腿的货色,做不了决策。

这种教派和门派、亦或者正统朝廷不同,根本没有考虑过权利承接问题。也许在他们的想象中,白色黄昏从来意味着不败,也自没了那些忧虑。

但当特定的情况发生,当几大传说尽数被困,甚至连传音都不能,一切,又自不同。

没人知道传说是死是活,纵使相信传说不灭,被困却已成了公认。

神宗权利机构,哪怕一下没了一位宗主,一位长老,始终还有无数后继者,剑洗心只是其中佼佼。

灵鹫宫亦如此,没了喜儿,终究还有乐儿扛旗。哪怕没了乐儿,还有蓉儿、月儿...

宗派,永远不会因为缺了谁主事,就无人能够登高执旗。

而天盟,原本就守着隐世观点,却因为没了首脑,一时沦为散沙!

..........

昆仑,如今的掌门已经成了凝望,先前那位天雷动掌门人,再次做回了门派大师兄。

这没什么好奇怪,不论武功、财力、势力,凝望和天雷动都不在一个层次。

有些人,做的再多也只是傀儡。而有些人,本就只要坐享其成。

江湖中,知道凝望是钱帮帮主的很多,知道她其实是伤心断肠情人的,却几乎没有。

不错!凝望,的确在几十年前开始,就成为了胖子伤心断肠的秘密情人!

若非如此,昆仑又怎会脱离神州帮,和华山剑宗结盟呢?至少伤心断肠这般认为。

只是,哪怕是伤心断肠,又岂会知道,凝望其实还有这另外一层身份!

天盟副使!!!

凝望出道极早,比之伤心断肠还要早,要瞒过这些,并不难。

自然,作为天盟副使,和最近常常意气风发的伤心断肠不同,从根本上,她是无法看着神州帮覆灭的,否则又如何向小剑交代?

昆仑大殿内,凝望从袖中拿出一枚白色小令,这是天盟令,相当于朝廷虎符!

整个天盟,只有白色黄昏、正副二使才有权发出此令,这是荣耀,也是责任。

至于说另一个盟主,楚翔?

这在天盟内部,小剑甚至从来没有公开宣布过。

天盟内部,不是没有权利机构,但的确没有,能够代表小剑决策的人。

拥有权利,不代表就有资格动用。事实上,除非假借白色黄昏的名义,否则,即便正副二使,也不可能轻易调动那些“老家伙”们。

除了传说,还有谁能有足够的资历,来匹配这等权利?

凝望抬头,目光中写满了坚毅,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神州帮,已经是第三次被人打到总坛了!

然而,便在此刻,便在她下定决心,做些什么来挽救神州帮时。作为心腹的天雷动,却匆匆忙忙自殿外跑了进来,将一封信笺交到她心中。

带着些许不耐,凝望当场拆开火漆,浏览起来。

她并不认为,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道,还能有什么事,比天盟更重要?

但...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天盟另一位更加神秘的正使,亦接到了包装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封信笺...

..........

楚翔被冰封到蓝色冰柱里,和前次一样,他又感受到了那深入识海的寒意。

那种冰结,彷如并不仅仅是将身体冻住,连灵魂,都在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上古异兽的天赋,哪怕仅仅是弱化版,又岂会简单?

他又怎么知道,若非他已经达到了S级,即便不聚散花,灵魂亦从根本生出了变化。怕是仅此一击,他就要彻底魂飞魄散,沉沦到冰冷的黑暗之中。

但不拘如何,此时的他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虽说深陷危局,至少尚未身亡。

纵然那条足有大号水桶粗细的寒螭,已经张开了足矣吞象的巨吻,朝他咬来。但那脸上挂着的嘲讽笑意,却又是这般诡异。

寒螭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不是疑惑楚翔的异常,而是疑惑另一人为何还没出手。

寒螭,本来就拥有不弱的智力。事实上,它真正目标,根本不是楚翔,而是那尚未出手的人。

张开的巨吻中,点点星蓝凝聚。但在那血盆利齿下,却是那般不起眼...

谁说只有人,才拥有极高的智力。若是一头成年寒螭,狡诈只怕胜过凡人百倍!

咻!

远处一道锋芒亮起,闪电般划破了水幕!

带着逆水破浪之势,流云,出手了!

寒螭愕然,因为流云根本没有出手救援楚翔,而是整个化为剑光,将那滴原本被寒螭守护着的阴泉吞噬!!!

“昂!!!”

寒螭疯狂咆哮起来,直接甩尾将那巨型蓝色冰柱抽飞,看都不再看楚翔一眼,仿佛发狂一般朝着那落下的剑光冲去!

即将获得的胜利让它麻木,流云和阴泉间过近的距离让它不及反应,终于制住大敌的喜悦,竟然让它在瞬息间遗忘了本身职责!

一直以来,寒螭一直隐藏实力,它在算计两人。

但它又怎会想到,一直以来相互辅助的配合,亦是一种麻痹!

不惜身陷危局,楚翔赌的便是那一瞬,那寒螭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一瞬!

不惜冒着葬身螭腹之险,楚翔赌的,便是在寒螭眼中,一万个他也及不上那一滴阴泉!!!

然而效果,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好...

冰柱撞到湖底,和金属剧烈碰撞下,断成数节。

不幸的,楚翔依旧被困冰中。

这冰,似乎并不是特别坚固,仅仅是带着某种压制神魂的力量。

更不幸的,却是那条张牙舞爪朝着流云冲去的寒螭。

当它看到流云冷笑着,将剑尖一点即将破碎的阴泉吞入腹中。那原本冒着尺长凶光的铜铃大眼,写满了绝望!!!

轰!!!

流云只觉一股阴气自腹中冲入脑海,本能的,他知道这滴阴泉可以淬剑,是以将其吞入腹中。

但他却忘了,他的本体早已不再是剑,而是人!

阴泉阴泉,极阴地泉。本质上,再怎么玄奥,入水不化,阴泉终究还是液体。

几乎在阴泉如腹瞬间,就完全散开。磅礴的阴寒气息灌入流云周围百骸,甚至涌入识海。

若有修炼阴性内功、亦或者阴性真元者,必在这时功力大涨。若有本体化生的剑灵,得到如此机缘,说不得能再进一步,拥有问鼎巅峰神兵的资格!

但流云,却几乎在瞬间,断尽生机!

“吟——”

寒螭一声惨嚎,开始痛苦的扭曲起来。

湖底暗流奔,湖面更是巨浪滔天,直接将大量湖水,连同无数白鳞肥鱼,冲到了平台上!

看着那忽然涌起十丈高的水柱,原本在旁雀跃的紫衫,目瞪口呆。

几道人影自远处闪来,众人皆是惊疑不定!

那两声沉闷的嘶吼,那明显不是发自人类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这金属囚笼之中!!!

..........

凝望拿着信笺,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似是惊喜,又似难以置信。

的确如此,若是按照那人所言,当年欠下的一切,很快就可以还清!只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人知道!

便在此刻,脑海中一则传音,打消了她最后的疑虑。

那是一个,原本不该传音给她的人...

于此同时,灵鹫宫,身为第五魔女的零,同样拿着一张信笺,脸上忽阴忽晴。

“终于,他还是知道了...”

“从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知道的...”

零看着桌前的火烛,良久沉默。

若是按照那人所言,所有恩怨,都可以提前得到解决。自己欠下的,亦可以还清。

但是,能信吗?

此刻,她已经是天盟内唯一的最高决策人。莫名的,她想起了当年在矿场上,遇到的那一袭白衣。

那深邃,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

............

“无间道?哈哈哈哈哈...”

剑洗心站在神宗最高的阁楼顶层,原本,这里是楚翔最喜欢呆的地方。

高处,不胜寒。

“纵使你已经不再是你,但既然顶着同样的躯壳,你便没有资格软弱。”

“便让我来,为你扫平一切道路!”

“扬我长剑,洒我热血,只为君故!”

太上,太上......

第八十三章 困神(下)

那怪异的嘶吼,来得快,去得也快。

听在众人耳中,仿佛是某种异兽临终时不甘的怒吼。

那么,成功了?

澎湃的浪头,拍打着金属湖岸。奔涌的水波,渐渐停歇。

声歇良久,浪潮方止。

只是,为何平静的湖面,依旧没有半点破开的动静?

那本该携胜归来的白影,又在何处?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众人,沉默了。

..........

怪兽嘶吼着,彷如垂死挣扎。

不,不是仿佛,那寒螭痛苦的神色,分明当真已经垂死!

只是,为何会这样?!

若是楚影在此,必然能觉察到一些端倪。

禁制!

阴泉,本就对寒螭炼体有着莫大助益。能够让一条幼生期寒螭如此听话的守护一滴阴泉,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旁的手段?

但不论如何,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再重要,寒螭死了,而楚翔,也终在寒螭灭亡那一瞬,破冰而出!

蓝色的冰块,瞬间变得透明,一道炽烈剑光,直接破开坚冰,朝着缓缓下沉的螭尸掠去!

一掌印在寒螭光秃秃的天门之上,不拘人妖,总有几大要穴,所处位置是相同的。

只是,楚翔脸上原本难掩的喜色,却几乎在眨眼间,敛去。

一道道肉眼难辨的零碎白光,自寒螭身上溢出,不停朝着手掌汇聚。

然而,随着白光越聚越多,楚翔面色却是越来越沉。

终于,当再也感受不到螭尸体内存在灵力波动,那贴着寒螭顶门的手掌,亦如同太阳般散发出炽白的光芒。

那光芒,甚至已经让肉眼,依稀可见!

楚翔张开手掌,看着掌心那团纯粹的白光,久久无语。

寒螭的灵魂力量,果然强横。所汇聚的灵力,最少在普通人万倍以上。

但这种程度的灵力,依旧抵不上此时流云剑灵强度的十分之一。这单纯的灵力,要来何用?

心中忽然升起一团无名怒火,楚翔直欲将掌中灵力捏成碎片!

只是,终究理智克服了情感,一腔怒火被生生压下。

两个月的努力,冰火双炎平衡的最后希望,付诸流水!

寒螭的本命魂,竟然在最后,破碎了!

魂飞魄散...

..........

紫衫静静的等在湖边,已经过了,整整五个时辰。

但这五个时辰中,没有人移步半分,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难道楚翔,遇上了危险?

这个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紫衫脑海!

若非源自对楚翔过往运筹帷幄的信任,她只怕早已忍不暴露武功,跃入湖中。

但终究,再大的信任,抵不住感情的侵蚀。紫衫大步向前,就在众人不及反应时,朝着寒潭跃去!

但普通人的冲动,又怎么可能快的过传说呢?

紫衫并没有过早动用内力,自然,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传说面前,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依韵、喜儿、小剑、清风几乎同时动作,只是这些微的动作,却瞬息间止住。

那原本平静的寒潭,忽然卷起一道水柱,在某种柔劲包裹下,将紫衫平稳的托回岸边。

“哎呀”一声,紫衫似是没有料到这种变化,惊呼出来。

一道白影闪过,身上已然干透的楚翔,抱着另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了湖畔。

“去住处找我。”

白影一闪而逝,甚至没有留下半句多余的话。

流云,已然不能再拖!

众人目瞪口呆,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面色不佳的楚翔暂且不说,单单他带上来的流云,分明已经断尽了生机...

..........

简陋的石室内,流云平躺在石床上,身边站着的,不正是紫衫和楚翔。

屋外,两大传说守候,如此防护下,纵使小剑、喜儿,亦无力强行闯入。

“流云他...”

紫衫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询问。对于流云,纵使楚翔不说,她亦不问,心中,其实早已有些猜测。

一个,可以变成利剑的男人。另一个,如此像剑的男人。

流云就是刑无名,这不假。但绝对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气质变化如此之大。知道许多的紫衫,是唯一能够确定,流云并非刑无名的人。

按照人类的标准,此刻的流云,已然是一个死人。但能得到楚翔如此信任的,岂是凡俗?

果然,在紫衫了然的目光中,楚翔身后,一柄实体剑影凭空出现,逸散着道道白色豪光,如同丝线般,串联到流云身上。

那柄剑,只是一个虚影。但那柄剑,紫衫认得,正是楚翔变化之后的样子!

那锋芒,那寒光,即便仅仅是一道影子,依旧让人侧目。

不知为何,从不用剑的紫衫,忽然在这一刻,有些明白什么叫剑。

神兵?利器?只怕若是和楚翔所化之剑相比,唯有臣服一途!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紫衫随即,将心神放到了楚翔身上。

这种救治手段,闻所未闻。

..........

“该是,出去的时候了。”

几个月后,就在众人已经习惯此地生活,颇有些乐不思蜀时。楚翔忽然将所有人召集到广场,如是说道。

的确,这里是一个好地方,没有传音,没有江湖,没有烦恼。

只有当真的全部放下,才能感受到心灵上的安逸。

若要隐居,这里绝对是最好的地方。不拘是旧友寻求帮助,亦或者仇家报复,都根本不可能找到、乃至将消息传到此处。

这是囚笼,亦是桃源。

没有人询问,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湖中异兽到底是何物,流云为何会死而复生。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复生的流云,身上隐隐有着让众人琢磨不定的气息,那种气息,和白衣身上的,非常类似。

似人非人!

更加可怕的,流云此时的修为,明显暴涨。虽说还未达到传说层次,但也绝对相去不远。

若要按照轮回空间标准,若要按照当下江湖标准,流云已然是S级,意境大成!

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流云受到这方世界的限制远比众人小的多!现在的它,只要不遇上极尊,即便是意境巅峰,也大可一战!

若非剑灵晋升实在太难,若非...

得之一物,失之一物。

缓步走到众人来时立足之处,那里依旧四面环着金属。

只见楚翔信指一弹,地上某处,竟然出现一个深深的黑洞...

一阵机簧响动,一条隧道,出现在他脚下...

..........

“出发!”

剑洗心一声令下,早已聚集好的神剑盟百万精锐,如同浪潮般,自神山涌下,朝着神州帮方向压去!

“出发!”

阿修罗带领着千余名真传弟子,跃下山崖,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杀!”

路过的蜻蜓,身先士卒,带领着百名神宗真传弟子精英,朝着一处秘密山谷杀去。

几乎同时,与他同来,原本有些狐疑的容儿,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带领着数百灵鹫宫神秘高手,同样朝着那处山谷杀去!

天盟隐修高手,即便资格再老。不拘是门派意境开放时间、亦或者绝学开放时间,和江湖新人,都是站在同一起点的。

也许,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内功积累够深。

但是,纵使是天盟里,又有几个人像楚翔、亦或者喜儿这般无私呢?

当绝学随手可得,当秘密不再是秘密。当一大群领悟杀气奥秘的灵鹫高手,加上一大群修炼门派意境的神宗高手,如狼似虎般冲入天盟高手隐居地。

那些尚未及反应的隐修高手们,失去了最后一点优势!

一名名前辈高手,陨落在一个个新秀手中。

神宗所属百人,个个拥有一手杀戮绝技!以最小的代价,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的创伤!

霍山精要,加上楚翔亲授杀戮技巧,这些真传弟子方一出手,就让所有人震撼了!

就连蜻蜓,身为更高一等的秘传弟子,身为秘传弟子中最特殊的七灵,都为之惊骇!

如此敌人,一人可杀,十人可破,百人必亡!

神宗,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真传、秘传,当真便是越特殊,就越强?

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神宗高手,加上一个个神色冷酷的灵鹫高手,联手收割着性命!

鼎足之局,破!

..........

两万三千五百七十七名天盟高手,在天盟正使——零带领下,埋伏到了缥缈峰山脚。

这些,是她在盟内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最终,她还是相信了那人的计谋!

利用神州帮,加上少部分天盟隐士,调离灵鹫宫主力。而后由她,里应外合,一举击破灵鹫!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灵鹫宫势力太大!大到在过去几乎只手遮天,即便算上全部他派联合力量,也不足以抗衡!

但现在不同了,谁又能想到,在很多年后,江湖上竟然会出了个神宗!

神宗的崛起,是奇迹!

剑洗心向她稍稍透漏的,神宗真正底牌,更加是奇迹中的奇迹!

没有哪个新生势力,能够打破江湖平衡,就像当年的黑旗会,不也在辉煌中覆灭。

但神宗,做到了!!!

最重要的是,神宗的确有着和天盟联手的理由!

楚翔亦是天盟盟主之一,她是少数知道这件事情的天盟高层之一。楚翔最疼爱的夫人,神宗宗主夫人,是紫衫,亦是白色!

但这个秘密,原本不该是外人能够知晓的。

现在,剑洗心既然知道,只能说明,他不是外人,这秘密,本就是白色亲自告诉他的!

白色一定有着新的计划,覆灭邪恶势力灵鹫宫的计划!

这才是迫使零做出最终决定的最大原因!

白色,在天盟中的声望,比之黄昏更高!

为了完成白色的计划,零宁可,牺牲掉一部分天盟隐修力量!

杀戮,要停止!罪恶的根源,必须消除!

零的目光,愈加坚定!

第八十四章 困神(终)

九宫天,八卦地,三里鳄池困神壁。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些惊才绝艳之辈,天资纵横。仅仅凭借有限的资源,就能够创造出无穷玄妙。

凭借精神领域,楚翔轻易破除了最上层的九宫囚笼。原本,对于“了解”部分真相的他来说,并没有将这老什子困局放在心上。只是,当经过鳄池,当他发现下层机关后,却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

旁人不知,他却早知这方囚笼最后、也是最大的阻碍,乃是一面墙壁,那名为“困神”的三十米厚金属墙壁!

只是但凡机关,总离不开枢纽,这就和法阵核心一样。不拘是多么可怕的机关囚室,只要能找到枢纽,就能轻易破开。而一个成功的机关师,在建造机关时,也必定也会在内部留下一条生路,这是必须的。

自然,那种隐蔽起来的控制枢纽,很难寻找。不过对于拥有精神领域的楚翔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

果然,站在鳄池边,看着前方三里浅池中千头鳄鱼龇牙探首,楚翔冷笑着走到一侧墙壁前,一掌轰开了一道缺口!

中空!又见中空!

原本让众鳄盯的有些不自在的紫衫,喜笑一声雀跃着跑到楚翔身边,伸手就要往机关扶手上按去。

恰在此刻,某种莫名的预兆却几乎在同时,划过两人心田。

..........

风卷残叶,遮日蔽天。

大风中,只见人头涌动。无数身着神宗门派服饰的弟子,连同不少神剑盟他派弟子,结成一片,密密麻麻。

只是,这许多的弟子聚在一起,却偏偏,没有半分吵闹的声音。即便动作间发出些许响动,也被那肆虐的狂风完全掩盖了下来。

漫天烟尘,让这没有硝烟的战场,多出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剑洗心看了看天空,对这颇为恶劣的气候,反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杀人放火,若是没了氛围,焉能行?

“进攻!”

令行禁止,随着响起的号角,原本安静等待的一众出师弟子,忽如灵蟋跃起,似那蝗虫般,密密麻麻朝着前方安静的堡垒压去。

一时间,只见昏黄的天空中,到处都是白影剑光,异色气劲。海陆两路,俱都被神剑盟高手占据!

于此同时,另一方如火燎原的红衣灵鹫宫弟子,亦在乐儿率领下,朝着那座青色孤堡,蔓延起了火势。

..........

“等等!”

楚翔低呼,脸现惊色。而在这之前瞬间,紫衫已经苍白着小脸,停了下来!

福至心灵,紫衫其实,在即将触碰到机关前,整个人就如遭电击,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凶兆!是福缘深厚之人面临危险时必然生出的大恐怖!比那高手心血来潮还要准确。

楚翔似是看到了紫衫忽然僵硬的身躯,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把将紫衫拥入坏中,悉心安抚。而后挥手打出一道剑气,直接将那机关搅得粉碎。

小剑依韵几人,见此俱都思索了起来。不存却是沉不住气,惊呼出声:“楚翔,你做什么!”

凡人明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处暗藏起来的枢要。既然暗藏,那必定是好的无疑。

只有真正了解楚翔的人,才会明白,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没有理会不存,事实上,她原本就不配让自己解释。

脑海中,顺着枢纽蔓延出的精神领域,诡异的扫描到一片血海。那粘稠的汪洋中,无数白骨沉浮!

这机关,只要开启,便能在瞬间屠尽群鳄,关闭前方八卦奇阵。

但这不代表就破解了难关,相反,是自绝了坟墓!

眼前这些鳄鱼,根本就不能对强者造成半分威胁,在此摆上这座千鳄阵,那完全是画蛇添足。

但谁又明白,这些畜生,本就是用来血祭的!!!

困神困神,阵名困神!这片囚笼,本就是为了其他高阶修真者准备!

修真者的脾气、杀心,其实往往比武者更大!无他,若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还能一视同仁呢?

也就是几人心气平和,境界修为俱都不低。若换了心性修为差上一些的,只怕被关了几个月后,早就恼火到了极处。难得遇上大群畜生,自然是杀来泄愤!

而且,纵使没有那般大的杀心,这机关也会代替来人完成一切。

那些机关,不拘是上层,亦或者下层,其实都是陷阱!

武者无法靠着灵觉发现的,修真者神识岂会发现不了?!

困神困神!本就环环相扣、步步惊心!

没有犹豫,依韵开道,凭借忘我对环境超凡的控制能力,轻易在浅水中辟出一条旱路。如同避水珠般,将池水连同群鳄,阻拦在两旁,兵不血刃过了这座鳄池。

鳄池之后,便是金属八卦大阵。面对八条通道拦路,楚翔没有犹豫,亦未取巧。

率着众人一路高歌猛进,暴力破坏。

凭借五大传说之力,当最后一条变幻不定的通道被打穿,已是两个月后...

..........

“杀!——”

杀声四起,这往日神秘的青龙坛,早已没了雄兵密布的威严。

这几十年未曾易主的天下第一总坛,在这数月间,已经几番将近倾覆。

当大片红影降落到战场上,当灵鹫宫高手们肆意屠杀起神州帮弟子。终于,神州帮代理帮主,华山派十大高手榜第一——风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

果然,仿佛是要回应他的想法,帮派频道,两道威严的声音,先后响起!

“撤退!”

这是血刀门掌门血刀刃,和星宿派掌门紫心人联名发出的通告!

神州帮,神州纵横帮,这纵横天下的第一帮派,终于,失去了所有盟友,只余下华山独木支撑。

而血刀、星宿两派的临阵退缩,更是让本就岌岌可危的神州帮弟子,彻底失去斗志!

“进攻!进攻!”

剑洗心可不管你内乱不内乱,没有犹豫,神剑盟弟子携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前方溃压!

一个闪身,一名蓝袍男子出现在总坛印记之前。

华山派最后驻留在神州帮的十名高手弟子,全力朝着那名男子发起攻势。然而当屋外一道黑影闪入,那乍起的血色光华,瞬间收割掉全部性命...

..........

站在困神壁前,依韵试探性的朝着那面金属铁壁输入内力。片刻后,方才阴沉着脸低语:

“厚度最少在三十米以上,若无替身娃娃,我无力将其轰开。”

小剑重复着依韵的动作,而后,亦是沉默了起来。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楚翔身上,却见他晓有兴趣的盯着这面墙壁,也不知在研究什么。

良久,几乎就在不存忍不住又要抱怨前,喜儿轻笑着,走到一侧坐下。

“呵呵呵...楚翔...快点...”

楚翔似是并未闻言,只是盯着金属墙壁上那三个篆体大字,凝神求索。

而他怀中的紫衫,似乎已然,无聊睡去。

不存无奈,只是亦知道楚翔决计不会搭理自己,只得走到一旁自修起来。

其他神剑盟几人,却是学着楚翔,观察其那三个字眼,连小剑都不例外。

然而最终,除了腰酸眼疼,没有半点收获...

..........

系统公告:神剑盟代理盟主剑洗心,击破青龙坛总坛印记。青龙坛归神宗所有,自动移至神山山脚。

系统公告:神州纵横帮帮派印记被剑洗心击破,神州纵横帮就此解散。

被系统传送至总坛外部的剑洗心,看着少量失落的神州帮残余弟子,扫了一眼前方巍峨的华山,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杀!!!”

系统公告:神剑盟向华山派发起灭派系统!

系统公告:灵鹫宫向华山派发起灭派系统!

系统公告:天魔门、恒山、全真教向丐帮发起灭派系统!

华山派,思过崖。

崖下百丈,某座隐蔽的山洞里,一名灰袍中年男子,猛的睁开眼睛。

“昔年若无气剑争,华山剑芒耀九城!”

一道龙吟,响彻华山!

..........

整整三月,楚翔盘坐在困神壁前,身上偶有气劲流转,却非是赤金色泽。

众人皆知,这位白衣传说,必定有所心得。然而即便悟性高如小剑、紫衫,面对那光秃秃的墙壁,终究无言。

在那肉眼看不见的精神领域内,一面铁壁,巍峨百年不动。此刻,终于在无孔不入的精神力量侵蚀下,开始慢慢分解。

一座大阵,一套心法,出现在楚翔脑海。

“阵名困神,功名戮魂。得我传承...”

“呼——”

楚翔睁开眼睛,两道黑芒闪过,深深吐了口气,而后身上冒起浓郁的赤金光泽,仿佛焰腾三丈!

“走吧。”

起身,朝着困神壁行去。

转眼,又是大半个年头过去。楚翔觉得,在此已经待得够久。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那面由神秘金属组成的困神之壁,竟然随着白衣翩然的动作,一点点分解...

众人肉眼所不能见的,一道道黑色流光,夹杂在那洪流般散开的金属微粒间,一丝一缕,朝着那名白衣男子汇聚...

“困神困神,原来如此。能困神的,唯有坚魂。”

“难怪,难怪天盟亦能组成困神大阵。虽然取巧,也是不能小觑。”

“信念...”

瞬息间,最后一点阻路的金属铁壁化去,滚滚海水汹涌倒灌。

一众高手俱都闪避到了两侧,贴着墙根。这本是理智之举。

然而那白影,却始终屹立在通道中,不曾动摇!

一道紫影如蝶扑至,在洪流涌入之前,紫衫紧紧的自背后抱住楚翔。

那奔腾的狂潮,立刻连同纷沓而至的讯息公告,将那一白一紫两道影子,吞没!

第八十五章 九剑清扬

光照四海倾五湖,九剑归一唯独孤!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出山!

风清扬跃上了思过崖,一步步朝着前山正气堂走去。

多少年了,记得在很多年前,自己有一名传承弟子,复姓令狐。

可惜,可惜多好的资质,却终是毁在了江湖争斗中,毁在了那群杀不尽的外来者手里。

多少年了,记得在很多年前,这片天地,是属于我们的。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有序的江湖,变得这般混乱。又是从什么时候起,那群得天独厚的天外之人,降临世间!

..........

诸天面前,再高的武功,又有何用?

“你们愿受招安,削三花,散五气,呆在这方囚笼,享无尽寿元,为人刍狗。我独孤,却是不愿!”

“不死不灭兮,吾独求归一。汝欲掌天兮,看九剑逐夷!”

那一道剑光,至今犹记。数天下豪杰,唯我不败。

只是,再炽烈的剑光,再孤绝的勇气,面对那遮天大手,终归是扑火飞蛾。

仙尊翻掌间,曾经的天下第一就这般灰飞烟灭。

“那一刻,随之灰飞烟灭的,又岂仅仅是天下第一...”

“又有几人知道,天下第一的独孤求败,就这般去了。孤独终老?郁郁而亡?可笑,可笑...”

“只是,还有多少人记得,这片天地,本该自由...”

风清扬走在路上,一步步走着,一步步,留下深深的足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独孤奥义,便随我一道,归入尘土吧...”

有多少人还记得,在这不死的躯壳下,囚禁着曾经自在的灵魂。

“天条?律令?”

“系统?NPC?玩家?”

“江湖...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风清扬一路狂笑,笑声引来了一些至后山清场的别派弟子。然而就在那些弟子出声喝问前,一道流光,已然夺去了他们开口的权利。

踩着一地尸体,风清扬依旧,不紧不慢的,一步步朝着正气堂走去...

..........

“杀!”

正气堂前,白衣似冰,红衣胜火。冰火两重天下,华山驻派高手连连朝着后方退去。

挡不住了!

仅华山一派,如何能挡住神宗、灵鹫两大势力联手强袭!

“混蛋!到了这种地步!影子还是不肯出手吗?!”

正气堂内,不时传出一阵阵焦虑的喝问。

短短时间内,华山十大高手接连战死,代理帮主亦是换了又换。

只是值此倾覆之际,华山、或者说神州帮最强力量——影子,却始终不肯出手!

影子,如同神宗七灵般,是只属于小剑的底牌。

虽说在理可以理解,但在情,却让华山十大中硕果仅存的追影剑难以释怀。

“败了!败了!”

追影剑颓然坐在掌门宝座之上,这曾经让多少人觊觎的位置,如今却成了诸子避之不及的坟墓。

华山弟子凝聚力,不可谓不强。战到此时,亦没有半人投降。

但他身后就是门派印记存放处,此刻,可还有回天之力?

门派覆灭,非是定要掌门死亡。若门派无上印记被毁,门人弟子重生人数又超过六成,系统会直接将该门派解散。

曾几何时,笑傲江湖的华山,竟然沦落到第一个被人灭掉的门派。

追影剑潸然泪下,想起了不败传说小剑,却是伤心到了极处!

若非...

“轰!”

正气堂大门被人踢开,红、蓝、黑三道影子飘入,齐齐看向了高坐掌门宝座上的追影剑。

亦或者说,他们的目光早已透过那个颓废男子,看向了屹立在正气堂后殿中的那块璀璨晶石!

没有半分犹豫,追影剑挺剑跃起,朝着三人发起自杀式攻击。

同样没有悬念,在那名黑袍大汉讽刺的目光中,华山十大最后一位幸存者,尚未伤到任何一人,就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倒飞回去,撞在那威严的掌门宝座之上,炸成碎片。

三人齐齐朝着正气堂内走去,就连一向冷酷的乐儿脸上,都挂上了满足的笑意。

华山,要亡了!

..........

浓浓的乌云,遮住了半边天空,云层中偶尔穿梭的电蛇,伴随着滚滚雷音,似乎在告诉大地,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七月的天,总是变得飞快。方才还是一碧如洗,此刻却又黑云遮日。

灵鹫宫中,此时正值防御最弱。几大魔女尽出,驻派高手更是调走了大半。甚至,为了配合剿灭天盟行动,就连隐居百年的魔女八使,都带领着数十万灵鹫宫隐修高手复出!

冲动吗?

不!一点都不冲动!既然剑洗心能够一口道破凝望双重卧底身份,甚至连她重生前的身份都知道,甚至,就连魔女八使这样的灵鹫宫至高机密他都知道。那么,所谓的“喜儿计划”,也未必不可信。

何况,还有退路吗?

乐儿笑着,叹息着率先踏入了最后的殿堂...

零看着前方,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峦,等待着系统提示。

没有退路了!从最开始,当失去了至高决策者,当一股力量忽然携着难以匹敌的锋芒爆发,那么其他,也不得不随之而动。

牵一发,动全身。三足鼎立,是最牢固的,也是最容易打破的。偏偏,从最开始就注定了,灵鹫宫和天盟,绝无妥协的可能。

终于...

..........

剑洗心浅笑,携着运筹帷幄的表情,紧随着乐儿踏入内殿。

入目,徒有四壁。中央,那唯一物什,是一块滟滟生光的巨大悬浮晶体。

这就是目标无疑。

不得不说,这浩气堂虽然比不得神宗大殿,但规模也是不小。至少,百米长宽的内殿,用来做最终战场,足够了。

晶体前,不知何时盘坐着一名灰袍中年男子,也许是早就在此,又或者,方才还未曾到来。

乐儿瞳孔猛的收缩,戒惧的看着对方,提起了全部警心。最后踏入的阿修罗更是如猫遇险,全身毫毛炸起,气机勃发。唯那剑洗心,始终浅笑着,仿佛没有丝毫防备。

“风清扬?!”

先是愤怒的看了剑洗心一眼,而后乐儿才朝着那名灰袍男子喝问。

那名盘坐着的灰衣男子,好似这才发现有人入内,抬起头来。

清癯的脸上,两道剑眉飞鬓。丹唇秀鼻,依稀还见夕日风采。

“既知,何必再问。”

平淡的语气,若非带着丝丝儒雅,几乎要让人怀疑又是一个小剑式得人物。风清扬扫视几人,最终停留在剑洗心身上。

“天人合一?”

带着些许疑惑,夹着几分试探,风清扬平静的朝着剑洗心问道。那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是,想来清老,应该已经领悟入微之境了吧。”

剑洗心点了点头,而后反问。

第一次,风清扬脸上出现一丝丝迷茫,一点点缅怀。

“入微...”

“是。”

迷茫稍纵即逝,几乎就在乐儿准备出手时,风清扬身上那一点点情绪波动,消失不见。

沉默中,几人各有所思。只是值此针落可闻之际,“锵”的一声,撕裂了宁静。

“百年功果,终得极道。清老,得罪了!”

一道蓝色匹练撕开气幕,一片蒙蒙剑芒阻挡在璀璨的晶体之前!

前一刻,乐儿还在怀疑剑洗心是否怀着诡计。后一瞬,那个异军突起的男人,却悍然出手!

..........

“轰隆!”

潮水涌入,但比那潮水更快的,却是无孔不入的系统讯息。

大量的讯息灌入脑中,甚至让人短暂眩晕。

被浪潮淹没的那刻,楚翔勃然色变,一个闪身,已然化作剑光,挟裹着紫衫,强行逆流而上!

果然!倏忽间,一道巨型红色光柱,直接将沿途海水蒸发,砸落到楚翔原本站立之处!

轰!!!

比那洪水泄闸剧烈十倍的闷响传出百里,大量暗流自背后涌来,彷如钢铁巨锤砸在身上。

好在楚翔身躯之韧早已逾越凡铁,非但没有受到暗伤,反是借着这股推力,疯狂的破浪而去。

紫衫再也顾不得隐藏实力,如此疾速的水下运动,若不以内力护体,凡躯必被压成肉泥。

事情,严重了...

一道白光劈波而行,身后一道血色长虹,携带着无穷威能,紧随而至!

浊浪翻滚,金属通道一段,清风、依韵、群芳妒三人颜色变幻,将小剑不存夹在中间。流云则落后半拍,以不比传说逊色多少的速度,化光朝着楚翔追去。

一时间,几人方一脱出囚笼,就被接连到来的系统讯息,激的心潮澎湃!

江湖,变天了...

..........

轰!

蓝色匹练撞在青色剑幕之上,竟然生生将圆形剑幕撞的凹陷下去。

在乐儿二人骇然的目光中,那匹练如蛟龙出水,缠绕着剑幕疯狂撞击!

“还愣着做什么!”

一声喝骂自前方战斗处传来,乐儿微微皱眉,似是有些恼怒。但念及此刻终究处在一方,同样凝掌成爪,指尖带起十道血芒朝着那团剑幕扑去。

比乐儿更快的,阿修罗动了。但和月儿的恼怒不同,阿修罗心中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剑洗心、剑洗心怎么可能这般强横!!!

第八十六章 唯我剑狂

雷龙电蛇,长剑横空。

那蓝色龙形剑罡盘旋缠绕在青色剑幕之上,一时间,竟然完全将场面震住!

没有人知道剑洗心修为达到了何种境界,至少当事两人,俱都为之瞬间爆发出的强大战力感到骇然!

剑洗心是何人?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堂堂神宗二号实权人物,仅以权力来论,绝对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从来没有人怀疑剑洗心很强,能够身居高位,必定有着相应本钱。

但同样,从来没有人会拿剑洗心和传说比较。莫说传说,事实上,在他熟识的人中,甚至没有人觉得他有机会超越绝顶。

十年荒废,岂有半点虚假?!

但在这一刻,当他崭露獠牙。作为最了解剑洗心的人,作为门内同样热衷于权利的修罗护法,阿修罗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冲击!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隐藏了多少!他,究竟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

阿修罗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那个男人,那个,口口声声为了神宗、将自己拉入泥潭的男人。

阿修罗想到了白衣,有些后悔擅自越权,但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狠狠咬牙,阿修罗紧随着那道扑去的红影,揉身而上!

剑气肆意,拳劲纷飞。

原本纠葛的战场,随着乐儿加入,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狂暴的龙形剑罡,适时收敛起来,虽说依旧从正面缠住风清扬的独孤九剑,但已然没有了最初的锋芒。

若说最开始,剑洗心和风清扬是势均力敌,甚至还要稍占优势。那么现在,就是紧守门户,但求无过。

简而言之,此刻那看似依旧矫捷的雷龙,实际上已然完全陷入到独孤九剑剑势之中,若非还有乐儿从旁牵制,只怕一时三刻就要落败。

这种情况,看似完全符合剑洗心往常表现出来的修为。

通过秘技偶尔可以爆发出接近传说的力量,但真实实力还处在绝顶层次。只是不拘乐儿、亦或者在旁寻找战机的阿修罗,俱都不再相信所见...

若无自保的把握,他绝对不会率先出手!

且不提心思各异的几人,那将长剑舞做幕状的风清扬,却是越战越勇!

“喝!!!”

只听一声大喝,九道虚形剑影自幕中轰然散开。四道围向那游走不定的蓝色剑光,三道自正面朝着红影动作间疏漏处破去,余下的两道,则袭向了方才加入战团的阿修罗!

“小友,还想留手吗!?”

风清扬一声怒喝,散开的剑幕后只见一名灰袍男子,须发皆张。

自最初对乐儿旁观发表出一些不满之后,龙形剑罡再无声息。面对风清扬的责问,剑洗心没有半点回应。

“咻!”

就在阿修罗骇然退走,乐儿冷笑着挥出飘渺无痕碎星掌时,那受到最大压制的蓝色剑芒,倏然加速,甚至在瞬间形成了强制穿越效果,直接自四道剑气缝隙中强行穿过,狠狠朝着风清扬刺去!

飘渺无痕真气这才破掌而出,人高的血色掌印撞上锋芒无匹的独孤剑气,竟然没有完全散开,仅仅是略显黯淡,却依旧朝着风清扬压去。

堂堂灵鹫宫第二魔女,岂能小觑!

一时间,除了阿修罗稍显狼狈,其余两人面对风清扬骤然爆发出的反击,竟然做出的同样的选择!

强行镇压!

风清扬是高手没错!甚至乐儿在风清扬身上感受到了传说的味道!但这不代表,风清扬就能稳赢!

“既然你败给了小剑,那么现在,死在我的掌下吧。”

心中忽然升起这个念头,乐儿原本凌厉的眼神,转为黯然。

伤神间,身影闪烁,一道红影出现在了风清扬背后!

黯然销魂意境!

“好!”

面对掌影,面对剑光,面对奇袭,风清扬不惊反喜!

只见他手腕翻转,手中普通精钢长剑如同游蛇般连连吐信,一个瞬间,如同全身生出了无穷芒刺!

血色掌印首先到来,只是在那芒刺之下,如同暴雨入水,大片凹陷,轻易就被破去。

身后乐儿后发先至,并指成爪,带起五道血色指痕朝着风清扬天门罩落。

眼见即将命中,几十道青色剑影凭空出现,同时刺向她周身破绽!

乐儿自是不肯就此退去,正待仗着非人的出手速度争那一线生机,不想那原本出手比自己尚要慢几分的剑影,徒然疾速,竟然幻出点点虚像!

乐儿心中大骇,仗着绝顶轻功强行后退,甚至在空气中留下片片残影,然而待她立定,周身数处大穴依旧隐隐作痛!

风清扬嘴角翘起,看着那最先出手,却又稍沾即走的龙形剑罡,收剑立定。

蓝色剑芒落在远处,化为一名蓝衣青年。乐儿愤然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于对方临阵退缩的行为相当不满。至于阿修罗,虽说和两人成鼎足站立,似是将风清扬包围在了中间。实际上终究差了不止一筹,甚至对方随手一击,都要小心化解。

初初交手,已是分出云泥。这华山第一NPC高手,竟是强悍至斯!

乐儿死死盯着风清扬,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沮丧。风清扬都已经这般强横,那么她一直坚持的假想敌——小剑呢。

风清扬没有看向乐儿,非是因什么“非礼勿视”,而是,他九成以上的心神,俱都集中到了那名蓝袍男子身上。不知为何,他在那名男子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威胁!

“小友,可愿与我一战。”

足下不丁不八,飒意站立。风清扬忽然轻笑出声,弹剑请战。

剑洗心默默扫了另外两名战友一眼,唇角勾起。

“有何不可。”

随着语落,一道炽蓝剑罡划过十丈距离,瞬移般出现在风清扬身前三尺。

铛!

一道青色弧线幻出,恰好挡在剑罡前方,弧线轻颤,竟然将那雷龙般得剑罡弹了回去。

于此同时,一道血色掌印自天袭来,轰然朝着风清扬压下。

乐儿竟是分毫不顾决斗中的公平,乘势出手!

却听风清扬一声冷哼,显是动了真怒。

弧光电射,依旧是那残缺的弧!

随着青影动作,几十道湛青弧线越过血色掌影,齐齐朝着乐儿缠去。

电光火石间,原本在旁观战,好似半点插不上手的阿修罗猛然睁眼,瞳孔中爆发出无穷精光。

一黑一蓝两道剑光联袂绞去!那苍蓝如穹,似乎可以包容大地!那浓黑似墨,哪里还有半分狼狈!!!

风清扬全力出手之际,当他情绪波动之际,便是破绽生出之际!!!

高手过招,只争那一瞬!

..........

轰!

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涌起百丈巨浪,那滔天的海潮,难掩其中灼眼的白光!

咻!

一道白色闪电破空离去,数秒后声音方才传至。激起的浪花刚落下一半,只见另一道更加猛恶的浪头自海中冲出,一道红色光柱,彷如驾驭着浪潮的仙魔,破海而出,远远缀着白电遁去!

良久,海面方才恢复平静。良久,另一道剑光破浪而出,只是那剑光中的白衣少年,朝着远方注视片刻,终究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蹋波离去...

系统公告:神剑盟向华山派发起灭派系统,灵鹫宫向华山派发起灭派系统。

系统公告:华山派弟子死伤惨重,门派无上印记被神剑盟代理盟主、神宗代理宗主剑洗心摧毁,华山派正式解散...

白电中,楚翔苦笑。

晚了,这已是,数月之前的公告...

还有谁,会相信自己?但自己,还需要别人相信吗?

..........

风清扬看着胸前透出的那截血色剑尖,苦笑着摇头,微弱的声音,几不可查。

“你既然...为何还要...老夫...死不瞑目...”

剑洗心默默听着,默默的,抽出了那柄质地上佳的利器。

血水如泉涌出,风清扬倒在地上。狼藉的战场上,倒下的,又岂只有清扬?

阿修罗整个挂在远处墙壁之上,周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周围墙上,更是布满了密集的空洞,屋外阳光透入尺许,照得地面点点斑驳。

若非他尚凭借一口真气吊着,只怕已然重生。

远处乐儿,同样重伤倒地,并不比他好上多少。比其他,在那可怕的剑意下,乐儿才是首当其冲。

谁又能想到,独孤奥义竟然这般强横,风清扬临死反扑竟会这般可怕。

更叫人意外的,剑洗心,竟然连这种程度的攻击,都能接下!!!

蓝袍男子拖剑朝着晶石走去,眯着双眼,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一剑斩落。

剑势不停,带起一抹流光。

人随剑动,在乐儿愕然的目光中,一线冰凉,掠过喉间...

系统公告:......

千里之外,零收到了系统公告,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挥手示意部下前进!

华山上,伴随着华山派的覆灭,战斗并没有停止。

只见无数神剑盟弟子脸现愕然,更多的,却是迅速调转枪头,杀向了同样愕然的灵鹫宫弟子!

一道蓝光,破殿而出,在无数灵鹫宫高手愤然的目光中,信手收割着性命...

第八十七章 灵鹫之殇(上)

“杀!——”

潮水般的白,无畏的迎上了如血样的红。

白衣胜冰,红衣燎原。同样是战后疲兵,同样携着必胜的意志,冰与火狠狠交织在了一起!

片刻前,尚是盟友,片刻后,不死不休。

然而不拘是神宗高手,亦或者灵鹫弟子俱都没有半分犹豫。对于他们来说,服从命令,就是一切。

孤傲的神宗、孤傲的灵鹫,当两者迸发出炽烈的火花,绝对没有妥协的可能!

只见一名神宗弟子一剑朝着身前背对着自己的灵鹫弟子斩落,剑尖透体而出,血水浇灌在红衣之上,却仅仅让那红变得更加黯淡。

那名遭到“友军”偷袭的灵鹫弟子,脸上依旧带着惯有的麻木,半点惊讶、诧异也无,就那么合身朝着背后靠去。

冰冷的剑锋在身体中穿梭,原本狭窄的伤口随着剧烈动作,更是涌出了大片血雾。

先前出手的神宗弟子尚来不及退走,已然被身前人投入怀中,撞的一个踉跄。

于此同时,那名灵鹫弟子靠着最后一丝意志,反手一掌插入了心口,掌力勃发,两人同时炸成碎片...

这种情况,在这突发的战场之上,屡见不鲜。神宗弟子也好、灵鹫弟子也好,他们俱都秉承着自身坚定不移的信念,爆发出比之别派更要强悍多的战力!

纵使身死,亦要拉上敌人陪葬!

伯仲之间的修为,相差无几的意志,这战场,早已没了胜负,拼的,完全是性命!

一比一,两方弟子接连倒下。纵使剑洗心异军突至,然而在这绵延十里的战场之上,短时间内也难形成太大优势。只是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莫名的微笑,彷如胜券在握!

“杀!”

忽然,远处传来冲天喊杀,只见千名白衣高手徒然跃入战场。

这千人个个面无表情,只知朝着身边红衣之人狠下杀手。若说灵鹫高手的麻木,是在长久血腥中养成的习惯,那么这些白衣高手的漠然,则是从根本上生出。就像,就像无情的小剑!!!

极端理智,必将失去许多,但仅战斗来说,却天生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但江湖上,怎会有这般多的极端理智者!!!

剑洗心信手挥出十几道剑罡,将周围冲上来的数名红衣高手屠戮一空,而后淡然、弹剑归鞘。

留下一道背影,蓝衣男子飘然远去。

胜负已分。

..........

一柄闪亮的匕首,忽然自背后出现,在一名粹不及防的灵鹫守山弟子喉间一抹。

在“第五魔女”的带领下,天盟高手无声无息侵入了缥缈峰。

灵鹫宫高层,已然接到了重生后弟子的传音警告,然而那些弟子,甚至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

在零的面前,原本完美的布防,形同虚设。几十年呆在此地,身居高位的她,早已将缥缈峰一草一木映入脑海。

奇袭,在这种游戏里,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但若布置得当,亦能起到心理压制效果。

譬如此刻,灵鹫宫已经得知外敌入侵,整个缥缈峰都戒备了起来。

但守山弟子依旧接连倒下,而唯一留守灵鹫宫的魔女月儿,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血色的宫殿里,辉煌依旧。掌门座椅前,月儿不停踱步,心中既愤怒、又慌乱。

几大魔女里,月儿,从来都是最懒的。否则也不可能在举派皆动的情况下,选择最清闲的工作——留守!

没有人敢于挑战灵鹫宫的威严,这已经是百多年来形成的惯例。

但今天,这惯例,终于被打破!

乐儿,重生了,死在剑洗心的剑下!

这不重要,乐儿身上带了替身娃娃。

重要的是,重生后的乐儿,又被大群神秘高手包围住,堪堪传出几条音讯,就已经岌岌可危!

神宗竟然反水了!!!

所谓配合灵鹫扼杀天盟的计划,原来竟是陷阱!

神宗和天盟,才是一伙!?

月儿已经被接连的推测惊的坐立不安。

..........

路过的蜻蜓身影闪动,指尖轻抚,夹着刀片划过数人咽喉,结束了这次战斗。

随着最后几具尸体倒下,容儿满意的朝着蜻蜓点了点头。

有实力,总是容易获得他人认同。

如同往常般,蜻蜓朝着容儿欠身,露出了绅士式的微笑。容儿早已习惯,摇了摇头,也不以为意,率先朝着谷外走去。

这已经是,他们联手剿灭的第五十八个天盟隐修据点。初步默契成功建立的同时,更重要的,若算上派遣出的其他“诛天”小队,天盟势力,怕是折损过半。

容儿心情很好,压在心头百年的巨石一朝摧毁,心情如何能够不好。

很快,一则系统公告,让她心情变得更好。

华山派、那个男人的华山派,覆灭了!

脸上平静褪去,第一次绽放出真心的微笑。曾经绝代风华,再现人间。

容儿本是绝美,放下心事的她,哪怕仅仅是一种自然气质流露,亦让身旁几个神宗弟子为之入迷!

这是天然的魅惑之力!

第一次,容儿转身,朝着蜻蜓报以感激的微笑。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道铭刻在心的寒光。

..........

那些剩下的天盟隐修据点,早已经是人心惶惶。

连续几个月遭到突袭,曾经的伙伴,一个又一个倒下。

盟内出现叛徒的流言,越传越广!

就在某种情绪即将爆发之际,一个个神秘黑衣人,出现在那些尚未遭到破坏的天盟隐修据点。

随那些神秘人同至的,还有一枚枚白色小令,以及一个相同的讯息:

天盟副使,凝望,竟是灵鹫宫卧底!曾经继喜儿之后的灵鹫宫大弟子——莫!

神宗代理宗主剑洗心,亦被灵鹫妖女迷惑!之前针对天盟的计划,皆是出于此子之手!

奉天盟正使之命、执行“白色”秘密计划,先诛灵鹫、后灭洗心!

哗然,天盟哗然。

愤怒,无可抑制的愤怒。

比起剑洗心,盟内更多的,是对凝望的愤怒!

叛徒,总是更容易让人敌视,不是吗?

恰是在这种愤怒情绪的渲染下,即便原本存着理智的人,亦都沉默了下来。

令牌,是真的令牌,经得起琢磨。

消息,是真的消息,受得起推敲。

除了极少部分天盟高手固执的留在山中,等待白色黄昏的命令。更多的,却都随着那些黑衣人出山,汹汹杀向了西夏!

缥缈峰,就在西夏旁。西夏城内,还有不少隐居的灵鹫宫前辈高手!

为了诛魔,些许误杀,又算得了什么呢?

..........

月儿不断徘徊在大殿之中,脑海里一片混乱。

一条条传音,有门派弟子的询问,有隐修高手的请战。

但月儿,却完全没有决断之力。

灵鹫宫,喜儿之下便是乐儿、容儿,和其他魔女不同,喜儿、乐儿、容儿是亲生姐妹,魔女也有亲疏,自然,往日做出决断事宜的,总是她们三人居多。

其后,便是零儿、铭儿,她们两人虽说排名都在末尾,但魄力尚在月儿之上。

灵鹫宫六魔女,唯月儿不能独当一面。

这在往常,并不算什么缺陷。但值此危难之际,却又这般突显...

月儿几次想要传音给乐儿,却每每忍住。从对方传音时仓促的语气,她知道,乐儿现在,一定面临着比她更大的危机!

正在此时,一道紫影自窗外闪入。

月儿一惊,随即大喜。

“月儿,派里如果还有隐修高手,让她们全部蛰伏,等喜儿归来。”

淡淡的声音,伴随着紫影落地,同时传入她的耳中......

..........

红影连连闪动,一道道血幕在人群中盛开。

强!太强了!不过区区第二魔女,竟然强到这等地步!

数千天盟超一流高手,更有几十名绝顶高手隐藏其中,联手围剿之下,竟然反被乐儿杀的节节败退。

远处一座茶楼三层,临窗雅座前,一名蓝袍男子,饮着美酒,吃着小菜,浅笑着看向窗外...

“杀吧,杀吧,你们死的越多,我越高兴。”

“楚翔啊,究竟是我忘了,还是你沉迷。你不该,这么软弱,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不知运用。纵使是‘软弱的你’,也不该这么犹豫。就让我,帮你吧,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天盟?灵鹫?通通都是笑话。为我神宗不败!”

..........

月儿看着铭儿,微微有些迟疑。魔女中,出了叛徒!

没有人是傻瓜,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月儿也能窥出一些端倪。她知道这叛徒不是自己,那么不是零儿、便是铭儿。

相对来说,自然是零儿嫌疑更大,但铭儿...

铭儿晓有兴趣看着月儿,忽然笑问:“呵呵,你怀疑我?”

清风拂过,吹入了敞开的窗口,拂起铭儿紫色的锦袍,这袍子,和依韵每日披着的,是如此相似。

月儿,沉默。

一瞬的迟疑,足矣发生许多事情。

没有得到月儿回应的灵鹫宫隐修高手,有许多终于坐不住了。

她们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缥缈峰此刻正被神秘势力入侵。堂堂灵鹫,岂能被人欺到头上?

不少愤怒的灵鹫隐修高手,终于翻出来多年未曾动过的装备,红衣加身...

灵鹫,有着自身不可侵犯的尊严!

第八十八章 灵鹫之殇(下)

叠起的山峦,郁郁葱葱。繁茂的树林,没了人为破坏,显得这般生机勃勃。

万丈高的巨山,其广度早已连城。事实上,这飘渺峰若想容下千万人口,绰绰有余。

游戏,毕竟只是游戏。这山峦巍峨,怕是赶得上修真界中的不周、昆仑。

几十万天盟高手,一半留在山下,一半掩入了密林。即便其中最精锐的部分被抽调、前往围杀第二、第三魔女。这些余下的,依旧比之别派精英更强出许多!

清一色一流以上实力,这种程度的队伍,怕是除了那些隐居百年以上的老怪们,谁也不可能轻易调遣。

神宗很强,但其强横最少有一半是在人数上,若仅仅绝对高手数量,年轻的神宗依旧是比不过天盟、亦或者灵鹫。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现在嘛...

零儿率领着队伍停留在了半山腰上,再往前,她知道一定会暴露。

深深朝前看了一眼,虽说那里只有缭绕的云雾,但她知道,云雾后面是一座屹立百年不倒的巨大宫殿。

百年辉煌,今日当要终结。

..........

月儿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

铭儿始终保持着淡定,但这淡定,并非月儿相信铭儿的唯一理由。

“我暴露了,叛徒,是零。”

一则传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传音的,是凝望,也就是曾经意图取代喜儿、反而害的灵鹫宫损失惨重的二代大师姐——莫。

为了赎罪,莫重生了,隐姓埋名,加入了昆仑,加入了天盟,甚至成为了副使。

至于钱帮,那是莫成为凝望之后,为了天盟建立的!

钱帮、飞合庄俱都是天盟产业,从很多年前起,天盟就在各方各面,都埋下了伏笔。若非神宗迅速崛起...

凝望只说了一句,便毅然关闭了传音频道。

月儿不会怀疑莫,为了灵鹫,她已经牺牲了很多,而且,很可能将会牺牲更多。

“我相信你。”

月儿淡然朝着铭儿说道,但这淡然中,终归有一些陌生。

今天,零会背叛,明天呢?

很多时候,音符总在不经意间埋下。月儿,其实从来都不懂得如何去隐藏情绪...

铭儿眉头一挑,拂起衣袍,落座在侧...

灵鹫宫特殊门派频道,月儿:魔女八使,立刻率领一、二代灵鹫弟子前往缥缈峰,十万火急。

月儿终于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断。

..........

“杀!”

天盟领队人一声令下,百多名高手立刻朝着前方那群结队而来的白衣弟子杀去。

零时战令第三条:凡遇神宗弟子,杀无赦!

激烈的搏杀在市井中展开,这些刚刚完成江湖任务的神宗外门弟子,尚在疑惑下,就不得不抽出长剑。

只是,即便仗着血性悍勇,实力上的差距终究太大,最终在拼去十几条性命后,死绝。

余下的天盟高手看都不看地上尸体一眼,继续前进。方一转角,竟又遇上了另一队出山的天盟隐修。

然而两方人尚未及招呼,天空中忽然降下十几道红影!

“杀!”

无需言语,杀戮盛宴再启。

零时战令第二条:凡遇和灵鹫宫相关者,凡遇身着红衣者,杀无赦!

灵鹫宫隐修高手可不是神宗外门弟子能够比较,俱都是血海中爬出的恶鬼。

只见血色陀罗旋转,凡被对方衣角扫中,人群中立刻盛开一片血幕!

杀戮,到处都是杀戮。

神宗弟子朝着灵鹫宫挥起了长剑,灵鹫宫的屠刀朝着天盟落下。而不拘哪方遇上了天盟,亦是不死不休。

道理?

已经没有了道理。

灵鹫宫是魔头,所以该杀。神宗背信弃义,所以该杀。天盟道貌岸然,更加该杀!

灵鹫宫在捍卫自己的尊严,天盟在为死去的兄弟复仇,而神宗,则在经历一场通向至尊宝座的血色历练!

若小剑在,必定会和喜儿联合,将隐隐坐大的神宗率先压下。若喜儿在,必定也会打着和小剑一样的主意,收缩势力。若楚翔在,又岂会轻易将自己暴露在另外两者锋芒之下呢?

可惜,他们俱都不在,而江湖人,从来都容易被仇恨遮住双眼...

失去传说的江湖,谁还能够钳制?离开传说,天盟和灵鹫,只剩下不死不休的仇恨。这机会,千载难逢!

没有尽头的杀戮下,散布各地的天盟、灵鹫高手,有序的朝着缥缈峰推进...

..........

乐儿一掌将数名天盟高手拍成碎片,而后如同大鹏般高高跃起,在一侧檐牙轻点,箭矢般电射离去。

“哈哈哈,天盟也不过如此,徒为他人做嫁衣!”

红影如电逸去,留下的,唯有百多名脸色难看的天盟高手,以及一地狼藉尸体。

“哼!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走,去缥缈峰!”

为首者一声令下,百名残余天盟高手看都不看满地装备一眼,愤然朝着城外跃去...

于此同时,另一方向树林中,乐儿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张狂,此刻正倚靠在一颗大树上,大口大口喷吐着鲜血。

眼神冰冷,乐儿心中怒火灼烧,差点破了苦修成的黯然意境。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乐儿勃然色变,本就苍白的脸色,一瞬间更加惨白。

剑洗心轻笑着,看着那名靠在树上的美貌女子,信手将长剑连鞘插入泥土,拄剑而立。

“连续重生了三次,拼掉数千天盟高手,若非替身娃娃耗尽,你一定不会离开吧。”

心中默默想着,剑洗心脸上笑意更甚。

..........

轰!

缥缈峰半山,忽然炸起一声惊天巨响。

零挥手打出十八条龙形气劲,直接将一处关卡摧毁。

无数高手如同蚱蜢般高高跃起,挥出一道道气劲朝着前方打去,于此同时,山上忽然冲下大量灵鹫宫低辈弟子,奋不顾身朝着天盟高手扑去...

杀!!!

喊杀声冲天而起,甚至隐隐传上了半山。缥缈峰山脚,不知从何处赶来大量红衣高手,疯狂的朝着驻扎在灵鹫宫山脚下的天盟部队冲去!

混战,混战,一场混战,就这样开启。

混在人群里,零并没有刻意改变形貌,自然,不少灵鹫宫弟子认出了她这个第五魔女“零儿”!

不解、难以置信!

在不少灵鹫宫弟子诧异的目光中,零抬手挥出几十道六脉剑气,将数名灵鹫弟子撕成碎片。

愤怒,不可抑制的愤怒。没有人幼稚的询问原因,零的行为,换来的是灵鹫宫弟子百倍的疯狂...

..........

月儿一个踉跄,跌倒在座椅上。

铭儿略显不解,疑惑的看向这位第四魔女。

似是瞧出了铭儿的疑惑,月儿苦笑着摇头道:“乐儿,被人抓走了。”

“天盟,还是...”

铭儿有些迟疑。

“神宗!”

十八层地牢,终年不见天日。

终于,自楚翔离开之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灵鹫宫第二魔女——乐儿。

“砰!”

半点没有温柔,乐儿直接被剑洗心推进了石室,倒在石床之上。

愤然看了对方一眼,换来的,却是冷漠无情。

“不要想着逃跑,不要想着自杀。即便是重生,武功全失的你也不可能从神山逃走。而到那时,你就没有这么幸福了。”

转身离去,完全将后背暴露在大敌面前。只是经脉被封的乐儿,却只能用目光作为武器...

相比其他地牢中关押着的囚犯,乐儿无疑要幸运的多,至少,身份特殊的她,没有受到半点不公平对待。但若无意外,只怕她,今后就要在这间石室中,度过漫长的岁月......

..........

神宗大殿,总是这般透亮。

也许在设计修建之初,建造者便已然考虑到光线作用。

与基调阴沉的灵鹫殿不同,这神宗大殿,无不彰显气派、恢宏。那灿灿光芒,总让初来者疑为误入仙境,来到了凌霄宝殿。

往日,那座椅上坐着的,总是一袭白衣。

近日,却变成了一名蓝袍男子。

不同的人,同样的,让人不敢直视。

路过的蜻蜓居于下方右侧首位,左边则以阿修罗为首,凡神宗上得台面的人物,大都齐聚一堂,恭敬的看着那名高坐在主座上的男子。

不得不说,在剑洗心的布置下,短短数月,神宗综合实力已然凌驾到了灵鹫、天盟之上,当之无愧成为了江湖第一。

这种功绩,是无法抹杀的。从某种程度来讲,剑洗心做的,的确比楚翔更为出色。

是以,本对其行为颇有非议的,譬如明月、丹心之流,也俱都无言以对。

如同往常般,对剑洗心“逾矩”的行为,明月、丹心用行动表示出反对,拒不参加会议。但原本只有小半响应号召的神宗高层,今日竟是到了大半!

环视下方诸子,剑洗心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心中却是一片冷嘲。

这些人,又有多少,以为自己想要“篡位”呢?可笑。

纵使内心再不屑,剑洗心的语气,却温和如故。

“呵呵,诸位,已经是,第十天了吧。”

听到上首代理宗主说话,阿修罗立刻起身附和。

“是的,已经十天了。”

对阿修罗的恭敬视而不见,此人外表憨厚,其实奸猾入骨,当年便是最早背叛黑旗会之人,剑洗心早已看透。

“是啊,差不多,该到齐了...”

剑洗心,看向天空,呢喃自语。

“有些罪,若要背负,便让我来吧。欠你的,终归,要还。”

..........

缥缈峰上,战斗早已打得热火朝天。

十天,整整十天的杀戮,不停有人自四面八方前往加入两方战场。

这血,早已染红了半边天空。

两天前,西夏被一群疯狂的天盟高手屠了。

屠城而已,在游戏中并没什么。

自然,不少隐居西夏未出的灵鹫高手,一一被逼的浮出水面。但更多的,却是无辜百姓,以及其他灵鹫隐修高手家属!

天盟,疯了。这本就是一群为了信念枯坐百年的疯子。

为了“正义”,他们无所不为。

自然,即便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妥”的两方高层,在这种情势逼迫下,都不得不拼上性命!

..........

空扬淡然看了前方茂密的山岭一眼,算计着时辰,而后冷冷朝着身边神宗弟子下令。

“烧!”

几道传音,同时散开。

轰!

在早已洒满的黑油辅助下,四方火势冲天而起。

热浪滚滚,兵器交接的声音很快停下。

那“噼里啪啦”的,是火焰在灼烧树木。

灵鹫宫弟子惊呆了,天盟弟子惊呆了,月儿、铭儿、惊呆了,零、也呆住了。

那红的,是血、是衣、是火,也是仅剩余辉的残阳。

无数白衣,忽然自八方冒出,远远将那座火山下几处要道,层层扼守。

他们推着的,是一辆辆机关连弩......

第八十九章 大势

万里波涛,无穷无尽。

一道光柱忽然驰过海面,溅起大片水雾,惊的两头虎鲸夹着尾巴往深海逃去。

这两头海中霸主尚来不及庆幸逃出生天,另一道更粗的血色光柱却忽然自后方掠来,整个在海中形成了一片真空,将它们绞成碎片...

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一逃一追。

三天,整整三天!

仗着绝顶的身法,仗着非人的耐力,楚翔生生在携带一人的情况下,在另一传说追杀中潜逃了三天!

同样是传说,但楚翔现在绝对能够傲然的说一句,自己的速度已然凌驾于他人之上!

但这些微弱的优势,还不足以造成绝对差距。

楚翔现在亦是,骑虎难下。不敢停、不能停!

逃?为什么要逃?堂堂神宗宗主,还用得着逃吗?

凭心而论,剑洗心的作为虽然逾矩,完全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但不得不说,所取得的成就也是显而易见。

天盟覆灭、灵鹫大损!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这离开传说的一年中,江湖格局大变!

鼎足之势崩溃,三去其二,只剩唯一!

神宗,定鼎至尊!

当然,在外人眼里,在这场乱战中,神宗并非唯一获益的势力。

天魔门,悄然崛起。那尸横遍野的丐帮,便是最好的证据。

以天魔为首,血刀、星宿等等左道门派全部加入了所谓魔宗,隐隐和神宗分庭抗礼。

但谁又知道,那霸天,却也不过是神宗门下的一条走狗...

霸天的崛起,离不开背后神秘势力的支持。可怜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人,竟然来自他妄想窃取神器的地方。

若非有意控制着江湖必须要有的对立,实际上,神宗已经成为江湖至尊!

江湖,本不该有至尊。但现在,江湖上偏偏出现了至尊。

至尊,还用的着逃吗?

至尊不逃!

白色剑罡忽然顿住,静止在空中。

一道水柱在百丈外冲天而起,水柱上托着的,是一朵妖艳的血色曼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楚翔...你竟然骗我...怎么...不逃了...呵呵呵...”

踏泉而立,喜儿红衣飞舞,非是海风吹拂,却是气劲催发,不吐不快。

看着那轻笑着的妖艳女子,楚翔微不可查,皱了皱眉。

“我无需向你解释,躲你三日,是心中有愧。此刻不逃,是无需再逃。”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喜儿狂笑不止,忽然双手托天,而后猛的朝楚翔砸去。

只见一道米许粗*红色光柱,如同极光般朝着那静立海面的白影射去,那覆盖的范围,竟是连紫衫都囊括在了其中。

楚翔自是不愿硬接,事实上,逃避不仅仅是因为所谓愧疚,更多的,是为了紫衫!

紫衫是白色,也许在将来更意味着无敌,但万法全通尚未大成的她,根本不可能是喜儿的对手。甚至连轻功,并未刻意修炼的她,都要远远逊于传说!

极尊之前,没有人能接得住喜儿的“魔灭”。

身形一动,红色光柱在海面上撕开了大块缺口,大量海水气化,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久久不曾愈合。

只是终究,没能命中目标。

如同喜儿冠绝天下的攻击,楚翔最强的,却是无人能比的速度!

数道虚影接连闪动,让愤怒的喜儿完全无法准确锁定目标,楚翔若要逃遁,没人能挡的住。

“喜儿,停下吧。三天了,也该冷静了。我躲你,只是不想欠你,而不是怕你。别忘了,乐儿她们,可还在神宗作客呢!”

最初的逃避,亦是为了避其锋芒。若换做三天前的喜儿,只怕不仅仅是暴怒,而是疯狂...

果然,数日的海风并未白吹,喜儿闻言,眼神更加冰冷,但身上浓郁的红色气劲,却渐渐消退。

“放了,乐儿她们!”

..........

流云站在大殿之中,冷冷的看着身前那自信满满的男人,和神宗近半高层,对立着。

“剑洗心,够了。”

依旧沙哑的声音,也不知是这具身体旧主本就不善言辞,亦或者冰冷的灵魂尚不习惯用语言来作为彼此沟通的桥梁。

面对责难,剑洗心却是,飒然一笑。

抚起裙裾,剑洗心起身,一步步朝下、朝着流云走去。身后众人亦是落下半步,惶恐跟上。

直到流云身前丈许,剑洗心方才驻足。

“流云,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对于宗主,你该有最基本的恭敬。”

淡然的话语,仿佛是那般理所当然。但听在流云耳中,却又显得这般可笑。可笑,若流云懂得如何去表达“笑”,此刻必定笑的前仰后伏。

宗主?

“剑洗心,白衣已经归来,这代理宗主,暂时由我继承。”

流云依旧,毫无语调的诉说到,只是话语中的含义,却在当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除了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剑洗心,其余过半盟中高层,俱都哗然。

有人脸上挂着欣喜,有人兴奋出声,更多的,却是难掩的惊骇。

“胡说!五大传说分明已然身陷海底,你如何敢妖言惑众!若宗主归来,为何不先行返宗,又或者传音告知!”

剑洗心尚未发话,他身后紧跟着的修罗护法率先跳了出来,颤抖的指着流云呵骂起来。

这一声无理的怒骂,却是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不错,如果楚翔回来了,怎么还会让人率先归来,继承什么代理宗主,全然多此一举。

众人安静下来,紧紧盯着沉默的流云,试图在那张木然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只是...

“好了,他说的,是实话。”

就在此时,一脸微笑的剑洗心,竟是口出悚言。

流云闻此,也就罢了。然而那些盟内高层,却是相顾色变,尤其阿修罗,差点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自覆灭华山,重创灵鹫以来,阿修罗手中掌握的势力,最少暴涨了五倍,为神宗目前仅次于剑洗心的实权人物。

这是能力,亦是逾矩...

“那么,照做吧。”

流云才不会在乎外人所想,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看向、一众包括阿修罗在内的联盟高层,始终紧紧盯着剑洗心。

不知为何,能力大幅提升,战力直逼传说的他,竟然仍旧在那蓝袍男子身上,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

“不。”

就在阿修罗惶恐不已之际,一声天籁,传入耳中。

剑洗心竟然,直接拒绝了流云的要求。

“既然楚翔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那么,我就要将这张位置完整的交还给他。”

合理的理由,但不拘是狂喜的修罗,亦或者面无表情的流云,身上俱都凝聚起丝丝战意。

流云微微侧步,身体前倾之际,手中剑鞘,轻轻颤抖......

“锵——!”

..........

看着一脸认真的喜儿,楚翔撇了撇嘴。

“我,傻吗?”

不是回答的回答,却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当喜儿所有软肋都被捏在手中,傻子才会尽数归还。

若不想得罪,那便莫要触其逆鳞。若已然得罪,便放下所有顾虑。徘徊在得失之间,终将在犹豫中大败亏输。

喜儿闻言,身上原本散开的红色气劲,愈发浓郁。

就在她即将发作前,两道水柱同时冲出海面,一紫一素二色身影,齐齐将喜儿夹在中间。

楚翔终于,脸上露出胜利式的浅笑。

依韵、清风,如期而至!

“喜儿,现在应该,好好谈谈了吧。”

淡然的话语,却不同于方才商量的口吻,竟是带上了一些不可抗拒的霸道。

本来,便是修为伯仲,若在海洋这种环境和忘我者作战,先天就处在劣势。不拘楚翔修为如何高明,在这种环境下和喜儿交锋,赢面不足三成。

但此刻却不同于方才,彼方依韵、清风俱修忘我,即便清风的忘我有些特殊,三比一,终究天平的两端大幅倾斜...

但喜儿,身上的红却是越聚越浓......

..........

一道银亮掠过。

快,唯快而已。

流云的剑法说不上玄妙,甚至说不上多么优美,剑道数味只得其一——快!

但这快,已然超越了凡俗想象!

阿修罗没有出手,即便他出手的念头尚在流云之前,但那一剑的锋芒,那冰冷的银色弧线,那非属凡间的惊艳,生生将他提起的战意压回了胸膛,恰如冰水浸体。

剑光骤亮即止,已然停在了剑洗心喉间。

一道淡淡的血线慢慢滑落,剑洗心依旧是那般胜券在握。

一阵利器出鞘的声音接连响起,剑洗心身后不少高手这才倒吸着冷气,颤抖着抽出兵器。

但紧跟在剑洗心身后的,包括阿修罗在内数名超级高手,却是没有半点动作。

阿修罗额间沁出点点汗珠,心下惊骇无比。

强,太强了,强到完全无法抵抗!

阿修罗未动,因为他知道,来人太强,强到即便他动用隐藏实力,亦非十合之敌。

颓然低头,“哐当”一声,神宗目前二号实权人物,扔掉了手中兵器。

识时务者,为俊杰。

阿修罗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为人不耻,但若非如此务实,他又岂能活到现在?

早在很多年前,在黑旗迫于压力,抛弃一众兄弟之际,阿修罗心中那根代表武者信念的支柱,已然倒下...

第九十章 斩后(一)

一道白影掠过神山山脚,流云最终,选择了离开。

..........

“为何,不出手。”

“为何要出手,我本无愧。”

“交出,代理宗主之位。”

“说过的话,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

剑洗心,最终仍旧霸占着宗主之位不放。虽说名义上是“代理宗主”,但实际,楚翔先前就将宗主实权通过系统传给了他,这却也导致了所谓“代理宗主”,非是随意可以裁撤。

但这并不是,流云不杀的理由。

流云不杀,仅仅是因为不懂,加上,楚翔先前明确的告诫。

“记住,若他不愿,不要杀他。”

..........

流云不懂,不懂剑洗心,不懂楚翔。

但这世界上,总有许多人、许多事是我们看不分明的。

但这不分明,又有多少,原本应该清晰呢?

就像此刻,在那万里之遥的海面上,那被三名同级强者围攻的人儿,为何依旧倔强。

暗红的光泽,浓郁的好似欲滴的鲜血。

究竟是因为飘渺无痕本身气劲的凝聚,还是那压缩到顶点的杀意,亦或者心在滴血。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也无需答案。

楚翔轻轻,将紫衫推离怀中。

那飘摇的紫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稳稳的立在远处海面之上。

紫衫原来,竟是会武功的。

惊诧归惊诧,清风也好,依韵也罢,在这一刻,却俱都将疑问抛诸脑后。全力配合楚翔,将三方气势联合在一起,营造出相对完美的意场,稳稳的将喜儿压制在中间。

传说若是以死相搏,谁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因此即便占据了大量优势,三人却也不敢当真将喜儿逼上绝路,只能试图压制。

四人、包括气势凝聚到极点的喜儿在内,据都没有率先出手。

涌起的波涛,已呈旋风般卷上天空,好似一道柱形水幕,将几人困在中间。

璀璨的阳光,透射到水幕内,折散出缤纷的色彩,在几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梦幻纱衣。

但即便是喜儿,即便那红已经浓郁若黑,却也不曾抢攻。

楚翔,有楚翔的顾虑,主神任务就像一道枷锁,牢牢套在身上。但其他人,即便是喜儿,又岂会没有?

这战,似乎终难打起,但谁又知道呢?

..........

流云停下脚步,目视前方。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浓郁的树林。

他看的自然不是什么树林,而是林子里暗藏的杀机。

果然,随着他驻足不前,半刻过后,许是明悟埋伏被人察觉,数道身影,自两旁密林跃上官道。

前六后五,十一个黑衣人将流云完全围在中间,如同木然的流云一般,那些黑衣人全身唯一露出眸子里,充斥着的亦是麻木。

不含,半点感情的麻木。

这是一群可怕的高手,流云如是判断。

十一个绝顶高手,完全足矣留下十年前除喜儿外的任一传说,华丽的阵容!

要知道神宗秘传天罡地煞,到目前为止亦只有小半达到这种层次,其余多半,不过是次绝顶修为。

绝顶、次绝顶,一字之差,天地之别。

流云扫视四周,感受着两侧林中依旧未散的杀意,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明暗相合,阵成天罗。

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当先六名黑衣人中,有一人身材较为高大,明显比旁人高出半个头来,身上气势亦要比旁人更加浓烈,看似头目。

只见那头目上前两步,冷冷的和流云对峙,缓缓出声。

“吾主想请阁下一聚,还请朋友随我等走上一遭。”

客气的话语,冰冷的语调。在他看来,对面男子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虽然在他想来,对方也一定会徒劳的拒绝、挣扎,就像过去许多次面对的任务目标一样。

也许就连这位黑衣头目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主人”如此慎重,对待这样一个后起之秀。但很多事,本就不是他能质疑的。

“好啊。”

情理中却在意料外的肯定回答,让他微微愕然。

但随即发生的事情,清楚的告诉了他,缘何要为一人出动这许多高手!

一道锋芒,在阳光下反射着自然的寒光,没有太多气劲色泽,那骤起的银亮已然跃入了一侧密林!

“追!”

黑衣头目暗自为对方表现出的身法感到震惊,但更多的,却是被戏耍的愤怒。

只是,拥有如此可怕身法的敌人,会主动选择逃跑吗?

黑衣人率众同样跃入树林,但这片茂密的荫绿,不仅仅是最好的埋伏地带,亦成了搜寻目标最大的阻碍。

“扑哧!”

“哼...”

凭着超卓的耳力,林子深处此起彼伏的闷哼、伴随着利器撕裂血肉的声音不停自黑暗中传入脑海,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气,更是加深了黑衣头目心中某些不妙的想法!

十一名绝顶高手,率领百多名超一流高手,布下天罗地网,本该将任何传说之下存在手到擒来,但计划,似乎出了一点偏差...

“出林!”

黑衣头目一声大喝,果断放弃了原本计划好的优势,下达了不啻壮士断腕的命令。

虽然仅仅是惊鸿一瞥,但黑衣头目明白,目标预料外诡异的身法,将在这片林子里得到最恐怖的加成!

伴随着“嗖嗖”破空,“沙沙”响动,一名名原本潜伏在暗中的黑衣人由暗转明,迅速朝着大道汇聚。

但那无声的杀戮,依旧在进行着!

一道银芒掠过,一名稍稍落后的超一流高手喉间飚出尺许血雾,双手握着喉咙,痛苦的倒下抽搐。

银芒落地,化成一名白衣冷酷少年。

木然的脸庞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冷笑。流云没有继续朝着那些暴露在阳光中的羔羊出手,转身朝着树林深处退去。

埋伏,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再好的隐蔽,只要心怀杀意,就逃不出他的耳目。

黑暗是他最好的保护,反倒阳光,并不为他所喜。

璀璨的剑光,也许能让人眼花缭乱。但流云更喜欢,在黑夜里无声收割性命...

黑衣头目自然不知流云已经退走,聚拢众人,紧张的困守半日,试图将目标引出,给予致命一击。

但终究,只能带着怨恨,愤愤离去。

黑衣人终于明白主人为何这般重视目标。

虽然这明悟,是建立在十几条性命的基础上。虽然这明悟,再也没有给他悔改的机会...

安静的密林中,忽然传出一些轻微的响动。一道人影潜在树荫下,冷冷的看着远去的黑衣众高手...

..........

轰,一道血色光柱倏然朝着远处静立海面的紫衫砸去。

薄薄的水幕阻不了势可开天的“魔灭”,即便只蕴含了不到全盛时两成的威能,但此一招,已非目前任何传说之外高手能够轻易接下。

简单的计策,完美的效果。

白影闪烁,楚翔没有选择,阻挡到了魔灭之前,一剑朝着血色光柱劈去。

两成功力的魔灭,迎上传说七成威能一剑,自然轻易被搅成碎片。

而本就未想借此建功的喜儿,却是连连闪烁,带起道道残影,自楚翔原本站立的方向,突破了三大传说布下的严密气场。

一道紫色剑影骤然来袭,那速度,并不比流云恐怖的快剑慢上多少。

剑影如愿刺透了当先一道明灭不定的残影,顺势在海面劈开了一条真空裂纹。但终究,那被刺透的残影化作片片碎屑,消散在海风之中。

第一道残影,并非预料中的本体,竟然依旧是残影!

就在依韵现身,略显惊诧之际。其后数道残像中,竟是齐齐化作流光,朝着四面飞去。

九阴真经?螺旋九影?

眼见喜儿就要脱出困局,天空中却响起了阵阵轰鸣,大片青金剑影首尾相衔,连成一片,密密麻麻朝着下方压去,竟是将所有流光囊括在了其中。

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一道流光须臾化作一名红衣女子,只见女子手作遮天,一道血色光柱轰然粉碎了大片覆压而来的连城剑气。

光柱接天连地,好似瞬间贯穿了穹宇,这八成威能的魔灭,张扬的显示出魔之风采,桀骜不逊。

一招破去清风攻势,喜儿身形晃动,似是要借这魔灭之威强行突围。却见碧蓝的天外一柄流线型巨剑袭来,如同天殛般狠狠朝着代表魔灭的血色光柱砸去。

轰!!!

雷鸣震动,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纹波自剑、柱相交之处生出,顷刻后,齐齐粉碎!

血色光柱散成虚无,那巨剑碎片却是朝着中间聚拢,重组成一名白衣男子,不正是白衣传说——楚翔!

楚翔身形略显狼狈,但表面上,尚看不出有太大损伤,喜儿的最强绝技——魔灭,竟然被人生生自正面破去!

白影一闪,重新和清风二人将喜儿困在中间。连连施展绝技的喜儿,却是深深敛眉,肃穆看着楚翔。

那个男人,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楚翔整了整衣冠,丝毫不以喜儿敌视的目光为异,如同面对朋友般,友善的轻笑起来。

“呵呵,喜儿,不要再打了。若是搏命,也许你能拉上我们中一个垫背,又或者至少能重创两人。但你,一定不会这么做。灵鹫宫,毕竟还没有覆灭。况且,乐儿几人在神宗也待的很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必将乐儿亲自送还灵鹫。”

兄弟也有亲疏,倔强如喜儿,在此等不利的形势下,又兼软肋在人手中,楚翔相信,她必定不得先行不妥协。

果然,喜儿身上浓郁的红光再度散去,冷冷看着楚翔,不含任何感情道:“说!”

“助我,狙杀葵花皇后!”

第九十一章 斩后(二)

江湖,只是江湖,江湖和朝廷,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世界。

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有严酷的法度、规则。

但这些律法,这些规则却从来管不了高来高去的江湖人。侠以武犯禁,由此得出。

但自成一方的江湖,却也从来不愿意轻易开罪朝廷。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江湖人做的太过分,惹得朝廷发兵,那立马就是遗祸宗门之事。

况且,在那深不可测的皇宫之中,在那些大臣们高阁大院之内,也不是没有厌倦江湖的供奉高手。

朝廷不干涉江湖,江湖亦不干涉朝政。这在任何武侠位面,都是适用的铁律,即便在这半游戏武侠世界,依然适用。

也许,朝廷和江湖间唯一的纽带,便是那些徘徊在黑暗边缘的杀手,恰如当年的血衣。

但注定了,由于某人的介入,由于某神的命令,这江湖,将要和那相安百多年的近邻,发生一场巨大的冲突...

江湖至尊、九五之尊!

..........

“流云,速回神宗。”

一道传音,让原本远远吊在黑衣众人身后的流云,停下了脚步。

虽然对那些袭击自己的黑衣人身份非常好奇,但在流云的字典里,服从楚翔命令永远排在第一位。

剑,从来都很简单。

没有复杂的人心,剑,永远是剑客最好、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银芒闪烁,就连修为高深的黑衣人都不曾发现,一名原本尾随着他们的死神,悄然离去。

幸焉?悲焉?

..........

“不!”

毫不犹豫,听到楚翔的要求,喜儿竟然一口拒绝。

得到回答,楚翔依旧轻笑着,清风仍是一脸漠然,依韵,却稍稍流露出些许不悦。

“你似乎,没有选择。”

代替楚翔,依韵将他原本要说的话说出了口。

喜儿却是,依旧坚定的朝着楚翔摇头。

看着身上没有丝毫战意的喜儿,楚翔微不可查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却似想到了什么。

“那么,如果仅仅是让你阻挡可能出现、破坏‘斩后’大计的小剑呢?”

换了种方式,楚翔试探着问道,实际上,这也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喜儿沉默,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

楚翔终于,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虽说,剑洗心的自作主张,让本可成为助力的小剑,成了必定的阻碍。但能免去后顾之忧,终归是大功一件。

况且,楚翔总觉得,剑洗心的行为,似乎影射着一些什么。

而那些,原本他该是知道的...

..........

神宗,就在阿修罗等为数不多的异心神宗高层暗自调兵遣将时,白衣悄然归来!

阿修罗终于在当了多年良禽之后,选错了应该栖息之木。

唯一一次赌博。

当剑洗心在无数人面前,主动将手中大权完全通过系统移交给楚翔。许多人敬佩了,许多人惊讶了,却也有为数不多的,惶恐了。

阿修罗输的,一败涂地。

最终,他的那些铁杆下属仍旧未敢朝着白衣出手,最终,他似小丑般被人无视。

门派公告:神宗护法阿修罗心怀不轨,特此卸去护法一职,逐出神宗。

门派公告:神宗长老剑洗心劳苦功高,特予以提升为副宗主,望能再接再厉。

一场许多人预料中的闹剧,并没有发生。

江湖人都以为,手握重权的剑洗心,必定会和归来的白衣发生冲突,但那些如此以为的,又有哪个是剑洗心?

许多人都认为,剑洗心的逾矩,必定会引起楚翔不悦。但偏偏,白衣终究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定。

也正是这样的决定,让喜儿、小剑更加笃定先前被困之局完全就是一场阴谋。但即便笃定了,这种形势下又能如何呢?

意外引起的,从来未必是灾祸。但那表面一派兴盛的,也未必就一定欣欣向荣...

楚翔坐在掌门宝座之上,目光凝视前方。

但若此刻有人敢于直视他,必定又会发现,那定鼎至尊的白衣,眸子里分明没有焦距...

“到底,为什么不安...”

“弃子,底牌...其实我早已经记起。但我究竟,忘了什么...”

“究竟是我忘了自己,还是我已经让自己忘记......”

“置之死地,而后生。”

“唉——”

一声叹息,回荡在这空旷的大殿中,经久不息......

..........

皇宫,旋律恒久不变,永远是那般恢宏中带着压抑。

人们在感受到皇宫的大气磅礴之前,往往最先感受到的,反而是无与伦比的压抑。

最是无情,帝王家。

偌大的皇宫,经历的时代越久,往往就意味着埋藏了越多的阴谋、诡计,豢养了越多的猛鬼、厉魂。

也许,九州汇聚而来的龙气,当真能让任何恶鬼颤抖着臣服,但若龙气黯淡,大厦将倾之时呢?

这是否可以解释,为何每逢末代,总有妖孽作祟。而那末世的皇帝,生命中总伴随着悲催。

混沌纪元,除了玩家,特殊NPC亦是不老不死,皇帝,也是这般。

皇朝究竟由谁而建,在纪元开启前延续了多少岁月,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年轻的皇朝大帝,终于达成了始皇都未能做到的伟业——长生不老。

只可惜,纵使没了权利的交接,朝中内忧外患似乎亦不曾少。

原本平静的皇朝,风雨飘摇。

乔峰的死亡,迫使契丹王耶律洪基收兵回师。向来叫嚣最狠的契丹,近年反是对中原秋毫无犯。

但吐蕃、西夏等等王族,特别是在西夏城被中原武林人士大肆破坏之后,诸番如同打了鸡血,尽启举国之兵,连连寇边。

是故中原边关局势,并未因为契丹退走变得安宁,反倒更显垂危。

当然,外患不可怕,内忧才可怕。心有异志的权相——傅宗书,行事亦是越发张扬。无他,神宗对他的支持,更加趋于表面化。

朝中凡不服、不群的大臣,或打压,或刺杀。在传说亲自操刀下,除了寥寥数个重臣,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自然,神宗库房里堆积的金银珍宝,亦是越来越多。

这一日,乌云敝天。

这一夜,月黑风高。

当一名消瘦男子满意的、在那点头哈腰的管家陪同下走出丞相府邸,一场惊天阴谋,就此成了定局。

..........

悉悉索索的声响,是地鼠,也是那彻夜不归的人儿。

京城,从来不是陌生的地方。当年崛起,不正是在这宏伟的都市。

但自从脱离联盟,自从联盟覆灭,又有多少年,不曾归来。

一片黑影,出现在了皇宫门前广场,其中不少开始缅怀的举目四顾。

当先的,那一袭白衣,在夜风中飘荡,不正是此时名震江湖、隐隐被人奉为至尊的楚翔。

楚翔侧目,看了看身边当年同属联盟的伙伴——依韵,发觉对方眼神迷离,显是已经沉入意境,而非在缅怀,不禁暗自一笑。

若依韵也那般多愁善感,只怕就不是依韵了。

摇了摇头,率先朝着那蛰伏在黑暗中的皇宫走去。一行数十人,就这般招摇的走向宫门...

..........

“吱呀”一声,高大的宫门竟然开启了一道缝隙。不多时,已然足人步入。

这彻宵尽闭的宫门,竟然在深夜打开了!!!宫前逡巡着得披甲健卒们,竟然对这些不速之客视而不见!!!

答案很快给出,稍稍开启的宫门中,跑出的不是带刀护卫,亦不是无*毛阉人,而是一名带着三缕长须的猥琐胖子——丞相府大管家!

当这位在丞相府手握重权猥琐管家目光扫向来人时,那一对三角眼,立刻光芒大放,微微眯起。

“好!”

这位向来猥琐、但却喜怒不形于色的管家亦是大喜。

缘何?

来人除了楚翔,所有相府密探收集到资料中的神剑盟高手,尽数而至!

“合作者”倾巢出动,如何能让他不喜。

而楚翔对于这位权相迅速的动作,亦是颇为满意......

..........

“楚宗主,我家大人已经将皇宫外围完全控制住,但内部护卫却归皇族掌控,外人实难插手...”

“瞿先生不必多言,丞相的难处,本宗明白。今日,便是那祸国殃民的奸后死期。至于其他宫内供奉高手,助纣为虐者,本宗亦会一并处理掉。但攸关社稷重器之事,本宗却不插手。如何‘辅佐’王道,就要看丞相的手段了。”

“嘿嘿,楚宗主放心,我家大人向来忧国忧民,为臣子之表率,定能还着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至于答应过宗主的,事后亦定会办到。还有......”

“瞿先生有何难言之隐?”

“嘿嘿,无他。我家少爷,毕竟从小未曾吃苦,在贵宗修行,还请宗主多加照拂。还有鄙人之前提过的...”

“本宗办事,君且宽心。”

“如此甚好,甚好...”

..........

顶着黑沉沉的天空,一袭数十人疾行在屋脊之上。

偶尔彩光乍现,却在被人发现之前,完全失去了踪迹。

楚翔当先,冷笑着挥手打出十几道无形剑气,将迎面而来的一队护卫无声绞杀。

尸体倒地的声音,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音符。

一群绝顶之上的高手,自然不愈被区区一、二流的护卫发现踪迹。只要小心那些超级供奉,所谓皇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触禁地,未必就是虎穴龙潭。

“楚翔,看不出你还有政客的潜力。”

情衣悄悄传音,却是难得开起了玩笑。

为了绞杀葵花皇后,楚翔可谓当真动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神剑盟高手齐动,而此次跟随他前来的,尚不足行动人员百分之一!

“呵呵,各取所需罢了。”

楚翔传音回答,用的却是正宗的传音入密,而非系统附赠的廉价手段。

系统传音,并不安全,所有超越绝顶的高手,都明白。

“你就那么放心那个傅宗书,不怕他窃取大位之后翻脸。要知道我神剑盟这次,投入当真不小。若因此损失过大......这真的,值得吗?”

敢于当面质疑楚翔的,整个江湖怕也只有寥寥数人,情衣一定是其中之一。

没有办法,非是不信任,而是这次计划,当真牵涉甚大,一不小心,那就是覆巢之祸。

“放心,傅宗书,没那么容易达到目的,他太小看皇族了。但不论结果如何,朝廷必定元气大伤,能不能保全还是两说,遑论围剿我等。葵花皇后身上拥有让我等超脱的秘密,所以绝对值得!”

楚翔肯定的回答,随即看向远处。眸中精光一闪,唇角亦是勾起一丝微笑。

到了...

第九十二章 斩后(三)

供奉楼!

三个镶金大字,即便在无月的黑夜中,亦闪动着别样的光泽。

皇宫中最可怕的地方是哪里?无异,对于知情者来说,必定是葵花皇后的寝宫。

但对于一般江湖中人,人人谈而色变的,却是那座神秘的“供奉楼”!

凡能被聘为皇宫供奉的,无一不是成名江湖的超卓高手。纵使那些无名之辈,大都也非无能,仅仅是不喜张扬罢了。

事实上,此刻在楚翔的识海内,结合无孔不入的精神探测,以及神秘的感知能力。不难发现,这座供奉楼中百多名高手,无一不在超一流之上,甚至其中近半,都能称为绝顶!

超过五十名绝顶,加上一个恐怖到极致的葵花皇后,若在算上一些修炼葵花宝典有成的太监、以及当朝大帝。即便不考虑护卫军队,这皇宫中蕴藏的高端力量,已是让人侧目!

如许多的高手,幸好其中领悟意境的只有数人。否则便是自己率领的精英队伍中拥有三大传说坐镇,正面交锋,也要损兵折将!

NPC绝顶和玩家绝顶不同,那是当真一点点打磨出来,而非靠着所谓门派意境秘密速成。同理,NPC中超越绝顶的存在,那些领悟意境的,也必定极端可怕,完全不是所谓的门派意境能够比拟。

这其中区别,若要形象,便是精品和量产。

是以,楚翔选择等待...

..........

霸天带着一众魔宗高手,安静的潜伏在屋檐之上,死死的盯着远处那座恢宏的宫殿!

那里是,葵花皇后所居的凤鸣阁。

葵花皇后何人?葵花宝典第一人!

以霸天的资历,原本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但在机缘巧合下,却被他探知了这一秘密。

凭借着《欢喜禅》,霸天在魔宗混得可谓顺风顺水。

不同于一般劣等的采阴补阳之术,源于《阴阳交*合大*法》的《欢喜禅》,更加诡异,更加霸道,效果也是出奇的好。非但能够窃取交*合目标修为,甚至还包括武道经验,武学感悟,端是可怕。

更可怕的,此功不但附带催情效果,等级提升之速亦是快的恐怖。

短短年余,沉迷色欲的霸天已然将《欢喜禅》修炼到了整整一百八十级,功力浑厚骇人,甚至连血刀刃这等老牌高手亦非其敌手,坐稳了魔宗宗主之位。

也正是因此,信心极端膨胀的霸天甚至想提前和神宗开战。若非日前再次败于“神秘人”之手,让他及时醒悟,只怕他现在就非是在皇宫,而是在神宗了。

凭心而论,霸天对于“神秘人”还是非常感激的,不但让无名氏、散纸两大高手协助自己,更加多次送来提升修为的丹药。否则纵使神功奇异,也不可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让他力压数大掌门一头。

而且,“神秘人”表现出的,“让散纸和无名氏两大高手背叛神宗”这种能量,亦是深深震慑住了霸天。

但这种感激,这种戒惧,却仅仅限于单纯的情绪,若要他霸天付出什么忠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且不说原本自私自利的心性,自从修炼《欢喜禅》以来,在外人眼中,霸天心理已经变得越来越扭曲。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除非身边熟识之人,否则,是很难发现的。当事本人,更是云里雾里。

指间沙离开了霸天,霸天并没有懊恼,反倒暴怒。六子、夜灵等人离开了霸天,霸天并没有自醒,反倒怨恨他们背叛。连霸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变了...

《欢喜禅》,不是《魔欲经》,而是楚翔特地为霸天准备的礼物。

楚翔从来相信,人,都有忍耐极限,这就和“足够的收买价值”是一个道理。纵使关系再好,譬如六子之于霸天,只要一些诱因,一些手段,让兄弟反目成仇,很简单。而楚翔,做到了...

众叛亲离的霸天,无意中发现了神秘人的“秘密”,也就是葵花皇后的秘密,天下第一的秘密!

霸天兴奋了,全面调动魔宗力量,准备擒拿葵花皇后。他相信,凭借《欢喜禅》,什么皇后太后还不是手到擒来?到那时,在洞悉奥秘之后,他霸天就是天下第一!

至于神秘人的责问,警告,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霸天看着前方,他看到了,看到了一名妖娆的女子自凤阁中走出。

那款款步履,那阿娜的身段,那祸水般得容颜....

葵花皇后朝着远处黑暗中嫣然一笑,那里是一片深不可见的黑暗,但却有一双充满欲火的眼睛,熊熊燃烧。

葵花皇后笑意更甚,那翘起的唇角,是嘲讽、是愚弄、却也是最大的诱惑......

..........

轰!!!

远处一股桃色气劲冲天而起,那淡淡的香味,即便相隔数里亦是依稀可见。

数名路过的宫女“嘤咛”一声,竟是嫣红着脸颊软倒在地,眼见春*情勃发。

难以置信的场面,却是让楚翔明白,时机到了!

嗖!

如同利剑破空,几十道身影同时自供奉楼中闪出,闪电般朝着那片桃色冲去。《欢喜禅》所谓附带的强大催情效果,也不知是否因为距离过远,竟是半点都没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而与此同时,楚翔亦是低声喝道:“杀!”

音符未落,一紫、一赤、一青金三道身影已然冲入了高台阔柱的供奉阁!

那几十名高手并未因为身后敌人袭击老巢而回头,相反,他们俱都加快速度朝着凤阁方向冲去。

在他们看来,葵花皇后的安危要比阁中同僚重要的多,况且他们也并不认为,区区刺客能够攻下整座供奉楼。

不提眨眼远处的那数十名超级供奉,却见三道彩光在阁内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方才那厢战斗爆发,这边反应最快的一批,也正是众供奉中修为最高的。余下的除了一名超越绝顶的意境级初期高手、大半连绝顶都算不上。虽说NPC高手比之玩家“速成”高手要来的强悍些,但修为差距过大,也无回天之力。何况传说又岂能拿来和江湖速成高手比较?

砍瓜切菜,势如破竹。

只见楚翔身形一幻,躲过三柄刺来的利刃,手中软剑一抖,配合着身法如灵蛇般舞动起来,数十道锋芒如蝶散开,立刻夺取七八条性命。方才离得最近出手偷袭的三人,更是死无全尸。

无需施展大招,甚至连绝顶身法强制穿越都不需使用,仅仅步法变换,手中软剑连刺,一片片血花便在身边绽放。

白衣所过,横尸遍地。

这厢楚翔杀的快意,那边依韵二人却也不差。

只见紫电所致,点点紫色星芒闪耀,如同有着自我意识般,或划弧,或直取,无一不是冲着目标要害。

那看似微渺的星芒,却偏偏带着无比迅捷的速度,往往接连洞穿数人方才消散。可怕的凝聚力!

若说依韵、楚翔杀的还算斯文,那么清风血腥之名,就在此得到了最好的证实。

只见数名高手倏然从暗中跃起,齐齐朝着清风刺去。这突遭袭击的供奉阁非但没有陷入混乱,反倒有不少高手及时借着地利潜伏起来,伺机而动。

但再如何镇定,再怎么完美的配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笑话。

只见清风周围倏然旋起无数利剑,直如剑刃风暴,那数名高手尚未及反应,就被骤起的剑暴搅成血雾。

同样的极端速度忘我者,依韵范围凝聚攻击力无与伦比,清风却反倒更趋向唯我剑宗的面积攻击方式,不拘是常用的连城剑势、亦或者此刻类似护体气劲的剑暴,俱都以强悍无匹的大面积伤害让人胆寒。

果然,如同预料中的,只见清风忽然执剑起舞。随着锋刃所向,片片剑幕自扭曲中凭空生出,在这狭小的范围内几乎一人囊括近半战场。凡被剑影扫中,无不碎成血泥,端是骇人。

等到情衣带着一众高手跃入楼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众高手尽皆无语、只能在震撼中联手收割起残存的性命。

当那名唯一能对众人造成伤害的意境级初期供奉高手,暴起连杀数人之后,终是不甘的死在情衣剑下,而这也正宣示着供奉楼最后的抵抗瓦解!

情衣皱眉看着周围狼藉的场景,许是为了调节气氛,忽然朝着楚翔笑道:“这供奉楼防守竟然如此薄弱,想来葵花皇后也不会如同传说般强大。”

楚翔笑着点头称是,只是心中却不怎么乐观。

黑沉沉的天空中,一点点微弱的星光透过云层间的缝隙,洒到这染血的供奉楼中,照出了楚翔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忧色。

“供奉楼的实力,比想象中要弱许多。即便算上那些远离支援的高手,总体力量也不过尔尔。但主神...”

..........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葵花皇后看着由暗转明的霸天,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欲望的眼眸,忽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不得不说,作为天下第一美人,凭着倾国倾城的身段,祸水般的容颜。葵花皇后即便是失仪,身上亦散发着令任何雄性难以抵挡的魅力。

霸天带来的魔宗高手,多半都有修炼霸天在盟内共享的《欢喜禅》,虽说修为不如霸天那般高深,也俱都登堂入室。因此他们不仅仅是男人,更是一群兽欲勃发的男人。

只是,尚未等霸天说出什么场面话来,他的神色已经由贪婪,转为骇然!

葵花皇后很满意那些男人的眼神,赤裸裸的眼神,充满欲望的眼神。无需刻意挑逗,对面种种不堪,已然是对她天下第一之名最好的认同。而这漫天桃色中夹杂的香味,也让她颇为享受。

若是平常女子,怕是被人如此眼神亵渎早就或愤怒、或羞怯,但葵花皇后又岂是寻常女子可比。

深深吸了一口粉色催情气息,葵花皇后清明的眼神,转为傲然。

那是一种,视万物如刍狗的傲然。非是圣人般得冷漠,仅仅是高人一等的傲气!

霸天,被葵花皇后突变的眼神深深刺伤了,那是看向虫豸的眼神。但更多的、更加让他介意的,反倒是她方才不经意间的动作!

《欢喜禅》催情效果,失效了!!!

第九十三章 斩后(四)

北风呼啸,暗星当空。

楚翔并没有急着前往此次的目标地——凤阁,反倒带着一众高手,开始绞杀起皇宫内门守卫。

一边派出轻功高手联系已然占领外围皇宫的傅宗书,一边带着众人在内宫漫无目的的杀戮,顺带寻找皇宫宝库密藏。

不知为何,初战告捷非但没能给他带来信心,反而让他生出阵阵不安!

这已经不单单是对于无良主神的猜测,更多的是一种高手面临危机时自然生出的警兆!

心血来潮!

心血来潮不仅仅楚翔才有,事实上,就连冷漠的清风都频频朝着凤阁方向望去。

而且众人竟然出奇的,没有对楚翔做出“先行清除隐患”这一决定提出任何异议。

高手,楚翔带来的又有哪个不是高手。趋吉避凶,本就是所有高手的本能。

“楚翔,你确定,葵花皇后只是意境巅峰?”

一道传音,传入脑海,却揪起了楚翔心中最大的担忧!

“我,不确定。”

传说不安的预兆、喜儿先前的犹豫......

若损失不可避免,那么只能率先收回利息,而后尽一切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不得不为,不能不为...

“明月,立刻率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撤退。其他真传、秘传弟子,计划照旧!”

我有,一个感觉...

..........

“呵呵呵呵呵,我有,一个感觉,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葵花皇后娇笑着,一步步朝着霸天走去。

远处,一众供奉高手早已达到,然而当他们看到神情傲然、仿佛世间俱都以之为中心的葵花皇后时,却齐齐停下脚步,恭敬的站在远处,不敢有丝毫动作。

甚至,甚至若有人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些连楚翔都稍稍忌惮的供奉高手们,竟然在颤抖!

霸天同样开始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颤抖,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悚。仿佛面前一步步走来的、不是那个令他垂涎三尺的绝世美女,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狠狠咬牙,霸天直接挥手下令道:“上!”

用尽所有力气憋出这个字眼,霸天再也忍不住,一点点向后退去。然而诡异的,那些与霸天同来的数十名魔宗高手,竟然丝毫感受不到霸天的心悸,反而个个眼中散射着欲望的光芒,死命朝着葵花皇后扑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霸天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弹,在他恐惧的眼神中,所有魔宗高手都保持着前一刻做出的姿态,僵直!或面目狰狞悬停在空中,或垂涎数尺如同野兽般躬身欲扑。唯那葵花皇后,含着媚笑,眉梢带春,优雅的款款行走于这片静止的世界中。

完美的葵花皇后,身上无一处不让男人血脉膨胀。哪怕是一根脚趾,也完美到足矣让无数雄性争先恐后扑上去亲吻。唯那傲然的眼神中,除了映出一道同样完美的身影外,空无一物。

忽然,葵花皇后停在了一尊静止的凌空雕像之前。

霸天认识那尊雕像,因为片刻前,那人还是天魔门第二高手,自己全力栽培的接班人——皇天。

也许是因为名字,也许是因为相差无几的魁伟身形,又或者,是对方那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眼眸。总之,霸天自第一眼见到皇天起,就决定要培养他。

葵花皇后停了下来,轻咦一声,好奇的看向那尊血肉雕像。

雄壮的身躯,英俊的脸庞,但最吸引人的,却是那一对寒潭般平静的眼眸。

眸子里,如同其他修炼《欢喜禅》的人一样,充斥着最多的是欲望。但不同的,葵花皇后看到了,在那鄙俗的欲望下,在璀璨的眸子中心,是一片冰冷!

“重瞳?这眼神,我喜欢...”

葵花皇后自语着,将那只白皙、完美的素手,覆上了那张英俊的脸庞...

..........

“楚宗主,多亏你协助,我家大人已然控制住了内宫四门。只是这龙凤二阁...”

“我知道,但是,计划有些变故。我需要两万精锐重弩手、三万健卒,外加百台弩车!”

“这...”

“招募费用,本宗承担一半。葵花皇后其人,你们比本宗应该更加了解。本宗不想让自己人,无谓的前去送死。”

“这...好吧!”

“很好,还有,将那些非我方江湖人,统统朝着凤阁驱赶。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但这种事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

霸天战栗,心在颤抖。

只见葵花皇后一步步走来,左手染满鲜血,掌中握着的,竟是一对眼珠!

可怕!变态!

这是霸天唯一能对葵花皇后做出的评价。

事实上,凭借着超卓的眼力,他分明看到,凡那美艳女子所过,除了贡献出一双重瞳的皇天外,其他人分明已被无数丝线切割成了碎片!

可怕的实力,更可怕的心性!

那些无形丝线,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以葵花皇后为中心蔓延开来,笼罩着方圆百丈!

灵觉!神秘的武者灵觉在这一刻奇妙的得到升华!霸天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却明白,若能活过今日,自己的修为必将跨上新的台阶!但他,却宁愿不要这样的机遇。

可惜,凡人总是缺少选择的机会。事实上,弱肉强食,这是铁则,也是悲哀。

葵花皇后最终走到了他的面前,而当发现自己可以动弹,那只素白的酥手,已经遮住了他的目光...

砰!乓!

耳畔接连传来物体倒下、坠地的声音,鲜血飚出肉体时发出的“呲、呲”声,是这般熟悉。

浓郁的血腥钻入鼻中,这往常让他兴奋的味道,此刻却只能带给他深深的恐惧。

三十年的隐忍、百名超一流高手,就这样,完了...

霸天只觉脑中一阵眩晕,而后失去了所有意识......

葵花皇后愕然,看着眼前缓缓软倒的男人,微微敛眉。

竟然,吓晕了...

碎尸满地,血流成河。在这片血染的大地上,葵花皇后傲然独立!

也许,明日的凤阁又会恢复昔日的干净、清新,但在这一刻,当那绝世佳人手握滴血的眼珠、站在尸山中微笑时,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旁观的高手供奉,深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冷风中、暗星下!

一道剑光,突如其来,从血泊中骤然跃起,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倏然朝着葵花皇后刺去!

..........

“楚宗主,您看...”

“再等等。”

“那,东西...”

“扔下去!”

..........

忽遭突袭,葵花皇后半点不惊,秀眉一挑,展露出的情绪竟是诧异。

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那柔嫩到仿佛吹之可破的肌肤,那缓慢到好似在帮情人梳理发髻的动作!

偏偏,那截手指恰好挡住了如同流星般得剑光!偏偏,那锋芒无匹的利剑,竟刺不透葱嫩般得玉指!

“叮!——”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远远荡开!!!

入目,是一张恶鬼般得脸孔。

原本俊秀的面容,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由于愤怒变得扭曲,星眸的位置早被取代,那黑红血洞,那顺着脸颊滴落的鲜血,配上那深深的怨毒,无不应和猛鬼的传言!

“我已然放过了你,却为何还要自寻死路?”

第一次,葵花皇后眼中流露出傲然之外的好奇。也许,她当真非常喜欢皇天也说不定。虽然这种喜爱的方式,让人颇难接受。

皇天咧嘴一笑,是狞笑,是嘲笑。鲜血顺着脸颊滴进嘴里,是苦的,是涩的。

“你知道吗,那眼睛,本就不属于我...”

葵花皇后愕然,心中忽而警兆大作!

“轰!!!”

只见皇天连人带剑炸成一团血幕,血幕中,万千银针如同暴雨散开!!!

“我不恨你,也不恨他,只恨我自己。最难还是,人情债...”

伴随着依稀可闻的叹息,葵花皇后一声大喝,周身空间扭曲,浓郁的黑色气劲勃然爆发!

葵花宝典!

..........

“宗主,皇天已经完成了任务,他说、要退宗...”

“嗯...”

“那宗主的意思是...”

“照例,他知道的,太多了。”

“是...”

“三十年了...皇天啊...你还是不懂本宗...”

“完美,即是最大的残缺。我们不能奢求上天赐予完美,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葵花皇后,自负天下第一女子的你呢。”

“剑是冷得,心总该是热的。自负找到感情寄托的你,以此鄙视独孤剑道的你,在我心中却远远不如独孤。”

“也许你够狂,也许你够傲,也许你甚至不怕留下破绽。但你又怎么明白,自以为留给别人的破绽,百年沉淀之后,恰恰是你忘却的最大破绽!”

“有情之道?可笑。将生的意义寄托在他人身上,却还去修炼什么自我,当真可笑到了极点。”

“大道无形,吾道...吾道......”

“为什么...心灵会有缝隙...”

..........

喝!!!

葵花皇后大惊失色,能让她色变的存在,江湖上绝对不多!

区区机关暗器,哪怕是传说中的孔雀翎,却也未必能夺走她的性命!

要知道,从完全意义上来说,她已经不能算是凡人!

但为何!那盛开如同烟花般得银针,竟然带给她强大的危机!

蓬!蓬!蓬!

接连三声爆响,那些细碎如同牛毛般散开的银针竟然诡异的连爆三次,仿佛那细小的银针也是一枚枚精巧的机关!

原本尚能用肉眼看清的暗器,在这一刻,在速度三次追加之后,化作无形!!!

九十四章 斩后(五)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葵花皇后痴痴的看着手中血衣,脸颊上两道晶莹滑落,依稀可辨,那是一件龙袍。

袍子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还有几缕断发。

那原本乌黑的秀发,已经因为断却,加上黏在血衣上,失去了昔日光泽。但百年夫妻,加之修为达到人界极致,怎的还分不清这些发肤属于何人?!

一个踉跄,葵花皇后惨笑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那足矣在粹不及防下重创传说的暗器,仅仅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几可忽略的伤痕。

那足矣让绝顶高手在数息间毙命的剧毒,仅仅让她稍感不适!

但这一件毫无威力的袍子,竟然在瞬间让她心神失守!

一直以来,她一度认为,修炼自我的她,从来只把皇帝当做重要、但并非不可或缺的存在。

自我者,比之唯我更加极端,世间之大,只有自我。自我者,无不极端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理论上,自我者根本不可能让其他人影响到自己的心神!

葵花宝典,一本绝世神功,一本甚至能让男人在生理上彻底转变成完美女性的神功!一本必定要修炼出自我意境的神功!却偏偏蕴藏着本身致命的破绽!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这是葵花最好的写照,这是对自我最好的写照,但一个女人中的女人,一个找到挚爱的女人,焉能目空一切?

葵花皇后一度以为自己看破了红尘,却原来,终是陷落泥潭...

葵花皇后,痴了,百丈之内,黑色扭曲不停生灭,一尊玉石雕像不幸被扫中,立刻化为飞灰!

葵花皇后心中杀意勃发,已经达到无法克制的地步,理智在感情面前,决堤!

.........

御书房外,风扬冷冷的看着面前怒气勃发的男人。

唇角轻轻翘起,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这就是,九五之尊!

三名老者如同拱月之星,团团将男子护在中间。堂堂一朝至尊,身边怎么可能没有高手!

两名意境成熟、一名意境大成三大超级高手,若当真放手一搏,莫说区区风扬,便是传说也要饮恨当场!但风扬,却毫不畏惧。而那三位老者,也分毫不敢动弹。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只能愤愤弃袍断发!

风扬很狂,狂妄的冷笑对峙。风扬很开心,能凭远远逊于对方的力量,强行将场面震住,风扬不得不佩服宗主的安排。

只见风扬轻轻挥手,身后十几名黑衣人立刻将一众神色惊慌的锦袍男女拉下,而这些,也正是风扬手中最大的筹码!

众妃、皇子、加上当朝太后,晓是这位九五之尊修养足够,本身亦有着意境级的修为,也被气的浑身发抖!

虽说为了擒下这些人质,哪怕在内应帮助下,己方亦是损失惨重。但能换来四名意境级高手投鼠忌器,风扬只能赞句:“值!”

若能直接屠龙,楚翔绝不介意让朝廷换个皇帝。但傻子都知道这位九五之尊身边一定藏着超级高手,甚至其本身修为也是谜团。不得已,也只能退求其次,留下这个隐患。

..........

葵花皇后眼中傲然之色依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竭斯底里的疯狂。

也许第一次,她意识到那个男人在她生命中扮演的位置。也许第一次,不仅仅是嘴上,而是心里当真觉察出对方的重要。哪怕理智告诫自己,他一定没事。但感情,终究难以控制。

“哪怕仅仅是伤害到他一根头发,你们都要死!!!”

这就是葵花皇后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而恰在此时,一些得到“隐藏任务讯息”的江湖散人们,也来到了凤阁之前。

在他们身后,是无边无际的精锐军队。

与其说是“顺利”寻找到了此地,不如说是被动驱赶而来。

这些散人中,有些有识之士终于发现了不妥。且不说皇宫布防为何会比平日松懈这许多,单单那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军队,那笼罩在皇城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无不预示着“阴谋”二字!

但前狼后虎,加上在不少无知者斗志高昂,少数主张退去的人,也只能徒呼奈何。

当第一名江湖客跃过高墙,踏足凤阁。

当葵花皇后视线中出现第一个不速之客。

杀戮,开始!

..........

“有意义吗?”

这是依韵的疑惑。

远远的,离凤阁数千丈外,几十人临台眺望。

至于有多少人能看清远处的修罗场景,这并不重要。至少当先几人,看的分明。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楚翔双手伏在围栏之上,第一次,话语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对于传说之上而言,数量已经失去了意义。对于葵花修炼者而言,持续战力完全不是问题。

如同《太玄经》一般全方面完美提升,比之《太玄经》更加可怕的内功凝聚度,《葵花宝典》无愧天下第一神功之名。

对于楚翔的回答,依韵唯有报之默然。也许,他心中也是这般认为。但他又怎么知道,楚翔的无奈,不仅仅是对表现出非人力量的葵花皇后,更多的,是主神!

主线任务,特别是惩罚剧情主线任务,几乎不可能存在空子让轮回者去钻。

引葵花之怒,诱江湖愚客。

皇天之刺,数万生灵。这许多叠加,究竟能消耗葵花皇后多少战力呢?

十之一二?百之二三?

这种程度的削弱,几可忽略。但战斗最终的结果,往往正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差距。更重要的是,楚翔明白,这同样应该是主神能够“容忍”的极限...

看着远处几乎一面倒的屠杀,楚翔呢喃自语。

“狂吗...”

..........

轰!

侧目间,随着葵花皇后视线,百丈外忽而凭空生出无穷芒刺。

那自黑色扭曲中溢出的芒刺,就彷如一根根锋利的钢针,带着尖锐的呼啸,每一道最少都要带去数条性命,方肯散去!

若说群芳妒的独傲红尘、东方不败的绣花针带给外人的是无可匹敌之感,那么葵花皇后以气凝聚出的黑针,带来的完全是对手的绝望。

那哪里还是什么飞针,分明就是一把把死神的镰刀!

溃败,溃败!江湖散人就是江湖散人,若有利益,一个个疯似恶狗。若见伤亡,一个个跑的比狗都快。

这就好比地痞流氓,再多聚集到一起,也无法和军队抗衡。一个没有凝聚力的群体,哪怕个体战力再优秀,聚合起来也只是一堆虫。好在原本,楚翔也并未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建树。炮灰,是他们唯一的身份!

敌人的溃败,并没有让葵花皇后生出丝毫怜悯。一次次挥出大片针形气劲,一次次收割着大量生命。葵花皇后,眼中狂傲之色更甚!

若依本心,此刻她直欲朝着御书房方向飞去,但远远锁定自己的数道意念,却分明说明了幕后之人正在盯着她!

葵花皇后愤怒,但尚未完全失去理智。发泄过后,理智更是压过了感情。

她知道心目中的那个人儿没有这般脆弱,一切都是敌人阴谋,为的就是让她失去理智。因此,她要给那些幕后之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

“如此简单的计策,效果似乎好的出奇。但她会乖乖,将所有炮灰杀完吗?”

“会的。”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看穿了一切,害怕我们逃走,想要削弱自己,来增加我们死战的信心。”

“因为,她够狂。”

..........

当最后一名向前的江湖散人,在生灭不定的黑色扭曲下,灰飞烟灭。

当最后一个意图逃跑的江湖散人,被万弩穿心,死无全尸。

跃上墙头的葵花皇后,终于看到了前方无边无际的军队!

但早已洞彻一切的她,仅仅冷笑着,跃回了凤阁。

她已然感受到远处那人流露出的示警气息,心安下,为自己原本的决定加上了最大的筹码。

示意某个瑟瑟发抖的宫女从内殿搬出一张凤椅,葵花皇后就那么安然坐在广场中央,坐在一地血泥之上...

远处那群木头般的供奉,终于在免费观看一场大戏之后,在某位领头者示意下,齐齐朝着皇后施礼,而后默默退去。

差距太大,此处已经没有他们表现得舞台。

既然葵花皇后都作出了这等姿态,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回到供奉楼去。

原本,又有多少人知道,这皇宫中的供奉楼,只是用来震慑江湖宵小。若按绝对战力,一个皇后,足矣将他们灭上七八次了...

没有喊杀声,没有无畏的叫嚣。NPC精锐军队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不存在感情,不会恐惧,而且无需考虑屯兵之所,一波波刷新即可。

偌大的皇宫中,在那同样无际的禁宫北苑,在喧嚣过去之后,陷入了死寂。

那回荡着的,只有无比压抑的气氛,以及如同雨前酝酿着、滚滚闷雷般得步伐声...

..........

众供奉终究没能回到供奉楼,迎接他们的,是以三人为首的大群高手。

三大传说,几十绝顶,百余次绝顶,数不尽的超一流...

没有悬念的战斗,就像凤阁此时正在进行的屠杀一样。

楚翔终没有出手,默默的看着凤阁方向,心中忧虑更甚。

完全取缔了皇宫防御力量。

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些角落,以及御书房、凤阁两地,整个京城都沦入神宗和叛军的掌控。

但为什么,完美的计划不能带来预料中的安心呢?

没有不停刷新的NPC侍卫,因为这是系统承认的,以傅宗书为首的“逼宫”!这是一次经过系统认同的“合法叛乱”,而非江湖人胡乱攻打皇宫。

一切,如同预料中的顺利。江湖最大集团神剑盟、加上权倾朝野的傅宗书、加上某些被其事先收买的京畿守将、皇族,摧枯拉朽瓦解了九五之尊对京城的控制。

但为何......

第九十五章 斩后(六)

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

夜,变得更深。那原本还散发着肉眼难辨光华的暗星,终是被云层掩去。

五万大军,整整五万堪比江湖二、三流高手的精锐大军,在一人手中覆灭!

这是神话,这是奇迹,若非系统加快了尸体、物品刷新速度,只怕那占地极广的凤阁亦要被尸山淹没。

平均每秒五人左右的杀戮速度,如此高强度持续不断的战斗,尤其是最后一招——葵花灭世!

那朵盛开的黑色葵花,夺取的不仅仅是数千条性命,而是所有来敌信心!

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若说昔年扫地僧在少林一役最后连连施展的大招让人恐惧,那么这葵花灭世就直教叫人绝望!

当年的扫地僧,不过初得罗汉业位,甚至尚未稳固。

如今的葵花皇后,却在许多年前,已经足矣飞升!

若非钥匙尚未开启,若非为了那九五挚爱,葵花皇后,已是仙魔!

可惜,众人知道的太晚。但即便早就知道,又能如何?

一袭白衣,当先飘落场中。

正面直视着站在人界巅峰的葵花皇后,不仅仅是因为此事以他为首,更因为,只有他,没有退路!

..........

皇宫前,小剑冷冷看着喜儿,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红衣,木然开口。

“为何阻我,江湖,不该有他。”

一身极品装备,手持东升华山,身后跟着的三十六名高手,无一不在绝顶之列!

小剑这次,下足了血本。

以一人之力,面对如许多的高手,喜儿却,浅笑着摇头。

“呵呵呵......我欠...他的...”

没有再度多言,多年梦想一朝破碎,就连亲生妹妹都背叛了自己。天盟覆灭之后,小剑对于楚翔的仇恨,已经达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离开吧,你不可能,拦得住我。”

小剑向前一步,连同身后三十六名绝顶高手,磅礴的气势齐齐朝着喜儿压去。

喜儿微不可查,小退了一步。

如今尚未达到极限的传说,充其量也就介于意境大成、意境巅峰之间,仅仅三十六名绝顶高手,理论上足矣困死任何一大传说。

但喜儿,依旧摇头。

倔强的喜儿,从来如此,哪怕明知不敌,答应了,就必须去做。但即便灵鹫宫此时依旧能抽调出更多高手协助,喜儿仍会选择孤身前来。

并非畏惧神宗坐山观虎,消耗己方所剩无几的力量。仅仅源于——不舍,不舍得再让任何一个姐妹无故牺牲。

得到喜儿答复,小剑未动。身后三十六名绝顶高手,兵刃齐出!

“困住她。”

一道青影划过,一线流光试图拦截,然而三十六柄闪耀着寒光的利刃,却结成一张遮天大网,自上压下!

轰!

一尊血色掌印生生将天罗撕开一片缺口,然而尚未等红色流光穿过,大片蒙蒙青色剑幕却又悍然袭来!

蓬!

正面相交,喜儿被狠狠撞入包围圈中。转身相袭的小剑,则借着反推之力,远远朝着宫门飘去。

..........

楚翔、清风、依韵。

三人呈鼎足之势将那端坐在凤椅上的葵花皇后围住。

外侧,约莫百米,则是流云、风吹无痕、情衣、小龙女等等已然自行领悟意境,最少亦相当于意境成熟期的超凡高手。

至于更远处、百丈外,以丹心为首,则是更多绝顶、超一流层次高手。

但在楚翔看来,他们目前也仅仅能用来防止“后患”,而非当真能对葵花皇后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差距,太大!原本计划中尚堪一用的他们,只能沦为看客。

连楚翔自己都没有料到,区区一个葵花皇后,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这种凡间极限的状态,甚至已然凌驾到极尊之上!

唯一对葵花皇后实力有所了解的喜儿,却在事先没有给予任何提示。也许是报复、又或者,本就没有这样的义务。

楚翔终于明白了喜儿为何执意拒绝。这种程度的战斗,怕是连传说,也有可能陨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不错,不错。如许多的高手,怕是倾半数江湖之力了吧。”

“本宫,当真不想让江湖人才凋零,但你们,必须死!”

如同自语般的宣言,葵花皇后无视了一众大敌,缓缓站起。

周围百丈内生灭不定的黑色扭曲再度出现,踏着血泥,那冰冷而又傲然的目光直视楚翔,葵花皇后,亲自揭开战斗序幕。

“杀!”

不等对方出手,甚至等不及楚翔下令,依韵一声低喝,率先化作紫电,逆袭而上!

楚翔方才分明,看到他握剑的右手轻轻颤抖!

那不是恐惧,那是兴奋!面对注定不可战胜敌人的兴奋!

锵!

紧随紫电,雷剑出鞘。一道青金电弧带起螺旋般的剑刃,好似千尺飞瀑,自正面朝着葵花皇后撞去。

两大传说已动,楚翔又岂甘落后。

抛开手中用来装饰的软剑,剑未落地,楚翔已然虚握着右手,化影袭至!

我既剑!剑既我!

“叮!”

最先出手,已然施展强制穿越绝顶身法的依韵,竟然于葵花皇后身前三尺,生生定在空中。

紫色流光化为一名执剑紫袍男子,那锋芒无匹的北落紫霄尖端,竟然是一枚小小的黑色飞针!

可怕可怕,针随念动!

在场众人甚至没有看到葵花皇后如何出手!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身为主角,依韵又岂会被一枚小小的气针挡下!

而在此同时,就在依韵被逼现身,悬停空中之际。清风化成的风暴剑刃,那处于风暴中心的青金电弧,亦是凌空杀至!

剑刃风暴,仅仅是清风内力凝聚。然而那丝电弧,却不仅仅蕴含着清风一身修为,更加上天殛雷剑中藏着的“破灭”之力!

葵花皇后稍稍惊疑,明显不像面对依韵突袭时那般轻松。看得出,对于清风,或者说对于雷剑,葵花皇后很是忌惮。

身形虚化,比之楚翔化影更为彻底!

第一次,从葵花皇后出手屠杀开始,她终于施展出了属于葵花宝典的绝世身法!

除了三大传说,以及剑灵流云。在场他人,甚至包括风吹无痕在内,只觉葵花皇后倏然不见,莫说痕迹,就连原地本该留下的残影都已经消失不见!

若说瞒过绝顶高手的目光并不可怕,那么堪堪破去气针,试图二度出手的依韵、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连他这名传说眼里,分明都只能看到一段段如同剪裁过的红色片段!

可怕可怕!身过无影!三次绝对速度差异!

便在这时,就在依韵为葵花皇后所展现出的身法惊骇之时,一柄流线型神剑,倏然出现在第一道红色残影片段之前!

不,应该是说分明就是那段红影自己朝着利剑撞去!

突兀的感觉,诡异的变化。这场景,难受的让依韵直欲吐血。

撕拉!叮!

一声裂帛过后,葵花皇后出现在了十丈之外,竟是无声突破了三人包围。

只是看其稍显狼狈的身形,左臂露出的玉*肌上那丝浅浅的血痕,这如神般的葵花皇后显是负伤!

振奋!振奋!一点点轻微的伤势,却告诉了所有人一个不争的事实——葵花皇后,还是人!

一柄流线型利剑忽然映入众人视线,利剑锋芒,岂不正悬在葵花皇后头顶?!

本能的,依韵觉察到一丝不妙,似乎方才交锋中,尚未现身的楚翔非但没占到便宜,反是吃了大亏。但如此机会,千载难逢。

趁着葵花皇后立足不稳,也不再思考为何楚翔的速度竟然比之他这个极端属性者还要高出一筹,紫色流光,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那剑刃风暴已然将凤椅绞碎,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狠狠朝着狼狈的葵花皇后冲去!

一个疏忽、或者说一次机会、三大传说终于得到了联手合击的机会!

..........

目送着青影离去的方向,喜儿目光迷离,手中虚托着的红色光焰,终是缓缓散去。

魔灭,必定能够突破三十六名高手防御,甚至短时间内将小剑一同留下。

但喜儿,却放弃了最好的出手机会!

唇角微微翘起,喜儿运起飘渺无痕魔功,步法变幻,忽而化作流光,忽而留下幻影。或掌、或拳,看似使尽浑身解数,周旋在三十六名绝顶高手之间。

然而,每每当她习惯性的找到机会,一抓拍向目标头顶,总又生生停住杀招。

而那些神秘高手,也恪守小剑方才留下的命令。

只“困”不“杀”,甚至不“伤”!

如有默契般,武斗变成了舞斗。如有默契般,目的相反的两方,频频留手...

..........

神山上,防御前所未有的空虚。

除了剑洗心依旧驻留神山,就连NPC高手都抽调了大半。

可以说,今夜的神山,守卫力量尚不足平日三成!

一群鬼祟身影,跃出浓郁的树林,出现在了神山山脚。

黑衣黑冠,标准的夜行服饰。

百多名至少次绝顶层次高手,在数十名绝顶高手率领下,就这么悄然无声的,朝着那高耸入云的神宗掩去...

今夜的行者,似乎尤其多......

第九十六章 斩后(七)

“葵花灭世!”

只听一声娇喝,百丈范围内黑色扭曲骤然收缩,彷如聚起的浮萍,又像是美妙的剪纸。一朵墨色葵花,就那么生生靠着一道道扭曲凝聚而成,诡异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同样的葵花,这次仅仅笼罩方圆三丈,比之前次出现最少小了五倍,然而那浓郁欲滴的黑,却似乎要将所有来敌心神摄入!

千万不要以波及范围来衡量招式威能,这对所有高手,都是通用的铁则。

首当其中,那柄悬在葵花皇后头上的利剑整个被囊括到了其中。

本已晋入玄妙状态的楚翔,只觉脑中一阵莫名眩晕,而后白影闪现,竟然维持不住原定杀招,当场显形!

可怕的招式!竟然附带精神攻击!

那朵墨色葵花,无需爆发,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已让略有所触的楚翔心惊肉跳。然而被逼现身的他,竟然不退反进!

叱!

只见白衣手腕翻转,掌中虚形神剑闪电向后斜掠,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划,竟让那朵已然成型的黑葵生生裂开一道缺口!

只是这道缺口,竟似并非为他自己逃跑准备。

左手五指呈诀,右手神兵斜擒,步法变幻间,只见楚翔如同瞬移般穿过浓郁的黑,直接出现在葵花皇后身后!

轰!

指诀轻推,三十六道剑气纵横!

吟!

神剑长吟,一线精芒碎空!

叮!

一指,轻轻一指,又是那素白如玉的手指!

那完美的、弹指可破的手指,竟然再一次挡下了楚翔搏命一击!

三十六道剑气纵横,肆虐在黑色葵花之内,磅礴的扭曲不能阻碍剑气分毫,然而葵花皇后,竟是对此看也不看!

轰!

剑气归拢,六脉合一!

三十六道剑气自三十六个不同角度几乎同时袭向葵花皇后。那浅笑吟吟,仅凭一指当下白衣锋芒的女子,完全被六脉剑气命中!

这还不止,一道紫色流光悄然而至,强制穿越加上楚翔先前刻意留在黑葵表面的缝隙,让依韵得到了最好的联手之机!

叮!

又是一指!

归拢的剑气爆发出炽烈的崔灿,只是那黑与白交织的地方,一截完美的指尖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

凭借紫宵之利,这融汇了依韵一生剑术精华的杀招,同样被葵花皇后一指挡下!

“灭!”

一声娇叱自那黑白扭曲中生出,随着语落,那本就岌岌不稳的黑葵,整个爆发开来!

而这时,一阵磅礴的剑刃风暴同样至正面杀到!

轰隆!!!

雷霆中,青金风暴撞上了爆发开来的黑色洪流!

那黑白交织的剧烈爆破,竟然自中央生出些许浑浊,仿佛万物在这一瞬尽皆复归混沌!

天地失色,这黑夜,唯剩那混沌般得灿烂!!!

..........

剑洗心忽然自入定中醒来,目光凝视屋外,月黑风高,却正是子夜时分。

心中一动,某种莫名感应如潮奔涌,剑洗心知道必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长身立起,信步走到屋外,看着那深邃的黑,剑洗心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

“咚!!!”

神宗高阁警钟大作,正是有敌来犯之识!

一道蓝色长虹掠过大地,那蒙蒙蔚蓝,让所有见到这幕的神宗弟子,俱都定下了略显慌乱的心。

不知不觉,不知道从何时起,剑洗心在神宗普通弟子中竟也有了这般威信,仅次于楚翔的威信...

没有冲天杀声,然而远处亮起的一道又一道气劲光泽,完美诠释了一切。

那几乎清一色的血色光芒,赤裸裸昭示了来敌身份!

飘渺无痕魔功!

锵!

一道裂空长虹凌空袭落。

..........

神山腹地,大约山顶平台百丈之下,是一所封闭着的囚笼。

那石质囚笼,特别在最近镶上一些金属薄片之后,完全隔绝了与外界联系。

这囚室,本就是神宗最大的秘密。但从乐儿到来,这些已不再是独家秘密。

乐儿不知这里具体关押了多少“犯人”,不知这里有多少守卫力量,但仅仅将自身所在消息传递出去,足矣。

甚至,乐儿知道,只要将这所囚笼的存在公诸于众,必能让神宗声誉受到莫大打击。

小黑屋,哪个门派没有...

踱步在囚室之内,乐儿焦急的等待着。虽说由于囚室改造,让她在最近失去了与外界联系。但同样,凭借直觉,乐儿知道“行动”就在近日!

乐儿从来就不是一个甘心被禁锢的人,脱困希望在即,哪里还能让她静心?

至于说,行动失败。乐儿从未那般去想,失败这词,也许会出现在她身上,也许会出现在容儿身上,但一定,不会出现在喜儿身上!

拥有喜儿的灵鹫,从来意味着不败,曾今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虽说灵鹫宫在之前受到了莫大打击,但乐儿依旧充满信心。

因为,喜儿回来了!

..........

神山后崖,十几道身影忽然跃上,这些人并未身着黑衣,反而个个装束奇特,个性分明。

其中当先一人,鲜衣玉扇,貌若潘安。若只看其打扮,反倒更像世俗中的王孙公子。

只见他轻轻捋了捋唇上两撇胡须,那四条眉毛非但没有破坏他整体形象,反倒衬托的更显儒雅。

“走吧。”

淡然的语气,仿佛天生带着颐指气使的味道。只此一句,足矣让人断定、此人并非盛传江湖的陆小凤。

陆小凤虽说名震江湖,但待人处事,从来谦和幽默。

随着假小凤话落,一行衣装各异的怪人,默默朝着那恢宏的殿群飘去!

不错!正是飘去!

这些人中,修为最弱的,轻功都能列入江湖前百!

神宗本部,愈显飘摇。

..........

退!一退再退!

直到数百丈外,情衣等人方才止住脚步!

可怕可怕,身为真·意境级高手的他们,竟然连加入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离开交战中心百丈,方才免去被波及之祸!

也许,在第二层包围圈中,唯有流云一人有资格在此时加入战斗。只是,他却如同其他人一样,随浪而退。

事实上,从踏入皇宫开始,流云身上的灵力波动就被完全收敛起来。此时的流云,哪怕独孤求败当面,也不会认为他比情衣之流强上多少...

至于说其他更外围高手,那些超一流、乃至绝顶的存在,在此刻甚至连踏足战斗中心千丈范围的资格都没有。

可怕的葵花皇后,可怕的传说!

风吹无痕双目暴睁,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之色。成功领悟神功终极——九阳归一的他,已然达到无我意境成熟期,甚至稳步朝着意境级大成迈进。然而同样不过意境大成的传说,所表现出来的战力,却让他深深战栗!

同样的修为,同样的境界,也许,并不代表等同的实力!传说之所以被称为传说,又哪里仅仅是因为高人一等的境界...

待场中光华散尽,印入众人眼帘的场景,直叫人绝望。

葵花皇后傲然站立着,竟似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首当其中受到攻击的楚翔,已然躺在一旁,生死不知。

依韵和清风尽皆半跪于地,口中鲜血直溢,显受伤无异。

瞬间的交手,甚至占了突袭之利。三大传说联手合击,竟然被一人强行击破,伤亡惨重!

这葵花皇后,究竟被主神强化到了何等地步!

依韵半跪着,以剑驻地,默默调息着身上伤势,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冷笑。

可怕的葵花皇后,比之当年东方不败可怕百倍,但是......

“噗——!”

傲立着的葵花皇后终是没能忍住,和这一口鲜血一起喷出的,不仅仅是那不可阻挡的气势,更加还有数十年修为!

一口本命精血,抵得上全身一成修为,这并非受伤临时折损,而是真真正正的损失!

葵花皇后不得不维持她无双之名,但恰是那莫名奇妙的骄傲,心中对于楚翔几人深入骨髓的恨意,逼的她不得不做出明显不利于战况的决定!

若游斗,一个葵花皇后足矣灭尽天下。但很多时候,偏偏又注定了她只能自正面破敌。

然即便本身修为强于传说甚多,乃至逾倍。三大传说联手之势,又岂是易于?

就在这时,就在葵花皇后一口精血吐出,气势稍泄时,那远远躺在地上、身死不知的白衣,缓缓撑起了身体...

场上气势,就此对调!

情衣等人见状,化惊为喜,蠢蠢欲动起来...

打人先打胆,战斗中,最先拼的就是那股气势。

楚翔勉强支起身体,不得不说,两次正面与葵花争锋,当真让他受了极重的创伤。但这一切,俱都值得!

“葵花傲世,不可力敌。”

“欲灭葵花,唯有两点。破其无敌气势,御其临逝反扑!”

葵花,很可怕,但最可怕的仅仅只有两处。最先不败的意志,以及最终搏命的疯狂!

楚翔嘴角勾起,如同先前和依韵等人商议好的。下面,就是——拖!用人命去拖!

第九十七章 斩后(终)

御书房,素来是皇帝处理政要的地方。

衡量一个皇帝的好坏,很多时候往往可以从他日常身处皇宫各殿时间长短,得到最直观的判断。

姬洐从来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勤于政务的皇帝,特别在此国难当头之际,姬洐更是恨不能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国事之中。

也正是因此,就连往昔每天必定去得凤阁,都在近些年减了又减。

姬洐深爱着葵花,葵花皇后本名就叫葵花,至于姓氏,早已忘却。

这种爱,从来没有减少过,从当年第一眼见到她起就没有减少。

现在,就在姬洐陷入危难之际,他忽然又想起了葵花!

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后,拥有天下无敌的身手。但不知为何,每每看到眼前那用“亲族”性命威胁自己的可恶男子,看到那男子脸上挂着的嘲笑,姬洐心中就会生出一些不妙之感。

心中,好似有一道莫名的声音,在不停对他说,她有危险,快去救她!

姬洐一次又一次忍住,然而就在方才,就在心头忽起紧兆,好似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物什之时,姬洐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许多人都以为,姬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帝。但却没有人知道,在那威严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不属于原本世界的灵魂!!!

这个秘密,只有葵花皇后和他自己才知道!若非顾忌负面声誉影响,姬洐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些“亲族”、“妃嫔”、乃至“太后”的死活,那些,根本就不属于他!

姬洐在乎的,只有葵花!他本就是,一无所有的穿越者!

风扬冷冷看着对面相貌威严的男子,不知为何,在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风扬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警兆...

..........

“喝!!!”

葵花皇后一声低叱,双掌连连翻动,无穷黑色针影好似暴雨般朝外打去。

闪避不及,十几名超一流高手完全被打成蜂窝,尸体如同破布一般带着血雾朝后抛飞,然而在他们身后,却有更多高手前赴后继朝着那如同神魔般的葵花皇后扑去。

身形若蝶游走,好似那羽化之仙,叫人摸不着踪迹。然而葵花皇后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丝疲惫!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她掐灭在脑海之内。只是每每看到眼前无边无际的敌人,那一张张狂热的脸孔,那以命换命的招式,就连她泰山般稳固的意志,都开始动摇。

傅宗书大开方便之门,无穷神剑盟高手如同潮水般涌入皇宫。

一流、超一流,这些原本连葵花皇后头发都碰不到一根的蝼蚁,尽然一波接一波义无反顾朝着那道飘忽不定的红影扑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绝世高手悍不畏死,因为神宗有着独特的“药人”,配合上逍遥派独有的神秘卷轴,重生后最多一年就能把武功练回,甚至更加精进!

超一流高手悍不畏死,神宗几大隐藏绝学《武典》《清风秘录》将会向“有功者”开放,所有在此役牺牲的高手,事后都将获得大量金钱、乃至增加属性的灵药奖励。再不济,楚翔亦以天下第一宗宗主身份公开表明,会亲自指定高手带那些重生者练级!

一流高手同样疯狂,因为神宗武库,这次不分派别,向他们开启了一道方便之门!

外门弟子,凡死于葵花皇后之手,即刻提升为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凡死于葵花皇后之手,即刻提升为亲传弟子。

凡能对葵花皇后造成任何伤害,即刻晋升为门派执事。

凡能让葵花皇后轻伤,即刻晋升为门派护法。

凡能让葵花皇后重伤,即刻晋升为门派长老。

凡对葵花皇后做出最后一击者,即刻指定为下任宗主继承人!

无需功绩、无需考验,这是直接晋升!

当楚翔在门派频道将这些福利公布,那些明知必死的参战者,沸腾了!

这是,一鸣惊人的机会!十年练剑,为的不就是争这瞬息!

“撕拉!”

一声裂帛,混合在这嘈杂的战场上,是如此不起耳。然而随之在最前线爆发出一闪即逝的狂笑,却是这般突兀!

葵花皇后身形顿住,难以置信的看向左臂。那价值万金的华丽衣衫上,不正裂开了一道口子?!

众人亦是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着葵花皇后身上那道浅浅的、几乎不能算是伤痕的伤痕,而造成这道伤痕的,怕是早在方才葵花下意识的反击中重生去了。

凭心而论,这种伤势莫说轻微,最多算是皮毛。然而这对敌我双方造成的影响,甚至犹在三大传说联手重创葵花之上!

数量,竟然当真引发了质的变化!!!

楚翔停下了步伐,就在众人愕然之际发布了掌门任命。当他在系统频道承诺要亲自指点那位幸运儿武功,整个门派,疯了!

门派公告:内门弟子飞羽劳苦功高,特此提升为真传弟子。

门派公告:真传弟子飞羽为门派做出特殊贡献,特此晋升为门派执事。

门派公告:由于门派执事飞羽是第一个为门派做出特殊贡献的弟子,特此嘉奖神秘武学《太玄经》!

轰!

这次沸腾的不仅仅是气氛,更加还有夹在人群中三大传说联手发出的威势!!!

“哪怕你有回天之力,哪怕损失再大,我亦要将你斩于剑下!”

楚翔冷冷看着尚在失神中的葵花皇后,心中默默想到。身上蓬勃欲发的执着意念,忽然缭绕到了剑上,让掌中那柄虚形神兵,凝若实质!

..........

咻!

一声剑爆,剑洗心如同虎入羊群,就那么自十丈高空,直直的朝着密集的红色气劲海洋中冲去!

轰!

白色气浪如同核爆般掀起一小朵蘑菇云来,不论威力,单这声势已是骇人之极!

果然,摄于剑洗心徒然爆发出临近传说的威势,那些身着黑衣的神秘灵鹫弟子不禁手上一滞,原本如虹破敌的气势也弱了下来,齐齐朝着那从天而降的剑洗心望去。

不得不说,这群神秘灵鹫高手修为很是不弱。粗粗一看,为首三人竟然清一色意境成熟修为,这种超凡层次,让剑洗心心中只剩下四个字眼——魔女八使!

灵鹫不愧是灵鹫,屹立百年不倒的老牌势力,哪怕遭到连环算计损失惨重,底气亦不是一般门派能够比拟。

仅仅这次突袭力量,若放到别的门派,只怕就不是突破防御那么简单,而是灭门夷族!

但不论来敌多强,敌人就是敌人。剑洗心自然不会对敌人讲什么仁慈,直接化虹,朝着三大高手身后喽啰杀去!

“杀!”

随着剑洗心动作,原本停下来的两方势力再次开始搏杀,那红白气劲交击间,一个接一个守山弟子不甘倒下。

再怎么喽啰,那百多名黑衣人中身手最差的,亦属次绝顶之列,而神宗目前守山弟子,平均不过一流!

势如破竹,杀入人群的剑洗心早已失去了往日儒雅,身上那凝若实质的杀意,彷如地府恶鬼,让领悟杀意奥秘的魔女八使都感到骇然。

摧枯拉希,除了剑洗心外,普通神宗弟子甚至连抵御黑衣喽啰的能力都没有,纯粹凭借过人的数量拖延时间,根本不能对哪怕任何一个黑衣人形成有效杀伤!

飘渺无痕魔功附带的身法本就可怕,极端速度者在群战中,往往如鱼得水。

伴随着每一名黑衣人倒下,最少有百名神宗弟子失去生命。

只是面对拥有数十万守山弟子的神宗,黑衣首领却根本耗不起这种损失!

“逐月,带人断后!”

一名黑衣领袖冷冷发布命令,另一名同属魔女八使的逐月,没有半点犹豫,放弃了屠戮弱小,转身带人朝着剑洗心围去!

剑洗心很强!少少也相当于意境大成。若魔女八使中有三人齐上,尚能和其一争锋芒。只一人,必定是有死无生。

但那名叫做逐月的魔女使者,义无反顾!

魔女八使,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魔女。而为了营救魔女乐儿,在她们看来,再大的牺牲也值得!

数道红光悍不畏死的朝着杀神般的剑洗心围去,魔女八使能闯下偌大的名头,自然不是吹出来的。

逐月并非魔女八使中武功最高的,相反,单论实力只怕还处在垫底。但逐月的轻功,绝对不会比魔女八使中资格最老的夜魅雪差上太多!

一道红影如同妖蟒缠住了剑洗心,晓是剑洗心修为生生高出一等,手中宝剑亦是难得的神兵,一时之间,也似拿将飘渺无痕身法发挥到极致的逐月没有办法。

然而当他眼角瞥见另外两大高手朝着山上突围,脸上却毫不掩饰生出了嘲讽之色。

当真以为,神宗只剩他剑洗心一人了吗!

.........

叱!

借着人群掩护,楚翔再次凭借鬼魅般得速度,成功在葵花皇后身上留下的一道伤口。

而代价,就是被那磅礴的葵花气劲扫中,伤上加伤!

只是重伤之下,楚翔却分毫不敢停下调息。迅速将特制伤药扔进嘴里,尚不及等药力化开,再次如同魅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恰在他消失后一瞬,百道墨黑针形气劲穿透了他在原地留下的残像!

不能停,甚至不能慢。没有形成有效牵制的情况下,哪怕伤势再重,在葵花皇后面前也唯有加速再加速!

否则尚不及等炮灰消耗掉目标足够实力,只怕作为主力的传说已然下了黄泉。

完全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力量,甚至凌驾于传说之上的力量,楚翔终于认识到了惩罚任务到底有多恐怖!

不论后果,不计代价,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最终却依旧如履薄冰!

胜败,只在一瞬!

第九十八章 九阳归一 唯我剑心

惨烈,无比惨烈。

纵使尸体不停被系统刷新,哪怕血迹一次又一次扫清。那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那不屈、那战意、那悲伤、那疯狂,几乎在这皇城上空凝成实质!

损失惨重,数个时辰搏杀,从午夜直到拂晓,葵花皇后一身几乎无尽的内力生生被耗去大半!而神宗弟子,伤亡更是早已沦为一组飞速上涨的数字。

不能停、不敢停,对于三大传说,在葵花皇后一次次刻意照拂下,谁停谁死。

不能止、不能歇,晓是葵花威能通天,仍然被人海战术逼的连回气之机都没有!

再怎么强大,再怎么超凡,只要没有获得仙人业位,终也不过是凡人,是半仙。

在这个半游戏位面,仙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身体构成。凡躯再强,血流光了,命也就没了。而仙体,纯粹由能量构成,能量不尽,众仙不灭!

葵花皇后,依旧只是凡躯!身上最少挂着十几道伤口,在全力鏖战半夜之后,她的状态最少下降了一半!

若要逃,只要还剩一丝血皮,世上就无人能够阻她。但偏偏,自我意境注定了,她不会逃!

没有逃跑的独孤,也没有逃跑的葵花!

“无痕!”

一声低喝在人海中骤然响起。

原本伺机而动的风吹无痕,没有半丝犹豫,直接自旁飞身跃上,朝着那道飘忽不定的红影扑去!

身上数道经脉自爆,全身骨骼一阵劈啪炸响,双掌交错间,只见九颗微型太阳在身前浮现!那人头大小的炽白光球,好似竟蕴含着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天山六阳掌进化版——九阳神掌!

九阳神功终极领悟——九阳归一!

神宗不传之秘——天魔解体神功!

第一招,也是最后一招,按照事先计划,这是风吹无痕唯一一次出手机会,赌上性命的机会!

以命搏命,如同无数神宗弟子一般,除了三大传说,其他所有高手俱都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唯有抛却生死,才有可能伤到身法绝顶的葵花皇后!

但葵花,又岂是如此易伤?当分辨危机几乎成为本能,秋风未动,蝉先觉!

只见那定格空中的红影忽然一折,这一番退避,直接让她撞上了三柄利剑。同时,却也有效避开了那九颗炽烈的微型太阳!

扑哧!

两浅一身,葵花皇后身上平添了三道伤口。而代价,便是那执剑三人同时爆成血幕!

难道,一位意境级成熟、乃至接近大成高手赌上性命的攻击,就如此轻易被她躲过?

当然不可能!

一道紫色流光,倏然出现。一柄紫气盈盈的长剑,燃起一阵熊熊紫焰,就那么悄然堵到了葵花退路之上!

三大传说中功力最弱的依韵,竟然直接阻住了葵花皇后去路!

面对合围,葵花皇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转身,正面将依韵击杀。要么放弃退势,强破九阳归一!

念头仅仅在脑中一闪,葵花皇后已然做出最理智的决定——击杀更具威胁、却从不与己正面交锋的依韵!

.........

低头看着胸前伤口,逐月难以置信!

一招,仅仅一招,自己就死在了对方剑下!

甚至,自己连对方是如何出招都没有看清。

这叫逐月,如何能够接受!

“为,为什么...”

逐月不懂,按照对方表现出的力量,已然不止是意境大成,至少瞬间爆发战力,远远不止!简而言之,他一人就足矣留下此次灵鹫救援部队,为何却等到最后,才愿意展现真实实力!

剑洗心将头,自背后贴到如月肩膀上,唇角擦着她的耳垂,神情一片温柔。

“因为,这种力量,不该被凡人知晓...”

逐月倒下了,当冰冷的剑锋离开温热的心脏,逐月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逐月很迷茫,她还是不懂。逐月很开心,她终于知道了神宗另一大秘密。本能的,她觉得剑洗心隐瞒实力,背后隐藏着很大的阴谋。本能的,她觉得自己要将这个秘密,报告给喜儿。

逐月倒下了,她是笑着倒下的。在混沌纪元,死亡并不可怕,因为这代表了重来。但那道本该出现,预示着灵魂重生的白光,久久未曾遁出逐月的尸体...

剑洗心抬头,看向那巍峨的宫殿,即便在夜里,也是如此通明。

一众弟子早被他遣上山去,剑洗心笑着,归剑入鞘。

“我欠你的...”

..........

“剑洗心,你懂了吗?”

“懂了。”

“这就是剑心奥义,要或不要,权在于你。”

“技止凡间?”

“技可通天。”

“若接受,我要付出什么。”

“帮我。你欠我的。”

..........

只见葵花皇后倏然转身,双手带起大片黑色气劲,直接朝着依韵砸落。

紫宵之后,依韵心中,猛的一沉。

...

“依韵,到时候由你配合无痕攻击。我和清风无论谁上,必定有死无生。唯有你,葵花皇后一定不杀!”

...

昔时话语犹在耳畔,没有给出充分的理由,依韵选择了信任。

但放弃自身优势的结果,竟换来如此危机!

依韵身上轰的燃起丈高紫焰,全部功力凝聚到紫宵神剑之上,脑海里再容不得外界喧嚣,心中只三个字眼:

“他骗我...”

然而,就在依韵绝望,紫气黑炎即将碰撞之际。

葵花皇后徒然收功,反是凌空翻转,朝着那九道袭向自己的烈阳扑去!

一旁躲在人群中的楚翔,稍稍松了口气。于此同时,外围情衣几人,同样放下心来。

人性,总是那么自私。同样是神剑成员,依韵在她们心里,无疑要比其他炮灰,乃至风吹无痕,重要的多...

看到葵花不符常理,徒然变招。楚翔眉梢一挑,好似确定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连不停变幻的身法,都停滞了一下...

“主角命格...”

轰隆!!!

惊天巨震中,九轮烈日撞上了无尽黑暗,当那炽白被黑洞吞噬,一红一灰两道身形同时吐血倒飞!

不同的,灰影在飞出数丈之后,整个炸成碎片。那道红影,却再度被无数气劲锋芒笼罩!

..........

“我若要你为我去死,你可愿意。”

“无痕一身修为本就是宗主所赐,无痕今日地位亦是宗主福泽,莫说去死,便是刀山火海,无痕亦不会有半句怨言。”

“很好,你的忠心,本宗非常满意。重生之后,我会让蓦然执掌新丐帮,并传你九阳神功真正奥义——十日并出!”

“十日并出?!”

..........

水袖如云,挥洒间无穷黑芒四射,一招内,也不知夺去了多少高手性命。

只是,重创下终难顾全,三名绝顶高手在葵花反击之际,齐齐震断经脉,联手打出最后的攻击!

红影倏然化光,强制穿越下,两道璀璨剑芒落空,唯有一道灰蒙剑气,似是命中!

流光闪现,一般状态下葵花身形已然叫人难以捉摸。一经施展强制穿越,晓是葵花重伤,却也轻易遁出百丈,回到最初站立的广场中央。

再度现身,原本傲然的葵花皇后,胸口却生生出多了一道血洞!墨绿色的污血如注淌下,那三名绝顶高手中,唯一命中的一个,内息竟然天生带着剧毒!

毒功修炼者!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狼狈的葵花皇后,忽然惨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狂傲,却也带着淡淡的绝望!

三成,实力只剩下全盛时期三成!若这还不足叫葵花绝望,那么她方才袭向紫袍男子时,在他背后感受到的“大恐惧”,怕就是绝望最好的根源!

一个大能力者,想要借蝼蚁之后,致她于死地!葵花皇后,如何能不绝望!

看着远处同样狼狈的三大传说,葵花皇后,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一千、一万、还是十万?

她已经不记得今天杀了多少人,光是那些悍不畏死的白衣高手,已然不止十万之数!!!

十万一流以上高手,任何势力都轻易损失不起。但这种不计代价的攻势,却让她状态降到了有生以来最低点。

若“大能者”仅仅只是一种臆测,那么远处空中忽然出现的一道熟悉身影,代表了战斗即将落幕。

葵花皇后,绝然而笑...

在楚翔挥手示意下,神剑盟高手如潮退去。三大传说并未急着上前发起攻势,他们自身状态也是差到了极点,急欲调息。

而终于,己方唯一能够自正面抗住葵花皇后的人物,登场了...

一名老者凌空一步步朝着葵花皇后走去,老者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人看到。事实上,即便是楚翔,也没有发现老者是何时、是如何到来,也许,当真自天外而来。

老者身上,穿着一件和楚翔类似的白衣。但比起那价值亿万的天蚕华服,只怕那身素白麻衣,最多值个十两。

草鞋麻衣,仗剑披发。

老者身上无处不显出自然,同时,他身上却又无处不显尊贵。

这种尊贵,是一种帝王般的气势。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道,不是九五之尊的无上威严,而是一种源自血脉的,尊贵!

停步虚空,站立在葵花皇后十丈之外,看着那明显受创极重的葵花皇后,老者稍稍皱起了眉头,似是颇为不满。

“忘我剑帝!”

依韵骇然看着远处那名老者,看了一眼缓缓朝自己走来,那一脸胜券在握的楚翔,眼皮不禁一跳。

原来,这才是他的底牌...

第九十九章 葵花灭 至尊怨

“叶、孤、城!”

葵花皇后,看着那名凌空而立的老者,一字一顿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某种莫名的味道,似兴奋,似绝望。

“看来,我似乎不该来。”

叶孤城看着明显重创的葵花皇后,心中同样叹息。不知为何,那无声的叹息,却出现在场上所有人心中。

情衣几人,包括依韵清风在内,心下俱都一紧。

这叶孤城,看似对己方安排颇为不满。NPC高手的脾气,总是难以捉摸。若在这节骨眼上生了变故,怕是众人在劫难逃。

唯有楚翔,自叶孤城出现那一刻起,脸上就挂着胜利的微笑...

“可是,你来了。”

葵花皇后淡淡的说道,身上气势勃发,语气中绝望消失不见,剩下,唯有那登临绝顶的狂傲!

“对啊,我来了...”

叶孤城依旧未曾言语,却让所有人清楚感受到了他心中所想。

我来了,所以你要死!

孤傲的挑衅,无奈中带着执着。叶孤城,便是这样一个人。

..........

“剑道唯何?”

“剑道唯诚。”

“何谓诚?”

“诚于剑。”

“你既心诚于剑,为何心中无剑。”

“...”

“手中有剑,心中无剑?”

“此小道尔,吾不足而立,已然悟得。”

“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

“此乃大道,吾昔年败于西门吹雪之手,渐明此道。”

“大成,是故心中无剑?”

“大成,是故心中无剑。”

..........

一袭白衣,凌空而来,似那飞天之仙,羽化飘摇。

一步步,踏着虚空。一步步,垫着胜利之基。

忽然,方圆百里之内,所有身藏兵刃者,除了本身修为达到意境成熟以上,手中、腰际兵刃竟然自主颤动,破空而去,盘旋在皇城之巅,在那如仙身影头上,汇成风暴!

一柄、十柄、百柄、千柄...

无光的夜,天际一线鱼白浮起,那一丝光亮,照的那盘旋着的利刃风暴,璀璨生辉!

叶孤城居高临下,头一次,目光中没有即将战败对手的喜悦,有的仅仅是浓浓的哀伤。

仰天而叹,叶孤城心中最后一点温暖散去,只剩下如剑寒意。

..........

“叶师,请为我杀一人。”

“何人?”

“葵花皇后。”

“...善。然当予我公平一战之机。”

“若不然?”

“若不然,你我恩断义绝。便到黄泉,不相见。”

..........

叶孤城侧目,看向了安然调息的楚翔。

楚翔似有所觉,睁开眼见,朝着叶孤城遥遥颔首。

只是叶孤城,再也见不到往日对方眼中的赤诚,唯剩下深入骨髓的漠然。

“便到黄河,不相见。”

楚翔的心声,叶孤城听到了,这只有叶孤城一人听到。

虽然,原本楚翔的心灵,不会向任何人轻易敞开。

叶孤城专心看向自己的对手,葵花皇后,不再朝着时常与己论道的“知交”望去一眼。

正如他曾经所言,再好的朋友,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一瞥,同样代表了叶孤城的决心,恩断义绝。

..........

“值得吗?”

流云心中,淡淡的朝着楚翔问道。他能感觉出,叶孤城是一名真正的剑客,拥有着和楚翔同样纯粹的剑心。他知道楚翔为何会这般选择,让叶孤城接下葵花最后一击,是最保险,也是对楚翔本身损失最小的做法。

有些事,总该有人去做。若叶孤城不做,那么,接下最后一击的,必定是他流云。只有他拥有不死之身,只有他,接下攻击的代价最小——损失一半灵力。

若让叶孤城和葵花皇后公平一战,叶孤城必死无疑,而葵花皇后,至少还能留下一击之力。

但流云,并不觉得自身一半实力抵得上之前所有损失。甚至,若叶孤城此役不死,很可能会成为将来敌人。

“值得。我是,轮回者。”

楚翔心中,默默回应。模棱两可的回答,流云却能听出,更多无需说出的话语。

轮回者,终究只是过客。于轮回者而言,最终要考虑的,必定是轮回者本身的利益,而非所有剧情人物。譬如剑洗心,若非其轮回者身份,自作主张,哪怕功劳再大,也早被楚翔闲置,或者暗杀,哪里还能悠哉的掌控大权。

每个群体,最牢固不变的,便是相同的利益。很可惜,就像叶孤城所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那些更多的,楚翔没有说出的:兄弟也有亲疏。

其实,愈加冷漠的楚翔,最害怕的,反是众叛亲离。而流云,是唯一不会背叛他的存在。所以,他宁可留下流云,而牺牲更多所谓己方力量。

..........

葵花皇后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势,至少,没有如同叶孤城一般,搞的好似谪仙降世。

周围,黑色扭曲压缩到了十丈,彷如旋风一样,旋转起来。

一道精气狼烟,遥遥破空,这不单单是在凝聚最后的力量,更加,是在和心中所爱告别。

若论实力,葵花皇后无异稳压极尊一头,或者说,已然达到极尊大成、极尊极限。

虽然,她并未修成任何尊位。但若全盛,百分百能将叶孤城斩杀。同样的道理,这仅仅一线的差距,并不足以让葵花皇后,在仅剩三成、最多爆发出五成战力的情况下,扭转乾坤。

葵花皇后必死,区别只是死在谁手,如何死法,能在死前,造成多大破坏。

葵花皇后没有贸然出手,就像叶孤城一样。这不是切磋,甚至不是在决斗,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叶孤城为了给予葵花皇后最后的公平,同样在准备着最后一击。

没有试探,无需试探,一击,足矣!

..........

“不!!!!!!”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嚎,远远传来。

不,那不是声音,那是心灵的咆哮。

远处,一道同样如柱精气腾起,一股让常人绝望的力量,遥遥与葵花皇后相对!!!

意境巅峰!九五至尊!

可怕的隐藏,可惜,即便有着如此深沉的心计,很多事情,并非强大就能改变。

十里距离,奠定生死茫茫。

“再见,吾爱。”

一道黑色旋风,细看下恰似一枚枚黑色细针旋转、汇聚。

只是那扭曲的空间,那狂暴的威势,如何让人相信,这足以和自然之怒媲美的声势,仅仅源于一枚枚纤细的飞针?

黑色风暴,吞噬了半边天空,吞噬了百多名闪避不及的神宗高手。至于站在最前的楚翔几人,早已在声势乍显之际,远远遁开。

遥站在远处亭台上,众人目不转睛盯着远方堪称奇迹的一幕,除了三大传说,俱都惊得无言以对。

半边天空,皆是黑色扭曲,就连晨曦的光芒,都被吞噬。仿佛有大能者,要生生逆天,逆乱阴阳。

半边天空,皆是飞剑盘旋。那璀璨,早已盖过了朝霞。譬如周天星斗垂下,漫天映辉!

轰!

地面上,十丈剑罡,带着天外仙影,撞上了黑色冥凤。

隆!

天空中,万千剑影,迎上了黑色扭曲,接连碰撞下,双双湮灭,洒下漫天银灰。

在那光暗交汇的地方,早已见不到仙影魔形。唯一剩下的,让所有人清楚见到、感受到的。是一柄奇彩飞剑,以及一枚银针。

一根,普普通通的银针!

..........

一瞬,又或者千年。

究竟是猛烈的撞击让时空错乱,还是那冲天而起的光柱,让所有人震撼。

当大地开始塌陷,当宫殿一排排倒下。

当一圈圈无形波纹收割着数里内所有闪避不及的生命,当那一剑、当那一针交错而过,一切就此定格。

..........

“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寒铁所铸,吹毛断发,随吾百余年。”

剑,是好剑。刺透了葵花皇后胸膛,刺穿了那颗温热的心脏,却依旧冰凉。

如雪的冰凉,却又滴血不沾。

“针长寸二,重不盈钱,炼银千煅,织衣绣花。此乃,吾爱所赠。”

针,是普通的针。再怎么精雕细琢,也只能用来绣花。

这枚针,正夹在葵花皇后指尖。银针正对叶孤心房,却终是没有刺出。

蓬、蓬、蓬、蓬、蓬、蓬、蓬!

接连七声,两人身上同时爆起阵阵血泉,数处经脉已是重创。

一个踉跄,叶孤城将剑抽离,以剑驻地,缓缓喘息...

“终究,老了。”

修为突破极限,更战胜了天下第一之敌。

当年,却不正是这葵花皇后,逼的自己计划落空,不得不借西门之手,假死隐遁。

但大仇得报,他心中,却是没有半点欢喜。那一头白发,仿佛变的更白。

感受着生命流逝,葵花皇后默默倒下,只是那握针的手,牢牢紧握。

刺出去,不过争一场输赢。握在手心,却是感觉到了一份温情。

不知为何,当她听到姬洐的悲嚎,那必中的一击,竟然随着心灵颤抖,迟迟未发。

“针,是冷的,但人心,总该是热的。”

这是葵花皇后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最后,她正是因为有着一颗火热的心,满盘皆输。

但当眼泪自眼角,从脸颊滑落,葵花皇后,心中竟然没有半点后悔,有的只是遗憾...

冰冷的剑锋,划过喉间。

葵花皇后疲惫的睁开眼睛,感觉自己仿佛在凌空飞舞。目光中,是一道如电掠来的金色身影,以及一张绝望扭曲的俊颜。

“他,在哀嚎,在呼唤,是否在呼唤我的名字?”

黑暗,彻底吞噬了她最后的疑问......

“叮,轮回者楚翔,击杀葵花皇后,完成...”

第一百章 无情

姬洐疯也似得朝着凤阁冲去,就在方才那厢精气冲天之际,他感受到了葵花的绝望!

为什么!天下第一的你为什么会绝望?!

为什么!本只有你的我为什么会犹豫?!

我是姬洐,我只是姬洐!我不是叶洐,我不是什么九五之尊!

去他的皇权,去他的皇族,我心中,只有你!

姬洐在怒嚎,疯狂的加速!

终于,十个呼吸,超越极限,姬洐赶到凤阁。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是一颗冲天而起的头颅!

一名白袍男子,站在那具无头尸体前,提着一把滴血的利剑,冷冷的看着他,狞笑。

姬洐,疯了!

姬洐不是古人,不是皇帝。在他生活的年代,对于感情的忠贞,已然上升到不得不为的高度。

三宫六院,的确一时让他迷花了眼。但姬洐知道,自己心中始终只有一人。

但为何,为何终是来迟!

姬洐眸子里血光闪动,理智已被怒火灼尽,意识濒临疯狂。

姬洐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将那个男人杀死、撕碎,就像先前阻拦自己的蝼蚁一样...

..........

姬洐的出现,打破了楚翔的计划。

九五之尊竟然拥有意境巅峰修为,半点都不输给数月前的叶孤城,这实在让人感到意外!

意境巅峰是什么?若逍遥子活到现在,经过系统强化,便是意境巅峰。

意境巅峰,不是白菜。江湖上能达到这种层次的,不论玩家、NPC,不论隐居、遁世,加起来也未必有双掌之数!

但这样一个处在权利中心的男人,竟然有着意境巅峰修为,这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惊讶,只是一瞬。当楚翔想起剑三世界中的李倓,原本所有疑虑,全都消失。

也是,这样一个处在权利中心的男人,拥有一切世人难得的资源,还有一个半仙皇后。若仅仅提升修为,百年时间,未必不能达到这种层次。

但同样,他的身份又注定了,即便修为再高,姬洐也终究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武者!

忌惮一去,楚翔看向姬洐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善了。当然,此刻双目赤红的姬洐,只怕也不会在乎楚翔对他的态度...

江湖VS朝堂,两大至尊第一次见面,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只见姬洐背后金色龙影浮现,而后整个化成一条黄金神龙,带起一阵龙吟,怒然朝着那一袭白影撞去!

“昂!”

楚翔未动,唇边挂着冷笑。龙行至半,一道白色剑罡忽然自旁疾掠而上!

哧!

带起一阵血泉,那突起的锋芒直接横贯了巨龙身体,自另一边远远飞出。

一声哀鸣,黄金巨龙掼倒在地,扭曲中,变成了一名龙袍男子。

楚翔脸上笑意更甚,那是不屑,那是残酷。

锵!

长剑出鞘,不是用来对付葵花皇后的本命神兵,仅仅是一把不知从何处顺来的普通钢剑。

在楚翔看来,这和李倓如出一辙的家伙,根本就不配自己动用全力,哪怕自身亦非全盛!

一个纵身,如同一道残影,楚翔直接朝着那委顿在地的至尊逼去。

冷酷的眼神中,仿佛已经映出了另一具无头尸体。

斩草除根!

..........

剑洗心脸上怒意勃发,正待出言喝骂。

脑海中,却在这时突兀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岂不正是主神提示。

“叮,轮回者剑洗心,协助零小队队长楚翔击杀葵花皇后,葵花皇后死亡,任务判定完成。”

心中一喜,原本出口恶言也生生吞了回去。

纵如何胜券在握,这任务一日不完,就一日悬在头顶上。

完成任务,哪怕是预料之中,那也是喜事,是大喜。

相较之下,方才一点点祸端,也就不足挂碍。

虽然这祸端,似乎的确不小。

伏跪在剑洗心身前,看着这位副宗主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一众原夜叉部狱卒,瑟瑟发抖,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十八层地牢,破!

若单单是灵鹫宫来人,早在剑洗心预料中,哪怕他刻意隐藏实力,也根本未能突破到地牢位置,直接在大殿,就被一众守山NPC高手围杀。

但也正是她们吸引了所有神山驻派弟子、NPC高手目光,让另一群神秘人,自后崖攻破了地牢!

神宗势力,很强。即便楚翔带走了大半宗内高手,甚至过半NPC高手,神宗护卫力量,依旧冠绝江湖。

但同样,神山独步寰宇的高度,堪比连城的驻派面积,完全分散了这些力量。

而神宗,也并不仅仅只这一处地牢需要重兵守护。

机关坊、制药坊、掌门大殿...

诸多地方,哪个不比地牢重要?况且,谁又能想到,固若金汤般的地牢,竟然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被攻破?

一刻,仅仅一刻。意境级高手鸠摩罗,死。意境级高手欧阳锋,死。意境级高手路过的蜻蜓,死!一千一百超一流以上真传弟子,尽灭!

十八层地牢被攻破了十七层,除了被万年玄铁封死的第十八层,所有囚犯或被杀、或被救,包括乐儿、容儿在内,这原本关满高手的山腹地牢,空空如也...

救出去的高手,并不可怕。莫说报复,除了乐儿几人,除了某些“硬骨头”,其他,基本都已被炮制沦为痴傻。生活自理都成问题,难道还怕他们泄密、报复?

但可怕的是,当这一切公诸于众,原本正派的神宗,必将在那光辉之上,蒙上厚厚一层阴影!

剑洗心想骂,但那是在片刻之前。

完成任务的喜悦,虽然已经被理智控制在了心中,却也冲淡了原本的满腔怒火。

凭心而论,神宗在他计划里,也不过是一个用来完成任务的工具,而非当真什么不可或缺的根基。

“十五年,还有十五年。”

剑洗心默默算计,他相信,不论再大的风浪,神宗也一定能挺到最后。

那么,剩下的......

..........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剑洗心,不要,让我失望。”

剑洗心想起了那木然的声音,本就坚定的内心,变的更加坚定!

“我相信你。”

..........

楚翔终是没能出手...

一道白影,倏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无需多言,此刻有能力、有理由阻拦他的,只有重伤的叶孤城。

看着这位头发花白、失去往昔光泽,仿佛丧失全部生机的剑圣,楚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要对我出手?”

叶孤城声音平稳,完全没有手上的颤抖。但语气中的失望,却如何都难掩。

“斩草除根。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被感情左右,楚翔也就不是楚翔。既然你决定踏出我的圈子,那么,在你背弃我的那一刻,已然形同陌路。

“唉...”

叶孤城叹息,他发现自己真的老了,方才一剑,却是耗尽了他心中所有剑意、所有坚持。

剑是冷的,人心总该是热的。

叶孤城发现,自己的道,已经动摇。纵使是极尊,哪怕此刻未曾受伤,他也知道,必定会丧命楚翔剑下。

当修为几乎达到超凡层次,首先比拼的就不再是功力、境界深浅,而是意志,是信念。

这也正是,流云轻易重创姬洐的原因。流云的道,坚定不移。而姬洐,除了那无法被理智掌控的怒火,甚至尚未找到属于自己的武道。

没有灵魂的歌谣,再动听,也感染不了他人。没有心灵的武者,在强大,也只有一具驱壳。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要做,哪怕违背自己的本心。

叶孤城坚定的挺直腰杆,敞开心扉,直视楚翔。

楚翔,却终究漠然视之,没有半点动摇。

剑是冷的,心,也因该是冷的。

我心如剑,方能披荆斩棘,踏破那无上巅峰。

“哐当”,楚翔抛开了手中长剑,虚握的右手上,一柄无形神兵,若隐若现。

“这是我能给你,最后的尊重。”

楚翔看着叶孤城,默默说道。

叶孤城,笑着点了点头。

一道夺目的剑光倏然亮起,瞬间,摄人心魄!

一道、只有一道,但为什么,只有一道?!

一柄虚形剑影,浅浅的插在叶孤城胸前,一滴滴鲜血自白袍上溢出,盛开彷如妖艳的花朵。

剑尖再往前挪半寸,便是心脏!

“为什么,不出手?”

楚翔默默问道,只是那冷漠的语气,除了一丝丝压抑着的愤怒,没有流露出半点旁的情绪。

叶孤城笑了,因为楚翔,还是没有直接杀他。

“你的心,不够冷。”

叶孤城默默想到,只见他踏前一步,让那如梦如幻的影剑,直接自背后透出。

鲜血顺着剑刃飙出,正好有几滴,溅到了楚翔脸上。

楚翔任由它,自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却也感觉出,这心血,是热的。

默然看着叶孤城,看着这位一心求死的叶师,楚翔,沉默着。

“楚翔,谢谢你,让我坚持了无情剑道。若非如此,我必定不能领悟到极尊境界。但我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剑是冷的,人心,却总该是热呵的。”

叶孤城说完,抬手沾上一些心血,的确,是热的。

抽出影剑,楚翔没有再朝着倒下的叶孤城看去一眼,一步步朝着姬洐走去。

“剑是冷的,人心,是热的吗?”

心中忽然升起这样的疑问,但念头方起,就被他狠狠掐灭。

“破绽,一处,足够了。”

..........

叶孤城笑了,因为他看到了远处三名皇宫超级高手飞来,他看到了,那始终潜伏在旁的超级高手,动了。

..........

“叶师,你错了,你可知你为何数十年未能寸进?”

“哦?为何。”

“因为你的心,不再诚。”

“我心不诚?”

“是。”

“昔年,西门吹雪诚于心,而你诚于剑。”

“道不同,一对挚友,就此陌路。”

“紫禁一战,却以你失败告终,所以在你心里,一直残留着西门吹雪的影子。”

“一颗心,岂能容下两种道。或诚于心,行如赤子。或诚于剑,斩棘披荆。”

“但是,你为什么要留下西门吹雪的影子?”

“当年,明明应该是你赢了。你本可杀他,他最多伤你。无情道,本就比有情道,更适合剑客。”

“那你究竟是在羡慕西门吹雪的幸福,还是在期盼得到他一样的不孤单?但你可知道,西门吹雪,几十年来未有寸进,他的剑,终是比你慢一分。”

“你知道?你见过他?为什么?”

“我知道。我见过。孙秀清死了。”

“......”

“叶师,不要怀疑。西门吹雪将心交给了别人,所以他的剑,从那时开始就比你慢上一分。所以,即便你心中产生了心魔,终究,仍旧比他要强上一线。你的心魔,是自己给的,只要愿意,随时可以除去。但他,注定今生无望巅峰。”

“......”

“剑客,当诚于剑。唯有剑,终归不离不弃。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好容易洗练剔透的心,为何不诚于纯粹的剑,反要诚于另一颗复杂的心,丧失了自我。”

“我明白了,若我有望巅峰,当欠你一情。”

.........

“小叶,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既然已经这般,求你,放过叶洐。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你一生,从未求人。”

“我求你...”

“我答应你。”

叶孤城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头颅,看着那冷漠的执剑男子,心中叹息。

“我,错了吗。”

.........

叶孤城笑了,他看到了楚翔勃然色变,飞身朝着远处骤然爆发的青蒙剑幕袭去。

叶孤城笑了,他看到了,那三名供奉高手,乘乱将姬洐带走。

叶孤城看着脸若死灰的姬洐,笑了。

“你终是,不如我。”

叶孤城看着远处那一道娇弱的紫色身影,笑了......

“楚翔,你错了,我也错了。很多事,并非剑够快,就行的...”

“我的剑,始终比西门快上一线。但当年,他的确赢了,所以得到了几十年的幸福。而我活着,却一生孤苦。”

“楚翔,你叫我一声叶师,成全我极尊之梦。我便用生命,来还给你。希望,你能明白...”

..........

无情剑,再快,也只能用来杀戮。但很多时候,并非一味杀戮,就能带来幸福。输赢,也并不仅仅是比,谁杀的够快。

你对我说,你要超脱,你要自由,你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但若当真失去了一切,那种换来的自由,当真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究竟是我太自大,还是,你不懂......

叶孤城,沉沉睡去......

第一百零一章 损失惨重(上)

一片蒙蒙青幕,如水醇厚,但其实,却是一道道青色剑影汇成。

青的剑影,连成一片,就像那高高在上的苍穹,被人以大力压下!

一道紫影,一片青金,几乎同时跃至剑幕之下,逆袭而上!

一方神气完备,蓄势已久。另一方刚刚经过大战,气血亏虚,又是仓促迎敌。

晓是以二敌一,结局,似乎也已然注定。

但不能闪,不能避,甚至还要主动迎击。

因为那片青色剑幕下,原本来人目标,竟是那娇弱紫影!

紫影愕然,三道剑光,已然碰撞...

..........

剑洗心坐在大堂中,尚在考虑善后事宜。一名相貌甜美如同邻家少女的女孩,已然不经通传,不请自入。

剑洗心稍稍皱眉,但并没像一般高门大阀中被人打扰的权贵老爷,率先开口呵斥。

要知道神宗规矩虽不多,尊卑却是极严。如此不守礼节,要么就是来人身份特殊,要么,就是当真有十万火急之事。

果然,方一抬头,入目就是一张如同天使般可爱的笑靥。

如今的江湖,早已经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在那天使般可爱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头残忍嗜血的魔鬼。

“明月,你怎么回来了?”

稍显愕然,剑洗心的确有些意外。这明月明明带着秘传一百零八星君协助楚翔击杀葵花皇后,怎的如此快就返回宗内?

京城距离神山可着实不近,按照主神完成任务提示,楚翔归来最少也要在数个时辰之后。

明月秀眉一挑,半开玩笑道:“怎么,剑副宗主不欢迎本人归来。莫非,是捅了什么篓子,怕被我发现?”

剑洗心哑然失笑。不过对于明月,他到并未当成其他剧情人物一样,纯粹是NPC,是棋子。这明月可是楚翔入室弟子,按照他对楚翔的了解,那么就是当真有长期培养的意图。简而言之,楚翔很可能会把明月弄到轮回空间去,既然很可能是以后的队友,剑洗心平日当然也乐得卖好。

若论私交,明月和剑洗心相处的还是很不错的。但若关系到神宗根本,关系到楚翔的利益,那明月立马就是另一番作态。就如同当年楚翔失踪后,第一个反对剑洗心专权的,就是她!

私归私,公归公。

或者说剑洗心是朋友,但明月为了维护楚翔的利益,连朋友都可以毫不犹豫抛弃掉。

“怎么,莫非明月大小姐知道剑某人闯了祸端,替在下收尾来了?”

误已铸成,剑洗心亦不再多想,反是同样和明月打起趣来。

明月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一丝丝狡黠。

“哼,若是本姐姐当真替你补上了篓子,可有好处奉上?”

剑洗心闻言,眼睛一亮,哪里还不清楚明月所指。

猛的站起,剑洗心毫不掩饰欣喜道:“明月,你把那些家伙,抓回来了?!”

“哼,想从神宗劫人,哪有这般容易。”

不是回答的回答,却验证了剑洗心的猜测,只是还不及他雀跃,明月接着说道:“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只是在路上恰好遇到,并非特意伏击。况且那些家伙,实力当真不弱。再加上容儿、乐儿、月儿三大魔女,我哪有那么大本事都捉回来。”

在剑洗心催促的目光中,明月再不加掩饰,流露出几分自得。

“不过嘛,除了乐儿跑了,容儿和月儿都捉回来了。至于其他,捉的捉,杀的杀。总之应该没有一个遗漏的。倒是那群奇离古怪的家伙中,那个修炼灵犀一指的,当真了得,怕是陆小凤都比不上他。”

明月说着,眼神变得稍稍有些异样,仿佛又想起了对方轻易夹住魔刀的那一幕。若非最后自己用出魔刀终极奥义,只怕结果,未必就能这般完美。

“灵犀一指...”

剑洗心呢喃着,摇了摇头。

“一百零八星君伤亡如何。”

“死了十几个,还能凑的齐。”

明月漫不经心说道,仿佛那些不是她的得力手下,而是一堆工具。

剑洗心闻言,认真点了点头。

“如此就好。既然你提前归来,想必是宗主的旨意。那么,宗主必然有了新的计划......”

“那是当然,也不想想宗主是什么样人物。”

明月理所当然回答着,目光中,满是崇拜。

剑洗心看着明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轰!

一阵密集的碰撞,细碎的脆响汇成一片,明明是利器相交,听在外人耳中却反似重物撞击。

两声闷哼接连在无边剑幕中响起,一紫一金二色气劲仅仅在坚持弹指之后,同时湮灭!

一道紫色流光,一袭素白身影,如同来时,以极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空气中,残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线,很明显,依韵清风二人皆被重创。

一招战败两大传说,在旁伺机已久的小剑竟然仍不罢休,那缩小了大半的剑幕,依旧朝着紫衫罩落!

紫衫,惊呆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会武功,事实上,这世界原本就有两人,若要杀她,紫衫根本不会还手。

勇于抉择的紫衫,可以毫不犹豫为了感情背弃天盟,或者说至少对神宗和天盟间的战争不闻不问。但若要她朝楚翔、亦或者小剑出手,却是万万不能。

一个弹指,短短一个弹指,常人只够眨下眼睛。但对于高手,这须臾的时间足矣改变整个战局!

一道赤金流光,带着无匹锋芒后发先至。不同于自正面迎敌的依韵二人,同样消耗颇大的楚翔,毫不犹豫选择了背袭!

也许是当真时间不够,又或者心中存着别的心思。

看在外人眼里,只见一片青色剑幕当头朝着那娇弱紫影斩下,而在那片剑幕背后,是一道锋芒无匹的赤色流光。

离得较近的情衣几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隐约间,她们好似看到了楚翔焦急的表情,疯狂的眼神。

只有站在更远处的流云,这和楚翔心意相通的剑灵,才能清晰的感受到,在那炽烈的赤金剑光下,藏着的根本就不是外人以为的焦虑,而是一颗无比冷静的心!

那几乎是一种近乎无情的理智。

“要么,和她一起死。要么,转身受我一击。纯粹理智的你,妄想用感情来逼迫我。那么,面对这种情况,理智的你又该如何选择...”

流云目视远空,低声呢喃着......

..........

“洗心,陪我去逛街,好吗?我以前在武当的姐妹们,很想见见你。”

“下次吧。最近,会很忙。”

“哦...”

“蝶舞,你如果,觉得我最近冷落了你,觉得受不了寂寞,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怪你,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二十年的快乐,对于凡人来说,足够多了。”

“洗心,你怎么会那么想呢,真是的。我并不是埋怨你最近很少陪我,所以才老缠着你。只是觉得,你突然变了很多。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变了吗?也许这才是我。不要怕,只要你耐得住寂寞,只要你不被甜蜜蒙住眼睛,我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好了,我有事,先走了。”

看着那一道渐渐远去的蓝色背影,蝶舞呢喃着,却有谁能听到。

“洗心...我其实从来不怕失去...我怕的...只是从未得到...只是...为什么你要把感情...当做补偿...”

“洗心...我懂你...你可曾...懂我?”

..........

剑洗心坐在高台上,听着下属总结汇报,脑海里,却每每浮现出那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身影。

不知为何,早已将极道杀心融汇贯通,意志极度坚定的他,最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只要想到那漠然如神的眼神,想到那一双高高在上、似神临世间的金黄瞳眸,那一点点犹豫,立刻消失不见。

“斩尽红尘,方能证得太上大道!”

“蝶舞,不要怪我。二十年的陪伴,足够补偿你十年等待。”

信念坚定,剑洗心忽然觉得自己念头瞬间通达了不少,许多武道上原本不甚明了的道理,也渐渐变的清晰。

至于下首那人滔滔不绝的汇报,剑洗心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不知为何,就在这金色大殿内,剑洗心忽然有种,俯视苍生的错觉。

..........

“将你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漠然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那名善于政事的内门弟子一愣,却随即恭敬的重复起来。

“我宗昨日,外门弟子重生人数大约三十八万,内门弟子重生人数超过二十五万。至于真传弟子...”

这些却不是他所能接触到的。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淡漠的声音,威严如同往常,但那名弟子,总觉得这位剑副宗主身上多了一些特殊的——威压。

“这个,暂时没了。不过,昨日于皇宫,却有数十名弟子侥幸逃脱性命,但全身经脉受损,约莫要十年...”

那名弟子斟酌着,缓缓开口,只是尚不等他说完,就被剑洗心直接打断。

“那些人,让他们重生吧。至于找人带练重修,你们先拟个章程,迟些报我。”

“是...”

第一百零二章 损失惨重(下)

青色剑幕,就像一道匹练,又似那自九天泄落的星河,势不可挡。

赤金剑罡,仍然只是先天剑罡,再怎么凝聚的先天内力,缺乏元气洗礼,终究发生不了本质上的蜕变。

但那一剑的锋芒,但那一剑的执着,就连无情的小剑,都深深感受到其中不悔的坚定!

神兵出鞘,身死无怨!

我死无怨,她若因此而死,亦无悔!

这究竟是一种感情升华到极致的信任,还是本质上深入骨髓的自私?

即便是纯粹理智的小剑,也无法判断楚翔究竟是爱极了紫衫,甚至这种感情已经超越了生死、将对彼此的信任建立到生命之上。亦或者这只是他本质自私的,合理体现。

但小剑可以确定,这一剑若斩实了,自己必死无疑!

大江东去的势头,不可阻挡。但楚翔这一剑,已然超越了剑法的含义,只怕纵使奔流不息的洪水,亦要被一剑截断!

面对这可怕的锋芒,小剑选择了,退避!

究竟是他原本就不想杀紫衫,还是仅仅顾惜自己的性命?

这就如同楚翔此刻的心一般,叫人难以捉摸。

去势一止,剑幕散尽,紫衫危机自解。

一个旋身,小剑凌空倒飞,手中神兵亦是瞬间朝着那道炽烈剑罡刺出八剑!

八剑,八处破绽,楚翔化虹之后唯一八处破绽。只有八处破绽的剑虹,堪称完美!

但面对独孤九剑无所不能的“破”,本就身受重伤的楚翔,竟然完全没有暂避的打算,反而选择直面,一争锋芒!

进攻!进攻!再进攻!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狭路相逢,勇者胜!以我身殒,换你灰飞烟灭!

这一刻,在所有人交汇的目光中,那执着的剑意,蜕变了。就如蚕蛹破开,化成飞蝶!

瞬间,楚翔遁入无念之境。眼中再没有了小剑,再没有了那八道蕴含着无穷威能、完全道尽“破”之一技的剑芒。所剩下的,只有一种超脱世俗之后的空冥!

那蒙蔽在通明剑心上的执念,倏然破开,却并非消散,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进化。

那股执念已经不单单是执着。

那是疯狂!是勇气!是信念!

当一个人执着到无所畏惧,从本心上认定自己无可匹敌。那么带着这股信念,世间还有什么能阻挡的了他!?

一股无形波纹,悄然自炽烈剑罡之上爆开,无声无息。

那是精神的力量,是意志的力量,是灵魂的力量,是信念的力量!

只见八道青色剑芒一阵扭曲,诡异消散。而那原本掩在剑芒之后的小剑,眸中神光暴涨!

退!再退!

先与两大传说硬拼一记,加上强行收功反噬,但至少还剩下八成战力的小剑,面对战力最多只有全盛时一半的楚翔,竟然毫不犹豫选择了再次退让!!!

..........

“夫战,勇气也!”

千丈之外,自始至终对于小剑出手没有丝毫动作的流云,嘴角勾起一抹生硬的笑意。

小剑败了!

..........

几个时辰潜伏,千百次的演算,以逸待劳,完美的突袭。

小剑之策不可谓不妙,不可谓不绝。

若是将楚翔换做任何人,必定要因为“感性”,步上其余两大传说后尘。偏偏,绝对理智的小剑,从未想过这世界会有比自己更加无情的人。身为不败传说的小剑,亦从未想过,这世上,当真会出现让他生出无可匹敌之念的剑势!

退避中,只见小剑手中神兵不停变幻方位,好似一条出洞的毒蛇,正在寻找对手破绽。然而那严肃的面容,那眸子深处莫名波动着得诧异,暴露了小剑此刻真实情况。

他竟然,无从下手!

理性早已达到人间极限的小剑,身怀独孤绝技的他,在这时,面对着那一点点接近自己的锋芒,竟然,再找不到半点破绽!

不可能!

完美,可以去追求,但不能奢望拥有!这从来都是小剑最认同的一句话!

强如葵花皇后,强如葵花宝典,那天下第一绝技,在行功出手时,也必定会留下一处破绽!唯一一处破绽!

葵花宝典之所以无敌,之所以位列第一,仅仅是因为,凭借那非人的速度,唯一一处破绽也是转瞬即逝,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捕捉到。

但这同样代表了,纵使天下第一,也并非完美,这本就是宇宙恒定不变的真理!

完美不可能为人所掌控,没有什么武功,是不存在破绽的。

但偏偏,眼前那道剑罡,那在方才分明还有八处破绽的剑罡,忽然被一股无形力量包裹住,生生将之推演到完美的地步!

疯狂,太过疯狂!

小剑手中神兵再看不清本体,那剑影似幕,偏偏,没有射出半道独孤剑气!

一滴汗水,自小剑额间滑落。

就在汗水垂挂在睫毛上,遮住眼帘的一刻。

手中神兵终是停止了动作,一道同样炽烈的青色剑罡出现在小剑周围。从来以破称雄的小剑,只剩下最后一条道路,以强破强!

百分之一秒过后,势不可挡的赤金剑虹,终是撞上了堪堪爆发的青色剑罡!

在这一刻,在千万道目光交汇之地,一点超越光明的光亮,那炽烈到灼眼的光芒,无声无息中,一点点,扩大......

没有预料中的震天巨响,就像是一步无声的老旧电影,在那炽白背景下,原本一切颜色,都变成了单调的灰暗,如同水墨。

一副古老的、水墨绘成的画卷展开,画卷中央,那一点炽烈的白光,倏然爆发!

情衣等人尚来不及平复心中惊骇,视线就完全被黑暗吞噬......

一个弹指,又或者超越了永恒,当实力最强的两大传说恢复视线,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两道抛飞的人影。

清风只觉经脉欲裂,方才与小剑力敌受到的创伤,直到这时才爆发开来。一旁的依韵,早已盘坐调息。然而时刻关注着战斗的清风,却强忍着痛楚,提气朝着楚翔抛落那处纵去,意图将其接住。只是有个人,却比他更快...

紫影闪动,紫衫脸上挂满了泪水,以比清风更快几倍的速度,凌空跃起将楚翔接下,抱在怀里。

清风一愣,心下稍稍为紫衫超卓的轻功感到骇异。随即却如同依韵一般,原地盘坐,开始调息。

紫衫的泪水,一滴一滴淌下,滴在楚翔那苍白的俊颜上,溅起泪花。

顾不得心中疼惜,紫衫颤抖着,从怀中拿出神宗灵药,慌忙塞到楚翔嘴里。

只是,那香气沁人的宝丹,却无力的自楚翔嘴角,滑落...

远处同样抛飞的青影,凌空翻身,一个踉跄,勉强平稳落地。

小剑此时的面色,却并不比楚翔好上多少。

深深看了那紫白相融的影子一眼,小剑翻掌取出数枚银针,反手钉住身上几处大穴,而后头也不回,电闪离去。

八成实力小剑,与五成战力白衣正面碰撞。小剑重伤远遁,白衣生死不知...

当情衣等人接连恢复视力,入目的,却是那哀伤的紫白身影...

一个小小的玉瓶掉在地上,十几颗价值过亿的丹药,洒落遍地......

..........

空旷的大殿中,剑洗心静心思索着,只是尚不等他思虑出一些眉目,方才离去的那名弟子,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看着那满脸慌张,连路都走不稳的弟子,剑洗心脸上明显流露出几分不悦。

只是,作为一名成熟的上位者,他却并未,直言斥责。

“何事慌张?”

冷漠的声音中,带着如同往日一般无二的威严。那名弟子却是知道,只要一个回答不好,惹得剑副宗主不悦的他,必定仕途惨淡。

但是此刻,刚刚收到消息的他,哪里还顾得上形象、仕途。

连礼仪都忘却,那名弟子颤抖着声音,直视剑洗心道:“副、副宗主,属下刚刚收到消息,宗主、宗主他怕是,不行了......”

豁然站起,剑洗心一掌将座椅扶手上雕饰的龙头拍碎,怒声道:“混帐!你在胡说什么!”

面对剑洗心的愤怒,那名弟子却是抛开了最后的顾虑,挺直了身体,嘶声道:“剑副宗主,属下弟子来报,楚宗主大战告捷,却不想遭到贼人小剑偷袭,重伤垂危!”

剑洗心一个踉跄,跌倒在掌门宝座上,脸上略显苍白,满眼尽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两道,稍显慌乱的急促呼吸声......

..........

“封锁一切消息,清风、流云,现在就随本宫回宗!”

娇弱的紫影,抱着楚翔高大的身躯,却丝毫不显别扭。

紫衫脸上一片肃穆,冷然下令,语气中充满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味道。

几乎没有犹豫,堪堪调息完毕的清风,以及飞快驰来的流云,一左一右将抱着楚翔的紫衫护在中央。

而神宗残余高手,亦是有条不絮,从四面八方,朝着紫衫汇聚。

甚至于,神剑盟其他门派高手,都被有意无意的,隔离到了外层。

在这种失去首脑的情况下,无疑,除却本宗之人,即便是盟友,也难以信任。

情衣、小龙女几人,脸上怒色一闪而逝,只是随即,便主动开始约束本门手下。

而尚在盘坐调息的依韵周围,亦不知在何时,围上了一群紫宵剑派高手,警惕护卫。

一时间,随着白衣倒下,紫衫下令,原本亲密无间的神剑盟,变得泾渭分明。

紫衫远远的,朝着情衣二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情衣小龙女,纷纷做出了然的回应。

几十年的交情,岂是玩笑?但神剑盟如今,毕竟不再是当年的兄弟联盟。不拘是天地红尘、亦或者武当派,对于神宗,都说不上有太大的忠心。

一挥袖,紫衫带着众高手扬长而去,至于留人与傅宗书衔接之类,她哪里还有心思考虑。

目送着大群白衣高手远去,情衣小龙女二人,相顾叹息。

在她们身后,许多弟子,看着神宗离去的方向,俱都目露不忿。

对于真心的朋友,不信任,就是最大的侮辱。但很多时候,信任需要付出代价。而在此时此刻,这种代价,紫衫付不起...

..........

封锁消息,哪有这般容易。

神宗高手离去不久后,白衣重伤垂死的消息,风传江湖......

(PS:明日开始,每天恢复五千字保底更新。另外,不定期解禁、加更。)

第一百零三章 截杀

空旷的大殿,恢宏奢华,古色古香中,又充斥着无穷霸气。

“凌霄殿”!

也就是神宗主殿,亦是整个神宗门派驻地,面积最大的一座殿堂。

以天庭九九至尊所居之殿为名,神宗、亦或者说楚翔不可谓不狂。

主殿后面,就是存放门派无上印记的地方。

可以说,除了日常待客、会议、办公,“凌霄殿”本身,也是神宗枢纽之最。

凌霄殿外,常驻着一百神宗绝顶高手、一百NPC绝顶高手。在这总计二百人中,独自领悟意境的,就有十几人!

这些人,这些足矣破坏江湖势力平衡的强者,不归剑洗心掌控,甚至不归楚翔掌控。

他们不受任何人辖制,他们早已被洗脑,他们只属于神宗!

凌霄卫!

自成立之初,楚翔利用异能,赋予的唯一命令、亦或者说责任,便是守护凌霄殿,守护门派无上印记石。此外,即便是楚翔日后亲自下令调离他们,亦可以不加理会。

当时的楚翔,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假冒自己,伪造旨令。亦或者日后一旦因为某些事情冲动,头脑发热,坏了门派根基。

人,总该想着提前为自己,留下一些后路,甚或者提前断绝掉一些,“可能会生出的不智念头”。

楚翔不能保证,永远理智。但他却可以在理智时,预先留下一些将日后不理智提前扼杀的手段。

居安思危,他从来如此。

..........

此时,凌霄殿内只有两人。但这仅有两人驻留的大殿,却实是神宗最安全的地方。

往往,当人处在安全之地,当人内心情绪波动极大时,就越容易吐露心声...

那名传讯弟子,看着剑洗心一脸惊骇的神色,咬了咬牙,终是说出了一番原本不该由他说出的话。

“剑副宗主,如今楚宗主生死不明,我宗正面临着建宗以来最大危机。还请剑副宗主节哀,早日召集那些忠于我宗的义士,提前做好准备,防止大权旁落!”

剑洗心眸子里厉光一闪,死死盯着那名弟子,冷然喝道:“大权旁落。你的意思是,让本宗召集那些忠于自己的弟子,将宗主名号前的副字去掉,篡位夺权喽!”

那名弟子被剑洗心森然的话语,吓出一声冷汗,却是咬了咬牙,抛开了最后的顾虑。

“副宗主,属下追随你,已经整整二十个年头。这二十多年来,副宗主对于神宗的贡献,属下等人,有目共睹。诚然,神宗之所以有今日,除了楚宗主名震江湖外,清风护法武冠三军,亦是功不可没。但若论对神宗的贡献,只怕即便是楚宗主,也比不上副宗主您!”

直视着剑洗心,那名弟子慷慨陈词,一时竟也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

“在剑副宗主带领下,短短一年,我宗便扫平了华山、灵鹫等等诸多邪恶势力,如今俨然成为江湖第一大宗。混乱百余年的江湖,终于看到了平静的曙光。试问,在楚宗主去后,还有谁人比剑副宗主更适合接替宗主之位?”

“别人若要接替楚宗主的位置,我焦某,第一个不服!”

焦奎激动的看着剑洗心,身为剑系死忠分子的他,仿佛已然看到了在剑洗心成为神宗宗主后,自己手中膨胀十倍的权柄。

剑洗心漠然看着焦奎,在那张看似忠厚的脸上,剑洗心仿佛回想起了曾经。

是啊,二十年了......

“那么,夫人呢?还有,宗主重生后,可还是会回到神宗的?”

似乎有些动心,坐回掌门宝座,剑洗心淡淡的问道。

“江湖,以实力为尊。一介女流,如何服众!”

想也未想,焦奎直接回答。

一门之掌若是重生,系统本就会剥夺他身为掌门的权利。这原本,也是系统承认的灭门可选条件之一。

在掌门重生,宗派凝聚力大幅下降的情况下,产生新任掌门本也只有两种途径。要么,获得大量弟子、亦或者门派创建人认可。要么,完成掌门复仇任务,击杀门派仇敌。

而剑洗心,除了在神宗拥有大量人望这一先天优势,还有另一旁人无法比拟的条件。

作为副宗主,他并非空壳,楚翔早已通过系统、将大量特权转移到了他的名下。种种条件叠加,这对整个神宗来说天大的灾难,对于剑洗心,未必就不是上位之机。焦奎的心思,不可谓空谈。

只是面对这天大的诱惑,剑洗心却收起了刚刚生出的野心,漠然看着焦奎,摇了摇头...

你们都以为他会死,只有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死。

剑洗心脑海中,再次浮现起......

“焦奎,你跟了我,二十年了吧?”

剑洗心看着那慷慨激昂的男子,叹息着问道。

焦奎心中忽然升起一些不妙的念头,但他还是,恭敬的回答。

“禀尊上,二十有一年了。”

“嗯...”

一道剑芒轰然自上首落下,焦奎愕然看着前方,只是那目光,再没有了焦距。

剑洗心抚起衣袍,转身朝着后殿走去,直到那蓝色背影消失,大殿中央站着的焦奎,方才轰然倒下。

蓬!

呲!

那张忠厚的脸上,那饱满的天庭中央,一道血线裂开。

血涌如泉,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就像一尊裂开的瓷器,周身彷如正被某种无形力量切割。

当无穷豪芒自尸身缝隙中透漏出来,焦奎那雄壮的身躯,终是片片碎裂...

“你们,都以为我要的是神宗,其实,我要的,仅仅是保住这条卑微的性命。”

“你们,都在等待着系统发布复仇任务。只有我知道,这个任务,永远不会到来。”

“唉......”

..........

近百万参与皇宫战斗的神宗弟子,活下来的十不足三。这些,可不是普通神宗弟子,俱都是宗门精英,少少也是一流高手。

皇宫一役,神宗损失不可谓不惨,这还仅仅是在皇宫中,不包括为了配合计划牺牲的一些其他弟子。

若仅仅是葵花皇后一人,自然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但神宗此役,几乎是在短时间内控制住了整个皇城,这已经不单单是刺杀,而是强袭。

以一宗之力强撼整个皇朝,若非还有傅宗书这位权倾天下的奸相协助,只怕此刻的神宗,已是名存实亡。

但不拘如何,此役,神宗所展现出的力量,让整个江湖,让天下所有知情者,为之战栗。

神宗的名望,再一次,达到了新的高峰。

..........

紫衫、流云、清风,带着数千名残余的一线高手,匆忙朝着神宗赶去。

至于其他弟子,则在丹心带领下,配合傅宗书进行善后工作。

善后,不得不为。葵花皇后本身身份,注定了不是那种可以轻易消失的人。

紫衫固然,因为楚翔重伤,失了方寸。原本在她心中,即便是十个神宗,怕也及不上楚翔一人,当然不会在乎什么后果不后果。

但楚翔,又岂会当真没有料到此种情况,没有半点安排?

..........

“傅大人,这是我们宗主,为你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丹心浅笑着,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普通木匣递给了面前那位权倾天下的傅相国。

傅宗书原本威严的、刻板的、写满忧虑的面容上,终于流露出一丝丝笑意。

“本人方才听到一些流言,说楚老弟为奸人所害,还在担心计划无法展开。不过既然楚老弟安排丹心姑娘将东西送来,想来那些流言,应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丹心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丝智慧的光泽,就似那运筹帷幄的女诸葛,万里江山尽藏胸中。

“宗主武功高强,天下无双。区区贼人,又怎么可能伤的到他。其实,这一切都在宗主掌控之中。所谓受伤,不过是宗主故意为之,想要将有心人引出水面,一网打尽!”

说道此处,丹心故意停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傅宗书一眼,恰好捕捉到对方眼中一些些微妙的变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傅大人,不知先前约定好的...”

傅宗书眉梢一挑,不过随即爽朗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丹心姑娘放心,我和楚老弟乃是忘年之交,那些个俗物,我自会遣人送至神山。至于说‘整顿江湖风气’,待明日‘陛下’上朝,自会公告天下。”

丹心这才笑着,点头表示满意。

..........

“如何?”

傅宗书满脸阴沉,朝着身旁护卫瞟了一眼,看到对方脸上尽是汗水,已有七分不满。

“可,可怕,太可怕了,方才那名女子,非是,非是小人兄弟能够对付,除非师父出山...”

尚不及那名护卫说完,傅宗书已然怒声打断。

“废物!她不过是那楚翔门下一条小小的走狗,连她都对付不了,我还养你们何用!”

“噗通!”

那名护卫直接跪下,砰砰磕起头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哼!本官,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

猎猎劲风在耳边呼啸,千多名神宗高手,如同捕食的猎豹般驰骋在平原之上。

大片素白,如同天上的云朵,快速在略显枯黄的原野上移动。

那奔驰的速度,早已超过所谓千里名驹数倍,怕是只有赤兔宝马,才能稳压这些高手一头。

处在领先位置,紫衫心中暗暗后悔,先前若是将赤兔一并带来,此刻又哪需要如此麻烦。整个江湖能追上赤兔的高手,绝对不出一掌之数,即便是小剑,也不行。

看了一眼身旁伏在流云背上的楚翔,紫衫心下,焦急万分。

死亡,并不可怕,不过重生,但这仅仅是对于一般玩家。

偏偏,纵使楚翔不说,紫衫也隐隐猜到。楚翔和他们不同,若是死亡,只怕就没有了重来的机会。

“如果死亡,并不意味着重生...”

这是楚翔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紫衫摇了摇脑袋,将纷乱的思绪排除脑海。

此刻,尚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短短一个时辰,路程尚不到一半,她已经遇到了三次截杀。

一次,是天盟高手,两次,是灵鹫宫高手!

而为了楚翔安全,紫衫更是毫不犹豫舍弃了近半队伍,将之留下拖住那些刺客。这虽然会让队伍大量减员,但仅仅从楚翔安全方面出发,却是最好不过。

此刻的楚翔,已经脆弱到连一支流矢,都无力去躲避。只要能破开他的防御,随意一名高手,都能轻易夺走他的性命。

稳扎稳打?

紫衫,赌不起。

..........

“夫人,这样下去,不行。”

当再次留下数百名弟子,命令他们缠住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小群灵鹫死士。流云终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敌人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一点点蚕食、分散己方力量,而后在某个必进之地,做出致命一击。

整整一千八百多人,到了此时,还留在身边的,已不足千人。

虽说总体实力不能仅仅从人数来看,譬如流云一人,若是豁出所有,轻易就能屠掉近万所谓一流、超一流高手。

但削弱了,就是削弱了。况且从保护楚翔这一层面来看,无疑人数越多,越是安全。能杀,不代表能防。流云不是楚翔,没有能力在携带额外一人的情况下,进行强制穿越。

简而言之,若是乱军,无人协助的话,流云不保证能够护住楚翔安危。

楚翔若死,流云也要死。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紫衫闻言,却也沉默了下来。

对于流云的意见,紫衫不能不重视。事实上,楚翔早已告诫过她,整个神宗,除了他自己,紫衫唯一能够信任的,便是流云!

紫衫不知道楚翔为何会这般信任流云,甚至将掌门密室权限都共享给他。但紫衫却清楚,楚翔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而且流云比之小剑,更加理性,更加绝对理性!

即便不论忠诚度,在此种危机情况下,理性,无疑才能做出更好的决定。

“那么,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呼呼的风声,挡不住高手传音。即便不通过系统,紫衫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流云耳中。

身法不停,事实上队伍依旧在进行着高速移动。

流云凝神思索,忽然感受到远方几股强大气势汇聚,骤然停下了脚步。

流云一停,紫衫当然跟着停下。

领导者驻足,那些高手们,也纷纷收功。

从疾速到极静,不过弹指时间。真正高手的机动性,绝对要超过奔马百倍。

“其实,我们根本用不着逃。”

流云默默说道,平静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紫衫闻言一愣,就连清风,都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两人脸上尽皆露出了然的神色。

流云嘴角翘起,那是笑意,虽然还很生硬,不过笑了,就是笑了。

“整个江湖,能有多少高手。与我们敌对的,又有多少。能够挡得住我流云的,又有几个。”

“只要让宗主呆在队伍中间,夫人和清风长老加以护佑。我倒要看看,除了喜儿,还能有谁,能够无视几百高手护卫,直接对宗主造成伤害。”

“况且,难道剑副宗主,就没有丝毫动作吗?除非神宗已然生出变故,否则,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神宗本部,自然会派出高手接应。”

的确,若仅仅从楚翔安全角度,逃避,其实全然没有意义。

若以流云为盾,以神宗普通高手为矛,自然要损兵折将。

但这种做法,原本就是本末倒置。

流云本就擅长杀人,而不是护卫。至于那些神宗高手,与其让他们冲杀在前,不如当做肉盾。

如此浅显的道理,众人却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毕竟楚翔安危太过重要,而最重要的,若以纯感性决断,自然要留给最强者守护。至于说最强者,是否最适合,在十万火急之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理性,去做出合理判断。

清风、紫衫,齐齐点头,不过当紫衫看向那昏迷着的楚翔,却是欲言又止。

“夫人无需担心?宗主无碍。况且,即便我们立刻赶回神宗,对于宗主的伤势,其实也没有半点帮助。”

流云依旧平静的说道,有些话,若在紫衫情急之时,是不能说的。但感受着远处几道渐渐围来的气息,流云却不得不说。

的确,紫衫之所以想早日将楚翔带回神宗。更多的,只怕仅仅人们在无助时,本能的想要回“家”,想要回到安全的地方。

这其实是一种冲动,而非理智。

紫衫默然,聪明的她,经人提醒,又如何还看不透这些。

理性和感性,本就是相对立的。譬如此刻的紫衫,理性上完全同意流云的观点,但感性,却依旧坚持原本的决定。

这时,同样沉默的清风,豁然抬头,他也感受到了强敌来袭。

只剩下一半战力的清风,不论是灵识、亦或者对于危险的感知,都要远远逊于不就不比传说差上多少的流云。

紫衫默默的看了看远处,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流云,你来安排吧。”

说罢,紫衫从流云背上,接过楚翔。

而就在她黯然神伤之际,楚翔那紧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

(PS:刚到家,五千字到位,一会儿还要出去吃晚饭,忙的。老楚在这里,先祝各位童鞋十一快乐。)

第一百零四章 破局

剑洗心站在门派无上印记之前,伸出手来,抚摸着那微微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印记石,思绪翩飞。

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多年了。

四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少年长成老者。足够一个壮汉步向迟暮。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记忆,又能经得起多少岁月侵蚀?

从茫茫无知,当幡然醒悟。从举目四顾,到傲视群雄。

剑洗心看着眼前的印记石,忽然想到,那素未谋面的主神,是否也是如此?

..........

“洗心,不要怕,是我。”

“师傅!师傅?是你吗?真的是你!师傅!徒儿不孝!徒儿不孝!可是,你怎么会出现在徒儿识海里。”

“洗心,不要怕,师傅不怪你。杀人者,人恒杀之。师傅不怪你,来,这是师傅给你最后的礼物...”

“不,不!师傅,你要做什么!融合?!不!我不要!!!”

“洗心,你难道,忘记曾经的誓言了吗。你说过,一定要领悟极道杀心的奥秘,师傅成全了你。现在,该换你成全师傅了。从今天起,再没有剑洗心,也再没有我疯道人。”

“不!不!我不要!啊——!!!”

..........

“剑洗心,你醒了。”

“宗、宗主?!我师傅他——???”

“小小心魔,已经灰飞烟灭。”

“宗,宗主——”

“剑洗心,你又欠了我一次。”

“...”

良久......

“你懂了吗?迷途者。”

“懂了,原来,所谓情*欲,诸般法相,都只是虚幻。原来,我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原来,这就是极道,这就是轮回。”

“嗯,你懂了,可是他还不懂。”

“他?”

“对,他还不懂,所以,你要帮我,让他明白。”

“队长,我该,怎么做。”

“照我说的去做。”

“明白了...啊,队长,你的眼睛!!!”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是故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诸子皆谓我自然。”

“去吧,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一言。今日之事,莫忆、莫忘。”

..........

楚翔躺在紫衫怀中,紫衫死死的盯着远方,那里,三道杀意盎然。那里,有着三名可恶的敌人。

若目光可以杀人,那些宵小之辈必定已经千疮百孔,可惜,紫衫的目光,并不能杀人。

须臾间,一红、一紫、一黄三道影子出现在队伍前方,三名意境大成高手,在某些人预料中,足矣将重伤的楚翔留下。

却正在这时,就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那几个不速之客身上时,躺在紫衫怀中的楚翔,那双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眼睑,就像一道缓缓开启的缝隙。那缝隙中,竟然流露出,蒙蒙金光!

当眼眸完全睁开,就在所有人茫茫无知之际,那蒙蒙金光下,原本分明的黑白早已消散,余下的,是一片诡异威严的金黄!

黄金瞳!

紫衫紧紧的盯着三名不速之客,不用下令,近千高手已然齐齐拔剑出鞘,严阵以待。

忽然,她似若有所觉,低下头来。

印入眼帘的,那清澈的瞳眸,仿佛无际宇宙中的黑暗,摄人心神,一如当年。

“咦!楚翔,你醒哩!”

平淡的,彷如平日晨早撒娇的语气。只是在那剧烈波动的眼神,藏不住一颗狂喜的心。

楚翔,点了点头。

脸上依旧显得那般苍白,只是深黑的眸子里,神采奕奕。

方才那须臾闪现的黄金瞳眸,彷如只是幻影。

身如叶片,平平飞出。

就像被某种无形力量操控着,楚翔斜斜的飞到队伍前方,巍然屹立。

小小的动作,却似在湖面激起千层波浪的石子,打破了平静对峙的局面!

三大高手,自数里之遥便开始营造着出的气场。那庞大到将千名高手俱都笼罩其中的无形威压,随着楚翔醒来,随着那柔和到没有半点声息的动作,轰然碎裂!

“咦!”

三名高手、连同清风流云,俱都盯着楚翔,眼中异彩流连。

旁人感觉不到,他们又如何能不清楚,在那具看似风吹即倒的伤残之躯下,分明传递着某种无形的能量波动!!!

“宗主!”

“是宗主!”

“宗主醒了!”

“太好了!”

诸如此类话语,就像瘟疫一样飞速在队伍中蔓延。

有声的,无声的,在那一双双写满振奋、激动的眼神交汇下,楚翔唇角,得意的翘起。

清风流云相视一眼,无需刻意指令,已如配合过无数次般,身形闪烁,堵到了三大高手背后!

那三名高手,脸色勃然变幻。

楚翔的提前醒来完全出乎预料,而目标流云的实力,似乎也比预料中高上不少!

意境大成、意境巅峰,仅仅一线之差。

这一线,却偏偏如那碧海深处,相隔天渊!

流云此刻身上勃发的剑意,哪里还是区区意境大成能够拥有,分明丝毫不逊色巅峰!!!

三大高手中当先一人,那站在中间的高瘦紫衣男子,稍稍退后半步,却是将本已岌岌可危的气场撤去,算是表明退让之意。

同样,站在他左边的胖子,连同右手那名红衣丰饶美妇,齐齐退后一步。

“这位,想必就是楚宗主吧。”

中间那名高瘦紫衣男,拱了拱手,朝着脸色苍白的楚翔问询。

事实上,做出如此姿态,已然表明不想动手。间接也说明了,对方和自己几人间并没有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

楚翔闻言,眼神中却是没有半点波动,与之心意相通的流云,身上更是剑意澎湃!

“咻!”

在那名紫衣男子暗暗戒备,同时等待楚翔回应时,流云动了!

十丈距离,无需弹指!

转瞬间,一道森寒的剑光,夺去了紫衣人全部意识!

“怎么,可能...”

一段充满愕然的意识碎片,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当“奇迹”发生,就在众人俱将惊骇的目光聚向流云之际。那温柔浅笑着得楚翔脸上,那病态的苍白,又深了几分......

可怕可怕!流云竟然一招秒杀了一名意境大成高手。

在外人眼中,那似是对方头目的紫衣高瘦男子,分明惊骇的傻傻站着,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仿佛已被吓呆,直接被流云从身后一剑刺杀!

这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

但那些因为不敢相信而呆愣住的,毕竟只是一般高手。

几乎同时,就在逆水寒剑刺穿目标脑颅,鲜血尚未滴落之际。原本朝着两旁退去的一男一女,虽然同样愕然,却诡异停滞,反身朝着流云扑杀!

“怎么,可能!”

这是两人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三人中最强的头目,组织里排行第二、轻功第一的金牌杀手——巡风。就如同脆弱的鸡子,毫无反抗能力死在了一名年轻人手中!

这变化,让他们不敢深想。但面对不可思议,他们做出了最直接的回应!

吟!!!

两声龙吟远远荡开,那折身逆袭的两名高手,哪里还能看清人形,分明就是两条狞恶的巨龙!

而在龙吻下,方才创造奇迹的流云,长剑斜斩,直接将那洞穿的颅骨切开,带起一片红白,就那么朝着右侧黑龙斩去!

他竟然对身后另一人袭击视若无睹!

叮!叮!

接连两声脆响,流云被手上传来的磅礴巨力激的高高跃起。于此同时,眼看就要命中目标的妖娆妇人,眼前完全被一片蒙蒙青幕遮住!

只剩一半战力的清风,出手了!

大片火花闪耀,只是在气劲碰撞下,显得不那么起眼。

青金色剑幕完全将那名妖娆少妇压制住,即便只剩一半战力,传说也绝非普通意境大成高手能够比拟。

若是十年之前,那时的传说,只怕未必就能稳赢意境大成。但传说,又岂是某个具体境界能够描绘!

譬如此刻尚未达到意境巅峰的清风,真的,就一定会败给意境巅峰吗?

再说,短短十年,对于常人不过眨眼。对于飞速成长的传说,实力强横了又何止逾倍!

若说清风和妖娆妇人间的战斗,是绝对压制,那么另一边的流云,则完全是在欺凌!

同样的意境大成,不同的,流云还拥有凡人无可比拟的强大灵力!更重要,他几乎全盛!!!

只见天空中一道裂纹蔓延而下,这已经不是什么剑招能展现出的锋芒。远远看去,反倒更像是一副被撕裂的图画!

卓航不知道在这个游戏中是否也有空间碎裂的说法,但在他眼中,那方才创造奇迹的少年,此刻再一次让他受到了奇迹辉光的洗礼!

卓航想要闪避,事实上,看着那一点点蔓延而来的裂纹,他丝毫不认为,还有何人能挡住这样的攻击。

但他忽然发现,自己在瞬间竟然完全无法动弹!

有意识,但无法动作!

轰!

卓航调动起了全身功力,终于在百分之一秒过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而这一点点的延误,付出的代价,就是左臂完全断裂!

“哼!”

闷哼中,卓航带着一串鲜血避开,此刻的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但偏偏,在流云接连不断展现的锋芒下,逃跑成了可笑的奢望。

神秘高手卓航,江湖杀手榜第十金牌杀手,苟延残喘!

站在不远处观战的楚翔,嘴角毫不掩饰翘起,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

只是就在方才,就在流云斩下卓航臂膀之时,那病态苍白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没有人发现这些,所有人都被紧张的战斗吸引住目光,只有细心的紫衫,稍稍跨前几步,挽住了楚翔坚实的臂膀。

楚翔低下头来,朝着紫衫笑了笑。而后紫衫便忽然感觉到,那挽着楚翔的手臂,沉重了许多。

紫衫也笑了,只是那笑,却有些苦涩...

在外人眼中,紫衫的动作只是一个插曲。就像娇弱的女孩,面对激烈的战斗,本能的想要找个依靠。

又有多少人知道,那高大挺拔、刚强神秘的白衣男子,此刻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

“剑副宗主,傅大人的使者,已经到了。”

一名内门弟子,看都没看地上碎裂的尸体一眼,直接朝着自后殿转出的剑洗心汇报。

剑洗心目光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明显,那什么使者,在他心中并未占据太过重要的地位。

“去将他打发了吧,这些该死的政客。”

冷漠的语气,仿佛来使并非代表着权倾一朝的傅宗书,而是满地攀爬的蝼蚁,朝生暮死的浮游。

“这...”

那名弟子明显犹豫了一下,然而就在剑洗心杀机升起之前,黯然领命离去。

“属下,遵命。”

剑洗心看着那名远去的弟子,摇了摇头。

他可以感受到那名弟子心中的不甘,但地上尚未被系统刷新的尸体,已经很好替他做出了回应!

剑洗心在过去的动作,太大、也太放肆。

如此揽权,那般专政。凡是剑系,又有多少人不认为他心有异志呢?

剑洗心知道,此刻,就在“意外”发生后,剑系弟子中,最少有一半支持自己上位。但他同样清楚,所谓权利,所谓地位,一切都只是浮云...

“唉,你们的忠心,让我非常感动。但你们又怎么会理解,我终究,只是一个过客。”

剑洗心走到高台上,抚摸着那已经被敲碎的龙椅扶手,心中叹息着,缓缓坐下。

“传令!神宗护法明月,率领旗下弟子,下山接应宗主。”

“在楚宗主尚未归来前,全山戒严。”

“凡有异动者,杀!”

“凡有异言者,杀!”

“凡有异行者,杀!杀!杀!”

三道杀气腾腾的命令,远远自神山之巅传开。

原本因为“宗主垂死”引发的一些人事异动,戛然而止。

就在剑系老人扼腕叹息之时,又有多少人,当真了解身为核心的剑洗心呢?偌大的神宗,就在弟子每日传诵、膜拜传说之名时,又有多少人,当真了解那高高在上的白衣呢?

..........

楚翔屹立着,虽说此刻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俱都疲惫到没有半分多余的力量,他还是借着紫衫的帮助,强自硬撑。

要么,躺下。要么,站着。既然站了起来,那就没有倒下的权利。

很多人,当他处到一个常人只能仰望,甚至连仰望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那么就连软弱、连偶尔的休息,对于他们来说,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弱者倒下了,可能会换来别人的同情。强者若倒下了,等待他的,只会是阴暗中的屠刀。

眼前的战斗,完全呈现一面倒的状态,已经不能引起楚翔半点重视。

实际上,若那名高瘦黑衣男不是出师未捷,不是大意下被一招斩杀。若楚翔此刻依旧处在昏迷状态。那么说不得,这三人当真能对众人造成一定影响。

倒下的楚翔,是软柿子,谁人都敢捏一把。站着的楚翔,即便敌人在理智上,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没有了余力,又有几个,敢朝他出手呢?

楚翔此时,正在竭力调动内力,试图修复粉碎的经脉。同时,他必须调整、熟悉那刚刚获得的神秘力量,精神力提高产生的又一天赋。

也许,在轮回空间,那被称之为——念动力!

三个呼吸,卓航倒在了流云剑下。

这不奇怪,若流云连一个重伤的意境大成高手,在三个呼吸——十招之内都不能轰杀,那么他也就完全辜负了楚翔为之付出的心血。

十个呼吸,在流云清风夹击之下,比之卓航略强一些的妖娆美妇,同样惨死在清风剑下。

尸骨无存的她,只怕怎么都不会想到,世界上居然当真有那等视红粉如骷髅的绝情男儿。

解决敌人,清风流云站回了楚翔身边。

而楚翔,也在短短时间内,勉强可以动作,运起轻功。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无需鼓舞人心。站着的白衣,就是对神宗弟子,最好的鼓舞。

大群高手奔驰离去,只是比之方才,更加多了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

此刻,远处山岗上,在那绝顶高手目力都不可及的地方,一道红影,远远地望向那大片崛起的飞尘。

转身,一朵红云,飘逝...

“你总是,那么倔强......”

“为什么,要伤害,乐儿......”

“为什么......”

..........

“什么!隐杀失败了!”

“废物!”

皇宫御书房内,传出了一阵惊怒的咆哮。

只是那咆哮的声音,似乎并不年轻,远没有年轻的帝王那般,温润如玉。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隐杀不成,还有暗夜,还有天刃。大人息怒,大人千万息怒,若是伤了身子就不好了。江湖高手何其多,区区草莽,总有办法对付。”

尖细的嗓音,充分让人联想起某种生理不健全的物种。事实上,声音的主人,原本也有着与身份不相匹配的好听称呼——公公。

连“公”都算不上,偏偏还要整日被人如此称呼,不得不说,的确也是一种另类的讽刺。

“哼,你懂什么,你这没卵蛋的阉货!他的确只是一介草莽,却是一个能在一夜之间让朝廷变天的草莽。你们这群饭桶,平日里除了阿谀奉承,还会做什么,给我滚。”

威严的语调中,毫不掩饰透露出愤怒和鄙夷,本来声音的主人,也的确有如此资格。

“是,是,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奴婢这就滚,奴婢这就滚。”

随着狼狈的讨饶,一名身着太监服饰的老儿,连滚带爬跑出了御书房。而在他恭敬低着的脑袋上,两只镶在皱脸上的小眼中,寒光四溢......

御书房,在次陷入了安静。但却注定了,这种安静,不可能被带到江湖...

(刚起床,头还在晕呢...这十一过的。)

第一百零五章 终战之前

数个时辰后,重伤的楚翔,有惊无险回到了神宗。

事实上,即便没有明月接应,站着的白衣,又有几人敢于轻摄其锋芒呢?

先后五波杀手,除了第一波算得高手,其余不过凑数。

但高手也好,凑数也罢,他们最终,统统死在流云、清风二人剑下。

所有杀手,在看到楚翔清醒之后,甚至没有一人,敢于朝他试探、出手。

也许,在流云二人面前,他们本也连试探的机会都没有。但实际上,他们却清楚的知道,即便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会丧失朝楚翔出手的勇气。

醒来的楚翔,还是如同过去一般,白袍加身。只是,不拘何人,看到他那苍白的脸色,都不难猜出,此刻他必定重伤。

但为何,重伤的楚翔,反而给人更加危险的感觉?

那种危险,并非源自其本身,更多的,是一种冥冥未知,不可言传...

..........

“宗主,为何不留下一个活口。”

会如此询问的,当然是一名地位稍高的普通弟子。这种弟子,有询问的权利,却也只会提一些无聊的问题。

“因为,没有必要。”

楚翔的回答,总是像过去一样简洁,甚至让提问者依旧觉得茫然,莫名其妙。

但正是那种莫名、神秘、值得咀嚼的答案,反而更符合他们心中的白衣。

神的神秘,从来是人不懂,而非神刻意隐瞒。

“弟子,明白了。”

明白了吗...

..........

当楚翔看到剑洗心,看到这场轮回中唯一的队友,在神奇念力的辅助下,终于,确定了一件始终不能确定的事情。

他果真,有了自己身为轮回者的觉悟。

但楚翔却又疑惑,剑洗心究竟,是何时明白的呢?

..........

阳光下,山道上。

剑洗心恭敬的带头,朝着楚翔行礼,恭迎宗主回山。

这是一种态度,更是对于门下异心者的警告。

但不知为何,看着漫山遍野伏倒的弟子,看着那恭恭敬敬的剑洗心,楚翔心中,竟然没有半点喜悦。

“究竟,忘了什么...”

楚翔清楚的“看”到周围一切,比之往日使用精神探测,更加清晰。

念力的力量,似乎已经不仅仅止于表面,甚至连对方心神,都能在某种程度洞彻。

所有弟子一言一行,那溢于表面的尊敬下,究竟藏着什么,楚翔都能清楚体会。

感受着曾经给弟子施加的精神烙印,一点点伴着时间流失。事实上,许多新加入神宗的弟子,他根本不曾耗费心力,去刻意提高他们的忠诚度。

原本统一的神宗,随着如梭的岁月,似乎也越来越趋向俗流。种种诡诈、欲望,不停在光鲜的外表下孕育。

但这些,并不重要。楚翔仍然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将一切否定意见,在任何情况下强行压服,神宗依旧是他一言决断的神宗。

但他,总觉得心中惶惶...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毫无理据。

..........

“剑洗心,安排下,本座,要闭关。”

楚翔看着剑洗心,清楚的感受着他内心深处的尊敬、感激,但总觉得,似乎不该如此。

“是。”

剑洗心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如既往,显得干练。

“任务的事情,你要提前做好准备。既然,你之前能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决断,让神宗定鼎神州。那么,我相信对于最终一战,你也一定有着自己的打算。”

楚翔如是说道,却是在瞬间,将所有念力,隐隐包围住了剑洗心。

平静。出乎意料,楚翔在说完这番话后,在剑洗心身上感受到的,是如青天碧海一样的平静。

那种感觉,就仿佛剑洗心从来不曾迷失,又或者,从来不曾隐瞒自己的清醒。

“是的,队长。”

肯定的回答,没有欺骗。

意料之中,却也出乎意料。

剑洗心抬起头来,在这瞬间,身上没有了身为下属的觉悟。

有的,应该只是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对于同伴的信任,或者,还要加上一些曾经对方给予自己帮助的感激。

楚翔默默感受着剑洗心的眼神,那是一种,近乎变态的信任,几乎狂热的感激。那种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不得不在瞬间,将念力全部收起。

“嗯,那你下去吧。”

当两位轮回者第一次相互坦诚时,楚翔忽然发现,自己有的,并不是“他乡遇故知”的感慨,而是一种,莫名的焦躁...

“错觉吗?”

看着剑洗心远去的背影,坐在山洞中,楚翔默然。

“区区救命之恩,难道,当真足矣让你这般狂热?”

“为何我总是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资格。”

“剑洗心,究竟是我看不透你,还是我连自己,都看不透...”

..........

一片绿荫,一派深邃。

这是神山上,一个普通的洞窟,普通到再不能普通。

洞前,栽植着大片林木,尤其是洞口那一颗,出奇的高大。

隐约间,那颗足足比同类,高出数倍的巨木,就像一座华盖,遮住了风雨。

一片,两片。

神山上,今年的秋,似乎来得特别早。今年的叶儿,也落得特别快。

那打着转儿的落叶,一张张,一片片,层层叠叠。

远远望去,那座洞窟依旧普通,除了洞前日日高筑的枯黄。

那是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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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派公告:神宗长老清风,劳苦功高,特提升为宗门副宗主。

门派公告:神宗护法明月,劳苦功高,特提升为宗门长老之职。

门派公告:神宗护法流云,劳苦功高,特提升为宗门长老之职。

门派公告:神宗四大长老,理当各司其职。现特于四大长老中,立传功、掌刑二职。传功之责,暂由明月代理。刑罚之任,暂由流云督控。

门派公告:......

掌门公告:本座近日,于冥想之际,气机牵动,偶感天界召唤。当于今日起,闭门苦修,一意精进,不闻俗事。尔等亦要刻苦修行,发扬我神宗精神,不可堕了宗门名头。切记,切记...

..........

掌门公告,若非特别设定条件,一般仅仅是在门派内部发布。

但这样的江湖,又哪里还有秘密可言呢?

几乎就在楚翔公布闭关第一时间,种种消息,已然疯传江湖。

知情者,推想那楚翔定然受伤,所谓闭关,不过是一个幌子。

不知情者,捶足顿胸。暗暗叹息,为何白衣又领先了他人一步,竟然能够感受到上界召唤,当真叫人羡慕、嫉妒...

..........

缥缈峰上,往昔热闹不再,阴沉的气氛,每况愈增。

光秃秃焦黑的山头,早已经过系统刷新,在付出大量钱财之后,恢复了繁荣。

但那灵鹫宫中,那往日总会响起的,几大魔女调笑声,早已只剩余音。

六大魔女,乐儿、容儿被擒,零儿背叛,六去其三。

剩下的,铭儿每天依旧是枯燥的练剑,月儿早已因为灵鹫之失,陷入到无边自责中。至于喜儿,那过去总会挂在脸上的微笑,终是不再。

当血色传说褪去最后一层面具,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冰。

笑?为何不笑?笑,只因为可笑。笑,只因为好笑。那是嘲讽,是疯狂,是不屑,更是让江湖人畏惧的标志。

喜儿笑了百年,江湖人怕了百年,终于,喜儿不笑了。

越伤心的喜儿,越快乐的喜儿,越生气的喜儿,越是要笑的张狂。

笑,是一种肆无忌惮,但当她伤心到了极处、担忧到了极处,当身边再无旁人,喜儿发现,她再也笑不出来。

哪怕,仅仅是一种伪装。哪怕,仅仅是为了让外人害怕。哪怕,仅仅是要让身边人,以为自己很快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哭,不代表无泪。不笑,只是因为连最后的假面,都扔掉...

“天界之门?”

喜儿站在悬崖上,伸出手来,指尖,一颗蓝色小球,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

“楚翔,有必要吗?”

紫衫担忧的看着那盘坐着,身上几乎连半点活人气息都没有的楚翔。

坐死关!

这是最危险,也是江湖人最罕见的修炼方式。

辟谷,仅仅存在于传说。至少在这缺乏元气的江湖,即便是葵花皇后,即便是传说,也不可能真正做到辟谷。

但所谓死关,就是将身体机能完全冰封,强行辟谷。个中危险,不言而喻。

“有必要。”

回答紫衫的,不是楚翔,而是站在她身边的流云。

楚翔这具肉身,现下等若苦禅,如果不是自然醒来,强行打断修行,轻则苦功尽废,重则定寂入灭。

“唉。”

对于流云的回答,紫衫唯有叹息。

“紫衫,帮我,找一个人。”

依旧是流云在说话,但紫衫明白,那个说话的人,并非流云。

“好,谁?”

没有犹豫,紫衫一口应下,她本就希望,自己能够帮上楚翔。

“道言。”

..........

“流云,楚翔真的,伤得那么重吗?”

走在山道上,紫衫仍是忍不住,询问起了流云。

对于楚翔的状况,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就连和楚翔心有灵犀,偶尔能够听到他心声的紫衫,都比不上流云。

心有灵犀,毕竟不是心灵相通。就如方才,紫衫半点都感觉不到楚翔的生命波动,而流云,却能清楚知道他心中所想。

但对于这一切,紫衫却并不嫉妒。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流云甚至在和楚翔,共享一个灵魂,同生同源。这种共生的关系,甚至已经不能说他们是两个个体。而注定了,想要拥有独立感情的紫衫,不可能做到和流云一样。

所谓爱恨情仇,所谓那些感动人心的故事,必定发生在两个个体之间。

但再如何默契的两人,也不可能比得上同一个灵魂契合。这种浅显的道理,紫衫懂得。她同样,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默默看了紫衫一眼,流云低头沉思了片刻,终是决定实话实说。

“他已经,经脉尽碎。”

平淡的语调,仿佛在诉说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紫衫却是,刹那,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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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城,天籁居。

号称大理最豪华的客栈,虽说不似有间客栈那般,分店遍布九州。

但若仅止大理一地,天籁居的名声,绝对比老字号有间客栈更加响亮。

大理附近,有两座名山,一座唤作无量,另一座,却是紫宵。

紫宵剑派,本就离大理不远,这还是依韵花了大价钱,通过系统,举派搬到了大理城附近。

至于原因,倒不是说此地乃什么风水宝地,龙脉汇聚,仅仅因为,大理是他的出生地。

莫名其妙的理由,莫名其妙的依韵,但他却乐在其中。

也正是紫宵剑派驻此之故,原本远离江湖喧嚣的大理,近十年来多出了许多往来的江湖中人,自然也流传起了许多江湖趣事。

理所当然,随着人流增多,大理城也变得越加热闹。

繁华,从来不是一日两日能够造就的。在繁华的大理,能够称得上第一的酒楼,也绝非浪则虚名。

酒楼天字一号房,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天字房,那可不是有钱就能住的。

但当掌柜第一眼看到那位客人,甚至对方连身份都没报出,就连此地一些帮派首脑都要礼敬三分的佟掌柜,立刻低声下气,将他引入了最豪华的客房内......

江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秘密,这样一则特别的消息,自然很快被有心人传播了出去。而恰好,作为大理城暗地里真正的掌控者,紫宵剑派掌门人依韵,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密报。

“青袍男子、腰挎神兵、气质非凡、面无表情。”

简洁的形容,让依韵清楚的联想到了一人,一个,他很讨厌的家伙...

..........

“你来,做什么。”

看着面前“三无男”,依韵毫不掩饰,语气中充满了厌恶,仿佛那不是曾经傲视江湖百年的奇男子,而是一条驱虫。

周围布置优雅的环境,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沁香,半点不能让他愉快。原本也是,任谁看到宿敌堂而皇之踏入自己的领地,内心深处都不会好受。

“我来,找你商量一些事情。”

对于依韵敌视的态度,小剑没有半分不满。事实上,即便他不满,也不可能、更无力在脸上表现出来。

纯粹理智的小剑,理论上是不会存在情绪波动的。至于是否当真如此,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深深看了小剑一眼,依韵没有询问下文,反而转身就走。

“我和你,绝无合作的可能。即便被他利用,也好过听你聒噪。”

很多人,其实即便在很多年后,都是没有变的。就像依韵,其实还如同当年一样,将尊严,看的极重。

哪怕,此刻的他,已然站到了江湖巅峰。但所谓一笑泯恩仇之类的情况,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一个结,只要尚未解开,就永远都是心结。而注定了,纵然他如今能够坦然面对过去视自己如蝼蚁的伤心断肠、血刀刃,也忘不了小剑不经意间说过的话。

如果本身只是蝼蚁,那么即便被人视作蝼蚁,只要成长了,找回场子,也就罢了。

如果本身已然站到了相对较高的位置,反倒被处在同样地位的人鄙视,那种感觉,就不单单是愤恨,而是刻入骨髓的厌恶。

人,有权利去鄙视蝼蚁。但人,没有权利歧视同样的人。

当然,这只是依韵内心深处的想法。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此刻的高度,远远超过了曾经鄙视过自己的血刀刃,所以能够坦然面对。但对于小剑,终究,自己未曾占据绝对优势的资格。谁又知道呢?

小剑看着推门而出的依韵,沉默着,摇了摇头...

..........

江湖终于迎来了平静。

魔宗,自霸天重生之后,解散了。

以血刀刃为首,血刀门、星宿派、全真教、恒山派连同不少中小门派,结成了新的联盟。

但随着昆仑掌门凝望身份暴露,随着天雷动重新执掌昆仑一脉。

华山剑宗、昆仑几乎同时投入了神剑盟的怀抱。

伤心断肠,本就和神剑盟一众高层,有着深厚的情谊。至于天雷动,在他取代凝望的过程中,不难发现背后有一股强大势力的缩影。

混乱百年的江湖,纷乱许久的局势,似乎终于变的明朗。

神宗实力大损,但终究占据各派主导地位。

神剑盟综合实力,在盟主楚翔击杀葵花皇后之后,并未损失过多。

旧的血液自然是流了不少,但随着白衣如日中天的声望,三大传说的号召,无数新人,踊跃加入神剑盟。

神宗、紫宵剑派、峨眉、古墓,四派掌门间牢不可破的友谊,就是神剑盟最好的基石。

邪道联盟、包括曾经几乎只手遮天的灵鹫宫,都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原本另一大势力天盟,更是已经销声匿迹。

一切,都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现。

看似,好的方向......

第一百零六章 我忘

时值盛夏,日当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茂密的森林里,不时响起鸟雀愉悦的歌声。

星星点点的光斑,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在泥土上描绘出一幅美妙的星图。

“吱呀”一身,一只素白的靴子踏过几片枯叶,让它们提早化作了春泥。

这片充满自然、原始气息的森林里,也不知多少年来,一直无人问津。

终于,在今日,一位新的访客,为那一陈不变的景象,增添了些许新的色彩。

..........

这日,已经是楚翔来到这个世界,第五十二个年头。

这日,距离楚翔闭关,已经过去整整十年!

在过去整整十年的岁月里,江湖中少有的,并未发生太大格局变动。可以说,比之先前的百多年,在这最近的十年里,对于普通江湖中人来说,无疑享受到了天堂才有的宁静。

神宗,就像一只史前巨兽,屹立在那万丈神山之巅,俯视着大地,维持着整个江湖的秩序。

对于新近加入江湖之人,可以不知道灵鹫宫,可以不知道曾今天下第一的小剑,但一定不能不知道神宗,不能不知道如今被人誉为天下第一的——白衣!

皇宫一战,奠定了白衣无敌的威名。虽然这无敌的威名,在很大程度上,不过是神宗现下掌权人剑洗心,造势得来。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剑不知所踪,依韵、喜儿闭门不出,清风继楚翔之后,同样开始闭关,就连鲜为人知的暮色,都在见到江湖“平静”之后,淡出了舞台。

传说,早已成为过去,成为历史。

而短短十年时间,其实,已经足够人们将曾经的神话遗忘。

在神宗几乎高压的政策下,在权相傅宗书的刻意配合下,神宗在江湖上的话语权,等同圣旨。

没有人,能够抵抗规则。没有人,能够违背宗派的命令。

至少,除去早已成为历史的传说,整个江湖,再没有人,能够无视宗门追杀令。

神剑盟,以包括“新丐帮”在内的十一大派为首,几乎一统武林。

血魔盟,则仅仅靠着血刀、星宿两派支撑,苟延残喘。

灵鹫、天盟,这两个曾经几乎能够和神宗分庭抗礼的庞大势力,这两个曾经在暗中主导江湖走势百年的巨无霸,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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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山后崖,乐儿抬头,直视着天空中灼眼的骄阳,微微眯起那好看的美目,神态却是如此安详。

八年前起,剑洗心就不再将她关在地下。

事实上,神宗地下囚牢之事,几乎已经被江湖公开化。

但当神宗开始主导江湖,当剑洗心公开表明,此地关押的尽是大奸大恶之徒,当以武当、峨眉、古墓为首的正道大派公开宣称此牢为所有江湖同道共有,原本可能会引起的一场负面风暴,尚未波及神宗,就已然悄悄消散。

地牢中,曾今“失踪”了许多人口。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但死无对证,又有多少人,能以此为理据,猜测到真相?

话说话来,即便是那些猜到真相的,那些极少数杰出人士。又有几个,敢深究下去,又还有几个,敢直斥神宗“暴行”?

玩家,是“不死”的。但当这“不死”被打破,当多数玩家已将不老不死当成是一种基本权利,面对突来的大恐怖,只怕,还是屈服的居多吧...

乐儿轻轻坐到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石面被骄阳烤的有些温热,但坐着,却极是舒服。

六月的天,是闷热的。但对于修炼寒性功法的乐儿来说,这种热度,却恰恰适宜。

闭上眼睛,乐儿就那么安然躺着,斜倚在岩石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如何?”

一声低沉温润的男音,在耳畔响起。

乐儿紧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入目是一张遮住骄阳的脸庞。

背景着刺目的阳光,那张仿佛被阴影包裹住的面容,让人看不分明。

“你似乎,比一个月前更强了。”

乐儿玩味着说道,只是有些答非所问。

男子却不以为意,转过身来,落座到乐儿身旁。

“行走在神的阴影下,我的成长,自然不是你们能够理解。”

阳光笼罩了男子俊逸的面容,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英眉秀目,脸似刀削,岂不正是神宗现下掌权人,剑洗心!

乐儿闻言,脸上毫不掩饰流露出几分不屑,却也未曾辩驳什么。

诚然,仅以当下情况来看,神宗和楚翔都是赢家。但若要称其为神,似乎远远不配。至少乐儿认为,剑洗心所谓的神,只能是他自掌权来一直大肆宣扬的,“白衣”。

剑洗心默默看了乐儿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迷途的羔羊,你又怎么会理解,神的用心...”

..........

伴随着沙沙步伐声,流云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十年的时间,足够人们忘记旧的传说。同样十年的时间,足矣让好事者,将崇拜,建立到一些新的神话之上。

无疑,流云在最近十年中,在神宗风头无二,仅次于掌权者剑洗心,成为了新的强者代表。

流云在神宗,从不掌权。甚至,没有任何职务。他之所以能赢得他人尊敬,靠的,仅仅是手中四尺长剑。

许多好事者,认为流云是神宗最有希望成为第二白衣的人。剑洗心虽说实力亦是深不可测,但鲜有机会出手的他,仅仅武名,却是远远不及流云。

多数见识过白衣威能的“有识者”,当然是将这种观点置之一笑。白衣的无敌,对他们这些前辈来说,早已根深蒂固,经过无数战斗的考验。

而流云出道的时间,毕竟太短。

但他们又怎么知道,流云真正的实力,本就不逊色传说?

其实很多时候,后起之秀,未必就当真不及前人。

之所以会让诸多江湖前辈看不起新人,仅仅是因为多数的新人,都有着与实力不相符合的张狂。

大多数的张狂者,并不拥有与其态度相匹配的实力。但那些实力当真达到某种程度的人,却偏偏的确拥有者与众不同的傲气。

傲或狂,仅仅在外人眼中,其实是非常相近的。

流云,是傲然的,但在许多江湖中人眼中,那叫做,狂妄。

江湖中人怎么看待流云。新人的追捧也好,老人的不屑也罢,其实他并不在乎。

流云只知道,他必须做好楚翔下达的每一个任务。

在楚翔不便新走江湖的今天,他就是白衣,唯一的使者......

目光凝视前方,入目,是一小片人力开辟出的空地。

空地不大,约莫着也就十几丈方圆。

空地东面,是一座小屋,纯粹木制,颇为粗陋。屋前摆放着一些桌椅,凌乱堆叠,想来是许久无人使用。

空地四面,俱都是巨木参天,甚至巨大的树冠,常年遮住阳光,让木屋看起来有些阴潮。

值得一提的,那些个圆椅,分明就是一截截树干简单加工成型。至于摆在中间那张桌子,根本就是一截巨大的树盘。

原始、落后,这些陈设、布置,在现代人眼中,无疑要联想到这样的字眼。

但若放到江湖上,特别是在武林高手眼里,反倒符合另一番情趣。

自然之道的情趣......

..........

神山上,五步一停,十步一哨。

虽说十年前皇宫大战,让神宗弟子总体实力大幅下降。但十年的修生养息,倒也足够让那些重生的弟子修炼到一定火候。

更重要的是,神宗弟子,比之十年前,更多了。因为皇宫大战损失惨重,而导致厌倦江湖黯然退隐的弟子人数,远远比不上那些只看到辉煌表面,如扑火飞蛾般新近踊跃加入的侠少来得多。

庞大的弟子基数,导致了神宗杰出者也要远远多于别派。

仅百万守山弟子中,几乎大半,都是达到一流以上境界的。

一般江湖弟子,只要出师,就可以达到二流、二流巅峰境地。但在神宗,在无穷绝技任君挑选的情况下,几乎每一个满师弟子,都能达到二流巅峰,乃至准一流境界。

百万一流守山弟子,听起来骇人,其实比起整个神宗,亦不过如此。

江湖,早已不是过去的江湖。如今的江湖实力,总体上,已经比之过去强出太多,太多。

但即便这同样,神宗门派驻地防御力量,亦足矣让整个神山,就目前的江湖而言,固若金汤。

神山有五峰,东西南北中。中峰既是主峰,其上宫殿,绵延百里连城。其他四峰,则属于系统附带,并不算在系统免费赠送的门派驻地范畴内。但在皇宫一役过后,代理宗主剑洗心借神宗财力暴涨之机,在几座高拔的山头上,同样“聘请”系统,筑起了成片建筑。这种大手笔,是其他门派、包括灵鹫宫在内都不曾拥有的。

而以这四座山峰为基,正好构建了整个神宗全新的、牢不可破的门派防御力量。

东峰殿群,是除主峰外建的最恢宏、最奢华的。

因为这里,乃是剑洗心对外公布的,神宗副宗主、代理宗主居住地......

正因如此,东峰一般是不许非神宗弟子轻易涉足的。而与之相对应的,西峰,则是神宗外来人员、NPC聚集最多的地方。

西峰,本就是神宗招揽的NPC高手,聚集地。

西峰之巅,往日金蛇郎君总在此处舞剑。虽说挂名神宗副宗主,但金蛇郎君,却常年在西峰和一众NPC高手厮混。

今日的金蛇郎君,一反常态,没有舞剑。往日张狂的夏雪宜,此刻脸上却写满了尊敬,陪在一名年轻的白衣俊僧身旁,遥遥朝着那被云雾缭绕的主峰望去。

“大师,不知观我神宗气象,如何?”

金蛇郎君淡然问道,脸上恭谨之色难得敛去,流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骄傲。

堂堂天下第一宗,即便金蛇郎君不懂得望气,亦能感觉到那盘踞在神山顶上,终日不散的蒸腾气象。

这就是蒸蒸日上!

果然,那名俊僧脸上严肃不再,如同坚冰破开,绽放出一片春日的明媚。

“不愧天下第一宗之名,龙气自四方汇聚,势成鼎器。即便是比起如今的京城,亦不惶多让。”

和尚缓缓说道。那微笑着的表情,毫不做作的话语,听得金蛇郎君心中一阵舒坦。

宗派是什么?不过是一群草莽聚集。但现在竟然能够汇聚出等若皇道正统的气势,这本身,就已经不单单是神宗一门的荣耀,而是整个江湖的荣耀。

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在全天下皆负盛名的大师,从来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论断。

那名和尚说完,远远朝着京城方向望去一眼,暗自摇头。

他并没有告诉夏雪宜,神宗气象之所以能够和皇室媲美,并非仅仅因为神宗定鼎江湖十年,气象万千。更加因为,在那原本九龙汇聚的京城,如今已是群邪作乱,皇道失统。

非仅一门之荣,此消彼长而已。

“那么,大师可愿随我去见宗主。夏某自入宗以来,忝为副宗主之职,却是对宗门鲜有贡献。”

夏雪宜看着眼前大好河山,却是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瑰丽的山河,却为何,不属于我等...”

和尚瞥了一眼身旁神情稍显落寞的夏雪宜,似乎知道其心中所想,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来本就是见你这位老友,而非那劳什子宗主。我等,本就和他们不同,涉的太深,不过自扰。”

和尚缓缓出言,一口回绝了夏雪宜的请求,最后反倒,是提点他莫要和玩家宗派走的太近,否则难免有所祸患。

夏雪宜,却是看着远处中峰,坚定的摇了摇头。

“老友,我不逼你,但你却,也不要干涉与我。我夏某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是他当真纯粹利用与我,我却也不能负他而去。再造之恩、授剑之义,岂是玩笑。莫非我堂堂金蛇郎君,还不如叶孤城那逆贼?!”

和尚看着夏雪宜,同样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先前对我那般恭谨,岂不正说明了,所谓友情,早随着时间逝去...”

如是默默想到,和尚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告诉他,让自己遗忘的,并非真正忘记。忘我也好,我忘也罢。若非己愿,终不得忘。他忘掉的,不是记忆。而是记忆,让他遗忘......”

那名和尚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颠簸的山道,却是如履平地。其实若仔细看,不难发现,那和尚芒鞋底子,始终离地寸许...

“不敢辞也,固所愿而...不敢忆也,固所愿而...忘我?我忘?忘情?无情?...哈哈哈,终是道家一脉的疯子。”

“行止若差,甘苦自饮...”

“贫僧,管不了。贫僧,亦不敢管。神哉?人哉?不过一场笑话...”

夏雪宜默默看着那远去的和尚,目送着那位曾经的老友,目送着那似是疯癫的僧人,直到那挺拔的背影,完全被云雾吞噬......

“道言......”

夏雪宜呢喃自语。

江湖上,朝堂中,只知天下间有个道言禅师,无所不能。

但又有几人,知道曾今有个道衍大师呢?

只怕就连夏雪宜都不知道,那道衍大师,有个从未见过的师兄,名叫——道济...

神通?通神?

就如同神宗一脉,若无特殊传承,又何来惊世骇俗?

..........

道言走下了神山,路上遇到的巡山弟子,竟是对他,视而不见。

站在山脚,默默朝着那天下第一峰回望。

道言没有对夏雪宜说,在那神宗几将成型的鼎器中,一片黑暗,默默吞噬、消匿着神宗气运...

摇了摇头,道言终是,叹然离去...

诚然如他所虑,有些事,人力所不能及。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亦不敢。

..........

神宗主峰,在某个不起眼的山洞中,一片浓郁的黑暗,让那本就漆黑的洞窟,更显浓黑。

黑暗,就像是一片瘟疫,又像是宇宙最深处的虚无。

黑暗中,不时会亮起一点点赤金色亮光,但那光芒,却越来越弱,转瞬被墨色吞噬。

忽然,在那浓郁的黑暗中,倏然亮起两道紫光。那就像是两颗星辰遥挂,又像是深夜里光耀十里的明灯。

如炬的紫芒,破开了深不可测的黑暗,若隐若现。

隐约间,黑幕如同布匹撕开,紫光的源头,稍显即隐。

那仿佛,是一对诡异的、紫色的瞳孔...

..........

紫瞳者,古来鲜有。

旦凡紫瞳者,却无一不是震惊天下的存在。

譬如蚩尤,譬如项羽。

紫瞳者,往往力拔山兮,天生基础素质远超常人。

但紫色的瞳孔,原本,就是不符合基因遗传规律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逆反自然进化规则,倒行逆施...

蚩尤也好,项羽也罢。非他们甘愿为世俗所弃,然在得到力量的同时,本也就意味着,悖逆了自然之道。

所谓气运,德行,本就是对于自然、大道的贡献,而无关善恶。

如此逆行,气运自会不停流失,即便行善积德,仁义无双,最终也要为天下共讨。

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

“潜力...开发...戮魂...噬魂...”

黑暗中,传出了低沉的呢语,像是叹息,又像是踟蹰。

那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第一百零七章 剑冢

流云走到空地中心,环顾四周,发现并未有生人气息,心中不禁提起几分警觉。

若无目的,堂堂神宗近十年第一高手,自然不会没事往原始森林里跑。

他来到此地,只因一人,只为了结一段早该了结的恩怨。

见黑旗,解决黑旗会之争!

没错,这看似简陋的地方,其实正是黑旗隐居之地!

遥想当年,黑旗风光之日。几乎仅凭一人之力建立了黑旗会这天下第一大帮,手下强兵悍将无数,就连小剑和神州帮的风头都被一时压过。

黑旗的莫名隐退暂且不论,仅仅就黑旗会而言,绝对倾注了他无数心血。

然而,连历史都没能摧毁掉的黑旗会,却在楚翔这个第二任传承会长手中,灰飞烟灭!

若如此尚不足让隐退的黑旗疯狂,那么兄弟之殇,亲人之囚就是让天平倾斜的最后一块砝码!

要知道楚翔为了建立神宗,当年改组黑旗会之时,不单单抹杀了大量黑旗死忠分子,就连他唯一的亲生妹妹、兼情人——萧灵儿,都被囚禁到了神宗最后一层死牢!

此仇,不共戴天。此恨,无期绵绵!

以己度人,楚翔认为这对黑旗来讲,根本就是一种无可调和的矛盾,一种难以洗刷的屈辱。是以,他早就想将这一潜在敌人消匿于无形,彻底抹杀。可惜,当年的白衣,太弱,当年的神宗,甚至连找到黑旗隐居之地的能力都没有!

担忧,思虑。

终于,终于在数十年后,当神宗霸绝江湖!这一天,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白衣的意志;再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神宗的搜索!

是以,流云来到了此地,来为楚翔解决,决战前最后一丝隐忧...

..........

“紫衫夫人,最近在做什么?”

剑洗心如是朝着下属问道,平淡的语气,仿佛是一种合理的关心,而不抱任何其他目的。

“夫人,夫人最近都没怎么出门,终日呆在掌门密室,似乎有些郁郁。”

丹心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便作出了回答。

要说对剑洗心其人,明月、丹心等人原本都是不怎么感冒的,总觉得他怀着什么特别的目的,但这仅仅是在公而言。若论私交,其实温文尔雅的剑洗心,和神宗任何执权者的关系都尚算不错。

“嗯。”

剑洗心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

西夏城,闹市区。

虽然在十几年前,由于遭到神宗、天盟、灵鹫之争的波及,整个西夏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不论如何,作为一国都城,此刻的西夏,又恢复了昔年的繁荣。

灵鹫宫,作为西夏城守护者,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即便经过十几年的恢复,但毕竟不似神宗,在财力、物力上拥有朝廷的支持,更占着大义名分。是以基本上,除了魔女八使之外,那些重生的灵鹫高手,连先前一半的功力都没有练回。

缺少充足的外力,即便拥有强大的绝学作为后盾,消逝的实力也绝非短期内可以重新获得。

但是,也正因当年一战,天盟解散后,灵鹫再没有了宿敌,也就没有人会执着于百年前的恩怨,把灵鹫当做整个江湖的公敌。

这对灵鹫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对取代天盟的神宗来讲,却并非如此。

现在的灵鹫,十分低调,特别在喜儿宣布闭关之后,魔女的威名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说已经快要被江湖遗忘。

灵鹫,再不代表着血色恐惧,而仅仅是一个中立偏邪恶的门派。

灵鹫宫,失去了隐形至尊的位置,却也让江湖,没有了讨伐它的借口。

实力大损的灵鹫,其实比之一般大派,仍旧要强出许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若将隐藏实力完全算上,灵鹫宫的实力,就整个江湖而言,除了神宗,只怕仍旧是数一数二。

低调,加上远超别派的力量。这成为了西夏城重归繁荣的,另一不可或缺之基石。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

NPC会生养,玩家,会不停的加入。而这方世界,却并不会如同宇宙一样,不停朝外扩张。

比之五十多年前,比起楚翔刚刚降临的那会儿,江湖人口,最少翻了一倍!

伴随着人口剧增,依韵曾经致力的伪生活职业——商人,也同样形成了各种各样的行会,也就是商行。

西夏城最大的商行,飞合商会,其总部正建立在西夏城闹市区这一黄金地段。

江湖上很多老人都猜想,这在短短时间内崛起的神秘商会,必定和天下第一钱庄飞合庄有关。

但即便是统领江湖的神宗,即便是作为飞合庄前任大当家的紫衫,也找不到二者之间半点联系。

很多流言,很多猜测,由于缺乏具体证据,哪怕有着其真实的合理性,最终也只能引为笑谈。

来来往往的人群,每每进过飞合商会总部,总会啧啧赞叹着朝其看上一眼。

通体金玉大门,翡翠石狮,玄晶台阶,那匾额更是江湖高手梦寐以求的紫金所刻。不得不说,与其认为飞合商会是在向世人彰显其财力,不若看成完全是在嚣张的挑衅着信心过盛的绿林豪杰们!

那紫金为底、明珠雕饰出的四字,哪里是什么商会行号,分明就是——“快来抢我”!

只是,这在商会建立之初,每日都要几经易手的匾额,此刻,却只能引得羡慕者驻足观望。

飞合商会已经在过去的十年里,用血的事实,证明了与其财力相匹配的,势力!

..........

小邪站在飞合商会之前,啧啧赞叹起来。

这是他重出江湖以来,所见到最奢华的建筑。

抚摸着腰间别着的长剑,一身白衣的小邪,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每次升级武功都必须要去的地方,神宗大殿!

小邪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联想起宗门,也许仅仅因为,就建筑价值而言,能与这飞合商会总部相媲美的,只有神宗门派驻地大殿。

神宗驻地,完全是一种恢宏、大气的体现。而这飞合商会,则是夸张的奢侈。但二者若从基础价值来说,应该是相差无几的。

小邪叹息着,摇头离去。

每每念及神宗,总会让他生出一股复杂的绝望!

自来到这个世界,小邪一共重生了两次。第一次是在桃花岛学艺时,莫名奇妙死在了一名白衣男子手中。而第二次重生,则是在他屡有奇遇之后,上到神宗报仇时,被现今神宗第一高手流云,轻斩于剑下。

一招,又是一招。

那一剑的风情,那一眼的不屑,让自尊心极强的小邪,永远铭刻在了心中。

“就凭你学的那些,再回去练一千年,也不可能超过我。挑战白衣?就凭你,你配吗?”

最后临死前一瞬,那突兀灌入脑海的话语,除了让小邪为其手段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愤怒。

“原来,我所引以为傲的绝学,在他们眼中,只是玩笑。那么,加入神宗吧,只有同样用天下最强的绝学,才能报得大仇!”

这是小邪二次重生之后,冷静思考过往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他一直,清晰的记忆到如今。

叹息着,小邪再度回望那奢华的建筑一眼,而后决然离去。

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印在地上。脑海中回荡着在那同样堪称奇观的神宗广场,那终日站着传功的NPC白衣男子。那同样冷峻的表情,那本该和系统一般无情的眸子里,为何每每看向他时,总有些嘲弄的意味...

..........

紫宵山,紫宵剑派,门派练功房。

不比财大气粗的神宗,练功闭关之地遍布全山,环境各异。

紫宵剑派闭关室,如同其他宗派一样,规规矩矩,就是一片石屋。

最中间,最大的那所,自然是掌门人依韵专用。

一般而言,掌门闭关的话,最好还是在掌门密室内,毕竟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不知是受到楚翔的影响,亦或者有旁的什么原因。依韵每次闭关,却也不喜呆在掌门密室中。反倒如同NPC一样,规规矩矩的往普通密室里钻。

这对玩家来讲,无疑是可笑的。但偏偏,楚翔却总是做这种可笑的事情,剑洗心更是可笑到固执的不肯使用系统传音,而这种“愚蠢”,偏又似乎拥有非常的感染力,连依韵、情衣、小龙女等一众走的较近的朋友,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传染。

最近几日,在紫宵剑派闭关场上,在中间那座最大的石室周围,总是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气势。

每每有人靠近石室百丈,只要来者携着剑器,其配兵必定会自主飞出,盘旋在石室顶上。而当剑器主人骇然退出百丈范围,那盘旋着得剑器,又会凌空落下,准确插回鞘中。

这无疑,是一种奇迹。紫宵剑派上下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他们的掌门人依韵,又领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在举派欢庆的同时,自然,以石室为中心千丈范围,也就是大半门派闭关场,都被划为禁区!

..........

流云小心翼翼的走到木屋门口,几尽腐朽的木门,忠实的体现着自己的价值,阻挡外人窥视的目光。

一层青绿色苔藓蔓延在发霉的木门之上,流云却丝毫不敢降低警惕,一手并指,一手搭在剑柄之上。

没有感觉到目标存在,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目标当真不在,要么目标比自己,强出太多!

十年的修行,流云并没能大进,勉强达到S级后期的程度,也就相当于意境级大成完美状态。比之现下已然在冲击极尊状态的传说,无疑要差上一个档次。毕竟,说穿了这个位面,并不适合流云修行。况且,剑灵的修行,无疑要比其他生物,慢的多。

但这并不代表,流云就很弱。恰恰相反,在这个位面,不论是NPC亦或者玩家高手,都有着同样致命的通病,实力与境界不符。

若按境界,所谓极尊只怕已是S级巅峰状态,再进一步,就要领悟规则,成就半神,亦或者奠定悟出元神的基础。但实际上,所谓极尊的能量源头,却依旧是先天真气,凝聚到极点的先天真气。其真实战力,只怕不会比此刻的流云,强出太多,至少不可能形成压倒性优势。

这也就意味着,在目前的江湖上,除了那几个达到凡界极限状态的强者,根本就不会存在完全压制流云的个体。

强的多,这是一个虚数概念。流云估摸着,除非黑旗同样达到凡间极限这种程度,否则根本不可能完全瞒过他超人的灵觉。那么,这有可能吗?

流云私自认为,这不可能。但这并不是,让他掉以轻心的借口。

一脚将那扇破烂的木门踹开,几乎同时,流云眼睛眯起,眸子里流转着一道精光。

目光如电扫射,掀飞的木门落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埃。两丈方圆的木屋内,一目尽览。

一张积灰的木床,一个破旧的柜子,一座突起的——坟墓!!!

不,那不是坟墓,若从格局而言,那应该是——衣冠冢!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十丈空地,除了周围密林,唯一能藏人的只有这间残破的木屋。

只是入目所见,却是一片萧条。地上那一脚可以印出印子的积灰,分明昭示着,此处久已无人居住。

踱步走到那座建在室内的诡异冢墓前,其后碑文上,分明写着——“黑旗葬剑之地”。屋外劲风吹来,抚起一地尘埃,也将碑文上厚厚蒙尘抹去,又在六个大字旁露出了一行小字,细细望去,却是黑旗退出江湖的宣言、以及理由。

深深凝望那座冢墓一眼,思考片刻,流云最终放弃了轰开验证的想法。

撰文小字已经说明了黑旗的决心、还有无奈,若是因为过激的动作导致黑旗拼死重出江湖,却又是一场麻烦。

虽然,看起来黑旗本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此处了...

舒了口气,流云转身离去。事实上,他原本心中,就没有必胜的信心。一个能在百年前和小剑争锋的存在,此刻究竟又多强,谁人说的清。

若说喜儿因为宗派牵累,百多年实力并未进步太多。而白色黄昏,也就是紫衫小剑,则为了寻找打败喜儿的途径,浪费了百年的时光。那么黑旗,这个意志韧如钢铁的男人,这个只怕从未改变过武道信念、亦没有为宗派牵累的男人,此刻究竟有多强?谁也说不准。

即便达不到人间极限状态,也绝对不会比传说,来的差。

“非战之过,求败之名,不得不退的理由,天人之罚...”

流云默默思考着,碑文上记载的内容。那只言片语中,似乎蕴藏着,天大的秘密...

流云能够感受到黑旗退隐的无奈,同样,他几乎能够断定,黑旗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楚翔的麻烦。

他,早已是自身难保!

有些恨,无法用时间洗涮。但报仇,对于许多人来说,却也是一种奢望。

很多时候,一些干涉,并非定是来自敌人。而那些做出干涉的,也未必会给出所谓公平的机会...

..........

“喜儿,你不用闭关吗?”

站在缥缈峰顶,月儿小声问道。

在传说接连闭关冲刺更高境界的今天,似乎只有喜儿一人,终日面对着群山,孤饮那一壶飘渺无痕。

“不用,没有,必要。”

喜儿默默回答,拿起葫芦,浅浅饮了一口,目光仍旧凝视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什么。

月儿稍显黯然,她却是明白,沿着喜儿此刻的目光,在那任何凡人都看不到的远处,有那享誉武林的天下第一山。

“喜儿,乐儿她们,不是有消息回来,说她们已经没事了吗...”

虽然知道无用,月儿还是试图安慰。实际上,若站在她此刻的观点,乐儿、容儿的安全,以及有限的自由,无疑已经是敌人最大的仁慈。

毕竟除了武功被封,乐儿二人并没有受到预想中的折磨,甚至连拷问都没有。仅仅站在敌人的立场,月儿反倒觉得,喜儿奢求的太多,太过贪心。当然,这种念头仅仅在她心中刚刚生出苗头,就立刻被掐灭掉。

喜儿转身,奇怪的看了月儿一眼,也不知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还是并不认同她的说法。

摇了摇头,喜儿眼神迷离,似是疑惑,仰首饮了一口甘酿,喜儿没有回应,再度看向远方。

“难道,真的是我,贪心了吗...”

没有得到喜儿的答复,甚至安慰的话,如同预期中的,并未产生半点效果。月儿无奈离去,灵鹫宫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这位曾经最不负责、最懒惰的魔女来处理。

夕阳下,一名红衣女子站在山巅,孤单独饮。

在她身后,不远处是一片演武广场。而在广场中央,一名身着紫袍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柄同样紫气隐隐的宝剑,挥出大片深紫色实体剑气......

当最后的余晖镀在身上,当壶里最后一滴美酒滑落喉间,红衣女子迷离着眼神,晃了晃玉质酒壶,而后转身,反手将玉壶抛落山崖......

当黑夜降临,当夜色吞噬大地,一抹红影飘然离去,两点晶莹,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滑落。

数千丈的高度,究竟何时,玉壶才会破碎?

那破碎的酒壶,是否如同当年那被人遗弃在缥缈峰的那个,一模一样...

血色不再,空荡的飘渺峰顶,只余下一名紫袍女子,起舞在黑夜之中。

盈盈紫光璀璨,片片剑影连城。

第一百零八章 极尊

小邪念头坚定,随即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他的心中,再没有半点值得犹豫的杂念。

然而,堪堪走出几步,忽然,他感觉一股无上的威严自背后涌来。全身寒毛炸起之际,小邪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西夏城上方,雷云涌动。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就在天空中生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动着风云。

风动、云聚,电闪、雷鸣。

那自天际而来的风暴,就像是神之左手,拥有着无尽毁灭之力。

一条条电蛇,缠绕在由洁白聚起的浓密乌云之上。

炙眼的骄阳,早已被黑暗吞噬。非是日食,但那内中隐有雷霆翻滚的乌云,却飞速扩散着,几乎在须臾之间,遮住了整个西夏!

黑暗,就在霹雳破空声传达之后,来袭...

一瞬间,静止就像是可怕的瘟疫,自飞合商会总部开始蔓延,几乎达到了和黑暗扩散同等的速度。一股如神般可怖的莫名威压,在瞬间,让整个西夏所有感受到这股威压的个体,连思绪都被冻结掉!

可怕可怕,难道是恶魔降世?!末日到来?!

小邪牙齿打颤,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坚持的复仇之心,那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这股威压面前,显得这般可笑。

嗖!

腰间神宗制式佩剑自主出鞘,飞上了天空。小邪无力阻止,然而事实上,他清楚的知道,即便没有那可怖的威压,哪怕依旧能够自由动作,他也决计阻拦不了飞剑破空的势头。

方才剑器离鞘时,眼角的余光分明瞥见了点点因为疾速而擦出的火星。钢制鳄口剑鞘上,此刻还残留着些许灼烫的余温!

可怕可怕,究竟要多大的力量、多块的速度才会产生这种效果!那剑鞘内部,可是镀上了优质防摩涂层的!

小邪,颤栗的越发严重......

..........

浓郁的黑雾,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四处侵蚀。

不,那已经不单单是纯粹颜色上的黑,而是一种空虚、虚无!一种只存在与扭曲缝隙中、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虚无!

整个山洞,似乎都被虚无笼罩,没有半点阳光能够透露。

能够吞噬灵魂的黑暗,那种程度的“无”,又岂是区区光线可以穿过?

万丈神山,气脉悠长,特别在明面奠定江湖第一宗的基础之后,八方龙气更是隐隐汇聚。在那山巅,一尊肉眼所不能窥视的黄金鼎器,缓缓成形。

只是,在那尊鼎器中,分明有着一小点不起眼的黑暗,不停的吞噬、或者说消匿着周围的金黄气运。

忽然,鼎器一震,似乎已经介于虚实之间的灵界点,将要成型!

然而如同过去无数次般,鼎器中那点不起眼的黑暗,就在关键时刻,喷薄出大量浓郁的黑色,不停消匿着弥漫在鼎中的金气!

几乎成型的鼎器,再次回归幻形。

就像先前演练过的无数次一样,黑色浓雾猛的一缩,退回了源暗小点之内,在黄金鼎器中,蛰伏起来。

就在这时,在这一刻,神山主峰某座山洞,忽然炸开,一股如同黄金鼎器中一模一样、却是肉眼可见的黑雾,须臾扩散十里!

十里方圆,对于整个神山,还不足百分之一。若刨开缭绕的云雾,远远望去,就像是景色秀丽的神山上,忽然多出了一块黑斑...

黑斑并未二度扩张,在那以某座山洞为中心,黑暗笼罩的地方,却接连响起鸟兽的痛苦的嘶鸣...

黄金鼎器,依旧介乎虚实之间,源源不断的气运,自八方朝着鼎中汇聚!

那气运汇聚的速度,本该远远超过黑点吞噬气运的速度。

但不知为何,当黑气在神山上爆发之际,那肉眼难见的金鼎,竟然剧烈颤抖,而后收缩起来!

天啊!那毒瘤般的黑点,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型黑洞,疯狂的吸收、消匿起鼎中气运!!!

肉眼难测的战场上,无形的黑洞,快速吞噬着代表气运的明黄。

神山上,那肉眼可见的十里黑雾,正一点点朝着山洞回拢...

黑雾所过,只留下一地枯木、以及零星的鸟兽骸骨...

..........

“怎么回事!!!”

闭目静修的剑洗心,忽然抬起头来,惊骇的看着天空。

天空中,那里原本笼罩着整个神宗大殿的虚形鼎器,竟然在极短时间内缩小了三分之一!!!

可怕可怕!

剑洗心本身,并不具备望气能力,但身为高手,总有着特殊的直觉!气运的大量流失,与普通人而言,最多也就是胸闷心烦,遇事不顺。但对于高手,那绝对是最大的警兆!

豁然站起,顾不得理会身旁大讶的乐儿,剑洗心灵识全开,随即飞身朝着楚翔闭关之地驰去!

生机勃勃的神山上,只有那里,突兀的充满了死气!!!

于此同时,凡在神宗潜修的高手,只要达到一定程度,俱都莫名朝着天空望去,自意识深处生出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心血来潮!

一处幽谷中,原本正和容儿相谈甚欢的明月,忽然脸色变的惨白。而在旁独自抚琴的丹心,同样在瞬息之后,止住了琴音!

“明月?怎么了?”

“锵!——”

“呀!”

却是丹心不自觉将弦绷得太紧,将之生生拉断,在指尖割出了一道伤口!

鲜血滴下,低声发出惊叫的,却不是受伤的丹心,而是功力被封的容儿!

几乎同时,在九州大地之上,凡是神宗所属,亦或者和神宗有着密切联系的个体,都在这一刻,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恍惚,好似失去了什么,种种杂念丛生!

一发牵,全身动!

..........

紫宵山,紫宵剑派。

如同西夏城一般,不知何时,已经是乌云蔽日!

嗖!嗖!嗖!

随着一道道破空声,紫宵剑派弟子相顾骇然,他们腰间佩剑,竟然全都自主飞上了天空!

只是惊骇过后,随即他们又欣喜了起来!

前些日子,在掌门人依韵闭关地发生的奇事,早已传遍全派。那么,此时能造成这种异象的,必定是依韵这位传说级高手无疑!

掌门的强大,就是整个门派的强大,凌空御剑,那分明是仙人才有的本事啊!!!

一柄柄飞剑破空而出,起初,还有些人试图阻止,甚至意图把剑放到系统仓库中。

然而随着紫宵剑派副掌门妖瞳在门派频道一声公告,所有慌乱全部被惊喜替代。即便那些愚昧的、尚未将此次事件联想到依韵头上的,当妖瞳明白告知。整个紫宵剑派,举派上下全都主动从仓库取出一些后备剑器,纷纷朝着天空抛去!

咻!咻!咻!

一柄柄剑器破空疾飞,仿佛镀上了一层蒙蒙紫光。更有甚者,若是剑器本身品质上佳,竟然在飞行时燃起了紫色的火炎——紫宵炎!

天空中,雷云滚滚压下,仿佛天神震怒,降下惩罚。

然而那本该骇人的、震耳欲聋的雷霆声,却再没有人去关注!

雷云下,一片紫色的剑刃风暴,飞速聚集着!

那大片深紫色的灿烂,将所有人目光吸引住,仿佛是最美丽的星河图案...

..........

缥缈峰,灵鹫宫。

喜儿站在崖边,停下了每日一饮,讶然看着远方。

正东、西南、正北。

目光连续跳动三次,最后停留在了离缥缈峰最近的西夏。

后崖演武场上,那终日舞剑的紫影,缓缓停下。

似乎同样感觉到了什么,铭儿驻足,直视北方,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北落紫霄、极剑尊!”

一字一顿,铭儿缓缓说道。语气中除了些许惊讶,难掩其中丝丝羡慕,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身为敌我,注定了,铭儿不可能和依韵在一起。曾经的恩惠,危难时的知遇,也注定了铭记不会背叛喜儿。甚至,甘愿为她,去利用感情欺骗、或者说引导依韵。

但感情这种东西,最是不容玩弄。那些自以为可以摆布感情的,终要为感情摆布。

铭儿最终,还是修炼了唯情意境,一种悲哀的意境,只为别人而活,却从根本,注定了不能得到。

这究竟是,她自己不悔的选择,亦或者是,那难以逃避的、带着自责的感情为她做出的选择,只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而作为旁观,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喜儿,却在当时,选择了沉默。

爱,却不能得到。爱到极处,却注定了不能拥有。当爱变成唯一,拥有却意味着毁灭,这究竟是最虔诚忏悔,还是痛苦的折磨,亦或者只是,简单的幸福...

..........

西夏城,在几个呼吸间,陷入到比深夜更浓郁的黑暗。

霹雳!

一道闪电划过,劈开了地面上一座高拔的建筑,照印出满街“木偶”惊恐的神情。

不同于陷入欢呼中的紫宵剑派,这西夏,似乎更像是安静的地狱,到处充满恐怖的末日气息。

一柄柄剑器飞上天空,就像是一个个充满力量的后援军。那巨大的、盘旋着的、由无数剑器组成的青色剑影风暴,一次次和天空中压下的雷云发生摩擦、碰撞!

隆隆闷响,究竟是两股异种力量的碰撞,还是天神面对挑衅的咆哮?

天地之威,剑宗崛起!

“东极无上,唯我剑宗!”

一道惊天叱喝忽然自飞合商会总部传出,而后一道青色的霹雳逆空而上,带着破尽万物的气势,直直的朝着雷云剑暴冲去!

轰!

剑刃搅动,那巨大的青色剑暴自主从中间分开,恰好容许霹雳划过!

铺散开来的无数剑器,忽然在这一刻愈加疯狂的绕着中心旋转起来,甚至有些凡铁剑器受不了如此高速运动,直接熔成铁汁、甚或干脆碎成粉末。

就连那些经受住考验的,也都拖着长长的火红尾翼,彷如即将陨落的流星!

西夏往外百里,在那尚被阳光普照的地方,远远朝着西夏城望去。若目力足够,分明能够看到这样一幕:在那一片厚厚的雷云下,一柄青色巨锥,披着火色纱衣,带着无穷的气势,猛然撞向了乌云!!!

..........

神山上,无数高手带起一道道残影,凌空朝着楚翔闭关之地飞去。

最先到达的,是那恰好自外间归来的流云。不同于一般凡人,作为剑灵的流云,不论是对于气运、还是某种代表毁灭的气息,感触俱都要更加深刻的多。

甚至,他分明能够看到,神山顶上,原本磅礴、足矣福泽后人百年的气运,竟然被削减掉了三分之二!

这是什么概念!如许磅礴的气运!足矣让十个被人称为天煞孤星的倒霉蛋,立刻变成上帝的宠儿!

宗派的气运可不是个人的气运能够比较,就如同皇朝运势一般,那是无数人气运的汇聚!

极近山洞十里,也就是原本笼罩着黑雾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地狼藉。

流云皱了皱眉,在其他人到来之前,挥手打出大片剑气,将视野范围内所有枯木白骨统统绞成碎末。

有些场面,若是被盟友看到并且加以推测的话,极易造成离心。

而这种明显被吸尽精华导致生命毁灭的迹象,不论在哪个时代,绝对都代表了——恶!

一路疾行,流云甚至不惜损耗灵力,大肆破坏现场。

当他行至洞前,其后到来的人,除了能看到一地狼藉的黄土,再不会得到半点有用的讯息。

山洞口,黑雾依旧弥漫,隐隐甚至有些沸腾。

流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那黑色的光雾中,蕴含着某种连他都感到战栗的力量!

那是,足矣无条件抹杀、吞噬灵魂的力量!

楚翔过去能够抹杀玩家的灵魂,从根本上,是仗着他远朝常人的精神力、灵魂力,以及一些从神性传承中得到的特殊技巧。

但这种技巧,却并非全无限制。事实上,若一定要比喻,那么过去的白衣,只能算作是“业余灵魂收割者”。

而此刻那黑色的雾气,却不是什么手段、技巧,而是一种本质上能够吞噬、毁灭灵魂的力量,这种力量,原本就是为了杀戮、毁灭而存在!

流云有些恐惧,但这只是一种本能,并非说他就惧怕楚翔。

事实上,作为一体共生,流云唯一信任的,也只有楚翔而已。

几个弹指后,越来越多的高手到来。

事实上,若非因为距离最近,流云也不可能如此完美提前毁灭痕迹。修为真正达到某种层次,除非极端属性者,否则轻功上的差距,相差无几。

几十里的距离,看似极远,对于S级以上高手,当真不过数息。

当剑洗心第二个到来,当他惊疑不定的看向幽深的洞穴。在他身后,他并没有发现,流云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洞口的黑雾,已经散去。

四周空气除了更加森冷之外,除了流云,旁人已经不可能再得到半点有用的讯息...

..........

楚翔盘坐着,忽然睁开眼睛。

紫色的瞳孔,如同宝石般,散发着璀璨的光泽,带着某种震撼人心的邪异魅力。

微微侧身,目光凝视着墙壁上某只刻意留下的、尚在攀爬着的小虫。

微不可查的波动过后,那只小虫,忽然自墙上掉落...

坐下岩石,已呈深黑,就像一块墨色的琥珀。

道道黑气缭绕在白衣周身,就像一根根玄冥丝带。

那紫色的眼眸,在黑光异彩衬托下,若隐若现,展现着不属于凡间的妖娆!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随着一阵“噼里啪啦”脆响,楚翔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大幅增加。

抬起手来,在那白皙到让女人嫉妒的肌肤下,蕴藏着令半神都恐惧的力量。

一道黑色流光滑过手心,楚翔闭上眼睛,满脸享受。

丝丝缕缕黑光玄雾,盘旋着缩回楚翔体内,就连坐下琥珀晶石,都在弹指间散去了光泽。

深吸一气,楚翔复又睁开了眼睛。只是,这一次,却不在是那妖魅的紫色,而是慑人心神的黑暗...

黑雾散尽,楚翔身上亮起夺目的赤金色气劲光泽,那气劲的浓郁程度,比之十年前,深了太多、太多...

只是...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楚翔忽然仰天大笑,而后拂袖径自朝着洞外走去。

身后,那盘坐十年的巨石,轰然碎裂......

..........

紫宵剑派,百万飞剑横空!

那轰然卷上的紫焰巨龙,分明就是无数飞剑衔接而成!

轰隆!

紫龙轻易在雷云中撕开一片缺口,蒸腾的火炎,甚至将霹雳都灼尽!

自剑刃风暴和雷云浩劫相争开始,依韵甚至未曾露面。

然而那些免费观赏到一场神话大战的紫宵剑派弟子,却疯狂的朝着依韵闭关之地欢呼起来!

“掌门万岁!!!”

“掌门无敌!!!”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声,天空中那越战越勇的紫龙,终是将雷云撕成两半!

云散,阳光洒下!

一道流光掠上天空,当众紫宵弟子堪堪适应太阳刺目的光芒!他们看到的,是天空中盘旋着的一条狰狞紫龙!

在那紫龙的头上,那背景着骄阳,傲然而立的男人,岂不正是闭关十年的依韵!

欢呼声,停止了。然而所有紫宵剑派弟子脸上,写满了狂热!

“吾乃北落紫霄、忘我极剑尊!!!”

一道好听的男音,带着无可匹敌的威严,传遍四方大地!

第一百零九章 博弈

黑沉沉的洞口,深邃莫测。

几十名神宗顶尖高手,齐齐将目光朝着里面探视。

然而,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剑洗心,此刻却也不敢放开灵觉,朝着洞内窥测。

不论过了多久,十年、还是百年,白衣都永远是神宗不变的神话。

而神的威严,不容亵渎。

哒、哒......

步伐声响起,在几十道目光汇聚下,一名白袍男子,自黑暗中步入了光明。

那如同冠玉般得面容,精致却带着勃勃英气的五官,足有九尺的挺拔身材,完美的身形比例,白衣,还是那个白衣,没有半点变化!!!

但众人,包括剑洗心在内,却俱都惊疑不定!

并非是因他整整坐关十年,身上却纤尘不染。而是因为,在楚翔身上,分明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心折!

若这种魅力,尚不足以让所有人惊讶。那么此刻白衣和天地融为一体的境界,就足矣叫所有人骇然!

剑洗心难以置信的闭上了眼睛,充分放开灵识,朝着身前楚翔站立处,扫了又扫!

空白!完全是一片空白!

猛的睁开眼睛,不去管那些如他一般尝试的神宗高手们,剑洗心目光中,充斥着一万分的骇然!

“天人合一!!!”

不是所谓的无我意境,更不是剑洗心借助杀心、吞噬疯道人对于武道理念之后,取巧模拟出来的“天人合一”,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道法自然”!!!

上善若水,武道唯一!当领悟“一”之真意后,也就能悟得所谓的“天人合一”!

但这种坎破虚妄、领会真如之后的天人一体,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拥有。事实上,即便是一般中等仙侠位面,整个凡间界,能够领悟这种状态的,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这种境界,可遇而不可求,在武道上,等若返璞,仅次入微。

而领悟这种境界,除却傲人的天资,还必须有着其他苛刻的条件。

要么得天独厚,天生拥有赤子之心,但这种人必定每每遭人算计,命运奇惨。要么历滚滚红尘,最终坎破虚妄,超脱苦海,从心灵上回归本源。

此外,即便是疯道人那样只存杀心,再历世数十年,最终悟得的,也非真正天人一体,毕竟取了巧。

总而言之,真正的天人合一,是一种极妙的武道状态,根本就是万中无一,剑洗心绝对不相信,楚翔这种人有机会领悟到天人之境!

但偏偏,事实胜于雄辩!

其他神宗高手,自然没有剑洗心这般见识,事实上,那些玩家高手,哪里懂得什么天人合一。即便是NPC,又还有多少人知道呢?

但不认识天人合一,不代表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只见一名神宗超级高手骇然睁开眼睛,失声叫道:

“无我意境巅峰!!!”

..........

“什么?无我意境巅峰?!”

大理城,东城区。一间普通的民宅中,忽然传出一阵惊怒交加的呼声,惹得几名恰好路过的NPC行人纷纷侧目。而后声音主人好似发现身处环境不妥,又刻意压低了音量。

“消息准确吗?!”

“嘿嘿嘿,我的陛下,您认为,暗夜给出的消息,可会有假?”

另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那沙哑的嗓音,仿佛就像是两块鹅卵石在一起摩擦,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沉重的喘息声出现,夹杂着焦虑和愤怒,而后是轻微的踱步...

“该死,混蛋!听着,朕在十年前就找过你们,给了你们整整十年的时间来帮我干掉那家伙。可是直到今天,他仍旧活的舒坦。甚至,你们还给我带来这样不利的消息,暗夜王者之名,实在是太可笑了!”

先前惊呼出声的男子,虽然已经刻意压低音量,然而其语气中的咬牙切齿,却是分外明显。

“十天!你给朕听清楚,朕再给你们十天。朕一定要听到那家伙身死的消息,否则...”

“桀桀桀...”

那自称为“朕”的男子话音未落,已然被人怪笑着打断。

“陛~下~,您当真是好大的煞气,我倒想知道,若是不然,你想怎样!你又能怎样!莫说你这过期货,即便是傅宗书见了我等,也是要客客气气,生怕得罪!”

这次说话的,却不是先前那公鸭嗓子,显然,屋内不止两人。

“你们——!!!”

男子显是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莫要争吵,既然目标实力和情报不符,那么...”

第四个声音响起,语气却是颇为温和,有些和事老的味道。

“哼!朕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听着...”

原本正常的音量,渐渐越说越低。到了最后,除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已经再听不清半个字眼。

沥沥细雨落下,打在瓦片上,发出沙沙的响动。

这里,是大理东城一片普通的民居。没有江湖人会在此多做停留,也没有哪个吃饱撑的情报组织,往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安插耳目...

..........

“忘我意境巅峰?”

喜儿目露疑色,看了眼前黑衣蒙面神秘人一眼,随即又肯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笃定的语气,没有半点难以置信,有的,仅仅是对事物敏锐的洞察。

那名黑衣蒙面人蓦然抬头,深深看了喜儿一眼,琥珀色的眼眸,散射着冷酷的寒光。

“宵尊主,如今的天刃,已经不是天盟下属,没有必要欺骗尊上。难道,宵尊主还怀疑,本人故意散布谣言不成?”

喜儿凝视着那名黑衣人坦诚的目光,却仍是摇头。

“不懂,就是不懂。我不是怀疑你,而是,他绝对不可能领悟任何意境。极尊之位,不属于他!”

迎着喜儿那深不可测的瞳光,黑衣人心中鲜有的,流露出一丝丝犹豫...

难道,当真是总部消息错误?

..........

“忘我意境?”

依韵看着眼前不速之客,却并未如同十年前一样,直接拂袖离去。

十年的时间,即便终日在修炼中度过,也足矣改变许多。

在过去的十年里,不知何为,每每当依韵由于杀意失控出现幻境,场景几乎都是一般无二!

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温柔的笑着,毫无征兆,将利剑刺入自己的胸膛,就像是兄弟友好的拥抱...

每次,依韵都会愕然看着胸口溢出的鲜血,而后问他:为什么...

然后,那名幻境中的男子,就会淡淡的,用不带半丝感情波动的语气回答:因为,你挡住了我的道!

幻境,破碎...

依韵知道,所谓杀意幻境,不过是心魔作祟。

但千百次于幻境中不抵抗之后,他却又骇然发现,自己并非不想抵挡,而是不能!

原来,他自以为留给别人的破绽,不知在何时,已经成为本身最大的破绽!欠的越多,依赖越多,出剑的理由,也就越少。

巅峰剑客的失败,从来不在出剑之后,而在,出剑以前...

小剑看着面前稍露异色,但并没有如同过去一样开口讽刺自己的依韵,脑中飞速思索着。

“不错,他已经,领悟到了忘我意境,甚至达到了巅峰。”

肯定的做出回答,斟酌了片刻,小剑接着开口:

“他,毕竟和我们不同。我可以容许,一个处于同样高度的异类。但是,我不能容许,一个超越所有存在的异类。你,毕竟和我们,才是同一类人。和他,和清风都不同。我已经和喜儿,商量好了,最后,就等你答复。”

也许,这是早已习惯语言简洁的小剑,有史以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但原本并不指望依韵会支持自己的他,却在对方瞬间流露出思量时,看到了希望。

面上豫色一闪而逝,依韵眼神忽然陷入空洞,显是压制了所有情绪。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连你...也想利用我的破绽吗...小剑...你却把我依韵当做什么人...给我滚...”

冷然下起了逐客令,依韵给出了一个小剑早已预料到的答复。

小剑起身,摇头离去。

“不要,那么早选择。钥匙,毕竟掌握在,我这一方。”

目送着那名青衣男子翩然离开,依韵很想出剑将他留下,然而极尊间的感应却清楚的告诉他,这不可能。

空洞的眼神,复又开始和迷离交替。忘我意境特殊效果开启,依韵完全压制住了浮躁的情绪。

只是,当意境开启,本该绝对理智的他,为何脑海中总是闪过一张张难以忘却的片段。

一个白衣少年,盘坐在矿场中的巨石上,整日苦思冥想,不知疲倦...

一名白衣男子,手执流线型完美神兵,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当幻影重叠,当两张图片交错。

原来,图像中两个主角,竟然长的一模一样...

当凌乱的记忆交替闪过时,磐石、利剑,全都不见。

那伟岸的男子,竟是不知在何时,身受重伤。

男子传音朝他说道:“上,只有你,是不会死的...”

那不单单的命令、更是请求、是保证。

所有幻境消失,眼前是一名绝美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凤冠跌落,那一根刺向自己的素白指尖,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就像一枚锋芒四射的银针...

依韵眼前一黑,再度回想起皇宫之战时,面临死亡最近的那一瞬。

他果真,如同男子说过的,没有死。

但他却又清楚,若非最后关头,一股带着莫名情切的意志、临时降临到他身上,主导其意识,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你究竟,是早就知道,还是仅仅在利用我...”

“哪怕是纯粹的利用,欠了你,我就会还...”

“但就像我很早以前就说过的,纵使欠的再多,我绝对,绝对不会用生命去偿还...”

依韵表情木然,站在华丽的密室中,凝望着那扇洞开的大门。只是,那空洞的眼神,却没有焦距。

若是朋友,依韵绝对愿意无偿付出一切。若是交易,依韵,从来都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

神宗宗主出关,疑似领悟忘我意境。

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不胫而走。

面对这则情报,有人欢喜,有人忧。

那些江湖散人、侠少们,自此又多出了一个值得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只有那些绝顶高手,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曾经的白衣,绝顶江湖,和其他至强者,并称传说。

然而,他却和其他传说,有着本质的区别。他是所有传说中,唯一一个并未领悟意境的!

意境级,这在江湖早已不是秘密。所谓意境,就是一座从超一流通往巅峰道路的桥梁。

意境的高低,直接与实力挂钩。一个没有领悟意境的高手,甚至连超一流到绝顶间的隔膜,都无法打破。

但白衣,却生生用自己的故事,打破了这一铁则。但这毕竟是,唯一的奇迹。

那么,当白衣同样领悟意境的时候呢?

很多时候,实力的叠加,从来不是数字那么简单。那些真正的至强者,已经完全不敢想象。当曾经屡屡打破规则的白衣,打开了身上最大的枷锁,又会强到何种地步!

..........

“恭贺宗主出关!”

数百神宗高层,齐聚大殿,恭敬的朝着坐在最上手掌门宝座上的楚翔行礼。

看着众多高手、俊杰齐聚一堂,楚翔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诸位,不必多礼!”

客套完了,下面就是一场奢华的宴会。

面对下属频频致意,楚翔往往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净。

觥筹交错间,又有丝竹管弦之音。

丹心一曲《傲天下》,更是引得满堂喝彩。

灯火迷离时,楚翔不无遗憾的,朝着身下左侧第一张位置望去。

可惜在这极尊问世,白衣惊天的时刻,清风仍在闭关。

紧紧怀抱着足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紫衫,楚翔那白皙有力的左手,不自觉搭上了腰间剑柄。

醒掌杀人剑,醉看美人靥。

群英汇聚,高朋满座。

也许,是时候了...

最终一战!

...........

半年后。

神山第十七层地牢内,一名站在最后一间囚室中的素衣消瘦青年,身上忽然亮起一阵青金气劲光泽,而后猛的睁开眼睛。

两道凝若实质的青金神光自目中溢出,直接在精钢地面上刺出了两个孔洞,一缕白烟升腾,那指粗的黑洞,深不见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罕见的,一向冷酷的清风,竟然在这一刻,张狂的大笑起来,显得颇为志得意满。

而随着那张狂的笑声,清风身上流转着的青金光泽,竟然在瞬间一分为二,青、金二色变得泾渭分明,又不停交替着,周而复始!

青、金光芒变幻的越来越快,最终已经再分不清究竟是青色,还是金色,却是变回了先前的青金。

清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嘲讽的目光,毫不掩饰,注视向了一旁一名呆滞的灰袍老者。

这是,距离第十八层地牢,最近的一间牢房。关押的,当然也是最为重要的犯人。

第十八层,自很多年前起,就只关着萧灵一人。

而第十七层最后一个囚笼,亦是在十数年前,才来了客人。

一个老头,一个傻子,一个,即便是当年地牢被攻破,都没有随着别人一起逃走的白痴...

但谁又知道,偏是这个白痴,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死掉的家伙,身上会藏着,江湖最强的武学奥义!

风清扬、独孤总诀终极奥义!!!

清风没有再多看那被剑洗心用丹药强行救回的白痴半眼。事实上,当年华山灭门之战时,就在乐儿重生、阿修罗重伤昏迷后,唯一的胜利者剑洗心,却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他用楚翔从别的世界搜刮来的灵药,强行吊住了风清扬的性命。

而这,也是他赠予清风,最大的礼物...

悠闲的朝着外门踱步离开,清风脸上再次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唯我剑宗?忘我剑尊?哧!”

当清风离去,当密室大门关闭,那状若痴呆的风清扬,喉间倏然飚出一股血泉,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

“我不喜欢,和人分享...”

清风最后的话语,残留在了风清扬即将弥散的意识里。但早已被剑洗心弄成白痴的他,可还有正常的思考能力?

..........

数月后。

轰!!!

神山上,南峰某处,忽然发出一阵惊天爆炸声。

一片灼眼的红光自爆炸处生出,十尊烈日缓缓腾空,彷如上古金乌之灾再现。

一瞬间,整个南峰的温度,好似上升了几十度,明明是冬日,却偏偏出现了夏季才有的燥热。

十个日头出现在神山南峰,无数弟子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奇迹。

而与此同时,北峰之上,突兀的响起一阵龙吟。

“昂!!!”

风从虎,云从龙!

只见大片雷云汇聚到北峰之巅,一条狰狞的、足有百丈长短的黑龙,直接破空飞出,沐浴到了雷霆之中!!!

“好——!”

神宗主峰,一声赞叹响起,那声音带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波纹,传出百里!!!

十日并出,玄龙九变!

第一百章 刺客

楚翔淡淡的看着眼神色平静的一男一女,纵使是再擅长察言观色之人,也决计无法从两人表情中看出半丝得意的情绪。

事实上,先前在神宗造成轰动的两人,曾经的七灵之二,风吹无痕、以及任瑶,此刻也的确没有丝毫自满、亦或者扬眉吐气后的骄傲。

波澜不惊,宠辱皆定。

这是他们在闭关重修前,楚翔认真告诫过他们的。

唯有保持一种相对平和,亲近自然的心态,才能真正领悟到凡界武道极致!

“你们,没有让本座失望。”

楚翔缓缓开口,满意的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两人产生些许情绪波动,摆手示意他们暂且不要多言,这才接着说道:

“你们如今,已经取得了傲人的成就,本座可以这样说上一句,江湖高手,能完胜你们的,只怕尚未出生。便是本座,想要杀掉你们,也要付出不轻的代价。当然,这并不是说,十日并出、就是武道终极,事实上,对于这一点,任瑶应该更有心得。”

语落,却是稍稍停顿。而风吹无痕也配合的,诧异的看向任瑶。后者面对同僚惊疑的眼神,仅仅漠然颔首。

任瑶的《九转化龙玄功》,仅仅练到四转巅峰。而楚翔,也只给了她前四转的功法。但是,任瑶清楚的知道,四转,并不是全部!

果然,似乎是为了印证任瑶的想法,楚翔唇角稍稍翘起,本是邪笑,却偏偏蕴含着别样的魅力,朝着任瑶,点了点头。

“本座最近,要做一件大事,一件,比之改朝换代更大的事。你们,可有兴趣参与?”

没有如同上位者一般下达命令,经过几世轮回的楚翔早已看清,当人的力量越大,野心也就越大,而所谓忠诚、亦或者感激,在那时也就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特别是当某些事情,表面并不光彩,甚至,注定了要侵犯到他们切身利益之时。

果然,任瑶和风吹无痕对视一眼,并没有如同以前一样,满口答应。

越大的利益、越大的事件、从来伴随着越大的风险,皇宫一战,已经让风吹无痕葬送了一身修为。那么,更大的事情,又会让他葬送什么?

风吹无痕的忠诚,或者说七灵的忠诚,从来建立在精神烙印之上,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烙印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小。除了利用感情拴住的明月,七灵其余,对于楚翔的忠诚,早就大不如前。

但楚翔,也丝毫没有重新施加烙印的念头,一则轮回即将结束,一切忠诚、权利到那一刻都会变成浮云。二则此刻的他,早已不似七灵建立之初,面对他们完全就是大象之于蚂蚁,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最重要的,随着修为提高,或者说随着对于《戮魂诀》的浸淫,随着对于意识、灵魂、精神三者不断的深入了解。楚翔觉得,曾经的做法,利用精神烙印去掌控别人,导致自己精神力量大幅下降,完全就是一种浪费。

对于之前的他,或者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精神力量,只能当做辅助,行“魅惑”之事,也就无所谓浪费不浪费。但对于现在的他,那完全就是一种对于实力的挥霍,是相当愚蠢,绝对不可取的。

《戮魂诀》,是一种直接修炼神魂、作用于灵魂的奇妙功法,与肉体无关。而精神力,其源头,与灵魂又息息相关。过度的精神损耗,也会导致灵魂的衰弱,乃至永久性损伤。只是大部分人,不清楚而已。

面对二人的迟疑,楚翔倒是懒得等他们“幡然悔悟”,亦或者曲折的引导他们去下定决心。

时值最后,很多作用于长期的笼络手段,已经完全没有必要。

“咳、咳!”

轻轻咳了几声,楚翔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当然,对于宗门有贡献的弟子,本座从来不吝赏赐。”

“风吹无痕,你若助本座达成大事,我便传你‘灭世炎道’。”

“任瑶,和无痕一样,你若协助本座,待功成之日,本座便将《九转化龙功》最后五卷传你,直接授你飞升大道!”

淡然的话语,却蕴含着任何正常人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诱之以利,无疑会让本就日益淡泊的感情,流失的更快。但利益,同样也是最直接、最容易打动人心的东西。

“如何?”

最后的询问,不若说是通牒。若这般给予厚利,加上知遇之恩,还不足以叫两人动心,那么楚翔,也就不准备留下这两大不定因素了。

风吹无痕有些心动,但向来做事稳妥的他,仍是看向了任瑶,准备看她如何决定。

而恰好,任瑶眼中稍纵即逝的贪婪,被无痕敏锐的捕捉到了。

龙性本贪!

风吹无痕暗自叹息,他知道,今日之事,怕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联想起前些日子听到一些“玩家消失”的传闻,无痕坚定的,跨前一步。

“无痕承蒙宗主知遇,若有吩咐,敢不从命!”

于此同时,任瑶也是这般,赌咒发誓。

楚翔满意的,对两人下达了一些秘密任务。

目送着两大高手离去,楚翔眼角,抽动了一下。

“灭世炎道?见鬼吧,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全版《魔龙九变》?这种害人的东西,本座岂会公诸于众。可笑,莫非真当我嫌仇敌不多!”

很多时候,些许感情,在利益诱惑面前,也未必就一无是处。至少,风吹无痕二人,从未想过,楚翔根本就把他们当成了一次性炮灰...

..........

“时间,还未到啊。”

神宗后殿内,站在门派无上印记石之前,流云呢喃自语。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谓最终一战,本也不过是大势推导之必然。既然本身已经足够去主导大势,为何一定要让敌人做好万全的准备呢?”

“我无法改变任务,却可以,改变任务进行的时间。以及在当时条件下,己方所占据的优势。”

“每个轮回,都像是一张棋盘。而真正的高手,早就懂得将他人当作棋子。”

“规则,我定不了。但在这规则下,我却可以一点点蚕食掉敌人全部力量...”

“主神,你给我发布了,本该必死的任务,可你又怎么知道,那种必死的感觉,在我练成戮魂大*法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消失。”

“究竟是魔功逆天,还是又一次麻痹?”

“忘我?我忘?究竟是我让自己忘记,还是‘我’让自己忘记。”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魔嘛...魔,就魔吧...”

“过去、或者说上个纪元轮回的‘我’,你却是比我先一步,踏上了魔道。究竟是你的愚蠢,还是我看不分明?还是说,其实冥冥中,本就有着另一种伟岸的力量,在主导一切...”

流云停止呢喃,倏然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一张隐在围栏后的惊恐面孔。

流云认得,那是一个,自建宗之初,就加入神宗的,核心弟子。

一脸木然着,流云大步离去。

当他越过围栏,那名乍听异闻,心中正值惊骇欲绝的核心弟子,也永远停止了颤抖......

..........

逍遥城,九州第一城,神宗下属唯一城池。

与其宏伟同样出名的,逍遥城是天下最大的销金窟,江湖高手最好的淬心地。

逍遥城第一楼,醉梦楼,取醉生梦死之意。

这是神宗名下最大的酒楼、最大的客栈、最大的茶座、最大的青楼、最大的赌坊,同时、也是神宗在江湖上最重要的情报枢纽地之一。

每年,醉梦楼的盈利进项,即便换成黄金,也足够填满好几个仓库,活埋几千人。

每年,当神宗往九州各地情报枢要派发银两时,只有醉梦楼,在支付情报耗费之后,还将大量盈余的钱财,一车又一车运往神宗总部。

可以说,这高达三十余层的逍遥城第一楼,对天下第一宗神宗而言,已经拥有着本身难以取代的地位。

为了显示神宗对于醉梦楼的重视,自十多年前起,神宗最强力量——秘传弟子,每隔数月,都会轮流派出其中较有分量的,前往醉梦楼坐镇。甚至,连神宗七灵,都在其列。

七灵,这在有心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七灵中最强的,无疑是明月,此刻已经堂而皇之,公然成为了神宗长老。

而曾经风光一时的路过蜻蜓,却在被无名高手斩杀后,终日郁郁,最终退出江湖,成为了神宗名下的一个技能人。

散纸,作为资质最差,却又最刻苦的男人,上天并没有因为他的付出而给予关照,在神宗绝顶高手之列,他始终徘徊在边缘。当然,在外人眼中,此刻的他已经是全真教掌教,神宗弃徒...

刑无名,只怕,早已无人记得他的名字。此刻,江湖中只有被好事者冠以“剑仙”之名的流云,而没有什么刑无名!

刨去闭关十年的任瑶、无痕二人不说,在最近十年里,风头最盛的,要数空扬。

而最近几月,在醉梦楼坐镇的,恰好正是空扬这个浪子。

和一般的秘传弟子不同,其他秘传弟子,不论是天罡地煞星君,亦或者八百修罗恶鬼,大都只知一味修炼,是名副其实的武痴。空扬,那是当之无愧的色中饿鬼。

每每其他高手在此坐镇,一般都是不苟言笑,像木头一样终日闭关。唯有空扬,那定是夜夜笙歌,无女不欢。

但偏偏,纵使是这样,空扬依旧坐稳了绝顶高手之位。甚至,放浪形骸的他,在最近,隐隐有些即将突破意境成熟期的征兆。

经过楚翔完美修改的《阴阳交*合大*法》,优化版本的《欢喜禅》,可不是送给霸天那本水货能够比较。虽说依旧比不上苦修得来的内力精纯、境界稳固。但若只看效果,放到空扬身上,却是量体裁衣。

香字阁,一号房。

通体桃色的卧室中,充溢着阵阵好闻的幽香。

墙上绘刻的春*宫,那是完全经过大师手笔,精雕细琢。

桌椅床柜,无不是用千年楠木,经龙涎香、混合着其他草药熏烤百日后加工而成,本身就带有淡淡的催情效果。

暖色的布置,更是让人食指大动,欲餐秀色。

一张足足能够容下十人齐眠的大床,稳稳的摆在卧室中央,成为屋内最醒目的物什。

自天顶垂下的一席蓝色帷幔,呈漏斗状,完美的将满床春色,遮掩在了帐下。

伴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动,以及声声男子的喘息、女人的娇*吟。

那张底盘牢固的大床,竟然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床沿,放置着四方烛台,明火摇曳,扑朔舞动。

不知何时,一座人高的烛台旁,诡异的出现了一名全身尽数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访客,彷如来自地狱的死神。

神秘人的到来,无声无息,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而他的出现,似乎,根本就没有对屋内原本的环境,造成半点多余的影响。若非亲眼看到,简直形同虚无...

没有人,觉察出他的到来。而正在床上鏖战的男女,更是如此...

随着时间推移,那自帐幔中传出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只要经过人事,都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嗯、嗯、嗯,来了!来了!啊——”

伴随着男子一阵分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的低吼,那名女子,同样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呻吟,而后整个帷幔都抖动起来,黑衣人面前蓝色的帐幕下,更是映出了一个清晰的背影!

片片汗渍,打湿了帐幔,那帐幕下的背影轮廓,是如此宽阔,显得那般有力!

那名突兀出现的黑衣人,平淡无波的眼神中,竟然在瞬间,流露出一丝丝笑意。

黑衣人,缓缓自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温柔的动作,无声无息,仿佛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动了,黑衣人动了!并非如同脱兔一般,充满矫捷。恰恰相反,黑衣人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握着那柄在灯火照耀下寒光四射的匕首,朝着那清晰可见的背影轮廓刺去,那缓慢的动作,彷如一场放慢十倍的老旧电影...

“嗤!”

匕落匕出,血泉喷涌,三尺血幕,打湿了烛台,熄灭了那朵摇曳的烛火...

良久......

“啊!!!!!!”

一阵女子惊恐的尖叫,传遍了整个醉香楼!

..........

“你是说,醉香楼遭到不明袭击,风扬遇刺身亡。醉香楼自管事以下,一百多名参与情报整理的弟子,战死当场。所有资料正本被洗劫一空,就连副本,都付之一炬?!”

楚翔平淡的,朝着报信弟子说道,面无表情的复述着他方才的话语。

那名弟子不敢看楚翔此刻脸上的表情,唯唯诺诺着,不知如何作答。

淡淡的看了那名颤抖着的弟子一眼,楚翔倒也无意迁怒于他,随即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直到那名子弟倒退着离去,楚翔方才,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屋外漂浮着的云岚,冷冷呵斥:

“一群废物!”

..........

风扬茫然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大街。

街上行走的,大都穿金挂银,却不是普通NPC百姓可以比拟。

那些人,往往轻飘飘瞟了风扬一样,随即在看到对方脸上的“茫然”、“纯真”之后,又带着恶意的冷笑,昂首离去。

风扬的表情,实在和那些第一次来到逍遥城,被人下套灭掉的“雏儿”,太像了...

风扬环顾四周,犹未从惊变中反映过来。

四周似曾相识的环境,一眼就被他认出,是逍遥城中的一处重生点。但风扬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重生点上?

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来,风扬低头查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很多年不曾见过的粗布麻衣!

放下手,抽出腰间悬着的破烂铁剑,瞟了眼后,随意将之扔到地上,而后反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直到此刻,风扬都不相信自己重生了,只当是在做梦,而周围恰好见到这一幕的路人,则用看待白痴的眼神,看向了风扬...

正版《欢喜禅》,非同于一般武学。既然是左道中的顶级功法,当然有其过人之处。

一般男人,在某些时刻,譬如身体欢愉到极点时,精神反应就会降到低谷。修炼《欢喜禅》之人却恰恰相反,每每那时,武者灵觉都会暴涨到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风扬本身,就是一名意境成熟,将近大成的高手。而在那一刻,他的灵觉,绝对远超意境大成,甚至不会逊色于普通的意境巅峰!

他有理由、有底气怀疑自己的处境!

被人刺杀?重生?

莫说他没有感受到半点杀气、半点生气,就连死亡该有的疼痛,他都不曾觉察半分!

风扬摇了摇头,不去理会周围行人像看傻子一样望向他的目光。他始终不认为自己已经重生,他觉得,这完全就是一个BUG!游戏系统的BUG!

所以,风扬朝着仓库走去,他决定换下这一身行头,而后,回神宗向楚翔求援!

这个游戏,没有GM,既然遇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情况。那么,当然要去求助权威,求助那些站在巅峰的存在...

..........

雨后,盘山小径上,到处都是泥泞。

一名黑衣男子,缓缓朝着山上走去。

那名男子,腰间别着一柄普通的匕首,就像山中猎户所用的,只能用来剥皮割草。

男子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极普通的黑色布衣,老旧的款式,劣质的材料,像极了一两银子一套的地摊货。

而那名男子的样貌,比他一身装束,更加普通,平凡到了极点,即便你努力去记忆他的样貌,怕是转眼又会忘却。

平凡的男子,走在一个平凡的雨后,踏着一条泥泞的山道。

忽然,一条毒蛇自路旁树梢猛的窜出,男子温和的眼神,刹那变得冰冷!

在那一瞬,天地间好似多出了一股可怖的肃杀,连风雨都为之停歇!

幻影?假象?

风儿吹过,带走了一片落叶,那条毒蛇,直挺挺的掉在地上。

男子眼神复又柔和,只是身上,却沾上了一丝莫名的东西。

翻掌间,男子叹息着取出一个普通到极点的酒壶,喝了一口烈酒,而后满意的大笑离去。

在烈酒入喉的那一瞬,男子身上缭绕着得莫名气势,彻底散去,变回了先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状态。

但是男子握着葫芦的右手,却是这般突兀。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白皙修长,如玉雕琢,仿佛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怕是比那葵花皇后的芊芊素手,更加完美!

一只平凡到只能说是形状怪异的葫芦,偏偏握在那么一双完美的手上!这感觉,让人颇难接受!

只是,那样一个普通到极点的男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完美一双手掌呢?

男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绿林中,苍凉的歌声,却是渐渐自远处传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第一百章 酝酿(上)

五十五年,秋。

大理城,东城区,一间和周围民居一般无二的民房内。

姬洐颤抖的指着对面灰袍老者,满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偏偏,由于深中剧毒,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

那名灰袍老者倒是神色淡定的很,坦然迎接着姬洐愤怒的目光,似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陛下,我知道,您现在一定非常恨我。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您那时候的天下了。如今的神宗,更是连朝廷都钳制不住。纵使改朝换代,怕也不过是宗主他老人一句话而已。神宗以护法之位,诚心延请我加入,陛下倒是想想,作为一名武林人士,若是换了您,又会如何选择呢?”

一番颇为无耻的话语,虽说自有其道理,姬洐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噗!”

一口污血喷出,剧毒攻心之下,穿越人士姬洐双目暴睁着,尚未及施展自己一生抱负,就那么带着满腔郁愤、以及毕生最大的遗憾,生生被心腹高手气死在了床头...

看着死不瞑目的姬洐,那名灰袍老者,也就是当年在皇宫救出姬洐、那三大高手中最强的一位,脸上褪去了最后的伪装。

“我呸!”

狠狠朝着姬洐身上的龙袍吐了一口浓痰,那名老者讽刺的瞥了瞥姬洐那兀自瞪着的眼睛,而后抽出桌上摆放着的“尚方宝剑”,一剑削下了姬洐的人头...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退开,进来的,却是当年一同“救驾”的另外两名老者。只是,当他们看向姬洐那具无头尸体,却没有半点惊讶,甚至没有半丝怜悯。

“童护法,可是完成了宗主发布的任务。此次童护法立下大功,只怕我等不日,就要称呼您为童长老了,日后还请童长老,在宗内多多关照才是...”

..........

昆仑山,昆仑派,掌门书房内。

天雷动安静的趴在书桌上,显是已然入睡。

自继承昆仑掌门之位以来,不得不说,天雷动很是风光了一把。特别身后有着神宗扶持,天雷动这掌门位置更是稳若泰山,不渝被人寄予。

只是,这般作为,难免又要被人冠上“鹰犬”、“走狗”之名。

天雷动自然不会喜欢这种名头,是以,为了抵消一些负面声誉,自继承昆仑掌门之位起,天雷动一直勤勤恳恳,几乎每天,大半时间都会待在掌门书房中,处理公务。

然而如此勤勉,纵使铁打的人,怕是也熬不住。因是之故,即便作为长生不老的玩家,天雷动最近十年来,却也显得苍老了许多,连身形都有些佝偻。

但付出岂会没有回报,天雷动在昆仑派中的声望,的确远远超过了前任掌门——凝望。

“咚、咚、咚。”

一阵仓促的步伐之后,敲门声随之响起。

趴在书桌上的天雷动,却似是熟睡,没有半点反应。

“掌门人,弟子有急事禀报。”

焦急的语气,不似作伪。看起来,门外之人,当真有很重要的事情。

只是,天雷动却仍旧趴在桌上,毫无动静...

“吱呀~”

门未上锁,外人稍稍用力,就可以将其退开。

来人是一名年轻的弟子,非是从其外貌断定“年轻”,而是他的眼神。

“掌门人?”

那名弟子虽然焦急,倒还注重礼数,遥遥就朝着天雷动行了一礼,

然而,晓是那名弟子刻意提高了声量,天雷动仍旧没有半分动作。

那弟子心中一突,忽然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匆忙走到天雷动身边,试探性的推了他一下...

“哐当...”

天雷动软软的倒在地上,面色青黑,显然中了剧毒。而在此刻,系统亦发布了门派复仇公告。

系统公告:昆仑派掌门人天雷动为昆仑弟子逍行所杀...

逍行满目竟是惊骇,脚下一个踉跄,不慎将桌上茶杯打翻,早已冷却的茶水,洒了一地!

而这时,外面亦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

..........

古墓,小龙女盘坐在寒玉床上,一遍遍运转着《离别总决》,试图寻找着突破契机。

小龙女,曾经的超一流高手,古墓十大第一,江湖最顶尖的存在。

此刻的她,已然窥得意境大成真谛,不可和昔年同日而语。然而,强大了千百倍不止的她,反倒距江湖最顶尖的层次,更加遥远。

小龙女不甘在战斗中成为负累,十多年前皇宫一战,对她的打击委实太过巨大。当时,自诩为高手的她,甚至连加入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心灵上的挫败,无疑是致命的。

十年,整整苦修十年。不单单传说在进步,在冲刺更高境界。那些杰出的强者们,也是一般无二。

终于,直到今天,又让她看到了突破的契机。

蓦然,小龙女身上浓郁的黑色气劲光泽散去,淡淡的睁开一双美目。

“进来吧。”

屋外有人,早在百米之外,小龙女已经觉察,因为来人并未刻意收敛声息,是友非敌。

一阵沉闷的巨石摩擦声过后,沉重的石门被人推开,来者,是一名美貌并不逊于小龙女的女子。

“咦,千世寻情师姐,是你?”

小龙女眼神有些忧郁,语气哀伤。这却不是故意做作,而是她修炼的黯然意境尚未及收敛,引起的特定情绪效果。

千世寻情温柔一笑,似是有些疼惜的看着小龙女,款款走到对方身边,亲昵的抚摸着小龙女那一头长发,仿佛是姐姐对妹妹寻常的关心。

“小龙女妹妹,你是我古墓掌门,更是我古墓最杰出的弟子,何苦如此苛刻对待自己。而且那黯然意境,着实非人所练,要姐姐看,不练也罢。”

小龙女抬头看了千世寻情一眼,恰好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关切,心中不禁一暖。

“师姐...”

“额......”

脸上交织着黯然的温柔之色瞬间被惊愕取代,小龙女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来,正好看到半截从胸口刺出的、滴着鲜血的金簪!

“师姐,你——”

小龙女语气中带着难掩的黯然,这却已经不是受到意境影响,而是当真如此...

千世寻情是何人?天盟隐修高手!古墓派初代大师姐!

在神宗执掌江湖的今日,千世寻情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称呼——天盟余孽!!!

真心的收留,不顾旁人反对,无私的保护,换来的,竟是背叛...

小龙女觉得自己那颗被金簪钉住的心,碎了...

惨然一笑,小龙女周身亮起浓郁的黑色气劲光泽,千世寻情骇然暴退,轰的一声,剧烈爆炸之中,小龙女尸骨无存!

千世寻情狼狈落地,小吐了一口鲜血,而后看着一地血泥,冷笑了起来。

“哼哼,小龙女,身为古墓弟子,不能做到冰清玉洁,反倒沉溺于情爱之中,练什么黯然销魂意境,你该死!更该死的是,你竟然甘心做神宗走狗,简直就是门派最大的耻辱。我千世寻情今日,定要取你而代之...”

千世寻情语气森然,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满脸无情的她,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温柔。

只是随着系统公告发布,她脸上的笑意,却瞬间冰结...

系统公告:古墓派小龙女自杀身亡,古墓派掌门人之位,将由全体古墓弟子投票选举...

古墓派,作为系统定义处在正邪之间的门派,不论是正统继承、亦或者弑师,都是可以继承掌门之位的,这和名门正派昆仑不同。

但倘若要算弟子的支持率,资格虽老但早已人走茶凉的千世寻情,又拿什么去和小龙女争?

诸般算计,不过一场空欢喜。

“小—龙—女!!!”

愤怒的吼声,远远从古墓密室中,传了开来,直达终南山上...

..........

大雪山,血刀门。

血刀刃狼狈的倒在地上,满脸颓然。

败了,一招败在来人手中。

若说这尚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来人身份了得。那么,一直深受自己青睐的心腹弟子忽然爆发,竟然展现出并不输给来人的实力,这就,委实太过惊人。

惨然一笑,血刀刃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不知不觉中,其实一直都在为他人做着嫁衣。

闭目待死,血刀刃,已经没有了其他念头...

七杀血刃冷冷看着挡在血刀刃面前那名低辈弟子。庸无质疑,组织资料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角色,而七杀血刃唯一知道的,此人乃是血刀刃最亲近的心腹!

作为第一批进入游戏的人,七杀血刃早在当年,在喜儿崛起之前,已经是血刀门十大第一,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百年的功力积累,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作为天盟重要首脑之一,七杀血刃早已领悟意境真谛,如今更是达到接近大成的地步,哪里是一般的江湖高手能够比拟!

但偏偏,一个名不经传的家伙,竟然能轻易挡下自己全力一刀!

隐隐的,七杀血刃似乎觉察,对方的修为,不论是内力深厚、亦或者意境强弱,都要逊色自己几分。但他却好似对自己所用武功了如指掌,不,应该说对方所修炼的血刀刀法,分明也是经过改良,更加像是专门为了克制自己所用强化版血刀刀法而创!

这样的念头,七杀血刃甚至不敢深想下去。思及组织前段时间发生的重大变故、隐约间流传出的一些谣言......

七杀血刃眼神一凝,却是瞬间沉入杀戮意境,摒弃了那些令信心动摇的念头。

“你,叫什么,本座,从不杀无名之人。”

森然的语气,冰冷的眼神。

七杀血刃扬刀向天,冷冷朝着那名从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后辈弟子问道。

那名样貌并不出众,体型更是稍显瘦弱的血刀门弟子,闻言却仍是面无表情,淡然自若。

“南风影...”

话落,长刀出鞘...

..........

峨眉山,峨眉派。

情衣默然看着天明,眼中有引狼入室的懊恼,有遭友背叛的失望,还有一些莫名的复杂,独独没有悔恨。

“师妹,请交出掌门之位。”

大殿上,与情衣对峙着得那名清丽女子,正是和她相交百年之久的天明。

身后数十弟子拱卫在侧,手中利剑更是架在前任掌门灭绝师太喉间。

而那在门中颐养天年的灭绝师太,此刻已是目呲尽裂,怒发冲冠。若非功力被封、行动受制,只怕向来暴戾的灭绝师太拼着一死,也决计不愿受此屈辱。

“为什么?”

情衣冷冷问道,没有愤怒,只有无限的失落。

就目前的江湖而言,出道百多年的情衣,虽不是资格最深的一批玩家,却也是当之无愧的老人。而更长的时间,往往也就意味着更多朋友的背叛,那些能共勉百年的,必定是志同道合之辈。然而,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人,却偏偏用自己最难接受的方式威胁自己,这种“回报”,已经让情衣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天明,没有回答。

“交出掌门之位。”

利剑稍稍挪动,一丝血线顺着剑刃滴落,似灭绝师太这种过期NPC,死亡是不可能再次刷新的。只是遭到生命胁迫的灭绝师太,眼中却没有半点恐惧,有的只是因为屈辱而爆发的愠怒。

情衣看向了灭绝师太,与其他NPC掌门不同,在外人眼中极不讲理的灭绝师太,其实最是护短不过,作为灭绝师太最疼爱的弟子之一,情衣早已不把她当做NPC来看待。

灭绝师太狠狠盯着情衣,眼神中清晰着传递出一个讯息:别管我,杀了她!

只是...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话。”

随手摘下掌门指环,情衣没有去看灭绝师太夹杂着懊恼、失望的眼神,直接将之扔给了天明。

系统公告:峨眉掌门情衣,将掌门之位传给天明。

系统公告:峨眉掌门天明,获得掌门指环...

天明眼中,在系统公告响起时,闪过一丝深深的愧疚、以及无奈...

..........

傅宗书府邸。

权倾天下的傅宗书,此刻如同死狗一样,狼狈的跌倒在地。

而他的面前,却不正是那一手被其扶植上位的假面傀儡皇帝!

“你,你究竟在干什么!!!”

傅宗书大口喘息着,从未习练过任何武功的他,本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来人!给我来人!”

高声呼喝,语气中威严犹在。常年执掌权柄,若是连处变不惊的气度都没有,也枉为一世权奸。

只是,注定了,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

那名外貌和姬洐一模一样的男子,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副普通到极点的面容。没有回答对方相当愚蠢的问题,挥手间,一柄短刃刺穿了傅宗书的心脏。

“没有你,我就是唯一的皇。”

那名男子缓缓开口,拍了拍手,十数名黑衣人自屋外鱼贯而入。其中当先几人,直接拿出一套类似现代医学器材的工具,开始在刚刚死去的傅宗书脸上加工起来...

..........

指间沙木然看着面前那名倾国倾城的女子,目光在对方手中捧着的古琴上停留了片刻,再次变的没有焦距。

夜灵倒在一旁地上,怒气冲冲盯着那位不速之客。不论对方多美,忽然闯入民居,加上无故出手,都不会让人讨喜。

何况,夜灵只是个小女人,并非那种看到美女就腿软的低能男。

“指间沙,可想,报仇。”

女子吐气如兰,温婉的语气,仿佛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叫人无法拒绝她任何要求。

“报仇?!”

指间沙眸子里闪过一丝神采,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当年背叛依韵,自认能得到幸福,最终,却才发现霸天邪恶的本质。那肮脏的《欢喜禅》,根本就不是一般女性能够接受,何况高傲如她?

世间最大的痛苦,并不是遭到背叛,而是在背叛他人之后,才被那个为之违心的人儿背叛。

选择,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直到选择过多年以后,才发现甜蜜背后的阴暗...

而当指间沙木然接过对面女子递来的册子,当她静静的看完其中内容,才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曾经以为有过的幸福,不过是遭人设计的一场阴谋。

丹心很满意的,看着指间沙无神的眼眸里,渐渐释放出怨毒的怒火...

心中充满报复的女人,才最可怕...

“其实,在主上眼中,你根本就是一个无用的货色,用来暖床,都嫌太过肮脏。”

“只是,主上又说了,悲悯的他,最是同情那些可怜人,即便可怜之人,自有可恨。”

“凭什么,别人就要幸福,而你只能痛苦。”

“你,从来没错,错的是天下,是那个女人,也是那个男人。”

“若没有那个女人的设计、若非那个男人不懂怜惜、若非另一个女人横刀夺爱,原本,你是能够幸福的...”

“霸天的毁灭,他背后的势力,想必你也有一些猜测。能够委派神宗高层的,又和霸天有着深仇大恨的,究竟是谁,无需我多言...”

“指间沙,一无是处的你,当得到主上赐予再来的机会,又该何去,何从...”

“没有必要,用自己的痛苦,来衬托别人的幸福。他本该在你身边,而不是高高在上,用高调的姿态,毁掉你本就渺小的快乐...”

丹心婉婉诉说,伴随着渐渐响起的琴音,就连一旁“旁听”的夜灵,心中都升起一股难掩的怒火...

人心,最是莫测。人心,也最受不得诱惑。

第一百零一 酝酿(下)

朝霞薄雾彩云间,一行白鹭上青天。

山巅的晨景,是美妙的。登山观日,比之入海逐霞,其实另有一番风味。

神山,天下第一山,一万八千丈高。

其势通天,似欲穿云裂日;其顶若临,当可一览群山。

若此界真有修仙之人,欲行吐雾吞云之功,非此山之巅不可。

在这朝阳初升的时分,恰好,确有两人盘坐在神宗后崖,行周天之功。

当然,他们的身份,只是世俗武者,并非什么仙人天君。

而其中较为消瘦的,甚可称之妖灵,和仙佛更是没有半点关系。

..........

“流云,速将你所修功法,尽数传我!”

楚翔蓦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刹那尽紫。

而流云,亦在此刻功行九转,将一身自悟得来的修行之法、行功路线调整到最完美状态。

紫黑相持,两人相对而坐,四目相顾间,一道无形的精神桥梁,贯通了两具堪称完美的肉身...

若此刻有识得楚翔的高手在此,必定大惊失色。非是因为他瞳呈异色,而是因为,这位被人追捧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白衣,身上竟然连半点内力波动也无,分明形同废人......

盘坐着,流云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的磅礴气势,那是雄厚无比的先天真气。

在其对面,楚翔身上,生命气息却是越来越弱......

..........

神宗传功坊,此地专门供养着数千“药人”,所谓“药人”,取灵丹妙药之意。

这些人,全部都是从各地“收购”来的NPC孤儿,而后挑选其中根骨优异、资质佼佼者,从小洗脑,传授高深心法武学,等同家族死士。

但和死士不同,他们不必终日徘徊在生死之间,每天唯一需要做的,就不停修炼。

身具雄厚的内力,却丝毫不通战技。然后当某些用的到他们的时候,一身苦修得来的精纯内力,就要尽数传给他人。

这就是所谓“药人”。

某间大型密室内,数百药人围成一个大圈,呈周天星斗密布。

他们身上,不时会亮起赤金、纯黑交织的气劲光泽,令人敢到惊讶的,其中即便最弱一人,都有着近甲子的先天修为!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当这些人功力全部叠加,将在瞬间创造出一个怪物来。当然,前提是有人拥有如此坚韧的经脉,能够承受住这般庞大的内力。

这些药人身上,纯黑、赤金色泽接连交替着。但若仔细分辨,不难发现,其实黑色才是他们的本源气劲色泽。而黑色的气劲,除了享誉武林的葵花宝典以及九阴真经之外,最出名的,莫过于《北冥神功》!

他们竟然非是在修炼,而是利用本身所精擅的《北冥神功》,在消化异种真气!

《北冥神功》号称能将一切内力化为己用。事实上,当异种内力完美转化,即便所需转化的内力本身质量极高,最少也要消耗掉五成。

但这得到的五成,却是最最精纯的北冥真气,而北冥真气,是所有真气中,最接近无属性的真气!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而虚无,则最为浩大!

赤金气劲色泽,一点点黯淡下来。那种为人耳熟的气劲光泽,除却白衣恃之纵横天下的《武典》内力,哪里还有别家!

空旷的传功坊密室中,那漆黑的墙壁,总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一场不为人知的转变,正在一点点,悄然发生...

..........

神宗掌门密室内,紫衫苦恼的看着眼前一本册子。其中记载的内容,却是流云先前写下的,关于自己的修炼心得。

紫衫,也就是天盟曾经第一隐形盟主,白色。依仗着傲人的天资,紫衫最擅长的,就是优化武学。不论是初级、中级、高级、乃至绝学,只要到她手中,稍稍模拟修改过后,威力必将强出一个档次。

特别在她模拟出《大无相功》的今日,当万法全通趋于大成,可以说对于武之一道的全面理解,江湖无人能出其右。

但偏偏,面对流云自创出的功法,那明显漏洞颇多的修炼法诀,她却无从下手!

太偏激了,这套被系统定义为绝学的功法,竟然没有任何属性加成。非但如此,若按照这种功法修炼,凝聚出的内力性质委实太过极端。并非说是指“质阴”、“质阳”这种极端,而是说这种内力,根本就是为了破坏而存在,本身就极富攻击性。除了修炼者本人,甚至根本不能用来为他人疗伤,亦或者施展类似点穴的手段。

如此偏激的内力,无疑对修炼者本人身体都会带来极重的负担,虽说仅破坏力来论,此功可列当世第一,但在紫衫看来,无疑只有疯子才会创造这种功法,也只有疯子才会这般去修炼...

翻来覆去,将那本无名册子看了数十遍,紫衫最终,只能颓然放弃。

这种功法,改无可改。若是弥补其漏洞,却不可避免,要让内力性质发生变化。紫衫相信,这并不是流云、亦或者说楚翔的本意。

叹息着开始尝试在意境中模拟,自身若是修炼这种功法,会引发何种后果。数个时辰以后,脸色苍白的紫衫,不得不承认,以她那般完美的属性,勉强撑过功行九转之后,最终也只有爆体一途...

似乎,除了流云这个“非人”,以及楚翔这“疑似非人”,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修炼这套功法。

这是紫衫,最后得出的结论。

..........

丐帮,掌门人蓦然看着小剑,默然无语。

“大师兄...”

平淡的语气,早已没了昔日恭敬。事实上,在逍遥子死后,蓦然不是没有找过小剑。然而,当时身为天下第一高手、坐拥天下第一帮派的小剑,却没有就此事件,展开任何调查。

而小剑,也没有给予蓦然,任何解释。

许多感情,其实都会随着时间淡忘。况且,一个女人,她的爱总是吝啬的,全心给了一个男人,就很难再分给别人。

曾经的狂过,生性风流,并未能完全得到蓦然的爱。后来的风吹无痕,巧妙横刀,加上相同气质的吸引、同样全心全意的付出,早已俘获了蓦然的全部。

女人,很多时候,往往都会感情用事。再坚强的女人,除非如同小剑一般绝对理性,否则终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

“杀死师傅的凶手,是楚翔。”

小剑,平静的诉说着,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亦或者,根本是在陈述事实。

蓦然轻轻嗤笑,脸上带着落寞,摇了摇头。

“师兄,若你仅仅想说这些,可以离开了。”

杀死逍遥子的,叫做无名氏,乃是当今恒山掌门,和蓦然一样,无名氏也是神剑盟高层之一。

也正是因为早就见过,加上夫君风吹无痕在神宗内又身居高位,蓦然清楚的知道,无名氏和神宗没有半点关系。

而神剑盟之所以接受恒山、以及由神宗叛徒散纸统领的全真教投诚,一则是因为不想无端开战,过分消耗己方力量。二则,也是为了整个江湖安定考虑。

事实上,本是恨极了无名氏的蓦然,也正因顾全大局,才压下报仇的念头,在屡次联盟会议上冷面待之,却不会真个拔剑相向。

至少蓦然认为,现在的江湖,比之过去生存在灵鹫宫魔女阴影下、亦或者神州帮乱战四方的时代,要好出太多。没有经历过混乱,永远不会明白平静的可贵,虽然这平静,并不代表着绝对公平,又是那般脆弱。

“你不信?”

小剑一脸严肃,认真看着蓦然。

“嗤...”

蓦然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转身就走。

“我知道,现在的江湖,有很多人,蠢蠢欲动...”

“但我蓦然,虽不是什么仁者,也不愿江湖再起腥风。”

“不论华山和神宗有什么仇怨,孰对孰错都不重要,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如今的神宗,做的很好,而我蓦然,更是神剑盟一份子。”

..........

碧海晴天,波涛万里。

一座海外孤岛,两名同样温婉貌美的道装女子,相对而坐。

忽然,其中一名女子睁开眼睛,淡淡的朝着一旁断崖说道:“既然来了,何必再躲。”

话落,几道黑影闪过,数名黑衣人,径自翻上了山崖,站到离那两名仍旧坐着的道姑,十丈开外。

“可名掌门,暮色尊者,可知江湖即将大乱?”

其中一名黑衣人淡淡开口,声音却呈中性,难辨雌雄,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那名睁开眼睛的女子,缓缓扫了几人一眼,发现对方虽强,比之自己却要差上不少,不禁稍稍放松了警惕。

“如今的江湖,很好。虽说白衣楚翔未必就是大公无私之人,但江湖的确得到了平静。我二人虽非神宗之友,却也不是神宗敌人,更没有兴趣,破坏这种平静。”

无疑,在可名看来,如今的江湖虽不完美,却要比之前好上许多,至少没有无谓的杀戮。而在这种情况下,藏头露尾到来,偏偏口出耸言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果然,那几名黑衣人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后,那名开口说话的黑衣人,留下一份烫金请帖,而后躬身离去。

暮色睁开了眼睛,看向地上那张请柬,抬手阻住欲将其摧毁的可名。

冥冥中,她好似有着一种感觉,那里面记载的内容,果真会引起一场风暴......

..........

系统公告:血刀门掌门血刀刃被弟子南风影残忍虐杀,南风影继承血刀门掌门之位。

系统公告:少林派掌门人玄慈,将掌门之位传于佛生佛灭。

系统公告:昆仑派弟子淳于琼,成功击杀弑师叛徒逍行,继承昆仑掌门之位。

系统公告:古墓派弟子小龙女乃众望所归,重新获得掌门之位,鉴于......

系统公告:武当派掌门人萧浪被天刃杀手九五八击杀,九五八成为武当派公敌,凡击杀九五八者......

系统公告:武当派弟子穆岑成功击杀九五八,继承武当掌门之位。

系统公告:星宿派掌门紫心人将掌门之位传于贾春秋。

系统公告:星宿派掌门人贾春秋被弟子独行击杀,独行获得星宿掌门之位。

系统公告:天魔门门主六子被弟子皇天击杀,皇天成功继承天魔门掌门之位。

系统公告:皇天将天魔门解散...

系统公告:武当、峨眉、昆仑脱离神剑盟。

系统公告:杀手组织天刃对全真教发起灭派系统。

系统公告:全真教掌教散纸被天刃金牌杀手血刃击杀,全真教弟子死伤惨重,门派印记石遭到摧毁,全真教就此解散。

系统公告:武当、峨眉、昆仑、星宿缔结联盟,号称血盟。

系统公告:天地红尘派脱离神剑盟。

..........

楚翔淡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变得有些阴沉的天空,对面流云已经收敛起了所有气势,缓缓调息着传功造成的损耗。

得到流云百分之一的修为,虽然和巅峰状态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但也足够凭借那不甚雄厚的内力,来融合紫衫创造的《大无相功》。

《大无相功》,可以说是《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的优化升级版,与神秘莫测的《北冥诀》有异曲同工之妙。虽说,这套功法远远比不上惊天动地的《北冥诀》,但若用来融合,却又比《北冥诀》强出太多。后者根本容不得半点改变,已经达到了绝对意义上不该存在于凡间的“完美”。

拂袖起身,在暴雨到来之前,楚翔飒然朝着掌门密室传送处走去。此时的他,毫无疑问,在不动用魂力的情况下,已经处于相当虚弱的状态。尚未完美融合的破坏性真气、亦或者称是“伪剑元力”,非但不能带给他助力,反倒完全是对于身体的一种负累。

若非他的体质早已超过凡间极限百倍,只怕在流云堪堪转嫁内力之初,就已经爆体而亡。

..........

情衣深深回望了峨眉一眼,眼中有些雾气朦胧,却是在听到系统公告后,已然预见了将要发生的大战。

情衣,从来不愿意任何一个峨眉弟子无故牺牲。

灭绝师太又一次甩开情衣试图搀扶她的手臂,怒火中烧下,直欲抬起手来给她一掌。

只是当看到对方眼中闪动的泪水,心中却又是莫名一痛,一腔怒火变成了满腹无奈。

“唉,都是为师的错,若非为师无能,我峨眉基业,又岂会落入贼子手中!”

仰天长叹,灭绝师太老泪纵横。

情衣同样叹息着,上前扶住了灭绝摇摇欲坠的身体。这一次,灭绝师太没有再推开她。

“师傅...”

“走!徒儿,咱们去神宗!”

不知想起了什么,灭绝师太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神,忽然迸射出一道寒光,而后黯然之色被怒火取代,脸孔扭曲狰狞,隐隐有些怨毒之意。

情衣看了,心中不禁一颤。只是原本,她也欲往神宗而去,自然不会阻拦。

情衣心中,悲伤稍稍退去,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即便失去了整个门派,她至少还有一些,不离不弃的战友!

回头最后望了那高耸入云的峨眉山一眼,她知道,在山上一定有着不少弟子,不舍的目送她离开...

若非她竭力阻止,随着天明篡位,峨眉,最少有一半以上弟子,会放弃一身武学,同她一道下山。

但情衣,又怎么忍心!

..........

系统公告:峨眉掌门天明,将弟子情衣逐出门派!

天明冷冷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青袍男子,寒声道:“你可满意!”

关掉传音频道,天明知道,此刻一定有无数弟子在传音咒骂她。但为了理想,为了那百年誓约,天明,无从选择...

..........

“紫衫,若你我必定有一个要死,你会如何选择?”

楚翔身上白色光华闪动,却是全力融合着流云自创的无名功法、以及紫衫大成后的《大无相功》。

紫衫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不会哩!怎么会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咧,你真傻!”

楚翔认真的看着紫衫,复又问道:

“那么,如果我和小剑生死相搏,你能否当真做到两不相帮?”

紫衫,沉默了...

楚翔叹息,轻轻拥住紫衫,小心翼翼抚摸着她的秀发。

“紫衫,别怪我,有些事情,我无从选择。”

“但倘若有一天,我们之间一定只能活一个,我会先杀了你,而后将那个逼我做出选择的存在灭杀,最后自杀。至少,这是现在的我,能够给你的承诺。”

“紫衫,我不知道,自己的爱,究竟会持续多久。但我知道,至少这一刻,我爱你。”

楚翔默默思考着,身上却始终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白光。不知道究竟是否和紫衫呆在一起太久,某天,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有了一心数用的本事。

楚翔这样对自己说着,也许是一种无声的誓言,也许,仅仅是强迫自己去记住,这一刻温馨的感觉。

所谓情爱,在天道面前,又怎么可能永存?

楚翔并不认为自己能打破那亘古不变的定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让另一个个体去主导命运,若感情意味着不理智,他一定会将这种冲动抹杀。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单纯的为了紫衫,无脑的自寻灭亡。但他,却可以让这个女孩,成为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

对于楚翔而言,唯一的,只有本我。但特殊,却可以留给除我之外最重要的人...

(PS:刚把一章码完,现在上传。幸好今天事情不多,这没存稿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第一百零二章 抉择

平静十余年之久的江湖,再次沸腾。

也许,在那寂静的湖水下,原本就有着无数暗流涌动。

但当这些暗流统统勃发,却在瞬间,于江河之上,生出了一股滔天海啸...

主神任务,三次抹杀。其二已经完美解决,余下的,却反倒是最困难的,取得最终胜利。

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成王败寇,是铁则,即便在神奇的轮回空间,一样适用!

..........

神宗,掌门密室内,静坐十日的楚翔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明光。

那种光华,纯粹炽白!

一柄乳白色光剑,长达十尺,凭空生出。

修长的流线型剑身,彷如燃烧着熊熊火焰,在楚翔背后沉浮,散射着神兵独有的锋芒!

楚翔紧闭着的眼睛猛然张开,瞳孔中是最深邃的黑暗,比之星空更加深邃,仿佛包容着整个寰宇!

黑色的眼眸中,似乎正孕育着一整个宇宙,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碰撞。

而随着宇宙雏形、成型、直到湮灭,弹指时光,在那深邃的眸子里,却仿佛超越了永恒。一点幽幽的紫光,在瞳孔中心,闪现!

自创功法大成!定名《剑典》!

剑者,锋芒无匹,司杀伐之事,斩断一切!

典者,法则典常,定天下之法,统辖万物!

剑典者,以剑为典,以杀为法,执三尺青峰、以傲视天下!

与我为敌者!杀!

犯我威严者!杀!

阻我道路者!杀!

以手中长剑,斩断一切羁绊,灭尽诸天神魔,超越轮回,证得唯一!

一瞬间,当系统提示楚翔自创出了绝学功法,诸多念头,忽然自脑海涌现。

那是一股意志,一股不灭的意志。那是一段信念,一段不败的信念!

楚翔站起身来,背后光剑破碎,眸中紫光隐退。

只是,此刻的他,身上却总让人觉得多了些什么!

仿佛是一种,洗净铅华的,出尘之意!

“咦,楚翔,你成功了?”

正在掌门密室中央温泉内泡脚的紫衫,忽然回眸看了楚翔一眼,恰好见到方才他收功那一幕,不禁欣喜的问了起来。

“嗯。”

楚翔淡淡的,带着柔和的微笑,朝着紫衫应了一句。

那笑容,和以前的关切,并无两样。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少了一些什么。

紫衫看着楚翔淡笑着得表情,觉察出对方眼中闪过的那一缕陌生,心中不禁一颤...

..........

在由人到神的蜕变中,我们总会失去一些什么。但当我们醒悟,却又发现,原来那些失去的,早已经不再重要。——《神典·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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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剑盟主,不知可否,请大盟主现身一见。十几年前,正、副二使大人利用大盟主的名头,私通外敌,导致我盟实力折损过半。而大盟主至此,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盟内如今,流传着许多不好的谣言...”

天盟总部,一名潜修高手代表,恭恭敬敬站在小剑面前,唯唯诺诺的开口询问,其实却是提出盟中大部分成员的质疑。只是不论是小剑代表的黄昏,还是遭人怀疑的白色,都已经积威多年。甚至,白色才是天盟真正的核心,若无白色,也就不会存在天盟,怀疑白色,本身就是在怀疑自己的理念。是以那名潜修高手,才会在提出疑虑时,显得踌躇不定。

只怕,连他自己,都在害怕得到,那令人绝望的答案。

“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天盟的事。”

小剑俯视着那名神情颇为紧张的天盟高手,平淡的语调,不带丝毫感情,无疑会让外人觉得他心性冷漠。但偏偏,正是这种语气,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他说出的,就一定是事实。

那名高手不敢再多说什么,也许,这本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想得到的答案。况且,若换做十几年前,绝对无人敢对小剑提出这般疑问,而小剑,也根本不屑去回答。

“是,如此,属下便放心了。其实属下也认为,大盟主是绝对不会背叛联盟的...”

那名高手停顿了一下,看了小剑一眼,似乎还有些别的话想说,只是,却又不好开口。

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明显,是在等待小剑认可他发言的权利。但小剑却,闭着眼睛自顾修炼,连理会的兴致都欠缺...

那名高手见小剑不搭理自己,不由尴尬万分,只好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关于对我盟叛徒零的处置...”

小剑闻言,猛的睁开眼睛,两道如有实质的神光,刺痛了那名高手心神。

“你有,意见。”

平淡如同先前的语调,甚至有些木然。但不同于先前叫人安心,此刻,那名高手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一滴又一滴自脸颊滑落...

“没,没意见!没意见!...”

感受着眉心一阵阵刺痛,如同一柄锋芒四射的神剑正悬在头顶。那名高手不禁咒骂起指派给自己任务的同僚们,隐隐带着哭腔,连声回应!

压抑的感觉,倏然消失,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那名在天盟内能排上号的高手,却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彷如离水的鱼儿...

小剑看了那名狼狈的高手一眼,没有再多说半字,闭上眼睛,沉入意境,开始调整起最近领悟得到的极尊业位。

他相信,若是能再给他几年时间,必定能将所修完美贯通,达到极尊巅峰状态。但是,那个男人,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曾经和喜儿约定好,争夺钥匙归属的战斗,由于第三股势力的介入,不得不提前。连小剑也不得不承认,主动权,已经不在他这一方。

天盟唯一上得台面的高手中,深受信赖的副使,竟然是二五仔,连带自己一手培养的心腹——零,都受到了盟内质疑。

零绝对不是内鬼,这一点,小剑可以非常肯定。但她第五魔女的公开身份,为了和神宗合作私自泄露出的盟内隐秘消息,配合着敌人屠杀天盟隐修高手,以及带人“突袭”灵鹫宫却损失惨重。这些看在外人眼中,又该如何做想...

成王败寇,若零当真成事,那无疑,一切的牺牲都是合理的,都是为了成全大义而牺牲的小利。但问题是,她所谓的计划仅仅成全了神宗一家,而天盟更是因她之故大败亏输,能够将她力保下来,不至遭人折磨,已经是小剑能做到的极限...

况且,最近似乎有不少流言,说零根本就是神宗的间谍。更甚,还有所谓“证据”,矛头直指零儿...

那名高手,胆怯的看了小剑一眼,带着一丝复杂,默默离去...

..........

“洗心,你说,天盟和灵鹫,还有多少剩余力量。”

一间特殊的合金密室内,楚翔和剑洗心相对而坐,周围采自侠客岛底“困神之地”神秘金属制成的墙壁,隔绝了游戏中一切探测的可能。

时值今日,作为这场轮回唯一的两名轮回者,是到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剑洗心稍稍思索了片刻,缓缓做出回答。司职情报的他,对于敌我双方实力比对,的确也该比一心修炼的楚翔更清楚。

“天盟的话,真正的高手,应该只有小剑一人。其他,即便是此刻与天盟貌合神离的天刃,最多拿得出手的也就血刃一个。凝望,也就是灵鹫宫的莫,在重生之后,我们就失去了她的消息,不过想来,因该是被喜儿救走了。但短短十年,我并不认为她能成长到原剧情中的巅峰状态。至于零,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取到预期中的效果,她已经被小剑力保了下来。但同样,信念破碎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再成长为巅峰强者。”

停顿了片刻,发现楚翔若有所思,剑洗心接着说道。

“如此,天盟一方,除了小剑,也许我们更该注意的,是他私自训练的力量——‘影子’。对于这个组织,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其中有一名强者,是陆小凤的影子,但绝对,比陆小凤本人更强。当然,这种甚至超越了原版NPC,与所修武功完美契合的影子,绝对不会太多,理论上不会超过三人。这样算起来,天盟真真值得注意的,应该大约有五人。”

楚翔沉默着,默默思考血刃、以及那些影子中佼佼者大约具备的力量层次,最终结合资料模拟得出结论,这几人应该是意境大成、接近意境巅峰的高手。

“那么,灵鹫宫呢?天盟的话,毕竟是闲散组织,只要紫衫不参与,没有了核心灵魂,终究是一盘散沙。但灵鹫宫,即便没有了乐儿、容儿,魔女八使亦不可小觑。而且喜儿手中的‘钥匙’,简直就相当于世纪百科全书...”

剑洗心眉毛一挑,似乎有些诧异楚翔竟对“钥匙”如此了解,简直仿佛自己亲身使用过一样。但他很好的将异样情绪隐藏起来,娓娓答道:

“喜儿的话,看队长之前的意思,应该是不准备将她列入必杀名单。但我却认为,即便不准备将她当做目标,也不得不谨慎防范。喜儿,并不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时常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许就外人而言,这种莫测反倒加深了她自身的魅力。但作为当事人,特别是我们轮回者,只要她一次突变,立刻就会导致全盘计划的亏输。所以,她只能作为敌人来对待,而不能当成盟友。对于这一点,队长既然先前没有指责我的行为,应当也是很清楚的。”

楚翔淡然看了剑洗心一眼,点了点头,只是...

“我明白,喜儿她在乎的,只有乐儿和容儿,即便是感情,也不可能完美左右她的意志。我不否认,在最初,我的确喜欢上了她。但是,现在的我,却已将她视同陌路。”

一脸平静,楚翔坦言,仿佛说着的只是一件与他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视同陌路吗...”

剑洗心沉默了一下,而后继续自己的分析。

“灵鹫宫,值得注意的力量,只有喜儿一人。魔女八使,充其量不过意境成熟、大成,甚至其中先前重生的几个,还达不到巅峰状态。而且,现在,我们更加应该称之为,魔女七使...”

“七使嘛...剑洗心,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又是哪里来的这许多秘密。你可还,只是一个新人的...”

楚翔心中思量,却半点都没有流露出来。

“敌方力量,极尊层次两名;稍次一些,介于意境大成、巅峰之间的,约莫五人;更次一筹,意境成熟,大约能凑够二十个。但若我没有记错,小剑手中,应该还有一支类似天罡地煞星君的组合力量。而且,还要防止一些意外因素,譬如,类似黑旗那样的人。而且,前些日子风扬遇到的刺客,也有些问题。若我没猜错,此人应该就是杀手榜第一的无相!”

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显然,那素未谋面的刺客,已经引起了楚翔的重视。

江湖豪杰何其多,又哪里是一本小说能够尽数道清。

“嗯...”

剑洗心应了一声,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的话,我方却是稳赢的局面。流云、明月,两人最少能敌住一名极尊。清风...我看不透,但给我的感觉,比依韵更加危险,姑且算作一名极尊。再加上队长你、我,如此看来,我方光绝顶层次力量,已经远远优于灵鹫、天盟。更何况还有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君,无痕、任瑶两大超级高手,丹心、剑如颜姐弟、八百修罗恶鬼,这些皆是不可小觑的力量。至于那些NPC,即便不能用来直接参与到玩家间的争斗,固守后方却是绰绰有余。而且朝廷,也可以给予大义方面的压力...”

形势一片大好,剑洗心脸上也不禁挂上了笑意,但那笑意,却终归,有些保留...

“队长,我只问你一句,你最后的目标,究竟是谁?”

忽然,剑洗心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低喝出声,而后死死的盯着楚翔。脸上肃穆的神情,仿佛在做着什么最艰难的抉择。

楚翔低下头来,在剑洗心热切的目光中,不知想些什么。

“小剑、暮色、还有,依韵...”

片刻后,再次抬头,脸上已是一片淡定,楚翔给出了一个,早在多年以前定下的答案,在很多年以前...

剑洗心松了口气,只是心中,却生出一丝失望。

“这样啊...很好...既然队长早有计划...那我就放心了...”

肃然的表情,瞬间松懈下来,剑洗心笑着说道,好似解决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放心了吗...”

楚翔看着剑洗心,没有言语。似笑非笑的神色,有些玩味...

..........

目送着剑洗心离去,看着那颀长的背影,楚翔唇角,勾起...

“你一定,以为我还是不懂吧...也好...”

..........

背对着楚翔,剑洗心脸上柔和散尽,已经是一片冰冷,那冰冷中,还有着浓浓的、无法掩饰的失望。

“你终究,还是不懂,不过,这样也好...”

..........

神宗,传功坊。

楚翔盘坐在石室中央,身前对坐着的,却不正是剑灵流云。

周围,三百多名药人,棋布星罗,隐合周天星辰之势。

倏然,三百余道磅礴的力量自四周升起,在天空中汇聚之后,猛的朝着中央灌落...

敞开心神,流云和楚翔身上,几乎同时亮起浓郁的白光。

而在那白光下,两人披散着得长发,疯狂的舞动起来...

“流云,告诉我,这世上,是否存在永远的忠诚,亦或者永恒的爱...”

盘坐着,大量外来内力灌入丹田,直如洪水泄闸!

流云那如刀削的俊美面容,变得愈加棱角分明,给人以无比锋锐的感觉。而楚翔原本就晶莹的肌肤,变得愈加剔透...

忽然,两人同时睁开眼睛,一道无形的精神桥梁,贯通彼此...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永恒的爱,我并不清楚,倘若你要答案,必须自己去寻找...”

“人、剑、合、一!”

一声低喝,同时自两人口中发出,不同的语调,偏偏完美融合!

一道流光自流云身上遁出,隐约间,好似是呈现剑形。

“蓬!”

楚翔身上华贵得白袍炸的粉碎,露出了,一具完美到极点的肉身。

万丈豪光自两人中央爆发开来,仿佛夏日天空中灼眼的骄阳。

周围药人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身上缓缓流逝的内力,却是越来越快...

数个时辰后,明光散开,三百多名药人齐齐脱力昏厥。

在那石室中央,又哪里还有楚翔,有的,只是一具毫无生命波动的肉身,以及一柄,悬于空中的流线型神剑...

..........

“后悔吗?甚至失去了为人的身份。”

“在剑客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

“再强大的人,终究要被命运掌控,想要超脱,或为神,或成魔。”

“的确,再强大的人,在轮回中,也终究要被主宰。而我,已经脱离了这个轮回,却不是神,亦不是魔。”

“一场轮回,一个纪元,不应该,也不容许出现两个我。”

“但我,已非我。”

..........

破庙中,一名样貌平凡到极点的男子,面色隐隐有些青黑,一手撑着残破的佛像,勉强不致倒下。

只是,这名男子,脸上却挂着难掩的笑意。

几步外,一名少年,倒在血泊中。

那少年,看起来还是如此稚嫩,约莫着也就十五六岁,但那一头长发,却是雪白。

少年死了,没有哪个人,心脏上插着一把匕首,还能复生。即便那把匕首,看起来是如此简陋,就如同山野猎人常用的,只能用来剥皮割草。

于此同时,破庙外忽然响起一道霹雳,暴雨滂沱洒落。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

江湖杀手榜,原本列在第二名,人称“毒尊”的“白”,永远消失在榜单之上......

第一百零三章 终战(上)

雨过之后,彩虹的飘渺,让人觉得有些迷醉。

破庙中,胜利者早已远去,留下的,是一具久久不曾刷新的尸体。

NPC,和玩家本就有着极大的差别,就连尸体刷新时间,都不一致。

那看起来柔弱的、静静躺在血泊中的白衣少年,谁又知道,竟然会是令天下人都为之胆寒的毒尊——白!

在过去的无数年岁月里,白手中沾染的人命,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死的,甚至在“白”扬名之前,都不知道是谁夺走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人中,有永远消失的NPC,有重生后失去一切的玩家。

那些重生后愕然看着自己一身新手装备的玩家,在反应过来之后,总要咬牙切齿着,赌咒发誓将那藏在阴暗中的屠夫揪出来,而后将他围杀,洗白,狠狠折磨。

但从来无人成功过,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杀手榜上,有些从来不讲究目标身份的刺客,竟然会是一群NPC。

只是,谁又规定了,和玩家有所区别的NPC,一定不能主动向玩家出手呢?

..........

系统?在这样一个有灵魂、有肉体、偏偏本身又有着极大缺憾的世界中,系统,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主神,可以根据轮回世界历程,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去修改、影响剧情人物的记忆。

但这种大能力,已经是一种规则,而不是什么禁制法术。自然,所谓“主脑”,是根本不可能拥有这种力量的。

灵魂的净化、精神的开发,“虚拟”的肉体、数据的世界。

难道,这当真只是一场,简单的游戏?倘若这只是简简单单的数字游戏,那么轮回者的介入,本身早已超出数据限定的肉身,又算什么?

没有什么游戏,能够直接影响到玩家灵魂。

偏偏,在这场轮回中,玩家所谓的“重生”,就是直接借用“灵魂不灭”、从而再塑肉体。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那些玩家尚生活在“游戏仓”中的躯体,早已经没有了魂。那躺着、彷如睡着的肉身,只是一具空壳,一具七魄完好的躯壳。

这种神奇、这种伟大,早已超出了游戏定义的范畴。这已经是一种取巧的——造物!

NPC,有些知道自己是NPC,和玩家不同。有些不知道自己是NPC,浑浑噩噩。

但他们,从来都恪守着同样的信条,绝不主动向玩家出手。

然而,这却只是源自很久以前的一个“条约”,而非什么规则限制。

也许,主脑当真有某种力量,能够影响到NPC的灵魂,从某种程度控制他们的行为。

但连“主神”都会留下徐子易这样的疏漏,何况主脑?

再大的限制,只要尚未上升到规则。终究,要被人所打破。这也是人自身具备的潜力之一。

在这场轮回,楚翔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若不去在乎世界本身的缺憾、那些数据化“补全”的位面规则。若玩家是人,那NPC,也是人。

除了施加于灵魂之上一层薄弱的保护、限制,其实NPC和玩家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楚翔,其实从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些...

不表现出了解“以之推导的猜测”,从来不意味着,一无所知。

..........

系统公告:血刀门加入神剑盟。

系统公告:神剑盟七大派——神宗、紫宵剑派、古墓派、恒山派、华山剑宗、血刀门、新丐帮七派掌门,联名发启“攻守协同”誓约。

系统公告:少林、天地红尘门加入血盟。血盟六大派——少林、天地红尘、武当、峨眉、星宿、昆仑六派掌门,联名发出“攻守协同”通告。

系统公告:神剑盟对峨眉,发起灭派系统。

系统公告:血盟对华山剑宗,发起灭派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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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翔默默看着下首围城一圈的各派掌门。

依韵的淡然,情衣的哀伤,小龙女的冷漠,灭绝脸上报复成功后扭曲的快感,伤心断肠的忧虑...

但这些,已然影响不到他那颗不动如山的心。

时值最后,即便他所掌控的只剩下自己一宗,要面对整个江湖,也是有进无退!

“诸位,先前我便说过,这场战争,不可避免要发生。”

“而战争的目的,并不单单是为了整个江湖的平静...”

缓缓开口,楚翔成功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众掌门中即便是此刻最忧心的伤心断肠,都露出了倾听的神色。因为,楚翔即将公布一个天大的秘密!

“想来,你们中间许多人,都应该知道灵鹫宫在过去的可怕,以及早在百五十年前,就出现过的名字——天盟!”

众人点头,灵鹫宫的强大早在过去无数岁月中,经历过了风雨的考验。而天盟,在十几年前被剑洗心一手策划重创之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楚翔满意的看着屏息倾听的一众掌门,就连灭绝师太这更年期心理变态者,都明显流露出了关注的神色。

楚翔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一丝笑意。

“那么,你们一定不知道曾经天盟和灵鹫对立的原因,一定不知道喜儿在百五十年前横扫江湖的真正秘密!”

攸关实力,就连手握重权的诸派掌门,甚至依韵,都在瞬间目露精光。

喜儿无敌的秘密,将在今日揭晓!

“钥匙!一切都是因为一把钥匙!一把可以开启三界之门、飞升之途的钥匙!”

莫名其妙的“钥匙”,让众人有些愕然。但其后出现“三界”、“飞升”的字眼,却在瞬间,紧紧揪住众人的心神。

而此刻,楚翔亦是适时自最高处黄金龙椅上站起,神情激昂!

“三界!你们没有听错!就是三界!其实,此世,原本就应该有三界!善者当入仙府,永享安康!恶者当入地狱,征战四方!而中立者,只要实力足够,亦可升入妖灵界,与‘古西游’传说中的群圣共舞!”

看着明显流露出惊骇神色的众掌门,楚翔最终扔出了最大的炸弹。

“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钥匙!钥匙可以开启三界之门,让我们拥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成为更强大的强者!钥匙可以查询三界一切资料,让我们比之别人,先天上就拥有无尽优势!甚至,倘若第一个利用钥匙开启三界之门,还可以得到系统特别神秘大奖!!!”

楚翔此刻就像是一个非法推销员,声形并茂,偏偏,那朴实的语言,充分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贪婪!

看着麾下众人,除了依韵眼中只是炙热,而情衣、小龙女更多的是向往,就连自己一手培养出的无名氏,眼中都放射出无穷欲望...

楚翔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大半。同样明白,为何几乎被打残的天盟,作为一个松散的联盟组织,依旧能够在今日搞风搞雨!

天盟的凝聚,早已从最初的理想变质。如今,对于天盟众徒而言,除了所谓无私理想之外更多的,只怕是人人皆有的私心!

楚翔夸大的钥匙的功效,简直将其说的无所不能。但作为上位者,原本就没有必要让部下了解一切!

踱步数次,楚翔环顾四周,如鹰狼顾盼,虎姿威严!

“而现在,或者说在过去的百多年里,钥匙一直掌握在喜儿手中!这就是为什么喜儿总能比别人走的更快!这就是为什么天盟会成立!这就是为什么小剑会从最初的和喜儿对立,直到如今双方合作!”

“自私的喜儿,掌控着钥匙!不让我等有出头之日!自私的小剑,以无私为名去争夺钥匙!但此刻他的行为,无疑暴露了作为自私者的本性!为了钥匙,他竟然选择和魔女喜儿合作!”

“诸位,作为领导天下正道的神剑盟,我等岂能坐看钥匙落入一群自私者的手中?!”

厉声呼喝,楚翔眼中平静收敛,毫不掩饰流露出和麾下众掌门一样的炙热、一样的贪婪!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神剑盟奠定正道代表的地位,也足够让神剑盟高层“得意忘形”!

最重要的是,钥匙的魅力,绝对无人能够抵挡,依韵也不行!

而这种贪婪,就是楚翔想要的!只有巨大的利益,才能让所有人抱成一团,不顾牺牲!

“当然不能!!!一定要抢过来!!!”

血刀门掌门南风影,率先迎合着楚翔,喊了起来!

而这粗俗的话语,如同土匪宣言,却充分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神器重宝,当为有能者居之,在每个上位者眼里,自己都是唯一的有能者,是世纪的主角!

“不错,一定要夺过来,不能让这种宝物落在邪道手中!”

此起彼伏的呼声,在一众掌门、以及其带来的心腹中响起。

看着渐渐沸腾起的热烈气氛,楚翔嘴角,得意的翘起...

情衣恰好,在此时充满期盼,看向了楚翔。而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诡异的笑容,恰好被她捕捉到了!

心中一突,情衣忽然觉得,楚翔似乎隐瞒了什么。这位相知数十年的战友,其实,从未被她看清...

但是,看着周围人热烈的气氛,甚至包括依韵、包括她身旁的恩师灭绝、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欲望,情衣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再次看向楚翔,对方脸上,已经又换成了彷如代表天下正统的友善、以及威严。那闪亮的眸子里,清澈依旧,一如当年在联盟总部,荷花池畔。

但情衣,再也无法从那清澈的眼睛中,看到那颗不设防的,清澈的心...

究竟是多出了防备,还是心灵已经不再干净。又或者,原本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

如有默契,没有人去询问楚翔给出消息的真实性。因为他是白衣,是站在巅峰的权威。

如同约定好了,没有人去询问喜儿为何不开启三界之门,获得神秘奖励。每个人,都希望最大的蛋糕,能够被自己获得。

更加没有人,愚蠢到提出和天盟、以及灵鹫协商,共同执掌钥匙。

好的,从来应该只留给自己,而不是用来分享。只有弱者才会妥协,才会联合。而强者,譬如神剑盟,只需要以高调的姿态,去碾压!

十几年的时间,不算长。但却也足够,让大部分人,产生一种自己当真能代表正道大势的错觉。

曾经既然,在剑洗心带领下,神剑盟能够挫败天盟、挫败灵鹫,那么,在楚翔带领下,成功更应该是必然!

伤心断肠忘记了自己的华山剑宗,他此刻心中只剩下那柄从未见过的钥匙。

南风影彷如不道倘若开启三界之门,自己就会下地狱。也许,这也和楚翔运用的描绘手法,有关联。

一柄钥匙,引发了百年的冲突。而在百五十年后,第三股亦为之从天而降的势力,完全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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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峨眉。

天明焦急的看着远处山道上缤纷交织碰撞着的各色气劲。

红的、白的,连成一片。那是剑气,是热血。

此起彼伏的呼喝,是惨叫,还是兴奋的咆哮?早已分辨不清。

小剑承诺过的救援迟迟未到,而神剑盟联军,却已势如破竹。

为了理想,曾经的天明,可以付出一切。但自从逼走灭绝、逐出情衣之后,天明忽然发现,原来峨眉对自己竟是如此重要!

因为这突发的感情,天明逾矩的,请求小剑、能够增派力量,给予峨眉帮助。

小剑当时,也的确答应。

但当敌人快要打上山头,援军又在何方?

天明惨然一笑,远处那一柄再次出现的参天魔刀,那惊鸿一击,第三次破去了峨眉不败的第十五剑!

依稀见到一名跟随自己百年的师妹倒下,天明绝望了。

作为天盟老人,天明哪里不了解天盟的理念。

莫说峨眉,对于那些隐修高手,即便自身宗派覆灭,只要能得到、如今则换成“保住”钥匙,一切都值得。

但曾经如是认为的天明,却忽然发现,自己远没有自以为的那般心狠。

也许是逐出情衣时,心中最后一点绝情已然耗尽,看着眼前不停倒下的峨眉弟子,天明眼角,滑落两行泪水...

十几年前的失败,让天盟残存高手,大半都失去了必胜的信念,其中也不知又有多少,理念破碎。

天明,只是其中不曾自察的,万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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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公告:峨眉掌门天明将峨眉派解散,峨眉派就此覆灭。

千里之外,神宗总部,被灭绝师太点住穴道的情衣,泪流满面。

她原本以为,离开峨眉之后,能够淡然看着峨眉覆灭。但事到临头,才忽然想去阻止。

但曾经最护短的灭绝师太,却绝了她最后的念头...

于此同时,峨眉山上,一道桃色身影,如同一只翩跹的粉蝶,自山崖,跌落...

对?错?既然再无悔过之机,又何必去在乎曾今的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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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剑宗,门派驻地是在一处山谷中。

和其他门派不同,伤心断肠特别将门派驻地,要求系统建立在一片幽静的峡谷之中。

一则小说里的华山剑宗本就隐于大川。二则,那葫芦形谷口,也的确易守难攻。

江湖争斗往往和行军打仗不同,基本就是正面搏杀,消耗力量。

而年龄尚短的华山剑宗,即便仗着地利,又如何能挡住血盟联军?遑论作为掌门的伤心断肠,此刻竟然带领着门中精锐,躲藏在神山之上。

和其他联盟不同,神剑盟下弟子,大都修炼了神宗无偿提供的诸多绝学。甚至有一部分弟子,以之为主修功法。

也正是因此,神剑盟下许多别派弟子,只要不脱离联盟,哪怕本身宗派覆灭,实力也不会下降太多。

而先前四派脱离神剑盟之时,便有不少弟子,直接选择脱离门派,而非脱离联盟。

最近十日,神剑盟内更是屡屡调兵,除了紫宵剑派,和新加入的血刀,几乎所有其他门派,都将大部分精锐弟子,调集到了神山!

为了得到最后的胜利,神山已经成为神剑盟最后的支柱,诸掌门甚至做好牺牲宗门的准备。

而为了让古墓、让小龙女配合,楚翔甚至动用了不少NPC高手的关系,请出了杨过、以及NPC小龙女。

杨过,其实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为了能和小龙女得到完美的幸福,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为。而NPC小龙女,更是唯杨过马首是瞻。是以当楚翔给出:带他们离开这方囚笼的条件,杨过毫不犹豫,让玩家小龙女配合楚翔的行动。

若在别的世界,杨过自然不会吃饱了撑,想要离开故土。

但在这个位面,几乎所有最顶层次的NPC都明白,作为NPC,他们几乎,永无出头之日。

而最最直接的,NPC小龙女和杨过,只要在这个世界,就永远不可能延续后代。

况且实际上,若非妇人之仁,当真以纯利益来看。楚翔和天盟一致的破灭重建论调,无疑对古墓,并无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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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公告:华山剑宗弟子死伤惨重,门派无上印记被龙套甲摧毁,华山剑宗就此覆灭。

系统公告:神宗建立华山堂,伤心断肠成为华山堂第一任堂主。

系统公告:神宗建立峨眉堂,情衣成为峨眉堂第一任堂主。

优雅的山谷中,此刻早已血流遍地,到处是残垣断壁,一派萧条。

正在率领血盟联军屠杀华山剑宗残余弟子的独行,不禁愕然看向神宗方向......

第一百零四章 终战(中)

京城,皇宫。

“姬洐”身穿龙袍,站在纹凤竖镜前看了又看,而后自得的翩然做姿,这才朝着身后一名蓝袍太监问道:“阿三,你说,朕像不像真命天子?”

那名唤作“阿三”的太监,却并没有像其他宦官一样,卑躬屈膝,反倒鄙夷的看了面前“幸运儿”一眼。

事实上,若非因为修炼功法缘故,他和那人的身份,原本完全可以对调。虽说真实名义上,两人并无尊卑之别,甚至自己还要力压对方一头。但在人前扮个太监,却终归比不得扮皇帝。

“哼,你莫要得意忘形。这一切,都是宗主他老人家赐给你的恩惠。还有,不要在人后叫我阿三,要叫我花儿哥,或者不败哥!”

“阿三”冷言冷语朝着“姬洐”说道,若是这一幕被王公大臣看见,必定要目瞪口呆。

“知道了,知道了。宗主最近,可还有什么新的指示?”

“姬洐”状似无奈,慵懒的卧倒在龙床之上,朝着“阿三”问道。

千里传音,并不保险。

很多事情,若牵涉太大,与其通过系统传音,不若口口相传。

原始,也有原始的好处。

“阿三”翻了翻白眼,一屁股坐到龙床之上,放肆的拿起身侧托盘中水果,啃了起来。

“哼,宗主他老人家上次布下的任务都还没有完成,还有脸询问新的指示?宗主说了,最多十天,若是你再不能利用天子之名将血盟定义为邪道,这皇帝,就不用你来做了...”

“阿三”此刻的嘴脸,就和历史上那些干政的太监一般无二。不,应该说比那些个奸人更加嚣张。

“姬洐”眉头一挑,似乎想要发作。但随即,又恢复了一脸懒散,随口解释着。

“知道了,知道了。这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你知道,并不是...”

“哒、哒、哒...”

便在此时,“姬洐”的话尚未说完,一阵清晰的步伐声,自外间传来。

“阿三”“嗖”的以下从龙榻上跃起,矫捷的动作,带起一片残影。

满脸恼怒,“阿三”本就青白的脸上,露出一片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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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公告:神剑盟对昆仑发起灭派系统。

系统公告:昆仑弟子死伤惨重,昆仑派掌门淳于琼被无名氏击杀,昆仑派门派无上印记石被剑如玉击毁,昆仑派就此覆灭。

系统公告:血盟对血刀门发起灭排系统。

系统公告:血刀门弟子死伤惨重,血刀门门派无上印记石被击毁,血刀门掌门南风影与天刃杀手血刃同归于尽,血刀门就此覆灭。

系统公告:神剑盟对星宿派发起灭派系统。

系统公告:血盟对古墓派发起灭派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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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耗,完全是在消耗。

惨烈,惨烈无比的战争。

半月前,明月带领两百万神剑盟精锐、刀锋直指峨眉。六个时辰,仅仅六个时辰,坐拥千万弟子的峨眉派,死伤过半。峨眉掌门被迫解散门派,跳崖自尽。明月不负众望,凯旋而归。

其后一日,星宿掌门独行,带领一百万血盟精锐,魔威力压华山。

华山派唯一残余的华山剑宗,在坚守两个时辰过后,由于底蕴太浅,驻派弟子几乎被剿灭殆尽。

而当独行带着气势高昂的部队返回时,却在大意下遭到了神剑盟预先设好的埋伏。

超级高手风吹无痕率领百万神剑盟精锐,于落雁崖下,有心算无心,重创血盟回程弟子。

独行仓促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人,当场战死。

百万血盟弟子,全身而退的不足十万。百万神剑盟伏击弟子,亦在血盟高手拼死顽抗之下,折损少半。

其后数日,各派互有摩擦,弟子每日重生人数难以计算,比之百五十年前最混乱的黑暗时代,重生率更高。

其后三日,神宗高手无名氏、剑如颜、剑如玉并紫宵剑派长老铭、加四人率领一百万精锐、五百万出师弟子直扑昆仑。短短一个时辰,昆仑派自掌门以下彻底遭到血洗。

而在离昆仑最近的城市重生点处,不少神剑盟外围弟子自发集结,隆重招待昆仑派重生者...

只是当回归时,一群刺客忽然出现。

加、铭、剑如颜、剑如玉当场被刺身亡,无名氏重伤。

那群刺客中,有一名使用灵犀一指者,轻易接下了剑如颜自爆经脉催动的颜玉三绝剑!

而后二日,血盟高手穆岑、佛生佛灭率领两百万精锐弟子强袭血刀,却不幸血刀门早有准备,大量神宗满师弟子出现,更有神宗超级高手任瑶坐镇,鏖战一日,双方死伤惨重。

关键时刻,天刃杀手血刃现身,以自毁功法三招内击杀南风影。随之大量血盟援军到来,任瑶被迫率领神宗支援弟子撤退。

其后一日,血盟、神剑盟双双向对方发起灭派系统。

同日,数十神秘高手出现于星宿之巅,神剑盟百万奇袭精锐,在星宿山脚下一线天前,寸步难行。

神宗第三高手流云亲自率领十万神宗精英,坐镇古墓,面对数百万血盟来袭弟子,七荡七决!

战事陷入纠葛,整整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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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不败恼怒的盯着寝宫门口,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无故擅闯禁地。

宫里的规矩,花儿不败当然不懂,也自不在乎什么皇家威严不威严。但若让人看到自己在“皇帝”面前这般放肆,进而产生一些猜测,导致宗主计划失败,那他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花儿不败很不爽,原本整天带着个死太监的面皮就不爽。同僚最近愈加放肆的态度让他更不爽。如今,这些不爽,终于统统爆发。花儿不败已经想好了千般手段,用以炮制来人。只是他却没有看到,身后“姬洐”,原本懒散盯着他背影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

“吱呀!”

来人毫无擅闯宫闱的觉悟,甚至没有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

花儿不败眼神猛然收缩,紧紧盯着渐渐被推开的殿门,他已经有了不好的觉悟...

再大的事情,再有地位的人,即便敢于深入宫闱。也决计不敢如此不经通报,直闯皇帝寝宫。

除非...

刺客!

花儿不败双手指尖不知何时各自多出了一枚银针,微微眯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那已然迈入寝宫的半只黑色锦靴!

如此不掩行迹,这般嚣张的刺客?

花儿不败不禁又有些迟疑,原本动荡的气劲,也缓了一下!

“不好!”

忽然,花儿不败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自从修炼葵花宝典以来,虽说由于天赋、时间问题,花儿不败并没有超越之前的东方不败,达到二次属性加成,甚至如同群芳妒,完全变成女身。

但他绝对敢说一句,即便是高手如云的神宗,也有着他的一席之位。因为,他的武道,是宗主楚翔和紫衫夫人亲自修正!绝对不是群芳妒那种人能够比较。

群芳妒,属性天生够高,葵花宝典练的比东方不败更深,甚至受过喜儿的指点。但她,绝对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甚至花儿不败自觉她未必就能赢得了自己。

用楚翔的话说:若武道仅止于数据,那神宗那些个药人、恶鬼,稍加培养就能横扫江湖,这,可能吗?

花儿不败绝对是绝顶高手,更是领悟意境的绝顶高手,但他此刻,尽然毫无征兆,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更可怕的是,这种征兆,绝对不是源自身体、亦或者武功本身,而是一种本能天赋!也就是说,若非他天赋异禀,纯凭此刻意境成熟、接近大成的修为,会被人无声无息杀死!

“吴形!!!”

花儿不败心中惊呼,身体忽然一阵扭曲,如同被风吹动的烟雾,却是瞬间发动了葵花宝典中记载的无上身法。

但平日无往不利的闪躲身法,尽然没有让他心中的危机感减弱半分。

“完了!”

花儿不败心中哀叹,只觉一股森冷阴寒的气劲自背心透入,护体真气尽没能起到半丝阻拦作用!

“噗!”

一个踉跄,大量鲜血夹杂着碎裂的内脏喷出,花儿不败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涣散,纯靠一口真气吊住最后的性命。

艰难的回头,花儿不败脸上写着的尽是愕然、以及不解...

吴形收回伸出的右掌,再次慵懒的坐回床上,仿佛方才根本不曾出手。看着花儿不败脸上写着的莫名,吴形笑着,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平凡到极点的面孔...

“很诧异?”

吴形淡然问道。

花儿不败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一张再平凡难记的脸,若是看了十几、几十年,只怕也就能深深牢记。

神宗内,与花儿不败最要好的,无疑是小弟西门无钱。但在最近的十几年,与他接触最多的,却不是西门无钱,而是吴形。

这位同样很早就加入神宗的真传弟子,在十年前被授予了一个荣耀无比的任务。而他花儿不败,则更值得骄傲的,获得了监督之责!

花儿不败很早就认识吴形,因为对方长的实在是太过平凡。在这个俊男美女漫天的世界,平凡,本身就是最大的特点,尤其在玩家之中。

吴形出道极早,这是他自己说的,似乎还是游戏最早的几批玩家。吴形武功很差,因为他重生过,而且根骨资质也很一般,性格更是懒散到了极点。

也正是因此,花儿不败才敢放心将后背交给吴形。但他,怎么可能拥有这般强横的实力。若他实力如此强横,怎么可能瞒得过宗主的眼睛?!

所以面对吴形的问题,花儿不败很想点头,想知道真相。但他,却连最后的力气都已经耗尽。

看着对方夹杂着疑惑、期望的眼神,吴形咧嘴一笑,恶趣味道:“你想知道?”

“我偏不告诉你。”

花儿不败一口逆血喷出,重生了去。

“哈哈哈哈哈。”

看着好似被自己生生气死的花儿不败,吴形得意的笑了起来,而后一大群黑衣人自屋外鱼贯而入。为首之人,那平凡的面容,简直和吴形一般无二...

“二师弟,玩够了吧。”

..........

花儿不败重生,吴形叛宗。

这个消息,几乎在花儿不败重生第一时间,就达到了楚翔手中。

只是此刻,忙着处理两方战场汇报的他,哪里有时间去关注。

“撤出在傅宗书府上的监视力量,将傅宗书的面具,送去皇宫。另外,若吴形按照我先前的要求,在十日内把血盟贬为邪道,帝王之位、整个朝廷权柄就都送给他。若他并无动作,甚至倒打一耙。清风,你去解决。”

面对真传弟子背叛的消息,楚翔却是毫不在意,随随便便下达了一道指令。

一切阴谋,若无实力驾驭,都只能猖獗一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傻瓜,喜欢无意义的触怒别人。至少楚翔相信,能瞒过自己眼睛的高手吴形,不是傻子。

楚翔要的不是什么天下,仅仅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去更好的完成任务。

..........

“师兄,你又何必,这般无趣。”

吴形重新带上了“姬洐”俊逸的面具,淡淡的朝着来人说道。

来人却不以为杵,挥手令手下将地上花儿不败的尸体搬走,而后才朝着吴形问道:“那么,我已经按照你的计划,毁掉了‘毒’。如今天下杀手榜前十,都是我‘暗夜’之人,接下来,要我做什么。还有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别忘了。”

吴形耸了耸肩,看着几名黑衣人将花儿不败的尸体搬出寝宫,撇了撇嘴。

何必多此一举,用不了多久就会刷新掉。当然,素有洁癖的吴形,也懒得多做解释。

“现在嘛,等那人的行动。倘若他主动示好,你便让人,去刺杀掉血盟一方部分高手,甚至,你若愿意,亲自去把灵鹫宫里那什么铭儿做掉也行。其他,在我离开的时候,为我看好家业便成。等我再次回来,自然,会带你离开。”

吴形的话,若听在外人耳中,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但黑衣人首领,如今的天下第一杀手“无相”,无恶不作的‘暗影’首脑,却一定明白。

眼神闪烁,无相似乎有些迟疑。攸关命运,即便是天生淡泊的无相,也难以坦然。

“但是,‘钥匙’......”

“哧!”

无相话未说完,就直接被吴形打断。

“师兄,你该知道,我吴形是什么样的人。我的来历,你也该有些清楚。若非念在你我百多年兄弟情分,我是决计不会和你说这些的。原本,我只是在纯粹利用你,才会告诉你‘钥匙’的事情。你若不信我,尽管去抢,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命运只会和这个世界牵连更深,却不会得到任何超脱的机会。想要超脱,只有两条路,要么听我的,要么你去找那个人。否则,即便是你们世界的玉帝佛祖,怕也自身难保。”

无相沉默了,但随即,看着那歪歪斜斜躺在龙榻上的吴形,叹了口气。

无相选择了相信...

若论刺客隐匿之道,吴形拍马也及不上自己。但若论实际战力,无相却自知,十个自己也不是吴形的对手。

当年面对师傅的怒火,吴形已经用行动,奠定了自己应有的地位...

带着一众黑衣人,无相默然离去。吴形忽然睁开眼睛,淡淡的朝着他的背影说道:“师兄,不要,去招惹那个男人。你惹不起他,即便是加上你炼制的一百零八‘尸傀’,同样惹不起。你不会理解,他究竟有多么可怕,或者我应该称——‘它’”

无相身形一顿,随即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吴形抬头,看着那华丽的帐幔,叹了口气。

“唉——”

“爱信不信。”

..........

“奶奶个熊,也不知是哪个傻×犯了禁,搞得我们这些在初级位面厮混的老家伙,都不得不提前晋级。”

“几千年的准备,就差一点点,真是可惜。”

“不过这小家伙,挺有意思,比我老人家还能折腾。区区一个晋级任务,有必要,搞这么复杂吗...”

“难道...”

“他奶奶的,不过‘老板’究竟是什么意思,晋级都要排队,莫非‘赛车’?我呸,还好没撞车...”

“只是,这种初级世界,怎么会出现那种‘鬼东西’,真见鬼了...”

“小家伙,不是我不想帮你,是不能,也不敢啊...”

“唉...”

“而且...看你做了那么多...也未必就...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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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公告:星宿派掌门逐月子,遇刺身亡。星宿派门派印记石被“暗夜”杀手“零八九”摧毁。

正在召开掌门大会的楚翔,突然停下讲演。

同时,包括几派掌门在内,所有与会高手,全都愕然看向了楚翔。

而楚翔也适时的,将惊容收起,换上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如此表情,立刻让原本惊喜交加的诸派掌门,肯定了心中猜测。

“好你个楚翔,原来早就有了后手,还假惺惺找我们开会。”

自从有了峨眉堂,大量原峨眉弟子踊跃前往神宗加入,以求在这混乱的江湖托庇于情衣羽翼下。

也正因此,情衣最近,失落的情绪已经恢复了许多。

小龙女和伤心断肠几人,同样略显责怪的看向楚翔,毕竟这样瞒着一众旧友暗中出手,明明早有定计,还白白让人担心。

当然,其他一些和楚翔没什么私交的,就不敢将一些不满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了。朋友之间可以相互埋怨,若是一般上下属,就远没这般亲密了。

面对诸人带着窃喜的责备,楚翔是照单全收。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吴形,你到底是,什么人...”

“暗夜...”

楚翔尚在思量着,却不想,接下来一连串的消息,完全打乱了他先前的布局...

第一百零五章 终战(下)

缥缈峰,灵鹫宫。

作为当世除神宗总部神山之外第二大名山,缥缈峰自有一番岿巍景象。

云雾缭绕,苍松斜倚,自山脚往上看去,奇峰峻壑,鬼斧神工。

昔年一把大火,也不知是将绿林化作了肥沃的土壤,还是系统在收费之后特别强化刷新。新生的林木,又是郁郁葱葱一片,甚比之过去,看着更加青翠欲滴。

只是,倘若现在还有人眼馋这番美景,想故技重施,再来上一次火烧灵鹫,必定要铩羽而归。

简简单单一层系统防护,在现实中有如奇谈,游戏里却是普通至极。而这在以前从不为人重视的“门派特殊防护措施”选项,现下几乎是每个门派掌门必注...

一群体貌相近的黑衣高手,如同一只只奔走的蚱蜢,带起一道道残影起落于山坡上。

陡峭的险坡,对于这些身手明显过硬的来客,彷如平地。

落地无声,身动无音。

一小群约莫二十几人,就这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一点点朝着那藏在云端的灵柩宫殿潜去...

..........

楚翔起身,背着双手,缓缓踱步。看在外人眼中,就仿佛是运筹帷幄,正在酝酿新的作战计划。然而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此刻,他只是在猜测“暗夜”的目的,以及对方可能会进行的下一步行动。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究竟是在示好,还是仅仅为了推波助澜、做那最终的渔翁,楚翔无法确定,但他宁可倾向于后者。

对“友善势力”提高警惕,好过在将后背交给“所谓朋友”。若不想被人背叛,就不要给别人背叛你的机会。作为一个成功的上位者,一厢情愿这种想法,决不可有。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尚未等楚翔思考清楚,一连串的系统公告,彻底打乱了原本战争进度,让两方势力不得不提前结束本该漫长的消耗战!

系统公告:古墓派无上门派印记石被黑旗击毁。

系统公告:恒山派无上门派印记石被喜儿击毁。

系统公告:新丐帮无上门派印记石被小剑击毁。

下手在座各派掌门中,蓦然、小龙女、无名氏三人“嗖”的站起,满脸震骇欲绝!

门派印记石被毁不代表门派一定覆灭,但却是可选前置条件之一。而在如今混乱的江湖,弟子每日死伤简直难以计数。基本只要发动几次大战,达到解散门派要求的伤亡数字,轻而易举!

换言之,要不了多久,神剑盟就会只剩下两宗独支!

无神无息潜入敌方门派总部摧毁印记石!果真好手段!但能做到这种程度,江湖又有几人?!

最重要的是,这完全超出了楚翔的计算,喜儿、小剑竟然不顾身份亲自出手,这也就意味着此刻的灵鹫宫彻底处于空虚状态,即便两人利用特殊手段瞬间回程,实力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全盛!

黑旗更是出人意料的违背“誓约”,重出江湖!

楚翔停下了脚步,冷然扫视下方有些骚动的诸大掌门。

森森杀意勃然爆发,朝着下方猛的压去,竟然连情衣等一众旧友都感觉到一股不可阻挡、发自内心深处的战栗!一些小小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三大掌门首当其冲,受到压力最大,包括和楚翔相识多年的小龙女,纯粹一手培养的棋子无名氏!

三人惊骇的抬头看着楚翔,她们分明感觉到,那如有实质的杀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倘若她们此刻试图退缩,亦或者说出一些扰乱军心的话,勿须怀疑,那一脸冰寒的男子,一定会出手将其击杀!

楚翔,怒了!

颓然坐倒,如同情衣一样,小龙女忽然觉得,眼前那无情的白衣男子,是如此陌生!

一众掌门静若寒蝉,只有依韵比较随意,但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

系统公告:武当派掌门人穆岑被“暗夜”杀手零二七击杀。零二七成为武当派...

系统公告:少林派掌门人佛生佛灭被“暗夜”杀手无影击杀。无影成为少林公敌...

系统公告:灵鹫宫门派无上印记石被“暗夜”杀手无相摧毁。

系统公告:天地红尘门掌门群芳妒被“暗夜”杀手无音击杀,天地红尘门门派无上印记石被“暗夜”杀手零零九摧毁。无音成为天地红尘门...

“呼!”

这次就连依韵都难掩眼中的震骇,豁然站起,直直的盯着楚翔。

而楚翔身上浓郁的杀气亦在瞬间散去,但眼神,却愈加冰冷...

系统公告:紫宵剑派门派无上印记石被影一摧毁。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楚翔忽然狂笑起来,自以为了解剧情、把握住一切的他,直到最后关头,才骇然发现,原来在这自认了如指掌的江湖,竟然还藏着这般多的“能人异士”!

无形、无相、无影、无音,好一个杀手榜四大刺客,竟然强横至斯!

影一?那么是不是还有影二、影三、影四...

小剑、喜儿的不守套路,黑旗的不期而至,原本必定不死不休的三方,竟然因为自己一人联合起来,楚翔不禁仰天而笑!

“好!好!好!”

接连三声好字,楚翔身上威势瞬间暴涨到了极致,一股无形的气流自最高王座处爆发开来,如同飓风,刹那充溢在这足有百米方圆的大型议事厅内!

轰!

桌椅横飞,杯盏零落满地,叮铃哐啷,好不热闹。

除了依韵、清风、剑洗心三人外,几乎所有与会者,全部在气势扩散第一时间离开座位!骇然看着那若神般挺拔的白衣男子,众人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究竟强到和何种地步!仅仅气势外泄,已经让人生出难以匹敌之感!可怕可怕!简直就是独孤求败复生!

依韵眯起了眼睛,身上隐隐流动着紫色的气劲纹波,却是受到同等强者气势激发,不自觉的开启了护体能力。

一上一下,两道同样带着孤傲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而过。不同的,那自上而下俯视着的,是那般张狂,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魔,巡视着神国的羔羊。以致常人即便仰望,也要生出高不可攀之感,难以和那如炬神光对峙。那自下而上的,又为何与旁人眼中的驯服、恭敬、畏惧不同,更多的,反是一种不屈的战意,无比的桀骜!

“清风!”

楚翔忽然侧目,看着那实力早已不弱于己的一号大弟子,大声喝令。

“即刻前往山下,迎接流云!”

古墓之争,黑旗至,流云重伤,利用价值十亿的千里神行符箓方才逃回,十万精锐弟子全灭,这也是楚翔惊怒的原因之一!

当流云出现在山脚下第一时间,楚翔立刻通过神秘的精神联系了解到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好!”

一道身影闪烁,除了聊聊几人勉强捕捉到支离片段,旁人只以为一阵狂风刮过!血腥传说之名,岂是玩笑?

“剑洗心!”

看到清风领命离去,一众盟内高手再次被震慑了一把,楚翔接着发布命令。

“属下在!”

比起清风,剑洗心明显在人前对楚翔要更恭敬许多,至少表面如此。

眯着眼睛,缝隙中流露出浓郁的寒光,棋局大乱,楚翔这次,是动了真怒。

“去将乐儿、容儿二人杀掉,而后带上两人,并集结八百万神宗内、外门出师弟子,一万真传高手,八百修罗恶鬼,即刻前往灵鹫宫。沿途凡遇血盟成员、杀,遇灵鹫宫弟子、杀,遇天盟余孽、杀!但凡阻路,不问缘由,杀!杀!杀!”

“无名氏、风吹无痕、丹心、任瑶四人受你节制!”

听到这杀意森然的命令,剑洗心脸上不惊反喜,流露出一丝嗜血的狞笑,眸子里凶光四射,直如出笼猛兽。

“属下,遵命!”

不同于化风离去的流云,剑洗心一步步在众掌门目送下,稳步虎形,好似一座挪动的高山!

“依韵!”

下达完宗门指令,楚翔却是直接看向了依韵。狂傲、孤傲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再次碰撞!

“可敢随我一会前辈传说!”

喜儿,小剑,黑旗,这三个明显已经对己方表现出敌意的强者,成名俱都在百年之前,相对于出道不过五六十年的两人而言,绝对称得上“前辈”。但楚翔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对“前辈”的恭敬意味,反倒有些鄙夷,有些挑衅,甚至有些不屑...

如此言语,却是让依韵眉梢一挑,脸上挂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虽然两人的武道理念截然不同,本质上更有了一些矛盾,再加上主神也不可能让楚翔完美去愚弄剧情主角。但是,至少他们是同一时期的新人;至少,在依韵心中印象最深刻的那三个月里,那盘坐在岩石上苦修的白影,始终占据了记忆中的主导地位;至少,他们曾经,也有过融洽万分的默契!

同样不畏挑战的勇气!

楚翔直视依韵,看着那孤傲之色渐渐淡去的紫袍男子,竟然同样莫名一笑。

他不知道依韵对自己的杀意究竟了解几分,但却相信,对方一定不会因此就把自己当做死敌,最多也就是有些警惕。毕竟主神再如何去做手脚,抵不住自己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在当时还不算成熟的依韵心中,埋下了种子!

这个道理,就和清风一样!

清风,一个从未在原剧情中出现的男子,必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来历。但不拘如何,对方至少不会毫无理由朝自己挥剑相向。引导之情,提携之义,只要自己不对其生出杀意,亦或者触其逆鳞,清风绝对不会背叛自己。至少比其他人,清风更要可靠的多。

再如何诡异的干涉,哪怕是主神、亦或者其他大能者在背后推动,那些本就存在过的,终归不能抹杀!

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

果然,如同楚翔预料中的,当他收敛起身上气势,依韵脸上蠢蠢欲动的战意也消散殆尽。听到楚翔有些挑衅、有些调笑、有些熟悉的话语,依韵脸上,流露出一丝当年在反神州联盟征战四方时,才会偶尔出现的笑意。

“有何不敢!”

依韵傲然应对,只是这傲然,却再非源于无匹的修为力量,而是一种默契的回应。

当年,他们还都远远不是江湖绝顶,遇到喜儿只能逃命。

当年,他们却也是这般,毫无理由的,无所畏惧...

看着有些“熟悉”的依韵,楚翔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丝温馨。至于其他人,那些所谓的门派掌门,甚或者昔日战友,却再难融入到这种默契的氛围之中。

有些感情,的确能持续很久,但很久,并不是永久。倘若义气本就带着功利,那么在几十年后,当白首相遇,若两者早已处在不同的位置,没有了交集,可还能携手畅谈、秉烛夜游?

也许,两支卷烟,相顾惆怅。当白色的烟圈飞上天空,一声蕴含着莫名意味的告别,就是全部。

..........

“很多年了,多少年前,当我忘掉任务,我觉得自己,的确有真心把你当做朋友。”

“但注定了,无私的友情要受到许多限制,而这种限制,从开始就在我们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

“又究竟是从何时起,我开始刻意疏远彼此间的情义,不再加深诱导你对我的信任。”

“究竟,是我明白了因果福报,才会提前偿还你许多。还是仅仅因为,不想让自己亏欠。”

“依韵,抱歉,你必须死。这已经,不单单是名额问题...”

“也许,我的确很成功的遗忘掉了我们间的友情,又或者这种东西的确,从未有过。”

“我只知,现在,我绝对不会在出剑之前,再犹豫半分。”

“但是,我却明白,自己当年可以做的更好,甚至可以让主神都无法引诱你防备着我。”

“只是,提防吧,也许这样,我才更有理由去下手。”

“或者,我当真不够绝情,无法彻底去利用,自己可能生出的感情...”

..........

联袂离去,两道同样挺拔的身影,亲如兄弟。

但只有楚翔明白,身旁依韵,在自己接近的第一时间,就将灵识防备,开到最大程度。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脸上带着同样温和的笑意,如同知己,好似挚友。

但在那并不过分健硕的躯体中,却已经警惕的调动起,足矣排山倒海的力量。

是朋友。

楚翔稍稍的,似是无意,右手食指,指向了依韵背心。

还是朋友。

微不可查的,仿佛只是由于行走时流风拂动,依韵后心处紫袍微微起伏,其下却已是布满坚逾金铁的内息。

至少,目前还是朋友。

食指曲起,仍似自然反应。

那微弱的流风,却也不再吹动衣袍。

二人莫名相视,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熟悉的友善,哈哈一笑,大步疾行...

..........

一众别派掌门,连同麾下心腹高手,在凌乱的议事厅中面面相觑。

十几名神宗与会者,如有默契的紧随着楚翔离开了此地。

情衣、小龙女、伤心断肠几人互相传递着眼色,也一同离去。

最终之争,即将到来。

而如今作为神宗所属,他们多少应该做些事情。

或多,或少。

..........

杀杀杀!

当神宗宗主楚翔发布“通杀令”!

那曾令人叹服的庞然大物,蛰伏在天下第一山中的威严神龙,终朝着江湖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撕碎了最后一层伪善的纱衣!

三个时辰,剑洗心整备完毕,千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灵鹫宫进发。

三天,短短三天。

当八百万神宗精锐大军、集合数千万天盟杂牌军到达灵鹫。

包括紫宵在内所有门派,纷纷死伤惨重,接连被系统宣布灭门。

杀戮,不需要理由,当以门派为单位的仇杀开始,没有人可以阻止这种毫无意义的流血冲突。

战吧!战吧!

当血洒江湖,当各地中小门派都被卷入。

这次,再没有了天盟主导,再没有了什么联盟秩序!

少林,当本就身受重伤的扫地僧,遭到寺内膳房弟子下毒背叛,被数千名不知来历的黑衣高手围杀,恢复大半的藏经阁,再次被洗劫一空。

武当,三清殿。

这连喜儿都畏惧、楚翔亦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终是被人付之一炬...

濒临飞升的张三丰,遭到击杀。现场只留下,几截折断的真武剑。号称,天下最坚之神兵——真武。

而系统公布的击杀者名字,叫做吴形!

吴形,无形!

..........

神山上,弟子离开了大半,许多宫殿,人去楼空。

所有神宗弟子都明白,决定江湖真正归属的那一刻到了。因为天下只剩下两个门派,灵鹫、神宗!

也许对于许多老玩家,灵鹫意味着不败、意味着恐怖。

但在神宗弟子眼中,天下却只有唯一不败的神话,那就是白衣!

出师的、未出师的。

行走于江湖的、隐逸于山川的。

几千万神宗弟子自四面八方,不断朝着灵鹫宫汇聚。

若非楚翔勒令部分弟子不得离山,只怕这神宗总部,当真就没了防备。

..........

神宗,门派印记石前,两男两女呈四象盘坐,这神宗最重要的地方,已经不会比三丰坐镇的三清殿,弱上半分。

“夏兄、西门前辈、两位宫主,我这宗派,可就托付于你们了。”

金蛇郎君看着一脸严肃的楚翔,友善的点了点头。一名白发老者,亦是用眼神示意明白。

剩下两位,却是风华绝代的倾城佳人,只是在那妖娆妩媚之下,总让人觉得蕴藏着深入骨髓的冰冷。

其中一名银发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楚翔的目光,却不似先前两者,或多或少带着友善。

那充满寒意的目光,能够让再热情洋溢的少年,瞬间跌落冰窟。

“本宫答应了,自然会做到。不要忘了,你的条件。”

女子冷冷开口,语气和目光一般冰冷,让人难以接受。

楚翔却是不以为意,知道对方乃是练功所致。毕竟《武典》中记载的《断情篇》,比之剑三世界里摩尼教镇教宝典《断情诀》,来的更要诡秘。

“本座,说话算话。”

同样冷冷回应,楚翔可没有泛滥起太多的感情,时刻笑脸迎人。

那名女子,终是点头表示满意...

..........

掌门密室。

楚翔抱着紫衫,最后一次,安静的坐在卧榻上行功。

当功行九转,楚翔自然醒来。而紫衫,安静的依偎在楚翔怀里,身上却也不时泛起乳白色柔和气劲光泽。

“走吧...”

“终归,要选择...”

第一百零六章 终战(终)

万丈神山空寂寥,孤峰灵鹫群英会!

江湖,已经混乱了太久。而这混乱,终要在今日,彻底解决。

秉承着如此信念,神剑盟、血盟两大势力,终是进入到最后的拼死阶段!

重生、重生!

当一道道肉眼难辨的白光冲上天空,当大片大片的灿烂出现在城市重生点处,多少豪杰就此黯然。

十年磨剑,百年练气?

成名高手、隐修高手、宗派势力、区域帮会,当杀戮成为黎明前最后的旋律,谁能独善其身?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一名年轻的俊秀僧人,站在西湖畔“秀春楼”上,看着下方不时亮起的气劲光泽,一片片爆开的灿烂血幕,平淡的说道。

只是为何,他的眼神,如此悲痛。

那语气淡漠,如同俯视苍生的圣人。那眼神悲悯,如同最最慈悲的菩提。

若是毁灭能换来重生,若是最终已然失去目的的屠杀能够带来永久的平静,那么即便牺牲再大,又如何?

但倘若,一切都只是虚幻,无数的牺牲却是为他人嫁衣,那么这份罪孽,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道言移转目光,看向了遥远的西方,悲悯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他/它,真的会让三界之门开启吗?

哪怕仅仅是举手之劳...

..........

霸刀门、藏剑派,两者都只是地方小宗派势力,在扬州一地,稍有威望,在江湖上,却声名全无。

几十年来,两派虽算不得亲密无间,倒也未曾有过太大摩擦。

加之两者俱都家小业小,两帮之主自然也明白,只怕一场小规模战斗,就要伤经动骨。

但此刻,不知为何。许是受到整个江湖突发混乱的影响,又或者单单因为原有积蓄十年的矛盾爆发,两方不过千多名弟子,尽然在扬州城外,殊死搏斗。

你刀我剑,你砍我刺。刀光剑影下,淡淡的气劲光泽偶尔闪现,往往要带走数条性命。

这种程度的弟子实力,却是勉强算作江湖二、三流,但在地方小帮派,已然是精锐帮众。

霸刀门门主刘飞焦急万分,一刀挥出,丈长刀气撕裂十丈范围,足足将十几名围攻自己的敌方弟子腰斩,方才消散。

托大了!

刘飞心中低呼,看到远处旧敌,藏剑门门主高远出剑如电,那每一个倒下的弟子,都如同生生在他心中剜去一块血肉...

刘飞后悔了,他知道在这样下去,己方必败无疑。

刘飞在心中祈祷,希望能够出现奇迹。祈祷神佛,能够降临,帮助他消灭自己的敌人。

也许,上天当真听到了他的祈求。

倏然,一道白影自战场中央掠过。

原本拼死搏杀的两帮弟子,随着白影驰过,竟然纷纷停下了厮杀,方才还喧嚣热烈的战场,几乎在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刘飞仍旧保持着注视高远的姿势,眼神中仍是溢满了焦炉。

只是那焦虑,再没有焦距...

千分之一秒过后,一阵北风呼啸,远远的缀着方才好似鬼魅的白影追去。

刘飞仰天而倒,身上却没有任何明显伤势。

哐当一声,一柄百炼钢刀掉到地上,紧随着大片重物倒地的声音,宣布了两方如火如荼的战斗提前结束...

..........

天人合一之境,精神领域特殊生成效果——领域(伪)!

抱着紫衫,楚翔身影如电,几乎每秒都要跃过百丈距离。

在这濒临声音极限速度下,常人又如何能看到他半点行动的影子?

凌空御风,凭虚若仙。

只是此刻楚翔却分毫不关心自己姿态是否潇洒,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识海之内,模拟调试着这最近才领悟出来的合成天赋能力!

伪领域!或者称之——半神域!

领域,是神才能拥有的。即便是伪领域,也是半神的特权。但楚翔充其量,也就一名S+级强者,距离伪SS级,依旧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自从精神天赋衍生出念动力,当武道修为达成真正的天人一体之境,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者间,似乎正发生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奇妙变化...

紫衫,安然的躺在楚翔怀中,若非身上时不时亮起乳白色气劲光泽,只怕当真让人误以为她睡着了。

自修、融合,当最后一幕即将揭晓,每个人都在尽可能提高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进步。

..........

千里之外,灵鹫宫中。

喜儿抱着身受重伤的铭儿,两人身上不时流转着红色的气劲光泽。

即便在游戏世界,内力,也是能够用来疗伤的。当然,对于施为者,也会造成极大负担。

喜儿身旁不远处,小剑又一次停止了自修,自顾摇了摇头,似乎有着什么疑惑未解。

随意看向喜儿,发现对方仍在大战前做着如此无意义的事情,不禁漠然提醒:“不要再浪费力气了。”

在小剑看来,本是垂死的铭记,此刻已经没有了什么危险。但即便喜儿再怎么耗费功力,也不可能让她在接下来的大战前恢复战力。这完全是一种无意义的消耗。

喜儿对此,却是充耳不闻,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小剑见状,也不再执拗,自顾再次沉入自修...

黑旗,虽说找上了他们,要求合作,但其人并不可靠。

而小剑本身,也未达到最巅峰的状态。

莫名势力对战争进程的强行推动,岂止是让楚翔吃了闷亏,导致原本全面压制的计划完全崩溃,只能赌上一切强夺。

小剑,又何尝不缺时间,去完美*体会、融合新生境界呢?

两年,只要再有两年时间,小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达到巅峰状态。

半年,而原本只需要半年,楚翔就能依照计划,让神宗以泰山压顶之势,彻底摧毁完成任务前的一切外力阻碍!

但这次战争,在其中“出力”的,毕竟已经不再只是原本几方,甚至多出了不只一股暗流。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楚翔原本,以固定剧情来布局,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而小剑、喜儿二人,只怕早已在神宗崛起之后,就陷入盲目。

说到底,所谓运筹帷幄,又哪有这般简单呢?

好在,一切最终,仍旧要靠实力去争夺!

..........

灵鹫宫山脚下,大量白衣弟子如潮般朝着山坡冲去,而对面山坡上,同样一大股血色洪流无畏涌下!

白色、金色、红色、青色、紫色、黑色,炫彩气劲在空中交错而过,留下的不仅仅是彩虹般的夺目,更是许多人一生难忘的回忆!

阵法对战阵法,其实当阵法仅仅作为一种系统附带状态开启,就完全沦落成数据化的战斗力提升,而失去了本身真正的意义。

不过并没有关系,那种拥有真正力量的阵法,本就不可能为大多数人获得。

同样出类拔萃,灵鹫宫胜在多数弟子修为时间够长,资格够老,而神宗弟子则在功法上拥有充分的选择权利。

完全势均力敌,纯粹在消耗生命。

当大片大片的红光掠过,那一个个带着满足笑意逝去的神剑盟弟子,仿若已然看到自己拼尽最后力量轰出的攻击,毁灭了更多的敌人。

以伤换命,以命搏伤,输出、输出、再输出,完全无需瞄准,只要挥出剑气,鲜有不命中者。

敌人,太多太多!盟友,太多太多!

一个灵鹫弟子倒下,往往要带走两到三条神剑盟弟子性命,但这并非是由于所学不如,仅仅是修炼时间没人家长罢了。

其实,并非自创绝学就一定强过系统绝学,除了固定的属性加成,对于普通修炼者而言,自创功法和系统绝学,几乎没有半点区别。

譬如金蛇郎君之于依韵,难道就一定能说脱胎于金蛇剑法的紫宵总决更强?只怕未必。

武功一道,本就没有绝对更强,只有相对更强,亦或者,绝对更适合。

附加属性这种东西,本就是虚妄的,真实的武侠世界,又哪来的什么属性加成。楚翔自创《剑典》,没有半点属性加成,但若论破坏力,在这方世界,忝为鳌头!

杀!杀!杀!

倒下了自然有人补上,以五倍、十倍力量围山,所有人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杀!杀!杀!

没有喜儿,就没有今日的灵鹫,哪怕为之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有人退缩半步!

灵鹫的凝聚,无与伦比。但神剑盟的力量,又岂是小觑?!

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攻方力量朝着山上推移。

站在人群中,临时筑起的高台上,剑洗心漠然冷笑...

意志?信念?这种东西,从来不是某一人、某一家的特权。而灵鹫宫狭隘的闭门自守,喜儿为了灵鹫弟子甚至不惜以血之名染红江湖,这本是最大的奇迹,却也是最大的错误!

江湖,早已经不是游戏初开之时的江湖,一人之力、一派之力再能杀,又能杀的了多少?

楚翔所有计划中最让剑洗心认同的,那从最初就无比正确的,就是将神宗定义到正道领袖地位!

人,即便是在这混乱江湖中的人,往往还是向往光明,崇拜强者的更多。曾经,神宗弟子和灵鹫弟子数量不过在伯仲之间,甚至立宗之初远远不如。

但现在呢?

五倍?十倍?还是更多?不久后的将来呢?

江湖最不缺的就是人,而这些人,往往只看表面,不会去在乎本质上谁善谁恶。看透一切,太累,混江湖,图的就是快意,而神宗,给了无数新人,如此机会!

这是,阳谋!剑洗心知道,纵使他当年不去打击灵鹫、天盟,最终神宗的发展势头也将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进而导致两方携手压制。其实,他很早以前就预料到了,如今现状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稍稍侧目,看向一旁率领其他门派弟子进攻的盟友,剑洗心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

的确,除了依韵率领的紫宵剑派残余外,其他各门,俱都将主力分散到了别的的战场,或者称之——扫荡余孽...

没有人是傻瓜,宗门覆灭,足够他们清醒,开始保存力量。

但他们又怎么知道,即便神宗留在门派内的“小部分弟子”,经此一役,凭借宗门留给他们的许多机关奇物,足矣横扫江湖了呢?

楚翔不会去在乎事后这方世界是否还有神宗存在,但剑洗心,却总想留下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无疑,一个一统江湖的门派,就是最好的证明。

...........

当楚翔跃过大片人群,来到灵鹫山脚,战斗方才进入白热化阶段。

这时,主要战场却已经自山脚,转移到了山腰。

必须承认,不论是灵鹫、亦或者天盟隐修高手,实力绝对要比神剑盟普通弟子高出一大截,但在绝对数量压制下,也只能节节败退。

何况神宗岂会没有精英?

楚翔淡淡扫了剑洗心一眼,传音示意对方在山下戒备,而后抱着紫衫,直接掠过前阵,朝着那巍峨的巨山俯冲而去......

嗖!嗖!嗖!

伴随着小片破空声,各派掌门,清风依韵,明月任瑶,几十名最顶尖高手纷纷带起五色气幕,尾随着那道贯日白虹朝着山顶飞跃而去!

伤愈的流云,亦顺手夹起乐儿、容儿二人,在两人愤恨的目光中,带起一片残影,翩然而上。

那里,才是最终角逐的地点!

..........

“紫衫,怕吗?”

“怕。”

“记住,紫衫,不论发生什么,相信我,这是,责任。”

“嗯...”

..........

天空,还是黑沉沉的,天际尚未出现鱼肚,此时却不正是睡眠的好时机。

但夜晚,对于某些绝顶高手而言,和白昼又哪有半点区别?

也许,只有楚翔才会固执的以为,黑的夜,才是杀人的好夜。

..........

“来了。”

小剑眼睛猛的睁开,下一刻,却是已经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原本地上盘坐着的青色身影,这才缓缓消散。

喜儿同样停止了为铭儿疗伤,睁开眼睛的同时,少有的流露出一些忧虑。

铭儿伤的太重,也太诡异,以致经过自己三天救治,依旧未醒。

乐儿、容儿,那是亲生姐妹,现在却落入人手。重生不重生的,喜儿早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但她仿佛已经看到敌人以此来威逼。

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去解决一切问题,喜儿终是感到有些无力。

这些日子,喜儿脑海中,总是浮现起当日在灵鹫后崖,那白衣少年绝决的将酒壶抛落悬崖。

那个酒壶,是喜儿生命中第一次送给男子的礼物,但仅仅因为无法给予承诺,他却竟然当真做到这种地步。

喜儿没有后悔,甚至没有懊恼,背负太多的她,在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前,是没有任何选择权利的,即便当真生出了感情,也只能埋藏。

她不知道,为何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偏要逼着她提前抉择。就如同她不懂,为何,他却不能因为感情如她一般去善待乐儿几人。

第一次让步,第一次赠礼,第一次亲吻,第一次...

喜儿知道,那个男人成功在自己心里留下了破绽,但她却宁可挥剑相向。

有些人,为了所谓的爱,可以抛弃一切,友情、亲情,乃至生命。这本是最容易获得少年人认同的一种行为,但喜儿,早已不再年轻。

爱,是冲动,若因为爱,要失去那般多,那么我情愿不要。

人总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可以做到抛弃一切的地步,那么那种人,甚至连最基本的责任都不懂,又如何让人长久信任呢?

喜儿承认,若要嫁,楚翔是唯一的选择,甚至可以说,他是唯一令她心动的男子。但若是要以抛弃乐儿、容儿二人为代价,她宁可选择不要。

她同样明白,楚翔也并不是一个愿意为她、甚或者为任何人冲动到抛弃一切的男人。

这是成熟,却也是自私冷漠,若当两者叠加,则更是一种无情。其实当年,喜儿却是比楚翔更先绝了可能在一起的念头。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与其在甜蜜中痛苦的抉择,不若摊开牌面,极早划清界限。

对于楚翔亦或者喜儿这种人,若要相伴,必定要有一方为了另一方足矣疯狂到付出一切,倘若没有这种冲动的无私,即便再如何一见钟情,也是枉然。

譬如紫衫,即便没有最初的惊艳,所谓的一见钟情,但几十年的默默等待,足矣让一些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

爱,对于一部分相对理智的人来说,适合往往比感觉,更重要。

红影闪烁,喜儿出现在了小剑身旁,默默感受着几十股电射而来的狂暴气势,喜儿叹息,妖媚的假面上,却再次挂起十几年未曾出现的浅笑...

喜儿背后,铭儿平躺在掌门座椅上的身体,似乎颤动了一下。不远处偏殿门口,一道同样血红色的身影,坚定的目送着那曾经主导江湖百多年的两大传说。

“喜儿,为什么,一切总要让你承载。”

“那个男人,难道不明白你的苦心,却为何会如此绝情!”

月儿看着那消瘦的红影,眼角泪水,不住滑落...

..........

一道灰色身影,悄然自崖边跃上,而那青、红,早在崖上等待多时。

“你来了。”

小剑默默招呼。

灰影闪烁,露出了一道魁伟的身姿!

筋肉盘错,彷如沟壑万千的大山,铁骨嶙峋,如同异军突起的奇峰。

来人身量远较旁人更高,怕是足有十尺,比之身材颀长的楚翔,都要高出一个脑袋。

那雄健的身躯,好似蕴藏着无穷力量,粗布长裤,赤裸上身,虬髯满面,赤发冲天,直如一座欲将喷发的火山。

更引人注目的,来者竟然像瞎子一样,用一块黑布蒙住了眼睛。

“来了。”

粗豪的声音,却偏偏给人以冷酷、铁血的感觉,而非外貌所谕鲁莽。

如此奇伟的男人,自然也有着与其外表相符合的名望——曾经的“不落传说”黑旗!

不落黑旗,一个早已被人遗忘多少年的名字。今日,竟然重现灵鹫之巅!

远处几十道异彩缤纷的长虹驰来,黑旗微微侧首,“看”着当先一道白虹,脸上,竟然挂起了一丝丝莫名的笑意。

也许,是期待......

(PS:感谢热心书友我为神机狂替本人管理书评,万分感谢。)

第一百零七章 无情 回归(上)

神宗大殿,十几名黑衣人鱼贯而入。

当先一人,形貌俊伟,面若紫玉,修眉星目,嘴上两撇工整的胡须,更是引人瞩目,真叫人赞一句:好一个奇男子。

但这“奇男子”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淡定。

陆七是“影子”中最杰出的三人之一,自百年前起,就开始修炼彩凤双飞身法,以及灵犀一指。

陆小凤,毫无疑问的江湖绝顶高手。而他赖以成名的灵犀一指,并不会比天外飞仙,亦或者剑神一笑逊色多少。

然而在“影子”部队成立之初,却没有几人看好陆七。因为他,除了那一副姣好的皮相,其他属性,在万中挑一的“影子”部队里实在太过普通。

几十年苦练,状若痴傻,个中甘苦,几人知?

但一切付出,餐风饮露,又岂会没有回报。

从他亲手斩杀真正陆小凤那一日起,再没有敢小瞧他。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明白了,属性原来并不代表一切。

陆七的灵犀一指很棒,他的手法很快,快到什么程度,快到远远突破了自身敏捷属性限制。

陆七接过快剑,很快的剑,阿飞的剑。

陆七接过快刀,很快的刀,傅红雪的刀。

而在这些对手中,让陆七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柄以魔为名的刀——圆月弯刀!

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不论外人眼中如何,他却知道,接下那一刀,很勉强。但最终,他在魔刀下,存活了!

陆七觉得,仅此,他足够自傲。

因此,对于这次任务,起先他并未太过在乎。神宗三大高手都已经离开,剩下的,谁又能威胁到他?

击毁印记石,本该轻而易举,但当另外两位同样杰出的同僚——影一、李九双双陨落,他知道,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三十六名绝顶高手,为何能布下主上独创的困神大阵?不,他们联手施展的那套阵法分明更加完美!

传说中的暗器,天女散花。为何会遍布后崖峭壁?那盛开的花朵,分明是死亡的曼罗!

影一,破阵自爆。李九,舍身开道。

身插九百七十八片金属花瓣,片片沾染夺命剧毒。当李九笑着逝去,陆七明白,他解脱了,还清了人情,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陆七,还是没来由的难过。

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陆七终于带领着十几个残兵潜到目的。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为何敌人明知自己奇袭,一路却是畅通无阻。

推开后殿大门,当四人八道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陆七绝望了。

“完了。”

..........

“你完了。”

楚翔含笑看着小剑,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戏谑意味。

的确,原本以为小剑会将手下一些上得台面的虾兵蟹将带在身边,多少能起些作用。谁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只有区区三人。

不,是一个,加上两个大半!

喜儿明显状态不佳,功力损失逾半。黑旗蒙着眼睛,看似很酷。但楚翔却知道,他是真的瞎了!

孤身斩杀十万高手,三招重创流云,岂会没有代价!

一步上前,紧随着,依韵、清风二人同样跨出一步。流云则留在紫衫身边,忠实护卫,虽然此刻的紫衫,在吸收数百药人精纯功力之后,完全可以称为最强传说。

明月、任瑶、风吹无痕三人稍次之,但同样充满自信,摆起了战斗架势。

而余下几十名高手,大都却是惬意的分散旁观。

实力对比,太过明显。

似乎,这巅峰层次的战斗,已然注定了结局。

乐儿、容儿二人,作为俘虏,混在人群中,并没有受到什么禁锢待遇。

但她们却只能用焦急的目光看向喜儿,岂不到半点帮助作用。

“喜儿,别管我们,快走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个男人不会拿我怎样,留得青山在,快走啊!”

乐儿焦急的通过系统传音,楚翔好似有所觉察,转身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喜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乐儿二人,坚定的摇了摇头。

有些事,注定要发生。而有些战斗,注定无法回避。既然本就无法回避,那为何还要逃?况且,乐儿二人的确是喜儿的死穴,即便没有那些注定无法逃避的理由,明知毁灭,喜儿也不会抛弃二人,独善其身。

若用楚翔的话来说,这就是可悲的丧失,丧失自我。

感人的爱,的确能博得他人认同,譬如楚翔对喜儿莫名的好感,也许正基于这一理由。但这种也许能迫使自己爆发出超凡力量的感情,若用理智的观点去看,却也正是最大的破绽。

楚翔,不喜欢这种破绽,因为这往往会导致许多无意义的牺牲。

“战吧,谁先。”

小剑几步走到场中,冷冷朝着楚翔喝问,简洁的话语,却是最好的宣言。

耸了耸肩,楚翔看向依韵,果然,对方眼中涌起一股灼热的战意。

“去吧。”

淡淡说了一句,楚翔主动后撤,让出大片空地。

倒不是说他大度,给予敌人公平挑战的机会,而是群殴对于传说,基本无用。

更何况,他还有别的计划,不想因为急功近利,导致意外发生。

一道紫色流光迎上了一片青蒙剑幕,场上众人腰间剑器一阵颤动,除了寥寥几人外,竟然全部自动离鞘!

铿锵之音不绝于耳,伴随着大量“咻咻”破空声,远处不少青、紫相呈的剑器,如同洪水泄闸,大片自山下涌来!

而这一刻,就连山腰处争斗都暂时终止了,所有人俱都呆呆的看着挂满流星的天空,虚握着的手心中,放佛还残留着剑柄上的余温...

..........

十秒,十五名最顶尖的影子,包括陆七,俱都不甘的倒在血泊中。

陆七最终没能接住“剑神一笑”,所以,他笑着重生了。

西门吹雪看着龟裂的剑身,扫了一眼远处倒地的陆七,摇头叹息。

“若是换做年前,你还有一线机会,可惜了。”

有些叹然的语气,似乎在为人才凋零而惋惜,但陆七,却是听不到了。

重新盘膝坐下,不得不说,楚翔告诉西门吹雪的一些剑道理论,于他的确不啻暮鼓晨钟,至今尚在印证、融合。

百年练剑,岂是玩笑?剑走偏锋的楚翔,对于剑道,本就达到了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连传说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自始至终,其他三人都未睁开眼睛,从头到尾,西门吹雪只出了两剑。

神山防御空虚,所有可用高手全部出动。但楚翔,又岂是一个不留后手的人?

可惜,总有人,想要试试...

..........

叮叮铛铛,密集的金铁交击声,彷如千军万马在相互搏杀。

火星四溅的天空,背景着青紫两色光晕,仿佛为这黎明前的灵鹫披上了一层梦幻纱衣。

大片铁粉从天空洒落,仿佛是沙漠中的尘暴,天空中青紫各占半边,地面上那一道流光却是绕着青幕越转越快。

“胜负如何?”

情衣上前几步,开口朝着楚翔问道。有些担忧的看向战局,这种层次的战斗,她已经完全看不出端倪。

“我会是,最后的赢家。”

楚翔答非所问,情衣却是认真点了点头。也许,她认为,楚翔所谓的胜利,也就是神剑盟的胜利。

“小剑!难道你就只会龟缩?”

依韵的声音传来,却让人难辨来处,仿佛是自四面八方,又像是从天际发出。

小剑没有回应,然而那幕形剑影,却如同孔雀开屏,倏然爆发出近百道青色剑罡!

“哧溜”一声,如同碎空裂帛,百道凝若实质的剑罡直接带起一阵旋风,仿若恐怖的绞肉机械,直接划出一片弧形真空弹道,朝着那游走不定的紫色剑光袭杀而去!

小剑,反击了!

众人分毫都不敢移开目光,生怕错过了两大传说交手任何一个细节。唯有楚翔、喜儿之流神色淡定,因为只有他们才看出,小剑依韵二人,都只是在试探出手!

果然,那看似凶猛的剑罡完全无法命中目标,一连转换三次方向,螺旋剑气灵活超乎想象。只是那游走不定的紫光,更是如鱼在水,任你激流澎湃,我自随波逐流。

天上地下两处战场激烈的碰撞,楚翔几人眼中却始终平静无波。

不知何时,两名道装女子出现在了一侧峭壁。稍显年长丰腴的那位,紧紧盯着战场,另一个,颇为娇柔可爱的,却是含笑看着楚翔。

楚翔侧目,朝着暮色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而后也不去管早被战斗吸引住心神的几人,带着一脸淡然,一步步径自跨入战场,朝着对面喜儿行去。

身后紫衫微微抬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脑海中回荡起对方先前言语,终是未置一词。

流云瞥了一眼紫衫,清风则看了看楚翔,唯一未被战斗吸引住的两人,都没有对楚翔出人意料的动作,做出半点表示。

铛铛锵锵!

两柄神剑摩擦出的火花,是如此耀眼。

天空中残余的剑器已经越来越少,其余却是为地面铺上了一层银光闪闪的铁粉。

依韵一剑抵在小剑剑尖,内劲碰撞,两人各退半步,空气中荡出一圈无色波纹。

而这时,楚翔恰好踏入了战斗中心!

“嗒”!

清晰的步伐声,出现在所有人耳中。

“嗒”!

沉重的脚步声,落到了所有人心里。

“嗒”!

楚翔带来的一众高手勃然色变,此刻,就像有一只铁脚,狠狠踩在他们心脏之上,重重的碾压!

脸色煞白,情衣等人骇然看向楚翔,看向对方那抬起的左脚。

那脚步,分明已经契合了某种规律,这是最最高明的音杀之术!

依韵二人同时停下战斗。

气机牵引下,天空中残余剑器齐齐发出颤抖,而后轰然哀鸣,汇成两条青紫长龙,带着骇然的威势,相互纠缠着朝着那破坏战斗节奏的不速之客呼啸而去!

吟!!!

声动九天,双龙灭珠!

楚翔抬头,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看了一眼那狰狞的钢铁巨龙,楚翔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低头,脚步落下,继续朝着喜儿走去。

轰!!!

那一步,终是落下。然而一众绝望的高手,却忽然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就连方才心中生出的不适,也统统消失。

一阵地动山摇,随着那简简单单一脚,仿佛地面都生生下陷了三丈。楚翔就那么旁若无人,继续朝着前方踱步,好似信步闲庭。

骇然、骇然,修为自明月以下,所有人看着那名白袍男子,俱都流露出骇然的神色!

依韵二人,始终处在战场中央,没有朝着楚翔、亦或者天空中失控的剑器看去半眼。

“一招,定胜负?”

依韵看着小剑默默问道。

“轰隆!”

剑器洪流猛然跃近楚翔十丈,有人已经惊呼出声,只是诡异的,那不断俯冲的巨龙竟然开始飞速消失!

这就仿佛在楚翔周身十丈外,有一张无形巨口,正在吞噬着送上嘴边的剑龙。又像是在那龙身不断消失的地方,本就是一道无形的空间之门,贯通着其他位面!

可怕,可怕!

“哒!”

一步,简简单单,清晰的让每个在场者看透。

为何那小小一步,竟然越过了十丈距离,直接出现在对峙着的二人中央?

“一招,定胜负。”

视线倏然一阵模糊,似被白影阻隔,小剑仍旧保持着视线方向,木然回答。

“锵!”

依韵出剑!

一道百丈长紫色巨剑,彷如无数细碎的剑影片段衔接而成,剑身上燃烧着熊熊紫炎,直直的朝着小剑砍去,分毫不顾依旧处在二人中间的楚翔!

“轰!”

小剑出招!

右手松开垂下的神剑,任其自由掉落,双手合一,十指结印,状若莲台!

无穷经文片段自小剑周身涌出,缭绕飞舞,细细看去,那一个个经卷文字,分明就是一柄柄缩小的青剑!

“隆!”

经卷汇聚,猛然凝成六柄青剑,带着阵阵玄奥的味道,朝着那如火灼烧的百丈剑影刺去!

首当其冲,那夹在中间的一道白色身影,仿佛已然被两股威能无匹的力量瞬间蒸发。

“哒!”、“轰隆!”

脚步落地,剑暴轰鸣。

紫衫轻掩小嘴,状若震惊!

大片连锁爆炸生成,弥漫起一股浓浓的烟尘,完全遮挡住众人视线。

那被爆炸卷起的金属碎屑,自天空飘然落下,却又是这般美丽...

清风、暮色、喜儿三人几乎同时眯起眼睛,注视着尘埃中心。

“哒!”

清晰的落地声响起,一道白影出现在喜儿身前。

..........

“我们,本可成为朋友。”

楚翔俯首,看着喜儿,低声说道。那在耳边回荡着的爆炸声,置若罔闻。

“但我们,已经是敌人。”

喜儿抬头,看到的是一双清澈如同琉璃的眼睛,眼神背后藏着的心灵,仍旧如同过去,一般干净。

“我在你眼中,可还是清晰的?”

楚翔如是问道,仍旧低声,仿佛情人在耳边呢语。

“是。”

抬着头,喜儿眼神有些迷离,也不知是雾水朦胧了眼睛,还是意境开启压制感性效果。

一步上前,越过了最后的距离,在喜儿愕然的眼神中,楚翔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而后低吻。

那冰凉的柔软,和当年浅尝过的,一模一样。

那是,记忆般,熟悉的味道。

良久,唇分,尘散。

“后悔吗?”

楚翔小声问,似怕吵醒了什么。

“不。”

喜儿眼神愈加迷离,语气却颇为坚定。

“那么,恨我吗。”

楚翔如是问道。

“不。”

同样的回答,同样没有丝毫遗憾。

“谢谢”

楚翔如是说着,脸上泛起真心的笑意。

浓雾散尽,露出一青一紫两道踉跄的身影。

蓬!蓬!蓬!蓬!蓬!

一连五声闷响,依韵身上几处大穴接连爆出血泉,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堪堪濒死。

只是,他却倔强的,朝着那低着头的小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而后直挺挺的倒下。

对面小剑,在依韵倒下之后,同样倒了下去。他的胸口,竟是多了一道贯穿性伤口,虽离心脏还有半寸,然而那连锁剑气却如跗骨之蛆,侵入了他的经脉!

依韵自毁,重伤!小剑强袭,垂死!

战斗结局——两败俱伤,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二人中央,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坑洞!

紫衫目光越过了被两大传说联手轰出的洞窟,怕不是直接贯通了百丈山腹。

只是印入眼帘的场景,却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

那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竟然紧紧抱在一起!

脸上一片煞白,紫衫身子晃了晃,一步蹒跚。然而在流云伸手搀扶前,脑海中却忽然又想起楚翔先前说过的话。

“不论如何,相信我。”

定了定心神,差点溢出眼眶的泪水直接催动内力蒸干,紫衫看着远处抱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低声呢喃:“我,相信你。不论,究竟发生什么。”

楚翔看着喜儿,眼神难得柔和了下来,仿佛在看自己的情人。

喜儿抬着头,仍旧那般迷离着眼神,不知是泪盈*满眶,还是陷入了忘我意境,不可自拔。

“我,还是你的破绽吗?”

楚翔低头,在喜儿耳边问道。

喜儿没有回答,远处暮色,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两人,叹了口气。

“何必...又是何苦...”

(PS:下章终结,因为要推了重写,所以今日不加更了,见谅。总之,这个月会有爆发的。下个月嘛...嘿嘿,看看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第一百零八章 无情 回归(下)

十万年?还是一百万年?还是...

..........

“值得吗?”

温柔的话语,酥*酥软软,是伊人在耳畔呢喃?还是娇妻在家中等待,远征的丈夫归来?

那是一株,荜钵罗树。荜钵罗树上结着金色的果子,荜钵罗树下,一名白衣男子,拥着一名体态阿娜的美妇,脸上神色却是一片冰冷。

“值得,这是我的选择。”

男子声音木然,听不出半点人类该有的感情,彷如机械一般冰冷。

美妇不再多说,只是婆娑的泪眼,叫人心碎。

男子转身,腰间挎着一柄四尺长剑,那剑鞘朴实无华,但偏偏,让人第一眼望去,就会心生战栗。

一阵清风吹来,抚起了男子额间垂下的刘海,露出一张俊美之极,却又偏偏漠然之极的脸庞。

白纱衣衫随着微风起舞,腰间剑柄上垂挂着的一对小巧铃铛叮咚作响,荜钵罗树上,那可爱的金色果子晃动着,迎风摇曳,好似在向男子告别。

“要走了吗?”

在美妇不舍的目光中,另一道年轻的男音响起。

男子的声音温和、低沉,偏偏,又给人无比沧桑的错觉。

“是。”

白衣男子停下了脚步。

“值得吗?”

同样的问题,美妇语气中充满了不舍,说话的男子,话语中却好似充斥着淡淡的哀伤。

“值得。”

一般无二的回答,是一种不悔的执着。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有些无奈,却是告别。

白衣男子木然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神色波动,甚至未曾回头看上哪怕半眼,飒然离去...

荜钵罗树旁,是一条长长的河流。

河中流水湍急,但很清澈,一眼可以看到河底。

那河底却不是泥沙,而是一面镜子,一面可以看透三世的镜子。

美妇步履款款,行至河边,似是梳洗,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镜子,泪水不停落下。

叮叮咚咚...

那清脆的声音,究竟是泪水击打着碧波,还是珍珠掉落在玉盘?

一滴,两滴,那清澈的浑浊,慢慢沉到河底...

“悉达多,值得吗?”

美妇看着那沉在河底的镜子,幽幽问道。

“值得。”

温和的语气,仿佛可以包容世间万物。说话的青年,面向大河,背靠宝树,盘坐着,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

“噗通。”

水花溅起,清风吹过,两只彩蝶停留在悉达多头顶,那光溜溜的,好似岩石。

空气中,还残留着美妇身上留下的余馨,那是优昙花的味道。

“悉达多,如果,还能见到他。告诉他,今生、来世、再来世、哪怕更久。我会等他,一直等他。如果,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我只愿默默伴他。天妒也好,神罚也罢。一千世,一万世,下个纪元,下下个纪元。终有一天,我也可以修炼,我要陪着他,永远的陪着他,哪怕变得和他,一样。”

悉达多脸上,那庄严宝相似乎有些黯然。漆黑的眸子里,星辰变幻,无数世界在其中,生生灭灭。

那中央,唯一不变的,是一丝悲悯,如同佛陀怜世...

..........

松开怀抱,一步退开。夜风吹来,抚起楚翔额间刘海。

那淡笑着的脸上,神色是如此温柔,但为何那眼神,又是这般冰冷。

看着喜儿胸口定钉着的匕首,楚翔温柔问道:“你现在,恨我吗?”

铛。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喜儿抬头,眼神迷离,脸上却是一片愕然。

轰!

愕然的喜儿,自胸口被匕首贯穿处,蔓延起大片裂纹,而后整个如同裂开的瓷器,碎成残片,随风消散。

“喜儿!”

远处乐儿二人似是已然惊呆,直到此刻,方才发出一声惊呼。

“咳、咳、咳...”

一连串清晰的低咳响起,十丈外,一处突起的岩台上,空间扭曲,一袭红影闪现,不是喜儿还有何人。

喜儿迷离着双眼,素手搭在唇边,轻咬指尖,看着楚翔,竟然诡异的轻笑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迷离的眼神,似乎又蒙上了一层迷离,那一滴滴落下的晶莹,不是眼泪,又是什么?

楚翔脸上,同样有些苍白,还有一丝不健康的青绿。

“喜儿,你恨我吗?”

仍旧带着一脸温柔,以及那与表情极不和谐的冰冷眼神,楚翔缓缓问道。

身后远处,隔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紫衫以手掩口,眸子里同样泪水盈盈。

“楚,楚翔...”

楚翔右手后臂上,此刻不正插着一枚血淋淋的簪子,滴答、滴答,那一滴滴落下的鲜血,竟是诡异的绿色!

看着楚翔有些摇晃的身影,紫衫再也忍不住,直欲纵身而去,却不想又被流云阻下。

“不!”

流云挡在紫衫身前,认真看着她。

紫衫不禁恼怒,但当她看到那一双星辰般的眼眸,却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一阵触动。

扑哧。

远处,楚翔反手拔出了那枚钉在自己手臂上的簪子,看着那泪眼朦胧的喜儿,不住冷笑,复而狂笑,只是自始至终,那冰冷的眼眸,都没有半点变动。

感情?可笑的感情,果然如此。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满手绿血自发沸腾,显然其中蕴含着骇人的剧毒,楚翔却似丝毫都不在乎,看着那明显受创的喜儿,长剑离鞘,手中毒簪更是直接化作一道飞虹!

锵!

一前一后,两道白色长虹直接带上了楚翔必杀的信念。

于此同时,喜儿眼神同样陷入空洞,化成一道红色流光,自正面朝着那两道长虹扑去!

“你该死!”

无言中,四目相对,却再没有了曾经的惺惺相惜。

那一刀,那一刺,究竟是谁先谁后,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

连串火花摩擦,两色气劲碰撞,楚翔手中特制软剑早已舞至极处,如同出洞灵蛇,不停吞吐毒信。

喜儿手掌纷飞,如同花丛蝶舞,缤纷绚丽,却是处处暗藏杀机!

“铿锵”一声!

只见喜儿凭借着南极飘渺拳套无坚不摧的特性,直接握住软剑,运劲将其折断。

而在此同时,却见楚翔嘴角勾起,手中残余半截软剑直接被震成十几块碎片,而后如同暗器漫天散射!

十几道冷芒,泛着星星寒光,直接刺向喜儿周身破绽。

喜色身形变幻,倏然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施展强制穿越,堪堪自密集的锋芒缝隙间跃过。

却见楚翔脸上笑意更甚,好似见到鱼儿上钩!

此时,两人间的绝对距离,已不足一丈!

“伪领域”开启!

一股无形能量,以楚翔为中心,四射十丈八方!

尚在强制穿越状态的喜儿忽然觉得原本熟悉的空间压力在瞬间暴涨了十倍不止。

强行被迫离强制穿越状态,喜儿现身,那莫名的压力却又诡异消失,好似幻觉。

一口鲜血喷出,喜儿堪堪稳住身形,迎面却不正是一柄飞来的流线型神兵!

美眸中惊色难掩,却是瞬间被迷离、空洞交替掩盖。

双掌合一,一式早已搁浅许久的飘渺无痕碎星掌挥出,丈高掌印几乎生生插到了本已极近的两人中间!

“破!”

好不容易利用绝招创造出强袭机会,楚翔哪里会轻易放弃。

根本就不去看那如山压来的掌印,楚翔直接身化剑虹,带起一道无匹锋芒,撕开了浓郁的红色掌印!

“叮!”

剑掌相交,一股磅礴巨力涌来。楚翔只觉喉间一甜,顾不得惊骇对方内力磅礴,直接将那一小口逆血咽回,也不回气,复又凌空一踏,仍是朝着喜儿刺去!

喜儿倒飞,大口大口鲜血喷出,苍白的脸色,彷如死人。

本就只有全盛时六成内力,那突兀一匕更是让她战力受损,喜儿可没有楚翔那般变态的体质,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能让其行动稍滞。强制穿越被打断,正面受到楚翔近距离全力一击,喜儿此刻已是重伤!那透过拳套侵入自己体内的异种真气,所产生破坏效果更是骇人!

些许穿透,就让双臂经脉变得千疮百孔。喜儿看着那御剑而来的冷漠男子,空洞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凄然一笑,竟是不在抵抗!

“叮!”

一柄紫气隐隐的宝剑,如同复刻出来的北落紫霄,忽然出现在楚翔面前。

两柄神剑碰撞,来人吐血倒飞,楚翔脸上一阵潮红,再次吞了一小口鲜血,已是将长剑架在了喜儿喉间。

楚翔VS喜儿,楚翔完胜!

一连串惊变,让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唯有远处暮色,目露哀伤,摇头叹息。

“放开喜儿!”

不远处乐儿、容儿,连同倒在地上的铭儿,刚刚跑出大殿的月儿,同时大声惊呼!

只是楚翔,脸上却带着冷笑,不置可否。

“为什么...不动手...”

喜儿看着楚翔,眼神中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淡淡的问道。

楚翔看着喜儿,无言以对。

便在此时...

系统公告:灵鹫宫弟子死伤惨重,灵鹫宫门派印记石已经摧毁,灵鹫宫就此灭亡。

瞬间,月儿、铭儿,连同无数残存的灵鹫弟子,没来由感觉到身体内一阵虚弱。

门派覆灭,本派所有武功等级折损一半,除了自创武学,所有武功秘籍被系统收回!

惨然一笑,喜儿脸上妖媚散尽,竟是收起了千面神功,露出那副怯怯的容颜。

“呵呵呵,楚翔,为什么要这么做...”

喜儿呢喃着,盯着楚翔,后者却刻意将头转向一旁。

而这时,山道上得知门派覆灭的灵鹫弟子们更是自发朝着山下联军发起自杀式攻击,然而败退之势却是更快。

没有剑,那就用拳,没内力了,那就自爆!

杀戮,杀戮,疯狂的杀戮!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楚翔,却已将目光转向了暮色。

“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楚翔冷冷开口,联盟高手包括情衣在内,尽是一片哗然!

暮色何人?虽然没有了无血传说之名,但暮色在江湖上的口碑绝对不差。

更重要的是,暮色和联盟许多高层都曾有旧,譬如...

“楚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情衣忽然开口怒叱,暮色于她,便如同妹妹一样。情衣绝对无法坐看暮色受到他人伤害,就算那人是楚翔也不行。

事实上,如此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孩,从未造成过任何杀戮,现在楚翔竟然表现出要对她动手的意思,只要稍有正义感之人,心中都会生出疙瘩。

楚翔看了恼怒的情衣一眼,却并不加以理会,只是淡淡的看着暮色。

而暮色亦是一片坦然,朝着执剑戒备的可名摇了摇头,而后不顾对方阻止,直接飘落至楚翔面前。

“若我的牺牲,能换来江湖的平静,我愿意。但你,不能杀我,楚翔,我欠你的,所以不能害你。”

话落,暮色周身忽然出现一道半虚半实的太极剑圈,却是绝了楚翔动手的念头。

全盛时期的暮色,绝非受伤的楚翔能够轻易斩杀。

偏偏...

“额...”

一截剑尖出现在暮色心口,方才还一脸淡然的暮色,低头愕然看着那滴血的流线型神兵。

抬头,看到的是同样有些愕然的楚翔。

见到并非对方出剑,暮色原本脸上错愕,却是再度转为温柔的浅笑。

“呵呵,不是你,就好。欠你的,还你了...”

三百六十度变化,让人错愕到完全无法接受,可名、情衣、小龙女等人全都愕然看着暮色背后,连叱责的力气,都不再拥有。

暮色缓缓倒下,倒向了楚翔,楚翔漠然接住她的身体,而后慢慢放在地上,脑中响起久违的主神提示,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丝淡淡的忧伤。

抬起头来,那原本站在背后,手中拿着染血利剑的,岂不正是另一个楚翔,另一个,更加恐怖的楚翔!

真身!真身!

两个“楚翔”面面相觑,肉身楚翔一片漠然,真身楚翔,则本就一脸木然。

楚翔看了看天空,不知为何,那本就黑沉的天空,似乎随着暮色死亡变得更加阴森。

“你来,还是我来。”

“楚翔”缓缓开口问道,木然的语气,木然的表情,比之机械更加冰冷。

楚翔没有回答。

白影闪烁,就在众人愕然之际,一颗头颅冲上天空。

“喜儿!!!!!!”

凄厉的惨叫在人群中响起,却随着白影闪烁,一一停止!

紫衫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楚翔!

暮色死了,喜儿死了,乐儿死了,容儿死了,铭儿死了,月儿死了。。。

都死在那个突然出现的“楚翔”手中!

而另一个楚翔,却在那呆若木鸡,仿佛入魔...

忽然,紫衫眼前一闪,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白色身影出现!

好快!

这是紫衫心中唯一的念头!这到底是怎样的速度!

第一次,紫衫心中生出一股无力,当“楚翔”出现在她的面前,紫衫忽然觉得面前站着的不是那熟悉的男人,而是魔鬼,是神祗,是佛陀。

什么传说,什么高手,在它的面前,根本就连出手的念头都没有。

紫衫没有动,就那么默然看着“楚翔”,看着对方那漠然无情的眼眸...

剑光起,紫衫没有还手。因为无力,更因为,楚翔说过。

“相信我。”

“我相信你。”

紫衫心中,如是默默说道。

“等一下!”

忽然,一道冷漠却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冰冷的剑锋已经贴近喉间,紫衫能够清晰感受到,但她并没有颤抖,而剑锋亦是停了下来。

紫衫睁开眼睛,面前的“楚翔”正漠然看向远处的楚翔,说话的,岂不正是那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楚翔。

“这个,交给我。”

楚翔紧紧盯着真身,很多事情,他猜到了。很多事情,他没有猜到。但是,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好。”

“楚翔”的回答,简洁而冷漠,有些像是无情的小剑。

白影再闪,依韵、小剑双身殒!

一颗蓝色小球如电射来,楚翔伸手接下,却不正是先前喜儿身上的“钥匙”。

远处黑旗,在钥匙出现的一瞬,身子好似僵了一下。漠视“盟友”接连遭戮的他,终是无法漠视那柄小小的蓝色钥匙!

只是,当真身将漠然的目光投注到他身上,从不畏惧挑战的黑旗,尽然自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战栗。

一小步后退,真身移开了目光。而原本跃跃欲试的黑旗,满脸冷汗,仓惶伏地...

那一眼,那一瞬,原本完美有瑕的武道理念,彻底破碎!

曾经的失败者,在真正看透本源的强者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叮,轮回者楚翔,惩罚任务三:夺取三界之门‘钥匙’,灭杀三位传说级高手完成,惩罚限制取消,所有轮回者将在三分钟后回归主神空间。”

冰冷的合成电子音,久违的主神回归提示。

...........

一波波记忆如同潮水涌来,曾经的功力早已尽数转嫁给了真身,无所谓解封。各种空间戒指中原本无法使用的物品、材料统统恢复功效...

混沌纪元、太上、天魔、血脉、传承、降临...

不到一秒,楚翔已经将一切始末弄,也明白了何谓“惩罚”,更懂得了剧情真正的威胁,主神的卑鄙,最后三分钟...

虽然,这一切他原本已经隐隐猜测到...

..........

眼神稍一浑浊,随即变得清明。

楚翔看向了远处情衣等人,他们好像在朝着他咆哮,在怒吼,只是,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声音传至。

几个愤怒的紫宵剑派高手,挥剑朝着自己刺来。然而那些剑气,如同声音一样,根本无法传递到自己身边。

随即,一道刀光亮起,那是生命凋零的绚丽,楚翔认得,那是魔刀出鞘的寒光。

那几名出手的紫宵剑派高手,不甘的倒在明月刀下。而情衣等人复又指着明月斥责什么,原本联盟集团彻底分裂...

百丈,周围百丈仿佛笼罩了一个无形屏障,就如同主神在轮回者进入剧情时的保护措施一样。

但楚翔明白,主神不可能这么好心,那么...

看向“楚翔”,果然,对方双手正在结着一些玄奥的印法,和小剑之前使用的有些类似,但远比那要复杂的多...

“你还有,五十秒。”

木然的声音,自“楚翔”口中发出。

结界内,只剩下五人,就连明月都被逐出了结界,倒是清风,被囊括在了其中。

楚翔抬头,看天,阴沉的天空似乎聚起了风暴,一张更加阴沉的面孔被勾勒的若隐若现...

身形闪烁,楚翔出现在了紫衫面前。

紫衫同样看到了远处众人“奇怪”的表现,看到了天空中种种异象...

“你要走了吗...”

紫衫不舍的,朝着楚翔问道。

小步上前,两人相拥。无言中,是告别。

只是,当小脸埋在楚翔胸口,透过臂弯缝隙,紫衫看向另一个“楚翔”的眼神,却充斥着浓浓的怨恨。

目光中,是不舍。目光中,却也深藏着怨恨。

小剑,那是她的哥哥啊!

“别怪他,相信我,对不起。睡吧,只是黄粱一梦...”

楚翔将头埋在紫衫肩上,贴着她的耳垂,温柔的说道。

紫衫有些黯然,无言的黯然。忽然她感觉到脑海中一阵眩晕,而后,忽然觉得面前男子是如此可恶,只想将他碎尸万断!

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一点点灌入身躯。

楚翔背后,流云看到,那原本环抱在楚翔腰际的小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

流云没有出手,只是默默看着,短刃一点点朝着楚翔背部后心接近。

白皙的小手在颤抖,似乎是一种无声的挣扎。

天空中,那风暴聚成的头像愈加狰狞、可怖,发出一阵阵莫名的咆哮,结界外众人俱都惊恐的看向天空。只有明月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飞身扑到无形的结界前,垂泪敲打着幕罩,不知在喊些什么...

楚翔仍旧抱着紫衫,那挣扎着的小手,终是无力垂下...

一滴、两滴,那落下的,在地上盛开,是残红。

流云分明看到,楚翔坚挺的肩膀,微微颤抖...

袖子里,一颗本就绚丽的棱形晶柱,璀璨生辉...

霹雳!

天空中一道又一道闪电劈下,却全部被阻在了结界外面。

但流云,再也无心去关注,他心中,没来由一阵迷茫...

“照顾好明月...”

耳边回荡着楚翔冰冷的话语,清风目送着三人离去,而后漠然抬头,看着天空中尚未散去、犹在咆哮着的风暴头像...

第一章 新的开始

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浑圆光球,如此场景,不是主神空间,又是哪里?

楚翔始终睁着眼睛,实力达到某种程度,主神早已不能强迫他昏迷,甚至连眼前一黑的错觉都没有。

但是,对于主神的手段,他却仍是没能看透。

物移景异,万分之一个弹指间,也不知跨越了多少位面。

楚翔唯一能够觉察到的,就是在传送瞬间,那恐怖到骇人的空间力量!

实力越强,所能觉察到主神的手段,也就越发觉得可怕。但偏偏,楚翔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环顾四周,果然,记忆深处那些熟悉的身影,并未尽数返回。

可怕的惩罚晋级,即便以“零”小队成员非凡的“底蕴”、“潜力”依旧是有所折损。

阿卡玲娜、林薇,两人的名字永远消失在了轮回战碑之上。

楚翔微微皱了皱眉头。

林薇的死亡,早在意料之中。毕竟化身冰魔,对方肉体力量、潜能大幅增加的同时,心智却大打折扣。而惩罚晋级战第一关要过的,就是记忆封印。

但阿卡玲娜,不但拥有者强大的底牌,背后甚至还站着一位神明。更加上“我”带来的记忆中,对方属于必定存活的一员,现在却...

楚翔摇了摇头,除了自己一方,尚能有另一方活下来,这本已是天大的幸运。

而在回归主神空间第一时间,主神亦将惩罚晋级战的真相告之于他!

由于零小队进入晋级剧情前团队战力评估过高,楚翔、楚影、阿卡玲娜三人俱都被判定拥有S级以上战力。是以小队被迫拆成三个分队,分别由一名S级成员及一名普通成员组成,进入不同的世界历练。

主神的手段,不可谓不卑鄙。

心战、力战、更将小队战力完全拆开。甚至,就连最终回归都做了手脚。

楚翔并不知道其他分队遇到了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倘若自己在任务最后关头稍有迟疑,只怕就再难归来...

所谓任务,仅仅是可笑的迷惑。不能看透本质,终也只有在愕然中逝去。但为了活着,甚至要无情到那种地步,值得吗?

楚翔抬头,看到了远处朝着他缓缓走来的、脸上带着灿烂笑意的紫袍男子,那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却不正是楚影。

“我活着,所以值得。”

..........

“那么,你们进入的,竟然是仙侠世界中的《仙剑奇侠传》喽,而任务却是要成为蜀山掌门,并且消灭水妖兽。”

楚翔坐在沙发上,身旁是“忠诚”的剑洗心。至于流云,已然将躯壳留在了高手世界,重新变成剑灵状态,融入了本我灵魂。至于“真身”,亦是不知所踪。

“不错,独孤剑圣这老东西,可当真不好对付。而且没想到那酒剑仙亦是死硬份子,坚决不愿让我继承掌门位置。不得已,只能将他们都杀了,以致恶了和酒剑仙交情匪浅的李逍遥。更可恨的是,主神也不知将水妖兽强化了多少,即便我已经布局提前将拜月弄死,不让他和水妖兽融合。水妖兽竟然也产生了高等智慧,力量更是接近半神层次,若非...”

说道此处,楚影却是停了下来,看了看身旁恬静的女孩,摇了摇头。

楚影身旁,那安静坐着的女孩,不正是“褚茗”。

现在的褚茗,仿佛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似乎发生了某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楚翔早就发现,在她身上,始终洋溢着某种神秘的气质。那安然恬静的表情,带着如水似波的温柔,仿佛拥有着包容一切的母性力量。那是一种,无形的辉光。

但本能的,楚翔却在她身上觉察到了一丝威胁,那仿佛是动物源自血脉中,对于其他强大生物产生的忌惮,而非什么武者灵觉。

眼睛微微眯起,褚茗身上发生的变化,楚翔并未提出任何质疑,甚至没有表现出过多关注。

事实上,从回归到如今一个多小时,一直都是楚翔、楚影二人在交谈着,连剑洗心都在旁保持沉默,不置一词。

“那么,不论如何,你们终究是活下来了,不是吗?”

楚翔淡淡的说着,随手拿起茶几上摆着的苹果,嚼了一口。

甘甜入喉,主神出品,果然精品。

楚影眉头一挑,似乎对于楚翔在自己面前随意的举动有些不适,随即却同样拿起茶几上摆着的糕点,品尝起来。

长久养成的习惯,不是如此容易改变。

楚翔也好,楚影也罢,在过去几十年的岁月里,俱都身居高位。但此刻,他们只是普通的轮回者,是地位平等的战友。

剑洗心沉默着,看了一眼对面沙发上坐着的褚茗,眸子深处一点血光隐现,他同样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神秘的气质,以及发自血脉的忌惮...

褚茗似有所察,忽然抬头,朝着剑洗心笑了笑,而后看向悠闲的楚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沉思。

剑洗心见状,回应以最友善的微笑,看向楚影时,唇角亦是微不可查翘了翘。

“那么,在仙剑奇侠世界,你没有发现什么可造之材吗?就算李逍遥和你交恶,林月如、赵灵儿资质可都不差,特别赵灵儿的血脉...相信你应该不会将她们让给李逍遥那个小子才对。而且,我记得你在剑三世界,可还欠着一些什么啊...”

两人对于“下属”间的小动作,置若罔顾。

楚翔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似是调笑,但听在某人耳中,目的却并不纯良。

楚影眉头一挑,将手上剩下的半块糕点丢回盘中,不置可否...

..........

“主神,查询我现在,拥有多少奖励积分。还有,领取我在团战中通过积分获得的随机奖励道具。”

站在光球前,楚翔通过精神链接,默默提出要求。

“轮回者楚翔,拥有积分23+8000*4+16000=48023点,48000积分系属上上轮回团战剧情所得。”

“轮回者楚翔,团战个人得分4*8+16+8-8=48,可获得S级随机道具,是否确定现在领取?”

如许多的奖励积分,即将获得珍贵的S级道具,但楚翔,眼中却没有出现丝毫波动。

“我确定。”

一道光束落下,不多时,楚翔掌心出现了一尊小巧的金色凤凰。

寸许大小的金色凤凰,静静的盘卧在掌心,若非没有丝毫生命波动,直让人以为是一只缩小的火凤正在休憩。

温润如玉的材质,也不知究竟是何奇物,玲珑剔透,栩栩如生,仿佛每一片精雕细琢的羽毛,都蕴含着神兽原本该有的磅礴力量。

“S级道具——傀儡兽(火凤)。”

翻掌间,这枚小巧的傀儡兽被楚翔收入囊中。作为修真界出产唯一能被凡人使用的机关道具,这尊傀儡兽所具价值,绝对不只是S级那么简单。

对于一些新人、甚或者普通江湖中人,这简直就是越级挑战的神器。但对于楚翔而言,这种根本只能算做S级普通层次的助力,却又几乎无用。

不过,楚翔原本也没指望能抽到什么好东西。实力达到他这种层次,主神通过常规手段能给予的帮助,已经越来越少。

“主神,我要兑换两张轮回契约书。”

“轮回契约书*2,需要积分10000点,是否确定兑换。”

“我确定。”

..........

“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楚翔盘坐在华丽的床榻上,静静的看着掌心悬浮着的那枚璀璨晶柱,心中默默说道。

有些事,说出来,就要去兑现。

就像很多时候,即便我明知道自己的感性正在一点点消失。但哪怕最后当真失去了“爱”的感觉,我的承诺,亦不会因此不见。

收起灵魂棱柱,楚翔闭上了眼睛,身上渐渐涌起浓郁的白光,周围空气开始一阵阵颤抖,某种叫做元气的东西,自八方迅速汇聚。

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

不视、不听、不言、不闻、不动,精气神凝于玄关,沟通天元地气。

三朵青莲,于玄门上方三寸许,若隐若现。

空於哀,则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

空於喜,则魂定,东方青木之木气朝元。

空於欲,则意定,中央黄帝之土气朝元。

空於怒,则魄定,西方白帝之金气朝元。

空於乐,则精定,北方墨帝之水气朝元。

五气本先天,先天化五行,五行来朝华盖结,花葩踏金枝?

一尊姹紫九重华盖,高八尺三寸,金瑵羽葆,于蒙蒙仙雾中,浮浮沉沉,却是为那三朵青莲褒衣,趋避万邪。

岁月流逝,时光如梭。

一年?十年?一百年?

还是弹指刹那?

在那空灵若寂的时光里,我,又是谁?

..........

“帝,值得吗?难道这样,还不够?”

是谁,在我身后,娓娓述说。

那温柔的臂膀,背后软软的丰腴,究竟何人?

当你的唇,印在我的耳际,为何肩膀上,会有点点湿润的感觉?

那种温热的冰凉,是苦涩的...

“值得,不如此,终难超脱。”

冷漠的语气,为何那般的决绝,那般无情。

那声音是如此熟悉,但为何,又是这样陌生。

这是我?还是“我”?又或者是“它”?

心碎的味道,弥漫着。我说过,不会让你哭。

我真的说过吗?

“不要,让她哭...”

这是谁的话语?似乎是一个小人物。但为何,一直记忆到如今...

“帝...”

肩膀上温热蔓延,清风吹来,是冰凉的...

..........

华丽的内室,充满了阵阵安逸、祥和、宁静的味道。

温暖的阳光,不知从何处而来,却遍布四野八方。

这里是,主神空间中最安全的,轮回者个人空间。

那绚烂,不知在何时散去。五色华盖不再,三朵青莲躲入了灵台。

“...”

无声中,楚翔伸出手来,好似想要抓住什么。

眼角出现一线莹亮,却又在瞬间,被蒸腾殆尽。

睁开眼睛,那一对眸子是如此深邃,内中好似有无数星辰生灭,变幻莫测。

那中间深藏着的,是一点凝入骨髓的紫光...

倏然,一道白影出现在床边。那面无表情的男子,不正是“真身”。

“你在,做什么。”

木然的语气,比之主神更加无情。但那平板的音调,偏偏让人清楚的明白其中所藏疑问。

“我也,不知道...”

同样淡然,却好似有些叹息。

楚翔看着面前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那本该是一具无有意识的真身。

“不知道嘛...”

真身摇了摇头,忽然闪电出手,将楚翔欲要缩回的右掌截下。

掌心摊开,里面是一颗璀璨的晶莹棱柱...

“你要?”

楚翔淡然朝着真身问道,而后运起内力,凌空将棱柱送到对方面前。

真身木然的看着那在眼前旋转着的灵魂棱柱,那妖魅的华光,照的它那张木然的面孔,阴晴不定。

摇了摇头,白影倏然消失,好似从来不曾出现。

楚翔收回棱柱,品味着真身方才最后留下的话语...

“你想要的,我不会阻止。这是我们,很久以前的约定。”

我们,很久以前的约定...

..........

忘了自己,还是让自己忘记?

倘若,忘了自己,能够让一切回忆、感觉深藏。

那么让自己忘记,是否可以生出一个新的自己?

..........

“我将深埋过去,将那理智化为卫士,忠贞守护。”

“我将剔除感情,将那人性的软弱,保留在人类脆弱的躯壳之下。”

只是,我还会有脆弱吗?我很怀疑。倘若连脆弱都不曾拥有,留下的,又该是什么?

但,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倘若只是绝对的脆弱,与其留下,不若彻底斩杀...

..........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出现,是因为我。而你的责任,就是守护。”

很多年前,我记得自己看着“它”,这样说过。

“你忘了,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有了‘你’‘我’。而约定,并不是源自于你。”

当时的它,似乎是这样回答,虽然这回答,让我如此迷茫。

..........

究竟你是附庸,还是我才是附庸。

那时的我,究竟是留下了感情,还是留下了对生命的眷恋。

那么,倘若这一切发生尚在我让自己忘记之前。

你有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还是说,你、我、包括未来“我”,都只是附庸。

..........

为何,你会比我强这么多。为何你会得到,全部的神性传承。

只是,我又为什么,要将一切全都给你,自己却只留下属于人类可以接受的百年呢?

也许,这不过是,一种对于感性的保护。

但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只是一时冲动,还是千百世前的预谋。

..........

楚翔眼神迷茫,忽而脑中一阵刺痛,却是刹那清醒。

很多事情,原本就是谜团。

解不开,理越乱。

“我相信,不论是由于我对‘为人’的眷恋,在最后关头留下了本就极低的感性。亦或者于千百世以前,我就算好了如今每一次选择。但在我看来,不论是过去、现在、亦或者未来,我都是、也只能是唯一,唯一不变的主角。”

楚翔看着前方,默默说道。

那里空荡荡的,但在片刻之前,那里还有这一道白色身影。

但那木然的,真的只是“卫士”这般简单吗?

..........

前世我,今生我。

现在我,未来我。

本我,真我。

到底,哪个才是我。

而我又,想要得到什么?

又或者,仅仅为了超脱...

..........

回归空间,第五日。

“出关了?”

站在某道传送光柱前,剑洗心含笑看着那自白光中走出的楚翔,满意的感受着对方身上愈来愈淡的人味,仿佛那无情冷漠的,才更有资格成为领导自己的队长。

“是。”

漠然的回应,简单中却又藏着无数疑问。

大步朝着光球走去,楚翔眼中充斥着对于世俗的冷漠。而剑洗心,就像当年在神宗一样,默契的跟在那道白色的颀长背影之后。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它’的存在。那么,你到底是听‘它’的,还是听我的,到底在你眼中,谁又才是队长。”

淡淡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和朋友聊天。但语气中的寒意,却直让人冷彻骨髓。

“我听‘它’的,但你才是队长。我欠你一条命,所以会还你。但现在,‘它’做出的决定,往往比你更加理智。所以,这不是背叛,而是等待。我相信,有一日,自己会坚定不移的执行你的命令,无需问询于‘它’。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况且,队长大人,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和‘自己’争权才对,不是吗?”

剑洗心回答着,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问心无愧。

“其实,那时我也在缥缈峰上。倘若在那一刻你阻止‘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在‘它’牵制住你的同时,我会代替出手。有些事,总会有人去做。我可以无所谓自己的生死,但你,必须活。”

楚翔停下了脚步,剑洗心如是...

沉默,良久。

“谢谢。”

“不客气。”

..........

倘若不能保证自己时刻理智,那么我会在自己理智时,预先留下以防日后关键时刻不理智的后手。

但这,真的对吗?

真的,永远是对的吗?

我的心智,坚定不移。

但我,无法去笃定回答。

第二章 进入

天空中阴沉沉的,自从白衣传说飞升,这方世界,就再未放晴。

地狱?沙场?

当血染大地,当秩序不再,当白色洪流席卷江湖,这一切,又还有什么区别?

死亡,重生。

已经成为了这方世界中的主旋律。

缥缈峰顶一战,真相无人知晓。

但那一天,滔滔血河,冲刷遍了山上每一个角落。

白衣,羽化登仙。

这是唯一归来的神宗高手——明月,亲口所述。

而明月亦是如今神宗玩家高手中最强的一位。

没有人反驳她,事实上,又还有谁能反驳呢?

传说级高手,除去白衣飞升,其他尽数不知所踪。

稍次一级高手,死的死,残的残,就连昔年纵横江湖的不落黑旗,都陨落在了天罚之下!

可怕的天罚,为了整个江湖,血腥传说清风只剑战天,以身殉道,天劫亦为其所破。

情衣、小龙女等一众神剑盟高层,黯然率领残余部属退出江湖。

当明月执着魔刀,借着白衣遗令登上神宗宗主之位,一场一统江湖的血腥风暴,就此刮起。

不服者,杀!不尊号令者,杀!不敬神宗者,杀!

杀杀杀!杀他个血流成河!

杀杀杀!杀出个朗朗乾坤!

短短半年,神宗势力暴涨十倍。作为江湖新人、重生旧人唯一的选择,神宗又有什么理由不强盛呢?

当朝廷向神宗颁发“至尊令”,当神宗成为皇朝许可下唯一合法的宗派,当三个系统承认的玩家自建大派在神宗、军队联手围剿下先后覆灭,谁又敢摄其锋芒?

神宗,无敌!

神宗,于江湖而言,就如同朝廷之于天下。

正统,什么叫正统!这就是正统!

..........

明月百无聊赖,听着重生后的丹心抚琴弄乐,欣赏着眼前妙伶优美的舞姿,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原来,一家独大的江湖,竟然是这般无聊。

“啪、啪”

轻轻拍了拍手掌,大群舞姬欠身退去,明月抽出摆在案上的魔刀,摩挲着,却是有些想要杀人的冲动。

叮叮咚咚的曲调犹在绕梁,丹心的琴艺比之年前更强了,但如同明月一样,这样的江湖,让她乏味。

稍稍压下震颤的琴弦,丹心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明月自然而然的动作,心中竟然也止不住滋生出一股杀意。

“明月、宗主,接下来,准备拿谁开刀?飞合庄所有资产已经尽数查封,貌似现在的江湖,当真没什么值得挑战的势力了。”

娓娓声调,让所有男性骨酥心软,明月却是,自顾抚摸着魔刀。

“江湖...无聊啊...”

“你答应过的...带我一起离开...”

明月呢喃着,丹心并未听清,然而看到她陷入回忆的眼神,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清扬的曲调再次响起,是高山流水,还是丝竹钟磬?

只是,再也没人懂得欣赏。但原本,又有几人有资格去欣赏呢?

丹心陶醉着,却又想起了那无情的男儿...

“他只怕,心中从未有过我的痕迹。但是,本不该为任何人动情的我,心中为何又总残留着他的影子呢?”

水潺潺,往东流。一瓣花儿落下,带着沁香,在水面上泛起小片涟漪。

花儿是多么希望水能停下,但那溪水,却越流越快...

..........

午夜,黑沉沉的,无星无月。

一道白影忽然鬼魅般出现在守备森严的神宗总部,旁若无人,径自朝着掌门寝殿行去。

那白色,在漆黑的夜晚,是如此显眼。

但偏偏,五步一驻的护宗弟子,对那道在灯火下悠然行走着的白色身影,置若罔顾。

楚翔信步行走,每一小步,都会跨出十丈,那动作,就好似是在瞬移。

没有刻意运起轻功,这一切似乎完全是本能。

缩地成寸,对于地仙而言,本也如同吃饭睡觉一般简单。

当三花凝聚、五气汇元。

当挥手间,凡物可造、虚室生莲。楚翔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仙!

天地间,一切皆由五行衍化。先天五行,本就可以孕生万物。虚空造物,也不过如此!

..........

明月坐在烛台边上,就着火光,挑灯夜读。

作为超卓高手,从很多年前起,她就忘了睡觉的感觉。

而作为目前玩家中最顶尖高手,明月也忽然失去了自修的动力。

“没有了他,我还有什么必要,不停强大呢?”

当楚翔离开,明月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曾经不懈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让那个男人,将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

而那个承诺过要带她一起离开的男人,终是食言。

合上面前册子,小心翼翼将它放置一旁。

桌上角落中那一小堆,俱都是楚翔曾经读过的典籍。

忽然,明月身体一颤,夜的凉风袭来,一侧原本锁闭着的窗户无故打开,空气中却残留着那熟悉的味道。

低头,明月看到桌前地上拖着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当然不是她自己的,凭借超卓的内力,她甚至能够听清背后之人若有若无的呼吸。

“你、你回来了...”

声音微微颤抖,明月此刻心中,就像语调一样,起伏不定...

“回来了。”

淡淡的回答,一双有力的臂膀,自背后环抱住了她。

明月一颤,随即软软的朝后靠去,竟然开始抽泣。

楚翔低头,看着那一手被自己带大的女孩,看着对方瞬间流露出的软弱,紧了紧怀抱...

“真是孩子...”

..........

主神空间,两道光柱落下,出现的,却只有一人。

只见楚翔挥手洒出一片光幕,光幕中,似乎有个人形,若隐若现。

“快,快进入这具肉身!”

翻掌,戒指周围空间一阵波动,一具完美的女性躯体出现在主神广场之上,而那女子面容,竟然和明月一般无二!

光幕中,黯淡人形似是点头,而后化作一道流霞,没入那具完美的躯壳之内...

..........

个人空间中,躺在床上的明月,睫毛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场景,然而那坐在床沿修炼的男子,男子脸上熟悉的漠然,却又让她无比安心。

“醒了?”

不知何时,楚翔停止了修炼,静静的看着明月,抚摸着她那一头流苏。

楚翔的神情,是淡漠的。然而明月依旧在心里,感觉到对方真心的喜悦。

“嗯。”

明月轻应了一声,闭目享受着楚翔下意识的动作。

有些感情,很纯粹,温馨并不用激情澎湃来证明。

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足矣。

..........

“修炼吧,《剑典》、应该会很适合你。这具肉身,是我精心打造,绝对承受的住,剑元冲击。而且凭你的积累,加上这些材料,一口气突破到三花之境,应该不成问题。”

“灵魂修炼,果然奇妙。”

“利用造化手段,强夺一方位面,融入数据科技,衍化那虚实相间的大千世界。虽然取巧,然而能做到这种程度,吾不如也。”

“唉...”

“造物,世界...又哪里来的种子...”

..........

三天后,主神空间广场,进入剧情前两分钟倒计时进行中...

当楚翔、明月携手出现,原本翘首企盼的三位队员,不禁相顾愕然。

看到明月,就连剑洗心这位熟人都有些惊讶,遑论楚影二人。

而直到此刻,明月的名字才出现在轮回战碑之上。原本四道传送光柱,亦是多出了一道。

“明月,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以后,就是真正的战友了。”

站在属于自己的光柱中,剑洗心语气真诚,显然明月的为人和实力都已经被他认可。

几十年的交情,剑洗心对于明月的了解,绝对还要多过除楚翔以外任何一名队友。

明月亦是点头回应,却仍旧站在楚翔所在光柱内,依偎着那道白色颀长身影,不肯离开。

楚翔不以为意,无视了楚影二人暧昧的目光,甚至失礼的并未向二人介绍这名新队员。

事实上,他早已敏锐的捕捉到,楚影最初表现出的情绪,是不满...

..........

“我们此次要进入的,是金庸群侠世界。既然该世界被主神评定为中级武侠位面,想来意味着什么,大家也都知道。”

“作为零小队队长,我很高兴,很荣幸在主神处评价,所有队员都达到了S级,但这意味着什么,相信无需我再多言。”

“对于这方世界,我的了解也仅限于资料,并不比你们强多少。而作为队长,我也没有权利要求每一个队员,在战斗中为我去抛头颅,洒热血。”

“但是,如果有任何人在暗中搞小动作,甚或者因为个人私利去拖累其他人。诸位也别怪楚某心狠手辣。”

借着轮回前最后一点时间,楚翔朝着众人漠然说道。

有些事情,必须提前说清楚,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光柱下,楚影嘿然一笑,不置可否。褚茗倒是认真点了点头。至于说剑洗心二人,则完全是唯楚翔马首是瞻,当然无有不从。

而这简短的对话,也拉开了新篇章的序幕...

..........

金庸群侠传?

倒是和高手剧情有些共通。

只是,中级位面的话...

不知,若是两个郭靖相遇,会是一番怎样的场面。

如此想来,谁又是谁的影子呢?

果然,很奇妙...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这个世界,和“我”记忆中的金庸世界,以及先前晋级战中的世界,究竟有多少区别,又有多少联系。

想来,终归能让我找出一些破绽...

八大高等位面,真是期待啊...

独孤求败、葵花老祖、逍遥老祖...

楚影,我创造你,当然是拿你有用。但似乎,你的来历也不简单呐。但是那又怎样...

烛九阴,赤九幽。

再见面,我要让尔等灰飞烟灭...

到底,我是附庸,还是你才是附庸。

为什么,你比我强那么多,却连她都不记得。

为什么,我比你弱,记得的,却又比你多那么多...

是你不说,还是你本就不懂。

但不论你懂不懂,我都不会,甘愿做那附庸。

哪怕...

这个纪元,我是主角,如此,足矣!

..........

春风拂面,杨柳河畔,晓寒深处,是那一池睡莲。

天空中,两只黄鹂叽喳飞过。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五位男女。

“二十人啊。”

楚影看了一眼楚翔,似是自语。

人数,未必和主线任务难易度成正比。

但人多了,心就散了。这心一散,队伍也就不好带了。

扫了眼四周环境,此地似乎是一处颇为空旷的原野,草丛里还有兔鼠戏逐,不远处就是一条官道,纵贯南北。

楚翔默默判断降临地点,对照着“我”留下的记忆,半饷亦无所得,这才淡淡的,俯视起那一地新人。

眸子里精光闪动,片刻后,却并未发现其中有体质、精神特殊的人才。简而言之,除了一些目光看不到的东西,这十五个新人,几乎没有任何特殊价值。甚至比之黑拳手刘峰之流,身体素质都要来的差。

轻哧了一声,随即楚翔彻底无视了这些新人。

没有特殊价值,就没有必要区别对待。而对于新人来说,得不到特殊照顾,以零小队目前的状况,必定有死无生。

主神,曾经在小队弱小的时候,曾经为了平衡轮回者间的实力,给予过一次特殊照顾剧情,以致那些活下来的,实力大增。

但此刻,队伍实力绝对算不得弱。甚至在中级位面轮回战队中,都能排的上号。如此情况,主神不打压就不错了,特殊照顾,那是想也别想。

..........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

官道上,一名俊秀少年满面狰狞,口中不断咒骂着。然而想是自小所受教育比较严谨,少年口中翻来覆去,只会念叨着那几个字眼!

白马健硕,行止如风。皂靴锦袍,龙泉腰悬。

如此明媚的日子里,鲜衣怒马,仗剑横行,这白面少年果真有一番少侠风采。只是他不时回头之际,眼神流露出的焦虑惊恐,却暴露出一些隐藏的讯息。

这外表光鲜的后生,只怕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

“咳...咳...咳...”

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在十五位新人中,终于有一名男子,幽幽转醒。

然而出人预料的,醒来的男子却非十五人里外表看似最健壮的几个,反倒是其中最羸弱的那个。

苍白的脸色,病态幽幽,脸颊上更是泛着一丝丝青绿,身体状态绝对是差到了极点。

“咦。”

剑洗心稍稍有些好奇,虽然到此刻方才醒来,这名新人身体素质也只能在常人中算得较好,绝对谈不上特殊。但将“身体健康”这四个字放到这样一个病鬼身上,未免就...

和楚翔一样,剑洗心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能量痕迹波动,那么...

“咳...咳...咳...”

剑洗心正想上前询问几句,不想那名男子看到周围景象,不禁掩口剧烈咳嗽起来。隐约间,剑洗心分明看到那名男子手背指缝间溢出一丝丝殷红的血迹...

此人竟然已经病到这种程度!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剑洗心的步伐,亦将一地新人提前吵醒。

..........

“TM的,这是哪里!”

“窝日尼玛,辣块MM地,娘希匹的,哪个绑架锅了,子机展出来!”

“啊!!!!!”

“牙买跌......”

“叽里咕噜呱啦......”

瞬间呆滞,而后便炸开了锅,一众新人如同鸭子一样叽叽喳喳争吵了起来。

夹杂着女高音、女低音、女中音表达着同样意思的尖叫,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而最初那名第一个醒来的病态青年,更是被一个面目狞恶、鼻穿三环的粗豪大叔一把掀到了地上,躺在那里呕血抽搐...

看到这些新人如此素质,二楚相顾一眼,不禁皱眉。

主神这厮,即便不给精品,也不能尽拿垃圾充数啊...

这些货色,要来何用?

..........

新人们争吵着,除了一个病鬼倒在地上抽搐,一男一女携手躲在一旁,其他人俱都陷入吵闹。

那一对比较镇定、正常的男女,似是情侣。男子看着周围,似乎在思索什么,女子则愣愣的看着楚翔几人。

无奈,楚翔几人样貌本就不差,加上修炼有成,气质独特。只怕潘安西施来了都要羞愧自尽,何况普通人呢?

而这种出类拔萃,这种特殊气质,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下,同样很快沦为了焦点。

不多时,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五位祸水级的男女,一时禁声。就连那三名相互攀比音量的大婶,都将炙热的目光投向了二楚!

孪生帅哥啊...

那名五大三粗、嗓门最大的鼻环男,紧紧的盯着二女,不停咽着口水。那如狼目光,若非几人看起来明显不好惹,只怕已然扑了上去。

但是,当他转身看到周围“群众”尽皆流露出类似的神色,心中不禁一热...

“喔日尼玛...”

鼻环男一步踏出,正待发表一些慷慨言论,然而他尚未说完口头禅,一道剑光轰然袭来!

蓬!

血花四溅,红白一片...

伴随着主神在明月脑海发布“积分减少一千”的提示,低、中、高三大充满惊恐、沧桑的女音,再次响起......

“啊!!!”

“杀人啦!!!”

“鬼啊!!!”

呆滞的新人们,又是一片混乱...

第三章 仙?武?(上)

“安静!”

一声威严的呵斥,充满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味道,仿佛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斥责着鄙贱的奴隶。

开口说话的,却是见楚翔露出不耐之色的剑洗心。事实上,常年处于高位,养出一身非比寻常气势的同时,剑洗心也对这些新人素质极为不满。

曾经自己麾下随意拉出一个喽啰,只怕都要比这些“得天独厚”的家伙们强得多。

踱步上前,直行到新人之中。

那些新人们好似被一股无形力量控制着,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

眸子里,一点血光隐动,剑洗心冷笑着,看向了那名先前叫嚷声音最嘹亮的大妈...

“你,想死吗?”

冷冷的语气,仿佛是勾魂恶鬼在午夜同你说话,叫人汗毛直竖。

那名年约三、四十许的妇女,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主妇,如何能受得了剑洗心刻意的气势威压?

“啊~~~!!!”

凄厉的高音再次响起,然而回应她的却不是绅士温柔的安慰,而是另一道炽烈的剑光!

轰!!!

一众新人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剑洗心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随手将那位大婶轰杀。当红白一片再次落下,一名眼镜小青年呆呆看着镜片上粘着的一块浊白,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不知意味的声响,而后扑通一声,直接仰天倒下...

剑洗心满意的看着周围一众静若寒蝉的“准队友”。实际上,若非他时刻展开着无形威势,若非利剑悬头的觉悟充溢于心,只怕在场所有素质稍差的新人,都要瞬息崩溃。

虽然,这些新人在他看来,除了聊聊几个,基本都已经是死人。但一来杀死队友毕竟要受到惩罚,积分虽少,也是肉。二则剑洗心也不是没有期望,在那些看似无能的懦夫中,会出现一到两个值得培养的存在。毕竟并不是每个人,在环境变幻之后,都能于第一时间表现出自己的潜力。

剑洗心愿意给新人们些许时间去适应,但若他们依然如故...

嘿嘿,零小队可没有心慈手软之辈!

..........

“叮,金庸群侠世界正式开启。”

“叮,主线任务一:在任务限定时间内,击杀扫地神僧、张三丰。若任务完成,开启后续任务,全队奖励积分5000。若任务失败,全队扣除积分10000。”

“叮,主线任务二:在任务限定时间内,击杀逍遥老祖、葵花老祖、独孤求败、达摩。若任务完成,全队奖励积分20000。若任务失败、或未开启,全队扣除积分50000。击杀者可以获得额外奖励。”

“叮,主线任务三:在任务限定时间内,找出、并击杀全部三名独行者。若任务完美达成,则额外奖励全队积分100000,每日击杀一位独行者,单独奖励击杀者积分20000,若达到时限未能成功击杀任一独行者,则全队抹杀!”

“任务时限:两年!”

恰在剑洗心以雷霆手段震住一众新人时,主神提示终于迟来。

而周围原本肉眼依稀可见的防护光罩,亦在这一瞬,缓缓消失...

楚翔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高悬天空的骄阳。此刻却恰是午间时分,正当势头的烈日,最是灼眼。

“啧啧啧,达摩、独行者?主神对我还真是照顾啊。连‘我’,都未曾享受到如此规格的待遇。”

心中默默念叨,楚翔脸上挂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究竟是嘲讽,还是不屑?又或者仅仅是一种再无畏惧的疯狂...

..........

“啪~啪~!”

拍了拍手,将一众茫然的新人视线吸引,剑洗心见到楚翔似是有话要说,也顺势收起了气场。

扑通扑通~

除了寥寥几人,多半新人们接连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主神直接映入脑中的提示已然让他们了解了现状,然而剑洗心方才刻意施为的压制,却比主神“柔和”的手段,效果来的更好。

“好了,现在,你们也因该知道这是哪里。”

楚翔看着一众狼狈不堪的新人,自顾自语,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进去。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我是这个小队队长,但我本人,却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并不想为他人决定自己的命运。所以,稍后我们这些老人会和你们分开,至于你们想做什么,究竟是苟且偷生,还是努力上进,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楚翔缓缓说着,一边环视众人。

他敏锐的发现,那仍旧站着的几人中,有两个开始故作惊恐的家伙,虽然仍在那死鱼般喘息,但眼睛里却流露出贪婪的精光。

心下嘿然一笑,楚翔面上却是半点都不表现出来。

杂鱼,城府再深也是杂鱼。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语气稍一转折,那些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没有半点反应。这些大都是庸碌之辈,现在怕是已然被恐惧包围,根本没有听见楚翔说出的半个字眼。而那几个站着的,尤其是两名伪装者,以及那一对青年情侣,俱都露出了认真倾听的表情。

剑洗心刻意释放出的威压,展现出来的并不是纯粹力量,而是类似上位者的威严、声势,因此反倒能够更好的测试出普通人的心性、潜能。能撑下来的未必最强,但其内心承受能力,一定远超旁人。

大致了解了新人情况,楚翔也不再多费唇舌。

“只要你们不在本人面前碍眼,想怎么做,我都不会过问。哪怕是奸*淫掳掠,那也是你们的自由。但若稍稍惹我不快,嘿嘿,先前两人就是你们最好的榜样!”

没有声色俱厉,但那淡然仿佛闲聊的语气,却偏偏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几名老人都感觉到一阵刺骨寒意。

褚茗微微皱了皱眉头,朝着楚影靠了靠。

而剑洗心眼中则流露出一丝嗜血的光芒,明月看向楚翔的眼神,则是越发崇拜...

在这一刻,他们俱都感受到了一股凝入血脉的杀意!

“蓬!”

只见尚站着的五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名消瘦少年忽然跪倒在地,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砰砰”朝着楚翔磕起头来。

“前辈,前辈,求前辈收晚辈为徒!求前辈垂怜,收晚辈为徒!”

诚恳的语气,加上那幅度夸张的动作。

不过几下,少年额头竟然出现了一片紫青。

“好个心狠的娃儿!”

就连楚影见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禁生出一股激赏之情。

楚翔仍旧保持着一派淡然,暗中却是隔空运使元力,测其根骨。

少年仍在不懈叩头,也不知生前是做的什么,意志这般坚定。

只见他额上甚至已经淤出了血迹,却恍若未觉。

片刻后,楚翔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可惜!”

少年看似声势浩大,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眼角却一直在留意楚翔动作,对方明显表达出的意思,如何能瞒过他锻炼了十几年的眼力?

消瘦少年心下一苦,不禁绝望,却是把头磕的更加用力,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楚翔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仍是摇头。

凭心而论,这小子的机变、心性俱都让他满意,然而对方区区中上的根骨、资质,却让他坚定的断了惜才之念。

资质中上,听起来还算不错,一般江湖小门派、甚至择徒不严的大门派,都是有机会被列入门墙的。

但楚翔何人?堂堂江湖第一大宗宗主,轮回者中最顶尖的存在。即便不考虑前世过去,单单今生成就,已经让许多人难望项背。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想拜他为师的没有百万,也有十万。这等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物,哪里还会轻易动心?

而他在过去百年里,唯一能算作弟子的,清风、明月,哪个不是上上等绝品资质。甚至还有些东西,已经无法用简单的资质去概括。

总之,消瘦少年身上明显的瑕疵,已经让楚翔绝了收徒之念。

不过当他看到对方眼神中狡黠散尽,只剩下最本真的执着,心中却又是一动。

“毕竟,是一个队伍的。”

楚翔冷酷,但还不是绝对无情。惜才之念虽断,爱才之心还是有的...

“拿去吧。”

一颗丹药,一本册子,被一股无形力量包围住,送到了那名少年面前。

身为现代人,受到奢靡气息的熏陶,少年仍能保持住内心最本真的执着,甚至为达目的完全不惜荣辱,此间种种,让楚翔做出了最恰当的决定。

徒,不能收。但对方既然一心向上,无损于己,拉上一把也无妨。

天降洪福,少年立刻自大恐变成大喜。

原本他所求也不是什么师徒名分,而是一个能够生存下去的机会!

楚翔,给了他这个机会。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赏赐!”

飒然转身离去,楚翔摆了摆手,小小一步,已是跃出了十丈。

“我不是,你师父。”

如此神乎其技的一幕映入众新人眼帘,那两名伪装者,包括那一对青年情侣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两名伪装者中,较高较壮的那名短发男子,看向幸运少年的目光,甚至流露出一丝丝毒蛇看向猎物的贪婪...

白乞很明锐的察觉出身旁有人对自己心怀不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将册子塞入怀中,而后一口把丹药吞入腹中。

那娴熟藏书、吞药的动作,让人疑为戏法。

做完这一切,在身后某人恼恨的目光下,白乞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踉跄朝着前方追去。

新人们之间的龌龊,尚未离开的剑洗心自然看到了,却也懒得多管。

踩着柔软的草坪,几步走到那名悠悠转醒的病鬼身前,学着楚翔,随手扔下了一颗药丸。

目睹着病鬼颤巍巍将无名丹药吞入腹中,而后回头警告般的瞪了那两名不诡者一眼,一道蕴含杀意的目光,差点吓得两人心胆俱裂。

“哼!”

留下一声不置可否的冷哼,剑洗心同样施展出缩地成寸的本事,尾随着楚翔几人离开...

“我叫任昊,谢谢!”

远远地,声音传来,剑洗心知道是那个病鬼。

但眼界并不比楚翔低多少的他,自然也懒得多说什么。

挥了挥手,剑洗心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了新人们眼中...

..........

见到老人离去,那对年轻情侣相视一眼,而后趁着两名不轨壮汉犹在发呆,同样迅速离开。

至于那个病鬼,一粒丹药如腹,竟是奇迹般不再咳嗽,朝着和先前离去两拨人马完全不同的方向,跑了开去。

不多时,一众新人接连醒来,带着各种各样不同的目的、心情,陆续离开。

直到一阵和风吹来,一坨鸟屎掉在头顶,那两名不轨者中较高的那个,才浑身一颤,茫然四顾...

..........

白乞最终,没能追上一众老人。

然而也不知那丹药究竟何物,一粒如腹,立刻如同春光融雪,涓涓细流流淌在周身百骸之中,让人觉得舒服。

短短时间内,直到最后离去的剑洗心消失在视线内,他估摸着自己最少也跑出了两三里路。

虽然有些懊恼没能追上楚翔,然而离开群体的目的却是达到,而且丹药对于体质如此明显的提升效果,也让他大为惊喜。

白乞不傻,十几年在黑暗中摸滚打爬的经历,让他明白,那些看似懦弱的新人,只怕比草菅人命的老人更加可怕。至少老人不会贪图他什么,而新人就...

况且,若只他一人,着装、行为怪异倒也没什么。若是成群结队,只怕立马会被有人心列入警惕目标范围,这对长远发展绝对不利。

白乞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游戏世界,还是真实世界。但他却清楚的记得,在不久前,自己明明被“好兄弟”用刀捅死了。他不想知道“重生”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只想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牢牢把握住!

游戏?攻略?

虽然自小生存环境极差,金庸群侠传这么有名的游戏他还是知道的。但白乞是现实主义者,年纪小小的他早已学会不去天真。从双脚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对他而言,这里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想在真实的世界中顺风顺水,靠着所谓“攻略”,是完全行不通的。

转悠了半刻,白乞顺利寻找到了一处隐蔽之所,却只是一个小小树洞。

一骨碌钻了进去,内中空间不大,倒也完全容得下他盘坐。

带着忐忑的心情,白乞小心翼翼拿出了那本对方随手扔给自己的书册。

借着些微透漏进来的阳光,封面上四个简体大字,是如此显眼。

《血刀经》!

白乞那双干枯却灵敏异常的小手,微微有些颤抖的翻开书页。

他识字,虽远远算不得广博,但至少阅读一般杂志无碍。

但对医学中经脉之流,他当真是一窍不通。

很多时候,可怕的不是得不到宝藏。而是得到了,却带不走...

入目,一副清晰注解的行功运行图谱映入眼帘,生动简单的描述,让白乞兴奋的只想大笑。

白乞知道,自己终于有了生存下去的第一大资本。心中暗暗对那名白衣男子、队长感激的同时,却也发誓,一定要让此世活的精彩。

..........

“队长,你似乎,很看好那个小子?”

走在足让五马并行的宽敞大道上,剑洗心随意朝着楚翔问道。

“我并没有,收他为徒。”

楚翔看了看四周,这般回答。

周围仍旧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间歇会交杂着小片林木,起伏的山丘如同波浪,绵延无尽。

“嘿,多少算个记名吧。”

楚影稍稍上前几步,在旁帮腔。

楚翔这次,却是不置可否。

明月摩挲着长剑,感受着空气中异常活跃的元气波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魔刀非是纯粹实物,自然无法带入主神空间。

但魔刀刀灵却是可以,换个躯壳,刀灵摇身一变成了剑灵。

而以楚翔此时五气朝元之境,虽说造物仍旧有些勉强,但若细琢,耗费一些时间弄出一柄优秀的剑器,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至于说创造生灵、生命,那却不单单是造物那么简单,最少还要加上灵魂。

而最简单的灵魂化生道,也非是凡人可以掌握。

神之下,造物已是极限,哪怕半神。若是关乎造化,则非神不可。

忽然,楚翔眉头一挑,停下了脚步。

而稍稍落后些许,楚影同样一愣,看向了前方...

..........

“锵!”

剑器出鞘声响起,林平之一个潇洒纵身落地,执着价值千金的龙泉,却是绝望的看向了前方拦路的四名道装青年。

“砰!”

嘶鸣过后,青葱玉蹄马不甘的在身后倒下,激起一片尘埃,马腹心脏处不正插着一支滴血的雁翎羽箭。

来不及为那匹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宝马哀悼,林平之心中,一股懊恼之情不断滋生。

“难道,这就完了吗...”

“父母之仇,弟妹之仇,族亲之仇...”

“我不甘心啊......”

林平之心中嘶吼,却只看见四道冰冷邪笑的眼神。

青城四秀!

第四章 仙?武?(下)

“平之!快走!一定要活下去!为哥哥报仇!!!”

“平之!快走啊!不要管娘!快走!!!”

“走!走!走!畜生!都是你造的孽!给我滚!快滚!此仇不报!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快走啊~~~!!!”

..........

“不!我不能死!要报仇!我不能死!青城、华山!我要报仇!!!”

林平之目光渐渐转为坚毅,那是疯狂到极处的坚毅。

他将家族覆灭、亲友遭人屠戮的仇恨完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将满腔愤怒全都宣泄到了那导致他家破人亡的两大门派之上!

见义勇为错吗?难道见到有人奸*淫掳掠仗义出手,也是错?!

林平之不知道,十几年修心养性、熟读经史传纪的涵养全部破碎,长久受到儒家学术的熏陶,也完全被颠覆。

原来,书上的美好,只是欺骗。现实的丑恶,才是一切。

欺男霸女,杀人父老、虐人夫子、淫*人妻女,这种败类竟然得不到惩罚。

见义勇为的自己,却要遭到家破人亡之祸,眼睁睁看着一家老小惨死在那群禽兽屠刀之下。

还有华山,什么名门正派,什么一门君子。

分明一同出手,说好了会从中斡旋,不让大派青城遗祸一方。

结果呢?

整整一个月,看着家中镖局生意每况愈下,看着师兄弟们一天天减少,每天只能等在家门口收尸,直到对方举派来袭,满门遭屠!

林平之恨啊!!!

“死!”

血红着眼睛,林平之一式家传剑法信手拈来,嗖嗖风声在耳畔响起,连龙泉都因为速度过快震颤起来。

林平之知道,自己已然超水平发挥所学...

可惜,实力的差距,并非一时爆发能够弥补。

三流就是三流,而二流就是二流,二者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遑论对方更是四人联手!

叮!

林平之超水平发挥的一剑,被为首之人轻易弹剑挡下。

以攻对攻,林平之倒飞败走,候人英岿然不动!

松风剑法,不动如松!

“桀桀桀,林大少,随我们兄弟,走一趟吧。”

身为二流巅峰高手,候人英没有对胜利表示出半点得意。倒是身旁几位师弟,不禁朝他大肆吹捧起来。

什么师兄无敌,师兄威武,师兄是东方求败,种种不堪话语,让闻者耳赤...

“败了!”

林平之嘴角溢血,脑中一阵阵眩晕,已经看不见对面之人嘲讽的眼神。

十几年努力,家族仇恨,就这么败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沉溺于诗书,若是能再多一点时间习武,若是...

林平之眼角,两滴泪水滚落,心下一狠,却是直欲横剑自尽。

这时...

“好热闹啊。”

冷漠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青城四秀悚然大惊。

不知不觉,身为青城一派新秀之冠的他们,竟然被人欺近十丈!

“谁!”

“锵!”

骇然转身,其余三人更是齐齐拔剑出鞘。

绝处逢生的林平之亦是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是一道白色颀长身影。来人一共有五,只是不知为何,在他眼中,却只有为首之人,尤为高大!

“青城做事,莫要...”

混江湖,口号不能少,然而候人英话音未落,四道不知何处生出的剑气,已然轰碎了几人大脑...

楚翔冷漠的看着面前倒下得四具无头尸体,鲜血犹自从几人脖颈间飚出,怕不是溅出四五尺之遥。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半点波动。

蝼蚁,没有开口的权利。

并未停留,楚翔带着一众队友,踏着一地血红洒然离开。

林平之恐惧的发现,一行五人竟然全是漂浮在空中行走的!

足不沾地,踏波无痕!

颤抖,林平之开始颤抖,轻轻几步,五人已经从他身边穿过,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顿半眼。

恐惧,还是兴奋,还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就在几人即将远去之际,林平之忽然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将一身所学轻功发挥到极致,闪电般扑至几人面前。

砰砰砰!

许是仗着功力护体,体质过人,林平之磕头的动静完全不是白乞能比,直接将地面都撞出了一个小坑。

配合上那一身泥迹,眼角未干的泪痕,那一头蓬乱的长发,形容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砰砰砰!

林平之却不似白乞,边磕头,边喊口号。

他只是一味在那以头抢地,也不知在和什么较劲...

楚翔只是漠视着前方那白面少年郎,无动于衷。

半响后,估摸着对方即便有内功护体,也应该已经头晕目眩,这才缓缓开口。

“小子,何事相求?”

漠然的话语自上方传来,耳鸣目眩的林平之却是喜极而泣,噎不成声。

“呜~晚辈,晚辈求前辈收我为徒!”

又是一个拜师的...

楚翔眉头一挑,毫不犹豫,拒绝了。

“你?不够格。”

连探查对方资质的时间都免了,笑傲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林大少,除了阴毒坚韧的心性稍稍被楚翔看的上眼外,其余一无是处。

林平之绝望的抬起头来,目光中还隐藏着一丝愤慨,然而当他看到楚翔头上浮起的三朵青莲,却是再不敢有半点奢望...

“三,三花聚顶...地仙!!!”

地仙是什么概念?传说中的人物,即便在高手如云的江湖,亦属于传说中最顶尖的存在!

灭了自己满门的青城之主余沧海,不过是区区一流巅峰层次高手,连先天都未入!

赫赫有名的五岳剑派,据说只有盟主左冷禅一人达到了先天初境!

地仙,江湖中绝对存在,而且未必稀少。但离他林平之,太过遥远...

双眼无神,面若死灰,林平之倒在了地上。

楚翔收回三花,方才却只是感觉到林平之气运大量流失,自然而然生出了掠夺之念。三花出,福运敛,倒非是刻意显摆。

林平之其实远没有他自己想想那般不堪,作为一世配角,他也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丰厚气运...

气运这种东西,楚翔生来就很多,比一般世界主角都多,虽然曾遭封印,但如今早已完全爆发。但对别人而言,气运只会慢慢流逝,甚至可以用特殊手段、功法、法宝去镇压、聚集。

而楚翔却由于修炼《戮魂诀》这种逆道邪功,导致每次修炼亦或者施展,都会流失大量气运。

掠夺气运,却也是戮魂诀中的秘传手段。否则若是败光了自身气运,导致霉运缠身,那估计谁修炼了这种东西,都会死的很难看,如何还能一代代传承下来呢?

继续前行,林平之只是一个插曲,这种货色,不能让楚翔动心半分。

即便是那丰厚的气运,且不说掠夺本身就有条件限制。况且即便是选取目标,以他的实力,一世主角那也照样是手到擒来。

后果?反噬?只要拳头大,连天劫都躲着你,这就是现实!

几大轮回者无心停留,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林平之却是不愿意放手。

只见他又窜到了众人身前,砰砰磕起头来,仍是一脸凄容,却不说话。

不得不说,他这种敬而不求的做法,的确救了自己一命。若非如此,三番四次阻拦,早被楚翔一剑杀了。

“还有何时?”

懒散的语调,已经流露出一丝丝不耐烦来。

随着实力提升,甚至达到了造物者层次,楚翔发现自己的感情,诸如怜悯、同情,确也越来越淡。

所处层次不同,看待事情的方式不同。就如同古稀知天命者,真正闻达于世的,大都比较淡泊。

“平之,愿随仙人左右,为奴为仆。平之但无所求,只想献出这条性命,供仙师驱策!”

恭敬的语气,坚毅的目光,为了报仇,林平之是豁出了一切。

楚翔晓有兴趣看着面前小子,感受着那平静下压抑着的疯狂杀意,忽然笑了。

“为奴为仆?那么,若有一日,我要你亲手杀死自己妻儿,你会如何去做?”

脸上带着笑意,只是楚翔的目光却极为冰冷,那仿如洞察一切的神光,牢牢的锁定住林平之的心神。

林平之脸上面皮颤抖,显示在做着什么挣扎。

心灵拷问,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但过了此关,于武道在凝花聚元之前,却是一片坦途。而且在此情况下说出的话,必定是对方本心。

林平之颤抖着,脸上逐渐变得狰狞。

脑海中浮现起一副妻慈子孝的画面,却在瞬间被血海淹没。

血海里,无数枯骨在挣扎,在沉浮。

中间那哀嚎最响亮的,忽然朝他转过脸来,不停嘶吼。

“报仇!报仇!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是林震南,那是他的父亲啊!!!

“啊~~~!!!”

林平之忽然抱头仰天怒吼,狰狞的面孔上,一对血红的眼睛中满是疯狂!

他似乎,被仇恨吞噬了...

楚翔看着那疯子一般怒吼着砰砰撞地的少年,摇头离去...

“朽木!”

只是,就在他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林平之疯狂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

“我!愿!意!!!”

一声怒吼,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愤怒,充满了对现状的怨恨,却是发自本心!

远处楚翔停下了脚步,唇角翘起...

凡事都有代价。想报仇,想求仙缘,想一步登天?

若是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那便一辈子只能做个疯子,傻子。若是撑过来了,那么就某种程度而言,多少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数道剑气碎空,直接将林平之挪移到面前。

楚翔看着那不住喘息的少年,不带半点情绪,缓缓开口。

“很好,那么,七天之内,我会让你亲自报仇。你的命,之前对我没用,现在,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用处。我期待着,你堪当大用的那一天。”

..........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大道上。

三匹汗血宝马并驰,金玉雕饰的车架,隐隐在阳光下泛射着柔和的色调。

赶车的,却不是粗鄙的车夫,而是一名书香气息极重的少年郎。

少年郎姿态优雅,面如冠玉,那一身行头最少也在千金以上,一看便是出自名门望族,自小受到良好的教养。

然而做着如此粗活,少年郎脸上却没有丝毫尴尬,反而隐隐有些自豪。

无需多言,这自然是楚翔几人的车架。

“尊上,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林平之目视前方,语气恭敬。

马车速度均衡,连车盖上的缀玉流苏都稳稳当当,没有太大起伏。

仗着功夫底子,以及洗髓伐脉之后过人的学习能力,林平之硬是在一天内将赶车这门手艺,学的比资格最老的车夫还要精擅。

“基本,没有了。”

“那么,现在就去青城吧。”

淡漠的声音自帷幕后传出,那漠然的语气,天生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是。”

林平之同样淡然回应。经过极短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自己这位新主人似乎极不喜惊闹,是以时刻保持着泰山崩塌不动声色的状态。

但是面色平静的林平之,眼神却是一片火热,那驾车的双手,亦是微微颤抖着...

报仇!报仇!君子报仇要等上十年!但如今,来得好快!

林平之不是君子,也不想做什么君子。为了报仇,他可以无所不为!

..........

随手施展出一道隔音结界,楚翔淡淡的扫视几人,最后看着神情肃穆的楚影,潇洒一笑。

“如何,这次主神,给了我们不少惊喜吧。”

楚影眼皮一抖,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

惊喜,的确够惊喜。这TM究竟是金庸群侠传,还是金庸群仙传?!

楚影心中低吼,脸上神色却是未曾过多变幻。

“嗯,的确有些出乎意料。那么,想来若是单干,你也是做不来的。我不知道你积分还有多少,但相比任务二的惩罚,足够让你陷入危机边缘了。任务三的话,我反倒不是太过担心,当然前提,是要找出那几个独行者!”

中级世界独行者,和初级世界不同。每场轮回,系统都会给予他们可选择的‘特殊’身份,至于选择范围有多大,身份有无限制,作为外人是不知道的。

在轮回者队伍权限提升的同时,独行者们,权限也在提升。

楚翔看了看剑洗心,发现对方正在思考着什么。

而对于楚影的言论,他并没有发表过多意见。

“嗯,的确,连达摩都出来了,这场轮回怕是不太好混。”

“而且这个世界涉及到的一些东西,包括已经发生的剧情,已知高手成名武技,俱都和资料区别极大。”

“如今江湖盛名高手之中,乔峰应该算是一号人物。虽然修为不过区区先天巅峰,但据说凭借家传绝技六如苍龙功,连三花地仙都能斩杀。降龙十八掌更是强的有些过分,还有什么十八合一、天龙现世,简直就是仙家术法。还有那什么鸠摩智,居然是小乘佛法高手,虽然强研大乘佛家武技七十二绝艺导致经脉絮乱,竟然悟通了佛我如一之道,结出舍利,着实扯谈。”

“如此推算的话,主线任务二中几人,保守估计也是S级巅峰、甚至伪SS级的存在。那么,若是我们将他们一一斩杀,这一界的真神,那个SS级的家伙,是否会蹦出来呢?”

楚翔谈笑自若,虽说每一句话,都让楚影心中微微下沉,但其本身,看似却并没有多少觉悟。

这方世界,被定义为中级位面,那一定有着三界,有着真神。

最少最少,也有一位!

也许唯一幸运的,这一届似乎并没有稳定的空间通道,以至三界众生混居。

否则若是到了类似西游记世界,只怕随便来个神佛,都可以打的零小队满街跑。

不过,按照楚翔的推演,类似达摩这种人还能被复刻出来。那些达到某种层次的大能,怕却是唯一。

这并非理性的推断,而是一种感觉,亦或者说——记忆。

对于轮回空间,对于地球,其实楚翔已经有了一些不成熟的猜想,只是缺少印证罢了。

电影...小说...

如许多情节类似、却又仿佛是经过自然演化、不尽相同的位面...

前世,最多最多也就算个中等位面。但为何却存在如此多的“讯息”呢?

若说轮回空间是地球之人或神创造,那完全是扯谈。

那么...

楚影自然不知道楚翔心中种种想法,他此刻所最担心的,却正是那些必定存在的“神”!

谁知道任务目标几人中是否有和那些家伙有牵扯的。初级世界,一眼看穿。中级世界,牵扯却是太广,太广...

“那么,我们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剑洗心忽然抬头,看着两人淡然问道。

杀!那就杀!不杀!就要去开发支线剧情,亦或者击杀其他可能有奖励的强者,来补足所缺积分!

对于他们这些高阶轮回者而言,积分,从来不是最大的制约。

二楚相视一笑,而后齐齐看着剑洗心,异口同声回答。

“杀!”

剑洗心,也笑了。那笑颜下,眸子里丝丝血光,流动着。

二女倒是安静的坐卧在一旁柔软的悬椅上,没有参与男人间杀气腾腾的会议。

然而明月却下意识的开始摩挲起怀里抱着的魔剑,褚茗手上带着的一枚古朴戒指,好似也在颤抖...

第五章 灭门

青城派,坐落于蜀地群山之间。

蜀中有山,峻峰丘壑,上有松柏长青,崖峭壁陡,然山顶地势却颇为平坦,可筑池寨,名曰青城。

青城、唐门,向来是蜀地两大巨头,横行一方,无能敢惹。

青城当代掌门余沧海,自号松风观主。

传闻余沧海早年乃是青城山松风观观主,虽然也号青城派,实则驻地标牌挂的还是松风观。

但自从十几年前起,余沧海忽然将坐落于半山的松风观举派迁徙到山顶,连传承数百年的匾额都扔了,换上了大大的《青城》二字。

如此作法,当然会引人诟病。然而自事之后,余沧海实力却突飞猛进,从一流初期,在十年间飙升到一流巅峰之境。堪比称霸西南的五岳剑派掌门,甚至还是其中诸如华山岳君子这样最强的几位。

至此,再无人敢多言半句,江湖还是以实力说话的。

而青城一派行事亦是越发肆无忌惮,若说之前还只是在蜀地张扬,那么此刻,几乎就是为祸一方。

欺男霸女,那是小事。掘人祖坟,不过尔尔。

不服?灭你满门。

甚至,随着余沧海实力提高,连一众原本身手一般的青城小辈,修为都突飞猛进起来。

余人彦,余沧海独子。据说从十年前开始发奋图强,闭门苦修,如今俨然站在了一流高手之列。

青城四秀,曾经被人笑骂青城四兽,青城四废,如今实打实个个都是二流。加上四人精擅合击之法,连林震南那等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江湖、伪一流高手,都栽在了他们手中。

青城实力,不可谓不强。而余沧海实力大增的原因,江湖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得了仙缘,有人说他捡到了什么失传的武功秘籍。

而他本人,却推说是在整理书籍之际,找到了前辈高人留下的武道手札。

真相如何,无人知晓。但青城,在今天,的确是一个连五岳剑派都不能轻视的大派。

在江湖,只要达到一流,就可以横行一地。

达到一流巅峰,就能坐镇一方。

倘若有幸进入先天,便可名动四方。

若能达到慕容复、乔峰那等先天巅峰境界,即便没有越级挑战的能力,也足以傲视群雄。

至于说再上层次的地仙高手,大都已经隐退,不问世事。

但声势日隆的青城,却在今日,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脉,楚翔几人弃了车马,直接运起轻功飞掠直上。

山陡壁峭,不易开凿,断断续续的小径曲折狭窄。甚至自半山腰起,就无固定路线可行。

常人攀登,尚要小心翼翼,失足便是碎骨,遑论车马直行。

事实上,此景方才更符合真实现状。

若在游戏中,只消数据一变,立马可以在通天峰前开出一条阔路。现实里,却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何况类似青城、华山这种以宗派著称的名山,向来不对外开放游览,自然更是不会去整修什么道路。

高来高去,不但更符合武林人的身份,在普通人面前保持一种神秘,同样也在无形中为门派增加了防御力量。

毕竟类似青城这种大派,算上杂役之流也不过千把人,当真算得弟子的,寥寥百余。想要如同游戏中层层设立护山弟子巡逻、把守,是极不现实的。

现实不是游戏,武功一道,门槛比之修仙确要低出许多,但也不是人人能练。何况,现世中的人口,也不可能和游戏比较。而在普通人心中,想成为武者的,亦只有少数。

这里,可没有重生,死了就是死了。普通人若要混江湖,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潇洒。

..........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家大业大、一方霸主气势尽显。还是今日来的正巧,恰逢余沧海聚集弟子传艺。

一路向上,楚翔一行人悠然四顾,沿途欣赏着秀丽的风景,却是没有遇到半点阻拦,甚至连低辈弟子都没有碰上一个。

回头看了一眼神色肃穆、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的林平之,楚翔也不以为意,明白对方心情激荡,不去多说什么。

战前交代?动员?鼓励?提点?还是安慰?亦或者为了即将发生的血腥提前缅怀?

楚翔一脸淡然,看着一块块嶙峋怪石,一颗颗奇诡古松。心情亦如同三月的湖面,平静无波。

短短三天时间,也不知耗费了多少灵药,加之过了本心一关,林平之直接从一个三流人物,跨入了先天之境!

以如此境界,哪怕纯粹是拔苗助长、功力不纯,但再加上楚翔所授一些精妙的剑招,若林平之还不能报得大仇,那他也可以直接去撞死了。

而这种灭人满门的事情,且不说前因后果,单单事件本身,对楚翔而言,和游山玩水也没什么两样。

杀个千把人罢了,又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缩地成寸,咫尺千里。

虽说楚翔等人的修为还达不到瞬息万里的地步,但即便带上林平之这个累赘,数里山路,不过几息。

很快,当云霞落到身后,一座雄伟的大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青城,到了。

..........

咚咚咚!!!

钟鼎声自外间一浪浪传来,余沧海看着下方盘坐着的百多名弟子,朗声讲授着一些武学上的心得。

今日却是正月十五,而每月十五日,都是大派掌门开讲之时,算作为门下众多弟子授业、解惑。

这在这方世界却是一个普遍惯例,非青城一家如此作为,强如少林,亦是这般。

一流门派中,青城弟子不算最多,相反还算偏少。但晓是如此,余沧海一人所收之徒就有十数,加上徒孙、旁支,百多双眼睛每日巴巴的指望着这位青城第一高手指点,他又哪来这许多时间一一做出答疑呢。

是以门中弟子,除却四秀可算亲传,嫡子余人彦继承衣钵,旁的便是二代另外几人,往日也是不常见到这位师傅的。因是之故,青城派每月月中掌门开讲,对于普通弟子而言都极为重要。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像那种一对一的教学方式,除非一些极为特殊的隐世宗派、本身人数极少,亦或者师徒关系亲厚,甚至是血脉至亲,否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

举派弟子尽皆聚集大殿之中,一眼望去,青灰一片。

虽然这样一来连巡山力量都为之一空,但极好面子的余沧海,却反倒对弟子的“热情”,甚是满意。

如同帝王俯视群臣,高高在上的余沧海舌绽莲花、妙语连珠。

一段段玄奥的口诀自他嘴里吐出,三分是真,七分吹嘘。老奸巨猾的余沧海自然不会将所学精髓当真公诸于众,翻来覆去,讲的皆是一些基本剑法、基础内力修习中心得诀窍,只是这浅显的内容自他口中说出,偏生却又让人觉得奥妙无穷,回味生津。

配合着那一阵阵发人省醒的钟声,一些有悟性的弟子,连连点头,似乎当真把握住了那一段段看似玄奥的口诀中三成精华。而余沧海状若投入,实则亦在暗中分心观察着众弟子表情、神色变化。

作为一个合格掌门,发掘人才本也是必须。

看到约莫有十几人能够领悟到自己所传要旨,余沧海心下也颇为满意,暗中记下那些人的样貌,只待事后考核心性、忠诚,却是估摸着可以传授更高层次功法。

然而便在余沧海讲的兴致勃勃、一众弟子亦全神贯注之时。

本该,连绵不绝的钟声,停了...

..........

刷刷两剑,只见几道寒光起伏,五个敲钟兼守门杂役齐齐倒下。

林平之拿着滴血未沾的宝剑,感受着身体中磅礴澎湃的力量,心神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林平之内心深处的感慨,楚翔已是带着几人当先进入。

林平之心中一惊,匆匆几步追上,却是怕极了惹恼自己这位新主人。

虽说楚翔并未对他颐指气使,反倒给足了好处。但林平之却本能的在楚翔身上感受到一股冷漠,一股非人的冷漠...

..........

“何人敢来我青城撒野!”

人未至,磅礴的杀气已经到来。

余沧海感受着那股令人恐惧的陌生杀意,忽然开口朝着殿外呵骂。

回应他的,却不是江湖中寻衅惯有的通名对答,而是一声雷霆巨响!

“轰!”

殿门直接被人暴力轰开,粉碎的木屑钢钉如同疾风骤雨射进了大殿之中。伴随着一阵惨叫,十几名离殿门最近的青城弟子,直接被打成了梭子,眼见不活。稍远处另有一些被波及者,其中一人更是惨烈的嘶声嚎啕起来,仿佛比之重伤垂死者更加痛苦。定睛望去,那倒在血泊中哀嚎之人,却是双手用力捂住胯下...

那惨状让见者不禁倒吸冷气。

“谁!”

“哪个敢在青城撒野!”

“日你先人板板...”

看到来人如此嚣张,一众青城弟子直接炸开了锅,铿锵之音连成一片,多数警觉者已是拔剑出鞘。

余沧海扫了一眼座下众多喧哗弟子,看到某个倒霉蛋蜷缩抽搐的样子,尚算平静的表情下,眼角亦不禁稍稍抽动。

是男人,鲜有不惧此祸。

尘土飞扬,寒风入殿。

一名满脸书卷气息的俊秀少年,两眼通红,带着一脸怨恨,大步踏入殿内!

“是你!!!”

余沧海脸上平静再难保持,放在身前榻上的右手不禁吐劲,直接在红木桌上按出了一个手印!

来人年龄让一众青城弟子惊异,但那印入脑海的俊秀样貌,却更让老奸巨猾的余沧海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林平之一阵狂笑,看着身前那一群畏畏缩缩的青城弟子,看着神色戒惧的余老贼,心中生出的竟然不是即将报仇的快意,而是一种悲哀。

偌大的家业,竟然毁在了这种货色手里!曾几何时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却像鸡狗一样,随着心态变化,林平之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死!”

所有愤怒、所有情绪,原本准备好的诸多言语,羞辱的、激荡的,最终却统统化为那一声直冲云霄的怒吼!

咻!

龙泉吟,大风起。

一道足有十丈长先天剑罡,直接带起十几道凌乱剑气朝着那高高在上的余沧海刺去!

楚翔三天来一共教了他三招,而他唯一学会,就是这一招虹贯长空!

资质平平,悟性平平。但在先天真气催动下,这一招武林中人人皆懂的白虹贯日,却爆发出别样的气势!

楚翔所传剑法,哪怕林平之只学了个皮毛,又岂是一般高手能够想象!

轰!

十几道剑气沿途率先分散,林平之自然无力去控制剑气方向,然而在敌人分布如此密集的环境中,每道乱射的剑气却最少连贯三人!

“啊!!!”

惨叫声波浪一样起落,余沧海却是无心关注弟子死伤,直接握剑在手!

那一道贯日长虹,已然吸引住了他全部心神!

颤抖,余沧海在颤抖,那是面对先天力量的自然颤抖。

先天先天,一步登天!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怀疑这是否梦幻,三天前不经意漏网的一条杂鱼,在短短数日之后再次出现,竟然变成了大白鲨。

莫非这个世界变成了山海经描述的神话?

“杀!”

一声大喝,老余挺剑如松,直面着那道裂空剑虹,竟在瞬间给人以不动如山的错觉!

余沧海毕竟是余沧海,且不说他一流巅峰的修为,单单几十年生死搏杀出的经验,也不容许他束手就擒。

叮!轰隆!

一声脆响,一道闷雷。

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碰撞爆发之后,那截不动如山的古松直接被一折为二,只是御剑而来的长虹,竟也倒飞了回去!

“噗!”

林平之大口喷吐着鲜血,明显内息絮乱,伤势不轻,但他眼神中却充满了兴奋!

余沧海手中青松剑直接断成碎片,真个人如同一团无骨软泥,瘫到了地上,生机散尽!

一击之下,骨骼尽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平之身未落地,感受着罪魁祸首灭亡,竟是不顾伤势,崔功狂笑!

凌空一折,白影闪过,一名青城弟子愕然看着前方,僵直着倒下,砰地一声,头颅身躯一分为二!

嗖!

利剑破空声响起,一名二代弟子尚未作出反应,直觉心口一疼,眼前一黑...

“鬼啊!!!”

“大侠饶命啊!!!”

“我上有八十小儿,下有七岁老母...”

掌门人一招败亡,来敌鬼魅般的速度,直接摧毁了残余青城弟子信心。

一些人胡乱叫嚷着跪地求饶,回应他们的却是一道又一道夺目的剑光。

更多的,死命朝着门口逃去,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道坚固的无形气幕...

青城大殿,这江湖有数的大派重地,此刻遍布断肢碎骨,彷如地狱...

..........

平静的站在大殿前广场上,楚翔冷冷的看着天空,似是在向什么发出挑衅。

等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满身鲜血的林平之,倒拖着龙泉宝剑,缓缓走了出来。

双眼无神,心若死灰。

楚翔一眼就看出,这个便宜仆人状态差到了极点。身上的伤势,调息一阵便可,心中的伤口,却怎生都无法愈合。

以复仇的念头通达本心,那么在复仇过后,就是本心迷失,功散人亡之时。

此刻林平之尚未散功,那只能说明他心中怨念未消,亦或者看透了仇恨。

但这一切,和楚翔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吧。”

冷冷下令,楚翔率先转身离去。大殿中传出的阵阵腥味,让人目眩。只是落在最后的剑洗心,却贪婪的吸了一口清腥空气...

..........

“哒、哒、哒...”

三匹骏马,拉着一辆奢华的马车,疾驰在道路之上。

赶车的车夫是一名俊秀少年,少年唇红齿白,但那本该灵动活泼的眼神,却仿佛没有半点焦距。

“主人,去哪?”

少年忽然开口,木然的声音,让人不禁自脊骨生出一阵寒意。

前方不远处,却是一条岔路。

“福州,向阳乡,林家老宅。”

一道比之木然更加淡漠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那名赶车少年明显一窒,随即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宽阔的道路上,只有一架三乘并驰的华丽马车。寒风带来了几滴冰雨,淅淅沥沥,为这冬天,增添了些许萧瑟...

..........

“楚翔,你想,造就他?”

“不行?”

“资质平平,心智平平,悟性平平。以先天之境对战一流,竟然重伤。这等朽木,雕来何用。”

“朽木啊...”

“你若有心造就,这群侠世界,有的是人才。我看,那令狐冲就不错。”

“呵呵,人才...”

“我觉得...”

“楚影,队长自有自己的决断。你管的,似乎太多了!”

“哼!”

第六章 仙府

青城山,风景秀丽。青城派,修罗地狱。

青城大殿,断肢已经开始腐烂,一地鲜红早已干涸,变得深暗。

幸好此时是深冬时节,青城山顶海拔亦高,温度较之平原更低,倒是并未引发瘟疫。

但若有武林同道至此,必定要骇然失措。

一门上下,连同杂役仆从,千余口人,尽数被屠。若只是普通世家也就罢了,但这青城一派,非但本身实力强横,与世俗间也颇多牵连。

旁的不说,单单青城山附近数座大城,城主就多受余沧海照拂。否则单靠城卫力量,又如何能挡得住左近一些啸聚山林的豪强呢?

可以说,只要余沧海一声令下,在俗世间调集个几千几万军队,还是不难的。这在绝顶高手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在普通人,一般江湖中人看来,那就是权威。甚至这种权威,在一般人想来,已经凌驾于其高手身份之上。可是现在这样一个大佬,竟然被人屠了老巢,这绝对是震惊江湖的大事!

大殿上首主座位置,贵重的红木桌早已碎成木屑,就连金饰石椅都裂成两半。石椅前余沧海尸体,更是面目全非。

忽然,就在殿内原本挂着《青城》二字匾额下方,空间一阵波动。

两男一女三名青年,同时出现在了这令人作呕的弃地之上!

“啊!!!”

一阵尖锐的女音传出了殿堂,惊得几只栖息在屋檐上的鸟儿四散飞逃。

紧接着,当叫声很快停止,取而代之便是呕吐的声音...

浓郁的血腥味,三日未散...

..........

“平之,那么你们福威镖局,和福州城城主,关系应该不错喽。”

明月将头探出车窗,看着两旁疾速掠过的景色,一边和车夫小林子搭着话。

“嗯,以前,是的。我爹爹乃是福州第一高手,左近百里盗匪之所以对福州寸土不犯,就是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那时候,城主他甚至还提议要和我爹爹结拜,将晴儿许配给我。再后来...”

很显然,每每提到自己父亲,林平之总会自心中生出一股自豪。伪一流高手,以城为单位,坐镇一地,绰绰有余。更何况福威镖局势力的确不小,虽说于江湖一流大派没有可比性,但若一般二流大派,还当真不敢轻惹。

事实上,若非青城最近实力大进,想要彻底铲除福威镖局,本身怕也要伤经动骨。天南第一镖局之名,岂是虚的!

听出林平之话语中有些黯然,明月默默看着远方,不再言语。

很明显,当福威镖局覆灭,他这个废物公子也不会再被城主看重,所谓亲事,更是直接从门当户对变成了高攀。

甚至得罪了青城,只怕福州城主忙着和姓林的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更不用说扶持一把了。

这个世界,宗派力量是相当可怕的。毕竟一个一流高手,就可以无损的日斩过千,而一城之地,哪怕再富庶,又能招募几个千人的军队呢?

在这方世界,凡间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统一政权。据说在这块土地上,数千年前曾经有过一个庞大的王朝,每任帝王皆是地仙,门下高手无数。

但自从王朝覆灭后,皇宫宝库被四方群聚的豪强劫掠一空,就连藏书都焚毁殆尽,至此再也没有过朝廷这一称呼。

一村,有一村之长。十村毗邻一县。

一县,有一县之长。数县拱卫一城。

一城,有一城之主。而城主便是世俗最高权力决策者。

然城、县、村之间却并无直接上下属关系,更多的是一种附庸,类似诸侯形势。

城有城防,县有县卫,村有村丁。

总之各司其职,各不相扰。

至于城与城之间的战争,一般很少发生。一则宗派凌驾于城主之上,当两城间有矛盾,大多是调解。

二则绿林豪杰甚多,两方开战,即便是赢了,也要自损八百。到时候万一所依仗宗派未能及时赶到,立马就要为他人做嫁衣。

至于说什么雄心壮志一统天下,那更是笑话。即便你有天大的谋略,强悍的力量。只消兼任三城以上城主,立马就要被相关宗派遣出高手格杀。

若当真有些本事,反将来犯高手斩尽。那么恭喜,整个江湖、以及其背后一些力量,立马会找到你头上。

有些协议,是几千年前就定下的。

而有些图谋,本就被所有传承宗派明令禁制。

宗派间有宗派间的争斗,世俗间有世俗间的争斗,但宗派却稳稳钳制住世俗,而宗派之上,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平衡一切...

这就是这方群侠世界现状,而有关资料,早在第一时间,楚翔就从林平之口中得到...

这是一个复杂而又简单的世界。世俗不被允许拥有过强武力,真正的精妙武学俱都在宗派手中攥着。如此,宗派高手,自然有了凌驾世俗的力量。

只要资质不差,一名勤修数年的三流高手就能打倒十几个训练有素的老兵,一流高手更是独步千军如入无人之境,世俗又还有谁敢和宗派叫板呢?

即便是林家这样的大家族,若祖上非和少林多少有些香火情面,焉能发展出这般强横的世家力量。但晓是如此,不也让青城说灭就灭。

况且武人,本就脱离了世俗。而所谓镖局、武馆,许多当真有货的,本也和宗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楚翔,有没有兴趣,统一出一个王朝来?”

楚影看着那盘坐修炼的白衣男子,表情有些跃跃欲试。

楚翔睁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却无法分辨他到底是真心,还是恶意。

“神经病...”

三个字,直接让楚影的笑容僵在脸上。楚翔却不加理会,自顾修炼起来。

这水,很深啊...

两年、两年...

..........

龙吟凤鸣,鹤秀松影。

这里,是一处奇妙的空间。

几座倒立的巨峰悬浮在天空中,却是形成了一座座浮空平台。

其上上高楼林立,群殿争辉。又有种种奇花异树遍布,飞流银河直泻千丈,注入到底下无垠的海洋之中。

大型平台周围,环绕着不少同样倒立着的小山头,如同卫星环月,那是一座座漂浮着的小型平台。

小型平台上面,或有阁楼小筑,或有药田花圃,亦或者,还有不少摆着巨大的丹炉,升腾出袅袅青烟。

间歇,可以看到一些身穿华丽衣衫的男女,踩着轻盈的步伐,纵跃在一座座平台之间。他们的身姿就如同天上仙人,不带半点凡间烟火。往往十几丈距离,就那么一跃而过,如同蝶舞花丛。

“昂!”

就在这时,一声龙吟忽然传来。

平台千丈之下,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聚起一阵漩涡,一条披鳞带甲的青龙倏然自漩涡中心窜出,直上九天!

“唳!”

于此同时,仿佛是受到刺激,一阵高亢的凤吟从天空中最大那座平台上传出。

平台中央一颗百丈建木顶端,一只硕大的火凤振翅欲飞!

此地,当真仙境!

龙凤呈祥,水火交泰。

在那建木之旁,是一座雄伟不似人间应有的殿堂。

殿堂前挂着一块古朴的匾额,一股沧桑的气息,自匾额上扑面而来!

两个苍劲的古体篆字,有些类似上古蝌蚪文,雕刻在那块不知是何材质的古朴匾额上。

每每有人踏入殿中,总要先站在殿前,对着匾额肃穆瞻仰一番。

那两个字,如今应该鲜有人认识。但偏偏,每一个看到匾额的人,都会自灵魂中产生一阵悸动。

那是苍凉,是悲壮,是万年传承的力量!

似乎,有着一股莫名浩大的意志,正在告诉每一个来人。那两个字,叫做:青城!

..........

“蜀中有山兮,茫茫欲冲天。山中有仙兮,仗剑为红颜。红颜红颜,为何终年,以泪洗面?”

“男儿浴血为谁怒,青萍御剑胡为苦?”

“苦、苦、苦,却是这一壶浊酒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年轻秀才,眉清目秀,颇有几分灵气,却是毫无形象的卧倒在路边树下,时而哭,时而笑,状若疯癫。

但若有人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刺鼻的酒味,却该知道此人已是烂醉如泥。

嘚、嘚、嘚......

一阵马蹄声传来,三匹骏马拉着一辆奢华的马车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寒流。

马车行的极快,车架却很平稳,连车顶坠下的珠玉流苏都未曾太过波动。

寒风袭来,那名卧倒在路边树下的年轻秀才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随即勃然大怒,借着酒劲就要朝车架大骂。

只是,当他抬头,入目的却是一名靠着车窗斜倚着的清纯少女,那如同邻家女孩般可爱的笑靥,勾勒出一道深藏在他心中的影子...

忽然,那名少女回首,朝他浅浅一笑。

原本直欲大骂的书生,在这一瞬,完全陷入呆滞...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书生醉眼朦胧,神色复杂,呢喃自语。

车架却是渐渐远去...

哐当。

酒壶离手,掉在地上,瓷壶碎了一地,浓浓的酒香四溢...

“小月!”

书生朝着远方,抬起手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然而,视线中却空无一物,只剩下萧瑟的北风。

摇了摇头,狠狠晃了晃脑袋,书生看着地上四散的醇酿,不知在想些什么...

“醉了吗...”

书生呢喃着,眼神再一次开始朦胧。

这酒,名叫仙人醉。据说连仙人喝了,都会醉。

踉跄走了几步,一下伏倒在那掉光树叶的杨柳下,抱着冰冷的树干,书生忽然开始低声哭泣,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

“楚翔,刚刚路边那人,好傻啊,那样子,真的很好笑。”

缩回脖子,垂下的窗帘将冷风挡在了车外,明月自然而然抱着楚翔臂膀,柔声说道。

“是啊,的确,像傻子。”

楚翔随意应了一句,甚至并未停下修炼。

从S级后期到巅峰,从五气齐聚学会造物到能演化万物,进而创造世界。中间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成神难,难比登天...

明月见到楚翔似乎对自己的话题并没有太大兴趣,便不再继续。亲密的抱着楚翔的手臂,牢牢抓着,仿佛放开就要失去。

明月并不知道自己对楚翔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是喜欢,是爱,亦或者只是一种依赖。但明月,就是不想分开。

她知道,楚翔不可能如同她一样,对自己也产生如此炽烈的感情,但她只要能够抱着,不分开,就足够了。

爱是一种贪心,明月不贪心,所以不奢求。

她知道楚翔允许自己表现出一些亲密,不管是在人前,亦或者人后。哪怕这仅仅只是一种表现,并不能代表什么,但这种程度的纵容,已经足够她窃喜。

有些人,把爱当做便饭,随便就可以给出,但那其实一文不值。

有些人,天生不懂得如何去爱,甚至吝啬到连一点点都不愿意流露。但明月觉得,在那样的人眼中,仅仅有些特别,就已经是一种珍贵。

明月还清楚的记得,当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冷漠的白衣男子,心中就怦怦直跳。

那是一种,砰然心动。毫无理由的心动,仿佛本该如此。

“一千年,一万年。一千世,一万世。这个纪元,下个纪元。哪怕等到天涯崩毁,海角枯涸,我都会陪着你。哪怕只是陪着,什么都不做,甚至什么都没有。哪怕变得和你一样,我都要,伴你一起。”

明月在心中默默发誓,朦胧中,两个影子重叠。

这仿佛已经不是什么誓言,而是印刻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我知道,倘若你还有感情,一定会将唯一的一份留给紫衫。但是,我并不介意。因为她要的,是爱。而我要的,只是陪伴...”

“我不贪心,真的,一点都不贪心。”

..........

楚翔倏然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雕饰精美的壁画,遮住了广博的蔚蓝。

马车周围,空间一阵波动,那是细微的波动,就像一粒沙子掉进了湖面,比轻风吹拂还要微渺,无人察觉。

便在数息之后,一道剑光驰过天空,依稀可见,一名俊秀书生踏剑而行。

林平之莫名抬头,苍穹依旧是那么蔚蓝。那种广博,让他沉重的内心都稍稍轻松了些。

抖了抖缰绳,马车速度又快了些,空气中又是一阵波动。

但这种细微的空间改变,甚至连楚影,都未曾发现...

..........

楚翔低头看了看一脸幸福的明月,手指不经意搭在了腰间悬着的剑柄之上...

指腹摩挲着冰凉,这个动作,是如此熟悉,又是那般陌生。

多久了,多久不曾出现过如此炽烈的杀意,这般赤裸裸的杀意...

但为何,要有杀意?

..........

神秘空间,青城派,小千世界。

“查!”

一个清晰彷如闷雷的字眼,远远自那悬浮在天空中的倒立山峦之上传出。

声音不大,却传遍了这方小世界,盖过了湍急瀑布的呼啸。

那种威严,那种压抑着的愤怒,就连天空中嬉戏着的龙凤,都在瞬间,停止了鸣叫...

古志曰:仙怒,媲若天倾。

嗖嗖嗖!

自声音传出瞬息后,只见以那方最大的浮空平台为中心,天空中无数长虹朝着四面八方划过,细细望去,却尽是一名名御剑而行的青袍弟子!

剑仙!剑仙!

千年未曾出世的青城剑派,怒了!

..........

从蜀地到福州,何止千里之遥。

好在御车之马皆是名驹,虽说比不得独乘,但日夜各行八百里,还是有的。

终于,在离开青城后第四天,一辆风尘仆仆的豪华车架,驰进了风雨飘摇的福州城。

自福威镖局倾覆之后,福州城的局势可谓极是不妙。虽说余沧海顾忌身份脸面,并未在事后连福州城主府这一林家戚友一同剿灭,但自从林震南身亡,福州的局势也动荡起来。

失去了高手坐镇,偌大的福州,就是一块美味的蛋糕。

但这一切,却和楚翔半点关系都没有。事实上,依他的心性,便是福州城在他眼前被人屠了,怕是也不会产生半点心潮起伏。

修炼一道,总要有所付出。楚翔付出的,便是感情。

哒、哒、哒......

马车卷起的风尘,朝着四面涌动。

一路横冲直撞,当然是惹得不少行人怒视。

只是看那架势,就知道车中之人不好惹,纵使吃了一嘴灰,却也无人敢多说半句。

甚至就连守城士兵,也是半句屁话都不敢多讲,直接放行。什么入城税的,统统抛到了脑后。那如同怒龙席卷的声势,何人敢拦?

作为车夫,林平之并未刻意掩面。而福州第一高手之子的名头,即便其本身实力不济,倒也是家喻户晓。简而言之,这小林子在福州一地小小也是个名人。

自然,一路疾驰而来,速度虽快,但也不似狂风卷沙,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些有修为傍身的,又或者受过特殊训练的,比如城主府探子,倒是勉强能够辨其样貌!

“林平之回到了福州!”

这一消息,自然在第一时间不胫而走。而得到消息的城主大人,却是被吓得直接将茶壶扔到了地上,破口大骂...

且不说这石投湖中,各方反应。

一番肆行霸道,马车倒是很快来到了向阳乡林家老宅。

“御~~~”

三匹宝马齐齐嘶鸣,直觉禁锢着自己的笼头忽然被大力扯住,身体不适之下,自然而然停下了步伐。

咴啾~咴啾~

喘着粗气,在寒冷的冬日吐出一片片白雾,马儿原地踱着步,一名俊秀少年直接自车上翻身跃下。

俗话说,近乡情怯。这句话用到林平之身上,却是再适合不过。此刻的他也算衣锦还乡,然而面对那破旧的老宅,心中竟然生出不敢前行的念头...

“平之,将周围那些个小丑杀了,本座看的心烦。东西,自己去取,快去快回。”

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了林平之的乡情,却也让他莫名奇妙的怯懦消散殆尽。

“是!”

剑光起,血纷落。

这个冬天,林平之的老家并未下雪,但却下着血...

六月的雪,是窦娥的冤。一月的血,是林平之的怨!

第七章 辟邪

拿到了记录在袈裟上的辟邪剑谱,楚翔一行人并未急着离开福州,而是堂而皇之的朝着西门大街行去。

福威镖局总号,林平之自小生活的地方,便在那里。

回镖局,这是林平之的提议,而面对仆人提出的第一个请求,楚翔并未拒绝。

本来,置身何地,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区别。除了天庭地府,这天下,还有何处去不得?

嘎啦~

疾驰的马车,踏碎了一杆青底狮纹旗帜,往日峥嵘依稀可见,那是福威镖局的镖旗。

镖旗,对于一个镖局来说,那是重中之重,比镖师的性命更加重要。然而驾车的林平之,却一路直行,没有因其做出半分规避行为。

事实上,楚翔可以明显感觉到,当车架碾压过镖旗那一刻,林平之不仅没有出现半丝情感波动。甚至,他的心,变得更冷,身上死气愈加浓重...

哀莫大于心死。人都没了,心也死了,还留着那些虚的,做什么。

镖旗是镖师的信念,也是林平之往日的信念,但此刻,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他想用某种方式,彻底断绝掉和过去的联系。

过去温文尔雅的林公子死了,活着的,是杀人如麻的林平之!

宏伟的宅邸,好似还残留着曾经恢宏的影子。铜钉朱门,早已被人掀飞。就连门口挂着的匾额,在被余沧海一剑削碎之后,也不知让何人收了去。

想来那镶在匾额上的烫金大字,还是值几个钱的。

丈八长宽的大门,在过去是为了宣扬福威镖局的大气、显赫,此刻空荡荡的,倒是也足让车马直行。

院内宽阔广场上,却再没有了昔日迎接林大公子回归的一众武师,林平之环顾四周,见到的是一派萧条。

果然,尸首已经被人收敛,这倒不是城主顾念旧情,而是此地较为繁华,若是堆着一大片尸体,终归影响不好,久而久之还要爆发瘟疫。

况且余沧海自持身份,也不好做出类似鞭尸之举。

毕竟林平之只是杀了他一名普通弟子,以门派威名受损为由,灭人满门也就罢了。若再做那人神共愤之事,怕就要被人打入邪道之列。

邪道,在江湖上终归没有正道混得开。即便是现今邪道中顶尖的东方不败,却也不是被张三丰吓得只敢龟缩在黑木崖。

驾着马车,在广场上饶了一圈,林平之面无表情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短短数日,物是人非。

“走吧。”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林平之点了点头,却是不再留恋。

他本也,只想再回来看上最后一眼。

三道红影自福威镖局门庭前穿过,驾车少年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火折,打亮之后,潇洒的朝着背后扔去。

轰!

火油早已洒遍了院落,深冬的寒风助长了火势,那蓬然窜起的十丈红光,照亮了整个福州...

既然不再回头,那也没有必要留下痕迹。

与其让外人霸占了自家家业,不若一把火烧的干净。

林平之控制着车架,直接朝着坐落在东门大街的城主府驰去,他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情。

要回父母的骨灰。

..........

一群乞丐呆呆的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焰,目送着马车疾驰离去。其中一人肩负九袋,气质却不像乞丐,紧紧的拧着眉头。

“大有,你确定,刚才离去的是林公子。”

那名肩负九袋的乞丐,器宇轩昂,若非装束实在破烂,加上蓬头垢面,只怕谁人都会以为是官家老爷出巡。

“是的,鲁长老,那就是林府公子,不过...”

张大有语气肯定,作为福州丐帮分舵舵主,肩负五袋的他,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只是,他总觉得往日废物般的林平之,今天似乎有些不同,那是本质的蜕变,但他却不知如何去形容。

而且张大有也颇为疑惑,为何一个小小的福威镖局覆灭,竟然会引得丐帮长老亲至。

丐帮,那是天下第一大帮,莫说什么福威镖局,即便青城、五岳剑派加起来,也难望其项背。这林家,似乎和丐帮高层,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虽说在数百年前,丐帮被分裂成了南北两系。但不拘是如今南丐帮领袖洪七公,还是北丐帮首脑乔峰,那都是一等一的豪杰,先天中人!

而且那乔峰更号称年轻一辈第一人,凭借家传六如苍龙功,甚至斩杀过地仙,大有一统南北丐帮之势。

这等形式下,就连少林武当都对丐帮忌惮万分,遑论这一地土霸。两者实在是天渊之别,不该有半点牵连才对。

张大有不懂,鲁有脚却是皱着眉头...

想到临行前洪帮主对自己的嘱咐,鲁有脚心中有些惴惴。

在他一流巅峰、伪先天的灵识中,那辆外观奢华大气的马车内,明明是空的!

装逼?唬人?这也太诡异了。

甚至就连那林平之,都明显的带给他沉重压抑的感觉。鲁有脚不是没有见过先天高手,但很明显,比之真正的先天高手,林平之给他的感觉仍要差上不少。

那么...

眼神一闪,鲁有脚想到了洪七公之前对他提过的一件东西,一件可怕的害人之物!

“走!”

冷冷下令,鲁有脚率先朝着马车追去,那东西一定要销毁,不能流传于世!

..........

福州城西门酒楼,二层临窗。

一男一女同时坐在桌前,看着远处忽起的火光。

女子年约二八,极为貌美,眉宇间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娇憨,想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人宠惯。只是此刻的她,脸上却写满了惊讶,以及交替闪现过一丝担忧的神色。

“师兄...”

女子哀求的看了男子一眼。

那约莫二十来岁,看起来颇为潇洒,有些放*荡不拘的男儿,却是思索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

“小师妹,你忘了师傅先前嘱咐了吗,我们来此只是为救林公子。方才见他归来,精气神已是大为不同,想来又有奇遇。那马车中坐着的,只怕是哪路贵人。师傅今日就到,我们还是莫要自作主张,冲撞贵人的好。”

男子语气绝然,没有留下半分转圜的余地。而当他提到自己师傅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恭敬之色,甚至连洒脱的本性,都被完全压制了下去。

女子翘起小嘴,微微有些不喜,却也不再多说,想来她口中的师兄,还是颇具威信的...

..........

“什么!林平之那小畜生到门口了?!”

慕容司空睁大了眼睛,显得不敢置信。盯着管家的眼神,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砰!

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董瓷瓶和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摔成了碎片。慕容司空却仍嫌不够,狠狠甩袖抽到一旁木椅上,直接将那把上好的楠木椅拍的散了架。

“混蛋!混蛋!这小畜生怎的如此不知好歹,枉我还为其父母收尸!混蛋!畜生!”

看到管家干脆来了个默认,慕容司空咆哮着来回踱步,额间青筋毕露,显是惊怒到了极点。

慕容司空如何不急,如何不怒。莫看他堂堂一大城主,表面风光,背地里却时刻担心位置坐的不稳。

以前那是仗着和林平之他老子关系够好,林震南手下也确有两把刷子,加之福威镖局势大,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甚至在别城城主四处托关系寻求宗派庇护之时,他却只需稳稳当当经营这一亩三分地。就连峨眉都差人前来,将她女儿收入门墙,这是何等荣耀。

但这一切,随着林震南的覆灭,全部烟消云散。

若说慕容司空不恨青城,那是假的,但是他却分毫不敢表现出来。君不见连林平之的外祖父,堂堂洛阳金刀门门主王元霸,都只能咬牙和血吞,女儿女婿被杀也不敢聒噪半句。

“晴儿最近,可有消息回来!”

慕容司空忽然话题一转,撇开了林平之上门事件,直接问起了自己的女儿。

“晴儿小姐,最近并无来信。不过似乎灭绝师太对老爷上次让小姐捎去的礼物,极为满意,已经把小姐收为入室弟子了。”

老管家平静的回答,似乎没有对慕容司空发怒产生半点畏惧,就连提到自家小姐时,脸上表现出的也是对于晚辈的慈爱,而非仆主间的恭敬。

慕容司空,倒是没有对管家的态度产生半点不满。

且不说对方并不逊于自己的身手,单单为仆三代的履历,就足矣让这位被赐姓慕容的老人成为慕容家最信任之人。

而且不单单是慕容晴,就连慕容司空本人,都可以说是老人看着长大的。

“嗯,那便好。”

慕容司空满意点了点头,至于说女儿和林平之那小子间的纠葛,他是半点都不担心。

知女莫若父,若非过去他一再要求,只怕心高气傲的慕容晴,连正眼都不会瞧上林平之一下。

林家武学,即便不算那鲜为人知的辟邪剑法,单单林震南一生所习,已是精妙。毕竟再怎么说祖上也出自少林,又怎么会欠缺一流、二流武学呢?

可瞧瞧林平之,自小练了十几年功,还在三流层次打转儿,什么叫驽钝,这就叫驽钝。

“福伯,让人去应一声,就说我有事外出,并不在家。林平之那小子,我是当真不想多见。”

一挥袖,慕容司空就做出了非常理智的决断。本来面对一个落魄公子,没有叫人把他轰出去已经不错了。

若是林家并未得罪青城,兴许他看在往日情面,还愿意接济些银两。现在嘛,关系一定要早早撇清,撇干净。

“是。”

慕容福仍是平静回应,这就是资历形成的习惯,也是大户管家应有的气度。

轰!

一声巨响,却是直接将这原本从容对答的一仆一主惊得愣在当场。

“不好啦!不好啦!老爷!祸事了!林平之打进来了!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仿如雄鸡啼血,鬼哭神嚎。但随之而起的“感慨”之音,却在响彻半途之时,戛然而止...

一颗人头,带着惶恐,冲天而起!

..........

楚翔拿着手中袈裟,揣摩着其上记载的一些深奥口诀,不时摇头叹息。

不同,完全不同。可惜,当真可惜。

《葵花宝典》,楚翔不是没有经手过,但其上内容深奥程度,却最多和初级武侠位面传承的《易筋经》相仿,算不得精妙入毫。所谓第一之名,更多是系统属性完美加成,以及对于先天真气的压缩凝聚,放到现世,有些名不副实。

手中一册,乃是中级武侠位面里的辟邪剑法。通过资料,不难知道这就是经过华山岳肃、蔡子峰二人转述后,渡元禅师、也就是林远图领悟出的葵花宝典残本。

真实世界的历史,源远流长,远非游戏世界那般简单。况且高手世界,充其量也只是特殊的初级位面,而非中级位面。

一字之差,如海天之隔。

葵花宝典的由来,众说纷纭。即便是主神给出的资料,也模棱两可。

两种较为公认的说法,一是其由一对恩爱夫妻所创,分阴阳二卷,天地二书。二是一位无名太监所创,只一册宝典。

甚至于,有许多人推测,修习葵花宝典是否一定要自宫。

综合自己经手过的两份宝典,楚翔却是陷入了沉思...

高手世界中的葵花,自宫是必须条件,这已经不单单是由于心法本身,而是系统强制。其实在那个世界,即便传说,强如小剑,对于武学一道的素养,甚至还比不上当前世界岳不群之流。

无他,系统传授的武功,只有练法,而没有底蕴。经脉之类到还是可以在行功中熟识,了解。但更多的,譬如降龙十八掌涉及到的易学,太极功涉及到的丹道,若不是本身有那份底蕴,系统是半点都不会传授的。系统毕竟不是主神,不可能连那些复杂的知识一同灌输。

这就好似小剑融合独孤总诀,依韵改造金蛇剑法,这都是在本身已经习得其功的基础上。似葵花宝典,当然没有人尝试去融合。

高手世界中,葵花宝典倒是确定由葵花皇后创造。而葵花皇后,毋庸置疑,由男变女那原先多半也就是一个死太监。若说葵花本就是女子,创立宝典只是为了美容,这也...

当然,高手世界牵扯毕竟太多,那种世界中的武学其实做不得数。楚翔携带源于现实的武学自然会被系统承认,但系统承认的,却不一定就能被真实世界高手修炼成功。谁知道那些东西,有没有被“人”做过手脚。

然而眼前这份辟邪剑法,却是让楚翔豁然开朗。其中记载了一部分较为浅显的,无疑是林远图自创,而另一部分颇为精深的,则是原版宝典。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邪如此功,其原理竟然不是邪道,而是正统的道家学说!

致情之道、无情之道!

楚翔的武学素养,经过几个轮回的熏陶,绝对是大师级人物,再玄妙的秘籍,窥一斑可见全豹。

他甚至猜到为何这许多年无人能练成此功,以至于俗流将这绝世功法归入邪道一类。

不知其意,不明其理,当真可悲,可叹。

阉割,这本就是逆乱阴阳之事,而这两个字不仅仅代表着男性尊严扫地,对于武者,甚至也是一种实力的损伤!

人之穴脉有数,人之元阳有限。那等断脉散阳之事,对于武者本身就不啻重伤,甚至怕是连功力修为都要受损。

自损而后补,看似符合天道,其实完全就是掩耳盗铃之举。

荒唐到了极点。

葵花宝典第一关,最是难过。但难闯,不是绝路。这难,也非是难在所谓男性尊严抉择,而是心性修为历练!

葵花宝典不愧能称为宝典,这甚至已经不单单是武功,而是介乎武、道之间的一种功法,修行第一关就是直指本心!

修练此功,初时就要杂念丛生,幻想纷呈。

情、爱、色、欲,种种念头自脑海中生出。尤其欲色之念,可谓人人皆有,偏生幻像又以妙音天女为最。

是以楚翔断定,所谓自宫练功,非是隐忍决断,而是一种逃避,一条纯粹由后人私自辟出的蹊径。

葵花宝典本是逆天神功,自然,由于自宫受损的功力,早晚也能练回。但倘若不自宫,却又能过得心魔一关,无疑,成就必定远在前者之上。

辟邪剑法中记载的原版深奥心法,其中同样也颇有矛盾之处。

譬如一方面似乎坚信无情之道,当似利剑斩断一切。另一方面却坚信阴阳调和,生息不绝,认为修心养心,最终于致情中超脱才是王道。

这也就难怪,分读上下卷的岳肃、蔡子峰二人最终分裂,形成华山气剑之争。

而明显带着浓重道家色彩的紫霞神功,也的确源于葵花宝典。

华山九功,紫霞第一。紫霞秘籍,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

先练紫霞,后习葵花,当将前者修入化境,内力本身掌控能力大增,未必不能将心魔影响降到最低,至少不虞同时面对身、心两重劫难。

岳肃其人,果也非凡,至少比那些只会挥刀自废的,强出不知几许。

所谓邪功,不过是庸人自*慰,不愿承认本身根器不够。

便是那红叶禅师,虽说武道修为精深,佛学想来亦不差,但也达不到空空色色的佛陀境界。自然,便是他武功再高出几倍,本身定力心性不够,终也要爆阳而死。便认可了自宫练功的说法,当真可惜,可叹。

直如古有展获,分明是坐怀不乱的和圣,偏有后人谓其虚伪,更有甚者称其无能,可悲,可笑。

却恰是此种可笑的观念,想来多数人,甚至连红叶禅师也不认为有人根器之深,足矣抵御源自葵花宝典的精神诱惑,以致不使真气絮乱,元阳暴走。反是自以为是认为“我做不到,旁人也一定做不到”,将先贤宝典,付诸一炬。

楚翔仰天叹息,倒不是说他有心练一练原版《葵花宝典》,测试一下自己能在无情、亦或者致情之道上走多远。要知道他本身所练《剑典》,并不比葵花宝典逊色分毫,同样是直指大道的奇功。仅仅纯粹想看看完全版、通过正途练成的葵花宝典,究竟有多么强悍,能否当真踏破红尘。

致情者,心中唯一,诸般虚幻皆可斩。无情者,心中唯己,天魔妙音挥剑断。

便是小剑那等天生感性为零之人,想来修习葵花宝典,却也能轻易过了第一关。

所谓难关,不过是因人而异。

摇了摇头,楚翔直接将袈裟扔到一旁。这种残谱,并没有太大借鉴价值,毕竟其中渡元禅师自身武学“糟粕”太多。

也许渡元禅师是奇才,百年难遇,但他自创剑法之时武道修养又有几何?

不拘是葵花宝典创始人、亦或者如今看似年轻的楚翔,不论从哪一方面,都不知比他强出多少。

楚翔,在那副俊秀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磨砺百年的剑心。

轮回数世,习武百载,即便不算传承记忆,此刻的楚翔也是当之无愧的武学宗师,大宗师!见闻之广博,比张三丰更甚。

车内几人犹自做着自己的修炼,落在一旁的辟邪剑法甚至没有让他们睁一下眼睛。

感受着车外喧嚣的杀戮,范围结界阻隔的了声音,却挡不住楚翔骇人的神识。

面对仆从林平之忽然爆发出的愤怒、杀意,楚翔笑了笑,不以为意。

尽情,杀吧。

杀戮之心,若到极处,未必就压制不住感性...

自己不练,不代表不能让别人去练。

终究,是一门奇功。

..........

“慕容司空,我父母的骨灰,现在何处!!!”

林平之双目赤红,却是已经离开了车架,一路行来,踏着的尽是血肉。

见到眼前颇为惨重的死伤,慕容司空眼睛眯起,虽说对于林平之造成的破坏有些骇异,然而死的毕竟只是一些普通护卫、杂役,倒也未能让他心惊。

至于说潜意识中感受到林平之带给自己的压力,慕容司空本能忽视掉了,只当错觉。

一条三流杂鱼,短短不见几天,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扔了。”

慕容司空语气平淡,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的确,收尸烧掉是一回事,若还要收敛骨灰下葬,那就明摆着得罪了青城。

慕容司空只是做好自己身为城主的本职,可不会傻到去为了死人得罪青城。而这事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为了让青城之人知晓,表明自己无意插手此事,还曾特意将此举宣扬了一番。损失的只是名望,得到的却是青城之友善,大赚的买卖。

因此林平之知道,如此气势汹汹问罪,他也不奇怪,更没打算隐瞒。

得到了如同杂役给出一般无二的答案,林平之目呲尽裂,如樊哙之怒!

“死!!!”

长虹起,寒风聚。

首当其冲,慕容司空勃然色变,他又怎会想到,懦弱的林平之非但没有崩溃,反倒爆发了。

而对方表现出的——剑虹!

那分明就是一流之上的力量!!!

后悔,在脑中一闪而逝,但世间,从未给这两个字留下重来的余地!

“等等!”

慕容司空大恐,然而那一道倏然而至的剑光,将他满腹长篇永远留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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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七公

“孽障!敢尔!”

一声怒叱忽然自庭外传来,紧接着,一条十丈青色气龙彷如活物,直直的朝着正欲行凶的林平之袭去!

“昂!!!”

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

易经;乾卦;象曰;上九;亢龙有悔!

林平之心下一惊,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暴发户式的高手。虽说实打实站在先天之列,然而若当真面对先天高手,只怕几下就要被人拍死。

来人实力并未踏足先天,但综合战力,已经不下于他!

然而,当他发觉气龙行进方向,随即又不易察觉的冷笑起来。

狞笑着看着那被自己提在手中的干瘪老头,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觉悟。林平之掌劲吞吐,用力一抓,蓬的一下,指缝间,红白溢出,三代忠仆慕容福步上了其主后尘...

看到林平之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行凶,踏足前院的鲁有脚怒发冲冠,只欲将那小贼碎尸万段!

鲁有脚何人?丐帮豪杰!天下皆知的大英雄!此次之所以派他前来善后林家之事,一则是为了销毁辟邪剑谱,以防荼毒江湖。二来也未尝就没有庇护林家遗孤之意。

这位丐帮长老,来前却也自有一番打算,准备考察下林家公子心性。若是对方当真有侠义之心,收为徒弟传承衣钵也未尝不可。大起大落,遭逢大变之后,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心。

这是怜惜,也是对于公义的维护。鲁有脚知道自己无力改变现状,丐帮也不可能为了已灭的福威镖局得罪青城,那样影响太大。他只能尽自己努力,多做一些什么补救措施。

但这一切念头,当看到林平之残忍手段之后,统统化为愤慨!

“我要帮的,竟然是一个如此灭绝人性的魔头!”

这就是鲁有脚心中最真实的写照,愤怒、懊恼、失望!

不要怀疑,江湖对于一般武者善恶的定义非常简单,滥杀无辜就是邪,手段残忍就是恶。其实在丐帮眼中,青城也是邪道,但偏偏由于和五岳剑派关系密切,为其披上了一层正的外衣。

林平之却没有这种外衣,所以鲁有脚决定除恶扬善,或者套用“大侠”常说的一句话:将魔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魔头”林平之竟然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纵身到那群惊恐的仆从之中,肆意杀戮起来。

或剑、或掌、或指,也不挑肥拣瘦,一个起落便带起一片血幕。

而那划着优美弧线的狰狞气龙,却在第一时间撞上了那辆静静横亘在中间的豪华车架!

“啵!”的一声轻响,就如同沙子扔进了海里,空气中忽然荡起一圈波纹。

鲁有脚瞪着眼睛,满脸竟是不可置信,眼睁睁看着那自己含愤出手的降龙气劲一点点被波纹“吞噬”,心中恐惧无限放大!

他一度以为,那辆马车只是空的。理智阻止他不去多想,因为其他答案太过玄幻。

可惜,现实就是那般玄幻。

“完了!”

鲁有脚心中哀叹,几十道剑光忽然在他周身寸许外破空而来,不及反应,也无力反应,这纵横江湖几十年的丐帮长老,直接被串成了刺猬!

轰!

剑罡自体内交汇,碰撞,而后爆发。已然死去的鲁有脚在半息之后,如同人体炸弹一样爆开,碎骨血滴将十丈内所有物体穿透!

“啊!!!”

十丈之外,尚有三名落后的丐帮低辈弟子,不可抑制尖叫起来。

眼前众多同僚,甚至连惨叫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血雨打成了筛子。而那血骨暗器同样诡异的,仅仅射出十丈,便齐齐停住,落下,完全不顾物理定律。仿佛那一小块空间,整个就从现实中被剥离,形成了另外的世界!

尖叫,就像是无助的少女,面对一群淫笑着的恶汉。

林平之却不用主人吩咐,直接挥手射出三根刚刚从旁人身上拆下的新鲜肋骨,将三条漏网之鱼钉死在了墙上。

马车静静的,屹立在这杀戮之地。偏偏周围三丈,滴血未落,片尘不染。

那仿佛是修罗世界里的佛国,红尘中的净土。

三匹枣红马儿“咴啾~咴啾~”叫唤着,没有受到半点惊扰。

甚至,若有人细心,不难发现,那些马儿看向周围时,目光中竟然偶尔流露出了怜悯、嘲讽。

那是人性化的目光...

杀戮来的快,去的也快。

灭了惨无人道的青城,屠了狼心狗肺的慕容,庭院中,林平之站在血海尸山上,低泣狂笑!

报仇、报仇,报得大仇,却也成了满手血腥的屠夫。

其实,这和那些畜生行径,又有什么两样?

只诛首恶,余者无罪?笑话!

除恶务净,斩草除根!

林平之心中越来越冷,感情越来越淡。

步履蹒跚在光暗之间,心,却不自觉的朝着深渊倾斜...

一个纵身,林平之跃回马车车夫位置,不知为何,当他靠近车架,忽然觉得身心一阵轻松,仿佛只有这里,才是这污浊红尘中,唯一净土...

身上沾染的污垢自发停留在三丈之外,或者说一切外在不净俱都被一道无形结界剥离。

林平之整了整干净的衣衫,早已见怪不怪,御马而行...

..........

“主上,这马儿,好像越来越壮实了,最近也没多吃什么啊?”

“是啊,但这,不是很好吗?”

“是...”

..........

一道疾风驰出了福州城门,寒流涌过,守门兵丁不禁缩了缩脖子,在心中破口大骂。

于此同时,先前在客栈临窗而坐的一男一女,站在残破的城主府门前,目瞪口呆...

令狐冲终是没能过得美人关,小师妹的水磨功夫,让一向非常听话的令狐冲答应了对方无理要求。

不过,也许这同样是他本性跳脱自然做出的决定,谁又知道呢?

但当见到眼前修罗地狱般的一幕,特别是院内距门口不远处躺着的一群乞丐,那些叫花子肩膀上挂着的破布袋,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

“呕!!!”

如此场景,不是人人能够接受,自付同样杀过贼人的岳灵珊女侠,终于在这屠宰场般的环境下,败下阵来。

令狐冲倒是没有被这些吓到,但他此刻也是状若痴呆,最疼爱的小师妹在旁吐的连胆汁都出来,他也无力去安抚。

第一次,令狐冲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死了一大群丐帮弟子,甚至其中不乏六袋、七袋的骨干,自己又是第一目击证人,令狐冲觉得这次乐子大了...

..........

“什么!你说福州城主府被人屠了,还有大量丐帮核心弟子死在现场?!”

岳不群再也保持不住君子风度,啪的一声将客房内茶几拍成碎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为了辟邪剑谱,他这位君子剑可是不辞劳苦,连夜自华山出发,前往福州。

甚至提前飞鸽传书,命令本就身在福州附近的令狐冲、岳灵珊二人驻进福州府,伺机应变。

谁知道一向稳重的大弟子,连同向来机灵的宝贝女儿,竟然给自己带来如此轰动性的消息!

丐帮弟子死了,死了很多人,还是多袋弟子。

事情麻烦,很麻烦。若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但偏偏是江湖中人,又是自己门下弟子。

误会、乌龙这种狗血事情当然不会时常在江湖中发生,没有人会误以为令狐冲才是凶手。

一来林平之的造访不是秘密,东门大街虽不热闹,也不算偏僻,一打听就能知道。二来令狐冲也没这本事,这是实话,也是最重要的证据。

但别忘了,在江湖中时常会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或者说是另一敏感字眼——迁怒!

邪道中人,几乎个个如此。你动我一根寒毛,我就杀你全家,甚至旁人多看一眼,多说一句,也要打杀。

正道中,稍微好些。但一些人、一些势力,却仍避免不了这一陋习。譬如重阳丘处机、峨眉灭绝、桃花岛、青城之类。

即便是丐帮,作为最“团结”的帮派,护短也是难免。

丐帮是正派,当然不会因为令狐冲是第一目击者就迁怒于他,把他一起灭了,但或多或少,总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类似:你真的是事后才到,还是在事发时躲在一旁,贪生怕死?

类似:你到的时候他们当真都死了,还是有伤员,你见死不救?

如此种种,这很可笑,却是人之常情。

尤其在江湖中,感情越好,一旦失去,越容易失去理智,也越容易迁怒旁人,甚至是原本无关的人。

但岳不群毕竟是岳不群,不是余沧海那等货色,胸有丘壑的他,在震惊过后第一时间,就平静了下来。

无疑,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丐帮来说是一场灾难,是打脸,面皮落尽。无疑,丐帮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明是非的角色,可能将矛头指向最先到达现场的令狐冲。

但比较值得庆幸,南丐帮帮主洪七公,岳不群是见过,甚至一起喝过酒的。洪七公的为人岳不群了解,也相当佩服,绝对公正、公平。是以有些事情,并没有垂头丧气的令狐冲想象中那么严重。

但据此映射出的另一件事,却更让他上心。

林平之武功大进,成长到一个令人费解的地步!

岳不群完全忽略了令狐冲关于“贵人”相助的说法。自以为了解真相、并且早已先入为主的他,心中只剩下四个字眼——“辟邪剑法”!

葵花宝典!!!

华山几代掌门苦苦追寻的东西,百年前硬生被魔教夺走的华山至宝!

紫霞为基,葵花造极!那是紫霞神功最后的箴言!

..........

“七公,您老的为人,我乔某向来是佩服的紧。但丐帮分裂成南北两系,终归不是长远之计。旁的不说,单单传承,似乎南丐帮十八掌,就是不全的。若非七公你惊采绝艳,自创九掌补全,只怕...”

杏林中,棋桌前。一名彪形大汉,看着对面老者,款款而谈。

大汉器宇轩昂,眉宇间正气毕露,虽然行止颇为不拘,却给人以豪迈、英雄之感。而他眸子里不时流露出睿智的精光,同样说明了这是一位合格的领袖,而非一味不知变通的莽夫。

“这个...”

老者拿起桌上葫芦,仰头饮了一口,满面红光更亮,童颜鹤发,就是对他最好的写照。

“南北合并,并非不行,乔帮主若想继任总帮主之职,洪某也鼎立支持,只是...”

很明显,这位老者对于大汉的提议,并不抵触,甚至甘心放弃手中权力,但心中仍有些莫名顾忌罢了...

老者,自然就是南丐帮之主洪七公,而那青年汉子,则是名震天下的北丐帮帮主乔峰。

乔峰早就有意一统丐帮,同样胸怀坦荡的洪七公,自然也乐得促成此事。加上不论名声、实力、气魄,洪七公都自认稍逊乔峰一筹,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九十多岁,而乔峰正值青壮。是以南北丐帮合并,远没有外人想象那般困难。两位帮主却俱都是英雄、人杰,知进退、明事理,不似楚翔那等心狠手辣的枭雄,你要夺我权,我就灭了你。

见到洪七公踟蹰着不肯多言,乔峰皱了皱眉。

“不知七公有何难言之隐,乔某若能办到,定不推辞!”

抱了抱拳,精气神圆满的乔峰口出豪言,一瞬间,竟然连洪七公身后跟着的不少南丐帮高手都觉得,对方身形无限拔高,义薄云天!

看了看乔峰背后龙精虎猛的一票北丐帮高手,洪七公不禁心中叹息...

相比蒸蒸日上、朝气勃勃的北丐帮,南丐帮,的确有些日暮西山,青黄不接。

“罢了,此时,洪某不反对。但绿玉杖,此刻却不在洪某手中...”

乔峰闻言,先是一喜,而后色变。

绿玉杖,那是丐帮传承至宝。其实就武学道统而论,不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打狗棒法,都是北丐帮传承较全,甚至一代代高手不停加入注释、以期尽善。

南丐帮,不拘是降龙、还是打狗,都有斧凿雕刻的痕迹。却是由于当年变故,武学传承大量遗失,靠着后人一点点补全。

一则改进,一则补漏,自然,便是同源,差距也越来越大。但偏偏,丐帮至宝绿玉杖,却在昔年分裂时,被南丐帮帮主得到。

若是换了旁人如此言语,只怕乔峰立马要翻脸,以为对方在戏耍自己。名义上合并,却不交出绿玉杖,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发生内乱。但洪七公的人品,乔峰也是晓得的,倒也不好发作。

“那么,七公觉得...”

便在这时,一名小乞丐匆匆忙忙跑进林子,俯首贴着洪七公耳畔说了一些什么。

以乔峰的武功,若有心偷听,自然轻而易举。但他却不屑如此为之,只是低头静静看着桌上形式分明的棋局。

乔峰虽说不是棋道高手,也算略懂。而洪七公在这方面,却几乎是一窍不通。自然,短短时间就被杀的丢盔弃甲。偏偏七公又主动以这种方式来招呼他,想来对方早有示弱之意。

“什么?!”

洪七公讶然惊呼,手一抖,葫中美酒都洒出了不少。

乔峰豁然抬头,却是紧紧盯着那名肩负五袋的年轻乞丐。

五袋,已是一地分舵舵主。

洪七公歉意的看了一眼乔峰,挥袖将棋盘搅乱。

“乔帮主,抱歉,洪某惊闻噩耗,失态了。并帮之事,容后再议!”

匆匆忙忙,洪七公顾不得客套,起身便走。

乔峰身后数十大汉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凌然气势,仿佛受到挑衅的猛虎。

洪七公此举,若非是熟知他为人,极易让人揣测,是否演戏。此会,实在太过重要!而不论从哪方面,若不中断,最终他也只有拜服一途。

却见乔峰把手一台,摇头轻挥。

身后大汉立马收敛声息,瞬间将杀意散去。

洪七公脚步一顿,却是头也不回,带着有些莫名的南丐帮高手匆匆离去。直到他们消失在杏林尽头,乔峰方才对身后高手解释起来。

“若当世还有何人值得乔某敬佩,唯七公不二。”

..........

姑苏,烟雨如画。

一叶轻舟泛湖,船头两位同样俊美的青年登高远眺。

“慕容兄,一年前,你对我说过,若我能在一年后接下你十招不败,便容我去还施水阁一阅。不知此诺,是否依旧有效。”

左侧那名稍显高挑,身着蓝底云纹长袍的长发公子,缓缓开口。

其人眉清目秀,看起来颇为年少,披散着的头发,随风飞舞,水袖流云,让人觉得轻狂、桀骜。

右侧那名稍显年长,同样丰神俊朗的,闻言目光不禁闪烁,哈哈一笑。

“高兄客气,想年前高兄不过粗通武艺,连三流都算不得。如今却是青年一辈有数的好手,丝毫不在复之下。想必是屡有奇遇,又怎会缺少修行功法?我慕容家藏书虽广,只怕还入不得高兄法眼。不过高兄所施展的种种手段,复,倒是好奇的紧...”

这明显的推诿之辞,是人就能听出。

先前那名少年眼睛眯起,彷如一只瞌睡的猛虎,脸上流露出一丝残酷的笑...

“不知好歹!”

第九章 高飞

“主上,去哪?”

“擂鼓山。”

..........

车马横行,三道火影并驾,驰如飞鸿。

隐约间,那拉车的,似乎是健马身形。只是一路驰过的地面上,那一道道清晰的爪痕,却又不像是蹄子踏过,而是什么洪荒猛兽,肆虐大地...

一只飞燕忽然自路旁树梢飞下,自道路中央,滑翔而过。轻盈的身姿是那般优雅,如诗如画。

眨眼间,也许弹指,三道火线倏然自远处掠来,转瞬即至。

飞燕尚在路中,迎面而来的一道火线却是暴起,好似一匹怒马高高腾跃,那巨大的力量,尽然在瞬间将车架带的凌空,连左右另外两者不得不随之起跃。

蓬的一声,铁蹄狠狠踏在飞燕背上。火线如同修真人手中的飞剑,直上云霄!

那一刹,那三道竖起的长长红影,彷如三条入云的真龙!

天马天马!

如同神话故事,密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三匹异兽在云端现身,似马似麟,而后就那么傲然凌空,拖着身后华丽、仿佛天帝御驾,冯虚乘风!

片刻后,待那云车远去,天空中又是乌云密布,雷雨交加。

一粒粒夹杂着冰珠的霜雹打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爆豆似的一阵乱响。

就在天马方才起跃的地方,一个小坑中,一只原本悠闲的鸟儿,静静躺在其内...

噼噼啪啪,冰雹越来越密,那本就血肉模糊的飞燕,终是支离破碎...

..........

慕容复低头,看着空荡荡、血淋淋的胸口,脸上尽是不信。

仍是那叶孤舟,飘荡在平静的湖面上,摇摇摆摆,好像无根浮萍。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红顺着高飞指尖滴落,落到清澈的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红晕。

噗通、噗通...

高飞五指起伏,却是在随着掌中握着的心脏律动...

“怎么会?!”

慕容复看着那狞笑着的少年,看到对方低垂着的右手上握着的一颗滴血人心。

那在片刻前,还属于他!

慕容复没有死,先天高手的生命力顽强非常,超乎想象。

但他,的确也离死不远了。

没有人可以在心脏被掏去后依旧生存,比干不行,他慕容复自然也不行。

也许地仙可以,但他慕容复,毕竟只是一个纯粹的先天高手。

一招,仅仅一招,先前明明和他“势均力敌”的少年,竟然只一招就让他垂死!

那是什么招式?鹰爪功?龙爪手?九阴白骨爪?要是表妹在,就好了...

慕容复心中忽然升起无限疑问,那比极光更快的一爪,让他死不瞑目。

高飞看着慕容复,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做出回答。

“gameover!”

说了一句慕容复完全无法理解的话,高飞平平伸出右手,一道夺目的白光自食指射出,洞穿了慕容复的大脑,让他最后一丝意识都消散...

砰!

水花四溅,血晕扩散。

带着笑意,慕容复倒在了湖中。

那是,六脉神剑,我认得...

也许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生命中最后的念头,竟然不是复国。而最大的满足,竟然只是认出敌人所用招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来就该博通百家武技,而非是靠着女人在旁指点。慕容复一直不懂,他究竟比乔峰差在哪里。直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那一颗曾经属于武者、纯粹痴狂、容易满足的心,不知不觉中被责任蒙蔽。

..........

“洪帮主,不知,可曾看出凶徒来历?”

义庄内,岳不群毕恭毕敬站在洪七公面前,除了脸上时刻保持着的君子谦和,一丝掌门架子都没有。

五岳剑派,说起来虽然好听,显得气势不凡。若完全合并,明面上确也不比少林武当逊色。但五个门派各司其主,在那些真正的江湖巨擘眼中,只是一盘散沙。

和洪七公比起来,岳不群、乃至整个华山却也算不得什么。除了隐世不出的风清扬,甚至洪七公一人,就能独自将华山来回灭个七八次。

丐帮弟子尸体已经被收殓,甚至稍稍整理了一下遗容,这却也是对死者的尊敬。至于说什么保护现场,武林高手是不讲这一套的。

除了尸骨无存的鲁有脚,所有死去的弟子整齐的码放在义庄棺木之中。洪七公肃穆靠近了身旁一口敞开着的长棺,伸手在那名六袋弟子身上拍了几下。

噗、噗、噗...

几道白光自那名弟子尸身上射出,如同强弩劲弓。

洪七公稍稍侧身避让,一阵利器入木的闷响之后,一些不明物体钉到四壁棺木、房梁上。

捻住棺壁上钉着的一片,两指稍一用力将其拔出,洪七公将那物什放到眼前,却是眯起了眼睛...

岳不群见对方似乎有所发现,赶忙上前几步,当他看清对方指尖夹着的物体,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分明是一块不规则的骨骼残片!!!

“这!”

岳不群有些惊疑...

“岳掌门,在场尸体中,少了一具为本帮立下赫赫战功长老!当真是好狠的手段,尸骨无存啊...”

洪七公面色阴沉,往日和气早已散尽,身上流露着的,是让人心惊的杀意。

岳不群听着对方话语,看到对方凝视骨片的眼神,而后环顾扫视那些丐帮高手死状,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骇异!

凭借多年和人交手经验,以及不弱的武学常识,岳不群脑海里回放着当时画面,只觉心惊肉跳...

一人惨叫着死去,他身上所有骨肉俱都化为敌人手中最锋利的暗器。骨血爆开,竟然像是战场上成片的弩箭,洞穿一切,收割着一条条茫然的性命...

可怕可怕,那是什么样的武功!!!

洪七公看到的比岳不群更多,方才那一拍之下,他甚至感受到了那名弟子尸体中数日未散的凛冽剑意!

仅仅那一丝残留的剑意,连他这名先天后期高手都感到恐惧,他心中已然明白是何人出手——地仙!!!

如此威能,只可能是地仙!

但他心中,却有股子怒火,猛的窜出。将理智上对于地仙的恐惧,完全淹没。

“杀我丐帮之人,就算你是地仙,也要死!!!”

鲁有脚,是他除了衣钵传人外最亲近、最信任的弟子!

丧徒之痛,不啻丧子!此仇,不共戴天!

..........

擂鼓山,坐落在豫州境内,说不得风景名胜,谈不上洞天福地。但在江湖,擂鼓山却也小有名气。

无他,擂鼓山上常年守着一位老人,老人武功究竟有多高,许多人都不清楚,但至少也是先天之属。老人叫什么,江湖上也是鲜有人知。多数知道擂鼓山的,只知道山上有一名身手绝强的老者,终日不言不语,似聋似哑,精研棋道。

江湖中人都谓之:聋哑老人。

聋哑老人苏星河,无崖子首徒!

擂鼓山,地处位置绝佳,向来是风调雨顺,少有天气骤变。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忽然却打起了电闪雷鸣。

哗啦!

一道霹雳掠过长空,隐约间,云层中好似有三条火龙在飞舞。

苏星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稍稍皱眉,随即复又看向了眼前珍珑棋局。

难解、难解。

这不是棋局,而是棋道,而是阵道。

不懂、还是不懂。

哗啦!

又是一道霹雳落下,直接将远处一颗古树劈成焦木。

苏星河阴沉着面孔,长身而起,从袖中拿起三柱高香,也不知使了什么技巧,高香无火自燃,升腾起袅袅青烟。

朝着东方似是乌云来处,苏星河拜了三拜。

而后抬头看着天空,朗声出言。

“不知是哪位仙家路过,在下逍遥道第八代不肖弟子苏星河,随家师无崖子在此修炼。若是朋友到来,还请莫要乱开玩笑;若是敌人,我星河子虽然修为不济,只管划下道来!”

肃穆的表情,没有半点玩笑之意。面对那天地之威,苏星河更无半分胆怯。

福地正统,九门三道。

逍遥道、霸剑道、阴阳道,即便只是弃徒之身,也绝对不会在同道面前弱了半点气势!

只是,这明显有别于世俗的见面礼节,竟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空气中,有些沉闷的味道。

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直接将三株高香打的熄灭,折断...

苏星河微微眯起眼睛,心中闪过一丝忧虑,却随即深深藏住。

不通礼数,是敌人!

..........

高飞踏足燕子坞,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双手沾满了暗红血迹。

十步杀一人!

只见他把手一抬,一道无形气劲斩出,两名护院被直接腰斩,哀嚎着肠子流了一地。

“你究竟是何人!我们公子在哪!”

风波恶脸颊上挂满了冷汗,握刀的右手在颤抖,生性好斗的他,在这一刻,竟然随着敌人逼近,一步步朝着后面挪动。

这是退缩!

高飞朝着风波恶露齿一笑,没有回答。但风波恶却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可以,下去陪他了!”

一声怒吼,知道退无可退的风波恶飞身便上,一式庖丁解牛尽得精髓。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无限放大的掌印。

那足有人高的金刚掌印,很快遮住了他的视线,直接将他拍进一旁假山之中,入石三尺...

随手打出一招大力金刚掌,击杀了号称慕容家四大家将中最能打的一个,高飞有些无聊的撇了撇嘴。若有意若无意看了一眼一旁花丛,而后信手斜斩,一道三丈长火焰刀劲盘旋着横扫全场,将视线内所有家丁护院全部斩成两截,统统灼成焦炭。

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高飞朝着那茂密的花丛耸了耸肩,而后旁若无人的朝着还施水阁方向走去...

这一刻,除了一地形状各异的死尸,原本繁荣的慕容家,本也再没有了活人。

片刻后,直到高飞身影消失,花丛中传出一阵悉悉索索响动,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娇弱少女,颤抖着爬了出来。

少女脸上写满惊恐,眼角噙着泪水。顾不得抹去脸上污渍,待看清周围惨状,少女急忙抬起双手,紧捂小嘴,不让自己惊呼、低泣出来。

走到一具倒在路旁的绿衣女尸边上,少女终是不忍跪倒,低声抽泣。

女尸身形窈窕,想来生前也是一名绝美少女。然而此刻她却成了一具无头尸体,狰狞可怖。

带着哀伤,少女绝然离去,泪如雨下,踉跄着跑出了小院,离开了这恐怖之地...

这里,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但她却明白,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甚至,以后都会生活在恐怖的梦境之中...

那个男人,凶手、屠夫,一年前她还随着公子见过,当时对方不过是一个大言不惭的三流人物,江湖小虾米。此刻,却为何成了天下最可怕的魔鬼。

莫欺少年穷...

..........

三道火红龙影自九天落下,一辆豪华车架,仿佛天庭大帝御用,带着滚滚奔腾之势,汹涌而来!

轰隆!

龙影撞在山坡之上,地动山摇,好似末日降临。

苏星河定睛望去,却见远处尘土飞扬,夹杂着泼天大雨,昏黄一片,好似恒河倒流。

一瞬间,就在三道火红龙影落下之后,乌云竟然诡异散开。

风止雨停,艳阳高挂,若非地上泥泞,一旁枝头挂着的水滴,让人只以为方才那场暴雨是幻觉。

风从虎、云从龙,见多异象的苏星河倒是毫不奇怪,而是紧紧盯着远处来人落点。

他知道,若来者有恶意,只怕自己定是凶多吉少,就连藏在身后山洞内养伤的师尊也是一样。

但曾经的荣耀,让他无从选择,更无法逃避!

逍遥道嫡传弟子,哪怕被逐出门墙,也只有战死,没有溃逃。

他是如此,他师父也是一样!

很快,当蹄声响起,三匹麟马异兽,拖着一辆奢华却止于凡间的马车,朝着他缓缓驰来。

车,是普通的车,除了外表华贵,没有丝毫异宝光华。

驾车的车夫,是一名俊秀少年,那修为,怕是连先天都不到。

然而苏星河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因为他在那辆奢华却未必多么珍稀的马车周围,感受到了洞天独有的力量!

那是空间的伟岸力量!!!

“苏星河,去把无崖子背出来,本座要见他。本座和你派逍遥老祖,有些交情,莫要聒噪。”

漠然的话语自车架内传出,仿佛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向乞丐发号施令。

那口气,让高傲的苏星河心中愠怒,但其中内容,却又叫他惊疑不定。

只是对方明显没有给他过多考虑的时间,随着空气中隐隐弥漫起别样的压抑,苏星河不得不压下犹豫,起身朝着身后山洞走去。

苏星河不怕死,更不畏惧对方以死相逼。但若来人当真是师祖好友,那么慢怠了,立刻就是欺师灭祖之罪。

逍遥道最重的规矩,便是辈分尊卑。

虽说当年无崖子因为一时冲动,在门内犯下了淫乱之戒,以至师徒二人尽数被剥去嫡系弟子身份,逐出福地。但两人在内心深处,却一直都以逍遥弟子自居、自律。

况且这些年来,二人无时无刻不在想这如何去补救,重归门墙!

也许,这次是一个机会!

为了机会,苏星河断然抛弃了所谓尊严。他不是没有怀疑对方身份,然而那浓郁到骇人的空间力量,这种地仙巅峰层次、几乎就要达到“飞升”的人物。他实在想不通己方师徒二人有什么值得对方欺骗,图谋的。

高人,有高人的气度,尊严。这是他的师祖,自小灌输给他的理论...

..........

“逍遥道...”

“一个苏星河就有这般魄力,看起来,这逍遥道势力不小啊。”

“主神给我们发布的任务中,不拘是葵花、逍遥,能够称宗做祖的,都不会是孤家寡人。我看,还是从独孤求败入手比较好,似乎,从资料来看,只有独孤求败是没有道统的。”

楚影思索着,看着楚翔认真说道。

既然坐在同一条船上,通力合作,本是应该。

淡淡扫了楚影一眼,虽说外表上仍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楚翔却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已经产生了本质的区别。

“反正,都要杀,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区别。”

平静的语气,却是噎的楚影说不出话来。

“话虽如此,但是...”

“无须多言,我意已决。”

目光转向一旁,楚翔眼神始终平静,没有流露出半点波动。

再次尝试着在马车周围构建出一个稳定的空间,虽说并未掌握空间规则,然而这种程度的构架、利用,还是难不倒他的。

结界、洞天、世界......

武者相比于道者,最大的优势便是“世界”,而偏偏,这也是最大的劣势。

这一步,难倒了多少惊采绝艳之辈。

武道,武、道。

其实从修炼剑典开始,从修炼戮魂诀开始,楚翔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武修。

诡异的戮魂诀,甚至连道家一脉都算不上。

锻炼灵魂,从中取得力量,完全是凝结元神的另一种蹊径。但成或不成间,楚翔理智的认为,却多半还是要失败。

S级以上,便是SS级,这一层次,除了掌握规则,在东方道家术语中,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元神大道!

武也好,道也罢,终究是寻求突破,以期不灭,殊途同归。

那道家女娲,不也创造了人类?

但道家一脉,纵使是鸿钧之流,可曾出现过创造世界的。

造物,造化,本质不同。

武者聚五气而造物,元神道者,同样能够造物。但造化,仿佛是天地、以及元神武者的特权。

但古来,却从未出现过元神武者...

原本,命、魂双修的楚翔,未必就不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但当他感受到这方世界空间传递出的一些特别讯息。

譬如——洞天。

一些念头却也活跃了起来...

楚影不会理解,从很早以前起,楚翔就不会再去在乎目标是谁。

主神给出的目标,不过是顺带为之。他有着自己的目的...

不成神,终是蝼蚁。

第十章 抽魂

三尺长须飘飘,颜如冠玉煌煌。

不多时,只见苏星河将一名俊伟中年背出了山洞,须眉皆长,却是乌黑。

若只看外表,只怕那人做他徒弟都不差多少。

但不拘车内何人、甚至连赶车的林平之,俱都产生了一种“此人极老”的错觉。

无崖子趴在徒弟背上,双腿虽是尽废,风采却丝毫不减当年。面对来人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也并未流露出任何惊惧、失态。

“不知何人造访,还请现身一见。吾师交友虽众,我这不孝弟子,倒还是识得一二的。”

朗声清音,无崖子不卑不亢,仿佛面对的不是前辈高人,而是路上行走过客,甚至隐隐有些敌意。

听到师尊这般对答态度,苏星河心下一惊。作为逍遥弟子,他当然时刻谨守尊卑之念。但为何向来严于律己的师尊,对待前辈友人,竟是如此态度!

苏星河眼神一颤,却是没有说话。恩师行事,即便有所差池,也不该由他去提点,这就是规矩。

“哈哈哈哈哈!我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无崖子,想不到,几十年残废、功力被封,你倒是领悟了逍遥真意,可惜、可惜...”

哗!

马车幕帘拉开,一名白衣男子缓缓步出车外,林平之赶忙侧身恭迎,却见白影一闪,那人已然到了苏星河面前!

九尺身长如剑,目孕星辰似电。

苏星河仅仅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对视之下,那一双包含着无尽寰宇的深黑瞳眸,彻底占据了他的心神。

忽然,那充满玄奥的眼瞳好似无限扩大,变成一张遮天黑幕,盖住了青天。

刹那,黑暗吞噬了一切!

无声、无相,苏星河思维停止。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仿如寂灭的虚无,弹指便是永恒!

君颜岂可目睹?天威难以揣测!

简简单单一次精神威压,苏星河,徘徊在死亡边缘!

“痴儿!”

一声暴喝如同雷霆在耳畔炸起,虚无的空间中,一道霹雳凌空落下。

苏星河“啊”的一声惨叫,七窍同时溢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他背上的无崖子,也狼狈的瘫软在地,愤怒直视来人!

“哼,先以魔音摄魂,后又恃强凌弱。此等友人,我逍遥道,高攀不起!”

无崖子如何不怒。方才他之所以初一见面就有些咄咄逼人,却是明显感觉到自家弟子苏星河被人以魔音摄住,若当真是朋友,哪里要用这种手段。

事实上,若非他静坐数十年,终于参破了禁锢在每个逍遥弟子身上的枷锁,明白逍遥真谛。只怕此刻也已经着了对方的道,莫名听从,囫囵行事!

逍遥逍遥!逍遥便是无拘束!曾经种种,师傅“教导”,自小灌输的“理念”,其实俱都是在刻意打造枷锁!

若当真有根器,那不论别人如何去打磨,终也改变不了那一颗逍遥之心。

玉千磨成器,铁百炼化钢!

无崖子终于明白了当年逍遥老祖将他逐出师门之时,那一眼失望是什么!那不是对他行为的失望,那不是对他逾矩的失望,那是对他不反抗的失望!

作为衣钵弟子,面对最大的考验,无崖子终是失了那颗逍遥本心!

规矩越重,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逍遥道千百弟子,那些规规矩矩的,终究只能碌碌,得到不核心传承!而只有那些经过考验的,才能继承衣钵!

无崖子经过了无数考验,在那谦和外表之下,那灵性、那洒脱一直完美的保留着,就像一块璞玉,是以才被列入核心。但在最后的情关面前,在诸般考验同时降临之际,他终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本心沉沦。

可笑他一直以为,师尊最欣赏的,是他那表面的恭顺。一代宗师,怎么可能看不透弟子本心?

无崖子懂了,也晚了。但或者,还不晚。

“道友,这擂鼓山是私人道场,还请你速速离去!”

毫不客气,半残的无崖子下起了逐客令。天资聪颖的他,当然明白若是敌人,图的什么。

图的不就是自家山门位置!

无惧怒视着对方,他已经决定用生命去捍卫这个秘密。

俯视着眼前倒在地上的无涯,楚翔眼中,始终平静、漠然。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狂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

“你想激怒我?恭喜你,成功了。”

冷漠的语气,好似那高高在上的天神,在和一只苦苦祈怜的蝼蚁对话。

当楚翔将手掌覆盖到无崖子头顶百会穴上,这位凝聚三花的地仙高人,竟然没有丝毫反抗,脸上反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无涯子,或许你知道,死亡,不是一切...”

手掌吐劲,三花碎、七魄散...

诡笑着,楚翔忽然用力一抽,虚托着掌心,三道肉眼难辨的白光,不停撞击八方无形壁垒,试图逃离。

“但你,一定不知道,玩弄灵魂,并非神的特权...”

看着掌心那三道仓惶白光,五指间黑气流转,楚翔收起了笑容,用力一捏...

咔嚓...

..........

“什么!丐帮长老鲁有脚死在了福州,青城满门遭人屠戮?!”

嵩山,胜观峰,嵩山派。

左冷禅豁然站起,看着费彬,难以置信。

若非站在眼前的是自己最信任的师弟,若非对方手中拿着门派加急信笺,只怕他早就一掌拍了过去。

这就好似有人和他说外星人入侵地球,少林方正和峨眉灭绝私通一样,这不是明摆着耍人嘛。

“拿来我看!”

一步上前,嗖的一下,几乎是将那张小小的信笺抢到手中。

费彬只觉眼前一花,手上已是空了。心中惊骇这位左师兄修为又涨的同时,脸上却是声色不动。

快速浏览,左冷禅看着那张小小便条,脸色越来越沉...

“呼~~~!”

待阅毕,只见他仰天长长吐息,一道白气如同箭矢冲霄,直射数丈。

那一声叹息,似要把他心中所有震惊俱都抒发出来。

费彬见状,倒是不以为意,要知道他收到消息之时,更是惊得坐烂了一把椅子。若非从各地分舵接连传来同样的急报,他也只以为是胡云,哪敢来向左冷禅汇报。

“消息,可靠吗?”

恢复镇静,毕竟是要一统五岳、进而和少林武当争锋的枭雄人物,左冷禅首先要确定的,便是消息准确性。

“莆田、南平、龙岩三地俱都传来急报。想来,丐帮之事,应该不假。而且岳不群那个伪君子,此刻就在福州。至于蜀中青城,虽说各地亦有急报传回,但大都只是煞有其事,尚未有人目睹。”

费彬认真回答,还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推测。

左冷禅点了点头,陷入沉默。

福州乃是大城,地处繁华,这种大事,自然瞒不下来,目击者甚多。

青城,名气虽大,毕竟是在山林之内,除了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鲜为人知。

本门驻扎各地弟子,并没有什么拔萃高手,拿不到切实证据也属正常。

但以左冷禅对余沧海的了解,此事多半不假。否则那极要面子的余矮子,早跳出来澄清了。

“凶手是谁,可有传言?”

左冷禅恢复了往日威严,脑中飞速思考,面色沉静,让人难揣其心。

费彬敛眉,思索了片刻,方才出言。

“据外界传闻,乃是福威镖局二公子,林家平之。但我倒是认为,此事必定有人在背后助澜,非那小儿一人能为。”

当下,费彬将收集到、关于林平之和神秘马车的一些事迹,向左冷禅仔细汇报了起来...

..........

“七公,不知你心中,可知凶手是谁?”

洪七公、岳不群,连同一些丐帮多袋弟子、华山二代弟子齐聚客栈大厅之中。

这诺大的客栈,当然是被财大气粗的岳君子包了下了,免得外人叨扰。

但此刻金主岳不群,却丝毫没有财主应有的霸气,眉宇间反而凝聚着深深的忧虑。

丐帮弟子死状奇惨,不少直接被打成了麻子、筛子,软软一滩,也不知筋骨断了多少,血流几何。

而那种可怕的破坏力、诡异的手段、以及由此推想到的一些东西,都让岳君子毛骨悚然。

在他认识、接触到的高手中,根本不存在如此可怕的人物。简而言之,他已经不敢去估量凶手的修为、以及凶手此举所蕴含谕旨。

若非心中还有着对辟邪剑法的贪念、以及君子剑的名头容不得他失仪。只怕按照这位岳君子本心,早就跑回华山,趋吉避凶去了。

林平之?修炼了辟邪剑法?武功大进?咸蛋变超人?帅仔凹凸曼?

若有什么武功当真能让一个人短时间内达到那种程度,那练了几十年气功才达一流巅峰的岳不群,当真要直接去撞死了。他已经为自己先前可笑的推论感到羞愧。

练了辟邪剑法的林平之,或许能够轻易屠掉城主府,但若在加上一名比自己只强不弱的丐帮长老,以及多位骨干弟子,那十个林平之也不够看。何况是那种凶残的轰杀、秒杀。

通过尸体,明眼人不难推测出凶徒真正实力,必定超凡脱俗。

洪七公拧着眉头,面色阴沉。拿起酒葫,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岳不群内心的慌乱,他当然看在眼中。甚至对方平日伪君子的做派,他也自了解的一清二楚。

但此刻,他却没有善解人意的要求岳不群离开。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凶手有多恐怖,岳不群只看到了对方惊人的破坏力,而他感受到的,却是那残留下的凛冽剑意!

地仙!更是主修剑道的地仙!完全不是一般武林中人能够抗衡。甚至他觉得,就算拉上乔峰也不行。至少战力强悍的乔峰,并没有那种仅仅残留下一丝气息,就让他恐惧的本事。

那么蓄势,无疑成了重中之重!

洪七公没有回答岳不群的问题,他心中盘算着自己可以拉来多少助力。

无疑,丐帮之事,乔峰一定会帮忙,这就好比倘若北丐帮出了此等大事,他洪七公一定义不容辞一样。作为一个乞丐组织,丐帮内部的凝聚力,是远超常人想象的,就算分裂了,也一致对外。

而眼前的岳不群,也一定要拉下水。岳不群虽然没用,但稍有些资历的高手都知道,华山藏着一位深不可测的风清扬!

风清扬、乔峰,再加上他自己,如此力量,足够扫平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但洪七公还是觉得不够。

那么...

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洪七公虽然正直,但不迂腐。很快,他就敲定了一连串名单。

高手之所以比别人高,高的不仅仅是武功,还有人脉。

是以洪七公才会在感受到凶徒强大第一时间,仍旧发誓要让其偿命。这是丐帮一门之荣耀,是他堂堂北丐的怒火,更是他对于自身人格魅力的信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湖还是以正道为主的。而在他的圈子里,比他强大的,不知凡几...

半饷没有得到回应,岳不群有些尴尬,却见洪七公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电,直视着他。

“凶手身份,洪某心中的确有数。但此人实力强横,洪某并无必胜的把握,因此还要请一些朋友出山助拳。但此事毕竟是丐帮一门之难,倘若岳掌门不想插手,可就此离去。洪某心中只有感激报信之情,绝不会因故生出半点芥蒂,日后丐帮若是侥幸度过此难,必有厚报!”

洪七公语气诚恳,抱了抱拳,朝岳不群施了一礼。

以他的身份,这礼,就有些大了。当然,他所说的倒全是肺腑之言,不是反话。即便岳不群当真不顾颜面,就此一走了之,他也不会怀恨在心。这点胸襟器量,他北丐还是有的。

岳不群见状,赶忙还礼。对方语气中的陈恳,眼神之真切,他自然感受的到。然而丐帮其他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就不怎么友善了。而身后众弟子,包括令狐冲在内俱都愤愤盯着洪七公,仿佛对方的话有多么伤人。

混江湖的,讲的就是一个面子,临阵脱逃,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敬。被人如此看待,放在别派也就罢了,放在江湖盛传“一门君子”的华山,就有些过了。

而那遭人一语中的的岳君子,满腔推诿之言全都堵在喉间,竟是不知如何措辞。前后几十双目光如同利剑,统统汇聚到他身上。一时间,晓是他枭雄气概,也有些僵直。

罢了~

岳不群心中叹息,知道再难推诿,脸色立刻一正,配合上那本就刚毅的外表,直如正派之典范!

“七公,何出此言?!我岳某人虽然武功不济,但终究精研儒家正道、孔孟之说。古人云舍生取义,我岳不群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丐帮豪杰死状犹在我脑海徘徊,江湖正道得不到声张,我岳不群只觉心中痛惜,哪里会惧那魔头半分?!七公莫要再说此等逐客之言,我岳不群誓与丐帮诸位英雄共进退!”

语气激昂,甚至流露出一丝对洪七公言论的不满。然而不论是先前目露鄙夷的群丐、还是他身后一众弟子,神色中却俱都流露出浓浓的敬服,连洪七公都不例外。

一时间,岳不群竟然感觉有些飘然,好像那万众瞩目的武林盟主...

“好!果然不愧是君子剑!”

一声豪迈的赞叹自外间传来,声如龙虎,打断了岳君子的YY,吓得他差点坐立不稳,摔下椅子。

一名坦胸露乳的昂藏大汉大步迈入殿中,那如山岳魁伟的身影,不是乔峰,还有何人!

..........

戮魂诀,戮魂、炼魂、噬魂、凝魂。

比之西方玩弄灵魂的死灵法师还要邪恶、更加霸道。

死灵法师、术士,充其量不过摆弄他人灵魂,换个躯体,创造死灵。最多最多,运用秘术,抽取灵魂中部分记忆,窃取知识,这已是其中佼佼、大师。

晓是如此,这两种职业也为旁人不喜,甚至在某些位面,一出现就要被其他职业者联手打杀,不问缘由。

戮魂诀,更诡异,更邪恶。

取魂之精华,补己本源。盗人之感悟,为己所用。

一弹指,逍遥子凝练的三魂彻底被戮魂之力磨碎,其中精华被吸收,记忆感悟被封存。

保持着如此姿势,站立了整整一个时辰,楚翔忽然睁开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

逍遥子一生感悟、所学,包括武道理念,北冥精髓,俱都为其所得。当然,若要加以运用,还要重新修炼,楚翔自然是没那功夫。

取其道之精华,遗其武之糟粕。武道武道,武为先,道是极。

有了吸纳神性记忆的经历,做起这种事来,楚翔自然是轻车熟路。更不用说戮魂诀中本就有相应手段,不似当年被动接受。而且逍遥子的记忆感悟,和神,也没可比性。

同样是百年记忆,当日要花去几十年的水磨工夫。如今,一时足矣...

随意瞥了一眼那幽深的山洞,精神领域覆盖,遗物有无价值一目了然。抬手将逍遥子拇指上带着的指环吸入掌心,顺带一脚将昏迷的苏星河踢入山谷。楚翔一闪来到车前,复又一闪,已是回到了车内。

“出发,灵鹫宫。”

漠然的命令,林平之毫不犹豫执行。

至于楚翔方才诡异举动,林平之没有半点过问的念头。

指马为龙,谈笑灭敌。

种种手段,已经完全将他慑服。

忠诚这种东西,往往要几十年去培养,譬如明月之于楚翔,弥足珍贵。

但崇拜、敬服、畏惧,短短几日,足矣。

异兽嘶鸣,鹰啼长空。

三条龙影白日飞升,擂鼓山还是那个擂鼓山,但再没有,那谜一样的聋哑老人...

第十一章 灭魔

正月十二,轮回者小队“零”降临。

正月十五,青城派灭亡。

正月十九,福州城主府满门遭屠,南丐帮长老鲁有脚并众丐帮弟子,遇难。

正月二十,姑苏慕容世家灭门。慕容复尸沉湖底,四大家将尽丧燕子坞。婢女阮朱不知所踪。

正月二十二,擂鼓山,苏星河葬身崖底,无名老人薨于珍珑棋局旁。

正月二十五,由丐帮南北两大帮主联名,召开“联帮大会”,商议两帮合并事宜。洪七公深明大义,甘居幕后,任新丐帮副帮主。乔峰当仁不让,继承新丐帮帮主。又有七公之徒黄蓉与会,乔峰亲定其为下任帮主接班人。至此,丐帮完美合一,实力大增。

正月二十八,新丐帮帮主乔峰延请四方英雄,召开“天下英雄大会”,广邀豪杰,共商剿灭“神秘魔头”之事。其时,青城、福州、姑苏、擂鼓山之难已然遍传江湖。又有神医薛慕华自曝为聋哑老人之徒,扬言若有人能为其报得师仇,必定结草衔环,终生为其奴仆。各方英雄、武林正道人士,纷纷响应...

七日后,姑苏城郊,群雄汇聚,大会正式召开。而这一天,楚翔几人,已经来到了缥缈峰上。

..........

三拳两脚,一方巨擘,三花地仙,像死狗一样倒在了地上。

鼻青脸肿的天山童姥怒视着来人,只是当那名为首的白衣男子将一枚七彩缤纷的指环抛到她面前,纵横江湖数十年、心狠手辣嘴毒的巫行云,竟然仓惶的爬到指环面前,好似宝贝一样小心翼翼、颤抖着双手将它捡起,紧紧盯着,眼中泪光闪动。

“师,师兄...”

巫行云呢喃,痴痴盯着那枚指环,复而疯狂朝着楚翔扑去。

回应她的,是一只雪白的长靴。

砰!

无形无迹,比起楚翔随意一踹,传说中的无影脚只能用来杂耍。

天山童姥内府受创,吐着鲜血,重重抛飞出去,摔在地上,又是一口逆血喷出。

修为最少被人封掉大半,凭借着先天级的力量也想反抗巅峰地仙?

楚翔冷冷的看着失态的天山童姥,没有半点同情,不屑嘲讽。

“蚍蜉撼树!”

若非此人本就可怜,遭到抛弃却挚情不悔,兼之确也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否则只怕方才第一拳时,她就已经被楚翔打死。

“指环哪来的?!”

外强中干,天山童姥仍旧不懂得面对现状。多年积威下,便是身受重伤,也难改颐指气使的态度。

楚翔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漠然朝着天山童姥走去,心中杀意酝酿。

他已经决定,当他走到对方面前时,若对方还不能认清状况,一味自误,他也只好狠心行那辣手之事。

周围大群灵鹫弟子,以梅兰竹菊四婢为首,俱都跪在地上挣扎。

对于她们这些连先天都达不到的人来说,楚翔刻意释放出的一点点威压,已如泰山临头。

而此刻,这些对灵鹫宫忠心耿耿的弟子,同样没有了选择生死的权利。

这些弟子今后的归属,地狱或者天堂,只在那怒视着楚翔的天山童姥一念之间。

服,则生。不服,灭尔满门!

雷霆威势,雷霆手段!这才叫仙!这就是魔!

..........

露天广场,周围环境倒是不错。除了一间破庙稍显碍眼,远处竹林清溪,小桥游鱼,无不洋溢着自然、灵动的气息。

“天下英雄大会”,好大的一面旗帜插在中央高台上。只是那会场,布置的着实有些简陋,叫人不怎么恭维。

不过丐帮行事,向来如此。若是弄得铺张奢侈,高楼华阁,流水席摆个三天三夜,反倒叫江湖同道耻笑。

面子这东西,很多时候,往往还是自己挣来的。些许烘托,只能锦上添花,不登大雅。

乔峰站在临时筑起的木台上,背景着旌旗横幅,顾盼生威,龙姿虎步。

周围环绕着的,是一圈圈星罗棋布的桌椅。虽然简陋,好歹不至于让来客席地而坐。

最内侧,无需多言,俱都是江湖中资格极老、跺一跺脚都要让土地抖上三抖的人物。譬如那与洪七公同桌谈笑风生的几人,有僧有俗有道,一看年纪就都不小,再细看,竟然皆是老一辈的成名高人!

桃花岛主黄药师!全真教太上皇周伯通!大理功极王段智兴!金面佛苗人凤!辽东大侠胡一刀!北少林、嵩山少林寺达摩堂堂主玄苦!

天南四绝到了三个,无怪乎连丐帮下任帮主黄蓉都乖乖侍立一旁!

在看其侧附近,虽说不似这桌个个先天,超凡脱俗,但也很是了不得!旁的不论,单那五岳剑派一桌几大掌门,就足够吸引眼球!

少林、武当、五岳、全真...

凡是正道能数出口的门派,俱都派了高手前来,甚至许多,都是掌门亲至!

里三层、外三层,就连最外侧都围了一大群人。千万不要因为那些人连坐席都没有就小看,那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光泽、好似初哥一样的,指不定就是一方势力魁首,一城名满大侠!

但凡能够接到请帖与会者,无不是一方豪杰。只能说天下英雄太多,乔峰号召力太强。不见那雪山剑派号称诸般技艺皆为第一的白自在,都只能撇着嘴缩夹在坐席中间?

聚贤庄游氏双雄,更是靠着神医薛慕华的关系,才勉强在席位最外层加张小板凳。那什么冲霄洞谭公谭婆,赵钱孙,即便与玄苦交好,也只有在一旁站着的份。不过看起来赵钱孙这淫厮倒是乐在其中,完全不顾周围豪杰鄙视的眼神,频频调戏有夫之妇谭婆,小娟小娟乱叫。搞得那七旬老太满脸通红,八旬老头怒发冲冠...

乔峰站在高台上,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下英雄皆聚门下,此方不枉一世人生!

“咳咳...”

背着双手,乔峰轻轻咳了两声。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甚至没有用上丝毫内力。

周围或坐或立的数百群雄,原本就将大半注意力放到那隐隐有着江湖第一高手势头的北乔峰身上,见状俱都停下了寒暄。连洪七公等老一辈英豪,都极为配合,给足了面子。

乔峰见此,晓是他本就雄才大略,也不禁有些激荡,胸中顿时生出万丈豪情!

“诸位!今天大家能够到来!乔某人不胜荣幸!”

朝着众人抱了抱拳,这是表面功夫,却是必须。

果然,听到北乔峰如此言语,一众豪杰、甚至连黄药师那等淡定的人物,都觉得面上有光,心中直道:此行不虚,这乔峰果是真男儿!

甚至有不少边缘人物,直接大声喝彩起来。江湖中不兴什么鼓掌、拍手,但一个个若是捧场,那热情劲头足矣叫一些雏儿崩溃!

随着一声声比之星宿弟子尤要过火的赞美,乔峰从开始的飘然,忽也觉得有些脸红。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热血英雄,而非是那等皮厚心黑的枭豪。

自背后拿出双手,在身前虚压,示意众人禁声。果然,在他无敌威名下,连这群散兵游勇,都有股子令行禁止的劲道。

“诸位!今日之事,相必也不用乔某多说!匡扶武林正义,乃是每个江湖男儿天责!如今,就有一名魔头肆意行凶,扰乱江湖秩序!不但我帮长老鲁有脚遇难,就连那和我神交已久的慕容公子,都未能幸免!如此魔头,我等男儿岂能纵容!”

慷慨激昂的宣言,声形并茂,配合上他身上本就洋溢着某种令人信服的气质。一时间,众英雄反响热烈,氛围被生生推上了一个新的高潮!

“乔帮主说的对!如此恶人,该杀!”

“杀!一定要杀!”

“不错!我等男儿,义不容辞!”

虽然明知敌人凶残,连慕容复那等享誉江湖的名宿都折了性命,但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胆怯的。甚至那些实力越是低微者,叫的尤其凶狠,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本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江湖准第一高手就在上面看着,这等倍儿有面子的事,谁人愿意落后半步!

“乔帮主此言差矣!”

忽然,一声不和谐的女音响彻全场,一时间,热烈的宣言都被压了下去,所有人俱都愕然盯着声音来处。就连乔峰,眼中都闪过一丝精光,如狼一般紧紧的盯着坐席上某个女子!

“哦?原来是江南玄素庄庄主夫人闵女侠,不知女侠有何高见!”

看清何人,乔峰眼中锐利掩去,变得温和。石清闵柔夫妇二人,乔峰早年在闯荡江湖之时便识得,私交算是不错,而且为人亦颇得他认可。否则凭他二人武功,又有何资格上座?也正是因此,乔峰散去了敌意。否则若是换了岳不群那等货色,只怕他早一眼瞪去,吓煞了对方半条命性...

众目睽睽,闵柔被乔峰眼中划过的锐利惊了一跳。好在很快她又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了那熟悉的友善,而随着乔峰态度变化,周围原本如芒目光,亦缓和了下来。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

石清看到闵柔突然发难,有些尴尬的拉了拉她的手。不过闵柔倒是不以为意,原本她就不是存心捣乱,无愧于心。

“呵呵,既然乔帮主抬举,称我为一声女侠。那当知江湖中非只有男儿才懂得侠义,我等女子,也自不让须眉!”

群雄共睹,闵柔毫不紧张,侃侃而谈。配合上她挺拔的身姿,当真叫人赞句:英气勃发!

“好!”

只听闵柔话落,两人同时喝彩。却是高台上的乔峰,以及第一排座位、最是嫉恶如仇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激赏的看向闵柔,乔峰亦是不吝赞美。

“闵女侠果然当得侠字,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好!倒是乔某失言,勿怪,勿怪!”

乔峰微微欠身,朝二人抱了抱拳。这第二声致歉,却是朝着灭绝师太一众人说的。

闵柔本也只是活跃下气氛,大女子主义勃发,非是要为难乔峰,更未曾想到对方当真放下了身段,自责己过。侧身和灭绝师太对视一眼,二人齐齐起身还礼,已是为对方英雄气度折服。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好!”

一时间,就连闵柔身边向来稳重的石清,都随着众人喝彩起来。

非但是因为自家夫人给自己长了脸面,更是因为乔峰那海纳百川的胸襟,让人叹服。

乔峰脸上挂起了笑意,因为他看到,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同了。若说先前只是敬畏、或者说对于强者本能畏惧,那么此刻,就连那些并未和自己深交的,似岳不群那等伪君子都目露敬佩。

但偏偏,就在他想借势宣布此议最重要之事时,真正不和谐的音符,响起。

“哈哈哈,素闻乔帮主义薄云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魔,自然是要屠的。不过这屠魔之事,总要有个章程,分个主次。区区不才,忝为凌霄城城主,自觉还有些能力,倒想朝乔老弟讨个职务!”

一名白发老者自坐席中央、那不前不后的位置冲天而起,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十米见方的主台上,高傲的仰起头颅!

乔峰脸上笑意僵了一下,随即又变的自然。虽然对方倚老卖老的态度,着实令人不爽。但有了闵柔前例,乔峰也只当又是一个热心英豪。说到底,他对这个老头的了解,也仅止于名姓。

一众英雄,包括最前排的大佬们,都将目光放到了白自在身上。这让原本夹在坐席中央,不上不下、极为不爽的白老头一下自得起来,人也变得精神奕奕。

“白某人要向乔帮主讨的,却正是盟主一职!”

一语出,四座惊。

群雄一时愕然,如同秋蝉禁声,夏蛙止鸣...

乔峰也呆滞了一下,看着那意气风发的老头儿,一时只当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产生幻听...

群雄眼神渐渐变了,由好奇变得鄙夷,夹杂着些许愤怒。

白自在却,怡然自得,仿佛胜券在握...

..........

一脚踩在天山童姥身上,背后土石开裂,身躯本就娇小的巫行云大半都陷到了地里。

终于,经脉尽断,濒死之际,天山童姥服软了。

“你,你想怎样!”

死鸭子嘴硬,但巫行云语气中,再也没了咄咄逼人,反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哀求。

顿时,楚翔消了补上一脚的打算。说到底,他自觉还是一个非常友善的人...

“从今天起,你和平之一样,认本座为主。本座对逍遥道,很是有些兴趣,你应该懂什么意思。无崖子,已经被人打死了,不过恰好本座路过,收了他的生魂。事成之后,本座还你一个待你一心一意的无崖子。如何?”

话落,楚翔伸出手来,掌心上三道肉眼难辨的白光四处穿梭,却终脱离不了那小小的五指山。

巫行云哪里懂得灵魂大道,不过看到对方如此作态,也顾不得沉重的伤势,竟好似回光返照,来了精神,眼睛都瞪直了。

赤裸裸的交易,威逼利诱。不过巫行云本就和无崖子那种逍遥道核心弟子不同,谈不上对门派忠诚。甚至,当年之事,本就错不在她。作为受害者,却受到了和那女人一样的待遇,这让天山童姥继身体扭曲之后,心灵也变得扭曲。

“当真?!好!”

没有丝毫犹豫,巫行云一口答应,甚至脸上都流露出一丝丝激动,春光焕发。

楚翔知道,这是“专享无崖子”之利起了作用,否则要让巫行云这种顽固份子低头,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现在嘛...一个死硬派立刻会变成死忠派,至少在她得到无崖子之前,忠心务需怀疑。

便在此刻,楚翔收敛起了磅礴的威压,一众灵鹫弟子统统软到在地,大口喘息着。随手扔下一颗药丸,漠然转身,看向了殿内一侧拐角。

“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

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似是不屑,似是阴冷。身形一闪,楚翔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身后,林平之欲随其动作,却被明月拦住。剑洗心、褚茗二人,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倒是楚影,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

“白老先生,想做盟主?”

乔峰语气淡然,倒是没有做作的否认联盟之意。蛇无头不行,想要灭魔,当然要将力量拧成一股。既然召开大会,那自然不可能只是让大家一起吃喝一顿,相互扯皮,而后散去,各行其是。

结盟,势在必行。

但乔峰也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敢跳出来和自己争那盟主之位。毕竟在场不论实力、名望、势力,皆属他为冠。

当下,他也省了客套,甚至连一些虚礼,譬如将武当、少林一些前辈来人提出,相互推诿,统统都免了。

有些时候,该要担当,就要担当。

“请!”

乔峰左手背到身后,右手伸出示意。那姿态,竟然表示要用单手接下白自在的攻势。

“狂妄!”

白自在一声怒喝,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台下无数谩骂,反应过来之后,群雄哪里会给他好脸色看。

“喝!”

只觉受人轻视,白自在怒吼一声,化愤怒为动力,直接合身扑上。隐约间,背后竟出现了一尊风神虚影!

“接我一招,风雪连天!”

双掌一错,只见大片寒雾自掌心涌出,好似漫天暴雪,要将大地都裹上一层银装。

这白自在果然有两把刷子,冰冷的寒意直达十丈开外,但不拘在座何人,却俱都露出轻蔑之色。

乔峰面色不动,面对那汹涌一掌,只是随意探手一拨,根本连赖以成名的降龙十八掌都没用。

砰的一声,来势汹汹的白自在如同破布袋一样飞了出去,那乔峰却挺立着,半步未晃。

那寒雾尚未散去,乔峰雄壮的姿仪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如同神人!

立地不动,半招制敌!

(PS:发晚了,抱歉。白天同事把我电脑格了,存稿都放桌面上,没了,这章还是刚写完的。最近都没怎么看书评,一直是书友我为神机狂在帮忙管理,感谢。大家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话,可以直接Q我,也可以站内信息留言,或者告诉书评版主也一样。嗯,再次感谢大家支持。以上。)

第十二章 魔踪

寒风猎猎,旌旗飞扬。

天下英雄大会这六个大字,就像六把血红的利剑,一一刺到了白自在心里。

人在半空,白自在已然一口鲜血喷出,直截了当晕了过去。

这倒不是说乔峰出手狠辣。实际上,为了照顾同道之谊,乔峰只是运用柔劲将来势汹汹的白自在推了出去,甚至连半点都没有伤害到他。

白自在之所以吐血昏厥,概因一口闷气憋在胸中,加之年事已高、刚愎自用,以至郁结难舒。

但不拘如何,这一场闹剧算是落幕。

在周围群雄鄙视的目光中,雪山弟子灰溜溜驾着这位掌门人离开了大会。摊上这样一位掌门,他们也确没有面目再留下来。

至此,大会目的基本达到。

白自在虽然只是一届跳梁小丑,却也直接点出了会议主题。无疑,在一众老前辈的支持下,乔峰成为了联盟盟主。而联盟成立的唯一目的,就是调查最近江湖上发生的连环灭门血案,以揪出幕后魔头。

就在武林正道沸沸扬扬张罗着除魔之际,我们的魔头楚某人,却又在那天涯海阁、飘渺云巅,制造着另一起淋淋血案...

..........

两男一女,三名青年尽皆背负长剑,身着款式相近的青色长袍,掩在黑暗中,隔着一道拐角,窥视着楚翔利用雷霆手腕收复了天山童姥。

不得不说,楚翔的手段让他们感到骇然,甚至对方隐隐散发出的威势,那种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名陌生年轻男子,而是在门中禁地那些同化石般终日枯坐的隐修长老!

这几个被震住年轻人可不简单,来历俱都非凡。

三英四秀,青城派年轻一辈最杰出弟子,其中最弱的一位都达到了先天初境、也就是道家筑基初期修为!

此青城,自然非彼青城。不是江湖中威名赫赫、余沧海带领下专灭人满门的青城,而是上古十大福地中的古青城派!

十大福地、五大洞天。除却万年前玲珑福地崩灭,八千年前蓬莱、昆仑洞天被上界真仙收去之外,尚余下十二个,却正是如今暗中操纵着整个凡界的九门三道!

青城,同样是九门正统之一。由此可见这“最杰出”三字含金量有多高!

虽说三人着实被楚翔隐约表现出恐怖的修为吓了一跳,但仰仗着门派特殊敛息功法,倒是也未惊慌失措。

然而随着楚翔转身,明明白白对他们说了那样一句话。三人中最稳重的二师兄,只来得及惊呼一句:“快逃!!!”

三道剑光鹊起,如同风卷残云,直接朝着来路退去。

但是,一切都晚了!

楚翔冷笑着,一个闪逝,竟是瞬移到了他们飞退必经之路上。

伸出右手,没有丝毫动作,仅仅戟张着五指。掌心却仿佛正酝酿着某种神秘力量,摄人心魄。

弹指间,三道剑光掠过十丈,已然出现在了阻路的楚翔面前。

楚翔却是不管不顾,似乎无视了那汹汹剑气,直到森冷的剑芒刺的衣衫颤动,才淡淡吐字:“碎!”

五指合张,言出法随。

三道剑光直接定格在空中,一左一右,还有一道分明已经触及了楚翔掌心!

哐当...

似乎是清脆碎裂的声音。那三道剑光就像是绘刻在玻璃上的美妙图案,唯妙唯俏。只是那栩栩如生的玻璃画,却在瞬间粉碎。

剑折人亡、血肉横飞!

碎掉的不仅仅是剑光,还有青城最杰出三名弟子的七魄身躯。

不止如此,九道肉眼难辨的白色流光本该就此散去,却在瞬间,被那一只复又张开的手掌,收摄!

完全没有留下活口询问来历的意图,戮魂之力发动,三人完整的生魂在第一时间,被楚翔吞噬!

石质通道内一片狼藉,却是被那骤起的剑光绞烂了大半。然而楚翔身前逾丈,方才剑光碎裂爆炸的地方,两侧墙壁却是分毫未损。甚至连上面雕刻的浮屠,都没有半点毁坏的痕迹...

..........

真仙?上界?

福地洞天...

以武入道?

隐修长老?飞升传说?

天帝旨意?

有趣...有趣...

..........

高飞站在缥缈峰前,抬头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伸手摸了摸身旁少年的脑袋,忽然转身离开。

“嘿嘿,有意思...”

高飞的举动,让白乞摸不着头脑。

然而为人弟子,白乞却非常自知。将疑惑抛在脑后,白乞同样看了一眼那被云雾缭绕的山峦,而后追上了高飞的脚步。

数日奔波,只为一次凝望?

“乞儿,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有趣吗?呵呵呵呵呵...”

高飞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不觉得。”

白乞平静的回答。

对于这个便宜师傅,他倒是没有了太多想法。习惯成自然。

事实上,作为轮回者,他几乎有九成的把握,认定对方就是这场轮回的主角——小虾米!

至于为何这个占着主角地位的小虾米邪气凛然,甚至还有着另外的名字,白乞只能认为对方走的是邪道,而真实世界也不是游戏。

即便是金庸群侠游戏,却也并未规定主角一定要走正道。是人,也总该有个名字。

只是,数日相交,白乞总觉得高飞有些不妥。这不是说对方精神有问题,而是另一种莫名其妙的“觉悟”。

高飞是一个神经病,这是白乞数日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其实从第一次相遇,那个莫名其妙发狂、将整座青楼屠了个遍的男人,那抱着一颗面目难辨淋血头颅又哭又笑的家伙,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他正常。

那记忆犹新的一幕,让白乞午夜梦回,辗转战栗。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迎了上去,甚至刻意迎奉对方变态的行为、喜好,成功拜其为师。

主神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变态拥有主角命格,这对白乞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乞知道,跟着他,无疑自身活命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白乞很清楚,即便获得了资深者施舍的第一桶金,他仍旧没有平安活下去的资本。

主神给出的任务,他理解的很透彻,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好好活着,等着资深者去拼杀,坐享其成。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比资深者来的轻松。

从最开始,他就断了寻找奇遇的YY念头。白乞从年幼时起就明白,独自一人生存有多么困难。何况是这样一个,陌生、危险的世界。

所谓机遇,若非本身就拥有着相应气运,大抵不过是美妙的陷阱。譬如他此刻,看似成为了主角弟子,风光无限。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完全是在走钢丝,每天都要战战兢兢。一个不慎,只怕高飞立马疯病发作,就把他宰了。

除非他能拥有资深者那样不可揣测的身手,才能在任何陌生的世界活的滋润。然而,真到了那时,怕却又有了其他不得不自发去挑战危险的理由。

高飞略有深意的看了微微走神的白乞一眼,嘴角挂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白乞打了个寒战,忽然觉得像是在夏日置身到冰窟之中。

他知道,这是高飞在看着他,用一种异样的目光。但白乞只能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不敢侧身...

钢丝上的舞者,最是动人,也最是危险。

..........

巫行云侍立在一旁,背后站着的是梅兰竹菊四婢。而其他灵鹫宫弟子,则在一名老妪的带领下,将殿内狼藉收拾停当后,退出了大厅。

掌门宝座上,坐着的是楚翔。稍稍侧目,他看到了四名婢女眼中的不满、以及好奇,虽然这些情绪在平静外表下隐藏的很深,却也瞒不过他的双眼。

反倒是这位失势的天山童姥,竟然没有半点怨恨。

除了林平之外,一众轮回队员,也都坐在下首位置,椅子是临时搬来的。

虽然这般做作有些区别对待的味道,甚至隐隐好似让轮回者高人一等,算是彻底和剧情人物间划出了一道界线。但不拘何人,哪怕是曾今身为剧情人物的明月,心中也不觉得这般有什么不妥。

将人与人隔开的,往往除了身份,还有本身所具实力。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身的相对价值。这不是狂妄自大,也不是冷漠无情。龙不与蛇居,就这么简单。

“行云,你可听说过,十四天书?”

楚翔目视前方,目光有些空洞,瞳孔也好似没有焦距,不知究竟在注视什么,忽然冷冷问道。

林平之不知道,可以归咎于年轻识浅。无崖子不知道,可以说成是久不问世。但接二连三,甚至在方才随手灭掉的一英二秀记忆中,竟然也没有十四天书,这就有些,让楚翔琢磨不透了。

通过无崖子几人的记忆,楚翔知道,那些自命福地正统的古门派,并非当真就一味躲在次元空间中潜修,不问世事。

恰恰相反,几乎整个凡界武林都操控在他们手中,而他们掌握的秘密,远比俗世门派更多的多。

但如此一来,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十四天书?”

天山童姥疑惑的回应了一句。

楚翔见状,无需再问。但心中疑虑,却是越加难解。

十四天书,一定存在!

空洞的目光中,紫色星芒闪过,随即收敛,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沉思着,楚翔摇了摇头。

一挥手,无形中,一道磅礴的剑元轰入天山童姥体内。巫行云大惊失色,只觉刚刚被丹药力量温养好的经脉大量碎裂。

身后四婢中,最细心的竹剑似乎发现天山童姥有些不妥,身子晃了晃,似要倒下。赶忙上前,一把将她扶稳。

然而素手刚刚触到对方肩膀,就又娇呼一声如触电般弹了开去。血花飞溅,她的掌心竟是被莫名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几婢正自不知所措,却见那天山童姥颤抖过后,勃然长啸。三颗莲子盘旋着自头顶百会穴钻出,初时不过米粒大小,须臾间,竟然已经结成了三朵碗口大小的青莲!!!

封印解,三花缔!

几婢虽不知巫行云身上为何有此变化,却是相顾大喜。只当尊主面临压迫修为暴涨,心中竟是盘算起了是否要重新夺回灵鹫宫的主权。

哪知重开三花的天山童姥脸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到了楚翔面前,连连磕头。

“多谢主上为老奴脱去枷锁,再造之恩,老奴必定结草相报!”

巫行云如此做派,却是让心中暗喜的几婢愕然无措。然而毕竟是天山童姥自小收养的忠心弟子,见到自家主人如此行径,也只能同样朝着楚翔下跪磕头,谢起恩来。

至于为什么要谢,只怕一时半会儿她们是弄不清了...

一挥手,磅礴力量涌出,无形有质,却是让跪着的五人不自觉站起。

“不必。你有你所求,我有我所需。此间事了,还你自由。本座却也不会在此界多待。”

有些话,普通人是不可能听懂的,譬如那四个茫然婢女。虽说她们实力放到江湖中,已然不错。但在楚翔眼里,却甚至连让眼神多停留一刻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天山童姥,同样只是一只蝼蚁。但多少,能明白楚翔话语中的一些意思,哪怕大半还是曲解。

“主上此言,却是何意?既然宣誓追随主上,那不论是上天入地,我巫行云都不会皱半下眉头!若主上当真弃下老奴不顾,老奴也唯有一死以明心志!”

天山童姥倒是懂得把握时间,虽然吃不定楚翔话中的意思,是否当真会还她自由,但在当前大表忠心,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二者之间修为差距太大,譬如天地,她并不觉得这般摇尾乞怜的作态有何羞愧。

就好似俗世上位者,终日威严,也未必就没有求神拜佛的时候。

天山童姥是一方霸主,颐指气使,威名赫赫,毋庸置疑。但此刻她却看透了,相对她那所谓傲视江湖的功夫,楚翔就是神、是佛!

一样处于S级,天山童姥和楚翔间的差距,就好比在废土世界,当时的楚翔和老龙艾格拉斯间的差距,不可以用道理来计算。一万个天山童姥,也未必能伤的到楚翔一根毫毛,甚至未必能近的了他身。这是一种绝对距离。

随意摆了摆手,楚翔一脸淡漠。

“本座,无需诓你。本座知你和李秋水有仇,故准你离山三日,有甚恩怨,自去了断。”

天山童姥闻言大喜,但考虑到剑元轰破体内封印时,对经脉造成的巨大损伤,还是为难的看向了楚翔。

果然,如她所料一样,一颗香气四溢的丹丸骨碌碌滚到了她的面前。莫要小看对方好似垃圾一样随手扔了下来,巫行云却将之当做稀世珍宝,小心翼翼,把那药丸封存起来,竟似不准备直接服用。

能够在几息间让一个垂死之人恢复大半的丹药,不是异宝,是什么。也唯有楚翔这等功参造化的人物,不把奇珍异宝当回事。一般即便是福地内门弟子,身上却也未必就能常备如此神药。

“多谢主上,多谢主上!”

磕着头,天山童姥觉得自己今天算是把一张老脸丢尽了。然而她心中却充满了幸喜。人生之苦,莫过于爱别离、仇难报。如今二者皆可得,妇复何求?

“去吧...”

挥了挥手,将天山童姥连同四婢一起撵出了大厅。

楚翔看着远处,那里是灯光下的一小片黑暗。

“小虾米...”

..........

“平之,驾龙马,去苏州。近日,有些杂鱼想要联合起来,算计本座。他们始终不懂,杂鱼终究是杂鱼。记得,带上为师的礼物,不要恋战......”

“是!”

“剑洗心,去少林,把扫地僧杀了。”

“好。”

“楚影,张三丰交给你,别说有问题,速战速决。”

“这个...行...不过...”

“不要和我,讲条件!”

“哼,褚茗,走。”

..........

“小虾米...你想,做什么呢...”

“高飞?嘿...”

楚翔呢喃着,目光始终盯着那片烛光下的黑暗。

灯下黑。许多人以为最清楚的地方,往往,最是模糊。

..........

“咳咳咳......”

一名消瘦青年,满脸病态,身上穿着一袭半旧藏青色长衫,看起来,颇像寒门落魄书生。

一大群彪形大汉捉刀拿剑,狞笑着围住那名青年。看着对方连连咳嗽,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显得十分得意。

“哈哈哈,死病鬼,你倒是给老子跑啊!继续跑啊!”

其中一人,装束和周围大汉无甚区别,同样黑衣短打。但明显,手上拿着和旁人不同的武器。那九环大刀上雕绘着的黄金龙纹,栩栩如生,彷如要破开刀面,飞上天空。

几步上前,那名应该是头目的汉子稳稳立在青年面前。足下不丁不八,脸上轻松写意,竟是托大到半点都不设防!

“嘿嘿嘿,痨病鬼,看不出你小子脚还挺长,你说,是要老子先剁了你左脚,还是卸了你右脚?”

挖着鼻孔,大汉充分表现出什么叫目中无人。

“锵”的一声,那把龙纹宝刀直接插到了地上,入石尺许!

“咳咳咳。”

青年一手抚胸,一手掩口,弓着腰,不停咳嗽。

大汉和其同伴俱都在旁哈哈大笑,却没有看到,那名病态青年眼中闪过的利芒...

“咳咳咳...你们要的,是这个吧...咳咳咳...”

青年嘴角翘起,只是手掩着,无人察觉。

那只捶胸的手忽然一翻,不知何时,掌中竟是多出了一块玄铁令牌,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黑色光泽。

大汉不笑了,周围那群喽啰也不笑了。

大汉眼中出现惊恐,因为他竟然没有看清那病鬼手上动作!而周围喽啰,死死盯着那块令牌,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贪婪。

“咳咳咳...你们,都要死...”

青年声音很低,像是在无力呻吟,然而不知为何,在场所有人全都清晰的听到。

周围喽啰们很想笑,但忽然发现,怎么都笑不起来。

那名修为二流的头目,想要拔出身前长刀,然而,他发现自己和那些喽啰一般,无法动弹...

青年不再咳嗽,放下手来,嘴角彻底翘起。

是得意?还是嘲讽?

弓着的身子挺直,阳光下,那原本萎靡的男子,是如此阳光...

一道白光划过,那是金属在日光下闪耀出的光泽!

就像流星划过长空,又好似梦中那留不住的幻影。

“怎么可能...”

大汉最后的意识,被眉心一道冰凉吞没。

他始终不明白,为何明明只是一个轻功稍高的家伙,会在瞬间变得这般强大。

为何,拥有一流眼力的自己,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出手,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棋变

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

逍遥一道,却终限于冥冥,何其哀哉?

..........

却说云岭之南,滇族部落生息之地,有着一片美丽的山川,唤作大理。

也许是远离中原武林纷争,又或者九门三道俱都看不上这块偏远的弹丸之地,虽说依照惯例,大理仍是不成一国,但大理最大的城池——大理城,绝对是天下第一雄城!

大理城,壕墙十丈,沟渠廿步。有白族段氏禅任城主之位,安民一方...

比之中原各地,无疑大理城中要安定的多,至少好事之徒都要考虑下段家一阳指滋味如何,是以百姓多享福康。

大理城中最强者,无疑是城主段正明,据说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已达先天!次之其弟段氏正淳,亦是一流巅峰高手。

段家,不是门派,却胜似门派。

大理城附近有寺天龙,乃是左近千里最出名的武林宗派。然而天龙寺却从不收外族弟子,天龙高僧姓氏唯一,那便是段!

这天龙寺,本就是段氏老人颐养天年之地!

若非段氏偏安一隅,名声不显江湖。凭借寺中那一沓先天境界的老骨头,只怕就要把江湖搅出一片风雨!

但要问段家如今第一高手何人,却不是大理城主段正明,也不是天龙寺主持枯木,而是一名不足弱冠的少年——段誉!

段誉,段氏正严,字和誉。此子年幼早慧,遍阅经书道藏。三岁习武,十岁有成。待到及冠之前,竟是生生将家传无名心法修练大成,踏入先天巅峰之境。就连族中绝学一阳指,都炼到了一品返璞境界!

可惜,如此一名高手,却是被段家雪藏了起来,不显于江湖。甚至,其父正淳自小告诫,莫要在人前显露武功。段誉听而信之,藏拙于外。是故就连府中四大家臣,都不知道他们这位少主竟然是天下少有的绝顶高手!

..........

“打听清楚了吗?”

一名女子坐在客栈临窗位置,压低声音,朝着对面青年男子问道。

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旁人只知二人窃语,却不知他们说些什么。

男子显得有些风尘仆仆,轻轻将手中长剑放在桌上,这才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和女子攀谈起来。

“那段誉,似乎有些问题。”

男子敛眉,仿佛并不是非常确定。

女子闻言,心中却是一凛。

“什么意思?”

男子斟酌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如何作答。

“那段誉,很强!”

“嗯?!!”

女子低呼出声,美目暴睁,万分惊异。

“你是说,段誉会武功,而且身手不弱?难道,我们来晚了?”

男子复又摇头,否定道:“不,剧情一定尚未开启,只是主神似乎并不想让故事按照剧情发展。段誉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底蕴厚重。这绝对不是一两次奇遇就能拥有的气势。你该知道,我很少看错人...”

女子点了点头,十几年相伴,男子的本事她又如何能不了解。旁的不说,仅仅望气一道,前世天下少有出其右者。

二人随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待到日暮西山,一桌酒菜已凉,也不过动了几筷。

“小二,结账!”

男子一声高呼,也不理那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的小二,直接抛下一小锭银子,抄起长剑,带着女子扬长离去...

..........

不对,不对。

难道他不是段誉?

为何,明明该是废柴,偏偏给我像山岳一样厚重的感觉。

为何,作为主角之一,他的气运薄弱到这种程度?

难道......

影子?

气运,是所有S级以上强者都能模糊感受到的。然而那些处于巅峰的S级强者,甚或者修炼特殊功法的楚翔,却能够更加直观清晰的了解。

但望气术本身,就是一种无需力量前置条件、要求却又极为苛刻的可修能力。这种能力,并不该纯粹是修为附带。

可惜,在一些物欲横流的世界,还有多少人懂得这类玄术,又有多少人相信呢?

诸葛青天抬头,看了看远处烧成一片的云霞,那美丽鎏金色彩,却是日落西山。

看着满街路人头顶百汇升腾起的缤纷气柱,或明或暗,或强或弱。再转身,看了一眼身旁陪伴自己多年的同伙、情人,诸葛青天眼神颤了一颤。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刘芸好似有所查觉,戏问。

“呵呵,没有,怎么会呢。”

诸葛青天柔声回应,他没有告诉她,她身上的气运,已经完全被一片浓郁的黑色遮住了...

刘芸笑了笑,不以为意。

和诸葛青天在一起,她觉得很安心。这种感觉,从很多年前起,就是这样。那时她不过二八年华,那时的她,却陷入迷途。

前世欲海,可有异人?

刘芸相信,是有的,因为她遇到了诸葛青天。她觉得,这是她一生最大的幸运。

..........

人活一世,终归有运起运落之时。

运起,则勇往直前,锋芒无匹。

运落,则萎靡不振,步步受挫。

甚或者,乌云盖顶,则有血光之灾。

我辈修道,非秉承救世之心,却只为救己。譬如那小乘佛法,超度自身。

倘若运落,则可寻一运势旺盛之人同行,那诸般背运,皆难覆身。

若仍嫌此不够,则可寻一乌云压顶之人结伴。待此人魂飞魄散之际,霉运尽去,玉清仙气洗涤。若未遭波及,得存活,则可旺一时之运,如烈火燎原,其后褚行顺心。

青天我儿,切记,切记,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人之气运衰竭,本是天数,可避不可逆。

背天而行,终有厄果。

奈何,奈何。我辈只修心,不修命。空活百载,终成土灰。

倘若有一日,你有幸见到那空运之人,务须惊惧,仙道可期!

金丹可镇气,三花亦敛运。

奈何奈何,一世清修,盼那神仙中人。到老,终究是一场空。

..........

段正淳焦急的在府中踱来踱去,事实上不光是他,其兄正明,其妻白凤,皆如他一般惶急,也不知为何。

“二弟,唉,我说二弟,你就别再转了!”

段正明坐在席位上,看着段正淳忽左忽右,虽说心中同样焦虑,却也有些眩晕,不禁出声提醒。

那段正淳生性风流不拘,但对这位大哥却极是尊敬。

事实上,当年也正是段正明一番呵斥让他幡然悔悟,改了处处留情的性子,这才能和妻子刀白凤相依多年。

虽说年轻之时做了不少糊涂事,到老,却也一家和睦,何况还生了段誉这么一个杰出的儿子。

“唉~大哥,你说这誉儿,都三天了,怎么还不出来。唉~~~”

一屁股坐到段正明身旁,也顾不得风度,段正淳端起桌上茶壶就是一阵牛饮,不知是当真渴了,还是虑火烧心。

“呵呵,誉儿这次冲关,却是要突破天人界限。你我都未经历过,在这干着急,也是无奈。想我段氏在上古也是大族,堂堂福地之主,可叹...唉,二弟若当真有心,不妨去书房翻阅下古籍,想来应该能得到答案。”

段正明虽说脸有忧色,倒还沉得住气。而且那沉稳的语气,显得胸有成竹。

“哦?!莫非大哥知道誉儿此时的情况!”

段正淳眼睛一亮,问了起来。相比生性风流酷爱拈花惹草的他,段明正却是饱读之士,自小就不喜闹,反而贪恋书卷。

抚了抚胡须,段正明点头轻笑。

同样的焦急,段正淳纯粹是热锅上的蚂蚁,段正明则,隐忧在心。

“不错,昨日晚上,为兄在书房遍览古籍,终于找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记载,不过想来先辈也不会诓骗我等。其上书‘先天极,三花凝。七日限,鱼龙变。’想来誉儿此番突破,若成功,当在四日之后!”

听到家中最博学之人如此言语,段正淳、刀白凤二人齐齐放下心来。然而只有段正明自己才知道,段誉成功的概率有多小。

“可惜,自从那场大变后,族中功法不全。便是偶有登仙者,用的也非本族功法,更是漂泊四方,居无定所。否则的话,若能请到一位族老为誉儿护法,事情就要简单的多...”

这些话,段正明也只在心中想想,不会当真宣之于口,否则不过是徒增他人忧虑。

家传无名心法,本就不全,修炼到先天巅峰,已是极致。段誉此次,不光是要突破桎梏,更加还要创出后续功法,即便他天资聪颖,惊采绝艳,段正明也不得不忧心忡忡。

千万年来未有人办到的事,他可能成功吗?

段正明不知,却期盼着奇迹发生。

..........

少林寺,千古宝刹,人间佛土,有七宝庄严。

藏经阁,少林法堂,三藏经卷贮藏之地。

于宗教而言,藏经阁中堆放着的是万家宝典,传承之基。

于宗派而言,藏经阁中尽聚一门之功,上至易经洗髓七十二艺,下到罗汉拳棍基础腿掌,更是门派重中之重。

少林寺名震天下,尤其嵩山少林。甚至,江湖中隐隐有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说法,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论调,藏经阁当然功不可没。

其余门派绝学功法,无不小心翼翼保存起来,挖洞埋坑,凿壁藏书,生怕被别人知道了去。

唯有少林寺,足够嚣张。直接就把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典放在一起,公诸于世,仿佛要让所有人瞻仰一样。

但不得不说,如此行径,的确给少林搏来了好大的名头。

藏经阁当然不可能当真变成公用图书馆,甚至里三层外三层,数百武僧或明或暗潜伏、守护在周围。,飞鸟难入。

有好事者难免为少林气魄所摄,赞赏一句:“好一个天下武功出少林!”

其他位面武学渊源如何,尚不可知。

在这仙佛当头的世界,若要说江湖武学皆是一家所出,那完全是扯谈。

至少那种说法,少林寺从来没有当众认可过。否则只怕头一天往自己脸上贴金,第二天空中少林福地就要成为历史了......

藏经阁中,有着一个扫地老僧。

事实上,现实世界中,傻子总是很少。一个人修为若何,总有明眼之辈能够看清。

一个在门派重地扫了几十年地的装逼老头,竟然无人知其深浅,未免有些玩笑。

异人之所以为异,总有出乎常人之处。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或者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容易泄了老底。

日久见人心,隐士,不是这般好做的,尤其在这仙佛漫天的世界。

扫地老僧的具体身份,是一个谜。

少林核心弟子只知其人出自空中少林福地,武功深不可测,是“上界”专门派下来守护少林寺的,至于法号名姓,那是一概不知。

自然,上至掌门,下至守卫武僧,俱都对着老儿恭恭敬敬。

而这,也正是嵩山少林标榜传承正统的一个活证明!君不见空中少林只派了使者驻守北少林藏经阁?

少林寺,可不是只有一座。

这天,扫地老僧和往常一样,拿着一把扫走,悠哉悠哉的游荡在空旷的藏经阁中,足不沾地,犹如幽灵鬼魅。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缓步行走,一本本被人弄乱的经卷,竟然自发合拢、摆正,好似有着一只无形大手正在暗中操控。

一层藏书只是普通经卷,寺中多有僧人前来抄阅,是以比较杂乱。二三层皆是寻常武学典籍,来的人倒是较少。至于往上,七十二艺、易筋洗髓,连同一些孤本经文,更是鲜有人翻动。无需打理,也是整整齐齐。

然而当扫地僧飘上藏经阁最高楼,竟是愕然停在了楼道口,低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却见空旷的大厅里,仅有两张木桌并排。每张桌上各摆铜镜一方,镜上架着一卷经文。

左侧易筋,右侧洗髓。铜镜背后亦是刻写着:“灵台明净、不惹尘埃。”

此时,左侧摆着易筋经的镜架上,却是空了。

一名蓝袍男子不知如何瞒过了数百武僧的眼睛,凭空出现在这藏经阁最高阁楼,随手翻阅着手中经书,对于扫地僧的到来,无动于衷。

“阿弥陀佛,不知道友是敌是友,来我少林所为何事。若道友对这两卷经书有兴趣,贫僧可以做主,让道友抄录一份,权当交个朋友。”

扫地僧本是慈眉善目,此刻却全面露愁苦,仿佛西方接引教主,只差那一句:“施主与我西方教有缘云云。”

那蓝袍男子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逸绝伦的面庞。

“哦?这易筋经,倒是一般的很,我对老和尚你,更有兴趣。”

剑洗心看着扫地僧,似笑非笑。这一番极易引发误会的话,却是叫扫地老头面色更苦。

“哪里来的怪物!”

扫地老僧面露悲容,心中叹息。

三花完聚、隐隐触摸到五气门槛的他,竟然连对方气息都琢磨不透。而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杀意,却是这般清晰。

没有人愿意舍身卫道,地仙尤其如此。

若真仙无情无惧。那么初次脱去枷锁,拥有远超凡人力量、寿命却还拥有者人类感情的地仙,其实许多时候,往往更不愿意无故丧命。

“道友,今日想必是一定要和贫僧做过一场了?”

悲天悯人的语气,也不知当真如此,还是习惯了在人前摆出这样一副姿态。

无声无息中,扫寺僧运起了金刚不坏神功,身上枯瘦的皮肉泛起一阵黄铜光泽。

扫地老僧不怕死,只怕死的毫无意义。隐约间,他觉得好似有一张阴谋之网正在朝着空中少林围去。然而此刻莫说报信,连他自己,都陷入了一场危机。

剑洗心露齿一笑,不是可爱,而是狰狞。

“老东西,与我一战?你也配!张三丰都没资格说这话!”

语落,五色华盖透体而出,眨眼罩住了整个藏经阁。

扫地老僧目露骇然,似乎想要惊呼什么,然而周围磅礴的元气,却将他通体二百零六块骨头压的咯吱作响!

“死吧,杂碎,能死在本座手下,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

剑光起,人头落,淡金色血液洒的到处都是!

那人头落地,竟然犹未合眼,嘴巴一张一合,诡异说出话来。

“妖人!你这般修为,为何还要为难于我!”

剑洗心几步上前,一脚将那正立着说话的头颅踩扁,这才朝着那具不甘倒下的无头尸体冷然道:“老东西,你都叫本座妖人了,还问原因?”

三道白光自扫地僧尸体内窜出,却是凝聚一体,试图逃逸。

华盖收,五气汇,就像一张坚韧的罗网,将那三合一体的白光困在了其中。

“嘿,这些和尚还真有些门道。”

捏着手中肉眼难辨的白光,剑洗心闪身消失在了藏经阁中。

一把大火,让嵩山少林寺成为黑夜中最明亮的灯塔。

只是那遭遇火灾的少林,却为何这般安静,诡异的寂静...

..........

“回来了?”

任务完成提示响起一个时辰后,身上沾染着点点金血的剑洗心出现在了楚翔面前。

一挥袖,一道白光射出。

“嗯?”

随手接住,用力一捏,就像生鸡蛋一样,再坚固的灵魂也成了碎片。

楚翔沉默片刻,而后睁开了眼睛。

“不错。扫地僧和张三丰,本就不算什么。便是那张三丰天资卓越,此刻却也不过五气初聚,不成威胁。倒是另外那几个,有些难办...”

“计划有变?”

剑洗心睁开眼睛,神色略显波动。

“计划,不变。答应给你的,就一定会帮你弄到。”

楚翔神情淡漠,甚至有些麻木,但他周围的空间波动,似乎愈演愈烈...

..........

楚影听着脑海中主神提示,回头看了褚茗一眼,笑了笑。

“你来还是我来?”

“随便。”

褚茗语气淡定,只是身上,洋溢起某种叫做战意的味道。

第十四章 猖狂

苏州府,黄鹤楼。

作为“武林盟”临时总部,这黄鹤楼也是重新经过一番整修的。非但外面匾额换上了“武林盟”三个大字,内部格局、氛围显得更加符合江湖气息,就连门口,都站上了两排十来个守们弟子。

寻常人物路过,若是好奇,客气询问几句,那些守门弟子还好生回答。若是说出一些抱怨、亦或者不中听的话,嘿嘿,即便不动手,单单江湖中人的杀气,就够常人“消受”上好些时日了。

好好一座酒楼,却是成了私家产业,变得和黑帮聚集地一样。

至于所谓“武林盟”,自然是以乔峰为首、屠魔为号搞出来的诸派盟会。

甚至于有不少参与盟会的普通江湖高手,起初一直叫嚣着要把联盟名号定为“天下会”,却被乔峰一言否决。

开玩笑,那些二三流人物不知道天有多高,乔峰有哪会不懂。

江湖是江湖,天下是天下。譬如他若称自己为江湖第一高手,说不得就会成为一时美谈、享誉武林。但若他敢自称是天下第一高手,指不定哪天就被一些隐修中人敲了闷棍...

八层高的黄鹤楼,气势磅礴,配合上那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放哨弟子,当真有说不出的威风。

丐帮帮主乔峰,做为年轻一辈最杰出高手,终日坐镇在这武林盟总部,履行盟主之职。

各派除了固定派遣高手留守于此之外,掌门大佬们倒是在英雄大会结束后第一时间就散去了大半。

毕竟丐帮虽说基业遍布各地,这苏州却是总部枢纽,乔峰搞出这个联盟,倒是不会影响本帮正常事务。但其他门派就不行了,深隐名山大泽之中,若是掌门长期离开门派驻地,无疑会形成巨大隐患。

这一天,已经是大会召开之后第三日,就连向来无事的周伯通都耐不住寂寞,辞别乔峰,直接从楼顶跃下了太湖,扬长而去。

目送着一个个大高手离开,乔峰满脸微笑,心中充满斗志。

对一般江湖中人而言,武林盟成立最大的目的,无疑只是消灭神秘魔头。但在乔峰看来,这却是一个引子、一个机会!一个让正道建立起统一战线的机会!

当然,这些想法不可能公诸于众,但为了不在日后引起误会,乔峰事前还是私下和众掌门开诚布公、坦诚相谈了一番。

用他的话来讲:“这将会是一场长期战役!”

可惜,很多时候,计划往往并不一定如意。

..........

天空中,白云皑皑。

忽而一条赤龙从远处掠来,虽无风雨相随,然而那猛恶形状也足够骇人。

好在今日云层颇厚,即便偶尔有文人骚客抬头望日,最多也就窥见一鳞半爪,多半也是以为自己眼花,感慨两句,倒是没有引起太大混乱。

至于一般路人,怕是行路匆匆,连野望的闲暇都没有。

站在龙头上,林平之俯瞰大地。

即便以他超凡的目力,地上行人也如同蚂蚁一般渺小。便是远处屹立着的雄城苏州,亦如同案板上的豆腐,四四方方。

周围微凉的云朵飘过,林平之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迷雾之中,看了一眼身下完全化作龙形的异兽,摇头感叹着造物神奇。

“若是能够终日这般,倒也逍遥。”

不论平日如何淡定,半月前,他终究还是一介寻常武夫,哪里能见识到这等奇妙呢?

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雷珠”,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巨城,林平之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随着家破人亡,他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厌恶,何况还有楚翔刻意在旁引导。

刚刚在御风中恢复的一点点稚趣,亦在现实面前,烟消云散。

“你有实力,就可以杀人。没有实力,就要被人杀。这就是江湖。”

楚翔的话,始终徘徊在林平之脑海,那是一剂,植入骨髓的毒药。

..........

武当山,武当派!

若说少林之流的崛起是必然,那么武当就是江湖中一朵奇葩。

无他,相比之动辄传承千年、万年的古派,武当派成立只区区数百载!

数百年,对于地仙来说,一个闭关,弹指已过。

但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门派,却成为了江湖正道执牛耳的角色,为何?

因为武当有个张三丰!因为张三丰背后的真武大帝!!!

当然,武当派是没有门派福地的,这只是一个纯世俗门派。

九门三道,上古正统。并非所有正统在俗世都有门面。

譬如三道,逍遥道、霸剑道、阴阳道!除了阴阳道和日月神教稍有联系之外,其他两道几乎完全脱离世俗。甚至就连阴阳道,若要招收弟子,多半也是直接通过城府政权下令筛选,而非还要经过日月神教考核。那逍遥派,不过是无崖子自己搞出来的噱头,逍遥道是不承认的。

再如那九门中的青城,同样只是找了余沧海那么个货色、随便传了一两套普通功法,挂个牌子而已,这还是最近十几年的事。

是以武林门派,多半和福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并非当真就是福地衍伸。

少林的强盛未必无关空中少林的支持,但这不是根本。

福地,可以暗中干预江湖大势,但这不代表,江湖各派纯粹就是牵线木偶。

譬如,武当和少林素来不和,但空中少林,就不会真个派隐修弟子将武当灭了。

毕竟在某些知情人眼中,所谓“上界”,不过是一种好听的称呼。福地洞天,可以看做是元气比俗世充裕多的小世界、亦或者平行空间,但并非真个就是上界、仙界。

仙界,是存在的,凌驾于俗世之上。但即便是那些正统福地出身资格最老的前辈,怕也对其知之飘渺。

仙界的传说,太过遥远,但这不代表不存在。

那犯禁的玲珑福地是如何毁灭?那灵气比之其他小世界更加充裕的蓬莱、昆仑两大洞天是如何消失?往事如烟,只余传说。前人告诫,却历历在耳。

福地洞天,操纵着武林,但他们,毕竟不是天!

武当有着一位大仙,名唤三丰。据说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纵横无敌。

三丰背后有着一位大神,叫做真武。真伪无人能辨,然而十二正统,却对其讳莫如深。

但偏偏,这样一个在江湖中被誉为泰山北斗的门派,这样一个连正统势力都不敢过分干预的门派,今日迎来了两个“妄人”。

..........

山腰,解剑池前。

几名武当弟子戒备的看着那缓缓登山的一男一女,那对男女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们,径自朝着山上行去。

“两位朋友,请止步!”

把剑一横,一名低辈弟子不卑不亢挡在了二人身前。武当山是武当派私人产业,武当派也并非世俗道观,受人香火。

事实上,来人显然颇为目中无人。但一则对方气度不凡、形貌俱都上佳,看着不似恶人。二来武当也是名门大派,不能说人家恶了你就拔剑相向。

在江湖中,武当弟子的风度,是出名的好。

“你敢拦我?”

楚影冷然朝着那名弟子望去,无需调动力量,仅仅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势,就压的那人一滞。

咚咚咚。一连退了三步,那名出言弟子脸色惨白,口不能言。其同伴亦如他一般,方才还是一脸正气,此刻也在原地打着颤儿,竟是不能自已!

“杀光!”

自那名弟子让开的道路继续前行,楚影漠然说了一句。

身后褚茗似未所闻,依旧不紧不慢的跟随着前者脚步。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在山道上,那几名守山弟子才接连倒下,躺在了解剑池旁...

..........

灵鹫宫,飘渺阁。

楚翔忽然睁开眼睛,周围空间剧烈波动起来!

那纯黑的眸子,不知何时,通体尽紫!

“放肆!”

..........

苏州府,武林盟。

乔峰意气风发,正在整理着自各方汇聚的消息!

他是武林盟盟主,当然,并不是武林盟主,一字之差,区别甚大。然而手中瞬间暴涨的权利,却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这也是令江湖得以平静的希望!

乔峰身世极惨,本是武林大侠乔远山独子,却不想当年魔道猖獗,由日月神教牵头聚集百魔,狙击大侠乔远山于雁荡山下!

乔远山,一代大侠,地仙高手!又有家传六如苍龙功护体,纵横百年未逢一败!

偏偏,那次,他是带着妻儿一同回乡省亲。偏偏,那次,就连鲜为人知的阴阳道都派出了一些隐修高手参与!

斩敌过百,阴阳道八大地仙陨落,爱妻却也无妄波及,香消玉殒!

最终乔远山双拳难敌四手,深受重创,抱着幼子杀出重围。

天可见怜,这父子二人最终没有折在魔道手中。然而乔远山毕竟脏腑受损,创伤过重,加上妻子之死令他每日自责,难以自拔。最终,在乔峰十岁那年,勉强教完家传神功的他,坐化深山。

十岁的乔峰,已经懂事,在父亲灌输下,他自小就对魔道深恶痛绝。

十五岁,闯荡江湖。

二十岁,加入北丐帮。

三十岁,成为北丐帮帮主。

乔峰心底一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理想,当然,这个理想和丐帮宗旨、和正道利益并不冲突!

那就是,屠尽魔道!

魔道,不是日月神教,甚至不是阴阳道!乔峰这是把所有邪道都恨上了!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就像他在立盟时和一众掌门说的,这是一场长期战役!

乔峰不知道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掌门对于诛邪有多少诚意,但他知道,自己所领导的丐帮,为了诛灭魔道,不惜粉身碎骨!

“正邪,势不两立!”

乔峰低吟着,忽然笔走龙蛇,在桌前摊开的宣纸上写了这几个大字。

正当他满意欣赏作品之时,屋外忽然响彻一阵龙吟!

“昂!!!!!!”

危险!

乔峰心中警钟大响,直接化身苍龙,带起一阵呼啸,破开墙壁,朝着楼外冲了出去!

..........

林平之看着地上惊恐尖叫的蝼蚁们,狞笑。

看着那块大气磅礴的匾额,他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怨恨。

“‘武林盟’?我家破人亡之时,你们都在哪里?!现在我报得大仇,你们就想来除我卫道?笑话!都给我去死吧!”

“善恶,本可笑。”

心中回荡起楚翔平日“淳淳教诲”,林平之毫不犹豫抛下了手中握着的那团“雷火”!

轰!!!

电光与火光共舞、尘埃和血雾弥漫...

天空中巨龙咆哮,地面上一片惨叫。

当那巍峨的高楼坍塌,又一阵龙吟,自楼中破空而来!

“鼠辈!尔敢?!”

..........

“张三丰?”

站在武当大殿前,楚影看着那须眉皆张的老者,掸了掸指甲。

点点血肉随风飘零,浓郁的血腥味四野弥漫。

一路走,一路杀,连楚影自己,都不知道今日又收割了多少生命。

“孽障!!!”

看着满地血泊,一个个徒子徒孙生死不知,就连向来好脾气的张三丰,都怒了!

愤怒!惊怒!

他竟然,直到来人到达殿前,才从空气中淡淡的腥味里,辨出祸事!

“不愧是,一世人杰。难怪那家伙会把你交给我,果然,比少林寺那块骨头,难啃得多啊。”

楚影踱步上前,对面几十名武当弟子连连后退,面露惊恐。却是一下将祖师爷,凸显了出来。

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的老长,楚影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

“你来,还是我来?”

褚茗眼中神色一动,从犹豫,变得坚定。

“我来!”

这如同谦让般的举止,却是惹怒了张三丰。任谁被人这般小觑,即便是佛陀,怕也有怒火。

“孽障,尔等同上!老道今日,要破例一开杀戒!”

威猛的怒喝,和他身后那一群畏畏缩缩的弟子形成鲜明对比。究竟是张三丰太杰出,还是后辈无能,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众弟子羞愧的低下头来,然而他们却颤抖着越退越后,踟蹰不前。

勇猛是美德,送死是无知。

却见那褚茗眼中闪过浓烈的战意,楚影仍是那般淡定。

“兵戈!我们一起上!”

语落,袖中一道流光遁出,那炫彩,划出了一条长虹。

褚茗愕然,却是随即凌空弹剑!

锵!

..........

昂!!!

两声龙吟,仿佛相互争鸣。

然而林平之明显感受到,身下巨龙一阵势竭。

龙马龙马,是龙是马?终归,比不上真龙!

然乔峰真身,就是真龙!

三花聚,化身凝,这未必不是让武者初次感受造物之过程。楚翔虽然未有此感受,那生出自我意识的真身,带给他的却又远比单纯感悟多得多!

“死!”

一条十丈巨龙忽而自尘土雷霆中逆空而上,口吐人言,棱形龙晶凶光毕露,直直的朝着天空中那张牙舞爪的赤龙冲去!

林平之大惊失色,满打满算,他不过是一个先天初级高手,这还有赖于楚翔这等巅峰地仙教导有方。

但不论是意识、还是素养,这些战斗本质上的东西,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形成的。譬如楚翔若遇上不可力敌之人,不能逃,便殊死一搏。但林平之此时,心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逃!”

心随念动,临时获得龙马操控权,林平之念头刚起,那赤龙就仓惶转身,试图逃逸。

看得出,这条伪龙也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压力,根本无法提起丝毫战意。再如何去改变身体构造,意识上的差距,不可弥补,何况楚翔也的确未在它身上耗费太大心思。

但是,还逃得了吗?

“吼!!!”

眼见那劣龙欲要逃窜,乔峰同样看到了驾龙之人。绘影图形,林平之的样貌早已刻在了他心中!

没有丝毫犹豫,十丈苍龙一声怒咆,周身青色鳞片沙沙颤动,张口就是一阵吐息!

一道肉眼可见的三色火柱自龙吻射出,直接就烧化了前方赤龙半截身子!

“昂!!!”

一声哀鸣,热血洒下,半截身躯灰飞烟灭!

白、红、蓝三色火炎,竟然是天、地、人三昧真火!

“啊!!!”

天空中林平之一声惨叫,身下巨大的赤龙忽而缩成半截兽尸。

那兽非龙非马,却只剩下前半段身子,看着颇为凄惨。

乔峰戏谑的看着那惊慌失措的林平之,这小子竟然被吓得连轻功都忘了使。这种孬货,当真让人难以相信会是连环血案凶手!

正待他准备擒下那失了方寸的“嫌疑犯”,原本明媚的天空猛然一暗,就像是被人剥去了云层,遮住了阳光,显露出域外周天星斗。一对通体尽紫的眸子诡异出现在了半空之中,背景着点点星光,冷冷的俯察大地!

“放肆!”

一声呵斥,仿佛自天外传来。

苍龙龙晶暴睁,流露出万分警惕!

轰!

只见两道紫色光柱自眼眸中射出,直接印到了巨龙身上!

乔峰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觉察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哀鸣着掉到了地上!

轰隆!!!

天空中的紫眸显得有些黯淡,那鬼叫着的林平之身下空间一阵波动,下一刻,已是不知所踪。

恢复人形的乔峰狠狠在土坑中吐了口鲜血,真身被废,好在肉身尚无大碍。

骇然看着天空,那双冰冷的紫眸深深朝他忘了一眼,而后散去!

一瞬间,仿佛周围空间变换,云层合拢,温暖的阳光普照在了废墟之中...

第十五章 道路

“啊~~~~~~!”

一声凄厉、高亢的惨叫响彻飘渺海阁,留守在殿外的几名灵鹫弟子不禁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战,互相看了一眼,揣摩着那位“新主人”又在做着什么折磨人的活计。

林平之放声嚎啕,心中充满了恐惧、绝望,他甚至不知那股绝望从何而来。

“哼!”

明月睁开眼睛,不满的怒哼了一声。虽说只是仆从,然而林平之此时表现,比那路边泼妇,怕也就差痛哭流涕了。

一个激灵,那层蒙在心中的阴影似乎不翼而飞,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软骨仔林平之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灵鹫宫中。

连滚带爬,林平之窜到楚翔跟前,砰砰磕起头来,却是不停求饶。

“主上饶命,平之知错,主上饶命,平之知错...”

不用多想,仅仅明月眼中赤裸裸的杀意,就让他明白,自己方才的表现一定非常丢脸。

“你可知,错在何处?”

楚翔睁开眼睛,那深黑的眸子,仿佛可以洞彻一切。

林平之一愣,沉默着,无言以对。

他的确,不知错在何处。

恐惧之心,人皆有之。

即便他不明白,为何当自己方才与那条苍龙对峙时,心中胆气竟然瞬间消散。但此时一想,也猜到定是着了对方的道。江湖上并非没有骇断他人念头的武功,譬如九阴真经下册中记载的鬼狱阴风吼,就有类似功效。

然而,他能以此来解释吗?

若非本就存着逃跑的念头,若非生性懦弱、外强中干,又岂会如此轻易被人慑住心神?

林平之不会这般解释,也不敢。他知道若是自己这样辩驳,下一刻,就会被那高高在上的白衣男子轰杀至渣。

但他,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难道,害怕也是错?但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本能啊!

看着沉默中的林平之,楚翔难得,笑了一下。

“你很聪明,知道苍白的辩解只会让事情更糟。但是,你还是不懂,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笑容敛去,仿佛昙花一现,让人疑为幻觉。漠然看着林平之,楚翔似乎有些叹息。

“胆怯,是因为没有让你继续勇敢的理由。原本,我以为,复仇之后,你还能保持那股一往无前的势头。是我,看高了你。滚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挥手,一股狂风卷过,林平之只觉自己腾云驾雾,不知要飞往何处...

“不!!!”

可惜,他的不甘,再无人理会...

..........

“倒是,越来越有仙人风度了。”

剑洗心忽然停止修炼,看着楚翔,戏言道。

楚翔眉头一挑,随即一脸肃穆。

“我,本就是仙!”

剑洗心,若有所悟。

“你似乎,很看好那个废物。”

剑洗心又问。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废物。就像从来没有人可以看轻另一个人,除非那人,本就看轻了自己。被欺者,不过自欺。倘若认清本我,其实,谁都可以,做一做主角。”

楚翔抬起头来,目光深邃,不知看向何处。

剑洗心,沉默了。

..........

轰!

一道炫彩剑虹长达十丈,如同切豆腐般劈开了三清大殿。

紧接着一记横扫,那几十名弟子尚不及反应,齐齐化作灰灰。

张三丰勃然大怒,化身真武荡魔大帝,足踏龟蛇,目聚神光!

“斩!”

威严的声音,仿佛不该是由人发出。

八丈真武神剑凌空劈下,一道太极阴阳剑光斜斩如虹,直接朝着半空中那道跃起的娇弱身影劈去!

遁虚!

黑白剑光斩开了那道倩影,天空中却没有半滴鲜血洒落,那残留在半空中的两截影子,片片消散。

“好!”

一声赞叹,也不知是向谁。楚影指诀纷飞,一身衣袍无风自扬。

“嗖!”

一柄七彩飞剑自大殿废墟中射出,倏然朝着空中大帝真身罩去,一瞬间,竟是幻出百道剑光!

战斗一起,楚影直接施展雷霆手段,将张三丰庇护在羽翼下的徒子徒孙杀尽,毁掉了武当大殿,却是成功将对手激怒,直接放出了最强真身!

一般武者真身,未必就比肉身强悍。毕竟若不修炼,真身本也并不具备内力。

然龙躯之于乔峰,帝身之于君宝,却又实是最强底牌!

无他,天生威能无匹尔!

轰隆!!!

百道剑光接连轰击在张三丰真武帝身之上,然而一阵爆炸过后,那帝身竟然只是略显狼狈,并未受到丝毫实质性伤害!

楚影瞳孔收缩,指诀一变,彩色飞剑一分为七,凌空兜了个圈,复又带起大片剑光,连绵如同海潮般,一浪浪朝着那有些迟缓的真身裹去!

也不知是无力设防,还是不屑设防,第二波攻击又是完全命中。然而随着指诀变动,楚影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张三丰会很强,甚至方才他也感受到了,对方修为已经达到了五气初境!

只是,他从未料到那龟速的真武帝身竟然如此坚韧!

区区五气初境罢了,充其量不过S级中、后期,即便牺牲了速度,防御又怎么可能如此逆天!

此刻,不知为何,楚影竟然联想到了许久未见的、楚翔曾经使用过的化身!

那十丈白衣天神,也是这般可怕!

不,那比眼前的真武帝身更加可怕!可怕的多!

真武帝身,只是力量强大,防御强悍。那白衣天神,更完美到无懈可击!

“哼!若连你都收拾不了,还谈什么超过他!”

心中一动,楚影原本仅仅施展出五分的力道,暴涨到八分!

金丹巅峰修真者,相当于武者五气大成,若连区区五气初聚的武修都对付不了,那当真可以直接去买块豆腐撞死了!

势均力敌的表象,只是楚影固执的不肯全力出手。

隆隆!

只见那剑洪愈加汹涌,一瞬间,仿佛从奔腾的溪流,变成了决堤的洪水!

“开!”

又是一声威严低喝,一道阴阳剑光撕开了汹涌剑河。

就好似自九天而落的星河,直接被人以大力扯成两半!

“吟!”

一声悲鸣,剑幕散,七剑合一,那彩色飞剑歪歪扭扭飞了看去,似是受到重创!

“哼!”

楚影怒了,眼神从玩味,再到惊讶,最后变得冰冷。

而这时,就当满身血痕的大帝真身意图收回斜指天空的长剑时,一朵黑莲,忽而自他右臂根腋窝处绽开!

撕拉!!!

金血四溅,一条肌肉扎结的臂膀,手上握着八丈神剑,轰隆隆砸在地上!

“啊!!!”

真武帝身仰天痛呼,头顶三朵青莲绽开,隐约间,好似其上有一尊华盖若隐若现!

左手猛然朝着一侧挥出,带起一股可怕气流,然而那黑莲一闪即逝,出现在了百丈开外!

轰隆!

白色拳罡击打在远处一座山头之上,地动山摇,那座山峰整个被打的四分五裂!

“不过尔尔!”

黑影闪动,褚茗出现在了剑洗心身后,手中那柄奇形宝剑犹自滴落着金色鲜血,自主长吟,似是满足。

“叮”的一声。长剑首尾相扣,竟是一弹,变成一个镯子,套到了褚茗白皙的手腕上!

远处大帝真身犹在咆哮,褚茗脸色漠然,仿佛没有了再出手的念头。

“什么意思?”

楚影眉头一挑。

“这个,归你,速战速决。”

飒然转身,褚茗竟是看也不看那怒视自己的真武大帝真身。

“再怎么真,终归不是神祗亲临,甚至连一个分身,都远远比不上。”

自语着,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褚茗摩挲着那滴血的镯子,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

“罢了...”

楚影看着那咆哮而来的真武帝身,叹了口气。

“印!”

一道黄色流光自眉心飞出,隐约间,好似是一方精巧的印玺。

“轰!!!”

背后传来惊天爆鸣,那威严的怒吼戛然而止,脚下一阵颤动,褚茗一跃凌空虚步。

脑海中回想起一方恐怖的遮天金印,她知道,山要塌了。

也许,张三丰的确很强,比扫地僧还要强得多。但偏偏,他们早已经,超出了所谓强的概念...

仙就是仙,凡就是凡,所谓地仙,不过是一种好听的称呼。

只有当真正达到地仙极限,金丹巅峰,只有当真正以大无畏之心,触及到那一层大恐怖,才能明白什么是人,什么又是神。

成神,并不想凡人想象中那般美妙,然而吾辈,无有退路。

..........

“若是感情,我宁愿沉醉在凡间。但我却又,不愿做那蝼蚁。”

“楚茗,褚茗。”

“究竟是我变了,还是你也变了。又或者,你我早已不再是你我。”

..........

“叮!轮回者褚茗,完成主线任务一:在任务限定时间内,击杀扫地神僧、张三丰。获得奖励积分5000。”

“后续任务开启:在限定时间内,击杀逍遥老祖、葵花老祖、独孤求败、达摩。若任务完成,全队奖励积分20000。若任务失败、或未开启,全队扣除积分50000。击杀者可以获得额外奖励。”

..........

扬州府,瘦西湖。

走在路上,白乞忽然一愣,不小心撞到了一名跨刀大汉。

那大汉狠狠瞪了白乞一眼,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只是随即,他忽然感觉到,全身俱都被一股寒意笼罩...

“呵呵呵,乞儿,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大汉牙齿打颤,原本红润的脸庞变的青白。冬日的寒风虽然凛冽,可却也不该对他这种内家高手造成影响。

混迹江湖多年,那汉子知道,自己无意中踢到了铁板。

努力扭转僵硬的脖子,大汉终于看到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那小子身前的男子。

只是,他又实在想不通,方才那小子身边,明明应该没人。

“不,不用了,大,大侠,小的,小的有眼无珠!”

带着哭腔,大汉颤抖起来,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要的,要的。”

那名先前一直被大汉“忽视”的青年,忽然走到白乞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

“乞儿,还不快去,为师,是怎么教你的?”

大汉只觉眼前一花,而后那名先前被他辱骂的消瘦少年,手上多出了一个什么!

定睛望去,那似乎是一颗滴血的心脏。

“猪心?周围没有肉铺啊...那少年,又是从哪拿来的?”

大汉只觉胸口一痛,而后意识缓缓消退。

当他意识到那少年手中拿着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终于带着最后的恐惧,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乞儿,很好,很好!”

“啊!!!杀人啦!!!”

“救命啊!!!”

“日啊!你打了酱油还没结账啊!!!”

“好吵,乞儿,为师,很不喜欢。”

“啊!!!”

“不要!!!”

“...”

..........

二月五日,天下英雄大会召开,以丐帮为首,天下正道共誓“武林同盟”。

二月七日,嵩山少林寺蒙难。全寺文武僧人尽丧,寺院付之一炬。藏经阁中,只剩下一具无名高僧无头金身。

二月八日,杭州武林盟临时总部遭到袭击,武林盟盟主乔峰重伤,各派留守弟子死伤惨重。

同日,武当派遇难,真人张三丰、连同武当派驻派天柱峰,不知所踪...

魔道猖獗,江湖俱震!

..........

“主神,似乎是要把我们往邪道上逼啊...”

任务归来数日,江湖传言纷纷。将巫行云打发出去刺探消息之后,楚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剑洗心睁开眼睛,好似嘲讽般瞟了楚影一眼,那意思仿佛在问:“你刚知道啊。”

面对对方毫不掩饰的鄙夷,楚影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喜,却也没有发作。

一来其后任务颇有难度,需要大家精诚合作。二来他也有些看不透剑洗心实力,虽说感觉中对方应该比自己稍弱,但实际如何,只有打过才知道。

至于楚翔,楚影早已不知如何去评价。

“不,你们都错了,主神是要,把我们逼到整个世界的对立面。”

明月忽然停止自修,插上了一句。

楚影神色动了动,若有所思。

武林正道两大巨头。

上古正统最强三道。

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点意思...

“正邪,又哪里能分的清。但利益,却是永恒不变的旋律。我们,这是在破坏整个世界平衡,所有人的利益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未加入过战斗的明月,反倒比剑洗心二人看的更加透彻。

亲手诛灭佛道两家,剑洗心二人理所当然会把己方定义为邪派。

然而,他们却没有看到,这棋局,早已不单单是正邪这般简单。

“无需多言,三日后,去青城。”

楚翔忽然开口,在他周身始终剧烈波动着的空间能量,在这一瞬,消失了。

睁开眼睛,那是一对紫色的瞳孔!

..........

“啊!!!巫行云,你杀了我吧!你这个该死的巫婆!变态!永远长不大的猪猡!哈哈哈!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灵鹫宫地下水牢中,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天山童姥走到牢门前,冷眼看了看两个守卫弟子,吓得那两人瑟瑟发抖。

“打开!”

声音有些虚弱,温养多日,伤势也只好了大半。只是即便此刻尚未痊愈,身体中蕴含的力量,比之过去,也不知强横了多少。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拥有如此澎湃的力量!那失去的,终究还是属于我!

“吱呀”一声,而后是链条摩擦栏杆的声音,巫行云一步步朝着那深黑的隧道走去,听着隧道里传出一阵阵鬼哭似的惨嚎,心中充满了无限快意!

..........

“啪!”

“啊!”

“贱人!你也有今天!”

“呸!”

“好贱人!好大的狗胆!”

一阵阵皮鞭抽打的声音传来,门口两名女弟子面面相觑,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

..........

“那些资深者,动作好快!”

“是啊,我们,也不能落后啊。”

“嗯,我都听你的。”

“好。”

无量山脚,茶摊上,一男一女交头接耳,似在打情骂俏,窃窃私语。

..........

摩天崖。

“咳咳咳...”

一名青年站在一座草庐前,不停咳嗽,好似命不久矣。

忽然,那原本紧闭着的屋门打开了,一名长须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青年面前。

“阁下好身手,若非刻意提醒,只怕谢某人到此时都不知有客到访。”

那名中年人警惕的出现在来人面前,周身上下俱都透露着一股戒备的味道。

“咳咳咳......”

青年又是一阵咳嗽,而后随手扔下了一块铁牌。

“玄铁令!”

“阁下想要谢某,做什么?!凭阁下的身手,似乎天下大可去得。”

谢烟客惊疑不定,但神色间,却不再像开始那般敌视。

“咳咳咳,我要,你的命...”

..........

寒风吹过,卷起摩天上终年不融的雪花。

一名消瘦青年忽然自崖上跃下。

那孤单的背影,是如此凄凉...

第十六章 煮凤(上)

清泉濯足,花下晒晖,背山起楼,烧琴煮鹤,对花啜茶,松下喝道。所谓煞风景者,便是如此。但若,焚海煮凤呢?

..........

青城福地,纵横十万八千丈、六百余里,在所有福地中,算是最小的,更不用说几乎可成一界的洞天。

但即便如此,那青城福地也是一方仙家妙境。在登天路极为坎坷的今日,福地的作用,更是大大凸显!

上古正统,往往有些长老,千百年不出世。然地仙寿元本就有限,千年已达极致,为何会有那许多年龄超过千岁的古修呢?

无他,养生尔。

凡人若不养生,年过半百力已竭。但亦有那等山中老翁,百五十而健硕。凡寿,百年为限。

地仙,亦是这般。

地仙之寿有千。但倘若每日徘徊在生死之际,生存环境亦是元气不足,那么非但寿元大减,连修为都可能倒退。

当然,“养”之一字,也非唯一。

成仙难,登天更难。

若说地仙是亿中无一,那么成神者便是凤毛麟角。

成就地仙,尚有修行功法、按部就班,只要领悟足够,至少有迹可循。然成神一途,却似冥冥注定,任你如何去追寻,若无那份因果,终究是空。

只那地仙之辈,谁又愿意做了灰灰?

于是乎,“养内”之外,各种奇功秘术层出。

譬如《血神经》,以血为引,寄托恶念而生,血神不灭,本我不死。譬如《戮魂诀》,以三魂为引,凝练元魂。元魂者,非元神,却可噬人魂以补己,以图脱离肉身限制,独行那元神奇道。

奈何,诸如此类,皆是邪道,为天地所不容。譬如修炼戮魂诀者,必将消耗本身气运,即便如何去亡羊补牢,也是东墙西墙,无有能大成者。譬如血神经,任你纵横无敌,不死不灭。一经出现,便是天下公敌,天打雷劈,山崩海啸。除却冥河老祖本人,其余修炼者个个死的奇惨。

呜呼?哀哉!

最终,修炼者发现。唯有那脱离世俗的洞天福地,元气充足,甚至连法则都与外界不同。虽说躲在其中不能长生不老,但多少,能够活得久些。

只是洞天福地,本是冥冥之机缘,天道漏下的生机。不说本身数量极少,便是叫你发现,却又哪里那般容易掌控呢?

福地不是世界,最多算是小世界、次元空间。但晓是如此,也非凡人能够轻易洞彻。

譬如那青城福地,怕已是世上少有的“小”福地,甚至连本身自然法则都不全。即便如此,获得福地所有权万年之久的青城,却仍非福地之真主...

长生长生,难难难!

..........

“长生,难啊~”

一声叹息,回荡在这神秘的空间之内。

这方空间,显得颇为诡异。除去中央一块白色晶柱散发着滟滟冷光,四周俱是一片漆黑,似那宇宙深处的虚无。

若是楚翔在此,必定会认出,那块硕大足有人高的白色晶柱,分明就是一块空之结晶!当然,比之他曾经拥有的,二者完全是大巫小巫,无可比较。

十几名枯瘦老者环绕在晶柱周围,离晶柱最近的,却是一名丰神俊朗的中年。若说周围青袍老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尘封了的历史遗迹,那么中年男子,就是晌午时分的烈日。

同样悠远,却又截然不同。

“太上掌门,何必如此感慨。我青城一脉中,你是最有希望突破飞升的。虽说我等参悟这许久,仍是未能彻底掌控福地。但有我等驻守在此,青城一脉,必定稳若泰山!”

一名老者开口,沙哑的嗓音,仿佛树皮摩擦。显然,他的寿元已然所剩无几,甚至为了保持战力、减少寿元流逝,连动用力量改善生体机能都不愿去做了。

那名发出感慨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复杂的看着那块空间晶石、福地枢纽。

“整整,八千年了...”

“飞升?呵,飞升。”

..........

烟花三月,春光烂漫。

这才二月中旬,大地已是开始回暖,万物复苏。

冰消雪融,一道道浅溪,带着山巅溶解的冰凉,注入到无垠广博的大地。

一名白衣男子,站在那离天最近的地方,抬头仰望。

脚下,是一片发芽的嫩绿,身边,是一株绽出花苞的桃树。

一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长剑,信手连鞘插在身前地上。双手拄着剑柄,男子面色平静。

那是一种彷如死水的平静。

“上善若水,心止如水。波澜不兴,天塌不惊。”

男子默念。

低头,那是一处山顶平台。

平台上,有着一个湖泊,不论冬夏,日暖生烟。

两名女子坐在沿湖岩石上,晃着脚儿,戏水闲谈。

更远处,隔着湖泊,南北相对。一蓝一紫两袭身影,盘坐着,身上豪光隐现,却是不肯浪费一分一秒。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天空中似乎飘起了细细的雨丝,男子飒然转身,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倾斜!

霹雳!

雨散天晴,一道旱雷落下,直直的朝着男子劈去。

男子脚步顿了下,回眸一笑。

那笑,是冰冷的。

那无情的眼神,空洞着无神。

雷霆散去,天空,在轻轻颤抖...

有些人,注定要被天地共弃。有些人,注定要让天地都为之颤栗。

是前世留下的宿命,还是今生不悔的执着?

红尘羁绊,千世情缘。今生、来世、再来世,面对你的无怨,我又该何去何从。

..........

一份执着、一张王座、一个承诺。

一千次的重来,是那一千次的回眸。

..........

“真的,值得吗?”

“值得。”

..........

“怎么了?”

刘芸诧异的看着驻足不前的诸葛青天。

“没什么...”

诸葛青天一脸淡然,收回了凝视天空的目光。

“嗯,那快些吧。”

刘芸微微激动,看着眼前好不用意找到的洞窟。

无量玉*洞!

若运气当真存在的话,刘芸觉得自己此刻一定运势冲天,否则怎么可能,随便找找就撞上了这等好事呢?

倘若不是段誉身怀绝学的话,两人本可以按照更加稳妥的方法。但计划这东西,有时候当真做不得准。好在今日运气出奇的好。

“走吧。”

怀着激荡的心情,仿佛美好的明天唾手可得,刘芸小心翼翼朝着洞口走去。

然而,她却没有发现,那停在原地的诸葛青天,始终未曾跟上她的脚步...

诸葛青天,心在颤抖。

随手拿出一张符箓,凌空一抖,符箓自燃。

诸葛青天就那么一点点,平白消失在柔和的阳光下...

“抱歉。”

..........

“啊——!青天!救我!!!”

“哼哧!哼哧!哼哧!”

“江昂!江昂!江昂!”

..........

段誉凌空飘落,心中微微得意。

打量着四周优雅环境,却不曾想到,此处竟然别有洞天。

“咦?”

诧异的扫了扫四周,不知为何,先天灵觉总告诉他,这里还有生人。

然而,在这一目尽览的幽谷,哪里又能藏人呢。

忽然,段誉鼻头一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吸引了他的注意!

“琅嬛玉*洞?”

自然而然,找到线索的段誉,朝着那镜湖旁唯一的洞窟走去...

..........

“出发。”

“去哪?”

“青城山。”

两条赤龙冲天而起,缥缈峰上,云聚了又散。

“吟!!!”

..........

“掌门人!清虚三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上清宫中,一名背剑老道双目赤红,不甘的朝着上首之人咆哮。

“放肆!孤云子!难道你连尊卑都不分了吗!”

大殿上,十几人明显分成两列站立。左手人人羽衣背剑,右手个个道骨仙风。

这出言呵斥的,却正是右手为首之人!

“哼!闲云老儿!死的不是你徒弟,你当然心平气和!”

左侧为首之人忽然开口,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的右边那一群道士人人皱眉。

“无量天尊,孤锋子,慎言!”

终于,在沉默片刻之后,上首身着星辰月白道袍的长须道人开口了。

那道人面貌甚是年轻。乍一看,仿佛只有二十多岁;再细看,却又似乎有着人到中年方有的沉稳;若复而推敲,那种彷如洞彻天命的气质,又让人疑为古稀老者!

只可惜,这位卖相颇为不错的青城掌门,似乎并没有太大威慑力。

“哼!月宁!我等敬你父兄,尊你一声掌门!但倘若这件事你不给我剑宗一个交代,我孤锋子,第一个不服!”

那名唤孤锋子的老道,显然资格极老。只见他一边拉住情绪极是激动的孤云子,一边气势汹汹朝着上首之人质问。

“我青城立派万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门下附属被人屠灭尚且不论,清虚三人皆是我剑宗精英,小辈弟子中最杰出的人物,是我们几个老鬼从门人中挑出来继承衣钵的!月宁!你不下令通缉那人也就罢了!为何封住出口,不让我等前去报仇!”

怒发冲冠,却见那孤锋子越说越是激动,一脚踏烂了地上铺着的刚玉,背后长剑亦是不停震颤,蠢蠢欲动。

到了最后,反变成一开始发难的孤云子扯住他。

责难归责难,若是当真在这上清宫中动手,事情一旦闹大,只怕孤锋子这大长老也做到头了。

随着孤锋子铮铮话语,左边余下六名道人亦皆是义愤填膺,好似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见到这种情况,右边以闲云为首的七人倒是奇迹般沉默了下来。毕竟,发号施令的不是他们。而且专修丹道的气宗论起手段,在登临绝顶之前,也远比不上剑宗。一般情况下,几人倒是还敢朝剑宗那些老家伙呵斥两句。但若当真濒临爆发,还是气宗退让的居多。

剑宗那一个个都是满脑筋肉的疯子,脾气一上来,那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月宁蹙起了眉头,觉得有些头疼。

“报仇?见鬼的报仇!一头雾水!怕一个个都是有去无回!”

心中怒骂,但脸上却依旧要保持着谦和的微笑。

“大长老稍安勿躁,并非本人不让你等前去报仇,这封山之令,却不是我下的!”

斟酌了片刻,月宁淡淡开口。

“何意?”

如此一说,那孤锋子倒是当真愣住了。

“唉~本来,这件事,我并不想说。若非诸位如此相逼...”

月宁状似无奈。

“其实,这封山之令,乃是太上掌门下的!”

一语出,四座惊。

然而,震惊过后,那孤锋子却是满脸怒红,伸出手来指着月宁,不停颤抖...

“哼!既如此,却是我等不是。孤云,走!”

一甩衣袖,愤怒的孤锋子带着七人扬长而去!

太上掌门?见鬼的太上掌门!那些太上长老、掌门,连他这个大长老都已经千年未见,如今“那件事”更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发布这样一条无聊的命令。

但即便明知是假,孤云子又能如何。去找太上掌门验证?这区区小事,若是打扰了“那事”进程,那就是宗门罪人,百死难辞其咎!

大殿内,闲云几人亦是诡异的看了月宁一眼,接着先后告退。

狐假虎威,推卸责任,却非堂堂青城掌门该做。

月宁见此,无奈长叹...

..........

空旷的上清宫,只有一人端坐上最高处。

低着头,月宁眸子里火海滔天!

“一群,老不死!”

紧握着的拳头,青筋毕露。那月白道袍上,繁星点点,如真如幻。周围空间一阵震颤,这是地仙修为即将达到巅峰的征兆。除了来历神秘的太上掌门,便是那些太上长老,也无一人达到这种程度!

谁又能想到,向来懦弱的月宁,原来竟是这般强横!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正因其不可测度。

..........

青城福地,波澜不惊的海面上。

几名老道诡异漂浮在空中,站在一处空间节点前。

“大师兄,难道,就仍那小儿让我等受此屈辱?!”

孤云子满脸不甘,看着那隐隐四散着扭曲的空间节点,脑海中尽是清虚年幼时拉扯他胡须的温馨场景。

那清虚,不单单是他唯一真传弟子,更是他唯一子嗣!

修真者、武修者,尤其在结成金丹,开出三花之后,全身精元凝固,几乎再没有获得后裔的可能。

亿万分之一的几率,让他孤云子碰到了,几十年倾注的心血,终究是空!

“我不甘心啊!!!”

孤云子低吼。

孤锋子深深望了孤云一眼,那冷冽的目光,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泉。

一个激灵,孤云子骇然看着孤锋。

两千八百多年前,二人几乎是同时入门。自己此刻尚在三花巅峰徘徊,孤锋子却分明已经开始聚集五气!这种程度,即便在三大洞天中,怕也称得高手了!

“师,师兄...”

“哼!二师弟,你的道心修到哪里去了!我剑宗一脉高手,如今只剩下我等几人,硕果仅存。太上长老们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能活,小辈俱都不甚争气,几乎没什么拿得出的高手。两千年了,竟然连一个突破桎梏的都没有,我青城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时。若你还一味感情用事,我如何能放心将大长老之位传给你!”

孤锋子脸色出奇平静,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在殿上的疯狂。

孤云子为首,其余几个负剑道人俱都羞愧的低下头来。

青黄不接,弟子无能,他们这些做师傅的,也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至于孤锋子。如今青城小辈中名头最响、最有希望突破桎梏的三英四秀中,除去清虚,俱都出自他门下。如此成绩,在十二正统现今最弱的一支——青城,足以自傲。

“师兄,我,我知错了。”

孤云子神色赧然。

“哼!莫要做出此等儿女姿态!两千八百多年的交情,你的事,便是我的事!那清虚,我也一直当成是自己儿子来养。如今这般,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月宁小儿不为你出头,我这做师兄的,如何能不为你出头!”

孤锋子眼中闪过锐利的寒芒,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孤云子一惊,显是猜到了孤锋子要做什么,大惊失色。

“师兄不可,若是...那护宗大阵...”

孤云子语焉不详,但在场几乎人人闻言色变。

“哼!”

孤锋子冷冷扫视四周,几人被其目光所慑,不由自主别过头去。

“你等,有要走的,只管离开。此事,有我一力承担。时后,我自会辞去大长老之位,去那禁地闭关!”

“师兄!”

孤云子惊呼。

闭关,说的好听那叫闭关。说难听些,那根本就是等死啊!

除了最初代掌门、也就是太上掌门青城丈人,还有最老一辈长老。其后加入禁地的,无不是犯错的长老!

一入禁地,永无天日。

“莫要聒噪,你等可有要走的!”

孤锋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几人面面相觑。

“全凭师兄做主!”

“好!那小儿以为区区禁制就能将我困住,你等且看我手段!看清楚,对日后修行有莫大裨益!”

孤锋子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中满是一往无前。

“青城!该让世人记起青城了!”

“守无致虚,了一化万。万化归一,一归虚无!铸剑九诀——辟天诀!!!”

一道豪光,由虚至一,若有若无间,闪电般划开了那扭曲的空间结点!

第十七章 煮凤(下)

青城派,已成废墟。

自从余沧海满门被屠之后,短短数日,便有宵小光顾。

上至匾额,下到一桌一椅,但凡值钱的,俱都被人拆了拿走。甚至连墙壁上饰物,一些较为珍稀的建材,都被凿去。

一月后的今日,曾经享誉武林的青城,更是只剩下一片砸烂的断壁。

天空中两条赤龙盘旋,其中一条威势明显较为强盛,张口便是几道雷火吐下。

噼里啪啦,地上一阵惨嚎,火花乱烧。

不多时,连废墟都变成了焦土。而一些也不知是敌是友,零星在青城旧址徘徊的家伙,也被波及遭了难。

凌空虚步,足下一朵朵莲花绽放。

让两条赤龙留守空中,五人直接朝着原本青城大殿位置走去,在空中铺下了一条莲座天梯。

“似乎,有些不好办啊。”

站在空间节点前,剑洗心默默敛眉。

前次,众人虽未进入大殿,却也清晰感受到了这处空间节点的存在。然而当时对此界了解毕竟太少,不好冒然胡闯。

今日,当二度前来。偏偏那处原本清晰的节点,竟然变得有些模糊。如此明显的变化,显然另一端的主人,并不欢迎访客。

“无妨。”

楚翔站在节点之前,神念探入,略微丈量,便弄清了始末。

有人将通道,封住了。

周身空间一阵扭曲,恰如他所说,便是主人不欢迎,亦无大碍。

你不开门,我就直接把门拆了,入室登堂!

轮回者大驾,鬼和你讲道理!

..........

“莽牯朱蛤!怎么会如此巨大!”

段誉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一只巨大如同水牛的蛤蟆,正在吭哧吭哧嚼着什么。

那狰狞的外貌,嘴边还挂着一条大腿。偶尔蹦出几块血淋淋的碎骨,也包裹在恶心的粘液里,段誉一时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我日!这,这叫我从何下口!”

踉跄退了一步,虽说武功高强,先天巅峰,但却从未和人动过手的段誉一时间竟然有些胆怯。

儿时梦中记忆,那好似前世经历,《天龙八部》之说,偶有应验。

只是这号称能解万毒的莽牯朱蛤,怎会是这般德行?

按照幼年梦境记忆、以及古籍中的记载,自己此刻只要将这莽牯朱蛤吞食。而后寻一剧毒之物以毒攻毒,亦或者利用精纯先天内力将之化解,取其精华便能得到百毒不侵之体。

但现在、现在...

“到底是它吃我还是我吃它?!”

段誉哀嚎。本道自己突破失败,还能出来寻找奇遇,以期脱去枷锁。不想这第一次奇遇竟然就这般不靠谱!

这,这扯谈啊!

段誉为自己前途担忧,那吃了个半饱的莽牯朱蛤倒是半点不愁。

见到又有猎物上门,莽牯朱蛤三两口将那条大腿囫囵咽下,而后朝着段誉便是一声咆哮。

“江昂!!!”

毒烟弥漫、腥气冲天!!!

..........

轰隆!!!

楚翔正待施展手段,打开这个被人封印的空间节点。

却不想一阵扭曲风暴自节点爆发,而后数名道人突兀出现在了这片焦土之上。

“额???”

立足未稳,孤锋子愕然看着对面同样错愕的两男两女。只是尚未及他反应,忽而觉察到背后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卷来。那熟悉的夹杂着空间碎片的力量,孤锋子甚至连恐惧都来不及生出,这位青城派大长老就被空间风暴绞成了齑粉!!!

这可是中级位面的空间风暴!比之初级位面空间风暴强横了何止千倍!

“不!!!”

和孤锋子最要好,同时也是这群老道中第二个反应过来的孤云子,目眦尽裂!

然而他那声愤怒的悲嚎尚未出口,一道冰冷的锋芒就将他满腔怒火,永远留在了胸中。

头颅冲天而起,那狰狞,是孤云子的怨恨。

当热血洒下,当剑光落了又起,那淡漠的号令,才开始在腥风中回荡。

“杀!”

五对六,一场完全等若屠杀的遭遇战......

..........

“不好!”

青城福地,上清宫中。月宁耸然而立,这位上古正统庇护下的掌门人,脸上竟然流露出了骇色!

而便在此刻,三座巨大浮空平台之下,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百丈波涛乱舞。

一时间,淡蓝色海水就像是剧烈燃烧着的烈焰,冲天咆哮!

轰!!!

空间节点一阵扭曲,零小队五人带着冷笑,出现在了福地之内。

当先一人,白衣只剑,周身空间不停变幻,剧烈的无形波动远远传递!

一浪浪,肉眼难辨的空间波动,以楚翔为中心,不停和这片福地本源规则碰撞着!

波推澜助,不知多深的海沟中,一阵龙吟长啸。

“昂!!!”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空间,怎么容得下两种秩序!

..........

“咦?”

神秘空间内,青城子猛的睁开眼睛,看着那剧烈颤动着的空间晶柱惊疑不定!

嗡!

嗡!

嗡!

一圈圈波纹不停以晶柱为中心扩散,隐约间,他好似听到了晶柱的怒嚎!

那群原本枯坐着的青城派太上长老们,接连自入定中醒来,这般剧烈的空间变化,对他们来说,不啻雷鸣在耳!

“糟糕!有人竟然想要毁掉这片福地!!!何人如此张狂!!!”

一名太上长老惊呼出口,只是当他看向青城子时,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起身迎敌的意图!

“好!”

青城子一声赞叹。

有别于旁人脸上的焦急,这位青城派太上掌门、青城丈人,在门派遭逢大难之际,竟然转惊为喜!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八千年了,你既然不肯降服与我,便莫要怪我!”

“掌门人!!!”

太上长老们齐齐惊呼,然而当青城子目光注视,却又统统在那夹杂着疯狂的冰冷寒芒中败下阵来!

“八千年了!八千年了啊!你们还有多少年头能活?!我,又还有多少年头能活?!告诉我!”

青城子冷冷朝着一众蠢蠢欲动的太上长老喝问。

“曾经风华绝代,登临绝顶。曾经苦苦追寻,求仙取道。你们,难道不想长生?如今,捷径就在眼前,告诉我,你们可愿意放弃?!”

一众风烛残年的太上长老们,沉默了下来。

“可是,掌门人,外面的弟子...而且若是这样,那以后青城派...”

一名三千年前方才到来的太上长老,欲言又止。

对于地仙而言,越“年轻”,羁绊越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青城?我在,青城就在!我就是青城!”

青城子冷冷回答,言下之意,却是完全抛弃了禁地外的青城传承。甚至,下定决心要做那杀鸡取卵之事!

然而对于他这番借词,一众被青城小辈当成守护神的太上长老们,却齐齐默认。

长生难,难于登天。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力越大,野心越大!

当机会就在眼前,面对诱惑,几人愿意去面对生死间的大恐怖。若本就没了明天,若本就朝生暮死,如同流星般的灿烂,却最美妙的追求。但于修士,本心所指,却是那飘渺的永恒。

..........

“何人到我青城造访!!!”

天空中炸起一声霹雳,滚滚声浪如雷。

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却不正是青城派当代掌门月宁子。

“楚影!”

楚翔一声低喝,目光却看向了海面上汹涌的波涛!

“昂!!!”

一条青龙撞破了巨浪,带起一道旋转着的水柱,猛然朝着天空中几人扑去!

“哼!虫豸!”

却见楚翔面色漠然,一闪身,竟是出现到了那条血脉纯正的青龙脖间!

一块白色鳞片,月牙状,脸盆大小,倒掩着,一张一合,夹杂在青色的巨鳞中,是如此醒目!

夫龙之为虫也,可犹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昂!!!”

青龙咆哮,似是惊怒。只是,晚了!

半空中,一人一龙交错而过!

那龙,是如此庞大,那般猛恶,凡人望之却步。

那人,虽显挺拔,在巨龙面前,却又是如此渺小。

交错而过,巨龙鸣,血四溅!

一块月牙形白色鳞片,带着点点龙血,飞上了天空。

那交错飞过的人龙间,拉出了一条长长血带,隐约好似经络。

“吟!!!”

青龙悲鸣,那扭曲的身躯不停抽搐,而后软软*掉到了海中,掀起一阵血色巨浪。

那人,定立在空中,足下是一座莲台,手上握着的,是一根随风飘动着的红色缎带。

那是,一条龙筋!

拔鳞抽筋,青龙灭!

龙,是一条S级的真龙。可惜,它遇到了楚翔!

“青鳞!!!”

“唳!!!”

一声惊呼,一阵凤鸣!

月宁子看着那从小与他戏耍的青龙惨死,须发皆张。

一道火光忽然自天空最大的平台上掠下,斜斜朝着楚翔冲去,就像是掠食的苍鹰!

“火儿!!!”

月宁子大骇,敌人之强大出乎意料,护宗青龙竟然连一招都未撑过,若是这镇运火凤再逝,于青城派的打击可想而知!

龙凤龙凤,水火交泰,龙凤呈祥!这不仅仅是顶尖的护宗力量!更是一种意义深远的象征啊!

正待他试图拦下那只火凤时,一名紫袍男子却不知拦在了他的去路上。

“你的对手,是我...”

楚影,冷笑。

“死开!”

月宁怒叱,抬手便是一式剑诀。只见一道十丈剑气碎裂了空间,那势头,就像天际滑落的流星。

“嘿!”

敌人的攻势没有让楚影却步,只见他同样捏了个指诀,一道七彩剑光遁出虚空,直直朝着剑气撞去!

轰!

咻!

两道剑光同时炸开,剑气就此消散,然而那道七彩剑光竟是一化为七,而后复又并作一处,如同彩虹般带起一股锥形旋风逆流席卷!

月宁冷静下来,抬手一指。

轰隆!

好似一道无形屏障阻隔,七彩旋风在空气中撞出大片绚烂,却是无奈散成七柄长剑,倒飞而回。

楚影信手挥袖,七柄彩剑凌空合一,虚空遁去。

便是这短短瞬间交手,那方火凤已是来到楚翔面前,楚翔仍是一派漠然,面无表情!

“唳!!!”

凤鸣惊天,一双铁爪狠狠朝着那白衣男子撕去!

“撕拉!”

裂帛声中,白影散成碎片。只是,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却并未出现!

凤鸣再起,那是夹杂着绝望的惊呼!

却见消散的白影碎片骤然在火凤身前汇聚,楚翔竟是不惧灼热,欺近到了熊熊神火之中!!!

翼展十丈的火凤,其实并不如何巨大。那骇人的庞然外形,多半还是羽翼上四散灼烧的炎火,本体怕也就相当于一只成年的雷雕。

这还是一只处于成长期的雏凤!

楚翔目光冷冽,修长的五指一把掐住了火凤长颈,猛然带起一股气浪朝着天空冲去!

“火儿!!!”

月宁惊怒交加,只见顶上三花隐隐,一座华盖倏然扩张,遮天蔽日,竟是将周身千丈都囊括在了其中!

“哼!”

另一座五色华盖自楚翔身上弹出!金枝玉叶,花葩齐放,隐隐竟有星光洒下!

轰隆!

两座华盖撞在一起,那相交的地方,空间不停生灭,碎片流散,一道清晰的黑色缝隙露出,好似连天地都被撕成了两半!

这是,直接在拼本命修为啊!!!

楚翔只觉脑中一晕,随即清明。华盖上藂条摇摇,终是没有坠下。

另一边月宁却是大大喷了一口精血,连三花都开始颤动,叶片凋零!

本身修为占优,加上元魂凝练仅次元神,看着那吃了大亏的月宁,楚翔动作不停,照旧掐着濒死的火凤朝着天空冲去,更是直接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丝轻蔑的讽笑。

“噗!”

月宁被气的又吐了一口逆血,心中暗暗焦急禁地中为何仍未有人出来,看到远处平台上好似有不少后辈弟子跃跃欲试,又急又恼。

“嘿,你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楚影嘲讽的话语传入耳中,月宁一窒,这才觉得天空猛的一暗!

不知何时,一方如山巨印竟是压到了头顶!

“印!”

“啊!!!”

一声咆哮,对手趁机偷袭,月宁已是失了闪避的机会。

双手做托天状,月宁不退反进,竟然如同那拔山猛士,无畏的朝着那方大印撞去!

隐约间,一双足有十丈大小的遮天巨手出现在了月宁身前!

“咚!!!”

彷如放大万倍的沉闷钟声响彻这方福地,声浪如潮,竟是将最近一座平台上阁楼都掀翻大半,一些站在边缘的弟子更是直接被震死震残!

看着那血脉迸裂、和巨印相持着的月宁,楚影却是少有的流露出一点点佩服,当然,也只有一点点。

轰隆!

百分之一秒、又或者只有千分之一秒,短暂的相持之后,那方巨印仍是带着怪啸、轰出一大片气幕将月宁彻底镇入了海底!

砰!!!

海面如同海绵一样被挤出了大片凹陷,那恐怖的气浪甚至直接将汹涌波涛压平!

只一印,月宁生死不知!!!

“此印,名为覆地,取半截首阳山峰炼成。后天杀伐灵宝,重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斤,你死而无患!”

楚影看着那仍旧凹陷着的海面,挥手收回了覆地印,声音传遍天地!

一道金色流光遁入楚影眉心,那短暂真空的海沟中,月宁躺在沙泥上,全身骨骼尽碎,生死不知。

于此同时,天空中,楚翔头上那座五色华盖再次张开。

华盖内,白色的云霞,彷如火烧一样,通红通红!

伴随着雏凤最后的哀鸣,浴火重生的火凤生生被那赤红的云霞灼成焦炭!!!

云本是水,指水为火,何其神通!

凤本欲火而生,焚天煮凤,何其张狂!

华盖一张即收。看着那红彤彤的天空,感受着一阵阵枯燥的灼热,那群青城弟子、甚至连同气宗长老们,齐齐呆滞。

“降、或死!”

踏着莲台,剑指天空,楚翔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的可怕。

四周空间波动愈发剧烈,隐约间,那白衣男子好似一分为二。

幻觉,还是遐思?

“宁死不降!!!”

一名气宗长老忽而自平台跃起,前方是如同天神般冷漠的白衣男子,身后是大片慌乱的青城弟子。

不可战胜?宁死无悔!

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回应这位气宗长老的,是一道长达千丈的裂空剑芒!

撕拉!

剑芒撕碎了空间,撕碎了那名气宗长老,甚至直接将他身后那座巨大平台,一分为二!

..........

神秘空间内,十几名太上长老,连同青城丈人,接连出手朝着那块坚固的空间晶柱轰击!

那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表情,仿佛不知道外面道统覆灭在即。

掌控福地,最优便是参悟核心,彻底继承。然法则之道实难领悟,即便无需领悟,只是取巧的通过“钥匙”去应用,也是艰难无比。

是故八千年只得皮毛。

然若是抛开福地本身价值,仅仅取其精华,汲其本源的话。固然暴殄天物,杀鸡取卵,终归有了盼头。

创建一套完整的法则,无疑要比掌握一套完整的法则,难得多。但若仅仅只是某一种法则,并且有了“种子”,去建立、掌握,无疑又要简单的多。

但核心,并不是如此容易破坏。若无强者牵制,即便是青城福地这种小福地,也非区区青城一脉能够破坏。最可能的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危机,往往和机遇并存。

青城丈人目光中满是贪婪,只是,他又怎么看得到,远处黑暗中,一个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子,漠然看着他,就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PS:最近没什么状态,没时间写啊。楼上在装修,打仗一样,好好的星期六、星期天,基本毁了。今天特别请了个假,希望能多码几章,结果磨了一天就磨出来一章,还改了一个下午,根本集中不了精神,那打钻机就和榴弹炮一样,简直就是枪林弹雨。唉,只能晚上抽时间存稿了,悲催。)

第十八章 沉默

第十八章沉默

凡间界,气朗天清,一派升腾。

自武林盟遭到突袭,几乎覆灭之后。武林盟第一任盟主,屠魔号令发起人——乔峰,彻底沉默了下来。

那一眼,只是刹那芳华,甚至除了他,无有第二旁者见到。

然而那一对巨大的紫色瞳眸,那背景着天空的冷漠,却让乔峰都为之颤抖。

无疑,就江湖而言,乔峰绝对是至强者。甚至尚未凝聚三花的他,即便对上一般的三花地仙都是胜多败少。可当最后底牌一眼覆没,乔峰再没有了曾经的雄心壮志。

呆呆的看着天空,那是一片蔚蓝。

随手拿起酒壶灌了一口,躺在芬芳的草地上,乔峰满脸迷茫。

当战斗层次远远超出了凡俗,当所谓四绝双龙弹指可灭,再多的计划,再激昂的斗志,又有何用?

看着远处忙碌着的群雄们,看着那一双双望向自己充满惋惜的眼神,乔峰以酒洗面。

..........

“降,或死!”

当那嚣张的宣言再次响起,当那隆隆声音灌入每个人的脑海,看着那悬停在半空中张狂的白衣男子,青城派众人竟是无言以对。

修仙者,不是凡人。以武修仙也好,以道问天也罢。远超凡人的眼界、乃至寿元,俱都让他们有了不同的思维方式。特别类似青城派这种底蕴不厚,偏偏传人极多的上古门派。所谓誓死效忠,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比较可笑。

一众气宗长老面面相觑,最终,看着天空中那道白影相顾叹息。

只见在仅存的八名长老带领下,少半弟子御剑腾空,还有一部分聚集在平台边缘,面露死志。

对于这部分深受门派恩惠的弟子,那在大多数人眼中可笑得忠诚,却是根本。

只是,回应他们的,并不是楚翔对于忠贞之士的叹服,而是一道道冰冷的剑光!

以莲为心,以瓣为剑。

那不知是真是虚的剑莲,喷吐着一片片剑气。

楚翔甚至没有动手,只见剑幕所过,半空中下起了人雨。

地仙长老也好,刚刚筑基学会御剑术的弟子也罢,剑光所过,统统魄散。甚至那几名长老,连三花都未能逃去被削之局,一样身死道消。

在那接近神道的目光下,所谓地仙,亦是这般可笑。

短暂的交锋,来的快,去得也快。

当万千剑气将所有心存敌意的弟子屠戮一空。当旁人偶然升起的热血亦被冰冷的剑芒冷却。最后余下少半弟子,已是被杀的胆寒,杀的连怒气都不敢再有半点。

看着那一群畏畏缩缩的懦夫,楚翔漠然点了点头,一步踏入虚空。

“这里,交给你了。”

剑洗心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但最后,楚翔终归是让他有些事情能做。

瞬移般出现在楚翔离开的位置,取代了那个男人原本接下来要扮演的角色。几十年的默契,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好了,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么,从今天起,青城派将会成为历史,让我们来见证这伟大的时刻吧!”

一剑撕碎了远处最大平台上屹立着的上清宫,剑洗心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这一瞬,那些剩余青城弟子心中,某种标志,崩塌了。

看着那一张张落寞、绝望的年轻脸孔,剑洗心残酷的冷笑起来!

只有挫折,才能让人快速成长。而那些倒下的,却也可以被很好的利用。麻木或者奋发,都是他所愿意看到的,物尽其用,就是这个道理。

很残忍,但很有效。这个世界,刨去感情,本就只有因果敌我,而没什么可笑的是非。弱肉强食,如此简单。理智,在很多人眼中,往往会和冷漠划上等号。

..........

究竟是感情遮住了理智,一叶障目。还是理智让人沦陷,失去了为人的根本。

我不懂,但我只是按照本心所指,那般去做。

..........

神秘空间内,青城丈人被一柄利剑钉在空间晶柱上,满脸诧异。

周围,是十几具漂浮在虚空中的尸体。

地仙巅峰的青城丈人,竟然连敌人是如何出现的,都不知道!

记忆中,前一刻的他,还在激动的朝着空间晶柱发出一波波攻击,甚至,本能的刻意在人前保留了大半力量。只是,习惯于扮猪吃虎的他,怎会在眨眼之后,就被钉到了晶柱上呢?

究竟是敌人太快,还是他自己太慢。究竟是黑手太强,还是他自己太弱。

青城丈人艰难的回过头去,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出手!

一剑,破开了本源,一剑,辗碎了紫府、毁掉了真身。

五气巅峰、挥手可造物,这是怎样的伟力。但为何、为何拥有这等伟力的他,竟然却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难道是天界真仙?

脖子以一个扭曲的角度反折着,这对于身体刚柔随心的地仙高手,算不得什么异能。

他终于看到了,看到了一名一脸木然的白衣男子。

空间一阵波动,又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男子出现,那两张同样俊逸绝伦的面孔,重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城丈人想笑,只是笑着笑着,吐出来的却全都是金色的血液。

金色的血液,是罗汉金身独有,然而地仙巅峰者,利用元气洗髓伐脉,未必不能凭空让身体变得比罗汉金身更加强大。所谓功法,究其根本,本也无二。

“笑什么。”

楚翔走到了脖子扭曲的青城丈人面前,莫名问道。

青城丈人只是吐着血,没有回答。

这个男子,和方才那惊鸿一现的,一般无二。

一样挺拔,一样冷漠。

然而,青城丈人,却明显区分出了两者不同。

前者的冷漠,是一种本能,就好似血脉传承的天潢贵气。后者的冷酷,是一种升华,就好似身居高位养成的贵族气息。

也许在凡人眼中,这两种漠然,一般无二。然而,在同样身为“贵族”的他眼中,差距却又是这般巨大。

“那是,你的真身?”

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楚翔凝视着眼前将死之人,默默为真身的强大,暗自惊心。

“是。”

“呵呵,呵呵呵...”

青城子没有再说什么,脸上勾勒出一抹诡异,就那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九千九百多岁。所谓万寿有疆,原本,若是没有机缘,他怕也再没多少年头能活。

九门三道,青城派无疑是最弱的。然而青城子,却是几派现存老人中,最强的一个。即便是三道道主,怕也不过和他在伯仲之间。但若论年龄资历,对方却拍马也赶不上他。

很多事情,凡间界只余下传说。

譬如玲珑福地的毁灭,譬如昆仑、蓬莱两大洞天的消失,别人口中的传说,他却是亲眼目睹。

甚至,甚至一些关于“第八高等位面”的流言,他也不是不知道。

他始终记得,幼年学道之时,在山中偶遇的那个老翁,那个名唤紫阳真人的老道,和他说过的一个个故事...

那本只是神话,那却又是真实。

又有谁能相信,几乎登临绝顶的青城子,一身所学精华,不过靠那短短一年积累。

又有谁能相信,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够在短短一年中,造就出一个地仙。

很多秘密,不为人知,甚至秘密本身,比之整个位面,更有价值。

可惜,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最终随风而逝...

楚翔走到青城子面前,抬起手掌,五指间黑气流转。

片刻之后,他却叹息着收回手来,一无所获。

此人魂已散尽。

叮当!

伴随一阵清脆彷如金铁折断的声音响起,那柄钉在晶柱上的长剑整个粉碎,化为飞灰。

青城子尸体软软倒下,悬浮在黑暗之中。

楚翔看着璀璨晶柱上那一道深邃的剑孔、孔洞周围那一片清晰蔓延出的龟裂,眼神眯起。

“气剑!”

号称世间最硬的空间晶石,竟然被一柄虚形气剑洞穿。而那气剑,方才分明还是实体!

虚虚实实,假假真真!鱼目混珠,算不得高明。珠为鱼目,才是一种造化。

..........

“一阳指!!!”

段誉一声怒喝,右手单指点出,却见一道炽热气柱射出,如同凝聚的火焰。

“江昂!!!”

莽牯朱蛤一声痛呼,吐出的信子焦黑一片,闪避不及下,铜铃大的右眼更是直接被气柱打烂!

毒血四溅,那一点点墨绿,沾到物体立马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不拘是墙壁岩石还是地上泥土,立刻就是一个个窟窿。

“嘶!”

段誉倒吸了一口冷气,抽身飞退,而后挥手又是一道一阳指力打出。

在先天巅峰磅礴内力支持下,那灼眼的气柱简直就是激光。

蓬!

一声闷响,莽牯朱蛤左目亦随之爆开,毒血溅射,段誉一退再退。

一蓝一黑两道影子接连跃出山洞,最初的笨拙过后,莽牯朱蛤竟然表现出骇人的敏捷。

那速度,比之将天南步法发挥到极致的段誉,分毫不慢。甚至,双目失明之后,非但没有对莽牯朱蛤造成半点负累,反而惹得它凶性大发!

段誉暗暗叫苦,一阳指力不要本钱般连绵射出,势同泼墨。

然而每次打到莽牯朱蛤身上,却又只能让它一声怪叫,停顿片刻后,复又不要命似的冲了上来。

一道道洞金穿石的一阳指力,最多只能撕裂莽牯朱蛤一点点表皮,非但没有对其造成预料中的损伤,反是那四溅的毒血,叫人忌惮万分。

“苦也!”

段誉一声哀嚎,临空倒纵,双手食指连弹。一个瞬间,几十道气柱交织成网,狠狠的撞到了莽牯朱蛤身上,直接把它远远掀翻出去。

临空一点,一世凤翔九天使出,双臂舒张的段誉状若鹏鸟,远远飞到了镜湖之上。

而就在两者激烈交锋的时候,他们却俱都没有注意到,一阵清风,飘入了洞中...

..........

轰隆!

青城福地猛的一震,不少提包背箱的青城低辈弟子吓得直接摔倒在地,他们已成惊弓之鸟。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是天空中闷雷般的呵斥。

督促着一众青城弟子忙忙碌碌、将青城派有价值的东西全部聚集到广场上,而后只见一名女子云袖舒展,大量书籍、珍宝、药材,一层层消失。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怪兽,正在大口大口进食。

明月好笑的看着周围望向自己那一双双充满惊惧的眼睛,只是冷着面孔,不停将这些东西收入到空间戒指中。

主神处兑换的空间戒指,自然不可能和楚翔手上那枚顶级货色媲美,但用来收纳这些,倒还是绰绰有余。

毕竟青城也只是一个历史较久的门派,而不是传说中失落仙府,随便一块石头都是宝贝。

等到最后一波弟子搜刮掉门派中最后一个铜板,在剑洗心号令下,这数百上千名青城低辈弟子、连同杂役,统统有序的被送上一朵硕大的云霞,朝着海面上那处传送节点飘去。

区区四名轮回者,威慑却胜过千军万马。那些幸存的青城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满。

当最后一名弟子通过这个奇特的飞行道具送出了福地,落在最后的明月担忧的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掐了个指诀收起足下那片云彩,毅然离开了这处空间。

生命的气息,已经在福地里散尽。原本远超外界十倍的灵气,亦稀薄的可怕。

海面波澜不惊,然而那一片片鱼白,却显示着残酷的事实。

烈日不再璀璨,那昏黄,就像是供电不足的白炽灯。

蔚蓝的天空一片深灰,曾经的福地濒临末日...

撕拉!

空气中忽然裂开一道黑色的霹雳,那黑,仿佛是宇宙最深处的虚无...

..........

焦黑的废墟上,顶着春光,数百余名衣着整齐的年轻男女,如丧考妣。

空间又是一阵波动传来,当楚翔出现,其余四名轮回者立刻迎了上去。

“如何?”

剑洗心显得很是关心,急不可耐问了起来。

楚翔朝着他点了点头,弹指,一点明光打入了对方印堂。

褚茗看着两人,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楚影似懂非懂,眼睛却是眯起。

唯有明月,一把抱着了楚翔胳膊,而后笑吟吟接过了他递来的戒指。

那是,伴随了楚翔近百年的S级空间戒指。不过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已经毫无价值。

“好!”

伴随着那点星光映入紫府,剑洗心眼睛骤然一亮。

楚翔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显然此次,他自身所得到的,比之剑洗心来的更多!

“那个,明月,可以把‘筋斗云’还给我了吧。”

楚影看着那如有默契的三人,心中百种念头闪过。最后却似想到了什么,朝着明月讪笑起来。

“哼!给你!”

不满的嘟囔着嘴,明月抬手扔出一团棉絮似的白色物体,楚影小心翼翼接下,而后珍而重之收藏起来。

“小气!”

面对“队友”的不屑,楚影只当是夸赞,摇了摇头,一脸清高的样子,坦然受之。

“咳!楚翔,这些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剑洗心看到周围有不少望向自己几人的原青城弟子,忽然打断道。

楚翔漠然朝着四周扫了一眼。

“随便你。”

心情不错的他,放弃了原本将这些人全部杀光的打算。

不过说实在的,这些人的死活,对他来讲,本也没有任何分别。

杀光,是省得麻烦。不杀,那是因为他发现剑洗心好似对这些人很有兴趣。

相对于一心求武,在管理方面却没有半点天赋可言的他。剑洗心在惩罚晋级世界,已经表现出了过人的号召力。

每个人,都有天赋所长。其实楚翔自己明白,相较轮回小队队长,他更适合成为一名独行者。

“好!”

剑洗心没有推诿。的确,当看到周围那些青城弟子中,竟然有不少目光里流露出期盼。有些念头,正在他脑中酝酿。

..........

“死!”

一声大喝,双手食指合一,竟然迸射出一道碗口粗细的夺目赤红气柱!

一阳指,终归只是一种指诀,练得再如何精深,穿透力也不能同剑气相比。但一阳指既然能名列诸多剑气功法之上,也自有着本身独特的威能。

那就是一个“阳”字!

段誉很后悔没有习得家传六脉神剑,否则又哪里需要打得这般辛苦。但是接连半个时辰不停轰击,他同样感受到莽牯朱蛤已经是强弩之末。

也许,防御极端强横的莽牯朱蛤,能够免疫一阳指本就不强的穿透攻击。但是,不同于一般剑气,一阳指力毕竟还有强大的动能、以及磅礴的热量。那一次次气柱袭击,不啻于用一柄柄烧红的铁锤去捶打。

终于,在这最后全力一击下,莽牯朱蛤又一次吐血,软塌塌的倒在地上。

这一口毒血,就像是憋着的气势泄掉,莽牯朱蛤终于没有了那疯狂的势头,垂死抽搐着。

段誉倒是不疑有它,绕过朱蛤,一边喘息一边朝着那处洞穴走去。

全身骨骼尽碎,那头怪物能够支撑到如今才倒下,已是让他震撼。但他也明白,这一倒下,那怪物就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段誉倒不是不想斩草除根,先绝后患。但那朱蛤皮实在太厚,他本身内力也消耗了不少。与其远程浪费力量,亦或者近身被其临死波及,不如让它自身自灭。

至于说什么吞服朱蛤,那是打死他也不会去做了。

第十九章 平静

时光如梭,岁月如刀。

当一年年、一天天流逝的岁月,在额头、在眼角刻下一道道难以消磨的纹理,是否这本也,是一种警示呢?

那么,当不老成为现实,当风霜再难改变那如玉细琢的外貌。是否也意味着,拥有这等机缘的人,本就离飞逝的时光,更加接近呢?

时空,是一种可被掌控的规则,然而想要掌控它,却太难太难。

轮回,是一种磨练。但轮回者,早已没有资格去抱怨。

相比他们得到的,其实他们所失去的,已经很少。

在诸神的天平上,人们总是希望将更多的砝码压在己方,却不顾离那苦海愈加接近的倾斜。

这究竟是贪婪的原罪,还是为人之所以前进的动力?

我不懂。

..........

这是一方数里长宽的平静空间,有些类似主神空间,单调、乏味。

底下是一片不知多深的大地,天空中是一片不知多厚的苍穹,四野无壁,有的是一片深邃到可怕的黑暗。

天空中,没有骄阳。那洁白的云层,却将柔和的光芒,洒向大地。

没有风霜,没有雨露,甚至没有生命的迹象。唯一可取,便是灵气比之外界要更加浓厚,浓厚百倍、千倍。

这里,就是楚翔独立开辟出的空间,世界雏形!

不,这甚至,连一个雏形,都算不上。就像是摩天大楼地下地基中的一颗石子,半块板砖。离那参天大厦,差的太远、太远。

一名男子盘坐在中央,似在修炼。

除此以外,唯一能算作景物,便是不远处一大堆金银珍宝、古籍秘典,其旁还有着一小堆珍贵灵药。

靠着此地浓郁到令人发指的灵气,虽说离开了空间戒指中永恒的静止,倒是也无需担心灵药枯萎。

甚至,有不少本已齐根截断的灵草,竟然开始发芽。

楚翔睁开眼睛,深深吸气。灵动的元力,滋养着肺部。哪怕是肉身已然强横到极点,处在灵气这样充裕的环境中,也不禁让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又有了一点增长。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也许,是该种些东西了。”

楚翔看着周围光秃秃的黄土,自语着。

土,是沃土,是灵土。但总是这么空荡荡,也着实不雅。

话又说回来,若弄些山川河流,或许这五百来丈见方的小空间,也能弄出一个别致的庭院。

不过随即,这些念头又被他打消掉了。

即便有着福地种子,开辟一界,也是困难重重。别的不说,单单灵气消耗,就十分可怕。

莫要看这里灵气浓郁,那是因为空无一物。若是聚座小山,开个河流,甚或者将空间结构强化一下,元气立马就要枯竭掉。

当然,若是楚翔散却顶上五气来造物,又是两说。但通常,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去做。

摇了摇头,楚翔身形渐渐自空间中淡去,却是已经离开。

这小小的、简陋的空间,单单开辟成型,已经耗去他整整三个多月的时间。

修仙之人,无日月。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阳悦来客栈,天子三号房中,忽然传出一阵张狂的大笑。

然而路过的小二,却是缩着脖子,丝毫不敢前去出言问询。

虽说这天字号房不止一位住客,那位三号房中时常弄出大声动静的“贵客”,无疑经常打扰到旁人。

但小二只要每每念及、此前住在天子二号房中的一名员外前去理论时,那被扔出来淋淋血尸,寒意仍是止不住自心底冒起。

当堂杀人,事后气势汹汹带着护卫前来擒凶的城主,竟然陪着笑脸离开。

那一大袋金灿灿的元宝,同时也让此间掌柜乐呵呵的闭上了嘴巴。

小二加快了几步,跑入了楼道。

虽然据说,那位爷只要伺候好了,打赏绝对不少。

但是小二作为悦来客栈所有“店小二”中最胆小的一个,还是本着安全第一的念头,每每远远避开那间客房。

客房中,诸葛青天双目赤红,眸子里血丝密布。那蓬乱的头发,杂乱的胡须,也不知多久没有整理。就连身上原本整洁的长衫,都脏兮兮的,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忽然,诸葛青天鼻子抽搐了一下,周围空气中散发着的怪味让他蹙眉。

低头,看到身上狼狈,恍然大悟,却是自嘲的笑了起来。

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野人般的男子,哪里还有曾经一贯注重的翩翩风度。

“呵呵,这《邪典》果然够邪,不愧是阴阳道仅次于《葵花宝典》的绝学,练起来叫人如痴如醉。不过,阴阳道的武功,怎么会跑到琅琊玉*洞去呢?”

诸葛青天摇了摇头,回想起三个多月前投机倒把,随手顺出了一本藏在洞中的秘籍,却不想就是其中最珍贵的一本。

果然,刘芸的死亡,似乎真个让他运势大为改善,先前修炼中数次走火入魔,俱都化险为夷。

但他也知道,这种取巧转运的方法,有奇效,却不能持久。怕是那许多的运气,这几个月里,也该用光了。

事实上,于他所传风水望气一脉,有的是办法在不知不觉中改人运势、移人命数。但这种偷天之行,可一不可再,而且顾忌颇多。

直如此刻,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运势渐渐衰竭,这才停下了一往无前的修炼势头。事实上,若非他本身气运不弱,这一番爆发,立马就要霉运连天。

抬起手来,在唇上、腮下轻轻一抹,那杂乱的胡须,立刻齐根落下,彷如被一柄无形的利刃截断。

满意的看了看铜镜中那张颇具道骨仙风的面容,年逾不惑的他,外表看起来,却不足而立。

这可不是武功的妙用,而是道家养生术。

事实上,此刻的他充其量也不过一流,远远达不到先天易筋的效果。

但作为一个资深风水师,他却从来相信,力量不是一切。

“小二!小二!”

诸葛青天放声大喝.

那刚刚走到楼梯拐角的小二,尚来不及舒口气,就被吓得直接滚下了楼道...

..........

“江湖上,可有什么动静?”

坐在飘渺阁中,楚翔看着一众队友,淡然问道。

古青城派覆灭,青城福地崩塌,这是大事!

剑洗心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而后毫不掩饰,摇着头,流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没有。这件事,我们几人也很奇怪。”

楚翔看了看明月,从对方眼中得到同样肯定的回答,随即沉吟着点了点头。

“也许,时间太短吧。”

不是非常笃定的语气,但这的确,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结论。

青城福地的毁灭,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死忠于青城派的份子,都在第一时间被杀光。

剩余小辈且不论会不会泄密,单单他们是否能联系上其他古派高层,就是两说。

但即便当真没有任何漏网之鱼,当时甚至连一名外出历练的杰出弟子都没有,一个福地的毁灭,其他福地洞天也不该一无所知啊。

就在轮回小队众人猜测着各方反应时,他们又怎么知道,其实在那些凡人所不能及的福地洞天中,早已炸开了锅!

平静,往往只存在于表面。风暴前夕,天,总是阴的,也是静的。

..........

长安,有间客栈。

角落里,林平之怨毒的盯着远处临窗而坐的一名男子。

那张整个客栈最好的坐席上,一共有三人,只是林平之眼中,只剩下那名一脸冷傲的青年!

余人彦!!!

林平之握着长剑,五指绷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连精钢剑鞘都被箍的咯吱作响。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纵使首恶已除,余者却也必须诛灭!

林平之原本并不认识余人彦,对方也并没有参与屠杀林家事件,似乎却是早有其他任务被余沧海派到了别处。

但林平之却在青城派内见过余人彦骚包的画像,而仅仅因他余沧海之子的身份,就该死一万次!

一手拿着酒壶,似在浅饮。只那从唇边一点点滑落的醇酿,却分明隐射着那被酒壶遮住大半的脸庞上,此刻必定是咬牙切齿,狰狞异常!

林平之几次三番想要出手,然而每每看到那厢桌上另一名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好似不经意间轻轻一瞥,总让他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

这几个月来,林平之过的并不如意。随着乔峰重伤卸任,武林盟非但没有覆灭,在江湖中反倒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继承武林盟盟主之位的,是北少林达摩堂堂主玄苦。

嵩山少林寺遇难之时,玄苦却是恰好不在寺中。当他回到少林,看到那满目疮痍,玄苦一颗慈悲佛心,整个告破。

“贫僧可以舍生取义、割肉饲鹰。但连庙都没了,还修什么禅?”

面对一片破败,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玄苦当时,震碎了袈裟,如是说道。

广泛的人脉,德重望高,加上是前少林唯一活下来的玄字辈高僧。

在玄苦带领下,不少下山巡游得以幸存的僧侣弟子,自发集合,在旧址上建立了新少林寺。而他本人,也当之无愧成为了武林盟第二任盟主!

理所当然,少林、武当惨案俱都被强加到了林平之头上,既然没有目击者,那么他这个第一嫌疑人,自然而然要被披上这样一层不光彩的外衣。

其时林平之恰好被楚翔扫出了门庭,短短一个月的熏陶,却让遭遇大变的他,性格彻底定型。

乖虐、张狂。

当林平之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先天级的身手,当他以残酷的手段将一些围攻他的武林盟弟子虐杀。不用怀疑,他就是魔头!

一追一逃,以杀止杀。

百日奔走,万里血路。林平之日子很不好过,武林盟的日子,却是更加难熬。

正是这样不停的杀戮,日斩过百的林平之,竟然很好的学会了如何去掩饰感情,如何去寻找时机。

林平之成熟了,所以他决定放弃这次机会。

放下酒壶,无声无息间,那瓷器深深印入了木桌。

一脸淡然,当他站起,甚至连经络暴起的右手,都已然舒展。

所有情绪,都掩盖在那一壶、一桌之后。

不可为,则不为。那和余人彦同桌的男子给他压力太大,林平之决定离开,留得青山。

一步步朝着客栈外面走去,路过余人彦身旁时,那触手可及的距离,甚至没有让他眼神波动半下。

风轻云淡。

..........

“呵呵呵呵呵,风轻云淡啊...”

“资质低劣,心性一般。不过还好,不算没救,懂得掩饰。倒是,有点意思...”

白乞放下了筷子,他知道,当高飞说话的时候,哪怕只是无意义的呢语,也要求别人认真倾听。

对面余人彦,却没有这样的觉悟,仍就我行我素。

毕竟,他昨日才被高飞强行收为弟子。青城的灭亡是他心中永远的刺痛,三个多月足矣掩盖肉体上任何创伤,但不足以抚平心中的沉重。

高飞乐呵呵看了白乞一眼,对这个懂得自己脾性的大弟子,非常满意。随即扫了一眼余人彦,同样呵呵轻笑着。

“人彦啊,你不是一直想找林平之嘛,他不就在这里。”

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今天的天气如何,余人彦却似如遭雷击,目光似电扫向了那僵立在高飞背后的白衣少年。

那张脸,那张早被江湖熟知、遭到正道联合通缉的脸!

余人彦呆了一下,随即怒发冲冠!

砰!锵!

“死!!!”

一拍桌子,长剑自发弹出剑鞘,带起一阵龙吟,直直的劈向了僵直着的林平之!

积压了百多日的愤怒,在这一刻,无需宣言,彻底爆发!

只是,他那惊鸿一剑,换来的却不是仇寇抛洒出的热血,而是不甘、不解。

那方才还僵直着,明显是被那位便宜师傅利用手段控制住的白衣少年,竟然以一个目光完全无法捕捉、甚至根本不能理解的速度,出剑反击!

“额...”

弓着身子,保持着跃起的动作,余人彦低下头来。

胸口是一片人头大小的空洞,“哐当”一声,长剑落在桌上,砸翻了一桌饭菜。

“啊!!!杀人啦!!!”

“救命啊!!!”

“help!!!”

“呀买蝶!!!”

片刻的寂静后,食客、小二同时喧闹起来。掌柜如同练习过无数次一样把头一缩,躲到了柜台后面。一些本不畏惧杀戮的江湖游侠,也一同起哄,却是想要借机跑了酒钱。

可惜,这些原本能够成功吃上白食的江湖客们,却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怎样一个恶魔。

“聒噪!”

带着笑意,高飞一口将杯中美酒饮尽。那一滴扩散的血晕,让原本清洌的酒水,变得淡红。

眨了眨眼睛,白乞身形一闪,自座位上消失。同时失去踪迹的,还有那把将他身前面食砸翻的长剑。

店内亮起了一道道剑光,鲜血伴随着光影起舞,惊呼和痛呼响成一片...

“呵呵呵,平之是吧,拜我为师吧...”

..........

站在余人彦尚未倒下的尸体背后,林平之额上冷汗一滴滴落下。当最后一道剑影消失,店里惨叫声似乎仍未停止。

比声音更快的剑法!

终于取得身体控制权的林平之,却分毫不敢动弹。直到那名男子话语灌入耳中,林平之方如蒙大赦。

砰砰砰!

三跪九叩,一下不少,做足了拜师的礼仪。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林平之一拜。”

喊着熟悉的口号,林平之想到了数月之前,区别只是,称谓不同。

动作恭敬十足,然而林平之的内心,却充斥着无言的恐惧。

刚才,那华丽的反击,已经达到了他此时身体、内力所能达到的极限,然而那完美的表现,却非源自他本身。直到三息前,他都是一只,牵线木偶!

可怕的男人,更可怕的是,自己这位新师傅,似乎精神很有问题!

甚至,林平之怀疑,趴在桌上的死鬼余人彦,片刻前,很可能也是这个男人的徒弟。

恭敬的站到高飞背后,林平之垂着手,好似那倒在血泊中的小二。

“呵呵呵,平之,坐啊,别客气。”

高飞看着窗户外面惊恐看向店内的一些路人,脸上带着温柔,声音平静异常。

蓬!蓬!蓬!蓬!蓬!

视线范围内所有行人,统统诡异的炸成血雾,外面又响起了惊恐慌乱的尖叫,这一次,高飞却是没有说话,白乞亦未动。

林平之眼皮跳了跳。

“是!”

看了一眼,那血染的方桌、长椅。

除了和高飞相对着的那张位置还算干净,但落座,势必要挡住高飞“欣赏风景”的视线。余下的,似乎只有死鬼余人彦占着的地方,才是自己有资格坐的。

吸了口气,一把将趴在桌上的余人彦推到地上,不去看那满桌、满椅血迹,素有洁癖的林平之,甚至没有运起护体罡气,就那么一屁股坐下。

湿漉漉,黏黏的,很难受。但林平之细心的发现,自己的便宜师傅、以及师兄,似乎都没有用内劲护体,而是任由血迹粘在身上。

“呵呵呵,吃啊,别客气...”

高飞仍是看着窗外,那表情,似在欣赏什么美丽的风景。但凡视线内有惊恐的活物,俱都炸成一团团血雾。

林平之胃里翻腾,但当他看到对面白乞毫不犹豫拿起筷子,就那么朝着桌上“垃圾”夹去,却也不得不有样学样。

“呵呵呵,很好,很好。”

高飞似在夸赞,似在呢喃...

第二十章 狂风

冬的寒意,并不长久。春的明媚,在秘境里渡过。站在缥缈峰顶,此时,又是一个夏天。

夏天,是燥热的。然而对于那些寒暑不侵,风雨无畏的人来说。除了入目景色,一切,又有什么区别呢?

“洗心,空间,开辟的如何了?”

凝望着远处击破长空的飞鹰,也许只有在这北地,才能见到这种狂野、彪悍。

“不是,很顺利。连秘境都算不上。”

五气巅峰,S级武者,若想成就神道,永生不灭,只有一条道路可走,那便是造化世界。

但开辟世界,从来不是一蹴而就。事实上,在世界成型之前,总要经历几个千篇一律的过程。

空间、秘境、福地、洞天、本界、世界!

自上古开始,但凡巅峰武者,只要有所机缘,开辟空间并不难。但若想要将空间升级成秘境,就不是单单开辟可以,而要去寻找已存在的“种子”,或者在某些术语中,被称之为“灵穴”、“灵脉”。至于福地、洞天,那更多是天机造化,而非人力创造。即便是上古那些最杰出的武者,都鲜有人成就。毕竟创造出一个福地,相比于仅仅掌握,要难上太多。至于更高一等的本界、乃至世界,似乎从未有人成功过。

即便是某些得天独厚,领悟了本源规则的武者,也不行!毕竟造化世界,涉及到的规则太多,再怎么去领悟,也不可能成为天道一样完美的存在。所谓武者可以创造世界,不过是以“现状”为理据、推测出的完美结论。

千万个轮回,无数武者在追求着那也许并不存在的完美,但似乎,那只是空中楼阁。

连元神之辈都做不到的,在成就元神前,可能成功吗?

“嗯,那么,也许我们该去,寻找一些新的种子了...”

看着天空,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楚翔如是平静的说道。

“好!”

简单的回答,未免太过轻视了那些正统古派的能量。

只是每一个巅峰武者,心中都有着同样的追求。特别像剑洗心这种,没有任何退路的。他们,从来不畏挑战。

本土武者,尚能通过掌控福地洞天,来延续生命。轮回者,却注定了与那些完全和位面绑定在一起的福地,无缘。

..........

轰隆!

大理城主府上空,忽而密布起了雷云,一道五色霞光冲天,却是将那尚未落下的雷霆冲得烟消云散。

如同极光般的帷幕,罩住了整个城主府邸。

段氏一族高层翘首而望,在那闭关之地,段家千年来最杰出的人物,又一次冲击着凡人身上第一道枷锁。

“三花!三花!”

庭院中,不知何人惊喜呼喝,听声音,却仿佛年事已高。

只见天龙寺的枯荣禅师,失态的雀跃起来,看着半空中冉冉升起的三朵青莲花苞,喜极而泣!

禅定禅定,若是禅了,何需定?

若外在无往无染,心内清楚明了,又怎么还需要去体验什么荣枯盛衰?

枯荣枯荣,一枯一荣,与其说是体验兴衰禅法,不若说成“以枯木之皮,掩荣髓之盛”。木盛则千年当衰,木枯则万年逢春。

枯木低宣了声佛号,控制住激烈跃动的心脏。平心静气,方能延年益寿。在家出家,皆不忘本。

段氏老人之所以每每剃度入寺,并非就真个诚心礼佛、一门佛子。而是以期能多延些寿元,成为段家靠山,福泽后人。

天龙天龙,天南之龙。

“成功了!成功了!”

段正淳紧紧的握着刀白凤的柔荑,两人喜泪满面。

事实上,当三朵含苞待放的青莲升起,在场所有人俱都激动不已!

这是段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地仙,这是段氏一族的希望啊!

轰隆!

石室大门碎裂,烟尘中,一名蓝袍青年,含笑走了出来。

“父亲、母亲、大伯...”

“我终于成功了!”

段誉走到众人面前,抬起头来,颇为自豪。

二十年的不懈,二十年的深藏。此刻一切的荣耀,一切的赞誉,都是他应得的。

而修炼六脉神剑成功,亦让他身上沾染了一丝剑气的凌厉,不复单纯儒雅!

“好!好!好!”

段正明走上前去,拍了拍段誉肩膀,以示鼓励。这位权倾一方的大理城主,竟是除了一个好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语无伦次。

枯荣第二个走到段誉面前,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家伙,你把我们,瞒得好苦啊。”

虽然段誉成为了地仙,但他终究还是小辈。而段家几百年未出过地仙,所有人都忘了对于地仙应有的尊敬。段誉亦不觉得,对方亲昵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呵呵,叔公,本来孙儿,也未想要瞒着你。”

段誉挠了挠头,看着周围围上来的一众长辈,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哈哈哈...”

周围众人看到段誉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不禁齐齐开怀大笑起来。

城主府外,路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中尚未散去的奇观。

城主府中,却是一派和谐温馨。

但这温馨,却生生被人打断——

“咳咳咳咳咳...段誉,是吧...”

..........

“楚翔,不知道,新人们怎么样了。”

温泉石潭,凭风而坐。明月忽然,开口说道。

终究,这是她见过的第一波新人。接受能力再如何强悍,其实明月本身,却也不过是一名新人。

“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成。”

楚翔漠然回答,言语中,充满了冷酷的含义。

“嗯...”

明月倒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对她来说,在神宗几十年的生活,已经奠定了待人处事的理念。连地狱都时常游历的女孩,面对俗世,又哪来许多的感慨呢。

“楚翔,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一定会死,你要,亲手杀了我。”

明月认真看着楚翔,如是说道。

睁开眼睛,直视着那干净的眸子。

“你的成就,是我给予,你的死亡,也必将经过我的认同。”

“你很贪心,想让我用这种方式永远记住,无法遗忘。但是,我答应你。”

楚翔认真的回答,明月满足的笑了。

有些感情,本可以很简单。有些贪心,未必不能被容许。

所谓感情,从来不意味着生死相许。那让人沉沦迷失的,是欲望。

所谓忘情,也不是绝情。理智,亦不等同于自私。

..........

洛阳,绿竹巷。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绿竹翁却是自顾编着手中竹篾,头也不抬。

手指灵巧若蝶戏花丛,只见竹条飞舞,一个精巧的斗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成型。

片刻后,一阵热风涌来,一道阴影遮住了日光,绿竹翁这才停下手,抬头瞟了一眼。

入目,是一名清俊男子,发髻高梳,面白无须。

看容貌,约莫只有二十来岁,未及而立。

“不知这位朋友,来找老篾匠何事。”

略显苍老的声音,混合在周围蝉鸣中,有些沙哑。

“嘿,你既然自称篾匠,我来,自然是来买东西的。”

语气谈不上恭敬,事实上,此刻来人的表情颇显玩味,甚至有些淡淡的蔑视。

“不卖。”

将手中编了一半的斗笠扔到一旁,绿竹翁哼了一声,转身朝着竹屋走去。

“哈哈哈哈哈!任盈盈,出来吧,不用再装什么高人了!”

一脚将那半个斗笠踩碎,诸葛青天张狂大笑,看着那被帘子遮住的草庐,目光如刀。

方才走开几步的绿竹翁停下身来,那无声无息的竹舍中,忽然响起清脆的琴音。

叮叮咚咚,好似雨打浮萍,又像银瓶乍破。

“阁下,似乎来意不善啊。”

背对着来人,绿竹翁声音低沉。一忍再忍,没有直接转身出手,勉强跻身一流高手的他,在此人面前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绿竹翁是清高的,但这一切,必须以任盈盈的安全为前提。哪怕任盈盈,本身修为尚要略胜他一筹。保护圣姑,这却是他在离开黑木崖的同时背上的责任。

琴声渐渐扬起,几个转折,却是越旋越高,仿佛漠里狂风,大洋海啸。

“哈哈哈哈哈!老子当然来意不善!”

也不知怎的,原本秉性甚是谦和的诸葛青天,在修炼邪典之后,大为变化,整个人显得张狂、霸道。

一语落,诸葛青天抬手就是一掌拍出,血色手印透掌而出,直直的朝着绿竹翁背心印去。。

两声怒哼同时响起,却见绿竹翁猛的转身,一式铁板桥避过了那腥气冲天的掌影。而后一道剑光嗖的自竹舍中窜出,后发先至,在绿竹翁展开攻势前,已然到了诸葛青天眼前!

琴声,这时方才突兀的止住。

“嘿!”

诸葛青天冷笑了一下,面对那遁光极速的剑气,竟是不闪不避,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是罩去。

掌心一道血光铺散,就像是为那右手带上了一只手套。铿锵一声,那道剑光整个被抓的碎裂开来!

“死!”

掌式一收一探,那血色浓郁的手掌仿佛遮天巨幕,当空朝着绿竹翁盖去,绿竹翁却已是蓄势完足,如同扛鼎般双掌交错,左掌抵在右掌之后,齐齐上拍!

蓬!

血影散开,诸葛青天身形晃动,一个踉跄。

绿竹翁更惨,口角溢血,接连后退了十几步,在地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脚印!

“好!”

一道好听如同黄鹂啼鸣的声音自竹帘后传出,只是那语气,怎的都让人觉得有些怒意。

“不要!圣姑快走!”

强行将一口逆血咽下,绿竹翁大惊,嘶声吼了出来!

只是,他又怎么能改变得了任盈盈的意志呢。

孤星贯日,虹亘长空!

只见一道紫影倏然自竹帘后窜出,以那不比剑气逊色多少的速度朝着诸葛青天刺去。

那优美的身姿,就像是争艳的百花,让人沉醉。

诸葛青天咧嘴一笑,双掌一前一后朝着紫影拍去,腥风弥漫,哪里有半点怜香之心。

叮!

任盈盈只觉手中刺刃不是刺中了肉掌,而是坚逾铁石的精钢。凌空一个旋身,左手短刃脱手飞出,右手抵住对方掌心的峨眉刺竟是擦出了火花!

又是几声脆响,那含怒掷出的短刃,准确命中了诸葛青天额头,然而足矣劈开一颗巨树的力量,竟然连对方一点头皮都没有擦破。

任盈盈大惊,正欲飞退,去不想手中唯一剩下的那柄短刺,已被诸葛青天死死握住!

“嘿嘿,美人儿,哪里逃!”

激烈的战斗,电光火石间就要人命,诸葛青天竟然还有闲暇说话,任盈盈只觉心中不住下沉。

无奈下,任盈盈只得弃了手中最后兵刃。右手张开,掌心发力,却是借着那股反推的力量,试图脱离战斗。

只是,后退终究要比前进来的慢,而诸葛青天从头至尾讽刺的眼神,亦让她的心跌入谷底。

砰!

一个瞬息,诸葛青天速度生生暴涨一倍,带起一道残影,猛的一脚踢出。

任盈盈只觉腹下剧痛,而后一口腥甜涌入喉间,一股灼热的气劲自气海扩散,沿途经脉寸断,丹田欲裂。

“噗!”

凌空一大口鲜血喷出,任盈盈知道自己苦练十多年的内力,算是彻底废了。

这几下兔起鹞落、鹰击长空,待到绿竹翁想要上前帮助,战斗已是分出了胜负。

“圣姑!”

一声惊呼,绿竹翁跃起意图将那抛飞的女子接住。却不想诸葛青天更快,稍一闪烁,就出现在了任盈盈身边。

“嘿嘿嘿嘿~”

张狂、桀骜、嚣张、霸道、嘲讽、淫*欲,那肮脏的目光如有实质,任盈盈羞愤欲死。

便在此刻,空气中忽然出现一阵波动,一只巨大足有人高的白皙手掌忽然出现在了任盈盈身下,一把将她托住,任盈盈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到了棉絮之上。

诸葛青天愕然,只是尚不及他反应,那只整个握住任盈盈的巨手,食指一弹。那修长的手指由于比例过大,分明就是一条沉重的铁柱!

“砰!”

“啊!!!”

诸葛青天觉得全身骨骼最少在这一刻断去一半,顾不得沉重的伤势,咬牙施展血遁,却见一道血色流光划破苍穹,诸葛青天已然不知所踪。

在绿竹翁呆滞的目光中,那只握着任盈盈的巨手,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中,犹如神话...

..........

“嘤咛...”

一声娇*吟,任盈盈软软倒在地上,口中鲜血潺潺,不要本钱的往外流着。

勉强抬起头来,任盈盈发现这里是一处宫殿,和黑木崖东方不败议事的地方很像。大殿尽头,一名白衣男子高高在上。

只是,此刻那名白衣男子却似分毫没有注意到她,目光凝视着远方,微微蹙眉。

“不是他吗...难道,猜错了。”

楚翔呢喃着,不知所云。

“盈盈,多谢公子相救。”

自身所遇太过玄奇,好在任盈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压住一身伤势,勉强朝着上首之人行礼道谢。

然而,自负美貌的她,却在短短时间内,再次遭遇到了挫折。若说先前那个疯子对自己毫无怜惜,可以归咎于精神失常,那么此刻上首之人彻底无视的态度,就实在让人难堪。

等了片刻,仍旧不见人回应,任盈盈身上伤势已是快要压制不住。偏偏见识过那等诡异手段之后,这位魔教圣姑又不敢发作。

告了个罪,径自盘坐调息,这时,“救命恩人”的回应才姗姗来迟。

“哦。”

随意应了一句,出于礼节,任盈盈抬起头来,却又让她陷入到深深的恐惧之中。

那是怎样的目光啊!

无情、冷漠,那是在看自己吗?那是在看一只蝼蚁啊!

“嗯,你可以走了。”

一挥手,一股强风袭来。

待任盈盈恢复知觉,却是已然置身殿外!

抬头,飘渺阁三个大字,孤零零的挂在上方。两侧守门弟子诧异的目光,让任盈盈不禁羞愤。一股凉风拂来,即便是夏日,这飘渺峰上,倒也气爽。

只是感受着那飘飞的鬓发,任盈盈却是半点不爽。

“混蛋!”

跺了跺脚,任盈盈暗自气恼。

任谁被如此无礼逐出,都不会觉得好受,何况是向来受人尊重的任大小姐呢?

不过她却也没有注意,此时的她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半点伤势。

..........

“不是他,那么,是谁呢?”

“难道...”

“那么,还有一个呢...”

“特权啊,还真是麻烦。”

..........

“咳咳咳,段誉?”

一名青年掩嘴轻咳,优雅的朝着一众愕然的段氏子弟行去。不拘是何者见到此人仪态,都难挑出半点毛病。只是那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身形,却也分明告诉外人,这厮命不久矣。

“不知,兄台来我段家何事?”

开口的不是段誉,而是段氏现任家主段正明。

来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竟然无一人知晓。这般诡异的轻功,让他颇为忌惮。

当然,也只是忌惮,而非畏惧。毕竟,在场可还有着一位新晋地仙呢。

“咳咳咳,我是,来杀人的!”

青年平静的诉说,只有当说到杀字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段正明大惊,只是这惊讶才刚刚升起,甚至来不及表现,意识就被黑暗吞噬。

几十道流光如同漫天花雨洒下。

一个瞬间,在这聚集了段氏大半力量的城主府中,拉出了一片血色的罗网。

段誉是唯一来得及反应的,只是...

“好快!”

“那是...”

三花碎,地仙殇。

段誉依稀看到,那刺破自己紫府的,好似是一柄飞刀...

第二十一章 历史

第二十一章历史

这里,是一片比之青城福地大出数千倍的空间。

这里,日升月落,朝来暮辞。

这里,有着山峦成片,有着沃土无垠。

这里的海洋中,巨鲲遨游。

这里就是,传说中比之福地更为浩瀚的,洞天!

逍遥洞天!

福地者,福祉之地。洞天者,洞藏天机。

逍遥洞天,在所有洞天中,基本排不上号,忝居末位。

但在这方世界,逍遥洞天,却又是三大洞天之首。

比起福地,这里的灵气更加浓郁,百倍、千倍,甚至快要超过楚翔那尚未开拓的个人秘境。

比起福地,这里的规则,更加完善,和真实世界相差无几。

云雨朝露,雷霆烈风,春夏秋冬,寒热交替。

除却一些本质上无法弥补的缺陷,可以说,洞天几乎自成一界。

逍遥道,立派距今五万八千多年,比起青城之流,不知古老了多少。

然而逍遥道如今年龄最大的逍遥老祖,却也不过千八百岁,比之青城派那些动辄几千岁,近万岁的老家伙,算是年轻的。

偏偏,逍遥老祖本身,却又是逍遥道第六代唯一真传弟子。

何解?

如此算来,他辈分,未免高的吓人!

那为何,二者会造成如此鲜明的差异呢?

这却又涉及到一些不同的教派传承旧事,这还得从十万多年前说起。

..........

那是一个,疯狂、混乱、黑暗的年代。

十万年前,这方世界还只是混沌初开,各种妖兽凶物肆虐大地。

而那时的大陆,却也要比现在大得多,几百倍,近千倍。

然而,即便再怎么地广人稀,当时的人类,却由于势弱,时刻遭受其他生灵奴役、欺凌,居无定所。

人间亦没有任何教派传承,所谓“守护者”,只是一些较为强壮的凡人,他们,甚至连最瘦弱的蛮象都难以战胜,可悲到了极点。

但也许,连上天都被人类的血泪感动。某天,某个大型部落中,居然出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一个强的不像人类的男人——英雄!

面对压迫,英雄拿起了刀剑,展现出令所有生灵颤栗的力量,甚至连一些蛮兽、异族中的强者,都无法匹敌他的锋芒。

英雄成为了一盏明灯,照亮了人类前方的道路。

英雄是一个传奇,他甚至活了整整一千岁,寿元比他人多出了十几倍!

那是,黑暗时代最光明的千年。

当英雄死亡的那一天,族人们哭泣相告,以为黑暗又将笼罩大地。

但那名英雄,却在弥留之际预言,人类,很快将迎来第一个春天。

英雄死了,带着他之所以强大的秘密。

只是,英雄死后第二天,许许多多人类大小部落中,竟然出现了不少和英雄拥有相似能力的人!

也许是为了纪念,又或者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那些获得“能力”的人,俱都被其他人冠以同样的名字——“英雄”。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名字,而是称谓、是荣耀!

而在那之后,大多数人族部落虽然依旧过着流离颠沛的生活,但靠着个别“英雄”庇护,却再无需为奴为仆。

在那样的年代里,逍遥派祖师李遥,就是这样一个受人瞩目的“英雄”。

那大约,已经是八万多年前...

李遥是一个“英雄”,和大多数英雄一样,他的能力同样是突然“觉醒”的。而当他觉醒能力之后,才明白为何那些死去的“英雄”没有留下任何“遗产”,因为这种当时被人称之为“武”的能力,根本就是一种无法传授的天赋。

李遥很强大,得天独厚。二十岁的他,已经成为当时人族中公认最强大的英雄。

同样,由于天生资本雄厚,聪颖卓绝,李遥竟然生出了一个从未有人敢想的念头——那就是把武变成一种可以普及的力量!

李遥不但敢想,甚至那么去做了!他知道,只有让所有人都掌握“武”,才能真正让人族走向光明。

那是一个,盲从的年代。

当李遥将这个想法公诸于众,得到的不是他人的嘲笑,而是其他英雄无私的支持!即便其他人完全无法理解李遥的想法,但他们依旧给出了能够给予的一切帮助!

八百年,整整八百年,李遥从一个少年,变成了垂暮老者。终于,就在他几乎绝望时,成功了!

“武”不再是一种天赋,而是一种可被传承的“术”!

后天、先天、三花、五气,李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到这些名词的,但他就用这几个词汇,为那耗了他几乎一辈子心血的事业,去命名。

而“武”,亦有了自己的称谓,那便是“武道”!

有始有终、首尾贯连,方是道!

五气巅峰的李遥,成为了当时最受尊敬的人。地位仅次于初代英雄!

甚至,李遥扬言要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内,打破禁锢住“英雄”的枷锁——千年寿元!

这一次,再没有人怀疑他。

同样无私的帮助,但李遥发现,这一次那些与他一同钻研武道的“英雄”们,脸上多了不少名为希望的东西。

一年、两年、十年、一百年...

英雄们的热情没有消退,但作为其中佼佼,李遥却很快发现,那让人绝望的现实。

武道,根本不可能突破千寿枷锁!

九百九十八岁,李遥放下了那钻研一生的武道,离开了部落。

虽然人们依旧对他尊敬,虽然其他“英雄”依旧充满热情,但李遥不想死在族人面前。那将会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生命中最后一年,李遥击杀了当时海族最强者、亦是除他之外异类最强者——海皇。

在那十万丈海沟之中,重伤的李遥闭目待死。

生死间,有大恐怖...

李遥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

..........

蓝的天,白的云。

灵气比之外界多出千倍。

这里,是逝者将去的地方吗?

李遥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并未失去本我意识,也许,死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根本没有死去。

而这里,竟然是一处独立的空间!

当时的李遥,已经开辟出了个人空间。但是,由于缺少种子,空间根本不能升级。灵气匮乏,土地贫瘠,无法改变时间流速。那样的个人空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不代表,李遥对空间、时间一无所知。

作为人族中最强者,很快,李遥成为了这片无主之地的主人。

不,应该说是这方洞天挑选了他!

李遥在洞天最深处,时空结晶面前,得到了一份神秘的传承!

“道”!

武道是道,但并不是纯粹的道。而李遥获得的“道”,有别于他一身精研的武道,完全就是另一系统的传承方式。

很明显,这种方式比之当时粗糙的武道更加完善,也更加接近“道”。

而通过“道”的意志,他明白了,那叫做“修真”!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洞天的时间流速,和俗世不同。也不知是否由于“欺骗”,亦或者一些不为人知、更深层次的原因,掌控洞天之后,李遥发现那时刻笼罩在心灵上的危机,消失了!

弃武入道,从头再来。

李遥本就是惊采绝艳之辈,区区十年,他就结出了金丹。而整整百年,他才将那一颗金丹琢磨浑圆。从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百十年修炼至金丹巅峰,李遥足矣自傲。

但是,金丹之后,那元神大道,又该如何成就?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纯凭自身琢磨的李遥,觉察到那颗圆转如意的金丹,动了!

丹动,半步元神!

这一动,李遥就入了定。这一动,他就忘却了时光...

.........

岁月如梭,时光流逝。

今夕,是何年?

道统?

四道?

终于领悟元神之道,不日即可丹破成元的李遥,回到了俗世。

但他却忽然发现,一切都,物是人非。

霸剑道、阴阳道、昆仑道、蓬莱道!

原来,人族已经有了这么多传承。

海族、兽族、血族、鹏族、妖魔、凶兽。

那些曾经霸绝一方的强族,竟然已经濒临灭种!

李遥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留下的“武道”,对于人族造成了多大影响。

而关于四道的传说,四道老祖匪夷所思,有别于“武”的手段,却不正是修真?

无独有偶。

偏偏,那四道最核心的传承,却不是修真,而仍是“武”。

李遥想到了自己获得的传承,心中有些明悟。

五万八千年前,李遥建立了逍遥道,而道派驻地,正是他所拥有的——逍遥洞天。

从那一天起,四道变成了五道,从那一天起,另一个名字注定被人传诵。

逍遥老祖——李逍遥!

李遥死了,在两万年前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李逍遥!

第一个一千年,李逍遥拜会了四道祖师,结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约定。

第二个一千年,李逍遥收了一个徒弟,也就是唯一的二代弟子,逍遥派第二代祖师爷。

五万六千年前,逍遥派第一代祖师,初代逍遥老祖——李逍遥,终于再难压制功力,丹破成元,破空仙去。

三界之论,首次为人所知。

逍遥派二代祖师,继承了李遥曾经无敌天下的武道,甚至找到了一些无主的神秘空间,打破之后,得到了空间种子,生生开辟出一方个人秘境。

对于武道一脉,这是飞跃式的进步。

以地仙之资,二代逍遥老祖本该千寿而终。

但他却开创先河,打破记录,足足在洞天内熬了三万多年,收下外门弟子无数。

只是,看着其他几脉老祖一个个飞升,二代逍遥老祖最终未能在武道上取得实质性突破,郁郁而终。

三、四代祖师,秉持一脉相承之念,广收门徒,却只留一子真传。

他们修炼的,同样是武道。理所当然,不可能突破到更高境界。

但他们,却又幸运的多,在一万多年前,被李遥以一道神光,接引去了仙界。

而那时的人族,除了五道五洞天,又多出了十门十福地。

一万多年前,逍遥道、霸剑道、阴阳道,接连有人被引渡飞升。对外,则宣称那些老祖级的人物,相继圆寂。

同样是一万多年前,五道十门中,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最终只剩九门三道!

那个时代,并不黑暗,但却动荡。那个时代,没有了英雄,但却多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传奇。

五代逍遥老祖,走的仍旧是“武道”。

事实上,“修真”这个概念,从未在这方世界人族历史上出现过。甚至连李遥这个武祖,都已经被世俗遗忘。

而就在一千多年前,五代祖师同样被神光接引去了仙界。

留下的,却是艺已大成的逍遥子!

于是乎,这位逍遥子掌门人,继承了五代祖师的名头,成为了逍遥道资格最老的祖宗,现任逍遥老祖!

事实上,这位逍遥老祖也从未想过能突破武道上的界限,而是默默授徒,等待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接引神光。

偏偏,在几十年前,当接引神光又一次降临时,逍遥老祖却不得不滞留在洞天。

无他,一脉相承的逍遥道,自无崖子去后,竟是后继无人。

可怜那无崖子又怎么知道,即便当年未能经过考验,只要他肯回头,逍遥老祖怕也会将他重新收入门墙。而逍遥子当时之所以大怒,甚至连资质不差的巫行云几人也被株连,正是因为逍遥道真传一脉从未出过无崖子这等货色。

他是第一个,未能领悟逍遥真谛的真传弟子。

这岂不是说,逍遥子瞎了狗眼,识人不明?

好在,错过了那次机会后,不久,逍遥子就物色到了新的人选。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失望。

几十年,足够培养出一名新的接班人。

他不知道接引神光何时会再次落下,但却本能的感觉,不会太远了。

同样的武学传承,逍遥道和青城有着本质区别。

青城派,修炼千八百年也未必有一名突破三花、凝聚五气的强者。但逍遥道历任祖师,从来都是不足半百就开始凝聚五气。

九门三道,九门三道。

为何三道至尊能称宗做主,为何九门传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这本就有着,必然的道理。

许多真相,被掩埋在尘埃之中,许多故事,随着历史变成了尘埃。

但那遗忘的,并不代表没有存在过。而有些传说,本就可以超越时光。

..........

逍遥洞天内,灵气还是如同万年前那般浓郁。

与元气日渐稀薄的俗世不同,逍遥洞天中,仍是一派仙家气象。

逍遥谷、逍遥宫——

“无暇儿,此言当真?”

一名丰神少年,坐在蒲团上,看着对面年龄明显稍长的青年,却是老气横秋。

那名被换做无暇的青年,满脸恭敬,眼神中却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狡黠。

“这个,自然。外面都快传疯了,青城福地,从这一界消失了。”

“无声无息吗?”

那少年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无声无息。”

无暇子很肯定的回答。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

“此事,我逍遥道莫要插手。”

福地的消失,哪怕是崩灭,甚或者被人抽去种子,本也不该无声无息。除非动手之人,自身威能已经远远超出了目标福地。也就是说,要么那人是成就元神的传说之辈,要么就是拥有个人福地、乃至洞天的武修。

不拘何者,都不是逍遥道能够轻易得罪的。而对方仅仅是拿实力最弱的青城开涮,显然也不是肆无忌惮。

最重要的是,逍遥老祖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飞升仙界。些许尘埃,污了眼,不看便是。

“好。”

那青年满口答应,只是眸子里却跳动着异样的神采。

能够继承逍遥道道统的,本就是心性跳脱之辈,特别在年龄甚轻的时候。

那些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尊崇天地君亲师、三纲五常的,到老也不过是个外门,得不到真传。

即便天资纵横,偶然结出三花道果,譬如秋水行云,终也是被人牵累、任由门派抛弃的角色。

少年扫了无暇子一眼,却是不再多说什么。

又或者,他清楚的知道,即便说了也是白说。心性相近时,以己度人,最是准确不过。

逍遥派,一脉相承。师非师,徒非徒。本和别派,乃至其余两道,都有着极大区别。

..........

“下一站,飘渺仙境。”

站在灵鹫宫前,楚翔看着远方,漠然自语。

其余四位轮回者,整装待发,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那些修为通天的,本也干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却是没有凡俗间的扭捏。

“走吧。”

楚影瞟了瞟远处撇着嘴的任盈盈,朝着楚翔挤了挤眼。

可惜,楚翔至始自终,甚至连楚影都没有看一下。

空间一阵波动,就像是石子投入了湖面。

五人一步踏出,身影慢慢变淡。

不远处任盈盈大声呼喊着什么,可惜,没有人回头。

山风吹来,吹散了空气里残留的味道,吹散了那依稀可见的影子。

不远处任盈盈,失落了低下了头。

第二十二章 暴雨(上)

雨打芭蕉落闲庭,仙屠飘渺似浮萍。

世有仙境兮,浩渺云烟。云之何来兮,岂止万年。

飘渺仙境,亦唤作飘渺福地,当世福地排名第二。

当然,这并不代表飘渺云宗的实力在九门道统中就排在第二位。恰恰相反,飘渺云宗的实力,仅仅略强于青城,在当今九大福地中,位列倒数第二。

那为何这样一个弱派,能够占住如此圣地呢?

天下事,兴衰本是平常。而飘渺云宗在万年前,在第一任宗主云缥缈那个年代,的确强横非常。仅仅略逊于空中少林、以及业已覆灭的玲珑仙境。

一场变故,所造成的影响,又岂止那消失的两道一门。

如同青城一样,飘渺云宗历任宗主无一人能够彻底掌控福地。

虽说仗着前人福泽,生存坏境优越,飘渺云宗基层实力恢复起来极为迅速。

但那些个宗主长老,却似个个遭了诅咒,历任宗主皆无善果。几十代传承,那些个前辈们要么修炼走火暴毙,那么与人争执战死在外。总之,莫说延年千寿,连活过五百岁的都鲜有。长老执事,亦是这般。

是故,哪怕弟子实力不弱,飘渺云宗依然只能在九门中沦为垫底。

高端战力大量丧失,飘渺云宗就似一颗畸形的巨树,枝繁叶茂,树干根茎却已中空。

在青城这种首尾两端皆难顾的宗门看来,飘渺云宗自然是颇为强横,令人忌惮。

但在其他有着不少巅峰高手坐镇的宗派,如今的飘渺云宗却也不过尔尔。譬如楚翔之流,就从未将这倒数第二的宗门,放在眼中。

..........

云霓裳,飘渺云宗第五十九代宗主。

一万两千多年,能够传承几十代,甚至连一些外门弟子的辈分,都要比这位云宗主来得高。这在几大上古宗门圈子里,也已经沦为了笑柄。

云霓裳,两百八十八岁,继承宗主之位八十多年。至于前任宗主,那是偶尔兴起,外出择徒之时,生生被几十道接连落下的雷霆劈死的。

五气地仙,早已不惧了中级位面自然之威,翻手为云,覆手是雨。

但那位云流空宗主,死的就是那么凄惨、那么憋屈。至于真相如何,却是无人知晓。等到飘渺云宗弟子找到云流空尸体时,那几乎就是两截焦炭。肉身真身,先后被打灭。

云霓裳,自然而然,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女子。这方世界,虽然女子地位并不如何低下,但一般占据高位者,譬如城主、门主、宗主,除了一些较为特殊的,纯女性门派之类,大都还是由男子掌权。

飘渺云宗也不例外。

自第一任云缥缈起,历任接掌权柄的,皆是昂藏男儿。偏偏,在一万多年后的今天,云氏直系中,除了云霓裳,竟然再找不出一名五气地仙。

旁系、支系更不用说,本就得不到核心传承的他们,甚至和一般外门弟子一样,连缔结三花都难。

为了保证家族利益,无奈下,只能破例由云霓裳继承宗主之位。事实上,以她的实力、资历,此刻也根本没有人敢出头阻挠。

云氏直系,属她资格最老。外门唯一的五气长老,也根本不可能压服早在一百年前已经开始凝聚五气的她。

飘渺云宗虽然悲催,但核心传承的确了得,当年福地中执牛耳的角色,并不是吹出来的。

..........

青天碧水,琅月流空。

比之青城福地大出百倍的空间,方圆六千多里,一百零八万丈,几乎占了二十分之一的俗世陆地面积,何等广阔。

跃动的元气,浓郁到令人发指,比起凡间强出何止百倍,吸一口,立马就是心旷神怡。

某处高耸入云的山峦上,空间忽而一阵波动,五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这方宝地。

飘渺仙境倒是和青城福地不同,即便仗着空间神通,入口坐标也极其难寻,隐于深山之中。却不似后者,堂而皇之设在青城山顶,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看了看四野,绿荫如林。

脚下,是一片绵延百里的山脉;天空中,是纯净的蔚蓝。云海如潮,放眼可见。却是好一座巍峨巨峰。

放开灵识,方圆千丈,没有守卫弟子。也不知是不屑设立,还是门下之人疏于职守。

凭着对于空间的领悟,若要大致找寻目标地点、人物位置,却是要比单纯灵识扫描容易的多。前者在博,后者在精。

但凡生灵所过,总会在空气中留下独特的痕迹,而那些对于空间体察入微的强者,循着脉络,就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这还仅仅是对空间足够了解,并非领悟空间规则。否则只要有空间结构存在的地方,那些领悟空间规则的强者,就是神!

..........

“杀?”

楚影朝着身前领头的楚翔问道,这厮却是早已不拿人命当人命,杀上了瘾。

可惜,空有圣人灭世之心,却无贤者纳海之怀。

“不。”

楚翔摇头拒绝。

倒不是说他忽然心软,变成了圣母。而是所得到的信息比之旁人更多,估摸着也许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杀戮,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一步踏出,几人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所谓S级法术群体传送,就是这般简单。万事万物,本质如一。

..........

“咦?”

盘坐着,忽然心血来潮。

云霓裳急忙停下修炼,扫了周围一眼,发现无人,却是警惕的开始检查起自身状况。

无他,对于其他高手,先天警觉很容易猜到源头。但是对于云家之人,其他强者很难遇到的警兆,他们却是家常便饭。修为越高,越是如此。而且很多时候,那些个突发状况,匪夷所思。

便在这时,恰在疑惑真元并未暴走的云霓裳,忽然自蒲团上跃起,一个闪烁,已是执剑在手,警惕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大殿中央!

空间一阵波动,五道同样挺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空气里,如同云烟聚物。

“来者何人!”

压低了声音,云缥缈警惕的看着那几个正在打量四周环境的异客。没有呼喊守卫弟子,实际上,飘渺福地如今最强战力,便是她。门下旁人,就算是内、外两大五气长老同来,也只有送菜的份。

两百多年的苦逼命运,亦让她养成了相当警惕、谨慎、甚至略有些怯弱的性格。

来人随意走了几步,舒展了下筋骨,竟是对她不理不睬。

当先白衣之人尤其可恶,竟然一屁股坐到她常打坐的那个蒲团上。

千万莫要小看这区区简陋蒲团,它乃是第一代掌门留下,只有历任掌门才能上座。飘渺云宗却是崇尚自然,不讲究那些奢华排场,龙椅宝座。

“你,就是飘渺云宗现任掌门?”

楚翔看着那满脸恼恨,却是不敢发作的粉衣女子。

凭心而论,这女子修为不弱。怕是比那被楚影随手灭掉的青城掌门,强出了不知多少。比之自己,也只差数筹。

当然,武道越到最后,相差一线,那就是十万八千里,莫说数筹之多。

“哼,本宫就是!”

云霓裳十分不爽,随着她的愤怒,周围空气里浮现起一道道扭曲。百年的琢磨,她却也已经达到了虚室生莲的地步,开始了解空间规则。

来人冷漠的语气,看待自己如同蝼蚁的目光,都让她这位堂堂福地之主,怒气勃发。

“哦,那么,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吧。让我有理由,饶你一命。”

用平静的口吻,诉说着一件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只是那随意的态度,明明白白表现出四个字:理所当然。

云霓裳愕然张口,目瞪口呆,眨了眨美眸,好似没有听清。

她又怎么知道,在楚翔眼里,她方才表现出来的力量,当真与蝼蚁无疑。而她那向来自傲的容貌,在某男看来,和骷髅一般。

以超然的目光,再如何华丽的表象,也只是灰灰的源头。

“你,你说什么...”

云霓裳愕然失措,看着楚翔,像在看一个疯子,又或者,她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傻子。

这个世界,疯了吗?

楚翔没有回答,对于无聊的问题,他一贯不睬。默默放开精神,他已经开始寻找这方福地核心。

倒是楚影,眼神猝然一冷,看着云霓裳,很是不善。

“嘿,不知好歹!”

抬手一道七色剑虹打出,很明显,在楚翔面前,他并不想展露出过多底牌。

实际上,原本对于修真并不了解多少的楚翔,至今为止不知楚影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冥冥中,他觉得楚影展现出来的手段,包括那方法宝“覆地印”,都不需忌惮。但谁又知道,那是否当真是他的最强绝杀。

“等——”

却说云霓裳一声娇呼,只是话音未落,那紫袍男已经出手。无奈下,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水袖轻卷,横剑成封。

叮的一声,那看似磅礴剑虹的力量,竟然出奇的小。

云霓裳正自讶异,却不想那七彩剑光倏然四散,倒射飞回。留在身前的,是一方小巧金印。

小巧、玲珑,约莫只有寸许,凭借过人的眼力,甚至可以看清其上刻着的两个小字——覆地!

并无多少实战经验支撑,云霓裳动作稍窒。对面楚影脸上流露出嘲讽,指诀变幻!

轰!

一股庞然气势自身前不远处那方小印上涌出,仿佛是脱枷的猛兽,那小巧的金印,竟然诡异的呈现起山岳之厚重!

铛!

金印朝前一撞,仍是那么小小的。云霓裳却只觉一股沛然巨力袭来,虎口撕裂,连那寒钢长剑都应声而断。

手中剑柄拿捏不住,朝着地下掉去。云霓裳抽身飞退,空气中黑色纹理出现,眼中只剩下那枚小小的印玺,二者一进一退间,竟然撞破了虚空!

轰隆!

金印被奔涌的空间碎片、风暴吞噬,只是那一点点明黄色光泽,即便在混乱黑暗之中,亦是这般耀眼!

一个闪烁,云霓裳出现在了几十丈外大殿入口处,意图夺路而逃。

只是紧随着,一枚小巧的金印同样自她身前虚空遁出,竟是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究竟,是什么兵器!!!”

云霓裳心中大惊,面对那股威势,一下失了进取,一退再退,又退回了原处。

随着金印离她越来越近,交战中的二人都没有发现,那坐在蒲团上的楚翔,身影渐渐淡去...

..........

神秘的空间,是黑暗,还是虚无?

那一方晶柱,高达数丈,两人合抱,怕是都抱不过来。

棱形的,璀璨着。

站在那辉煌的晶柱面前,一名白衣男子身形晃动,竟如同幻化般,一分为二。

..........

“你为什么,要帮我。”

楚翔看着真身,面无表情。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难道,还不懂。”

真身一贯木然着,也不知究竟像是圣人,还是更像草木。

“......”

楚翔,无言以对。在晶柱辉光照耀下,他那平静如水的面庞,却似乎出现了一丝波动,也不知是否幻觉。

“你不相信我。”

明明应该是疑问,但那语气,却平淡的让人难以接受,比之主神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更加叫人心寒。

“信。”

楚翔直视着真身,坦然无惧。

真身盯着楚翔,默然无语。

二者俱都是一脸平静,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早已没有丝毫情绪。

那本该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在外人眼中本也该一般无二的,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同?

是外貌,还是气质?

也许都不是,而是本质。

“你不信。”

语落,真身径自走到晶柱面前,抬起手来,一掌插了进去。

那号称天下间最坚固的结晶,在真身面前,彷如豆腐。

空间晶柱,是冰冷的。更冷的,却是真身的手。而楚翔心中,也在此刻,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寒意。

究竟是心变冷了,还是它在默默承受着风霜?

“曾经,有一个‘我’,在另一个同样被称之为‘金庸群侠传’的世界中,给我留下了一份礼物。而自此,我本该和‘我’相同的道路,却发生了偏移。你,知道吗?”

楚翔忽然,朝着真身如是说道。

真身抽出了手掌,回过头来,仍是那般木然着。

“你错了,你的道路,本就和他不同。改变的,不是改变本身,而是本身就一定会改变。你、我、他,本就是同一个个体,但又有着不同的使命。什么叫过去,什么又叫未来,也许,过去的过去,就是未来,这才是永恒不变的轮回。但现在,那个圆已经被打破,轮回业已经发生偏转,这却不是你、我或者他的功劳,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的过程。”

说完,也不管楚翔有没有听懂,转过身,真身又一次将手掌插入了晶柱。

“这样嘛...”

楚翔,默默等待着。此刻的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事实上,他根本无法了解真身所处的高度。只是本能的,选择了旁观。

..........

你真的觉得,自己记得的就比我多吗?

倘若如此,你又,怎么会忘了她?

你、我、他,究竟是一种更方便区分的称谓,还是...

为何,我会觉得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我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因为没有证据去怀疑,甚至没有去怀疑的理由。

但是...

难道,只是因为我是这个纪元的主角,所以会被那般多的人物围绕?

烛九阴、赤九幽...

还有,那与生俱来的执着...

执念吗...

..........

“等,请等一下!”

云缥缈颤抖着开口,她不得不颤抖,因为那方小印紧贴着印堂,她甚至感受到了那从眉心传递来的阵阵冰凉。

沉重如山的味道,死死锁定着藏在紫府三花中的神魂。

云缥缈毫不怀疑,这一下砸落,立刻就是身死道消。

她是飘渺云宗宗主,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但云氏一脉的厄运,却注定了她不可能和其他宗派掌门、又或者本门外族弟子一样,在身死间磨砺。

因此,云缥缈羞愧着,恐惧了。

“你们,你们究竟想要怎样!”

楚影好笑的看着那浑身颤抖、却又强自硬撑的女人,面对死亡,她到反而真个更像一个女子,而非堂堂一脉宗主。

“将宗主之位传给我,或者,死。”

楚翔不知何时,回到了这片空间。

那语气,比之先前,更加冰冷,再没有了半点波动起伏,直叫人毛骨悚然。

楚影,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头。

他不喜欢,别人随意处理自己的猎物。

云缥缈挣扎着,难以决断。

“队长,给我个面子,绕这女人一命,如何。将她、以及整个飘渺云宗逐出福地便是。”

忽然,楚影开口了。

那同样冷酷的声音,听在云缥缈耳中,却不啻天籁。

剑洗心眉梢一挑,和明月对视一眼,自发站到了楚翔身后。

褚茗则朝着楚影走去,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诡异。

楚翔盯着楚影,忽然笑了一下。

但那笑容,却又是如此僵硬,仿佛只是为了表达“笑”这种情绪,而刻意伪装出来的。

“当然,出去之后,飘渺云宗必须受我等辖制,就和青城一样,如何?”

不紧不慢,楚影最后又加上了一句。

楚翔闻之,“笑意”更甚。

“便是给‘你’这个面子,又如何。”

第二十三章 暴雨(下)

奔腾的河流,宛若怒龙。

清新的味道,不是泥土,而是那泥土上的清馨。

一片片绿茵,三叶迎风。

一朵朵蓓蕾,似那含羞的佳人,半遮着面庞。

同样的秘境,完全不同的景色。

楚翔在自己的领地巡视着,那姿仪,就像威武的雄狮。

但他,再也感受不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看着这一片,欣欣向荣。

那一望无际的,是原野。

方圆百里,距离最低的福地标准,仍是差了不少。

但这里的灵气,却比一般福地尤要浓郁的多,丝毫不比那飘渺仙境匮乏。

来到此界,短短不到一年,可不拘是本身实力、亦或者对于空间的领悟,早已同过去有别天壤。

武者的实力,当自身修为达到巅峰之后,和修真不同,再如何去努力,亦不可能打破最后的牢笼。

那么,造物,在成为优势手段的同时,也必然是唯一可选的成长途径。

武者个人世界越完善,对于空间、时间等等诸多规则、法则的领悟也就愈加深刻。虽然这种程度的领悟,并不是本源,仅仅局限于身处个人空间之内。譬如那合道的元神之辈,所能发挥出最强战力的,依旧是主场。但多少,终归能够在个人世界之外,有限借用一些规则。

不论如何,自发去创造一个世界,对于体悟本源规则的帮助,怕是亦要比合道来的深刻的多。

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到终点的道路,因此,在旅途上每一点进步,都值得去夸耀。

但为何,心中却并无那喜悦的情绪呢?

楚翔茫然看着天空,除了没有骄阳,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苍穹的广博。这是一种本质上的广博,而非仅仅局限于大小。

如此巨大的进步,这般辉煌的成就,他却忽然觉得,本该如此。

一切,贯连着因果,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清风吹来,夹杂着水汽的冰凉,包容着自然的味道。

楚翔,忽然自语。

“这就是,圣人之心吗。”

平淡的表情下,为何那空洞的眼神,显得如此茫然?

..........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因果,因果。我的因,在何处。我的果,又在何方。

..........

“尊上,最近,怎么没有见到,仙尊大人?”

云霓裳站在大殿下方,看着上面高坐着的楚影,小心翼翼询问着。

同样的装束,不同的态度。若说几个月前的云霓裳还有那么一点点掌门气度,那么此刻,怕是连半点痕迹,都再看不到。

也许,她本来就不适合做一派掌门。的确,若本身每日忧心着自家小命,而非思考如何去发展壮大门派,那么再强横,也只是个兵。

这就好比在俗世,岳不群、左冷禅、任我行之流,的确要比令狐冲、东方不败更加适合做一门之主。

“他啊...不用去管他。我交给你的任务,做的如何。还有其他一些宗派,对此事可有什么反应?”

左拥右抱,群美环绕。在灿灿烛火照耀下,身披紫色锦袍的楚影,直若王孙公侯。

灵鹫宫、飘渺云宗、青城,三派早已合一。有了青城的前例,招降飘渺云宗众人,在云霓裳配合下,还是非常容易的。杀一半,留一半,当内外两门最强五气长老接连陨落在轮回者手中,飘渺云宗,倒是有不少弟子,识时务的选择了投靠。

而作为门下最强打手的云霓裳,自然而然成为了约束这三道弟子的总管。

“嗯,主上让我注意的那几个家伙,我已经派遣门下精英弟子去查探了。至于其他福地,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见楚影明显不想过多谈论那个男人,也不知是忌惮、还是什么,云霓裳很聪明的避开了话题。

失去飘渺仙境的她,已然认命。

不过不知是否幻觉,在飘渺仙境崩塌后,那总是缭绕在她身上的厄运,似乎同时消失了。

“没有反应嘛...”

楚影蹙眉,按了按太阳穴。

而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一名清丽脱俗的少女,立刻上前,双手轻盈的在楚影头上揉捏起来。

楚影闭上了眼睛,一脸享受。

事实上,修为达到他这种程度,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掌控自如,持续高强度战斗一年都不会疲惫。类似按摩之类,已经完全没有了效果。

但本能的,他还是非常享受这种氛围,仿佛在灵魂深处的记忆里,就该如此。

挥了挥手,让云霓裳退下。眯着眼睛,在旁人都已为他睡着时,又琢磨起了那颗浑圆的金丹。

..........

“没有动静吗,怎么会呢。”

“一点点看着别人在变强,自己却寸步不前。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

长安城,闹市。

路边小贩吆喝着,一串串糖葫芦在阳光下剔透闪耀。

一个个摊位上,要么升腾着袅袅香气,让人食指大动。要么码放着一匹匹绸缎,细腻像是少女的肌肤。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时而有快马驰过,带走了一串骂语。时而有车架缓行,帘幕后传出了阵阵惹人遐思的莺燕笑语。

好一派繁荣景象。

但在如此和谐的时候,却总会有一些不和谐的事情发生。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急于出名的人!

“喝!林平之!你这弑父淫*母的败类!哪里走!!!”

却听路边某桌茶楼上忽然炸起一声雷霆,那巨大足矣让半条街都听到的嗓门,当真有古蜀国张三爷的风范。

这一声青天巨响,确实有些慑人的威力。不少路人、包括小贩都翘首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却见一朵绿云缓缓飘至街道上,挡在了一行三人面前!

好一个绿袍大汉。

只是,再仔细看去,那大汉的装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和他嚣张的出场方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披着绿袍也就罢了,头上还插着一朵娇艳的红花。

这大红大绿的,若是一名俊秀少年,还能说别具风味。

但这面貌狞恶的虬髯大汉,土匪一般的人物。偏生手里更握着一把折扇,故作风流,就叫人作呕了。

林平之,无奈的看着那名自我感觉良好的大汉。

身边高飞,倒是晓有兴趣看了看两人,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猴戏。

林平之摇头走上前去,好似习以为常。

这几个月来,他的名声已是臭不可闻。

现下,几乎只要有点身份的江湖中人,无不想借他为跳板,扬名立万。

弑父淫*母,杀兄乱妹。砸寡妇门,掘光棍坟。

除了一些公认的出名事件,反正只要能泼到他身上的脏水,就一定要往死里泼。

总之,林平之这三个字,在目前的江湖中人眼中,已经和十恶不赦,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划上了等号。

从头坏到了脚,基本就是人人喊打。

但那汉子一脸匪气,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这种货色也来充大侠除恶,林平之倒还是第一次遇到。

“哼,废话少说,你又是何人?”

对于大汉的呵斥,林平之连解释都懒。任何人每天被这样骂上百次,持续几个月,基本也麻木了。

那大汉似乎对林平之的“默认”很满意,点了点头。

“哗”的一声,大汉撑开了折扇。却不想用力过大,直接把扇面给撕成两半。

那汉子也不以为意,就拿着那把破漏的扇子摇了摇,似在扇风。

而后才好整以暇,咳了一声。

“咳!好叫你知道!今天除你行善的,乃是九龙山黑风寨大寨主,人称‘江湖一枝花、迎风笑哈哈’的李鬼,李爷爷!到了阎王那,莫要报错了名号。”

那李鬼何止是自我感觉良好,简直就是自恋成狂。说完,又拔下了头上别着的那朵大红花,衔在了口中,抱拳朝着四周路人问好。

可惜,回应他的不是热烈的掌声,而是一双双鄙夷的目光。

这些老百姓可不知道什么林平之鸟平之的,他们只当看戏。

“哈哈哈哈哈...”

却见那高飞大笑起来,而后淡淡的朝着林平之道。

“这家伙,有点意思,别杀了他,砍断五肢,就可以了。”

林平之闻言,点了点头。

“等~刀~~”

那李鬼正待高呼,倏然却发现那名看似羸弱的少年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中,这鬼魅般的速度,让他心中猝然一凉。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江湖中人说魔头林平之如何如何厉害,并不是吹嘘,可惜,晚了!

那李鬼也是了得,知道自己身法比不上对方,立刻朝着八方各挥一拳,生生在周围撑起一片拳罡。

要说这李鬼也是最近得了奇遇,偶然吞服了一株七叶灵芝,生生将三流境界的修为推至一流巅峰,半步先天。

要不他也不会如此信心膨胀,不做丝毫调查就准备除恶扬善,洗白自己。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十个月前的林平之,而是早已在先天期站稳脚跟的林平之!

五道剑光,就如同慢放的电影,几乎同时,清晰出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眼中,将那拳罡封体的李鬼夹在了中心。

而下一刻,那五道剑气却倏然合拢,直如瞬移。

这一慢一快,动静间直让人难受的想要吐血。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那大汉五肢末端同时飚出鲜血,尤其下体那一道血光,特别瘆人,令旁观者心中都是一片哇凉......

“寨主,接刀!”

直到这时,那座李鬼方才跃下的茶楼上,才传出一阵尖锐难听的声音,紧随着,一件包裹在麻布中的长条物什从三楼直接被抛了下来。

砰!

条状物准确命中了那倒在血泊中,已成人棍的李鬼,惨叫声随之,戛然而止...

而这时,周围围观者才惊恐的尖叫起来,现场一片慌乱。

林平之几人,却已经走远...

..........

“咦?”

竹林小径,溪水东流。一条盘山小径上,高飞忽然停下了脚步。

而随着他的驻足,林平之、白乞二人,亦是止步不前,后者更警惕的打量起四周环境。

“有意思,等不及了吗...”

高飞一脸玩味,晓有兴趣的看着前方愈见狭窄的山路。

一侧陡壁,一侧峭崖,此地若有一名骁勇之将把守,当真能称个一句——万夫莫开。

平静的空间,一阵波动。空气里,忽然弥漫起别样好闻的气息。

那似乎,是一种沁人心扉的馨香。有点像是檀香,又像是木莲,但若细嚼,却又显得飘忽,似那本不存于凡间的优昙钵花。

波动渐止,一道泛射着淡淡白光的颀长身影若现。紧随着,似乎连空气中,都出现了“叮叮咚咚”美妙的天乐。

“诸天众胜体微妙,轻清洁净;诸天众妙身殊异,香洁自然;诸天众身光赫弈,昼夜昭然;诸天音乐,不鼓自鸣。”

高飞呢喃低语,似是带着赞赏,然而随即,却又翘起了唇角。

“示威吗,似乎,还早了点啊。可惜,真是可惜,呵呵呵呵呵...”

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身前那看不清面目的人影白光愈加璀璨,然而高飞身后,却似乎是一片永恒不变的黑暗。

一个瞬间,周围环境统统改变。

崇山、峻岭、溪水、青竹,俱都消失,连同林平之和白乞都不知所踪,在那永恒的虚无中,只有一光一暗,静静对峙。

白光渐渐黯淡,就如同高飞身上浓郁的黑,一点点消散。

在那凡人目光所不敢直视的璀璨背后,站着的是一名脸色木然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是如此俊美,仿佛天下最最美丽的宝石。那神色是如此冰冷,好似能让天下最最热烈的火山都冰结。

“独行者。”

楚翔淡淡的问道。

这已经无需确认,因为是必然。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高飞忽然又一次神经质的大笑起来,但和平时那竭斯底里疯狂不同的,竟然夹杂着一丝凝重。

“宣战嘛。”

仍是那片浩淼的虚空。

区别只是,一人身上白光散尽,另一人背后那浓郁的黑暗,亦被虚无吞噬。

“你比我,想象的更强。”

话音落下,那虚无中似乎划出了一道纵掠万里的璀璨白光!

白光的尽头,是那笑声渐止的高飞。

“所以,你来早了。”

话音未落,高飞那并不逊色来人分毫的完美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神也好,魔也罢。终究,都是朝着人类难以想象的完美,迈进着...

..........

林平之愕然看着身前。

前一刻,高飞明明还站在那里,下一刻,就已然不知所踪。

这种完全超越了武学范畴的手段,让他一时不能接受。

白乞倒是,一脸淡定,颇有些“泰山崩塌、不动声色”的味道。

“走吧。”

一身令下,白乞当先,自顾朝着山上走去。

作为大师兄,在承载着巨大压力的同时,对于同门师弟,也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这是,在很早以前,高飞就对他,承诺过的。

..........

“如果,有一天,你被为师门下其他弟子超过,我会毫不犹豫,出手杀了你。但若,你始终能保持最强者的地位,那么,作为大师兄,为师予你生杀予夺的权利。”

“甚至,这权利范围,包括为师自己。前提是,倘若你足够自信的话。杀了我,你就能继承,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地位、身份、力量,这些全部都将是你的,心动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

虽然,高飞的弟子,从来没有超过两个的时候。虽然,持续时间最短的那位师弟,刚收下半日,就被高飞无情的虐杀。虽然,对于高飞的提议,白乞真的很心动。但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分毫。甚至刻意,将自己的情绪,愤怒、恐惧、变态的喜悦,统统压制到极限。

白乞知道,高飞很希望有人能够理解自己,但却又,绝不会愿意,别人同他一起分享那精神失常后的“愉悦”。

而他目前,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角色。想要成功,最重要便是准确的自我定位,至少白乞这么认为。

“等,等一下。我们,去哪?”

林平之大声询问起来,显得有些莫名。

但白乞却没有理会,反而越走越远,直到身形渐渐要消失在朦胧之中。

林平之见状,无奈的追了上去...

..........

“楚翔!你出关了?”

明月睁开眼睛,雀跃的朝着那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的白衣男子跑去。

然而,迎接她的,却不是往日淡漠、却又宠溺的放纵,而是一道冰冷的目光。

本想习惯性的抱住对方胳膊,然而那冷冽的目光,却将她满腔热情,生生冰结。

尴尬的抬着手,无所适从,明月只觉心中无比委屈,但她却,连哭泣都不敢。

那目光,是如此冷漠,甚至就连最后那一点点熟悉,都烟消云散。

一时间,明月只觉的那和楚翔一模一样、就连气质都一模一样的男子,是如此陌生。

“出发!”

朝着盘坐在另外三个方向的几人各看一眼,中间没有丝毫停顿,以示区别。

修炼中的三人,只觉在刹那连灵魂都被冻结掉,楚影那颗本似已有些动静的金丹,甚至瞬间陷入了死寂...

那金丹,那藏在金丹中的灵魂,在恐惧...

“去哪?”

剑洗心是唯一没有感觉到太大异样的,亦或者说他是唯一没有受到“特殊照顾”的。

就连褚茗,都在这一刻真元暴走。慌乱调理着失控的元气,背后亦浮现起一尊若隐若现的虚影,人身蛇尾。

“福地。”

简单的回答,更简单的行动。其余几人甚至还未准备离开,只觉周身空间一阵波动,已是强行被从原地挪走...

霸道、嚣张、唯我独尊。

又或者,那个男人,本就未将自己同他人放在同等的地位...

第二十四章 横扫(上)

昔有强秦横扫六国,八荒震动,域内慑服。

今日,楚影亲眼目睹了,那个自己一心想要超越的、似乎在前世就有着不可调解仇恨的男人。展现出一种怎样的强势!

那股不可阻挡的气势,完全就是一种无可匹敌的疯狂。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股子令神魔都颤栗的杀意,莫不是屠尽了漫天仙佛,才能够拥有?

..........

上古有福地,其数为十。

一曰福地玲珑、二号空中少林、三是仙境飘渺,四为星海蜀山,五为妙境罗浮。此五者,便在那广博寰宇,亦为上乘福地之选。

六句芒,七玄德,八虚灵,九混元,十青城。此五者,在无尽位面、诸多福地之列,不过下下等。

然不拘如何,拥有福地,便好似拥有了一方独立世界。

而那在福地中发展万年的道派,即便是最弱的青城,若倾尽全力,仅凭一家,也足矣扫灭凡间武林。

天人天人,天人永隔。即便是那假天,是那地仙,终究也和凡俗有了本质上的差别。

一些本质,无法被所谓感情、所谓信念超越。

譬如那天上仙女,是如何都不会下嫁凡人的。

譬如那俗世武者,不拘拥有何等庞大的气运,怎样爆发出远超本身实力的力量,只要尚未发生质的蜕变,终究难与诸天相斗。

就如凡人不会去在意蝼蚁的看法,就如同修炼越到最后,往往相差一线,就是难以用道理计算的差距。

凡人相斗,拼的是手段,是底牌,是信念。

仙人相斗,拼的就是修为,就是对于“道”的领悟。

..........

句芒福地。

没有广博的海洋,没有巍峨的群山,有的只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那原野上屹立着的,是一颗颗千百丈高下,也不知生长了多少万年的参天古树。

孟春之月其帝太暤,其神句芒,余春月皆然;孟夏之月其帝炎帝,其神祝融,余夏月皆然;孟秋之月其帝少暤,其神蓐收,余秋月皆然;孟冬之月其帝颛顼,其神玄冥,余冬月皆然。

句芒,本就是木神,春神,为伏羲之臣。

福地以句芒为名,自有其寓意。宗派以句芒命之,也自有深远含义。

句芒福地,自被人发现起,已有一万五千多年。

而从古到今,占据句芒福地的,却是一个叫做句芒宗的神秘门派。

句芒宗,谓其神秘,不是胡言。除却正统三道,便是其他几大并列的福地传承宗派,对之俱都了解甚少。

唯一公开的,就是这句芒宗似乎和苗疆一些巫蛊门派,颇多联系。

句芒宗之人,俱都崇尚自然。不织布,不农耕。

食的是山野果脯、林间野兽。裹的是树皮草叶、鳞皮鸟羽。说是菇毛饮血,未免过了。但若硬要冠以隐者之名,倒也...

这却,也让那本就神秘的句芒福地,更加在外人面前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

风萧萧,树叶沙沙响动着。

只是,为何那自然的气息里,夹杂着一丝别样的突兀。

这就像是原本香喷喷粒粒饱满的一碗米饭中,生生洒上了一片沙砾,让原本胃口大开的食客,不禁蹙眉。

楚翔为首,五人自一侧树林中,缓缓迈出。

一颗颗参天大树之下,是一片片茂密的森林。

那一座座覆盖数里的巨冠,就好似一柄柄撑开的巨伞,为那尚未长成的林木,遮风避雨。

楚影扫了扫四周,兀然摇了摇头。

“这里,有古怪。”

剑洗心,难得认同了楚影的观点,点了点头。

“这里的环境,有问题。”

俯下身来,掬了一捧泥土,那土质感觉,似乎尤其活跃,好似本身就有着灵性。

褚茗的脸色,亦是沉了下来。她身体中特殊血脉注定了,在这里受到的压制,比别人尤要多。

在那人们看不到的国度,神与神之间,从不想凡人想象的那样和平。

这小小一方福地,不过是以某位大能为名罢了,为何,竟然也有着如此不平常的气息。

只有明月,始终复杂的看着楚翔,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朵花来。但那一脸木然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如同一潭死水。

哪怕在一众队友表现出踌躇时,都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径自朝前走着,彷如本身就是没有情绪的山石。

楚翔的反常,让楚影紧蹙的眉头皱的更深。

若说这位队长先前还只是与他有些不对路,那么此时表现出的,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不,应该说此刻的“楚翔”,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什么队友,什么任务,什么轮回者。

仿佛除却本身既定的目标,这个“楚翔”完全就是一台冰冷的机器,是死物。

同样的淡漠,先前的楚翔至少还有一点点为人的觉悟,有着自己的理想、愿望。

而面前这个,似乎早已经彻底把自己和“人”分割开来,毫不相干。至于所谓的愿望、理想,更是完全空白。

譬如同样是要图谋这句芒福地。楚翔是为了增强本身实力,以期能完成任务,乃至超脱轮回。这和楚影、剑洗心等人的念头,是一致的。

而眼前这个“楚翔”,似乎根本没有这些想法,他完全就是为了前进而前进,没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他纯粹就是一个机械化的死物,就像高智能电脑一样。

要么,他已经彻底贯彻了因果,和那些传说中的大能一般,轻易就能洞察真理,不为凡人情绪所惑。若换个说法,那就是已经拥有了圣人之心!

楚影疑惑着,似是为了证实什么,那抬起的脚步,虚踏在一截枯枝上,没有落下。

落地无声,这是几人行走间自然而然展现出非人的能力,亦是地仙之辈的本能。

这一停顿,打断的却不是声音,而是节奏...

“倘若只是傀儡的话...”

楚影紧紧盯着那白色的背影,眼睛眯起...

于此同时,在某个虚无之地,一场惊世之战,正在没有半个旁观者的情况下,默默发生...

..........

“呵呵呵呵呵...这种程度...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低沉的嗓音,本该是充满磁性的魅力。但偏偏,那疯子似的笑声,叫人不寒而栗。

虚无中,只见一道似要撕破黑暗的白光纵掠不定,那也不知几万丈的光芒,比之诸天众伴身的神光更加耀眼。

“哼!”

一道百丈黑影闪烁,凡人看来自然巨大,然而与那星河似的光带相比,却又显得如此渺小。

但那黑影,却总是徘徊在白光附近,似在戏耍,极尽挑逗之能。

“嘿,你道本座,当真收拾不了你!”

轰隆!!!

明明因该连声音都没有的虚无空间,偏偏,却荡起了彷如天庭震怒的巨响。

沉闷,好似暴雨天雷云滚过,轰鸣压抑。紧随着,那道星海似的光带豪芒大作!

嗡!!!

那震颤的,究竟只是光芒,还是整个空间?

却见那道光柱倏然自中央膨胀,整个爆发开来,如同宇宙初开、玄黄衍生、星辰孕育!

那扁平的光幕铺天盖地扩散,只一瞬,就好似让虚空都炽白一片,连虚无,都再难掩盖色彩!

只见那炽白光华,竟然如同神火般燃烧起来。那道原本飘忽不定的黑影无所遁形,生生被定在了原地,像只被钉在十字架上焚烧的魔偶一般,冒起了阵阵浓烟。

“啊!!!”

凄厉的惨叫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影一点点消散,也许只要再多一秒,它就要彻底成为飞灰。

然而,那光幕却在最辉煌的时刻,终难维系,自边缘开始崩溃。就如同任何能量的爆发,刚不可久。

一个弹指,当虚无将光明再次吞噬,一切似乎又复归静止,回到了原点。

嚎啕痛呼,犹在精神识海中回荡,略显黯淡的星河奔涌。那起初得瑟的黑影,也似遭到重创,潜伏了起来!

这是,远超凡间层次的战斗。

星河也罢,黑影也罢,俱都不过是一种灵魂力量衍化生成的虚像。

然而在那虚象下,二人所拼斗的,却是本命修为、魂力。一招败,溃散的就不是肉身、真身,而是灵魂,是那灵魂最深处的本源意识。

..........

“一步、两步、三步...”

楚影停了下来,默默计算着。渐渐的,就连他身边同样停下步伐的褚茗,都看到他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明显的笑意。

那笑容,似是恍然,似是定心。

但就在这时,就在楚影自以为了解到真相时,那个始终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的男人,却忽然回头。

转身,只是一个片段,就像在原本完美的影片里,插入了一张截然不同的照片。

但那动作,实在太快,快到就连褚茗都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

因为下一刻,当视觉神经反应过来,当灵觉跟上了那个男人前一刻的动作,他明明仍旧背对着,朝前走去......

褚茗摇了摇头,看向跟在“楚翔”身边,一左一右的剑洗心、明月二人。

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什么,褚茗也只能抛开那不可能得到答案的疑惑,权当自己发梦。

“吱呀~”

突兀的声音,似是某人踏烂了一堆枯枝。这在密林中,本也该平常。但在当下目前寂静的环境里,却又是这般特别。

褚茗愕然侧身,看向楚影,就连前方剑洗心二人,都好奇的回了下头。

但那被众人关心的紫袍男,却哪里还有平日的从容。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珠就像死鱼一样突起,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见到了最可怖的鬼魅。

收缩的瞳孔,没有了焦距。低着头,满面浸起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怎么、可能!”

..........

灵鹫宫地牢。

阴沉的囚室中,散发着阵阵腐臭的味道。那源头,却是一名蜷缩在角落里的披头囚徒。看身形,那名囚徒似乎是个女子,但那深埋在臂弯中的头颅,却让人看不见面貌。

一张草席,一床破被。

虽然这里环境尚算干燥,应当不会引发什么瘟疫。但空气中那股子来自地牢本身的刺鼻霉味,亦叫人难以忍受。

哒、哒、哒...

伴随着清晰的脚步,一道长长的影子,出现在了入口尽头处。

摇曳的火光,让那道印在地面上的黑影也跟着晃动起来,就像是起舞的魔鬼。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地牢内唯一一名囚徒,也正是那缩在墙角满身血迹的女子,忽然神经质的笑出声来,看得出,她已经被折磨的精神失常。

脚步声在囚室门口停住。

门未上锁,敞开着,甚至没有合上。

的确,被捉到了灵鹫宫,即便不派人专门看守,枷锁伺候,又有几个人能逃得出去呢?

“贱人!你又想出了什么花样!让奶奶我...”

那名囚徒忽如受伤的野兽,抬头咆哮起来。只是话至一半,待看清来人,却是又停了下来。

天啊,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血痕条条,疤痕残缺,剜鼻刺目,便是那古之恶来,怕也不过如此!

这简直就是地狱中的猛鬼,能止小儿夜哭!

但来人看着那张鬼一样的面容,却是一脸柔和,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咳咳咳...李秋水?”

那名囚徒闻言,似刚惊醒,忽然又将头埋下,那动作,就像受惊的兔子,环抱着的双手,开始颤抖...

“是,是那个贱人,让你来的吧。贱人,还真是狠毒啊...”

囚徒声音颤抖,似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貌。

“咳咳咳,你们,竟然喜欢玩这种游戏,还真是够无聊的...”

来人没有回答,挥了挥袖,转身离去。

那脚步声再次响起,但饱受折磨的李秋水,却再也听不到。

一句女尸蜷缩在干燥灰败的地牢中,那面孔是如此丑恶,那表情,却又像是解脱。

只是,既然她早已不堪受辱,为何却又不自尽呢?难道,她亦是基督教信徒,害怕得不到上帝的宽恕?也许,真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

片刻后,仍是灵鹫宫地牢。

“啊!!!贱人!你怎么能死呢!!!你怎么能死呢!!!你还没有见到师兄啊!!!”

“贱人!贱人!贱人!我恨啊!!!我好恨啊!!!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你!!!”

“咳咳咳咳咳,巫行云,是吧?”

“咦?!你是何人!”

“咳咳咳...没想到,你也爱玩这种调调。咳咳咳...没关系,我送你,去和她团聚!你们可以,继续一起做游戏。”

数日后,江湖上又起流言,魔头林平之再现,灵鹫宫满门遭屠...

..........

西夏城郊,官道上。

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仓惶逃逸着,只是诡异的,那名女子每每踏出一步,空间立刻一阵波动,人已出现在百丈之外。

迎面,四名奇装异服的江湖客走来,那嚣张的姿态,一步三晃,当真好似横行无忌。

当先一人,两手拄着拐杖,面目藏在枯白长发下,看不清楚,却是个残废。

其后三人,一者是女子,还算貌美,只是左右脸颊上那三道血痕,却将所有蕙质破坏殆尽。中间一名大汉,最是显眼,五短身材,蓬头虬髯,那背后背着的一把大剪刀,照实有些吓人。至于最后一名男子,瘦长高挑,身材倒是不错,但那样貌...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这四人在西夏却是赫赫有名,唤作四大恶人,乃是西夏城方圆百里说一不二的显赫人物。

其武艺亦是不差,尤其为首的那个残废,唤作段延庆,据说已经达到了一流巅峰,和一些名门大派的掌门相比,都不遑多让。凭借家传一阳指诀,甚至能和一些先天初期高手相斗,据说乃至天南段氏中人。

四人见到迎面一名女子踉跄跑来,其他三人倒还没什么,那四恶最末的猥琐男云中鹤,却是两眼射出淫光。

要说这云中鹤,没别的嗜好,最喜男女房事,乃是一名色中饿鬼。

偏偏这厮又不是什么风流人士,不玩情调,讲的就是用强。一见到落魄佳人上门,哪里还能控制的住,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就比那逃命的女子更加惶急。

不由自主的,云中鹤正待出言调戏,进而动手擒下,却不想向来不管他私事的段老大,一横杖,将他拦了下来。

“等等!”

那段延庆发话,不曾开口,说的竟是腹语,声音有些沉闷。

微微抬起头来,阳光透过发丝缝隙,那隐隐约约露出的面貌,竟然不比饱受折磨的李秋水逊色多少。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云霓裳见到有人挡道,微微蹙眉。

翻掌间正待将其击毙,不想背后杀意又至,只得再次破开空间,远远遁至百丈开外。

却说那厢四人见到那名弱女子身形一闪,已经不止所踪。空气中残留着的波动,在阳光照耀下,如水浪泛起了缤纷。

“咯~咯~”

云中鹤口不能言,呆滞的看着段延庆,哪里还有方才的色欲。

身下小弟大起大落,那撑起的帐篷似被飓风虐过,完全塌陷,也不知会否在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

“呼~走吧。”

段延庆,直到此刻,才松了口气。

第二十四章 横扫(中)

有句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不问因果,纯粹为了为恶而为恶。诸如四大恶人之流,所以最终结果注定凄惨,倒不是老天有眼,而是牵涉因果太多,加之将本身气运消匿差不多了,自然霉运加身,人劫不断。

因果福报,因果孽报,这虽然不全对,加入了时代感情色彩,不够客观,倒也不是全错。

譬如此刻,这四大恶人的运气就当真不怎么样,而导致他们霉运缠身的根源,却正是那如雷贯耳的名头。

“走吧。”

沉闷的声音落下,这腹语虽然好用,但听着实在没什么美感。

段延庆当先朝着前方走去,见过世面的他,本质上和云中鹤几个土包子是不同的。仙人打架,凡人遭殃。这种情况并不是经常发生,但遇到了,却也只能咬牙和血吞,自认倒霉。

心中窃以为躲过一劫的段老大,尚不及庆幸,忽然又僵立在了原地。

其余三恶不解的看着他,却不想随即,同时在脑海中收到了同样的讯息。

“咳咳咳,四大恶人是吧,很好,很好!”

那是,直接印在心灵上的话语,以致言语中充斥着的恶意,都毕露无遗。

“谁!!!”

嗓门最大的剪刀男南海鳄神岳老三当先大叫起来,也不知真个是一根筋无所畏惧,还是纯粹为了壮胆。

只是当一道灰影自他们中间穿过,老岳本身目的若何,也就无所谓了。

冰凉划过额头,温柔像是情人在用指甲抚摸。

四人眉心同时淌下一道血线,纵横江湖数十年之久的四大恶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倒在了路上。也不知江湖中人,会否把这桩无头血案,又归咎予武林公敌、魔头林平之之手。

原本纠缠在他们身上的诸多因果线条,亦在这一刻改变。一部分转移至了那道远去的黑影,更多的,就当前轮回而言,却是断了牵连。

除了浑人岳老三,其余倒下的三人眼中,俱都流露着不舍,似是对着凡尘还颇有些眷恋。其实便在再恶之人,难道就当真没有一点闪光?

但在那些超凡者眼中,本就不会把普通人的性命当性命。是善是恶,是美是丑,根本毫无关系,想杀就杀,想救便救。

脾气再好,亦是这般,譬如那云霓裳。何况,那些本就有所图谋之人呢。

但真正超凡脱俗的存在,却最是畏惧因果,那些肆无忌怛的,并非当真就唯我独尊,大都还是看得不甚分明。

当然,也许对他们来说,即便理清了,这些许因果,本也无需太过在意。特别是,那来处不可究,去处亦难寻的轮回者。

..........

楚影的异状,仅仅是一个插曲。

“楚翔”犹若信步闲庭的淡然,驱散了众人心里最后的顾忌。

很快,几人来到了林中一大片空地之前,而在这片空地上,不少披鳞带羽的“土著武修”,已是严正以待。

凭着超凡的目力,几人分明看到,在那处空地中央,是一堆熊熊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口大锅,好似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腾起的云烟却没有散去,而是在半空中汇成了一面镜子。

那镜子照出的却不是光线反射后的影像,而是“楚翔”一行五人!

这些看似落后的土著,竟然拥有这般惊人的手段。几人分明在踏入福地第一时间,就已经被监视了起来!

这里没有卫星、没有探头、更无需斥候。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土,都是活的!

句芒,春神、木神,在它的荣光下,哪怕相隔着无数位面,那本该懵懂的草木沙石,也奇迹般出现了灵性!

“来自远方的客人,不知来到句芒福地,可有什么指教。”

“想来,青城福地和玲珑仙境消失之事,必定也和诸位有关。”

“但还请尊客听我一句,凡事莫要太过,我等传承万年之人,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只是,很多时候,并不介意稍退一步,给双方都留有交谈的余地罢了。”

一名老者,裹着不知何兽之皮,手拄奇形木杖,径自走到了五人面前。

以一对五,却是坦然无惧。

但那名看似风吹即倒的老头,却好似带给了轮回者们极大压力。楚影更是紧紧盯着那根活像枯树枝的拐杖,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贪婪。

“木、神、权、杖!”

一字一顿,楚影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他当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并不是非常特殊的中等位面,这样一个破烂福地里,竟然会出现神器!

不错,就是神器!不是神器碎片!而是完整的神器!

而且那神器上的气息,似乎贯连着其他位面。

何解?

也就是说即便现在把它抢了,神器主人也未必就能直接杀来。

这可是神器,其中蕴含着一部分神祗领悟的规则啊!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柄权杖!什么叫权杖!拥有“权”之威能的杖才能叫做权杖!同样是神器,木神杖和木神权杖,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木神杖,只有在神手中才能发挥出完全力量!木神权杖,却已经由神颁布了使用这种力量的权利!甚至在该神系、神庙中,还有着特殊的意义!

“咦,小家伙,你倒是识货。不错,这就是木神权杖,也叫做句芒之权。还有我身上这件,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想要?”

那老者居然朝着楚影炫耀、调笑起来,那神态,和方才的庄严判若两人。简直,简直就和凡间界那为老不尊的周伯通,有的一拼。

大敌在前,两大福地之戒当先,这老头却优哉游哉。好似他不是此界上古道统传承中垫底之人,而是那三道之主,高高在上。

楚影死死的盯着那花白的毛皮披挂,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貂皮、又或者是豹皮、熊皮。总之,不似木神权杖隐隐透漏着威压,他是真个不认识。

摇了摇头,表示不解。楚影忽然发现,今日,几人似乎是踢到铁板了...

“嘿嘿嘿,小家伙,你不认识了吧,爷爷我就是不告诉你。想要?不给。有本事,来抢啊。”

这个明显有着极高地位的家伙,一脸无赖欠抽样,就连他身后那些小辈们,都看的目瞪口呆。

尤其那几个头领,满脸苦色,好似羞于见人,但除了有些尴尬,倒也没有太过紧张。

这句芒宗之人表现出来的态度,连剑洗心,都为之诧异。

他觉得自己几人就像是杀上黑木崖的任我行,结果那坐在绣房中的却不是东方不败,而是葵花老祖...

..........

“哼!躲得了吗?”

虚无的空间中,只见那道略显黯然的万丈星河,忽而凝聚成一柄百丈巨剑。虽然体积缩小了不知多少,但那光芒,却浓郁到了极点!

变化由心,那灿灿白光刺目,冷冽的锋芒连虚空都被割开!

灵魂的战斗,更深层便是元神。

当然,交战中两人俱都是武修,理论上无有凝聚元神的可能。

因此,形态间肆意的变化充分考究了对于灵魂之力的掌控,而在此状态下所能爆发出的力量,就是比拼魂力,纯粹去赌谁的灵魂更加凝练!

高飞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戮魂诀》这种东西,而他又怎么知道,楚翔竟然还将那种逆天功法修炼成功。

是以,最初发现对方修为明显不如自己的高飞,已经完全被压制在了下风。原本一腔信心,全都变成了苦水,就好似生生将半条子母河吞下了肚子。

作为中等世界独行者团体中比较出名的人物,高飞早已将各种独行者手段玩的出神入化,换句话说,也就是腻歪了。以至于在进入到这场剧情前,甚至懒得再去掩饰什么,直接选择了众矢之的的主角身份。

他有理由这般去做,作为武者,开辟出个人福地、甚至已经趋于完善的他,即便在一些领悟规则的半神面前,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而在所有轮回者中,除了极少数结出元神、甚至出入过高等位面的变态,他完全可以横着走。

但怎料,今日竟遇上了如此不讲规矩的家伙。明明实力不强,魂力却这般蛮横,虽然还远比不上元神、真神之辈,但便是一些半神,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磅礴的魂力!

咻!

魂剑斩开了虚空,直接将一道深藏在黑暗中的幻影斩成两截,那虚影一阵扭曲重合后,却又黯淡了几分。

如是往复几次,只见黑暗中一道道流光划过,而那阴影则一点点越来越淡。

高飞知道不能再拖,否则怕当真要沟里翻船,陨落在此。

念随心动,法随念出。

霹雳!

只一个念头,虚空中忽然划出一道明亮的闪电,就像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巨斧,生生将黑暗劈成两半!

景碎境移,空念归体。

黑暗也好,虚无也罢,俱都在此刻如同玻璃一样碎成残片。而在那裂开的黑色残片背后,一方美轮美奂的世界,缓缓露出面貌...

踏足大地,比之外界灵气足足浓厚数千倍的空间,那熟悉的气息,是福地!

灵气汇成潮汐,朝着两人聚拢,甚至在头顶形成了大片飓风。

片刻后,楚翔首先停止了下来,睁开眼睛,默默打量起四周。

出奇的,在疗伤完毕之后,他却没有立刻朝着高飞出手。

这就好比方才踏入空间时,高飞也没有立刻动用空间规则对楚翔发难。

很多时候,当修为达到一定高度,一场战斗,即便是胜利了,所损失的,也不是主神那一点点可怜的奖励能够弥补。

又或者说,主神的目的,本就不甚纯良。

化敌为友,通常只能骗骗孩子,尤其是生死大战后,若是吃亏,再良善的人也会有些怨恨。

但一味死磕,那亦是地痞流氓的行为。上位者,往往不屑为之。

战斗是手段,不是目的。

..........

“阿尔忒弥斯的庇护,或者说是狄安娜的荣耀。”

句芒福地,就在那名神秘老者雀跃不已时,“楚翔”忽然语出惊人。

那明显身份不凡的老者,闻言呆滞住了。

而就在这一刻,就在“楚翔”说出那两个名字的时候,那块原本死气沉沉的月白色兽皮,忽然绽放出如同明月皎洁的光芒!

杀戮的气息、夹杂着丰收的味道、更加还有月之纯洁,一块简陋的兽皮,忽然变成了更甚于句芒权杖的异宝!

那名老者,神色瞬间恢复到最开始的庄严,甚至在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柱中,一点点凌空漂浮了起来。

那肃穆里,好似又多了一些什么。

若说最初的庄重,仅仅是一种身居高位后自然养成的气势。此刻,那名老者身上,却又多了一层威严的光环,那仿佛,是诸神的荣耀!

空地上,那群土著似的武修一阵骚乱,显然老者身上出现的变化,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但随即,就被那几个为首之人喝止。但那些句芒宗门徒,看待老者的目光,却都不怎么友善了。莫说没了一开始的尊敬,甚至,隐隐有些敌视!

那仿佛,是一群虔诚者,看待异教徒的目光!

鄙夷、唾弃、失望。

而在这一刻,那柄木神权杖,那时刻弥散着的气息,也彻底消失了。

这就好比一条狼,在见到雄狮的时候,要么纠集同伙远远示威,要么夹着尾巴仓惶逃走。

句芒,在洪荒神系中,毕竟是排不上号的角色。而阿尔忒弥斯,则是奥林匹斯神系里,神王宙斯的女儿,十二主神之一!

“你们,走吧。小子,虽然你给老祖带来了大麻烦,但老祖我并不想多造杀孽,滚吧,莫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老者冷冷开口,那冰冷的声音,透露出一种空洞的回荡,仿佛这不是由他口中发出的,而是来自那幽深的冥域。

只是,他这句话,换来的却是剑洗心、明月几人的愤怒,以及楚影脸上愈加浓郁的贪婪。

“若是阿尔忒弥斯亲至,又或者你拿着宙斯之锤、先天至宝,本座此世功行未够,转身就走。便是你拿着七宝妙树、天地冥书,本座也惧你三分。就凭这破布片、烂木头,也想称宗做主,未免可笑。”

没有最狂,只有更狂,“楚翔”口出狂言,甚至连身后原本一脸贪婪的楚影都看着他,目瞪口呆。

然而,那平静、亦或者说淡漠的语调,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不是在调笑、亦或者嘲讽,而是纯粹在叙述一段事实。

虽然这事实的内容,着实让人感到可笑。但在那和主神有的一拼的冰冷语调下,偏偏又带着别样让人信服的魅力。就连那悬浮在月色光柱中的老者,都无法辩驳,只能咬牙憋出两个字来。

“狂妄!”

这一声叱责,好似不是恼羞成怒的唾骂,而是主神对于亵渎者罪行的宣判!

一股庞然威压自老者身上、或者说自那光洁的兽皮中散放出来。

这种感觉,经历过废土世界团战的三人,是如此熟悉!

神威!比之那时,浓郁了何止万倍的神威!

但好在,今时之人,也非当年。若按照玄幻标准,几人中最弱的,那也是圣域巅峰强者。甚至类似剑洗心、楚影这样的,完全可以称为是传奇!

这可已经是公认拥有屠神资格的称谓啊!

晓是如此,剑洗心四人亦是咚咚咚接连后退了十多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足迹。修为最弱的明月更是脸色煞白,若非前些时日成功突破,凝聚五气成功,只怕此刻光一道威压,就足叫她趴下。

更惨的却是广场上那些句芒宗的土著,虽说在那名老者刻意控制下,九成以上威压都是朝着楚翔几人去的。但余下一成,已经叫那些所谓高手、连同那几个“酋长”似的角色,都趴在了地上。

甚至一些修为实在太差的,生生被按到泥土里,挤成了肉酱,看的周围同伴是目眦尽裂。

而随着一些情绪激动之人爆发,一小部分句芒宗门人竟然齐齐吟唱起了蕴含着神秘力量的歌谣!那仿佛是一首不为人知的神曲!

神曲越来越响,瞬息,竟然压过了那一成神威!仿佛另一股层次相当,但性质截然不同的力量稳稳抗衡着!

“不要!!!”

那老者忽然大声惊呼,惊骇欲绝的看着那些一脸虔诚的宗门弟子。

数千人盘踞在广场上,那股虔诚的信仰是如何庞大,足叫任何人为之动容。但在神的眼中...

老者徒劳阻止着,然而除了极小部分曾经受过他恩惠之人依言停下,大多数句芒弟子看向他的目光,竟是赤裸裸的仇恨。

这就好似在某个叫做地球的地方,中世纪时梵蒂冈最虔诚的信徒看待即将被行刑的巫婆一样!

厌恶、鄙夷、愤怒、不屑,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在“楚翔”平静、剑洗心等人诧异的目光中,只见那广场上坐着的千多名弟子竟然一个接一个爆裂开来,就连那些停下吟唱的,都不例外!

如此可怖的场面,若在别宗,换来的一定是恐慌。但在这里,在句芒宗,那些弟子们面对同伴的牺牲,面对那诡异、骇人的死法,竟然更加愤慨,更加狂热!

他们的眼神中,只有对于某种理念的虔诚,竟然没有半分退怯!

九分、八分、七分...

楚影等人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少,反之,句芒宗人所在之地,已经被浓郁的血色覆盖!!!

那名在月色光柱中浮空的老者,哪里还有丝毫威严,惶急的撕扯着身上的毛皮披挂,大声怒吼着什么,却连声音都传不出来,只是徒劳!

“作为凡人,既然得到,就意味着失去。”

“注定了要做神仆,为何还要贪图异教的力量。这种行为,是任何神祗都不容许的。无知,是罪。”

终于,当此地最后一名句芒宗弟子死绝,厚厚一层血水开始朝着四周蔓延。

但那些血流,却自发绕开了月白光柱,绕开了孤立着的“楚翔”,亦被剑洗心等人护体力量挡在外面。

“诸神的力量,是凡人所不敢仰望。诸神无罪,因为在他们的荣光下,便是恶鬼,也只能颤栗。”

楚翔看着那片骇人的血地,平静述说着...

“啊!!!!!!”

老者嘶吼的声音,终于传出了光柱。威压再临,他似乎又控制住了那件暴走的神衣。

赤红着眼,这突然变故,让他无所适从。

不敢将怨恨朝着诸神发泄,那么始作俑者,无疑是最好的替代品。

可惜,“楚翔”仍旧是一脸淡定。

老者的疯狂,不能让诸神悸动,亦不足让楚翔那死水般的心境,出现半点波动...

第二十五章 横扫(下)

春光无垠,秋波飒爽。

暖洋洋的日头,娇羞似的半掩在云层后面,温柔的滋养着大地。

一株株小草,翠绿翠绿,看起来水水嫩,充满了生机。

日月的交替,本是自然修生养息不变的定律。

就如同对于单纯世界来说,四季变幻,亦不单单是一种既定的规则,更多的,还蕴含着荣衰至理。

春的生长,夏的热烈,秋的收获,冬的沉眠。

那生长的,不单单是草木,更包括了一切大地上的生灵。

那沉眠的,也不光是熊蛇,其实连大地,也需要休憩。

四季如春,无疑可以让生灵快速生长,但同样的,也会导致土地灵气大量流失。

是以修真位面一些山间宗派,多会在门中摆上聚元大阵,不单单是为了收拢灵脉,让门下弟子修行更易,顺带,却也是为了营造出那种人间仙境的奇景。

而那些个脱离本土空间的福地,除非有别的能量来源,否则一般,占有者倒未必就会让其中时刻保持着充裕的活力。

一张一弛,才是王道。

但凡事,总有例外,譬如楚翔那尚未完善的个人秘境,譬如眼前这方,个人福地!那生机,旺盛到令人发指。对于灵气的挥霍,又何止奢侈二字!

自然生成的福地空间,无有后继,若无特殊机遇,只会灵气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武者个人空间,却是为了超脱而存,完全可以掠夺盈余、补己不足。

况且有进无退的,从来不单单是武道修为,甚至连个人空间,在条件容许的情况下,也必须这般。

自然世界的衍生,自开辟到大成,太慢太慢。即便是刻意加速其中时间流逝,地仙的寿元,怕是等到老死,想尽办法窃遍天机,也根本不可能足够。

但去努力过,总比坐等入土好。

武道之路,本就比修真,难上太多太多,被所有圣者公认为绝途...

..........

“此地,到也不差。”

随意折下了身边一株半人高的野花,楚翔看到对面默默收功静立的高飞,如是说道。

紫色的花瓣,呈现锯齿叶状,在纤长手指映衬下,层层叠叠,是如此妖艳。

点点绿液自根茎处滴落,尚未落地,就弥散到了空气中,散发出阵阵异香。

“你难道不知,随意破坏他人私产,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高飞冷冷的看着楚翔,见其指间细碎剑气飞舞,却是将那紫色花儿生生雕成了另一种形状,眸子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惋惜。

这一眼望去,遍野竟是的紫花,却是修真界有名的一种灵药,换做紫兰。

有花无叶,径直不曲。其花剧毒,见血封喉。其茎万金,点汁肉骨。

紫兰,或许在他们这等人物眼中,算不上什么。但半人高的紫兰,怕不是再过上千年就要由紫变红。到了那时,紫兰也就不再叫做紫兰,而是血兰,拥有延寿养魂之功。

这视野中一大片紫兰花,恰好楚翔随手折去的,就是年份最高的几株之一,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葛朗台!”

只见楚翔低骂了一句,反手将那朵雕琢过的紫兰扔了出去,纤弱的花朵竟然似利剑般带起一道长虹,径自从高飞耳际划过。

高飞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那眸子里的叹惋之色,却更重。

“轰隆!”

远处一颗黄金果树被长虹炸成两截,算是彻底绝了根。

“说说你的任务。”

没有再过多纠结于楚翔造成的破坏,高飞既然敢将对方放进他的个人空间,也未必就没有做好两败俱伤的准备。

虽然这样一来,对谁都没有好处,说不得连这培养了不知多少年的福地都要毁去,但占着主场,楚翔也必定有死无生。

好似看白痴一样看了高飞一眼,楚翔冷冷道:“任务,自然是杀你。”

凛然的杀意自空气中涌现,十丈方圆内,所有草木“唰”地一下无风自折,那平平整整的切口,就好似被一柄无形的刀刃在同一时间断去了生机。

高飞见状,却是放下心来,既然对方没有动手,而仅仅是示威,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原本,既然楚翔敢以弱势之资,孤身前来,多半就未必是来拼命的。

高飞也不想拼命,但却不得不先打上一架。能灭敌,那最好,灭不了,也能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解决方法。但不战而退,却是不能。

每个强者都有各自独立的个性,外人绝难揣摩。所谓合作亦或者信任,即便没有主神横插一手,强行将两者放在敌对位置。身为至强地仙,本也不可能去轻信别人。

这就好比楚影和高飞,若一定要让楚翔辨出哪个更可靠,倒也颇难。便是剑洗心,几十年的交情,当真就完全值得信任了吗?敌敌友友,人心比那天意更加莫测,谁又说得准。站得越高,看的越远,那些凡人都很难遇到的知己,对某些存在而言,就更加难寻。最重要,信任和感情,对于个体,其实都是某种程度的丧失...

圣者无情,帝王无义。

“那么,你待如何?”

明知有缓和的余地,高飞却是上前一步,同样流露出森然的杀意,争锋相对,半步不让。

眸子里出现丝丝缕缕的线条,那不是因果,却是这方福地本源的法则。

轰隆!

以两人中心为界限,一道丈高土浪忽然掀起。那灰灰朝着两侧倾泻,却不想被二人气势复又卷起,好似那呼啸的海潮,一波高过一波!

唳!!!

烟尘中,好似有无数异兽凶禽在其中咆哮,忽而那卷起的尘埃化成一大片上古凶兽,小小一方空地,竟然如同神魔战场,千军万马在其中搏杀。

高飞眸子里线条愈来愈密,楚翔眼瞳中则出现了密布的星云!

依稀,在那白衣男子身后,一方秘境投影,若隐若现!

元气潮汐汇成了风暴,将那原本宁静的天空搅成一锅浆糊。灰色飓风中乌云密布,一道道霹雳像是游走的电蛇,逡巡着酝酿!

霹雳!

一道接天连地、水桶粗细的闪电忽然劈落场中,正好劈中了那沙土聚成的幻境!

千军万马统统爆碎,高飞一个踉跄,眸子里一片黯淡。

楚翔晃了晃身子,口角溢出金色的血丝,眼中星云消散。

此一着,看似楚翔吃了点闷亏,但若遍览周围狼藉,那一株株连根拔起的灵药、一颗颗东倒西歪的巨树。谁占得便宜更大,还当真不好说。

“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楚翔挥了挥袖,显得颇为潇洒,嘴角血迹亦是散尽。

高飞有些愠怒,不过随即,就被理智所取代。

“哼,你道当真就吃定了我,不敢拼却空间不要,灭杀了你!”

淡然的话语,听不出是何种情绪,但只消看其郑重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当真是在重新权衡利弊。

“你,敢吗?”

少有的,楚翔脸的木然淡去,挂上了一丝讽刺。当然,那嘲讽的神色一闪即逝,若非高飞修为更要胜上楚翔一筹,只怕还未必捕捉的到。

压在心中的怒火,蓬的又燃烧了起来!圣人无情,自然也就无所谓喜怒。但高飞,毕竟还不是圣人!越难动怒的人,一旦怒火勃发,那更是不吐不快,势要焚天煮海,屠杀亿万生灵以消心头戾气。

楚翔,这般有恃无恐,那是明摆着在打脸!

“嘿!死吧!”

只见高飞瞬间自原地消失,就连楚翔都没有捕捉到他动作间的残影,福地法则的加成,委实太过可怕。

当身处他人空间,唯一能够取胜的办法,就是直接将空间打爆,或者开启个人秘境碰撞,以暴制暴!

然而,楚翔竟是毫无动作!

掌心停在了楚翔额前三寸,就像一张被定格的胶片,时间在这一瞬静止。

高飞呆滞的看着楚翔背后,瞳孔急剧收缩。

那里,空无一物。但高飞忽然觉得,若是他这一掌打实了,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就该出现一些什么恐怖的东西...

“你信不信,在我死之前,你会先死。我不杀你,不是杀不了你,而是有不能出手的理由。但你也,别太嚣张。”

“这个世界,这场轮回,并不是谁更强,谁就能做主。很多东西,生来就要背负,就被注定。天赋如此、气运如此。但还有更多,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知到的,亦是这般。”

“上天最是公平,得到总会失去,只是有的人,代价早已在前世付出,他们,注定要成王!”

伸出手来,缓缓将高飞探出的手掌架开。

但还未触及,对方身形已然忽的消失,回到了原地,仿佛根本就不曾出手。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抚着额头,长长的刘海自手背垂下,高飞忽然仰天狂笑起来。

“有趣、有趣,我承认,你现在有资格,同我做交易了。”

冰冷的眼神,内中映照出的却不是身前场景,而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絮乱线条。

那里面,有法则、有因果,但那一堆盘根错结着的因果,越是想要捋清,却越是一团乱麻。

高飞闭上了眼睛,这方天地都好似随之一暗,天空中元气风暴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良久,当下一波雷霆又在酝酿时,高飞双目合张,内里金色神光爆射。

气散云消,电蛇窜上九天,不见踪影。

神光散去,高飞眸子里乱麻不再,清明中只剩唯一一根代表因果的线条,左眸半截,右眸半截,好似串联在了一起。

左瞳线条的尽头,是一名白衣男子,那轻弹指甲显得惬意的动作,和脸上木然的表情是如此不搭。却不正是对面站着的楚翔,右瞳——右瞳线条的尽头,空无一物!

轰隆!

这时,这方天地忽然震颤了一下,紧随着,高飞一声闷哼,右眼倏然闭合,眼角流下了一溜金色液体...

“说吧,你,或者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在不触及底限的情况下,我可以做出适度的退让,当然,倘若太过分的话,须知凡人的愤怒,也未必就不能让诸天断指。”

随手取出一截黑色布条,一把将双眼蒙住,高飞的身影有些颤抖,动作却很是稳健。

“不错的天赋,我想知道,另外两个独行者的身份、或者说,藏得最深的那个。”

楚翔看着那蒙上双眼的高飞,却不会真个就把他当瞎子。事实上,直到方才,他才肯定了对方的能力,先前果真小觑了这厮。

只那习以为常的动作,就知道今日之事,此种受创情况,定然不是初次。

那背后所隐射的含义,高飞真正实力,至少与保命一道,只怕还要重新评估。

“不知道。”

高飞的回答,简单而爽快,只是若有顾忌,却也加了一番解释。

“独行者之间,身份是不公开的。而且我的任务,是无限制击杀轮回者、包括其他独行者,每个给一万点奖励,期限三年。若逾期一个都未能击杀,那便算作任务失败,抹杀惩罚。”

“这样...”

楚翔沉默着,思考着,高飞只是给出了一些算不得秘密的消息,但这些,对楚翔却不可谓不重要。尤其是,对方在谈到主神抹杀时,那淡定的态度,根本就没有理应对这两个字存在的敬畏!

“关于主神,你知道多少。还有,怎样去高等位面。”

如是询问着,虽然二者平静好似两台电脑对答的气氛有些诡异,但却是在一问一答。

“这是,全部要付出的代价吗。”

高飞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起来。

“加上之后的争斗,只要有我参与,你都不能直接插手。”

楚翔亦是爽快,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虽然他并不习惯这种“交易”,但却知道,从高飞身上,可以学到许多“东西”,譬如——对于某些“存在”的态度。

“成交。”

高飞打了个响指,不得不说,在谈正事的时候,他还是相当正常的,至少不会突然发疯。

“主神...不好说,去过高等位面,你就知道了。我只能说,对于我们而言,‘目前’的主神就是那个‘光球’。里面的寓意,你应该明白。至于高等位面,你至少该听说过十大高等位面。但你一定不知道,早在很多年前,其实高等位面就不足十数。至于还剩多少,无人知晓。因为即便是传说中最强的轮回者,某个几乎合道的家伙,也只去过第一、第八两大高等位面,而我、或者说我们有机会前往的,应该只有第八高等位面,亦是这个元会最活跃的一个高等位面。想要去的话,唯有凑巧。简而言之,即便通常我们在中等位面执行任务,亦有可能突然遇上传送通道。通道的另一端,自然就是第八高等位面。甚至不光是我们,即便是剧情人物,只要机缘足够,也可以如此去到第八高等位面。有些诡异,但具体你也莫要多问,我本身,也只遇到过两三次罢了。”

“...”

高飞的回答,让楚翔有些沉默。

因为,那些他没有说出口的、或者说是一些资深轮回者公开知道的,对他却不啻骇浪!

传送通道?第八高等位面?主神...

三大轮回者身份集团,主神明明在空间公布除却初级位面轮回者、中级位面轮回者、更加还有高级位面轮回者!但高飞言语中...

既然高等位面都只有两个是能够去到的、甚至就某种程度而言,只有第八高等位面一个,那哪里还能有什么高级位面轮回者。

中级位面轮回者,权限无疑要比初级位面轮回者高的多,但相对于全能主神所承诺的,在成为顶级轮回者之后能拥有的,却又太少。

但现在,似乎又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集团!

本来,若连半神都只是中级轮回者,那高级轮回者算什么?诸神?

“主神,对我们来说,只是,那个光球吗...”

楚翔,猝然明悟。

“难怪...”

...........

于此同时,句芒福地中,“楚翔”收回了凝望天空的目光。

悬浮在光柱中的老者、亦或者说老者身上那件唤作“阿尔忒弥斯之庇护”的神器,似乎已经将威压积蓄到了顶点。

就连句芒福地空间、尤其是老者周围十丈之内,都出现了一道道深黑的裂纹。

而楚影几人,早就不堪压力,退到了百丈之外。

楚影骇然看着“楚翔”,对方表现出来的从容,让他心中颤抖。

神器、乃至可以称之为“伪主神器”爆发出的威力,心中早有估量。神,是不容亵渎的,即便只是神器,也不容轻视。但“楚翔”,同样作为凡人,怎么可能这般强横?!

楚影早看出来,眼前的“楚翔”有古怪,但再怎么古怪,他依旧不是神祗!

在非神和神的交战中,除非占着绝对的外在优势,譬如数量,譬如百倍逆天的气运,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自正面交锋。

便是灵魂深处记忆力那些屠神成功的例子,又有哪个不是凶险重重,牺牲和运气叠加,于千万人中只得一人上位!

眼前这个,只是神器,不是神!甚至说句主神器,都有些夸大!但这并不是“楚翔”可以无视神威的理由!

神的威严不容侵犯,除非同样是神,这是公理!可眼前的白衣男子,并不是神啊!

“差不多了吧。”

“楚翔”漠然开口,虚空一捞,也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柄神剑。

那剑,好似只是一个投影,但光那投影,就已经散发出令神都颤栗的杀意...

第二十六章 横扫(完)

扭曲的虚空,那一道道穿梭的黑蛇,让人惊疑不定。

空间裂缝的背后,却不是永恒的虚无,在那更远处,似乎是一块璀璨的晶柱。

福地核心,那神秘的空间,无疑是这方小世界的心脏。通常,只有找到节点、掌握住“钥匙”,才能来去自如。

但当那层华丽的外衣被暴力撕开后,背后的秘密,也就再难隐藏。

只是那处于空间扭曲中心的两人,却俱都对那核心晶柱,视若无睹。

扑通扑通。

远处接连几声闷响,退至百丈开外的楚影四人齐齐跪倒。

那在神之威严下都昂然而立着的勇士,竟然当“楚翔”手举神剑投影的那一刻,跪倒在地!

楚影额头上青筋毕露,双目赤红,和那光柱中的老者一般,极尽挣扎。

但越是不屈,那双压着地面的膝盖,就越是深陷。臂穹弯曲,挺拔的背部隆起,活像一只被蒸煮着的闸虾。

目眦尽裂,那铺天盖地的杀气几乎压的他要像只死蛤蟆一样平趴在地上!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相比楚影,其他三人待遇明显要好的多。褚茗眼中闪过一丝奇色,看着那道颀长白色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月目光复杂,但也放开了心扉,任由杀意侵入。但那杀意只如同蜻蜓浮水,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智。显然不抵抗,也就无甚大碍。

唯有剑洗心,看着远处那道横剑而立的身影,是如此狂热、如此虔诚,那眼神,就如最最狂热的信徒,在仰望自己信奉的神祗!

沙沙沙,是树叶舞动的声音。那拂动叶片的却不是微风,而是盈*满天地的杀气!

索索索,是灵草泛起了一浪浪波纹,那让草木折腰的,却不是暴雨,而是无上的威严!

看着那疯狂、身上却又带着凛然神圣不可侵犯威严的老者,楚翔笑着,一步踏出。

这一步,明明踏在地上,但他却出现在了光柱中,就在老者背后。

一把掐住了老者脖颈,就像是提着一只待宰的鸡鸭。

“阿尔忒弥斯之庇护”上绽放出万丈光芒,本就浓郁的神威愈加浓郁,甚至隐约间,一个美貌的女子虚影,和那枯瘦老者,重叠!

“咔咔”、“咔咔”

一阵裂木的声音传来,老者手上握着的“句芒权杖”,好似不堪重负,竟然开始龟裂!

忽而,那裂纹中爆发出大片青绿光华!那光华同样带着无上的威严,却并非保护老者,而是撑起一片圆形罩幕,和那万丈月华、以及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戾气相持着!

老者忽然感觉到右手权杖颤动起来,似要脱离飞走,他哪里愿意,自是立马紧了紧五指!

说也奇怪,老者那随随便便一握,竟好似有着万斤重力,手指生生插到了权杖木柄中!

那威严的表情,和他此刻仿佛被人提捉的动作,对比鲜明!

“啊!!!”

“楚翔”未动,只见老者已是一声惨叫。

“咻”的一声,句芒权杖带起一线绿影遁走,他那条右臂,竟是生生被撕裂了开来!

血肉横飞,但在万丈月光下,那断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着。新生出的皮肉,更如婴儿般细腻,白玉羊脂,吹弹可破!

“楚翔”,便在此刻,在那无穷光明照耀下,慢慢贴近了老者耳边。

长剑自然而然驾到对方喉间上,那老者眸子呆滞,好似瞬间被另一种意志占据。

“阿尔厄尔斯,我回来了...”

楚影几人只见楚翔嘴唇动了下,似乎说了句什么。

而后以那老者为中心,忽然爆发出一阵比之太阳还要耀眼十万倍的强光!

若只那强光,还不足叫众人闭眼!但与之同时扩散开来的,那股子与光明同在的咆哮,瞬间就让几人眼前一黑!

那是无声的咆哮,那是诸神的咆哮!

无声、无风、无波、无浪,这是虚无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

“嘎啦!”

一声脆响,从天空传来,紧接着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短暂的眩晕,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楚影再次睁开眼睛,视野里只剩下破败一片的场地,周围原本茂密的树林好似都失去了活力,枝枯叶萎。

光柱不再,老者、楚翔连同那件神器“阿尔厄尔斯之庇护”都不知所踪。

前方百丈开外,还是那一大片空地。只是现在,却空荡荡的,空无一物。

篝火、大锅、帐篷。血肉、碎骨、骸尸。甚至连绝望哀嚎着的灵魂,都不知所踪,仿佛被光明净化过的遗弃之地...

将视线转移到身旁,那是方才物体掉落的地方。数截折断了的木杖,印入眼帘。

句芒权杖,所有强者都梦寐以求的神器,如今却失去了全部神力、灵性,变成了几截质地较好的木料。

剑洗心起身,朝着身后不知何时打开的一扇空间之门走去,在门的另一侧,是一块璀璨的晶柱。但此刻,那晶柱上布满裂痕...

褚茗明月二人相视一眼,褚茗目露思索,明月满脸复杂...

..........

破庙中,几具和尚的尸体东倒西歪,周围似有打斗过的痕迹。

白乞、林平之二人齐齐盘坐在蒲团上,只是白乞脸色有些苍白,林平之胸口更是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焦糊伤痕。

忽然,空间一阵波动,一名玄衣男子踏出,接着波纹未散,又是一人走了出来。

白乞睁开了眼睛,有些愕然的看了其后那名白衣人一眼,随即恭敬的起身朝着玄袍男子行礼。

此二人,自然就是高飞、楚翔。

高飞朝着白乞摆了摆手,而后皱眉看了眼林平之,随手一点,一道绿色气浪汇成一片,将他罩住。

绿浪汇成罩幕,先是将林平之笼在了其内,而后随着他一呼一吸,如同烟雾一样一点点自其口鼻中钻入。

也不知那绿气是何种灵雾,却见林平之胸口那道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那烧焦的皮肉,亦是自发脱落了下来,露出一片新生的嫩白。

不多时,林平之亦是痊愈收功。

“砰、砰、砰!”

也不废话,当先朝着高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见到楚翔,自然一愣,林平之又是推金山倒玉柱,以头抢地,把地面砰砰砸出个小坑来。

“徒儿多谢师尊,平之多谢主上。”

高、楚二人俱都不动声色。前者寻了个地方上坐,却是把那供奉在正中央的佛像推了,自顾坐上了莲台。而后者,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无有多言。

“你们两个,有要跟他回去的,现在就走吧。”

直到楚翔行至门口,高飞忽然朝着座下两大弟子喝道。

身为轮回者的白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学着高飞,把佛像旁一尊护法推倒,坐了上去。

林平之倒是好一番犹豫,虽然楚翔明言将他赶下了山去,但高飞身边也着实不是人待的。弟子和奴仆的身份差异有别天壤,但林平之倒更宁愿做回以前的奴仆,至少不用终日提心吊胆。

但高飞累月淫威,林平之不敢决断。待他咬牙下定决心时,抬头一看,哪里还有楚翔的影子。

不过林平之虽然没什么武学天赋,倒也不是蠢笨至极,晓得方才的犹豫已经被高飞看在眼里,只怕留下来没了活路。无奈只能又朝高飞磕了几个响头,而后匆匆奔出了庙门...

..........

玄德宗,立宗一万一千三百多年,既然以玄德为宗名,当是玄门正宗、德行厚重。

玄德福地,其内并无崇山峻岭、亦无大洋海泽、更加没有参天巨木,建宗之址,倒是一处颇似凡间的雄城。

门楣光耀,琼楼接宇。这玄德福地虽然称为福地,然其内不仅灵气比之旁宗匮乏,就连宗派氛围,都少了自然灵动气息。

这玄德宗,自宗主以下,却不单单修炼武道,更加注重养气、养生。

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

这玄德宗养的,不是武者勇气,不是修士道气、亦不是戾者杀气,而是虚无缥缈的浩然之气。

浩然之气,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若一定要比喻,其实浩然之气更似武者勇气,但却偏又为那“勇”加了一道枷锁。喻为正气,沛乎苍冥。

这却,又和武者超脱一切枷锁的本愿所违。

何为善、孰为恶?不拘勇气、道气、杀气,俱都无属善恶。纯因善恶之念太过狭隘,一朝一代一个纪元皆有不同的区分。修炼者本就为了超脱轮回,自然只讲因果,不问善恶。却偏偏要给自己加上一道所谓善的枷锁,虽说借着天下苍生信念之力,于一朝一时自然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待等到改朝换代、亦或者纪元毁灭之际,却首当其冲,脱不出因果报应。

浩然之气,脱乎勇气,却深涉因果,道者不取也。

是故浩然宗虽然福地灵气衰弱,高手倒是不少,凝聚五气的造化高手、他们亦称为“贤者”的,竟然有五六人之多。但晓是如此,他们也只能位列第七,而且其他诸派亦不愿与其来往过密,只怕沾了因果。

这浩然宗,本是忝居九门末尾的货色,却因数千年前一桩际会,实力大增。但也正因和俗世王朝牵涉过多,导致最终王朝覆灭时宗门气运大失,连福地灵气都生生在瞬间被削去了一半!

若要论福地价值,只怕如今的浩然福地,是最小的,盖因福地灵气流逝之速,属其最快。怕用不了万年,这方福地就要彻底被废弃了。

而当楚翔踏足这方福地时,却并未看到传说中的五大贤者,宗门大圣,甚至连玉宇琼楼,都只剩一片断壁残垣。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除了那些死物上留下斑驳的战斗痕迹,玄德宗一门老小,竟是不知所踪...

但楚翔也不以为意,径自找到了核心空间。

而在那里迎接他的,是一块孤零零、几欲崩碎的空间晶柱...

“动作,好快啊。”

楚翔心头一动,走到了晶柱之前...

..........

虚灵福地,一处特殊的存在。

虚者,不实也。灵者,精神也。

阳之精气曰神,阴之精气曰灵。

这虚灵福地,在九门道统中比较诡异。若说句芒福地因为种种原因,为其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那么虚灵福地,本质上就不是走的寻常道统传承!

这虚灵福地,是一处灵魂之地,也就是鬼地!

元者,混元如一也。元乃太始,是故元气是继混沌之气后生成的天地本源气息,而灵气,亦如同元气一般。

何解?理论上,元气可以彻底分化出五行阴阳,但除了五气巅峰武者以元气化五行造物之外。这阴阳灵魂之道,九成九的武者都是并不精通的。凡间修士,亦没有那个会单纯提取元气中的阴阳二气,盖因“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调和,才是王道。但对于鬼修,自然不讲这一套。

鬼,不是修真界独有。所谓鬼者,不过是人之命魂凝聚阴煞之气而成。生灵者,不拘是在那个位面,都是有三魂七魄的,至少命魂总该是有的。若一定要区分,那么修真界的鬼或许要强横一些,而科技位面的鬼,由于没有传承道统,灵气亦是匮乏,无疑要弱上不少。

这仙侠位面的鬼,若是运气好的,和一些传说中的万年鬼王也没甚区别。若是运气不好,也不过就是浑浑噩噩,被阳气一冲就散的家伙。

虚灵福地,却正是由这样一个特殊的组织构成。但虚灵福地中,并没有完善的道统,有的,是一只叫做虚灵王的万年鬼师!

话说这虚灵王,在数万年前也是一名顶尖武者。不幸战死,却恰好葬在阴煞之地。机缘巧合,凝了鬼身,寻到一处无主福地。这命好的虚灵王,自然也就将其隐藏起来,默默修养生息,收聚同类。直至万多年前,才开始大张旗鼓开宗立派。

而当事时,虚灵福地早被他弄得阴气冲天,不适凡胎修者,自然没人来和他抢夺。随着时间流逝,内中鬼物亦是越聚越多,那些个鬼类天生几乎就是不死的存在,修为当然与日俱增。

如今的虚灵福地,包括虚灵王在内,有十大鬼仙。不拘是巅峰力量,还是门下喽啰,可以说比之玄德宗都要来的更加强横。但偏偏句芒福地本身古怪,玄德宗浩然之气天生克制鬼物,而虚灵王偏安一隅、无甚雄心,如此种种,这才在当年得了个第八的排位。

只是着往日的鬼蜮,此刻百鬼夜哭,更胜地狱!

..........

“你是何人!与本王有何仇怨!”

虚灵王悬在虚空,整个身体呈现一团雾影,两点宝蓝光华在雾影上炯炯有神,似是眼睛。

但此刻,堪比武者造物强者的虚灵王,竟然骇异的不敢动弹。

对面那漂浮在月色光柱中的男子,实在太过嚣张了!

一道月色光柱,约莫有百丈粗细,贯通天地,直接将沉在地表上那层阴煞之气撕开了一道缺口!

光柱白芒四射,鬼兵鬼将嚎啕着一点点在柔光中消散。就连虚灵王自己,都难以维系人形!

那种力量层次,若非没有传说中的威压,否则怕是,虚灵王转身就要逃跑了!

“楚翔”冷冷扫了扫虚灵王,默然无言。身上穿着的,仍是那件白衣。只是这白色华衣上,似乎流转着某种神秘的光彩。

“凡本愿不灭者,可入我国度。凡心意虔诚者,可入我国度。凡忠贞无畏者,可入我国度!”

目光越过了虚灵王,“楚翔”忽然缓缓开口,那声音,就像是由天地发出。

却见他背后一方空间虚影忽然出现,那是一个朦胧的影像,并不清晰。

只是就连虚灵王,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宁静、祥和,以及那股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便在这时,空间虚影忽然洒下万千道流苏,那一根根银亮的丝线,贯连到一个个被神秘月华净化的只剩灵魂本源的恶鬼身上!

那些原本狰狞咆哮的恶鬼,竟然在这一刻凝聚出了有如实质的身形,那一张张微笑着充满安详的脸庞,哪里还有半点鬼物该有的可怖!

亿万鬼卒、甚至连周围同虚灵王一起围攻“楚翔”的九大鬼仙,在同一时刻迷失,齐齐朝着那方国度虚影飘去。

原本令他们恐惧、难受的月华,在这一刻,是如此让人舒适。九大鬼仙以及一部分鬼躯凝练的猛鬼,甚至自发敞开心扉,散去了苦苦聚集万年的功力,只留下一团团比之旁鬼大上不知多少的灵魂本源!

这变化,只在一瞬,瞬间,虚灵王就清醒过来,然而眼前场景,却让他灵火怒燃!

“混蛋!!!”

虚灵王怒不可谒,抬手就是一道阴煞之气挥出。

只是这含愤一击,那带着无穷腐蚀力量的煞气,在尚未碰到光柱前,就被月华驱散殆尽!

而这时,那些个鬼类下属,已经有一大半冲入了那方国度虚影!

“哦,亵渎者。不过,本座正在用人之际,你,也去吧。”

却见“楚翔”好似这才发现虚灵王的存在,抬手一指。

虚灵王还未来得及为那无视做出愤怒,下一刻,本源意识就被从灵魂中剥离...

..........

天清气朗,暖风徐徐,这里是,虚灵空间。

楚翔四顾,只觉此处灵气竟然比那玄德宗更加匮乏,不过倒也不再多想什么,径自找起了福地核心空间...

第二十七章 碾压(上)

混元宗,混元福地!

罗元焦急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那好似热锅蚂蚁团团转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宗主气度。

但只看周围侍立弟子没有分毫诧异的神色,就知道这罗元向来如此。

“阴阳道有回应了吗?句芒宗有回应了吗?”

忽然,罗元停下身来,朝着一名缓缓步入大殿的弟子喝问。

那名弟子拱了拱手,就算是行过了礼,而后一脸无奈,摇着头。

罗元扑通一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满脸死灰。

周围弟子原本平静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丝鄙夷。

要说这罗元,虽然是混元宗宗主,却并不得门下弟子敬重。一来其人实力低微,不过勉强凝聚三花。二来为人又迂腐之极,性格懦弱。若非仗着出身好,只怕这些混元宗弟子连表面上的恭敬都懒得卖给他。

“宗主,弟子看,您是多虑了。”

那名传讯之人,也算是罗元亲信之一,虽然同样有些鄙视这厮的胆量,亦不得不上前安慰。

不想平日性格温和的罗元,今日竟然颇为火暴。

“你懂什么!”

朝着那名动作尚算恭顺、眼神却绝对谈不上尊敬的弟子高声怒喝。

罗元在瞬间流露出的野兽气息,竟是将周围那些目光中流露出鄙视的弟子,狠狠震慑了一把。就连那自付了解罗元性格的亲信弟子,都呆在了当场。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那名弟子再去查探,罗元恶狠狠扫了扫周围原本鄙夷他为人的那些侍者,怒哼一声,朝着殿内走去。

那名弟子不敢多说什么,匆匆跑了出去,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丝怨恨...

罗元来到了后殿密室,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碎裂的晶石。

他不能不惊,不能不恐!这是和句芒福地本源相连的传送晶石啊!

九门三道中,人人皆知混元宗乃是阴阳道的下属支流。混元混元,本就有着阴阳和合之意。

混元宗内,人人皆知罗元是阴阳道内嫡系弟子传人,这等太子党,自然凭着裙带关系轻易就成了下属一门宗主。

但他们又怎么知道,罗元其实当年是犯了极大的错事,生生被逐出阴阳道的!

罗元其人,不算太高、不算太矮,算不太胖、亦不太瘦,中等身材,唯独容貌上佳,天生带着儒雅的柔和气质。

凭借着此等先天资本,又是出生阴阳道最强宗族之罗家嫡脉,当然是自小混得风生水起。

偏偏,就是这独特魅力惹的祸。某日,幸或不幸,罗元竟被宗主夫人、亦是其不知多少代祖母相中了,欲要与他合籍双修,罗元当然是誓死不从。倒不是说那宗主夫人貌陋,亦或者罗元本身情操高尚,只是惧怕宗主淫威而已。

阴阳道,男修天书、女练地书,实是不二的双修法门。偏偏双修之人,多对忠贞、德操观念不屑一顾,尤其那现任阴阳宗宗主夫人,最喜寻找面首。本来那罗夫人美姿丽颜、倾城之貌,若是能一倾芳泽,倒也是雅事一桩。偏偏现任宗主罗矩又是极其古怪之人,一面喜爱看到自家夫人和他人合欢,一面在事后每每又觉颜面受损,自然而然,那充当面首之人,无一能结善果。

却说罗元誓死不从,非但得罪了罗夫人,连宗主罗矩都一起得罪。最终被人寻了个由头,逐出了阴阳道。还是因其嫡系弟子身份,才勉强苟活。

这罗元倒是一个人物,并未自暴自弃,兼之气运不凡,行走江湖时,遇上了一个老头,两人相谈甚欢,最后才知道那老头竟是句芒宗当代宗主。

罗元本倒也未太过惊讶,想他连自家道主都敢得罪,何况区区一个句芒宗?

但后来,经过一系列的相处,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那老头的手段简直就不是凡人所有,甚至连三道中人,也对其恭敬有加。

当情谊日深,某日罗元向那名老头坦诚道出自家原委后。那老头竟是二话不说,带着他直闯阴阳洞天!

罗元当时被吓了个半死,有心拒绝,奈何修为低微,又哪里抵得过老者的“热情”,几乎是被强绑上了阴阳宗,只道吾命休矣。

却不料那往日张狂的罗矩,竟然对那老者颇为客气。虽说没有让罗元直接回归阴阳道,仍是委任他去那下属支派混元宗做一朝宗主,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宾主尽欢,罗元这才晓得那老者可怖的能量。

临行,老者给了罗元一块传送晶石,终端直接绑定了句芒福地。

罗元也不推辞,小心翼翼把它收起,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这样,此后他再也没能见过那名老者,亦知对方能者劳多,不敢上门前去叨扰。

在成为混元宗宗主后,为了避免罗矩再寻由头找他麻烦,罗元甚至一直刻意做出一副庸碌无为的样子,以致旁人都以为他是废柴。

几十年时间,一晃而过,就在前不久,他才骇然发现,那块被他珍若性命的传送晶石,碎了!

青城福地、飘渺仙境接连消失,旁人听来还没什么,但他这个排在最末流的福地宗主,却如何能不担心。现在连救命稻草都没了,甚至、甚至可能连句芒福地都出了事,他又如何不惊,如何不恐?

罗元惊恐着、彷徨着、等待着...

..........

粉色的天空,粉色的大地。

那地上铺满了的花朵,是如此娇艳。一片片桃林,好似树海。

那一株株桃树上挂着的,一个个猴头大小的桃儿,香气四溢,闻一闻就叫人神清气爽,精神一振,莫不是天上蟠桃?

以花为座,以实为心,那硕果累累的桃树,竟然是桃、花并存,真个叫人惊叹。

一只只彩色的蝶儿在花间嬉戏,细细望去,那背着一双双蝶翼的,竟是一个个拇指大小的人儿,欢快的追逐着,好似森林中的精灵!

这、这些竟然都是传说中的妖精!

不见群山巍峨,只有花浪滔滔。

不见大海广博,只有暖色无垠。

那屹立在洞天中央的,点缀着奇花异草的参天巨树,难道是通往仙界的世界之脊?

这里,却正是阴阳洞天!

阴阳阴阳,一阴一阳,太极生息,两仪四象。

这里暖色的天空,暖色的大地,仿佛为寰宇都披上了一层暧昧,让那心肠再硬的男女,亦要把钢铁般坚硬的意志,化成了指尖柔丝。

所谓阴阳,发乎至理,关乎调和,与房中之事,却本无关。

若能坎破,转瞬即可挥剑断去一层羁绊,更近大道本源。

若是沉迷,醉了,也只有等那黄粱一梦自醒。

奈何,为人总有欲念,寻常美梦尚不愿醒,若是梦中出现司职诱惑的魅魇,哪里还有清醒之日。

奈何,好好一部天地奇书,上古传承下来的至宝,亦被后人胡乱添加注释篡改,绝了那千万分之一的通天之机。

更奈何,好好一方阴阳洞天,尽是被人动过手脚,引人歧途...

双修,何谓双修,发乎精神、止乎元气,和肉体,半点牵连都缺缺。

以男女交*合之法,行那上古正统双修之事,固然初期进步极快,易于速成,然终归踏上了歧路。

元阳元阴,关乎本元。旁人到也就罢了,若要走那双修之道,尤其要守住本身一点纯元。

一泻千里,美其名曰“采补”,分明就是把精气神都弃如糟粕。

可悲,可叹。

离那颗孤立巨树越近,渐渐的,空气中原本淡淡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种更加令人陶醉的芬芳。

那氛围,让人沉溺,叫人痴迷,要人不可自拔。

若将这方洞天内原本充斥着的气息,比作一杯醇酿。牛饮者固然醉,细品者亦足慰。

那么这颗巨树上散发出来的,就不是什么醇酿,而是毒药!最恐怖的毒品,最温柔的迷药,让人上瘾!

那是,欲望的味道!

阴阳调和、求索大道,和沉溺欲海、丧失自我,本就只有半步之差。

半步天堂,半步地狱。又是谁,和逍遥道有这般深的仇恨,在这里栽上了一棵根入地脉的欲望之树?

渐渐的,周围再也看不到追逐嬉戏的精灵,许多,都搂抱在不起眼的角落中,身体起伏着。

渐渐的,四处出现了一些野*合的阴阳道弟子,光天化日,他们竟然不知羞耻,就那么在春光中开着无遮大会。

他们,听那声音,也在快乐着。可是那快乐里,再也看不到半点清明...

..........

上古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古有通天巨树,名曰建木,栖凤盘龙,走兽亦能在其枝头奔腾,其高下齐天,其冠盖神州。

如今阴阳洞天这棵擎天巨木,虽说还比不上传说中的建木,但其峻拔亦不知有几百里,若非日中无影,只怕其下方圆千里都是黑压一片。

这棵树,显然已经和这片福地的地脉精髓都联系到了一起,吸纳本源灵气,吐出欲望气息,否则如何能长到这般雄伟。

树冠下,春暖生烟,树梢上,宫銮绵延!

“嗯、嗯、嗯...”

“啊、啊、啊...”

一阵阵男欢女乐的声音自一座座宫殿中传出,这些宫殿却是通体木制,建在一截截巨大的枝杈上,离那大地不知多高,仿佛屹立云之彼岸。

“哒、哒、哒...”

这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入了其中一座最最恢宏的殿堂,里间男女非但没有因为外人即至有所收敛,反倒愈加放纵。

步伐声行至内殿门口,歇了下来。

“何事?嗯...嗯...爱妃,很好,继续,不要停...”

“嗯、嗯、哼、哼...好...”

“启禀主上,混元宗,有消息传来。”

一名身穿粉色长袍的男性弟子,下身高高挺起,支起了一个鼓鼓的帐篷,却是弯着腰,恨不能将头低到门槛上。

“无需,啊...无需,理会...”

夹杂着不明含义的舒爽叹息,那名传讯弟子哪里敢去多想,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这番行径,自然是逃不出高手灵识,顿时,内殿传出一阵银铃般得意的笑声,让那名弟子脚下一软,一个趔趄...

..........

“这里,就是混元宗...”

“楚翔”看了看四周,好似有些失望。

当然,在那木然的外表下,所谓可能存在的情绪,也只是一种无谓的猜测。

混元,大道之原始。

这混元福地虽说占了“混元”二字,却怎生都无法和开天辟地之初,那种荒凉却充满生机的景象联系起来。

灵气充裕程度暂且不论,单其和玄德宗有的一比的建筑规模,相较于自然狂野的混沌,明显更倾向于发展成熟后走向没落的秩序。

此刻,混元福地中一众弟子正在地面上,阁楼间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着。

间歇有人架起剑光飞跃,楚翔就那么醒目的立在当空,偏偏没有半个人注意到他。也不知是因宗门内弟子众多,旁人不识得亦不多问,或者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青城、飘渺二宗的覆灭,并没有让混元宗弟子出现半点该有的紧张。

深一想,这本也不难理解。且不论那两宗残余弟子完全被楚翔几个轮回者收拢管束,鲜有漏网之鱼。单单这等重大事件,便是有消息流出,真相也不可能叫低辈弟子知道,对他们来说,此事不过是为茶余饭后增加的一点谈资罢了。便是极少部分人会因此毫无理据的生出惶恐,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最重要的是,混元宗背后站着的可是阴阳道,虽说其宗门实力较弱,但架不住后台够硬,底气自然就足。也许在那些宗门弟子长老想来,即便真有个幕后黑手,那黑手也不可能冒着得罪阴阳道的风险来进犯混元福地。至于说其他福地,同道间的守望相助,嘿嘿...

“这位兄台,这位师兄。”

忽然,一名少女御剑来到“楚翔”身边,好奇的看了这位“功力深厚”的师兄一眼。

“楚翔”漠然转身,扫了扫来人。

“灵眼,有点意思。”

那名少女这才看到了楚翔的面容!

那冷淡的眼神,完全将星眸中的异彩遮住。那一脸木然好似僵尸的表情,便是再俊秀,也只能叫人心悸。

那少女一个机灵,竟是在楚翔平淡的目光中低下头来,顶住心中万分恐慌,那名少女一时连话,都说不顺溜。

“这,这位师兄,小女子,师妹,师妹法号...”

那少女结结巴巴,似乎想要介绍自己,只是脸色发白,吐字不清,当真楚楚可怜。

可惜,“楚翔”对这明显异于常人、甚至能够窥破幻境的娇弱少女,没有半点怜惜。

“给你个机会,成为我的信徒,或者,死亡。”

灵眼者,天生拥有种种异能。虽说不能上窥九天,下查九幽,但亦有诸般妙用,而在其中最有用处的,便是在修炼瞳术时候能够事半功倍。

那名女子闻言,却是愣了一下,足下剑光颤了颤,差点自飞剑上跌落。武者的飞剑和修真者的飞剑可不同,修真者的飞剑是法宝,动念由心。武者的飞剑则纯靠真气、精神牵引,是一种取巧的手段,运使时半点疏忽不得。

“什,什么...”

那少女傻傻的问道,只是“楚翔”,却早已凌空朝着前方走去。

“真可惜,你错过了机会。”

这是少女,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轰隆!

整个空间一阵颤动,天地间猛然一暗,屋内顶上镶嵌着的明珠倏然绽放出柔和的光芒。正在丹房静坐的罗元猝地自蒲团跃起,眼中惊慌之色闪逝,却随即被冷静取代。

“唉,该来的,总要来...”

掸了掸肩上褶皱,罗元翩然朝着屋外走去。只是尚未及他出门,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呼喝。

“掌门人!掌门人!不好了!祸事啦!打上来了!打上来了!死了!都死了!太可怕了!您老快向洞天求援啊!太可怕了!”

不多时,蓬的一声,丹房木门直接被人撞开,那蹒跚而来的,却是一名羽冠老者。

“掌门人,不好啦,太可怕...”

那名老者慌慌张张,眸子里焦距涣散,语无伦次,竟似丢了魂儿。

“慌什么!”

只听罗元一声怒喝,一脚将那名疑似内门某个长老的家伙踹翻在地。

罗元虽是混元宗掌门,但一来门下不服,二来他也从不管事,加之门内弟子长老众多,是以门下所谓实权人物还真个并非全都认识。很多时候,连他这个掌门,都是靠着弟子衣饰来辨别身份。

那名老者明显呆滞了一下,趴在地上,一时被罗元流露出的彪悍气息慑住,竟是连原本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哼,饭桶。”

罗元不屑的扫了那名老者一眼,施然朝着外间走去,步入了黑暗。

那从四面八方传来种种惊恐吼叫的声音,只做不闻。

一时间,罗元非但没有丝毫紧张,甚至他心中还微微有些得意。要知道若在平时,向来只有别人鄙视他的份。这几十年未曾如此“英勇”,不想王霸之气一放,当真令人舒爽。

至于说什么狗屁宗派覆灭,与他何干?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罗元带着一脸淡定,缓步踏上了天空。

然而...

..........

霹雳!

一道电蛇划过,只见天空中原本浓密的云层全都散去。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一柄骤然划过的剪刀撕成了两半。

这本该无有星辰的苍穹上,却突兀的密布起栲栳大的星斗。众星环烁,中央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只是有些诡异的,那月轮周围的光晕,竟好似是墨绿色的。

混元道众弟子呆滞的看着天空。前一刻,分明还是万里晴空,下一刻,这方福地就被夜幕笼罩。唯一的色彩,便是那一道道洒下的星光,一大片乳白色月华!

轰隆!

便在这时,空间猛的震动了一下,而后一众弟子才开始惊慌失措。

只是那洒下的星光,竟然诡异的化成一柄柄利剑,比之雨丝更加密集,降落到那些处于露天状态的弟子身上,让人避无可避!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直让人疑为是否幻觉。

光有多块,那密集的光刃就有多快!

许多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直接就被落下的光华溶解!

肌消骨融,尸骨无存!

可怕的寂静,让时间都停止了一瞬。

而后超过两百分呗的嚎啕,好似火山喷发,勃然自黑暗中爆发开来!

那些侥幸未被第一波星月光刃直接笼罩到的,尤其是一些目睹着不少暴露在星月下同门刹那被蒸发的弟子,哪里还能平静,齐声惊恐尖叫。

一时间,怒骂声、尖叫声、询问声奏成一片交响,充斥在各处阴暗的宫殿中,走道内。

第二十八章 碾压(中)

“咯,咯,咯...”

嘴里发出一些不明含义的声响,好似是牙齿在打颤。

方才还一脸淡定的罗元,脸色一片惨白。

其时,月光正好笼罩到了他的身上,那蒙蒙一片,好似是一件皂白纱衣。

罗元并没有看到最先的惨剧,此刻地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留下半丝,否者只怕他,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要被吓得从空中跌落了。

罗元并非胆怯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毅然拒绝罗夫人的要求。罗元更不是无畏之人,否则当年,他只怕早就抱得美人。

是以罗元只是一个较为理智的正常人,是以身为一宗之主的他,偶尔也会畏惧,譬如现在。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被笼罩在月色光柱下的男人,那个俊美好似谪仙,却偏偏神色犹如僵尸的白衣男子,只一指,就让某个宗派内数一数二的五气长老变成了灰灰!

罗元不怕见血,更不害怕死人,但前提是,那个死的人不是他。

罗元看到那个男人将视线转向了自己,因为他是第二个冲出大殿、暴露在月色下的。

他的腿在打颤,平日轻而易举的浮空动作,此刻竟是这般难以维系!

看到了!他看到了!

天哪,那是怎样一双眼睛!那根本就不是生灵能够拥有的眼睛!

那种麻木!那种漠然!只怕就算是僵尸都要比他来的热情!

罗元恐惧了,所以,他做出了有史以来自认为最英明,也极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个决定!

砰!

罗元落到了地上,毫不犹豫跪下,朝着那个光柱中的男人膜拜起来。

“啊!赞美吾神!您的荣光将洒遍大地!”

无耻的罗元,华丽的摒弃了自己的宗主身份,投降了!

..........

立在当空,楚翔看了看身下,发现这片福地,同那虚灵福地一样,一派寂静。

建筑完好的保留在福地中央,那里显是特别开辟出的平原。

只是成片的宫銮里,再没有往日半点声息。

依稀间,殿宇中仿佛还残留着昔日充满人气的氛围。但精神辐射下,楚翔却清楚的知道,这方福地,再没有半个活物。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没有...灵魂。

从玄德福地的破败,到虚灵福地的空无。

此处虽然灵气不甚浓郁,倒也不比青城福地来的差,比之前二者,因该是好上太多了。

但楚翔眉头,却是紧蹙着。

灵气的减少,会让福地价值大幅下降,但若只是截其本源,倒也不会叫受益者扼腕长叹。

毕竟所谓本源,可不光光是指灵气。灵脉灵脉,灵指灵气,脉,却寓意脉络,亦或者称之构架。

是以,即便楚翔只是一味跟在真身后面“捡便宜”。他同样能够清晰预示到,倘若所得彻底消化,亦定能将那方个人秘境雕琢大成。乃至若是多些积累,试图冲击一下个人福地层次,也未尝不可。

但连他都得到了如此明显的好处,真身,岂会一无所得?

虽然,到目前为止,真身没有流露出任何恶意,甚至屡屡出手相助,二者间隐约也好似有着,莫名的共生关系。

虽然,在楚翔的情感、乃至理智双重判断下,真身对己都是有益无害,但不知为何,心中总会泛起一丝警觉。

也许,这仅仅源自他多疑的禀性,又或者...

又或者,他只是不喜欢,这种完全被人凌驾,这种甚至需要去仰望“自己”的感觉。

摇了摇头,楚翔跨入了虚空,找到了此地核心空间...

真身原本和他的协议,到此为止。虽说以雷霆手段先后毁去了三大福地,理论上时间差极短,根本不可能泄露消息。但谁又知道,这些个福地间,有没有其他感应手段呢?

横扫四方过后,便该是轩然大波。

只是,他忽然觉得,真身并不会就此停止。

前者是理智,后者,则纯粹是飘渺的感觉,或者说,我和“我”之间的共识。

..........

白的光华,淡淡的笼罩在大地之上。

这里,宁静而祥和,这里,一切物体都隐隐散发着白光,这里,仿佛充满了爱与温馨的味道。

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儿,行走在一条条四通八达的街道上。

此处,只是这方世界的冰山一角;此地,仿佛是一个拥有街心花园的小镇。

小镇中央,花园广场前,则是一个尖顶的高拔建筑,有些类似西方教堂。

但那教堂顶上,镶嵌着的却不是精美的十字架,而是一柄锋芒四射的利剑...

人们欢快的歌唱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挚意虔诚的祈祷着。

随着那些半透明人儿时不时发自内心的出声赞美,一篇篇颂文仿佛化成了一道道丝线,贯连到了教堂中,链接到大殿前方屹立着的那一尊璀璨生辉的雕像。

那是一个冷漠而俊雅的男子,那双仿佛琉璃雕成的眼睛,栩栩如生,俯视着万物...

丝线越来越多,雕像上的色彩,亮了又淡,淡了又亮。

这仿佛是一个无止尽的黑洞,不断吞噬着那些纯净的信仰。

而随着一声声赞美,那些最虔诚的人儿,好似得到了什么回馈的礼物,欣喜的朝着天空膜拜。

那原本半透明的身躯,仿佛变得更凝练了一些,也不知是否幻觉。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是,一片灵魂的国度。

..........

星海蜀山。

作为传承两万年之久的悠远道统,虽然扬名只在万年前,蜀山一脉,势力委实非同小可。

福地、洞天,福地和洞天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但倘若是最上等的福地,比之最下等的洞天,除了一些规则方面注定不可逾越的差距,就表象来看,却也不过小上几倍,灵气匮乏数倍而已。

星海蜀山,无疑是最上等福地之一。方圆五千里地,周天星斗似海,即便在茫茫轮回世界,亦可排在前千名福地之内。

星海,并非说是这蜀山福地就真个连寰宇都炼化、包容了。

事实上,所谓福地洞天,并不似星系世界一般,内中空间浩大无垠,不知多广。通常,为了保持空间中灵气充裕,只包含自身一小界罢了。

又或者说,那些灵气、元气充盈的仙武、魔幻世界,往往不以其纵度广博而闻名。除非是高等位面,否则便是再强的中级世界,亦是“天圆地方”,诸多空间层叠,鲜有例外。

这和以星球、星系为主的科技位面,是有着一定区别的。

仙魔世界,其浩瀚在于深度。而科技位面,其无垠则在广博。

星海蜀山,作为典型的福地仙境,亦不可能拥有无数恒星来点缀大地。事实上仙侠世界的星辰,却不似科技位面,一颗,就代表一个太阳。

那一望无际的星海,其实俱都是法宝!成套的法宝!

那星海,正是蜀山派的护山大阵!

..........

“唉,不知少白又跑哪里去了。自从年前他回宗起,就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比其过去更加不堪。若长此以往,只怕离沦为废人亦不远矣。”

一名老者,皂袍长眉,乌发白须。尤其那两截长长的眉毛,三尺有余,在夜风下朝着身后飘扬,就像是两条丝带,当真即潇洒、又有些怪异。

“唉,少白这孩子,倒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一名美艳妇人,看着星空。那名妇人样貌颇为清丽,但眉宇间,却凝着愁色。就连身上原本浓浓的煞气,都散去了不少。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妇人眼角竟然垂下了几滴泪水。

“师妹这叫什么话!他身为蜀山后辈真传第一人,是注定要继承蜀山掌门之位的,为了门派牺牲,本就是他的职责。”

那名老者好似被踩到了尾巴,愤然怒喝。

“况且当年之事,阴阳道横插一手,那阴阳道道主罗矩的脾气谁人不知,张狂霸道、眦睚必报,若是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与他闹翻,我蜀山怕是日后步履维艰。况且那丫头不知好歹,放着好好的道主夫人不做,偏要自尽。闹得我蜀山和阴阳道至今不睦,成就了她个人的刚烈名节,却是将我蜀山,置之何地!”

老者掷地有声,显然是从骨子里恼恨此事。

美艳妇人同样怒哼一声,甩了甩袖袍。

“蜀山蜀山!楼千山!你就知道蜀山!”

“为了蜀山!你连儿子都不顾!连徒儿都出卖!老匹夫!你自己要坐稳蜀山掌门位置,又何必冠冕堂皇说这些!”

却见那美妇擦干眼泪,怒视着那名老者,也不知触到了什么逆鳞,指着对方鼻子呵骂。

“你、你...”

那名被唤作楼千山的老道,颤颤巍巍伸出手来,却好似有所顾忌,两条白眉抖动,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不敢指斥。

“荒唐!荒唐!什么儿子!什么儿子!荒唐!荒唐!胡言乱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罢,一甩衣摆,楼千山扬长离去。

那名美妇泪眼婆娑,竟是软倒在了地上,呜咽抽泣起来。

谁人又能猜到,平日里蜀山派最严厉的大长老,竟然会流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

谁又知道,如今那终日失魂落魄,时常久出不归的楼小白,是她的亲生儿子。

人们只知道,她是那个修为通天,仅次掌门,手段狠辣,连恶鬼都惧怕的刑堂长老。

人们只知道,她是掌门人的师妹,亦是掌门人的亲生妹妹...

楼岚看着天空,夜深无云,有的是那周天三百六十五颗星辰。

星光洒下,隐隐好似有些月色,不知为何,楼岚忽然觉得,今夜的星光,特别的亮...

究竟是何时,那大片星斗中,升起了一轮弯弯的勾月?

月是皎洁的,是清澈的,是纯净的。

伴着星海,那么的美丽...

..........

动念间,楚翔出现在了一座山巅。不远处,就是星海蜀山的入口。

马不停蹄,自完全夺取混元福地核心精华后,甚至来不及吸收转化,他就朝着蜀山福地赶来。

如此匆匆,却是因为他知道若是时间够巧,说不得还能看到真身出手。

蜀山,一定是蜀山,这是冥冥中和真身间的感应告诉他的。

但他,却不得不停在半路,停在这处山崖。

一名书生般的男子,形容落魄,满身酒气。

就那么悬空坐在崖边,他竟是不畏惧山峦之险!

“咕嘟咕嘟。”

那名书生翻掌拿出一坛子烈酒,也不知从何处取来,就那么仰天牛饮,对站在身旁的楚翔,不闻不问。

“白小楼。”

楚翔漠然开口。

书生醉眼惺忪,抬头奇怪的看了楚翔一眼,而后拿起酒坛,继续牛饮。

“白,白小楼?你,你,认错人了。”

良久,那名书生才口齿不清的回答着,那晃晃悠悠的身形,真让人怀疑是否下一刻就要跌落山崖。

楚翔深深望了书生一眼,而后一步踏入虚空。

“废物。”

冷漠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那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出,却为何偏偏比讽刺更叫人来的难受。

嘲讽,只是代表个人对于他人的看法,许是偏颇的。

但那种漠然的口吻,却仿佛已经没有了个人情绪,完全是诸天最公平的审判。

“废物吗...”

“咕嘟咕嘟咕嘟...”

楼小白以酒洗面,酒水混杂着泪水,洒下了千百丈高的山崖。

那年前好似在醉梦中的惊鸿一瞥,让他刻意尘封了的心,碎了...

..........

“你是何人?”

楼岚大惊,警惕的看着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

那种单调的“无”,冷漠好似天神的威严气息,让她身为一宗刑堂之主的气势,都被彻底压制了下去。

“楚翔”淡然朝前走去,他甚至没有多看楼岚一眼。

慢慢的,只留下一袭远去的背影。

楼岚呆呆的站着,那视线,仿佛没有了焦距。

“我是,神。”

声音在耳畔响起,楼岚眉心,裂开一道口子,但流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月色样的白光...

那洁白、那纯净、那月华,自周身毛孔中、自眼睛瞳孔内,透体丈外...

楼岚没有反抗,从头至尾,也许是不能,也许是不想。

是无力,又或者隐隐有些期盼,楼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分解掉,灵魂以另一种形态重组着,一点点飘向那美丽的国度。

那里没有罪恶、没有欲望、没有纷争,那里是诸神拥有的国度,那里是无色天...

..........

星海蜀山,万籁俱静。

这夜,并不算黑,星光灿烂,何况还有一轮往日没有的勾月。

淡淡的光芒洒下,不灼眼,但却将大地照的纤毫毕现。

只见守望山上,那座拔地而起的摘星楼中,一名白衣男子缓缓走出。

一些见到此人的蜀山弟子,本待上前询问,只是下一刻,他们就忽然觉得身体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萌发,那仿佛,是光明、是纯洁、是灵魂的种子!

张开怀抱,那些弟子眼耳口鼻中,忽然射出尺长的白光,竟是瞬间断去了生机!

然而他们脸上没有痛苦,在那浓郁的光幕下,那一张张仰天垂死的,仿佛是幸福的笑靥!

诡异的寂静,诡异的死亡,那奇景,好似瘟疫在蔓延。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但他们心中生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幸福。就像回归母亲的怀抱,就像所有修士灵魂最深处的梦想,脱出三界、得到最本真的升华!

光华在蔓延,那一个个刺猬样的光球,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肉体崩碎,灵魂得以超脱!

“何人犯我蜀山!”

忽然,一声暴喝自远方传来,却不正是功力最深、心性最韧的蜀山掌门,白千山!

当看到窗外四射的白光,当他惊疑不定的看到一个个弟子化光而去,当他自己心中都升腾起某种诱惑,他哪里还能平静!

只是,那一声呼喝,随着“楚翔”的目光,戛然而止。

随后,一颗最璀璨的光球,带着四溢的光柱,飞上了天空。

天空中,依旧是星斗密布,众星拱月。

苍穹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方世界幻影。

那好似,是一个美妙的国度,仙音袅袅。

天上星海,地下银河。无声中,“楚翔”就那么张开双手,浮空而起,仿佛面对众生朝拜的神佛...

“我,是,神!”

..........

“晚了一步!”

楚翔默默看着空荡荡的蜀山福地,浓郁的黑暗挡不住他的视线,更拦不住四散辐射的灵识。

没有光的夜,是杀人的好夜。

这一方福地,灵气活跃充裕,但却诡异的,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

“从最开始的废墟,到越来越少战斗痕迹,到没有任何挣扎。”

楚翔自语着,踏入了核心空间。

破败的晶柱,却无比巨大,与先前获得的那些,全然不同。

除却飘渺仙境,这里,是最完美的一处福地。

那晶柱,也许已经不单单是空间晶柱,甚至在朝着时空晶柱蜕变。可惜,倘若能完成蜕变,那么福地也就成了洞天。

只是,便是蕴含着再大能量,又有何用?

楚翔朝着前方走去...

“倘若没有他,现在的我,却是连破坏晶柱的力量都没有。”

“但这对我无比重要的,他为何,却是不屑一顾...”

..........

诸神有着灵魂国度,众佛亦有无色四空天,道祖能够掌控一方世界,武者却还在尝试着创造出奇迹。

但武者也罢、诸天也罢、乃至道祖佛陀,却俱都挣扎在轮回中。

所谓法界、心界、众生界,便是超脱了,就能逃的出轮回?

谁又知道...

许多人,生来便是不凡。因为许多因果,在很多很多个纪元之前,就已经埋下...

第二十九章 碾压(下)

“什么!你说,九大福地只剩下两个了?!”

一座巍峨、形如指天剑锋一样的巨山上,忽然传来了隆隆雷霆般的声响。

伴随着一波波声浪,那一柄柄插在山峰上的利剑,吟吟作响。

山脚下,或者说在插天峰前,一名背负九剑的中年莽汉,恭敬的跪在地上。

“世尊,不错。”

大汉朗声说道,那声音虽然洪亮,却也让人怀疑,是否能够传上天听。

嗡!!!

那座指天巨峰上也不知插着的多少把利剑,齐齐鸣动,显得有些战意澎湃。

一阵阵好听的剑鸣,就像是在唱着一首豪气十足的歌谣。

良久,剑鸣声止。

“其余二道,有何反应?”

隆隆声响再次传来,直如山顶雪崩泻下,单单声音,就充满了不可阻挡的味道。

“并无动静。”

九剑汉子猛的抬起头来,盯着眼前山石,就好像在看什么令他极度崇拜的东西。

又是一阵剑鸣,无风自动。

这次,却好似是在祈愿,是在请战...

“尔等心意,本尊明白。”

声音自山上传来,仍像是银河泄闸。但那滚滚声浪下,那千万利剑竟然齐齐停下了鸣动,似有灵性。

良久...

“暂且勿动,静观其变。”

..........

妙境罗浮。

罗者,网也;浮者,游荡。

取罗浮之名,却并非是要与那传说中的罗浮洞天相媲美,而是海纳百川,广揽天下群雄之意。

罗浮宗,比较特殊。别派都是一脉相承,罗浮宗却号称有大道三千。

而罗浮宗的建制亦较为新颖,非是一宗一脉,而是盟约制。

罗浮宗,与其称为宗派,不若说成是联盟。

只是在妙境罗浮内,最强的一支,自古至今,终归是罗浮派嫡系罢了。

罗浮妙境,建立之初的宗旨,就不是一家独大,闭关锁国。而是包揽诸多闲散门派,百家齐鸣。

自古以来,任何达到条件限制的武修,只要凝聚三花,就有资格在妙境罗浮内寻找山门开宗立派。

虽然这一习俗自两千年前不再被罗浮宗承认,但万多年来的积累,若称句大道三千,倒也不是纯粹胡侃。

妙境罗浮,在九门中无疑是高手、弟子最多的一门,但由于其凝聚力较弱,反而实力被排在福地上四境之末。

而晓是罗浮福地底子够厚,这些年来由于其内修士过多,肆意吞吐,也同样导致灵气流逝过快。

这却,也正是罗浮宗嫡系罗浮派不惜得罪其它盟友,执意将古老传统否决的最大原因。

罗浮福地,地广人多,山川河流绵延。

那三大支水自中央天池山流出,将整个大陆分割成了数块。

大陆之外,便是海洋。但那一望无际的港湾,实际上面积还不到陆地的三分之一。

不同于其他福地洞天,皆是取一山、一地建址,余下多半还保持着原来面貌。

这罗浮宗和凡间一样,那林立的山头,乃至广阔的平原上,无边的大海里,都有着一个个隐于其中的宗门。

人家的福地都是一宗枢要,这罗浮几乎自成一世,倒是,真个叫人叹服。

天池山,山上有天池,终年地涌甘泉,亦是罗浮三江的源头。

这天池山,可不仅仅是罗浮福地中心位置所在。

罗浮妙境内最大的门派——罗浮宗、罗浮嫡系,也深藏此地。

说是深藏,不过是在山门外加了一个护山幻阵。类似的情况,旁宗却也不是没有,譬如星海蜀山。

只是人家蜀山财大气粗,直接一整套法宝把整个福地都守护了起来。这罗浮,也就摆弄摆弄阵旗,直似搞了层遮羞布,却颇有些欲盖弥彰、贻笑大方。

只要是罗浮妙境内的传人,哪个又不知罗浮宗所在。只要是罗浮宗的“朋友”,又有谁人,不清楚出入幻境法门。

罗浮宗内,有弟子三千,这可不是指罗浮妙境全部传承子弟,而是单单罗浮一脉。

仅以弟子人数,这罗浮派倒也并不比其他坐拥整个福地的宗派差上多少。

往日里,虽然有护山大阵隔着,却也时常会有嬉笑打闹的声音自天池山深处传出,若凡人在此,定疑为山魈魍魉。

武修、尤其是这些隐世门派的武修同门切磋,动静可着实不小。

但今日,当二猴儿来到天池山,来到幻境入口处,却发现那幻境背后,好似当真如同幻象中显示的一样,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声息。

二猴儿是天池山旁一个小宗派“通臂宗”的传人,这通臂宗大猫小猫两三只,最强的宗主也不过勉强结出三花,且年事已高。旁人,更不消多言。

若非靠着宗主一力支撑,只怕这通臂宗早被赶出了福地。

二猴儿是通臂宗的一个另类,众师兄弟们都刻苦习武,以期能早日突破现有境界,改善宗派面临的困境。这二猴儿,却终日无所事事、散漫成性,只喜欢结交所谓的“英雄豪杰”,实则就是纠集一些同样不思进取的旁宗弟子,到处厮混。

但别说,这厮仗着头脑灵活、又懂得溜须拍马,还当真攀上了罗浮宗这截高枝。

今日,这二猴儿却又是来找几个相熟的罗浮宗酒肉好友出去戏耍的。

轻车熟路,二猴儿带着淡淡的疑惑,一步踏入了幻境。这所谓护山大阵,大抵不过是个门面摆设,只要知道进出方法,不论修为深浅,谁人都能轻易来去。这幻阵,比那桃花岛一介凡人黄药师布下的桃花阵,高明的也是有限。这也难怪,武修毕竟不是修真者,对于阵法丹道之类,是不甚精通的。

但当二猴儿踏入幻境中,他却看到了有别于往日混茫一片的景象,眼前出现的,是一方美奂美仑的白色国度...

“咦,罗浮派升级大阵了?”

这是二猴儿最后的意识...

..........

空中少林,佛国梵音。

圣者,诸天、众仙、佛陀是也。

少林,武道圣地。

空中少林,佛宗妙门。

那少林寺的和尚,虽然总说自己修得是禅,不是武。

然而那些个大和尚小沙弥的,多半却又争名好利,端是不当佛子。

少林寺的武学,毋庸置疑,天下闻名。

然其禅道,却并未得佛宗真传。

禅道禅道,禅了知道。

佛子和武者、和修真者、乃至和修神者俱都不同。

若一定要有所象形,那么佛道和神道,还是有一些共通的,二者俱都注重业果、信仰之力。

当然不同的,神道向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讲究根基、根脚、血脉,并不是人人皆可成神。而佛道不同,不论贤愚,不讲来历,便是那作恶多段的魔头,放下屠刀,一样能立地成佛。

修佛,亦要讲机缘、讲苦功。

所谓苦功,便是你若资质不佳,今世飞升无望。那么就刻苦在今生打下基础,待到来世,天生就会拥有种种神通,至少资质会比前世好上许多。

一世不行,便修二世,二世不行,便修二十世,直至胎中不谜,修成正果为止。

这叫做轮转涅槃、化凰重生,亦是水磨的功夫。

所谓机缘,那便是气运、还有顿悟!

气运这东西不好说,顿悟,倒是好理解。

在武修、修真者的道途中,俱都离不开“顿悟”二字。

一朝顿悟,立马实力在短期内突飞猛进。只是这种程度的进步,尚在凡人能够认可的范围。

佛家所谓的“顿悟”,那就真个是暮鼓晨钟。说不得,敲上一敲,灵光一现,直接就平地飞升了去。

这完全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好似天方夜谭。

当然,这种情况,顿悟成佛,本也只存在于传说,若一定要当真奇谈,未尝不可。

比较现实的禅道,其实还是水磨。

是以一般虔诚的佛子,在俗世,多又被称作苦行僧,律己极严。

空中少林,并非传说中的佛界,但内中种种玄妙,对于肉体凡胎的僧人来说,确也只存于佛国。

灵山圣地,佛塔千层。

有大小雷音宝刹,有凌云彼岸之渡。

有八部天龙齐舞,有优昙波罗奇树。

处处可闻诵经拜佛之音,人人皆是心怀一派赤诚。

或有游僧宿行山间庙宇,又有师者开坛讲授妙法。

这里,真个是诚心求佛者最好的去处。

然而,愈近那大小雷音,空中少林核心之地,诵经念佛声反倒愈弱。

这片佛土,四野都是诵佛祈求之声。及至小雷音寺,却鲜有经文声传出,偶尔一两段,也不是颂愿祈福,而是纯粹表达虔诚之意的赞美。待到大雷音寺,一切声音俱都归为寂静,不闻木鱼,无有佛唱,空气中只余下袅袅檀香。

佛曰: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佛再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佛又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佛还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是故真个礼敬佛主的大师,从不窒于外物,却把一切有色皆看做空。

不闻不问、不言不名,然真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禅师,又有多少呢?

空中少林福地,其中央山脉却正唤作灵山,而那灵山上兴建的,便是雷音宝刹。

一炉炉檀香,化成了一片片暮霭,升腾上了天空,好似自成一境无色天。

一千年来,大雷音寺中第一次传出了声音,却是一阵抱憾的叹息。

“唉~,世尊,好走...”

“我佛...慈悲...”

威严中充满仁慈的声音,响彻了这方福地。

悲伤的情绪,以大雷音寺为中心,开始朝着四方蔓延。

便在这一刻,所有大地上行走参禅的游僧,俱都停下了脚步,止住了经文。

而原本一片寂静的大雷音寺中,爆发出一阵海潮呼啸般的祈颂声。

听那声音,好似只有一人在祷告什么。

但那一人的声音,却让整个福地都在动摇!

这一刻,所有虔诚的佛子,俱都留下了眼泪。

这一刻,他们知道,前一代圣僧已经灭度,而被其定位接班人的当代圣僧,亦破掉了苦修千年的闭口禅!

但是,没有人会自心底去责怪新一代圣僧,这不单单是因为源自传承的尊重,而是他们亦被那种悲伤感染,他们亦涌现出,一股淡淡的绝望。

不滞于物,如何能轻易做到。诸法空相,坎破了就是佛,坎不破,便是勉强千万年,又有何用?

但若坎破了,本就是佛,还用修什么佛?这却是一个困扰了几代圣僧的死循环...

灵山上,雷音寺中。

迦叶面露沉痛,看着身前盘坐着无有声息的枯瘦老僧,大声颂唱着千多年未曾吟过的往生咒。

千年修持,一朝告破。迦叶心痛的却不是那散去一半的修为,而是前路茫茫。

涅槃重生,说来简单。

实际上,这只是佛宗宣扬教义时,对外门居士美化后的说法。

诚然,倘若一世苦修,来生的确多半还能脱胎人道,甚至资质必定更佳。但在无视胎中之谜前,那转世的,却实是一个新生个体,再无过去半点意识残留。

这对于今生本我,和消散,又有什么区别呢?

迦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前代圣僧“释迦”,是否能够在转世时留下一点本源意识不灭,但他却亲眼看着,一个那般伟大的圣僧,是怎样在自己面前灭度的。

迦叶,佛心动摇。

“不!我就是释迦!”

忽然,迦叶停下了诵经,如是坚定的对着自己说道。

空中少林每代圣僧、亦或者说宗主,俱都传承释迦之名,取义却是人人皆可成佛,人人皆是如来。

在坎破诸相前,这本有些自欺欺人,却是坚实本心的不二法门。

譬如迦叶、现在因该说是释迦,就重新拾起了自信。

伴随着灵山上释迦停止禅唱,大地上一众游僧也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一脸淡然的继续自己被打断的动作,仿佛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片佛土,不再动荡,又回到了最初的气象。

禅音阵阵,香气袅袅...

..........

“楚翔”看着释迦,似乎是看了许久,又或者只是稍稍瞥了一眼。

释迦睁开眼睛,看到了不知何时到来的“楚翔”,目光中却是一片澄明。

他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正在重修闭口禅。

释迦不知道那个男子是何时到来的,也许只来了一会儿,也许来了很久。

对于真正的佛学大师,弹指或者千年,本就没有太大区别。

“你很好,真可惜,却不是‘释迦’。”

这是“楚翔”说出的第一句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释迦心闻言,中却是一震。

释迦不语。

沉默在寂静中延续。

“我没想到,这方福地,真个被你彻底掌控了,这原是不可能的。”

平淡的语气,似是在陈述一件事实。那种口吻,带着异样的笃定,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释迦继续沉默。

他已经将“楚翔”看成了佛陀的对头,天魔。

“进去,或者死亡。”

“楚翔”指着身旁,那里原本是一排烛火,现在却被一方浮动的“幻境”缩影取代。

那好似,是一个无比祥和宁静的世界,到处都洋溢着白光,洋溢着温馨。

释迦侧目凝视着那片缩小后扭曲不定的幻境,片刻,才发现那是一方真正的世界。

低下头,释迦沉默了。

他在那里,感受到了离佛更近的气息。

“我是迦叶。”

肃穆看着“楚翔”,双眸中好似包含着某种莫名的情绪,这是迦叶说出的第一句话。说完,他就起身朝着那片世界迈去,无惧无悔。

“楚翔”木然看着迦叶渐渐被白光吞噬的背影,漠然道:“其实,我认识释迦,但我却不是如来。”

可惜,这些话,迦叶却听不到了...

..........

楚翔来到了妙境罗浮,停在一片潮声起伏的海滩上,感受着那死水一般全无声息的大海。

海洋,理当孕育生命。

但这片海洋,却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泥沙、水流、石土。

枯萎的棕榈树,一颗颗竖立在海边,却没了往日的挺拔。

干瘪的水草,犹在随着波涛起伏,却没了那平日里戏逐的鱼虾。

灵气充裕的妙境中,这样彻底的死寂,是如此让人惊心。

飞在天空,看着那一片片枯黄的原野。

楚翔,无言。

这一次,真身,似乎更彻底了...

..........

空气里一阵波动,仿佛像是透明的玻璃被人打碎掉。一圈圈纹波,朝着四下荡漾,纹波的中心,一只白皙的素手,凭空伸出...

踏在浮云上,楚翔凝视着下方,这里,是一大片山脉。

这片山脉,被当地的人称为“般若海”,也就是智慧之海的意思。

成片的山峦,高高俯视,起伏倒真个像是波涛,说句如海,也不夸张。

但智慧二字,却在这菇毛饮血之地,半点都显现不出来。

但楚翔明白,就在稍息前,这里还有着一片佛之妙境——空中少林。

“也罢,倒是连渣滓都没有给我留下。”

灵识扫过万座大山,楚翔干脆的拂袖离去,平静的面色,看不出喜怒。

十大福地齐齐消失,除了最初的青城、飘渺,如今尚有弟子存活,其他连根毛都没有剩下。

他相信,那高高在上的三道,也该有些动作了。

三道的力量,不能和九门同日而语,毕竟传承源头就不同。

当然,若是真身愿意出手,相信灭这三家道统,亦如砍瓜切菜,信手而为。

但楚翔却明白,天下没有这般多的免费午餐。

真身行事,也不是毫无顾忌。

那么,接下来,他就不得不,以自己的力量去面对挑战,自然,是全新的力量!

眸子里紫光一现,扬长离去的楚翔,并没有看到,在他方才站立的一方,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目送着他离去...

第三十章 于其上

许多江湖中人,往往都喜欢说这样一句话,聊以自*慰、亦或者凸显出自己的不同。

“我来到了江湖,江湖中却没有我的传说。”

偏偏,如此言语的,多半只是刻意低调,而非从根本上就被区分开来,以致除了感慨一无所措。

譬如躲在山中刻苦修行的裘千仞,还有那欺世盗名的裘千丈。

当楚翔一路踏虹,途经华山时。

当他看到一大群华山弟子踩着枝梢,如同金雁般尾随着林平之,一边呼喝着口号,一面围追堵截,不禁生出一股无比好笑的感觉。

曾经,并不是很久以前,大概只在一年前,他还计较着要让林平之去修炼葵花宝典,培养一下,说不得能够成为一时助力。

现在,当他看到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如同儿戏般挑逗着其后的正派子弟。

那少年没了往日的怯懦,显得自信勃勃,他却,也再没有了那种可笑的想法。

一年的时间能让一个人进步多大?

一年的时间,能够让一个本就遥遥超出江湖的存在,和那曾经打滚过的世界,再没有半点交集。

楚翔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独孤求败,当他生出寂寞之后,是如何忍受那可笑江湖的。

或许,这就是他郁郁而终的原因。

但他却明白了许多,本质强弱差异的道理。

于其上,是一种凌驾。

于其上,亦是一种悲哀。

所谓武,当和规则牵连,原来曾经执着的许多,都是可笑。

所谓强大,原来万般皆是归一,五气之后,那直指本源的,再没有门系之别。

剑道也好,刀道也罢,只要是武修,倘若达到极致,终归躲不开那困死不知多少前人的关隘。

那么,再修其道,又有何用?

一柄剑,再怎么锋利,又怎生抵得过一个世界的力量。

楚翔感受着诸般规则一点点自发完善的个人秘境,感受着那与灵魂一同藏在三花中的剑灵,再度俯视了一眼地上林平之等人,扬长而去...

..........

当一个原本勤恳奋发之人,早已为自己规划好了一条理念中的道路,却偏偏忽然,天降横财。

那么,当他被馅饼砸晕脑袋的时候,当他行至旅途一半,面对眼前忽然出现的法拉利,他可还愿意,继续靠着自己的双腿去迈进,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福兮?祸兮?

借助的,是外力,求取的,是根本。

是一意孤行,还是海纳百川,作为过程,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被蒙上数层纱衣的结局,可还能看清...

..........

剑洗心面带得色,惬意的欣赏起这方勉强能够被称为秘境的个人空间。

两成的青城福地本源,加上全部句芒福地本源,更加包容了其内残存的一丁点句芒神力,这方勉强造化为个人秘境的空间,若单看空间结构,倒是十分之稳定。

不拘是武者的个人空间、亦或者福地、洞天,其空间壁垒坚韧程度,其实都和主位面不同。

后者还和挂钩的世界稍稍有些联系,前者则完全是空中楼阁,半点牵涉都没有。

剑洗心这方个人秘境,面积还是颇小的,方圆几十里地,勉强能够称得上秘境标准。

元气浓度,更无需多言,比之凡界算是强出了几十倍,但在修者眼里,只能算是贫瘠。

大地脉络起伏,偶有丘陵沟壑,上面一棵棵翠绿的异树,倒是挺拔,看着颇让人神怡,也许这是此方秘境唯一拿得出手的景致。

湖泊山峦,那是想也别想,平地起山,消耗可是不少。

但对这样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剑洗心已然满意。

要知道,在此前,刚刚进入这个剧情的时候,他甚至连最基础的空间规则皮毛都没有领悟。

同样是五气巅峰,当时的楚翔已经开始凭借自身“锋芒之力”,强行开辟个人空间。而他,却连半点怎样去努力的头绪都没有。

人,要懂得知足,剑洗心,非常懂得知足。

明光洒下,剑洗心恭敬的跪在一座祭坛前,敞开心扉,默默祈愿。

这座祭坛,整个是用灵气造化出来的,没有半点斧凿刀刻的痕迹。

祭坛上,那个好似白玉雕成的石像,是这般栩栩如生。

那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目似朗星,双眉入鬓,长得和楚翔一般无二。

但不拘是谁,哪怕是一个孩童,当楚翔和这个雕像站在一起,也绝对不会说那雕像刻画的就是楚翔。

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白衣飘飘,甚至同样仗剑而立。

在那同样威严的外表下,有些本质,始终在二者间划着一道鸿沟。

这好似就像君、臣,主、辅,神...人!

可惜,楚翔不可能看到这样一个雕像...

但即便看到了,难道他就能明白?

哪怕是明白了,他又能,如何...

剑洗心对于“楚翔”的了解,从某种程度上,其实还要多过楚翔自己。

因为他,是第一个接触到“楚翔”的“人”,而“楚翔”在那时,自称为“本尊”!

本,是本源、根本的本;尊,从某些存在口中说出,那就不再只是一种表达恭敬的称谓,而是一种独一无二的荣耀...

但外人,真的会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吗?

剑洗心相信是这样,所以他虔诚的祈祷着,所以他一直坚信,自己追随的,是那个“楚翔”,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神祗,而非另一个和他一样,尚处在摸滚打爬阶段的轮回者...

这时,就在那剑洗心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一根根透明的丝线,好似旱地上被暴晒出的裂纹,以那尊石像为中心,一点点朝着四周蔓延、渗透...

那丝线,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微弱到,连剑洗心这等几乎可以称为是传奇、是半神的高手,都没有发现...

..........

神说:贪婪是罪,而这罪,可以用虔诚的信仰,来换取宽恕。

教宗说:迷途的羔羊啊,你的慷慨,神会给予回报,愿吾神宽恕你充满罪恶的灵魂。

神说:信我者,当与我同在。

教宗说:神说——“信我者,得永生。”

对于凡俗,他们想要的,往往并不一定是神给予的。

但对于一些介于人和神之间的生命体,他们所求,又从来不是凡俗能够理解。

由人到神,又或者由神到人,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这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这过程,从开始的蜕变,到最终的化蝶,其中的差距,往往比从人到传奇,来的更大。

..........

灵鹫宫,飘渺阁。

自最初的轮回者零时聚集地,直到此刻好似成了楚影私人行宫,从上一次侵占句芒福地算起,时光又匆匆过了数月。

数月时间,楚翔一直未曾归来,不知身在何处。而当时“他”在句芒福地中表现出的恐怖实力,着实让楚影感到绝望。

和剑洗心不同,那个男人,在楚影眼里,就是楚翔!

每个强者、每个个体,对待同一个事物,都会有不同看法。至于孰对孰错,在真相大白前,终究难以辨清。

剑洗心先入为主,已然认定那个“楚翔”是本尊,是真神。另一个楚翔只是分化出来的、类似神分身的存在。

楚影却莫名奇妙的认为,那个“楚翔”,分明就是楚翔!

除了楚影,只怕就连楚翔自己,都在怀疑真身的存在目的。明月、剑洗心这两个和楚翔一起生活了百年之久的战友,更是第一眼就能分出两个楚翔间的微妙差别,但楚影,却好似有意无意忽略了其中的差异。

他却又明白,这并不是什么疏忽,而是一种源于本源的记忆...

不论如何,楚翔的强大毋庸置疑。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执着着超越楚翔。这就好似楚翔不知道为何自己从最开始就执着着要超脱轮回,对一些俗世的欲望兴致缺缺一样。

也许,诚如某位至诚者所言:有些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

楚翔的强大,让剑洗心绝望。绝望的背后,却不是自暴自弃,而是倍加发奋!

“慑!”

只听大殿内一阵惊雷般的声音传出,候在殿外的云霓裳只觉神魂一震。

顶上三花自发绽开,护住了命魂,数息后,她才自目眩复归清明,骇然之下,哪里还敢朝着内殿多瞧。

三月前,她被一个强到可怕的疯子追杀,若非楚影及时出现,惊走了那个疯子,只怕她已经死了。

而直到那时,她才彻底安分的做起了管家。不是感恩,却是心冷。

自以为多少也算一号人物的她,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屡屡受挫,这让她本就无几的雄心,消磨殆尽。

..........

“如何?”

灯火敞亮的殿堂,只见褚茗挥手,先前定住四方五行的五颗异色宝珠,齐齐带起一道光带,没入到她的身体。

额头上有些湿滑,汗渍淋淋,脸颊犹带苍白,显然耗力过度。

最诡异的是,褚茗身上衣物破破烂烂、条条缕缕,竟是只能勉强遮住春色。

但偏偏,这宽广的大殿内另一外人,唯一可能猥亵她的楚影,安然盘坐在十几丈外,遥遥与她相对着。

这衣服破的,却是有些莫名。

“尚可。”

楚影随意回答,虽然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脸上流露着十分的喜色。

一道翠绿的流光正在绕着他盘旋,隐约间,好似是一柄飞剑。

“慑!”

只见楚影猛然睁开眼睛,一声暴喝。

眸子里透漏出丈长的青光,像是午夜的豺狼,绿油绿油。

剑光、目光,两种墨绿好似在瞬间接洽,有着一种水乳*交融的错觉。

“收!”

剑指一引,又是一声饱含摄魂之力的令谕,那柄被目光钉住的飞剑,“咻”的带起一阵破空声,出现在了楚影手中!

定睛望去,那哪里是什么飞剑,分明就是一截被人削断的枯木!若非勉强还能看出剑形,若非方才还是异彩缤纷,只怕再聪明的人,也无法将之和修真者的宝贝联系起来。

偏偏,楚影盯着那把“飞剑”的目光,就像是王在欣赏最宠爱的姬妾。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刻都不愿放下。连对面褚茗裸*身更衣的春色,都无暇旁顾。

“好看吗?”

毫不避嫌,当即扯去身上破布残缕,顺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身新衣。穿戴整齐后,褚茗捋了捋长长的秀发,看着那仍在欣赏作品的楚影,没好气的出声问道。

任是再美的女子,被人如此无视,只怕都会生气。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褚茗,的确很有诱惑力。

在经历过惩罚晋级剧情之后,褚茗身上原有的“纯真稚气”,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另一种成熟女性独有的魅力。

少女的容貌,夫人的贵气,两者在褚茗身上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和之前那个她相比,简直整个儿脱胎换骨。若非零小队尽是一些非正常人士,这等秀色,定要被人藏起来呵护。

“很棒,太完美了,简直就是诸神的造物!不,这本来就是神物!没想到,真没想到,他竟然将这等神物白白遗弃,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楚影似是痴迷,没口子的赞叹,时而惋惜,好似又有些庆幸。

“呦,那是它好看,还是我好看咧?”

褚茗有些好笑的朝着楚影眨了眨眼,显得颇为俏皮。

可惜,那厮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手中那柄木剑上,连搭理都省了。

“好,好,好...”

摩挲着剑脊上的纹理,楚影好似感觉到了它生前那种擎天撑地的浩淼。

“世界之树!竟然是世界之树的枝杈!可惜是死的,不过幸好是死的...”

楚影嘀嘀咕咕,轻声自语...

“哼!”

看到这副景象,褚茗好似很生气,跺了跺脚,大步离去。

便在她背影消失在回廊前的那一瞬,楚影忽然抬起眼睛,清明的目光中,哪里还有半点沉迷。

“嘿,褚茗,楚茗,倒是好算计,真当我是傻子。只是,你求的,又是什么...”

楚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手中木剑渐渐淡去,似是融入到了血肉之中。

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仰天叹息,身形如同从琼楼扔下的玻璃般碎成残片,大殿内再次变得空荡...

空气里一阵波动,就在楚影刚才盘坐的地方,一袭白影若现,似虚似幻,似要雾化。

白影的身形,看的并不太清楚,然而那一对金黄色无情的瞳眸,却是如此显眼...

冷冷的看着褚茗离去的方向,白影真个如同水汽一样,扩散到了空气中。

楚影却是没有发现,当他将祭炼过的飞剑收入体内那一刻,一缕缕散发着淡白光芒,偏偏让半神都难以察觉的丝线,一同融入了他的身体、灵魂...

..........

执子者,凌驾于棋局之上,纵览全局,不可阻挡。

然而在天地这盘棋局中,那最强的存在,却并非执子下棋之人,而是制定棋局规则的那人。

有的存在,合了道,便化成天地之一,超然物外。

但有的存在,未合道,却已然凌驾于天地。

天地,不可能被人超越,就连神,都只能与天地并驾,甚至隐隐还要受到克制。

但那当真超越了天地的,却并不是没有,而是这种存在,已经全然非人,甚至非神。

这么多的仙神,如此多的佛魔,人人都只想着与天地同寿,长生不死。

偏偏,有的人,却立志要超脱天地,超脱轮回宿命。

这,可能吗?

也许可能,也许不能,但这一定,不是一世之功。

江湖之上,有地仙。地仙之上,有神仙。神仙之上,有天道。天道之上,多飘渺。

于其上,难难难!

..........

“值得吗?”

是谁,在身后询问。

那声音,是如此温柔,这般慈悲,好似包容天地的大海,无比广博。

“若不能脱去这层束缚,便是屠尽漫天神佛,便是剑破虚空寰宇,便是能与那东西分庭抗礼,纵横无惧,又何用?”

我心中这般想到,我想要回答。因为心中有些触动,因为那声音,那单纯慈悲的声音,让我熟悉,让我感动。

但是...

“值得。”

说出来的,永远是这般简单。答案,并不需要去解释。

“她已经死了,若是你定要如此,先杀了我吧。”

为何,为何要这般迫我,友情、爱情,都是这般羁绊着我。

不,我不能。但为何....

“好!”

..........

“我记得,我没有回头,但我记得,那溅到我身上的金黄,是热的。但为什么,会伤心,却没有理当伤心的感觉?”

楚翔站在一座茶摊前,身形一个踉跄,脑中一片模糊,忽而自语。

周围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虽然他身上的装束,以及隐约流露出来的气势,都很不好惹。

“哈哈哈...”

远处几个醉汉大笑起来,对着楚翔指指点点。这也是他心神失守,竟然连最基本的气势都涵不住,完全收敛起来。否则,蝼蚁样的凡人又岂敢这般放肆。

一个瞬息,楚翔消失在了原地,周围目瞪口呆的茶酒客们,齐齐愕然,随后觉察到天气仿佛骤冷,慢慢失去了意识...

..........

“你们要死,不单单是因为渎神,更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我是神吗?我记得,曾经是的。”

楚翔低下头来,看向下方。

在那叠嶂的云层背后,是一座插入云中的山峰...

原来,在云之上,在山之巅,还是有云的。

原来,于其上,未必就是最上。

第三十一章 那啖肉的鹰(上)

霸剑道,九剑洞天!

洞中有九剑,参破可窥天。

传说,九剑洞天之初,藏有九柄神剑,得一可上青天。

可惜,当年最初代独孤老祖、亦就是霸剑道始祖,自顾飞升了天界,甚至连一柄神剑都没有留下。

当然,这位独孤逆天也并非没有福泽遗传。

霸剑道最强功法——《九剑独孤》,就是他老人家所创,亦是独孤一脉嫡系传承的功法。

九剑齐出,唯我独孤!

传说只要将《九剑独孤》修炼到最强境界,就能以武成道,破空飞升。

但自古以来,除了两次有人被接引上天之外,霸剑道尚未有任何一人,凭借自己的实力飞升过。

事实上,历代霸剑门徒,其中最杰出的,亦只将第八剑修成,想要九剑齐出,却是白日做梦。

甚至,一千多年前,独孤氏一位彗星般崛起的天才,被指定为独孤道下任宗主继承人的——独孤胜,妄言此诀第九重乃是欺世之篇。

若依之修炼,莫说能不能练成传说中的第九剑,即便是真个误打误撞练成了,多半也要弄得爆体而亡。

这番言论,若是落在其他宗派、福地传承还好。霸剑道是何地,上头有人的正统传承,举头三尺有仙灵,岂容他如此胡言?

自然而然,一言之失,这位独孤胜被剥夺了继承人的地位,甚至差点被黜出门派。

好在此子毕竟杰出,万古未有,是以霸剑道道主、其父独孤烈还给了他一次悔过的机会。

偏生这独孤胜人如其名,真个争强好胜。竟是一怒之下,带着宠物雷雕反出了宗门,连名字都改了,立誓再不用家传武学,以明己志。甚至还扬言,要自创一套完美的碎空剑法,踏足仙界。

此事在当年,却是颇为引人争议的一个话题。毕竟似那等狂徒,理当派人诛杀。但独孤烈,竟然一力压下了宗内反对意见,纵子为逆,甚至禁止门人随意讨论。

时过境迁,倒也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事。

偏偏,今天,在九剑洞天内最高的方,指天峰上,又有人当着独孤烈的面,提起了那个令他恼爱交加的名字...

..........

指天峰,峰巨峦峻,形如指天之剑。

其峰突崛,好似上古神山不周,为擎天之柱。

一柄柄神剑,或锋刃奇特,或寒芒四射,密密麻麻插在山峰四周。阳光洒下,立刻就是明晃晃一片,映射出锐利的冷芒,滟滟生辉,真个让人赞一句:刀山锋海。

这样一座山峰,莫说布满了吹毛断发的利器,即便是开砸阶梯,那直上直下的,怕也只有天人。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指天峰,已经有一千年没人上过了。

而如今盘踞在指天峰上的峰主,却正是霸剑道当代宗主独孤烈。

一千人未曾下山,一千年未曾露面。

千万不要以为呆在指天峰上是一种荣耀,这里亦是霸剑道的葬剑地,承载着数万年来一代代英杰的悲哀...

指天峰顶,是一座三丈见方的平台,虽然不能说是狭小,但也如同囚牢,稍稍踱步,几下就到了尽头。

平台两侧,各有一块突起的巨石,就如同鼎上两耳,如今却铺上了毛皮,显然成了某人卧榻之处。

两块平滑的巨石上,相对而坐的,是两名同样约莫古稀之龄的老者。

区别是,左侧那位龟背熊腰,看着威猛异常,红润的面庞上,须发皆张,尤其是背后悬浮在空的九柄奇剑,好似围成了一圈剑轮,扇叶一样自发旋转,为那老人平添了许多威严。

右手那位,光论卖相就要差上不少,除了顶上那一个贼亮贼亮的秃瓢,看起来就和普通老者差不多,慈眉善目,身材枯瘦。

若一定要找些特异,那么老者脸上不时流露出的悲悯,以及那一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明亮眼眸,似乎总再昭示着一些什么。

“唉~一千年了,独孤老头,你还不准备让胜儿回来,难道真个想将道统传给你那些不成器的侄子。”

那不知僧俗的枯瘦老者,忽然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担忧的看向天空。

天上是一片蔚蓝,只是这蔚蓝却并没有苍穹那种包容一切的广博之感。

在这样一个地方被禁锢了千年之久,老者当然知道,那只是一片蒙蒙气幕。

淡淡的气幕,由外向内是看不到的,唯独在气幕之中,才会发现天上那终年一成不变的颜色。

蓝汪汪,好似淬毒的刀剑。

“哼!非不想,实不能!菩提老鬼,那小子的脾气,你又岂会不知。”

独孤烈语气中有些怒意,但若是熟识他的人,必定会听出其中浓浓的惋惜。

背后剑轮齐鸣,一阵铿锵之音过后,自发朝着八方散开,划了个优雅的弧线,倒插在独孤烈身后背着的九支剑鞘中。

“九剑合一?独孤剑九?想以一剑独孤之势,分衍九剑无匹之芒,可笑,可笑!”

独孤烈嘴上虽然说着可笑,眼中却殊无半点笑意,反而微微有些凝重,连眉宇,都锁了起来。

见到老友收功,那被唤作菩提的老者,摇了摇头。

“独孤老头,你也,发现了吧。胜儿他...”

“这些年来,你早已经将第八剑修至巅峰,为何却迟迟不肯冲击最后关隘。”

“当年,你拼着失去‘飞升’之机,一意保下胜儿。甚至自愿在这剑冢被囚禁千年,日日受戾气炼魂之苦,当真只因为他是你的儿子?还是...”

菩提脸上愁色更甚,从最初的悲悯,到现在彷如自身才是苦海中最为飘零的浮萍。

“你也,应该看清了吧...”

独孤烈闻言,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良久,天空中还是那般清明,但在外人无法看到的罩幕之内,那数丈方圆平台上,忽然自地面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带着剑意的锋锐、以及恶鬼的执怨。

那些黑气自发凝聚,如同游蛇般蜿蜒到了独孤烈那如山雄健的身躯上,变成了一根根黑色的锁链,将那个在霸剑道乾纲独断的男人,仿佛猪狗一样绑住。

独孤烈好似痛苦异常,脸色不住扭曲,但始终,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菩提见状,脸上愁容散去,换上了一副庄严宝相。

双掌合十,口中默默念诵着不知何意的经文,也不知是否幻觉,那菩提老者身后,竟然好似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轮转通道,就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不知贯通何方。

而那些原本全部涌向独孤烈的黑气,亦分出小半,悠悠飘向了那若有若无的通道...

如是,整整一个时辰。

黑气好似潮水一般退去,独孤烈浑身一轻,竟是渗出了大量汗水,原本红润仿佛婴儿的面色,苍白如同死灰。

菩提亦睁开了眼睛,深深输了口气,那对明亮的眸子,显得有些暗淡。

“我保他,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独孤烈一生,只有一子,如何能看他被人千刀万剐、抽魂炼魄。”

几个呼吸后,独孤烈好似恢复了元气,看着菩提,认真的回答。

菩提闻此,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讥色。

“那又为何,不让他知道这一些,相信,若是看到你为了他每日受此折磨,胜儿必定不惜放低姿态,到你霸剑道祖师像前认错。”

独孤烈神色不动,波澜不惊。

“子有过,父代之。”

菩提闻言一愣,片刻后,毫无风度的指着独孤烈,怒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个独孤烈!好一个二十四孝老爹!当年你是怎生诓我至此的!?你如今明明看透了,为何仍不愿放下!?一千年了!独孤烈!我这游魂野僧,当年只因为一句话,陪你在这鬼地方呆了一千年!你到此刻还用那借口来搪塞我!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独孤烈听着听着,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菩提达摩!!!”

一声低吼,独孤烈双目暴睁,怒视着菩提,随即却又生生忍了下愤怒。

“呼~菩提老鬼,你这一千年的恩情,我独孤烈自然承着,终有一日会还你。可是你别忘了,我姓独孤,我是霸剑道道主,很多事情,不是你以为的,说放下就能放下!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就当真能放得下空中少林?倘若我也只是一个传人,或许亦会如同你,如同胜儿一般一走了之,但我不是,所以不能!你道这道主好做,威风?我独孤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平静的语气,却把菩提达摩说的一愣一愣,两人原本就是莫逆之交,否则也不会一言相守千年。今日这番对话,实已极重,再说,便要伤感情了。

菩提达摩,沉默了。

“也罢,只盼能早日离开这里。还我恩情?可笑,我要你还什么,你又拿什么还...”

菩提达摩闷声闷气,隔了片刻,才岔开了话题。

“空中少林,最近可好。你门下弟子传话,我可不懂那些剑器,在鬼啸什么。”

独孤烈听达摩问起少林,不禁一愣,随即沉吟了一下。

等了片刻不见回应,达摩疑惑的朝着独孤烈望去,眼皮一跳。

“少林,可是出事?”

独孤烈不语,似在考虑如何措辞。达摩见状,更是催促了一番,独孤烈方才叹息着回应。

“空中少林,于三月零六日前,消失了...”

达摩呆愣,盯着独孤烈,仿佛没有听懂。

独孤烈,却不再多言,本来,这些话,他是不想对达摩说的。实际上,若达摩不问,他也会一直瞒着这个消息。但既然对方问起,作为朋友,就不能隐瞒。

放下,哪里这般容易放下。譬如父子母女,难道一纸文书,就真能斩断血脉的深连?

若是离去,若然洒脱,为何还要在凡间,立那少林之寺...

达摩从独孤烈脸上,没有看到玩笑的苗头,他也知道,独孤烈不会拿这种事开他玩笑。

“阿弥陀佛。”

双掌合十,自离开福地后,达摩第一次郑重宣出了佛号,口中一段莫名的经文吐出,不知是何种语言,语调中,却带着深深的忧伤...

片刻后,达摩面色恢复平静,好似已经放下。

不经意,袖口一串宝玉佛珠掉下,落在地上。

绳断,那颗颗浑圆的珠子,散了遍地...

..........

当零小队众人又聚在一起,场景却有些微妙。

楚翔和楚影对峙着,却并非当真有着深仇大恨。而原本总在楚影身边待着的褚茗,不知何时跑到了楚翔一方。

“如何?”

楚翔朝着身边剑洗心问道,哪怕本心自我,不会当真去信任任何个体,但楚翔亦不得不承认,剑洗心是他此刻唯一能够调用的,最强战力。

“还不错。”

剑洗心回答简洁,就如同楚翔的问题一样,千言万语,寥寥数词可明。

楚翔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转向了楚影。

“独孤、达摩、逍遥、葵花,怎么分。三个独行者,我们小队那个新人任昊,谁去处理。高飞、以及另外一个,是放弃,还是另作打算。”

如是平静的说道,这是在征求楚影的意见。本来,在这支团队中,除了楚影这厮,也没有人会反对楚翔的决断。哪怕那决断,本质上是错误的。这就是独裁。

楚影眼神闪了闪,深深看了一眼褚茗,而后竟然抚了下衣摆,站起身来,走到楚翔身后,施然落座,和剑洗心遥遥相对。

“你决定吧。”

这是一种表达,虽然这表态,好似是被迫的。

但终归,对于整个小队来说,余下一个声音,是好事。

楚翔脸色木然,没有表情,仿佛是并不在意,又或者觉得本就该如此。

但他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上位者,最喜欢识时务之人。

“好。那么,我打算亲自出手,将这五人一一击杀。高飞,暂且不去管他。另外一人,没有头绪,也就罢了。”

随口说完,这却不是询问意见,而是直接公布结论。

楚影眉头一挑,缓缓启齿。

“还有一个独行者,会否是另外两名,还活着的‘新人’。”

楚翔想了想,摇头否决。

“应该不是,新人中,本身就有能力的,只有两个,任昊、以及诸葛青天,从最开始,我就知道。”

并没有解释清楚,但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无需多言。

若本身是废柴一个,怎么可能成为中级位面独行者。是以,不拘怎么隐藏,只要一点点异处,就可以推测出全部。

至于白乞,便是他真个有通天手段,瞒下一身修为。但在楚翔类似“窥心之能”的手段面前,一切秘密都已无所遁形。

所以楚翔才会说,最后一人当真是没有头绪,除非那人从最开始,就藏到了NPC世界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嗯。”

对于楚翔的决断,楚影不再反对,剑洗心和褚茗,当然更没意见。

至于明月...

自楚翔出现,她就时而迷醉、时而疑惑的看着对方,她又找到了那种藏在冰冷下的温馨感觉。

失而复得,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明月真的很害怕,害怕数月前那惊鸿一现的“楚翔”,变成唯一。

“那么,出发吧...”

话落,手中提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宝剑,楚翔带着众人,起身离去。

至于说盘踞在灵鹫宫偌大的势力怎么办,现下颇为混乱的江湖,又该如何去收尾。这些,早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

“我来了,造就了一个唤作林平之的魔头。”

“也许,当我离去,如今的缥缈峰之主,云霓裳,将会成为历史上第二位统一天下的帝王。”

“但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走了,却不准备挥手,或带走任何一片云彩。”

身在江湖飘,江湖因我摇。

..........

哗哗哗!

飞流直下,是银河。

百尺浪翻天。

庐山瀑布,几多骚客留下墨宝。

如今,在那瀑布最深处,在那自云端泻下的水龙口中,一名消瘦少年,却安然盘坐者。

嗡嗡的水声,像是河底暗流。

那自天空砸下的银涛,每一粒晶莹都仿佛蕴含着千万斤的巨力,一次次捶打在少年精瘦的身骨上。

少年闭着眼睛,身下是一块镜光的磐石。

盘石上长满了青苔,顶着一波波来自天空的冲击,却不能让他移动哪怕分毫。

少年眉目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痛苦之色,细细看去,竟然仿佛有些享受,如同常人冲凉。

天哪,那消瘦的筋骨中,莫不是蕴藏着千万斤的神力?

“过儿,今日,足矣。”

忽然,自瀑布背后,仿佛是山腹之中,传出了一阵温润好听的男音。

那声音并不如何嘹亮,却生生盖住了隆隆水势,清晰的传到那名少年耳中。

少年睁开眼睛,好似有些惋惜,又不敢忤逆,只得起身。

只见那少年脚下一滑,好似立足不稳,但身子晃动间,竟不知如何穿出了水幕,出现在其后一个山洞内。

随手抄起倚靠在山壁上,一柄巨大的、比他人头更高的黝黑铁剑,那少年就像是拿着一根稻草,朝着洞内黑暗中走去...

咔啦啦,只见铁剑原本靠着的地方,竟然掉下了不少细碎的石子。

细看去,那处峭壁,竟是被生生压出一个剑形,就像铁匠用来铸造的模子...

第三十二章 那啖肉的鹰(中)

一座空旷的溶洞,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凿出。

一根根钟乳石自顶上垂下,石尖挂着的,却不是水滴,而是一粒粒白光蒙蒙的明珠!

数百颗明珠,或上或下,或嵌在墙壁中,或贴在钟石上,将这片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印出了满堂色彩。

中央是一汪潭水,晶莹剔透,平静的池面,整个就像一块巨大的水晶。

过道在两侧,光线充足,并不昏暗,地面上石路有些湿滑,行走倒是要小心一些。

最里面,却是一个不小的平台,隐约用一块屏风挡了起来。

至于这样大一块屏风,是如何搬进来的,就不为人知了。

哒哒的脚步声传进,一名消瘦少年,扛着一柄比他人还大的巨剑,施然走入了洞内。

少年竟是不走常路,朝两旁忘了一眼,好似为了省些脚程,直接跃下了水潭,几个起落,带起一片残影,如同一只巨大的蜻蜓,逐水渡到了对岸!

而这时,平静的池面才泛起一线微不可查的波纹。

少年回望,对自己的轻身功法好似不甚满意,摇了摇头,抗剑转入了屏风背后...

“师傅,徒儿来了,您答应传我九剑...”

..........

楚翔几人来到了一片荒漠中,万里一色。

大风吹过,立马就下起比雨点还要急促的沙暴。

这荒漠的环境,着实不怎样。

随手在空气中一点,仿佛水波荡漾,一闪半透明的门户就那么凭空出现。

那门框边沿上,依稀还能辨清是一瓣瓣纠缠在一起的桃花。

这等空间通道手段,比起青城之流,不知强出多少。

众人没有疑虑,以楚翔为首,依次先后踏入了门户。

这里,就是阴阳道连通俗世的空间节点!

目驰神移,漫天黄尘化作了粉红旎息。

除却楚翔始终不为所动,甚至在踏过空间通道时,犹有闲暇将那节点架构分析一番,旁人莫不为眼前美景所惑。

尤其是队伍中两名女子,即便是褚茗这等深具城府之人,也为那桃色风光感染,深深吸了一气。

那芬芳,和外间干燥的尘土味别若天壤,任谁人一下经历仿佛地狱到天堂般的变化,也要稍稍失神。

尤其是,这方空间本身就有特异之处。哪怕是精神再坚固的人,只要不是真个全无感情、亦或者接近全无感情。那么当风景变幻,引起心灵上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波澜,那一点点旖旎的温柔,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植入到心湖之中。

这本来对修为、亦或者对心灵就没有任何坏处,甚至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桃色气息,将心灵瞬息出现的波澜抚平,这就好似凡人在疲累之后,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精神为之一振。

故而除了楚翔,五名轮回者中,尽然连楚影这等高手,都没有发现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异样...

“此地,不错。”

一项待人冷淡的剑洗心,如是说道,眸子里,闪过一丝陶醉。

放眼可见,远处仿佛大地的尽头,有着一棵参天巨树,就像是上古神话中的建木,巨冠遮天,让人神往。

其余几人尽皆露出认可的表情,楚翔亦不多言,甚至连呼吸节奏都不变,和旁人一样,将那丝丝缕缕的旎息吸入体内。但他那颗比岩石更加冰冷的心,非但没有产生什么绕指柔似的变化,反倒如同被真火淬炼,变得更加生冷。

“走吧。”

漠然的语气,那比主神电子音更加彻底的无情,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水,把人浇醒。

楚翔自顾朝着那颗依稀可辨的巨树走去,其余四人却是一个激灵,收起了那一点点忽发得感慨,快步跟上。

那一丝丝潜伏在众人心湖、蠢蠢欲动的苗头,也及时蛰伏了起来...

百花丛中过,点尘不染身。

如是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时不时用上空间规则挪移,那棵看似并不太远的巨树,终于能够清晰辨清轮廓。

一路上,楚翔一直都面无表情,虽然他往常亦是如此,今日却让一众队友感觉压抑的难受。

时不时,当他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譬如拇指大小的蝶翼精灵,欢快、活跃、尚未受过“污染”的那种,都会顺手收入到个人秘境内。

借着深厚的“底蕴”,他的个人秘境已经趋于大成,甚至若是时间充足,达到最低的福地标准也未必不能。但其中单调的景致,看久了终归乏味。元气能够用来创造任何“非特殊”植物,但却还不能造化生灵。这种手段,楚翔并不具备。

剑洗心见状,学着楚翔,也偶尔收取一些小玩物,那妖精看着都是一般无二、无甚太大差别,倒是不需细拣。

其他几人就比较无聊了,总想做些什么,亦或者说些什么来抒发下情绪。实际上,修为达到他们这种程度,心性早已坚韧非常,莫说数个时辰的行程,便是闭关千万载都不会觉得乏味。但这种异常,偏偏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至少并不认为这是本身心灵上出了问题。

但有楚翔这么个大冰坨子在身边,就连往日时常缠着他的明月,都收敛起性子,不敢太过放肆。

今日的楚翔,仍能让她感觉到源自灵魂的熟悉,和前次完全陌生的无情并不相同。但同样,明月感觉到了,在那和往日并无差别的淡漠外表下,此时的楚翔似乎尤其冷淡,甚至,连最基本的纵容都不愿意留给她。

心中有些委屈,一路上明月都撇着嘴,显得不甚欢喜。但也正是这样,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意识中那头蠢蠢欲动的心猿,彻底被镇压到五行山下,一点点被本心炼化...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几千里的距离,对于凡人,遥不可及,但在五名轮回者足下,即便是信步行走,仿佛郊游,也不过耗去两个多时辰。

随着愈加靠近那棵巨树,几人几乎同时发现,那棵参天之木竟然是没有投影的,阳光完全从树冠间穿过,仿佛无物一般。

而空气里,那旖旎暧昧的桃色,随着接近巨木,也越加浓郁。

若说最初的气息尚只是味道,至少还是透明无色的。那么此刻,光凭肉眼就可以看到一缕缕粉色的霞光,带着别样诱人的馨香,在四周缭绕。

楚影贪婪的吸了一气,眸子里闪过一丝欲念,啧啧赞叹起来。

剑洗心、褚茗二人,虽然觉得这些味道和外面的那些不尽相同,有些警惕。

但见吸入那许多霞光的楚影都没有异常,而且两种气息实在太过相似,最重要的是,楚翔并没有发出警告,甚至也和楚影一般自如呼吸,只没他那般夸张罢了,随即都放开了心神,享受起来。

唯独明月,走着走着,就在霞光即将入体那刻,心湖忽然一震,却是意识中镇压的那头心猿,整个被炼化掉了,心境恢复了澄明。

立马闭住呼吸,甚至用精神力将意识本源团团包围住,明月这才骇然看向楚翔,见对方殊无反应,方才惴惴的快步跟上队伍...

醇酒养身,只要适度,只要懂得方法,其实对人体会有极大好处,然若沉迷,却也难以自拔。

但毒药,几乎一切尽是负面作用,也许瘾而后戒,确能让人意志更加坚定,但其中的折磨、伤害,对于本身,却是终究难以弥补的。

..........

一张草席,一柄青剑。

席子,随意的铺在地上。

青锋长剑,就那么顺手插在席边。

原来,那屏风后的场地,是这般宽阔。

原来,那屏风后的物什,是如许简单。

一道帷幕,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杨过却似毫不意外,将重剑放到一旁,恭恭敬敬朝着上首席席而坐的青年,跪着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才站起。

“师傅,徒儿来了,您答应传我九剑独孤之事,也该兑现了吧。我这金身法体,已经淬炼到了第五重境界,每根手指都有千斤巨力,戳戳指头,就能把俗世那些高手捅死,您看...”

杨过有些讨好的问道,语气颇为熟稔,显然和那名青年呆在一起日子已久,早就悉知了对方性格。

那名青年有些爱怜的看向杨过,目光中尽是浓浓的孺慕。

“过儿,你自小随我习武,如今却也算小有所成,可知自己身世。又可知,我为何不愿传你独孤九剑,却要传你九剑独孤。”

杨过一愣,却是被青年的反问弄得呆了一下,事实上,他当真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自有意识,他就和青年生活在一起,每日除了习武,就是练气,哪有那许多杂念。

至于出生来历之类,在他看来,更加简单,师傅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自然,师傅要教什么,自己就学什么。能学到师傅一成的本事,就足矣横扫天下,哪里那许多挑挑拣拣的。

“这个...师傅不就是过儿的亲人吗?师傅既然要传我九剑,想来这九剑剑诀定比独孤剑法更加厉害,这九把剑一齐飞出,任你一剑再怎么凌厉,也是左支右绌。”

杨过随口作答,洋洋得意。

那青年闻言倒是一愣,似没想到这徒弟当真这般赤诚,心无意马。

摇了摇头,青年笑了笑,忽然脸色一变,严肃起来。

“过儿,你可知,师傅本名为何,师门为何?”

那杨过闻言一惊,也不知今天流程怎生不对,不过他天资聪颖,虽然缺少世俗经验,也晓得重戏将至。

“过儿,过儿不敢意揣...”

收起了一脸惫懒笑容,杨过复又跪下,认真作答。

青年对自己这位关门弟子的态度,似是比较满意,点了点头。

“过儿,今日好叫你知道。为师复姓独孤,名曰求败,自超越吾师之日起,生平却是最渴望能有一败。奈何,奈何,龙居蛇穴...”

说道此处,也不管杨过崇拜的眼神,青年顿了一下,而后才死死盯着杨过,锐利的目光,好似直接刺入到了他的心里。

“过儿!你为我独孤求败第二弟子,传承的又是九剑一脉,当知道师门来历!你这一脉剑道,却非我开创,为师也只是加以完善罢了,是故你当为霸剑道弟子!你这一脉师门,却在那洞天奇境当中,不沾世俗。但为师当年已经立誓再不用九剑剑法,至死亦不回宗门。日后你若想认祖归宗,只能另寻机缘。现在,为师却是要你发誓,必以剑道为生命,便是再大福缘放在面前,也要不为所动!这些话,你此刻也许并不明白,为师只要你照着起誓便是!”

当下,杨过收起被独孤求败震得一愣一愣的心神,指天发誓,种种恶毒的言语出口,越说越是爽快。

直到多年之后,才让他为今日豪言壮语懊恼。当他福至前往高等位面,面对那一次次旁人梦寐以求的机遇,不得不扼腕叹息。

独孤求败,似是非常满意,脸上肃容散去,换上了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很好,这不是为师逼你,却是吾辈生命有限,若是不诚于剑,焉能开辟出震惊万古的奇道?为师方才,已将‘种剑’之术印入你的识海,‘种剑’‘养剑’‘化剑’‘融剑’,这却是上古一位奇人流传下的不世奇功,哪怕不走开辟空间之路、不寻福地洞天之机,亦能够用来突破地仙千年寿元限制。这位前辈,才当真是我剑修中的圣贤,我辈称神称圣,却是惭愧。为师生平憾事,除了难尝一败,便是未能见到这位前辈种种风采。杀仙灭魔,如屠猪狗。吾辈不如、吾辈不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甚憾、甚憾...”

就在独孤求败感慨叹惋的当下,杨过凝神于心,当真发现自己记忆中多了一些什么,甚至连九剑独孤之诀,都在其中。

暗暗窃喜,只是很快,独孤求败话又响起。

“过儿,你已师满,可以出山,记住,莫再回来。出山后,乘着小雷,直往东去,可承你祖基业,重拾旧山河。至于你父母叔伯,当年早已死在一场瘟疫之下,却是无需费心寻找。至于小雷,以后便让它跟着你,要好好照顾它。务需回头,去吧...”

独孤求败平静的说完,杨过却是愣住了,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憧憬。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生活在大山中的少年,心性跳脱,如何能不向往红尘?数年之后,当他历经世故,回首今日场景。才愕然发现,独孤求败种种情态,莫不和世俗老者交代后事一般。当他违背师命回到山中,又哪里还有那个淳淳教导自己十余年的长者...

现下,杨过却是不明所以,也许在他看来,这就如同出外旅游一般,并不是诀别。垂了几滴泪水,又是一番告诫,杨过扛着重剑,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独孤求败抬头,看着远处。

冥冥中,好似有一道凛冽的杀意,远远锁定住他。

“唉~”

口中叹息,但独孤求败脸上,满是跃跃期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嘿,朋友,不管你来意如何,总是你我之幸,当浮一白。朋友,千万,莫要让我失望...”

“唳!!!”

这时,远处一声吭长的雕鸣响起,似在告别,越来越远...

..........

“种剑术,那白衣的神话,我,错了吗...”

站在好似城墙一样没有尽头的巨木前,楚翔呢喃自语。

不远处几堆血幕炸起,却是一些野*合偷情的不雅男女,彻底的水乳*交融。

“什么?”

警惕的看着四周,明月忽然朝着楚翔问到,有些莫名。

至于其他几人,早已松懈下了精神,虽然不至于流露出什么丑态,但仿佛也忘了自己的来意。尤其褚茗,对于楚翔草菅人命的作为,竟然流露出丝丝的不满。

“没什么。”

一闪失去了踪迹,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扭曲,将那粉色的霞光撕成碎片。

明月蹙眉看了周围无处不在的霓霞一眼,紧随着跟上了楚翔的步伐。其余几人虽然心中杀意淡去,至少还晓得楚翔是头儿,亦步亦趋。

当众人再次现身,却是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内...

百丈开外,一男八女旁若无人,在一张足够容纳百人齐睡的大床上,疯狂交*媾。

这是,众人入目的唯一景象。

恰好这时,却听一声威严的男音喝道:“接我一招——夜战八方!”

而后“扑哧”之音不绝,即便隔着一层淡淡的纱幕,也不难想象其中春色。

何况,那纱帐与其说是用来遮羞,不如看成诱惑之效,来的更大。

楚翔、明月二人面无表情,剑洗心、楚影眼中流露出丝丝淫光,反倒是褚茗,“啐”了一声,脸上升起两朵红霞,就如同正常女子一般。

“嘿...”

床上九人可以无视一众来者,楚翔却不乐意被人如此无视。

只见他抬手一指,在剑洗心两人惋惜的目光中,一道黑色裂纹猝然自指尖射出,朝着那张大床蔓延。

“轰!!!”

那黑色裂纹就像是一根轴线,大片漩涡风暴以之为中心,凭空生出,朝前推进,将空间绞的粉碎。待到临于巨床之前,已是能够将之完全囊括在内!

“好狂徒!”

却听一声怒喝,那男子好似这才反应过来。笠状风暴已经如同鳄吻,一口将那九人连同床幔吞了进去。

几声惨叫之后,大量桃色花瓣自风暴中逸散出来,就好似许多花苞儿被人用暴力撕烂。

那些花瓣却被未散去,而是在某种莫名力量牵引下,汇成一股洪流,反朝着楚翔几人逆袭而去!

“雕虫小技!”

第三十三章 那啖肉的鹰(下)

“雕虫小技!”

冷漠的声音,不是楚翔,还有何人!

却见他不闪不避,只把那股桃色洪流视如无物。

而那些个汇成洪流的花瓣儿,在撞向众人前,竟自发炸开,变成了一片片粉色的霓霞!

一时间,只见花瓣纷纷爆裂,那股洪流,却变成了一道十丈粗细的光潮霞海,沛然有声!

除了楚翔外,其余四人皆是凝神戒备。

甚至楚影三人心中还有些不满,至于这不满究竟缘何生出,是恼恨楚翔不懂得怜香惜玉,亦或者怪他破坏了当下旖旎的气氛,就不得而知了。

霞光咆哮着笼罩向了众人,诡异的,那看似滔滔威势,竟然并未造成太大破坏。

和楚翔之前发出的一波空间冲击不同,前者的力量明显趋于毁灭,就和通常能量一样。而这霞光,却并无过大物理破坏性,似乎,似乎是一种精神幻术!

首当其冲,楚翔如沐春风,光海在他面前自发分成两半。他就像是一座屹立在海上的礁山,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其侧明月隐隐受到庇护,但也抵挡的颇为吃力,一道道自光海中分化出来的霞气,如同一条条雾蛇,不停朝着那娇弱少女撕咬过去,偏偏每每眼看即将命中,都被弹开。

最奇异的是楚影三人,竟然像是大洋中的漩涡,一脸享受,不停吞噬着那如潮烟霞。

而那被分作两半、复又聚拢的光潮,亦不抵抗,自发朝着三人身上钻去!

数息后,几乎大半霞气都被楚影三人摄走,其余小半亦是随风消散。

而那厢的空间风暴,也已经停止。只剩下一名身材挺拔、容貌俊美的男子,抱着一个妖娆妇人,站在废墟中,笑吟吟的看着五人。

“远来是客,几位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诸位高手想必就是覆灭那些个下等福地的元凶吧,不过我阴阳洞天,和那些旮旯地方可是不同。几位既然有如此本事,何不来我阴阳道做个长老,也好让奴家,好好招呼招呼各位。想来,那七个贱婢的滋味,因该不错吧。咯咯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楚影二人心中一荡,还在多少有些定力,并未失态。

说话的,却是那个小猫一样依偎在男子怀中的妖媚妇人,而那名本应主事的男子,却死死的盯着明月二女,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贪婪。

那赤裸裸似要把人剥光的目光,让褚茗脸色羞红,倒是明月,丝毫不为所动。

本来但凡高手,哪里有这般容易被人动摇心神的。

“咦?”

那男子看了看明月,又看了看楚翔,似是难以置信,惊疑道:“怎么可能?”

那女子好似也发现了楚翔二人的“异常”,双目圆睁。

便在这档口,却见楚翔脚下一踩,整个宫殿一阵晃动。

不!不只是宫殿,而是宫殿所依托的巨木,那擎天撑地的欲望之树,树底下深入地脉的根系,都开始颤动!

他竟然是要毁掉这棵早已和空间融为一体的欲望之树!

“不!!!”

对面男子一声嘶吼,一把将那满脸惊疑的妖娆女子推到地上,而后疯狂的朝着楚翔冲去!

比那男子更快,楚翔身后原本神色变幻不定的楚影,竟然先一步祭出了覆地印,恶狠狠的一印朝着楚翔后背砸去!

这厮,竟然临阵反水!

剑洗心眯起眼睛,如同一只择人欲噬的猛虎,同样将剑抽出一半。

这柄剑,时常挂在他腰间,却很少见他拔出,仿佛只是顺手牵来的装饰物。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柄剑,乃是“本尊神祗”所赐,虽无灵性,亦不会比所谓神兵差上分毫!

锵!

啸音摄魂,仅凭长剑离鞘的声响,竟然让场上包括剑洗心在内所有人心头一痛,就像是被针扎住。

出鞘之剑,并未刺向楚翔。

只见剑洗心闻音,脸上神色变幻,时而潮红、时而煞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若有明悟,一咬牙,他竟是刺向了自己!

噗嗤!

冰冷的剑锋入体,原本死物般的长剑,忽然生出了一股吸力,将蛰伏在他体内、心中、识海中所有欲念吞噬殆尽。

脸上那不健康的红、白之色尽皆褪去,虽然腹下剧痛,神色却是如常。剑洗心恢复了往昔的淡定,他反倒感觉此刻比之方才浑浑噩噩不知强出多少。

没有过多停滞,只见他反手抽出染血的长剑,侧身刺向了不远处正在掐指御诀的楚影!

一道金光,带起一片金雨,当空朝着楚影压下!

这几下兔起鹞落,可谓目不暇接,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楚影面目狰狞,好似那眼前的白衣男子是杀父夺妻之敌,反倒对于身旁递来的利剑,不闻不问,真个有一种舍身如归的味道。

剑洗心快,有人却比剑洗心更快。一脸羞涩的褚茗,就在楚翔发威时,心中忽然有所触动。

就好似楚翔的行为触犯到了她的逆鳞,抬手,便是一颗雷珠打去。

适逢原本“同一阵营”的剑洗心忽然生乱,褚茗敛眉,指诀一变,那颗带着滚滚雷鸣的宝珠反转朝着剑洗心轰落!

剑珠相撞,一声脆响,仿佛是宝珠正在悲鸣,

褚茗惊,正待收回法宝,却不想剑洗心挥袖将那颗珠子封入了个人秘境。

剑洗心却也并不好受。虽然手中利剑非是凡品,与雷珠硬碰尤占上风。但那蔓延而来的电蛇,瞬间就爬满了他全身,个中滋味,苦不堪言。

这一阻,楚影指诀已落。

那方金色小印破空而去,灵宝本身威能,加上那一长段指诀,生生将这一击的力量推上巅峰。

前有豺狼,后是横江,夹在中间,楚翔毫不惊慌,照旧一脚向下踩去。

嘎啦!

清晰的断裂声,像是骨骼脱节,又像是枯木折断,清清楚楚传达到洞天内每个个体意识里。

紧随着,虚空中亦传出一阵悲鸣,那是某种万年古物面临危险发出的灵魂之嚎!

楚翔对于来自身前身后的攻击,没有半点表示,好似并不放在眼中。

身旁明月却不这般认为,只见她身子一晃,拦到了楚翔背后,抬手就是一掌朝着那已足米许见方的金印拍去!

修为差距过大,她甚至连剑都来不及拔!

顶上三花绽放,华盖扩张,直至将楚翔笼罩在内,并未领悟空间之力的明月,已是拼上了性命。

但在覆地印如山岳雄浑的威势面前,这种程度的抵抗,好似风中残烛,飘摇不定。仅仅压来的风势,已经让那足矣撑起泰山的五气华盖摇摇欲散!

明月一声惨笑,不退反进!她的脸上,没有后悔,只有眷恋。

“这便,完了吗?”

眼前一黑,再度亮起,周围环境已然变化,明月愕然看着前方,哪里还有什么压来的金印。

这里,是一个美轮美奂的神秘空间!

“再有下次,我必不救你。”

耳畔响起那熟悉而冰冷的话语,明月会心一笑,收起外放的三花五气,似是自语。

“再有下次,纵使你不救我,我亦会这样。有些事,并不是理智上知道不可为,就能克制感情不去做的,我毕竟,还是人...”

明月自语着,有些失落。她却也明白,这种程度的战斗,插手,多半也只会帮上倒忙。

不是她进步的太慢,而是那个男人,走的太快。

却说个人秘境之外,那一印碾碎了明月残留下的虚影,结结实实印到了楚翔身上。

然而楚影却透过灵宝,觉察到这一击之力,似是完全落在空处。

与他截然相反,正面袭击楚翔的葵花老祖,只觉眼前一个狂暴到足矣碾碎大地的力量破空而来!

只一下,勉强调动起洞天之力护身,他就被一股无匹的力量轰的倒飞了回去!

轰隆!!!

整个洞天震荡了一下,仿佛地面被什么可怕的怪兽碾压过。

楚翔脸色直到此刻才白了一白,又是一脚朝着地面踏去!!!

蓬!!!

不知多少丈深的地底,在那欲望之树根基处,一股带着无匹锋芒的剑意,顺势而下,沿途将所有根系脉络摧毁。

三波接连不断的剑意,直接毁掉了那棵欲望之树大半的根基!

树根倒翻,土地龟裂,泥石乱舞。一瞬间,也不知多少在树下交*合的生灵遭了难。

浓郁的粉色霞光忽然自欲望之树上喷涌出来,像是不要本钱,瞬息将方圆千里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雾!

远远望去,整个欲望之树别样鲜艳,通体都是桃红色,仿佛一尊完美的玉质石雕!

洞天中,凡有意识之生灵,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一个古老生命的咆哮!

楚翔看着远处绝望的葵花老祖,亦不理会身后目瞪口呆,由于失去理智甚至连思维都变得极度缓慢的楚影。

剑洗心褚茗二人早已斗至一处,不过褚茗显然并不似楚影一般疯狂,出手间还有所顾忌,剑洗心也不好当真斩了这名队友,两人一时陷入纠葛。

“最强,既是最弱!”

木然开口,楚翔又是一脚跺在地上,而后整个合身朝着葵花老祖扑去!

若非这颗本质脆弱的欲望之树坏了这方洞天根基,若非阴阳道早已失了葵花宝典真传,若非罗矩本身修为比之另外两大道主就远远不如。他又岂敢这般托大,连个人空间之力都不借用,直接和罗矩正面冲撞!

此时,周围浓郁的粉色气息已经完全变成了实质似的欲望海洋。

所有欲望之仆都是如鱼得水,那起伏的海浪中,分明有着一个个曼妙的舞者浮浮沉沉,极尽诱惑之能。

但不知为何,所有桃色气息都不能靠近楚翔方圆三丈,就连剑洗心、应该说是剑洗心手中那柄长剑,都仿佛有着趋避欲海的功效,所有旎息退避三尺。

呆滞的楚影,在吸入几口浓郁的馨香之后,仿佛打了鸡血,勃然振奋。他竟然舍弃了楚翔,连同褚茗一起夹攻起剑洗心。

剑洗心巍然不惧,以一敌二。

但那先前好似也被欲望俘虏的褚茗,却在数招之后恢复清明。

眸子里讥色一闪,血脉中某种力量流转,所有先前吞噬的欲念瞬间都被消化掉,褚茗抽身退走!

就在这时,褚茗背后浮现出一道人首蛇身的虚影。

那虚影,天生就好似拥有无上的威能,以及慈母般包容一切的伟大。

那些粉色霞光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当虚影出现那刻,周围百丈空气都为之一清!

剑洗心目光一闪,明锐的捕捉到了褚茗的异变,但此刻尚在战斗中,容不得他分心。

却不想那如狼样嗷嗷扑上来的楚影,就在彻底失去本我之前,身体内上、中、下三处丹田同时传出一股吸力,将那变本加厉的欲望之力全部驱逐。

剑洗心唯一可以感应到的,处在楚影下丹田中的异宝,仿佛和他手中长剑有些联系。识海中,隐约显现出一柄木质飞剑的样子...

可怕的欲望之力,更可怕的楚影二人!

楚影、褚茗,他们竟然并非当真沉沦在欲望中,不可自拔,而似有着别样的预谋,早已准备好了后手!

“全部,出去!”

楚翔冷淡的声音,自欲念最浓郁的地方传来。剑洗心犹豫了一下,深深看了楚影一眼,转身离去。

楚影褚茗对视,楚影眸子里好似有些怒意,褚茗则是赤裸裸的嘲讽,而后就在新一波欲念自周围压来之前,两人闪身遁走。

三人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距离欲望之树三千里外的地方。

这里,几乎已经快要达到洞天的尽头。

极目望去,凭借超卓的眼力,几人却犹能看到,那冲天而起的桃色霞光!

“啧啧啧,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活下来。”

楚影忽然开口,五指轻弹,却见一柄缩小了的七色飞剑,如同玩具一样,在他指间欢快跃动着。

“哼!”

对于这种问题,剑洗心自然不予理会。事实上,他此刻心中已然对另外两人产生了杀意。若非楚影身上某件法宝好似和“本尊”有所联系,只怕剑洗心早就翻脸了。

没有人喜欢心怀不轨者,尤其是那种疯狂到,连自己都可以算计进去的家伙。

“回光返照罢了。”

反倒是褚茗,开口说了一句,将楚影噎的不行。

的确,此刻看似那欲望之树在大发神威,其实这却是垂死挣扎。

欲望之树,拥有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却是源自精神、诱惑,非是单纯能量。欲望之树的本体,很弱,倘若不是受到整个洞天灵脉长达万年的滋养,只怕那木质尚不如寻常树木。

这却,并不是秘密。至少对于褚茗、亦或者楚影,不能算是。这东西,他们早在仙剑世界,就见过,只是没这般夸张罢了。

“把雷灵珠还我!”

褚茗忽然朝着剑洗心喝道,原本被他禁锢在异度空间内的那颗法宝雷珠,竟然在方才,断去了和她的精神联系。

风火雷土水,仙剑奇侠世界,五行本源灵珠,极品法宝。

五行合一,甚至不差于一般后天灵宝,尤其在炼化法器、法宝时,能起到的作用比之一般灵宝更大,但若五行缺一,不过是几个品质好到极点的法宝罢了。

剑洗心并不清楚雷灵珠的价值,不过当他看到褚茗如此失态时,忽然朝着她咧嘴一笑。

“做梦!”

轰隆!

这时,远处又是一阵巨响,打断了几人对话。

风雨飘摇,如血样的雨水哗哗洒下,瞬息,仿佛连天都倾斜。

远处那棵支撑住青天的欲望之树,在蒙蒙霞光之后,缓缓倒下!

..........

倾塌枯死的树干上,不知多少欲望之奴绝望咆哮着挣扎。

几乎所有阴阳道的弟子,都在欲望之树爆发的那刻,成为了欲望的奴隶。但他们甚至来不及“救驾”,欲望之树已然崩塌。

身体一点点溃烂,那些个原本外表俊美、诱人的阴阳道弟子,此刻却是付出了极重的代价,不人不鬼。

就连继承葵花老祖称号的罗矩,都不例外。只是他此时,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死鱼一样躺在地上,脖子歪斜,桃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进气多出气少。

反倒是那被人唤了几百年“罗夫人”的淫*艳女子,楚楚可怜的躲在一旁废墟之中,好似受惊的兔子,却是不知为何,没有受到欲望之树的影响。

“把其他两道的资料给我,我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楚翔现在的状态,并不是非常好,嘴角挂着一缕金色的血液,右臂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骨骼接合声,手中长剑亦只剩下一截剑柄。

虽说比起对手,他已经不知强出多少,但纯凭己身修为,加上那堪堪领悟皮毛的剑道,硬接洞天本源力量一击。若非这方洞天已经被欲望之树掏空,加上欲望之树的毁灭亦让洞天之力大损,罗矩也只是洞天继承者,而非绝对掌控者,否则现在,死的就是他了。

正因如此,他才准备重新评估另外两道的实力。最可怕的并非个人力量,而是借助洞天之后施展出的规则之力,那可是,整个洞天的力量啊!

但个人实力,当真就像他以为的那般不堪吗?

“奴家,奴家不知道...”

“罗夫人”细声细气,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可惜,楚翔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好。”

冷漠的话语,抬手,将那已经开始腐烂的罗矩定在空中,食指一勾,藏在对方识海中的五气三花尽碎,就在那三道神魂意图钻入紫府之前,原本藏在紫府中的桃花真身也一并碎去。

而后在楚翔无情的目光下,罗夫人骇然看着罗矩的三魂被勾出体外,天地二魂直接燃起一蓬金色的火焰,灰飞烟灭。单单罗矩那黯淡的本我命魂,得以苟活,飞到了楚翔掌心,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

那小人面貌体态和罗矩生前一般无二,只是目光却是呆滞的...

“你不说,我问他。”

少有的,楚翔嘴角挂起一丝阴冷的嘲笑。这嘲笑是刻意装出来的,其实楚翔此刻心湖并无波动,但罗夫人哪里还分的清。

“等、等等!我告诉你,罗矩,并不知道一切...”

罗夫人颓然。

楚翔满意的收起罗矩命魂,并未让其消散。罗夫人见状,心中又是一颤,只当这厮准备日日用真火炮制自己的夫君,哪里还敢有异心。

她又怎么知道,若是真个这般容易提取他人记忆,楚翔早把她灭了,哪里还需要这般麻烦。

这二人战力虽然不强,修为却是实打实的,终归不是无崖子之流,轻易吞噬不能。

“说吧。”

嘴角金血诡异的被皮肤吸收,动了动原本骨骼完全粉碎的右手,楚翔漠然依旧。

第三十四章 那啖肉的鹰(完)

“你说,你是逍遥道弟子?”

神秘空间内,楚翔站在那巨大的时空晶柱之前,脸上无甚表情。

但他心底,其实颇为无奈。

好大一块肥肉就在眼前,却偏偏没有办法利用,现在的他,哪怕是要毁去最低等的福地、提取精华,都要耗费数月的光阴,遑论洞天。

这种程度的晶体,除非真身愿意出手,否则单靠他自己,怕少少也要数十年苦功,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逍盈当然不知道楚翔心中所虑,两者实力对比鲜明,对方又明显能克制欲望之力,她甚至连异样的念头都不敢有。

若将她此刻一身“阴阳元气”,换做逍遥道正统元力,说不得还能在楚翔手下逃得性命,得以苟活。目前的话,就只能安心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了。

“是,不过,当年也只是外门。”

逍盈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惹恼了楚翔,但言语间究竟保留了多少,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嗯...”

楚翔随意应了一声,并没有指望自己随便俘虏一个家伙,就是玩无间道的别派重要棋子。

凌空飘到晶柱之前,一掌拍下。

啪!

手掌通红,晶石...纹丝不动。

“阴阳洞天传承方式,你知道多少。”

在楚翔眼中,逍盈已经是一个死人,现在,不过是为了榨取剩余价值,是以他也懒得客气,直奔主题。

但在那漠然的外表下,在那颗冷漠到近乎无情的心里,当真还记得客气是何物吗?

“罗矩他,对这个秘密守得极严,我也,我也不知道...”

逍盈有些赧然的回答,的确,她这般东也推脱西也不知的,似极了某些合该大刑伺候的死硬份子。

楚翔停下了围观晶柱的步伐,转身冷冷看着逍盈。

“那么,对于当代逍遥老祖,你知道多少。”

并没有询问独孤求败、亦或者达摩这两人的消息。独孤求败位置早已被他锁定,达摩的话,问了也多半不可能得到答案。

逍盈一愣,撇了撇嘴,差一点哭出来。

“奴家...我,并不是非常清楚。”

本来,她一个逍遥道外门弃徒,处心积虑当上了阴阳道宗主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逍遥老祖太多秘密呢?偏偏,她知道的多是阴阳道内的秘闻,甚至包括如何在保持本我清明的情况下、有限运用欲望之树的特殊能力,但这些秘密,好似当真对楚翔没什么吸引力。

楚翔目光冰冷,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但逍盈却能够清晰读懂其中的意思。

“留你何用?”

再次打量起时空晶柱,这百丈高下,足让十人合抱的柱形晶体,其价值甚至超过了楚翔之前所有收集到的空间精华、灵脉核心。

哪怕让欲望之树动摇了洞天本源,但洞天和福地间的距离,本来就很难用数量去计算。

空间晶柱,时空晶柱,光听名字就知道差别在何处。

这等机遇,放弃了,着实可惜。

“我...”

逍盈吞吞吐吐,看着那仔细打量“洞天核心”的楚翔,一时间,真个有些不知所措。

楚翔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表现出对她没有半点兴趣,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接下来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咬了咬牙,逍盈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知道如何关闭三界通道!”

最大的秘密脱口而出,逍盈只觉又是轻松,又是沮丧。这旁人不懂得涵义的话语,逍盈相信,似楚翔这等“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人物,一定明白。

但楚翔闻言却愣了一下,他是当真不清楚个中寓指...

“仔细说来。”

自晶柱背后绕出,这空荡荡的虚空中,他却是如履平地。

逍盈不疑有他,只当楚翔亦和她一般,是某个撞过“天运”,更背负“上界使命”之人。遂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逍盈,作为千万逍遥道外门弟子之一,看似是高高在上,正统三道子弟。但只要明白逍遥道传承方式的,无不为其道外门弟子福利悲哀。一脉相承,注定了千万人中,只能诞生一个幸运儿。剩下的,不过是可以随手屠戮,可以轻言抛弃的货色。而作为这样一个角色,逍盈又怎么可能一飞冲天,演绎一场精彩的雀凤变呢?

却原来她竟是“被上界选中之人”!

所谓“上界”,自然就是指“仙界”,通过逍盈的描述,楚翔猜测她其实并非被“仙界”选中,而是被某位、或者说某个集团的“仙人”选中。

而且根据她话语中透露出的其他信息,楚翔推测,所谓“仙人”,也未必就真个就是无情无欲的真仙,还有被“接引”升天的地仙。

甚至于,这一方世界,举头三尺仙界之上,真仙根本就没有几个!

何解?

据阴阳洞天记载,自人类出现修士以来,完全凭自己实力飞升的,唯有五大洞天初代老祖。即便是万年前横空出世的玲珑仙子,也不过堪堪达到飞升临界,随即在飞升前,被上界降下的仙罚打得灰飞烟灭,连整个福地道统都跟着遭了难。

而且,那有记载的五大元神真仙,竟然没有一个留下自洞天中获得的神秘道统,而是选择了传承本身早年所学,或者干脆自创一套功法。

逍盈不知那些个元神老祖是在修真,但寥寥数词间,那种种异象,楚翔如何还不明白其中道道。

那五大真仙分明是不想后人主动飞升仙界!亦或者说,五人间似乎有着某种协议,根本就不容许第六个元神强者出现!

许是为了维护自己利益,许是旁的原因。他们非但收走了自洞天中获得,那有机会破空飞升的通坦道途。甚至连玲珑仙子这般自创道诀的惊采绝艳之辈,也要提前抹杀掉,灭其道统。

是故,那些自逍盈成为阴阳道主夫人后接触到的秘闻,楚翔甚至以此衍生了一连串更多的猜想。

譬如这阴阳洞天中的欲望之树,竟然是三代老祖亲手栽下!若无上谕,他何敢这般大胆,况且,他竟然是阴阳道历史上最后一位被接引升仙的葵花传人,背后的潜意,还用明言?

葵花宝典,本名天地二书,乃是不世双修法门。楚翔却猜测,这阴阳道如今变成这幅摸样,究其根源,正是天书地书惹的祸!

那阴阳道初代祖师,如今被传人唤作阴阳真仙的家伙,当年谱写天地二书之时,竟然不经意加入了一些自己根本道法上精华。是以天地二书虽然是双修武学,但和修真也并非全无关联,真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能够以武入道。

天书地书,可以男女合籍双修,亦可以一人将真气分化两股,在体内相互衍生修行!双修双修,修得本就是气,而非体。

为了杜绝那万分之一的概率,三代阴阳老祖却是直接将葵花宝典篡改,变成了合体双修之术,自此,阴阳道算是彻底绝了飞升之机。

而逍盈当年,在加入阴阳道后,偶然间居然收到了阴阳真仙的仙谕,获得了监视阴阳道统的职责,能够有限借用欲望之树的力量。

逍盈不知道阴阳真仙为何会降下这般仙谕,还是私下降下,但于她有益,自然是全然照做。

听到这些,楚翔洞若观火。

做为旁人,做为一个经历诸般世界、甚至获得部分前世记忆的轮回者,他的思绪无比清晰。许多之前不明所以的地方,现在也有些明悟。

难怪他们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把那些个福地传承一个个灭掉,三大洞天竟然全无反应。

估摸着那些个道主还以为上界又要来一次大清洗。

虽然由于敬畏、尊崇,他们不敢过多揣摩上意,更因为本身视野限制,不可能看的像楚翔那么透彻。但能修炼到这种程度,便是那死鬼裴矩,也不是纯粹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的傻瓜。

他们或许不明白上界此举的深意,但有过玲珑福地的前例,虽然这次动作实在大了些,事不关己,他们也懂得高高挂起。

也许在他们心中,自己上头毕竟有人,和那些个下等福地传承还是不同的。

果然,逍盈接下来的话语,证实了楚翔的推测。

“这位...公子,想必也是收到了上面的旨意,或者就是干脆从上面来的吧...”

说罢,逍盈指了指天空,脸上有些怯色,又有些不解。

“只是,没有想到上头这次要做的这般绝决,连自家道统,都不放过。”

许是知道朝不保夕,又或者大起大落后心中失措,逍盈言语间,胆子也大了不少。

“但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因为害怕后人夺走他们的权柄?”

壮着胆子问道,自从收到阴阳真仙圣谕起,逍盈心中就有这般疑惑,哪有防贼一样防着自家道统的。

当然,敢这般问,也和逍盈本身心性有关。毕竟,不论是从她背叛逍遥道的举动,亦或者之后身在洞天心在仙,都能看出,此女子根本不懂得忠信为何物,天生就一个反骨丫。

楚翔当然不可能回应逍盈的疑惑,因为他根本和上界没有半毛钱的联系。

“说重点!”

冷漠的语气,分毫没有透漏出对方才逍盈泄露的重要讯息有半点看重,楚翔酷酷的将头又转向了时空晶柱方向。

逍盈心下一惊,急忙直奔主题。

“想要关闭三界通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毁去洞天内和上界保持联络的道具——也就是初代祖师神像!当年我阴阳道祖师像,却是被三代老祖掉了包的,是故自他之后,再也无人被接引上天,因为根本就已经断了桥梁。而阴阳真仙给我下达的令谕中,另一条便是毁去其他两道祖师神像!”

一口气说完,逍盈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因为她已经抛出了最后的活命资本。

“神像嘛...”

楚翔眸子里紫光一闪,出现了一尊栩栩如生,和他长得一般无二的白玉石像。

雕塑,对于凡人而言,只是一种装饰性的象征。但对于死者、对于神灵,却有着别样的含义。逍盈不可能知道这些,楚翔却是非常清楚。

“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楚翔盯着逍盈,那空洞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逍盈面若死灰,她以为,楚翔终是不愿意放过她,自己的生命终于走尽头。

闭目待死,只是良久,都没等到那冰冷的屠刀...

睁开眼睛,逍盈发现,那无情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又观察起了“洞天核心”,竟然对她慨然赴死的姿态视若无睹。

“你...不杀我?”

逍盈难以置信,从头到尾,楚翔的表现都算不上热情,甚至用冷淡来描述,都有些欠奉。在这种情况下,当最终楚翔脸上并未出大喜、亦或者大惊,她很难相信自己还能活下来。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如果想留下来送死,我不介意。”

甚至连头都没回,楚翔那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

自从知道此女竟然和阴阳真仙有些苟且勾当,楚翔就没打算拿她祭旗。他不知道真身此刻最忌惮的是什么,但他却明白,自己现在,还没有面对真仙的资本。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念头、一个分身降临,也不是他能够面对的,除非拼着个人秘境不要。

逍盈有些愕然,但她并不是傻子,复杂的看了那个连正面都懒得留给她的男人,逍盈身形渐渐在虚空中淡去。

她对楚翔很好奇,但她甚至连一秒都不想再呆在这个男人身边,因为她最大的资本,恰恰是对方最不屑的...

“出来吧...”

逍盈离开后,楚翔忽然转身,对着虚空中某处,平静的说道。

黑色的纹理扭曲,一道充满明光的裂纹撕开,一名长得和楚翔一般无二的男子,踏光而来。

“这个,归我。”

“真身”木然指了指空间晶柱。

“这个,归你。”

而后他又面无表情的,自虚无中取出一个银白色的光球。

明光璀璨,但那光球上的豪芒,却并不让人觉得温馨,反倒有一股剑器锋刃上的寒意...

楚翔伸出手来,那枚巴掌大小的光球自发飞到他的掌心,如同宇宙中的星球一样,缓缓旋转。

“我本以为,你是想让我放弃这条道路。”

楚翔闭上眼睛,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锋锐。

那是剑的味道,那是道的味道,灵魂中,流云在雀跃...

“你以为,我想害你。”

“真身”毫无顾忌,径自走到时空晶柱面前。

楚翔没有回答,有些事情,否认是苍白的。

砰!

一掌拍中时空晶柱,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晶柱上蔓延。

“我说过,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你不懂,而非我的隐瞒。从今日起,你可以称我——本尊。”

“真身”如是说道,或者应该称他为“本尊”。那巨大的时空晶柱上,那细密的纹理间,忽然流转起一道道银亮。逆脉而下,汇聚到“本尊”掌心贴合处,而后凭空消失,就像被吞噬掉。

良久,当“本尊”离去,楚翔看着地上那一堆灰烬,默默自语。

“你是本尊,我又是什么。”

黝黑的眸子,不知何时尽紫,楚翔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这方虚无的空间...

..........

九剑洞天,指天峰。

万里晴空,那指天峰顶终年缭绕的云雾,悄然无声中散去,不少霸剑道弟子,同时停下了手中活计,崇拜的看向了指天峰的方向。

看得到的,发现那指天峰顶金光璀璨,就像是佛宝出土,神像开光。

看不到的,亦能感受自其方向传来滚滚剑意,那种霸道,那种张狂,那种肆无忌惮!

今日,却恰好是霸剑道主,千年闭关期满之日!

没有人因为好奇飞上天空,没有人御剑前去迎接。指天峰是禁地,凡御剑接近百里者,必为万剑穿心而逝!

“今日,乃吾成神之日!九剑齐出,飞升破空!日后,尔等当谨遵先人法旨,刻苦修行《九剑独孤》,万不能懈怠,亦或者生出怀疑之心,切记、切记...”

隆隆闷响,好似天谕,又像是神诏。

隐约间,那些目力能及的,忽然发现,在那金光璀璨的指天峰顶,下起了金色花雨。虚空之上,好似有一名威严的仙人,颔首微笑。那仙人的样貌,不正和霸剑阁前那尊雕像,一模一样!

“仙人显灵啦!祖师显灵啦!”

不知何人呼喝了一声,原本静悄悄的九剑洞天内,立刻自四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道主练成了九剑独孤绝世神功,始祖上仙亲自显化接引,这是何等令人振奋的消息。

但只有在藏剑峰顶,那个处于种种异象中的老僧达摩,满脸凄容。

“老友,走好...”

却见达摩盘坐着,朝着空中行了个佛礼,行礼的对象却不是真仙投影,而是那悬浮着,身上如同干涸的土地一样裂开道道纹理的独孤烈。

万丈金光,却正是自裂痕中透漏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飞升异样,分明是身体承受不住庞大暴躁的力量,兵解转生前的征兆!

独孤烈朝着达摩笑了笑,而后又回头,充满祈求的看了那尊投影一眼,最后在众目睽睽下,“羽化飞升”...

那尊投影,最终冷冷的扫了扫盘坐诵经、满脸慈悲之色的达摩。

达摩身体猛的一颤,一口金血喷出,却是并未停下吟诵着的往生咒。

金光散、花雨消,那尊投影,亦在万人恭送下,化光而去...

“吾当化身佛陀,割肉以待,那啖肉的鹰。”

达摩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金血,身形渐渐在空气里淡去...

第三十五章 九剑归一 夙世之谜(上)

当楚翔身影出现在那沙暴肆虐的漠野上,几名轮回者同样狼狈的被逼出了阴阳洞天。

洞天的坍塌,比之福地更加彻底,虽然不似真个世界崩灭,连神都受到波及。

但剑洗心三人的状态,绝对说不上美妙。

剑洗心也就罢了,多少还有个人空间之力能够借用,消匿外部压力。

楚影和褚茗就比较凄惨了。前者虽说是前途无量的修真者,但在成就元神前,比之那些开辟出个人空间的武者,若非仗着法宝之利,本身实力还要稍显不如。而褚茗,更诡异,修得似乎是血脉神道,另辟蹊径,但终究抵不住洞天坍塌的伟力。

此刻,楚影满身血迹,就像是生生被千刀万剐,若非顶上浮着的一柄木质小剑护身,怕是已然凶多吉少。而褚茗更是彻底变成了人身蛇尾的怪物,虽然看着另有一股神秘的威严,终究在凡人眼里,颇为别扭。

楚翔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没有表示。楚影忙着往嘴里塞丹药,那五颜六色的,也不知都有何种效力。倒是剑洗心,整了整微乱的衣襟,拂去额头上淌下的一溜金线,晓有兴趣的看着褚茗。

“女娲血脉?赵灵儿身上的?”

褚茗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见她挥手聚起周围沙土,好似在周身形成了一尊鼎器虚影。鼎下三色火焰燃烧,不多时,身处鼎中的她竟是变回了人身,就好似真火炼形一样...

“有点意思。莫非,你不想要那颗雷灵珠了。”

剑洗心接着挑逗,只是他看向褚茗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戒备。

“方才那,是乾坤鼎吧。移转血脉,这种手段,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一手搭在剑柄上,剑洗心笑着,却并非善意的。

不难想象,抽取血脉是何等残酷之事。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只要有利,执着于仁慈是相当可笑的。但若使出这等手段的,竟是褚茗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那就...

最重要的是,能和某个大能沾上关系,其行径就未必单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以造人为名,但看其在封神一战的作为,却似并不宽宏。

在轮回者看来,任何传说中的存在,都要小心对待,甚至抱有适度的敌意,也是应该。当然,本身支持的那位除外,如果有的话。

“与你无关!”

恢复人身的褚茗,身上披着一件长袍,冷冷的看向剑洗心。

她竟然不再打雷灵珠的主意,似是完全放弃了五行灵珠布阵之能。

剑洗心眉头一挑,若要发作。

楚翔却恰好在这时落在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其止住。

“走吧。”

淡淡的语气,仿佛并不为队伍中的矛盾介意。

也不将明月放出个人空间,楚翔带头,踏破了虚空。

太复杂的队伍,未必是好事。但对于纪元主角、亦或者至少是主角之一而言,这却是必须经历的考验。

这就好比潜龙的周围,必定少有虾鳅之辈。虎争蛇斗,不足为奇。

那些个大能,眼睛雪亮。审时度势,见风使舵,谁人能及?

剑洗心哼了一声,紧接着离去。

楚影亦朝着褚茗冷笑了两声,仍用灵宝护体,亦步跟上。

褚茗无辜的看了看那犹在波动的空气,却是嫣然一笑...

..........

“来了吗?很好!”

山腹溶洞中,独孤求败忽然睁开眼睛,搭在青锋长剑上的粗糙大手,缓缓颤抖。

“咦?”

却在这时,他惊疑了一声。

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千万里外,那个忽然释放出自己气息的家伙,似乎是他少时常见的一个有趣光头...

一个总不让他叫叔叔的和尚。

几乎就在那道气息出现之时,原本牢牢锁定他、越来越近的杀意,忽然调转枪头。

“不好!”

独孤求败心中一沉,达摩展露出的气息,并非全盛,似是受伤。

而那向自己挑战之人,竟然亦似对菩提达摩充满恶念!

耸然而立,独孤求败身形动了下,前方空气中好似出现一圈波纹。

然而这时,他却偏又停下了破空的姿态...

摇了摇头,独孤求败复又坐回了原地,仍是把那柄极其普通的长剑插在身前地上。

不论是他的武道信念、亦或者曾经发下的誓言,此刻都不容许他前往插手。

再说,既然达摩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必然有着自己的打算。

作为晚辈,做为朋友,独孤求败亦没有理由去怀疑对方的信念。

暗自叹惋,独孤求败又一次调息起来。

他必须以最强的姿态,来迎战那有生来遇到的最强敌人,这是他独孤求败对于剑道、对于剑客的尊重。

..........

“佛说,若有三生,我当在轮回石前等你,渡你至彼岸。”

悬浮在天空中,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凡人的目光,说话的,是一个有趣的和尚。

不错,就是有趣。达摩此刻给几人的感觉,并不似预料中的悲悯,亦或者威严。而是一名普普通通,面对后辈在膝下承欢的老者,笑谈着年轻时候的趣事。

寒风为衣,浮云做履,阳光下,那笑容风轻云淡,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敌意。

“你的佛,渡不了我。”

楚翔看着达摩,但那空洞的目光,好似早已看透三世红尘,再无对世俗苦海半点眷恋。

“咦?”

达摩眉头一挑,似乎有些诧异,背后一袭金色袈裟幻影出现,披在了身上,装点着那骤然流露出的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原来施主早已坎破了轮回。却为何,还要与我这凡尘老僧为难。”

施了个佛礼,自称为老僧的达摩,身上洋溢着的,却尽是那佛国菩提一般的威严。

“你前生,是一个木鱼,千年敲打,方生灵智。”

楚翔直视着达摩,目光中并无半点情绪,善意、或者恶意。只是,他竟然对达摩的问题避而不谈,反是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语。

那平淡木然的语调,本该让人觉得乏味,偏偏又好似天魔妙音,让人不忍释耳。

达摩点了点头,真个仔细倾听起来。

“贫僧,业已省得。”

楚翔无有表示,继续说道:“再前世,你是一个恶霸,欺男霸女,淫*人妻儿,合该千刀万剐。”

达摩蹙眉,身上佛光散去一些。许是羞愧、许是恼怒。

但很快,大概在半个呼吸之后,他背后又亮起比先前更加浓郁的光芒。那披在身上的金色袈裟,亦是愈发凝练,好似涤去了污秽。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达摩恭敬的朝着楚翔行了个礼,看的楚影几人莫名其妙。

楚翔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百世、千世之前,那一切的源头,你为何物。”

“小僧不知,小僧夙世苦修,今生亦不曾懈怠,却仍差那菩提果位一筹,追溯百世力已竭。”

明明是一个满面威严的圣僧,菩提却在楚翔面前自称小僧,态度极是恭谦。

“你既然,明明已经证得罗汉业位,却为何,偏要执着于菩提?菩提达摩,达摩菩提。究竟是达摩欲证菩提,还是菩提成就了达摩。”

楚翔空洞的目光中,种种场景变幻不定,最终定格成一棵琉璃玉树。

那宝树下,一名素妆女子,垂着眼泪,似是在为谁人送别。

达摩一怔,只是还不等他把握住那丝明悟,楚翔已然动手。

“我本不想杀你,但现在却不得不杀。”

“倘若不是你主动寻我,倘若是我去见到了你。说不得,宁可拼着损失,也要成就你一番。”

“但现在,你却也想阻我道路。我曾经说过,不论是谁人,亲人、友人、爱人,蝼人、仙人、圣人,但凡阻我路者,不论有意无意,必杀之!”

眸子里,那柱荜钵罗树倒影散尽,重新聚成有些愕然的达摩。楚翔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波动,但为何那股杀意中,却带着浓浓的哀伤。

“做为尊重,你将看到,我最强的一面。”

语落,双眸尽紫,那紫色的瞳孔中,森罗万象!

霹雳!

紫光现,虚空碎!

剑洗心几人只觉识海一沉,再度清明,天空中仍是那般日丽风和。

但楚翔和达摩二人,已然不知所踪!

相顾愕然,几人并没有看到,远处一袭白影,此刻也渐渐淡去。

那即将被风吹散的白影,依稀还能辨清,在那仿佛僵尸般木然的脸上,那好似晨星般明亮的眼眸中,一个个人影闪过...

每个,都是和他一般无二...

..........

“不曾想,你当真会出手。”

那是,愕然吗?但为什么,你会愕然。你本就,该知道的。

“阻我之前,你就应该知道。”

“是吗...也许...”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失落的味道。你是在看我吗?是期盼?还是绝望?

但你该知道,我不可能,也不能,回头...

“再见。”

我走了,你死了,这就是结局。

哀伤吗?也许吧。但从你阻我之日起,这就已经注定...

..........

紫色的空间,紫色的大地,紫色的天空中,紫色的罡风在咆哮。

那地面上,插着的一杆战旗,为何这般残破。

似是历经了人世沧桑。

但那挺拔的旗杆,犹自战意盎然。

迎风摇摆的紫色旗面,猎猎招展!

“蚩尤!蚩尤!蚩尤!”

旌旗在怒吼!

“蚩尤!蚩尤!蚩尤!”

空间在哮嚣!

蚩者:愚笨,蠢昧。尤者:之极也!

然而当蚩尤二字相连,却不再是讽刺,而是威震万古的军神!

这紫色的残破空间,竟然是蚩尤当年开辟的本界!

达摩惊异的看着四周,他身上的佛光,被生生压制到临界!

“这里!?”

“这里,是你的葬身之地!”

身上黑色的气息流转,此刻的楚翔,除了那一双连黑暗都无法掩盖的紫眸,整个身体都像是被墨汁侵染过,一袭永不沾尘的白衣,亦变成玄袍!

识海中,一座浮浮沉沉的华盖内,那升腾在三花之上的金黄气运,就像是沸腾的热水,不停翻滚。

肉眼可见的速度,那本该无形无质的气运,一点点流逝着,竟然连五气华盖都镇压不住!

楚翔毫不客套,抬手便是一道黑气打去。

速战速决,不得不为!

那黑气,像是玄蛇,嘶嘶的朝着达摩扑去。

那看似毫无威力的黑霞,却让达摩心底生出一股子颤栗,直如动物遇上天敌!

双目洞穿表象,几乎瞬间,达摩就看透了那隐藏在平凡下的可怕力量!那是一种吞噬魂魄的伟力!那是克制所有生灵的死亡之力!

退!

成就金身罗汉体的达摩竟然暴退,未战先却,已是犯了大忌。

但面对此等诡异的灵魂攻击,他不得不退!

佛家金身最忌惮的,就是道家元神!偏偏,《戮魂诀》就是仿造元神之道而创,戮魂之力,不如元神力量宏大,却更加诡谲,极近变化之能!

“哞!”

只见达摩十指结印,好似手捧莲花,一声哞字出口,整个紫色的空间都是一抖,仿佛被一柄金刚巨锤砸破了天空!

吽者,六字真言之末,寓雷声施无畏,光明圆满,入金刚乘大觉位,以慧断障成大圆觉。

这就好比古神语“吒”字,本身就带着无穷威能!

一声禅唱,一字真言,那道长蛇般的黑气直接被震碎大半!

“好!”

耳畔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达摩刚想趁着势头反攻,不料那黑气竟然自发爆开,其背后窜出的,却是一道更加浓郁的黑色剑芒!

那黑,凝入骨髓,单单看到,就让人灵魂都要冻结,那是戮魂之力!

那剑,锋芒无匹,仅仅感受,就让人意识都要消散,那是剑道之意!

剑心、剑意、剑道!

原本楚翔自发领悟的“剑道”皮毛,终于在接受本尊馈赠之后,直接跃升至剑道初境!

前世今生,本源相合,完全不同于剥夺的继承。楚翔说到做到,说要让达摩见识自己的最强状态,那便开始就以最强姿态来出击!

撕拉!

黑色剑芒掠过,半空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残影。

不!那不是残影!那一丝黑纹,分明就是空间裂痕!

楚翔这以《戮魂诀》推动的全力一剑,竟然连蚩尤建造的本界都承受不住!!!哪怕这本界已经残破不堪,哪怕由于缺少主人威能大减,但达摩亦不是蚩尤,面对那仅仅威压就迫的他快要窒息的攻势,达摩再退!

一盛二衰三竭,一步错,步步错,达摩自最开始,就没有料到,动手后的楚翔竟是这般疯狂,完全不留后路!佛家交手,都是讲究出手一分,留力十分。楚翔倒好,上来就是你死我亡!

“嗡!”

一字出,达摩周身金光大盛!

嗡者,心光圆满,慧光普照!

却见达摩身上披着的那件金色袈裟骤然凝实,一瞬间,如同真个法宝一样,连上面一段段细小经文都清晰可见!

退势止,攻势旺!

达摩定立空中,背景着身后金光万丈,直面那将至眼前的剑芒!

他不是傻子,更不想找死!随波只能逐流,唯有像礁石一般抵住冲击,才能在海啸下长存不倒;唯有以硬碰硬,才能在颓势中争到一线生机!

佛曰割肉饲鹰,但若那鹰非但要吃肉,还要敲骨吸髓,噬魂吞魄,便是佛陀也有怒火,也有明王化身!

地面上,孤零零的蚩尤战旗在咆哮,原本“蚩尤蚩尤”的呼声,随着那万丈金光洒下,已经戛然而止!

紫的天,紫的地,这紫气蒙蒙的一片空间,竟然瞬时好似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一片不动的金光,凝练万载!右边是一道撕天的黑芒,屠神灭仙!

原本华丽的舞台,在两位演员更华丽的碰撞下,黯然失色!

轰!

一圈圈暗、金相间的纹波,自达摩掌心与锋锐相交处,扩散开来。

天空在翻滚,大地在颤动。

达摩背后原本凝实不动的万丈金光,好似猝然被一股无形力道生生碾压,变成了锥形。

锥子的顶端,就是处在风尖浪口的菩提达摩!

“金刚!金刚!金刚!”

那好似不堪重负的光辉中,忽然响起了亿万佛子嘹亮的禅唱!

那不是金刚,是力量!

“般若!般若!般若!”

那被压缩成锥形的金光中,禅唱愈响,第二股声音亦随之出现!

那是智慧的声张!

金刚者,力量无匹!般若者,智慧无边!

那原本渐渐不支的达摩,双眸中猝然射出两道金色的光芒!

那是光芒,洪流般的光芒,朝着愈演愈烈的黑色剑光,逆袭而上!

哗!

苍天在哭泣,紫色的雨水如同血液,倾盆而下!

隆!

大地在悲悯,紫色的岩浆如同骨髓,勃然蓬发!

对峙中,突遭打击的黑色剑芒整个溃散,这本该克尽世界万灵的戮魂之力,竟然被达摩眼中射出的神光消匿掉。

变生腋肘,甚至连达摩都愣了一下,手上攻势略缓。

佛、不杀生!

非不想杀,实不能杀,不敢杀!

这一杀,两世苦修的菩提业位,便成泡影。

身后被压制成锥形的金光猝然失去压力,整个爆发开来。

一时间,这方本界竟然好似变成了佛土,朵朵金莲遍地绽放!

那佛光普照下,达摩看到了,自己掌心抵住的,却是一柄流线型的利剑。

那利剑之后,一名白衣翩翩的男子,倏然抬头!

第三十六章 九剑归一 夙世之谜(中)

那一眼,仿若千世前欠下的回眸。

那一瞬,那紫色的瞳孔中,映射出一个紫色的世界!

紫的天,紫的地,紫的风,紫的海。

一名名健壮的部落族人,披着破烂的毛皮,举着精锐的利器,在通体尽紫的地面上呼啸。

“九黎!九黎!九黎!”

那是在呼唤英灵,那是在号召天兵!

一头头牛首蟒身的夜叉,踩着一只只三首六尾的海蛇,逡巡在紫色的海洋中,他们在朝着天空膜拜!

“王!王!王!”

那是勇者的热血,那是灵魂的不屈、

一只只单足独眼的怪鸟,吞雷吐火,斜掠风中。

它们的爪子撕开了云层,它们的羽毛如火燃烧!

“毕方!毕方!毕方!”

那是生灵的不甘,那是被众生歧视的怨恨!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天际传来!

一名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有犄角的神人,踩着一只遮天大鹏,朝着寰宇发出吼叫!

那是宣战!那是赤裸裸的挑衅!

神人低下头来,面目是如此狰狞!但为何,在那疯狂激愤的外表下,那两对紫气盈盈的瞳眸,这般冰冷!

那是一种,近乎无情的冷漠!

四只眸子,映照出同一个场景!

那场景,和达摩从面前那一对紫色眸子里看到的,重合!

不知为何,达摩心中竟是一寒。

而这时,那普照世界的佛光,亦随着他心境波动,稍稍淡化。

咻!

那从头至尾都被压制住的、斑驳的蚩尤战旗上,忽然冲出一道黑色光芒!

不!那不是黑!那是鲜血凝到极处的暗!那是紫光浓到顶点的玄!

“蚩尤!蚩尤!蚩尤!”

战旗又开始咆哮,但不同于先前的孤寂、无奈中带着绝望,此刻它充满了欢愉!

那仿佛是老人临终前,终于握上游子之手的欣慰;那仿佛是将士看到,离去的领袖再次回归而狂喜!

一点点,旌旗在金色佛光中瓦解。

一弹指,那黑色光芒已然和现出身形的楚翔重合!

旌旗成了灰烬,空间中的咆哮只剩余音。

在达摩骇然的目光中,那显是蚩尤战旗器灵凝聚成的本源精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到楚翔身体之中!

而这时,那对无情的紫色瞳眸,亦明亮到了极点!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吾旗所指,万魔来朝!”

倏然,那柄本已后继无力的长剑,猛的爆发出一股霸道到极点的力量!

那股力量,似乎和楚翔原本所修的剑道并不相融。

但它实在太过庞大,太过激烈,以至就连剑道本身的锋芒,都被掩盖!

那是赤裸裸的暴力!

嘎嘣!嘎嘣!

好似绷紧的龙筋断裂,那声音轰鸣,传遍了九天十地!

只见那佛光烂漫下,达摩身上忽然渗出大量细密金色的血液,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漆!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见达摩忽然收回手掌,合十成礼,竟是不再抵抗,而后一声暴喝:

“万佛朝宗!”

那失去阻拦的剑尖,遽然刺到了达摩额头。

本在达摩胸前抱一的双掌,不知何时已经推出!

扑哧!轰!

剧烈的金光爆射开来,那仿佛是金色液体燃烧成的雾气,浓郁到了极处!

一道白色身影忽然自光团中抛出,却是单手捂住胸口的楚翔。

唇边满是金血,但那受伤后的楚翔,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光芒却是愈盛!

“我说过,你的佛,渡不了我!”

脚踏着一片倏忽凝聚的紫色云彩,楚翔身上黑金二色光华交替。但那金色光华,显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匿着。

达摩竟是,到了最后都不愿下死手,而是将本源力量打入到楚翔体内!他这是想用自己苦修的佛力,来消融掉楚翔身上的戾气啊!

良久,那团金色的光雾方才散开,这方空间亦是回到了最初的紫蒙,再不复佛土圣境。

达摩安然站在远处,除了胸口一片显是被人喷染的金血,金光灿灿的皮肤上,居然看不出半点明显的伤势。

然而达摩眉心,那一柄整个穿脑而过,甚至连紫府识海都洞穿的长剑,却证明了气势未衰的他,已是濒死!

罗汉金身,全由佛力凝成,生命力最是旺盛不过。

达摩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楚翔。

楚翔则凝神戒备,因为对方尚有一击之力。

只是...

却见达摩嫣然一笑,不似美人倾城,直如佛祖拈花。

那不是一种魅力,而是一种伟力。

“我佛,慈悲。”

随着声音落下,达摩身上金光彻底收敛起来,同时散去的,还有楚翔身上那愈来愈淡的金色佛光。

“这算什么,成全我吗。”

楚翔飘到了达摩面前,挥手间,三道流光自达摩金身百会穴中遁出,在他掌心凝成一棵华美的宝树虚影。

五指渐渐收紧,就如同曾经做过的无数次一样。

但终究,楚翔覆掌,让那棵宝树自由落下,最终消散到空气中。

身后空间一阵波动,一名脸色木然彷如僵尸一样的白衣男子出现,盯着楚翔的背影,本尊那对黑色的眸子逐渐变成金黄。

金黄的眼眸中,楚翔的倒影开始变幻,仿佛时光回流,好似星转斗移。

一道又一道身影在瞳孔中出现,同样的俊伟,同样的近乎无情,同样的成就了惊世骇俗的伟业,同样的在最后没有抹去的那一点情绪、那一丝执念牵累下,默默消亡...

那一个又一个闪现的身影,他们俱都喜欢穿着一身白衣,他们俱都长的,和楚翔一般无二...

“看完了?”

不知过了几时,楚翔漠然开口。本尊那对黄金瞳眸中的身影,亦定格成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姿。

那是一尊神祗,一个白衣执剑的神祗。不拘是谁人,当看到那尊神祗影像第一时间,都会觉得,那是在描绘本尊,而非另一个和他一般无二的楚翔。

本尊闭上了眼睛,良久方才睁开。

“完了。”

语落,楚翔的身影渐渐在空间中淡去,彷如获释的嫌犯。

又是许久,本尊漠然的看了看这方空间,最终定格在中土大地正中央。

那里,本该插着一柄残破的蚩尤旗。此刻,那里却只剩一堆灰烬。

本尊的身影亦在空间中淡去,而随着那最后一点白色随风化烟,那紫色的海洋忽然咆哮起来。

“王!王!王!”

紫涛怒卷,逐浪排空。

忽然,一声声呼喝,让空间都颤动了起来。

一圈圈荡漾的海波中,一个个牛首蟒身的夜叉缓缓浮现,他们坐下,是一条条三首六尾的海蛇...

那是一条条不愿逝去的英灵,那是一个个,响应王者号召的士兵!

“王者归来,与吾同衣!”

一声声宣誓,一句句感动,在无人的空间中回荡,久经不息...

..........

一片黑暗的虚空中,四方无有星辰。

本尊站在一座庞大的晶体神像面前,接近两米的身高,尚不到那尊神像脚踝。

隐隐约约,那尊通体钻石般璀璨的神像,竟然散发着蒙蒙紫意。

远远望去,那尊神像,雕刻的是一个人身牛蹄,四目六手的神人。

神人须眉戟张,眼如铜铃,不怒自威。

本尊抬起手来,似是想要一掌将那饱含着时空造化之力的神像劈碎,但终究,复又放下...

抬起、落下,抬起、落下,如是往复几次,本尊决然,转身离去。

..........

剑洗心三人正自茫然,空气中波纹一荡,眨眼间,那离开不过片刻的楚翔,已经再次归来。

楚翔的衣衫,有些凌乱,漆黑如同星辰的眼眸,也稍显黯淡。

剑洗心露出了宽慰的表情,褚茗没有半点表示,仍旧那么笑意吟吟,只有楚影,瞳孔遽然收缩。

不到半个呼吸,甚至在常人眼中,楚翔只是闪了一下,就如同银幕一花。

但原本空间中回荡着的,源自达摩的磅礴气势,已经彻底消失。

“洗心、褚茗,你们两个,去把任昊杀掉。”

楚翔如是,缓缓说道,平静的语气,和先前并无两样。

剑洗心自是无有意见,褚茗亦是笑吟吟的承了下来,唯独楚影,额间一滴冷汗滑落。

“那个,队长,我还是同他们一起去吧。”

莫名其妙,楚影竟然主动请战,而且这声队长,亦好似他第一次叫出口。

剑洗心眉头一挑,褚茗一脸可有可无。

楚翔侧目,木然的眼神盯着楚影,叫人毛骨悚然。

“你怕我?”

楚影神色略变,却没有回答。

“准。”

楚翔身形一动,破空离去。只留下了三名面面相觑的,零小队成员...

..........

“你还记得害怕,所以你终究差他们一筹,为了一次机会,就必须赌上全部。”

“我也懂得害怕,所以我终究看不透他,也许这对我,也是赌上全部的唯一机会。”

“对于前世,对于无数纪元之前,你还记得多少,我又还记得多少。”

“倘若,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他人嫁衣,那又何必让我去做什么主角。”

“我和你,其实一般可悲。”

“但仿佛,我记得,曾经给自己留下了无数可能。”

“那为何,一次次,我总是以同样的失败告终...”

前世,今生,来世。

本我,执我,情我。

忘情不是无情,天道忘情,却非无情。

若从来不曾有过感性,便是绝对的理智,难道就一定能脱得出轮回?

但若始终被那一丝执念牵绊,但若从最开始就迷失到了感情中,又如何可能超脱。

知情后离情,有情而忘情,哪个更易,哪个更难。

我,始终不知。

为何,我总是以失败告终。难道真的只是差了,一点点机缘。

那么,这一次,于我而言,确也是堵上一切的唯一。

但又为何,你竟会怀疑我,我竟会,不信任你。

我们本自一体而生,为何,却没有了最初的默契。

我们的记忆,本该是互补的,然而,我怎会觉得彷徨...

帝俊,蚩尤...

不应该啊...

是我记错了,又或者,我早已,记不清晰。

我不知道,我只懂得,不论如何,我都不会,绝对、绝对不会为他人做嫁衣。

你是本尊,我也,不甘心,只做一个执念!

近乎无情,并非绝对无情。因爱入魔,也非真就是魔。

只是,一体同生,难道就一定要分个主次?

传说中,圣人有三尸。但这三尸,只是某种寓指,而非真个化身啊!

你我他,俱是同源,为何,就定要以你为主!

我是执念,偏偏,我早已不只是一个念头!

..........

略显潮湿的溶洞,凡人久居必定要体弱多病。

一张草席,一柄长剑,一坛美酒,这就是全部。

“好剑。”

楚翔看着盘坐在席子上的独孤求败,如是说道。

独孤求败此刻正坐在长席左边,右面,却空着。

席子中间,用一坛子香气四溢的美酒隔开。

显然,独孤求败在等人。

独孤求败睁开眼睛,眼神微微有些颤动,那是期待,是期盼,是兴奋。

终于,来人并未让他失望。

一道颀长身影,一袭白衣加身,仿佛一柄雪藏在鞘中的神兵。

独孤求败没有在意楚翔过于俊美的外貌,没有在乎那一双令常人不敢对视的空洞*眼眸。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那样一个如剑的人,那样一柄,握在来人手中仿佛虚幻的长剑。

“剑好,人更好。”

独孤求败如是回答,伸手做了邀请的姿势,示意楚翔坐到他身旁。

“有人、有剑、有杀意,如此良辰,岂可无酒。”

“酒,是我从另一个至高位面带回来的酒,那里,比传说中的仙境更加富饶。但为了得到这样一坛子酒,我杀了十万八千六百九十七名武者,绝了三十六个凡间武林道统,又被一大群高手联手布阵轰回了老家。此酒,可入君眼?”

楚翔一愣,似是没有料到这样一坛酒,这样一个人,还有如此惊醒动魄的故事。

依言坐下,将“流云”横在膝上,楚翔拍开了封泥,一股醇香立刻冲天而起,刹那布满了整个空间。

“好酒!”

楚翔豪饮了一口,只觉一道庞然灵气自腹中冲入丹田,极少出现情绪波动的他,也不禁出言赞叹。

这样一口,可抵地仙十年苦功!

“第八高等位面?”

独孤求败剑眉一挑,似是有些意外。

佐着凛冽的杀意,亦是大口灌入喉中。

“第八高等位面。”

平静的语气,显然,已经将异色压下,对于对方能够猜到,不再为奇。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对饮着,杀气亦被酝酿的愈来愈浓。

“嗡!!!”

就在杀气即将达到顶点之前,独孤求败席前的青锋长剑,竟然自发鸣动起来。

这一声剑鸣,仿佛龙吟虎啸。

“砰!”

两人正待交换的酒坛,整个裂开,小半壶美酒就那么洒在地上,空气中本就浓郁的醇香,酿到了极点。

独孤求败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浸入席间的酒水,平静的扫了一眼楚翔膝上巍然不动的“流云”,收回了递坛的右手。

左手搭在青锋长剑上,似是在抚慰。

杀气稍泄的独孤求败,淡然看着楚翔,后者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那里,是一道屏风。

巨大的屏风上,挥着一片瑰丽山河,那雄浑的气势,好似要脱画而出!

“剑化?”

独孤求败忽然问道。

楚翔移转了目光,盯着独孤求败,伸出了左手。

“锵!”

如同神兵出鞘,楚翔的左手,竟然整个变成了一柄神剑。

剑尖、剑脊、剑刃。

那流线型的剑身,除了没有剑柄,这分明就是一柄万锤亿炼的神剑!

横在楚翔膝前的“流云”,忽然光芒大作。

独孤求败羡慕的看了楚翔一眼,摇了摇头。

他的心境,第一次出现战斗之外的波动。

“我感觉得到,你辟了空间。莫用空间之力,如何?”

诚恳的请求,楚翔却能听出,这并非是畏惧,而是一种虔诚,对于剑客拼上性命相搏之战的虔诚。

“好。”

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作为一名曾经比之独孤求败更执着的剑客,楚翔不可能去拒绝。人以诚待我,我又怎能,以诡诈欺人?

独孤求败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方美奂美仑的空间。

空间中,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那百花丛中,盘坐着一名闭目苦修的娇羞红颜。

“如此,便好。”

独孤求败站起身来,随手拔出青锋长剑,倒拖着剑身,朝着那副绘着巍峨山水的屏风走去。

“达摩,是否已死。”

走到屏风之前,独孤求败忽然停了一下,如是问道。

“是。”

楚翔同样站了起来,摩挲着心意相同的“流云”,似在擦拭。

一步踏向了屏风,那张布帷,竟然好似一只张口的巨兽,将独孤求败整个吞了进去。

“不要,辜负他的成全。”

独孤求败的声音,在楚翔耳边响起。

楚翔木然走向了屏风,淡淡自语。

“成全我吗...”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和你,公平一战。”

“又或者,你我其实都不曾懂他。”

“但他死了,退出了舞台,而我活着,这就是结局。”

第三十七章 九剑归一 夙世之谜(下)

黑沉沉的,这是何地?

周围呼啸着的,不是虚无的空间,而是携着亿万钧巨力的海底暗流。

这里,是十万八千里深处的海底!

但再深的海洋,可能会有十万八千里那么深吗?

也许可能,也许不能,然而存在,既有道理。

大洋之中,有龙王。北冥之下,有大鲲。

只是,在这般深的海沟中,却连泥沙,都被压成了科幻位面中所谓中子星似的存在,哪里还能有生灵存活呢?

这里的灵气,是如此浓郁,比之中等位面凡间,怕不是大出几千倍,简直可以和最优秀的福地媲美。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第八高等位面!

无限广阔,无限浩大,诸界平行,人神共居。

一山,有一山只神。一井,有一井龙王。鸾凤和飞鹰起舞,麒麟与黑虎同啸。高等位面的种种,已经不能用常识去衡量。

十万八千里深的海洋中,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海眼。

那一个个海眼,那一方方归墟,更是一座座天然的囚笼。

深邃的海洋,连光线都透射不到,只有暗流在汹涌。

但为何,在那汹涌的暗流间,好似夹杂着一些声音,一些怒吼,一些咆哮...

某处并不甚大的海眼中,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盘坐在石床上,垂首调息着,也不知是否睡着。

顶上是一个大开的窟窿,窟窿外面,就是漆黑的海洋。海水若是倒灌,怕不是瞬间就要将此地填满。

偏偏,似有一股无形力量,将海水完全阻挡在这方空间之外。

这简陋的,约莫有百丈方圆的空间中,空空荡荡。除了男子身下的一张石床,就只有远处镶嵌在墙壁上那一盏永不熄灭的昏黄明灯,摇曳着烛火。

忽然,那名盘在石床上的紫袍男子,抬起了头来。

天哪,这男子的样貌,竟然和楚翔一般无二!

面白无须,剑眉入鬃!

男子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神色下,眸子里深藏着黯然,以及疯狂!

直到此刻,才能发现男子和楚翔最大的区别!

这男子,显然要比楚翔,亦或者本尊,显得更富人情!

忽然,男子身前十丈,空气里一阵波动。

一只洁白的长靴踏出,那木无表情、破空而来的,不正是本尊!

“很可惜,你的礼物,并没有交到,自己想要馈赠的人手中。而由于他的出现,原本你为自己定下的道路,也发生了改变。”

本尊木然的话语,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那名紫袍男子,闻言却并未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

“改变,并非自他开始。从我当年设计九幽老祖,诳他抛下一切,变化就已经发生。倘若让他占了主角,也未尝不可。至少,他才是我,那另一个原本该出现的我,却由于当年被我横插了一手,未必还是我。这也不奇怪,一个轮回,本就不能有两个我。”

那名紫袍男子,淡淡的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海洋,眼中黯然之色,又深了一些。

“未必。你能做的,‘他’未尝不会去做。他在蚩尤本界中,催动了蚩尤旗。”

本尊再度开口,紫袍男子显得极为讶异。

“不可能!倘若这般,我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本尊默然,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你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吗。那么,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本尊心中,却是浮现起了楚翔修炼《戮魂诀》时的异象。那一对紫色的眼眸,似乎并非天生。

紫袍男子,皱了皱眉。

“原来,你只是在试探我。倘若你有疑问,大可直接开口。莫不成还怕我和‘他’联合起来算计你!”

语气中有些愤然,本尊的态度,的确不甚令人欢喜。

本尊摇头不语。

紫袍男干脆闭上了眼睛,自顾修炼起来。

这不知多少元会的日子,整整一个轮回,得到了暂时跳出的机会,付出却是无尽的枯燥和乏味。

“你不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她吗。这个纪元,她倾心‘执念’,过的并不好。甚至,‘执念’好似已经把她彻底忘了。”

本尊转身,似乎想要离开,又留下了这样一番话。

紫袍男子蹙眉,复又叹然。

“不了,她,毕竟不是‘她’。”

“况且,我不是你,没有随意辟开空间的能力。这许多元会,数不清的纪元,好处总是让你得了去。”

“当年,也是你继承的最多。我和执念,都只是苦海中挣扎的游鱼。”

本尊不语,破空离开。

“你错了,你们得到的,和我一样多。你就是我,我就是他,他就是你。三位一体,才能真正超脱。你放心,我已经修复了第二界,会将她度化进去的。”

紫袍男子看着本尊离去的方向,忽然冷笑起来。

“嘿,好一个‘一样多’。我得到了一次次令自己痛苦的感情,他总被那一点磨不去的执念拖累到死,只有你,继承了足矣媲美世界的七界神国,却还说什么三位一体。倘若真个三位一体了,我又算什么,他又算什么,怕不是又一次成全了你,笑话。”

“千百世轮回,才挣到这样一线生机,我怎么可能放弃!”

“我早已经,不再单单只是一缕感情了啊!”

紫袍男子叹息着,又一次修炼起来。

整整一个大轮回的积累,谁能猜到他此刻的境界。

就连本尊都不得不避开清理,转世重修。只有他,借着机会,躲入到这令人绝望的地方,但又何尝,不是机会呢?

这海眼,是用来惩罚、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的。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比之一个纪元一清洗的十八层地狱更让人绝望。

最可怕的是,身处此地,每天都要不停散去修为,来维持生命消耗,长明灯的烛火。而长明灯不灭,即便你寿元到了尽头,也不会逝去。

愈高的修为,意味着将活的愈长,又意味着这是在主动付出代价,来换取无有尽头的寂寞。这是精神和肉体,双重的折磨。

在这样的环境中,依旧能够时刻保持勤修不辍的,怕也只有那本就绝对理智之人,亦或者疯子。

然而,只要能克服恐惧,习惯寂寞,勤修苦练,终归能滴水成河,聚沙成塔,愈来愈强,不是吗?

大轮回,没有人知道意味着什么。圣人不灭,但并非每个圣人,在面对大轮回,都能够不死不灭。当然,也不是所有存在,都会在这样的轮回中,灰飞烟灭。

逃避惩罚,总要付出代价。若不想付出代价,那么,超脱吧...

又有多少人知道,代表SS级巅峰的元神合道、亦或者众神之王,并不是终点。

王,可以有很多。但主,永远只能有一个。

..........

楚翔俯视着脚下苍莽群山,扫了眼天空中无垠的蔚蓝。

他终于确定,这方画中世界,被非是什么修真者布下的阵法幻术,而是一个真正的空间!

“手笔不小。”

看着前方十里外战意盎然的独孤求败,楚翔忽然说道。

声音随着凉风,清晰传到了对方耳畔。

“贻笑大方。”

独孤求败淡然回应,显然,一旦进入状态,他已经不想多言。

虽然楚翔对这方空间有些好奇,因为“他”曾经经手过的一尊先天灵宝——山河社稷图,亦如同这副画一样,卷中藏世界!

这是道者的巅峰手段,后者更是天地的杰作。

但同样,比起对于法宝的兴致,和独孤求败印证剑道,亲手杀死这样一个强者,亦或者被这样的强者杀掉,更能提起他本就淡漠的兴趣。

“战吧!”

音落,云出,剑鸣长空!

“咻!”

流云划破了虚空,锋芒辗碎了山河!楚翔,动手了!

轰!

这是音爆,更是空间碎裂的声响。

只见一道明亮无比的炙热剑罡,一路碾出一道支离破碎的空间裂痕,须臾就到了独孤求败身前。

独孤求败眼睛一亮,面对这样狂暴的一击,不惊反喜!

“好!”

也不知在这样疾速的交战坏境中,他是如何将声音传出的。

也许所谓物理定律,在这样的巅峰人物身上,早已被摧残殆尽。

嗡!!!

剑声起,却见独孤求败手中看似普通的青锋长剑舞动,比起楚翔携带的庞然大势,独孤求败出手间更显得风轻云闲!

剑幕散开,好似孔雀开屏。明明只有一柄长剑,却舞出了一整个扇幕。

在那散开的剑幕中,楚翔清清楚楚感受到,分明藏着九道如有实质的锋芒!

一剑化龙啸,九气冲云霄!

不知为何,楚翔心中忽然升起这样的明悟。但他非但没有改变战略,以技破巧。反而超负荷催动体内剑元,那本就炽烈的剑罡,刹那暴涨一倍!

万丈光芒如剑四射,生生把独孤求败的身影都遮住。一般高手若是此刻抬头凝望,怕不是立马就要瞎掉!

轰隆!

如同岩浆爆发后洪流奔涌的剑河,直接撞上了只有桌面大小的剑幕,然而发出的声响,却不是微不足道的吞噬,而好似两个星球碰撞,仿佛流星砸中了大地!

表层空间彻底崩溃,两人交战处一片白光耀眼,那炽白的周围,则是一点点朝外蔓延的黑暗!

画中世界,毕竟不是真正的中级位面,若非尚有壁垒支撑,只怕这一击之下整个就崩溃了!

但晓是如此,在那画卷之外,那座绘着山水墨画的屏风,亦朝外扩散着一圈圈波纹,整个山腹、山峰、乃至山脉都颤动了起来!

“死来!”

画中世界,中央炽白灼眼的光团中,忽然传出楚翔的怒吼!

那本该冰冷无情的声音,偏偏夹杂着一丝仿佛源自灵魂的执着、炙热,那种深藏在平静下的狂热,光声音就让人觉得颤栗!

咻!

又是一道炽烈到几乎透明的剑芒,顶着一个青黑色小点直接从光团另一侧穿出!

那剑芒明明该亮到极处,热到极致,此刻竟给人仿佛透明的感觉!

那是一种——接近于“无”的力量!!!

一切能量,皆自无中而来!而万般能量的尽头之一,亦是回归到来处的虚无!

无中生有,若有若无。这一剑的力量,已经凝聚了楚翔所有的剑道、所有的剑元,便是一颗燃烧着的恒星在面前,说不得也要一剑刺穿!

吱呀!吱呀!

好似老旧木门被推动,又像是瘸腿的桌子,摇摇欲坠!这是空间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壁垒几乎达到中级位面两成强度的空间,竟然濒临崩溃!

蓬!

仿佛是不堪摧残,抵在剑芒前的黑点终于爆裂开来。

几乎被压着打的独孤求败,竟然整个消失,化成了九柄如同手中执着一模一样的青锋长剑!

咻咻咻咻咻!

大片的剑爆声中,九柄长剑直接带起九道残影,自八方同时朝着那几乎透明的剑罡虹身冲去,那势头,好似鳄鱼张开了巨口猛力咬合,要将那碍眼的物什一下折断!

只见那道剑芒徒然加速,显是不想白受了一击。

却听“叮”的一声!

那道近乎于“无”的剑虹忽然定在了原地,极目望去,那剑虹的前方,分明是一柄阻路的青锋长剑!

四尺长,精钢为身的长剑。万丈长,以“无”做体的剑虹!

完全不成比例的碰撞,以至于旁观者下意识的都会将那柄毫不起眼的长剑忽视掉,然而当那清脆的伶仃声传遍百里,那极普通的长剑竟然也给人不平凡的错觉!

“吟!!!”

那是长剑在悲鸣!

“嘎、嘣!”

那是剑刃被折断!

以九分之一的威能,强行阻挡势均力敌者倾力一击,不到零点一秒,那柄长剑带着哀鸣,寸寸断裂!

然而,这仅仅零点一秒的停顿,那划出八道狭长残影的其余八剑,已然准确命中了目标!

蓬!蓬!蓬!蓬!蓬!

接连八声震爆,若看外形,直如八只细小的蚊子咬中了巨鲸!虽然那蚊子动作过于迅速了一些,给人的感觉亦太过玄妙了些,但按常理,蚊子终归是蚊子。

可是那和目光所见完全相悖的,那八柄被弹开的长剑上,其中有三分明都带上了一溜金色的血线!

蓬!

又是一声震爆,这最后一记,却是自那受挫的剑芒内部传出!

只见那道携着磅礴威势,趋近于“无”的剑虹,整个爆裂开来!中央隐约出现一袭踉跄白影的同时,几十道更加炙烈、却明显威力稍弱的剑罡,直接朝着那八柄弹开的长剑尾追而去!

一连串仿佛核弹爆炸的巨响,五柄长剑直接被一阵猛烈的围攻炸的灰飞烟灭,只有三柄当先被弹开的长剑,带着一阵悲鸣仓惶逃窜,幸免于难。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楚翔站定,扶着额头狂笑起来,一边笑着,口中金色的鲜血一边如泉喷涌。

远处三柄长剑合归成一,却是显露出独孤求败面色苍白的身形。

一身青袍也不知裂开了多少口子,手中长剑更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剑柄,独孤求败同样狂笑着,大呼过瘾。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痛快痛快,痛并快乐。只见性情舒畅、颇有些老怀大慰的独孤求败,身上“蓬蓬蓬”的一连炸出六股血泉。但他的血液,竟然不是金色,而是人类一般的鲜红!

楚翔的伤势,分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独孤求败,却是丝毫不见好转!他竟然并未修炼过任何“体术”!

“再来!”

只听独孤求败一声暴吼,在楚翔微微泛紫的目光中,再一次化身九剑,如同钻头一样带起一片血幕朝着那白影斩去!

血,是他自己的血,是不堪重负生生被挤压出来的血!修炼“种剑术”,只是让身体与剑相合,剑非剑,人非人。肉体韧性、寿元、防御能力俱都大增,甚至于心脏、大脑都不再是必死的要害!

但这并不代表,修炼种剑之术,立马就是天下无敌,肉身超人。恰恰相反,种剑术对于身体各项属性实际提高并不会太多,至少不会逆天。比之佛家罗汉金身之类,其实肉身强度仍要大大逊色。就连楚翔都修有剑道特殊锻体功法,独孤求败竟然一意如斯!

“哼!”

白影闪烁,面对攻击,楚翔亦是不闪不避,不提本身肉体负荷能力就要比独孤求败强横的多,单单继承前世的那种孤绝,就不容许他退避!

嗡!

整个白影开始颤动,也不知是否幻觉,只见楚翔那扭曲的身影中,一名虚幻的白衣男子、一柄虚幻的流线型神剑,完美重叠!

“剑非剑,人非人,圣非圣,神非神!吾当以不败之名,携超脱之念,秉天地混茫之机,再战轮回!”

天地间,忽然出现这样一种声音,整个空间,刹那都变得寂静,完全静止。

那血幕翻滚的剑漩,那扭曲化生的剑虹,统统成了雕塑。

“不败!不败!不败!”

那是谁人在呐喊,仿佛是无数位面生灵,在同时祈福!

独孤求败心中颤抖!

他亦是不败,但他的不败,却连一个位面都未能征服!

“超脱!超脱!超脱!”

那苍凉的声音,是怎样一种执着!

天哪,那令人热血沸腾的呼唤,是如何可怕的魔法!

风转、水移!

两道剑虹再次动作,带着愈加磅礴的力量、信念,碰撞!

“我欲超脱,一剑破天!”

“独孤不败,九剑诛仙!”

那忽然爆发出的两股念头,两股同样执着的念头,让那被念头驾驭着的无匹锋芒,都黯然失色!

第三十八章 回归 惊疑(上)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是什么?

是力量,是势力,还是智慧?

智力智力,智与力合,天下无敌。但多智近妖的诸葛亮,最终不也在长明灯前,郁郁而终。

他的智慧,不高吗?他麾下的力量,不强吗?

错!他的生命终了了,但一切本不该就此结束!他的郁郁,并非智力不及,而是失了信念!

只要信念仍在,灵魂灭而我不灭,七魄散而我不散!

于诸神而言,最强大的是信仰!于圣人而言,最强大的是天道!于超脱者而言,最强大的却是信念!

你有万般力量,你有无穷的信仰,你掌控了无尽规则,你坐拥完美趋近于世界的国度。

但你最多,亦不过成为神王,神王之王,万圣至尊,天下无敌,但这并不能超脱!

对于超脱者,最强大的,不是如同圣人一般绝对冷静的理智,不是如同神王一样绝对掌控的规则,而是那一丝连圣人、神王都没有的,趋近于疯狂的执念!

不知为何,最后的碰撞下,激烈的交战中,楚翔忽然心中泛起这样的明悟。

“原来,我得到的,并不比本尊少。”

那千万次的失败,只是为了最后一次成功而奠基。

超脱的希望,即便在近乎绝对理智的情况下,成功存留着一丝执念,也只是在完全不能的程度上,多出了亿兆分之一的机会。

眸子里,紫光大盛,楚翔掩在剑光中的身体,忽然凝实,稍稍下移。

便是这福至心灵的一动,原本合该洞穿己身紫府的一剑,贴着耳际飞过。

剑漩、剑虹交错。

楚翔面色平静,出现在了十里之外。独孤求败愕然看着手中刃已修复的长剑,回头望了一眼毫发无伤的楚翔,含笑倒下。

眉心是一处空洞,空洞中,赤、白、青、蓝、黄五色霞光飞散,那一片片在身下凋零的,是青莲的花瓣...

脑中回想起方才最后一刻的明悟,独孤求败满意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是一滴泪水,那是幸福...

那一剑,是他生命中的巅峰。在莫名声音牵引下,他和楚翔,同时进入到一种近乎于道、几乎于禅的境界。那种程度,是传说中的完美掌控,理智和疯狂并存,正确又不失进取。

那种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精神洪流,彻底驾驭了原本只能十分掌控的力量!

那种对于力量的完美操控,对于能量的绝对驾驭,已经连入微都无法形容。

这就好似两名海豹突击队员,忽然在意识上与最先进的终结者同步,手中枪械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就像是两个拿着菜刀互砍的泼皮,忽然成了绝顶天下的刀客,原本一人一刀对砍,说不定双双重伤。那此刻,必定只有同归于尽。

几乎在最后意志爆发的瞬间,二者都预示到了同归的结局,但没有人后退,因为后退同样是死。

独孤求败不明白,晋升到那种境界的他,为何完败。

但这,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又可以叫回独孤胜了...

轰隆!

这方摇摇欲碎的空间,整个坍塌。

楚翔身影渐渐在黑暗中淡去,独孤求败,则被空间之力吞噬。

这将是最宏大、最完美的葬礼。

..........

凡间界,庐山境内。

地动山摇,长河倒流。

独孤求败居住的岩洞,开始塌陷。

岩洞中,那座隔开内外的山水屏风,自主燃烧,化成了灰烬。

一道白色身影一闪,不知所踪。

..........

稀薄的灵气浓度,枯萎的梧桐枫树。

“本尊”忽然出现在一片荒凉的原野上。

这里的环境,对于修真者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在这种恶劣的地方,元气稀的就像清水,很难让人相信,居然还有修道者能结出金丹。

但偏偏,本尊身前不远处,那迎面走来的,就是一个金丹期高手。

那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肩头搭着一个干瘪的褡裢,手中举着一杆子长幡,上书“大仙转生、包治百病。”

若不是那老头满脸油腻下还有那么一点点道骨仙风,只怕谁人见了,都要一脚踹过去。

但本尊即没踹,亦没有开口嘲讽,因为他明明白白感觉到,那老头是一个丹动期的高手,半步元神。

况且,他也没有所谓歧视、亦或者讽刺的情绪。

本尊扫了一眼老头,并未理会,直接朝着前方极目可见的一座大庄园走去。

那匾额上刻着“琴庄”的宅子,才是他此行目标。

但本尊不想理那老头,那老头却是自发迎了上来。

“咦?这位小友好生面善,不知可是老道熟人。老道最近囊中有些羞涩,不如为小友算上一挂,若算得准,小友随意施舍些钱资,如何?”

本尊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一步三晃走来的老道,双眸中金光一闪,如芒刺去。

却见那老道步履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好。”

那老道走到本尊面前,狐疑的打量着他,不时团团转圈,就如同在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

但本尊却是不恼也不怒,一脸彷如僵尸般死板呆滞。

那老道时而点头,时而又是摇头,抓了抓一头根根饱满的乱发,踱到楚翔身前六尺开外,试探着问道:“小友,可姓楚?”

本尊木然看着老道,如同一具死尸,在看着另一具死尸,那神情,叫人毛骨悚然。

“不是,算卦。”

对于陌生人,在无甚兴致的时候,本尊的话一向很少。

事实上,除了“自己”,本尊心中,一切旁人都属于“陌生”。

那老道硬着头皮,朝本尊抱了抱拳。

只见他把幡一横,两侧中央各有一对支架踏出,幡面朝天,立马就成了一张简陋的桌子。

“不知小友,要算什么?算得准,可得多给老道士留些赏钱啊。”

那老道士虚虚一坐,竟然好似胯下真个有张凳子,身形稳稳当当。

“随便。”

本尊态度依旧冷淡,叫人心中生寒。

“那我就,为小友看着面相吧。”

那老道士摇了摇头,倒不是他真个图本尊的卦资,而是本尊和他一位故人长得实在太像,只是更加完美,也更加冷酷。

再说本尊意图前往的地方,恰是他方才来处,那里,也恰有一位,他不得不保的旧识。

偏偏,本尊的态度,实在无法叫人和友好联系起来。

若非老道确实看不透本尊修为,只怕他早把那双油腻乌黑的大手印了过去,在那身白到让人嫉妒的衣服上抹个几下。

这也正是他一贯的搭讪手段之一...

老道收拾心绪,抬头凝神朝着本尊脸上望去。

刻意忽视掉那僵硬死板的线条,而后局部丑化一些,本尊的样貌,渐渐和老者心中某位故人重叠。

猝然,老者发觉自己好似陷入到一片黑暗的寂静中,大惊之下,立马收摄心中。

在外人看来,只见那疑为江湖骗子的算卦老者蹲坐着,满脸憋得通红,活像在蹲那个啥。

而老者面前“卦摊”另一侧站着的,是一名面孔冷硬到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白衣俊伟男子。

若非那男子僵硬的表情,实在看着太过像是传说中的僵尸,说不得能将天下异性目光一网打尽,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实在是太完美了,不错,就是完美。仿佛这个字眼,本就是为他而存在。

“看完了。”

本尊冷漠的声音,兀然出现在老道耳中。

老道浑身一震,憋得好似火烧的面庞,亦如同被冰水淋透,刷的白了下来。

“扑通”一声,老道摔倒在地,哎呀哎哟的哼哼了起来。

“不能看,不能看。小友这面相,不能看啊!看了犯忌,看了犯忌!老道要死了!老道要死了!老道可还是正正经经的童子身,连媳妇儿都还没讨呢啊!要死了!这下要死了!”

本尊不理会老道士如何在那里作怪,挥袖砸下了一大锭足有百两重的金子。若细细看去,不难发现这金锭和世俗间流通的货币好似有些不同,那流动的纹理,仿佛本就有着灵性。

这竟然是一块修真界高手梦寐以求的炼宝材料——金精之精!

“你看到了什么。”

老道垂头不语,自顾哼哼,随即迅捷的收拾起长幡,好似做贼一样慌张欲逃,竟是对那块精金看也不看。

“不能说,不能说!不对!不对!是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拔腿就朝着来路回跑,前头不正是那座唤作“琴庄”的宅子。

不尊不以为意,也不去管那锭精金,自顾向着前方走去。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小段插曲。

..........

逍遥洞天,之外。

这里是最后一站,这里是大陆的极北方。

在那更北处,此刻是一片无垠却有界的汪洋。但在很多很多年前,那里应该被叫做北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逍遥,何谓逍遥,连鲲鹏这种上古异种,都未能真正逍遥,尤要局于九万里之限,何况人呼?

在看今时,哪里还有什么冥海。最后一头鲲鹏,亦只能躲在洞天中残喘,不知何日就要走到生命尽头。

逍遥,逍遥,那依山观澜的逍遥道,眺了几万年远洋,不知可得逍遥真谛?

站在逍遥洞天空间节点前,楚翔将一缕念头透了进去。

并未横冲直撞,肆意碾压。洞天之力,不是此刻的他能够忽视。估己战力,约莫也就和逍遥老祖相当,若是再算上主场加成,即便是拼着个人空间不要,那也是败多胜少。

何况,那逍遥洞天可不是阴阳洞天,里面有着逍遥道初代祖师像。那才是洞天真正的枢纽,更是他完全不能招惹的存在。

不多时,一名丰神俊朗的羽衣少年,凭空出现在了这海角之滨。

“你来了。”

少年淡淡的看了楚翔一眼,仿佛并不意外,又或者,根本就像独孤求败一样,等候多时。

楚翔点了点头,指了指那处空间节点。

“不想,请我进去坐坐。”

平静的语调,听不出究竟抱有何种意图。少年闻言,却是认真摇了摇头。

“你不愿,我也不想。于你而言,那是大凶之地,于我而言,那是不可破坏的‘家’。”

楚翔盯着少年,好似要把他看穿。

但偏偏,那少年,如他、如本尊一样,面部表情稀缺。

不,若说本尊的无情是一种本能,就像草木岩石,生来如此。楚翔的无情,则是一种历经世事后的蜕变,虽然也有着本能在其中影响,更包含着一丝“坎破”,亦或者说对红尘俗世的厌倦。而那少年,则是一种洒脱,就像风雨,吹过、拂过,阳光一晒,不留痕迹。

摇了摇头,楚翔好似有些茫然。

“既然,你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虽然离那‘大自在’尚远,却也懂得了逍遥真意。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踏上逍遥之道,真正称宗做主。为何还要,给自己加上枷锁,不愿意脱开。”

那俊朗少年展颜一笑,看着十分的阳光。就像是雨过后的天晴,虽然出现了情绪波动,却是这般自然。

亘古不变,那是道。风云莫测,那也是道。

“因为,我不想和那玲珑仙子一样,被人灭掉。更因为,我不想失去,最后一点属于本我的意识。”

楚翔低下头来,有些沉默,有些理解。

逍遥,人人都当是多么美好。然而真个逍遥了,万事都不经心,和自然融为一体,还要本我做什么呢?

这就和成神、成圣是一个道理,不,从某种程度上,也许比成神、成圣更加可悲。

不懂,永远是不懂。凡人所谓的逍遥,是一种发乎私念的随心所欲,而非真个逍遥。

“那你现在,不一样要死。”

楚翔淡漠的语调,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流线型神剑。

剑鸣萧萧,海水滔滔,相互应和。

“好剑!”

那少年不禁赞叹了一句,随即目光眺望远处,似是在自语。

“不同的,倘若是被‘他们’所毁,那就是彻底的灰飞烟灭。况且,他们也不可能给我留下半点解脱的机会。但是你不同,即便是失败了,我也可以借你之手,来证得逍遥,算不得湮灭。”

“你相信我。”

楚翔漠然垂问。

“若到那时,不得不信。”

少年谈笑自如,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身死大事,而是月下闲话。

楚翔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自何处来。”

少年随手抛下了一幅卷轴,那卷轴,自发在半空中打开,却是一片惟妙惟肖的水墨山河。

“你已经,斩了独孤吧。他去第八高等位面之时,我是和他一道的。但我毕竟是逍遥洞天之主,比他富有的多,那时的修为,也要更高上一些。自然,不论是从消息,还是实际利益,可交换的范围,都要比他更广。至少,不用似他一般,抢了一壶酒,被人赶回来。哈哈哈哈哈...”

避而不答,说着说着,却是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若不是知道对方身份,以及那偶尔流露出来的上位者气息,这少年,就和普通的十七八岁邻家男孩一样。

话锋一转,少年冷冷的盯着楚翔,身上迸发出一丝杀机。

“轮回者,在第八高等位面,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你们的主子,好似手并不够长,尚不能抹杀一切痕迹。你知道吗,在第八高等位面,以及为数不多的一些下属位面,有着一种交易,是用来换取某种契约的,轮回者契约。但这并不代表,轮回者很受欢迎。恰恰相反,购买那些契约的,大都是一些被人追杀到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徒。你们轮回者,在第八高等位面,虽说尚不至于人人喊打,口碑也是出奇的差。”

脸上闪过一丝讽刺,那少年撇了撇嘴。

“你很幸运,这不是三界共生的世界,而我、或者说包括上面的那几位,对你们也并没有太大的偏见。若是运气不好,我听说你们有一些运衰的同伴,直接在降临之时就被天雷轰杀到死,那一定很有趣。据说,你们总称呼我们为‘剧情人物’、‘NPC’。嘿,还真是讽刺,认真算起来,轮回者才是蝗虫一样的域外天魔。”

楚翔不语,因为对这些,他一无所知。

看来,轮回空间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被一个剧情人物如此鄙视,相信任何一名不知情的轮回者,心中都会有些怪异。

那少年走到山水画前,指尖一点,一扇扭曲的浅蓝色门户出现。

“怎的?你不知道这些?”

楚翔继续沉默着。无知,并不是罪,妄自,才是可悲。

“呵,看来,你对轮回者的了解,还没有我多。以你的身手,虽然算不上惊天动地,但在那几个团体里,多少也该有一席之地吧。何况,你背后那位,本事可的确不小。一日之内,连灭七大福地,莫不是已经成仙成神?也罢,若我败了,你能助我兵解逍遥,我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做个彩头予你,如何?”

相比于楚翔的冷淡,少年情绪波动可谓极多,但不论如何喜忧,楚翔竟是找不出半次出手突袭的机会,那少年始终保持着天人如一。

“好。”

楚翔没有理由拒绝。

少年笑了笑,踏入了空间之门。

第三十九章 回归 惊疑(中)

琴庄。

庄如其名,雅致中带着娴静,绿竹成墙,繁花似栏。

隐隐约约,更有一丝丝悠扬的琴声远远荡开,绕耳数日,犹挥之不去。

在这样一片荒蛮原野,处处皆见肃杀,能有此等仙境一般的地方,倒是让人惊叹。

但那典雅的庄园中,却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响起的琴声,没有半点旁的动静。

这就好似、好似那庄子中只有一人在生活一样!

那建筑的格调,略显阴沉。若非周围生机盎然,冲淡了不少诡气,还未必有人敢住。

但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建筑本身的奇诡,谁又能说得准,此地是否还能营造出这般脱俗的异境呢?

诡、异,本也有着自身独特的魅力。

站在这座占地不小的庄园前,本尊推门而入,四处充满了阵阵幽香,那是一种融合了竹叶、柳枝、繁花的好闻味道。

自那名邋遢老道跑入庄子后,那时不时传出的抑扬琴声,一下子静止了。

本尊却是不以为意,也不通传,径自登堂入室。

穿过大厅,本尊忽然看到迎面一名白发女子,匆忙跑来。身后紧跟着那名邋遢老道,好似在焦急的解释什么。

那名女子身材媕娿,样貌绝美,一头白发,非但没能让红颜失色,反是映得脸颊红扑粉嫩,更添娇羞情趣。

女子抬头,恰好看到了高站阶上的本尊。

面上神色一愣,紧接着泪珠滚滚,似是喜极。

但很快,在本尊无情冷漠的目光下,那名女子由狂喜到狐疑,最终好似确定了什么,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落、绝望。

整个软在地上,女子掩面哭泣,不知在低吟些什么。

本尊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怎么会不是他...”

只有那名邋遢老道,不知所措。拉也不是,劝也不是,巴巴的望向了本尊。

“高绛婷。”

秋风中,本尊冰冷的声音,压住了萧索。

那白发女子兀然停止了哭泣,整个人冰凉冰凉,就好似灵魂被什么东西钩住,连思维都遽然静止。

那老道浑身一个激灵,而后骇然看向了本尊,复又将目光转向呆滞中的白发女子,嘴唇颤抖着,似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是。”

如同牵线木偶,那白发女子僵直的站了起来,动作生硬,表情麻木。

“去吧。”

却见本尊挥手间,一扇透漏着浓浓绿意的空间之门打开,那门的背后,仿佛是一片充满生机、活力、快乐的世界...

那里有精灵在歌唱,那里有兽人在跳舞,那里有侏儒在豪饮,那里有鹰雀在啼鸣。

那仿佛是一个完美的、和平的、充满欢笑的,魔幻大地!

高绛婷一步步朝着空间之门走去,这个在剑三世界苦守了楚翔几十年的悲情女子,此刻好似灵智全失。

那老道见状,那里还忍得住。

“黜!”

只听一声代表“废弃”的箴言出口,那失魂落魄的高绛婷浑身一震,眼中好似闪过一丝充满了哀伤的挣扎,却随即被空洞掩埋。

本尊冷冷的将目光转向老道,双瞳中两道金光射出,仿佛两支脱弦之箭!

咻!

金光刺破了空间,完全违背物理规律,方一闪现,下一瞬就达到了老道胸前。

那达到丹动期的老道竟只来得及微微侧身,而后“啊”的一声,身上亮起一片虚形光罩,许是什么护体法宝,但转瞬即碎,紧接着胸口迸射出两股血泉,仰天便倒。

本尊移转目光,复又看向了一步步朝着空间之门走去的高绛婷,至于那侥幸躲过一死的老道,再没了半点兴趣。

“等,等等,楚翔那小子,还欠老道我一个人情!”

不知哪来的力气,那委顿在地的老道士忽然支起半身,朝着本尊开口大喝。

这一番施为,胸口鲜血又是潺潺流出,身体素质极强的他,再被本尊伤过之后,竟然真个如同普通老人一样,病体无力!

只一眼,身为当世第一高手的他,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钉住了金丹,老道心下实已冷澈,这一喊,也只是尽人力、听天命。

但那本尊,却真个停下了手段,目光又是一瞥。

只见老道身上缕缕金辉四散到空气中,那血淋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原本那一身病态,也随着身体中爆发出另一股庞然之力,彻底焕发精神。

“你待怎地。”

解去了施予老道金丹上的禁止,本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这样一位半步元神的高手,在自己面前也只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轻舒口气,那老道满脸肃然,收起了一身惫懒。

脸上、身上那些个油渍污渍不知何时消失,须眉皆飞,挺立如岳,高人气质毕露无遗。

“你说呢。”

看了看仿佛木偶一般前行的高绛婷,老道语气不冷不热,隐隐还有些讥讽。他这也是豁出去了。大小不过一死,似他这等豁达之人,哪里还有看不开的。

本尊倒是听懂了,心神一动,本已走到空间之门前面的高绛婷,驻足不前。

只见那白发佳人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变得灵动,那木然尽被惊惧取代。但她僵硬的身体,依是不能动弹。

“向前,你有机会去见那人。向后,禁制自解。”

本尊看着身侧的高绛婷,不理会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愤怒、哀伤,如是平静的说道。

高绛婷闻言目光一滞,犹如失神。

随即,狂喜、惊疑、询问、失措...种种复杂的情绪,只一眼就传递给了本尊。

然而不尊根本不予理会,冷冷的看向老道,后者则满怀关切,紧盯着高绛婷消瘦的背影。

老道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开口提醒什么,也许在他看来,本尊这般行径完全就是标准恶人,于他当是一万的不信。但不知为何,一些诋毁、亦或者说告诫的话,偏偏如鲠在喉,又吐不出来。

看着那僵硬、却分明有些颤抖的背影,老道颓然将头偏向一侧,叹了口气。

几十年的思慕,那望眼欲穿、真挚不悔之情,连他这个坎破红尘的老道士都不免感动。什么杜鹃啼血、十年生死,在这种每日无悔守候的日子里,都是可笑。

那么此刻,他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老道士不喜欢本尊的言行举止、态度行径,但理智告诉他,本尊并未诓言。

高绛婷动了,僵硬的抬起脚步,欲向后撤。

那看着前方传送之门的目光,不是狐疑,不是警惕,而是一种游子近乡的惶惶。

这几十年来杀人无数的女魔头,竟然在简简单单一个选择面前,流露出了怯色!

那一步,终于踏出。却不是心中想要的后退,而是前进!

下意识的,高绛婷闭着眼睛做出了选择。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传送门内...

本尊转身离去,空间之门随风而散。

那秋风拂乱了老道士方才还畅顺的长发,只见他忽然醒悟,朝着本尊跑去...

“等等...小友,你那人情还没还呢...”

..........

华山深渊,万丈无涯。

当本尊踏足这方贫瘠的秘境,连天空中三轮永不熄灭的烈日,都好似暗了一下。

一目千里,稍稍侧视,这一方不大的秘境,已经尽览心中。

来到这对楚翔而言、生命中最重要、亦是第一次发生重大改变的地方,本尊抬头看着烈日,缓缓开口。

“我回来了。”

“唳!”

三声嘹亮的啼鸣,诡异的自日头中发出,那三轮永不熄灭的烈日,忽然整个膨胀开来。

犹如凤凰破壳而出,好似蝶儿破茧起舞!

只见三只三足金色怪鸟忽然自九天俯冲而下,嗷嗷怪叫着扑向了本尊。

“父亲,父亲,父亲...”

三只踆乌怪叫着,围着本尊又蹦又跳。只见那朵朵淡金色的火炎在四周飞舞,却偏生没有引燃半根杂草。

本尊一脸平静,朝着三只踆乌点了点头,一挥手,将它们收入了神国。

踆乌并未反抗,这方残破的秘境,整个一暗...

黑暗中,不知何时,本尊已经离开。

也许楚翔自己都不知道,之所以导致真身、也就是本尊托胎之体提前产生本我意识,却正是由于那莫名其妙的《北冥诀》。

与他而言,《北冥诀》帮了大忙,是不世奇功。但毕竟,还不如自创的《剑典》,以及不知为何契合度奇高的《戮魂诀》。

金乌残魂,之所以对他友善,也许并非因为他,或者并非仅仅因为他。轮回不是转世,即便是转世都有胎中之谜,何况是轮回呢?

前世今生,不知多少个纪元以前,又有几人,能记得清晰...

..........

“呀!不知这是何物,真个奇妙。小友,可否为老道士我指点一二?”

一方神秘的空间,整个就是一座不大的浮空平台,平台周围有着无形的罩幕防护,平台上,终年明光不灭。

只见一个邋遢老道站在平台之上,两手各拿着一只不知从何处摸来的狗腿,一腿朝着嘴边送去,一腿指着平台中央一颗悬浮的光球,含糊不清的问道。

这里,不是主神空间,又是哪里。

本尊扫了扫形象极差的老道,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货色,怎么能在一方世界博下那般美誉。

这老道士,却正是被剑三世界权贵称之为活神仙的袁天罡,但“熟稔”之后,又极为“难缠”。

好在他多少对本尊有点忌讳,而本尊那一副木然的表情,也不会因为任何外物、包括老道的不良行径而出现变化。

走到“主神”面前,本尊沉默的看着那颗光球。

只见光球上一阵纹波闪动,本尊悬浮起来,直接飞到光球面前,一手插入那如水样的波纹中,片刻后,竟是摸出一张皮质契约来!

天啊!他竟然可以这般和主神“交易”,若是让其他轮回者看到,不知要惊成何等样子!

却见他一手拿着契约,另一只手翻掌取出一颗光焰灿灿的明珠,随手扔进了那表面依旧像水波泛滥的光球内,动作实在说不上恭敬。

而那光球,亦随之恢复了先前凝如实质的样子...

“拿着。”

本尊反手将那份契约丢给了老道。

那老道匆忙将一条狗腿塞进嘴里咬住,单手接下,支支吾吾还想出声询问什么。

本尊的身形,已然渐渐在空间中淡去...

“自己,去问那东西,在这里等着。”

漠然的声音传到了袁天罡耳中,这被人称为真仙的家伙,目瞪口呆看着手中那份条条款款清楚列出的“卖身契”,嘴里叼着的狗腿,亦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

主神,是万能的,但这万能,未必就是无所不能。

主神,其实也有着本我的意识;主神,其实也只是掌握了某种规则。

虽然这种规则,相比其他规则来说,要强出太多,太多。

所谓主神,毕竟只是轮回者的主神,而非所有世界的共主。

每个神系中,诸神之上,都有一方神主,但这主,也只是一种尊称。就好似玉皇大帝,说是统辖九天十地,实际又能掌控多少?

神主之列,又有神王,譬如宙斯。但宙斯,却不是唯一的神王,譬如奥丁。

王,可以有很多,但真正代表唯一的主——主神,却只能有一个。

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能,存在一个!

若是,当主,不再唯一呢?

若天道无暇,若天演五十,那还修什么道,超什么脱。

这个纪元,是一次机会,鲜有人知道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机会”这种东西,本就耐人寻味...

..........

“奥丁,服不服。”

奥丁?是那个传说中的北欧神王奥丁?是了。但他为何,如此不堪一击,颓废的跪倒在我的脚下。

诸神本无情,有情的,那是堕落。

“我...不服!”

那是不屈,还是倔强。天哪,那股庞然的威严,怕不是只一个念头,就要把我压成齑粉!这就是神王之力吗!这只是堕落后的神王之力吗?

可笑,百年的努力,这许多的机缘,难道我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对,为何我的心中,却没有半点颤栗。为何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剑,如此稳当。

是清风拂面,还是面对“弱者”叫嚣的不屑?

剑落,风止,又一神族,覆灭在了我的剑下。

这,还是我吗?

我仰天而叹,心中是疑惑、是骇然。但我又知道,那时的我,是如此孤寂。

原来,真的是我,只是,是许多许多年前的我...

但为何,那般强横的力量,依旧要失败?

为何,那样的我,竟然还能存留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情绪?

“吾乃,神王之王!”

冰冷的声音,连虚空都掩盖不住。

我在宣誓,这是对于所有不服者的警告,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再多的王号,也只是一声又一声讽刺...

..........

“值得吗?你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为何,一定要争那毫无希望的地位!”

一滴清水,自檐角滴落,滴到了身上,是冰凉的。

以我的修为,早已该滴水不沾,不挡,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但你,为何竟敢向我这般大声说话?

我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剑中之神,锋芒之神,你只是一介凡女,为何竟敢如此逾矩!

但为什么,我要容忍你?

“值得。”

我回答了,我容忍了你,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某种我也说不清楚的感情。

我不知,但却知道,若是“本尊”,只怕一定不会理你。

多少个纪元了,我早已记不清晰。

我走了,没有回头。

我又一次负了你,但这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

也许你还不知道,我早已将自己分成三份,本我、执我、情我。

但为何每个纪元,你都会找上我,为何这许多的纪元,每一世,你都不愿找上我留给你的感情...

难道,只因为我,最像我吗?

但倘若如此,为何,我却将七界神国,留给了本尊?

也许在我分神的时候,最大的依仗,仍是绝对理智的本尊吧...

理智、感情。

十分的理智,九分的理智,九分的感情,到底哪一个,才能最终超脱?

难道,真个要去三位一体。也许,他们,也早已经不愿。

我走了,带着执念,带着那一丝淡淡的哀伤。

我看到你倚门哭泣,但我不会回头。

因为,不能!

倘若我回了头,本尊,一定会笑吧...

那时的我,并不了解执着对于超脱的重要,因为那时的我,还没有被无尽失败抹去斗志,但即便换了现在,我会回头吗?

也许,依旧不会。

我不愿,也不能!

我早已,不再只是一个念头。我也想要超脱,但不是为了“我”去超脱,而是为了我自己。

所以,很多很多年后,我找上了...

..........

楚翔一阵恍惚,来到了和先前战斗过有些类似的山水世界中。

但这方世界,比起独孤求败所拥有的,明显要完整的多。

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浮现起一段段不甚连贯的记忆,就好似断成数节的线条,理不清脉络。

太久远了,也太繁琐了。

连轮回次数都记不清晰,如何还能记得那许多旧事呢?

楚翔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片段深藏起来。

“战吧。”

看着逍遥老祖,楚翔冷然道。

终于,是最后一个了。

好疲惫,好想沉睡。似乎从融合蚩尤旗开始,就有这种错觉。

也许,当真该好好睡上一觉,也许,醒来可以记起更多...

将一些颇为荒唐的念头压下,楚翔弹剑踏步,凌空朝着逍遥老祖走去。

“好。”

逍遥老祖脸上挂着暖人的笑意,欣然应战。

“若我败了,助我解脱。”

第三十九章 回归 惊疑(下)

“若我败了,助我解脱!”

未曾战,先言败,这是一种极不好的习惯。

于小而言,是散了锐气。于大而言,完全是惑失本心。

但说出这般丧气话来的逍遥老祖,一旦动手,竟然比楚翔更加狂暴!

哗啦!

那是洪水奔腾的声音,那是海潮呼啸的巨响!

楚翔未及回应,那一声“好”字就被生生压在了喉中。

通常对战,都是以他抢攻为先,摧枯拉希将敌人折掉,这次却不想,那看似谦和的逍遥老祖,一出手就拼了老命!

轰隆!

只见逍遥老祖背后云波诡谲,那本就蔚蓝的天空,忽的一暗,好似成了一种海水样的深蓝,那本该广博的半边苍穹,一下子展现出乌云压顶的气势!

蓝云压城城欲摧!

天哪,那哪里还是什么蓝天,那是不知多深的大海,那是传说中消失的北冥!

北冥倒压,那种亿兆兆吨的巨力,光一个声势,就将下面巍峨的群山压塌了一半。

天崩地裂中,楚翔背后忽然浮现出一柄参天巨剑投影!

那锋芒,四散溢出,弹指将苍穹分成两半,好似布帛一样,割裂开了!

海天倒悬,只见半边天空,尽是倒挂的汪洋,隐约间,无数鲲鱼在其中嬉戏!

星海如斗,另外一半苍穹,彻底被剑气捣碎,星星点点,虚空中挂满了栲栳大的星斗!

潮声涛涛,巨鹏化鲲!星海璀璨,光洒成剑!

尚未交战,那裂成两半的天幕,已经开始碰撞。

轰隆!

大地龟裂,岩浆奔流!

只一点气势引动,这方空间,就濒临崩溃!

可怕!可怕!

“嘿,看看是你的北冥大,还是本座星海广!”

却听虚空中泛起隆隆的声响,楚翔并未开口,然而那磅礴的战意、已经带着呼啸,充斥了整个天地!

逍遥老祖闷头不吭,自顾将元气鼓催到顶点!

背后一方空间虚影闪现,虽说不如楚翔四下掠夺塑成的个人秘境那般完善,但其中滚滚力量已经欲要破界而来!

嗡!!!

天翻了!

那逍遥老祖顶上的半边天空,整个翻转了过来,和他身后那方空间虚影暂时融合,竟然生生在他背后营造出一片浩瀚汪洋!

碧落九天化北冥!!!

嗡!!!

剑动了!

只见那四散溢射的剑气忽然自顾盘旋,汇成一片剑刃风暴,眨眼间缩回到那柄虚形巨剑之中!

星海覆压,长剑裂空!

只见楚翔身影就那么凭空在空气中淡去,不是破碎虚空时踏入到另一层空间,而是整个化成了细微的粒子,吸附到那柄虚形巨剑之上!

吟!

如龙吟,如虎啸,当星海扩散,罩住了整片天幕。地上那柄巨剑也跟着动了,直直的朝着前方不知多深的汪洋刺去!

这一瞬间爆发出的剑芒,划出了一条灿烂的光带,营造成一片玄异的奇景!

中央是灼烈的,那是锋芒的味道!

四周是黑暗的,那是斩裂的虚空!

黑暗包裹着光明,白与黑交织共舞!

当光明到极处,便是永恒的黑暗,因为所有的亮,都被那唯一的明光摄走!

当这绚丽异常,偏偏在那无垠的北冥面前又好似蚍蜉撼树的一击,猝然闪现。

逍遥老祖,终于色变!

这!还只是楚翔本身的力量啊!武者不包括个人空间的力量,竟然能达到如斯的程度,这是一种武道理念上的颠覆!这一瞬楚翔展现出的破坏力,岂止比和独孤求败交战之时提高了五成!

撕拉!

仿佛鱼肠削纸,那看似无垠的北冥大洋,竟然被那道几生混沌的剑芒轻易撕成两半!

只是须臾,在逍遥老祖动念之间,那片汪洋,复又合拢一处!

上善若水,水至柔不损!

但逍遥老祖丝毫不敢大意,因为那道剑芒倏又自背后破空而来,这一次,目标却不再是大洋,而是他!

原本尚能清晰感受到楚翔存在的他,竟然在方才,当剑芒第一次撕碎大洋之后,彻底失去了对于敌手的掌控!

这在同等层次强者交战中,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失去灵识的敏锐,等同于寻常武者搏杀时被人刺瞎了眼睛!这种层次的战斗,根本就无法凭借五感来捕捉对手的动作!

咻!

几乎在风压传到的同时,逍遥老祖本能的闪动到百丈之外,一道灰蒙银亮的剑光自下而上,贯穿了他残留在原地的虚影!

那剑芒,竟然不知何时,绕过了整个大洋!

这大洋,即便局限于此地空间大小,也整整有近百公里方圆啊!

心中骇异,他虽然不知楚翔此刻正沉浸在一种玄妙的境界中,却好歹是身经百战的一道之主。只见他身形连动,竟是冲入到了那片浮空海洋中心!

那蕴含着磅礴力量、原本是用来压人砸人降人的无尽之水,直接被他当做最坚固的壁垒!

诚然,楚翔通过莫名手段,整个从他的灵识中消失,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诚然,那不知本体何物的巨剑虚影,好似有着无穷威能,偏又被他完美驾驭,能够轻易斩碎一切,动念千里!

但是,再锋利的刀子,去切开柔嫩的豆腐,都会受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阻力,都会产生一点点难以察觉到的窒碍!

这几乎连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足够逍遥老祖捕捉对手的来势!

咻!咻!咻!

伴随着声声破空,只见一道百丈匹练肆意围绕着汪洋切割,一个弹指,带起几十道交错的幻影,也不知将那片厚重的海水刺透了多少次!

偏偏,那躲在大洋深处,如鱼得水的逍遥老祖,脸上竟然浮现起果然如此的笑意!

那些在海洋中遨游的鲲鹏遭了难,毕竟不是上古鲲鹏,翼垂三千里。

那一条条鲲鱼,带着一阵阵哀嚎,被剑气余波斩裂,变成了一股股元气,充斥到四周散发着咸涩之味的海水中。

逍遥老祖却是毫不在意,反倒正是楚翔一次次徒劳的大肆破坏,让他发现了一点端倪!

这楚翔此刻类似人剑合一的招数,分明就附带走火入魔似的状态,在爆发出无比力量的同时,楚翔、亦或者说那柄无所不裂的剑影,根本就只是依照本能在战斗!

逍遥老祖没有猜中真相,但他的猜测亦离真相不远,高手交战,一点端倪,就能推演全部!

“轰隆!”

只见大洋咆哮,忽然朝着四周开始扩散,那势头,竟似要把整个山水世界都淹没!

那柄巨剑虚影悬停在半空中,似是有些“踟蹰”,周围空间不停碎裂复合着,那巨剑竟然自发颤抖起来,而这时,海水已经快要漫上了天空!

嗡!!!

忽然,巨剑虚影自鸣,剑柄处浮现出一双紧闭着的眼睛!

嗡!!!

又是一阵剑鸣,天上不知多少颗星辰,同时放射出万丈银芒,投注到那柄巨剑之上。

而那剑鸣声,竟然把地下快要漫过己身的海面,压塌了万丈!

逍遥老祖想要让这方世界彻底成为水域,那样,在世界崩溃之前,他将完全掌控局势。对于一个“不清醒”的敌手,哪怕对方能瞬间爆发出两倍、三倍的力量,他也有必胜的信心。

那种在第八高等位面听过说的、类似“狂化”的能力,并不被他看重。甚至,如此去看待楚翔,对方都隐隐有些让他失望。

只是,真个如他想象的一般吗?仅仅是为了得到力量,而放弃理智的狂化能力?

“昂!!!”

巨龙在咆哮,只见那片被剑鸣压塌的海洋漩涡中,一条狰狞的青龙猛然朝着天空中颤抖着的巨剑扑去!

那青龙的獠牙,栩栩如生!

不,那和先前在海洋中遨游的鲲鱼不同,根本就是一头成年的苍龙!活生生的苍龙!逍遥老祖竟然不知何时,将一头被他控制住的S级巅峰苍龙,放到了这片元气幻化的海洋!

任是谁人,任是何种神器,生生受到苍龙全力一击,多少要受点创伤。作为逍遥道道主,又不似独孤求败那种一心问剑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压箱底的手段!

但是,便在龙吻张开,酝酿着磅礴的雷火,几乎要吐息到剑影之上前!

那畅翔在无尽星光下的巨剑,剑柄处的眼睛,忽然睁开!

那是一对,金黄色的眼眸!

巨剑幻影,凝成实质!

“神!神!神!”

“杀!杀!杀!”

两种截然不同,但却又完美融合的祝福声,充斥寰宇!

星光散开,露出了巨剑本体,那森森的寒意,那种凛冽到极点的杀意,连逍遥老祖都为之震惊!

苍龙犹豫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怯色,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但下一刻,漫天星斗猝然化光而去!那原本属于蜀山派护山灵宝的周天星河大阵,竟然在关键时候被人收走!

巨剑之上,那对睁开的黄金瞳眸中出现波动,似是挣扎,剑体上的杀意猛然消失!

那明明应该蕴含着无尽威能的神剑,不知为何,仍是一动不动!

失去杀意的压制,苍龙眼中怒色一现,他感觉被人戏耍了,张口就是一团天罡雷火喷出!

轰!

雷火准确命中了剑身,巨剑好似发出了轻微的痛鸣。

这时,逍遥老祖亦是来到了青龙身旁,手中托着一团三色火炎!

凝神望去,竟是号称天地间无物不融的三昧真火!

海水终于瞒过了天空,撕裂的苍穹、残破的大地,无声的神剑,统统被汪洋淹没。

虚托着那遇水不熄的真火,逍遥老祖复杂的看着那柄浮在水中彷如灵性全失的巨剑,剑柄上刻画的黄金瞳,不知何时已然闭上。

“原本,是想借你之手,解脱的,可惜了。”

逍遥老祖心中叹息。

苍龙在他上前之后就不曾继续攻势,许是知道自己的攻击效果甚微,许是不敢在逍遥老祖面前造次,这条苍龙乖乖的盘坐一旁,就像一条灰头土脸的蚯蚓。

等了片刻,见那神剑任是没有动静,逍遥老祖不再疑惑。

本存着死志的他,根本没想到结局会是这般。

一手托着三色真火,另一只手上,居然又腾起了黑炎!

那是,地狱之火!

那是魔幻位面,威能等同于修真界三昧真火的地狱之炎!

一挥手,两团火炎同时抛出,这天地间异火无数,三昧真火只是最普通的一种,而其号称无物不焚的特性,也过于夸张。但方士、炼金师、术士们,特别是去过、或者本就生活在高等位面中的那些,早已找出了如何提高火炎威力的办法!

融合,就是其中最简单,也是最危险的一种!

三昧真火,融和地狱之炎,有大半的几率,可以产生一种近乎无色的火炎!那是一种接近传说中灭世之炎的炎火!

这是一种完全损耗火种的奢侈行为,也是逍遥老祖短时间内能够借助外物爆发出的、或者说能想到的最合适手段!

既然神剑无敌,那便直接炼了它!

蓬!果然,当一大一小两团火炎碰撞,一蓬无色冷焰悠悠朝着巨剑飞去!大半的概率对于有福者而言,几乎等同十成、

巨剑好似感受到了危机,本能的颤抖起来。很明显,即便楚翔的意志被某种力量压制住,当面临危险时,灵物终归会生出反应!

若是巨剑本体在此,莫说这山寨版灭世之炎,便是真正代表“无”的炎火,也不可能伤害到它。但这毕竟,只是一个投影,一个借助楚翔的力量凝实的投影!

暗流涌动,那水势,好似也推动着火焰的进程。

海水已经充满了整个天地,而逍遥老祖的个人空间、亦在某种程度上和这方修真造物的芥子空间融合、固其屏障。

本要崩坏的壁垒,眨眼就稳定了下来。

偏就在这时,在空间之外,在九天之上,甚至在这方中等位面以外,忽然传来了隐约的呼声。

“杀!杀!杀!”

“胜!胜!胜!”

简单的字眼,包容着怎样不懈的信念!

嗡!

剑在震动!不,是空间在颤抖!

巨剑剑柄处,那一对闭着上的眼睑,缓缓睁开!

一个缓慢的动作,仿佛沉睡万年的巨人醒来,适应着早已不属于他的时代!

那一双眼瞳,不再金黄,竟然是异色的,左边尽紫、右侧银白!

紫,是一种好似要吸摄灵魂的紫,那是戮魂之力的味道!

白,是一种仿佛能斩断一切的白,那是剑元锋锐的气息!

“吼!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吾乃!万王之王!”

冰冷中带着一丝炙热,这是楚翔的声音!

那种充溢着执着的味道,是剑意?

不,不是剑意!是剑道!是剑道之上!是贯穿生命、灵魂、意识的本质!

那是一点本质上永不放弃的执着!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攀上长城心不死,棺在眼前泪不流,撞破南墙不回头!

怎样的疯狂、怎样的倔强,才能营造着这种近乎偏、几乎疯狂的执着!

“不问苍天问本心!”

呼~

只见那蓬已触剑身的火炎,就像是遇上海绵的清水,一下被吸慑了进去。

“不好!”

逍遥老祖心中一惊,周身忽然撑起一片蓝汪汪的罩幕,这根本就是修真者才有的法宝!

为了不让上界祖师起疑,逍遥老祖从来不敢将自己到过第八高等位面的事情泄露出去,那些个元神老祖的作为、算计,他比谁人都清楚,但此刻他却堂而皇之用出了法宝!这和先前抱着死志同楚翔畅谈第八高等位面不同,他现在是想求活!

解脱,是他所愿,但灰飞烟灭,还不如继续做那傀儡道主。

楚翔会不吝助他解脱,但此刻那仿佛是楚翔化身的巨剑,明显带着万分的古怪,根本不会给他半点生机。那种偏执入骨髓的杀意,根本就不容许半点妥协!

“死!”

但是,晚了!失去灵识对于敌手动向的捕捉,逍遥老祖也许能借着海洋波澜的辐射,曲线救国。但此刻,他实在离得太近...

最后的念头,是那刺破识海的锋芒。种种手段尚未使尽,带着淡淡的不甘,逍遥老祖,魂飞魄散...

他始终不明白,为何楚翔会突然在和他交手之时,出现这等异变...

..........

这,究竟是哪里?

我好累,但我不能停。

神秘的空间中,完全阴暗的基调,楚翔忽然发现,他又变回那个无用的宅男。

没有剑元、没有魂力,甚至连内力、精神力都消失。

凭借单薄的肉体,一个宅男,能够做到怎样的地步?

回首那一地死尸,楚翔眼中流露出冷酷的银光,以及固执到令理智都埋没的执着。

握紧了手中无物不断的宝剑,回想着意识里精妙入微、似是本能的剑技,仅凭着一具单薄的肉体,他坚持着、不肯倒下。

转身,前方是无尽的挑战...

一天?十天?还是...一万年。

当疲惫成为唯一的感觉,当最终那疯狂的偏执连疲惫都取代掉,时间,已经没有意义...

这里是,修罗杀场...

..........

一阵白光过后,楚翔睁开了眼睛,周围是骇然看向自己的几名队友,连明月都流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回来了吗?”

抬起手掌,一柄犹如实质的神剑出现,托在掌心,悬浮着。

那是一柄,柄上雕着一对闭合住眼睑的诡异神兵。

忽然,剑柄上,那双闭合着的眼睛睁开,一紫一银,放射出两道神光,和楚翔双眸对峙。

他并不知道,从最开始,他的瞳孔就如同那柄神剑一样,一银一紫,散射着无比的寒光,冷彻灵魂...

第一章 我

银白的,是剑元,是——流云。

幽紫的,是妖元,这又是谁?

楚翔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晓得,戮魂之力的本质,就是妖元,天妖之元。但知道,就是知道。

作为本就融合了一件神兵的种剑者,他的灵魂其实早已不能算作纯粹,其中多出了另一个个体,唤作“流云”。

其实流云,也就是他。

这是一种相当复杂的关系,也许真个应了某些剑客的话,剑在人在,剑忘人亡。

只是,为何他又觉得,流云的出现,并不是因为种剑术,而是因为流云本就存在,在他的灵魂中,只不过换了个名字罢了。

就如同自己此刻掌中那柄唤作“天罚”的神剑,本该有着一个无比强悍的剑灵,偏偏,其本质又是一具空壳。

而流云,恰好又完美无瑕,融合到了天罚剑投影内。

这仿佛,是早在千万个纪元前,就埋下的一个伏笔。而自己一切的行动,不过是在遵循着某根线条,木偶般的前行。

过程如何,也许精彩,也许平淡。但那尽头,又似乎早被注定。这种感觉,楚翔很不喜欢,却只能无奈的选择接受。

因为“算计”他的,不是别人,甚至不是本尊,正是他自己。很多年前的自己...

良久,周围队友,包括侥幸苟活的诸葛青天,都只能陪着楚翔呆在广场上。

那一名站在不远处踟蹰不前的邋遢老道,已经被几人完全忽视,这也怪不得他们,楚翔此刻流露出的气息,太可怕了。

几乎、几乎已经达到了他们在覆灭句芒福地时,在本尊身上感受过的气势,那已经是神的味道!

无情、无欲,

楚影几人不敢动作,楚翔给他们的压力太大。明月眼神慌乱,似欲阻止,又不敢上前,因为没有理由。

若非楚翔身上还有着一丝熟悉的味道、那种淡淡的执着,只怕连剑洗心都要错认他是本尊。

明月伸出手来,仿佛想要拉住什么。她的眼眶中挂满了泪水,心中充斥着哀伤,好似这一世的希望,又即将覆灭。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是看着那“蜕变”中的楚翔,单纯的难受。

一滴、两滴...

也不知过了多久,泪水浸湿了一片。那柄诡异的神剑终于淡去,而楚翔异色的瞳孔,也变成了单纯的姹紫,仿佛所有的银白,都融合到了那柄神剑里。

楚翔沉默着,完全剥离剑灵流云之后,他觉察自己的灵魂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相反,更加轻松,好似卸去了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包袱。

而这时,那种源自灵魂“不纯粹”的感觉,也更加清晰。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脉络...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瞳孔是黑色的,但若仔细看,不难发现,那是一种紫到极处的黑。

这一次,戮魂之力、天妖之力,再无掩饰...

冰冷着神情,身上气势稍微淡去一些,缩减到了几位队友能够接受的范围。

明月见状,忽然一下扑了上去,依偎在楚翔怀中低泣。偏偏,那又仿佛和方才的绝望不同,是喜极而泣。

楚翔神色不变,此刻的他,若不看那一双带着异样魅惑之力的眼睛,就表情而言,几乎和本尊无二。

在执着、狂热被掩盖后,连那种气质,都和本尊一样。

不是贵族矜持的气息,而是王者无上的威压!

淡淡扫了扫袁天罡,在凌乱的记忆中找到属于他的一部分,好似当年,似乎是欠了此人人情。

楚翔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也不过问他是怎样来到此地的。

瞥过剑洗心,楚翔的目光没有停留。但不知为何,剑洗心心下兀然一寒,就在他几乎要窒息前,一股熟悉的暖流自心底涌现...

脸上忽然变得虔诚,此刻的剑洗心,就像教堂里最虔诚的信徒。

褚茗同样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拥有女娲血脉,更被认定正是他当年在孤儿院妹妹的女孩,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大讶的看向楚翔。

未曾归来的白乞,让他明白了谁是最后一名独行客。至于任昊是谁杀的,是如何死的,他并不关心。哪怕同样去执行任务的楚影,好似有话要说。

诸葛青天有些畏惧的看着楚翔,但很幸运,他是除明月外唯一没有受到特殊照顾的。

楚影带着伤势,看起来还算不轻,楚翔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你也是我?”

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话,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转身朝着传送光柱走去。

“你不是。”

几人愕然看着楚翔,就连被他留在原地的明月都有些失神,楚翔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很大的变化...

白光一闪,楚翔消失在了光柱之中,广场上几乎要冻结的气氛,为之一清。

楚影扫了扫几人,最后和剑洗心对视、交换了一下眼神,在明月疑惑的神色中,一把扯开了凌乱的上衣。

“我们,似乎惹了大麻烦了。”

那是一道深刻见骨的刀痕,一刀几乎将胸腔斩成两半,连跃动的金黄色心脏都清晰可见。

更诡异的是,那一滴滴血液,一根根肉*芽,竭力在往里钻,复合着伤势。偏偏,除了涵住血气不致流逝,本该在强大生机下立即复原的创伤,根本不见半点好转。

明月仍是觉得云里雾里,诸葛青天更是感到有些反胃,只有袁天罡,好似看出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

褚茗和剑洗心目光中同时流露出震骇的神色,后者看了看那明显没有裂痕、没有血迹的衣袍,瞳孔收缩。

“那个家伙,说的竟然是真的!”

褚茗低呼出声。

..........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很奇妙,玄之又玄,像是大逍遥,又仿佛大自在,或者说是大极乐。

总之,这是一种,万事万物都不经心的精神状态。

若说先前的楚翔,之所以待人淡漠,一方面由于经历导致心性如此,另一方面,亦是对自己的隐性保护。那么此刻,那种同样的淡漠,就是一种本能。

就好像一个人行走在空旷的地方,自然不用担心会踩到什么,撞到什么。

不错,此刻在楚翔的思维中,队友也罢,敌人也罢,几乎就像是空气一样,完全不必去牵挂。凡人总将圣人眼中的凡俗比作蝼蚁,其实这种比喻,是不恰当的。

因为在真神、真圣的眼里,凡俗之流根本就连蝼蚁都不如,完全就是空气。

楚翔抬眼,看着四周,他看到的不是种种华丽的装饰,而是一根根线条。

那是规则、也是因果,若说先前的他还要集中注意才能坎破真相,此刻则变得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遽然,这宽敞的居室中,以那挺立着的楚翔为中心,刮起了一阵旋风。

叮叮当当,只听一阵阵嘈杂的响动,周围华灯烛台统统弧线抛飞。一丝若有若无的执着意念,缭绕在他身上。

那王者的无上气息,好似也生出了一些变化,又仿佛与先前一辙。

但楚翔原本充满线条的一对紫色瞳眸内,忽然出现了一个个身影,熟悉的身影...

“圣”者,亲乎天道,但不是草木。

倘若成神成圣后只是一种单纯的“大无情”,那么所谓神圣,与草木何异?

上古诸圣,魔幻诸天,皆是草木一般绝对无情的存在,但难道,那就是传说中“太上”的境界吗?

太上,其上之上,与天相当,那是一种最高的理想化精神状态。

但此“太上”,却并非彼太上老君的太上。

那太清道德天尊,被人尊为太上老君,修的亦是太上忘情之道,但他却并非,真个成了太上。

太上,那是一种连他都未曾达到的完美境界,是超越其师道祖的境界!

为人一生,成神万载,那数不清的轮回,数不清的纪元中,发生了、存在过、那许多的记忆,莫非都是空气?

倘若和本尊一样,所有回忆、情感都是空白。那么,分神之举,岂有半点意义?

楚翔眼中人影纷纷散开,侧目斜睨一旁,空气波动,本尊以那神一般大无情的姿态出现。

本尊看着楚翔,目光平静。楚翔亦凝视着本尊,再没了之前的种种情绪波动,戒备、怀疑。

“你怕我。”

同样的话,曾经本尊如是说过,但此刻,却从另一方的口中吐出。

本尊没有回应,就像当时的楚翔一样,报之以沉默。

沉默,未必是肯定,却也未必是否定。与其徒劳去辩驳,不若让他人猜测。

楚翔见状,脸上却绽放出冰冷的笑意。一种挤出来、装出来的笑。为笑而笑,死板、僵硬。

“从来,我都离你最近。对于超脱,你有一成的把握,而我有的,则是一成的机会。我得到的,的确不比你少。”

抬起右手,修长的五指仿佛白玉雕琢,剔透生辉。

一柄奇形异状神兵,缓缓浮现。

“天罚剑,的确不逊色七界神国。但是,你要向我出手吗。倘若你出手,自问有多少把握。”

本尊缓缓开口,淡漠的口吻,有恃无恐。

楚翔闻言,倒是收回了神剑,唇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你知道,我不可能朝你出手,就如同你一样,除非是想自杀。况且,刚刚觉醒的我,也的确不可能比得上你。我只是找回了部分曾经拥有的圣心,而你,已经开始恢复力量。”

本尊朝着楚翔,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认同这番话,还是第一次认同楚翔和他站在同等高度的地位。

“‘情我’,在第八高等位面。”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本尊透露了这样一个消息。

楚翔闻言,仿佛并不意外。

“他和你我不同,这是他唯一可能成功的办法、机会。”

本尊对这番说辞,却并不认可。

“他,没有机会。”

“也许吧。”

楚翔明显不愿过多纠缠。挥袖,只见那一盏盏碎裂的华灯、一个个残破的饰物纷纷自发补全,飞回到原处。

“什么时候,去第八高等位面。”

少有的,本尊询问起楚翔的意愿。

“下一场轮回,结束后。”

空洞的目光,仿佛早已越过了本尊,越过了他身后的墙壁,越过了无数空间断层。

那是,一处平台广场,广场上,零小队成员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中央那颗光球,散射着蒙蒙冷光。

在楚翔眼里,那颗光球却好似已经透明,那丝丝缕缕编织起来的,是一些深奥的规则,空间为主、时间为辅,其内无限广大,有着无穷无尽的资源。

那是,一扇窗口...

..........

“嘿,莫不成,那人还真能立马破界而来。”

剑洗心声音冰冷,上头有人,底气自然也就充足。虽然看到了那神乎其技的刀术,虽然自付同样难以抵挡,但比起楚影和褚茗的忧虑,他明显并未太过挂心。

楚影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曾经身为零小队二把手的他,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已经边缘化到了这种程度。连剑洗心这样的家伙,都敢直言鄙视。

“哼,楚翔那厮兴许不怕,莫不是你还真以为他会时刻庇护着你,你又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并不了解本尊和楚翔的关系,楚影只当这是楚翔的两种精神状态,就如同精神分裂一样。虽然本尊那惊鸿一现把他吓得不轻,但轮回者就是轮回者,再强也要受到主神的限制。况且,他也并不认为剑洗心这种“狗腿子”会多受楚翔重视,甚至达到时刻施加保护的程度。莫非,那厮还当真有化身亿万的本事不成。

不想,剑洗心闻言,脸上却流露出万分的狂热。

“吾主的威严,其实你等腌臜之辈能够理解。”

“你!”

楚影大怒,然而一方面自己受创,另一方面褚茗亦迅速夹到了两人中间,开始打圆场,他也发作不得。

对上拥有个人空间的剑洗心,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特别是在这等状态下。虽然他身上很有几件威力强大的灵宝,但在证道元神前,修真者的战力的确还是要比能够借助个人空间规则的武者差上一些的。成神成圣前,独自领悟规则的人物,又能有几个。

“哼,本座,不与你这小辈计较。”

一番动怒,楚影身上重新披挂的紫袍有些浸湿,显是伤势恶化。

剑洗心朝他冷笑一声,露出一个不甚友善的表情。

褚茗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楚影,好似有些担心。算计归算计,若眼睁睁看着楚影维持这般状态,对于队伍,尤其对于她本身,亦是一种无形的损失。

“主神不能治疗?”

有些废话的问题,但褚茗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楚影翻了翻白眼,又好气,又好笑。他又不是傻子,倘若主神能治,早就让主神治了,还在乎那劳什子奖励点吗?偏偏,对轮回者施展起惩罚来几乎万能的主神,给予的帮助手段,匮乏到令人发指。

不远处,和明月相谈甚欢的袁天罡,看到楚影为难,一震袖,摆出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好似有话要说。

偏偏,立马又被明月拉住了胡子,嗷嗷怪叫起来。

楚影耳尖,明明听到明月在那小声呵斥:“帮那家伙做什么,流血流死他才好...”

眼皮一跳,楚影差点就是一发覆地印打去,好歹摄于楚翔淫威,忍住怒火,只是气的鼻子都歪了。

褚茗好似也听到了明月的话语,讶然失笑,朝着两人走去,似是打算劝解。

不想明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拉着袁天罡的胡子,就像牵着一头水牛,飞快的跑到了通往楚翔居处的传送光柱内,白光一闪,两人身影已然消失...

褚茗愕然抬着手,目光呆滞。

“我有这么可怕吗...”

却说那厢剑洗心又开始对楚影冷嘲热讽起来,或者说极尽诱惑之能,劝说他信奉本尊。

可惜便是不算楚影本身独立自我的性格,单单在他耳中要他屈服于“楚翔”的言论,那就是莫大的侮辱。

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剑洗心,楚影嘴角仿佛也有些金黄溢出。

“要本座去求他,本座宁可去死!”

说罢拂袖,闪身消失...

那诸葛青天见没人理会自己,早就跑到光球下兑换了不少东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广场上,只剩剑洗心和褚茗二人,面面相觑。

好吧,剑洗心脸上是一种病态的虔诚,褚茗表现出来的,才是正常人会有的错愕。

不知从何时开始,零小队已经很难召开一次完整、完美的会议。各自为政,也许从楚翔成为小队队长之日起,就已经注定。但当战争上升到了神祗的高度,普通人的协助,当真还有太大作用吗?

尤其是,那扑朔迷离的轮回...

..........

楚翔屋内,占地简直可以和闭关室相媲美。充盈的灵气,是通过支付奖励点特别改造的。

当早已获得进入权限的明月、带着一个邋遢老道来到这里。楚翔正漠然看着一颗悬浮在他面前的棱形晶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不复活她,这对你而言,因该没有半点难度。”

明月见状,有些幽幽的问道。那袁天罡,则看着那块小小的灵魂棱柱,啧啧称奇。

楚翔不语,然而在那平静的神色下,眸子里纷乱的线条,总是难以理清。

“难道,你还怕她影响了你的本心,又或者,害怕再一次做出选择吗?!”

明月不知为何,似是触景伤情,忽然大声喝道,就连身旁袁天罡,都诧然望着她。

楚翔抬头,眸子里是无尽冰山。

“你不懂,没有人可以阻拦我的脚步,你不行,她也不行,别人更不行。但她和你不同,我不会为你停留,亦不会将你伤害。但我看不清她的来历,我怕,我怕自己会杀了她!”

为什么会害怕杀戮呢?仅仅是因为无聊的感情吗?楚翔不明白,却知道,这种担忧并不是源于感情。而是冥冥中,好似觉得,倘若自己这样做了,一定是错。

明月颓然,又有些庆幸。袁天罡这时,却是走了上来。

“小友,可还记得袁某...”

第二章 冰封王座

“小友,可还记得袁某...”

就在楚翔纠结于那不完整的记忆、莫名其妙的感应时。

一道猥琐至极的声音,忽然插入了他的耳中。

“嘿嘿。”

只见那袁天罡快步上前,搓了搓手。

“小友可还记得,若你有机会超脱,莫要忘了老道士我啊...”

“额...”

明月见状,原本一腔哀怨尽被诧异取代,方才和自己攀谈时一直道貌岸然、往往一语中的的袁大师,怎的现在变成了这幅痞相德行呢?

楚翔脸色倒是没有变化,深深望了袁天罡一眼,忽然开口道。

“谢谢。”

方才那一打断,他心中的疑虑已经烟消云散,既然怀疑,那就无需再去犹豫。

一挥手,原本定在空中的灵魂棱柱消失不见。倒是袁天罡,一脸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到底给了楚翔怎样的帮助。

“嘿嘿嘿。”

袁天罡贱笑着,那神态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明月没好气的上前几步,一脚踹在他身上,把那“上知百年,下博群史”的袁大师踢得一个踉跄,扑倒在了不远处的床榻上。

“差点被你骗了哩!”

娇嗔的语气,似是恨不能把那老道大卸八块。

楚翔则漠然移顾,看着那毫无形象的袁天罡,目光中似乎有着异样的神采闪动,但很快归于平静。

“你会算卦。”

就像是偶然出游的公子哥,看到了一个路边摆摊的老相师,楚翔的言行,分毫没有方才在广场上、在面对本尊时的咄咄逼人。

袁天罡颤颤悠悠的爬起来,还顺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嘟囔几句。

那动作,哪里有半点金丹高手的气质。

不过,一听到那耳熟能详的话语,他立刻下意思的回答。

“五文钱一卦,文王秘传,概不拖欠...”

但当他瞥见楚翔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接下来忽悠人的话,却变成了一口唾液,生生咽回了肚子。

“额,不会...”

斩钉截铁,视死如归,看着楚翔,袁天罡毫不犹豫的回答。

楚翔闻言,依旧和僵尸一样不动声色。

“帮我,占一卦。”

不容置疑的态度,明月感觉今天诧异的次数比之先前十年加起来都多。但晓得楚翔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狐疑的看着那貌似修为极高的老道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颊上浮现出两朵红晕。

袁天罡收起了惫懒,苦笑一声。

“这骗人的勾当,咱不做,行不?”

楚翔没有回答,但他的动作,以及明月眼中的好奇,已经很好做出了诠释。

虚空中,叮铃咚隆之声传出,而后五枚金光灿灿的金钱落到袁天罡面前,那金钱上隐隐有豪芒透射,显然不是凡物。

只见楚翔翻掌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根角状物什,扔进了那尚未合拢的黑洞。

袁天罡看着身前明显属于顶级法宝层次的五枚金钱,摇了摇头。

“唉,这落宝金钱倒是仿造的不差,可惜,可惜老道我没命要喽。”

说完这番话,他腰背一挺,整个人如临庭渊,似乎都高大了起来。

“罢了,罢了,老道士我想要借势超脱,如今却也算是脱出了那方遗弃之界,终归有了希望,也罢。”

叹息着,只见他一手取下褡裢,从中拿出了一个装满签简的竹筒,也不知那干瘪的布袋,是如何装下这般物件的。

左手执筒轻摇,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五指连动。却见原本安静平躺在榻上的五枚金钱中有三枚自发弹起,落到地上,滴溜溜打起转儿来。

明月好奇的盯着老道手法,她分明没有感觉到丝毫法力波动。

楚翔则注视着老道士若无焦距的双眸,只见他左眸中浮现起一个龟背,右眸里,一杆古朴长幡欲出...

..........

那浮沉的大海,黯淡着。猩红的海面,载着一叶叶扁舟摇晃。

为何,偏生有人,不以舟为驾,要趟剑而行呢?

那足立不稳的瘦剑,如何又能和破浪轻舟相比。

一个个狰狞的枯骨,不甘的在海水中随波逐流,时不时,猛的跃起,试图将一条条孤舟掀翻。

每每失败,那些个骷髅,就化为美色诱惑,亦变作髑髅恐吓。

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儿,茫然跳下了小船,痛苦中携满快意,沉沦...

苦海,是血红色的,带着浓浓的邪气,粘稠并且阴暗,让人一看就要却步,一沾,就是不可自拔。

但那些闭着眼睛的人儿,又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他们只闻到了芬芳,想象着花海。

但为何,那一袭踏剑逐波的身影,是这般突兀,这般孤单。

他仿佛没有来处,亦无去处。但他的周围,尽数被剑气缭绕,诸邪不侵。他所掠过的海面,一路都是厚厚的寒冰...

..........

“主神,下一场轮回,剧情是什么。”

站在光球下,剑洗心无声询问。

“魔兽世界——巫妖王的崛起。”

情理之中,但却又出人意料的回答。

剑洗心回头看了一眼褚茗,锁眉开口道:“是巫妖王的崛起。”

“阿卡玲娜,不是已经死了吗?”

疑惑的瞟了眼轮回战碑,褚茗答非所问。

剑洗心摇了摇头,冰冷的神色下,同样藏着淡淡的疑虑。

许多曾经的隐秘,当他们身处位置不同,早已经不再是秘密。

因果线条的牵连,又有多少人,能瞒得了呢?

再诡异的身份,穿越也好,反穿也罢,终归只是换了个场景,脱不开那大轮回世界。一根线头,已经暴露了所有。莫说圣人,即便是剑洗心,也能够轻易推演出许多端倪。

但神的世界,圣的算计,又不是他这个小小地仙,能够明白的了...

..........

砰!叮铃!

一声爆炸,一阵脆响。

楚翔屋内,只见老道士左手握着的竹筒整个炸的粉碎,原本如同婴儿般保养极好的手臂亦是血流如注。

地面上旋转着的三枚金钱同时停下,却非正非反,而是三个并在一起,直直的立着,仿佛之间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牵连。

“看不懂,看不透。”

袁天罡双眸倏忽恢复清明,也不管那滴滴洒落的鲜血,颓然看着楚翔,有些丧气。

想他以嫡传易学传世,世人只是周易,他却自小精研《连山》、《归藏》,就连河、洛,亦非没有见过。

本尊强,强到骇人的地步,强到便是他看破一丝源头,也只能选择遗忘,不敢说、不敢想。

但终究,他是坎破了的。

即便是那跨界而来的龙族强者,一河之王,亦为其叔守城之术叹服。

要知道,他的数算可比他叔叔袁守城更加精湛、青出于蓝。

从来最令他自得的,也不是独步天下的修为,而是那前无古人的卜术!

可今日,他却是,半点都看不穿楚翔来历。

不,应该说他看到了,那线条的尽头,仿佛和本尊一般无二。只旁人也许不知,他却又清清楚楚明白,那似是清晰的,根本就是一层遮掩真相的迷雾。

至于迷雾的背后,也许真相和表相如一,又或许二者根本殊无关系。诚如他所言,看不透。

“看不透吗...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楚翔闻言,双眸中一张点线相连的玄奥图像,兀然闪逝。那仿佛和方才袁天罡眸子里出现的龟背上携刻的,一般无二。

狂笑着,却又冰冷着神色,冰冷着眼神,甚至,冰冷着笑声,笑的叫人毛骨悚然。

明月感到有些畏惧,紧紧抱住了楚翔的臂膀。但那铁铸的坚韧手臂,今日给她的感觉,亦是冷彻骨髓...

死死抱着,明月感觉到那透入骨髓的寒意,但她不肯放手。

袁天罡垂头丧气,在那自顾懊恼,根本没有发现楚翔的异状。

这时,楚翔却忽然俯首贴到明月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明月闻言,骇然松开了双手,待到想要再次抱紧,那人却又似乎离她好远、好远...

..........

“冰封王座吗?”

楚翔弹了弹指甲,淡淡的朝着楚影几人问道。

包括曾经被误以为“细作”的诸葛青天在内,所有人俱都集中在主神广场上,算是临时召开会议。

但这会开不开,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因为五分钟后,几人就将被传送进入新的世界。

“是的,巫妖王的崛起,也就是冰封王座。”

剑洗心回答。

也不知是否“上意”,剑洗心显然刻意和楚翔拉开了距离,不似先前一般俯首帖耳。当然,也不可能立马就和楚影这厮搞在一起。

楚翔却是不以为意,因为他在对方“简陋”的空间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那么,那张王座我要了,你们,有没有意见。”

随手抱住一旁站着的明月,这邻家女孩明显身子一僵,仿佛不太自然。只是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因为楚翔已经冷笑着,松开了手臂。

“怎么,你们还当真有意见?”

看到楚影几人脸上明显闪过为难的神色,楚翔照旧死板着面孔,强自挂起一个讥讽的表情。

“这个...”

剑洗心摊开双手,还是他在代表着回话。

“我们推测,主神发布的任务,很可能会是协助阿尔萨斯夺取王座,那么...”

主神?

若是主神本体在此,别说楚翔,就算本尊,怕不是也立马有多远跑多远。但这区区光球,自觉醒之后,他还真个不甚在意。

但他的想法,毕竟只是自己的,不能强加于别人。

于他而言,目前所要面对的主神,不过是那规则深奥,偏又存在致命残缺的光球。所谓惩罚,在他重获圣心的那一刻,已经等若浮云。

若那光球真个万能,那些个高等轮回者,又哪里敢联合起来搅风搅雨呢?

“两个选择...”

楚翔伸出两根手指,打断了剑洗心的话。

“第一,我把你们都杀掉,独自去取王座。第二,你们帮助我取得王座,我帮你们逃避可能会有的主神惩罚!”

淡然的话语,配合上那副木然的表情,简直比主神冰冷的电子音更有说服力,更加霸道。

这完全就是对所有轮回者都惧怕的“共主”、赤裸裸的藐视。

但楚翔,那个几乎完全失去感情的男人,那个前生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男人,有这个资格!

楚影眼神紧缩,身上衣袍微不可查鼓了鼓。反倒是其他几人,没有丝毫抵抗、或者鲜明的警戒动作。

“我很好奇,只是一个寒冰王座罢了,你究竟是想要那神秘的魔幻位面‘玄冰’,还是想要拥有耐奥祖灵魂之力的盔甲。”

褚茗笑了笑,打断了场上不甚和谐的气氛,反问起来。

言下之意,当然就是同意了楚翔的要求。

便是看不出楚翔此刻修为、意志,已经达到了足够无视主神、亦或者‘光球’的程度。那个男人既然说了‘反对即死’这种话,就一定会付诸行动,不容许任何否定意见。

褚茗就是楚茗,但早已不是年幼时候那个只会跟在楚翔背后的鼻涕虫。不拘是当年失散后的经历,甚或者在惩罚剧情中获得血脉时某种莫名的明悟,都让她深深明白此刻的楚翔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于人而言,感情、阅历、乃至长期被灌输的行为标准,都会影响其决定。于神、或者半神来说,就只有贯彻意志、主导信仰、以及明了因果。

这是一种凡人很难理解的思维状态,但同样达到那种程度,就会觉得,理当这般。就好似猴子不可能理解为什么人要学习,但当它进化为猿,可能多少会有一些明悟了。

随意瞥了眼褚茗,很多年前,那个在他心中占据了极大分量的“妹妹”,这时仿如陌路。

神,不会多愁善感。便是人,也终究会因时间而改变。尤其是获得那许多世经历、感悟、情感冲刷之后,除了许多世共有的‘习惯’,很难再为某一世、某个特定念头去动心。

何况,是别有用心不知敌我的“旁人”。

“你觉得,那只是耐奥祖的灵魂吗。能够和‘创世泰坦’一族抗衡,‘艾瑞达恶魔’又是怎样的层次呢。想来基尔加丹少少也是一名神祗,甚至位阶不低。那么,他所赋予‘巫妖王’‘掌控死亡的权利’,又是什么。”

言下之意,那冰封下的王座,那一套盔甲,一柄符文大剑,分明就是拥有死亡规则的神器!

楚翔说完,信步朝着传送光柱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决断的背影。

明月看着那挺拔的身影,目光复杂,但随即,绝然咬牙,匆忙追了上去。

袁天罡见状会心一笑,照旧拄着那面不知从何处取来的长幡,一步三晃的走向了属于自己的传送通道。

楚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贪婪,但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剑洗心默然无语,诸葛青天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理所当然被众人无视掉。褚茗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蹙起了眉头。

“你说的那些,我也猜到了,但真的,这么简单吗?只是,区区一件、一套神器...”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就连楚影都没有听清,低到剑洗心都只觉得她在呢喃。

但是,倘若一套珍贵的神器,都只能用区区来形容,这本身又意味着什么呢?

登上王座的阿尔萨斯,是神。

无情的,未必只是傀儡。但那套神器,其中蕴含的死亡之力,根本不可能,让人、让传奇、甚至于让半神,瞬间登上神坛!

但为什么,阿尔萨斯偏偏成神了呢?

几人先后朝着传送光柱走去,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他们甚至不知道明天会走向何处,不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哪怕是实力强横的地仙、神通广大的金丹强者,也是一样。

那么,倘若预知成为现实,占卜不是笑话,倘若有人早已看透了未来,故事又会怎样去发展...

...........

我们的生活,就像是一条曲折的轨道,当一枚小球从一头滚向另一头,第一次是精彩的,第二次是新奇的...第一百次、一千次,又觉如何。

所谓精彩的过程,不过是命运笔下的注定,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波澜。

一枚小小的钉子,自由落下,可以毁掉一个星球。

命运的轨迹,不能被折断,但可以被扭转。

那时光的河流,奔腾不息,支流密布,却终将在另一头交汇。

所谓先知,也只是大河中的小鱼,能够跃起的更高,眺望的更远。

只是,当在那更广阔的眼界引导下,进入一条无人走过的支流中。

难道就不能有湍急的飞流,让那本就活泼鱼儿,跃门化龙?

再大的鲲鱼,只要在水里,终究脱不开轮回的长河。

但小小的锦鲤,当借得势头,未必不跃过龙门!

..........

楚翔睁开了眼睛。

闭上不是因为必要,仅仅是一种喜好。

当沉浸在位面破开的味道里,那曾经令自己迷惑的,本身境界足够以后,却又是这般令人陶醉。

主神空间最大的漏洞,那便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给轮回者敞开了一条通天之路,毫不设防的摊开了一本完美教材,引导着如何去破碎虚空,寻找坐标。

于新人,不过是一阵眩晕。于传奇,那是足够赞叹。但对于更强者,譬如楚翔...

..........

阿尔萨斯恭敬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这名男子是如此神秘,如此完美。

既有着精灵的优雅、高贵,又有着人类的温柔、亲和,甚至兽人的彪悍、死者的肃穆。

即便在获得传奇称号的今天,奥尔萨斯依旧对眼前之人保持着相当的敬畏。

因为,他觉得,那是神!

一尊化身人间的神祗!

“老师,今天的课程,要怎么安排?”

..........

楚翔睁开眼睛,看到了身前一名阳光般俊朗的少年,他有着金色的卷发、宝蓝的眼睛,他的容貌,不似西方人那般生硬,又不似东方人线条柔和。

总之,仿佛是并不存在种族差异的完美人类。

无暇的——凡人。

“阿尔萨斯...”

楚翔开口,耳中响起了主神冰冷的提示。

第三章 突如其来

剧情背景: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作为洛丹伦王国的王子,从出生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其将承担巨大的责任。

所以,在良好的家庭教育地影响下,阿尔萨斯逐渐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王子。他善良、热忱、正直、勇敢……几乎具备了世人拥有的一切良好品质。

虽然,有的时候,他会表现出那么一点点的傲气,但作为未来王国的继承人,他几近完美。所以,他的父亲,洛丹伦的统治者泰瑞纳斯国王以及王国的臣民们不仅为有这样的王子而骄傲,更把振兴王国,乃至联盟阵营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在某种程度上,阿尔萨斯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个被画上无数标记的符号。

值得注意的是童年的阿尔萨斯对力量充满向往,曾偷偷一人对着盔甲假想它是兽人而自己则是英勇的战士。在被穆拉丁·铜须看到后,阿尔萨斯开始跟随其学习各种格斗本领及技巧。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尔萨斯的堕落并非偶然,与从小内心中渴望力量,渴望作为一名强大的守护者的使命感是有直接的联系的。

而当阿尔萨斯在祈祷仪式上见到吉安娜后,他的整个命运产生了改变。

吉安娜比阿尔萨斯小一岁,她的父亲则是著名的库尔提拉斯的统治者海军上将戴林·普劳得摩尔。吉安娜会在洛丹伦逗留数日后去达拉然成为法师学徒,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阿尔萨斯与吉安娜都在对方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还不能理解爱情这个词语,因此此时的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野外的偷偷露营,一起躲过兽人集中营的守卫去看兽人,他们的相遇,是浪漫的开始,却也是悲剧的开场。

随着阿尔萨斯的年龄不断增长,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承载的历史使命。这种巨大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更为努力地锻炼自己。而姐姐被迫要嫁给陌生人的痛苦与泪水,也深深影响了阿尔萨斯的爱情观。此时,他对自己的人生价值基本上有了足够的认识。在无数人的影响下,王子的人生目标,就这样确立了。

几年后,在加入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宣誓仪式上,阿尔萨斯与吉安娜的再次相遇,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爱情火种----或者说,其实爱情的火种早已种下,这只是一个点燃的机遇而已。但不论如何,他们相爱了,纵使中间凯尔萨斯王子向吉安娜表示了好感,但阿尔萨斯与吉安娜还是堕入了爱情的海洋,同时,也是痛苦的深渊。在那个满是篝火与欢笑的万圣节夜晚,他们拥有了彼此------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然而,在冬幕节前的晚会上,阿尔萨斯与吉安娜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分歧。阿尔萨斯认为自己还未准备好与吉安娜成婚,因此向吉安娜表示了希望能够暂时做朋友的想法。这深深的刺伤了吉安娜,但是她还是决定听从阿尔萨斯的建议,暂时以好朋友的身份与阿尔萨斯相处。不论是阿尔萨斯还是吉安娜都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分手,在美好的将来,他们必定会走到一起,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

数年后,克尔苏加德正在洛丹伦王国的北部地区兴风作浪。他创立了所谓的“诅咒教派”散布的邪恶教义,蒙蔽了无数渴望幸福的人,并把他们改造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天灾军团。天灾军团不仅危害了洛丹伦北部的人民,也动摇了整个王国的根基。在这种情况下,阿尔萨斯必须要站出来,并试图阻止这一悲剧地愈演愈烈。因为,这是他作为王子的责任,也是一次机会。

另一方面,由于先知的警告,吉安娜决定前往洛丹伦北部调查瘟疫的真相。阿尔萨斯与吉安娜再次相遇。一别数年,两人都成熟了不少,也对爱情更加的理性。终于,在一个满天繁星的夜晚,阿尔萨斯对吉安娜承诺解决了北方瘟疫的事情后便会向吉安娜求婚,隔阂终于消散了。

只是北方的瘟疫,却使阿尔萨斯的命运永远的陷入了永罚。

泰瑞纳斯国王没有放弃这个帮助自己的儿子树立威信,获取尊重的机会。但他还是作了一个谨慎的决定,就是要求王子去协助军队的统帅——光明使者乌瑟尔而不是去取代他。现实历史中,这种做法也被经常使用。年轻王子的角色,应当是学习者。但,必须承认:对于一个怀有极高抱负且地位高贵的年轻人来说,谦虚是很难具备的品德。

开始的时候,阿尔萨斯还是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十分尊敬光明使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高气傲的王子开始发现身边的这位前辈竟然是如此的“迂腐与保守”。另一方面,天灾给洛丹伦人民造成的巨大危害也令阿尔萨斯痛心不已。强烈的责任心与历史使命感让阿尔萨斯对天灾恨之入骨。这种仇恨,也转化为一种强烈的欲望。

左右阿尔萨斯一生的事件也终于发生。某天,王子与光明使者接到消息,王国境内的城市斯坦索姆遭到天灾的毒害,许多人突然地失去了灵魂,成为了行尸走肉。阿尔萨斯心急如焚,立刻与乌瑟尔一同赶往那里。然而,等到了后,眼前的一切令阿尔萨斯十分震怒与悲痛:几乎是一夜之间,斯坦索姆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丧尸。对自己人民的爱以及对天灾的恨顿时交织在一起,王子指天发誓: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毕生一定要铲除天灾军团。

怜悯的他终于无法控制满腔怒火,把愤怒宣泄在已经失去灵魂的村镇居民身上。他拒绝执行光明使者的命令,带领着他的随从,开始了疯狂的屠戮。整个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理智地说,他这样的行为在当时的环境下是可以理解的,同时也是合乎情理的。但光明使者乌瑟尔通过这件事,却发现阿尔萨斯胸中隐藏着强烈的杀戮欲望。乌瑟尔气愤不已,但鉴于两人身份有别,不能发作,所以选择与阿尔萨斯分道扬镳。

而令阿尔萨斯所无法接受的是,吉安娜也选择了离开。她认为阿尔萨斯的做法实在难以接受,阿尔萨斯尝试去挽留吉安娜,但最终吉安娜也离他而去。

没有了乌瑟尔的督视与引导,没有了吉安娜的温柔体贴,再没人能遏止阿尔萨斯内心强烈的欲望。通过数次与天灾的交锋,阿尔萨斯也意识到敌人的强大。所以,他决心增强自己的力量,不顾父亲的撤退命令前往诺森德与亡灵天灾决一死战。到这里,虽然,其采用的方式是很激进,仍然可以把他看作是正义的。毕竟,他还是在为一个对人类来说高尚的目标而努力。然而诺森德的亡灵数量超过了阿尔萨斯的想象,他们被包围了。被仇恨和欲望蒙蔽了双眼的阿尔萨斯找到自己的老师及挚友矮人穆拉丁·铜须一同开始了寻找传说中的神剑“霜之哀伤”的历程。

穆拉丁也是名伟大的战士,但他缺少乌瑟尔那样的洞察与判断能力。虽然,他也发现阿尔萨斯正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但因为对朋友的过分信任而过低估计了后果的可怕。所以,他成为了王子最得力的助手,直到他们见到了霜之哀伤。

穆拉丁·铜须读出了剑座上的铭文,得知要得到此剑必须付出灵魂的代价,因此他劝告阿尔萨斯放弃霜之哀伤,然而此时的阿尔萨斯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吉安娜的离去,与乌瑟尔的争执,再加上父亲的强硬命令,年轻的王子已经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所以他决定破釜沉舟,赌上自己的灵魂以及一切,并以同伴的阵亡为代价,解开了霜之哀伤的封印。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实际都是天灾军团的统领巫妖王耐奥祖所一手策划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将王子引向堕落,并使其成为巫妖王的爪牙。

阿尔萨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从“霜之哀伤”那获得了巨大的力量。然而,洛丹伦的王子阿尔萨斯却从那一刻起成为永远的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巫妖王的忠实奴仆,死亡骑士阿尔萨斯。拿起霜之哀伤的刹那,魔剑的力量就开始腐蚀阿尔萨斯的意志,巫妖之王耐奥祖通过魔剑不停的向阿尔萨斯传送他意志。而在强大魔剑解封的同时,穆拉丁被魔剑释放的力量瞬间击倒,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并且失去了记忆。

其后,死亡骑士阿尔萨斯重返洛丹伦,并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洛丹伦的国王——泰瑞纳斯,阿尔萨斯的圣光老师光明使者乌瑟尔在护送老国王骨灰的途中也一并被阿尔萨斯所杀(随着乌瑟尔的死亡,白银之手骑士团也随之土崩瓦解)。老国王的骨灰匣被阿尔萨斯夺取用于盛放克尔苏加德的遗骸,在巫妖王的指引下阿尔萨斯闯入肯瑞托魔法学院杀死了肯瑞托首席大*法师安东尼达斯,也是阿尔萨斯的魔法教师,并夺取了守护者之书,并由克尔苏加德召唤阿克蒙德,燃烧军团在海加尔山大败之后,阿尔萨斯从燃烧军团残余的恐惧魔王手中夺回了洛丹伦。

然而,由于冰封王座被伊利丹使用的萨格拉斯之眼攻击裂开了一道缝隙,巫妖王的力量开始流失,阿尔萨斯的力量也逐渐丧失,他之前的部下—黑暗游侠希尔瓦娜斯获取了自己的意志。她背叛了阿尔萨斯,联合几个恐惧魔王发动了政变。

面对突如其来的政变,在忠实的部下克尔苏加德的帮助下,阿尔萨斯顺利的返回了诺森德。在那里,他得到了巫妖王手下的地穴领主阿奴巴拉克的帮助,穿越蜘蛛王国艾兹卓—尼拉布,并即使到达了愤怒之门。在冰封王座底,他遇到了他的劲敌—恶魔猎手伊利丹,并与他展开了决斗。在打败伊利丹之后,阿尔萨斯登上冰封王座,解放了冰封的巫妖王。并戴上巫妖王的王冠,与巫妖王合二为一。

当联盟和部落的首领们意识到巫妖王的威胁后,各自组建了2个依旧对峙的军队,在愤怒之门前2大部队分联合起来,与巫妖王和他的部队展开了的激烈战争,最后因叛变被遗忘者的大药剂师向战场投放一种能杀死一切亡灵和生物的毒药而被迫终结,巫妖王不得不退回冰封王座,而联盟和部落军队全部灭亡。

..........

“叮,魔兽世界——巫妖王的崛起,正式开启。”

“叮,主线任务一:协助阿尔萨斯击败堕落者克尔苏加德。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千,开启后续任务。任务失败,扣除积分一万。”

“叮,主线任务二:协助阿尔萨斯击败恐惧魔王梅尔甘尼斯。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千,开启后续任务。任务失败,扣除积分一万。”

“叮,主线任务三:击杀伊利丹·怒风。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两万,开启后续任务。任务失败,抹杀!”

“叮,主线任务四:击杀基尔加丹化身之一。任务完成,奖励随机S级道具两件。任务失败,抹杀!”

“叮,主线任务五:击杀任意独行者一名。任务完成奖励,无。任务失败,抹杀!”

辉煌的宫殿内,楚翔若无其事看着眼前年轻的王子——阿尔萨斯,脑海中冰冷的话语没能让他出现半点异样,再冷的声音,又怎么能冷的过他的心呢?

紧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楚翔似乎想要对阿尔萨斯说些什么,只是很快,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淡。

可这一点点微妙的变化,低着头的阿尔萨斯并没有看到...

“叮,检测到有部分轮回者使用特殊道具,切入了巫妖王的崛起剧情世界,现特别任务开启。”

“叮,特别任务:击杀‘偷渡者’,奖励制度等同团队战斗,取消团队得分、击杀全体得分奖励,个人得分奖励翻倍,个人负分惩罚取消。(注;击杀‘偷渡者’,个人可以获得等同团战击杀敌对成员双倍得分奖励,小队其他成员无法获得额外得分奖励,‘偷渡者’无法击杀正常进入世界轮回者获得额外奖励。)”

偷渡者来袭!

楚翔眸中精光一闪,漠然的面孔上,似笑非笑。

当阿尔萨斯许久未得到回应,狐疑的抬起头来。

他看到的,是两道让他永世难忘的目光——空洞、偏又深邃,好似神临世间...

..........

“偷渡者!”

楚影面色有些难看,悄然瞥了身旁不动声色的褚茗一眼。

他着下意识的一番色变,立马让不远处侃侃而谈的泰兰德语塞。

“请问,尊敬的影·九幽。不知对于本人的建议,您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名已经几万岁高寿的女精灵,暗夜精灵一族领袖,月神最高祭司,参加过两次燃烧军团位面入侵大战的上古强者,在面对楚影时,语气竟然颇为恭敬。

楚影脸色有些不渝,但却并非针对泰兰德。实际上不论是谁,面对这样一个充满温柔气息的精灵美女,怕是都难以动怒,这位月神高阶祭司和她的主人一样,拥有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只是,在埋怨主神的腹黑罢了。

长长的一大串主线任务,完全被分割开来的队伍,莫名其妙的偷渡者。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在赋予他尊贵身份的同时,号称这方世界唯一本土真神的月神——艾露恩,竟然降下了神谕!

拥有不逊色半神力量的传奇强者!

如此评价,简直把他所有能够隐藏起来的手段统统暴露到了阳光之下。举头三尺、神明在望,楚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意味着,他除了一路走到黑,根本没有半点耍心机的机会!

暗夜精灵是神的宠儿,伊利丹有着玛法里奥这样一位大德鲁伊哥哥,以致多次违背族人的意志仍旧能够活到现在。而他只是一名“来历不清”的外族强者,楚影相信,一旦他暴露出损害精灵族利益的企图,泰兰德所有的尊敬都会在瞬间化成魔法禁咒!

年轻的人族中,多半不会有太多至强者,毕竟在魔兽纪元史上,人类多是以数量取胜。除非成为不朽者,区区百年的寿命又如何和其他种族比拟呢?

暗夜精灵,族人无疑相当稀少,但在另一种程度上,传奇级别以上的强者又比旁族多得多。

楚影此刻,等若失了自由。若让他自己选,一定不会在达纳苏斯这种鬼地方起步,限制太大了!

但主神,除非类似本尊那种已经限制不住的存在,偏又很少让人如意。

“没有意见,计划,很完美。一切,由祭祀大人去安排吧。”

楚影压下心中的忧虑,强颜一笑,缓缓开口说道。

半神级强者,绝对已经是巅峰战力,在任何族群,人族、兽族都能够获得高高在上的地位,理所当然去颐指气使。但楚影却不得不客气的回应泰兰德的尊敬,因为精灵族的潜力,太强了!

..........

“好!剑,试试我的毁灭风暴!”

杜隆塔尔,奥格瑞玛城外。

只见一名手执黑锤的强壮兽人猛然咆哮,在周围无数兽人战士热烈的欢呼下,那强壮绿皮兽人跺脚跃起十丈,双手握住锤柄狠狠砸了下去!

砰!

那兽人原本立足之处地面塌陷,直接裂开了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坑。

他那高大的背影将阳光都挡住,把他的敌人——一名执剑青年整个笼罩在了黑暗中!

轰隆!

闷雷滚过天空,只见大片雷云自那兽人手中执着的巨锤之上散开。

那诡异的黑色雷霆,明明声势并不如何浩大,不过覆盖十余丈方圆,竟然让场上所有人不禁止住了欢呼,目瞪口呆看着那雷霆肆虐下微微扭曲的空间!

对面被阴影笼罩住的执剑青年,稍稍眯起眼睛。

第四章 T病毒?巫术(上)!

“无量...那个天尊,老道...老夫今日要讲授的,却不是传统的奥法潜能,而是阴阳调和之道,也即是冰火之能...”

“所谓阴阳者,发乎天地,止乎...”

正当零小队众人于此世各有际遇时,艾泽拉斯大陆,号称法师的圣地——达拉然城内,袁天罡正对着一大群法师学员侃侃而谈,极尽忽悠只能。

一袭大*法师袍加身,让那原本只会博卜卦画符的袁老道,摇身一变,成了达拉然城内受人敬仰的传奇法师。

作为肯瑞托议会高层议员之一,虽然袁天罡并无一言决断之权,但手中权柄亦是大的可怕。

麦迪文的魔化反叛,几十年前一场令人悲恸的动荡,原本在达拉然处于统治地位的提瑞斯法议会,大量重要成员遭到刺杀,彻底没落,肯瑞托议会已经是达拉然明面上的主导力量。

自然,当“守护者”计划彻底被搁浅,没了人造半神,袁天罡这个伪法师、被誉为最接近半神的法系传奇强者,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取代了原本“守护者”的重要位置。

看着下面那一大群认真瞪大眼睛、生怕少听了半个字的学生们,袁老道心中得意非常。

口若悬河,妙语连珠,舌绽莲花。便是没修那佛门口识、禅唱大*法,那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袁大师,亦深深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深奥到晦涩难懂的语句,偏偏又仿佛蕴藏着天地至理。在座众人,不论是已经取得传奇称号的旁听者——高等精灵王子凯尔萨斯,还是被称为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学员——在十年中取得圣域法师称号的库尔提拉斯公主、吉安娜·普劳德摩尔,都竖直了耳朵。

尤其凯尔萨斯·逐日者,这位年龄足可做袁天罡祖宗的伪青年,向来以奥、火两系魔法著称,袁天罡讲授的阴阳、冰火之道,好似当真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良久,正在一众学员或挠头抓腮,莫名其妙;或目露恍然,如痴如醉之时。袁天罡忽然一下止住,就像是说书人说到一半,两块竹片一敲,吊足了茶客口味。

说书人这种举动求的自然是财,袁天罡嘛...

“各位施主...同学,今日,老夫我就讲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脸上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无比,方才色舞眉飞统统消失,一瞬间,袁天罡身上强者气势毕露。

也不去管那些个脸上或庆幸、如解脱,或犹意、似未尽的一名名学生、同僚,袁天罡甩了甩衣袍,潇洒的转身离开。

在背对众人的那一刻,袁天罡微不可查,舒了口气。

方才那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当真让他如在狱中煎熬。一边整理着脑海中被“强塞”进去的海量讯息,一边还要开口“指导”学员。若非他好歹也是堂堂丹动期强者,加上平日亦没少修口舌。换做另外一人,前一刻还面对着空旷的广场,下一刻便到了万众瞩目的讲台上,那些个“施主”中,还很是有几名了不得的高手,周围亦充斥着庞大的异种能量,只怕立马就要疯掉、露出马脚。

袁天罡心下轻松,暗道总算是过了一关。这也由不得他不去紧张,这丹动期老道,实不以战力闻名。对上一般的金丹、传奇强者,一两名还能暴力压服,更多,那只有送菜的份。甚至他和楚影恰恰相反,比起暴发户样的楚影,灵宝一抓一把。他这个在低等位面厮混了百多年的穷鬼,全身上下像样的法宝,都没得几件,还都来的不甚光彩...

却说目送着传奇法师——天罡·提尔修斯离开,那十几个明显有所收获的家伙里,有五个立马追了上去。

当先一人,便是那帅到掉渣的凯尔萨斯王子!

同样身为肯瑞托议会成员之一,不像其余几名“旁听者”还矫情着不肯上前,这位一心崇尚力量的高等精灵王子,毫不顾忌自身身份,求知之心比起学员还要急切。

凭心而论,袁天罡并没有讲授太多实质性的东西,那长篇浮华之论,完全就是糟粕。偶然透漏的一点点精华,也仅仅是修真界最普遍的吐纳之法。虽然对于传统法师来说足够新颖,让人茅塞顿开,也不至于立马就大彻大悟,学徒变半神。

只有身为高等精灵的凯尔萨斯,心中才有着别样的体悟。

人类法师虽然也要依靠外界法能来施法,但比起把永恒之泉当做力量源头、极度依赖其中能源的高等精灵们,明显不了解“容纳”二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袁天罡这名传奇巅峰强者,不论在何种环境下,都能爆发出传奇巅峰力量!

这对于法师而言基本是不可能的!这是魔法界的奇葩!

凯尔萨斯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吉安娜,这位人类公主也好似明悟到一些特别的东西,一脸狂热。

其余三位,明显只是天资稍好的普通学徒,龙套货色。怕也仅仅是悟得一些皮毛,更多意图投机取巧,攀上袁大师这棵高枝。

法师学徒,做谁的学徒,是很有讲究的。麦迪文的学徒卡德加,此刻已经是名传天下的英雄、传奇。同期,老迪尔的学徒,依旧在帮着他打扫图书馆,连个中级职称都没有获得...

袁天罡自然知道有人跟着自己,不过他对于巫妖王的崛起剧情几乎一窍不通,也不会晓得吉安娜和凯尔萨斯是谁,所以他只是加快了脚步,不以为意。

换言之,便是知道,这明显抱着混日子心态的老道儿,难道就会主动去接近剧情人物了吗?

主神发布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当第三次燃烧军团入侵时,保住达拉然。而且,这还是一个无惩罚任务!

谁又说,上帝一定要对每个人公平呢?

也许连楚翔都未曾注意,修了一辈子道还是处男的袁天罡,他的福缘之深,简直悚人听闻...

丹动期强者,福运内敛,若非自身愿意,连神,都不可能看透...

..........

好人有好报,坏人报应到。

这在轮回空间,只是笑话。

偏偏,零小队此次轮回,又充分的诠释了这一则——笑话...

恶臭的腐草,粗糙的木笼。

诸葛青天无语的看着青天,天是蓝的,白云朵朵,骄阳在云层背后微笑,是嘲笑...

堂堂B级强者,一流巅峰,加上精通奇门玄术,虽然和袁天罡没得可比性,但少少也是混的风声水起。就连轮回者最危险的第一战,都叫他捞到了足够多的好处。

可如今...

“报应,真是报应。”

诸葛青天瞥了眼一旁蜷缩着的囚友,精通医理的他,一眼就看出那厮命不久矣,积劳病危。

但这时的他,完全是自身难保,哪有功夫去管别人。

伸出手来,修长的十指上,空空荡荡,原本那里可是挂满了空间戒指的!

几万点团队奖励积分,作为新人,诸葛青天不知道兑换的多爽,在主神空间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可当他穿着极品装备、带满补给、怀满信心降临之后,却愕然发现自己下身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全身只套了一件破烂的囚服,连金丝裤衩都被扒走了...

摇了摇头,诸葛青天蹒跚的走了两步,“哐啷哐啷”一阵响动,脚上的镣铐实在让人不爽,连步子都迈不开。更叫人绝望的,那黑沉沉不知何种金属制成的镣铐上,一道道阴森的符文流转,至于符文功效,诸葛青天早已明悟——完全封禁了他的力量!

包括身体、包括内力!

诸葛青天颓然坐倒在地,看着对面同样处在露天囚笼中的牢友,双目无神。

他已经绝了资深者们前来相救的念头,那足足八条抹杀任务,亦断了他所有臆想。

“反噬...反噬...”

诸葛青天木然自语。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甲片碰撞的声音。

面若死灰的葛青天茫然抬头,看到一个身高足有三米开外的雄壮牛头兽人,拿着一把怕不是足够几百斤重的车轮*大斧,笔直的朝着他所在的囚车走来...

..........

“老师,阿卡玲娜下个月就要嫁给瓦里安那个混蛋了!老师,你一定要帮我!”

阿尔萨斯须发皆张,天蓝色的眼睛中满是愤怒的火焰!

自从卡利娅·米奈希尔于婚礼之日大受打击、郁郁而终后,阿卡玲娜几乎成为了他生命里凝聚亲情的全部。

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他的童年,是在姐姐的呵护下长大的。但不幸的,那个让姐姐又爱又恨的男人——普瑞斯托领主、黑龙死亡之翼,竟然在婚礼上逃脱。后来,由于政治原因,传闻他的父亲又要把卡利娅嫁给另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男人,惊怒交加之下,他的姐姐终于在某天辞世。年少的阿尔萨斯早把当年之事完全归咎到了自己的无能之上,也因此更加珍惜唯一的妹妹——阿卡玲娜!

瓦里安·乌瑞恩,人类最强大的国度——艾泽拉斯王国、暴风城现任国王。由于外部环境,瓦里安自小寄养在洛丹伦,亦是阿尔萨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凭心而论,倘若不是瓦里安早已经娶妻,又有了儿子,阿尔萨斯并不反对这样的婚事。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最重要的,阿卡玲娜根本就不喜欢瓦里安!

若没有楚翔,阿尔萨斯亦不会直接将这种不满发泄出来。

他是洛丹伦王国唯一的法定继承人,但这并不代表下任国王就一定是他。血脉亲情,尤其是父子之间,在皇家,从来不像人们想象的那般美好。即便在人族未来风雨飘摇的今日,也一样。

但他知道,楚翔一定会帮他。这个拥有古怪姓氏的神秘半神强者,从来都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

楚翔看着那朝气蓬勃的阿尔萨斯,点了点头。

“明日,去把阿卡玲娜带来见我。还有,为师感应到帝国北方,最近会有些动荡。大洋彼岸的兽人,也在蠢蠢欲动...”

淡然开口,那冷到叫人颤抖的语气,却让阿尔萨斯特别安心。

帝国北方动乱的预言,并没让阿尔萨斯太过在意。反倒是兽人的蠢动,让他升起了警惕。

在人类简短的历史上,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燃烧军团,而是部落!

燃烧军团的入侵,实在太久远了。

“去吧。”

挥了挥手,楚翔闭上了眼睛,盘坐着,就像一尊伟岸的雕塑...

(PS:有点私事,最近一个星期更新量会少些,保持三千字上吧,尽量不断更,届时恢复。当然,谢谢诸位一直以来的支持。以上。)

第五章 T病毒?巫术(中)!

再见面,已是百年,前日的伙伴,今夕可还熟稔?

楚翔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少女,那脸色平静的少女亦是这般冷冷的看着楚翔,目光中仿佛有着五分的戒心,五分的疑惑。

宫廷大师、惩戒之半神、王国守护者——楚翔。自从十年前孤身来到洛丹伦定居,一招击败光明使者——乌瑟尔,奠定了其无上的地位。就连老国王泰瑞纳斯,都对其礼敬有加。

然而,与其半神身份相符,楚翔为人极度冷漠,除了教导弟子阿尔萨斯·米奈希尔,鲜少在人前露面,亦为其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就是楚翔在进入剧情世界时,主神给予的额外身份提示。

阿卡玲娜·米奈希尔,虽然是洛丹伦王国公主,但并不是楚翔的弟子,因此见过对方的次数,亦是寥寥,只在几次宫廷宴会上惊鸿一瞥。

在洛丹伦王国,乃至整个剧情世界,“楚翔”这两个字,那怪异的姓氏,几乎让每一个听者都感到颤栗。

司职惩戒的半神,几乎在所有已知半神中,都是以战力强大闻名的。

主神在将楚翔实力部分曝光的同时,亦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荣耀,和方便。

阿卡玲娜戒备的看着楚翔,心中又有些疑惑,好似自己曾经认识此人。

这种程度的认识,根本就不是指简简单单的“看到过”、“见到过”。

而如此近距离观察时带来的异样,也让她怀疑自己是否中了幻术!

这倒由不得阿卡玲娜疑虑,毕竟楚翔于她而言,本该相当陌生。加上她生性警惕,又不似阿尔萨斯,和楚翔多了一层师徒之谊。这方世界真正牢固的师徒关系,很多时候,比父子还要亲近,这点倒和传统武道相似。

“不知守护者大人,找我前来,有什么吩咐。”

良久的对峙,还是阿卡玲娜率先败下阵来。只是单单性情上的警惕,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楚翔洞彻灵魂的目光呢?

“阿尔萨斯,没有告诉你吗。他说,你并不想嫁给瓦里安,让我帮你一把。”

楚翔坦然而言,一则没有隐瞒的必要,二则,他亦无多余的心情。

顺手的帮助,不过是看在阿卡玲娜曾经也是己身名下小队成员;不过是,给自己那便宜弟子,一丁点的面子。

阿卡玲娜呆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单膝着地跪下,就像在参加一些神圣的加冕仪式。

在这个世界,这已经是最庄重的礼仪了,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神。

原本,作为一国公主,阿卡玲娜是不需如此的。她也有自己的老师,她的老师对她的关心,甚至比她的父亲更多,并不逊色阿尔萨斯这个哥哥。那个老人,更早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退路。但这条退路,亦是用其生命来换取的。

哪怕她的老师隐瞒后果不说,她同样猜到那个慈祥的老术士,必定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既然眼前有更加完美的选择,何乐不为?

楚翔的实力、身份,完全不是她的老师能够比拟的。甚至,甚至她觉得只要对方能够在老国王面上说上半句话,一切就可以引刃而解!

法耶尔·皮卡斯,身为首席宫廷术士,阿卡玲娜·米奈希尔公主唯一的导师,同时也是年龄最大的洛丹伦王国法师协会元老之一。与其说他有多厉害,不如看成是纯凭年纪混到如今的显赫地位。

除了资历、人品、运气,在外人、乃至老国王眼中,这个老术士几乎一无是处。

恶魔术士的隐藏身份,亦注定了在艾泽拉斯位面,法耶尔一辈子都不可能爆发出真正符合其地位的实力。

但想要帮助阿卡玲娜逃婚,必不可少要借用一些“恶魔”的力量。他的传统元素驾驭能力,传统术士修为,勉强达到大*法师级职称,连圣域都算不上,在这样一个强者云集的人类王国都城,实在不堪重任。

阿卡玲娜不是非常了解借用恶魔之力的后果,但她又岂会一无所知?

“拿去。”

楚翔并未多说什么,淡淡的扫了阿卡玲娜一眼,随手丢下了一块玉佩。

剔透的玉质,证明其不凡的材质。玉面隐有烟霞透出,日暖而升,竟是一块上上等的温玉。

单估其鉴赏价值,便是在一国皇宫中,也是连城的宝贝。

然而阿卡玲娜,这名尊贵的公主,却并未太过在意玉佩本身的价值。凭借不俗的眼力,佩身塑刻着的一条白龙,隐隐透露出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

“这是?”

看着那浮空飘到自己眼前的饰物,阿卡玲娜一双美目瞪的老大,却是不敢用手去接。

魔法师的造物!

在这个位面,凡界法师,未必不能窥到神的境界,乃至侧面的去挑衅神的威严。

无疑,在阿卡玲娜眼中,这一块玉佩隐约透漏出的波动、那种在皮耶尔身上都不曾拥有的威压,是圣域强度的能量波动!

一块封印了圣级龙魂的亚神器玉玦!

阿卡琳娜暗自心惊,更多的则是畏惧!神器,对于凡人,未必意味着一步登天。

“一件,玩物。”

楚翔如是回答,示意阿卡玲娜将玉佩收起。

后者在楚翔平静却异常冷漠的目光中,咬牙将那疑似伪神器的道具拿到手中,忧心中的能量暴走却并未出现。

“咦!”

虽然明白深受阿尔萨斯信任的楚翔不会陷害自己,更无此必要。但传统法界观念中——力量掌控道具,这条铁则被推翻,还是让她感到诧然,理所当然的惊愕。

“我说过,这只是,一件玩物,与法则无关,不是伪神器,更不是神器,不存在所谓必要的力量去掌控。拥有它,你可以三次让龙魂附体,爆发出圣域巅峰的战斗力。三天后,洛丹伦会出现一些无伤大雅的动乱,届时,你自去吧。”

说完这些,楚翔看着远空,眸中异彩闪烁,似是好奇。

但很快收敛,并未让惊心中的阿卡玲娜察觉到。

“动乱吗...”

阿卡玲娜紧了紧手中玉佩,仿佛那是她今后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脸上一抹犹豫消逝,取而代之,是刻骨的怨恨。

阿卡玲娜,终归不是那爱民如子的艾尔萨斯。甚至,她决定为了自己,替楚翔隐瞒这个“消息”,对所有人隐瞒。

“去吧...”

楚翔挥了挥手,下起了逐客令。

随着阿卡玲娜满怀感激的退去,他感觉两人之间,原本最后一根牵绊住的无形线条,消失了。

虽然更多的因果由于这小小的举动,自阿卡玲娜链接到了己身之上,但比起最初那不可捉摸的,此刻看似更复杂的一堆纠葛,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莫名的熟悉,会引起莫名的后果。有理由的感激,亦有理由很好的被利用...

“T病毒嘛...又不像,有趣,有趣...”

楚翔闭着眼睛,口中说着有趣,脸上神色却似岩石一般冷淡。

诡异的场景,可惜永远都不会被外人发现。

神、怎么可能还会好奇呢?神,为什么就不能好奇...

..........

洛丹伦王城,作为阿拉索帝国最后一批贵族离开激流堡后建立的第一个据点,规模毋庸置疑。

雄伟的堡垒,足矣抵挡巨龙吐息的城墙,那城墙外奔流的河水中,不知埋葬了多少曾经企图占领此地的部落健卒。

和激流堡不同,洛丹伦的建筑风格,更具严谨性、规范性。

市场区、工业区、平民区、学院区,加上中央的贵族碉堡群。

层层叠叠,鳞次栉比,完全就是为了抵御战争而准备。

外围城墙,很好的挡住了风霜的侵蚀,给人以无比雄浑的感觉。内部沟壑,将平民和贵族两种完全不同的阶层,鲜明的区分开来。

战时,倘若外围失守,所有城内的平民都可以自四方零时托避到贵族区域。那林立的碉堡,没有城墙的厚实感,但另有一种钢铁森林的狰狞。

当然,如今洛丹伦王城尚未被人攻破过。

整整三千中级职称以上甲士常备军团,更有近百皇家高级法师供奉、数名白银之手精锐圣骑士。

洛丹伦的实力,毋庸置疑。

自乌瑟尔继承白银之手骑士团团长那天起,洛丹伦王国的地位再一次在联盟诸国中提高。白银之手骑士团,从来不属于哪个王国,是所有联盟成员共有,甚至如今的十几名圣骑士中,矮人和精灵都要占去多半。

但这并不代表,白银之手骑士团就和政治完全没有关系。譬如当乌瑟尔成为骑士团团长后,王子阿尔萨斯也理所当然加入。甚至,乌瑟尔未必没有培养他当继承人的意图,虽然这在理论上是不被容许的,如此一来白银之手将成为洛丹伦王国一国力量编制,至少不可避免大幅朝着那种方向倾斜。

然而,若无意外,表现出比之乌瑟尔拥有更强战斗天赋、更虔诚光明信仰的阿尔萨斯,谁又能去阻止呢?

也不知是为了配合“半神弟子”这一身份,还是剧情难度提高,原本这时应该才勉强达到圣域的阿尔萨斯,在拿起霜之哀伤前,就拥有了传奇的力量!

超过十位圣域强者,至少两名传奇顶尖力量,加上楚翔这个外来半神坐镇,如今的洛丹伦可谓固若金汤。

那一名名在街上巡逻的白银之手骑士,最弱的亦有高阶战士修为,甚至大战士也不在少数。虽然他们的巡逻范围只在贵族区域,但那闪亮的银白色铠甲,却仿佛将整个王城,都照的雪亮。

没有盗贼,没有劫匪,洛丹伦的表面一派平静。

只是,此刻在平民区的某个房屋内,一股暗流却正在涌动...

第六章 T病毒?巫术!(下)

克尔苏加德,曾经的肯瑞托高层议员之一,达拉然最杰出的圣域法师,一些魔法理论、独到见解,甚至让身为传奇法师的安东尼达斯感到惊叹。

可惜,倘若没有对力量病态的渴望,也许克尔苏加德会成为一个令人尊敬的法术大师。偏偏,他最终沾染了禁忌中的禁忌——亡灵魔法。

在很多平民、乃至联盟高层眼中,达拉然法师集团——肯瑞托议会,已经比较偏向异端。但终归,法术作为一种中立力量被使用,总体上还是被大部分人接受的。因为在惧怕魔法的同时,他们也享受着魔法带来的便利。

但亡灵魔法,那种黑暗力量,不但被证实本身会腐蚀人心。即便其亵渎死者的研究行为,也不被常人认可。

五年前,克尔苏加德离开了肯瑞托,因为他受够了被人指责的滋味。同样,也因为安东尼达斯下达了最后的通牒——放弃研究,或者被驱逐。

最终,克尔苏加德选择了离去,放弃了身为高阶议员的尊贵身份,回到了他一手建立的诅咒教派中。

他的选择,让一些曾今的同僚,感到难受。他的选择,却让更多表面关心他的人,变得心安。

其实在肯瑞托议会中,除了极富远见的安东尼达斯,大部分成员之所以去指责他,并不是因为单纯害怕亡灵魔法使人堕落。

而是在研究过程里,那腐烂的尸体实在太叫人恶心;更因为这会使整个议会、会使本身也遭到克尔苏加德的牵累,被人诉为邪恶者。

高层议员的身份,注定了他的行为不仅仅代表着自己。

这一切,克尔苏加德看的很透彻。所以当面对巫妖王耐奥祖的逼迫,当仅有的良知爆发,最终,他还是屈服在了黑暗力量之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那些所谓正义者尚且如此,公正的审判只不过是私心的延伸。

那么,单纯只是为了追求力量,追求永生而选择黑暗的他,又有什么错呢?

克尔苏加德从来不认为将活人转化为亡灵是正确的,当然亦不会觉得这是一种错误,他只是一个单纯追求力量的法师。

很多行为、计划,不过是由于耐奥祖在背后推动,不过是为了兑现那换取力量、知识的承诺。

他只是巫妖王手中的一把屠刀、许多人不愿意去做的傀儡,但克尔苏加德并不排斥。

甚至,不知从何时起,他手中也掌握了许许多多的工具、利剑——或者称为得力下属...

人,是会变得。克尔苏加德不明白什么是堕落,因为他早已经堕落。

北部王国,提尔克拉索镇,小镇中心,莫斯修道院内——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强化天灾瘟疫的药剂?”

坐在椅子上,老迈的克尔苏加德狐疑的看着手中那支小小的、透明的玻璃试管。其中大概只有寻常药剂一半分量的无色液体,涤荡出一个个晶莹的气泡。

“可是我在里面,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波动。”

继续冷冷的开口,克尔苏加德有意隐瞒了心中异样的感受。实力达到他这种程度,早已能凭空察觉出这无名药剂的“不凡”,无需通过传统药物鉴定流程。

但作为上位者,从来不应该表现出过多的赞许。

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枯瘦人类,沙哑着性别难辨的嗓音,低声说道:“伟大的传奇法师克尔苏加德,请不要怀疑我们的诚意。这小小一支药剂,足够让半个洛丹伦都沦陷。”

低低的帽檐遮住了来人的面貌,但那仿佛野兽一般散射着凶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透漏出两点鬼火似的绿意,直直的盯着克尔苏加德摇晃试管的右手。

枯白的五指,在那光洁的玻片对比下,更显苍老。只是,黑衣人很清楚,那仿佛朽木的一般的手指,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毁灭一座城市的风暴。

“你的目光,很无理。”

克尔苏加德停下了对不明液体的晃动。

来人身体好像收缩了一下,仿佛受惊的动物,全身寒毛炸起。

野兽般凶恶的目光猛然一缩,也不知是畏惧,还是爆发前的蓄势。

只是就在这时,克尔苏加德老迈的面孔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渗人的笑意——倘若他能年轻五十岁,回到生命中最烂漫的时刻,也许这一笑,能迷倒许多少女,现在,却只会使来人更加警惕。

“不过,鉴于功绩,我暂时原谅你的无礼。”

许是觉得有些无趣,克尔苏加德翻手收起药剂,懒懒扔下了代表“一等功绩”的黑色“勋章”——一块烧焦的骨头。而后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那隐藏在黑袍中的人类,并不为克尔苏加德莫测的态度诧异,双手接下勋章,躬身退去。

一缕乌黑发亮的青丝,不经意间,从帽兜中滑出...

克尔苏加德目送着最近新收的得力属下、亦或者他们自称的——“盟友”离开,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老迈的人,总是容易疲惫,即便达到了号称拥有千年寿命的传奇,但毕竟由于长期和死灵相处,加上以脆弱的人体去吸收恶魔的知识、力量,导致寿元大减。怕是比那劳心劳力的肯瑞托议会长——传奇法师安东尼达斯,还要短寿。

但有司职死亡之力的巫妖王做后盾,他还用的着担心流逝的生命吗?

克尔苏加德一手扶着椅靠,一手搭在桌子上,缓缓敲击着。

似是睡着的他,又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枯瘦的身体中,流露出某种叫做智慧的气息...

邪恶的——狡猾。

..........

洛丹伦王国的强大,是连遥远的血蹄部落都有所耳闻的。即便脱离了联盟,如今的洛丹伦,依旧是天下有数的雄城、强国。

但王国军事力量的膨胀,并不意味着在那个国度中所有人都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从根本而言,强大的军队、骑士团,他们服务的对象,只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国王。

就在皇宫中载歌载舞,贵族城堡内亦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时候,同一道钢铁城墙下,在那被河流隔开的平民区中,一小撮人正悄然聚在一起,不为人知的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

尸体的腐臭、秽*物的腥气。

肮脏的平民区下水道里,今日这刺鼻的味道似乎尤其严重。

这里,是整个洛丹伦王城士兵巡逻最少的地方,因为即便在最动乱的年代,那些最穷困的闲汉,也不会把此地当做临时巢穴。

“弃尸地”、“被诅咒的地方”、“污秽之源”...

拥有如此殊荣誉称,此处的环境可想而知。

当几十米外的拐角处、数名贼眉鼠眼的大汉扛着一只麻袋走来,空气里腥臭的气味似乎淡了一些。

这些不速之客毫无警觉,掩着鼻子骂骂咧咧,熟练的将不知装着何物的长条形布袋抛落到了一旁的水沟内。

星星点点的绿色浊液溅起,带来了一阵浓郁的恶臭。

那几名大汉又是一阵唾骂,而后迅速离开。

依稀,从他们的服饰可以辨出,似乎是某位贵族家的低等下人。

只是那几个地位只比“贱民”高上一丁点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感受到,充斥满整个下水道的邪恶气息呢——淡淡的,邪恶气息...

随着那阵仓促的脚步声、诅咒声远去,空气里原本压抑下来的腥臭,再次爆发,似乎变得更加浓烈。

那漂浮在污水中的长条形布袋,缓缓的沉了下去,这本也是弃尸者必做之事,在麻袋里放上几块沉重的石头。否则那一个个“游荡”的包裹,终归让人看着心烦,说不定就会因此惹来什么麻烦。

几个气泡,仿佛就应该为今日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画上完美的句号。

忽然,就在墨绿色的水面即将回归平静的时候,那三米宽的水沟里,猛的剧烈波动起来!

噗!

就像是钝器捅破了一层纸幕,一截腐烂的手臂,遽然伸出了水面!

..........

洛丹伦皇宫,老国王泰瑞纳斯正在大宴群臣,这本也是笼络人心的常用手段。

觥筹交错时,国王身旁那一张最尊贵的客席空着,无疑让原本圆满的宴会失色了不少。然旦凡能在此时出席的,又有哪个不明白一位半神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因此他们只是偶尔不经意的、用充满崇拜的眼神朝着那张座位瞥去一眼,好似那里正坐着什么伟大的存在,丝毫不敢因客人的失礼而去见怪、亦或者介怀。

泰瑞纳斯举起了酒杯,很满意众人的识趣。

事实上,在他生命里特地为“楚翔”举办的多次宴会中,对方出席的次数,甚至连一半都不到,但他对此已经非常满意。

更甚,为了留住这位半神,他在自己的王座旁,特地又打了一张座位——一张更加华丽的神座!

这是连忠心耿耿的乌瑟尔都不曾获得的殊荣。当然,后者也清楚,便是将他捧到这种高度,怕也不敢上座。半神可以享受部分神才能拥有的礼遇,传奇却不行,更恍若圣域。

就在众人纷纷举杯回应、王子阿尔萨斯因为私事忧心的时候。

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场上欢愉的气氛。

“既然来了,难道还想走吗。”

那种冰冷的肃杀,高高在上的漠然。就连身为人上之人的贵族们都感觉心虚、胆颤,仅仅旁听到一句话语,就有种快要濒死的错觉。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慌乱,另一道庞大的邪恶气息,忽然在不远处殿门外爆发出来!

“桀桀桀!便让我阿曼尼来试试传说中惩戒之半神的力量吧!”

第七章 提前爆发的战争(上)

“他母亲的,小尼拉克干死了女人,就要我们帮着收尸,来这鬼地方受罪。尼玛,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洛克在阴暗的下水道中骂骂咧咧。虽然只是一处污水排放设施,但这洛丹伦城的下水道,的确稍大了些。

近十米宽的距离,两侧都是三米左右的沟渠,青石砌成的壁上爬满了苔藓。

若非无处不在的恶臭,以及地上恶心的泥泞,这里甚至可以作为防空洞来使用。

洛克身后,跟着三个穿着同样简陋,但比起贫民却好上一些的熊腰壮汉。

以洛克为首,其余三人一前二后。那名明显比两位同僚壮上少许的汉子,贴身跟着洛克,显在另外三人中有些地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仿佛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这可怜的团体中,竟然有着森严分明的等级差异。

“嘿嘿嘿,洛克大哥说的是,那小尼拉克真不是个东西。啧啧啧,想想珍妮那诱人的屁股,小弟都不知道在心里想过多少回了。可惜啊,可惜...”

那紧跟着洛克、一脸奴相、唤作尼玛的汉子,闻言赶忙接上。

“哼,谁说不是呢...”

洛克脸色阴沉,也不知是由于处身环境的恶劣,还是心情的低落。

想他好歹也是中级战士,却由于出身不好,甚至连进入帝国军的资格都没有。洛丹伦王国、或者说人类目前所有国度中,都有着严酷的等级制度,虽不似兽人那般赤裸裸的奴隶压迫,但和精灵提倡的平等,亦是完全相悖的。

“我听说,北方那边,现在有一个‘诅咒教会’,只要加入,就可以得到公平、公正、平等的待遇。他们提倡的,仿佛和那些个长耳朵精灵有些相似...”

敢于当着众人直叱主子的洛克,在提到这个‘教会’的时候,却明显压低了声音,更是回头朝着另外两名心腹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直保持着态度恭驯的尼玛,听到“诅咒教会”这四个字时,脸上忽然露出惧容,小心翼翼的扫了扫四周,这才把声音压得比洛克更低,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洛克大哥,慎言。小弟最近听说,那诅咒教会,好似是要造反的...”

满以为这一番说辞,能够让洛克明显倾向诅咒教会的观点发生改变。虽然同处于社会底层,但连见习战士职称都没有的尼玛,对目前的生活,已经非常满足。

不想那洛克,听到“造反”二字,眼睛猛的一亮!

实力越大,责任未必越大,但野心,必定会膨胀到一个常人不敢想象的地步!

便在这时,尼玛满腹打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去劝说洛克的时候。那原本默默无言的两人中,左手一个大胡子,讷讷的开口。

“洛克大人,这个诅咒教会,小人知道。小人有一个远房亲戚,已经加入了这个教会,时常会给小人来信。那里,真的是我们平民的天堂。据说在北方有不少城市,连城主都加入了教会,成为了教里的‘兄弟’。在那里,没有贵贱之分,没有贫富之别,每个人都可以丰衣足食,贵族和平民在路上相遇,都会和气的打着招呼...”

描绘着想象中北方美好的生活,那名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的凶狠汉子,竟然流露出了婴儿在母亲怀抱里才有的纯真幸福。

可想而知,他那位亲戚必定没有少在来信中吹嘘,这个尚未发展到南方的教会,已经充分得到了这位生活在贫穷中汉子的认同。

“洛克大哥,你还年轻,怕是二十岁都不到吧,就已经成为了中级巅峰战士。这种天赋,如果不是平日里受到外部局限太大,怕是已经突破到高级层次了。高级,大师级,圣域...我听说,那些加入教会的教友,其中有一些具备‘天赋’的,都会受到特殊的祝福,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突破屏障,大幅提升实力。更加会被独列出来,享受特殊的优渥待遇。‘诅咒教会’不讲出身血统身份,只讲个人对于‘教会’的贡献,洛克大哥,你如果加入,未必不能在有生之年达到圣域啊!”

这最后一番话,打消了洛克心中仅剩的疑虑。他此刻,只觉血液里有一股热火在燃烧。那自小就印在胸前的狼头胎记,仿佛散发着滚滚热量,那是血性的爆发!

“天哪,这哪里是什么诅咒教会,分明就是天堂教会啊!”

另外一人发出的惊叹,成功引起了洛克的共鸣。他当然知道那种能够让人提升实力的祝福,但这种待遇,向来只有王室、大贵族中的嫡系才能够享受,又怎么会轮得到他。

“好!我明天就离开洛丹伦,前往北方。你们几个,有谁要跟着我的!”

斩钉截铁的口吻,血脉中某种力量的沸腾,让洛克忍不住想要脱出这方囚笼,冲天而起。那名疤脸大汉和身旁出声惊叹之人对视了一下,齐齐点头。反倒是被洛克当成亲信的尼玛,露出了万分的犹豫。

其他三人,都是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他尼玛虽然下无妻小,上头可还有一位老父顶着呢。当然,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尼拉克伯爵府上的光荣的低等仆人。

“这个...”

尼玛的迟疑,让洛克狂热的面孔冷了下来。这种事情,倘若泄露出去...

只是,那迟疑中的尼玛,这一次好似并未被洛克的威严慑服,反倒是带着七分茫然,三分诧异低下头来。

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地上好似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脚踝。

错觉吗...

心中本就慌乱的尼玛,定睛一看,身子一下僵住了...

天哪!!!

“尼玛,你还在犹豫什么!”

洛克看着那“低头不语”的尼玛出言训斥,他并不想失去这位听话的亲信。

但是,对方却只是颤抖着,没有回应...

“啊——!!!”

一阵惊恐的大叫,让洛克觉得全身鸡皮立起,天生对于危险的警觉,让洛克一下子凝神朝着尼玛足下看去——

天哪!那扯在尼玛脚上的是什么!分明是一截死人的手臂啊!一截、从泥土中钻出的、腐烂的手臂!

洛克脸上忽然涨起滴血样的通红,将他那比之常人稍绿的肤色,都要浸透!

双手同时摸上了别再腰间的斧子,洛克仰天咆哮——

“吼!!!”

天赋能力——血性狂暴!

..........

“古老的灵魂啊,您的慷慨,让我等仆人看到了不死的希望。不屈的亡者们,带着你们的怨恨,让大地都开始颤栗吧——永生者的意志,亡者之嚎!”

沧桑、好似两块木板在一起摩擦出的声音。皇宫大殿之外,来犯者阿曼尼以一种莫名的语言,吟唱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咒语。

咒语刚落,整个皇宫忽然震荡了起来。在一名肥胖贵族的尖叫声中,众人只见一具腐烂的尸体,以极快的速度破石而出,一把从后面环抱住了某个茫然的侍者,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啊——!”

贵族在尖叫,亡者在冷笑!

就在这灾难突发的当口,坐在下方右侧第一位的乌瑟尔首先动作,如同雄鹰一样扑到了老国王面前!

“保护陛下!”

出于礼节,赴宴的乌瑟尔并未携带他那柄惯用的光明战锤。好在身为圣域巅峰骑士的乌瑟尔,在光明系魔法上亦有不浅的造诣。作为北部修道院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的弟子,乌瑟尔对于光明的虔诚,不会比那些牧师少上分毫。

一挥手,乌瑟尔打出了几十道水桶粗细的光柱。所有被光柱覆盖到的生灵俱都感觉到阵阵舒畅,甚至有少部分在混乱中被复活的不死者抓伤的、擦伤的,也都在瞬间愈合了伤口。

那些个或已出土,或在挣扎着往外爬得死灵们,连青石都阻挡不了的势头,一下止住,只被光柱一朝,立马就成了飞灰!

群体圣光术!

虽然曾经是艾泽拉斯王国的一位骑士,但作为当年洛丹伦王国援助故国的条件,乌瑟尔早已被打下了洛丹伦皇族的烙印。而这位年过半百的圣骑士,亦很好的执行着自己的约定,甚至彻底忘记了曾经的身份。

光明诸神在上,他乌瑟尔此刻只是洛丹伦王国的皇家骑士首领。即便成为荣耀的白银之手骑士团团长,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如果说乌瑟尔强大的光明系魔法实力,打破了阿曼尼一下重创王国高层的不良企图。

那么惩戒之半神楚翔的出手,就为这场原本不该发生的闹剧,轻易圈上了休止符。

“哼!”

一声无情的冷哼,当十分嘲讽和十分不屑叠加,最后表现出来的,竟然是一种彻底的威严,无上的威严!

阿曼尼另一段吟唱到一半的咒语生生被打断,就在众贵族心惊胆颤的当下,“蓬”的一声,一团巨大的黑影撞破了大门,直接被从外面扔了进来!

黑影敏捷的弹起,惊恐的环顾四周,只是在那像疯子一样的尖叫着。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掌握规则!这是‘剥夺’,怎么可能!你明明只是一个伪半神!怎么可能捕捉到伟大之阿曼尼的位置!”

众贵族只见大殿中央,一个獠牙突出的蓝皮巨魔又蹦又跳,似是不可置信的在那呱呱乱叫。

虽然那些个贵族平日里亦不是没有见过异类,甚至某些权柄巨大的贵族们还有特殊的癖好,譬如亵玩兽童。但这样一只活生生的雄性巨魔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直立起来足有三米多高魁梧身材,手中握着到处乱舞的金属“棒槌”,呼呼的风声,叫人闻之胆颤。

于是乎,又是一阵慌乱。

好在在有识者的帮助下,这次骚乱很快平息。因为当几名皇家护卫持着长枪顶在那头名叫阿曼尼的巨魔身前,这开场气势极为嚣张的家伙,竟然愣愣的不知反抗。

老国王看出了一些苗头,意图召来乌瑟尔询问。

哪知后者亦是呆呆的看着那头巨魔,不可置信的呢喃自语。

“剥夺...剥夺...这怎么可能!他只是半神啊...”

“叮咚”。

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断了小小的议论。

众人看向声音源头,只见左侧首座的阿尔萨斯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球。

那里的空气,肉眼可见,仍在波动着...

第八章 提前爆发的战争(中)

阿尔萨斯呆立在原地,手中拿着身旁侍卫递来的长剑。

作为传奇高手,他本该是第一个扑到老国王身边的,但由于心中别有所虑,加上这些亡者的出场方式实在太过惊人。和身经百战的乌瑟尔不同,年轻的阿尔萨斯虽然参加过几场大战,但也只是和部落兽人较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生物。最重要的是,身为王子的责任,让阿尔萨斯在拯救国王和保护贵族、公民之间犹豫了。当乌瑟尔出现在老国王面前,阿尔萨斯终于下定决心救护那些子民贵族,只是尚不等他发威,战斗就已经结束。

那熟悉的冰冷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尔萨斯低头看向了那枚几乎嵌在桌上的金属圆球。龟裂的铁木,好似到现在还咯吱作响,由此不难推测,这枚小小的圆球究竟有多少分量。

众人的目光在同一时间汇聚到了阿尔萨斯身前,就连好似疯魔的阿曼尼都不例外。

老国王虽然对于阿尔萨斯并未第一时间挡在自己面前有些不满,但终归是血脉相连,并未多想,只当对方年轻,被不死族可怖的外貌吓住了。况且,此刻他也和那群贵族一样,好奇的看着那不知何物铸成的金属铁球。

“阿克罗德西!”

那被完全控制住的巨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手中“法杖”一轮乱舞,竟是挣脱了架在自己身上的铁枪。

可惜,在泰瑞纳斯·米奈希尔的示意下,十几根大力抡来的枪杆子,直砸的这位被禁锢住法力的巨魔妖术师嗷嗷乱叫,蜷缩着,彻底安静了下去。

“你所谓的依仗,这是这个小玩物。阿尔萨斯,这东西,归你了。”

随着那冰冷的声音渐渐落下,一直压迫着众人的威严气息如潮水消退,挡在国王身前的乌瑟尔悄然擦了擦额前淌下的汗水。

巨魔妖术师的来袭未能让他慌张,但楚翔仅仅一小股念头降临,就压的他快要窒息。

阿尔萨斯再度好奇的看了那枚乌黑的金属小球一眼,朝着上首的泰瑞纳斯望去。

虽说长者赐不敢辞,但作为王子,他还是必须先请求国王的同意。

“凡王国内一切奇物,尽归国王所有。”

这是帝国法令最重要、亦是最无力的一条,但作为王子,他必须做出表率。

老国王当然不会煞风景的夺子所爱,何况半神都已经开口,在不伤及根本利益的情况下,他又哪里愿意得罪对方呢。

带着慈祥的笑容,泰瑞纳斯点头首肯。在众人羡慕、阿曼尼怨毒的目光中,阿尔萨斯收起了那枚黑不溜秋、完全看不出奇在何处的“魔法道具”。

然而只要不是傻子,透过阿曼尼的表现,哪个还能不知这唤作“阿克罗德西”的魔法物品是一件奇珍。甚至有些大贵族猜测,说不定,这还是一件传奇道具、伪神器!

皇宫中的骚乱,由于楚翔出手,达到初级传奇层次的神秘巨魔妖术师阿曼尼被生擒,所有可能造成的损失,都被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然而洛丹伦城内的灾难,却还刚刚开始。

作为半神、作为“当年的约定”,楚翔所要履行的职责,所要守护的范围,仅仅是在皇宫内苑...

宴会不欢而散,阿曼尼暂时被打入了死牢,由光明使者带领其他两位圣骑士亲自看守。

在泰瑞纳斯的调度下,阿尔萨斯率领着皇家骑士团倾巢而出,开始以宫廷为中心四面向外辐射,戒严整座城市。

楚翔的任务,很简单,打完收工。这在他眼中,仅仅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但王国政界的高层们,却不得不承受泰瑞纳斯的怒火。

一名传奇巨魔法师直到出现在皇宫内才被人发现,那么,倘若是一名传奇刺客呢?

半神楚翔是尊贵的,但正是因为尊贵,注定了不能当成侍卫、保镖来使唤。人家高兴,帮上一把,自然一切危机都会引刃而解,就像这次。人家不爽,不帮你,就算你因此丧命,又能朝谁哭去呢?

洛丹伦王国这庞大的国家机器,在老国王所剩不多的精力爆发下,少有的全力开动了起来...

..........

刚刚离开楚翔居住的地方,大殿方向立刻传来了动乱的消息,阿卡玲娜紧了紧手心握着的那枚玉玦。

然而当她看到一骑骑装备精良的皇家骑士开始出动,又生生忍下了心中的蠢动。

“三天,还有三天...”

阿卡玲娜自语着,调转了方向,并不打算前去参加那必然散去的宴会。

先前托病的言辞,也无需再去描绘圆满。

踏着卵石铺成的小道,阿卡玲娜朝着皇家法师团驻地走去...

..........

“该死!阿曼尼那家伙竟然被捉住了!”

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在平民区某间简陋的木屋中传出。

只可惜,这往日必定响彻半条街的巨大音量,早已被周围四起的尖叫声掩盖。

墓地中、花园内,一名名早已入土的死者不停攀爬出来,一些尚未腐烂干净的,还带着“呃...呃...”单调又渗人的怪叫。

风和日丽的上午,假若你正在家中花园行赏着美景,忽然曾祖母腐朽的遗体出现在你的面前,一下扑来,你会是什么感受呢?

此刻,这一富有哲学性的问题,正在被无数人同时验证着答案。

大地开始腐烂,那是一种魔力侵蚀过的腐败。

以平民区下水道出口为中心,那种腐败的蔓延速度越来越快。而每每当脚下的土地变成泥泞的瘟疫之土,那些原本步履蹒跚的亡者们,呆滞的身形竟然一下变得迅捷。反倒是常人,觉得身体里阵阵无力。

若说先前的不死族只是一些低等的丧尸,有些勇力的成年人一耙子都能打死一个。那么现在,那些个骨瘦嶙峋的家伙,在魔力渗透下,一大部分竟然开始蜕变,颅骨猛然膨胀,一张巨吻可以和鳄鱼媲美,那森森獠牙似要嚼碎钢板,却是变成了最恐怖的初级亡灵生物——食尸鬼!相当于人类初级战士的食尸鬼!

一场在尖叫中的屠杀,就这样展开,好似充满血腥的盛宴...

..........

“死!”

充满恶臭的下水道中,密布着亡灵生物的不死族乐园内,一名身材高大的人类男子,手持两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伐木斧,威猛的朝着出口杀去,势不可挡。

尼玛死了,哥斯拉死了,刀疤杰克死了,洛克脸上带着愤怒、带着恐惧,猛的一斧头劈碎了身前拦路的一只食尸怪。

中级巅峰战士的实力,加上天赋爆发,短时间内,洛克完全可以和高级战士一争高下。

血性狂暴是兽族兽人特有的天赋技能,洛克当然知道自己为何能以人身得此殊荣,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低贱的混血,一个不论在哪个国度,都不会得到承认的“杂种”!

当种族之间的争斗无可调和,倘若是处在同一阵营也就罢了,似洛克这般,若非他在武技上表现出极大的天赋,被老尼拉克看中,只怕一辈子都要呆在奴隶营里。

洛克愤怒,洛克咆哮。他并不知道,这种积郁了许多年的怨恨,恰好和血脉中某种力量隐合。普通兽人无法在爆发时保持理智,他却可以。普通兽人最长爆发时间也只有三分钟,事后还必须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他洛克,根本无此限制!

“吼!乱舞!”

尺长的板斧上,忽然透出一道道猩红的光芒,那一丝丝肉眼可见的斧芒,直接把面前三具同时扑上来的亡灵生物撕成了碎片。

十米宽的下水道,减去两侧的沟渠,其实单单道路,并不如何宽大,至少不会形成完全的包围。

也正有此幸,洛克才能成功冲杀到接近出口的地方。

洛克并不知道,就在他砍瓜切菜,一路碾压至此的时候。原本来路上一些并没有被完全绞碎的尸体,竟然朝着周围同一个方向爬去,一堆堆恶心的肉*团正包裹在一起,仿佛酝酿着什么更可怖的死物...

也许,今日他的运气已经用完,当一名身穿简陋衣袍的尸巫出现在下水道入口,携着眼中浓郁的暗红色邪恶光芒朝着他望去,洛克心中一阵阵悲凉。

“高级,尸巫。”

洛克口中有些干涩,平日甚喜在图书馆厮混的他,偶然从一本尘封的杂记里得到了关于亡灵生物的讯息。当然,他一直把这当成“童话”,毕竟除了万年前的天灾军团入侵,人类世界已经许久不曾接触过不死生物。即便是身为传奇法师的克尔苏加德,当年在达拉然那种法师圣地,也只研究出了一些不稳定的死灵老鼠,更是在审判会上,给了其他议员们极大的视觉冲击,何况凡人呢?

偏偏,具备“丰厚知识”的他,宁愿自己一无所知。

看着那被一大群亡灵保护着的尸巫,洛克绝望了。

倘若近身,一名农夫都可以锄死一个猝不及防的高级法师。倘若让法师自由施法,一名高级法师足可以消灭一整编队的高级战士...

“哐当!”

斧子掉在地上,不是洛克缴械投降,而是那初初见面的亡灵尸巫赏了他一记“油腻术”。

本就心惊的洛克只觉手上忽然一滑,那未曾做过任何防滑特殊处理的伐木斧,直接掉到了地上。

龟裂的斧柄,仿佛预示着方才高强度的战斗,勇猛的洛克,此刻唯剩苦笑。

然而,当他闭上眼睛,想象中的寒冰火焰却没有降临。

洛克疑惑的睁开眼来,只见那名烂的只剩森森白骨的尸巫,竟然推开了身边的亡灵护卫,朝着自己走来...

第九章 提前爆发的战争(下)

机会,还是陷阱。

洛克砰然心动,左手不经意的摸向了后腰,那里插着一柄铁铸匕首。

只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打着一些小心思的时候,虚空中两对眼睛,同时凝望着他那一举一动...

“阿玛科萨...洛塔丝...杰尼瓦拉....”

尸巫忽然停了下来,眼中暗红之色欲要滴出,沙哑的声音,也不知是如何从那空荡荡的腹腔中发出的,也许这就是魔法的神奇。

但这一番鸟语,洛克却是完全不懂。

这时,洛克距离尸巫,只有二十米远。而尸巫离开它的亡灵护卫,约莫也有十数米距离!

“我去你母亲的!”

洛克一声怒吼,整个人如同闪电一样扑到了亡灵尸巫面前,左手上一道银亮“唰”地斜斜斩下。

“叮”的一声精铁交击,火星四溅,洛克魁伟的身躯布袋一样抛了出去。反是那看似脆弱的尸巫,举着用来施法的铁杖,准确格挡,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

身在半空,洛克强自把一口逆血咽下,方才他那志在必得的一击,此时手上仅剩的匕柄说明了一切。

一个高级战士,比拼力量速度,在法系职业者面前,竟然完败。

洛克并没有看到,那具尸巫充满邪恶的灵魂之火上,忽然跳动起一丝丝睿智、嘲讽的意味。

“洛克,你可愿,加入我诅咒神教?”

尸巫再次开口,说的却是人类语言,原本空荡嘶哑的声音,也充满了一种智者的圆润。

莫名的,洛克知道,他所面对的,已经不再是智慧低下的亡灵,而是某个藏在它背后的存在。

“啪”的一声,洛克掼在泥泞的腐地上,身后被远远甩开的亡灵们亦是适时围拢上来,将他后路截住。

面对如此不利情形,洛克却是朝着五十米外那具尸巫,狠狠吐了口唾沫。

“啐!原来诅咒教会都是这种货色。干你母亲,我说哪里有那么好的福利,原来都是骗人的。老子可不想和你一样,只剩一堆骨头架子。”

洛克临死嘴硬,然而看其表现,却是真个宁死不屈,而非假装。远处那尸巫空洞的眼眶内妖火闪动,“咯咯”磨了下牙齿,终是未再劝说,挥手转身。

“伊塔(杀掉)。”

踏着整齐的步伐,十几名明显比之同类更加雄壮的骷髅战士,持着巨斧出列,迎面朝着洛克走去。

他身后那些个聚集的低等亡灵,竟然好似惧怕,齐齐朝着后面退宿。

洛克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嘲意,只是转瞬被愕然取代。

因为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信奉我,或者永远沉沦。”

那种冷酷,完全就是无法违背的神谕。与其说是让洛克自主选择,不若看成,是最后的通牒。

血脉里源自部落战士的骄傲,让洛克做出了绝然的选择——

“不!”

他的心中怒吼,不屈、无畏的发出挑衅!

“那么,你去死吧。”

并不是想象中的“惜才”、亦或者英雄式的无私帮助。当冷酷的声音再次升起,带来的不是对于顽强斗志的褒奖,而是毫无怜悯的审判...

“不——!!!”

几句话的交流,由于在识海之中发生,仅仅耗费了动念的时间。

那十几具骷髅尚在十米开外,趴在地上的洛克,那双原本充满斗志的眼睛,在愕然过后,忽然变得呆滞。

空洞的目光,那种木然,比之身后畏畏缩缩的亡灵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

在神的字典里,除了信仰,除了信徒,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值得在意的字眼。

那便是——使徒!——《神战·使徒传说》

..........

咴啾~咴啾~咴啾~

伴随着萧萧嘶鸣,密集的马蹄声从远方闷雷似的滚来。

那钢铁的冰冷色泽,汇成了一道银光闪耀的浪潮,仿佛奔涌的洪水。数百皇家骑士团成员,肆无忌惮的驰骋在荒凉的街道之上。

噗嗤~噗嗤~噗嗤~

伴随着一阵阵冰冷的锐器入肉声。

但凡钢铁河流卷过,那在街道上游荡者的腐尸、以及街边一些正在啃食碎肉的食尸鬼们,纷纷爆成了一团团血雾。

短短不到三刻功夫,自厄难于洛丹伦城内爆发之后,原本热闹的街道已经冷清,普通居民损失严重,尤其以平民区最甚。

这不单单是因为此处的尸潮最泛滥,更加因为比之职业者学院、亦或者贵族、富商居住区,这占地规模最大、同时居住着大部分社会底层劳动力的地方,防御力量也最为薄弱。

富商们有保镖,贵族们有私军,学院里更是聚集着大量战斗职业者、王国后备军,只有那些普通的贫民,哪怕是素质最为低劣的丧尸,也足够凭借着恐怖的外貌,将一些成年汉子吓得绝望待死。

不过一顿便饭的功夫,大地已经开始腐烂灰败的平民区中,除了偶尔一两处坚宅土房里还有一些原本巡逻的帝国城卫在帮助协守,收拢了少量幸免遇难的民众。怕不是八成以上的平民,都已经成为了丧尸中的一员,亦或者食尸鬼口中的粮食...

零星的哭喊声见证着片刻前的惨剧,大部分腐肉枯骨已经被泥泞的腐土吞噬,这散发着阵阵臭味的黑色大地,仿佛本身就有着诡异的魔力,这是——天灾之土、荒芜之地。

钢铁洪流席卷着大地,他们并没有在街道上逗留,甚至哪怕已经看到周围房屋中偶尔还有幸存者,也没有停下来救援。

那一骑骑马背上的勇士,麻木着神色,好似周围时刻发生的惨剧没有让他们产生半分悸动。

机械式的挥刀、收刀。

他们所做的,仅仅是一种战斗的本能,清除阻路的一切生物!

只是,在这些精锐骑士最前方,那骑在白马上的王子——阿尔萨斯,已经是面色铁青。

“你,带五十个人,帮助清理这片区域。”

忽然,高速奔驰中,阿尔萨斯冷漠的开口,朝着身旁副官下起了命令。

那森然的语气,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原本仿佛有话要说副官,欲言又止。

“是。”

只见那名身着金纹镶边全身甲的副官朝着后方打了个手势,而后一小股洪流从大部队里分了出来,向着四面散去。

依稀可见,那些离队的骑士眼中,有几个面貌比较年轻的,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然而很快,当那名副官带头朝着街旁一处亡灵生物聚集地冲去,所有骑士,俱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朝着不远处一堆堆亡灵生物,发起冲锋...

这对普通民众来说,完全是恐怖灾难的低等亡灵潮,不但在楚翔眼中,只是一场小小的混乱。即便是那些鲜有与亡灵生物交战经验的骑士们,也在亲手屠杀掉一些食尸鬼后,产生了轻视的心里。

但那些高高在上的骑士的确很不理解,为何王子会下达这种命令。不顾制定好的作战计划,竟然临时分兵帮助那些——贱民。

要知道他们此去,是铲除祸乱源头的,否则按照王国祭祀的预言,每多拖一秒,那灾难爆发的源头——肮脏的下水道中,都有可能产生一些更强大的亡灵生物。

比起救助平民,这显然更加重要。况且,即便是那些平民都死光了,在从外面迁一批进来就是,想要进城居住的,直接能从门口排到银松森林里去。

阿尔萨斯,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子,但很多时候,仁慈并不代表正确。尤其在铁血战乱的时代,妇人之仁,最终只能将自己一贯坚持的信仰都摧毁...

皮卡索是洛丹伦皇家骑士团团长,同样达到圣域的他,虽然所有的光芒,都被“外来者”乌瑟尔遮住,而且皇家骑士团的战力,也的确无法和乌瑟尔率领的白银之手相媲美。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

一剑落下,闪耀的剑芒将一座建筑直接劈成了两半。剑光所及,亡灵、平民、乃至两名不幸的帝国守军都成了飞灰,被那黑色的瘟疫之土吞噬掉血肉。

冷冷的看着远处快要消失的飞尘,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器物,皮卡索冷冷的朝着一旁某具平民的尸体啐了一口,带头驾马朝着回路赶去,也不再救助那些水深火热的幸存平民。

他一直需要一场大战,一场证明自己的大战。可惜,年仅三十的皮卡索,又一次失去了成为耀眼明星的机会。

..........

“扎古德(停下)!”

尸巫开口吐了一句鸟语,那十几名异常高大的骷髅战士,冷冷的立在原地。

可惜,就在它们停滞不前的时候,眼神空洞的洛克,动了!

蓬、蓬、蓬!

仿佛是一颗皮质弹丸在跳动,洛克瞬间爆发出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曾经最巅峰的时刻。

伴随着一连串骨骼碎裂的爆响,那十几名中级巅峰的骷髅战士、乃至其中两名进化后的高级骷髅勇士,统统颅骨粉碎,连里面的灵魂之火都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吞噬掉!

洛克回到了原地,茫然看了看滴血的右手。

显然,这就是击毁骷髅最坚硬颅骨的“凶器”!

“伊塔索(杀掉他)!”

尸巫警惕的后退几步,立刻有十几名中级层次的亡灵生物围了上去。

尸巫头上数尺,空气忽然波动。

虚空里,好似出现了一双半透明的蓝色眼眸,注视着这一切。

那目光,是深蓝的,带着冰封一切的寒意...

第十章 加入军团

当神与神的目光碰撞,那一瞬间,天倾了!——《神战·布拉索达斯》

..........

心急如火,阿尔萨斯率领着数百皇家骑士团成员一路疾行。沿途再次分出去三支整编大队后,原本五百人的精锐皇家骑士数量,已经只剩三百。

但对这一切,阿尔萨斯甚至漫不经心。实际上,在这位高傲的人类王子心中,只怕是整个皇家骑士团战力叠加,还不如他一人来的靠谱。若非老国王的严令,只怕他早孤身杀奔敌军了。

这就是传奇的自负,如同阿曼尼敢独自奇袭守备森严的洛丹伦皇宫。

但这种淡淡的自傲,当他来到下水道前,看着不远处散发着阵阵黑色瘟疫之雾的入口,全都烟消云散。

这一刻,一股无形的波动传遍了洛丹伦王城,甚至是小半个王国。

这一刻,所以圣域巅峰、乃至传奇之上的高手,但凡范围所及,俱都骇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白马嘶叫~

只见阿尔萨斯坐下那匹自小饲养的通灵神驹一声悲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所受的无形压迫。竟是主动自奔驰中一个急停,在地面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划痕,止步不前。

其后皇家骑士团成员,个个都是骑御好手,加上原本和阿尔萨斯间就有一段距离作为缓冲,这一番骤停,虽然慌乱,倒也不致人仰马翻。

但当他们将探询的目光凝向阿尔萨斯之时,他们这位主子、年轻的临时上司,只是呆呆的看着那黑气缭绕的洞口。

阿尔萨斯在颤抖,他感受到了神战的气息。但隔着厚厚的盔甲,外人永远不会见到他那遽然变化的神情——恐惧的神情。

颤抖的身躯,掩盖在华丽的装束之下。那颗原本就对力量充满渴望的心脏,瞬间膨胀!

..........

冰冷的蓝色目光,自虚空中而来,仿佛是从域外直接降临,落到了洛克身上。

洛克冷冷的回视,那空洞的眼神,比之亡灵生物更加无情。

嘎嘣~嘎嘣~嘎嘣~

骨骼好似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脆响,毫无征兆,洛克的右手手臂直接翻折了过去,血花四溅中,森森白骨露出。

但这足以让传奇强者都跪倒的精神压制,竟然只在洛克身上产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物理效果,这样一个凡人,这样一个卑贱的半兽人,竟然顶住了神的威严!

这,不可能!

轰隆!

忽然,洛克背后,虚空中纹波荡漾,另一个超凡脱俗的存在,降下了属于自己的宣告!

那破空而至的,是一双巨大的银白色瞳眸,就像是两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和那冰封一切的蓝眸对视着!

嗡!

一圈波纹自两对眼眸目光交集之处爆开,只见方圆百丈,除了洛克和那头尸巫,所有灵魂,不论是藏在渺小的虫豸躯壳之内,还是那骷髅颅骨中跃动着的蓝色火焰,惧都在一刹那被摧毁!

随着一片密集的骨骼散架,丧尸倒地之声,那两双初次碰撞的眼眸,俱都显得有些暗淡...

“我记住你了,渎神者,神的意志,不容被改变。”

冷漠的声音,带着冰封一切的寒意,跨过了无数位面,直接印到了洛克心底。

洛克的眼神,自另一个无上意志降临后,就变得茫然。

但这一瞬,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

“废物,等你拥有了自己的躯体,再说吧。”

淡定的声音,平静的让人难以忍受。

带着无尽的怒火,那一双似要冰封天地的蓝色瞳眸,疲惫的闭合上了眼睑,缓缓淡去...

“克尔苏加德。”

看着那一地白骨中唯一站着的尸巫,洛克平静的问道。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传承自兽人血脉的粗犷,但那种平静的口吻,又似乎是精灵族最年长的智者,全知全能,一切变化都在心中。

“尊上,我无意于你为敌。”

那名巫妖眼眶中跃动着的灵魂火焰变化,从简单狂暴,变得充满睿智。

可惜,当他做出退让之时,回应他的,却是一只砂锅大的拳头...

砰!

颅骨在那只不知何时伤愈的拳头下四分五裂,有别于其他亡灵的猩红灵魂之火,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

啪嗒,随着尸巫倒下,洛克看着那具包裹在破布中的无头残躯,残酷一笑,而后将目光转向了下水道深处...

那里,满地都是方才遭到波及的不死生物残骸。在那更远的地方,却有着更多邪恶的力量,前赴后继。

..........

使徒,不等于神的分身。但使徒,从来代表着神的意志。——《神战·使徒传说》

..........

真的勇士,敢于面对鲜血,敢于直面生死。可惜,在真实的世界中,勇士的数量,远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当面对兽人、当面对亡灵,那些家园被毁的人们,除了少数拿起武器,勇于反抗,更多的,却只会无谓的在那里尖叫,等待着落下的屠刀。

阿尔萨斯是一个王子,更是一名战士。所以注定了,作为王国继承人,比起那些精于算计的政客,阿尔萨斯更加喜欢勇猛的斗士,这和老国王泰瑞纳斯,是截然相反的。

阿尔萨斯一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建立一支隶属于自己的骑兵队,一支完全不逊色白银之手的、只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这无关野心,只是每个热血男儿都会有的梦想。

所以,当阿尔萨斯率领着三百骑士鱼贯进入下水道中,当这些下马后依然勇猛的骑士,被眼前场景震慑的时候,阿尔萨斯那颗火热的心脏,被一个男人,彻底撩拨了起来!

天哪!那是什么!那两米多高,全身浸染在血液之中的人型生物,难道是部落雷霆崖最勇猛的牛头人战士?!

自入口向内三百米距离,一路都是碎裂的骨头,那一排排整齐倒下的亡灵生物,简直就像是码放好的杂草,被人收割掉一样。

阿尔萨斯当然知道方才有两个无上的意志在此地降临,但从未亲身经历过神战的他,并不知道当神的意志碰撞,所造成的远不止他方才感受到的那些——仅仅是对于强者的威压,于弱者而言,却并无实际伤害。

加上远处那手持两柄双手大斧的凶猛人形生物,正在切菜一样朝着前方碾压,阿尔萨斯本能的以为,这一切破坏都是远处那无名战士造成的——一名正在爆发着圣域力量的大战士!

..........

一切的终结,就像这场混乱的开始一样悄然,一样可笑。

当最终皇家骑兵们看着那名疯狂舞动着粗制铁斧的“野蛮人”,一板斧将一只恶心肥胖的缝合怪——大师级亡灵生物憎恶,劈成两爿之后。这些某根神经被触动的精锐战士们,一个个嗷嗷大叫着朝着里面一条条支路冲去,轻易就把下水道中所有邪恶终结了。

破除诅咒祭坛的,是王子阿尔萨斯。这不奇怪,这种明显带着传奇力量波动的范围魔法祭坛,只有同样身为传奇的存在才能清除干净。

而那名给所有在场战士留下深刻印象的家伙,两米多高的半兽人洛克,亦因为卓越的功勋,被老国王免除了仆役身份,特别征召进了帝国军团。

原本,这种已经达到大师级,甚至能够在天赋加持下爆发出圣域力量的强者,既然自小在人类世界长大,样貌又和常人无异,除非一些刻板的种族主义者,旁人倒也不会太过计较他的出身。

所谓联盟和部落的战争,除了一开始爆发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催化,更多的,只怕还是外貌、以及文化的不融洽。

这就好比人类会和高傲的精灵结盟,但绝对不会接纳同样拥有上古精灵血脉的娜迦。血脉差异,多不过是以貌取人,谁又不是呢?

你会愿意和一些骷髅僵尸、丑恶兽人呆在一座城堡中菇毛饮血吗?

要合作,除了共同的利益,还包括一些最基本的认同,这才是必须。

..........

当老国王泰瑞纳斯疲惫的从议事厅中走出,看着意气风发的爱子阿尔萨斯,感受着一阵阵苍老无力的同时,心中更多的是欣慰。

洛丹伦在他手中,终于在综合国力上第一次超越了艾泽拉斯王国,虽然更多的原因,是这位不幸的盟友,在十几年前遭遇的那场厄难。

与惩戒之半神达成的神圣协议、独子阿尔萨斯意外晋级为传奇高手,以及这一次王子为国家做出的“巨大贡献”,都让泰瑞纳斯感到自得。

不错,对于那平民伤亡的一串串数字,泰瑞纳斯并未太过纠结,见证过无数残酷的他,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做好一个国王。甚至,这次发生在洛丹伦王城内的灾难,不但让他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裁撤掉一批不甚听话的官员,更大的回报,是阿尔萨斯终于建立了一次可观的功勋!

曾经阿尔萨斯在几次战役中追随乌瑟尔立下的功劳,在泰瑞纳斯看来,远远不够闪亮,因为毕竟在他的名字,被人压在了后面。

身为小兵,杀敌再多,至多也就获得勇猛的评价。

但这次作为主帅,“剿灭了诅咒教会的阴谋,拯救洛丹伦王城于危难之际。”

哪怕他只是在最后出了一剑,阿尔萨斯这四个字,也第一次作为一名合格的领袖,被传颂了出去。

“阿尔萨斯,你要去北方。”

老国王泰瑞纳斯,平静的看着远处走来的阿尔萨斯,如是说道。

阿尔萨斯正欲跪地行礼,不想却收到了这样一则任命,不禁一愣。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遵命,我的父王,我的利剑,将永远指向你的敌人。”

单膝跪下,阿尔萨斯做出了标准的贵族礼仪。

泰瑞纳斯笑了笑,将这位让他十分满意的儿子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少有的露出了亲昵的神态。

他们毕竟不是在正式场合,仅仅是偶然相遇,无需太多规矩。

而老国王反常的亲切,也让习惯了对方严厉的阿尔萨斯,稍稍泛起一丝疑惑。他又怎么会知道,老国王最希望他成为的,是一名合格的领袖,而非冲杀在第一线的勇者。是以过去无数次的功勋,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让他满意。

“阿尔萨斯,吾儿。你将作为此次北征,唯一的元帅。”

泰瑞纳斯满意的看着王子,说出了另一句让他目瞪口呆的话——远征军唯一的元帅!

第十一章 前进!北方!

诅咒教会,对于自己的宣传从来不曾隐秘。

刨去其鲜为人知的邪恶势力背景,诅咒教会一度宣扬的教义,其实本就是很容易得到平民支持的。

平等、公平、没有压迫。

无疑,这种蛊惑人心的言论,在为贵族、皇族唾弃的同时,的确很富煽动性。

实际上,即便没有这次亡灵灾难,暴露出诅咒教会的邪恶本质。对于这样一个组织,泰瑞纳斯也早就有心将其铲除掉了。

人民就应该是为国家、为国王服务的,人人都平等了,还要他这个国王做什么?

在各个机构高速运转之下,皇子即将率军北伐的消息,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被流传开来。更于正式场合,由国王授予了军队旗帜、番号,以及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免。

除了让阿尔萨斯独自率军这一点略有几个贵族非议之外,大多数人对于这样一个崭露出领导天赋的王子,还是颇为诚服的。

最后,经过惩戒之半神楚翔出场为阿尔萨斯降下祝福之后,这样一个五千人的正规军团,仅仅整备了半日,就开始朝着王国北方挺进。

和原本剧情中的调查团不同,这次提前爆发的战争,并不是为了调查一些居民变成亡灵的起因,而是直接去剿灭诅咒教会这一毒瘤。

自然,诅咒教会在洛丹伦王城犯下的滔天罪孽,已经被皇家法师用魔法水晶记录下来,传到了联盟各地,包括远在海外的精灵圣城——达纳苏斯。

而本来轰轰烈烈的诅咒教会,也因为这件事情,许多的分会直接被愤怒的群众推翻掉。人们需要的是他所宣扬的公平、美好,而不是成为丑恶的亡灵。

但在一些诅咒教会势力根深的地方,一幕幕惨剧,却正在一座座邪恶的祭坛下,提前发生...

..........

“尊敬的提尔修斯先生,明日我将前往洛丹伦王国北方,协助王子阿尔萨斯铲除邪恶的亡灵势力,不知道睿智而博学的您,可有什么要指点的。”

吉安娜恭敬的站在袁天罡面前,一袭贴身的大*法师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躯。可惜面对这样一个尤物,袁天罡却在闭目假寐。

撇了撇嘴,身为一国公主、又是肯瑞托议会长安东尼达斯的弟子,自从晋级为圣域法师开始,吉安娜还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但面对袁天罡这样一个博学的长者、连安东尼达斯都佩服的传奇法师,她却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满。

“既然,安东尼老头都派你去了,想来,一些必须的道具他也不会吝啬给你。我在这里,只有一句话要问你;倘若你所爱的人,做出了你接受不了的事情,那么,你又会怎么去做?”

袁天罡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吉安娜,目光中没有血精灵王子凯尔萨斯的火热,没有达拉然领袖安东尼达斯的欣赏,有的只是如水样的平静,仿佛早已看破了一切。

吉安娜脸色一红,那仿佛洞彻一切的睿智目光,好似看透了深埋在她心底的温馨秘密。

“我...我...”

吉安娜不知如何去回答,不论在外人眼中取得了怎样辉煌的成绩,她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

袁天罡淡然一笑,目光看向了窗外。

“记住,逃避,不是我们肯瑞托法师因该做出的选择。”

..........

“老师,我走了。”

骑在白马上,阿尔萨斯最后回望了那名站在城楼上的白衣男子一眼,老国王泰瑞纳斯,在那高大的身影对比下,显得如此渺小。

楚翔空洞着目光,好似正和其他人一样目送着远征的王子,但那双仿佛蕴含着无数位面生灭的眼眸,早已经将注意投降了另一个大陆——那王座所在的大陆。

阿尔萨斯挥手,五千洛丹伦正规军立刻如同蚂蚁一样,排成密集的长条方阵,朝着远处推进。

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名副官,白银骑士团中另一位洛丹伦圣骑士,达伦·赛尔。

值得一提的,原本只是贵族家下人的洛克,也紧紧的跟随在王子身边,扮演着护卫的角色。

但他的目光,透过那折射着钢质光泽的全身重甲,从始至终,都没有产生半点人类应有的波动,仿佛傀儡...

“洛克,你觉得,我们这次能成功消灭诅咒邪教吗?”

眺望远处无垠的旷野,王子意气风发,但还是朝着身旁洛克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每一个初次领军的年轻领袖,都会偶尔产生的莫名怀疑。

“能。”

洛克声音平静,仿佛不是在回答疑问,而是讲述着一件已经发生、或者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阿尔萨斯闻言点了点头,显得非常满意。虽然洛克的冷漠让他那些新同僚,对此颇有微词。但王子,却恰好欣赏这种处变不惊的淡定。

“待我为王,你一定会成为帝国第一元帅。”

阿尔萨斯这般许诺着,连另一边的达伦都有些妒忌。

但洛克那无神的眼中,却反而流露出一丝嘲意,一闪而逝的讽刺。

国王?元帅?那注定要被人吃掉的,棋子?

这场战争,从最开始,就已经上升到诸神的高度...

..........

“剑,我要去洛丹伦。”

萨尔看着一身蓝色长袍、装束好似法师一样的剑洗心,认真的说道。

此时,二人正坐在奥格瑞玛的城墙上,眺望着杜隆塔尔昏黄的落日。

“为什么?”

剑洗心声音平静,但无形中却蕴含着浓浓的担忧。

主神给予他的身份,是萨尔年轻时候在收容所遇到的人类朋友、一位低等仆役之子。而随着萨尔奇迹般的酋长之路开始,剑洗心也在旅途中给予了他毫不逊色格罗姆·地狱咆哮的帮助。因此,自剧情之初,剑洗心就以人类的身份被打上了部落的烙印——唯一一位不被部落战士歧视的人族,传奇刺客剑·洗心!

高的起点,意味着更高的风险,这是主神一贯的手段。剑洗心不是福缘爆棚的袁天罡,不是境界修为莫测楚翔,他只是一名强大的轮回战士,尚未脱离主神掌控的轮回者。

他此次的任务,和袁天罡一般,只有一个,那便是保证萨尔的安全,直至小队其他人完成任务、或者死亡,失败则抹杀。

作为部落现任领袖,萨尔身边堪用强者毋庸置疑的多,如此想来,这任务未免可笑,不费吹灰之力。

但在这等诸神漫天的世界,那些所谓强大的传奇高手,又哪里够看。何况还有主神在背后推动,就好似现在,剑洗心很不理解,萨尔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危险的想法。

此刻,离开洛丹伦王城的阿尔萨斯,这位原本属于剧情主角的人类王子,必定被诸神所注视。剑洗心并不想让萨尔,现在就趟进那潭浑水。

“那里,有我突破的契机!”

粗大的绿色手指指着远处,那里,是一片无尽的海洋。在那波澜壮阔的无尽之海另一端,有着一座美轮美奂的大陆——东部王国。很久很久以前,萨尔、还有他的祖祖辈辈们,就生活在那里。兽人、巨魔、还有高等精灵,其实才是这个世界最早的主人。

可惜,当年轻的人类联合、崛起,在他的故乡,已经再没有了部落生存的空间。

人类太强了,强大的繁殖能力,强大的学习能力,强大的创造能力。当高等精灵将魔法作为换取帮助的代价,教授给人类。注定了这个新生的种族,必定会取代原有势力的地位,甚至包括精灵。

得到答案的剑洗心,沉默了。

他是萨尔最好的朋友,他可以有限度的影响对方的决定,但他并不是萨尔的主人、长辈。很多事情,他不可能代替对方决策,哪怕明知那是错误的。

“明白了,我陪你,一起去。”

剑洗心身子一扭,整个人如同叶片一样,斜飞到城墙上,站定。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长剑,迎着夕阳,弹剑而语。

波浪一般起伏不定的剑身,如同锯齿一样的刃口,那剑脊上时刻流转着的绿色光华,仿佛正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这柄主神于剧情之初赠送的配兵,显然也非凡品,非常符合他传奇刺客的身份。如此便利,免费配给S级神兵,也变相说明了,那看似简单的任务,究竟有多么可怕。

“好!”

萨尔大喜,站了起来,拍了拍剑洗心的肩膀。

接近三米高的身躯,光阴影就把剑洗心笼罩在了黑暗里,但萨尔脸上的表情,却分毫没有面对异类时的不适,而是浓浓的欣慰。

先前当他同样向另一位朋友、战歌氏族酋长格罗姆·地狱咆哮提出这件事时,对方非常坚决的做出了反对,完美的诠释了一名优秀下属应尽的职责。但萨尔却万分不喜,他更加希望的,是在这时能够拥有朋友的认同、而非什么逆耳忠言。

站在那高大兽人的黑影下,身披长袍装束如同文弱法师的剑洗心,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和心中微漾的波澜相反,脸色无比平静...

...........

“影大人,请问,这些就足够了吗?”

一名身着清凉锁甲的美女精灵,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那宽大的鹰羽斗篷中,抬起那魔纹隐现的俏脸,冷冷的朝着楚影问道。

虽然尊其为大人,但那名女性精灵的态度却十分之桀骜,没有半点恭敬,更是蕴藏着浓浓的杀意。

作为看守“罪人”伊利丹·怒风的守望者,玛维被零时从监狱抽调出来,协助某人去完成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已经让她非常不满。更加不满的,那人还是一个异族,哪怕是异族的强者。

要知道,在她的弟弟加洛德神秘失踪后,看守伊利丹已经成为她生命里唯一动力,虽然她更想将那个混蛋直接处死。

“够了。”

楚影冷然回应,瞥了一眼整装待发的众看守者,率先跃上了一头最为健硕的角鹰兽,扬长而去,只留下了那些面面相觑的零时下属。

他当然感受得到玛维的怒火,然而他自己此刻都是怒火中烧。

完全背弃个人意愿的零时征调,又岂止传奇猎手守望者一人。艾露恩小小一则神谕,就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但他又能如何,反抗吗?

“哼!”

玛维愈加不满的怒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公然违背神谕的命令,只得跨上了一头较小的、原本是为剑洗心准备的角鹰兽,率领着忠心耿耿的看守者姐妹们追上。

在拥有神的世界里,传奇,其实远不像凡人想象的那么风光...

第十二章 丧尸?丧尸!

魔幻位面的丧尸,是一种比之食尸鬼更低等,和炮灰骷髅兵等同的亡灵生物。

科幻位面的丧尸,尤其在某些位面,却恰恰相反,那意味着死亡的浪潮...

天灾瘟疫是可怕的,因为它有着广泛的传染性,甚至能直接让活人变成丧尸、食尸鬼。但这种可怕的魔法,却终归不是万能,因为它同样有着无比的局限性——魔力、道具!

从某种程度而言,那些死于亡灵爪下的居民,之所以会变成亡灵,并不是杀死他们的亡灵所造成,而是那蕴含着魔力的天灾瘟疫。

瘟疫本不可怕,蕴含着魔法的瘟疫,才最是可怕。

但若,瘟疫本身就有着魔法一般的力量呢?

倘若当T病毒和天灾瘟疫融合,那种甚至能通过任意哺乳动物传播的病毒,偏偏带上了魔法的诡异力量,又将泛滥到何种程度。当真,还能压制下来吗?

也许,像楚翔这样在背后执棋的人,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又或者,他们从来不曾在乎...

..........

“该死!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北征第二日,军营内,阿尔萨斯一剑削下了一位亲兵的头颅,他的脸上满是扭曲,他的眼中充斥着怒火和哀伤。

污血飞溅,那半边已经开始腐烂的头颅冲天而起,撞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顶上,又“砰”的一声弹落在地。那骇人的面孔,恰好正对着门口,让透进来的阳光,照亮了那一对仿佛还在挣扎的眸子。

洛克看着那具倒下的无头尸体,深吸了口气,仿佛心中亦是骇然。只那双被人忽略的眼睛,平静如常。

“这,应该是一种疾病吧。”

同样站在阿尔萨斯身侧,陪着他一起探望“伤兵”的达伦,不是很肯定的回答。

不同于了解内幕的洛克,他是真个被方才那名暴起发难的残疾人士给震住了。

天啊!什么时候范围性天灾瘟疫竟然能感染到职业者了!

达伦·赛尔在心中哀嚎,只是他仍旧不懂,那名重伤的士兵身上,分明没有半点邪恶力量、或者说魔力波动!

随着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一群披甲的巡狩闯入了帐内,只是入目的场景,却让他们感到诧异。

“元帅大人,不知,这人可是邪教刺客?”

那名领头者迟疑了一下,而后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至于那死掉的亲兵究竟是真的刺客,还是仅仅触怒了阿尔萨斯以致死罪,就不是他应该研究的了。

然而,当他无意间瞥见地上那恶心的头颅,看到那对写满挣扎不肯闭上的死白眼珠,心中兀自涌现出一股寒意。

“天灾瘟疫!!!”

那名巡逻小队长大惊,他只是被突发的事件惊了一下,乱了神智,却非真个无知。

当看清地上尸身的动作,那僵硬着伸出、仿佛似要箍住什么的臂膀,以及那种让常人为之作呕的腐烂程度,立刻明白了大概。

却正在小队长惊疑,阿尔萨斯悲痛莫名之际,帐外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

“该死!老杰克!你干嘛咬我!”

“啊——!”

阿尔萨斯的亲兵,作为部队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往往战斗损失总是最小。而几个小时前那场遭遇战,当整个部队伤亡超过一成的时候,阿尔萨斯的亲兵仅仅只有一人不慎重伤,而他却亲手斩杀了最少普通士兵十倍以上的亡灵生物,战果显赫。是以,这位作战勇猛的战士能够获得独立休息帐篷的殊荣,甚至得到王子亲自探望。但其他伤者,却在一些医务人员的安排下,统统挤在一起...

这本是惯例...

..........

“若得到王座,信仰一人一半,如何。”

恢宏的宫殿中,充满了某种威严的气息。不知何时,本尊那比之寒冰更加冷漠的声音,回荡在这座本该属于楚翔的神殿内。

哗啦!

仿佛是霹雳划过天空,这黑沉沉的大殿,忽然猛的一亮。周围九千九百九十九盏魔法明灯同时点燃,但那足矣让黑夜霎时化为白昼的光明,却根本就掩盖不了神像前兀然亮起的一道流光——那仿佛是一柄穿越了时空的利剑,撕碎了时间,划破了虚空。

待到闪电不再耀眼,流光散去璀璨。凝神眺望,那却只是威严的神像下,楚翔缓缓睁开了眼睛。

银紫色的眼眸,银的眸,紫的瞳。带着冰山一样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又仿佛充斥着包容世间一切的气度。那是一种诡异的矛盾、充满了诱惑的矛盾。

“不。”

楚翔的回答,简单而决然。

空气波动,本尊修长的身影出现。默默眺望着那威严的神像,栩栩如生的俊颜、在一对紫水晶镶嵌的眼珠承托下,更增气势。

“你还没有,拥有属于本我神像的资格。”

本尊认真看着那复又闭上眼睛的楚翔,如是认真说道。

“我有。”

未曾睁眼,语落,只见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倏地自神像上蔓延开来,贯联到楚翔身上。

原本相似、却完全没有联系的两个个体,自那线条牵扯在一起之时起,似乎完美的融合起来,代表了同一个无比尊崇的无上存在。

楚翔的身影,诡异的,渐渐开始变得透明...

本尊默默看着楚翔,最终当对方的身影完全消散,拂袖离开。

“何必,何苦。”

..........

熟悉的空间,熟悉的元气,熟悉的风和日丽。

一名本在花丛中修炼的女子,忽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跃起,愣愣的看着天空。

天上的云,还是那么白,只是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漩涡,仿佛有什么在涌动。

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真雷,滚滚落下。

“明月,去吧,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女子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原本警惕的神色却完全松懈了下来。

“好啊,只是,怎么走呢?我可还没有领悟空间之力哦。”

明月眨了眨眼睛,脸颊上抿起了两个可爱的酒窝。

嗡!

空间一震,一扇被蓝色光晕勾勒出的传送门,出现在了明月面前。

“喂,你在天上干什么哩?”

明月走到传送门前,忽然回头,朝着那风起云涌的天空大声喊道。

可惜,半饷都没有得到回应。

撇了撇嘴,明月嘟囔着踏入了传送之门,离开了楚翔的个人空间。

自主神开始传送之时,就被楚翔强行收入个人福地的她,以一种独特的方式降临到了剧情世界——连“主神”都被屏蔽掉的方式。

她又怎会看到,当她背影消失,那天空中原本搅动着的风云,渐渐平静。交替着的日月不再,却变成了一对银眸紫瞳的眼睛...

一丝丝深紫色的线条,就像是一根根病床上的输液管,忽然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延伸过来,连接到了这方福地之上...

云朵变了,那种棉花样的洁白,仿佛变得有些淡紫。

湖泊变了,那青绿色的水面,开始荡漾起一个个绛色的纹波。

这美丽的新世界,郝然蒙上了一层紫色的纱衣...

..........

只有神,才有资格立像,哪怕是陨落的。

即便是半神,都没有传播信仰的权利,哪怕他已经无限接近神祗。

我没有、这种权利吗?不!我有!

..........

空间能量一闪而逝,明月出现在了惩戒之半神殿内。

这座神殿,自然是老国王泰瑞纳斯为了笼络楚翔,特地为他修建的。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神殿根本就不会被诸神认可,但有了塞纳留斯的先例,这等擦边球的手段,也不致引来众神的审判。

总之,老国王是建的欣慰,楚翔是受的欢喜,谁还管他诸神的看法呢?

会出现被一群半神直接轰杀到虚空深处的神祗,只怕也仅这艾泽拉斯位面一处。上古神战,其实最终被削弱的,不仅仅是精灵族的元气。更多,是诸神的威信。

善良也罢,邪恶也罢,诸神间的战斗,若被凡人搅合,甚至其中某位还被放逐掉,只怕即便是他的对头神祗们,面子上也不会好看。只是大家都不会如此去说,这般去宣扬罢了。

“楚翔,我怎么没有任务呢?”

明月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待看到那尊完美的神相,也不禁有些痴迷。而当神像下那袭熟悉的身影浮现,那些发自内心的欣赏,全都被她抛到了一边。

再完美的神相,又怎么比得上本人呢?

身形一动,几乎是闪烁到了楚翔身边,明月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臂。

“神说,你不该有任务,所以你就没有了。”

楚翔严肃的说道,仿佛是在宣布神圣的旨意,而非是有趣的调侃。

但明月闻言却咯咯娇笑起来,她觉得楚翔终于稍有的流露出一丝丝人性,至少懂得开玩笑了。

但明月,却没有看到,楚翔此刻的目光,不同于先前的冷漠,更加多了一种包容、一种圣洁...

..........

恶神也罢,善神也罢。其实只要成了神,就从无善恶之别,因为他们早把自己的好恶,彻底摒弃掉了。掌控他们的,只是理智,以及意识体的本能...

就在凡人求神拜佛的时候,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为恶作恶的真神,也不会有为善行善的佛陀。

善恶之别,终归只是凡人强加上去的。亦或者那所谓被冠以神名的,根本就不是神。

圣人无情,众仙无义。这不是讽刺,只是事实。但凡超脱了第二道枷锁的个体,他们心中,早没了善恶的念头,有的只是因果、本能...

这就是圣心、神性...

(PS:最近几章都是在医院码出来的,感觉没什么状态,见谅。)

第十三章 阿尔萨斯之怒(上)

短短不到一日,北征第三天,当大军行至斯坦索姆城境内,五千人的正规军已经折损了超过六成!

六成!一半以上!这是怎样的概念啊!

丧尸,可怕的丧尸;瘟疫,无解的瘟疫!

马背上的阿尔萨斯,默默眺望着远处那座雄城,目光中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充满了悲壮。他的身后,跟着一千多名疲军。疲的是体,劳的是心!

死在战场上的士兵,是光荣的,他的灵魂将回归到故乡。死在自己人手上的士兵,是屈辱的,因为那意味着背叛、或者怯弱!

但偏偏,只不到一天一夜,两千多名原本英勇、忠诚的战士,不得不在那无眠的夜晚,面对自己人举起的屠刀!

这是一种可悲,一种差点酿成兵变的可悲。但当普通士兵都见证着一名轻伤的高阶战士,竟然变成了可怕的亡灵,一切又都变得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的不幸。

短短数次遭遇战,战死的勇士只有百余人,大多数的战斗减员甚至仅止于重伤,通常让随军牧师战后治疗就可以重新举起武器。可是,诅咒教会全新的瘟疫病毒却让那些幸存者知道了何为残酷。

不论是重伤、还是轻伤、哪怕只是擦伤,只要是感染到那些亡灵身上携带疫病的,必定会在半日内成为他们的同伴,踏入死神的怀抱!

除非高阶以上、达到大师级的职业者,才能将这种疫病豁免,但是整个部队,又有几个大师级高手呢?这是一场令所有牧师束手无策的灾难。

阿尔萨斯脸色冰冷,阿尔萨斯心在流泪。

那仍旧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子,眼睛微微湿润。

他又想起了,那沉默着,主动放下武器的一千多名伤兵...

..........

“王子,我们,相信你。”

那是怎样的一种信任,面对死亡依旧无悔。

但是,承载着那种信任,有几人还能固执的理智?

“去吧...”

..........

“去吧。”

阿尔萨斯蠕动着嘴唇,仿佛仍在诉说着那两个沉重的字眼,包裹在铁甲中的手臂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告别。

天空中掉下的,却是沥沥雨丝,而不是缤纷鲜花...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男人,并非得不到赞许。而是当他想要获得认同的时候,周围人的态度就如同寒风一样冷漠,而当他心被冰封之后,却可悲的听到了无数褒奖...

阿尔萨斯心中忽然浮现起一个诡异的幻境:他又回到了洛丹伦,凯旋而归,只是那凯旋而归的,仿佛却又不再是他。苍白的头发,苍白的皮肤,那个他,一把捏碎了周围群众洒落的花瓣,摸了摸腰间那把充斥着无尽寒意的宝剑,冷漠的朝着宫殿走去...

“你是否,也和我一样哀伤。”

阿尔萨斯心中莫名,眼神恍惚了一下,复又变得坚定。

“出发,去斯坦索姆!”

朝着身旁副官、亦是这支部队中第二高手,圣骑士达伦·赛尔下令。后者只是漠然点了点头,随后朝着下属们打起了手势,立刻就有一队队士兵开始严谨的调度了起来。

“达伦,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阿尔萨斯驾马先行,座下神驹一跃,踩碎了一颗刚刚露出嫩芽的小草。

“驾!”

达伦·赛尔御马追上,脸上明显出现了犹豫之色。

“也许,牧师们会有更好的办法...”

人在极度失落时,总会生出各种各样的臆想,以此来弥补曾今的缺憾,单纯忘记了事出紧急的可行性。

阿尔萨斯闻言,面色唰地沉了下来,并非不快,而是彷徨。

但就在这时,连他自己都对当时做出的决定报以怀疑时,洛克竟是在旁嗤笑出声。

“哧!所以赛尔你只能成为副官,而王子才是主帅。”

两人心中同时泛起了惊涛骇浪,达伦是明悟后的恼火,阿尔萨斯则是拨开云雾见天空。

“哼,你一个小小侍卫,有什么资格在我和王子讨论事情的时候插嘴。”

冷冷注视着不知何时御马驰来的洛克,达伦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自己在决断上已经逊了阿尔萨斯数筹。但这种显而易见的错误,却不该在这种时候,由一个小小的士兵提出。

这对在白银之手骑士团内部都拥有相当名望的达伦·赛尔而言,是不被容许的。

洛克只是嘲讽的看了达伦一眼,不去辩驳。

这个表面上不过大师级修为的王子护卫,瞥向达伦的眼神,却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屑,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俯视一个乞丐。

“你!”

锵的一声,大怒的达伦直接将腰间的利剑拔出一半,然而似是顾忌到在军团士兵面前的印象,却又不敢当真发作,拔剑杀人。

而这时,豁然开朗的阿尔萨斯才醒悟过来,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来到达伦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这一番明显的动作,落在身后大群士兵眼中,也将这本身“隐蔽”的矛盾公开化,许是投鼠忌器,又或者借驴下坡,达伦怒哼了一声,哐当又把长剑插回了剑鞘。

“看在王子的份上,我便不和你这鄙贱的半兽人计较。”

恶毒甚至有些不符合圣骑士身份的话语,达伦出口之后亦是微微愕然,更别提那夹在中间的阿尔萨斯,紧紧的锁起了眉头。

“达伦,不要忘了骑士的荣耀。”

阿尔萨斯有些不喜的警告到,达伦赛尔亦是赧然,讪讪不知如何作答。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洛克一个眼神,就引得他肝火大动。

为了在阿尔萨斯面前表现出应有的骑士风度,达伦赛尔松开了缰绳,双腿夹住马腹,朝着洛克欠身行礼道歉。

不要怀疑,白银之手骑士团之所以能享誉联盟,那些个获得圣骑士称号的白银骑手们,对于各方面、乃至精灵宣扬的平等之类,都有着极端苛刻的要求。这也是阿尔萨斯身为王子,却偏偏时常在决策后复又优柔寡断的原因之一。

乌瑟尔的教导,和他从泰瑞纳斯身上学到的,截然相反。

可惜,当达伦赛尔抬头,想要朝着洛克说一些冠冕堂皇话语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双充满嘲讽的眼神...

达伦故作谦逊的笑意,彻底僵在脸上...

..........

一个队伍中,永远只需要一个声音。

在那一个声音的背后,从来,只需要一名引导者。

敌人、朋友,其实都在不同的程度,不同的方面,默默引导者那些本就缺乏刚愎的人...

..........

“什么!你是说!阿尔萨斯亲自下令让所有伤员自尽!!!”

伦丹伦皇宫中,魔法水晶前,老国王泰瑞纳斯不竭余力的朝着那名传讯官投影咆哮。

对面那原本就颤抖着的影像,忽然更见颤抖,仿佛连魔法视频传输,都开始抖动。

“是,是的,国王陛下。城主,城主大人他,他,他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那名无品无级、最多占个爵士爵位的传讯者,狠狠缩了缩脖子,好似泰瑞纳斯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他的头上,连话都说不清楚。

啪!

泰瑞纳斯一把打翻了魔法水晶,对面的影像就此断去。

“走!去惩戒神殿!”

带着一半怒意,一半惶急,泰瑞纳斯直接朝着身旁心腹下令。

那名服装得体、站姿亦是相当富有绅士味道的老者,立刻应声。

“好的,是否,是否要封锁这个消息?”

声音中有些疲累,那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倒并不畏惧国王的愤怒。只是年事已高,加上同样对事情的严重性有所了解,为自小看着长大的王子担忧罢了。

“不用!”

泰瑞纳斯果断摇头,匆匆朝着殿外走去。

现在,瞒是没有用的,必须要弄清真相,以及、为阿尔萨斯寻求外援!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那名老者看着泰瑞纳斯略显匆忙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很难想象,一贯谦和的王子,会下达这种惨绝人寰的命令,但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连接到三座城镇传来的消息,却正是阿尔萨斯先前暂时率军修整之处。

部队里的传讯法师不幸在初次遭遇战时就战死了,作为最高统帅的王子亦没有联系老国王的打算,因此,当各种各样小道消息,于士兵们在镇子上休息时流传出去的时候,早已经众说纷纭。

但最根本的一点,完全一致!

王子对伤员下达了屠杀令!!!

掐头去尾的事实,早已经彻底变了味。若非目睹,谁能相信会有那种疫病呢?便是那些亲眼目睹的,难道,就一定能完全理解阿尔萨斯正确的做法吗?

连达伦·赛尔都会在事后疑虑,何况是普通士兵...

..........

“什么!你要让全城戒严?彻查某种死亡疫病?”

瑞文戴尔伯爵不善的看着阿尔萨斯,就如同在审视一个傻瓜。

“这不可能!看在你我同属白银之手的份上,我可以把王子殿下方才的话语,当做玩笑。”

这位实力强大、但却心思沉重的斯坦索姆领主,一口否决了阿尔萨斯的提议,至于什么天灾魔法云云,他是半点不信,至少,表面上如此...

第十四章 阿尔萨斯之怒(下)

“混蛋!混蛋!”

阿尔萨斯仿佛一只愤怒的雄狮,在斯坦索姆城中军事区、临时指挥所内踱来踱去。

周围一众上级将官、包括达伦·赛尔,俱都垂头丧气看着这位曾经令他们崇拜的王子,没有半点斗志。

“混蛋!他简直就是一个丝毫不顾子民死活的土豪!”

“砰”地一声,阿尔萨斯一掌劈碎了一张桌子,怒视着一群脓包样的下属。那些个在出征时还意气奋发的年轻人们,只是狠狠缩了缩脖子。

为了巩固阿尔萨斯的权威,或者为了让他建立自己的班底,此次北征的统帅阶层,俱都是一些刚刚从王国军事学院毕业的杰出年轻贵族子弟们,泰瑞纳斯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但现在,却偏偏在谁都无法想象的突发事件面前,暴露出了最大的弊端...

倘若是乌瑟尔那种老将,哪怕面对危难做出的决断和阿尔萨斯不尽相同,甚至截然相反。多少,在主次分明的情况下,还是会给予指导、意见的。

心烦意乱的阿尔萨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人的见解。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阿尔萨斯阴沉着面孔,经过洛克的提点豁然开朗之后,不再怀疑自我的他,已经将无尽的悲伤,化为滚滚熔岩,倾泻到了未知的敌人头上。

“这个,这个,也许,瑞文戴尔伯爵,有自己的苦衷。”

作为第一副官,部队实质上的副帅,达伦赛尔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出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看法。

其实,他们每个人都在害怕,害怕倘若斯坦索姆民众中有部分感染上了那种疫病,阿尔萨斯又会如何下令。其实,这些所谓年轻才俊,当面临剧变之后,还不如一些合格、听话的老兵。纸上谈兵的赵括未必没有才能,倘若不是第一战就遇上白起,说不得亦能成长为名将,只可惜,他的错误就和现在这群将官一样,缺乏实战、果敢担当。

“胡扯!他只是害怕我夺走他的权利而已!他的伯爵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若是当真按照功绩,他到死都只是区区一个男爵,连城主的位置都未必坐得稳!”

阿尔萨斯一口就将达伦赛尔本不由心的话语顶了回去,诚然如他所言,一般地方城主的人品,他们这些处在权力中心的贵族子弟,比谁都清楚。这是每个皇家亲贵在文武学术之外的必修课——识人。

然而面对如此情形,众人只是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最后齐刷刷眼观鼻、鼻观心,连头都低了下去。

阿尔萨斯怒不可歇,他的心中甚至酝酿着一些非常规的暴力手段。一支由传奇高手率领下正规军,完全不是一般的地方力量能够抵挡,哪怕是斯坦索姆这种雄城,哪怕瑞文戴尔“曾经”亦是白银之手骑士团中的一员圣骑士,也不行。

“王子,你为何不考虑,借助国王的威严呢。”

便在这时,一个不该在这种场合开口的人,说出了一个众人都不曾想、亦或者不敢想的建议。

也许,在这些年轻后备贵族,甚至阿尔萨斯这个皇储心中,都隐隐有着“有负国王所托”这种念头。因此,都会刻意在需要的时候避开这个流程,这从阿尔萨斯沿途并未按照常规向国王回报战况就可以看出。

倘若时间再长些,倘若他不是皇储,又没有过分激烈的战况借口,说不定一顶“拥兵自重”的帽子,就被扣了下去。

“这个...”

阿尔萨斯犹豫了,甚至连一众将官、包括对洛克甚有恶感的达伦,首先想到的都不是洛克越权的问题,而是该如何向国王交代...

“王子,那种疫病,似乎已经脱离了魔法范畴,未必会仅止于北方啊...”

一席漠然的话语,仿佛一桶凉水,浇在了众人头上。

闪电般的明悟划过心头,包括阿尔萨斯在内,在场所有人脸上俱是一片死白。

在这些勇敢却又缺乏锻炼的年轻人心中,亲人、故乡,往往比自身性命更加重要,这是一种美好而高贵的骑士品质。

“怎么办!怎么办!”

阿尔萨斯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那高大的侍卫——洛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疑,王子也是一个饱受打击的年轻人,只是比旁人坚强太多罢了。但在这种困境面前,尤其是刚刚平息下的、对于那种可怕疫病的畏惧,一下子死灰复燃、一发不可收拾,更让他一时乱了方寸。

“通知国王,在提瑞斯法林地北部设立卡哨,常驻牧师、战士对每个旅人进行隔离监控观察,禁制北方大群流民私入南部。通知达拉然肯瑞托法师议会,传送疫病样本,让他们研究治愈这种疾病的方法。通知达纳苏斯的高等精灵,拥有数万载历史的他们,未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最后,将这次事件,通告全体联盟成员,这不仅仅是我们五千远征军的灾难,更是整个生灵界的灾难!”

更加逾矩的,洛克甚至直接代替阿尔萨斯做出了决断,只是这种旁观者的清晰思路,却仿佛是茫茫海洋中的一座灯塔,只会给人希望。

在希望没有灭绝、或者那些船员尚未到达陆地的时候,没有人会责备灯塔来的不是时候。哪怕是事后过海拆塔,洛克也从未在乎,况且阿尔萨斯并不是那种没有器量的储君。

至于T病毒是否能被调制出解药、会这般轻易就压制下来...

洛克只是为了突显自己,而非当真就在乎那些民众的死活。过于“未卜先知”,不是好事。

“好!达伦,立刻让瑞文戴尔安排魔法影像传输!”

阿尔萨斯眼睛一亮,重新找回了动力,当场决断下来。洛克身上某种让他熟悉的镇定,那种只在楚翔身上才有的不动如山,给了他无限的信心,亦不会叫他厌恶对方的过分自主。

隐隐,两个身影在他心目重叠。无形间,他对洛克的好感大幅上升。

“遵命,我的王子。”

达伦·赛尔行了个骑士礼仪,匆匆走了出去。临行,又深深回望了洛克一眼,但那目光中却不再是赤裸裸的厌恶,包含着另一种复杂。

而正是这一眼回眸,让阿尔萨斯“醒悟”过来,也许是误会了达伦的意思,阿尔萨斯又在对方出门前,颁下了另一道任命。

“上等兵洛克,听令。”

洛克缓步走到阿尔萨斯面前,这位强壮粗豪的汉子,竟然流露出一丝比之贵族更加高尚的优雅。

“洛克在。”

单膝跪下,平静的眼神,就像是三月的湖水。

“洛克,鉴于你屡次勇猛作战立下的功绩,日前又以性命相救,我现在封你为洛克爵士、领北征军上尉之职。”

阿尔萨斯满口胡话,洛克在这几日,甚至连出刀的次数都寥寥,再说他这个传奇高手,还用别人来救?

但一众将官、包括走到门口停下来的达伦,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难道,要和外人说,他们这一大群杰出青年、帝国的未来,被一名鄙俗的、刚刚脱离奴籍的半兽人指点,脱离困境,所以要奖励对方吗?

那太扯谈,也实在叫人羞愧。

“洛克,领命。”

这位“本我意识”早已沉沦的半兽人使徒欣然领命,荣为王国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士兵。

上尉,已经在任何军事议会场合,都有提出意见的权利。当然,也仅仅是提议之权、并且前提他有资格与会。

“洛克,好好干,我看好你。”

上前拍了拍洛克的肩膀,以示亲切。

并没有在洛克脸上看到得意、或者不满。那种泰山崩溃面不改色的气度,连阿尔萨斯都有些心折。当然,他更相信,自己只是欣赏。

“恭喜你。”

停在门口的达伦,忽然转身,朝着洛克出言贺喜。并不是讽刺,而是真心的祝福。

让他满意的,洛克那种仿佛看待蝼蚁的目光,终于第一次,没有用在他的身上...

..........

“什么?王子想要使用魔法映像大厅?”

瑞文戴尔伯爵傻傻的看着不请自入的达伦,对于这位年轻的白银之手圣骑士,他作为“老前辈”,在过去并没有太多接触,二者属于比较陌生。

挥了挥手,伯爵不满的看着那两个紧跟在达伦赛尔身后,动作似要拦住对方、却又犹豫着不敢上前的护卫。

“废物...”

瑞文戴尔小声低估了一句,放下了手中银叉,那上面还挂着一块鲜嫩的牛扒...

“这个...最近斯坦索姆的魔力能源供应,有些问题啊...你也知道,侏儒的那些东西,总是没有地精制品可靠...”

扯了扯胸前洁白的围巾,恰好在享用午餐的伯爵大人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推脱起来。

而这时,一脸怒容闯入大殿的达伦,早已经火冒三丈!

“混蛋!!!”

几乎是咆哮出来,此刻达伦对于瑞文戴尔这位土豪的恨意,分毫不下于阿尔萨斯,对方曾经身为白银之手圣骑士这件事,更是让他觉得羞愧。

“你不是说,由于遭到北方战乱波及,斯坦索姆城内已经严重缺粮,就连伯爵府都是日食三粟吗!!!”

指着那一桌丰盛的酒席,达伦赛尔双目赤红,他想到了自己和那一千多名王国战士进城后的待遇,瑞文戴尔先前对于军备粮草的种种推脱,连王子都还在那饿着肚子呢!瑞文戴尔作为臣子竟然私下大快朵颐!

瑞文戴尔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达伦竟然以此事发难,这让他有些不知道是讽刺对方年轻稚嫩好,还是惊诧于那弱冠外表下藏着的老奸巨猾...

“这个...”

早已为魔法设备故障准备了诸多借口的瑞文戴尔,有些呆滞的看着达伦,对于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甚是无语...

难道,地方政府克扣军粮,不应该是惯例吗?

第十五章 叛徒

这个世界上,往往并不存在刻意的刁难。所以会出现眼红、妒忌,只因为两者本身地位相差不大、甚或者妒忌的一方起点还要来的更高,只是多舛的命途让他除了去刻意为难他人、损人不利己,一无所为罢了。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存在心理疾病的变态。

但若是一个臣子,再如何妄自尊大,再怎么不通情理,即便在中央集权极弱的情况下,表面上对于皇族的尊敬,还是要给予的,这是为臣的本分,也是贪妄者必精。

越是贪官污吏,其实越懂得做人,这个道理许多老人都懂。而透过一些看似肤浅的道理,很多时候,往往事情刚刚露出一些苗头,有识者就能发现全部隐喻,这也正是经验的作用。

就在缺乏经验的达伦,和老奸巨猾的瑞文戴尔,因为一顿丰盛的午餐而死磕时。远在千里之外,洛丹伦皇城内,另一股暗流正在蠢蠢欲动...

..........

“额...”

当老国王泰瑞纳斯看到自神殿中走出的明月,不禁微微诧然。

这座建在皇宫内不受香火的伪神殿,原本是应该没有“闲人”的。

但胸有丘壑的泰瑞纳斯,却并未呼喝侍卫将这个擅闯禁宫的民女拿住,反而热情的迎了上去。

“这位,想必就是惩戒大祭司吧,不知楚先生可在殿内,老希尔又有事情要劳烦他了。”

呵呵一笑,此刻的老国王,就像是一名普通的邻家翁正欲串门,没有半点上位者气势。又或者,那充斥在神殿周围的某种威严,早将所有属于凡人的气焰,消匿一空。

明月摆了摆头,露出一个天真的表情。

“你是,泰瑞纳斯国王陛下吧,尊上谕言,最近一段时间会很忙呢...”

很可惜,在明月那副看似纯洁无知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早被红尘历练通透的心。

若不是面对楚翔,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将真实自我深深隐藏起来,这是对敌人的麻痹,也是对自我的保护。

“这...”

泰瑞纳斯看了看身后半步的杰德森,颇有些为难。而后者作为内侍统领兼临时保镖,不得不开口代替主子说出一些得罪人的话。虽然周围无所不在的威压,亦让这老头放下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气度。

“这位小姐,按照鄙国和半神大人的协议...”

杰德森只是稍稍提点,话未说尽。

原本,这种颇损双方感情的言语,若非事发紧急,又没有老国王的首肯,是无人敢随意提出的。

半神对于面子,往往比皇者更加看重。而半神的怒火,可以轻易毁灭一城一国。

“这...”

明月当然不知道什么鬼协议,此类主神“附赠”的东西,估计连楚翔本人,都早已忘记。

但不明白,不代表没有表示,明月从对方谦卑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丝蕴含的提醒、或者说警告,所以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一番色变,自然是让开口的文德森心惊肉跳,很难说作为凡人,要去威胁一个半神,该拥有多大的勇气。善于被人察言观色的老国王,当然也发现了明月的不悦,是以作态喝止。

“福斯!”

表面上,那看着杰德森的泰瑞纳斯怒意勃发,简直比明月还要明显,一副维护楚翔声誉的模样。

但在杰德森·福斯暗自松气的同时,明月亦在一旁冷笑。

这时,眼看即将冷场,那漠然仿佛高高在上天神的声音,适时响起。

“明月,让这两位先生,进来...”

泰瑞纳斯闻言大喜,杰德森更是如蒙大赦,只有明月稍稍诧然,她方才最先那番话,真个是楚翔要她转告所有来访者的...

..........

砰!

一道乳白色的剑光,直接将那铺满佳肴的十米长席一分为二。

一时间,在伯爵夫人两百分贝的尖叫声下,锅碗瓢盆其飞,鸡鸭猪鹅共舞。只那瑞文戴尔男爵,安然端坐在长席尽头,冷冷的看着额前掉落的一缕长发,目光中流转着隐晦的杀意。

“大胆!”

一片密集的刀剑出鞘声,挂着短兵的内侍,连同周围那些披甲森严的执锐护卫,几乎同时朝着达伦围去。

这些个城守可不管你将军不将军的,你是帝国皇家贵族,但在乡间边城,也须得给我盘着!这就是联盟人类诸国的现状,城镇自治制度!否则北方又哪里会有那么多城镇,短短十年就完全倒向了诅咒教会,而不惧国王的审判。

“啊~~~!!!”

高分贝的女音仍旧在为即将发生的动乱配乐,这种说不上美妙的“背景音乐”,只能让本就恼火的士兵心头更加窝火。

“闭嘴!”

瑞文戴尔一声怒喝,感受到浓郁杀意的伯爵夫人干脆止住了嚎啕,活像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母鸡。

“都TM给我收起武器!”

伯爵站了起来,怒视着渐渐朝着达伦围去一众士兵。在前者杀意毕露之际,竟然喝止了那些意图维护他的战士。

镇定的踱步走到达伦面前十几米外,那双崭新的军靴踏烂了不知多少拦路膏脂,瑞文戴尔微眯着眼睛,看着剑已出鞘的达伦,冷笑了起来。

“达伦·赛尔少将,如果你为方才粗鲁的行为道歉,并且做出合适的赔偿,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伯爵的隐忍不可谓不深,但是面对这种明显的退让,达伦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做梦!”

手中长剑带起一阵呼啸,舞了个剑花。达伦赛尔用赤裸裸挑衅的目光,看向隐忍中的伯爵。

几日内接连积郁一齐爆发,作为现任白银之手圣骑士,将连日颓废一扫而空的赛尔,是半点都看不起这差点被驱逐出骑士团的家伙。

何况,此刻他更代表了正义,代表了尊贵的王子殿下!

“好!!!”

啪!啪!啪!

却不曾想到,那满脸通红,仿佛已经达到忍极边缘的瑞文戴尔,转怒为笑,朝着那几成众矢之的的青年,鼓起掌来。

“好一个白银之手圣骑士,好一个帝国少将达伦赛尔,小伙子,我看好你。”

这位颜面损尽的伯爵,也不知是真个识大体到这种程度,还是仅仅明白此刻并非发难的时机。竟是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仿佛不再追究达伦的过火行为,更将后背空门完全暴露给了对方。

他这一番看似潇洒的作态,反倒然周围护卫更加紧了紧手中的武器,死死的盯着赛尔。

达伦赛尔虽然恼极对方,但也并非那种背后偷袭的小人,深具骑士风度。

铿锵一声,长剑插回了剑鞘,表明自己无意伤人的达伦,同样收起了不知是发作、还是故作的桀骜,淡然出言。

“那么,想必伯爵先生应该不会再阻挠王子使用魔法映像大厅了,并且北征军的粮草物资,相信斯坦索姆城内还是有盈余的...”

瑞文戴尔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不过随即,平静的朝着大厅里唯一一张未被毁去的座位,也正是他先前端坐的地方走去。

“可以。杰西亚,陪着这位先生,带王子去映像大厅。费斯洛,通知市内物资官员,调集一批最上等的粮草军械,送往军事区北征军驻所。”

平静的语气,已经听不出半点波动。

达伦朝着远处那道阴沉的背影欠了下身,带着另一名满脸不愿的女性护卫统领,扬长而去。

同时,一名始终站在角落中默默无语的中年男子,亦尾随着两人一同离开...

“噢!达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便宜这小子...”

赛尔离去后,伯爵夫人看着满地的狼藉,一边朝着侍女们骂骂咧咧,吩咐她们赶快将地上收拾干净,一边朝着那站在座椅前面的伯爵走去,出声抱怨。

十来步的距离,瑞文戴尔早已经走到了他看似要去的地方,然而站在那张金漆木椅前面,他却是并未转身,也没有坐下...

咔嚓!

清脆的裂木声响起,即便在这时有些混乱的大殿中,亦颇显突兀。侍女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尚未散去的侍卫、连同走到伯爵身边的凯瑟琳,同时停下了动作。

他们看到,瑞文戴尔扶住椅柄的左手中,掉下了悉悉木屑...

“都要死!!!全都要死!!!”

满脸扭曲的瑞文戴尔,无声的咆哮着,眸子里竟然露出诡异的猩红,就像是先前出现在洛丹伦下水道中的那只尸巫,邪恶、残酷...

..........

“陛下,陛下!太好了,王子有消息传来了!”

带着一脸满意惊喜之色走出惩戒神殿的泰瑞纳斯,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好运发出赞美,远远就传来了侍者焦急的低呼声。

那名绕过花丛匆匆跑来的白面青年,虽然不似杰德森·福斯那般得到老皇帝最亲近的信任,但也是泰瑞纳斯宠信的近侍之一。

因此,对于对方有些失礼的行为,老国王并未出言呵斥,只是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哦?阿尔萨斯...那个逆子有什么消息传来?他心中倒还记得我这个国王?”

泰瑞纳斯语气猛的一变,从最初的欣慰,化为严厉的苛责。

而这时,紧跟在他身边的杰德森,似有所察,朝着不远处几名路过的宫女重重咳了几下。

那几名女官见状,立刻低着头匆匆走过。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那名年轻侍者跑到泰瑞纳斯跟前,老国王才收起满脸故作的怒容。

“阿尔萨斯,他遇到了什么困难?”

方圆几十米内只有两名最亲近的内臣,泰瑞纳斯终是卸下了伪装,哪怕刚刚得到半神楚翔亲自前往前线相助的允诺,亦是在言语间流露出浓浓的关怀之情。

第十六章 信仰

“楚翔,为什么,又要临时改变主意呢?”

明月不解的看着那端坐在神像下的挺拔身影,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仿佛那才是真正雕塑的错觉。

“洛克,并不是我完美的分身,需要时间成长。似乎,对那张王座产生兴趣的,不单单只我一个。我低估了一些人,所以必须把自己也赌进去...”

楚翔并未睁眼,甚至没有张口。就和方才与泰瑞纳斯相谈时一样,那种声音,是直接通过精神灌输的!

不是精神系特殊技能中的精神链接,而是主神对于轮回者一般,强行灌输意识!

泰瑞纳斯不会明白其中的差异,但是明月明白。然而她除了发自内心的喜悦、欣慰,竟是并未抱着丝毫戒意。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只是一张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能力的王座,会让你这么看重。根据剧情,主神提示,真正有价值的应该只是霜之哀伤、巫妖王盔甲这两件神器。所谓王座,不过是一张普通的座椅,被寒冰包围住的座位。难道你想要的,是那些不可摧毁的坚冰?”

明月不解,真的不解。其实不说明月,即便是小队中其他成员,估计除了那阅历丰富、来历神秘又能掐会算的袁天罡,其他人都不可能了解,连楚影都不会明白。

“王座啊...”

这一次,楚翔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不再用精神传送意志。

只是,单那轻飘飘淡然出口的叹息,不甚嘹亮的声音,偏偏充满了一种比之九天更沉的雄浑。一瞬间,站在楚翔面前不远处的明月,只觉天都塌了,那种厚重,扑面而来,连不周山都难以承载,她的思维瞬间停止,几欲窒息!

也不知那恐怖到无法阻挡的压迫是否幻觉,只一瞬,连千分之一秒都不到,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那股无形的厚重,亦随着寂静烟消云散。

明月骇然看着复又闭上眼睛的楚翔,悚然沉默。

“王座,并不只是王座。对于凡人而言,王座是一个象征,对于神而言...”

闭着眼睛的楚翔,重新开始用精神传达意志。对于方才不慎流露出的恐怖气息,他没有做出半点解释,明月亦不多问,只是静静的倾听。

“那是信仰啊!!!”

重重的叹息声徘徊在明月心底,只是本就一头雾水的明月,依然不甚明了。

“信仰?我知道,神像是用来凝聚、传递信仰的,但是那冰封的王座...”

“你还是不懂吗?那么你觉得你和我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究竟你是NPC,还是我是域外天魔?”

楚翔的声音继续在明月心中回荡着,明月有些诧然,脑中一片纷乱。

不是因为被楚翔的问题搞得头疼,而是明月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所以...

“我们,是不同的,因为我们从最开始就被注定,只能是无法复制的唯一...”

明月没有开口,但那呆滞的眼神,和传递给楚翔的精神频率一般恒定,仿佛另一种意识正在主导着她。

楚翔似是有些诧异,“好奇”的“看”了明月一眼,他仍是闭合着眼帘,但又确实是在观察。

“你的进步,让我惊叹。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你我是不可抹去的真实。那么,真实的你我会出现在不同的——剧情世界,难道剧情世界,就是虚假吗?不提前生,单单今世。出生在不同位面的你我,自小学到的知识,却有一部分惊人的相似。且不说那些太过复杂的,你在进入混沌纪元前,一定知道张三丰这个人,即便你未曾崇拜他,其他人呢?其他位面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呢?倘若这许多信念叠加,张三丰早就该成神了。可是我们两次遇到过的他,俱都惨死在剧情之中,那些信仰又去了何处?”

明月摇了摇头,眼神茫然的她,一边吸收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边仍旧为楚翔的解释犹疑。

“信仰,是不会消失的,两个张三丰都是真的,但他们又并非不可复制的唯一。因此,除非在无尽的位面中,张三丰死的只剩下一个,那股信仰终归没有半点用处。张三丰、本身就代表了无数不同的意识体,而非只是单一的容器。王座不同,它只是一个死物,一个容器。更重要的,我虽然不知道在你的世界中,是否有着关于冰封王座的传说,但在我的世界里,是有的。那张王座未必是唯一,但既然阿卡玲娜会两次和我产生交集,那么这样的世界、或者说巫妖王剧情必定不是无限,甚至、甚至极其稀少。否则,在阿卡玲娜死亡之后,即便零小队还是会轮回降临到艾泽拉斯大陆,也应该是另一个平行的大陆,至少那种可能性更大。”

楚翔并不担心明月不了解阿卡玲娜是何人,主神空间内、轮回战碑上的记录,除非零小队被团灭,否则只要存在过的,就不会被抹去。

“有限的王座源头,无限的信仰来源。即便是我的推测错误,除我曾经所在的位面,其他平行位面中根本没有关于冰封王座的传说。仅仅就此位面,被无数思维单一的燃烧军团崇拜着,等到巫妖王耐奥祖湮灭后,那张王座上凝聚的信仰,也足够让我成神了!”

这次,明月懂了,因为她已经吸收完了那一部分不知真幻的记忆。

“但是,他们崇拜的是巫妖王啊...”

楚翔的身影还是那么如同磐石一样端坐在神像下,仿佛那盘坐在优昙钵树下的释迦,万年不动。

“他们呼喊着巫妖王的名字,他们看着的,是那张王座。”

“所有凡俗的个体,当他们每每提到国王,除了少数见过其本人的,大多数联想到的,不过是一张王座,一个皇冠,这就是象征!”

“佛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你当那些跪在石像面前的,求的就一定是佛?若被开光,譬如我身后的神像,见之如见我。倘若别人只是为我塑像,偏生那人从未和我有过交集,没有因果的牵连,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他日后求的,究竟是我,还只是一座无意识的石像...”

“哼,冰封王座,冰封——王座。萨格拉斯哪里这么好心,众神殿出身的他会不知道信仰的力量?受命的基尔加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耐奥祖,除非有人劈开那些坚冰,穿上巫妖王的盔甲,坐上那张王座。否则便是那些死灵祈祷一万年,巫妖王也成不了神!他们崇拜的对象,哪里是见鬼的巫妖王,他们每日跪拜的,只是那个冰封的王座!”

“所以啊,明月,我不能不去啊。耐奥祖巴巴等人去‘救’他,好让‘巫妖王’成神。基尔加丹死死的盯着那张王座,根本就不会容许傀儡脱离控制。萨格拉斯...萨格拉斯...不好说啊...”

“我手中最大的筹码,就是阿尔萨斯,这本该成为巫妖王的‘主角’...”

明月点了点头,看着楚翔,目光有些复杂。

得到更多记忆的她,了解的也越来越多...

“楚翔,难道一定要成神吗?”

明月有些悲伤,却并非绝望。

楚翔不是本尊,即便成了神,也不会真个就完全将她忘记。

但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无数轮回中必定会走过的一步,终让她有些郁郁。

今日,楚翔通过精神传达来意志的“波动”、也就是凡人所谓的感情、感慨,似乎尤其的多。这只能说明,他不再刻意淡化情绪,因为很快就无需如此...

“出发吧,在城外等我...”

明月复杂的凝望了楚翔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你真的,变了。你答应过的,我又一次记起...”

..........

“执着,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执着!”

“执着于超脱?当超脱成为本能,连本尊都贯彻着的目标,还用得着我去执着?”

“原来,你留下的那一丝执念,不是执着于超脱,而是执着于不忘记!”

“成神!成圣!成仙!难怪我终归会留下一丝感情,抹不去的感情!难怪你让我成为最接近你的人,不论是从生命形态、本源意识、甚至连目标追求都一样!难怪你把‘天罚’给我,更将种剑之术传我!原来只是为了让我在无法贯彻圣心的情况下,依旧有笑傲天下的资本。但这些,却都只是为了保护一个女人!只是为了一个可笑的承诺!”

“原来,你真的把希望都寄托在本尊身上!”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甘心啊!”

“为什么我的出现只是为了‘赎罪’!为什么你不将我对于超脱的坚持一并抹去!”

“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我也有自己的理想!”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本尊,你一定非常恨我吧。当年,我本可以把自己当做棋子,最终让你超脱。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早已,不是什么见鬼的执念,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有我的目标,我有我的坚持,我不会屈服于那既定的命运,哪怕——灵魂不再纯粹...”

“我变了吗?也许吧,但是,你也变了啊...倘若你没变,为何又有了紫衫...只是为了,学我?”

“一千世,一万世,十万世,你终是,错走了一世...”

“抱歉,一直都是我不懂、自己的使命。但当我那一世明悟之时,已经晚了...”

“本源,你做错了,真的错了...”

“可笑的,一识三分...”

..........

“剑洗心!”

一道冰冷的声音贯脑而入,马车中的剑洗心倏然睁开眼睛,目光中银白色的光华吞吐,他竟然是修炼了和楚翔一般的剑元!

“吾神!”

剑洗心一下从车内坐席上翻下,恭敬的五体投体,脸上写满了狂热。

好在此时,这宽敞的马车中只他一人旅居,倒是并未引起旁人惊疑。

空气里波纹跌宕,一道白色的明光忽然灌入剑洗心的眉心。

“依计,行事...”

第十七章 本尊之夺

七颗寸长的空间晶石,各占北斗星位一角,在漆黑无光的房间中,隐隐勾勒成一个光勺。

借着那微弱、偏又带着撕裂虚空的刺目光华,依稀可辨,十几个包裹在宽大黑袍中的人影,正垂首站立在那不知何名的阵势周围。

作为法阵源头动力的空间晶石,许是使用次数过多,已经没有原本该有的璀璨。只是那种属于空间的纯粹撕裂力量,还是那么清晰分明。

“吾神,死亡之神、空间之神、生命之神,请您赐下神谕,指引我等羔羊应该前进的道路。”

好听、温柔而又虔诚的女音回荡在空旷的房屋内,微弱的光芒甚至不能让人辨出幽幽声音来源,但必定是北向的几人之一。

忽然,面朝北方的三人中,正中一袭比之旁人更加消瘦的身影,缓步出列,一下跪在了殊无反应的阵法面前,低下头来,虔诚的祈颂着一篇不知何意的赞词。其他十数人亦是随之下跪,双膝着地、五体投地的那种,是完全放弃自我的拜服,而非仅仅如同此方剧情世界中人单膝行礼的隆重、却保留着本我尊严。

七颗空间晶石中,有两颗光芒大炽,只一瞬,就照的满堂皆彩。

黑的浓、白的烈。在这灼的让人视线模糊的华光中,似乎只剩下离阵法最近的那人是清晰的,其他虔诚者俱都被隔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模糊起来。

“吾使,夏娜。吾的荣光,将随你等步伐洒遍大地。追随着我的指引,夏娜,不要犹豫,你会成为继我之后第二位超脱者。吾所开创的死神殿,也将由你继承...”

漠然的声音,听不出语气,但是那种刨开语调的优雅,却又仿佛和楚翔、和本尊如出一辙,代表着无缺。

那是一种几乎完美无瑕的声音,偏偏在那原本要迷倒众生的谐音之上,覆盖着浓郁到令人只能臣服的威严。

隐约间,那七颗空间晶石组成的阵法中央,似乎劈开了一道闪电,剧烈的空间波动朝着四面传递,又被房屋外另一座魔法大阵拦下,压制在这空旷却也不大的狭小空间内。

属于真神的气息被限制在一定范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威凌如狱,旦凡神威所盖,俱都浓郁到众生不存,连蝼蚁、连浮游、连微生物,都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神,本不该临于凡尘。

周围那十几道模糊的身影开始颤抖,他们已经被隔离出了这片空间,但哪怕是透过一整个位面的缓冲,作为神最虔诚的祈骈者、狂热信徒,他们依旧在神威面前颤抖着,不堪重负。

而那未知的神祗,似乎也并无为了这些“羔羊”、降低自己威压的意图。

“噢!吾神!您的荣光无所不在。我等只是沐浴在您的神恩中,洗涤着凡间的污秽!我等必将坚定不移的贯彻教义,让世间迷茫者俱都明白成为吾神信徒的荣耀。我等并未犹豫,从未、仍未、亦绝不会!”

那包裹在黑袍中的身影,是这般消瘦。然而透过那宽大黑袍传来的声音,又是那么的狂热。

使徒夏娜,却是分毫都没有颤抖,仿佛这带给所有生灵无尽威压的气息,让她异常享受。

“吾使、夏娜,吾感受到了汝之虔诚,吾预言到了汝等将面临的困境,吾将赐予汝等至高之神器,掌控生命、驾驭死亡的——不死之权!”

七颗空间晶石中,另外五颗黯淡的晶体同时爆发出一股沛然的力量,带着粉碎一切的味道,随着晶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卡啦、喀拉声,那中央空间波动渐渐平息,模糊的幻影开始凝实,勾勒出一个面无表情的女性神祗半身。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丽,不分种族、不辨生死。那左眼幽绿、右眸死灰的女性神祗,仿佛已经达到了美丽的极致。那是一种生灵不可能达到的完美,并非凡尘所谓倾城祸国的妖美,但哪怕为之冠以任何褒词,都不会让人觉得过分。

那是一种本质平淡的、完美无瑕...

女神投影伸出手来,掌心朝天,修长白皙的五指,紧握着一柄权杖。

一头充斥着生命的翠绿,镶嵌了墨绿色的棱形龙晶;一头缭绕着死亡的灰雾,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水晶骷髅。——这是一柄,被赋予掌控生死之权的神器法杖!

夏娜第一次开始颤抖,但那并非承受不住女神的威严,而是神恩隆重,让她心潮起伏。

“吾神,我必将善用此权,让一切阻路的羔羊,俱都拜倒在...”

夏娜伸出双手,好似接受布施的僧侣,一边虔诚的回应着,一边将头垂得更低。那双不逊色女神投影分毫的素手,亦是举得更高。

几缕饱满的青丝从帽兜边缘垂下,随风摇曳。丝质长袍自腕部滑落,露出了一截让所有雄性血脉膨胀的玉臂...

就在这时,当权杖刚刚触及夏娜掌心,女神投影松开了右手,那种权柄充盈的感觉初初传递到她心里。

夏娜还来不及满足,忽又觉得手上一空!

异变突生!

“亵渎者!!!”

女神平板而充满压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种仿佛自本能透露出的厌恶,让夏娜诧异的抬起头来!

入目,那是一张分毫不逊色女神的完美面庞,除了那一对漆黑的眸子,她简直就是女神最写实的复刻!

使徒夏娜,竟然长的和那名女神一般无二。但她现在目光中写满了震惊,瞳孔急剧收缩,因为他看到,就在这片蒙蒙的空间范围内,又出现了另一个清晰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白袍、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那种源自血脉的崇高,仿佛比之无暇的女神更加彻底。

若说女神是朴实的完美,鹤立鸡群。那此刻惊鸿一现的男子,根本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

不!那是一只尚在浴火涅槃的凤凰!长期沐浴在神恩中的夏娜,敏锐的觉察出了来人身上的一丝瑕疵!

为人,他已完美。但为神,他尚有瑕!他并不是另一尊神祗、至少现在还不是!

“天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生物!这就是亵渎者吗!”

夏娜心中在惊叹,但很快,就被另一股无情的意志压制。所有对于美丽的欣赏都只剩下本能的厌恶,就仿佛是人类看到异端猴子——拥有人类思维的猩猩时、那种厌恶。这无关感情、只是一种从灵魂生出的“不认同”。

空气里还残留着的波动,说明了此人是如何到来的。但敢在真身面前窃取、豪夺神器,这已经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除了被神之意志掌控的夏娜,所有处于异空间的狂信者,都在瞬间陷入呆滞。

“错,不是亵渎者,是涅槃者、再临者。我曾成神之日,你尚不知在何处,蝼蚁。”

那男子平静的开口,那种和女神一般淡漠的语气,偏偏带着另一种比之神谕更有强制说服效果的魅力。

神谕是一种不得不为的命令,本尊的话,就根本是已经发生、众所皆知的事实。

女神未怒,神,不会动怒。动怒的神,除非源自本能,譬如忿怒明王,否则根本就已经堕落。但女神,还是伸出了右手——缠绕着死亡之力的右手。

神的尊严,不容亵渎。

作为使徒,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夏娜后退了一步,遁入了虚空。但这不是怯弱,而是主导她行为的神识让她退开。

这是一种保护,使徒在完全成长前,并没有加入神战的资格。而真正拥有完美成长潜力的使徒,也不是白菜。譬如夏娜之于生死、譬如洛克之于毁灭,都是寻遍亿万生灵难觅的巧合。

面对女神的责难,那浓郁的死亡规则之力蕴满待发,本尊还是那般淡然自若,甚至犹有闲暇欣赏着手中充满矛盾美感的权杖——生死间的平衡。

“你,还是不懂。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死亡之主、空间至尊,再来找我吧。主神之下,上位下位,于我没有半点区别。”

本尊身影淡去,就在死亡之力隐隐锁定住他本源前,失去了踪迹...

片刻后,重新出现的夏娜,又跪到了女神虚影面前,恭敬的低垂着头。

而周围那些形影模糊的狂热者,将头颅埋得更深,一遍又一遍祈颂着赞歌,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那原本纯粹虔诚的信仰,不知不觉,被人滴上了一滴毒汁...

原来,神也并非万能。可曾记,很久很久以前,大家同样,都只是挣扎在位面间的轮回者...

女神淡淡的扫了周围一眼,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并未过多苛责。散去右手上凝聚的死亡之力,本尊对时机的把握太巧,巧合到连她这位最高神格达到上等的神祗,都要自叹弗如。一闪一逝间,女神完全失去了本尊的踪迹,就连本该出现的因果牵连都被对方强行截断。

女神最强的,是死亡规则,其次生命,最次空间。偏偏,本尊最长空间旅行...

“夏娜,放弃计划,全力追杀亵渎者。我会去,联系萨洛...”

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取回身体主导的夏娜,并不似其他狂热者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她依旧对女神坚信。

“是...吾神...”

“无知,追杀本座。本座虽然尚未成神,但同样不容蝼蚁亵渎。”

这蒙蒙不知真幻的空间中,忽然又出现了本尊淡然自若的声音,夏娜瞳孔收缩,而周围那些身影模糊的狂热者赞颂声更响。

伴随着一片不知从何处洒来的月光,那乳白色的月华中,分明还夹杂着周天星斗的力量!

那是黑夜里最完美的、也是唯一的辉光!

星月神力!

轰隆!

伴随着女神虚影的哀嚎,那半身投影彻底溶解在了星月光华之中。

那并非女神在绝望,而是投影在面临毁灭,被本源掐断联系之后生出的自我意识,堕落者在嚎叫...

一位真神,竟是在最后一刻,被她口中的“亵渎者”、逼的放弃了投影,这几乎闻所未闻!

而当月华消散,七颗空间结晶力量耗尽,化为飞灰。

周围狂热者们依旧在不停祈祷着,声音有些颤抖。夏娜,任是那么跪着,好似女神还在...

第十八章 强取

斯坦索姆城、伯爵府、印象大厅内。

阿尔萨斯惊喜的看着投影中的国王,他当然不是对那满脸皱纹的老国王有爱,而是泰瑞纳斯告诉他的消息,实在叫人振奋。

他的老师、惩戒之半神,将亲赴前线协助他完成北征大业。

一个半神,对于一场战争意味着什么,现在可不是诸神都会陨落的神战。在常规战斗中,一名传奇强者的额外介入,那就相当于一方瞬间多出了百台超重型武器,能让规模在万人以下的战争,顷刻出现压倒性优势。而一个半神,便是在国与国的交锋中,那都是核武器式的存在。

是以,就连达伦这家伙,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洛克更是一脸虔诚。

唯一面色不好的,怕也只有在旁发动阵法的法师了,作为伯爵府御用法师,他当然听说了北征军的嚣张行径。现在又来了个半神,那作为本土势力,岂不是更加没得混了。

但他又丝毫不敢表抱怨,不提得罪一位半神,哪怕是恶了面前的王子,他这个小小高级法师也只有上绞架的份,他可不是权柄极大实力强横的瑞文戴尔。

“阿尔萨斯,好好干,不要让为父失望。”

不同于最开始的面色不渝,老国王脸上也绽放出了真心的笑容。

原来,阿尔萨斯的决断只是为了让更多士兵活下去。不提是不是有那种可怕的疫病,很多时候,上位者只需要一个借口,就可以堵住悠悠众责。况且,泰瑞纳斯并不认为阿尔萨斯会在这种大事上做出欺瞒。

知子莫若父,泰瑞纳斯最怕的,不是阿尔萨斯心狠手辣,而是他太过慈善。慈不掌兵,善不为王。若非觊觎着骑士团的强大力量,老国王当年根本不会同意让阿尔萨斯加入白银之手。那见鬼的圣骑士教义,完全就是精灵胡扯的一套。什么公平、平等,在泰瑞纳斯看来,和诅咒邪教哪有两样,都是蛊惑人心的毒汁。

这也是他不欲让乌瑟尔跟随阿尔萨斯的原因,否则怕是此刻,北征军内部自己都吵起来了。乌瑟尔是一个忠贞的骑士、勇士、猛将,但未必,就是良将。

“遵命,我的父王,我必将让那些埋骨他乡的战士,贯彻他们的遗志。”

阿尔萨斯脸上悦色敛去,肃然领命。

每每想到那一千多名横剑自尽的勇士,王子心中总是泛起阵阵抹不去的伤痛。若非达到传奇修为,若非心性受到楚翔影响变得坚韧,只怕他早就举兵朝着诅咒教会发起冲锋了。

对面国王的影像,欣慰的点了点头。

伴随着一阵魔法色彩闪烁,双方断开了这耗费不小的远程视频传输。

在那名法师颓丧的表情中,阿尔塞斯带领着两个昂首挺胸的下属,淡定的朝着屋外走去...

楚翔的到来,不但给了失落的将士们、充足的信心,同样让他,重新焕发起干劲。

名为复仇的斗志。

..........

内城,军事区,北征军临时营地。

当王子踏入自己的驿所,听着远处传来达伦激昂的宣言,以及战士们冲天的欢呼声,脸上洋溢出了理解的笑意。

惩戒之神,亦可算作是战神!

只是,当阿尔萨斯前脚刚踏进那朴实坚固的建筑,习惯性跟着抬起的后脚却迟迟没有落下。

阿尔萨斯掠着门帘,惊诧的看着屋内。大厅正中央上座,那端坐着的威严身影,不正是他翘首企盼的楚翔?!

可是,他明明刚刚才收到国王传来的消息啊!

定了定心神,阿尔萨斯脸上出现了惊慌、欢喜、彷徨等等诸多情绪,最终定格为王子本该有的从容。

“导师,您来了。”

阿尔萨斯快步上前,单膝跪下,恭敬的朝着楚翔行礼。

楚翔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明月,而后他的话语直接印在了王子心中。

“阿尔萨斯,这是吾之使者——明月。”

王子起身,朝着明月点了点头,和蔼却并无恭敬。

事实上,从进入大厅开始,他的目光就完全定格在楚翔身上。这固然因为楚翔在他心目中占据了极重地位,未尝不是对于明月的忽视。那收敛起气息的女孩,看起来也确和邻家小妹一般,没什么特别。明月虽然样貌甚美,比起女神,也不遑多让。但心有所属的阿尔萨斯,根本就不会因此多看她哪怕一眼。好在身为一名圣骑士,阿尔萨斯也并未流露出贵族的矫气。

阿尔萨斯明显的区别对待,让明月微微有些气恼。仅仅用那种看待平民的态度接纳她,无疑过分小觑了这个女孩。

她虽然在零小队中修为倒数,但战力未必最弱。而且比起传奇初阶、甚至连她修为都看不透的阿尔萨斯,哪怕是她最弱的一项,也足以傲视这位自视甚高的王子。

“明月,也是一位传奇强者,大概,相当于传奇中阶。她会代替我,在北征的旅途中传播惩戒之荣光。”

楚翔当然看透了那一丝丝隐晦的不和谐,但并未多言,只是在阿尔萨斯心中又多加了一句。

王子诧然看了一眼那微笑着的可爱女孩,仅看外貌,对方还未必有他年长...

一名比他更年轻的传奇高手。

无疑,这让原本以为她“只是靠着外表当上惩戒使者”的阿尔萨斯,在目光中流露出应有的敬意、以及少少的羞愧。

至于楚翔不欲亲自出手的说辞,阿尔萨斯心中早有所料。否则,一个小小诅咒教会,有半神出手,哪里还用的着劳师动众。当然,这并不是王子乐意见到的,因为他更希望凭自己的力量,为那些死去的战士复仇。我们不能预料到灾难,但是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弥补。

“弟子,明白了。”

阿尔萨斯心中默道,并没有多余的不敬念头。

而这时,斯坦索姆伯爵府中,瑞文戴尔正用一套小型印象设备,进行着三方会谈。斯坦索姆城外,亦迎来了一大队风尘仆仆的法师。

同时,原本在诅咒教会中只是出于试验阶段的体病毒改造疫病,经过克尔苏加德几日沉思之后,也被批准大规模混合到天灾瘟疫中...

天灾瘟疫造就的亡灵,毕竟还受天灾军团的掌控,甚至,倘若消除了巫妖王的影响,那些个不死族完全拥有成熟的自我意识,也就是后期剧情中的被遗忘者。

但T病毒催化的丧尸,虽然获得了更强、几乎毫无限制的传染性,只那“无意识”、“不受掌控”两点,在完善之前,就不可能被天灾军团大规模使用。

偏偏,楚翔的到来,这位惩戒半神的插手,逼的克尔苏加德不得不违背巫妖王的意志,如此去做。而且基尔加丹,这位欺骗之神,也竟然越过了耐奥祖,直接给克尔苏加德降下了神谕...

..........

寒冰包裹住的大陆,笼罩在那被寒冰包裹着的王座阴影下。

这里,本就该是一个充满冰雪的世界、世界之脊——诺森德!

迈过了灰熊丘陵,走过了龙骨荒野,当那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衣,来到冰冠冰川,诺森德上空的密云,开始搅动...

一条条骨龙挣开了远古的枷锁,自冰封的雪山中醒来。

那空洞的眼眶中透漏着幽幽蓝光的狰狞巨兽,带着一道道苍凉的龙吟,振翅腾空!

亡灵在怒吼,那一个个战立起来的巨型骷髅,身高足有五米。厚厚的铠甲将它们包裹成一个个移动钢铁堡垒,即便是最强壮的兽人,看到如此军团也要颤栗。

巫妖在咆哮,漆黑破烂的法袍下,是一具具干瘪的躯体。然而那一只只枯手上缠绕着的剧烈魔力波动,足矣叫达拉然的集团法师都感到羞愧!

近万名大师级的白银巨骷髅!数千名大*法师程度的上古千年巫妖!漫天遍野的成年不死骨龙!

天哪,这才是天灾军团的核心力量,这才是巫妖王赖以和基尔加丹所统领燃烧军团抗衡的本钱!

倘若这些个不死生物一股脑冲入大漩涡彼岸的乐土,只怕除了月之女神庇护下的暗夜精灵,若不提前发动世界之树诺达希尔的力量,什么洛丹伦,什么艾泽拉斯王国,什么见鬼的联盟部落都要灭亡!

不愧是号称受到创世泰坦眷顾的位面,即便在永恒之井爆炸后,依旧会出现这般不和谐的部队。

一万多名A级以上的战士,至少两百头S级骨龙,这是何等华丽的阵容。甚至,这还未必是天灾军团的全部!

倘若巫妖王真的从寒冰中解封,当天灾军团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神祗,那么这支不死大军,完全有参加圣战的资格!

面对着那一大片高耸入云的冰川,面对着一点点觉醒的亡灵护卫大军,本尊只是凌空站立着,静静的等待着必定会出现的耐奥祖。

一只只巨龙呼啸而过,也不知那漏风的翅膀是如何支撑住庞大身躯的。

只是这些天生强大、死后更是觉醒了死亡吐息的大家伙们,却根本不敢靠近本尊千丈。

甚至,甚至就连那些巨骷髅战士、巫妖法师,也只是阻挡在本尊和那座最高的冰川中间,不敢发起冲锋。

“吼!强大的外来者,不知道您的造访,究竟带来的是友善,还是战争!”

盘旋着的乌云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亢长的龙吟。不是亡灵骨龙那种沉闷如雷的嘶吼,而是真正巨龙嘹亮的长吟!

倘若用龙类的观点,那是一阵极富韵律的美妙音乐。即便是站在人的角度,其后用联盟通用语发出的问候,亦充满了磁性的魅力!

浓云被一道蓝色的闪电撕裂,几百只骨龙整齐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一只脖颈修长、鳞片细腻的巨大雌性蓝龙,带着滚滚气浪冲到了天灾军团阵前。

“轰隆”一声,地面上厚厚的积雪直接被激起了十丈浪头。

冰雪落定,那是一只沐浴在白霜下的优美蓝龙,可惜她身上带着的浓浓死气,证明了不可逆转的身份。

“吾名——辛达苟萨,外来者,道出你的来意吧。”

面的气势汹汹的蓝龙女王,本尊彻底无视,直接将目光投向了那高不见顶的冰川之上!

“耐奥祖,你是想亲自交出冰封的信仰,还是本座自取。”

(PS:先前失言了,抱歉,说要一个星期恢复更新量的,结果拖了半个月。最主要,我也没有想到那么多事情、公事私事,都会撞到一起,万分抱歉。下个星期,一定恢复五千字的更新。另外,过了年,我可能要换工作了,到时候,不论是这本书、或者可能开新作的话,都会达到日更万字以上,希望大家届时能够支持。我很少求票、或者别的什么,因为总觉得大家的热情,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譬如本书第一版主我为神机狂,个人觉得,遇到这种热心读者,就是身为一名作家最大的幸运,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以上。另外,这段文字是不收费的。)

第十九章 夺食

“耐奥祖,你是想亲自交出冰封的信仰,还是本座自取。”

本尊的言辞,一贯的嚣张、霸道,并且不容反抗。在那种漠然的口吻下,仿佛天地间一切资源本就该都属于他——万事万物,众仙群魔,唯我独尊!

不提被冰封禁锢住的耐奥祖如何做想,那地面上盘踞着、隐隐蓄势的辛达苟萨,猛的扇动起翅翼!

“放肆!”

虽然只是一条传奇蓝龙、尸龙,尽管辛达苟萨心中充满了对于本尊的畏惧,然而当耐奥祖的话语在她心中响起,连灵魂都被对方控制住的蓝龙女王,依旧咆哮着冲上了天空,朝着本尊扑去!

“吼!”

地面上,一只面容扭曲、仿佛整个身体就是一张被撕烂脸庞的尸怪,怒吼着带领巨骷髅军团发起冲锋,也不知究竟是巫妖王手下两大陆战统领里的烂肠,还是腐面。总之那种缝合怪看起来一般德性、一样恶心。

而面对着那滔天卷来的雪浪,本尊只是冷冷的扫了远处、正在某个大巫妖统领下施展着群体法术的尸巫群一眼,甚至没有对那涌来的钢铁洪流瞥上一下,彻底无视。

那一眼,让被众巫妖护在中央的亡语者女士心惊胆颤。作为巫妖部队临时统帅,向来喜欢折磨活物的亡语者女士,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令人窒息的绝望。

本尊并未刻意关注她,但仅仅只那铺天盖地涌来的威严,对于精神被巫妖王彻底控制住的普通尸巫来讲,倒也就罢了。可正是她这种还有着部分自我意识的统领,才明白那种压抑意味着什么!

那根本就是基尔加丹降临时才有的威势啊!如狱神威!

“唳!!!”

心念震动,群体女妖之嚎被亡语者女士提前发动,那是一种意识体对于绝望本能的恐慌。

这一番遽然结束施法,非但让几千名落在后头的巨骷髅士兵猝不及防,被震散了灵魂之火,随着声浪远远抛开,散成一个个钢铁零件,对冲锋部队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就连施法的巫妖军团里,都有几十名相当于大*法师级别的上古巫妖,被瞬间抽空了魔力,爆碎掉肉体。

由于蓄势不足,加上并未刻意设置针对性,这一击女妖之嚎,对于本尊只是春风拂面。原本至少会对他造成一点点小麻烦的群体法术,直接被其打草惊蛇、一个眼神轻易瓦解掉。

而那呆立住的亡语者女士,尚保持着前一刻的惊慌,眼眶里灵魂之火动荡,显是承载着巫妖王的愤怒,只怕短时间难有施为。

谁道亡灵就不会畏惧!神威之下,谁能不栗!

“嗷!!!”

巨骷髅军团由于骚乱,稍稍延迟了瞬息,辛达苟萨却是毫无停滞,已经带着一口灼热的死亡龙息冲到了本尊上空。

剧烈的罡风撕扯着蓝龙女王的肉体,那仅仅是披上的血肉外衣,轻易就被夹杂着神威的寒风撕裂,露出了森森白骨。

尸龙就是尸龙,再美丽的尸龙,也只是披着一层尸衣的丑物!

一声咆哮,一口覆盖百丈的灰白吐息夹着俯冲的力量喷下!那种蕴含着炙热、腐蚀、阴寒多种属性的混合吐息,比普通的龙息更加可怕!

而当龙息如同长河般完全淹没掉本尊所在的位置。

那一袭白影,甚至没有被抚起半片衣角!

轰隆!

龙息冲到地面上,直接在冰川大地溶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滚滚夹杂着腐蚀力量的水汽蒸腾,辛达苟萨下方一片朦胧,已经再看不到本尊那挺拔的身影。

只是那被灵魂火焰取代掉棱形龙晶的空洞*眼眶中,那紧紧锁定目标的目光,却并没有却敌的喜悦,而是饱含着一种深深的骇然...

“耐奥祖,莫非千万年的折磨,已经让你彻底成了地鼠,只会派喽啰过来送死。”

熟悉的波动再次出现,哪怕那蕴含着狂暴力量的龙息已经将本尊原本所在空间完全锁定,一根茅草,焉能锁得住一条真龙。

辛达苟萨依旧凭借着魔法力量悬浮在空中,看似扇动着的破陋翅膀,其实早已经驾驭不了寒风。但连心脏都腐烂干净的蓝龙女王,不知为何竟然充满了绝望,那种亡灵生物本不该有的绝望。

本尊正站在她的头顶,冷冷的注视着冰冠堡垒的方向,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只是一条在冰川上裂开的缝隙。但只因为有着一张充满传奇色彩的王座,有着一个被人传诵的名字,所以那里确是一处最最森严的堡垒。

辛达苟萨不敢动弹,不知是烂肠还是腐面的怪物依旧带领着有些混乱的巨骷髅军团在冲锋。

当亡语者女士颤抖着率领巫妖们发起另一次群体法术,本尊冷冷的朝着下方一指!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地面上是被龙息撕裂、不知多深的黑暗之渊。半空中氤氲的水汽,由于寒冷的气候已经开始结晶,白蒙蒙就像仙境的云霞。那狞恶的尸龙,莫不是来自深渊魔王的坐骑。一个挺拔仿佛比之天幕更高的身影,就那么屹立在尸龙背上,漠然指着地面上蝼蚁一样蠕动的亡灵们...

是审判,还是挑衅,又或者,仅仅只是一种导标...

当下一刻,冲在最前的传奇缝合尸怪被炸裂成一个个原件,大半的巨骷髅军团士兵直接拦腰而断,活像是秋风卷过的枯草原野,亡语者女士本就颤抖着的吟唱声,停止了...

被巫妖王控制住的亡语者女士,哪怕还残留着自己的意志,也不可能反抗主人的旨意。但那一道自额间蔓延到胯部的裂缝,充分说明了这位骷髅女士寂静的原因。

一道灵魂破颅而出,却在回归到深藏的命匣中前,被一方忽然出现的国度虚影吞噬掉。

地面上,一个个失去肉体的孤魂被吸入到那方不知何时出现的国度虚影中,那些哀嚎着不由自主起舞的意识体,有残破的灵魂火焰、有少有的幽魂怨灵。那一个个还在攀爬着垂死的半身骷髅,魂火飘摇。

唯一保留最完善的骨龙军团,争先恐后的朝着地面俯冲,仿佛想要远远逃开那在天幕上铺开、越来越大的国度虚影。

直接被巫妖王掌控住的巫妖军团停止了施法、残余数千的巨骷髅士兵也不再前进,辛达苟萨,更是感觉到原本在她灵魂里争夺掌控的两股力量,那最为熟悉的一股,悄然散去...

“灵魂国度...神国雏形...外来者、涅槃者、尊贵的——古神,不知您为何要与我为难...”

充满沧桑、睿智,属于耐奥祖的声音终于第一次在本尊心头浮现。这当然不是单方面的灌输,而是一种牧师偶尔会用的心灵链接。

“信仰。”

本尊的回答十分简单,但似耐奥祖这种周旋在上古神战中的家伙,不可能不解其中含义。

“不...”

耐奥祖的回答很干脆,但是不够坚定。

随着天空中那方国度虚影越来越广,地面上对于灵魂的撕扯之力也越来越大。

就连一些完好的巨骷髅,那眼眶中跃动着的灵魂之火,都开始从颅骨内流逝。当七界神国第一界——灵魂界完善,国度对于灵魂的夺取早已不用局限其完整性。

只要拥有灵魂原力,便是凭空造化出一个新生体,也非难事。这就是神和非神的区别——神能、创造灵魂,即便只是借用神国的力量!

“涅槃者,不要太过放肆,我虽然无法使用那些冰封着的信仰之力,但倘若没有我的存在,它们也会立刻消散。基尔加丹可从未想过再造一个神出来。”

耐奥祖开始惯用的伎俩,威逼。言下之意,自然是倘若非他自愿,随时可以让那些海量的信仰全都流失,一拍两散。这也是基尔加丹乐意见到的。

诚然,这有些出乎本尊的预料。但天空中不断扩散的神国虚影,显示出他的绝决。

“无妨,几十万年都等过,还在乎朝夕。”

一个个巨骷髅挣扎着倒下,一缕缕灵魂之火四散流失,飘上了天空。

不死族,虽然肉身是死物,是亡者的躯壳,但他们同样有着灵魂、意志。倘若没有灵魂、意志又能自发活动的,只能是最低级的秩序机械。

肉眼可见,一个个冰川开裂,带着一阵阵龙吟,一条条骨龙飞向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骨龙群中。值得一提,它们全都用狂热的目光看向了天空中的蓝龙女王、辛达苟萨,曾经的骨龙军团首领,而非幕后老大,冰冠堡垒中的巫妖王。一缕缕无形的线条,也正从本尊身上,穿过座下的辛达苟萨,链接到那些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俱都异常强大的军团骨龙灵魂之火内。

冰封的大地开始一点点龟裂,一只又一只被唤醒的远古亡者从裂缝里爬出,抬头迷茫的仰望着天空中的神国。耐奥祖徒劳的一次又一次试图控制住那些提前被唤醒的上古战士。然而他很快发现,除了最开始那一小部分,其余延伸向外的精神线条,竟然全都被那名疑为古神的外来者截住!

耐奥祖是半神,很多年前就是,若非被封印住,说不定他已经是神。若只是在公平场合较量,他不会惧怕任何尚未成神的存在。可惜,耐奥祖没有神国!

作为巫妖王,他的精神力是可怕的,甚至可能比目前的本尊更强大。但本尊根本无需和他争夺亡灵控制权,只需要借助神国,就可以源源不断卷走他的小弟...

耐奥祖不是没有想过呼唤基尔加丹,或者,只需要散去自己笼罩在诺森德大陆外围的精神屏障,基尔加丹自然会发现冰冠冰川的异常。

只是这也意味着,当本尊要承受基尔加丹怒火的同时,他等待了一万年的出狱机会,也将全盘告破。

本尊没有真个唤来神国本体,未必不是担心被基尔加丹提前察觉、惹来麻烦。

然而两相权衡,耐奥祖先天,仍是处在了劣势。

他耗不起、等不起、更输不起...

“等等!涅槃者,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威逼之后,便是利诱。

当本尊淡然挥手,将新收的千多名骨龙小弟送入另一方物质国度,天空中的灵魂国度也开始收拢。

耐奥祖在心痛,骨龙可不是骷髅兵,那种割肉般的沉痛甚至隐隐通过精神链接传递到了本尊心里。但舍得舍得,不舍,哪能得。

本尊已经收起了国度,表达出容许洽谈的意思。方才那方一闪即逝的全新国度,也让耐奥祖投鼠忌器...

诸神国度中,确有只存在单一国度的低等神国,但神国,未必就只能包容一个国度。

只是,那各有算计的两人,又怎么会看到,在远方,冰冠冰川边缘地带,一个全身包裹在紫色光芒中的影子,正远远窥视着一切...

第二十章 一半

就在那银装素裹的诺森德大陆上空风云际会时,洛丹伦皇宫中,亦如同本尊和耐奥祖之间即将发生一场辩争一样,泰瑞纳斯此刻也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群臣,和几乎所有拥有自己封地的大小贵族们,冷冷对峙着。

“陛下,我同意乌瑟尔将军的提议,由他赴往前线,取代王子阿尔萨斯的北征军统领地位。乌瑟尔将军的人品、实力、威望、以及功绩,相信在列各位都非常清楚。为此,我劳伦家族将私人赞助十万金币给乌瑟尔将军和‘他所率领的北征军’,以支持陛下的大业。”

大殿中,众贵族如同礼堂里参加弥撒的祷客,星罗棋布坐在下方麻密的位置上,拱卫着正前方高台王座上的泰瑞纳斯。

座下最前排左侧第二位大臣,首先站了起来,宣布自己的意见。

而他言语中提及的乌瑟尔,此刻正跪在平台上、王座前,恭敬却充满执着的看着泰瑞纳斯,由原本护卫的身份,瞬间变成了一名尊贵的圣骑士、白银之手骑士团统领。

头发花白的泰瑞纳斯敛起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甚至稍稍推动了一下箍在头上的王冠。这个动作在礼节上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那谐意着王权不稳、时局动荡,要受到礼仪官的指责。

然而向来对自己形象要求极严的泰瑞纳斯,却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些规矩,或者,是刻意在借此抒发自己的不满——他感觉到身为国王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同样站在高台上的三人之一,杰德森·福斯。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长、帝国最高司仪官,敏锐的捕捉到了泰瑞纳斯不妥的动作。但向来在公众场合极为刻板、严正、甚至有过直叱老国王不雅行为先例的他,却只是颤了下眼皮、抖了抖两撇胡须,最终沉默着未曾多言。

礼仪官,是令人尊敬的、同样也是死亡率最高的职业。前任礼仪官比之福斯更加守则,最终却在某次宴会上,被狂怒的泰瑞纳斯砍掉了脑袋。

不要怀疑为何这些贵族、领袖对于礼仪这般在意,这不仅仅是一种威严、甚或者“迷信”,诸神在上,很多时候,一些不经意的动作,往往是尚未发生“果”的提前预警...

“乌瑟尔...”

泰瑞纳斯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来,正欲开口。

只是这时,下方众贵族在那名站起来的老者示意下,竟是少半齐齐出列。

“陛下,里特斯大人所言甚是,我等附议!”

“附议!”

“附议!”

随着一声声对于提议的认同,一个又一个原本观望着的大小贵族,接连站了起来,顷刻就超过了与会人数的一半。

然而,就在泰瑞纳斯阴沉着脸,收回那抬起的手臂时。那坐席上前排左侧第一位、也就是坐在里特斯·劳伦侯爵身旁之人,始终半眯着眼睛,不曾做声。

余下未曾表态的众贵族,几乎齐齐将目光瞟到他的方向,当然,仅仅是隐晦的余光...

“陛下!臣愿统领白银之手前往前线帮助王子,请陛下成全!”

乌瑟尔单膝跪着,双手抱着那柄极富传奇色彩的光明战锤,目光中写满了对于正义的炽热。

泰瑞纳斯心中叹息,他从未想过,阿尔萨斯传回来的消息,竟然会引起这种变化。

众贵族当然是不信会有那种瘟疫,因为惧怕“疯狂的王子”借机发难,搅乱北方原有的利益体系,帝国第二大贵族里特斯·劳伦侯爵首先“配合”着乌瑟尔,要求撤换掉阿尔萨斯北征军统领的位置。

乌瑟尔自然并不似贵族们那般满心龌龊,甚至,他并没有要取代阿尔萨斯的意思。但一则身为阅历丰富的圣骑士,他充分明白那种瘟疫可能引发的灾难。而来,他也是担心那位便宜弟子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作为前辈,他见过太多那种例子了、以复仇为名堕落...

“好...”

泰瑞纳斯扫了眼下方不欲表态的老赛尔,正要妥协,那原本端坐着的古拉德·赛尔公爵,在身旁里特斯最得意的当口,慢慢站了起来。

“陛下,臣不这么认为。”

老迈的声音,却好似晴天霹雳,打得那些其后附议的中间派摇摇欲坠。就连原本嘴角露出笑意的黑衣消瘦中年男——里特斯侯爵,那抹笑容都变了味道,好似在不停抽动着面部肌肉。

赛尔家族虽然一直表现的比较倾向皇族,但这种关乎所有贵族利益的事情,他一向是不会反对的。而且,相比于一半私产在北方的劳伦家族,赛尔家族以往对于北方的投资甚至要更大。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孙子——达伦·赛尔是此次北征军实际副统领,他就要赌上这么大的筹码?

洛丹伦王国和其他国家不同,虽然亦有君臣之分,但追究根本,当年大家却都只是阿拉索帝国的贵族、最早从激流堡中离开的一批。米奈希尔家族,也并非天生就是帝王血脉,只是当年势力最大,威望最高!所以,在洛丹伦,家族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而非所谓对于国家的忠诚。这也是泰瑞纳斯自小对阿尔萨斯要求极严的原因之一。他没有其他兄弟叔伯会来抢夺王位,但未必,王国继承人就一定是他!

老国王自然是心中大喜,乌瑟尔则回头冷冷的盯着古拉德。看他的眼神,怕是恨不能直接一锤子将那干瘪的老头砸成肉酱。乌瑟尔可不理会什么贵族间的龌龊,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每一个联盟成员,这也是白银之手的宗旨。

在一位圣域强者的目击下,身体羸弱的古拉德老神在在,毫不在意。

“陛下,臣同意乌瑟尔将军率领白银之手出征北方的建议。但是,临阵换将,极为不详,臣对于里特斯的看法,不敢苟同。阿尔萨斯王子的人品有目共睹,臣那不孝孙儿亦是臣一手抱大,要说他们联合起来穷兵黩武、欺上瞒下,臣第一个不信。既然王子无罪,即便在平日,又为何要撤换。现在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将北方的瘟疫控制住,而不是追究根本就不存在的过失错责。”

泰瑞纳斯眼睛一亮,乌瑟尔亦是释然,歉意的看了古拉德一眼。只有那里特斯,脸色沉的好似平民家的锅底...

“好,赛尔公爵不愧是国之栋梁,对于事情洞彻入微。”

老国王毫不吝啬褒奖,迟疑的片刻,又抛出了另一枚炸弹。

“前不久,楚先生已经应了本王恳求,答应前往前线督导阿尔萨斯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啻于核弹爆发。那些个原本挺立着的中小贵族不禁摇摇欲坠、顾左盼右、最后悄然坐下,就连似是仍旧有话要说的里特斯侯爵,都欲言又止...

深深看了众贵族、以及有些呆滞的乌瑟尔一眼,老国王心下得意非常。

他米奈希尔家族只是当年的阿拉索帝国几大贵族之一,但此刻,他的家族背后站着一位半神!号称不朽的、即便在阿拉索帝国全盛时都不曾拥有的半神!

“乌瑟尔,你是否愿意率领白银之手骑士团,前往支援我儿阿尔萨斯!”

泰瑞纳斯拿起手边代表权利的节杖,轻按在乌瑟尔的肩膀上。

将那柄光明之锤轻轻放下,乌瑟尔恭敬的将右手放到前胸,出声回应。

“臣,愿意。”

至此,一场权利更迭风波,就这样悄然落幕。

皇宫中,离会堂极远的地方,皇家法师协会总部。

一名少女,正握着一枚玉玦,等待着、等待着...

...........

“六成!六成的信仰之力,加上一半的天灾军团。”

本尊固执的,又一次提出了极为无理的要求。

开口就索要人家大半的家当,倘若不是那几千年的折磨生涯,几乎让曾经的老萨满耐奥祖忘记了什么叫做愤怒,只怕这位巫妖王的怒火,早就连寒冰都无法压抑了。

“不!三成!最多四成的信仰之力!天灾军团,最多给你两成!”

耐奥祖在咆哮,精神的剧烈波动让本就肆虐着的凛冽寒风更加狂暴,呼啸着碾碎了一块块坚冰。

无疑,他一直坚持的底线,远远满足不了本尊的胃口。

本尊身后百丈,忽然有两方巨大的空间投影交替出现,一方空间充满了柔和的白光,仿佛是载满幸福的天堂。另一方空间,带着浓浓绿意,那隐隐透漏着的魔法波动,证明了那是一个和艾泽拉斯大陆差不多的魔幻位面,又和巨龙女王的“翡翠梦境”一般,带着朦胧的诱惑。

“同意,或者拒绝。”

第三次提出要求,是本尊的极限,他不会再继续无聊的争论。毕竟,那几乎可以让凡人瞬间成神的庞大信仰力量,对于拥有完全记忆的他来说,不过区区。

一个曾经的亿兆富翁,哪怕沦落,也不会为了几百万纠结。一把火烧了,一拍两散,便又如何。

风雪在呜咽,仿佛那些,连魂带骨被本尊神国吞噬掉亡灵的哭泣声——死了都得不到安宁,要么做奴隶,要么做肥料。

耐奥祖的精神波动一波又一波席卷着诺森德大陆,就连龙骨荒野上守卫巨龙之墓的龙眠军团,都缩回了龙眠神殿。

就在本尊那两方国度再一次传来可怖吸慑力的时候,耐奥祖充满压抑的声音一字字烙印在了本尊心里。

“我、答、应!”

第二十一章 虎口拔牙

“我、答、应!”

随着耐奥祖的声音落下,本尊身后的神国非但没有收起,反倒涌现出更加强大的引力。

而耐奥祖亦不再反抗,甚至配合着本尊,唤醒了冰封之地下无尽的上古亡灵军团,看着一个又一个骷髅、巫妖、甚至一些不死骑士被那方漩涡一样的绿色国度卷走。

本尊背后浮现起一根根无形的丝线,触须一样、延伸串联到了那冰冠堡垒中的王座上。

两个巅峰半神的力量,甚至一个曾今是神,一个本该成神,轻易就突破掉了基尔加丹设下的封印,这是凭一人之力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至少万多年来,耐奥祖自问做不到。

一股股澎湃的信仰浪潮,通过本尊被传达到另一个不知来历的空间——灵魂国度,那些多数源自亡灵的信仰,单一而纯粹,对于司职死亡、毁灭者,是最好的养料。

在本尊的灵魂国度中,在国度最核心的地方,有三座大小不一的雕像。

一座充满了圣洁,仿佛披着一层星月光彩,最为巨大。一座充满了绿色的生命气息,约莫只有第一尊雕像一半的大小。最小的,是一座笼罩在阴影中的神像,看起来和这方白色的国度格格不入,整个就代表着死亡、黑暗。

但那原本最小的、代表死亡之力的神像,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着,甚至很快超过了最大的那座!

而三座神像的背后,在那蒙蒙不可测的虚无中,却仿佛孕育着另一个可怕的意志。用它们最本源的精华、在滋养...

耐奥祖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本尊的反应,做了几万年的观测者,耐奥祖最擅长的就是偷师。一面戒备着本尊是否太过贪心,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一面不停总结着种种凡人看不到的经验,获益良多。

就在这时,天幕忽然一下变成了紫色,就像是精灵的庇护所、大地之冠——泰达希尔迷梦般的天空一样。

另一个异度空间出现!

那感觉,蕴含着的波动,不如本尊相当于本界的国度那般完美,但至少也比得上传说中的上古十大洞天!

最重要的是,那方异度空间竟然是以本体直接降临,强行在艾泽拉斯大陆上空辟出了一个通道,紫色的通道!

狂暴的吸力将大地上那些尚自懵头懵脑的亡灵拔葱一样吞噬到异界,只一瞬,甚至连不少原本飘向本尊国度的亡灵生物、都夹杂着海量的冰石冰屑,被强行夺走,卷上了紫光滟滟的天穹!

诺森德大陆开始晃动,一条条巨大的龟裂自冰冠冰川朝着外围蔓延,直达龙骨荒野。

耐奥祖笼罩整个大陆的精神防护屏障全面告破,不知在多少位面之外的基尔加丹似有所察,但下一刻就被另一股力量蒙蔽了感知!

那被冰雪笼罩的白色大陆,刹那蒙上了一层紫霞!

“王!王!王!”

“同伴!同伴!同伴!”

天哪,那铺天盖地的声音,是谁在咆哮!

本尊神色未变,只是加大了两方国度的收摄力度。而耐奥祖,一下子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懵掉了...

这时,一柄诡异的奇形神剑,剑格处仿佛雕刻着一对闭合着的眼睑,直直的撞向了那冰封住的王座!!!

嘎啦!

好似坚果被铁锤砸开,又像是有人用石子敲碎了一块玻璃。

“不!!!”

随着耐奥祖撕心裂肺的灵魂哀嚎,白色的冰雪大地裂纹中竟然涌出滚滚赤红的岩浆!!!

那被异度空间撕扯之力拉开的伤口,又被半神巅峰的耐奥祖狠狠撒了把盐,一下伤到了地幔!

天哪!倘若那另一股兀然出现的力量再不加收敛,倘若耐奥祖仍旧不能控制住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只怕上古一战大陆崩裂的场景又将在诺森德重现!

短短几个呼吸,本已稳定下来的情势突变,第三方强势介入,刹那卷走数十万计的亡灵生物,即便在所有天灾军团总数里,都要占去十之二三。那东来一剑更恍似神仙手笔,一道长长的流霞,直接破开了万载不动的寒冰,将那冰封住的王座捅出一个窟窿!!!

这可不是伊利丹利用萨格拉斯之眼为冰封王座撕开一条缝隙,而是一整个肉眼可测的窟窿啊!

无形的信仰汇成风暴,小半流散掉,大半被那柄奇形神剑吞噬!

那神剑竟然好似活物,自剑柄末端裂开一道黑色的细口,长鲸吸水一样将那本该无形的信仰鱼贯吞噬。

剑柄格处,那两只闭合上眼睑稍稍睁开、微微眯起,就像是杀人前的关公。一面透漏出丝丝银光,一面播散着缕缕紫芒——这柄神剑,岂不正是楚翔的“天罚”!

那第三方猝然来袭的,却正是本该远在亿万里外另一片大陆上的楚翔!!!

嗡!!!

眨眼间的功夫,约莫当冰封着的信仰之力流失掉一半,大概占原本总量的四成,那柄神剑自发鸣动,看似已经达到吞噬信仰之力的饱和!

天罚虽是奇物,但这终究不是原版,只是相对完美的投影。再加上流云取代了原本的剑灵,这柄神剑已经有了意识,有意识的物体、就不能算是死物,但对于信仰而言,在属性不契合的情况下,死物的容纳性远比灵物要强。

除去流逝的一部分,天罚剑吸纳的信仰之力亦不过总量三成。但到此刻为止,本尊吸收掉的也仅仅三成左右,寒冰中更是只剩下了不到三成。

随着神剑像来时一样,带起一阵“咻咻”的爆鸣,毫无征兆破空而去。

那苍穹上紫盈盈的空间重叠也开始消散,就像是一只浮出水面的木舟,在惊鸿一现过后,复又缓缓下沉。

王座寒冰上的窟窿,因为并不似萨格拉斯之眼造成的神力永久破坏,以比之肉眼反应更快的速度愈合,但那几乎来不及眨眼的空当,又让本已无几的信仰流失掉了不少...

本尊抬头看了看恢复清明的天空,原本素裹的大地现在是一沓糊涂,红的、黑的、白的混成一片,完全就是一副灾变后的景象。

随着那方绿色的国度投影直接掠过大片土地,最后狠刮一把的本尊,身形亦在空气中淡去...

耐奥祖的精神波动在诺森德大陆上空怒吼,一股股无形的波动压的那号称能够和天灾军团正面抗衡的龙眠军团战士、瑟瑟发抖...

俯瞰大地,龟裂似乎已经不再蔓延,然而那原本充满威严肃穆的冰冠冰川,也像是拉登大叔被人烧焦的胡须,再无昔日峥嵘。

透过寒冰,耐奥祖的意志笼罩着整个大陆。基尔加丹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巫妖王已经又一次把完美的谎言编织好、赠送给了那位号称欺骗之神的顶头上司。

冰川大地上一条条奔腾的岩流,暂且不去说它,要不了多久,在寒冷的气候下,这些就会凝固,进而被埋在冰雪之下。然而那一片光秃秃的冰原旷野,在最后时刻被本尊连山带川卷走的大量地皮,却让耐奥祖眼角一阵阵抽搐——当然,如果他有肉体的话...

一场鲜为人知的变故,让天灾军团从上古保存到如今的庞大力量,被生生分割成三块...

..........

楚翔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仿佛还残留着风雪的痕迹。

斯坦索姆城中,一座临时被征用的小神殿内,原本不知属于哪位神祗的雕像,被他堂皇的推倒,将那方泰瑞纳斯为其延请矮人名匠精雕的惩戒神像,搬上了高台。

而他,自然还是坐在神像下面,看起来神貌俱似的两者,并不分彼此。

“明月。”

楚翔缓缓开口,唤醒了闭目自修的少女,听声音有些疲惫。

明月睁开眼睛,看着楚翔,眨了眨,似乎在无声询问。

“你是否,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楚翔声音低柔,要知道,此刻他并不是用心灵传递话语,而是直接出声。但却,无有不久前磅礴到凡人难以承受的威势。

明月低下头来,似乎在思索。

以她往常的表现,以及...前生的约定,这种问题本不该迟疑,但她的确在思索。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明月才认真的朝着楚翔点了点头。

“如果,你还是你的话,我愿意。”

楚翔唇角翘了翘,似乎是在微笑,这一刻,明月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楚翔背后那足有十米高的巨大雕像,也在微笑。

多久,他的身上不曾出现过如此人性化的表情了。那僵尸一样麻木的面孔,不论多么俊秀,不论怎样去刻意表达出情绪,终归让人觉得不自然,让人觉得颤栗。

也许,连楚翔自己都忘了何时笑过。

“那么,做我的大祭司吧。”

楚翔收敛起笑容,平静的诉说着,恢复了惯有的淡漠。也许那笑意本就没有出现,只是一种某些人意识中希望出现的假象。

“好。”

明月一口答应,她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甚至觉得,倘若楚翔一定要成神的话,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那残缺的记忆里,没有过类似的片段...

为什么,记忆会是残缺的呢?就像曾经的楚翔未觉醒前,一样只继承到残缺的记忆。

楚翔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下一刻,无数的光芒自庞然雕像中涌出,链接到楚翔身上,接着贯穿了明月。

明月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她忽然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假如,楚翔早已经不再是他呢?”

“假如,明月也早已经不再是我呢?”

..........

一段段轮回,总会谱写一曲曲不同的故事,或慷慨悲歌,或感人肺腑。

但那曾经的,真的还是自己吗?

前世因,今世果。

但前世的因,不等于今世的果。因果,是一种推到,进化,衍生,但并不是天平的两端。至少,在另一对由果到因的循环被找出前,并不能绝对在两者间划上等号。

第二十二章 相逢

神?什么是神?原来,成神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那些为神者早已不在乎的,他们所失去的,为何总让人想要哭泣。

倘若忘记的还能记起,那不过是一种短暂的麻痹。

倘若从根本上已经淡漠了那种感觉,这又算什么?不可救药的上瘾?或者提前躺进了坟墓。

感情,是一种负累,比之欲望更加深入骨髓。

但倘若连感情都没有了,最初的坚持,可还有意义?

本尊继承了理智,因此他被寄希望于超脱,就像被遗忘者中,总是更容易出现传奇、半神。情绪淡漠的他们,总能更轻易在枯燥的旅途中坚持的更久。任何以感情、欲望为名的强大,在得到最终的满足后,终归会懈怠,仇恨,也一样。但强大,却根本不需要借口,亦无需欲望去推动——这才是强者之心。

但本尊,其实又拥有什么呢?他拥有一切,可能,是吧。

我继承了执念,为了还掉那份亏欠的感情,被塑造成最接近本我的个体。但真的,只是为了单纯的偿还感情、又或者我曾经一度以为的,借着那份信念超脱?以理智为主导的信念,也许会比单纯的理智更加强大,也许吧...

为何,走得越远,我却越来越迷茫。他,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或者,只是贪心的想要为几乎不会出现的完美结局,留下一丝希望...

剩下的,最后一个,只怕在本尊眼里仅仅是糟粕。沉沦感情的他,从来未曾展现过辉煌,甚至、最后不得不赌上一切,争那完全不可能轮到他的希望。

至少本尊,至少我都觉得,不可能轮得到他。

但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一无所有的他,只比本尊富有?

一个乞丐会比皇帝富有吗?感情中,好像曾经有些故事告诉我,会的。但是占据主导的理智,却告诉我,这不能。

我终于明白了继承来的执着是什么,那是在由人到神最后的蜕变关头,抹不去的一丝疑惑,神不该有的疑惑...

迟疑,是毒药。但我却饮鸩止渴,甘之若饴...

..........

紫色的空间,原本属于蚩尤的那尊神像,何时倒下。

取而代之的,是那屹立着的巍峨身影。

那是俊伟的、完美的——天神。比之先天神祗更加完美,恰如剑洗心空间中日日膜拜的那座。

楚翔悬浮在这片紫色的空间中,已经成了这方洞天、乃至本界雏形的核心。

武者极致便是造化本界,世界是一种美好的期望,没有前例。

但止步造化本界的,未必不能成神。对于武者,固执于造化个人世界,是成神的死敌;规则,反而意味着捷径,一条妥协认输的捷径。

蚩尤是武者,是战神,不是武神。这个世界尚没有武神。

他曾经是武者中的第一人,第一个完善个人本界的存在,曾经一度被所有武者认为必定能创造出世界,踏足前人梦寐以求的终极武道。

可他最终没有造化世界,却也最终成了神。

他妥协了,是武道世界的叛徒,所以他败了,非战之过。

承载的希望越大,当背弃后,带给人的失落也就越大。没有人能在离心离德之后,还在高等位面中打下一界,除非本身就拥有本尊全盛时期一半以上的威能,但当年的蚩尤,明显差得甚远。

然而,失去大半武者支持的他,却依旧保有着族人的尊敬、和永恒的崇拜。

为了一句承诺,他放下了所有希望、和曾经的努力...

外人不懂的,血脉相连之人,终归会懂...

大量的信仰之力,通过个人本界的净化,在损失掉一多半过后,变成了单一纯粹、可以被任何规则吸收的无属性信仰。

那些信仰源源不断流入神像,代表惩罚、征战的雕塑越来越高,那处于空间中心的楚翔身上,威严也越来越重。

楚翔和明月一般,陷入了深度沉睡。但和被动接受改造的明月不同,他正在梳理着曾经掌控过的规则,无尽的规则...

生命、死亡、时间、空间、战争、和平、幸运、欲望...

太多了,多到足矣叫人迷失。

不朽者之所以永远不朽,就是因为他们生来就带着其他传奇梦寐以求的东西。当许多传奇、甚至半神在追逐着规则的时候,那些为数不多的不朽者,轻易就可以从回忆中找到他们所求..

只需要一个引子——或者是神器、或者是神格碎片、或者是遗产...

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在无数的规则中,楚翔最熟悉的,就是惩戒、因为天罚剑本身就是惩戒规则的凝聚,当然是指天罚剑的本体——天罚天罚、代天行罚。

这一世,顺理成章,楚翔又通过天罚剑获得了对于惩戒规则的掌控、然而令他诧异的,继承自蚩尤的战争领域,也被惩戒规则完美融合。

生死是对立的,惩罚和战争,却并不对立。

蜕变着、由人到神。

蜕变着、带着不知名的疑惑。

..........

“值得吗?”

那曾经从不被我介怀的问题,却原来成了我最深的魔障。

“值得。”

我的回答,一如既往坚持,为何,总觉得少了一些不悔。

“值得吗,蚩。”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问出这个问题。

那一世,我记得,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就像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和尚一样,直到我亲手杀了他。

我叫你蚩,因为你长得丑陋、笨拙,和其他族人都不一样,特别丑,特别笨。

我并没有歧视你,因为那时的我,还单纯的不懂得“蚩尤”二字,其实是用来辱敌。

那一世,当我觉醒,我终于明悟,发现了本我三分时“真正”的意图、我一直不曾发现的可悲使命——还情。

所以我向你提出了,那过分的要求...

我的自私,只是不想沦为他人的棋子,哪怕那人是自己。

“值得。”

为何你也会这般回答,却不似我曾经那样绝决。我的值得,意味着抛弃——抛弃爱情、抛弃友情、抛弃一切...

你的值得,为何却充满了热血和激荡。

我想哭,但哭不出来,因为我早已经忘了那种感觉。

那时候,我们都已经不再年少,懂得了蚩尤的意思,找回了过去的曾经...

“为什么。”

平静的我,其实想要呜咽。自私,原来也是一种悲哀。

你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回答。

就像我过去面对他们的无言一样。

但你的沉默,只是不善言辞的天性。而我,却是根本无言以对。

“因为,你叫我蚩。”

我明白,你是指,我们是兄弟...

值得吗?

值得,为了超脱。

我一次次逼死了爱我的人,毫不犹豫杀死了我生命中第一个知己,现在,又要逼着另一个亲生兄弟走向绝路。真的,值得吗?

值得,为了我从不在意的友情。

你放弃了所有、放弃了一生的坚持、甚至放弃了来世...

真的,值得吗?

是你的伟大,还是我的苍白...

那一幕,为何这许多的轮回,都不能让我淡忘。

我的灵魂,早已不再纯粹,因为有着破碎。分割的拼接,不是残缺。

我算计着、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结局...

..........

不知何时,悬浮在空间中央接受信仰洗礼的楚翔,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那座紫色威严的雕像,听着耳畔无数子民热烈的呼唤,楚翔默默无言。

一只只巡海夜叉自深渊中醒来,一个个亡灵从大地之墓中爬出,在一面不知何时补好、重行迎风招展的战旗下,举起了武器。

“王!王!王!”

那是被遗忘者的意志,那是不灭英灵的执着!

“你们,叫的是我吗?”

“是的,原来,我才是王,所以,你们不曾介意他的牺牲...”

..........

“大兄,我会将你的那份,一起活着。”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洛丹伦军事区,就在阿尔萨斯面对手中魔法信件愁眉不展的时候。

站在他背后的洛克,眸子里忽然透漏出一缕缕银白色的光芒...

洛克脸上是虔诚、是呆滞的狂热。

阿尔萨斯蹙着眉头,正欲回头询问,屋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王子急忙将泰瑞纳斯的密信收入怀中,端坐着,摆出一派上位者架势。

而他的背后,洛克眼中流转不休的银色光芒,也渐渐散去。

阿尔萨斯失去了唯一一次最可能了解到真相的机会...

“咚咚咚。”

三声礼节性的敲门,在王子回应过后,那推门而入的,却是满脸惊喜的达伦。

“阿尔萨斯,你看是谁来了!”

狂喜的达伦·赛尔,甚至忘了应有的礼节,用上了儿时对于王子的称呼。作为王国第一大贵族的嫡系继承人,达伦幼时也是阿尔萨斯的玩伴之一,只是,那已经太过久远。

阿尔萨斯倒是并未对达伦的失礼感到愤怒,他毕竟是一个谦逊的王子,更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好奇的看向了那扇被达伦推开的大门,外间空空如也。就在他的兴致被完全提起来的瞬间,达伦忽然朝着旁边错开了一步。而在赛尔那身披骑士甲高大宽阔的身影后面,郝然正站着一名微笑着的窈窕少女。

那名少女身姿婀娜,有着和阿尔萨斯一样金色的卷发,波浪一样披在肩头。一对宝蓝色的眸子,仿佛天上最明亮的星辰,忽闪忽闪,充满了奇异的魅力。贴身的大*法师袍,完美的勾勒出那裙布下美好的体态。这位手拿水晶法杖的佳人,不正是阿尔塞斯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吉安娜·普劳德摩尔!

“吉安娜!是你!你怎么来了!”

阿尔萨斯豁然站起,脸上写满了惊喜。

这位传奇高手、最懂礼仪的王子殿下,终于也失态了。

快步上前,心中充满喜悦的阿尔萨斯已经完全将烦恼抛到了脑后,并不沉迷于儿女情长的阿尔萨斯,当他再次见到那青梅竹马的女孩,才明白那个和他在月光下交换了第一次的人儿,在他生命中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一把将吉安娜抱住,阿尔萨斯完全不理会达伦惊愕的表情,也许,他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旁人。吉安娜亦是热情的回以拥抱,比起刚刚醒悟的阿尔萨斯,她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正视了自己的感情。

“阿尔萨斯,我来帮你了。”

吉安娜温情款款,低婉的声音,就像是终于盼到久出丈夫归来的妻子。

达伦眨了眨眼睛,理解般的一笑,欠身离开了这间屋子,顺手还带上了屋门。

只有那站在高处座椅后的洛克,不动如山...

..........

黑暗的世界,充满了阴森的味道,一座地底不知几万米深的囚笼中,一个孤独的人儿,每天仰望着深邃到连灵魂都要被吞噬的虚无...

没有光的衬托,也就没有了暗的意义,即便是拥有着看破虚妄的“恶魔视界”,那眼眶中本该跃动不息的火炎,也已经黯淡。

这是力量的衰弱,也是心灵的哀伤。

“多久了...”

“不记得了啊...”

低沉而充满魅力的男音回荡在这没有任何色彩的世界里,一万年的囚禁,甚至连一丝光亮、一点声音的痕迹都没有。年复一年、最多出现的就是属于看守者的诅咒、无声的诅咒。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刑罚,比之归墟海眼更加彻底的折磨!

永恒的生命,意味着无尽的彷徨...

“我,错了吗...”

伊利丹又一次拷问起自己的内心,但随即,当黑暗中亮起两点充满欲望、分外炽烈的魔焰,那依稀仿佛闪现的俊美脸庞上,挣扎之色被冷酷所取代。

“不,我没错!”

诚然,恶魔的力量让他变得冲动、变得富有攻击性。然而,难道这和德鲁伊注定要变得亲近自然,不是一个道理吗?力量会改变人的性格,但这并非就一定代表着正误,最终决定使用者走向的,还是本身的意志。倘若让人变得富有攻击性的恶魔之力是错,那么让人变得优柔寡断的德鲁伊教义、自然之力,难道就是对!

“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将萨格拉斯驱逐出大陆!!!”

黑暗中又一次响起了那低沉而嘶哑的咆哮,伊利丹在怒吼!他也是上古之战的英雄之一,甚至出力不比玛法里奥小,但只因为他使用的是恶魔之力,只因为在战后他试图重建永恒之井,就要被放逐到这种见鬼的地方!

永恒之井,作为精灵族获得无尽生命的源头,作为最早期奥术力量的起源,难道它本身就代表着错误吗?

不!错的是所有精灵的贪婪!错的是精灵女王艾塞拉的妥协!

倘若不是这样,萨格拉斯怎么会企图降临艾泽拉斯大陆!

自家的金库遭到盗匪的觊觎,不思靠着资本增加己方实力、势力,以击败匪徒,反而只想着怎样将金库毁掉,甚至想方设法避免它的重现,当真是可笑、可悲,这完全就是懦夫的行径!这就是德鲁伊的教条——不争,这就是被打怕的巨龙们所谓的决断啊!

砰!

一声巨响,取代了伊利丹万年前的叹息,那是地面被砸裂的声音,只是...

一阵摇摇摆摆的晃动,隆隆闷响过后,黑暗中的伊利丹知道,这直接依附在土元素位面壁垒上抽取能量的牢笼,又一次恢复了完整!

除非他有打破整个位面的力量,否则,即便成为了半神,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囚牢。这就是精灵们对待恩人的——待遇。

曾经同阿尔萨斯一样,被族人期望成为英雄。但今天,伊利丹早已抛弃了那种可笑的束缚。

“为了他们,不值得。假如再来一次的话...”

在很多年前,一万年前,那伊利丹早已记不清楚的年头里,他唯一清晰记得的,当精灵们试图囚禁他的时候,他主动扔下了埃辛诺斯双刃。

不是无力抵抗,只是还有着可笑的信任...

唯一理解他的哥哥,玛法里奥,只是做出了符合德鲁伊教条的判决——囚禁,而泰兰德...

..........

黑暗中,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不知是何时,伊利丹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但本该为此激动的他,早已经学会了平静。

“伊利丹。”

惟妙的女音,震荡着平静的空气,也震动着伊利丹早已变冷的心。

“泰兰德?真的是你的声音,在黑暗中度过一万年的漫长岁月后,你的声音还是如同皎洁的月光一般照进我的心中。”

悉悉索索的响动,有些惊慌,有些失措。

动静延续到女声传来的地方,连伊利丹都忘记的牢门所在。

“伊利丹,我来了,就像我们约定过的。现在,燃烧军团又将再次入侵,放下仇恨,和我一起打退燃烧军团吧!我们的人民需要你!”

极富煽动的语调,充满了某种圣洁的魅惑力,作为月之大祭司,一万年的时间,足矣让泰兰德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领袖。

但是,伊利丹心中却非常失落。

“是啊...约定...”

“因为我曾经在乎你,所以我会为你铲除那些恶魔,泰兰德,但我绝不欠我的人民任何东西!”

斩钉截铁,就像被囚禁前玛法里奥问他是否有悔意一样,伊利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

伴随着石门被推开的声音,黑暗中,那两点代表恶魔的火焰,熊熊燃起...

爱,能让人变得迷茫,变得愚蠢。一个本该冷酷的恶魔,当他有了一段永远无法忘记、又不可能得到的感情,就注定了悲剧的一身...

伊利丹眼神冰冷,心中炽热,看着那一点点打开的光明。

一万年,其实足够让很多事情改变...

(PS:发晚了,为了码完五千字,今日起恢复更新进度。)

第二十四章 屠令(上)

那场提前在诺森德冰冠冰川上空发生的战斗,并没有多少人了解。***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大多数强者的目光,依旧在此时集中于小小的洛丹伦王国北方,那里终归会有一次可以预料的灾难爆发。

预言,并不是神的专职,轮回者们提前知道的,剧情人物未必一无所知,尤其在魔幻、仙侠位面。

但当预言出现偏差,甚至诸神敏锐的发现因果改变的源头,只那包括艾露恩在内代表正义的月神,都保持着沉默,并未降下任何神谕...

被人打得大败亏输的耐奥祖,依旧窝在冰冠堡垒之中,继续着他那不知被多少人洞悉的计划。

他的对头们、甚至多半已经出现怀疑的基尔加丹,都并未提前降临在艾泽拉斯大陆,也不知是忌惮、或者本身就有着难以言喻的无可奈何。

明明已经提前变化的剧情,却偏偏在诸神的沉默中,诡异的沿着既定的道路前进。

..........

“是吗,那么,斯坦索姆城内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瘟疫了?”

阿尔萨斯高高坐在城主宝座上,冷冷的向着下方瑞文戴尔伯爵发问。

这座伯爵府邸,已经在短短半日内易主。当上午由吉安娜带领的肯瑞托议会法师们来到斯坦索姆,携着达拉然的善意,宣布对于阿尔萨斯北征军的支持。心中不知如何咒骂的瑞文戴尔,乖乖献出了城卫军的实际掌控权利。

一个没有军队的地方贵族,理所当然也就没了蛮横的底气。

当然,这其间还发生了一场小事——伯爵管家费斯洛,不知为何狂性大发,摧毁了魔法印象大厅远程传输装置。

所有过去的印象记录都在同一时间被毁去,而斯坦索姆唯一一座官方远程投影器材,也宣告了它寿命的终结。

自然,堂堂斯坦索姆大城中不可能只有一个印象大厅,伯爵府中的没了,学院里、私人富豪家宅中,未必没有类似设备。甚至对于吉安娜这种圣域法师,要施展一个相似的魔法,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次意外事件,倒不至于让远征军和洛丹伦断了联系。

也正是因为影响不大,所以事情以费斯洛的生命终结为休止。阿尔萨斯不是没有怀疑过瑞文戴尔在背后搞鬼,但却仅仅联想到伯爵害怕自己一些私密暴露,兴许会涉及到违法行为,却依旧在他、在王国的容许范围内,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

况且,瑞文戴尔在法师们到来后的态度,完全大变,先前的倨傲消失殆尽。王子并没有随随便便就彻查一位地方贵族的权利,故而除了冷言相待,阿尔萨斯未曾对瑞文戴尔做出丝毫涉及人身自由的限制。

“是这样的,尊敬的王子殿下。”

瑞文戴尔的语气相当平静、或者说相当淡定,颇有些宠辱不惊的大将风度。

只是不知为何,瑞文戴尔越是这般镇定,阿尔萨斯心中某种不详的念头就越来越重。无关理智,完全是一种感觉、感知。

他却没有看到,自己身后的护卫——洛克,已经透过冰冷的盔甲,目光炯炯的锁定了昂然而立的伯爵。偏生那如剑的目光,竟是没有引起几位圣域高手半点警觉。而在洛克渐渐变得银白的眸子里,瑞文戴尔身上分明纠缠着淡淡的死气...怨气...

连圣域大*法师吉安娜都没有发觉的潜在邪恶力量。

碰的一声!

阿尔萨斯狠狠砸了下面前的桌子,豁然站起。

“不可能!”

指着站在瑞文戴尔身边的达伦·赛尔,王子恶狠狠的注视着伯爵,似乎想要用目光将他撕碎。

“难道达伦在平民区发现的尸体,是幻觉吗?!”

达伦·赛尔闻言,立刻上前一步,锵的一声抽出骑士剑来,竖在胸前。

“以白银之手的名义起誓,达伦方才没有半句虚言!”

阿尔萨斯当然不会亲自去验尸,何况也验不出什么。但他对达伦的信任,经过短短三天的相处,尤其是在那一声亲近的称呼唤醒儿时的记忆后,远在瑞文戴尔之上。

哪怕他心中不是没有疑惑...他也一样更相信达伦。

但是——

瑞文戴尔斜睨了一下达伦,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讽笑。三五中文网

“那么,请年轻的少将大人告诉我,为什么到目前,那‘可怕的瘟疫’还只出现在个别单位身上,并未扩散!”

一语中的,根据阿尔萨斯的描述,那种让活人变成僵尸的瘟疫,传播速度之快、途径之广简直就让人发指,倘若斯坦索姆真的出现了染病居民,只怕他们讨论的当下,城内已经爬满丧尸了。

不提阿尔萨斯,就连达伦·赛尔心中都出现了犹豫,但很快,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沉痛,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堪的往事,而后变得坚定。

“王子!尸体是达伦亲眼所见,就是那种只有被砍掉脑袋才会倒下的怪物!虽然和伯爵大人说的一样,达伦也有这番疑惑。但相信法师们很快就会研究出结果...”

达伦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看坐在阿尔萨斯身边的吉安娜。后者回以肯定鼓励的眼神——肯瑞托的法师,个个都是炼金好手,没有控制不了的疫病。

“那么,在结果被研究出来之前,还是希望王子能够下令,将出现三起特例现象的城北第八区隔离起来,以防可能发生的疫情扩散。”

达伦赛尔的语气斩钉截铁,当他在一个小时前见到那活生生被人用铁链锁住的怪物时,惊得直接拔剑将其脑袋削了下来。

这番冲动的行为,当然也就提高了随行法师研究疫病的困难程度,以致此刻他甚至拿不出丝毫有力证据。

一具活生生的、没有邪恶力量波动的丧尸,或者说“活尸”,可以完全证明他的正确。但如果只是死物——死去的传统丧尸,外表看着其实也和他们之前杀掉的怪物并没有太大差别。除了前者充满了邪恶之力,后者并无魔力波动,在倒下变成尸体后,都是一般的腐烂丑恶。

达伦并没有告诉阿尔萨斯他看到的其实是“活尸”、是自己失手导致了那变成冰冷的尸体,但他觉得并无必要明言。也许是出于对责任的推脱,又或者仅仅是一种信任。

至于造成法师的研究困难...他甚至不相信法师能够控制住那种可怕的瘟疫,哪怕给他们再好的研究环境、条件。见识过那种灾难,尤其在敢于正视自己的怯弱之后,他更相信手中的长剑。

一削两断,一了百了。

阿尔萨斯在座前高台上徘徊着,蹙眉不语。

犹豫并未持续太久,不论是出于对赛尔的信任,还是先前自身的恐怖经历,王子在踱步往返三次后,毅然转身看着下方群将,阴沉着面孔下令。

“立刻隔离城北第八区,达伦,你亲自带人去执行。记住,不要误伤了普通民众。”

达伦欢喜领命,庆幸阿尔萨斯没有让他失望。

一众北征军将官年轻的脸庞上也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只有那些本土官员、将领,脸色稍显不渝。

也不知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北征军集体如一的表情更有说服力,本来在阿尔萨斯下达命令后蹙眉不满的吉安娜,很快霁颜。

只有洛克,这个外表看着应该思维单纯的高大肌肉男,看向瑞文戴尔的眸子里,充满了戏谑。

相当奇特的,不知是否他当真进入了侍卫的角色,还是天生适合做一个存在感薄弱的保镖。不论他那副藏在铁盔下的神情如何变化,以致周围的空气都在明显出现某种不寻常的波动,但即便是有人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也不会为那扭曲的空间在意分毫,仿佛那里本就空无一人。

只是,难道连阿尔萨斯都忘了他有这样一号保镖吗?

“洛克,你觉得,我的决定正确吗?”

鬼使神差,阿尔萨斯竟然在塞尔离开后率先询问起洛克。

在吉安娜以及瑞文戴尔惊奇的目光中,洛克平静的不似一个侍卫、一个凡人。

“如果你认为是正确的,那就不要怀疑。”

完全不符合一名侍卫应该做出的回答,分明就是长辈才有的口吻。阿尔萨斯认真的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就连吉安娜和瑞文戴尔两人,心中都出现了同样的声音。

“这是一个强大却没有太多主见的战士...”

完全...和理智相悖的心声。

吉安娜转过了漂亮的眸子,不再关注洛克,只那宝蓝的瞳孔里,出现一点点疑惑,如同闪烁的萤火,很快消失。

瑞文戴尔则欠了欠身,在达伦离开后,倒退着走出了厅堂。

至于其他人,目光甚至根本就没有在洛克身上停留半秒,仿佛阿尔萨斯方才不曾对他特别在意...

..........

斯坦索姆城北,小杰克在家里欢喜的数着金币,虽然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阵阵咧嘴,但分毫掩盖不了那眉梢的喜色。

杰克,没有姓氏,甚至连名字都是继承父亲而来。他老子叫老杰克,前年死了,是一个酒鬼。他自然叫小杰克,一个比他老子更加不堪的痞子,从未想过自己能有一天触摸到黄灿灿的金币。

如果说帝国北征军的到来,发布的那则临时布告让他看到了希望,那么隔壁邻居、兼小弟巴特染上的怪病,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福缘!

怪病!可怕的怪病!一种会让全身都渐渐腐烂的瘟疫!

在一天前,和他一起出去“套羊牯”的巴特,不知怎么发起高烧。

浑浑噩噩的巴特,甚至连他这个老大都不认识,说着胡话乱抓乱咬。

自然,在连揭锅都困难的情况下,眼见不行的巴特被他轻易抛弃掉,锁在了自家破屋内,任其生灭。

只是,自从早上看到北征军张贴的布告后,杰克又动起了心思。布告中描述瘟疫的可怕程度,并未让他退缩,像他这种滚刀肉,还会怕什么呢?

一根铁链,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侥幸尚未断气的巴特,直接被他绑着卖了个好价钱——就像以前捉的那些大小“羊牯”。

虽然巴特暴涨的力气让他吃了些小亏,但那一大袋金币,足够让所有埋怨消失了。

忽然,远处巷子里传来整齐的步伐声。久经世故的杰克一下就听出了那是正规军列阵的声音。

眼神闪烁着看了看桌上的金币,胳膊上的伤口好似开始发痒,杰克咬了咬牙,随便扯了快布头把手臂一扎,收拾起细软,很快从后门溜了出去。

那娴熟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离家避风...

而在他离去后不久,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直接被几个大兵暴力踹了开来。

远远的,借着风势,杰克还能听到军官们的谈话。

“不在?”、“追。”、“不要让他逃了”。

几个不甚连贯的字眼,惊得他双手捧住金币袋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两三个拐弯,就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中。

杰克屋内,达伦看着那张发霉木桌上的染血布条,眼神微微眯起,流露出野兽的寒芒...

那些吉安娜带来的肯瑞托法师们、炼金术师们,很快就对疫病有了初步了解,这让达伦很是高兴。

但在他意料之中,同时又让他极度失望的,那些炼金术师们,纷纷对如何解除这种疫病素手无策。

唯一了解,这种疾病的传播并不是毫无限制,似乎只有通过血液,借用那个炼金术大师的长篇原话:

“天哪,这真是一种美妙的杰作,即便被人刻意削弱了效力,依旧如此完美,无懈可破。但是,这似乎应该是用来强化战士肉体实力的,甚至对法系职业者精神力提升,都有一定的辅助作用,为什么会有这般巨大的副效果呢?”

“你们不用担心,获得这种药剂的人,似乎也怕掌控不住它的威力,在投放前刻意削弱了效力。如果不是直接的血液接触,理论上应该不会感染才对,除非那种药剂本身脱离了草药学范畴,是活的、自己懂得进化,但这明显不可能,哈哈哈...”

当时在场的达伦,差点一脚揣在那名炼金大师的老脸上,带走他几千名战友生命的瘟疫,竟然还有人会赞美,那些法师果然是丧心病狂——当然除了吉安娜公主。

老炼金师的话,他有大半不懂,但他还是清楚的了解到,似乎这种瘟疫和他先前遇到的不同,效果更弱。自然若要控制,范围也就小了许多。

是以马不停蹄,他立刻带领士兵接连捉拿了十几户可能同三个病原体有直接接触的家庭。

可惜,这最后也是最落魄的一家,似乎让他功亏一篑。

就在赛尔扼腕叹息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一群不请自来的黑袍人,此刻正拿着一只盛满无色液体的巨大玻璃罐头——怕不是有几个大水壶那么多的容量,站在横贯斯坦索姆的吉尔萨拉河上游。

“有必要,这样吗,太造孽了啊...”

三个为首的黑袍人中,一人拿着柱形的玻璃罐头,作势仿佛想要直接砸到河里。

另一个却在此刻出声阻止,宽大的帽兜遮住了他们的容貌,但听声音,似乎那出言之人很是沉痛。

“哼,难道,你想违背大长老的意志!”

最后一人垂着头,透过帽檐流露出的猩红目光,似乎正在盯着远处的斯坦索姆,语气森然。

那执器者终于不再犹豫,将手中玻璃容器扔进了滔滔河水...

伴随着指尖一道黑色流光射出,那容器,在入水前,整个被炸裂开来。

最先出言阻止之人,重重的叹息,抬头仰视阳光,露出一张苍老枯瘦、悲悯如牧的脸庞...

“吾神,明明已经宣布了新的任务,何必还要这样...”

那低头眺望斯坦索姆之人,不屑哧笑了一声,转身带人离去。

那个扔下病毒原液的,拍了拍老头肩膀。

“他们又不是你的亲人,约翰,你太心软了。吾神不会在乎我等的利益,但我等必须为自己谋划。况且大长老的意志,也不容许违背。我们虽然都是长老...但是...”

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响动,那群黑袍人悄然离开。只有那名仰望夕阳的老头,老脸上的泪水,像是落下的日头,不可抑制,湿润了皱纹。

不知何时,他头上的宽大帽子已经滑下,露出了满头枯白的长发。

那种沧桑的悲凉,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

“约翰,走了!”

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唤声,老约翰擦了擦眼泪,放下了帽檐,低着头离开,就像来时一样。

只见他反手一抛,一溜银光抛落到身后河中,溅起了一点浪花。

依稀可辨,那似乎是一个倒立的白银十字架...

..........

“吾主,萨洛。赞美你,死亡之主侍。赞美你,恐惧、背叛之神。”

“吾主,萨洛。请告诉我,背叛上帝的我,能否再次回到天堂。”

“吾主,您是仁慈的,守信的。”

“我用灵魂和虔诚的信仰换取回归天堂的希望,吾主,萨洛。”

“请指引我的方向。”

..........

当夜幕降临,艾泽拉斯大陆又一次进入了休憩的时光。

阿卡玲娜扫了扫地平线处升起的弯月,有些失落的低头凝视手中紧握的玉佩。

在她的身边,站着的是一名黑袍法师——大毁灭大师、圣域恶魔术士,法耶尔。

“孩子,不要怀疑神的话语。”

“第三天的月亮,还没有升上天空...”

比起阿卡玲娜,法耶尔明显更了解半神的含义,是以哪怕明知楚翔已经离开皇宫,他也不敢产生丝毫不敬的念头——纵使对方诳言。

阿卡玲娜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那初升的月亮,重重点了点头。

而这时,似是为了印证法耶尔的话语,阿卡玲娜的坚持。

老国王寝宫的方向,忽然亮起了一道巨大的光柱,照的整个皇宫一下尽昼。

“何方狂徒!给我死来!”

那是乌瑟尔充满悲愤的声音!

第二十四章 屠令(中)

巨大的乳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几乎笼罩了小半个皇宫!

不是月光的清冷,不是日光的炙热,而是一种纯粹无瑕的洁白,倘若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圣洁、高贵、仿佛象征着一切美好的光明!

光明使者乌瑟尔,发怒了!!!

处在光柱的边缘,由于修炼者过人的体质,哪怕仅仅是中级程度、连高级都未达到的术士,阿卡玲娜依旧借着那无处不在的光明,清晰的捕捉到了乌瑟尔魁梧的身影!

不是阿卡玲娜的视力太好,实在是光柱中的乌瑟尔太突出,就像是舞台上的主角,只要站在灯光下,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受到瞩目。

隐约间,不知为何,大喜的阿卡玲娜心中忽然一痛,就像是某种至亲血脉的离去。心神恍惚,阿卡玲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前线阿尔萨斯遇到了危险。只是转念,回想吉安娜传回的最新消息显示,半神楚翔都已经到达了斯坦索姆,那阿尔萨斯根本不会出意外——这是凡人对于神者的盲信,是一条不可改变的铁则。

那么...

“不好!陛下遇险了!”

阿卡玲娜身旁,见多识广的法耶尔忽然低呼出声,这位宫廷首席法师想都未想,拉起一旁发呆的公主回头就朝着法师塔跑去!

“那是救赎圣光!光明系禁咒!想不到乌瑟尔的光明系魔法修为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玲娜!你快跑!从法师塔地道跑出去!陛下遇难!洛丹伦怕是完了!想不到!想不到!折了一个传奇妖术师,诅咒教会还会派来这种程度的刺客高手!天哪!那该死的教会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兽人部落?不死军团?”

年事已高的法耶尔一边扯着尚不及反应的阿卡玲娜,一边语无伦次,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单纯的惊叹。

人前的他,永远只能是一名大毁灭术士,不可能爆发出圣域恶魔术士的修为,也许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但即便是圣域,在这场早已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战争中,又能改变什么呢?

“快!快!到前线去找阿尔萨斯!只有他才能拯救王国!去找惩戒半神大人,只有他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几个闪现,法耶尔已经拉着阿卡玲娜来到了法师塔入口。见过太多现实黑暗的他,已经从最开始认为单纯的诅咒教会逆袭,联想到本国贵族内乱,其他王国势力入侵。

所谓一家亲的联盟,其实从来不向外人想象那样和睦。不谈人类对于高等精灵后裔(血精灵)的冷淡,暗夜精灵对于其他宗族的傲慢,单单人类诸国内部,都隐藏着种种龌龊。

否则,乌瑟尔此刻还应该是艾泽拉斯王国的圣骑士,而不是洛丹伦的忠诚卫士。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盟友也一样。

而不论如何,但凡王国内部动荡,第一个遭受打击的肯定是王族。

法耶尔对于米奈希尔家族其实并无太大忠诚,泰瑞纳斯对于他也没有多少知遇之恩,最多算是不歧视。而他之所以成为皇家法师,更多怕还是为了隐藏恶魔术士的禁忌身份,而非真个就对这看似显赫的称呼有什么盼头。

但法耶尔,的确很在意阿卡玲娜这个并无多少潜力的弟子——毕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啊!

阿卡玲娜艰难的回头,那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道灰色的流光!速度极快,就像是一片掠过天空的暗影。

她那从血统继承来和阿尔萨斯一样好看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究竟是庆幸、震惊、还是哀伤?也许单纯的只是复杂...

穿过一闪水蓝色的魔法门,两人仓促的身影消失在了法师塔前。

而远处那片光明大盛的地方,乌瑟尔已经成功截住了那道灰蒙阴影。

“暗影议会?!迦罗娜!你不是被毁灭之锤杀了吗!!!”

天空中传来乌瑟尔愤怒而惊恐的声音!不错!既有愤怒!又有惊惧!

他曾经效忠的对象,艾泽拉斯王国前任国主——莱恩,就是死在这个女半兽人手中!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他的故土之所以沦陷,迦罗娜绝对“功不可没”,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根本就不是时间能够冲刷得了的!

但是!迦罗娜另一个身份却实在让他忌惮!传奇刺客!!!

任何能被人成为传奇的,都要凌驾在圣域之上,哪怕是不擅正面作战的刺客,也绝对不是单一的圣域强者能够阻挡!即便是他这样已经达到圣域巅峰的法武双修圣骑士,也不行!

好死不死,王国最大的依仗惩戒半神已经离开,明面上唯一的传奇强者阿尔萨斯更是远在斯坦索姆,而白银之手骑士团几大圣骑士,除了他因为突发事件被延误、不得不滞留一晚,其他都已经于傍晚时分起程奔赴前线!此刻的王城根本就是最空虚的时候!

不要怀疑,除了达拉然友情支持的学院法师,作为单独的人类王国之一,洛丹伦数得上号的强者本就寥寥,这也是常理。

泰瑞纳斯身边当然不会没有贴身强者,仅乌瑟尔所知,单单那寡言少语的近侍长杰德森·福斯,就是一名了不起的圣域高手。但既然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想来已经凶多吉少。

传奇刺客的可怕,就在于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把你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带走。

乌瑟尔惊怒,看着那年轻如同二十年前的迦罗娜,握着光明之锤的右手上,指节已经绷得发白!

迦罗娜悬浮在乌瑟尔身前不远处,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虚幻的影子,这种黑夜里最好的隐藏手段,在灼眼的光明中却尤其突兀。

“滚开,乌瑟尔,不要逼我出手。”

依稀可辨,迦罗娜是背着双手用联盟通用语和乌瑟尔交谈的。

那反剪着的双臂,让人看不清凶器,哪怕“一闪”之名早随着她当年的事迹大噪,真个见过的却寥寥无几。

看不清她的皮肤,那是一片蒙蒙的灰色。但仅仅朦胧的外貌,其实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和人类长的一般无二。甚至那温婉的口音,只有联盟高等贵族们才会花时间学习的通用语言,无不让人对此女真实来历猜测纷纷。

乌瑟尔深吸了一口气,可惜却不会巨龙的吐息。冷冷的盯着迦罗娜,他指节绷得更紧,丝毫没有要“滚开”的意图。

“二十年前,你跑了,让我抱憾至今。今天,我们之间注定要倒下一个!”

光明使者,不会向黑暗妥协,更不会被美色诱惑。

迦罗娜也不会绕道,哪怕以她的速度,其实完全可以甩开乌瑟尔。传奇高手,骄傲比之圣域强者更甚。

迦罗娜没有回答,她那典雅却又满是阴冷的面容上,勾勒出一丝残酷的笑意,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轰隆!!!

牢狱方向传来了剧烈的爆破,那里面关押着伤痕累累的传奇妖术师阿曼尼。远处学院区忽然窜起了冲天的火焰,照的整个城市一片通红...

乱了!在阿尔萨斯变成亡灵、朝着故土挥起屠刀前,洛丹伦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混乱!而这疯狂、几乎注定要颠覆掉整个城市的暴动,竟然只是楚翔口中的“无伤大雅”...

伴随着皇家法师塔在妖术师的怒火中塌陷,天外飞来的火雨流星让整个皇宫变成了地狱。

破狱而出的阿曼尼,就像是一头被关押万载的疯魔,衣衫褴褛的挥舞着他那根可笑的铁杖,却不再让人觉得好笑!

失去半神神威的压制,阿曼尼终于展现出符合传奇法系强者的破坏力。

目眦尽裂的乌瑟尔,怒吼着带起大片光明冲向了迦罗娜,就在他即将看到极富传说色彩“一闪”前,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瞟向了另一侧的角落——监狱的位置!

那里,还残留着地精火药硝烟的痕迹。那里,站着一大群不甚起眼的黑袍人。宽大的罩袍不但遮住了来人的身形,更是连面容都藏在巨大的帽兜下。

那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似乎尤其消瘦,尤其突出,看着应该是头目。但他的帽檐拉的也特别低,就连乌瑟尔那洞悉毫微的目光,都只能看到帽兜边滑出的几缕青丝...

乌瑟尔当然不会在意来人是谁,只要是敌人,就该一锤子砸去。

真正令他心惊的,是那人身上熟悉的波动。

那种他只在楚翔身上感受到的威严气息——神威!

乌瑟尔最后的记忆,不是想象中迦罗娜疾速的刀芒,而是眼角余光中捕捉到那人惬意的动作。

一抬手,就像是春游的年轻人采摘树上的桃儿。滑落的衣襟,露出了一截白嫩的玉臂。

无形的波动,瞬间穿越了几百丈的距离,带走了乌瑟尔全部灵魂...

迦罗娜似有所察,对面犹自扑来的光明使者动作依旧充满威势,但却少了十分活力。呆滞的目光、僵硬的身形,更是说明了一切。

稍一闪身,乌瑟尔果然携着庞大的光明力量,呆板的冲向了地面,造成了又一番破坏,就像是一颗——陨落的流星。

不满的朝着最初轰鸣传来的方向望去,但却是空空如也,那一大群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哼!”

迦罗娜闪身消失在了光柱下,并不是每个个体都会对神祗充满敬畏,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只有一个神。

失去源头的禁咒“救赎”,也就失去了那夺目的光彩。散去的光辉就像是舞台上落幕前关闭的灯光,一同散开的,还有泰瑞纳斯被强行聚拢在一起的魂魄。

天下的流星火雨还在继续,也不知阿曼尼究竟在牢狱中受到了怎样的折磨,让这百年老妖都愤怒至斯。

当洛丹伦皇城最后一位圣域强者被击杀在学院区,整个城市彻底沦陷。

实际上,到此刻为止还不曾发生骚乱的洛丹伦平民区,已经爬满了丧尸...

学院师生们,还在协助茫然的城防军做着无谓的抵抗。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些个亡灵生物是从何处到来,骨龙、憎恶、女妖!天哪,这根本就是整编的亡灵军团,而不是天灾瘟疫!

贵族们同样在抵抗,就像那些身家极富的商人,终归不像平民,待宰砧板。

但平民区涌来的尸群,却让他们感受到了阿尔萨斯北征军在两天前经历过的恐惧。也许,对于寻常人来说,宁愿面对可怕的骨龙,也不会想看到身边之人一个个变成丧尸、怪物。

只是,为什么王国几大贵族府中,都这般安静呢...

知情者们绝望了,白日还在为阿尔萨斯北征军争吵的赛尔家、劳伦家,今日傍晚竟然齐齐出城,踩着那些赴往前线圣骑士的后脚,似乎是去巡视庄园了。

这种事情,虽然巧合,原本倒也不算特殊。

但此刻,却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似乎有些诡异的默契...

争吵的会议...离开的骑士...半神的消息...午夜的动乱...

..........

洛丹伦城北方一百里,银松森林。

茂密的树林让人感觉有些阴森,湿润的泥土似乎也充满了异常的魔法能量,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那口口相传的故事。

这是一片被恶魔诅咒的大地。

阿卡玲娜和法耶尔双双望着远处洛丹伦的方向,前者是缅怀,后者则是庆幸。

“走吧...”

法耶尔招呼起有些失神的阿卡玲娜,百里的距离已经足够把一切动静隔开,但那种混乱的元素能量波动,却是怎么都无法被轻易掩盖的。

仅仅想象,哪怕对于亡灵的突袭一无所知,就能知道洛丹伦此刻是一片怎样的场景。

一个传奇妖术师,足够毁掉一座城市了。

阿卡玲娜摇了摇头,不像几乎对那座城市全无感情的法耶尔,她多少还是有些伤感,特别当正视老国王去世之后。

踩着松软的针叶,两人朝着洛丹米尔湖的方向走去。

穿过那个湖泊,顺着某条支流,也可到达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斯坦索姆,虽然要绕一些道,但必定更加安全。

周围树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间歇还有一两对绿油油的光源闪烁。关于银松森林狼人的传说,从来都不是秘密。入夜,很少会有旅人敢在这里露宿。

但不拘是法耶尔、还是阿卡玲娜,俱都对此毫无畏惧。他们所担心的是毁灭洛丹伦皇城的幕后黑手,而不是那些毫无组织的散漫狼人。伴随着法耶尔抬手一发毁灭之箭,两声接连响起的、仿佛是豺狼的哀鸣,终于让那些黑暗中的不轨者止步。

悉索的声音渐渐远去,清洌的月光照在地上,弯弯的月儿,也不知在鉴证着什么...

..........

“导师,难道,这就是,所谓无伤大雅的动乱吗...”

低沉的女音,好似有些苦涩。

“是吧...”

略显苍老的男音,带着一些感慨、更加带着一份理所当然,以及发自内心的敬畏。

“神的目光,毕竟和我们不同。”

“是啊,神,是不同的。”

究竟是明悟后的释然,还是对于那一点点莫名牵绊的远离时的叹惋?

不论前世,不讲来生,此生,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

紫色的空间中,楚翔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深邃,他的身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雕像。

“懂了吗,本来就不存在牵绊,但那种暧昧,却最是容易引起误会。懂了,便好。”

楚翔自语着,摇了摇头,深邃而空洞的眼神看向远处虚无。

“不行,还是不行,为什么不行。”

“有了规则,有了信仰,甚至有了神格,到底还欠缺什么呢...”

“难道...那么,除了使徒,这具躯体,便是我最完美的化身了...”

“神的出现,其实并不仅仅是一种蜕变,更多的是孕育——另一种形式的创造。”

“人的躯壳,再怎么完美,又怎么可能容纳的下拥有无限进化可能的完整神格。”

“能容纳神格的,只有神力...”

“神力...神国...神体...神性...”

“本尊,你又走在了我的前头,原来你早就懂得,还因此占去了我这一世最完美的第二化身。但便是让给你,又如何呢...”

“神是强大的,神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因为那同样无比脆弱。不灭之名下、唯一的弱点——最强大的,正是最弱。”

“本尊,那么,早就开始的你,究竟又是什么样呢...是否当真保持着一识三分时的纯粹。也许,改变的并不只是我一个...”

“继承最多的你,果然,看的比我透彻,醒的比我更早。但这还不是结局...”

楚翔复又闭上了眼睛,背后神像上忽然掉下淅淅沥沥的白色石屑,为地面铺上了一层灰烬,很快又被大地吞噬。

神像的眼睛,随着楚翔闭上双眸,那深紫色的光泽似乎也暗了一下。

两点紫色的水珠从神像眼角滑落,掉到地上,“咝啦”一声,带起一阵灼焦的白烟,凝成两颗璀璨透明的紫色晶体。

那究竟,是神的泪水,还是涤去的污秽?

当最后一点本质的脆弱被排除,那尊不知多高的神像,紫色的目光变得更亮,整个雕塑、仿佛瞬间活了!

完全由神力聚成的,从来不该单单只是一座雕像,除了神体,便是神国也没有这般奢侈。

神像上,或者说新生神体上,那双紫色的眼睛暴睁着,炯炯生电,似乎不知疲惫,永不合拢。

凝聚了无穷神力的神体,虽然尚未完善,但却给人以力量磅礴的感觉,立在紫色的本界中央,立刻就有一种镇压八方的雄浑。

忽然,千丈高的神体眉心,裂开一丝血线。就像是蝴蝶破茧,春蚕出壳,那道血色的伤口转瞬化成了一只竖着的闭合眼睑。

竖目开阖,虚空生雷!

那只竖瞳只是微微细眯,一线代表审判的银光立刻钉住了整个紫色本界,所有本界内的生灵,齐齐颤抖。

“王、王、王...”

那是虚弱的哀号,是蝼蚁面对死亡之力的悲鸣。

竖眼猝然闭合,仿佛不曾睁开,而那股铺天盖地如同代表天地宣判的威严,也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磅礴到让任何人热血沸腾的战意。

“王!王!王!”

生灵们,又在呼唤,这次却是热烈的欢呼!

“吾乃——战争之神!惩戒之...!”

神体不曾开口,隆隆的声音已然传遍这方天地。

原本的神像、如今的神体下方,楚翔的肉身,慢慢在空间中淡去......

第二十五章 屠令(下)

我行走在世间,代表着另一个伟大的存在,而那个伟大的存在,就是我。

可笑吗?也许吧,又或者不。

当我和我面对面时,不是所谓的克隆复制体,也不是所谓的意识灵魂分化,而是同一个本源衍伸出的自我,面对面时,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照镜子?或者,叫做自省...

最了解自己的,始终只有自己。当自我可以从第二方、第三方的角度审视自己,本身也就意味着不再容许犯错。神的完美,其实又何止充分客观的意识?

不成神,那种感觉,终归难以言喻。

..........

“吉安娜,为什么,我心中总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深夜,阿尔萨斯穿着单薄的贴身锦衣,徘徊在床前,面色显得焦虑。

那躺在床上的佳人,用被子半裹着身躯,一些美好的嫩白若隐若现,颇为风情万种,让人联想纷纷,不正是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公主。

不要疑惑他们的亲密关系,若非当年年少的阿尔萨斯尚没有学会正视感情,早在好几年前,他们就已经成婚。

而双方家长,也都是乐意见到这种状况的。

“阿尔萨斯,不要担心了。达伦都已经控制住局势,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况且,这种新型疫病,相信获得样本的肯瑞托议会,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

新型疫病的可怕,已经被药剂师们解析出来。虽然那种恐怖的效果推断,让每一个知情者震惊。但大师级职业者对于疫病的免疫,多少还能给人带来一些安慰。况且,从小生活在达拉然的吉安娜,对于肯瑞托的坚信,绝对不是阿尔萨斯能够理解。

作为肯瑞托议会中的一员,通过种种上古文献,还有什么是吉安娜没见识过的呢?

即便是传说中的亡灵法师、甚至是企图将自己变成亡灵法师的人,肯瑞托议会中也不是没有。

当年达拉然疯狂的造神计划,吉安娜虽然并无机会参与,但也是了解的。连“神”都能造,还会惧怕区区瘟疫吗?

“也许,你是对的。”

阿尔萨斯摇了摇头,兴许是知道自己唐突了佳人,又或者明白那种毫无理由的担忧全无必要。把一切烦恼抛诸脑后,再见吉安娜的喜悦,在此情此景下,终于化为火热,将他那颗充满活力的心燃烧了...

“吉安娜...”

“阿尔萨斯...”

落下的帷幕,遮住了许多春色。

也许,这将是暴雨前最后的春光...

..........

“怎么回事!你是说,南城第三区也发生了类似病例?!”

被侍卫从睡梦中唤醒的达伦,匆匆披挂整齐,红着眼睛来到了伯爵府大殿上。

宽阔的殿堂,所有奢华的饰物都被拆除,重新简单布置后,彻底变成了极富铁血色彩的战争大厅风格。

地方贵族们喜欢的,阿尔萨斯王子未必喜欢,尤其是那些北征军将官、包括达伦赛尔一定不喜欢。

扫了扫被人关在笼子里抬进来的两只怪物,看得出,它们还没有疯狂,应该处于病例最后的濒死阶段。但那种恐怖的腐烂程度,足够叫任何人皱眉。

达伦赛尔当然也不例外,入鬓的眉梢就像两把冷刀,刀柄处却紧紧贴合着,他的右手不经意搭上了左侧腰上悬着的长剑剑柄,这位年轻的少将,嘴唇已经有些苍白。

“一共,多少起病例,你再说一次。还有,这样的情况,到底有多久了,说实话...”

声音有些颤抖,倒不是对这种攻击力量薄弱的怪物畏惧,而是那可怕的后果...

如果,斯坦索姆所有的居民都染上这种怪病。如果,疫病开始向外扩散...

某个城卫军小头目咽了口唾沫,再次惊惧的看了笼中蜷缩着的怪物一眼,语气比之焦虑的达伦还要不堪。

“三、三百八十多起,仅一个第三区就有三百八十多起!第一例是在午夜时分被发现的,当时、当时那人甚至已经疯狂,竟然朝着城卫军发起攻击!您知道,晚上这种事情,总是更不容易被发现...控制...当时那群巡逻的士兵也没有在意,直到...直到...”

那个城卫军小头目声音中已经有些哭腔,也不知是畏惧达伦的怒火,还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直到那群被误伤的卫兵中也有人发生了病变!直到事情完全控制不住,甚至全面扩大!你们才来找我!是吗!!!”

达伦怒吼出声,眼睛通红,就像一只饥饿的猛虎。由颓丧到愤怒,他甚至恨不能一剑就把这名地方军下士砍了。

天哪!一个区域,三百八十多起!这还怎么控制!作为名义上的斯坦索姆军事副统帅,他竟然到现在才得到消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城卫军高层里分明有人在刻意隐瞒!

北征军毕竟数量有限,而且都是疲兵,是以除了在临时驻地、以及伯爵府周围派人例常巡逻,市内的监控,靠的还是那群下午才对王子宣誓效忠的城防军!

可是,可是现在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达伦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而他的那些亲卫,也俱都面面相觑。

“大人,是否要通知王子...”

一名北征军少校,也是达伦的亲信之一,出列走到赛尔面前,俯身问道。

由于伯爵府颇大,而且卧室中都布置了消音法阵,是以只要不是地动山摇,或者特别前往通知,哪怕外面吵翻了天,阿尔萨斯也不可能知道。前提是他不主动释放自己的感知...

但在这种情况下,达伦亲眼看着他和吉安娜一同进入卧室,作为一名正常男性,哪里还会时刻保持过分的警戒呢?北征军精锐可都集中在伯爵府中,安全根本不是问题,何况还有洛克那个强大的门神...

“不!”

稍稍分神,达伦立刻否决了那名少校的提议。

也不顾那名愣住的少校,达伦直接眯着眼睛从座位上站起,仿佛重新找回了干劲——也许,是竭斯底里的疯狂。

“不能让王子知道!罪过,总要有人来承担!王子之前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责任,这次该轮到我了。”

“谢特,去通知军事区的兄弟,让他们前往这里集合,要快!来人,给我把这几个家伙拿下!”

达伦冷冷的下令,在那几个将笼子扛来的城卫军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几名周围戒备着的北征军精锐战士打昏,擒拿。

而那名唤作谢特的少校,也微微湿润着眼眶,欠身匆匆退了出去,他当然明白达伦要做什么。

“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们谁要冒然告诉王子,以后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赛尔家族手里。”

冷冷的环视四周,达伦的语气说不上友善。

但是周围那些北征军士兵,看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了敬佩、以及少少感动...

“誓死效忠王子,誓死效忠少将!”

没有人,是傻瓜...

对于他们这些大兵而言,控制中瘟疫的办法,从来不像法师们那么复杂...

...........

“吉安娜,不知怎么,我总有一些不妙的感觉。”

“嗯?阿尔萨斯,你多心了,睡吧。这个时候,又会有什么大事呢。赛尔刚刚不是通过魔法传讯,报告了平安吗。你也真是,半夜还要把人吵醒出去巡查。也就赛尔才没有怨言。”

“...也许吧,但是...”

“好啦,好啦。你看,赛尔总不会欺骗你吧,即便他会欺骗你,难道我也会欺骗你,就算是我们都骗你,你自己的灵识总不会欺骗自己吧...”

“吉安娜,抱歉,我不是怀疑你们,更不是...只是...唉,睡吧,夜还深呢,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平静了。”

“睡吧,阿尔萨斯。我也很久,没有享受过梦境的滋味了...”

..........

“也许,对于我们,任何没有必要的休息,都是奢侈。这是一种悲哀,又何尝不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筹码呢?”

阿尔萨斯寝宫前,洛克身披厚重的钢甲,如同门神一样一丝不苟的堵在路口。

他的身上不时散发着波动,让小小一扇屋门,隔绝出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神说,善良或者邪恶,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一切所为不过随心。阿尔萨斯,你应该感谢我,也应该感谢你自己...”

“吾主,战争之神,惩戒之...赞美你!”

通道的尽头,忽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几个侍女不知如何避开了巡逻的守卫,径自朝着王子卧室的方向走来。

那几个侍女,目光有些呆滞,仿佛根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如同行尸走肉。

她们空洞的眼神,亦好似并没有看到门神一样的洛克。

洛克睁开了原本闭合着似在养神的眼睛,瞳孔是紫色,让他本就刚毅的面容显得更加英武。

只见他抬手朝着侍女来处一指,那些不速之客,立刻如同落入沸水的冰块,消逝融解...

“吾神的猎物,不容许异教徒亵渎。用仇恨和自责去驾驭,不过是一种最低等的手段...”

洛克喃喃自语,再次闭上了眼睛,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与此同时,那诺森德大陆上空,又一次响起了寒风的呼啸。

只是,龙骨荒野上,龙眠军团的士兵们居然不再畏缩,而是志得意满的朝着冰冠冰川的方向咆哮,也不知究竟拥有了怎样的后盾,显得底气十足...

龙眠神殿上空,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为了回应耐奥祖无形的愤怒,响起了一阵嘹亮的龙吟,尤其亢长...

..........

“那么,诸位现在还有什么疑问!”

光亮不甚通透的小屋内,充其量不过纵横十几米,虽说从人类的眼光来看,这样的草屋已然不小,然而在莫高雷,这只能用狭小来形容。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狭小的草屋中,此刻却聚集了最少二十几人,他们中几乎一半都是身高在三米开外、甚至超过四米的魁梧兽人、牛人,而其余一半,却是绝对不该和那些兽人和平相处的——联盟成员!

有矮人、有侏儒、有精灵...甚至,还有唯一一名人类。

夹在两名雄壮的牛头人中间,诸葛青天心下冷汗直冒,只想骂娘。

有疑问!当然有疑问!天哪,那帷幕后的老女人一定疯了,她竟然想要让他们去刺杀凯恩·血蹄!这完全是在找死!

凯恩·血蹄,牛头人一族的大酋长,雷霆崖最高领袖,即便在好战的部落中也是出了名的强者!诸葛青天不可能了解凯恩的真正实力。S级?SS级?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谜。甚至,他对于剧情中的实力区分层次都不甚清楚。唯一了解的,就是自己应该属于高级职业者,又或者大师级——算上所有被没收道具的话。

但不论怎样,只凭周围这些大半甚至连他都不如的杂鱼碎虾,怎么可能推倒凯恩?疯了,那人一定是疯了。

就在几乎所有联盟成员面色都甚是苍白,甚至应该说表现出浓浓惧意的时候,那十几名兽人、牛头人却齐声低呼。

“毫无疑问,吾愿为恐怖图腾奉献一切!”

这是几名牛头人的说辞,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在那平静下深藏着嗜血。

“灵魂愤怒!软弱的凯恩早该去死了!”

兽人们更是拍着胸脯进入了半狂化状态,随手挥舞的长刀,甚至差点削掉诸葛青天的脑袋。

“很好!那么,在座联盟的——友人们,你们怎么看呢...”

老妪的声音再次传来,紧随着的,还有一股磅礴的灵魂威慑。那股力量仿佛并不属于老妪本身,而是类似“先祖庇护”的外力,可那无匹的强横却毋庸置疑。

这一次,包括诸葛青天在内,几乎所有反应过来的“联盟友人”,齐齐点头称是。

诸葛青天甚至觉得那恐怖的老妪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抹杀他,而这群联盟人士褴褛的衣衫,也足够说明他们并不是什么“贵客”。

“非常好!先祖之魂,会庇护你们的,去吧,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勇士们...”

苍老的声音,配合上古老的牛头人语言,让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充满了某种奇妙的韵律,似乎可以将人的灵魂都夺走...

..........

“少将!怎么办!那些城卫军都围在伯爵府周围,吵着要见王子!市里的情况已经差到了极点,恐慌的民众、商人、甚至贵族、军队,都快要控制不住了!最初的那些病原体似乎都已经进入狂暴、彻底变成了丧尸,法师们数量不够,现在短期内根本无法区分何人携带疫病!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只怕本地城卫都要暴动了!”

一名远征军士兵匆匆跑到达伦面前,焦急的汇报着。其实不用他说,伯爵府地势较高,凭借过人的眼力,居高临下,达伦赛尔早已经洞彻小半个城市的情况。

这时,后方又跑来一名身穿长袍的随军法师,顶着乌黑的眼圈,看神色带来的也并非什么喜信。

“大人,还是没有瑞文戴尔伯爵的消息,甚至连他的家人都仿佛凭空消失了。而且那些达拉然法师们好像也发现了端倪,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若非莫拉大师在圈子里还有些威望,甚至、甚至搬出了尊贵的惩戒半神,只怕他们已经惊动吉安娜公主了!”

接连传来这等噩讯,达伦脸上却并未出现太大波动,那种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但于此情此景,却让人心寒...

“差不多了...”

达伦呢喃着,并没有看向身边颇为焦虑的下属,而是眺望着远方。那里,久盼的启明星仍未升起。

“谢特,我待你如何?”

忽然,达伦莫名其妙的问了这样一句。而原本站在他身旁高阶军官行列中的一名青年、亦是先前在伯爵府大厅向达伦提出建议的那个少校,愕然出列。

“赛尔家对我有知遇之恩,大人更是待我如父如兄。”

青年有着方正的面容,英俊而不失武勇,似乎很好的继承着高贵战士的血脉。

达伦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代我,好好照顾我的父亲...还有王子...”

语落,就在谢特、以及周围赛尔的亲卫们面色大变时,达伦纵身跃上了天空。

“所有北征军将士听令!坚守阵地!但凡擅闯者!杀无赦!”

“铁血军听令!随本将杀!”

接连两道命令,充满了森森杀意,响彻了整个斯坦索姆城区。

紧接着,那一道斩落的剑光,充分说明了达伦赛尔所谓的“杀”是指何意!

十丈剑芒,震动了大地,直接削出百丈范围,在伯爵府前清空了一条血路!

断肢、残骸、愕然落下的头颅...

喧闹的世界仿佛为之一静!

天哪!北征军副帅达伦·赛尔竟然在屠杀!

这一剑下去,死掉的可不仅仅是暴乱的民众,更加还有属于王国的地方城卫军、富商巨贾、甚至是本地贵族!

这简直就是叛国!是要在事后上绞刑架的啊!他们可并没有变成丧尸,甚至未必就一定感染上了疫病!

丧心病狂,达伦的行径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而那群北征军将士们,再见到这种情况后,竟然齐齐沉默了。

他们看向赛尔的目光,包含着一种怎样的复杂——理解、庆幸、同情、敬佩、感动、畏惧...

“少将!”

谢特低呼,目眦尽裂。

锵的一声,他已经拔剑出手,似乎意图上前和达伦并肩作战,然而却被后者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警告的目光,赛尔不仅仅是递给了谢特,那一眼,是对于所有北征军的交待,是他最后的遗言啊!

“不要,让我白白牺牲!”

就在北征军集体沉默、沉重的时候,反倒是那十几名达伦的贴身亲卫,此刻流露出一种释然、解脱的表情。只见他们齐齐出刀,相互对视之后,几个起落跃至城内各处,同时开始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丧尸、商人以及本地士兵们挥下了屠刀。

铁血军!心坚如铁,洒血成军!

指的就是赛尔家族最精锐的一批私军,就是达伦从家族中带来的十几名亲卫啊!

一场在病毒的种子播撒下后,就一定会发生的屠杀,终于到来...

第二十六章 救赎

杀!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这是将军们最擅长、也是最不容易为人接受的一种手段。

杀戮过甚,有伤天和,因为这样一来,牵涉到的因果就太多。凡人,不论拥有怎样显赫的地位,怎样坚定的信念,都不可能背负得起。

赛尔是一名贵族,大贵族子弟,虽然身为白银之手圣骑士,但规模如此庞大的战役,在他年轻的生命中,还只是第二次参与。

原本仅仅是抱着镀金的念头、就和阿尔萨斯一样,也许他自己还有一些英雄的梦想、必胜的信念,却无所谓军人的冷酷铁血。

下达屠杀的命令,凭借的不过是一种勇气、一腔决绝...以及,只怕是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当看到吉安娜和阿尔萨斯公然待在一起,哪怕心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奢望,他依旧会产生些许失落。而在逆境下,那种负面情绪往往会被无限放大。

达伦·赛尔,原来是喜欢吉安娜的,那种感情,还要源自幼时,竹马青梅。但身份的差距,却让他明白了那只是奢望,因此总是藏着,连自己都不肯去面对。

但当那一日真的到来,看着所爱的女人对己不置一顾,又该如何抉择?

因为喜欢,所以了解。赛尔知道吉安娜是仁慈的,就和白银之手的理念一样,不会容许任何理由为名义的屠杀,哪怕事后被证明是正确。

所以,他选择了代替阿尔萨斯背负责任...

这是忠诚、是友情、是另一种途径的成全——永远不能说出口的成全。

伟大的感情...忠诚的下属...

然而,以杀止杀,真的有用吗?天灾瘟疫,局限于魔法范畴,杀光了染病体,噩梦也就终止。

T病毒...

倘若真个这般容易止住源头,也不会有那许多的科技位面,最终毁灭在一剂小小的病毒之下。

T病毒的可怕,除了广泛的传播性,更加在于——自我进化!

病毒的自我进化,正是那些魔幻位面药剂师们所忽略的...范畴...

就在斯坦索姆城中上演着一幕血腥残酷、但却源自感人肺腑的屠杀时,已经沦陷的洛丹伦王城外,提瑞斯法林地里,游荡起一群又一群丧尸...

..........

“神使大人,不知现在,是否可以撤去法阵,法师们快要被抽空魔力了。”

一名灰袍中年,匆匆跑到夏娜面前,出言询问。

全身笼罩在黑袍下,夏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眺望着远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她的身后,十几名黑袍老者里,其中一人嗤笑出声,淡淡的扫了扫远处被聚拢在法阵中心的几十名灰袍法师。

“再等等,急什么。”

大声呵斥,那名老者对于灰袍中年的态度极不客气,简直就是在训斥下人。

死亡教会中、灰和黑,本就是两个阶层。

那灰袍中年闻言,脸上怒色一现,但很快压了下去,苦着脸色,再次朝着夏娜恳求。

“神使大人,鄙人那群下属虽然不堪大用,可对于吾神俱都是忠心耿耿,他们,真的快不行了啊!”

显然,灰袍人也清楚的知道,那黑衣老者虽然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然而这群人里真正能做主的,还是夏娜。

夏娜终于回过头来,露出了那张仿佛和女神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完美面容,淡淡的扫了扫远处那群脸色苍白的法师。灰袍中年亦不禁为眼前乍现的绝色目眩——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

黑袍老者眯起了眼睛,冷冷的盯着那名中年,似乎对方忽视自己的行为令他异常恼怒。然而,在夏娜流露出关注、却并未作出表态前,身为教会长老的他,也不敢造次。

“你也进去提供法力,不就行了。”

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山间的泉水,叮叮咚咚、充满了自然的气息,分外幽远。而每一个闻言者,都在同时成为了饥渴的旅人,只想多听上哪怕半句、半个字眼。

夏娜却不再多言,复又转过了目光。

在黑袍老者幸灾乐祸的眼神下,那灰袍中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只是最终,颓然丧气,朝着阵法走去。

圣域法师,就该有圣域法师的底气。只是在神的面前、在神使面前,什么圣域,都是可笑。何况,那十几名恭敬护卫着夏娜的黑袍长老,个个都是圣域以上的修为!

法师艾迪,甚至连辩驳都不敢...

“切,不过是一个下等的NPC罢了。”

那名黑袍老者似乎特别活跃,其他人都只是静静的站着冥想,只有他总想突显出自己。

“你也,一起去。”

夏娜好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但内容却让那名老者目瞪口呆。

“神,神使大人,您、您让我和那群NPC,一起去做人体电池?!”

老者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反倒是他的那些同僚,始终无动于衷。

“马修长老,在神的眼中,你们都一样。”

夏娜的语气照旧淡淡的,但却多出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马修正想反驳,却骇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弹,连张嘴都困难。而他的视野中,那些同僚,也用看死人的目光一样看着他。

马修这才想起,他虽然加入教会已经有一段时日,更是凭借着圣域黑暗系法术的修为,直接晋升为长老,但比起那些动辄入会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家们,他还是一个十足粉嫩的新人。

“我...我去!神...神使大人,我...知道...知道错了!”

艰难的说完这几句话,马修浑身一颤,那股无形中禁锢住自己的力量彻底消失——就像它出现时一般突兀,毫无征兆。

瘫软在地,马修大口喘息着,汗落如雨。

他的目光,不经意看到了夏娜黑袍下勾勒出的一段曼妙曲线,一时间带着怨恨,臆想纷纷。

而这时,那好听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又一次为他出现。

“神的威严,不容亵渎...我也一样...”

..........

洛丹伦城外,黎明的光芒洒下,艾迪无言的看着马修的尸体,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朝着那方才侮辱过自己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周围,是一大群脸色苍白的灰袍法师,他们眼中俱都流露着浓浓的庆幸,偶尔看向马修干瘪尸体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

屏蔽结界——可以隔离一切魔法探测、传讯,通常都是为了小型私人集会、保证客人的隐私所设。

自然,这种范围性持续魔法,并无固定的大小,囊括地域越广,消耗也就越大。而要笼罩住整个洛丹伦王城,即便只是短短一个晚上,也几乎耗尽了几十名高阶以上法系职业者的力量。最后关头,更是靠着一位圣域强者透支生命,才将远处传来的另一股强大探测力量屏蔽在外,欺骗过去。

可是,刻薄的马修,怎么可能突然如此伟大呢?

艾迪不解,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马修的尊敬...

..........

安多哈尔,是一座位于提瑞斯法林地东部、斯坦索姆西部的小城,虽然不似斯坦索姆一般雄伟,但作为洛丹伦王国主要的谷物产地、木材交易中心,人口分布亦是众所周知的稠密。

小镇中并没有雇佣太多的护卫,因为往来的商人都比较和气,而作为圣域知名强者提奥斯的归隐地,左近盗匪亦不敢到此地为祸。

入夜的安多哈尔,显得非常宁静,除了街上偶尔巡逻的士兵,完全就是一派乡村小镇的祥和。

没有贵族盘剥的城市,的确更加让市民温馨。这却也是老国王的睿智,真正的物产中心,只属于国家,是不可能赐给贵族们管理的。

只是,今日的安多哈尔,似乎尤其寂静,诡异的寂静。

启明星还没有升起,用不起昂贵“地精时钟”的平民,一般是很少能在晚上分辨出时辰的。

黑夜里似乎回荡着一阵阵莫名的吟唱,也不知是否传说中的女妖,在引诱夜行的旅人...

“吾神萨洛,是仁慈的恐惧之神、背叛之神、死亡之主侍。”

“赞美你,吾神,您的荣光无处不在。”

“迷途的羔羊们,吾神在前方指引你们。那里有着无限的光明、无限的美好,那里,是吾主的天国...”

伴随着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吟唱,一只只孤独的幽魂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刹那间连深邃的夜空都笼罩了一层朦胧。

那是灵魂过于密集的辉光,淡淡的苍白、带着阴寒、带着死气。

好好的一座小城,白日里还是热闹喧哗,怎么到了晚上竟然变成了这等鬼蜮!

天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蓬!

只听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晚尤其突兀,紧接着,黑暗里传来了阵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仿佛沉睡的人们被吵醒...

“呃...呃...”

弯弯的、快要消失在天际的月牙,洒下了最后一点光芒。

天那!那破门而出的哪里是什么早起的人儿!分明是一只可怕的丧尸!

“啊!!!”

零星的惨叫,此起彼伏,似乎是一些幸运儿终于发现了恐怖的现实。但比起那些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被转化的人,究竟谁更幸运?也许,旁观者永远不可能知道。

天空中,大片的灵魂,蒙蒙发着亮光。

地面上,一只只醒来的丧尸,在游荡。

那曾经的英雄,又在何方?

也许,他也同样陷入了永恒的迷茫...

霹雳!

多半,连上天都不愿意见到这样惨剧的发生,诸神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这个不幸的小城,原本黑暗的天幕,不知何时成了一片无尽的紫霞!

“信我者,当不堕轮回!”

威严的声音,四面八方,充斥着寰宇,镇压大地!

只见那片原本朝着一个方向汇去的灵魂潮流,忽然齐齐调转路线,向着无垠的天幕飘飞。

倘若生有灵眼者,必定会看到,那一个个原本或茫然、或挣扎的灵魂,此刻充满了真心的微笑。

神,无分善恶。神国,就是天堂。

“不!!!”

地面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咆哮,那声音,简直就比安多哈尔内的幸存者更加绝惨。

轰隆!!!

伴随着某种容器爆裂声,远处传来幽幽的吟唱消失了。而随即取代的一阵阵痛苦哀号,仿佛预示着那黑暗中的吟诵着们,正在遭受着怎样难以想象的折磨!

“以神之名,行私欲之事,是为亵渎。”

那威严的声响,隆隆好似雷霆,又一次落下。

伴随着另一股威严意志的到来,黑暗中的哀号渐渐平息...

衰弱下的呻吟,不是解脱,而是,连呻吟的力气都不再拥有...

当最后一道灵魂被收走,紫色消散,天幕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两个无上的意志第一次相遇,却并未发生摩擦,神的世界,其实非常简单。

当天际的鱼白出现,第一缕阳光却仿佛有些昏暗,似乎刚刚升起的日头,就要面临迟暮。

光辉照在安多哈尔的谷物堆上,映出一片金灿,还是和往常一样好看。只是这座小镇中,再没有了勤劳的农夫...

..........

当灾难爆发,原本肥沃的土地,布满了可怕的瘟疫。

诸神降临,带走了迷茫的怨灵,留下了一地走肉残躯。

腐臭的平原上,狂风在呼啸,是谁在哭泣。

那对灵魂的指引,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种私欲。

几百年后,当一位吟游诗人,重回到这片破碎的大地。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对于传说的感慨,以及一丝丝略有渎神意味的疑惑——

诸神,是伟大的,是至高无上的。那么,在神的眼中,众生,又算是什么呢?

也许,只是迷途的羔羊...羊牯...

..........

斯坦索姆,那一剑震动,不但惊醒了许多沉睡的贵族,更让心中本就时刻保持警惕的阿尔萨斯,披上甲衣,冲出了门外。

这一次,洛克没有屏蔽阿尔萨斯的感知,也没有将空间隔离。

这一次,尚自回味在幸福中的吉安娜,都被那大量传来的消息惊呆!

天啊!两大高手多次释放的感知都被屏蔽、或者说被欺骗!

天啊!达伦·赛尔在做什么!这位年轻的圣骑士!正在朝着无辜的平民、帝国的贵族挥起屠刀!

天哪!那许多恐怖的丧尸!究竟是何时出现!

匆匆套上魔法师袍,吉安娜并没有直接捕捉空间残留讯息的能力,但是通过远程范围监控魔法提取到佣人、士兵、法师们议论的只言片语,机智如她哪里还推断不出事情经过!

达伦·赛尔竟然背叛了他们,他竟然屏蔽了自己和阿尔萨斯的感知,让士兵屠杀斯坦索姆的居民!

乱了,乱了,当第一剑落下,本就处于惊恐中的市民、商人、贵族、乃至本地士兵全都疯狂了,他们朝着伯爵府拥挤,甚至同样刀剑相向!

北征军恪守着达伦·赛尔的命令,坚定不移,他们都是最好的老兵。但是军人有热血,当第一位同僚被愤怒的群众打伤后,剩余的士兵们也怒了!

他们见识过瘟疫的可怕,药剂师也证实了那种几乎无解的结局,他们并不认为达伦赛尔的命令有错,那么错的一定是那些染病的居民!

他们更应该像那些忠诚的战士一样砍下自己的头颅,而非是绝望的拉他人一同下水,这种行径,绝对不被容许!

北征军!开始前进!

当一支几乎全部都由中、高级职业者组成的精锐军队,对上更多的杂牌地方军、平民、商人,战况几乎就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而作为圣域强者,纵横无匹的达伦赛尔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巨炮,每一秒都可以摧毁小半个城市局部区域!

飞出城堡的阿尔萨斯,一眼就望尽了整个城区,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出言阻止。

然而不知为何,当看到许多夹杂在民众间的丧尸,以及那一个个好似疯了一样对着北征军战士又扑又咬的市民,满腔愤怒,全都被压回了胸中!

原来,局面早已控制不住了!

赛尔他...

自责、悔恨、以及一阵没来由的无力。

阿尔萨斯,洛丹伦王国的王子,在一些理智尚存的北征军将士探询的目光中,沉默了...

是无声的否决?还是默认。想来,那些士兵很轻易就读懂了王子的意思。

“停下!你们快停下!”

身穿大*法师长袍的吉安娜,匆匆制止了城堡内差点火并的两帮法师,当她来到城堡外面,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要屠尽斯坦索姆,对于北征军,对于达伦·赛尔,太简单了。特别在瑞文戴尔“不辞而别”之后...

“阿尔萨斯!你为什么不制止!!!”

吉安娜愤怒的用法杖指着王子,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她的目光中深藏着被欺骗的失望。

阿尔萨斯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只是这种沉默,配上他发自内心的悔恨,却轻易就将吉安娜的怒火转移。

愤愤的跺了跺脚,空气却不会反震出声音。吉安娜恼怒的看着远处的达伦赛尔,那银白色的骑士甲,火焰般跃动在铠甲上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标志,在黑暗里是如此醒目。

达伦好似也看到了远处城堡前漂浮着的阿尔萨斯二人,惨然一笑,反手挥出今日最后一剑,璀璨的剑光将堵在城门前试图逃跑的一些居民斩尽,顺带直接毁去了控制城门的绞车,砰然落下的钢铁城门,就如同他闭合上的眼睛。

达伦松开了右手,放下了手中长剑,迎接着预料中的毁灭。

远处吉安娜已经朝着他举起了法杖。

“再见,阿尔萨斯...再见,吉安娜...”

达伦不想解释,吉安娜不会听,他也不会这么去做。

这时,那地平线处的光明,终于来到了斯坦索姆。

只是,不知那一缕金光,究竟预示着黑暗后的黎明,还是夜幕前的昏黄...

第二十七章 神说

一只完全由冰晶结成的凤凰,尊贵又充满了桀骜。

在那根雕饰华丽的水晶法杖传递下,吉安娜身体中磅礴的魔力,沿着白皙的酥手,源源不断输送向振翅欲飞的冰凤!

“唳!”

短短不到一秒,自水元素位面被召唤来的冰凤,直接吸收法杖中传递来的巨大能量,恢复到巅峰状态,带起一股寒流,毅然朝着达伦赛尔冲去。

这时,吉安娜身旁不远处的阿尔萨斯才想要阻止,但是晚了!

阿尔萨斯低估了吉安娜的魔法修为、元素亲和天赋,同样未曾料到达伦·赛尔竟然当真全无反抗。夹在朋友和爱人之间,阿尔萨斯目光从犹豫变成坚定!

不能阻止那正在引导魔法的吉安娜,否则她一定会反噬受伤,那么...

只见阿尔萨斯一个闪烁,以比冰凤更快的速度挡到了赛尔面前,那迅捷的动作,甚至连残影都没有留下!

传奇高手的力量,比之圣域又岂止是压倒性优势!

“不!”

吉安娜惊呼出声,同冰凤拥有短暂精神链接的她,借助异兽的视界,清晰捕捉到了那忽然出现的身影。

这一刻,她似乎忘了对方传奇强者的身份,害怕那个人儿被自己的魔法误伤,因此竭力想要改变冰凤前进的方向。但是,法师的魔法、尤其是禁咒魔法,本就如同离弦之箭,能发不能收。拥有自我意志的元素冰凤,义无反顾!!!

吉安娜绝望了,那惊慌的表情...又或者她根本没有忘记阿尔萨斯传奇高手的身份!

阿尔萨斯朝着吉安娜露出了宽慰的微笑,他既然打算出手,当然不会像达伦一样找死。

也不知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武勇,还是出于传奇高手的自负,阿尔萨斯并未动用全力,信手一剑,大概带着五六成的力量,就那么直直的朝着冰凤刺去!

一个传奇高手一半的力量,莫说圣域法师缩短时间迅速释放的小型禁咒,即便是大型完美版,一样破得!

但当他的长剑触及到冰凤的锐喙,才骇然发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轻敌、致命的轻敌!

谁说法师缩短施法时间只能是使用快捷、简化版法术,有一种施法技巧、使用广泛性甚至凌驾于一次性魔法卷轴之上!那就是魔杖!

魔法封印法杖!

当法杖中被精通附魔的强者封印入个别可重复充能的法术,那法杖也就成了更加珍贵的魔杖!

禁咒级魔杖,不是没有,只是相当稀少。而魔杖之所以宝贵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使用者激活魔杖中法术时,法术效果并非以激活者修为来判定,而是提前充能魔力之人、注入魔杖能量的强弱!

吉安娜不可能拥有一根禁咒级魔杖,这是属于老牌传奇法师安东尼达斯的魔杖!这是她的导师临行前充足了能量、赐给她护身的至宝啊!!!

阿尔萨斯这一下,等若是用自身一半的力量,去硬接传奇巅峰法师安东尼达斯全力释放的禁咒!!!

可怕的安东尼达斯,内敛的魔力竟然能让旁人根本无法提前分辨释放魔法的强弱!

可悲的阿尔萨斯,不过区区传奇初阶的他,只方一接触,就被那股冰冷的寒意侵入肺腑,一口鲜血喷出,溃不成军!

这样下去,不消半秒,阿尔萨斯和达伦必定被冻成两个冰雕!

难道,堂堂剧情主角,被许多人算计的王子阿尔萨斯,就要憋屈的死在一次意外之下?

这在这时,刚刚有些亮意的天空,遽然被一层紫幕笼罩。

洛丹伦北方的斯坦索姆,一时间,也好似那坐落大地之冠的达纳苏斯,蒙上了一层迷梦。

“神说黑暗终将被黎明取代,所以我驾着光芒到来。”

“神说,这个孩子还有着自己的使命,所以他必须得到救赎!”

紫色的光柱落下,瞬间笼罩住了那来自水元素位面的传奇冰凤。

禁咒——召唤冰凤,并非完全将冰凤唤来、驾驭,而是一种平等的交还,以魔力来换取元素生物的帮助。

那出现的冰雕,并不是冰凤本体,而是一缕凤魂意志,通过魔法充能后的表现。通常情况下,只要一击,冰凤也就算是完成了使命,可以带着庞大的魔力回到异界,增加本体的能量强度。而即便是失败了,被人打散,损失的也只是法师的魔力,最多赔上一缕意识。

可现在,那被紫光笼罩住的冰凤,却非但没有按照惯例缩小,逃回异界,反而越来越庞大,生命气息也越来越重。等到它随着光柱被收摄上天空时,流露出来的分明已经是传奇巅峰的本源力量!

天哪,这只可怜的元素生物,尽然只因为一缕意志被禁锢住,就生生让人...神抽光了本源,擒入了神国!

吉安娜呆呆的看着天空,那巨大的光柱已经缩小成一点,被禁锢住力量的元素凤凰更是看不清晰。但她却依旧呆滞的直视着那个方向,似乎根本就不敢相信面前已经发生的事实!

“这!这就是神的力量...”

吉安娜下意识的自语着,别人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作为法师,她却清楚的知道,这根本就是打破规则界限,逆反了魔法铁律啊!!!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被燃烧军团之主、被萨格拉斯、基尔加丹之流诱惑。

这种肆无忌惮的神力,连向来淡泊的吉安娜都为之心颤、心折、心动!

这已经为她提前打开了另一扇魔法之门——通往神域的门户!

斯坦索姆城内,原本冲天的杀伐气息被另一个无上的意志笼罩,野性的杀戮让高贵的战意取代,无数的灵魂汇成漩涡,由无形聚成微光,朝着紫色的天空飞去。

士兵们不再无谓屠戮,就连已经变成丧尸的居民都呆呆看着苍穹...

这一刻,所有幸存者跪了下来,他们乞求着神的怜悯,他们感受到了那些死去、堕落的朋友、亲人在天国中欢笑,他们祈求神能将他们一同带往天国,愿意用拥有的一切来交换!

那种单纯美好的诱惑力,在灾难过后,最是突出...

“导师!!!”

阿尔萨斯落到了地上,也不去管那满地血肉,一下跪倒!

双手俯撑着坚实的大地,坚强的王子终于落下了泪水,那是幸福的泪水,希望的泪水。

他的导师!成神了!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神祗!

楚翔的来历神秘,但毋庸置疑,他就是人类!

达伦·赛尔跪了下来,洛克跪了下来,所有的北征军战士跪了下来...

他们一起虔诚的祈祷,恭迎着真神的降临...

当最后一道灵魂被吸收,紫色的天幕收缩成一个扭曲的门户,一袭颀长挺拔的身影,慢慢从门户里走出...

“我听到了,你们的祈愿。所以,我来了。”

..........

诸天众降临,总会伴随着妙语梵音,色香声法,只是我却独自归来,因为摒弃了一切。

不垢,未必要用妙服铢衣来衬托,片尘不沾的洁白,可以更好的取代。

不净,未必就要妙身殊异、香洁随行,我自清风两袖,不更是一派自然?

归来的楚翔,一步步走下了天空,没有嚣张的莲台成阶,仅仅是另一种天人一体的玄妙。

人非禽鸟,孰能御风?禽鸟能飞,是因为他们有着翅膀。高人能飞,是因为他们消耗了能量。而这时楚翔腾空,却仅仅是一种本能,无需任何消耗。借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我已经和环境融为一体,那么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无需破空的瞬移...

无需力量的覆地...

这就是神!

楚翔首先来到了阿尔萨斯面前,看着那满脸激动的王子,默默无语。

曾经的他,对这个便宜弟子几乎没有半点感情,有也仅仅是纯粹的利用。现在,成神之后,除了那一丝抹不去的执念被深藏,当然就更不会出现所谓的情绪波动,甚至连利用的心思,都已经消失。

神不会刻意去利用某人,因为对神来说,这毫无必要。下棋的,是棋手,观棋的,才是幕后巨擘。神不会牵涉因果,但会在规则的美妙音符上,起舞...

“导师!”

阿尔萨斯再一次出声呼唤,不知为何,才分开短短半日,他竟然觉得已经离开楚翔很久,一百年...一千年...

也许,是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或者,楚翔身上,本就充满了历史尘封的气息。

成神,不是朝夕。对于阿尔萨斯,只是短短半日不见,对于楚翔,却的确已经过了千年...

时间这种东西,对于任何和神有关的强者,都是没有意义的。但那流逝的时光,却不可能平白消失。六识看不透的,终归还是会被心灵察觉。

“阿尔萨斯,你做的很好。”

当气势散去,当天空中紫色的门户消失,那个站在王子面前的白衣男子,身上也不再充斥着凡人莫近的威压,虽然依旧让人隐隐觉得有些压抑,至少不再是无法靠近。

斯坦索姆城内,一个个幸存者们、士兵们接连站了起来,他们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偶尔目光瞥向王子所在的方向,也充满了敬畏。

在达伦赛尔示意下,十几名亲卫回到了他的身边,而那些北征军将士也收起了刀剑。原本暴动的军队、居民亦然。甚至连那些无知的丧尸,都只是停留在原地,不再暴起伤人。

神,不曾降下谕旨,或者惩罚。神,甚至不曾将目光放到他们身上。但神来了,这本身就是一种宣言,比之国王圣旨更加有用的警告。

神站在王子面前,王子叫神导师,那么这莫名其妙爆发的灾难,也就应该这样莫名其妙终止掉。

没有人疑惑为何丧尸不再发狂,为何他们的心中没有杀意、没有仇恨——神是万能的。

人类所谓的奇迹,很多时候,不过是诸神打了个喷嚏。

神站在这里,所以这片布满瘟疫的大地就该得到救赎...这是每个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也是那脑海深处莫名其妙回荡着的声音。

得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导师、人类世界最崇高的战神褒奖,阿尔萨斯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释然,却还隐隐有些悔恨。他始终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导致了无辜市民的死去。当然,当面违逆神的话语,即便有幸身为神的弟子,阿尔萨斯也不会这般去做、如此愚蠢。

楚翔站在血地上,却和跪着的王子不同,那些污秽没有半丝沾染。

这已经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可以形容,或者只能说是:“本来无一物,尘埃何处染。”

信手指了指天空,黎明的光芒已经渐渐丰盈起来,微亮的灰白,没有紫色梦境的迷幻,却预示着另一种希望。

“无须自责,阿尔萨斯,他们在天堂。”

“我的神国,足够包容所有的不幸,带给子民永恒的快乐。”

楚翔默默诉说着,说道最后,隆隆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城市,甚至是小半个洛丹伦王国。

而那些闻言者,或惊骇、或祈祷,又或者似斯坦索姆城市中幸存的居民,虔诚的膜拜。

而就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朦胧紫色本界、神国之中,茫茫海洋上,一头又一头新生的夜叉,开始朝着战旗汇聚...

..........

信吾者,当永世不堕轮回。

..........

“导师...”

阿尔萨斯无比感动,不仅仅是楚翔对他的宽慰,更加还有那种海纳百川、包容一切的气息,都让阿尔萨斯感到钦佩。

“导师,那么那些人,应该怎么办。”

得到楚翔示意允诺之后,阿尔萨斯站了起来,指着远处某只被人孤立的丧尸,语气中有些沉重。

倘若是面对别的神祗,阿尔萨斯一定不会提这种恳求意味极其明显的问题。

但“楚翔”的仁慈,已经让本质善良的王子认定了,他的导师和传说中那些只知道索求供奉的古神不同。也许是内心深处对于楚翔的信任,甚至已经将想象出来的美好强加到了那种信任上面。又或者,楚翔在到来之后的行为,给人的感觉的确无法和黑暗挂钩,完美诠释了正义和光明。

其实,萨格拉斯在诱惑凡人时,不也总开出永生的价码吗,他又何曾虚言了。

神,本身是无分善恶的,强行给诸神定义善恶的,是人。所谓青铜泰坦的堕落,也不过是他领悟到了另一种规则,黑暗规则...

“他们,也将得到救赎。”

面对王子的询问,或者说是恳求更加恰当。楚翔毫不犹豫再一次展现出属于他独特的“仁慈”。

随着碧蓝的青天上一道道紫色的光柱落下,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只又一只丧尸被接引上了神国。

诡异的,在那淡紫色的光柱中,一些视力较好的人,竟然看到那腐烂甚至看不清面貌的丧尸脸上,露出了真心的微笑——令人倒胃、却发自真心、解脱般的笑意。

“在神的眼中,迷路的羔羊,不分美丑。”

楚翔如是在心里诉说着,感受着又充盈了一丝的神国,本能的满意点头。

“战神大人,您的仁慈,将获得达拉然全体法师的敬重。”

吉安娜缓步来到了楚翔面前,疼惜的看了看满身血迹的王子。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法师,确是最胆大的一群人。就连达伦赛尔都站在楚翔百米开外,不敢接近。唯一敢于和神祗直接攀谈的,只有身为弟子的阿尔萨斯。

楚翔当然并不介意和凡人对话,前提是对方不能太过“愚昧”。其实,凡人所不懂得的,神祗在很多时候,极好相处。特别是,并非以本体现身的情况下。

“达拉然啊...袁天罡,也在肯瑞托议会吧。帮我把这张卷轴,带给他。”

没有理会一旁欲言又止的阿尔萨斯,楚翔虚空一拿,随手不知从何处扯出一卷紫色的卷轴,递到吉安娜手中。

这位异国公主急忙双手接过,神态极其恭敬虔诚,但心中,却瞬间泛起了惊涛骇浪。

“大人说的,是天罡·提尔修斯导师吧。”

吉安娜心中忽然回想起那个颇有几分玩世不恭意味的老法师,她曾经问过自己的导师安东尼达斯,袁天罡的真正来历。

但对方给出的答案,却是未知。

天罡·提尔修斯,十五年前加入提瑞斯法议会,十几年来,对议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尤其在魔法阵改良方面,甚至其取得了远超安东尼达斯的成就。

但更久以前的来历,却无人知晓,哪怕是强大神秘的肯瑞托议会,也追查不到,仿佛这人就是凭空出现。

当然,十五年记录,足够抹去一切不和谐的音符。强大的力量、对于权柄的淡漠,天罡·提尔修斯可以说是任何组织都欢迎的人物。就连安东尼达斯,除了偶尔笑叱其懒散,对他都颇为钦佩。

直到今天,吉安娜才知道,天罡·提尔修斯本名叫做“袁天罡”,而他竟然很早以前就认识一位半神——也许是神祗!

吉安娜没有见过楚翔,但由于和阿尔萨斯关系亲密,很早以前就从王子口中得知了楚翔其人。

甚至,通过王子的描述,查阅文献之后,吉安娜怀疑楚翔本就是一名神祗,或者是某位神的化身。

最重要的,楚翔的来历,一样止于十五年前。

同样莫测的来历,同样强大的修为,同样怪异的名字...

还有,部落领袖、兽人大酋长萨尔最好的朋友,那名传奇刺客,叫做剑洗心!

吉安娜没有过多展开联想,她不敢、何况还是当着神祗之面。

闪电般划过的念头就像是随风落下的树叶,悄然止音。

楚翔却是淡淡的望了吉安娜一眼,好似完全把握住了她一闪而逝的疑惑...

(PS:感谢邪人书友上次提示的章节序号错误,另外,感谢淡看长夜书友的热心打赏。)

第二十八章 选民

神国,是美好的。

和平,当然也应该有条理清晰的规划。

深渊恶魔所掌控的位面,往往是混乱的,本身大地上就征战不休,因为恶魔们喜欢混乱。

但诸神的国度中,之所以美好、和平,就是因为有着完善不可改变的秩序。

紫色的本界,原本属于蚩尤。但当本界之源被抽空、或者说融合,空间的主人自然也就换成了楚翔。

这又何尝不是无数纪元前准备好的礼物呢。

属于蚩尤的本界,那杆永远不落的战旗,就是唯一的核心。许多人,称呼它“蚩尤旗”。

属于楚翔的神国,旗帜犹在,但核心,却不再是它。

武者的世界,和诸神国度——相近、而不相同。

武者的世界,以个人意志为本,一面旗帜,足为中心。

神国的核心,很多时候却不单单只是意志的结晶,因为它还要容纳着神体、神格、以及源源不断的信仰。

紫色的云在天空中翻滚,紫色的浪在大海里呼啸。

无尽的海洋里,一只只三头海蛇在逡巡。

广博的天空中,一方巨大的城池,不知何时出现。

天空之城,诸神禁地。

完整的大地,早已经破碎成四个区域。

东方大陆,纵横万里,除却郁郁葱葱的树木,偶尔花间起舞的拇指妖精,却空无一物。就像是一片修葺完善的花园,尚未向游客开放。

西方大陆,俯瞰无垠,其上一只只充满活力的动物正在欢快的戏逐。

间歇可见,白兔忽然喷吐出一条闪电,把追逐在后的猎豹打了一个踉跄,而天空中窥视已久的苍鹰张口就是十几道风刃,惊的那雀跃的兔儿抱头逃窜...

浓郁的魔力在空气中波动着,四大魔法元素在这片大陆上无比活跃,却完全不能穿过大陆间相隔的海洋,去到遥远的彼岸。

那紫色的浪涛,就仿佛艾泽拉斯大地中央的无尽之海,隔绝了一切。

南方大陆,庞大依然,自从个人本界生成之后,楚翔的这方个人空间、现在应该唤作神国,已经不会比任何一个单独位面来的狭小。

本界本界,独立为界,再小的界,又能小到哪里去?

何况当年蚩尤那几乎要形成世界的本界,完全可以看成世界雏形,怕是所有武者本界中最大的一方了。

空荡荡的南方大陆,和东面的那座一样,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只是如同西方大陆一般的元素能量波动,和东方大陆上明显充盈的仙灵之气,又别若天囊。

最广阔、最巨大的,是北方。

那里,严格来说,也许不能被唤作大陆,而是神国中独立出来的一个空间。

那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冥土的味道。

蚩尤旗就插在北方大地中央,象征着战争,象征着不败。

无数的夜叉在旗下巡逻,密密麻麻的军阵看着就让人胆寒。

一只只丧尸、骷髅在外围游荡。

也许,它们就是这里唯一的居民。

楚翔新生的神国,当然不能和本尊拥有七大国度的完美神国相比。但源自世界雏形,东南西北四方之间,也明显被什么类似无形壁垒的东西分割开来。

它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纽带,就是紫云巅的浮空之城。

而这,也正是四块大陆能形成不同格局的最大原因。

最完美的神国,是本尊继承来的“七界神国”,各界分明,几乎已经可以媲美理论上武者能造化出的个人世界。

最低等的神国,只有单独一界。事实上,每个新生神祗,倘若想要拥有自己的国度,都会经历这样一步。

神国,和修真者合道后的所谓“主场”不同,应该更接近武者的个人空间。

当然,和武者一样,强大的神祗,仿佛也被某种规律限定着。即便是神王、神主,最多也只能创造出五界神国,而非完整的世界。

本尊的七界神国,已经是奇葩,依旧不是世界。也许,“造化之力”当真只能属于“轮回”,非是单独的意识体所能掌控。

只是楚翔,这种将国度泾渭划分的做法,却分明显示着他的野心...

也许,是想要跳过每个新生神祗都必须经历的,直接创造出相对完美的神国。

又或者,他还想——完成那曾经的梦想!

..........

很多年前,有着这样一个剑客,他执着的甚至不肯沾上哪怕一点外道,只想凭借手中的长剑,捅破天苍。

但事情的发展,轮回的历程,却总是充满了难以预料。

最终,那位剑客,和曾经一个又一个杰出的武者一样,放弃了武道的坚持,踏上圣道、神道。

某些遗泽,不容抗拒。一些衣钵,必定要去继承。

只是,也许放弃,并不仅仅是因为拥有捷径。

或许,多出的千万世阅历,足够让人提前看清,曾今未知的前路。

蚩尤差点创造世界,蚩尤创造了最完美的本界。但蚩尤,终归只是特例。而那差的那一点,更可能怕是坚持,也永远不会到达——一线天渊。

连更高层次的神都无法完成的,武者又凭什么能去完成,只凭着一腔热血?

但是拥有一腔热血的武者无法完成的,拥有信念的神呢?

武者缺少的,是力量,他们已经被锁死,固执、就不可能更进一步。

神,拥有着单纯武者完全无法媲美的力量,但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却正是那种在蜕变中被抛弃的固执,或者说是信念...

这是一个死循环,拥有信念,就不可能得到力量,空守希望。

得到了力量,不论通过那种途径,却在那一瞬,把希望都丢弃...

..........

“阿尔萨斯,你愿意成为我的选民吗。”

楚翔看着欲言又止的阿尔萨斯,直接打断了他那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话语,单刀直入,抛出了利诱。

而被他这一打断,阿尔萨斯愣神间,也把方才心中纠结的问题暂时性遗忘。

“选民?”

阿尔萨斯心中疑惑,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词汇。

但源自对楚翔的信任,几乎不假思索,王子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当然,我愿意。”

而这时,王子却偏偏没有看到,吉安娜在旁努力用眼神示意,要他小心抉择。当阿尔萨斯轻率的作出决定时,吉安娜眼中那一抹失望,难掩的流露出来。

很可惜,这一切,阿尔萨斯都未曾注意。

“很好,阿尔萨斯,你没有让我失望。”

伴随着楚翔的赞赏,阿尔萨斯忽然感觉,自己的灵魂中仿佛少了一部分,身体里却同时,多出了另一股庞大的力量,庞大到就连他这个传奇都完全不敢去运用的力量!

这是!战神之力!!!

在不远处达伦赛尔羡慕的目光中,阿尔塞斯自然而然张开了双手,飘上了半空。

一道道紫色的烟霞,就像是一条条无形的彩带,缭绕在王子的周围,汇聚到他的血脉之中。

阿尔萨斯感受着身体里节节攀升的力量,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而这时,吉安娜也收起了惋惜的目光,转而有些羡慕的看着阿尔萨斯。

当众人的视线都被王子身上出现的奇景吸引住,楚翔那本该是焦点的身影,默默淡去。

“阿尔萨斯,去吧,带领你的子民,传播吾之荣耀。你的敌人,在北方。穿过迷雾之海,去到诺森德大陆,毁灭一切阻挡你的邪恶势力。阿尔萨斯,我在神国,祝福着你...”

“吾乃战争之神,信我者,当战无不胜!”

..........

“玛维!!!你简直就是一头猪!!!”

楚影愤怒的朝着远处赶来的女性暗夜精灵呵骂,后者还保持着投射暗器的姿势,脸上微微有些诧异。

比这位守望者更错愕的,是那不知何时变作人首蛇身的褚茗。

只见她右手伸出,好似保持着和某人友好交流的姿势。但她的手中,实际上只握着一截滴血的断臂...

娜迦女妖爆碎的血肉沾了褚茗一头一脸,她却只是忽闪着眼睛,看着远处那两名怒发冲冠的男性娜迦护卫,仿佛试图解释什么...

楚影随心而动的飞剑打断了褚茗不曾出口的解释,那两名陪同祭祀一起前来洽谈的娜迦护卫,尚未来得及冲到一半,就被那漫天缭眼的剑影绞成了碎片——比之守望者的刃舞更加彻底...

愕然之后,玛维·影歌表现出来的却不是歉意,反而怒气冲冲来到了楚影面前,指着褚茗破口大骂。

“你所谓让我们留在旅店,说有办法完成女神的任务,就是想联合那群邪恶的娜迦!?好!好!好得很!只怕连大祭司都没有发现,你身边的朋友竟然是一位恶毒的海妖吧!!!”

守望者目光中闪烁着十万分的怒火,这却也怪不得她,要知道自从弃了角鹰兽一路乘船东行之后,短短一日,他们就在海上遭遇到了十几波娜迦水族的袭击。在楚影二人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下,看守者部队即便精锐,却也很是死伤了十几个姐妹,这哪里还由得玛维不对娜迦憎恨。

何况,曾经同为高等精灵,娜迦族却是当年追随精灵女王艾塞拉、企图将萨格拉斯召来大陆的叛逆精灵,最后更是投入了邪恶古神的怀抱,遭到诅咒,弄得现在不人不鬼。暗夜精灵和娜迦族的仇恨,还要追溯到上古,这也是他们在海上相遇后,不问缘由便开打的缘由之一。

娜迦族是邪恶的,每个暗夜精灵,都这样认为。

楚影眯着眼睛,恨不能一剑把那趾高气昂的守望者捅成筛子,但他终归还是忌惮精灵族背后的月之女神艾露恩,又一次压下了怒火。

楚影阴沉着面色不愿多言,就在玛维认定对方心虚,准备再次发难之际,褚茗却是嘿嘿冷笑了起来。

“嘿嘿嘿,守望者——玛维·影歌,我给你三秒钟,放下你的手指。”

此刻,保持蛇身的褚茗,除了脑袋,几乎余下大半个身子都包裹在蛇鳞之中,这无疑让她看起来比那些娜迦更加诡异,却偏又充满了某种母性神圣的气息。

玛维当然不会仅仅凭感觉中气息不同、就把褚茗区分到善良娜迦的类别,事实上,她已经把那种圣洁看成了恶魔的诱惑——某种邪恶法术。

瞪大的眼睛,伸出的左手有些颤抖,守望者似乎不敢相信“犯人”竟会如此嚣张。

一万年的狱卒生涯,已经让她那时刻被仇恨折磨着心灵,变得扭曲。若说单纯高傲的暗夜精灵极会得罪他人,那么玛维·影歌必定是其中最偏激的佼佼。

连强大的伊利丹,在过去万载的时光中,面对她的苛责都只敢保持沉默。也许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乎所以,窃以为人人都要畏惧她。

事实上,最近才得知弟弟加洛德“神秘失踪”的玛维,也急需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来发泄。只可惜,她挑错了对象!!!

褚茗不是那些敬畏她的普通精灵族人,更加不是对她心怀愧疚的泰兰德·语风,她只是一名过客似的轮回者、一名拥有神道血脉的重生者!!!

“不知好歹!”

三秒一过,褚茗不再多言,蛇状身躯看似让灵活性大减,只那暴起的剑光,却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啊!!!”

血光闪现,一截指甲长长的手指,飞上了半空!

玛维从未想过褚茗当真敢动手,更加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连对方出剑的动作都看不清楚!

天啊!那种速度!根本就不是寻常战士能够拥有!玛维惊骇的发现,那个从不被她放在眼中的女孩,自以为是楚影的跟班、情人、玩物的家伙,竟然也是一名传奇强者!比她更强的传奇强者!

一瞬间,褚茗身上神圣的气息消失,取而代之是那柄魔剑本就携带的森然杀意!那股沛不可当的气势,甚至让惊惧交加的玛维,联想到了一万年前那个恶魔一样强大的男人——伊利丹!

“不!!!”

远处几十名看守者齐齐惊呼,褚茗的动作太快,她们也和玛维一样,没有想到片刻前的盟友竟然会因为一言之争下起死手!

不错!褚茗已经下了死手!一剑削断玛维·影歌的手指,她根本就没有手势的意图,乘着对方滞神间,竟然直刺封喉!!!

玛维恐惧了、惊讶了!万年的平静,几乎已经让她这名传奇高手失去了战斗的本能。虽然偶尔看守者们也会为族人追捕一些囚犯,但是甚少出击的玛维,已经忘记上一次鏖战势均力敌的对手,是在多少年前——一千年...还是两千年...

下意识的抬臂,格挡在喉间,她还记得自己手臂上绑着一块坚固的魔法臂甲。

只是,蝶恋花的锋芒,又怎么可能让一件普通的非传奇魔法物品挡住?

褚茗手腕轻轻一抖,直刺的蝶恋花立刻绽放出一片银芒。能量的高度收缩发散,她这一剑甚至刺得空间都开始颤动!

一面冰盾刚刚出现,下一瞬就爆碎成漫天冰渣。

蝶恋花几乎没有受到半点阻碍,仅仅包裹在剑刃上的气芒,就将玛维影歌断指的手臂整个砍了下来!那剑势的尽头,仍旧是玛维的咽喉!

一剑削指、断臂、刺喉。

那连贯的动作,无比流畅,简直就是一种行云流水的艺术,根本就不是新手能够演绎。倘若被主神认证为传奇刺客的剑洗心在此,必定会发现,褚茗的招式比他的更为简洁、更加省力,整个就是刺杀搏命的最佳套路,完美、却有进无退、毫不设防!

专修法术的褚茗当然没有这种造诣,就算是她的女娲血脉,也是更为偏重术法。这完全就是蝶恋花的辅助,完美恢复后、第一次在人前现身、魔器的宣言!

曾经的蝶恋花,完美却似乎受过创伤!如今的蝶恋花,才真正足够堪称最经典的魔器!

看守者们绝望了,她们都是精灵族的高手,虽然比不上传奇守望者、玛维,但至少也是大师级程度,甚至有几个,已经踏入圣域。

但是完全来不及,不说出手阻挡,就连旁观对方的动作残像,都有些勉强。

她们在为守望者的生命而担忧,却又怎会注意,一旁的楚影,惊讶过后,脸上浮现绝然的杀意!

诸神,在天空仰望。要么不动,就当自己是最虔诚的信徒,最听话的奴隶,学会龟缩。要么一击致命,翻脸如翻书,让高高在上的诸神都来不及阻挡!

咻!!!

谁的利剑,在啸破了长空!

几万束从天而降的剑光,比之雷霆暴雨更加密集。

千万青丝剑,影过残魂落!

半神级战力高手威能全开,携着积蓄已久的预谋,占着偷袭慑敌的优势,只见密集的七彩剑光汇成了一片风暴,就像泄闸的银河,九天倒悬的瀑布,直接将地面都撞出了一个深深的黑色窟窿!

不过几十米范围,堪堪将所有看守者囊括其中,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已经让人毫不疑惑消失的看守者们身在何处。

地面没有龟裂,这离海岸不远的松软土地上,就在窟窿的边沿,甚至出现了黑色的高热结晶!!!

快!太快了!楚影的发难比褚茗更快!甚至那厢蝶恋花刚刚触及玛维喉间柔嫩的肌肤,感受到了肌肤下血脉有力的跳动,这处突然发生的战斗,已经结束!

而这时,晴天里忽然出现了一轮皓月!!!

第二十九章 诱惑

皓月当空,与日争锋。

皎洁的明月,忽然出现在烈日高悬的天空中,无疑,这充满了神秘的诡异。

更加莫测的,伴随着圆月的出现,原本碧蓝的青天都似乎为之一暗,就像是黑夜提前降临,白昼被乌云笼罩。

除却骄阳还在当头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芒,瞬息间,日月变幻,黑白颠倒。

在这离破碎群岛不远的岛屿上,所有冒险者俱都走出旅店、交易中心,抬头敬畏的看向了黑沉沉的天幕!

夜的降临,伴随着黑色寂静。月的出现,却未必是圣洁祥和。

几乎就在月亮出现的同时,铺天盖地的神威压了下来。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那沉沉的压抑,足够让任何一个处在波及范围中的凡人,明白这位忽然到来的神祗,心中并不欢喜。

实际上,几乎就在圆月正下方的楚影二人,感受尤为深刻。收势的楚影暂且不提,只是额间稍稍沁出一些冷汗。

尚在战斗中的褚茗,更是直接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喷在了蝶恋花上。而那柄分明已经贴到玛维喉间的魔剑,亦是一阵悲鸣,连蕴含着的剑芒都不敢吞吐,锵的一声,倒卷到褚茗的手腕之上,变成了一只古朴的镯子。

真神还没有露出圣颜,仅仅一点点威压,就让势如破竹的战局完全倒戈!

直到这时,守望者方才反应过来。险死还生的惊喜,并没有掩盖住永生者对于死亡突来的恐惧。

在神将莅临的情况下,玛维并未趁势出手,她不敢。但是那充满怨毒的目光,充分说明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邪恶者!吾神到来!你们必定会被净化!”

玛维·影歌得意非常,那种张狂,甚至连应该在诸神面前表现出的谦逊都被遗忘。

但当她看向原本随从们站立的地方,一干下属齐齐不见,此刻只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所有的得意立刻消散殆尽。

“不!!!”

玛维疯也似的扑到了几十米外的深坑面前,双手扒着那边沿晶化的泥土,她的眼中满是深入骨髓的沉痛。

方才楚影出手时,玛维正陷入生死弥留之际,在那种关头,她的脑海里只余下喉间冰冷刺痛的感觉,根本就察觉不到半点外部坏境。

但是对于周遭环境的捕捉,其实在当时已经通过灵识存入了她的脑海。只待脱离了危险,见到战斗“痕迹”之后,她立马回想起方才楚影那惊天一击、以及下属姐妹对她关切的目光!

她们甚至还没有感觉到危险,兀自担心着玛维的安危,就已经被楚影打成了飞灰。

她们,和玛维一样,大多数都是万年前艾露恩姐妹会的成员,都是她最亲密的亲人啊!

一万年的时间,足够让上下属之间的隔阂变得模糊,只余下浓浓的关怀...

“影·九幽!!!”

凄厉而充满愤怒的嘶叫,玛维甚至忘记了艾露恩的威严。只见她疯狂的旋身带动一条铁鞭起舞,而伴随着她的舞动,无数飞刀如同密集的雨点,携带着溅射的威能,朝着完全不能动弹的楚影倾泻!

但是——

诸神的尊严,不容被亵渎,不单对外人如此,信徒,也一样!

在诸神的目光下,所有凡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异端,俱都只是迷途的羔羊。

是以,从某种程度而言,诸神是无比宽容的...

如同雨滴打入湖泊的涟漪,空气里泛滥着密集的透明波纹,就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阻隔在并不太远的两人之间,玛维的攻势,甚至连一点噪音都没能产生。

一柄柄凭空消失的飞刀,就像是玛维一点点消失的怒意。而当那些不知所踪的暗器无声无息插回到她贴身的器囊中,玛维整个人也似被一盆凉水惊醒,寻回了理智。

“吾神仁慈,愿吾神宽恕我的罪过。”

冲动和狂妄最容易被现实打破,玛维·影歌遽然朝着天空中的皓月拜下,就像是基督教中站在耶稣像前忏悔的罪人,脸上夹杂着恐惧和虔诚,没有半点不敬。

而她这番举措,也让那稍稍向她偏移的神威,重新笼罩到暗自庆幸的楚影身上!

此刻,楚影的站姿不可谓不帅,至少比起狼狈呕血的褚茗,要好上太多,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做半神级高手。

然而,在那种淡定的表象下,只他自己才明白,他几乎连眨眼的权利,都被剥夺。

可怕的真神,可怕的神威。

楚影完全低估了一个神祗的真正力量,倘若方才不是艾露恩莫名为他拦下了来自守望者的攻击,只怕堂堂九幽传人、或者说九幽转世,就要提前陨落在那样一个小人物手中!

海浪逐波,风光霁月。

忽然,那当空的皓月仿佛瞬间变得更亮,伴随着一道粗大的月色光柱落下,完全将楚影笼罩,一名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应该说是一个人型发光体,缓缓飘落到他的面前。

神威,更浓郁了。玛维轻声唱起了曾经在艾露恩姐妹会每日必颂的歌谣,那是对月神的赞美。

褚茗完全被压的趴在地上,若非此刻蛇躯本就利于匍匐,只怕那姿势一定甚是不雅。

只是,和虔诚的玛维,一派平静的楚影完全不同,褚茗好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愤怒的盯着那个缓缓落下的“生物”。她知道,那就是艾露恩的化身。她的目光,倘若有实质杀伤力,足可以把那具化身碾碎一百次!

对于褚茗威慑性的目光视若无睹,谁又会在意蝼蚁的目光呢。哪怕那只蝼蚁,曾经也是一个人。

“艾露恩”来到了楚影面前,身上光华散去,显露出来的,却不是神祗该有的完美化身,而是一具女性暗夜精灵的躯体。

除了不着片缕,除了那一阵阵慑人的威压,整个就是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暗夜精灵,比之玛维·影歌更加普通,至少后者曾经亦是暗夜精灵中出了名的美女。

“从域外到来的半神,不知,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选民。”

也不知是诸神都这般单刀直入,还是在楚影身上艾露恩的确发现了常人看不到的潜质——就像阿尔萨斯之于楚翔。

完全相同的问题,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物,受者当然也就拥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愿意,但是,我能拒绝吗。”

楚影冷着面孔,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刚刚获得开口的权利,说出的第一句话就不怎么恭敬。

向来极识时务的楚影,竟然一反常态,不再龟缩...蛰伏。

这就像是豺狼直面虎豹,毒蛇露出了獠牙。纵使完全无法动弹,生死掌控人手,也意图勉力一搏!

和想象中的狂怒不同,“艾露恩”闻言,并没有十分生气。而是认真思索了片刻,才严肃的作出回答。

“不能,选民,或者子民,你只能选择一个。”

在诸神的口中,所谓子民,就是那些死后被荣摄到神国的信徒。

无疑,他们可以暂时性脱离苦海,获得心灵上的满足和幸福。作为交换,他们却也基本失去了自我独立意识。

光柱中,楚影抿着嘴唇,不曾作答,蹙眉似颇为踌躇。

在玛维好听的空灵歌谣声中,连海风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除了褚茗,只怕没有人会不喜这种惬意的环境。

艾露恩没有催促,对于神祗来说,时间从来不是金钱。

但是,这种情况,便是拖延的再久,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踌躇是在等待,虽然等待的未必会到来...

..........

“嗨,哥们,你不准备喝了这杯浓香的饮料,对吗?好吧,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不想喝。那么,就不要浪费了,把它交给伟大的罗伊克·蛮锤...也就是我吧!”

不等诸葛青天回应,只见一名五肢粗短的雄性矮人,一把捞过临时队友面前的巨大酒杯,咕嘟咕嘟豪饮起来。

浓郁的麦香、伴随着酒精的甘甜气息四散溢出,一滴滴清澈的酒液,顺着矮人那比他胳膊更长的胡须、滴落到木质地板上。

都说联盟集团内的矮人个个是酒鬼,不幸被擒捉到莫高雷的罗伊克,当然也不例外。

诸葛青天并介意这位...队友抢走他的“饮料”,实际上,此刻满心死灰的他,根本对于面前的美食无动于衷。就和那几名如丧考妣的侏儒一样,诸葛青天将这视为斩首前最后的晚餐。看着那一块块血淋淋的半熟牛肉,就好似提前看到了自己被凯恩大叔随手折下的脑袋。

如同看死人一样,诸葛青天冷冷的看着那个唤作罗伊克·蛮锤的家伙。也许只有乐观的矮人和淡定的精灵,才能在这时候吃得下东西,作为大脑发达的人类、以及侏儒,诸葛青天和另外几个类人生物,是半点酒食都没有沾染。

“嘿!哥们!你的眼神让伟大的蛮锤大人很不开心。不过,不过...咯...鉴于你邀请蛮锤喝了一杯香甜的饮料,蛮锤大人就饶过你这一次。”

矮人大着舌头说完这番话,猛的拍了拍诸葛青天的肩膀,以示友好。

奈何这位最少喝了七八杯麦酒的仁兄,哪里还控制的住力道,砰砰砰,拍的诸葛青天连同坐下的椅子,像打桩机一样一颤一颤。

末了,他还疑惑的看了看陷入地面的椅腿,有些不满的低估了几句。大意是牛头人的建筑实在粗陋,比不上矮人的石屋云云...

天可见怜,这片大地可是每日承受着牛头人吨位级身躯碾压过的...不过再看看那一个个比之矮人人头更大、水桶一样的牛头牌“酒杯”,似乎也不难理解罗伊克的行为。

诸葛青天面无表情的揉了揉肩膀,自从守卫无情的告诉他,魔法道具暂时不会归还后,这位准新人轮回者,已经绝了最后逃跑的希望。

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诸葛青天自暴自弃的拿起了桌上一块硕大的牛排,狠狠啃了起来。

另一方的几个侏儒见状,同样自暴自弃的开始狂吃海喝。

罗伊克早就一摇三晃的走到了不远处矮人群体里,围着篝火,开始狂欢。

伴随着一阵阵污言秽语编成、五音不全的山歌,夹杂着远处传来的霍霍磨刀声,莫高雷的这个夜晚,一点儿也不平静...

“喝麦酒呦~哎呦~~~”

“好喝地麦酒~~~我最爱呦~~~咯~呦~~~”

“喝光了麦酒操凯恩呦~~~哎呦~~~”

“操翻他老母呦~~~咯~咯~”

..........

“闭嘴!你个白痴!侏儒!你想让人都听见吗!”

“砰!”

“哎呦!干翻你老母的!是谁在打伟大的联盟冒险者、矮人战士罗伊克,给我站出来!站出来!”

“记住!我是矮人!矮人!不是胆小的侏儒!不是奸诈的人类!是最伟大的矮人!”

“砰!”

“...”

..........

“伊利丹,伊利丹...”

“是谁!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海加尔山脉,久违的故土,刚刚找到一点点缅怀的伊利丹,忽然自休憩中惊醒!

树屋、月井、浓郁的自然生命气息。

这里是一个典型的暗夜精灵村落。

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拥有恶魔视界的伊利丹,敏锐的发现了在屋外监视他的一些暗夜精灵哨兵,这让他非常不满。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应该完全是哨兵们自发的行为,暗夜精灵如今的实际掌权者,泰瑞德不可能如此愚蠢,派遣普通哨兵监视他,这样做毫无意义。但心中,终归还是有一点点不满...因爱生恨,或许这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伊利丹会为了泰瑞德做出许多牺牲,这是一种伟大的情操,更多,怕还是另一种“不曾得到”的心理作祟。对于男性,越是得不到,往往会觉得越好,这是惯例。但千万不要因此以为那种男人就是凯子,可以随意戏耍。每每面对感情做出退让的伊利丹,未必没有属于自己的权衡,实际上,面对大势,他又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抵挡呢?退让,不代表心中就没有一点点怨恨。在男女感情间,一次伟大,往往只需要爱压过恨,而非只有爱,没有恨的天真。

“是谁,在呼唤我!”

伊利丹心中默念,从上古时期就生活在永恒之井边上的他,知识之丰富只怕比得上达拉然最强大的法师。年龄造成的阅历积累,即便只是一名战斗职业者,所看到的、经历过的,也非区区书本能够描绘。

拥有同高等生命体“萨格拉斯”交易过的经历,伊利丹知道,这是另一个无比伟大的存在,在召唤他。

“是谁,究竟是谁,请伟大的您告知名讳。”

伊利丹心中恭敬的回应,没有逾矩,亦不会盲从。

他始终都坚信,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些伟大存在中的一员。却不会向达拉然那些疯狂的法师一样,天真的以为单凭知识,就能去挑战神的领域。

“伊利丹,到这里来,你知道,在哪里,我在,指引着你。”

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召唤。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诱惑,用力量、用机会在诱惑,就像当年的萨格拉斯一样。

伊利丹并不怀疑为何那个伟大存在要用这种手段召唤他,而非亲自现身降临。

要知道,这里可是海加尔山脉,除了号称精灵庇护所、建在大地之冠泰达希尔枝干上的城市——达纳苏斯外最大的精灵聚集地,也是精灵的第二个故乡。更加有着第一棵世界之树诺达希尔的庇护,三大巨龙军团守卫。只怕,即便是萨格拉斯这种神祗本体降临,也极有可能被世界之树的力量给打爆掉!

取代了原本永恒之井的地位,诺达希尔凝聚的,非但是伊利丹当年利用私藏永恒之井泉水重新创造第二口永恒之井的力量,更加还有整个位面的烙印。

稍稍犹豫,伊利丹就闪身消失在了树屋中,外面的哨兵甚至没有丝毫觉察。

作为一名渴望强大力量的精灵,伊利丹从来不会让任何机会从指间溜走,从来不会...

..........

“决定吧,神秘的半神,你等的人,不会来了。他似乎,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被局部压制了一整天的骄阳,郁郁的落下了西山。顺应天理时序,月的辉光,在夜晚更加明媚。

小岛上的冒险者不少,但是他们却都恪守着凡人的本分,在长时间的祈祷过后,老实的回到旅店休息,或者书写着冒险日志。却没有任何一个靠近圣神力量磅礴的港湾,哪怕是整日呼吁着时间就是金钱的地精商人,似乎也忘记了预定好的货物。

夜晚,月色的光柱尤其明显,朦胧的美丽下,楚影却在苦笑。

“我不曾想到,他当真会见死不救。那么,我希望能得到公平交手的机会。”

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不知是否黑夜让“艾露恩”更富自信,又或者她终归还是善良的神祗,入夜后,施加于楚影二人身上的禁制,完全被撤去。

褚茗疲惫的趴在地上喘息着,任何人保持这样的姿势被禁锢住一天,都不会觉得轻松。哪怕是作为高手可以忽略肉体上的疲惫,但精神的羞辱、以及由此衍生的意识抗争,却不可避免。

“你这是,在送死。”

楚影不了解选民对于诸神意味着什么,这不奇怪,东方修真者,对于西方神道,本就了解甚少。

但从“艾露恩”多次“容忍”的态度,楚影猜测,那必定不是路边的白菜。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选择。”

第三十章 神宠

“我,没有选择。”

绝然的答案,道尽了楚影的苦涩。

他不是阿尔萨斯,艾露恩也不是楚翔。艾尔萨斯不了解选民意味着什么,所以欣然应下。但即便是知道,凭着他对于楚翔的信任,多半还是会答应。

可楚影不同,仅仅那种字眼,就不难理解应尽的义务。选民对于诸神来说越是重要,他越不可能答应艾露恩的要求。

他是轮回者啊!

况且再进一步,他就能丹破化元,和艾露恩平起平坐!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答应!

影·九幽!阴九幽!

他能答应,他血脉中的根本意志也不会答应!

楚翔的创造,给了他油滑的脾性。某人的算计,赋予他难掩的多情。但最根本的,那从本源继承来的,还是连天都敢一争的霸烈!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出手吧。”

“褚茗,你可以选择是否离开,女神,不会为难一个凡人。”

楚影稍稍后退了半步,整个人已经飘出了光柱,隐没到黑暗中。

但这种程度的隐蔽,对于神祗,又有什么用呢?

又或者,这种毫无意义的挑战,根本等若送死。没有计划、不占天时、不讲地利,凭一己之力妄图抗神。对方只一个念头,就足够摧毁全部的抵抗。

事实也正是如此!

光柱下的艾露恩是如此美丽、如此圣洁,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个淡漠的眼神注视,黑暗中立刻传出了楚影受到重创的闷哼。

借着朦胧的月色,刚刚站起来的褚茗,看到那厢掩在树后的楚影,已经被逼了出来。金色的血液染湿了衣襟,称手法宝覆地印掉落在一旁。

倘若,楚影还有前世的修为,当然不用畏惧艾露恩。此时的他,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选民,或者子民。”

艾露恩飘到了楚影面前,月色光柱亦随之而动,复又笼罩了两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让楚影选择,如同先前一般淡漠的语气。楚影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侧目看了看那慢慢朝自己走来的褚茗。

那个女人已经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决定。

“不是因为私情,不是因为义气,仅仅,受够了那种屈辱。”

褚茗的眼神,无声的传递着自己的说辞。

楚影失声大笑,回头认真的盯着“艾露恩之化身”。

“我一个,都不选择!”

倘若活的像个傀儡,不如走向自我毁灭。女子不受辱,丈夫能屈膝?

在诸神的威严下,楚影不该有动手的机会,但他还是固执的出了手!

暴起的剑光,究竟是修真者的飞剑,还是武者快到极点的剑术?

木制的,流动着仿佛和世界之树沃达希尔同源的气息。一柄楚影自制的木剑,完全刺透了艾露恩的化身!

是的!穿透!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逆袭——成功了!

艾露恩在楚影动作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的企图,然而在下一瞬,木剑出现的时候,这具化身和本源的联系,竟然一下被斩断!

失去神识的控制,艾露恩随意降下的化身,最多也就拥有半神的战力!一个普通的半神,不可能挡得住另一个半神近距离的偷袭!

更重要的,无名飞剑刺穿艾露恩化身胸膛之际,她忽然觉察到身体中九成九的不朽神性和大半的神力全部被木剑吞噬!不,是被隐藏在木剑中另一个意志吞噬——一个比楚影强大亿万倍的意志!!!

变化来的太快,也太过突兀,玛维愣住了,楚影愣住了,褚茗愣住了,“艾露恩化身”愣住了,连天空中的月色辉光,都仿佛一滞!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本就对于月神并无恭敬的旁观者褚茗。旁观者的身份、加上异教徒的心态,让她第一时间做出了一番最适合的举动!

鼎出!身收!人走!

一只巨大的绘刻着鸟兽山川的鼎器,直接瞬移到了“艾露恩化身”头上,刹那将她笼罩、吞噬,下一刻,就化成一道疾速流光,尾随着提前逃窜的褚茗离去。

神威在这时变得极淡,也不知是女神的错愕,还是另一股力量在横加干涉。

楚影的反应速度只比褚茗慢上一丁点,紧紧贴附着鼎器化成的流光,片刻前还满脸死志的楚影,充分表现出什么叫做动如脱兔。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玛维视线内,守望者尚未理清思路,天空中才落下了一股海啸般澎湃的威严!

轰!

整个岛屿剧烈颤动,甚至东面沙滩开始朝着海洋倾斜。玛维·影歌被直接压的趴在地上、深陷到泥土之中。整整一秒,几乎摧毁掉整个岛屿的神威才变得缓和...

也许,这是女神的愤怒。又或者,仅仅是一时收势不及。

就好似两个角力中的大汉,一方忽然抽身,倒霉的,自然是本来站在那人背后的裁判...假如运衰的裁判正好站在那里的话。

“是谁!吾乃月神艾露恩!是哪位不朽者造访!”

隆隆闷响,用的不是联盟或者部落、任何一种已知的常用语言,差点被活埋的守望者却辨出,那是在上古时候都极少有人懂得的神语、古神语、泰坦语。

守望者资格够老,所以她能分辨。但是,她也不懂得神语的意思。

“是谁!究竟是谁!吾乃不朽者、月亮之神、真神艾露恩!究竟是谁!”

女神的声音再次传来,理智的说,那种平静到漠然的语调,根本不可能分辨出语气。但守望者却一厢情愿的认为——女神在愤怒!

没有回应,最终没有回应,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敢。

等到玛维·影歌从泥土里爬出,正想要追问月神的旨意,四周无所不在的威严却兀然散去,就像来时一样没有征兆。

愕然的守望者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何女神走着那般匆匆。看着渐渐收缩消散的光柱,玛维只能在原地彷徨...

..........

位面之上,虚空之中,本尊默默的俯瞰着脚下那片大陆。

大陆被包裹在无形的壁垒内,独立成一界。

远远感受,就可以察觉那里充满了强大的活力、以及磅礴的魔法能量波动。

那是足矣毁灭神祗的力量、不该被任何凡人掌控的力量!

在无尽深邃的宇宙里,那个被唤作“艾泽拉斯”的位面,就像是闪烁着的萤火虫,异常醒目...

“受到,诸神眷顾的大陆...”

本尊呢喃着,虚托起右手。

掌心是一片月色祥和的神力,正在慢慢被他本身所拥有的月神之力——同化...

..........

“伊利丹,我感觉到了,你对于力量的渴望。”

伊利丹抬头仰望,恶魔的视界让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来人本相。不提族人的唾弃,萨格拉斯赐予他的恶魔视界,的确比以前琥珀色的眼眸好用太多了。

空洞的眼眶内,跃动着的恶魔之焰中,倒影出的是一个颀长的身形。那种天造的高挑匀称,足矣让任何自负完美的精灵惭愧。

“伟大的...战争之神,您的荣耀将播洒向整个位面。不知伟大如您,召唤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辨清来人身份,伊利丹放下了十分的戒备。

那种无形的威慑,已经清晰告诉他,这是属于战争神系的大佬。而那种只在艾露恩身上才有的圣洁,则证明了这是一位正义的真神,和古神、甚至是萨格拉斯,都不相同。

庆幸的同时,是淡淡的失望。和古神或者恶魔做交易,无疑要小心又小心,但伊利丹乐在其中。

真神、特别是善良的真神,却不会同你做交易,当然也不会贪图什么。——这是艾露恩的教义,也是伊利丹从小受到的文化熏陶。

他已经,做好了被这位正义神祗训斥的准备。在艾露恩的教义中,一味贪图力量是错误的。早在一万多年前,每每当艾露恩降下神谕褒奖他的哥哥、玛法里奥,以及泰兰德时,他得到最多的,就是不被认同。

也许神不会用污言秽语来辱骂你,但只一个态度,就可以把你从所有信徒中孤立。

“伊利丹,我感觉到了,你对于力量的渴望。”

这是楚翔第二次诉说,倘若第一次还会被误解成是斥责的前奏,那么第二次就...

“是的!伟大的战争之神!我渴望得到力量!我渴望成为人民需要的英雄!但当我用自己换来的力量拯救那些愚蠢的家伙之后,他们又做了什么?他们竟然把我给孤立!天啊!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利用我保存下来的种子,第二口永恒之井,创造了诺达希尔!可是在诺达希尔树下重新得到永生的他们,却把我这个真正的功臣投入了监狱!一万年!整整一万年!我失去了唯一向她证明的时间、机会!我还拥有什么?我只拥有力量!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力量!”

不知为何,伊利丹忽然失态的大声咆哮起来,巨大而充满愤慨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倘若不是二人早已处在了另一个维度,怕是连守护巨龙都要被惊动。

说完这些,伊利丹自己都愣住了,随即仿佛明悟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诸神的面前,容不下谎言...

“是啊,一万年很长,也许吧。伊利丹,你需要力量,需要证明,可是你错了,不是想法错了,而是寻求的对象错了。伊利丹,你需要的不是恶魔的力量,不是魔法的力量,也不是德鲁伊的力量,而是战争的力量!”

“有战争的地方,就有我的存在!有胜利的地方,就会播洒我的荣光!伊利丹,你需要力量,更需要胜利,漂亮的胜利。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成为我的选民,获得战神的血脉和力量。伊利丹,接受,或者拒绝。”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漠然的语气未必不能表现出煽情的激昂。楚翔并未在话语中添加过多的语调修饰,仅仅是平实的诉说,已经让伊利丹热血沸腾。

作为一个真神,神之化身,模拟出语气、情绪用以更加接近凡人、信徒,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样却终归不够真诚,而且对于大多数神来说也完全没有必要。

“我~”

伊利丹正待满口答应,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上古文献里关于选民的描述。就像欲火中烧的男人,掀开被子后,出现的却不是裸*身的美女,而是扑来的丧尸...

选民,拥有如同神子一般的神之血脉,拥有使徒一样有限借用神威的权利。但和神子、使徒不同,选民,在得到神之血脉、成为不朽者的同时,永远都失去了成神的机会。

因为选民的一切,都属于神祗。包括信仰、包括可能领悟的规则。如果说化身般的使徒,还有一点点被“赐予封神”的机会,选民就半点都没有,至少从无先例。

伊利丹,早已经成为不朽者,他生命中另一大目标,就是成神。

楚翔仿佛看透了伊利丹的心思,却并未过多解释,而是随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圆圈。

就像是法师的“水镜术”、萨满先知的“预言”,那被划分出来的空间,扭曲折叠成一面镜子,投影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

镜子中,是一位勇猛的人类战士。

那个人类很年轻、很英俊,连伊利丹都不得不承认,便是以精灵挑剔的目光,这都是一个堪称完美的人类。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类的勇猛!

天哪!他是在夜幕中和亡灵作战!亡灵生物最喜欢的夜幕!

骨龙、巫妖、缝合怪!

天啊!面对一整个编制亡灵军团!那人只凭一己之力,就在进行一面倒的屠杀!

黑暗不能阻挡他!瘟疫不能阻挡他!骨龙的腐蚀吐息不能阻挡他!

这哪里还是伊利丹印象中脆弱的人类,根本就是金刚、战神、人型魔王!

请原谅伊利丹用魔王来形容这个人类,在他漫长的生命中,除了神祗,遇到过个体战力最强大的生物,就是恶魔!

空间之镜破碎、消散,伊利丹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毫不掩饰对于力量的贪婪。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类只需要一剑,那带着紫色神力光辉的剑芒,就可以轻易把他砍成两段。

“泰兰德·语风,在八千年前,成为了艾露恩的选民。”

伊利丹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翔,但理智告诉他,真神是不会说谎的。但泰兰德...

沉默了,低着头,眼眶中恶魔的火焰开始变得黯淡。过了许久,方又熊熊燃烧起来,这一次,势不可挡!

“我,愿意!”

不知是阿尔萨斯的力量打动了他,还是楚翔莫名的话语说服了他,伊利丹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一句愿意,可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承诺。

真神的面前,任何一句戏语,都是不能悔改的誓言。

伴随着一部分灵魂的剥夺、缺失,身体中节节暴涨的力量,往往会给空虚的心灵,带来更大的满足!

紫色的光辉笼罩了伊利丹强壮的身躯,当眼眶里恶魔的火焰散开,一对紫色的眸子,在冷峻的面容上闪闪发亮。

恶魔的视界被剥离,取而代之是战争之瞳,

伊利丹紧握着双手,仿佛那两把被镇压在月神殿中的埃辛诺斯双刃,重新回到了手中。

“力量!我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我觉得自己可以撕裂大地!”

伊利丹沉醉了,迷失了,为自己的决定庆幸不已。

当楚翔的身影缓缓淡去,伊利丹这才想起询问自己的使命。

“吾主,战争之神,不知,我该如何传播您的荣光!”

恭敬的跪在地上,伊利丹脸上的虔诚半点没有作伪,就像泰兰德面对艾露恩时一样。

“带领你的子民,去到北方的大陆——世界之脊,消灭燃烧军团、天灾军团,为我而战!”

“艾露恩是精灵的神祗,但精灵们,拥有选择自己信仰的权利!去吧,战斗吧!战争会使你强大!会传播吾之荣耀...”

直到楚翔的气息彻底消失,伊利丹才停止了虔诚赞美和祝福。

重新站起身来,挺直腰杆,伊利丹脸上,已经没有了持续万多年的阴霾!

与生俱来的琥珀色的眼睛,让他成为了族人们期望的英雄。

为了力量换来的恶魔视界,让他所有的努力都遭到质疑。

紫色的瞳孔,闪烁着妖异的魅力,代表的,却是正义的战争之力!

神,从来无分善恶,就像力量一样。

但被人冠以善良正义之名的,总是更容易得到他人认同。

神本身不需要认同,但神的信徒们需要,而更好的认同,最终会给神带来更多的信仰!

“泰兰德、玛法里奥,我回来了!”

伊利丹朝着临时宿行的精灵村落走去,他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他的眸子里,闪烁着野心!

..........

“萨尔,将一切都交给凯恩那个老好人,真的合适吗。地狱咆哮家族...”

“剑,你就放心吧。狡猾的凯恩,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也许吧...”

“剑,不要担心这些了,格罗姆...格罗姆他虽然冲动,但是已经能够初步控制住那种力量了。倒是洛丹伦,据传出消息说,他们的王城已经沦陷,国王被恐怖的亡灵生物杀死,但是王子却因此成为了一名神祗的使者。还真是好运的小家伙啊...一名站在联盟立场的战神,也不知道...”

“艾露恩,不也是精灵的神祗吗。”

“哈哈哈,说的对,我们兽人没有神祗,但是我们拥有屠神的勇气!只是,剑,我们为什么要走海路呢?地精的飞艇虽然不安全,但是明显要更快啊。”

“因为,海上充满了机遇啊...”

..........

一艘大船,乘风破浪,在无尽的海洋中,疾驰着。

那迎风招展的血色旗帜,让海妖娜迦都为之却步。

那是,用血染红的战旗...

第三十一章 羔羊

“阿尔萨斯!不要再这样了!”

树林中,吉安娜担忧的看着精神饱满、但是浑身充满了浓浓杀戮气息的阿尔萨斯。

日斩过万,无疑让阿尔萨斯成为了洛丹伦弃民、乃至那几位白银之手骑士团圣骑士眼中的英雄。

但真正关心他的人,吉安娜,却无比忧虑。

“不!吉安娜!我要为父王报仇!不要担心!这是正义的战争!这是清理邪恶的战争!吾神在神国注视!吾父在天堂为我祈祷!”

固执的拒绝了吉安娜让他退居二线指挥的要求,作为外人,根本就不会理解阿尔萨斯心中的痛苦。

在得知洛丹伦王城被亡灵大军摧毁,自己尊敬的父王死无全尸、自己疼爱的妹妹不知所踪之后,阿尔萨斯整个人都要疯了。

若非他的导师成为了神祗,并且二次出现时带来了妹妹平安、父亲升入神国、得到安息的消息,若非选民的血脉让他不知疲倦,只怕阿尔萨斯早已经奔溃。

杀戮!只有亲手杀掉那些可憎的亡灵,才能让阿尔萨斯得到最大的慰藉!

一场场战斗的胜利,一个个幸存的居民、战士被他从废墟里救出,阿尔萨斯无比满足。

吉安娜看着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王子,重重的叹息,紧了紧手中魔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阿尔萨斯一起战斗。

她又能说什么?让阿尔萨斯不要沉迷于杀戮!

王子现在可不是屠杀斯坦索姆的平民,而是在拯救自己的子民,消灭掉源源不断的不死军团!这是神圣的战争,圣洁的净化,她又能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楚翔是正义的战争之神,那种光明的气息无法作伪。

那么,以他为名、甚至受到他祝福的战争,又怎么会是邪恶的呢?

只是...

这可怕的瘟疫,仿佛根本没有尽头。除了少数高阶职业者,一些幸运的“免疫者”,这种可怕的疫病,正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席卷着整个大陆。就连达拉然都开始戒严,那这场战争,何时才能被终止?!

疫病不止,灾难不休!

粗心的阿尔萨斯又怎么可能注意,吉安娜眼中已经蔓延起一道道血丝。和拥有战神血脉的他不同,吉安娜,可不是什么不朽者啊!

若非每次杀戮、战斗胜利之后,吉安娜同样会得到大范围的战争祝福,只怕,这个娇弱的女法师,早就不支倒下...

战争,最是容易让人迷失。

..........

三天,仅仅三天,以战神为名,高举不败的旗帜,扩展到两万多人的北征军,成为了人类世界第一批战神最虔诚的狂信徒!

而作为回报,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一人是因为受伤减员的。除非直接被砍掉脑袋,否则那些重伤者、残废者,只要在战旗下祷告,甚至无需祭祀,就会被群体治愈。

这是神迹!如此频繁的神迹,只有在王子、战争使者的带领下才会出现!

高举正义的旗帜,为了亲人复仇,剿灭世间的邪恶,战神在天空中注视。

这样的部队,这样的士兵,战无不胜!

战神的军团高歌猛进,原本受到神眷的艾泽拉斯大陆,却是烽火四起。

有人在战争中大笑,有人在黑夜里哭泣。而那些绝望哭泣的,往往会在第二天,投入到战神的怀抱!

伤痛越大,复仇的动力也就越大。瘟疫是可怕的灾难,但倘若,没有这种可怕的灾变,又怎会有如此多的平民举起武器呢?

令人意料不到的,自从洛丹伦王国爆发瘟疫,暴风城、铁炉堡、甚至是达纳苏斯,都出现了一些病源特例。这些联盟中出了名的雄城尚且如此,遑论一些小镇、村落。说不得某个昨日还为人乐道的温馨市集,今天就彻底成了可怕的鬼蜮、丧尸乐园。那种被人称为“天灾”的新型疫病,仿佛根本就不遵守疾病扩散的规律,而是遍地开花。

无疑,这让人联想到定有一群幕后之人在暗中助长瘟疫浪潮的势头,譬如一些病源个例,极可能就是不轨者故意设下的诱饵!

这下,人们拥有了更好的加入军队的理由。亡灵天灾,让人厌恶,叫人憎恨,就像是侵略者。幕后黑手,却直让人目裂,痛入骨髓,那根本就是叛奸啊!

战!战!战!

以战神楚翔的名义!

战!战!战!

以守卫家园的名义!

诅咒教会在阿尔萨斯的铁腕下,基本已然覆灭于三日之间,可瘟疫尚未平息,那么矛头又将调转。

阿尔萨斯将兵锋指向了诺森德,这是战神的指引。

联盟高层将目光对准了部落,因为他们是瘟疫爆发后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群体!

那些不相信神谕的,更认定这是部落颠覆联盟的又一场阴谋!

一座座战神殿堂,一个个战神雕像,在东部王国各地蜂起。

想得到庇护?想为逝去的亲人祈福?

信奉战神吧!这是本年度于人间最活跃的一位神祗、真神、善神!

有些人对楚翔嗤之以鼻,甚至个别阴谋家还私自觉得,战神也参与了这场灾变。因为他是截止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受益者,获得了无数的信徒。但是,当面对战神雕像,他们又表现的比谁都恭敬,每逢立嗣亦是出钱出力。

有些人对楚翔仰如日月、爱甚父母,每日恭敬的焚香沐浴、颂赞祷告,当然,那些足够虔诚的,的确听到了战神的回应!瘦弱的乞丐可能获得神力,摇身变成强大的战士。粗鄙的屠夫也许幸得眷顾,成为为数不多的战争祭祀!

随着越来越多的战争祭祀、神眷者出现,战神楚翔的名头亦是越来越响。就连那些原本不信的,也开始想方设法加入战神麾下,企图得到神的恩赐——他们期盼的仅仅只是力量!

真正在膜拜中得到升华的,永远只是少数,然而这少数,已经足够让大多数人为之澎湃热情!

这就是战神的新信徒们——也许不是每个都足够虔诚,但绝对个个充满了活力...

..........

外域,德拉诺世界的残骸,扭曲虚空中的浮岛。

据说,这里很久很久以前,是兽人们的故乡,亦是神秘种族德莱尼的故土。

但是,这些毕竟只是传说。

在这方世界、这个位面,流传于兽人间的起源说法,往往有两个。

一是他们曾经被强大的恶魔诱惑、奴役,从遥远的外域来到了艾泽拉斯,他们是侵略者。

其二,比较得到兽人部族公认的,他们才是艾泽拉斯大陆的主人,和那些巨魔、矮人、高等精灵们一样,很早以前就生活在永恒之井边上。

是人类、是联盟侵占了他们的家园。

真相若何,也许早已经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一万年太久,除了精灵,除了不朽者,还有谁能记得呢?

至少,对于现任兽人酋长——萨尔,对于他的兽族子民而言,他们记忆中最真实的部分,就是生活在人类的收容所内、苟延残喘...

萨尔从不否认,德拉诺世界存在着和他们一样的兽人,地狱咆哮家族曾经就生活在那片土地。

但是,他也从不愿公开承认兽族入侵艾泽拉斯大陆的历史,这和霜狼部族中的记载不符,也和部落的隐形利益不符!

但不论如何,有一个事实无法否认。德拉诺世界,的确存在着兽人部落。以前有,现在——也有!

美丽的纳格兰草原,是破碎的外域唯一奇景,和外域整体荒芜贫瘠的基调不同,这里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

这片草原,曾经孕育了无数耳熟能详的兽族英雄,其中到目前还最为让人乐道的,便是战歌部落酋长、传奇剑圣——格罗姆·地狱咆哮!

作为萨满教的发源地之一,这里的兽族部落还过着游牧式的生活,氏族体系的管理方式,在其故有落后的同时,凝聚力绝非外人能够想象。

拉格拉草原上最大的据点,加拉多。非常巧合的,与萨尔的爷爷、霜狼老酋长加拉德名字相近,这无疑让人联想纷纷。

但实际上,加拉德一生都未曾离开过艾泽拉斯。而加拉多现任领袖、军政一把抓的氏族首脑,亦是地狱咆哮家族的子弟——加罗什·地狱咆哮!

地狱咆哮,一个伟大而好战的家族,血脉中就流淌着暴力的因子。

谣言地狱咆哮家族现任领袖格罗姆,曾经饮用过恶魔之血,因此他那无敌的力量,其实是根本无法控制的嗜血之力。

但只有加罗什始终坚信,自己的父亲没有被恶魔诱惑。

因为曾经生活在父亲羽翼下的时候,每当战斗结束,他的父亲总会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加罗什,记住。倘若我们沉溺于血脉中的狂暴力量,最终不过是一台嗜血的机器、战争的奴隶。只有学会用意志去掌控,理智的运用天赋狂暴,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合格的领袖。”

加罗什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的父亲脸色无比平静,清澈的目光比那精灵族的月亮之井还要干净。那是,在一场血腥残酷的大战之后,而作为氏族领导者的格罗姆,至少斩敌过千!

“理智的狂暴,用意志去驾驭力量!”

中央大帐,加罗什忽然睁开了眼睛,如是说道。

在他身旁,作为副官的乔林·死眼,见怪不怪,淡淡的摸了摸手中的术士权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由于加罗什的威严,整个加拉多据点,始终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沉闷威压。尤其在那大帐之中,那股子莫名的压抑,足矣叫任何活泼的小伙,下意识的板下脸来。

空气的涟漪,如水波一样荡漾。

加罗什冷冷的注视着面前遽然出现的空间波动,竟是没有呼唤守卫。而他身旁的乔林,也并未流露出半点惊容,而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个若有若无的白色身影,伴随着一阵迎面扑来的战争气息,缓缓出现...

..........

“玛瑟里顿!臣服,或者毁灭!”

银白色的月华笼罩住一头体巨如山的深渊恶魔,那熟悉的月之神力下,玛瑟里顿颤抖着、艰难的立起身来!

“不!你是何人!跟艾露恩那个婊子是什么关系!伟大的玛瑟里顿不会屈服!深渊的力量会将你彻底毁灭!!!”

巨大神庙中,只见那完全被压制住的恶魔,竟是豁然挣开了神力的控制!本该无形的月光,在这时仿佛变成了有形的枷锁,而玛瑟里顿,则生生将这道枷锁崩断!

呼!

狂暴的风声,伴随着物体破空的尖啸,只见玛瑟里顿直接朝着半空中、某处能量波动着的地方、掷出了他手中紧握的长矛!

轰隆!

雷霆巨响,呼啸着的长矛直接被撞的倒旋坠落,砰然插回到深渊恶魔的身边。

而这头狂暴的恶魔,非但没有产生半点失落畏惧,反是直接把爪子往矛柄一搭,挥起四条巨腿,就朝着那个明显难以力敌的伟大存在冲去!

“我是第二百七十八层深渊恶魔领主——玛瑟里顿!!!”

巨吼着唤出曾经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口号,发起冲锋的玛瑟里顿震得神庙一阵阵颤抖,仅存的祭祀在神庙外跪着祈祷,不幸者却是被掉下的土石砸破了脑袋。

但即便以渎神者的身份,提前凝聚使用微薄的信仰之力,玛瑟里顿和那个存在间的差距依旧太过巨大!

“蝼蚁!”

冷漠的声音,从四面八法传来。

无畏的恶魔,眼睁睁看着一道月光从前胸心脏位置穿过,在身后带起了一股墨绿色散发着恶臭的血泉...

“我是...我是外域之主,深渊...深渊恶魔,玛...玛瑟里顿!”

倔强的抬头看着那缓缓现身的高等生命形态存在,就在来者身上浓郁的月华散去前,玛瑟里顿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

“吾乃!生命之神!死亡之神!空间之神!吾乃!新的外域之主!呼唤吾之名号!信我者——不朽!”

..........

“伊利丹!你...”

泰瑞德难以置信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伊利丹,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训斥话语,全部变成了惊疑的探询!

不光光是泰瑞德,在她的对面,正在和她激烈争吵着什么的大德鲁伊范达尔·鹿盔,看向伊利丹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愤怒、鄙夷,转瞬变成了惊讶、不敢相信!

“你!你的眼睛!”

范达尔结结巴巴,拥有一双紫水晶般灿烂眼眸的伊利丹,重新变回了暗影精灵族公认的美男。少掉恶魔污秽的气息,曾经让人憎恶、畏惧的堕落之焰也消失不见,伊利丹身上洋溢着磅礴的自信,以及另一种崇高的圣洁!

“这是,吾主赐予使者的荣耀。”

脸上忽然变得虔诚,伊利丹刻意朝着泰兰德眨了眨充满异样魅力的眼眸,而后行了一个让凡人莫名的礼节。

后者深深吸气,同样恭敬起身回应——这是诸神使者见面时的友好问候。

这时,范达尔鹿盔忽然大声尖叫了起来。

“不!这是假的!这是恶魔的法术!这不可能!他是魔鬼的使者!是精灵族的叛徒!”

刻板、甚至刻薄的大德鲁伊范达尔,完全无法接受伊利丹摇身变成某个未知真神使者的现实,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范达尔虽然是大德鲁伊,但自从妻儿相继死去之后,他的心灵已经变得扭曲,某种憎恨世界的阴暗心理滋生。德鲁伊的力量,未必能让每个德鲁伊都保持善良。

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范达尔·鹿盔眼中完全容不下一丁点“邪恶”、以及和他向左的意见。

“范达尔·鹿盔,你虽然是精灵族的大德鲁伊,但我必须郑重的给予你警告,我会将你方才的话语当做一时失矩。但倘若你再有侮辱吾神的言行,我必会亲自出手将你净化!”

成为战神选民的伊利丹,语气比之当年更加狂傲。但这种嚣张的口吻,配合上呼之欲出的浓郁神威,偏又给人以公正、威严的感觉。

就连一向倔强的范达尔,一时间都摄于如狱神威,慌忙结结巴巴的解释起来。

“不、不,我没有...”

“哼!”

伊利丹的怒哼直接打断了范达尔的说辞,后者更是苍白着脸色跌倒在座椅上,空气中浓郁的战神威压,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唯一不受影响的泰兰德,直到此刻才插身两人中间。

伴随着月神气息的流露,那种温柔的味道,仿佛能够抚平最狂暴的火山。

也不知是月之神力起了作用,还是碍于过去的情面,伊利丹果然慢慢收敛起尚不能熟练驾驭的神威,认真的看向了泰兰德。

“泰兰德,方才你们争论的话题,我已经听到。但我觉得,现在讨论我的善恶,似乎再没有意义。那么,在播洒吾神的恩泽之前,我还有一点基本的要求,必须得到你的允诺。”

信心勃勃的伊利丹,甚至没有看向范达尔一眼。不提他此刻崇高的身份,即便是在过去一万多年中,对于这个名义上继承玛法里奥位置的大德鲁伊,伊利丹也是分外看不起的。

传奇初阶的力量,在生命不朽的精灵族内,完全算不得出类拔萃!

“当然,伊利丹,我最好的朋友。一位正义的神祗,不论到哪里,都会得到最崇高的敬意。那么,请提出你作为‘使者’的要求吧!”

泰兰德同样没有在意大德鲁伊的感受,连半个安慰的眼神都欠奉,隐隐,甚至把他当成了空气。

月神是包容的,但对于一个时常跳出来唱反调的家伙,没有人会乐意抛出友谊的榄枝。

夹在两位神使中间,最难受的无疑是这位大德鲁伊。这时的他,也不知是否想通,乖乖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泰兰德,你还是不相信我。我的要求,当然是为了吾神的利益。以神之名,我又怎么会行私情之请呢?”

不待面色稍变的泰兰德开口,伊利丹抬手制止,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泰兰德,在继承吾神血脉的那一刻,我已经明白,自己曾经的感情是多么狭隘。我已经不怪你了,更不会奢求什么。现在,我只想请你以大祭司的身份做出承诺:吾神,在吾族能完全自由的传播信仰。而我们的子民,也拥有自由选择信仰的权利。”

第三十二章 争夺

自由的信仰传播权。

自由的信仰选择权。

这无疑就是要让泰兰德承认,除了月之女神外,战争之神也将成为精灵族认可、公认的另外一位供奉神祗!

倘若站在种族领导者的身份,能多获得一位真神的眷顾,对于子民无形利益的增加,无疑是相当可观的。

但是倘若站在月之大祭司的身份,要宣布月之女神外另一位神祗、亦是精灵族认可的合法神祗,这无疑就损害到了月神的利益。

沉思了良久,泰兰德才抬头认真的看着伊利丹,点了点头。

“月神、战争之神在上,泰瑞德·语风在此允诺,除伟大的月神艾露恩之外、伟大的战争之神楚翔,也将受到吾族所有子民最虔诚的供奉。所有的战争祭祀,都拥有在精灵族村落自由活动、传播教义的资格。所有的精灵族子民,亦都拥有加入战争教会的权利。”

也不知是暗中得到了艾露恩的首肯,或者她本身就有如此魄力。泰瑞德·语风给出的承诺,比之伊利丹想象的更多、也更完善。别的不说,单单多出“战争祭祀在精灵族村落自由活动、传播教义”这一条,就等同于变相的将部分精灵族据点——村落,向着所有战争教会信徒开放!

这完全不啻于一次大的变革。

伊利丹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笑意变得更甚。

“那么,泰兰德,下面我们应该商量下建立教会的事情了。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更加熟悉...”

..........

对于神祗而言,所关心的无疑非常简单——信仰、规则。

也许,首席祭祀、选民、使徒之类也会在他们心目中占有一份地位。

但其他的俗事,只怕就不会过于关心了。

譬如,一个神祗必须要有的教会!

艾露恩从几万年前,就开始在艾泽拉斯这片大陆播洒属于自己的荣光。

而艾露恩姐妹会,实际上直到两万年前才出现。

善于组织发展的,是王者、是商人,不是神祗。

就连拥有两三万虔诚信徒的阿尔萨斯,都还没想过要建立战争教会。人类世界刚刚露出苗头的所谓“战争会”、“圣战会”,往往都是一些散漫不堪的地方组织,大都连楚翔都不知道有那样的教派存在。

楚翔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伊利丹从来都有着勃勃的野心,战神的血脉能让他的变得更强、看的更远、对战神忠心不二,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渴望,却不会因此变淡...

很多时候,一个听话的野心家,未必不是神祗最完美的使者、走卒...

金钱是肮脏的,利益会腐化人心。

但神能离得开的,信徒们离得开吗?神已经脱出了淤泥,而羔羊们,还在苦海中溺泳...

..........

“吾、吾神,不知...不知您有什么新的旨意...”

破碎的堡垒下,原本属于玛瑟里顿的神殿中。

十几名仅存的邪恶祭祀,颤抖的跪拜在本尊面前。玛瑟里顿的败亡,让他们毫不犹豫抛弃了曾今的信仰。一位真神对于神殿的接受,这些个祭祀心中又是狂喜、又是惊惧。

本尊站在玛瑟里顿原本的王座上,无疑,深渊恶魔的坐席,对于他这具和人类无二的化身来说,太过巨大。哪怕是站在上面,都好似踏着一座不小的平台,若是近了,还真看不出那是一张石椅。

漠然扫视着身下十几名实力不弱,但是忠诚全无的祭祀,本尊好似并没有除恶务尽的觉悟,而是默默将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远方...

“信仰,我需要信仰,我感觉到,在远方,还有另一群迷途的羔羊,他们,是曾经住在沙塔斯城的德莱尼!去,召集你们所有能召集到的力量,去远方播洒我的荣光!泰罗卡森林、刀锋山、影月谷,除了纳格兰草原,我要在其他地方,都能感受到信仰的源泉!去吧!”

一挥手,在那十几名强大邪恶祭祀骇然的神色中,下一瞬,他们就被直接移出了神殿!

弹指,就将圣域祭祀玩弄鼓掌,这是玛瑟里顿都不曾展现过的威能。

那几名战战兢兢的祭祀,复又在破碎的城墙下,神殿入口处祷告了一番,这才相互示意着匆匆离去。

邪恶祭祀比之正统祭祀最大的优点——由于不择手段,他们普遍拥有更强的力量、以及诱惑能力。在忠诚缺失的同时,他们又最识时务...

巢穴、即是神殿。对于深渊恶魔来讲,神殿的美观并不是问题,居住的舒适才是重点。在恶魔们眼中,阴暗的洞窟、泛滥的硫磺以及腐败的气息无疑就是最好的享受。但是这在其他高等生命看来,却是低劣的趣味。

不知何时,这座本来充满邪恶力量的神殿,已经完全被净化成高雅的殿堂。除了最中央法阵核心王座,几乎整个神殿格调都被重置。甚至就连基址,都被生生自地下挪移到了天空!

远远望去,这就好似地狱火半岛上、地狱火堡垒上空、多出了一座浮空城堡,冷冷的督视着整个破碎的德拉诺大陆...

邪兽人盘踞的地狱火堡垒,忽然间沸腾了起来。

这种变化,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轻易在第一时间发现。

而正是借着这种势头,十几名邪恶主祭亦充分发挥了口舌之利,让那些原本信奉玛瑟里顿的邪兽人们,成为了死亡之神最虔诚的信徒!

上至将军,下到走卒,没有人不朝着那座浮空之殿欢呼。邪兽人们的思维很简单,崇尚暴力、而充满血腥。无疑,死亡之神,要比深渊恶魔,更容易得到他们的崇拜...

至于生命之神?空间之神?噢!在血染的地狱火半岛,让它见鬼去吧...

一样的神殿,一样的监察着整个外域。

也许谁都没有注意,一个能量庞大的灵魂,正在朝着影月谷中、某座隐秘的黑暗神殿飘去...

玛瑟里顿的巢穴、是他日常居住的神殿无疑,甚至本该在日后成为他的囚笼。但是,作为深渊恶魔领主...

浮空之殿内,再没有了半点深渊的气息。唯一一张还能看到过去影子的巨大王座上,如今盘坐着的,也不再是曾经的恶魔领主,而是一座森严的黑色雕像、代表死亡的——神像...

..........

“不够,还差的...太远...”

魔幻国度中,本尊看着朝气蓬勃的大地,如是诉说着。

依稀可见,无数走兽在林间嬉戏,甚至偶尔还有一两个兽人、精灵在一起笑谈。

他们彼此的脸上,根本看不到联盟和部落间应有的仇恨。而他们的身上,俱都流露着历史尘封的痕迹...

七界神国,七大国度中保存最完好,亦是第一个开始恢复的灵魂国度,已经趋于完美。

灵魂,最是珍贵。但灵魂,又最为不乏来源。是以灵魂国度才能成为七界神国的基石。

进而衍伸,魔幻国度和亡者之域亦开始苏醒,褪去封尘已久的外衣。

但哪怕拥有一整个国度、加上其二零星的信仰来源,本尊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有的神祗,一生都未离开过本土位面,闭关锁国,为了一点点信仰争夺就大打出手。而有的神祗,在同一时间,早已将荣光播洒向了无尽的宇宙...

除却本尊这样的天生不朽者,只要成神,不论神系,俱都可以初步掌握空间规则、位面旅行的能力。而信仰,也从来是不分位面的...

其实,冥冥中,某个力量,似乎也正在为诸神指引着道路...

一条康庄大道...

..........

“加罗什·地狱咆哮,吾乃战争之神,汝可愿成为吾最虔诚的信徒。”

破空而来,楚翔默默的看着面前那位未来的部落酋长、萨尔的接班人、下一季的部落主角,渐渐将神威弥漫到整个大帐之内。

兽人的彪悍,似乎在地狱咆哮家族身上尤为明显。完全不逊色牛头人的体型、身高,青绿的光滑皮肤下,膨胀的肌肉鼓荡,仿佛蕴含着无限爆炸性的力量。

精灵是一种艺术美的天造生物,而兽人,则是另一种暴力美的厚土赐福。

浓重的神威,让加罗什的副官乔林·死眼目中精光大盛!就连加罗什,都立马从懒洋洋的姿态,一下弓起了身子,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好似一只作势欲扑的猛虎。

一个民族的精神,在此二人这时的动作间,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精灵们面对神祗总是显得谦卑、又不会自卑;大部分的人类则想着怎样去捞到好处、甚或者盲目的崇拜;而兽人...

“一位...真神...”

眯着眼睛,加罗什的声音有些沉闷,好似是从胸腔里发出,这无疑让他更显威严。

他的姿势未变,也没有看向身边插着的战刀。但无人会在此时怀疑,也许下一刻,他就要提着长刀发起冲锋!

这是战意的宣言、

“成为吾之选民,或者...带着你的氏族走向毁灭。”

楚翔的语气淡漠,丝毫没有威胁的口吻。只是,谁又敢置疑神的话语?

通常情况下,神是不会去胁迫他人的,因为没有必要。你会去要挟一只蝼蚁吗?但是非常情况下就...

“喔?我听说,神是不可战胜的!你知道吗,战争之神,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和艾露恩那个婆娘较量较量!”

粗鄙的兽人,加罗什的表现,完美的诠释了这个词语的含义。

楚翔静静的看着加罗什,没有回应。只是他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

在神的面前,所有的伎俩,都显得可笑。因为神没有必要和你耍心机——直白的要挟,不也是一种预言?血腥的预言!

果然,见到楚翔完全不理会自己,加洛社缓缓放下了绷紧的身形,收敛起了勃发的战意。

无畏、是美德,盲目、是愚蠢。

“嗯...那么战争之神,倘若我信奉你,我的氏族、子民们信奉你,又可以得到什么。”

平静下来的加罗什,在那股王者气势的衬托下,充分表现出一个氏族领袖应该拥有的素质。可惜的是,他那无往不利的王霸之气,在神威面前,就如同婴儿吃奶一样充满了稚嫩。

“不朽、力量、以及战无不胜!”

神不会和凡人多言,但神也不会和凡人诳言。

前两个词语,明显只是让加罗什稍稍意动,唯有最后那句“战无不胜”,加罗什绿色的皮肤上,稀疏的寒毛猝然立起——这是兴奋的表现!

“战无不胜?!”

身子前倾,加罗什身上又涌现出了炽热的战意。

但和最开始的对立不同,这一次,那战意仿佛同楚翔战神的威严,完美融合。

“战无不胜。”

楚翔回应,他早已经没有了激昂奋勇的热血、只留下战无不胜的意志。

看着深深吸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加罗什,他相信,对方已经有了答案!

“成交!”

果然,加罗什微笑着放下了内心深处的戒备。

语落,楚翔顺利的获得了他的一部分灵魂,又将血脉之力注入到那具本就充满力量的身体。而加罗什,至此也光荣的成为了楚翔羽翼下第三位选民。

再狡猾的兽人,往往也比不上地精懂得讨价还价,哪怕已经是一族领袖,加罗什依旧改变不了兽人骨子里的爽快。但这一次,他做的很对!

神不喜欢讨价还价!

随着楚翔身影消失,就像来时一样让人捉摸不清。

那站在加罗什身旁好似雕塑一样纹丝未动的乔林,长长的舒了口气。

冷汗自额间滴落,作为传奇领域的术士强者,乔林方才受到神威的压制,比加罗什更加严重。甚至除了表现出不屈的意志,连多余的思绪都困难。但他却硬是扛了下来,没有后退半步。

“加罗什...”

乔林好似想要对身旁部族领袖说些什么,但他的话,却在下一刻吞回了腹中。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加罗什,不知何时已经飘上了天空,他的周围是蒙蒙紫雾,他就像是孕育在羊水中的胎儿,等待着重生!

“唉...”

长长叹了口气,乔林·死眼,垂下了眼帘...

..........

“利用选民,去试探其他神祗的意图,有这个必要吗。”

紫色的国度内,天空之城中,本尊不知何时来到了楚翔面前。

这个国度,正在蜕变着,完善着。而随着一点点进化,空间中的紫意似乎开始消失,又或者说,正在朝着天空之城中的神体、汇聚。

“你错了,这不是利用,而是考验。我给予的,不朽无价,而他们所要付出的,最多仅止于有限的生命。况且,我与他们同在。”

真神不灭,信徒不死。

楚翔站在神体之前,默默观察着四方大陆。创造神国是一项浩瀚的工程,哪怕拥有不知疲惫、对于信息处理能力亦在化身亿万倍之上的神体作为总调度,他的这具化身也要不时归来巡视。

本尊扫了眼那足有九百丈高的威严战争神躯,这具神体,几乎完全是由战神之力凝聚,而神体中脑部核心的神格,亦是战争神格...

“身体,还不错。但是...战争虽然也是主要规则之一,似乎神力品质仍旧逊色惩戒不少。为何要把惩戒之力封存...”

不再纠结于选民的问题,每个神祗,对待麾下选民都有完全自主调遣的权利,外神,是无法干涉的。

“不该出现的力量,就不应该提前出现。你为什么,不把湮灭规则提前凝聚出神格。”

楚翔头也不回,模棱两可的答道,末了,更是反问了一句。

本尊最擅长的,无数个纪元轮回下来,是空间、和湮灭...“无”之力量!

本尊不语,沉默着离开...

..........

倘若,我们仍旧拥有一致的利益。为何,你总是想将我诱入歧途?

倘若,我们早已经完全独立成不同的个体。为何,你我又总能轻易的找到彼此,又总能相互容忍,对方一次次的侵犯己身利益。

倘若...

为何我方才,不曾想过要杀你,夺取那一份渴望已久的力量...

..........

无力的惩罚,是苍白。空有威慑天地的意志,却无足够与之相匹配的力量。替代的,终归不是根本。

无意的湮灭,又岂不是毒药?倘若根本没有足够的意志去毁天灭地,掌握了那种力量,终归第一个被毁掉的,是自己。

这个世界,九天之外,有神祗。

神祗们掌握着规则,神祗们高高在上。

但终归有一些,构成轮回的根本规则,是无法被掌控的。神祗近乎万能,但从来不等同万能。

时间、造化、湮灭...

假如,真有这样一个存在,他在冥冥中操纵着一切。

那么,他的左手必定掌控着造化,右手拿捏住湮灭。而他的眼睛,不断的注视着时间的轨迹...

“倘若,我们真的愿意协力,怕不是早已经跳出轮回。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当时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但倘若他不曾这般去做,谁又知道,拥有全部的他,是否今天会做的比我们更好呢?”

“为什么,越是接近终点。我越是觉得,自己看不清晰...”

“原来,明悟和力量,果真未必要拥有直接的联系。当一条轨迹走到尽头,我们自然而然,就看到了结果...真正的结局。”

第三十三章 巫妖王

那个男孩,微笑着、温柔的,是谁?

为何,我会有一种无法杀死他的错觉?

但是,代表正义的我,为何会想要杀死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何况,他还是如此令我熟悉...

“你...就是我。那被遗忘的我...”

“我”用轻柔的声音诉说,仿佛是为了缅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但那个说话的,真的是我吗?

“你是我心中残存的火花,抗拒着冰寒的入侵。你是我人性的最后残余,是怜悯、爱心、悲恸...以及珍惜。你是我对吉安娜的爱,对我父王的爱...是构成昔日之我的全部元素。不知为什么,霜之哀伤没能将其抹杀。我曾想要把你逐出心扉...但我没能做到。我——做不到啊。”

“我”又开始胡语,我试图阻止自己,但却无力的发现,自己依旧在诉说。

我仿佛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一个当事的、旁观者。

那个男孩宝蓝的眼眸明亮起来,他颤抖着嘴唇,对“我”报以一笑。他的脸上恢复了血色,看起来有些精神焕发。

“你现在明白了。无论如何,阿尔萨斯,你没有抛弃我。”

男孩的眼中盈*满希望的泪水,他的声音比适才更为有力,却又因激动的心情而颤抖。

抛弃?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我会守护好每一个洛丹伦的子民啊!

“这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你罪孽深重,但心中尚有一丝善念。若不是这样...我就不可能存在,哪怕是在你的梦中。”

他滑下座椅,慢慢朝着“我”走来。

但是我不懂,为何自己罪孽深重。也许,他说的不是我吧...

站了起来,“我”和他彼此对视。

闪电般的明悟划过心扉,原来,男孩和男人,那都是我。

我终于明白那个男孩为什么会让我熟悉,那就是,儿时的我啊!

男孩伸出手臂,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寻求着慈父的拥抱。

“还没到不可回头的时候。”男孩轻声说道。

“是的。”“我”轻声说道,注视着他。“还没到。”

这一刻,我真心的笑了,虽然这笑并未表现在脸上。我知道,结局应该就是这样...

光明、幸福、美满...

抚摸着男孩脸颊的曲线,把手慢慢移向那小巧的下巴,然后轻轻托起那张欣喜的脸。“我”朝他报以一笑。

“但不能回头了。”

手起,剑落。又是,那把蓝色的、熟悉的、充满哀伤的剑。

男孩尖叫起来,他似乎为这背叛而震惊,痛苦的叫喊声就如厅外怒啸的狂风。

没入胸膛的利剑几乎和他的身体一样大小,我感觉到自己心中没来由一阵后悔。

我的痛心,和“我”的迷茫。

那个男孩消失了。我的心中只剩下狂风席卷大地的辛酸哀号...

不!这不是结局!不是!

那个无情的男人!不是我!

..........

阿尔萨斯睁开了眼睛,看向帐外漆黑的天空。

呼啸的寒风被遮挡在厚厚的门帘外,抚摸着吉安娜苍白的病颜,阿尔萨斯一阵心痛。

终于...垮了!

一个月!整整一月不断的征战,冲锋在第一线的阿尔萨斯尚不觉有何不妥,每日固执的伴在他身旁的吉安娜,终是在北地的寒风中,率先倒了下来。

诺森德的气候,比想象中更加寒冷。

感受着身体内磅礴的战神之力,阿尔萨斯不知为何,来到北地之后,总是感觉困顿。

不是乏力、而是仿佛另一个意志,将要苏醒...

把手背贴在吉安娜光洁的额头上,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果然,战神之力比任何草药都管用,稍稍放心的阿尔萨斯,再次闭上了眼睛。

眼角,几滴泪水滑落。

那只是一个梦境,但阿尔萨斯,却始终倔强的在心中咆哮。

“不!那不是结局!”

..........

浑浑噩噩,又是另一个梦境...

“我”在大笑,张狂得意的大笑。

“终于,再没有人能干涉我的意志!”

“对!”

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那是一个丑陋的老兽人,他看起来比“我”更加欣喜若狂。

“我知道你会作出这样的选择。长久以来,你都在和最后一点点善良与人性抗争,但现在到此为止了。那个男孩令你止步不前,可现在你终于自由了。”

他站了起来,动作麻利,以和那衰老的身躯毫不相符的迅捷,大步来到“我”的面前。

“我们本是一体,阿尔萨斯。我们就是巫妖王。再也没有耐奥祖,再也没有阿尔萨斯——只有这一个伟大光荣的存在。凭借我所知的一切,我们能够——”

透胸而过的长剑令他瞪大了双眼。

“我”上前一步,把饥渴地闪耀着光华的利剑往前一送,更加深入地刺进这个兽人的身体。

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和“我”一样的快意...

“不。”“我”在他的耳边说着。

“不是我们。没有人能对我发号施令。我已经从你那里得到了我需要的一切——现在这力量属于我,也只属于我。现在只有我了。我才是巫妖王,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兽人啊,你那是什么表情,震惊?还是不信。

为何,我会感到快意...

..........

“不!!!不应该是这样!!!”

诺森德的上空,回荡着耐奥祖无声的怒吼。

龙骨荒野的龙眠军团,又一次以龙吟呼应。

有多少人,是能当真提前猜透最终结局的。

所谓选择,便是再来,只怕结果依旧会和前次一样。

性格、经历、导致了尾声,而非仅仅那选择的瞬间。

至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都通用。

“耐奥祖,你懂了吗,你输了。过去、现在、未来,你从来,都是失败者。”

谁的声音,充满了战争的威严,又是如此圣洁。

“不!!!这不是结局!!!”

狂风,在咆哮,蕴含着巫妖王的愤意。

又有多少人,能够直面提前看到的真相呢?

倘若能够看到预言,败者总要想着去改变。但命运的轨迹下,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徒劳,寥寥幸免者,又能抵得住几次冲击?

“耐奥祖...你输了...连他,都比你更适合成为巫妖王...”

许多战争,胜负其实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

..........

“啊!伟大的战争之神,请接受我最虔诚的赞美。您的荣光将照耀寰宇,你的旗帜,会随我踏遍四方!”

“战士们!冲啊!!!”

北风苔原,乘坐地精飞艇而来的精灵族先头部队,在伊利丹的率领下朝着某处港口堡垒发起了冲锋。

那里面究竟住着什么,这并不重要。

亡灵、食人魔、或者其他邪恶生物?

在埃辛诺斯双刃之下,在战神的光辉下,一切抵挡都如同泡沫一样虚幻!

爱好和平的精灵,从来不容易接受战争。但伊利丹还是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在短短五天中初步建立了战争教会——战神殿。

作为第一任首席战争大祭司,伊利丹很快凭借威信拉拢了一小批战争信徒。

而这次随他出征诺森德的精灵族八百先锋,其中大半就是战神殿为数不多的核心教徒!

不要小看区区八百人!在大型集团作战中,唯一能保证每个士兵都达到大师级以上程度的,只有天生不朽的暗夜精灵!

战场上,伊利丹咆哮着如同炮弹一样跃起,狂暴的生生砸入了那处冰石建造的碉堡。

轰然巨响中,伴随着两道巨大的紫色刀光出现,狗头人海盗们正面抵抗力量完全被伊利丹一人摧毁!

狂暴!蛮横!

伊利丹的作战方式简直和兽人一般粗鲁,但他却分外享受!这才是无敌的力量!

“伊利丹!去吧!去到北方的诺森的大陆!为我夺来寒冰王座,你将成为,下一任巫妖之王!”

战争之神的神谕尚在耳边回荡,伊利丹屹立在废墟之巅,反手将埃辛诺斯战刃插入一名狗头人头目的胸膛,贪婪的看向了北方!

巫妖王的力量!更加强大的力量!

.........

倘若,我们已经没有了感情,那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力量!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力量!

倘若,我们连力量都失去,或者,连力量都背叛了自己,那又该何去何从?

信仰!最虔诚的信仰!

..........

“羔羊的信仰,是食粮。神祗的信仰,是...”

“如果,连自己都不曾相信自己,只是盲目的要求信徒们去信任。那种神,又算什么?但又有几个、又有哪个神,不是这样...”

“我只知道,我不是。”

“神有的,我有。神没有的,我也有。”

楚翔化身面对着真身,如是自语。

..........

“嗨,哥们!嗨!嗨!那个猪肝?猪哥?对!猪哥,叫你呢!”

诸葛青天头大的转身,不得不面对一个跳脚矮人的聒噪。

矮人与其好酒同样知名的,极其喜欢扯谈。

“罗伊克,什么事!”

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眼神也诉说着烦躁,正常人都能看出此人并无心情闲扯。偏偏,粗枝大叶的矮人,一下跳上了比他人还高的木桶,“砰砰”拍了拍诸葛青天的臂膀,满面热情洋溢。

“嗨!我的朋友!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去爆老凯恩的菊花。我的宝贝——‘烈焰之锤’已经等不及要和他肥大的屁股亲密接触了!”

罗伊克·蛮锤,言罢挥了挥手中粗重的锤子,真个让人怀疑他是否舞的起来。

也不知是利用了何种手段,罗伊克已经成为了几名矮人俘虏中、马首是瞻的大哥式人物。当然,这在诸葛青天看来,罗伊克只是更能吃,更能喝罢了。而他们这支“奇兵”,也被生生暗藏了一月之久!

刺杀凯恩计划,莫名其妙,拖延了一个月。

“我怎么知道!”

没好气的回答,当然,面对代表着矮人小集团的罗伊克,诸葛青天也不会真就翻脸发飙。

矮人们可不和你讲理,尤其在醉酒之后。前日,他是亲眼看着一名冒犯过某位矮人的侏儒,生生被几名醉酒的家伙砸成肉饼的...

众人周围虽然不乏守卫,但那些态度冷淡的家伙,除了一旁看戏,可不会出面协调什么纠纷。

“喔!喔!喔!以蛮锤的名义起誓,我从你那闪烁的眼神中看到了谎言!猪哥,你实在太不够朋友了!你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虽然把屁股卖给守卫,又把下面那玩意儿献给某个老牛头女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木已成舟,作为你最好的矮人朋友,罗伊克可不会像外人一样歧视你。你又怎么能够这样欺骗纯洁的矮人,用谎言来回报我的友善!”

罗伊克气势汹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出的话语却让人瞠目结舌。

诸葛青天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指着罗伊克浑身颤抖,却是为之气结,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你!”

“喔!天哪!伟大的罗伊克发誓,这些都是那个死去的、该死的侏儒告诉我的!而善良的罗伊克也从未想过要宣扬出去!”

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罗伊克却没有注意,在他那足有一百五十分贝嗓音的帮助下,自己已经成为了巨大广场上唯一的焦点...

铁青着脸色,感受着周围人们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诸葛青天忿然转身,也不再管后面跟着一个又蹦又跳的矮人。

他行去的方向,郝然正是这群“俘虏勇士”目前的禁地,老牛头女人之屋...

..........

罗伊克无奈的看了看横在面前、两柄比他身高还长多的巨斧,冰冷的巨大斧面,对他来讲,简直就是一扇钢铁门板。锯齿状的刃口,寒光闪烁,仿佛还残留着昔日血腥的气息。罗伊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退开了一步。

“好吧好吧,哥们,其实你们没有必要这么严肃。知道吗,我和刚刚过去的那家伙是最好的朋友!朋友!你们懂不懂?在矮人的字典里,朋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你们现在就侵犯了我作为他朋友的合法权益。”

喋喋不休的罗伊克,只能无奈的看着诸葛青天没入屋中。

事实上,那两名狞恶的牛头人战士,压根就没有看向那还不到自己膝盖的小家伙、哪怕半眼...

骂骂咧咧离开,在所有俘虏中,罗伊克是最主张请战的。从日常的对白中不难发现,他仿佛和凯恩有什么深仇大恨。当然,只是仿佛...

..........

“牛头人永远的朋友,尊敬的——青天·诸葛先生,你来了。”

慈祥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一名年长的牛肉人老妪,揭开帘子走进了大厅。

和许多牛头人一样,这名老妪拥有着三米以上、接近四米的身高。但和其他牛头人不同的,她的步伐简直比侏儒还要轻盈,仿佛是一名天生的刺客。

“请坐,我的朋友。”

示意客人坐上一张明显特制的、稍小座椅,老妪则缓缓的落座在桌子对面。

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局促不安,显然诸葛青天不是第一次到来。也没有罗伊克想象中暧昧又令人难以接受的重口味场景,两人此时的表现,更像是商议货物的贩夫、或者说军师与领导。

“尊敬的,玛加萨·恐怖图腾。不知您对我先前的提议,觉得如何。”

没有张扬所谓智者的倨傲,当然,诸葛青天也不会刻意去卑躬屈膝。

事实上,从他进入屋子开始,整个人就仿佛变了。从一个无奈的囚犯,变成了睿智的贤者。

老妪没有回答,而是拿起桌上巨大的茶壶,朝着面前早已准备好一大一小两个杯子里,注满浓香的麦茶,示意诸葛青天饮用。

“年纪大了,已经喝不惯麦酒喽,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老妪拿起热气腾腾的杯子,饮了一口。而后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回味,是在享受。

诸葛青天也不急着询问,学着老妪,喝起了温热的麦茶。

“你的第一个计划,很好,我觉得可行。但第二个...虽然贯彻了吾族恐怖图腾之意,但实在太过冒险。不值得,不值得,一不小心,把基业都搭了进去...”

良久,老妪方才睁开眼睛。原本满脸慈爱不见,身上转瞬流露出浓浓的杀意,显得杀伐果决。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答案。倘若说自己给出的第一个计划,本就接近日后将会发生的事实,对方全盘接受,不难预期。那么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甚至是身家性命的第二计划,老妪临时反悔,就让诸葛青天蹙眉不止。

也许,用所谓的家仇、加上双赢的利益来说服这个老妪,本身就是错误。恐怖图腾氏族,从来没有情面可讲。

诸葛青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奈、以及淡淡的寒意。

善于利用人心的,最害怕,就是无心可用...

第三十四章 最后的天灾

如果,有一天,你有幸去到战后的艾泽拉斯大陆。

随便找一名幸存者,你这样问他:“你觉得,世上最恐怖的生物是什么?”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死亡灵!”

如果,你更加幸运,有机会找到一名正统的天灾军团幸存者——取得自我意志的被遗忘者。

当你提出同样的疑问,他一定会翻着半腐的白眼告诉你:“死亡,其实并不可怕,那只是新生的开始。最可怕的,是介于生死之间,欲罢不能。就像某种让我们背负恶名、几乎毁灭掉整个世界的生物——丧尸。我们更喜欢称呼它们是——活死人!”

不死亡灵,不灭英魂。拥有自己意志的,叫做被遗忘者。失去所有灵魂的,那才是丧尸。

丧尸,丧失!

..........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是地精文化的又一非主流产物?”

达拉然魔法王国,肯瑞托议会中心,一名被诚心邀请来共同研究“新型天灾疫病”的传奇侏儒术士、药剂师兼工程学专家,不禁发出了低声的赞叹。

就像矮人总是看不起瘦弱的侏儒一样,侏儒在敌视头脑简单的矮人同时,对于同样在工程学领域取得杰出成果的地精,也看不对眼。

“怎么了,尤格尔大师,请问,您有什么发现?”

耳聪目明的安东尼达斯,清晰的听到了某个侏儒学者发出的声音。因此刻意停下对于“活体丧尸标本”的介绍,出言询问。

在座能出席这次研究的,俱都是一方领域的大师,或者某地知名学者。在如今药剂师们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无疑,任何一个观点,乃至启发,都是无比重要的。

整整一个月,瘟疫几乎扩散到了整个东部王国。谣传,连无尽之海对面的卡姆利多,都出现了疫情。哪怕是高压政策,哪怕传言瘟疫源头的诅咒教会已经覆灭,可以预期,在解毒药剂彻底被研制出来前,这将是一场长期的灾难。

好在,艾泽拉斯大陆人口密度远不及大部分科技位面,这大大延缓了疫病的传播速度。当然,丧尸们低劣的攻击能力,在职业者普遍拥有的强大力量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这亦是瘟疫尚能被勉强压制的原因之一。

形势严峻,也就无需再讲许多俗套。

“这个...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它还是“活”的吗?”

尤格尔·法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说出了一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在“活”字上尤其加重的音量,更是直接点出了这句话语的精髓!

丧尸!是活的?!

二十几名一同参加集会的强者、学者们,立刻被这句话震的像是炸窝的蜜蜂,“嗡”的一声乱了起来。尤其明显的,其中一位人类老牧师,愤怒的用权杖指着尤格尔,气的脸孔通红,好似下一刻就要审判掉面前的异端。

尤格尔也缩了缩脖子,自知这种想法太过惊世骇俗,遂压下了心中原本存着的一些其他疑虑。

而这时,又是安东尼达斯站了出来,制止了喧闹的众人,以及快要暴走的老牧师...

“安静、安静,请各位先安静一下。吉萨贤者!吉萨贤者你在干什么!快停止异端审判!天哪,收起你那张卷轴,你想毁掉这个实验室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光明召唤!这还是当年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好容易安抚下一群年纪不小、脾气老大的术法界巨擘们,安东尼达斯示意侏儒术士继续。

“尤格尔大师,请看在所有生灵未来的份上,提出您宝贵的观点和意见。”

一顶高帽带上,矮小的侏儒立刻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挺直了腰板,挑衅的看了看吹胡子瞪眼的老牧师。

“这个...那我就大胆说出自己的一些浅薄观点、或者称之疑惑了。”

整了整衣襟,一身标准贵族晚礼服装扮的尤格尔,半点都不像是一位冷酷的术士强者。

“这具...活体标本,也许你们都没有注意,它还有着微弱的生理反应波动、或者称之为生物本能。也许你们并不清楚,我、尤格尔·法恩,由于最近正在研究深渊恶魔、于生命学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虽然当不得大师,但一些基本的分析,是不会错的。”

自豪的仰起头来,一个人,一生中能在三个、很可能是四个领域内取得大师的称号,那绝对是足矣骄傲的。学术大师,是一种尊称,不是大师级职称,那么轻易就可以获得。侏儒被称为最聪明的种族之一,不是没有道理。

指了指那具被锁在实验台上的丧尸,尤格尔显得意气风发。

“你看,他的眼珠掉了一颗...额...别露出恶心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让你们看另一颗...就是那烂掉一半的另一颗...你看,他的瞳孔是无神的,但和死人不同,你可以看到其中拥有深邃的渴望!看不到?不可能!仔细看,你会发现,那仿佛是一种饥饿到极点的豹子,面对猎物时的眼神!不错,它之所以用撕咬作为攻击手段,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进攻,而是将我们当成了食物!它还有着进食的欲望!怎么可能是死去的尸体!”

伴随着尤格尔的娓娓叙述,一众人由最开始的厌恶、到不解、最后反而过半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尤其是那个被称为吉萨的贤者,对于生命学粗通的他,好似捕捉到了什么关键...

生命学,几乎是所有学科中最偏僻的一门。除了高傲固执的精灵,从来没有哪个其他种族出过生命学大师。

“而且...而且它根本没有灵魂!这不是被另一个意志控制住的传统死灵傀儡,也不是灵识未开、智能低下的食尸鬼!而是根本没有灵魂的活尸!他已经死了!却还活着!”

半响后,尤格尔最终给出结论。仿佛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度,只见他拿出一枚璀璨的晶石,放置到“标本”面前,晶石半点没有反应!作为公认的传奇术士,毁灭系术士大师,尤格尔关于灵魂的见解,显然比之他自吹自擂的生命学更加让人信服!

而这时,吉萨霍地站了起来,满脸惊容。他已经不再追究尤格尔过分的话语了,事实上,他根本无心、也无力去追究。

“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指,这根本就是一堆走肉,拥有生命的傀儡——莫非,真像你说的一样,这是危险的地精文化又一畸形产物...但这...这种没有灵魂的活尸傀儡...这是生命啊!”

语气中有些沉重,生灵生灵,对于通常凡人来说,生尚在灵先。有了生命,才能容纳住灵魂。对于大部分凡夫,生命才是一些的根本,而非根本感受不到的飘渺灵魂。

尤格尔沉默,无言以对,叹息着摇了摇头。

身为草药、工程学双冠大师,生命学爱好者,身为古老的全科工程学继承者,尤格尔在见到这具活体标本时,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所谓科技,甚至,飞艇、大炮、舰艇、大型护卫机器人、生化兵器,都是存在、或者曾经存在过的。

而这种偏门的科技,则被世人称之为——工程学。

位面不同、会导致元气不同、物质结构成分不同。甚至就连基本的物理规则、法则都会发生变化。

简而言之,在科技位面通行无阻的核弹、反物质湮灭炮,在魔幻、仙侠位面,很可能哑火。这不是所谓主神力量的干涉,而是位面基本规则完全不同。这也是高阶轮回者摒弃科技流的主要原因,限制太大。

甚至,倘若是一个没有火药,没有石油的世界。即便你带过去那些资源,也会在瞬间被规则力量转化为别的物质,失去原有效力。没了根本动力,还搞屁的科技,钻木取火吗?

由此可见,在一个单纯魔幻位面,要发展出类科学,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实际上,在艾泽拉斯大陆,曾经的全科工程学,也确被大多数人看成是神秘的、危险的,甚至和亡灵禁忌魔法毗邻。而非仅仅是现在被阉割后的机械、建造。

尤格尔继承了侏儒工程学家的传统,研究发明向来以谨慎为主。但这不代表他没有一颗充满疯狂的科学之心。他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结合草药学、生命学、工程学,创造出一种能够为生灵服务的、智能生命傀儡。

其实,倘若抑制了眼前这种新病毒的传染性,加强某些效果,再负载上金属武器装备系统后,完全就是最好的护卫。当然,这种邪恶的念头,只在尤格尔心中一闪而逝...

广义的工程学、是一种应用科学,与狭隘的机械学不同。最古老的工程学家,本就是全科学术专家,研究中要涉及到各种其他领域——药剂、生物、机械、冶炼、甚至是禁忌魔法。

而如今的大部分仅存工程学家,早就变成了机械家...

除了胆大妄为的地精,又有哪个种族敢大张旗鼓进行生化工程研究?虽然,地精们的爆破能力,的确比之他们的生物学更加出名。

每当尤格尔讽刺般的说出“地精文化”这四个字时,又何尝不带着淡淡的失落,那种被人排斥的,才更接近古老的工程学啊。

不提尤格尔的感慨、迷惘。

他的一番观点,果真是让众人茅塞顿开。尤其是一些草药、炼金师们,联想纷纷。

安东尼达斯心中更是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达拉然全体药剂师在研究完样本后,一致认同的结果!

“这种疫病...不像是邪恶亡灵法师们的产物,更像是一种永久性强化药剂的——半成品,若非进行实例测验,种种数据都表面,“疫病”应该对生物体质有极大的增益效果。事实上,我们用仓鼠试验过,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让小小的仓鼠变得强大,力量、速度、体质种种基础属性最少增长了十倍。当然,最后仓鼠的结局,和那些活体标本一样,死亡。为何这种“疫病”对人类来说只有危害,就不得而知了。另外,我们在仓鼠死亡前,发现它食量大增,经过推测,很可能是身体消耗过大导致,那么...”

“天哪!难道这和亡灵天灾、燃烧军团根本没有关系!这完全就是某个疯狂学者失败作品引发的灾难!”

再难解析的疑问,在多种观点深入剖析下,真亦相呼之欲出!

..........

“伟大的,阿莱克斯塔萨!吾乃战争主祭、远古暗夜精灵伊利丹·怒风!我正率领子民们前往冰冠冰川,剿灭邪恶的巫妖王、和他的天灾军团。但是厚厚的冰川挡住了我的道路,不知仁慈、正义、善良的您,是否愿意帮助我们一起对抗邪恶!”

和一路高歌猛进的阿尔萨斯不同,来到龙骨荒野后,伊利丹首先想到的,就是把传闻中的龙眠军团拉下水来。倘若能招揽几条成年巨龙进入他的战神殿,那就再好不过。

虽然伊利丹同巨龙们没什么交情,甚至高傲的他对这种“高等生物”并不是非常感冒。这点,和他那与巨龙们建立起良好友谊的兄长玛法里奥,是完全不同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代表的是一位神祗!一位真神!

“嗯...伊利丹·怒风,玛法里奥的弟弟。为我们曾经共同的战斗缅怀,我的战友。我很高兴,你能走出黑暗,踏入光明的怀抱。我相信,你的哥哥得知你成为战争祭祀后,也一定会非常开心。”

没有直接作出答复,巨大的翅翼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将整个暗夜精灵先锋部队笼罩在阴影下,同样参加过上古之战的红龙女王竟然和伊利丹拉起了家常。

对于她提到的过去,伊利丹心中略有不快,脸上却分毫没有表现出来。

“是的,我相信我的哥哥一定会认可现在的我。”

随口应了一句,要说对于玛法里奥没有半点兄弟情谊,那是假的。但是要说有多深,也完全是虚言。抛开把一切献给战神的誓言不谈,夺爱之恨,岂是等闲?

也不知是看透了伊利丹对于自己的话题不感兴趣,又或者呼啸的寒风提醒她巫妖王的末日将将至。阿莱克斯塔萨忽然直奔主题,朝着伊利丹反问起来。

“那么,在我派遣子民们协助你之前,是否可以告诉我,尊敬的战争之神,究竟将目光投向何方?”

巧妙的问题,直白却重要。倘若有着一位神祗在背后撑腰,那么巫妖王覆灭后可能发生的一些动荡,譬如基尔加丹提前降临,也就有了抵挡的筹码。倘若真神对这场战争并不关心,那一切必须重新思量。

最重要的,并非阿莱克斯塔萨不想消灭耐奥祖,而是不能!

消灭掉了现在的巫妖王,那谁去代替巫妖王的位置?倘若没有了巫妖王!天灾军团又该怎么办?重新被基尔加丹统领?那样的情况更糟。

只有真神,才能够完美的解决这些问题。

不要怀疑,阿莱克斯塔萨对于真神的了解。作为最强半神不朽者之一,掌控生命规则的红龙女王,已经接触到了一些神的领域。甚至,若她愿意,在百年内成神,也未必不能。

“吾神与我同在!”

伊利丹肃穆的回答,心知倘若不来点肉戏、光是扯皮的话,便是捞到好处,估计也相当有限,遂转过身去,竟是当众跪下,虔诚的朝着那杆迎风招展的战旗膜拜。而他麾下那群精灵族先锋战士,见状亦是有样学样,那整齐的动作,显然不是初次。

一时间,这好似不像将要出征的军队,而是圣洁的朝拜者。

战神的荣光,足够在短短十几天中,折服处于光环中的羔羊。

仿佛是回应,那杆战旗之上忽然流露出丝丝紫色的氤氲,缕缕侵入到那些跪拜的战士体内。而那些战士,也俱都在瞬间消除了先前行军的疲惫...

阿莱克斯塔萨怔怔的看着那杆血色旗帜,以之为中心隐隐透漏出的强大威严,让她莫名震惊!

那是一种比之月神艾露恩更强大神性的威压!

据说,战神登上神坛,还不到一年啊!!!

“现在,尊敬的女王陛下,是否愿意与吾等一同去消灭邪恶?”

伊利丹含笑,朝着阿莱克斯塔萨问道。

后者收起了目光中的震惊,语气里却还有着些许波动。

“伊利丹,你真的很幸运。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你竟然敢率孤军深入至此。原来,你的自信不仅仅是来自人类国度的强大援军...”

“吟!!!”

一声长吟,取代了阿莱克斯塔萨最后的回答。远处此起彼伏的阵阵龙吟,让伊利丹向来冷酷的面容上,笑意渐甚。

诺森德大陆,要洗牌了!

..........

“基尔加丹,为何如此形色匆匆。”

这究竟是那个位面,浓郁的暗色深邃,是周围唯一的基调。

又或者,这是在无尽的虚空深处。

一名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只艾瑞达恶魔身前。而这个男子身上透露着的阵阵死亡威压,显然比恶魔散发出的邪恶气息,更加浓郁!

神威的碰撞,最是做不得假。

原本以极快速度瞬移着的基尔加丹,遽然停了下来。

“尊敬...神秘的死亡之神,请恕我冒昧,您似乎并不属于这里。领悟本源规则的您,不知拦下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伪神,究竟有什么意图!”

难以置信,被艾格拉斯大陆无数生灵唾骂、畏惧、公认为邪恶神祗的基尔加丹,竟然在本尊面前自贬为伪神!!!

谦卑的语气,倘若不是在刻意模拟,那就是说,他果真并非真神!

真神?伪神?

“以信仰获取神力的资格嘛...也不对。”

本尊平静的看着基尔加丹,片刻后摇了摇头。

“罢了,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带我去见你的主子,萨格拉斯。”

第三十五章 妄为

“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的帮助。”

“说。”

“你觉得,这个位面,值得我们去争取的,又有多少。”

“信仰...以及一些潜质不弱的仆人。”

“潜质不弱吗...那么,急着囫囵吞枣的你,是想要在这里提前打开通往第八高等位面的传送通道了。”

“这,与你无关。”

“好吧,我对泰坦族的众神殿很有兴趣。你若也有分一杯羹的兴致,我非常欢迎。”

“...好。”

这是一段,已经发生了的对白,发生在本尊离开艾泽拉斯大陆主位面之前。

而类似的对话,在他找上楚翔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力量越大...野心越大...

贪婪,是原罪。但说出这话的真神,却往往比任何人都贪婪。他们时常大度,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利益,早已经连让其多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而在他们无情的心中,也确实早已经忘了贪婪的知觉。也许,用一个更恰当的形容词,那应该是渴望强大的本能。

饿了,就要吃饭。摄入能量,这是本能,不是欲望。食欲食欲,无欲,便不食?

真神们,的确没有贪婪。真神们,只是迫切的渴望...

..........

入夜的雷霆崖,是宁静的。牛头人和矮人们不同,酷爱饮酒的他们,除了节日,平常夜晚很少聚众狂欢。

一行二十几名黑衣人,忽然自陡崖峭壁矫健的翻上了筑城高地——雷霆崖,顾名思义,是一座建在高崖上的城市。

这种普通战士必须要乘缆车直上直下的地形,对于精英们,无疑和坦途无异。

一大群体型高矮胖瘦不一的夜行者,在某人强力要求统一的服饰下,果然隐隐有些森严的意味。

即便大多数人对此抱怨纷纷,但在提议之人眼中,死人的埋怨却并无意义。

提出这种“荒唐”意见的,当然是受过异域文化熏陶的轮回者——诸葛青天。

而他,也正是此次“刺杀”任务的实际领导者、带头大哥!

“嗨!我说哥们!那老女人还要不要面首,我看你最近福利不错啊,有没有兴趣捎带兄弟一把。”

能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说出如此无厘头话语的,当然只有伟大的矮人战士罗伊克·蛮锤。

“闭嘴!说过了不要发出动静!你想让守卫听到吗!”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诸葛青天再无需强颜去应付。

事实上,他呵斥对方的声音,比之对方可笑的询问声,来的更大。

如此恼怒,也怪不得诸葛青天。要知道在这些精英高手中,罗伊克是唯一一个声称自己身法笨拙的。这一路潜上山崖,都是他在背着这只沉重的矮人。

无奈,谁让对方一口认定他就是“好兄弟”呢?面对突发事件,不欲节外生枝的诸葛青天,又能如何?俯首沦为矮人牛。

好在罗伊克倒也没有在不适当的时间爆发属于矮人的暴脾气,许是知道自己的话语刺伤了某人自尊,低骂了两句,罗伊克也陷入了沉默。

月光洒下,正好照到了二十几条鬼祟的影子。

今夜的雷霆崖,似乎尤其的安静...

特别,寂静。

..........

“剑...这就是你所谓的机遇吗...”

失落的殿堂,这里应该是一座墓穴。阴暗潮湿的洞窟内,隐隐还有着海风的味道。

部落现任大酋长萨尔,无奈的看着面前出现的十几名顶级亡灵生物。这些兀然降临的不死兽人术士,竟然个个都拥有圣域之上的骇人修为!

“是吧...”

剑洗心随意应了一声,蹙眉感受着传送法阵能量余波的痕迹。

倘若他知道萨格拉斯之墓中竟然会是如此危险,那么打死也不会带萨尔进入!只是,随波逐流的海船都能飘上沧海一栗般的破碎群岛,冥冥中的际遇,谁又能阻挡呢?

“杀吧!”

确定了不会再有第二批亡灵生物传送过来,剑洗心信手抽出腰际别着的、被他重命名为“洗心”的传奇魔法长剑,伴随着空气里忽然出现的寒意,冷笑着朝着十几名兽族不死术士走去!

倘若只是这种程度的伏击,那么还难不倒两名传奇巅峰高手,无怪乎剧情中伊利丹孤身一人,都能找到“魔导器”——“艾格拉斯之眼”。

手起,剑落。

只见稍一闪烁,剑洗心已经落到了一名亡灵术士背后,那迅捷的动作,足矣叫一般的传奇刺客汗颜。

折射着幽蓝毒光的锯齿状长剑,直截了当撕破了一面自动激发的魔法护盾,如同切割豆腐一样把那名不死术士的脑袋削成了两半!自然而然,亡灵颅骨中的灵魂火焰,也被狂暴的剑气撕碎!

小范围内,圣域法系不死族VS传奇剑道高手、伪刺客!一击秒杀!

这就是赤裸裸的压制!

剑光闪现,人影魅烁。当第三名不死兽人死在剑洗心手中,魂飞魄散,那余下的十二头鬼物才开始集体吟唱施法。也不知究竟是剑洗心速度太快,还是变作亡灵以后那些兽人术士变得更加迟缓。

伴随着阵阵空洞干涩的声音,剧烈的魔法波动开始在周围泛滥。

只见剑洗心反手又是一剑削下了一颗腐坏头颅,而那溢射的剑光更是接连将两名猝不及防的术士颅骨炸毁,直到第三人在剑芒及体前化作幽影,完全免疫物理攻击,那呼啸着的剑气才不甘的撞上一侧墙壁!

可怕的攻击频率、恐怖的攻击强度!

但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脆弱的墙壁竟然完全阻挡住了剑气余波,本该撕裂一切实物的剑芒,好似撞上钢铁的豆腐,整个在石壁面前粉碎掉。

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些,剑洗心不禁眼角一颤,却是瞬息压下了心惊,抬手打出一片极度炽热的剑罡,将另一名化作幽影的圣域术士撕碎!

武者,可从来不单单只会物理攻击!

抬手顿足,十五名圣域大敌去了七个。而这时,那剩下几名不死术士,甚至除了“虚化”,没来得及释放半个攻击法术。眼见敌寇覆灭将近,提前获得胜利的剑洗心却并不愉快。抽身闪动间刻意在地面按了一掌,巨大的反震力量让他以更快的速度来到有一名亡灵术士面前,剑影缭乱,又毙一敌的快意、却被另一股担忧笼罩!

方才他那足矣开山裂地的全力一掌,竟然没能在地上留下半个印子,天哪,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这时,并不晓得剑洗心忧虑的萨尔,终是叹息着加入了战斗。

事实上,从最开始,他就一直在旁观战,不欲插手。亡灵术士虽是敌人,然而兽人的外表,却让身为部落酋长的萨尔稍稍犹豫。最终,若不是为了表态,只怕他依旧不会参战,虽然哪怕剑洗心一人对付这些怪物,也是绰绰有余。

萨尔对于部落战士的感情,绝对不是外人能够了解。

一道连锁闪电出现,蓝紫色的电芒明显带着自然雷霆所没有的威压。倘若有高等位面修真者再次,一定会惊讶的目瞪口呆。萨尔释放的连锁闪电魔法,分明蕴含着九天雷劫的味道!当然,真正的九天雷劫是由淡紫、殷红最终变成深黑,而非这种紫蓝交加。

不论如何,哪怕远远比不上修真雷劫,这种特殊攻击也不是普通的圣域强者能够接下,何况还是最为畏惧雷火的亡灵。伴随着一阵抑挫的哀号,那几名化作幽影的术士,直接被电成了飞灰!

高阶传奇强者面前,圣域根本没有半点说话的资格!

“走吧。”

如期迅速结束战斗,剑洗心深深望了萨尔一眼,后者回以歉意的表情。

不论如何,临阵抛弃同伴都是相当之可耻的。围观,其实并不比抛弃强出多少。

小心翼翼的朝着幽深的洞穴走去,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面对萨格拉斯之眼的诱惑,剑洗心最终选择了深入。而萨尔,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

“明月,吾之祭祀,醒来吧。”

淡紫色即将趋于正常化的空间中,那座作为四方大陆枢纽的天空之城内,巨大而充满威严的神躯,第一次垂下了目光。

真神的躯体,大小如意,完全由神力凝聚,最是不知疲惫。

而这种最完美的身体构造,却偏偏不能容于俗世。莫说普通的凡间位面,即便是楚翔自己的个人空间,那隐隐被分化出来的四方大陆。倘若神体强行降临,唯一的结果,就是大陆粉碎!

当然,位面毁灭的力量,即便是真神的本体,也不可能轻易承受的住。这种举动,放到神祗身上,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这也是神从不以本体在凡间显化的真正原因!弥漫的红尘容不下纯净。

在楚翔本体那威严的目光下,是一座两三米见方的寒玉平台。看格局,仿佛是庙宇里僧侣们祭祀时所用的祭坛。

当然,现在放置在祭坛上的不是什么贡品水果,香炉牛羊,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

女孩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楚翔那威严的目光。

无比熟悉的面容,另一种更加熟悉的共鸣,明月感觉到心中涌起一股无言的幸福和满足,原本脑海中时常会出现的纷乱记忆,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仿佛被人剥离掉一样...

“楚翔...”

伸出手来,明月仿佛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庞。当然,最终千百丈的距离,不是咫尺,便是真个到了面前,蚂蚁和大象身躯的比例差距,也仿佛一道巨大的鸿沟将两人完全隔开...

真神,并非有意要用巨大的体型来炫耀自己的不凡,显赫的荣光无需通过视觉去特别突显。但巨大的神躯,的确更容易让神力得到最高效率的运转,进而能更好的处理讯息、发挥力量。

身体可大可小,并非代表大小就完全一样。而神,是不会为了任何不必要的外因,去刻意缩小身躯的。

作为神之主教,明悟了这些后,明月闭上了眼睛,放下手来,眼角两滴泪水滑落。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庞,拭去了她的泪痕。

睁开眼睛,明月惊喜的看着来人,不正是自己期盼的那个男子。

只是男子背后更高大的,始终屹立着巨型雕塑般不会闭眼的神体,却将最后的目光都收回...

在巨大本体的承托下,楚翔的这具化身,显得如此渺小...

“楚翔,为何我会觉得迷茫...”

被转化成祭祀的明月,竟然并没有像伊利丹、阿尔萨斯那样完全只是愚忠,又或者和使徒洛克一样,失去自我。

她完好的保留着自己的意志,甚至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这种不知满足的心思,不该出现在一名神祭身上。似乎,她只是失去了一些记忆,得到了另一种更加难以割舍的默契...

低下头来,吻了吻明月的额头,楚翔冰冷着脸色,语气却是另一种明显刻意模仿的温柔。

“作为教宗,你不该迷茫,作为明月,你已经得到了期望。永不分开,生死与共,这不就是,你、或者说你们想要的吗?”

明月眼神有些暗淡,刻意将头转向一旁,不去看楚翔化身背后的巨大神躯。

“我还是喜欢,你不做作的语调。”

“嗯?”

“...明白了,是这样吗。”

好似十二月生吞寒冰,那种淡漠到根本不带半点感情的语调,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够长时间接受。

明月却仿佛释然,只是有些感伤...

“我不是...不想要得到温柔。只是,你真的还记得那种感觉吗。和表情完全不符的声音,是你真的忘了,还是刻意如此...”

楚翔当然不会知道明月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作为神,他是应该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甚或者,从本心就没有在乎。

“好好、休息吧,很快,你将会明白力量的真谛。你得到的,远比你失去的要多。对于信徒——朋友...我一向非常慷慨...”

楚翔化身的身影渐渐消失,哪怕只是一具化身,他依然很忙。一句安慰,一个轻吻,一次不必要的会面,已经是奢侈。又或者,当使徒洛克完全成长起来,甚至成为第二具化身,他会稍微轻松一些,可以留下多一个吻...

神永生不死,但神却比谁都懂得时间的宝贵...

明月叹息,那充满失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神殿中。

强自挣扎着站了起来,长期的蜕变,导致灵魂与肉体缺少磨合,这不是短时间就能适应的。毕竟她得到的,和一般的使徒不同,是前所未有的改造。

当她抬头看向那巨大的神体,嘴角忽然勾勒出一抹笑意,苦涩的笑...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永远都在一起。但却失去了,哪怕本身只是奢望的机会。你给了我额外的补偿,无需信仰交换的力量,不限于忠诚的永生,甚至...甚至是对于力量本源的感悟。但是,但是你又怎会明白,这些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对我来说,尚不及方才那一次亲吻...哪怕,那只是你万分之一意志的显化...”

“我很傻,傻傻的对着你诉说。我知道,这些你都能够听到。神可以收到任何信徒的呼唤,而我比任何人,都更加虔诚。但你,除了不断给我那些并不需要的东西,却连头都不愿意多回一下...”

“你以为拿走了...我就会忘记吗...”

“我很满足,真的很满足。所以我会成为你,最虔诚的祭祀!”

“惩戒之——大祭司!”

“吾主,惩戒之...赞美你。”

明月开始站立在神像面前祈祷,一股肉眼可见的信仰之力,从她身上反馈向了楚翔本体。

这股力量的强大、执着、虔诚,甚至比愚忠的阿尔萨斯,还要多出十倍...

“终有一日,你会再次成为惩戒之主,就像前世一样,不愿回头...”

一颗璀璨的水晶,在神躯下,与明月最开始平躺祭坛相对着的、另一座祭坛上,闪闪发光。

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孤独的灵魂。那个灵魂,也在等待...

明月没有看向那块水晶,她知道那是她最大的“敌人”。而之所以楚翔现在不去复活那个女人,并不是因为在乎她的感受,又或者害怕对方阻拦了自己的道路。而多半,是单纯的没有闲暇...

即便复生后,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女人,也会得到她一样的待遇,因为这是一名真神能够做出的最大退让。

但明月不知道的,人类最大的敌人,往往就是自己...

明月也忘了,她从来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

剥离了记忆,只留下感觉。也许,仅仅是因为记忆有着瑕疵和残缺。

明月总认为楚翔很自私。他一贯的表现,也的确非常自私。

但神,从来不会单纯去做一间,仅仅源于自私的事情。而是会,做出最适合的决定...

这就是楚翔在变成神后和过去最大的不同。

倘若从人的角度,不回头,是一种自私。哪怕是自身回忆中的决定,哪怕直到成神之前,都会这般觉得。

但倘若从神的角度呢?

不回头,是不想在事情变得更坏前,最终让结局变成无法挽救。

挥出剑,是因为我们都看透了生死,不想给你挥剑的理由。

活着的,未必就是最幸福...

你想要的是美满,而我早已经踏着破碎在前进...

剑断了,留下了红。

我夺走的,是你的残梦。

离合有守,先从其志。

原来,当成神之后,我才明白。一次次的决断,只是为了,让日后不会后悔。

人想着的,是人的思量。神想着的,才是我曾经的思量...

第三十六章 谋划

“站住!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

搞笑的,仿佛电视剧中无能的条子们最喜欢叫嚷的话语,然而那粗犷的声音,喊话之人身上披着厚厚的彷如坦克装甲一样沉重的钢铁巨铠,足矣叫任何正常人胆寒。

牛头人,是最朴实的,从来不会说谎。

说了包围你,那就一定是包围住了你。

当周围亮起了一支支火把,长龙样的围成一圈。远处的一堆堆巨型篝火也噼里啪啦的开始熊熊燃烧。诸葛青天才傻傻的,看着四面仿佛钢铁城墙一样,把自己二十几人夹在中央的近百牛头族高级战士。手中本来做好发射准备的强弩,不知究竟是放,还是收...

更远处的地方,他依稀可以看到,一名名面貌狰狞的牛头人萨满、德鲁伊、猎人,这些远程职业者,阴笑着、似乎正准备施法...

“我投降!!!”

凄厉的喊叫,完全道出了诸葛青天的心声。虽然和恐怖图腾有着约定,但以卵击石,从来不是他的作风。诸葛青天此刻恨不能把那个喊话的家伙拉过来亲上两口。当然,这第一个投敌的,身躯矮小的侏...

好吧,请原谅黑夜中不容易辨清人形。天哪,最先投降的家伙竟然不是出了名胆怯的侏儒,而是一向以好战勇猛闻名的矮人!那个总是吹嘘自己多么强大、多么厉害...看起来也的确有两把刷子的...伟大的罗伊克·蛮锤先生!

而此刻,那动作敏捷的蛮锤,一骨碌带着几个同样无耻临阵退缩的矮人,朝着牛头人阵营冲去。那灵敏的动作,连滚带爬,哪里有他方才所谓的迟缓?

更加令诸葛青天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包围住众人的牛头族战士,真个好像白痴一样让开了一条道路,竟然连他们的武器都没有没收!

天啊!这个世界难道疯了?莫非不存在传说中的诈降?

诸葛青天却并未注意到,罗伊克方才熟练大喊出来的语言,根本就是牛头人母语!当然,拥有主神牌翻译器的他,倘若不是特别注意,什么语言对他来讲,也没多大区别。

不论怎样,矮人们的行径,好似为迷茫的刺客指明了一条出路。

那几个怯弱的侏儒立刻大呼着联盟通用语“投降”二字、朝着牛头人战士们尚未收拢的缺口跑去,边跑还边挥舞着手中淬毒的匕首。就连十几名原本想要发起冲锋拼死反抗的牛头、兽人哥,都相互诡秘的对视一眼,收起武器大步朝着那方跑去。

“我们投降!投降!这是误会!”

二十几名杂牌刺客立时乱成一团,杂七杂八的语言夹在一起,什么精灵语、联盟通用语、部落通用语、牛头语,响彻了一片。

而这时,在不远处某座巨大篝火旁,跑到一名明显气势非凡的牛头人长者身边的罗伊克,又一次用牛头人母语大喊了起来。

“误会个屁!他们就是绑架伟大的蛮锤、意图刺杀老凯恩的刺客,给我干翻他们!”

随着趾高气昂的罗伊克语落,跑的最快的一名侏儒已经被砍倒在地。

显然,哪怕没有罗伊克的命令,呼喊着不名口号、发起“冲锋”的侏儒们也不会得到特殊待遇。

落在最后的诸葛青天心中咯噔,终于知道纰漏出在哪里!

他们的计划无比隐秘,以刺杀为诱饵来欺骗凯恩入局...当然,诱饵必须要等到鱼儿上钩才会被抛弃,而非提前就引来一大群鳄鱼虎视眈眈。最重要的,诸葛青天从未想过要把自己当做诱饵!

那么,事情的败露,不是玛加萨那个老女人黑心、连他一起卖掉,就是他们这群人里出了叛徒...

一群恐怖图腾的死忠份子、兽人战歌氏族弃徒、加上一些联盟俘虏,天知道这样的配置都会出现叛徒!

现在,这种情况下,倘若诸葛青天还不知道问题何在、叛徒是谁,那真个可以一头去撞死了!

那只猥琐的矮人!身为联盟成员!整天嚷着要爆凯恩菊花、好似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家伙!竟然看起来和雷霆崖牛头人氏族有着良好的关系!!!

诸葛青天悄悄拿出了袖子里藏着的一张卷轴,撕开一角,法师最佳逃命法术——“渐隐术”生效。

只要给他十秒钟的时间,完全进入次元空间、处于隐身状态后,逃跑活命的几率无疑就会大大增加。

偏偏这时,罗伊克那可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别跑了那个人类!他是主谋的姘头!”

众目睽睽之下,身形慢慢淡去的诸葛青天完全傻眼了。而他分明看到,颐指气使的小矮人身边,那位牛头长者也朝他望了过来!

只一眼,尚未完成的法术就被终结,而那张价值五千奖励积分的保命卷轴,更是在手中变成了灰烬...

前方一面倒的战场,身高体壮外加装备精良的牛头人高阶战士们、在不知多少法系职业者加持辅助下,轻易就把杂牌刺客们统统砍翻。甚至那几名平时极爱臭美的精灵,更是被横来的巨斧砸成了肉酱。由此可见牛头人对于精灵、对于联盟的憎恨...

而这些,诸葛青天已经无心关注。被凯恩气势锁定后,他的心,彻底跌入了冰窟...

“完了...走眼了...那只该杀千刀侏儒反骨仔...”

..........

“他老母的!艾露恩你这个婊子!真是阴魂不散!”

伴随着一声七分愤怒、三分凄惨的咆哮,破碎群岛上,轰的一声巨响,一道肉眼可见的月色光柱晴天落下,直接将一间出名的冒险者旅舍炸成了飞灰!

两个灰头土脸的人影自烟尘弥漫的废墟中爬出,这种强度的攻击下还能活命,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当然也只有伟大的半神级强者楚影先生、和传奇神裔褚茗小姐了...

要说他二人也是不幸,当日侥幸逃出了艾露恩的魔爪,一面思量着如何完成那些恼人的任务,一面四处打听萨格拉斯之墓的消息。

在破碎群岛蛰伏多日之后,他们终于确定萨格拉斯之墓的位置、以及其中危险程度。但就在摩拳擦掌准备动手的前夕,太阳尚未落山,月之女神艾露恩的力量又一次到来!

所幸,这次艾露恩仿佛也有所顾忌,非但没有降下分身,就连神力中伴随着的威压也极其薄弱。倘若只是这种程度的单纯神力袭击,倒还不足以要了楚影二人的性命。

至于说其他的旅客冒险者、被误杀的人,估计当事两方都没有在意那群倒霉蛋...

几个起落,楚影两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破碎群岛冒险者聚集地。而这时,整个聚集地中其他没有受到神力波及的地方,也开始出现混乱的苗头。毕竟任谁眼睁睁看着好好一座旅店被夷为平地,都不会平静,何况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冒险者们。

避难的、吃霸王餐的、抢劫的、被抢劫的比比皆是。

破碎群岛,闻名知雅,就是海洋中一片破碎的岛屿群带。这里,鱼人、娜迦、食人魔、海巨人、冒险者诸多势力群体割据一方,可以说完全就是一个无规则无秩序的混乱地带。而它之所以知名,就是因为有着号称当世三大凶地之一的“萨格拉斯之墓”。

如此众所周知,而萨格拉斯之墓却能至今保持完好,其中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随着另一道月光落在远处楚影二人消失的林地,大片土石木屑飞舞,巨大的轰鸣把地面震得又是一阵晃动。

聚集地已经彻底陷入了暴乱,商人们纷纷收摊,刀剑的火花四处摩擦,就像阴暗中一些正在肉体劫掠、交易的淫民,同样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直到更远处又一声爆炸传来,确定了某个高等生命的目光已经完全离开这里,那片无人问津的旅舍废墟中,一人才艰难的从石堆里爬出,张嘴就是一口浓痰,骂骂咧咧。

“尼玛,真是晦气,那帮吃饱了没事做的偷渡者...”

萨格拉斯之墓,对所有剧情人物而言,俱都是大凶之地。即便是有企图窃取其中力量的,也是少数,真敢动手的,怕只有伊利丹那位胆大运衰的精灵族大佬。但对于轮回者而言,萨格拉斯之墓,却是一块赤裸裸的肥肉...

这场轮回,许多人都忽略了另一个群体——独行者。当神出现,当两名轮回者之神偷渡到这个剧情中,理所当然,独行者的力量就显得微不足道。但,真的是这样吗...

独行独行,没有资本,几人敢独行轮回?

..........

“这是我们,第一次会面...”

黑暗的虚空,背景着脚下广博的艾泽拉斯大陆,位面壁垒之外,四名本就不属于凡间的存在,在这样一个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地方,初次进行会晤。

四位——轮回者之神!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楚翔。无疑,作为化身显示实力第二弱的神祗,他并没有倨傲的资本。

当然,估计最为百感交集的,是夜之女神——死亡、生命、空间之神塔娜莎·菲尔雷德斯,倘若她还有多余情绪的话。

作为轮回者群体老牌神祗之一,塔娜莎甚至忘记了沦为垫底的感觉。不论如何,一名上位死亡神祗,无论到哪,都是应该受人瞩目的...

可惜,不管是神秘莫测、甚至尚未成神就让她吃了大亏的本尊,还是号称轮回神殿第三强者的死亡主侍萨洛,甚至继承蚩尤战争之主领域的楚翔,都不是她能够比拟。

没有资本,即便在神的会面中,都不得不矮人一头...

“是的,这是我们第一次会面,希望下一次,还是为了合作。”

对于楚翔之言做出回应的,正是塔娜莎。她的语气平静,却隐隐透露出善意。更是绝口不提曾和本尊有过摩擦、甚至因此联系萨洛想要伏击对方的事情。

势比人强,那所有的过节都要揭去,这才是神的做法。倘若一点点仇恨就要拼死拼活,那也别想着永生不灭了。

楚翔朝着塔娜莎报以善意的目光,那种友好,并未通过神情、语言来传递,非是凡人能够懂得。后者明悟时,亦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之态,但却有另一番回馈...

莫名接收到对方馈赠的大量信仰之力,楚翔淡淡的扫了塔娜莎一眼。

那位平凡却又完美的女神,再一次波动着精神频率,单独传递给楚翔一段讯息。

“您是三位中,看起来最为友善的。”

话未说尽,楚翔已经明了。她这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寻找庇护。

诸神之间的交易,往往更被他们看成是天平两端的砝码。得到就要付出,这是天理,不是贪欲。

神无情无欲,神公正无私,但这都是相对于凡人而言。

这并不代表,他们彼此之间,就不存在压迫和掠夺...

“看来,轮回神殿的名次,又要重排了。这位,尊敬的涅槃者。我很好奇,您的前生是谁。那种比神主更浩瀚的威严,让时常沐浴在神主光辉下的我,都感到叹服。当然,我建议,您在彻底成长之前,还是不要和轮回神殿接触的好。排名在我之上的另外两位,可是和吾主一般的存在。而他们,并不像我这么友善...”

萨洛没有理会塔娜莎的话语,对于楚翔,他至少还点头招呼了一下,而对于本尊,他更是刻意模拟出谦卑的口吻,自甘其下。

这种明显区别对待的态度,无疑会让凡人觉得势利。但在列几位,包括被轻视的塔娜莎,却都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洛萨如此熟练模拟情绪的本事,还是让楚翔微微起意。对于神来说,模拟情绪,几乎全无必要。除非,是那种本就司职欲望、诱惑的神祗;或者,为神的天职,离不开这些。

联想他的名号、以及方才的话语——他除了是一位上位死亡之神、更应该是现任死亡之主的、主侍!

神侍、使徒,未必就要是凡人。主神侍者,更是如此。

并未深入探究,神的好奇心不会泛滥。就好像楚翔和本尊一般无二完美的容貌,也并未引起另外两位的质疑——哪怕一点点多余额外的兴致。

神和人不同,纵使是性命攸关的合作,也不需要将彼此底细弄得清清楚楚,这是不尊重。

“轮回神殿,没听说过,与我无关。我今日邀请诸位前来,只为泰坦众神殿。”

淡淡的扫了萨洛一眼,在神的面前,想要隐藏什么是非常困难的。譬如萨洛这般模拟作态,实际上,谁不明白,若真斗起来,萨洛陨落,本尊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当然,推断仅限于目前的化身!至于神本尊...诸神窥天察地的目光,唯一不能洞彻的,恰恰是彼此!神国,总是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环顾一周,本尊待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才漠然开口。

“关于众神殿,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唯一担心的,无非是神殿内的防御力量。”

“这个世界,的确有些特殊,是由多个位面构成的广博宇宙——大位面。但基于其中级位面的事实,不论折叠了多少层次,我大胆的假设,所谓的创世泰坦一族,依旧比不上第八高等位面二流神系。”

“这不是单纯的猜测。萨格拉斯,近期比较活跃的本土神祗,我日前已然见过,大约也就相当于上位神的程度。这还是他新获得的,不完美的黑暗领域力量。倘若是原本的青铜泰坦、萨格拉斯,大约只比下位神强上一些。依次类推,萨格拉斯口中的泰坦之王,很可能是众神殿唯一的神主——如果这个位面容许存在神主的话。”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想要图谋一个神系,哪怕只是中等世界的神系,也不是买两斤豆芽那么简单。

本尊,早已经探清了敌情。

“到时候,我会缠住泰坦之王、以及他可能拥有的侍者。剩下来的,务须我再多言。倘若这样依旧失败,损失一具化身的你们,亦无可怨。事成之后,那些泰坦化身所拥有的神格、神性、神力,我一成不要,但是众神殿,归我!”

计划中,本尊所承风险不可谓不大,相应胃口亦是大的惊人,意图独吞关于此界造化全部的秘密。

众神殿!众神之殿!若非本就是造化的核心,堪比传说中的造化玉牒,如何能让这许多的神祗趋之若鹜,以泰坦为化身,守护在侧?

化身?当然是化身!“泰坦”根本就只是一种强悍的远古巨人,而非神力凝聚,又怎么可能是神真身?

外人都以为泰坦就是神,只有真神才明白,那些泰坦都只是一个个容器,就和此刻的本尊、楚翔一样,只是相对完美容纳神力、神性的化身!

没有哪个神祗会直接把本体显露到神国之外,这非但不被大多数的凡界位面规则容许,便是本质而言,也不啻饮鸩止渴。神体强大无比,比之化身强大十倍、百倍、千倍、但并非无敌,而神体一旦毁灭,神格再无保护,岂非成了外道的盘中之餐。

除非被人打上神国,除非神战最后的直面,谁愿铤而走险!

即便是艾格拉斯,之前被人打残的,也只是一具相对完美的化身。而蛰伏在麦迪文身体中的,又岂是他全部的意志?归根结底,只怕泰坦之主都不知道萨格拉斯本体何在,所以那位神主才对萨格拉斯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花力气打碎了萨格拉斯的化身,消灭了他部分的意志,又有何用?只有不明真相的人类、半神们,才整日算计不休。

“那么,如果泰坦之王、或者某位泰坦、以神体真身降临呢?”

没有对本尊贪婪的分配方式作出半点指责,神的世界,该拿多少,就拿多少。胃口和实力不符,最终由此引发的业果只会将其吞没。

“倘若是一般神祗,我来处理。倘若是神主,那便是我之误断。我会用这具化身牵制他十个瞬间,你们可以各自逃命。”

口出狂言,本尊瞬间流露出的气势,已经不是俾睨群神那么简单,简直就是疯狂!

想以化身挑战众神本体!想以化身牵制神主!这简直就是妄言!

第三十七章 欲望

九天之外,虚空之中,四名外来真神正图谋着众神之殿。

大胆而疯狂的计划,怕是比主神的抹杀任务,还要惊人万倍。

其实主神只要发布这样一个任务,让某个轮回者集团去覆灭一个神系,只怕也和抹杀差不多了。除了神秘莫测的轮回神殿,这种任务,谁接谁死。

偏偏,就有那种疯狂的家伙,没有主神逼迫,主动预谋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换言之,达到真神的高度后,残缺的轮回规则,当真还能以“抹杀”来逼迫轮回者吗?

神秘光源体,可并非传说中无数不能的“主神”...

也许,这只能证明,冒险是人类的本性,连真神都免不了,时常将己身置入险地。通过捷径去强大,总是意味着要承载更大的风险。

楚翔几位的行为,还可以看成是理智下疯狂的举动。

那么,九地之上,艾泽拉斯位面本土大陆——卡姆利多,一群人类...外来的轮回偷渡者们,就在计划着另一场更加疯狂的图谋...纯粹放弃所有理智的——丧心病狂!

..........

神,总有些事情是不能亲力亲为的。譬如楚翔,即便需要信徒、需要信仰,也不可能就为此直接去投放病毒,扩大灾难,引发战争。

譬如他和本尊、乃至萨洛、塔娜莎收取的灵魂,大都是已死的、或者并非直接被他们害死的幽魂。即便是本尊在上个轮回中所做的事情,灭人满门、牟取暴利,也有着因果牵连可以解释。况且本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天生就凌驾在部分规则之上。就好似楚翔,因为掌控者“天罚”,所以无需担心“天罚”。

神做事,总要有所顾忌。这不是因为神善良、迂腐,而是在看清因果的同时,那种力量对他们的牵绊也就越大。

但有些人,往往在呼吁着人性的同时,做着比禽兽都不如的事情...

因为哪怕力量再强,他们始终看不清因果的两端,也就无所避讳。

百无禁忌,最易犯忌。

..........

“嘿,罗伊克?蛮锤...蛮锤哥,锤子哥。您看我这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啊!锤子哥,看在我们友谊的份上,先放我下来吧!!!”

被人倒吊在横梁上一天一夜,诸葛青天那是道尽了苦水。即便以他轮回者的体质,有些折磨也是吃不消的。况且被神秘的牛头人祭祀封印住力量后,他也不见得比普通人类强上多少。

又一次轮为了阶下之囚,那可怜的、一大串十几个任务,莫说最后一条“颠覆任意一个人类王国”那种变态任务要求,即便是看起来最简单的第一个“获得任意部落氏族永久的友善”,都没有完成。

日前和玛加萨·恐怖图腾成为了合作伙伴,虽然两人看似奸情火热,只主神一个提示“临时友善”,就让他明白了这些任务的含金量。

但他诸葛青天又能怎样呢?他可不是什么潜力超人,基因狂魔。他只是一名有些本事的风水师、相师,嘴甜、皮厚、心黑、手辣,最多算是还有点大局观、小聪明。天知道主神怎么会给他如此高的评价,发布那些个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绝的,到目前为止没有接触过其他轮回队友的他,终于认清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一次,只怕是主神刻意杜绝了他借力的手段!

“哼!哼哼!小家伙!罗伊克大人今年一百五十多岁了,喝过的酒比你见过的水都多,你小子那点心思,伟大的蛮锤大人会不知道?哼哼!友谊?见鬼的友谊!伟大的罗伊克先前向你抛出榄枝的时候,你小子只把矮人的友谊当做粪桶里的东西。伟大的蛮锤见你有些头脑,本想把你介绍给老凯恩,一起合作做掉那个可恶的老女人。可惜你却宁愿当面首,自甘堕落,也不愿和罗伊克多谈!”

矮人罗伊克趾高气昂的坐在椅子上,晃悠着两条粗腿,醉眼惺忪的欣赏着诸葛青天的窘态。地上十几个水桶般的大酒杯很好的说明了问题,天知道他此刻是否还有清醒的意识。

当然,矮人的话语的确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诸葛青天那是悔恨交加,后悔的只想投湖自尽!他到现在才明白,主神果然不会发布必死任务!

这个看似猥琐的矮人,根本就是主神准备好为他在部落立足、牵头的接线人啊!!!

事实上,实情也正是这样。可惜,诸葛青天选择了另一条风险更大、回报也更大的道路,和恐怖图腾合作。更可惜的,他的智谋不足以支撑这一切,所以...悲剧了...

“蛮锤哥...锤子哥...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去和凯恩首领说说,让我入伙吧!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献上‘投名状’啊!”

诸葛青天把部落当成了土匪...虽然实情也差不了太多...可他忘了,什么叫做“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哼!放了你,别想!伟大的蛮锤只是善良,但并非愚蠢!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交代清问题,然后从最低等的奴隶做起,争取有生之年能成为雷霆崖自由民...这还是看在你懂得多种语言的份上!”

罗伊克虽然醉了,可看起来半点不傻,不清醒、也绝对算不上糊涂。

诸葛青天闻言却是一阵阵发苦...

“罗伊克大哥,小弟我都交代了啊!那个女人是玛加萨·恐怖图腾,凯恩首领一定认识她!她卑鄙无耻阴险下流,见我英俊潇洒、聪明伶俐,遂起了淫*念,强逼我入伙。这次刺杀,其实我们大家都是棋子,她这是想阴谋挑起雷霆崖和战歌氏族的战争,削弱我部落内部力量啊!侏儒身上的伪造信件可以证明一切。她一定是狗联盟的间谍!我都交代清楚了啊!”

罗伊克不知何时收起了醉态,眯起了小眼中流露着精光。

“嘿嘿嘿,小家伙,你很狡猾,你应该知道蛮锤大人问的是什么。玛加萨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以为老凯恩一无所知?除非连天都帮她,整个世界出现巨大的灾难动荡,祭祀们失去前瞻的能力。否则她那千把人能成什么事?老凯恩养着他们,就像养着一群随时可以放出去咬人的疯狗。”

这个世界,能成为统治阶级的,又有哪个是蠢人。

只见罗伊克在兜里掏了一阵,忽然拿出一枚指环,不正是二度从诸葛青天身上搜刮下来的空间戒指!

“这枚戒指!老凯恩说了,戒指上有着另一个神秘伟大气息的烙印。最重要的,这个烙印的气息非常陌生,老凯恩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而且,戒指的制造工艺明显和当下的主流魔法手段迥异。这枚空间戒指,是你的吧。啧啧,里面的东西可真不少...交待清楚你的来历吧,不要用俘虏来搪塞我。俘虏记录中的确有你,但那役被打残的人类游勇集团,可从来没有关于你的记录!其他的俘虏、也没有任何一个听说过你的大名——青天·诸葛!”

“别看一小撮人类在什么塞拉摩岛上牛气哄哄的,奥格瑞玛如果真心要灭了他们,一队狼骑卫士就足够了。在卡姆利多,除了精灵,没有什么人的来历是部落查不到的!别告诉我你一个人漂过了无尽之海,从东部王国来到卡姆利多进行冒险!”

罗伊克冷冷的看着被倒悬在半空中的诸葛青天,他的脸色无比严肃,但绝对谈不上友善。

和信仰广泛的人类不同,在部落,特别是牛头人氏族,大地之母是唯一被公开承认、可以膜拜的存在。其次,就算先祖灵魂,也只能在私下场合祭祀,不能举行大型集体祷告仪式!至于外道之神,譬如艾露恩,在雷霆崖更只有靠边站的份!更甚,倘若有什么域外高等生命,想要插手部落内部事务,那么...嘿——

诸葛青天沉默了,有些问题,他注定了无法回答。罗伊克见状,又恢复了先前的醉态,大口大口喝起了麦酒。那悠哉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

“嘶!剑,这就是萨格拉斯之眼!!!”

萨尔看着面前硕大的绿色宝珠,宝珠悬浮在地面上,表面隐约有一道道眼状的符文流动!

传闻,萨格拉斯之眼是恶神萨格拉斯、当年在入侵艾泽拉斯大陆时,被艾格文打碎躯体残骸中唯一完整的眼球,拥有萨格拉斯死亡时全部力量的凝聚,这也是一度被公认的说法。

但直到亲眼所见,萨尔才对此表示深切的怀疑。这怎么看都是一枚完美的符文宝珠,哪里是什么恶魔的眼睛。

剑洗心也呆呆的看着这主神给予提示为“魔导器”的道具,仅仅远远感受,他就不得不为其中庞然的力量感到骇异。

此刻,身经数战,最后更是斩杀了自身投影才进入墓穴核心的两人,仿佛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和疲惫。

“这就是,魔导器吗...只要有足够的能源,就可以用来毁天灭地的道具。”

剑洗心无意识的呢语,萨尔没有听清后半句,但几个敏感的字眼,却是捕捉到了。

毁天灭地的——魔导器!

“魔导器?”

有些疑惑,有些警惕。作为兽人中少有的善良温和派,特别在数年前加入大地之环组织后,萨尔对这片土地仿佛有了深深的眷恋。某种叫做使命的东西,已经隐隐凌驾到了身为部落酋长的责任之上。甚至,超过了联盟和部落,长期狭隘仇恨的界限。

当然,这些东西,此刻的萨尔还没有明确的认清。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竟会产生想要保护所有生命...包括联盟的荒唐念头。

“不错,魔导器!萨格拉斯之眼,根本就是另一种魔法的极端造物,毫不逊色神器的——魔导器!神器的强大在于凝聚了规则,魔导器的威能,却仅仅在于力量的无限放大、凝聚!这简直就是力量和规则最完美的碰撞对比!”

剑洗心毫不犹豫说出了一切,他心中的欲望,已经被拔高到一种难以抑制的程度。而他也并没有抑制这种渴望,让萨尔能够清楚的从他语气中分辨出来。只有这样,萨尔才会因为友谊,主动放弃萨格拉斯之眼!

果然...

“剑,如果你执意想要留下它的话,我可以放弃毁灭它的想法。”

毕竟不是精灵族那样纯粹宣扬光明正义的种族,萨尔虽然属于兽人中的温和派,但当年也是从杀伐中走出来的。虽然身为大地之环首席萨满,萨尔隐隐觉得应该毁掉萨格拉斯之眼。但不论是从剑洗心朋友的立场,还是站在部落领袖的高度,留下萨格拉斯之眼所能获得的利益,都要比毁掉它大得多。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的确对它很有兴趣。但是,如果你也很想拥有它,我可以放弃。”

剑洗心如是回答,诚恳的看着萨尔。毫无疑问,后者微笑摇头的表情,说明他了对这强大的“魔导器”没有半点占有欲。

剑洗心暗自汗颜,当然一些些惭愧不足以让轮回者放弃眼前的利益。挥手间,萨格拉斯之眼消失在了原地。就这样,这广为人知、却鲜少有人见过的道具,落入了一个外来者手中。而这时,许是通过“正常”手段继承魔器,没有取巧,墓穴并未因离开萨格拉斯之眼而沉没。当两人从容离去,只怕还会有无数的后来者,踏上这座危险的空墓...

..........

神秘的空间中,一座白玉砌成的雕像,占据了中心最佳位置。

雕像前摆着一套完整的祭祀器具,擦拭干净的桌面、烛台,证明了经常有人使用。

这时,天空中忽然落下一个绿色的光点,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表面眼状符文流转的绿色宝珠。

那隐隐透露着异常威严的雕像,仿佛瞬间流露出一丝生机,又或者只是错觉。

但本来垂直缓缓落下的宝珠,却朝着雕像飘去...

宝珠最终落到了雕像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名伟岸的法师正托着一颗绿光闪耀的水晶球体...

缺少能源的魔导器,完全就是空中楼阁,雾里浮云。

拥有足够能源的魔导器,在其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甚至可以屠灭真神...如果,有充盈强大的动力!

..........

“洛克,这一战,你为先锋!”

长达一个月的杀戮,累垮了吉安娜,也让阿尔萨斯恢复了平静。

特别...特别是在经历了一些明悟后,阿尔萨斯仿佛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像一个王者!

能冲锋的,只是勇士。会统御的,那是将军。明调度的,这才是王者!

洛克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清脆的甲片撞击声中,自士兵们让开的道路间,披着众望瞩目,半兽人驰骋到阵列最前。

洛克的态度,说不上恭敬。对于王子,哪怕身披重甲不能下跪,至少也应该躬身行礼、以示谦逊,而非漠然倨傲的点头示意。但在场所有人却都不这么认为,包括曾经和洛克不对眼的达伦。他现在,已经是继阿尔萨斯后第二虔诚的战神信徒。

他们之间,上到阿尔萨斯,下到步卒杂役,仿佛都有着某种默契,那是一种比血脉更亲近的链接。

赛尔家族的事情、在洛丹伦王城覆灭前夕的举动,已经被公开化,虽然消失的老赛尔、并不能说明他一定是叛徒,却也没有人再会尊敬那样一个姓氏。可达伦·赛尔,还是凭借其对于战神的虔诚,获得了应有的尊崇地位!

唯一对洛克略感好奇的,是吉安娜。恢复后的吉安娜,显得神清气爽,这不单单是神力的功效,更多的,阿尔萨斯的转变让她欣喜。

吉安娜默默的注视着洛克远去的背影,也许旁人都不曾注意,洛克的样貌已经变了,变得越来越像某个人...或者说某个神!

当然,他也总是习惯于把自己隐藏在厚厚的盔甲下,直到一天以前。又或许,那些拥有虔诚信仰的信徒们,对于洛克的了解,只会比睿智的吉安娜更多!

吉安娜是队伍里唯一一位不信奉战神,却同样获得神力祝福洗礼待遇的。这并不代表她有意去亵渎神明,而是她对神明的兴趣,超过了可能生出的信仰。

法师,都是疯狂的。任何与神有关的事情,都可能将这种疯狂催化!

..........

“恭喜你,尊敬的战争之神,您找到的使徒,比吾更加完美。您离战争之主的道路,又进了一步。”

飞速的空间旅行,早已经超过光速不知多少,也许这并不能用单纯的速度来衡量。

当旅途遥远,当为了平衡彼此领悟空间规则深浅的差距、不得不将破空的力度放慢到最低的层次,这种旅行又将变得漫长。

不知何时,楚翔身上忽然闪过一道紫光,而他这具化身的力量也变得更为浑厚,几乎生生增长了一倍。

在萨洛意动间,塔娜莎首先出言表示贺喜。

这只能说明,楚翔的战争体系进一步完善。神的进化过程,就是不断去完善。包括国度、规则和体系。

“从选择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

对神而言,谦虚是没有意义的,毫不犹豫应承下对方的赞美,楚翔将目光转到了塔娜莎身上。

洞彻一切的目光不能看透对方的本源、神国,但是却捕捉到了另一个身影——和女神一般无二的身影。

“她叫夏娜...她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也许...”

第三十八章 叛逆

“你们这是在叛逆!是在亵渎!萨洛已经用事实证明了神明对待叛徒的惩戒手段!难道安多哈尔的教训,还没让你们清醒吗!!!”

一名黑袍长老破口大骂,当然,他也只能怒骂。被封印住力量,绑住了双手,即便是圣域强者,也唯有徒呼奈何。

这是一座不大的磨坊,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二十几名黑衣人正围在一张石桌前窃窃私语,桌上原本摆放的磨盘,只能从地上一些碎片看出痕迹。

另有十几人,大都被禁锢住行动,丢在一旁草堆上。他们大半紧闭着眼睛,一派淡然的样子。余下的基本也只是怒目相视,隐隐流露着不屑的嘲讽,就好似看一群撼树的蚍蜉。唯有一人,被气得满脸通红,喋喋不休的唾骂着。

较为值得注意的一点,不论是淡定的、无声嘲讽的、还是唯一怒骂的,这些死神殿黑袍长老,仿佛都有着相同的默契。

他们俱都把一名显得特别娇弱的黑袍女子围在中央,就像曾经渡过的无数岁月里一样,将她重点保护起来。若有区别,过去是用强大的力量,而现在则是脆弱的血肉。

但无人会怀疑,倘若想要伤害那名面容隐藏在帽兜中的黑袍女子,只有踏着那十几名老者的尸体!

“切!艾格华,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你以为神会知道这一切?你以为禁魔领域是廉价地摊货?这种甚至能屏蔽掉神和神使间联系的道具!就算是那个光球都无法给予对换!你懂个屁!”

那二十几人中,一名仿佛正和同伴小声争论什么的家伙,忽然转身破口大骂。

“霍克,闭嘴!”

另一人及时制止了此獠泄露更多秘密,霍克再次朝着那名叫做*爱德华的长老冷笑了两声,这才志得意满的回头加入了争吵。

脾气火爆的爱德华当然不会因此气馁,更激烈的谩骂再一次在这个中型磨房内回荡开来。

也许,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同样失去了所有力量,却并未被缚住手脚的夏娜。当她抬起头来,嘴唇微微张合,似是在和某个存在无声交流...

..........

“她叫夏娜...她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也许,我的使徒可以帮她。”

神介意别人探究他们的隐私,但是使徒,作为公开化的代表,并不属于隐私。

只是众神之间,除非两者关系本就相当亲密,否则一般,是不会让自己的使徒去为他神效力的。

无疑,力量又复增强,甚至前景连萨洛都感到、只能用“尊崇”去形容的楚翔,没有必要主动向塔娜莎示好,除非...

“这样...我很荣幸能够得到伟大如您的帮助。那么,是否按照惯例,让他们凝结出神之血脉。”

闻弦知意,使徒和使徒间的交流,若是特意聚在一起,那么双赢的,就是诞下后裔血脉。

这种传承使徒力量的血脉后裔,很可能在继承单方面父、或母全部神力契合性的同时,得以优化甚至保留下另一系神力的部分契合能力。自然,如此好事只有在初次水乳*交融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简而言之,除非是纯洁的处女、童男使徒,才有这种获得优良资质后裔的可能性。若是二次、三次,诞下的最多只是一些天生资质俱佳的凡人,对神而言,就没了半点用处。

所以使徒间的这种“交流”,特别是第一次,神还是很看重的。尤其,继承了神的感知后,哪怕没有直接炼成化身,也完全相当于两名神祗间的“浅层次交流”。

嗯...过程倒在其次,结果的分配,才是最重要的。

倘若有神愿意用化身直接进行“交流”,相信“后裔”会更加完美,也就是所谓更难得的“神裔”。自然,“难得”二字、也意味着通常情况下,没有神会愿意如此去做...

“这个...如果您不反对的话...”

楚翔没有拒绝,对神来说,感情和欲望都是浮云,能够获取的收益才是关键。

作为强势方的战争之神、日后的战争之主并无异议,那么通常事情就如此敲定了。

这时,塔娜莎停在了虚空中,仿佛是在思量。本尊三人亦是同时停下,对于神性血脉的诞生,所有神祗都是会去尊重的,并不觉得为此深思是在耽搁时间。盖因那种血脉,太过稀缺。

萨洛显是见惯了这种情况,并不以为意。本尊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楚翔,不知心中有何想法。

“那么,作为帮助吾使的回报,以信仰反馈予他,如何。”

显然,塔娜莎并不想让夏娜和洛克之间的“交流”,牵绊上一些别的纠葛。否则,倘若楚翔定要以此为由,强夺后裔,她岂不是蚀了老本?

按照惯例,可能诞下的血脉后裔,是以神力契合度来分配所得的。假如后裔比较契合死亡神力,那毋庸置疑,将成为塔娜莎新的使徒。假如后裔比较契合战争神力,楚翔又将多出一名珍贵的使徒。刨开两成的意外,双方获利的可能都应该在四成以上,的确是一种双赢。

“可以。”

楚翔并未刁难,他很清楚,便是没有洛克的帮助,使徒的力量,也不是一个传奇道具装载领域,就能够完全压制的。塔娜莎之所以不拒绝,一是给楚翔面子,二也未必不是乐意促成此局。

夏娜无疑是她耗费巨大的心里培养的完美使徒,很可能是作为化身来养成的。成为化身前,倘若不找一个合适的异性使徒结合,那么成了化身,固然会因为纯洁获得一定程度的加成,也算是浪费了一次机会。

使徒的结合可以被看成是单纯的血脉凝聚,化身却不行。也许,这就好似凡人握手和交*媾的巨大区别..

就这样,在萨洛传递来模拟出“羡慕”的情绪中,一场圣神的交换,就此被定了下来...

..........

“你不相信我...觉得我在利用你们...又或者,你预感自己有很大的几率会因为这次计划陨落...”

“没有...你想太多了...”

“是吗...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看不透你的感觉。你知道,上一次失败,就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

“也许吧...又怎样呢...倘若你沦落到要靠我的施舍来取得成功,那么,把你继承的全都交给我,应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至少,我曾经比你更接近...”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我们还会说笑话吗。”

“理论上...不会...所以我不会骗你们。但是,你不同,否则,你又为什么不告诉她,拥有必定获益的手段呢...”

“...没有必要...结果会让你明白一切...你是神...我也一样...”

..........

“夏娜,吾之使徒。假如,你不愿意,可以拒绝。这种事情,不该强制。这次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你的意志...”

“吾神,您的意志将会在我身上得到彻底的贯彻。而未来战争之主使徒的身份,也不会辱没了我。倘若,按照人类的标准,不论是从外貌、品质,相信‘洛克’都会比其他异性适合百倍。吾神,我从不会拒绝接受您的旨意,何况这旨意,还如同过去一样合理。”

“夏娜,吾之使徒。很好,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事成之后,我将赐予你真正与我合一的机会,成为我伟大的第三化身!”

“吾神,赞美你,您的荣光...”

..........

“吼!!!”

一声仿佛蛮人一样的咆哮,骑在披甲健马上的洛克,直接从马背上跃起,双手执斧朝着前方破空劈下!

没有动用半点神力、或者其他能量,洛克凭借的只是身体中无比强大的力量,巨大的反震力量不但把坐下骏马压成了齑粉,甚至连地面都凹陷出一个土坑。

他那全力一斧,更是直接在空气里带出了一道铁器摩擦出的炽热灼红!零星钢汁落下,整个钢铁巨斧还没碰到地面就已经气化。然而那股狂暴的力量,却是点滴不损,生生轰入了大地!

轰隆!!!

以他的落点为中心,坚实的冻土如同倒下的多米乐骨牌,层层叠叠的凹陷下去,涌出一波波剧烈震荡的土浪!!!

大地仿佛飓风肆虐的海洋一样震动,密集的马鸣中,人类士兵冲锋集团齐齐止步,端是一阵人仰马翻。

最惨的是冰冠冰川前最后一只亡灵部队,洛克那奋力一跃直接跳到了敌方部队中央,肆虐震荡的大地,简直比萨尔当年在敦霍尔德城堡,以复仇为名施放的地震术更加可怕。

每一波土浪抖动,立刻就是一片白骨散架。某种地脉黏着的力量,更是让那些个骨龙徒劳的扑腾着翅膀,最终被涌动的冰石淹没!

一击之下,仿佛毁天灭地!一整个亡灵编制部队,被洛克仅以肉身一击之力,覆灭大半!

这就是人和神之间真正的差距,连主神数据都无法估计的可怕力量!这还是洛克、不是楚翔的化身!甚至洛克尚未成长到最完美使徒状态!!!

洛克静立在场中,身上磅礴的气场肆意散发,仿佛力量强大到外泄出来。他那无罩钢盔下俊逸的面庞,平静无波,恰似周围一切破坏都和他无关!

这被阿尔塞斯看成了是一种暗示,更被幸存的亡灵生物当做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威慑!

年轻的王子及时把握机会下令,命令乱七八糟、列队不齐的骑兵战士们发起冲锋,当然,比起一个个呆若木鸡、连灵魂之火都摇摇欲熄的亡灵生物们,相信不排战阵,士气如虹的人类联军也能获得完美的全盛!

阿尔塞斯同样加入了战斗,和吉安娜第一时间来到洛克身边。作为选民,当进入到一定范围,他感受到、获得的信息远比他人要多!

使徒洛克身上的战争之力,正在节节攀升!他并非刻意宣泄着力量,而是当真难以压制隔空传来的磅礴战神之力!

天啊,这究竟要多少信仰才能转化如此庞大的力量!而洛克又立下了何等功劳,才能得到这种丰厚至令选民都眼红的奖赏!

远远的,一只巨大的巨龙背上,伊利丹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冰雪尘埃,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由于距离过远,他并不知道造成洛克临时暴走的原因,只把那当成他的常规力量!而和这种力量一比,他伊利丹似乎尤显可笑...

“吾主!伟大的、全知的、无敌的战争之神!我对您的信仰无比虔诚!我期待着、渴望着、期盼得到您的眷顾...”

就在他一次次做着祷告时,巨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同样为那种可怕的力量心颤。

那种比之巨龙吐息都可怕的力量,真的...真的是人类脆弱的身躯能够承载的吗?

难道,这就是神的威能!!!这就是真神的伟大啊!!!

“伟大的,战争之神...”

第一次,阿莱克斯塔萨从心底对楚翔生出一丝敬畏...

..........

“不行!我反对直接从主城下手!你们太小看雷霆崖了!凭我们的力量,虽然理论上可以轻易摧毁任何一个种族,但绝对不代表能够在剧情中肆无忌惮!天真,真是天真,凯恩·血蹄是什么人?号称最强的近战传奇强者。而且连月神艾露恩都敢于不敬,难道你以为凯恩的依仗只是月神的慈悲?可笑!可笑之极!”

一名白发老者忽然拍着石桌,大声指着一人鼻子呵骂,那被骂之人却不正是霍克。

霍克也不是善茬,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了一下,反唇相讥。

“约翰·可卡斯,注意你的态度。你是目前代表萨洛的最高祭祀,可不代表就是我死神殿的最高祭祀。况且,这计划是你们大长老先前同意的。虽然为了躲避萨洛的怒火,贵教大长老选择了战略性转移,一部分高阶长老也英勇殉职,可不代表你就能在这里指手画脚。况且,你不是号称萨洛最忠心的仆人吗?能从上帝的怀抱投向死神,现在又企图窃取信仰,果然深具吾辈风范。”

深知对方软肋,霍克冷笑讽刺。就在约翰明显克制不住,几乎就要爆发的瞬间,他又巧妙的将话题绕回,让人有火发不得。

“哼,你所虑不无道理。但是比起那些无谓的推测,我更相信这是你无聊的同情心又一次泛滥。诚然,如你所言,既然和剧情不同,连艾露恩都被牛头人视作外道,他们可能也有着非常的依仗。但是,请注意,艾露恩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像剧情中那样活跃。事实上,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精灵一族,而且对于种族战争,她的态度显然也和我们轮回者中又一新神——战争之神相反,应该是保守的。所以对于牛头人驱逐艾露恩信徒、女神却没有降下怒火这一疑点,我本人更加倾向于她的保守态度,而非牛头人当真有什么可以和神祗对抗的杀器!”

“诸位,我们之所以不挑奥格瑞玛,就是因为它的背后有着大地之环撑腰、萨尔也和四大元素位面关系良好。凯恩又有什么呢?除了年长、除了名头,他一无所有!这次,就在这个剧情中,我们轮回者又出现了一名神祗!这是我们所有轮回者的骄傲,但又何尝不是吾辈的悲哀?此役,一半的灵魂将贡献给尊贵的玛丽塔长老,但是另一半,我等却可以平分。今日的战神、明日的玛丽塔,未必就是不后天的你我!时间有限,诸位觉得,我们是在一个个小村落收割一番就草草了事,还是直接干一票大的呢?看似不少的灵魂,几十个人一分,可就剩不下几条了!”

灵魂,意味着信仰。灵魂,同样是一种珍贵的材料。

霍克的心思不可谓不毒。偏偏这恶毒的话语,切中了所有人的本心!

能够在诸神眼皮底下反水的,邪恶的心性无须多言,贪婪的程度,也绝对超乎外人想象!

“那么,只要各位意见统一,我等隐在恐怖图腾内部的仆人,也是时候动手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只要一声令下,相信等我们到达雷霆崖的时候,所需无非就痛快的收集灵魂!甚至翌日再临,待到病毒彻底成长,这片大陆完全可以成为我等收集材料的宝地!”

东部王国的疫病刚刚勉强控制,还在缓慢的扩散当中。罪魁祸首竟然又将矛头对准了卡姆利多!而他们最后的目的,竟然是想让整个艾泽拉斯大陆沦为鬼蜮!!!

“附议!”

“附议!”

被美好的前景遮住了眼睛,随着一声声同意,唯一还有一点点良知的约翰,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很好,其实,消息我已经提前发出,相信现在...嘿嘿...”

“那么,是时候祭旗了,女神的滋味...”

伴随着一阵淫笑,十几名被控制住的长老紧张的相互挤了挤,将夏娜围护的更加严实。

而即将沦为鱼肉的夏娜,面色平静如常...

..........

“洛克!好样的!”

达伦狠狠拍了拍洛克肩膀,对方那迅猛一击,简直就是给几万远征军来了一剂强心针,不啻于一场神恩沐浴。

拥有这等神赐勇士,巫妖王,又算什么呢?

完全将神力收拢后,仿佛变得更加消瘦的洛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阿尔萨斯,我离开一下。”

这时,战斗已经结束,阿尔萨斯正在战场中央进行调度。当然,不是在那个巨坑中。

“好。去哪?”

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阿尔萨斯的目光看向了一面的天空,哪里,还残留着某种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战神选民。

洛克的身影,慢慢在空气里消失。这种骇人的空间掌控能力,除却吉安娜,却没有半个人表示惊异。

“配种...”

“噗~”

正在喝水的达伦一口清茶喷了出来,阿尔萨斯也保持着挥手调度的姿势,仿佛呆滞。吉安娜...原本正在观察洛克离去后空间波动痕迹的法师MM,更是羞得面红耳赤...

第三十九章 银色的血

“银色,是我们决不放弃的圣光信仰!”

“鲜血,则承载着吾等对于天灾的愤怒!”

“今日,我要在此宣布,在这冰冠冰川之前,最后的远征地,宣布一个新的、秉承着传奇使命的组织即将被建立!”

“吾等永不忘正义、吾等永不惜洒热血,吾等、俱是光明的斗士!吾将在战神的光辉下、遵从吾主的指引,建立光明之庇护——银血!”

获得通往冰冠冰川前最后一场胜利,待将战场收拾停当,阿尔萨斯忽然聚集起众人,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番令人热血沸腾的宣言!

战争教会,终于在人类世界,建立了!!!

许是伊利丹留下的气息提醒了阿尔萨斯,许是成功前的喜悦终于让他明悟了那被遗忘的使命。但不论如何,银血的建立是如此让人激动,这对每一个人类世界最虔诚的战争信徒而言,都不啻长久黑暗后终现的黎明!

这是死亡之地的——黎明之光!!!

高举着手中楚翔所赐的“影之哀伤”——这是一柄他曾经使用的圣光之锤、用神力重铸后的传奇双手巨斧。对于王子,沉重的巨锤,无疑充满了力量和宽厚。但是对于胜利,斧子的锋利却能给人更多的信心!

“万岁!王子殿下万岁!战争使者万岁!我等必以银血之名,扫尽世间一切污浊,让战神的荣耀洒遍大陆!”

此起彼伏的呼喊,震天动地!这一刻,仅仅是战士们爆发出来的热情,那种沸腾的意志,已经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雪浪,只怕就连龙吟都不能与之媲美。

数万道发自内心的欢呼声,足矣让一些信心不足之辈崩溃。在气氛达到最顶点之前,众所瞩目,阿尔萨斯只是淡笑着,放下了影之哀伤。

伴随着他那小小的举动,战士们知道王子有话要说,如同潮水一样迭起的欢呼,又好似月盈潮落,自内而外,层层退去。

阿尔萨斯满意的看了看寂静的四周。在这严寒酷冷的北地,没有过多的资源、来为他临时的兴起搭建舞台。但在这一目尽览的冰原,一块突起的冷石,已经足矣让他成为方圆数里之内最醒目的存在。

“诸位,愿吾等在战神的光辉下共勉!今日,我将自领为银血教会第一任教宗!而银血教会亦将一分为二...”

说道这里,阿尔萨斯停顿了一下。显然,作为人类王子,和只是建立一个单纯教会的伊利丹不同。阿尔萨斯心中,某些念头怦然而动!

“银血教会,将由单独的两个部分组成——白银之手、血色十字!”

见到一众下属、信徒脸上流露出一丝丝茫然、关注,却并没有反对,阿尔萨斯微微颔首。

“白银之手,将由之前隶属于联盟的白银之手骑士团重组。但是,现在我们的责任不仅仅是要维护联盟的利益、保护我们自己的家人、朋友,更要保护艾泽拉斯大陆所有的生灵,让光明不再受到黑暗的侵蚀!”

“我们曾经是伟大的骑士!我们现在是更伟大的战神骑士!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代表爱与正义的战争之使者,我将高举这面旗帜,为了所有站在艾泽拉斯大地上的生灵们去奋斗!前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友人们,你们是否愿意和我一起,为了守护正义而战!!!”

大声的咆哮,这不是无力的叫嚣,是对于美好未来的期望!这种程度的宣言,无疑,不可能被大多数人理解。所谓爱与正义,只存在与少数人抽象的幻想中。然而这少数人...

“吾等愿意!追随王子!追随战神!为了光明、为了正义而战!”

齐声的回应,不如方才冲天的呐喊,却另有一股整齐森严的秩序感。肉眼可见,不少士兵们自发让开一条道路。前白银之手骑士团的骑士、邑从们,整齐有序的走出了阵列!

原本夹在众人中间,尚感觉不出他们和周围之人有什么不同。即便有,也许最多的,也是一种格格不入。

然而现在,当他们全部走到阵前,站在一起。立刻,某种不为大多数人认同,但是总被吟游诗人们传颂、赞美,称之为信仰的东西,呼之欲出!

单膝跪下,这些前白银之手骑士团成员们,齐齐将右手放在胸前,脸色肃穆。

这是一种古老而庄重的礼仪!

这些人年龄不一,老的甚至头发花白,眼看行将入土。小的脸上还留着青涩的稚嫩,也许刚刚成年。但是无一例外,他们脸上俱都写满了虔诚,他们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就连位高权重的达伦赛尔都不例外,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以荣耀之名,吾等必将永远追随战争使者的脚步!”

达伦赛尔首先开口,身后几十名寥寥的重装骑士,复又叙述。

“以荣耀之名,吾等必将永远追随战争使者的脚步!”

没有华丽的篇章,没有蜜语甜言,但是无人会怀疑,这是一种灵魂的庄重誓约!

这一刻,数万名旁观者,齐齐保持沉默,他们俱都鉴证了这场神圣仪式。之所以不去赞美,不去欢呼。只是因为所有的褒词,在这样虔诚的信仰面前,都显得浮华、虚假!

阿尔萨斯微微朝着几十名仅存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成员们点了点头,缓步跳下了巨石,走到达伦赛尔面前,将影之哀伤插在地上。

“锵”的一声,阿尔萨斯抽出了腰间悬着的长剑。

冰冷的剑脊搭在肩头,这却不是威慑,而是令旁人羡慕的倚重。

“达伦·赛尔,很多人说,你的家族背叛了人类。而曾经的你,也没有太多足矣骄傲的战绩。但此刻,在这数万信徒的面前,我要赐予你白银之手的最高任命——骑士团团长,你可有信心接下这份重责!”

阿尔萨斯缓缓诉说着,这样的任命,在过去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达伦太年前,毫无资历,哪怕他是一名强大的圣骑士,但在白银之手骑士团内,圣域骑士、却远非唯一。但现在,就连达伦身后的亚力山德罗斯·莫格莱尼,这个同乌瑟尔一辈的老牌圣骑士,都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

达伦赛尔已经在这段时间的战斗中,用过人的勇猛、对于战神无可匹敌的信仰,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这和旁人曾经更加看重他赛尔的姓氏,是不同的。

在真神的光辉下,所有的教条、所谓的守旧规矩,都将被打破!

赛尔微微颤抖着身躯,是兴奋、是激动、也有些犹豫。

但随即,当那时刻在心灵深处支持他的声音响起,达伦感觉到某种莫名的力量,又一次充斥了心扉,就像之前无数次在危险剧烈的战斗中一样。

那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圣洁、又充满了锋锐的气息!

“我愿意!”

“吾将用手中利剑,为战神、为正义披荆斩棘!”

达伦抬起头来,眼中没有犹豫,有的只是一种坚定、无与伦比的坚定!

“好!”

阿尔萨斯倒转剑柄,将佩剑交到了达伦赛尔的手里。

拍了拍对方肩膀,阿尔萨斯示意众骑士们起身,依旧站在最前列。而后顺手提住巨斧,又一次跃上了那块突起的巨石。

这一番简短的任命,意味着曾经享誉联盟的白银之手骑士团被重组。哪怕白银之手其实尚未解散,哪怕在另一个地方,得知乌瑟尔身亡消息后,一部分原白银之手的高层正在商议新的统领继任问题。这和阿尔萨斯,和这些为了拯救世界而战的战士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俱都是战神的信徒,也只是战神的信徒!

“接下来,我要宣布对于血色十字的任命!”

重新成为唯一焦点的阿尔萨斯,当然不会忘记那几万名一同战斗过的勇士们。对他来说,曾经一同受过良好骑士教育的白银之手战友们,无疑将成为“银血”的核心。而另外那些战士,则是新教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白银之手骑士团!血色黎明十字军!

阿尔萨斯彻底摒弃了传统教会祭祀为主的体系。他理想中的银血,将成为政教一体的军事化组织!他要让战神的光辉,真正散播到每个基层战士、哪怕异日可能复国后、每个最底层的平民身上!

他是战神选民、他也没有忘记身为王子的使命,那么,就让他日后所有的子民,都成为战神虔诚的信徒吧!

“提里奥·弗丁!”

一个在近十年鲜有人知的名字,从阿尔萨斯口中冒出。

在那数万普通战士、最接近白银之手骑士团阵列的前排围观者中,一名魁伟老者闻言愣住了...

同时愣住的,还有白银之手骑士团内几位年长的老圣骑、以及一个总是被那个老战士,默默注视的年轻人...

狂喜,同时在那几位老圣骑眼中出现,尤其是资历最久的亚力山德罗斯。但是那名看起来仿佛是老者亲属的年轻人,脸上却出现了慌乱、茫然...

那名老者,下意识的走出了阵列,背着无数或羡慕、或崇拜、又或者一部分鄙夷的目光...

当然,这比之当年他背负过的,轻如毛皮。

提里奥,终于在无数目光中,挺起了胸膛,走到阵列最前,比之白银之手骑士团、比之达伦赛尔,更接近高高在上的王子。

“提里奥,我问你。倘若有一天,你成了队伍的领导者,看到一群亡灵和一群兽人在一起厮杀,你会怎么做!”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尤其对于提里奥而言。这位年长的老者,闻言握紧了右手,指节绷紧发白,嘴上浓密的胡须,也开始颤抖。

只是一个停歇,几乎不暇思索,提里奥大声回应。

“我会,率领我的战士,帮助那些兽人先击退亡灵!”

这是一个,和任意联盟子民心头所想迥异的答案,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会毫不犹豫坐看两方邪恶势力狗咬狗,最终挥军统统剿灭。

就连亚力山德罗斯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而那名原本面色复杂的棕发年轻人,低下了头来。

没有哪个联盟领袖,会容忍一个亲部落派下属。

“为什么!”

阿尔萨斯脸色同样阴沉了下来,大声怒叱,仿佛怒不可谒。

他的身后,一直在旁观的吉安娜,抬了抬手,最终欲言又止。

“种族并不能说明荣耀,对于自己不同的存在,人们不应该轻率的做出判断。”

“我曾见过一些兽人,他们像最高贵的骑士那样可敬,我还见过某些人类,他们像最残忍的亡灵那样邪恶。”

和当年被审判团宣布逐出白银之手时,一模一样的答案。也许这回答,早已不知在他心中回响了多少次,以致完全成了其人生的座右铭,无需思考,脱口而出。

他的故事,无疑让人感动,却无法在长期的种族战争之后再被认同。

阿尔萨斯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提里奥,等待着他的下文。提里奥思索了片刻,又加上了几句。

“迄今为止,在我见过的生物中,除了这种新生的、毫无意志的亡灵,还没有什么是纯粹邪恶的。所以当我听到灾难爆发的消息后,毫不犹豫放弃了壁炉谷优渥安逸的生活,重新拿起了曾经额武器,加入了您的军团。”

“我会毫不犹豫朝着亡灵挥刀,那是因为他们的绝对邪恶。但这并不代表,我已经失去了一贯坚持的理智、和信念。王子殿下,倘若您要的只是一名挥刀收刀的屠夫、来统领血色十字。那么,老提里奥宁可做一名最下等的杂役,用自己的力量为了这次灾难做出贡献。但我相信,吾神、代表正义、理智、仁慈的战争之神,并不认同这样残酷的观点。战争的目的,是为了永久的和平,而非无谓的杀戮。我以我的虔诚,换取了聆听吾神教诲的资格!”

提里奥目光诚挚,看着阿尔萨斯,没有畏惧,只有一些隐晦的期盼。

而这种本会引起众人公叱的言论,却随着提里奥身上涌现起一道道紫色的辉光,变得合理。

种种尚未及出口的怒骂,亦被众信徒生生压回了喉中。

这是,战神宠幸的辉光!

天哪,曾经提里奥被驱逐出白银之手的理由、那种荒唐的大同论,竟然得到真神的共鸣!

真神的观点,永远是对的,因为他们站的,比人类高出太多、太多。

这是每一个主教都会对百姓、贵族们传递的信息,也是每一位父母,都会教导子女的话语。

当你的观点和神冲突,那么,一定是你错了!

阿尔萨斯冰冷阴沉的面容上,霁颜为笑。

“很好!提奥斯,看来,你懂得了我的意思!”

出声褒奖,不但让一众信徒变得茫然,就连某个应该和提奥斯有血缘关系的亲年,都从父亲获得神宠的狂喜中醒来,变得不解。

神宠说明了提奥斯的正确,但这种公认的正确,却不可能被常人理解。也许,众人还可以将这归咎为神的思维方式和凡人不同。当阿尔萨斯都表示能够理解、甚至支持这种说辞。无疑,一些人心里某种固执的念头,再一次被打碎。

“提奥斯,这是一场所有生灵都要面对的灾难。吾方才曾言,我等要为所有艾泽拉斯大陆上的生灵而战,你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那么,你是否愿意,用手中的利剑、用你那理智的大脑,率领着血色黎明十字军,为我、为战神,清洗大陆上的邪恶呢?!彻底的清洗,却不是毫无理智的血腥屠杀!提奥斯,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一使命!”

依旧不可能被大多数人立马接受的观点,但是某颗种子已经播下。这就好似战神之前忽然让某个兽人成为他的选民,对伊利丹、阿尔萨斯的冲击一样。有些理念不可能很快就得到认同,但只要它是正确的,就一定会在未来被认可。

无疑,此时一些睿智长者们赞许的目光,以及吉安娜鼓励的表情,让阿尔萨斯明白了自己的正确性。

以正义为名的,未必一定是正义。

但懂得不迷失在杀戮中,必定是正确。当这种波及到所有种族的灾难爆发,一次联盟与部落的合作,其实早已经被有识者所预料。

而选民们、乃至使徒们,往往会了解的更多...

倘若战神的目光仅仅局限在某个种族、某一方势力,那他也就不可能强大至迫使月神艾露恩都退让。

在所有中级位面里,这方世界,其实是想当特殊的,因为它由无数位面组成——已知的,未知的。仿佛已经脱离了某种故有的限制。

扭曲虚空中的传送通道,连通着无数未知的大小位面,这对于普通冒险者们来说,无疑是更加丰富了旅程。

对于神明,那却意味着无数未曾开发的信仰源头...

如果占领一个大陆,就能以此为据点,源源不断的借助凡人去传播信仰。那么位面的价值,在神的眼中,难以估量。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那号称被众神眷顾的大陆,没有内战。

还有,这块肥美的蛋糕,没有太多的神去分食...

“我愿意!”

提里奥毫不犹豫接受了阿尔萨斯对于自己的任命,就像他在接受战神的眷顾时一样。

既然认为是对的,那么就去做吧——为了和平的战争!

神,特别是秩序之神,其实从来都是正义的。

谁又说,不是呢?

无法办到的正义,只会被讽成虚伪。能够办到的正义,谁还能贬叱伪善?

光与暗本就交织,只看你,如何去认定...

第四十章 神战(一)

四座大陆分演生息的“太初”世界,没有传说中玄黄初开满地的异宝。然那蒙蒙、不知是否该被叫做“鸿蒙紫气”的气息,确实已经如同神话故事中一般、越来越淡...

从最初的“浓郁若雾,抬手可捕。”到了现在,怕是除非仔细去看,绿荫遍野的大地上,已然很难辨出紫意。

海,是蓝色的,同蔚蓝的天空一样。

海天不该就是这种单一纯粹的颜色吗?

花草树木,翠艳缤纷,少了紫色基调的肃穆,倒是多了不少生机。

也许,这方天地,唯一还能看出一些曾经痕迹的,只有在那沉暗的北方大陆、冥土位面。

那里,许是由于蚩尤战旗的存在,那片如今人口最多的大陆,色彩、还是以茫茫的紫为主。

随着一点点信仰汇聚,那些生活在紫雾中的夜叉、不死生物们,也变得越来越强。

当然,丑恶的夜叉并不会时不时流些口水,好似饥不择食的怪物。那些曾经狰狞的亡灵生物,也仿佛有了自己微弱的意志。它们只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成一个个方阵,静静的集结,又或者有序的来回巡逻。

当覆盖上厚厚的盔甲,谁又看得出,那一方方队列森严的军阵,其实是一只只令人倒胃的丧尸?

北方大陆,按照楚翔的设想,本身就是冥土,是鬼蜮,是凡人口中所谓的阴间。

但在蚩尤战旗残余意志的作用下,这片大陆,却又充满了森严的秩序...

一个个迷茫的灵魂,不停从位面壁垒之外,自发飘入、或者说是被某种意志指引到了天空之城。

他们生前,俱都是信奉楚翔、或者至少向战神祈祷、祈求过的人。

而那些个灵魂、意志,也重新经过天空之城中某个伟大存在的调度,于东南西北四方大陆再获新生。

或得到新的完美身躯、成为东方武者——一种和过去截然不同,全新的职业;或投身僧侣、兽人,在不同的世界中、继续他们曾经未完成的冒险、开拓。

总之,除了对于战神共同的虔诚信仰,重生者种族职业,不一而足。已经不再是曾经单单的,被转化为不灭夜叉、守护英灵。

只是,神国中,不该只有不灭英灵吗?又怎么会有生命存在呢?

也许,这个答案,唯有楚翔,或者同样如此去做的本尊,才能给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楚翔本体坐镇在天空之城,无比庞大,无限强横。

那种气势,除非是与其同源、得到他认同的存在。否则便是最强半神、甚或者弱等神祗本体,只要来到这里,都要被直接压成齑粉。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气息似乎越来越重,他的力量,以一种凡人、乃至通常神祗都不敢想象的速度——几何倍的疯狂成长。

楚翔本体之下,那淡淡的阴影中,明月正在把玩着一小管琥珀色的液体。

无需怀疑,这不是人见人怕的T病毒,而是选民伊利丹,在目睹使徒强大力量,主动贡献给神祗的,最后一点永恒之井泉水。

选民对神必定是忠诚的,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私心,没有属于个人的意志。

神没有这么无聊,直接去掌控每一个选民、使徒。

即便是被抹去神智的洛克,其实也只是被楚翔赋予的另一个虚拟人格,而非和他的分身一样,直接操纵。

神,没有那许多闲情。更重要,神的意志,哪怕只是一丝丝,也非除化身外,其他实体能够长期承受。

使徒不行,遑论选民。

..........

“嘿嘿嘿,霍克长老,这头筹...理当由您拔了...”

不知何地的磨坊中,一名死神殿叛逆的黑袍长老,猥琐的阴笑着,一脚踹开了一位拦在夏娜身前的护主者,而后又生生忍住了心中的蠢动,把目前地位最高的霍克推上了前台。

实际上,他这番看似讨好对方的举动,假若没有那眼神中不停的闪烁,也许还不会令人联系到“别有用心”这四个字。但这般明显的做作,霍克岂是傻瓜?

方才叫嚣最凶、要拿夏娜祭旗、享受享受女神滋味的霍克,这时,反倒收起了淫*欲,看似颇有些犹豫。

“混账!你们这帮畜生,等着承受女神的怒火吧!”

那被人无情踹开的,不正是脾气最火爆的忠诚派,黑袍长老艾格华。他丝毫不顾那几乎要被人踢断的肋骨,连滚带爬又一次挡到了夏娜面前,怒视着霍克等人。他的话,正像一枚钢针,深深插到了那些叛逆者心中...

女神的威严,不是你以为自己可以无视,就能够当真在事情临头时全然无视的。倘若只是背叛,那最多在事败承受神怒时,被打的灰飞烟灭。倘若是亵渎...

亵渎女神的变态快感,和那之后不得不面对的可怕结果,不停在霍克心中交织。

这时,就连他本想要呵斥那阴险卑鄙、胆敢利用他霍克大人家伙的话语,都遗忘到了脑后。至于那不知为何特别“忠心”的艾格华,霍克更是没有心情和他计较。

而另一些不属于死神殿的,萨洛的信徒们,则在约翰带领下,冷眼旁观。

死神殿,听起来好似非常嚣张、霸道,网罗一切死神。其实仅仅是塔娜莎一神的教会,就和阿尔萨斯初初建立的“银血”之于楚翔,性质一样。

萨洛是上位死亡之神,甚至是死亡神主的侍者,论身份比之塔娜莎更尊崇。但他却不属于死神殿,或者说不属于塔娜莎的死神殿。所谓“死神殿”,仅仅只是一种称呼、名号。这和具有实际意义的“众神殿”“轮回神殿”,是不同的。

“行了,霍克长老。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比起人类恶心而鄙薄的阴暗欲望,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在一众死神殿叛逆长老全都踌躇不前,而艾格华怒目相视,反倒是其他被囚禁长老、包括夏娜俱都平静异常的时候,约翰终于开口干涉。

诚然啊,他们都是叛逆者,但叛徒,多少也该有些叛徒的样子。倘若只是一群被欲望左右的低等野兽,尤其那野兽本质还极其怯弱,这种货色,也想成神?

约翰语气平静,但神色中的厌恶,却毫不掩饰。而那些其余洛萨的祭祀们,看向霍克等人的目光,也充满了异样。

一场春*宫,变成了笑话。

霍克深吸了一气,最终还是缺乏直面女神的胆量。夏娜在继承女神无暇完美身躯的同时,同样将那种无上的威严,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些东西,哪怕离开了力量,也注定不是每个人都敢去亵渎的。

何况,实力强悍的霍克,心中隐隐有些不明的危机感...

“哼!约翰长老说的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转念,那方才还一脸淫*欲的霍克,就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变得庄重而肃穆,一派高阶祭司的德性。

只他这番变脸,让其余同僚羞愧,临时合作伙伴——萨洛的祭祀们更加鄙其为人的同时,约翰却是第一次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可取之处!

有些东西,通常人们鄙视的,往往是通往成功的捷径。

就在这时,约翰正想说些什么,缓解下双方氛围、让合作变得更加融洽的时候,他看向霍克的目光,忽然由平静,变得震惊...

转身的霍克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后,慢慢浮现起一个身影,一个雄壮异常的身影...

诡异的,仿佛除了约翰,其他人、包括一些看着霍克的人,俱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出现。

而那些被绑住的长老们,除了最“忠心”的艾格华,还在怒视着霍克,一无所知。

其他俱都虔诚而感激的看着那道身影,好似早有预料。

就在这时,始终平静低头的夏娜,抬起了头来,看向那道人影,温情一笑。

那一笑,让约翰感到惊艳,就连他苍老冰冷的心中,都泛起了一丝丝火花。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张完美的素颜上,泛起的一丝丝神性辉光...

在号称隔断诸神视线的禁魔领域中,出现的神性光芒...

..........

“那里,就是泰坦众神殿吗。”

“诸神生活在自己的国度中,就如同仙家总是隐居洞天。那么所谓的仙界、神界,也应该就是指诸如众神殿之类高等生命化身云集的地方了。”

“又或者,其实,当最后一次破开壁垒,我们所在,已经是传说中的天界...艾泽拉斯大陆所在位面的天界...”

楚翔看了看四周深邃的星空,远处黑暗中只有一座宏伟的青铜宫殿,仿佛铁铸的巨兽,镇压着这方一切皆无的空间。

这里,就是理论上等同仙界的中级位面高层空间,但所见和传说中截然不同的景象,多少会让人有些诧异。

楚翔成了神,继承了大部分曾经的记忆、以及属于蚩尤的记忆,但曾经的他、又或者蚩尤是何等强大,哪怕已经拥有神格,也不可能一下容纳那许多的讯息。他得到的,或者说最先提取的,还是关于力量、规则、感悟的一部分。至于一些无用的,譬如“各界景致”,谁会去在意?

尚不等他将疑惑传递给本体,让本体分析过去不曾接触的部分无用回忆。本尊的话语,已经印在了他的心头。

“这里,确实就是天界。但东方的仙界,乃至大部分西方天界,其实和这里,都是不同的。仙界,在凡人眼中,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幻想乡。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用的事情上。你早晚会见到,提前了解这些,毫无意义。”

依旧在某种程度存在着心有灵犀,本尊好似偶尔能够捕捉到楚翔的想法,给出解释的同时,率先带头朝着那座青铜神殿飞去。

而收到本尊的解释,楚翔果然也停止了疑惑的传输,不再干扰本体去分析、体悟曾经明悟过的规则海洋...

“萨洛,你的死亡主神权杖,给我。”

行至一半,那座视野内的神殿已经越来越大,从最开始仿佛翻掌可压,变得有些森严庞然。也许,当几人来到神殿入口,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座目难望野的城池!

“好!”

没有犹豫,面对本尊临时提出、有些过分的要求,萨洛直接抛出了手中握着的权杖。

如此干脆,一则权杖本就属于他背后的神主,而不是他,本尊没有必要,无谓的去得罪一名神主。二来,诸神动念间,也就明悟了因果得失,胜却凡人思考万年。当然也就显得果决,而且极少会出现错误的判断。

本尊反手接住权杖,忽然示意众人停下,面对着还颇有些路程的青铜神殿,抬手比划丈量了一番。

“萨洛,倘若是你背后的那位出手,有多大的可能,摧毁掉这个神系。”

语出惊人,本尊不知为何,问出了这样一番话语。但楚翔却能清楚的明晰,在见到这座神殿,或者说在进入这片虚空之后,本尊似乎多了些许顾忌。他这是,要放弃原本的计划!!!

萨洛不是楚翔,不可能和本尊有什么见鬼的默契。他能轻易洞彻信徒、凡人的心思,只因为再聪明的凡人,在神的面前还是显得如此幼稚。那怕是他麾下的某位叛逆长老,他也只是因为这次本尊之邀无暇旁顾,而非真个就拿那人没了办法。但面对同样、甚至阶位比他更高的神祗,比海更深的心思,就不是凭借弱人一等的思维速度,可以轻易解析的了。

“赞美您,伟大的死亡之主,托尔巴拉斯特。您的光辉,必将播撒到无尽位面深处。您的荣耀,将随着我的脚步,踏向一座座新的大陆。赞美您,吾主,伟大的...”

并未直接做出回答,反而是快速模拟人格,大声吟唱出一篇颂词。

而伴随着他的声音越传越远,空气中某种沉闷、压抑的味道,也渐渐散去。

有些人的名讳,是不能轻易提及的。哪怕没有直接说出名字,只是心中存想这样一个存在,也不行。神秘如同本尊,或者完全可以无视这些。甚至看他的表现,纵使神主降临,也未必能奈何到他。但萨洛,却不得不考虑这些。

一道无形的屏障从萨洛身上透出,那蒙蒙的,仿佛是诸神都有的领域。但有别于一些下位神祗嚣张到极点的领域表象,萨洛的领域,张开时无声无息。应该是完全融入了这方空间,又或者直接把这片空间中的部分范围,剥离了开来。

“吾主,若是亲自出手,要摧毁泰坦神系,应该有五成以上的胜算。”

只有五成的胜算,无疑,这对神主来讲简直就是耻辱。甚至从他的首席侍者口中说出,那完全等同亵渎。难怪萨洛要将空间剥离开来,不让他的主子听到这番对白。

当然,按照先前的计划,他们几人只是夺取好处,而非要摧毁这个神系。两者间的难度,本就不在同一档次。

“只有...五成...”

本尊呢喃,楚翔知道,他这是有些失望。

“倘若在大虚空中,覆灭这样一个小小的神系,吾主有九成九的胜算。但若是在对方主场,尤其是如此特殊的一个中等位面...”

洛萨进一步解释,凡人可能不懂,楚翔几人、几神却是万分清楚。

这就是所谓主场优势啊!!!

一般神祗,用轮回者的眼光,大多数剧情神祗,领悟的都是其所在位面的规则,不是本源。那种规则,领悟起来,相对本源规则,更加简单。

与之相对,那种神,对于位面的依赖也就越大,倘若位面完美,神祗也就强横。倘若位面崩溃,神祗也就完蛋。

甚至,一些高等位面的神主,在主场,完全可以和领悟本源规则的神主硬撼,不落下风。离开了高等位面,那就毫无抵挡能力,猪样待宰。

传说中,在高等位面之上、还有一个至高位面。那里的神主,在主场,已经可以完美的压制领悟本源规则的神主了。当然,这一传说,在神祗间,流传的都不甚广泛...

托尔巴拉斯特,能够让身为轮回者上位死亡之神的萨洛投靠,自然也是完美领悟唯一死亡本源规则的杰出人物,不是那种土著神主可以比较。

但面对一整个神系,特别在对方主场,亦是力有未逮。这还仅仅在中等位面,对方所谓神主领悟到的,限于位面规则,也天生难全。

这些话,身为主侍,萨洛是不该说的。但他毕竟是一名轮回者,一位神祗,不是磕头虫,也就不存在凡人的愚忠。事关身家性命,由不得他去诳言。

本尊默默的注视了远方神殿片刻,最终看了看手中权杖,一挥手,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枚绿色宝珠。

那颗宝珠是如此美丽,表面上流转着的眼状符文,好似活物。

“魔导器。”

萨洛摇了摇头。

“华而不实。”

传说中比之神器还要珍贵的魔导器,竟然只得到了他这样的评价。

这也是必然,传说中的魔导器,只是人类在没能领悟规则的前提下,用来凝聚凡力、以和神祗短暂抗衡、相持的工具。

“它能够,承受住我的力量。”

一句话,本尊说的萨洛哑口无言。

萨洛又一次凝视着“艾格拉斯之眼”,依旧摇头。

“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但已经发生的事实,无需可能。”

本尊语落,他的手上,某种比之萨洛本身所具备更加浓郁的死亡神力,缓缓注入进了“萨格拉斯之眼”...

第四十一章 神战(二)

“你来了...”

夏娜看着洛克的背影,启齿,无声的传递了问候。

许是女子的天性,她表情好像有一点点羞涩,在周围稻草清香的承托下,充满了另一种别样的风味。

洛克回过头来,朝着夏娜微微颔首。挡在夏娜身前的“卫士”艾格华,依旧愤愤的盯着霍克,根本不曾注意到另一个存在的到来。

这时,洛克的手已经贴上了霍克的脖子,他转过脸去,朝着目瞪口呆的约翰笑了笑,而后,巨大如同钢铁铸成的坚韧手掌,直接握紧!

“谁!”

霍克忽然感受到生命的危机,他捕捉了约翰看着自己背后的一样目光,几乎不暇思索,法袍固化的防御护盾,自主激发!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将霍克尚未出口的惊呼堵在了喉中,激发至一半的护盾,如同鸡蛋脆壳一样轻易被碾碎掉。

这时,伴随着霍克暴突的眼睛,嘴角滴下的鲜血,洛克终于出现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

在外人,一大群圣域、乃至几名接近传奇的强者眼中,洛克根本就是瞬间出现,掐死了霍克!他的到来,仿佛直接预示着霍克的死亡。或者更贴切,是霍克的死亡引起他的到来!这根本就是一种逻辑和视觉的矛盾!

谁又明白,造成这种诡异的,并非洛克,而是他们的目光!亲眼所见,未必就是真的!

“你是何人!”

“该死!”

此起彼伏的呼喝,嗡嗡不绝的护盾撑开声,接连响起。

如此多的强者一起动作,连元素都汇成了实质的潮汐海洋。

这一座中型普通磨坊,哪里能承受这般剧烈的法力波动,直接被撑爆——墙壁、屋顶,分裂后的残垣朝着四处激射!

这时,原本片刻前尚十分热闹的磨坊内,只余下一堆枯黄乱飞的稻草,一座不知被谁推倒的石台,连同一群被俘禁锢住魔力长老们还待在原地。

其余叛逆者,俱都在第一时间飞上了半空,严阵以待。

若不是洛克坚毅的身躯挡住混乱的魔法风暴,只怕那些身体儒弱、力量全无的死神殿长老,在第一时间就被对方无意引起的元素暴走弄死了。

“居功至伟”的洛克,却只是单手提着霍克的尸体,看着那退开几步,并未飞上半空的约翰,撇了撇嘴。

“想死,我成全你,下一秒,你会和他一样。想活,那就在洛克大人心情变坏前,把那些杂鱼都清理掉。你和他们不同,对于吾主还有一点点...当然,只有一点点价值。”

霍克先是指了指手上拎着、脑袋朵拉着、瞪眼吐舌的死鬼霍克,而后指了指那一群“面对战士突袭、摆出标准防御姿态”的法师们。

他虽然并未开口说话,而是通过精神传递讯息。但只看动作,谁还不明白,其中的恶意?

“做了他!”

一名地位仅次于霍克的死神殿叛逆长老,也就是最先意图亵渎夏娜、却把霍克推上前台的家伙,直接对准洛克抬手就是一道禁咒——死亡之指。

肉眼可见,一个灰蒙蒙似乎是由死气形成的骷髅手指,在成型瞬间,就来到了霍克面前,让他避无可避。

地处郊外,让那出手之人没了顾忌。便是在闹市,他们又岂怕惹上是非?许是身在半空让那些法系强者们认为多少有了一定时间缓冲,其他便是做不到瞬发禁咒的,也开始举起法杖默默施法。

众矢之的,洛克毫不慌张,仅仅看着面露挣扎的约翰,脸上出现一丝讽刺的嘲笑,随意把手中尸体一丢,砸向了天空。

“你的善良,你的罪孽,你的背叛,统统到此为止。吾神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我也一样。”

轰!!!

霍克的尸体凌空爆开,整就好似一枚导弹。

血骨碎肉乱飞,甚至刮起了一片血腥的风暴,比之钢铁碎片更加可怕!

伴随着噗、噗的闷响。

一些猝不及防、处于爆炸周边的叛逆者,直接被打碎了护盾,打成了筛子!

“我很忙!”

这是洛克今天在此地说的第一句、让所有人听到的话。也成了大多数他的敌人,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箴言!

凡人比起神祗,是脆弱的。这相较法师可悲的近战能力,更加明显...

轰!

又是那强大到令巨龙都感到颤栗的力量,没有人能想到,纯粹肉体的力量,可以蛮横到这种程度。

伴随着地面龟裂、塌陷,刚刚惊醒的约翰首当其冲,只觉一阵无匹的罡风迎面而来。这位徘徊在善恶之间的老人,不知为何没有展开防御,又或者只是猝不及防。当他有些诧异的低下头来,胸口一个巨大的窟窿,让他苦笑着倒下。

而直到这时,原本洛克站立的地方,才卷起巨大的尘暴。就连他的背后,夏娜展开的神力护盾,都被巨大的爆炸力量冲击的一阵颤抖。

那些一直表现蛋定的忠诚派长老们,第一次流露出异色,尤其其中“佼佼”艾格华,更是不知为何面上闪过一丝惊恐。或许这也是“正常人”面对天地之威的“正常反应”!山崩地裂,岂不是天地之威?只看那一群被神力护住,悬浮在新生巨坑之上的二十几名黑袍长老,相比起身下巨坑的渺小。不难联想方才洛克反震的一击究竟多么恐怖!这还只是反震泄露的力量啊!!!

一阵延迟的破空声再次传来,急速掠行的洛克,甚至在背后拖起了一道长长的火色尾翼,那是空气由于急遽摩擦、其中的火元素都自发聚集燃烧。

伴随着人形流星在空中飞速绘出一幅惟妙的图画,一个接一个叛逆者被撞成血雨,不论是死神殿长老、或者萨洛的伪信徒。

唯一能在这种场合做出反应的,只有最开始发出死亡一指、亦是样貌最猥琐的某黑袍叛逆长老——杰森。这还是得益于他放弃了大部分范围魔法、专精单体魔法瞬发,兼之其他人的死亡给他带来了一个瞬间的缓冲。恰是这连弹指都不足的瞬间,让他再度瞬发了另一个法术!

嗡!

剧烈的空间波动四溢,不是传说中强悍的单体攻击禁咒——次元斩,而是鲜少有人使用的鸡肋逃命术——远程无序瞬移!一个曾经造成多名高阶法师意外死亡的出名坑爹法术!

这时,那人型流星已经仿佛收尾的墨笔,在完成一幅血腥的美丽图画后,重重的划上最后一撇。

洛克没有因为走了小鱼而破坏掉这幅血色画卷,他直接停顿在了杰森破空的地方,未追穷寇。也许那里,就是无形画卷的边沿。

而他的这种疾行骤停,甚至带动着罡风撕裂了空间。透过缝隙,远远可以见到,灰蒙次位面中,一个疾速向远处闪现的黑点,渐渐消失!

洛克停了下来,那条杂鱼还没有资格让他追击。然而他身上那股动力,却在当下脱离了主人,汇成一股无形的冲击,朝着那个黑点冲去!

洛克没有去看结果,倘若那与黑色星期五中某个脍炙人口角色同名的家伙,侥幸存活下来,那也是他自己的运气。

这就好似一颗核弹没有炸死一条野狗,难道还要为了那只土狗,再去扔上一颗?第一次是不得不为,发生意外,已经够荒诞。第二次,则全无必要,再继续,就是延续这种可笑的荒诞。

一个瞬移,洛克来到了神力护盾之内,直接微笑着和夏娜相视。

周围忠诚的黑袍长老们,立刻心领神会,躬身朝着四面退去,迈出了神力护盾。

这时,唯有自一开始仿佛就分外在意夏娜安危的艾格华,觉察出两人间的“暧昧”,好似某个被人侵犯领地的猛虎,瞬间红了眼睛!

“混账!你是何人,竟敢离神使大人如此之近!”

完全无视了周围同僚们异常的反应,又或者,从来没有聆听过神谕的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艾格华气势汹汹的意图夹到两人中间,奈何即便方才夏娜用神力解除了所有长老的魔力封印,在神、或者与神有关的存在面前,什么圣域之流也是浮云。

洛克瞥了瞥气势汹汹的艾格华,甚至没有动手,只一个眼神,就让他憋红了脸定在原地。

意图凭一己之力在神的面前争取到一点点地位的艾格华,可曾看到,不久前还趾高气昂,用所谓“禁魔领域”将他们全部囚禁的某个家伙,此刻正和他的珍贵道具,一起躺在...淌在深不见底的巨坑之中...

“我希望,这是唯一一次。”

并没有看向艾格华,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尚没有同洛克对话的资格。

洛克漠然面对夏娜,却不是询问关于此人的处理意见,而是有些埋怨的责难。

旁听的艾格华,面孔憋得更红,显示心头怒意愈发中烧。而后者同样漠然的回应,却令他瞬间跌入深渊。

“抱歉,我并非故意留下他,以享受凡人所谓“被人关怀”的“优越感”。那种东西,你知道,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似那般夹杂了浓烈欲望的感情,其实颇为让我厌恶。但在并未犯错的前提下,我不应该,也不能处死一名信徒。”

夏娜无甚表情的娓娓解释,仿佛艾格华并不是她的什么仰慕者,而是一只令人讨厌的蛆虫。本来,使徒心中,又哪里容得下什么情爱呢?

艾格华艰难的将头偏转向夏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之际,又好似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

可惜,另外两个早就不属于凡间的存在,却连这小小机会、仁慈,都不愿给他。

“很好,我能够理解。那么,他并非吾神的信徒,而且,也犯了错...”

洛克坦然表示明白,他本身也非出于外人想象中的妒忌、或者占有欲之类才不快...而是一种上位者被下位者冒犯的不适。

夏娜点头,直接判处了艾格华的死刑。

“蓬”的一声,天空中又多了一圈血晕。

其实在她认可之前,洛克已经出手...

高阶神、或者他的使者,有时候,可以在低阶神的领域中,稍稍侵犯。那与其看做不敬,不若当成是另一种理所当然的恭敬...

周围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魔法波动,感受着一些无辜的灵魂四处飘飞,有些飞向了一些未知的天国,有些则迷茫的等待着消散。洛克知道,这是那些忠诚的长老们,正在清理一些闻声而来者。

神使,是不该被围观的,那同样是一种亵渎。亵渎神使的,就是异教徒,合该被抹杀。

一部分黑袍长老,自发飞到了外围,一是戒严、二是震慑。

另一部分,则半跪在坑边,双手举起做祈求状,开始吟唱颂词,心中怀浓浓的期盼。

作为娜塔莎的信徒,你当然不能指望他们为楚翔祈祷,两位神使诞下的,将是一名适合容纳战争神力的神子。

这种程度的无形信仰祷言,还是在双方神祗容许范围内的。实际上,若是对此事更加看重的神祗,还会要求信徒们举办一场法会,集体祷告,聚集无形的信仰原力,转化暂时的气运。

所谓硬币的两面,在大气运者,或者大能力者眼中,从来不是一比一的概率。当然,也没有神会真做的太过分,太明显。毕竟这本该是让双方都有机会获利,而非只为一人嫁衣。

塔娜莎没有通知过多的信徒,是因为她忌惮楚翔的力量,再说,后者亦未那般去做。至于楚翔...他只是没有那么无聊,况且...

不知何时,神力护盾已经飞到了巨坑正中,就像是一座浮空的小型堡垒。

半透明的淡黑色壁障,也不知何时混入了紫色,变得深邃、模糊起来。

渐渐的,外人的视线已经完全无法再传递到其中,那里的空间被彻底隔离开来。

为了表示恭敬,黑袍长老们依旧低垂着眼帘,不去往彼方向稍窥。哪怕他们纵使看了,也不可能窥破神力屏障。

伴随着周围空气里忽然弥漫起一阵馨香,那是诸天众本该随身,却被一般神祗化身收敛起来的体味。

在那通体尽紫,表面黑光流转的罩幕内,一场凡人都想拥有,对神祗却别具意义的香艳,正在进行...

..........

“我从未想过,去图谋众神之殿。”

塔娜莎看着楚翔,柔声淡淡的说着。

许是那旖旎的场景,勾起了无数年月前的回忆,许是正在发生的一幕,终究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至少,至少换来了彼此的友谊。

楚翔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他又,何尝不是呢?当然,也只是在未成神前。

“我也,未曾想过他的胃口这般之大。倘若...他早就...倘若...他只是和我一样...”

摇了摇头,楚翔话未说尽,有些东西,可以告知友善的神祗,但还有另一个外道在旁边,终归不便明言。

萨洛感觉到楚翔这番明显有所保留的话语,也不以为意,甚至还友好的点了点头,自觉的走到远处正在调试“萨格拉斯之眼”的本尊身边。

塔娜莎却是明白楚翔的意思,大多数的默契,可以用精神的同频,来取巧达到。

“你和他,很幸运,因为你们和我们,是不同的。你知道吗,为了成神,我曾经毁去了所有牵绊住我的事物、人物,包括最珍惜的。那时,我一度迷失在痛苦中——一种已经被淡忘的感觉。这个过程,甚至耗去了我几千年的时光,每日沉浸在刺骨的冰霜里,厌倦了生命,却不得不努力延续寿元...”

似是在诉说着一件平常的事情,从塔娜莎淡然的表情中,分毫看不出那是一段极度沉痛的经历。也许,正如她所言,早已经忘了多半。留下的,不是曾经刻骨铭心的感觉,而是还有那样一件事情的模糊概念...

楚翔闻言,复又颔首认可。

“信仰对你们来说,只是粮食。对我们来说,它在充当食量的同时,更是一根导索。那微弱泛起的火花,其实早已经预示了一场剧烈的爆炸,翻天覆地的改变。每个人,每个神,都可以是不同的。我们无法改变过去的累积,却可以塑造累积过去的未来。当然,倘若你早就明白,今日,也就轮不到我来提醒你了。”

塔娜莎摇头,表示不理解楚翔所言。未来,在未来的未来面前,也可以是过去,这个她懂。但是关于信仰,她的确只是单纯的把它当做食粮。实际上,每个神,都是这样去做。

对于如此一番言论,尽管难以认同,塔娜莎还是认真记了下来。她知道,若非出于友善,加上对方又似乎有意拉拢自己,平时是不可能坦言相告的。

也许,话语中蕴含着的深层次道理、秘密,就是普通神祗,和神主间最大的区别...

神的领域,每一点特殊,都弥足珍贵。

“塔娜莎,你知道吗,你之所以完美,却显得平凡,并不是因为你本质平凡。能够成神的,又有几个会是庸人。死亡、生命、空间。悲痛失去、进而绝望的你,领会了死亡的真谛。长期的死亡掌控,让你懂得了生命的意义。神的本能,又在本能的累积后,凝聚出了微弱的空间神格。塔娜莎,你虽然是上位之神,但比起真正强横的上位神祗、乃至中位神祗,都差得太远。我的力量,其实并不强大,但在特定场合,完全可以将你秒杀。塔娜莎,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之弱。而我方才的话,你又懂了几分。”

远处,本尊举起了权杖,似乎正在和萨洛讨论着什么。又或者说,本尊似乎提出了更加无理的要求,而萨洛明显在表示拒绝。

虚空阵法已经排布完成,萨格拉斯之眼散发着森冷的绿芒,他们的战斗即将打响。

在这关键时刻,楚翔居然朝着塔娜莎,抛出了一个致命的诱饵...

第四十二章 神战(三)

你很弱,而我很强,你知道原因吗?你想,知道原因吗?

赤裸裸的诱惑!对于凡人,说出这番话,还存在恶意挑逗的可能性。但对于神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想,让我加入你的神系。”

跳跃性思维,塔娜莎忽然看着远处本尊摆弄好的萨格拉斯之眼,如是对楚翔说道。

不知为何,在她那平静的语气里,似乎深藏着复杂——也许还不能称为是复杂,而是一种凡人口中的“措手不及”——当然,对于神,这种情绪波动是并不存在的,最多,是一种类精神触动。

在她几万年的老道眼光看来,所有神祗会对友善目标、表现出试图给予如此丰厚的利益,而当那名神祗是、或者至少有希望成为神主,并且在当下两方交际中又占据主导地位、无利可图的时候,那么最符合其本身实际所需的,就是企图将旁神拉拢到自己的神系!

一般的神,完善神国、神格、规则,就是全部。但是对于神主,除了这些,一个庞大、强大的神系,又是必不可少。

很明显,塔娜莎把楚翔当成了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未来战争之主!

楚翔面色未动,让人无法分辨心中所想。仅仅是化身,也继承了本体不动如山的神性。

“如果,你愿意的话!”

又是和前次合作同样的回应,用人类的话说,这叫做以守为攻!

果然,就连身为神祗的塔娜莎,都一时难以招架、决断。

这种情况——俗称的挖墙角,在复杂的神界并非罕见——良神择系而栖。

虽然不掌控该系规则,就无法真正融合到那一神系中,获得利益。但已经是神的高等生命存在,他们的眼界目光,本就比凡人更加能够容易接受新的事物,包括规则。尤其在某一系神主的刻意扶植下,改换门庭的神祗,假以时日,成为上位之神,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事情。特别是那种本就拥有上位神格模板的生命个体,譬如塔娜莎。

但这样一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中,要么她必须放弃目前所有神格,重新凝聚楚翔多半会赐予的战争规则。要么,她就在目前的基础上,多凝聚出一枚战争神格,这是对她来说最完美的结果。然而她并不认为,这种完美会在今日降临、无条件触发。神主可不会如此大方,给你两面三刀的机会。

塔娜莎略微迟虑,她感觉到,此刻仿佛有一张大网,正在缓缓将她收拢。而最初撒网的时候,也许正是她提意让夏娜和洛克结合、以诞下神子,甚至是更早。她必须承认,自己看的不如楚翔长远...

这时的楚翔,没有催促。黑暗的虚空中,很难让人产生时间的概念。那厢的洛萨和本尊似乎也僵持了起来,而陷入沉思的塔娜莎,或许还要很久才能想通。

神的思维速度是人类的亿万倍,尤其是神本体。但这种关乎本源利益的重大决定,一旦思维陷入泥潭、或者说无法探究清晰的因果循环,那么思考百年,也不显意外。

“你还是不懂,即便你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最终也不可能成为死亡之主,除非你有把握让萨洛的主子陨落,但是,这可能吗。一直以来,你的道路都只是在顺其自然,是规则和命运一次又一次挑选了你,而非你去领悟适合自己的规则!塔娜莎,你不懂,是因为你太年轻、太稚嫩。几万年,掌控总数三种规则,其一更是上位死亡规则。也许即便在众神的世界里,也有你塔娜莎一席地位,甚至会被一部分低等神祗传诵,誉为美谈。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本源中天生领悟的规则,单单上位层次,就不下千种!而在这无数规则海洋中,我经过多少纪元的轮回,最终才能挑选出比较适合自己的、更加容易产生共鸣的——战神之力!这还不是最适合!纵使是这样,便是不动用属于神主特有的那一部分权威,此刻,堪堪恢复到中位神祗程度总量神力的我,足够将你秒杀一百次!塔娜莎,倘若你没有能力去独自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规则,那么...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一段精神波动,直接闯入了塔娜莎的意识。仿佛是蓄谋已久的言论,让身为上位神祗的塔娜莎,都动摇起来。

一直以来,她不过是凭借着阶位的压制,去欺凌更弱小者,她又何尝不知。但这岂能说明她的无能?实际上,九成九的真神,即便是萨洛,不也和她一样,是等待规则去挑选。楚翔说的简单,几人又有他那种雄厚的先天资本。凡者牟取一丝神格碎片、规则残链都要偷笑百年,又有几个,会像他、像他的前世一般,不停去转生积累。

以轮回、纪元为单位的布局,不是每个神都有那种资格的。

塔娜莎睁开眼睛,应该是下定了决心。

而这时,远处的萨洛仿佛也屈服在本尊的淫威下,变得一脸虔诚,不知在朝着那根自主悬浮在“萨格拉斯之眼”上方的主神权杖,吟唱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召唤神主的力量。

当然,就和楚翔有意将他与塔娜莎交谈的内容屏蔽一样,本尊和萨洛的谈话,也被隔离在了另一个维度。

“如何,我们,似乎并没有多少时间了。倘若你这一次不决定的话,也许下一次,再没有机会。”

楚翔默默的诉说,他心目中想到了原本的计划,他的意思,是或许两人再不会有交集,毕竟...

听在塔娜莎耳中,却又仿佛是另一种警告:神主对于一般神祗的笼络,不会经常出现...哪怕楚翔此刻还不是一系神主,那也是凡人口中的“潜力股”,机不可失...

“如果,您愿意让我暂时保留死亡规则,我可以奉献上另外两枚神格,以及我最完美的使徒,夏娜。所求,并不是您未来的恩宠,必定能让我成为战争系上位神祗的允诺,而仅仅是一点点关于战争规则的感悟...相当于半神的程度即可。”

显然,楚翔先前的话语,给了塔娜莎很大触动,但这触动,却并非想象中负面的,压迫她完全臣服。这位女神,甚至心中升起了别样的念头,想要尝试自主去领悟战争规则。如此一来,用楚翔的话讲,倘若她成功了,战争规则就非常适合她,可以说是再获新生。而哪怕失败,她所损失的也只是另外两个不怎么常用的规则。何况哪怕神格被剥离了,模板还在,她若想要重新凝聚,凭借着已有的信仰体系,也不过万多年的功夫。损失虽重,仍旧能够承。

这一次,楚翔倒未太过刁难,抬手,一点战争烙印、关于战争规则的种子,如同紫色的萤火虫,飞到了塔娜莎的身旁,与之融合。

同时,那和塔娜莎链接起来相互交流的精神通道内,忽然充斥起浓郁的生命气息、空间碎片讯息。

这些感悟、对于规则的掌控、把握,源源不断的自不知何处的塔娜莎女神本体,传输到她这具化身,再经过楚翔化身的转移,输送到遥远的战争之神本体所在——天空之城中!

如果说那些个感悟、规则掌控,对于楚翔来说无甚价值,那么其中充斥的浓郁信仰,塔娜莎识趣附赠的相应神力,就显得弥足珍贵——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去累积的。

对于一般神祗,贵重的无疑是神格、规则。对于楚翔,最值得珍惜的,却是千锤百炼的神力!

同样的中位生命神体,若是塔娜莎占据,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只有十。那么当楚翔掌控这种力量、这具神体,最少发挥出的战斗力也是一百。这还是建立在生命规则和他本源契合度不高的基础上。换了战争神力,很可能同等数量、质量,发挥出的战力就是一万、十万。若是惩戒规则、代天行罚,那就更加恐怖...

这才是楚翔、本尊赖以在众神世界中,横行霸道的资本。那是一种意识本源的沉淀积累,而非通常神祗所看重的,数量累积,以期引起不知何时才会发生的质变。

再庞大的数量,利用率不足千分之一,面对百分之一千的超频功率,就算是神,也只能徒然兴叹。

生命信仰、空间信仰。塔娜莎除了是死神殿之主,上位死亡之神,拥有完整的死亡信仰体系。在其他不同位面,也不乏另外两系信仰源头。

许是为了向楚翔卖好,又或者神祗淡漠的本性让她不屑多做计较。当那些忽然感受神力波动的另外两系信徒们开始祷告,塔娜莎并未降下清楚的神谕,他们依旧虔诚的朝着神像膜拜。而这位明摆着傍上楚翔大腿的女神,毫不犹豫将那一部分即便转化为死亡神力,也要损失大半的信仰元力、甚至信仰通道,全都转移给了楚翔。

这种连同神格、神力、信仰体系一齐进贡的做法,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塔娜莎下的本钱不可谓不大,也许在她几万年的生命中,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碰上新生神主这种好事。

她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野心家,更没有谋夺神主规则的勇气。她所做的,仅仅是通常神祗都会去做的,寻求庇护。只是更果断,更彻底罢了。至于楚翔如何去让那些原本信奉塔娜莎的信徒改信他,就要凭自己的手段了。使徒的赠送可不单单表明再无意染指“神子”,假如别人把饭送到你嘴边都不知道张口,那也不用做什么神了。

便在这时,在那遥远的战神国度中,天空之城内。那不知多高的战争神体下,一左一右,两尊略小的神体亦随着莫名神力的汇聚,开始一点点出现...塔娜莎不可能看到,在楚翔的国度中,她给予磅礴的、至少是空间神力十倍以上的生命神力,聚起的生命神体竟然最为弱小。反倒是相对弱小的空间神力,凝聚出的空间神体,至少是生命神体的十倍...

楚翔不可能把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作为神祗,他的器量极大。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那种无私的慈善家。其实,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句话,对神一样通用。这就好似,本尊在成神的时候,甚至并未凝聚出空间神格,而他也没有吞噬掠夺半点异种空间神力。但他目前的空间系规则掌控能力,毋庸置疑的,最强!本尊成神的时间,可并不比楚翔来的长...

..........

“当我睁开眼睛,大地开始颤抖。”

“当我睁开眼睛,天空开始摇晃。”

“当我睁开眼睛,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明月站在战争之神体面前,默默的祷告。

她的眼睛紧闭着,她的声音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威严,她的视线,通过某种精神的同步,和神重叠...

两具新生的神体,即便相对较高的空间神体,怕不是刚刚齐及战争神体脚踝。那种渺小,若非承托,很难去直接形容。

若是神力总量,其实最渺小的生命神体、和最庞大的战争神体,所差无几。然而二者在楚翔国度中显化的形象,又是这般别若天渊。唯一相同的,三具眉目一致的神体、额头上都有一只闭合着的竖目。这在诱人联想到某个神话人物的同时,无疑让神体别具威严...

楚翔的化身,不论曾经享誉多美完美的称号,都不具备这一殊荣...

有些威能,天生自带,其实和力量累积的程度无关。因为在过去,它早已经完成了此番的过程。刀剑,只有在强者手中才能发挥出力量。灵宝,通了神,哪怕一个稚儿掌控,亦能够毁掉一座城市。

..........

“阿尔萨斯,洛克还没有回来,我们是否...”

三天,严密的军阵已经推行至冰光冰川最高的一座冰山前。那里,极目眺望,甚至仅仅肉眼可见,素白清冷的冰山上,仿佛有着一条黑色的不和谐裂隙——冰冠堡垒。

阵前,高头大马的,是一大群新白银之手骑士团成员。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除了王子阿尔萨斯,更加还有公主吉安娜。

这一建议,正是吉安娜提出的。

自从三日前洛克离开,众人终于踏足了诺森德最深处的这片大地。从那一瞬起,巫妖王的不死军队,就仿佛发疯一样源源不断自八方汇聚,朝着战神军团发起自杀式攻击——憎恶、巨骷髅、不死骨龙。

但是,在神的光辉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仅仅一日,千万亡灵,折损殆尽。

自两天前开始,也不知是当真兵源耗尽,还是准备着另一场更加盛大的筵席。众人在这辽阔的冰原上,竟然再见不到半个亡灵,好似它们当真已经被一战杀光。

又一日,军团来到了这座巨峰前,扎营等待洛克的归来。

整整一天,眼看呼啸的北风越来越大,心中疑心愈重的吉安娜,开始催促起阿尔萨斯...

她是一名阅历丰富的法师,更重要——她是这支队伍里,唯一不信奉战神的凡人!

一路斩杀的亡灵,分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灵魂,和故土爆发的那种瘟疫,截然不同。冰冠堡垒,真的会是一切灾难的终点吗?阿尔萨斯不需要理由,就和那些忠于战神的战士们一样,他们只需要沿着旗帜所指的方向——前进、前进、再前进。但吉安娜,需要。

若非战神展现出来的神力,明显充斥着那种正义、光明、美好的气息。只怕就连吉安娜,都要怀疑这支军队、包括阿尔萨斯是不是已经被洗脑,没了自主意识。

实际上,在这几天,她也总是缠着阿尔萨斯行房事,并非她欲求不满,而是每当那时阿尔萨斯表现出一如既往的热情、人味,总能让她心安,确定自己心爱的人并没有被某神控制。

然而吉安娜又怎么会明白,选民对于神祗真正的意义呢?倘若只是傀儡,殊无必要花那种时间去挑选。使徒有资格成为神分身,选民虽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但至少,也要凌驾于一般信徒之上。

其实,即便是军团中那些作战狂热的战士,若是熟悉他们的人,也很难在战后看出异常,除了对于战神的疯狂崇拜。

本来,楚翔就没使什么鬼蜮手段。若要用一种科学的术语解释,那么这些好似被洗脑的人,都成了楚翔的狂信徒...

“进攻吧。”

阿尔萨斯朝着身旁达伦下令,算是向吉安娜做出了答复。

后者立刻一丝不苟的挥起令旗调度,一个个整齐有序的方阵,开始朝着冰冠堡垒推进。

什么尖兵政策、亲自率领精锐潜入攻击,那都是冒险者小家子气的做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阿尔萨斯只是站在马上,注视着冰冠堡垒的方向。这最后一战,他决定让士兵们均分胜利的荣耀。

他的身侧,同样坐在一匹白马上的吉安娜,闻言明显松了口气。诺森德的气候让她觉得不适,周围人对于战神盲目的崇拜,也让她感到格格不入。她只想快点结束战争,带阿尔萨斯回家——达拉然,让她的老师安东尼达斯,好好检查检查,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放心。

而这种夹杂了焦急期盼和对于故乡思念的复杂情绪,在脸上流露之际,连阿尔萨斯都有所觉察。

王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吉安娜一眼,不露痕迹,后者甚至没有动意、发觉。

再度将目光凝视向冰冠堡垒,密密麻麻的军阵已经好似蚂蚁一样满山铺开,为那片单纯的雪白徒染了一些色彩。

没有敌人,自然也就无需呐喊,空气里回荡着整齐沉闷的步伐声。

在这种环境下,阿尔萨斯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一丝哀伤...

那回荡着的声音,勾起了他记忆深处的共鸣。

..........

“踏”!“踏”!“踏”!

“阿尔萨斯,快点跟上!你想受罚吗!”

“我知道!乌瑟尔叔叔!我会努力的!我的老师教过我怎么去控制力量!”

..........

回家?我还,有家吗...

不,我有!

第四十三章 神战(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吾主!您竟然出卖我!!!”

沸腾的精神浪潮咆哮,却又偏偏被禁锢在狭小的范围内,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这座宏伟的冰晶殿堂都开始颤抖。

淅沥沥的冰屑落下,这火烧难化、坚逾钢铁的冰壁,竟然蔓延起一丝丝细密的裂纹。

格拉嘎啦,伴随着一阵阵脆响,顶部的冰柱开始砸落,摔在地面,裂成几段。

这不知建在何处的蓝色冰雪殿堂,一副将要塌陷的末日景象。

然而下一刻,当一圈紫色的波纹以某个壮硕的身影为中心荡漾,时间似乎在刹那静止,而后倒流。

碎裂的冰柱拼接,飞上天空,重新倒悬着。而那些白色晶状的冰屑,也一点点贴回了墙壁,粘合住裂开的纹理...

“耐奥祖,不要挣扎了。吾主和...基尔加丹的想法,不是你这样企图窃取天机的家伙能够懂得的。贡献出你所有的精神力,本座可以做主,给你个痛快。”

冷淡的声音,磁性好听。说话的,岂不正是合该在别处做着“那事”的洛克。但洛克现在的样貌,却诡异的更加俊秀、变得更像楚翔。而他那雄壮的身躯,也仿佛越加消瘦了一些...

至于“那事”——天哪,除了吉安娜和阿尔萨斯几人的臆想,谁会连续做上三天三夜?即便是使徒,耐力上足够,也要考虑付出和回报的对等收益吧。已经没有了凡人的快感,或者至少感觉比凡人要淡漠的多,傻子才会在那上面乐此不疲。

两天前,完事的洛克,就已经来到了冰冠堡垒,将巫妖王和他的爪牙之间的精神联系完全切断。或者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他已经借用战神的力量,将耐奥祖彻底囚禁了起来。

这才是,两日间没有任何一只亡灵出没,进攻阿尔萨斯军队的真正原因!

“不!不!结局不该是这样!混蛋!我不服!你要图谋我的精神力!那就放开心防!哈哈哈!我成全你!我不服啊!你们这些外来者,畜生!夺走了我的信仰!夺走了我毕生为之努力的梦想!现在还来敲骨吸髓、连灵魂都要剥削!你们简直比恶魔更加可怕!!!”

也不知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耐奥祖的神智明显有些混乱、癫狂。

从那冰封王座的坚冰裂隙上,不难看出,随着时间的流逝,巫妖王耐奥祖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削弱——这次减少的,不单单是信仰,更加还有他本身的力量。

而那泄露出来的力量,一半被洛克源源不断的吸收,另一半,则消散在了空气里...至于早就所剩无几的信仰,自有去处。

本来,一个半神,无论如何都不该有算计真神的资格。即便是天生精神强横的萨满祭司,耐奥祖也不该拥有足矣掌控整个大陆数以亿计亡灵生物的庞大精神能量,甚至还有闲暇去屏蔽基尔加丹的感知,诱惑一些实力不俗的法师。

那种甚至连未成神前本尊都要被压制的精神力,不可能是凡人的灵魂能够容纳。耐奥祖的确有些手段,冰封王座,冰封王座,一座囚笼不但被他改造成容纳信仰的器具,甚至连灵魂,都直接炼化到了寒冰里,以之替代失去的肉身载体。

也无怪乎,当时面对本尊的威胁,他敢狂言让“鸡飞蛋打,一拍两散。”

由于禁锢,以寒冰为载体的他,早已放弃了获得自由的权利。而正是由于禁制的存在,寒冰依旧只会是死物,不会产生自我意识。

他就好似独力建造一座宝库的工程师,容纳的财物是信仰和精神,他要做的,仅仅是掌控住钥匙,获得宝库所有权,无需直接就让宝库变成活物,自由行动。

可惜,再好的算计,在真神、尤其是强大真神的面前,都是徒劳...

“哼,耐奥祖,我只是、不想让力量白白损耗。你以为,基尔加丹当年对你的折磨,扭曲虚空中的惩罚,就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耐奥祖,你太天真了。你在我眼里,只是一条死狗。便是你的主人、基尔加丹,那个最令你忌惮的家伙。在吾主,伟大的战争、空间、生命之神楚翔眼中,也比狗强不了多少。一月河东,一月河西。很多事情、变化,早已经不是你这个闭门造车的家伙能够把握。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主动贡献出力量,或者...”

洛克缓步走到冰封王座之前,单手贴住了深蓝色寒冰上的裂隙,加速抽取力量。

冰冷刺骨的寒意侵入皮肤,却不能让他稍稍皱眉。

传言中,使徒间第一次结合,诞下生命结晶,彼此的力量,都会小幅下降。

只是现在,洛克给人的感觉,分明比之三日前更加飘渺,有些虚无不定。这当然不是肾虚,而是和空间的融合程度愈深了,当二者不分彼此,他的力量,也就同楚翔此刻所用的化身相当——简而言之,那时的他,就是一名真神!洛克变得,更强了!

“不!不!你要夺走我的力量!我宁可去死!!!”

宁死不从、绝然不悔的态度,这一刻耐奥祖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来的精神波动,再次将冰殿震得颤抖、冰石零落。但在下一秒,又被那波动着的紫色浪潮,打回原形。这一次,不但冰窟恢复了原状,就连他的精神,都被隐隐禁锢了起来。

“想死...做梦。”

没有叫嚣着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在洛克那平静的语气、神色衬托下,就连耐奥祖,都恐惧的哀嚎了起来。

“不!不!我是巫妖王!我是伟大的巫妖王!我要成神!我要成为不灭之神...”

洛克贴着冰封王座的掌心里溢出一股旋风,那散发着淡紫色的螺旋气劲,以洛克的手掌为中心,好似一柄巨型的钻头,沿着裂痕,侵入了冰封王座内部。

无声的裂纹开始在冰雕表面蔓延,肉眼可见,那原本清晰的王座渐渐被一张白色的蛛网覆盖,那是由于冰层内部碎裂、空气折射造成的视觉误差。

而耐奥祖不甘的咆哮声,也越来越弱,渐渐消失在洛克的精神世界。

对于反抗者,洛克当然不会让其如此舒服的死去。这只是因为耐奥祖残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他和洛克在精神世界平等对话了,没了资本的嫖客,当然也就被无情的扔出了青楼...嗯,也许还要毒打一顿,精神世界的摧残...

原本通体宝蓝、透明若琉璃的域外寒冰,这时已经整个变成了白色浑浊,细碎的裂纹布满了表里,也许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

而空气里浓郁的无主精神力量,甚至多到洛克根本来不及吸收,哪怕是汇成肉眼可见的透明扭曲潮汐,不停融合到他的身体中,依旧有大半的力量流失、消散掉。

这正是洛克之前浪费时间试图“说服”耐奥祖的原因。不被配合的掠夺,终归会有不少损耗——强奸的快感,除了变态,在正常人眼里,始终还是比不上通奸的...

“虽然,精神力量对我来说,属于比较稀缺、重要的一种。但这并不代表,掌握资源的你,就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轰隆!

白色的冰屑整个爆开,就像是一场缩小版的雪崩,那坚固的域外冰晶竟然被破坏的如此彻底,完全分解成一粒粒微小的单晶,以致散开的寒潮甚至在王座前积成厚厚的雪景,就像是冬幕后的北地。

“吱呀”一声。

踩着干燥的冰晶地毯,水汽已经完全凝固收缩,看着眼前覆盖着一层淡淡雪尘的王座,洛克又一次将手掌贴向了那副盔甲。

“吾主的仆人,只需要遵循吾主的荣光,旁的意志引导,皆被认定是异端。况且,我承诺过,要‘好好’感激你。”

厚重的华丽盔甲开始颤抖,那是耐奥祖无力的挣扎。

插在王座旁积雪中的蓝色冰剑自主低鸣,那种蕴含着期盼、兴奋的长鸣,显然不是在为旧主的陨落悲泣,反倒像是饥瘦如柴的骏马,终于遇上了伯乐...那是一种悠远的召唤...

..........

“启禀殿下,附近已经清理干净,没有发现敌人。除了这座最后的冰窟,似乎被一股强大的魔法力量封印着,属下等人无力进入。”

大部队被留在了外面,冰冠堡垒在短短几个小时中换了主人,队伍中千余精锐战士,彻底掌控住了整座冰铸要塞。

值得一提的,期间众人几乎没有遭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零星的强大亡灵生物,也被分而杀之。等到阿尔萨斯来到这座最后的冰窟、或者说是冰殿前,随行的达伦等人都还恍如梦中...

“这就?完了?”

达伦赛尔难以置信,理所当然,两天的平静被众将看成是暴风雨前的阴沉。但和想象中截然相反,最终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守备森严、邪气浓郁的要塞,而是一座空巢...

莫非,巫妖王自知不敌,提前搬家了不成?

带着种种疑惑,达伦赛尔来到这座号称被魔法封印住的冰窟前。多次“战神之光”洗礼,不但让他肉体力量大增——裸装情况下,至少比以前强了十倍。就连战士修为,都突破了圣域,晋级梦寐以求的传奇。

以他传奇强者的力量,当触碰到那无形的屏障,赛尔竟然皱起了眉头。

只见他微微用力,像是寸劲一样的快速握拳击打,嗡的一声低沉闷响,那扇无形的门户出现了一丝丝波动,受到反震的达伦,更是直接踉跄倒退了几步。

转过身去,达伦歉意的看着阿尔萨斯,摇了摇头。

“抱歉,王子,属下无能。”

阿尔萨斯倒未责难,目光示意安慰了赛尔一番,径自走到无形屏障前。至于在场唯一一位法术大师,本该破解禁制的吉安娜小姐,蹙眉看着天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

呜!

呼啸的风声,是阿尔萨斯举起了手中提着的影之哀伤!这传奇巨斧,直接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下子朝着那扇根本看不见的门户斩去。

“啵”的一声轻响,那层无形禁制应声而破。旁观几人还来不及欢呼,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龙吟!

“昂!!!”

高亢嘹亮的龙吟,甚至在地面上激起了一层雪潮。众人所处是一处山间谷地,龙吟声在壁间回荡,更显亢长!

冰冠堡垒本来就不是整个建在山腹,而是由一个个单独场景串连。

面对这天降奇兵,士兵们不禁戒严起来,利器出鞘,前排上盾,后排弓张。

尤其吉安娜,她仿佛早就发现了这些来客,手中属于安东尼达斯的魔杖,率先高高举起,做好了施法准备。

唯有阿尔萨斯,甚至连头都不曾回下,默默执着“影之哀伤”,朝着冰殿深处走去...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王子!小心!有敌...”

达伦赛尔正待出言提醒阿尔萨斯,不想当他转身,阿尔萨斯的背影已经被黑暗吞噬。

“阿尔萨斯!”

吉安娜同样发现了阿尔萨斯的异常,低呼出声,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巨龙,匆忙尾随着追了上去。

而这时,视野中已经变得足有锅盖大小的红龙,成片飞来,一个个黑色小点忽然好似雨点一样密集落下!

天哪,那些驭龙者,竟然就这样在数百码高空直接跳下,他们都疯了吗!

“阿尔萨斯何在!吾乃战神使者,伊利丹!”

轰隆!

只见一颗绿翼紫尾的流星快速从天际落下,直接在不远处激起一片雪浪,砸的地面一阵颤动。

而来人喊出的口号,更是让北征军战士们不知所措——

又一个,战神使者!

..........

“吾主,赞美你,伟大的死亡之主,托尔巴拉斯特。您的光辉比太阳还要炽烈,比月亮还要皎洁。您的荣耀就像风一样,传播在一个个无尽的位面中。只要有我到达的地方,就会成为您信仰的源头。吾主,死亡之主,现在竟然有些异端,想要伤害到您麾下可爱的羔羊。请降下您的怒火,毁灭他们吧!”

随着萨洛令人作呕的虚伪赞美,本尊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枚越来越亮的绿色宝珠——萨格拉斯之眼。他好似并没有让聚集的力量发射出去的意图,甚至依旧无声的催促着萨洛继续。

后者额间隐隐已经沁出了汗水,天可见怜,这种光明正大图谋神主的事情,萨洛可不想再干第二次了。连他这尊化身,都感到了极度的疲惫。

世事无常,哪怕他已经竭尽全力不让其主感受到内在的猫腻,部分力量的流失,还是引起了远在亿万位面之外“死亡之主”的警惕。

“是谁!是谁在窃取我的力量!萨洛!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告诉我,究竟发什么什么!是谁在窃取我的力量!”

沉沉的威压自黑洞洞的天幕外压来,能够在这样近乎虚无的环境中分清天地,还要感激远处泰坦众神殿的定位。

一张黑色的威严面庞,忽然在黑暗中突起。这就好似一池墨水里,兀然浮出一张人脸!

“嗯!萨洛!究竟是怎么回事!魔导器!萨洛!难道是你在窃取我的力量!你身旁的异端!为何我看不清他的来历!死亡之神?生命之神?月神?蝼蚁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瞒过我的感知!他究竟是谁!”

若海浪呼啸的精神威压,哪怕只是隔着无尽位面传来的一丝意志,一点力量皮毛。那种威严,依旧压的塔娜莎化身透不过气来。

反观另外三人,明显并未露出异状。

萨洛唯唯诺诺,不敢去看死亡之主投影无情的目光,他此刻还处于模拟情绪状态。其实楚翔怀疑,他这具化身,根本就没有斩尽六根,完全就是为了应付“死亡之主侍”这个名头而塑造。萨洛这厮,本身蛰伏在死亡之主身边,也未必就存了善心。

一面是BOOS分身,就好似做着坏事、偷偷挪用公款的下属,刚刚打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老板的冷脸。一面则是深不可测、无礼之极的本尊,这就像是上门讨债的债主、强盗,拿刀子在背后逼迫。

正常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如何选择。

萨洛沉默着,本尊却是漠然和那张巨大的黑色人脸对峙。

“托尔巴拉斯特...只是来了一个投影,果然,你和萨洛形容的一样无能,废柴。”

身旁萨洛听到本尊说出这番话来,干脆翻了翻白眼,消除了情绪模拟状态,恢复到一脸淡定,平静。

死亡之主的投影似乎并没有被本尊激怒,但神的尊严,的确不容亵渎,何况神主。

萨洛的沉默,被远来的死亡之主看成是默认。那么,事情已经相当清楚了。

反骨仔萨洛,联合不明神祗一只,加上另外两个更不被死亡之主看在眼里的同谋神

甲、乙,意图窃取死亡之主宝贵的力量!

毫无疑问,这几个家伙,在死亡之主眼中,都是必须要抹杀掉的虫子。

“萨洛·洛因斯坦图奥,吾宣布,即日起剥夺你死亡之主侍的权利!你、包括你之教会,将受到吾使、吾徒无休止的追杀、驱逐。”

托尔巴拉斯特投影冷然宣布着。只是出乎他的意料,被剥夺主侍权利的萨洛,身上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倒好似失去了某种掩盖,浓郁、和死亡之主同源的力量,蓬然爆发出来!

原来!萨洛早就...

面对这种情况,本尊和楚翔都仿佛早有所察,并无半点异样。塔娜莎眨了眨眼睛,虽无明显情绪波动,显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至于死亡之主投影...

憋了半天,他只说出了一个字——

“好!”

比之方才沉重一百倍的威压,滚滚落下!

(PS:不要介意标题,懒得想了...)

第四十四章 神战(五)

奥特兰克山谷,其山巍峨,奇峰峻壑。

比较奇葩的,周遭山脉、大部分谷地终年被冰雪覆盖,皑皑成片之时。内里却又有一片不小的盆地,和周围素裹的银装显得格格不入,四季如春。

那里,也正是魔法王国达拉然城市所在。

许是魔法的伟力,常年波动的元素改变了周围的环境、气候。又许是当日建城之初,那设下的大型魔法屏障,果真让达拉然成为了一片与世隔绝的乐土。冬的寒意,似乎从来不属于身体孱弱的肯瑞托法师们。

今日,却不知为何,那从未关闭的魔法屏障,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地面上依旧是春意盎然,花草树木俱都散发着勃勃生机,吞吐暖意。

一股寒流兀然席卷而过,不知多少在路上行走、着装单薄的法师猛的一颤,天空中渐渐飘下了鹅毛大雪...

不少行人呆呆的看着天空,大片大片泻下的银白似乎耀花了他们的眼睛,又或者,那仅仅是一种追索记忆的诧异。

达拉然,下雪了...

..........

“什么!你是说,太阳之井出现了问题!”

高等精灵遗脉、传承最完整的血精灵一支,身为王子肩负重任的凯尔萨斯,怒视着前往达拉然寻访他的部下,语气中蕴含着三分的质疑、七分的焦虑。

不等那名同样面色惶急的血精灵战士回应,凯尔萨斯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的轻重、严峻,耸然而立,放下手头研究,他开始在魔法实验桌后徘徊起来...

在传奇法师的领域中更进一步,这让本就是肯瑞托议会成员的凯尔萨斯,距离“议会核心”这一目标又接近了一些。最直接的表现,他不但拥有了自己的魔法实验室、住宅,更被解除了法师不得在城内私自使用映像传输魔法、设备的限制。但还不等他将这一喜讯传回奎尔萨拉斯,匆匆而至的仆从,就带来了那等令人沮丧的消息。

太阳之井,是伊利丹利用一瓶永恒之井泉水,创造的又一魔法力量源泉。其原理就和他在海加尔山、创造的第二口永恒之井一样。

为何一瓶液体能够引起整个范围水源的质变,也许深层原因只有同样入手“原液”,并且地位尊崇的楚翔才会明白。但不明白其原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许多人都明白“太阳之井”的价值,并且那对于高等精灵遗民来说,更是一切魔法力量的源头。这一范围,甚至包括了表现出非凡魔法天赋、火系魔法造诣高深的凯尔萨斯!

“王子,请你回去主持大局!”

那名高等精灵战士,看到凯尔萨斯踌躇不定,知道对方已经不需要自己二度复述。但是身为高等精灵一员,他却不得不提醒凯尔萨斯、是到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这位凯尔萨斯曾经最信任的下属,带来的另一个不幸消息,便是他的国王,凯尔萨斯的父亲——阿纳斯塔里安·逐日者,遭到刺杀,身受重伤!

当然,与太阳之井出现问题相比,这一噩耗,便显得有些单薄。毕竟老国王只是重伤昏迷,而非当场死亡。对于几乎不朽的高等精灵来说,只要太阳之井还在,只要不是当场身亡,再重的伤势,都会慢慢痊愈。这也正是凯尔萨斯更加关注太阳之井的变化,显得有些淡漠父亲生死的唯一原因!

太阳之井,太重要了!高等精灵们对于它的依赖,已经完全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瘾!

“好!立刻出发!你等我向安东尼达斯先生辞行!”

第三次踱步,凯尔萨斯微微眯起眼睛,瞬间下定了决心。

哪怕放弃最近一次在肯瑞托议会中重要的选举,已经失去了爱情的他,绝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子民、力量!

吉安娜和阿尔萨斯成为了情侣,随着他们在北征途中一次次亲密接触,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差得仅仅是双方同时在正式场合公开化。晓是如此,随着吉安娜一次次将消息传递回达拉然,“老奸巨猾”的安东尼达斯又怎会看不出端倪?此节,安东尼达斯是非常支持的。这对达拉然、乃至整个联盟来说,都是好事。现在,谁人不知阿尔萨斯战争使者的身份。因此,为了不让凯尔萨斯陷得太深,安东尼达斯也曾侧面提醒过这位精灵王子。毕竟凯尔萨斯在他眼中,亦是一名很重要的肯瑞托成员,因爱生恨,非他乐意见到。安东尼达斯对于高等精灵,可没有一些眼光短浅的人类那种偏见。

但显然,安东尼达斯低估了吉安娜在凯尔萨斯心中的地位,这位精灵王子,已经把这次失恋,当成了某人横刀夺爱。这种夺妻之恨,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平息的。甚至,连带着达拉然,都受到了“波及”。若说原本单纯图谋达拉然力量、加上自身对魔法亦是有着极高追求,进而加入肯瑞托议会的凯尔萨斯,经过这许多年的生活,已经对达拉然有了一点原本不曾有的、出乎意料之外的感情。那么此刻,随着爱的离去,随着家乡祸乱,明悟后的凯尔萨斯,又变成了最初的纯粹阴谋家...

那名高等精灵战士,看到凯尔萨斯远去的阴沉背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摇了摇头,低声叹息。

凯尔萨斯王子,距离上次他见到的时候,仿佛少了许多笑容。尤其是听到自己带来的消息后,本就棱角分明的清俊五官,变得更加生硬,甚至稍显扭曲...

..........

“快点!废物!尼玛的!为了招募你们这群废物,浪费了老子整整七张契约!还说什么你们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更是精通开采、冶炼、锻造,几乎无所不能。结果呢,吃吃吃,每天就知道吃,日了!”

只见一名邋里邋遢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根与他瘦弱体型不甚相符的粗大鞭子,噼里啪啦凌空一阵乱抽,吓得前方七个看起来相当猥琐的矮人,不停加快着步伐,拎着一只只巨大的木桶,不停来回打捞、倾倒。

比较奇异的,他们似乎是在一个密闭的甬道内。说是密闭,因为甬道出口的地方,蓝汪汪一片,还泛着一点点波动。外面,分明就是不知多深的水域!若非似乎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阻止水流冲入通道,只怕这一行八人,已经被滚滚潮汐淹没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那名少年竟然不显焦急,反而盯着那无垠的碧水,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贪婪。肉眼可见,一口不甚巨大的水缸,正摆在少年身边,约莫着两三桶水也就倒满了。但在那一个个气喘吁吁的矮人举桶倾注下,竟然拿根本没有溅出半点水花!

这!这难道是一口无底的宝贝?!

“快些快些!你们这几个废物,猥亵少女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起劲,现在尼玛干点粗活就给我偷懒、坑爹!早知道我还不如宰了你们这几个蠢东西,捞笔积分还能抱个暖床公主,尼玛,真是赔了积分折女人,坑爹,坑爹!”

那少年好似在回首什么不堪的往事,怒起一脚将一名倒完水的矮人踹了出去。和通常五大三尺的矮人不同,这几个家伙瘦弱的就像是侏儒,偏偏那粗糙的手掌、半点都不可爱的五官,还有那一大把钢针一样的胡须,充分说明了他们只是七个比较瘦小、比较猥琐的小矮人,而不是什么侏儒...当然,侏儒也不会承认他们有这种货色的同胞...

“嘿嘿,嘿嘿老板,您别生气,我们的实力您也是见过的,这不是、不是您上面那位禁锢了哥几个的力量嘛...”

另一名拎着满满水桶屁颠屁颠跑来的家伙,立刻一脸谄媚的抱怨起来。但看到少年不善的目光,仿佛在说“我这不养废物”,立刻明悟的干咳了几声。

“咳咳咳,暂时的,暂时的。老板别急,女人、会有滴,神器、也是会有滴...”

“我有你老母!”

劈啪一声!怒极的少年一鞭子抽在矮人身边,土飞石溅,立刻吓得那名矮人尖叫着扔掉了水桶,飞快跑到另一个矮人身后,缩头缩脑...

看着那一桶被打翻的微绿液体,以极快的速度渗入地下。半点不显湿润的大地,简直就是一头牛饮的沙地巨怪。少年不禁无力的拍了拍额头,满是惋惜。

“废物废物,老子要打死你,早就打了。没用,没用,吓不得、碰不得,我要你这种仆人做什么!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好似比那劳心劳力搬桶运水的矮人更加委屈,少年满脸凄容。

那矮人立刻讪笑着拿起了倾翻的木桶,屁颠屁颠朝着洞口跑去。

“工作、工作!我懂、我懂!老板别生气啊!气死了!我们哥几个哪找饭吃!”

噼里啪啦,洞内又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鞭响,打来打去,打得却都只是空气...

“哎呦!哎呦!老板您悠着点,这东西,可是那什么劳什子神器,一鞭子差错,小人就死了。”

“哎呀!我说老板,你有那什么‘无尽之杯’,直接扔湖里不就行了,还要...”

“废话!有这么简单,老子不知道图方便!给我工作去!别以为我真舍不得那...”

..........

童话的世界,未必美好。

轮回的空间,殊异为常。

..........

“咦,下雪了,奇怪奇怪,那小子不是已经收服掉魔头了?让老道算算,让老道算算!”

叮铃咚隆,几枚铜钱就那么随意被抛在地上,顺手拉上窗帘的袁天罡,一边掐指,一边仔细看着铜钱的轨迹、落点,末了才是卦象。

随着厚厚的窗幔遮住了最后一缕阳光,这件布满炼金器具的私人实验室内,猛的一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那几个冒着气泡、微微透射出异彩光芒的水晶试验瓶,以及地上不知怎生金光缕缕的五角铜钱。下一刻,当铜钱安静下来,收敛起光泽,实验台上调配完成的液体,也自发顺着透明管道,流向另一个空着的容器。室内四壁上挂着的魔法明灯,仿佛才感受到黑暗的来袭,自动蓬然点燃。

“奇怪...奇怪...”

“以客欺主...主客颠倒。开门揖盗,强匪为伍。匪伤主损,客妨主殇?”

“不妥不妥,那异神就如同我道仙家,不死不灭。不妥,不妥,这卦不妥...莫非,那些赤脚货里,还有能人?”

“麻烦...麻烦,莫不是老道第一个任务就要以失败告终。不好,不好,十分不好...”

口中随意诉说着一些外人难以明白的话语,袁天罡挥袖收起了地上躺着的几枚铜钱。

只见他漫步走到炼金桌边,轻轻拿起那装满不明液体的水晶曲颈瓶。

晃了晃容器,一阵清香四溢。袁天罡生生吸了一气,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沉思片刻后,这才显得了然,一口将那些不明液体饮尽。

“啧啧啧,虽然成了异神,多少让老道有些失望,不过那小子也算够意思,不枉老道当年关照过他。这东西,怕不是比得上道家九转金丹了,舒服,舒服。”

袁天罡满脸红润,肉眼可见,他那一头白发甚至有大半都开始变成黑色,原本红润但是一看便知古稀的容貌,仿佛也有些还童的迹象...

“好!好!好!”

“外道再好,总归不如己道。你小子资本雄厚,老道士也不输给你!今日厚赐,明日必还!”

容光焕发,一扫先前的慵懒气度,如获新生的袁天罡,看着那一套依稀还残留着余香的炼金器具,以及桌上一份摊开、不知写着什么的卷轴,默然沉思。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只见袁天罡吸气轻吐,一阵和风吹过,不但拂去了炼金器具上残留的种种痕迹,拂开了窗帘,更是把窗户一同吹开。连那张卷轴,都不知所踪。

一阵寒意涌了进来,吹在干净仿佛从未使用过的全新炼金器材上,发出了些微的响动。

袁天罡闭目享受了片刻,等到魔法灯具自动关闭,这才朝着外间走去。

“哈哈哈,安东尼老友,你又来打秋风了...”

..........

“魔法屏障破了!大人!”

奥特兰克山谷,白雪沉积的山坡上,两名身披重甲的骑士,横枪立马。

“我知道,再等等。强制合作任务,嘿嘿,那光球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莫非真到...”

其中一名骑士对着另一人随口说着,闻言之人却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回答。

“大人,请慎言。”

“额...嗯...照旧,这场战斗,你来指挥。”

那显是为首的重甲骑士,并未对身旁之人颐指气使,虚心采纳了对方的建议,而后更是全权交出了部队的指挥权利。听他的语气,虽然冰冷沉闷,但明显对另一人,颇为倚重、甚至是尊重。

“我明白,大人,就如同和过去一样,辽,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很好,百万健卒,为尔先锋,我相信你!记住,宁损兵十万,保得自身性命,我在背后,看着你!”

听这两人郑重的语气,好似是在讨论一场大型的战役。只是,这雪落的旷野,哪里有他所谓的百万健卒呢?

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等等,仔细朝着声音来处、他们身后无垠的素白望去——

天哪!白雪似乎正在挪动!不!那挪动的不是一堆堆积雪,而是一只只惨白的骷髅!

骷髅,尤其洁白的骷髅!那种如同冷雪一样惨淡的莹白,趴在雪地中,根本就让人分不出来!而且它们那粗壮的骨节,虽然一具具站立起来的躯体,只有常人高矮,但那儿臂粗细的骨架,却分明饱含了另一种呼之欲出的力量——坚韧!

仅仅看到这些仿佛同雪地融成一片的骷髅士兵,就感觉到他们不败的意志,那是身经百战勇士才有的军魂!这本该最低等的普通人类骷髅兵,若是在强者精神扫描下,只会比巫妖王的巨骷髅军团更加可怕!这是源自精神意识的强大!

“吼!!!”

不知多少白玉骷髅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重重的积雪崩塌,朝着山下倾斜,一如再为它们将要发起的冲锋助威!

这些空洞*眼眶中透露着寸长寒光的骷髅健卒,竟然个个一跃百丈,跳到了顺势而下的雪崩之巅,驾雪而去。

那名获得指挥权利的骑士,金属面甲上透露出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极度嗜血的光芒。高高举起手中长刀,骑士亦尾随着士卒们,猛的朝着山下冲去!

“杀!!!”

一人的呐喊,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胜却了万马千军!

另一骑重甲者,果然如同他先前所言,只是在山上默默的注视着。

他的身边没有留下一兵一卒,仿佛根本就不怕别人突袭。他手中握着的奇形长戟似乎在风中嘶鸣,那是一种渴望战斗、渴望饮血的宣言。

但是全身包裹在黑甲中的战士,只是紧紧的握着那柄凶器,忍耐着心中腾起的战火...

“上位者,当不动如山!”

冷漠的声音,好似是两片金属碰撞出来。只是在那极度理智的外表下,骑士心中的杀意早就无法抑制。

那外溢的气势,甚至让呼啸而过的寒风,都远远绕开了他。

雪暴逆卷,远眺望去,就像那座山上刮起了白色的巨型旋风,令天地都开始动摇...

..........

“明月,袁天罡有难。”

神秘国度,天空之城。楚翔三尊神体之中,最小、最弱的生命神体,忽然睁开了眼睛。

“吾神,伟大的战争之神、空间之神、神明之神,您的荣耀...”

明月仿佛根本不曾听到楚翔的话语,依旧在那默默的祈祷。

生命神体见状,复又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五章 神战(六)

“罗伊克,罗伊克大哥...”

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充满乡土气息的巨大杂物间内,时常喜欢醉酒的矮人,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愁眉不展。

“干嘛!”

罗伊克·蛮锤没好气的回应着“好朋友”的号召,他那张臭着的脸孔,简直比扑克还扑克,当称为——仆街。

莫要笑话,此刻的蛮锤先生,在饥渴欲死的“相师”诸葛青天眼里,整就一副乌云盖顶的样子。若非他还在那活蹦乱跳,连诸葛青天都要怀疑这厮是否已经病入膏肓。诸葛青天看似对他满脸恭敬,其实心中早已激动的泪流满面,窃以为时来运转,暗中也不知骂了他多少声“扑街仔”。

“蛮锤先生,蛮锤大哥,蛮锤大爷,求求您,给口水喝吧。”

皮开肉绽的诸葛青天,嘴唇干裂发白,在常人看来,样子明显比那颇有虑色的罗伊克更衰。可莫要以为牛头人对俘虏会有什么好的待遇,萨满每日的精神折磨少不了,肉体的酷刑,那也是加量的必备套餐。若非牛头人调配草药确有一手,而且凯恩也不想直接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弄死,否则诸葛青天早就流血过多嗝屁了。

哗!

一瓢清水直接泼上了半空,就像屠夫在涮洗待宰猪羊,罗伊克的动作,可和他时常念叨的“友善”半点沾不上边,全然是一副扒皮地主德行。

受苦受难的轮回者诸葛先生,更是早就磨了脾气,贪婪的舔食着脸上混合了汗水、血水的液体,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矮人大发慈悲了。

通常,一小瓢猪食,一小口脏水,就是他一天全额的饮食配给。大桶大桶的清水?那是用来诱惑他,外加不堪刑罚昏迷后泼以清醒的良药...

“仁慈的,蛮锤先生,不知道,我们部落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诸葛青天极懂得言辞技巧,他早在受刑第一天,就改口把自己当做了雷霆崖的人。而那些施刑者,也并未就此责难,看来是默认了——当然,只是默认其最低等奴隶的身份。

嗯...也许他每日的餐后甜点——疗伤药膏,和这也不无关系。

罗伊克·蛮锤闻言,只是在那踌躇徘徊,显然并不认为诸葛青天会给予什么好的建议,也可能是凯恩下死了封口令。诚然,大嘴巴的矮人经常会被诸葛青天反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大是大非上,罗伊克还是能分得清的。

“不要聒噪,好好呆着,你小子,已经算是走运的了!”

怒斥了几句,也不知究竟想到了什么,这位矮人显然没了之前的闲情逸致,匆匆走了出去,只给后者留下了一个略显萧索的背影。诸葛青天目送着对方离开,狭长的眼睑,早已眯成了一线,眸溢诡谲...

..........

“亵渎者!你们!将永世沉沦在吾之怒火下!生死难求!”

平静,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甚至不曾改变过分毫的精神波动,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却如碧波荡漾的大海泛起滔天巨浪!哪怕海洋本身无有感情,亦会被人冠以愤怒之名!

轰!

神主怒,天地惊!

只见这方虚无的空间整个开始颤动,不是脆弱的蛋壳不堪重负,而像是两个壮汉在势均力敌的角力。这方空间,这方甚至能够承载本土出现神主的特殊空间,分明在排斥某种强大的破坏性力量跨界而来!

远处的泰坦众神殿好似生出了一些感应,轰隆隆开始调转方向,看势头,似乎想把正门面向楚翔几人。

在本尊超人一等的庞大精神领域笼罩下,他分明感受到,一个个灵动的生命气息,最少也有十来米高下的巨形生命体,正自沉睡中慢慢转醒。

那些伟大气息传来的方向,郝然正是泰坦神殿所在!

远虑将至,近忧已达。

哪怕被空间本身规则力量挡住了大半冲击,神主的愤怒依旧不是某种下意识排斥能够全部抵消。一波狂暴的死亡力量,直接汇成了一根粗大的黑色光柱,横贯了虚空,破界而来!



黑色光柱压下,连周围虚无的空间,都被对比的失了色彩。那种充满了邪恶、纯粹的黑暗力量,分明就是萨洛现下身上滚滚翻腾的神主之力,却要浓郁、凝聚了不知几百倍!一圈圈波纹夹杂着细碎的空间残片四野荡开,那黑色的虚形光柱,简直就好似捅破天空的如意金箍棒,夹杂着完全不可匹敌的声势砸下!

只一压,尚未直接达到几人面前,最弱的塔娜莎已经惨白着脸色踉跄后退,她那孱弱的动作,和脸上坦然的平静形成了鲜明对比。神的意志无敌,只要不堕落,就不会生出诸如绝望等负面情绪。但神的身体,不拘是化身、或者神体,从来不意味着天下无敌。

意念传讯、心灵链接,在楚翔首肯下,塔娜莎直接闪烁到他的背后,就好似一株随风摇摆的花朵托庇至擎天巨树下。塔娜莎忽然发现,这时,来自死亡神主托尔巴拉斯特的威压,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自为神主的威能叹服,即便楚翔只是一名尚未成长的神主,单这一手,就不知比她强出多少。待她看向一旁另一名同僚萨洛,发现对方竟然强自在主神威严中屹立,显得游刃有余,一时心下也不知作何感想。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本尊根本没有看向那带着毁灭性力量破界而来的神力攻击,他把目光完全放在了天空中、光柱背后那即将淡去的黑色巨脸上!他的目光中全无半点波动,看向死亡之主投影的神色,就和看待路边刍狗无异,全无通常神祗对于神主的敬畏。

只见他默默伸出手来,掌心对准了天空中那张黑色的巨脸。背景着巨大黑色神力光柱,无边的阴影已经将他笼罩。此刻的本尊,完全就像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连诸神都要畏惧的灭世魔王!

不曾在神主威严下动摇分毫的萨洛,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恍惚。

那厢在楚翔庇护下安然立定的塔娜莎,更是猛的将目光转向本尊,除去不曾改变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受惊兔子才有的自然动作。

唯一若未察觉的楚翔,原本同样看着天空中死亡之主投影的他,目光一烁,手上捏成剑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缚!”

就像是某种箴言,或者那不曾由本尊口中发出的声音,根本是强大规则运作下衍生的产物。

只见那巨大的黑色脸庞、死亡之主投影猛的朝着中间一缩,那团皱在一起的黑暗,简直就好似某个人扭曲的五官!

“啊!!!亵渎者!!!好!!!很好!!!死亡之主的烙印!将永远伴随着你!!!”

仿佛是预示到了自己的命运,那道黑色光柱落下的更快,但诡异的,好似光柱周边的时空规则已经被悄然改变。明明每个旁观者都能感觉那股强悍无匹的神力、正在以一种凡人莫可企及的速度下落,但肉眼中捕捉到的场景结果——在本尊出手后,神力如同生生被禁锢在半空之中,和众人间的距离,根本没有因为时间推移缩短半点!

当路程不再等于速度乘以时间,发生改变的,也正是空间本源规则!

咻!

只见一道黑色的流光忽然自死亡之主投影、天空中扭曲的巨脸上射出,波动着的黑芒分明四溢着某种神性特有的质感。

也许是不屑阻挡,或者根本无力阻挡,流光在下一刻就窜入了本尊的身体,在他的眉心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瑰形符文,阵阵浓郁的死气透露。

身旁萨洛见状,遽然闪烁离开了本尊身边。

但下一刻,当那张扭曲的巨脸仿佛灰烟一样、随着本尊动作,被摄入到他的掌心,聚成一团。想象中本该发生在本尊身上的可怕灾难,并没有发生...

“定!”

翻掌一拍,蕴含着托尔巴拉斯特独有神性的神主投影凝聚体,就那么生生被打入了绿色的符文宝珠样魔导器中。

下一刻,当本尊散去施于“萨格拉斯之眼”周围的禁制,这颗宝珠就竟然滴溜溜自动飞上了半空,直接投入到那被禁锢住的巨大黑色光柱内——

长鲸吸水似的场面出现,萨格拉斯之眼就像是一名饥渴的壮汉碰上了无数欲女,也许是同源神性和神力的苟合,根本不考虑宝珠材质容纳能量极限,黑色神力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完全就是生生在朝着魔导器中塞填!

解除禁锢的死亡神主权杖直接飘飞到萨洛手中,后者悄然收起了本就属于自己的宝物,而后才将目光转向众神殿的方向。

这时,包括本尊在内,所有人都朝着众神殿望去。那里,正对着几人的大门已经打开,依稀可见十几名泰坦巨人,似乎正站在殿前警惕的看着他们、当然还有那显然超负荷运转的魔导器。

没有人再询问接下来的步骤,不论本尊临时突发的异想,利用魔导器给予众神殿重创究竟能不能成功,他们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值得注意的,直到现在,死亡之主的投影已经完全被本尊利用大手段封印住,原本一直试图和本尊套近乎的萨洛,依旧有意识的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也许,本尊额头上闪烁着的黑色瑰形符文,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尊敬的,来访者!不知你们,到...”

一名不知是何等级的泰坦,手持一柄巨大的晶体巨斧,仿佛被对方选为代表,走出了众神之殿,试图和几人交涉。

然而,当他刚刚离殿百丈,话音未落。天空中彻底由绿色变成黝黑的“萨格拉斯之眼”,已经代替楚翔几人做出了回应!

喀啦——轰!!!

宝珠四裂!神力外溢!

并没有发挥出传说中魔导器应有的扩大凝聚力量效果,又或者神主之力早已经超出了萨格拉斯之眼所能凝聚的范畴。

损失掉一件珍贵的魔导器,众人换来的只是将死亡之主降下的审判力量转移了目标。但这也在情理之中,能将本尊都只能暂时禁锢、而不能改变的力量加以运用,萨格拉斯之眼已经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况且,同等神力中携带着的无匹神性威能、以及对面泰坦们明显的色变,连众神殿都开始隆隆作响改变形态,敌人的一切表现,俱都说明了这一击的价值!

轰隆!!!

众神殿内明显没有类似本尊的强者,至少目前没有。以一种铁达尼克号撞上冰山的势头,死亡之主审判轰然撞破了众神大殿一角,那十几名面有惧色的泰坦巨人,更是第一时间化成了灰灰!

这座青铜神殿的坚固程度明显不如本尊预料中那样强横,而面对死亡流露出恐惧,也让几人确定那些泰坦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祗的化身!那么——

“何人来此张狂!”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八方,同时传来的还有几十名无上意志的“愠怒”!

其中最强的,已经达到了萨洛作为死亡主侍时那种程度,而最弱的,怕是比艾露恩都要来得弱小!

面对这样的阵容,可以说连塔娜莎都松了口气。只有本尊和楚翔,心中同时泛起了疑惑...

好弱——

..........

反常即为妖,魔法结界的莫名消失,引起了安东尼达斯高度的重视。

第一时间,他让人联系的吉安娜,当然,目的是询问阿尔萨斯、或者说他背后的神祗,以期指点迷经。魔法师不信神,达拉然当然也不会搞笑的供奉什么神祗。但这并不代表,法师们不认同神的存在。神的谕旨,往往还是相当准确的,前提是若神愿意给出正确预言的话。

这只是一步局外棋,或者说为可能发生的最坏结局做好准备。其后,当一些肯瑞托法师努力调试魔法道具,试图和远在另一座大陆的吉安娜取得联系。不及等待的安东尼达斯,复又直接找上了袁天罡!

别误会,安东尼达斯不可不知袁天罡能掐会算,他来找袁天罡,只因为吉安娜隐隐关于其人和战争之神相识的推测,以及对方肯瑞托第二强者、第一阵法大师的身份!法阵出了问题,当然要找专家!

看到袁天罡自室内炼金房走出,听着对方微微有些调侃的话语,就连老迈的安东尼达斯都不禁汗颜。

袁天罡推陈出新的理论,哪里只一些学员疯狂的追捧,就连他,都时常以探讨的名义旁敲侧击、偷师,这被对方戏言为“打秋风”。当然,两人“几十年的交情”打底,些许小节,彼此也不甚在意。

“老友,这次我来可不是为了开玩笑,魔法结界,出问题了!”

安东尼达斯咳嗽了一下,肃然说道。紧蹙的眉头并非做作,他心中的确有些焦虑,生出一些不妙的警兆。

袁天罡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安东尼达斯随他进入炼金室内。

两人亦步来到微冷的炼金房中,安东尼达斯深吸了一口寒气,这才看到窗户大开着,点点雪花飘进屋内。

原来,在他来前,袁天罡早已经发现了达拉然的异变。

“老友,你怎么看。”

既然对方早就明白自己的来意,那么安东尼达斯也不多墨迹,直接切入主题。

袁天罡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结界,的确出了问题。但出问题的并非结界本身,而是结界里的人...”

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本就有所猜忌的安东尼达斯,老朽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森然杀意。

“何以见得!”

哪怕理智上知道运转了几十年的阵法,不该在这种节骨眼上、多事之秋“巧合”的出现纰漏。但若要他相信完全是自己亲手筛选的结界师里有人叛变,也照实让人难堪。

“老友,放下固执。你难道没有发现,北方的山峰上,盘踞着很强的一股邪恶气息!”

安东尼达斯,是一名强大的元素传奇法师,但他并非传奇祭祀,是以对邪恶力量的感应,远远比不上袁天罡这个丹动期老道。

何况,那邪恶的气息还仿佛融合了另一股霜冷严寒的味道,在这种冰天雪地里,最是容易被掩盖过去!怕也只有执着于“妖即妖”、“人即人”的传统道家,才能清晰分辨!

起先,安东尼达斯还有些莫名。在他传奇巅峰的大范围精神扫描下,根本就没有发现方圆百里内有任何异常,这也是他焦急却不惊慌的原因之一。但被袁天罡直接点出了目标范围,这无疑让他的扫描精度大为提高。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密密麻麻的异种骷髅军团,加上那两名在白雪中毫不掩饰身形的黑甲骑士,哪里还能让安东尼达斯镇定下来!

“不好!”

安东尼达斯惊呼,有些责怪的看了袁天罡一眼,似乎是埋怨对方为什么不及早通知。

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

“晚了,老友。你也莫要怪我,我亦是刚刚发现。这雪,不也才下...拉警钟吧!”

的确,事情太过突兀,让人猝不及防。

安东尼达斯释怀,拿出一张小小的魔法卷轴,正想发出警示讯号时。

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雪崩。

那明明只有一人、却霸烈冲天的喊杀声,已经提前为他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第四十六章 神战(七)

“杀!!!”

滚滚落雪如同洪荒巨兽奔腾,奥特兰克山脉上也不知积压了多少年的重雪,整个像是岩体滑坡,轰隆隆倾斜而下!

那种庞然声势,冲天的雪尘甚至沸起了几十米高,就像是洪水泄闸,激起了漫天的水雾!

那一只只白玉骷髅,本身就仿佛是冰雪雕凿般带着刻骨的寒意,也不知是由于骨质较轻、还是这些守序邪恶生物当真和冰雪有着某种默契,它们竟然像是御马一样轻易腾跃在下滑的雪浪之上,并未被翻滚着的积雪淹没。

如此场景,借助天地之威的冲锋,只怕就算是最精锐的正规军都要胆寒,何况是那些“娇生惯养”的法师老爷?

大多数法师尚在为达拉然从未出现过的雪景诧异,或许一些比较富有情调的,还要赞叹上几句冬日美景,无病呻吟一番。

这雪崩着实来的突兀,简直比魔法结界的失效还要诡异,紧随着冲天而起的一声喊杀,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息,更告诉了每个城民——向来为人敬畏的法师圣地、达拉然,竟然遭到了突袭!!!

措手不及,完全就是惊慌失措,除了一些达拉然正规魔法守卫们主动的朝着声音来处、东门口汇聚。绝大多数法师学徒、甚至是大*法师首先想到的,竟是飞快的套上魔法护盾,而后急急忙忙朝着自家跑去,全然忘了本身拥有强大到令人战栗的魔法力量。

也不知是安逸的太久,或者那声杀意冲天的咆哮骇破了他们的胆子,又或者仅仅是人类面对巨大威胁、本能会有的反应。理论上拥有整个联盟最强破坏力、堪比科技位面唯一核弹国的魔法圣地达拉然,竟然在这时如同遭到土匪骚扰的乡间小村,可耻的陷入了一片混乱!

照这种情况,怕不是等到那雪暴一样的骷髅兵团席卷整个城市,所谓的魔法圣地中都很难集中起半点像样的抵抗!

可悲,当真是可悲!

“都给我安静!所有学徒回到自己的宿舍!所有大师级以上自由职业者前往中心广场集合!肯瑞托议会成员听令,五个呼吸内我要在东门广场看到你们的身影!四门吊桥收起,魔动炮预热准备!拍卖行的地精朋友,请拿出你们珍藏的武器,失去了和平,也就失去了生意!诸位听着,我安东尼达斯立誓,必会在这危难之际,抵挡于第一线!!!”

众人只见达拉然中央广场上空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人影,那白光中漂浮着的人影,怕不是有几十丈高下,如同神人一样威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肯瑞托首席议员、达拉然实际领袖安东尼达斯的投影!他这是在号召全民皆兵!!!

也不知老法师是否果然有这般巨大的魅力,那些个慌乱的“群众”,在见到巨大的安东尼影像之后,当真平静了下来!

肉眼可见,一圈圈白色的波纹以中央广场为中心,开始朝着四面扩散,传递着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这投影,竟然自带了大范围平静魔法效果!

而这时,达拉然城外,也响起了安东尼达斯苍老、睿智、却又充满了威严的声音。显然,使用投影安抚人心的,并非他本人,这恐怕又是达拉然另一魔法道具杰作。

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元素波动,城外安东尼达斯的吟唱声,甚至盖过了隆隆雪崩!

“伟大的寒冰之王!伟大的雾歌之灵!请响应我的召唤!我愿意用我有限的生命!来交换超越极限的巨大力量!血咒——冰冷血脉!”

天哪!听清楚安东尼达斯吟唱内容的法师们,齐齐惊愕的看向了城外!由于过度操劳,加上常年超负荷运用力量,早已时日不多的安东尼达斯,竟然为了抵挡住这次莫名的冲击,毅然施展大幅消耗寿元的血咒魔法!!!

血咒不是邪咒,不是黑魔法,而是一种凌驾于禁咒之上的咒法!其血非指邪恶,而是对每一个施法者的警戒!以己之血引咒,定要慎用!慎用!

不少懂得血咒的法师,闻声不仅热泪盈眶,也许,安东尼达斯将会成为史上寿命最短的传奇,达拉然欠他的,太多了!

只有同样站在东门外雪地上,看着远处安东尼达斯、那老迈的血肉之躯开始元素晶化的袁天罡,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哪怕自己掩饰的再好,本身更加年轻的气息、表象却是无法掩盖。安东尼达斯之所以敢在这种年龄施展血咒,怕是已经看出他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好在袁天罡也非一意独享果实之人,所以要消匿痕迹,不过是因为...

“老友尽情施法,我这里的确有你想要的东西...”

一道精神讯息传输,安东尼达斯身上惨烈的气息立时去了三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无畏底气!

“远古的大地守卫,请听从我的召唤,丰饶的故土正在被邪恶蹂躏,出来吧,土元素位面的王者!血咒——土元素之母的守序!!!”

没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气息看似变得平静的安东尼达斯,竟然毫不犹豫释放了第二个血咒禁法!倘若不是他此刻的血肉之躯已经彻底晶化,每一根肌腱都变成了冰晶,只怕他那老迈的躯体,已经不堪重负倒下!

晓是如此,明显的,他那张晶化的脸上出现了疲态。而随着他用莫名语言吟唱出的咒语终结,如潮雪崩前的大地忽然塌陷,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天坑!

轰隆隆!万马奔腾跃崖横空!万钧雪崩带着亿钧之力、全部泄闸到了不知多深的天坑中!

远远望去,就好似大叠大叠的白色布匹落下纺车。自然,那些个驾雪而来的骷髅兵先锋,也悲剧的被埋葬到无底深渊之下!

“是谁!是哪个卑微的存在,在呼唤元素之母的名字!!!”

某种古老的神语隆隆自天坑中传出,那轰隆隆泄落的雪洪,甚至没有激起半点尘埃。从天空往下俯视,那蒙蒙昏暗一片的巨坑,仿佛有着某种吸慑力量,聚成一道土黄色漩涡,联通了另一个位面!

“吼!!!”

片刻没有得到回应,那个说话的存在许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侮辱,暴虐的怒吼了一声。

而这时,召唤土元素之母的安东尼达斯,这个通体晶化的老头,已经陷入了另一场危机!

虹光!一道忽然自雪瀑中暴起,生生逆转冲势的黑色虹光!!!

..........

“阿尔萨斯,何在!”

伊利丹酷酷的舞动了一下手中月牙般的两柄弯刀,埃辛诺斯双刃独特的造型,至使它每次被挥动,都会发出呜咽的风声,听起来,就像是曾经惨死在战刃下的无数怨灵正在哀嚎。

背景着遮天蔽日的火色巨龙军团,身后一名又一名精灵战士矫健的翻身落在冰原广场,他们俱都和伊利丹一般,神色冰冷,身上蕴含着浓浓的杀意、战意。这种仿佛修罗场中走出来的气息,和传说中崇尚自然和平的精灵族,截然相反!

冷漠的看着达伦赛尔,伊利丹只是不断加重自己身上的威压,根本就没有重复询问的意思。精灵族本就傲慢,伊利丹更是其中佼佼,与生俱来就带着万分的张狂、霸道,若非看在同为战神信徒的份上,只怕他连话都懒得和对方多说。

被人拱卫在中央,又是如今场上人族方面最强者的达伦赛尔,理所当然被看成北征军的临时指挥官。

他同样冷着面孔,却并非有意和伊利丹抬杠,而是对方给予他的压力,太强了!

不论是洛克,还是阿尔萨斯,他们虽然拥有凡人不具备的根器,但多少还知道“谦逊”。伊利丹不同,好似生怕别人不晓得他神使的身份,时刻将那种若有若无的神威逸散在外。往日面对不朽的族人、或者巨龙也就罢了,当和普通人类照面,无疑,那种威慑就显得太过蛮横。

呼!嗡!

一震月形刀面,握着仿佛扁扇一样铺开的轮状魔器,伊利丹侧目朝着达伦身后幽深的宫殿望去,那座仿佛是嵌在山壁中的殿堂,就是同为神使的阿尔萨斯、方才气息消失的地方。

不经意的扫了扫达伦有些颤抖的身躯,伊利丹心中明悟,却半点没有道歉,或者收起气息的意图。当然,心中原本淡淡的恼恨,也已经不再。

示意众精灵和巨龙们守在外面,伊利丹大步朝着达伦众人走去,在他那明显刻意释放的神威压制下,所有的战神信徒们俱都默默让开了一条道路。

愤怒?或者不甘?在神威面前,一切都要变得理所当然...

锵!

最后关头,达伦抽出了长剑,勉强抬手横到了伊利丹身前。

他的剑、他的手、他的人,通通都在颤抖,不是每个人在面对神威时,都有勇气去挑战,尤其那些原本就对神心存敬畏的个体。

达伦此刻所有的勇气,都凝聚在一念不忿之意上,倘若是战神如此傲慢,他还会觉得能够接受。只那同样拥有战神气息的——神秘精灵,却并非战神!

“让开,看在同为吾神信徒,你又尚算虔诚的份上,我可以宽恕你这次无礼。”

漠然的声音,一如方才高调的姿态一样。发出警告的伊利丹,甚至没有看向达伦半眼。一个传奇,在半神眼中,和蝼蚁并没有太大区别。一名信徒,虔诚却并不成狂,在选民眼里,价值也是有限。

伊利丹相信,神并不会介意少掉某一个具体的信徒,只要让这个信徒消失的使者,有能力将这份信仰补上。而对于将战神的荣光散布到整个位面、甚至是其他世界这样的伟业,伊利丹也从不怀疑自己有实力去完成!

“不!!!”

达伦的心,在咆哮。那是愤怒倔强的火焰!

但他的动作,却并未显示出内心深处的顽强,颤抖着的长剑渐渐放下,一如那颤抖着的右手...

面对伊利丹又一次释放出的神威,达伦赛尔,妥协了...

伊利丹轻轻一笑,那种表情,带着某种理所当然,就像是大胆阻拦贵族道路的乞丐,面对贵族老爷的宽恕,理智会产生的退让。

但他的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看在达伦眼中,却仿佛是无声的讽刺。

伊利丹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优雅的精灵在行走间甚至能避免微风的触动。

达伦赛尔无力的低下头颅,他感觉到周围火辣辣炽烈的目光,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软弱、嘲笑他的无力,嘲笑他的——不知所谓...

达伦又怎会知道,能够稍稍反抗的他,已经是托庇于战神祝福的恩泽。若非神恩隆重,他必定会向其他人一样,被伊利丹压制的甚至连动弹、思考都不能够...

“力量!我要得到力量!”

达伦赛尔握紧了拳头,轰然跪倒在地,不自知的在冻土上扣出了五条深深的指痕...

他的身体里,原本某种淡紫色的伟大力量,许是遭到内心意识的巨变,略略蒙上了一些尘埃。

事实上,从某种程度来说,达伦赛尔对战神的虔诚,的确远远比不上桀骜狂妄的伊利丹。至少被转变成选民、赐予神之血脉的后者,仅仅只是本性恶劣。但他心中最高的信条,始终都是忠于战神!达伦不同,也许,信仰战神的他,多半还是为了得到更加强横的力量,或者,为自己早已失去的目标,树上一面光鲜的旗帜!

因为信任才去膜拜,纯粹奉献,而无所求,那才是真正的信仰。

但除了亡灵、除了精灵,又有什么生物,会如此单纯、纯粹呢?

为了得到才去信奉,除非经过神的特殊改造,譬如伊利丹和阿尔萨斯,从本质变化。旁人,终日祈求这样那样的,终归是一种伪信!也许,可能是比较“虔诚”的伪信!

那种有求必应才信任的,是交易,更符合实际,却不够纯粹,不显珍贵。

楚翔频繁在阿尔萨斯率军远征诺森德的旅途中,降下神恩,并非有意竖立某种“观念”——付出信仰,就能得到回报。

这不代表,他欣赏“务实”。

如此施为,只是因为实际需要。总不能让信徒们冻死、累死。况且也不是每个人类,都那般贪婪,需索无度。更何况,由人成神的他,亦神通人性。

君不闻,神曰:信我者,可得永生。而非:信我者,或可永生。这对神来说,两句话的含义一样。等到收获足够,就要降下回报,这不是明码的交易,而是反馈恩惠。但对于凡人,二者却截然不同。

比起给予人类的,实际上他无声无息间给予精灵的,相对更多。

数千名从北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在这一刻,仅仅被不足千数的精灵压制着,这不单单是力量。某种信徒和信徒间特有的感应,那些不够虔诚的,在真正的信徒们面前,终归有些羞于见人的错觉。

可惜,作为人类世界第一批战神信徒,数万人类大军,又怎么会当真找不出一些狂信者呢?但力量,并不和信仰直接等同,至少短时间内,并非如此。

神向来很公平,无需你去催促,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若执着于表象的得失,那么你已经陷入了泥潭,终将沦入邪道。

他的目光,洞彻真心...

信仰,从来亦不等于数量。

..........

是谁,在召唤我?

我听到了,那仿佛是深入骨髓的哀伤。

我的朋友,你为何要哭泣...

为何,我仿佛能听懂你的声音?

沿着冰冷的走廊,阿尔萨斯呆滞的朝着某个方向走去。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是勇猛无畏、十荡十决攻下冰冠堡垒的洛丹伦王子、战争使者。

吉安娜小心翼翼的跟在阿尔萨斯身边。男友的这种状况,她从来没有在书里见过。

但多少亦晓得这时候的阿尔萨斯打扰不得,是以也没有如同愚妇一般扑上去大声哭泣,甚或者死命的拖住对方。

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哪怕精神感知扫描下,这座堡垒已经空无一人,但很多时候,感知未必能够管用。曾经斯坦索姆的灾难,虽然由于战神楚翔的降临,最终得以化解,但那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时刻提醒着她,感知并非万能。而直到现在,自那之后,她都没有和达伦说过半句话。

步履踩在寒冰地面上,微微有些黏着感。

并非外人想象的,在冰面行走,一不小心就要滑到。似这等高寒地带,倘若地上冰层还打磨的像是镜子一样平整,尤其容易将物体黏冻其上。甚至若是常人,一不小心粘了手,立马就冰在上面,用力一撕扯就要掉下一块血皮。

好在两人装备质量极佳,而且修为高深,倒也不至于在这种自然环境布下的困境面前踌躇。

寒冷的蓝色冰地,不知怎生打磨的像水晶一样剔透。表面氤氲着一层薄雾,两个倒立着的影像,默默朝着深处推移...

“阿尔萨斯,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不知怎的,吉安娜心中有些恍惚,仿佛自己距离阿尔萨斯很远、很远。这不单单局限数年前、两人年少冲动之后暂时的分别,而是另一种——如同已经被遗忘历史、或者未来尚未发生悲剧的——明悟。

吉安娜坚定的看着阿尔萨斯,她心中不是没有怀疑过“斯坦索姆事件”的猫腻。然每每念及此处,袁天罡的话,总是浮现在心头——

“倘若你爱的人,做了你并不认同的事情,你会如何选择。记住,逃避并非我们法师应该做的决定...”

“阿尔萨斯,我不会再逃避!”

看着气息越加莫测的阿尔萨斯,吉安娜眼中的坚定,又深邃了几分。

而这时,从两人所在的位置,已经能看到一张被白色雪尘覆盖着的王座。那王座旁,插着一柄通体幽蓝色的宝剑...

剑的幽蓝,就像是人的眼泪...

第四十七章 神战(八)

“亵渎者!我以泰坦之王的名义,宣布你为吾族的敌人!”

几十道强弱不一的高等生命气息中,最强的一道忽然隆隆发来了信念传递!

和通常友好的精神交流不同,那轰然甚至震得整个空间都开始动荡的意志波动,完全就是战书的通牒!

闻其雅意,似乎那名最多和洛萨相当的家伙,就是传说中的泰坦之王。又或者,敢以泰坦之王的名义宣判敌人的,必定也是泰坦族极其重要的巨头。

高高在上的口气,却和几人感受到相对“薄弱”的修为,完全无法划上等号。

凭心而论,堪比萨洛的上位神祗,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洛萨可不是一般的上位神,他甚至能够有限程度的运用神主之力——以前是,现在亦然。

那完全没有半点神主气息、却能够展现出如此气象的,显然本身在规则领域方面颇有独到之处。

只在亲眼见到本尊出手让一位领悟本源规则的神主吃瘪后,就连塔娜莎,都觉得这位“泰坦之王”太弱了!

毕竟众人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要迎接一名本土神主化身、携着一整个神系的怒火来袭,哪怕只是中等位面的神系,现实和预料中巨大的差距,依旧让人无所适从...

只有楚翔淡淡的扫了本尊一眼,旁神虽说难以看清神祗的来历,在异位面,短时间无法了解本土神潭深浅,也是应该。本尊又是何人,他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既然他先前敢做出那番推论,丑话都说在了前头,即便亦未用绝对的口吻——依其秉性,九成九,楚翔相信他们此次必定会面对难以想象的可怕挑战。遑论,他的确感受到,此役化身会有陨落之危!

“聒噪!”

作出回应的,并非此番占尽风头的本尊,而是一直被他“欺凌”的萨洛。

也不知是由于阴谋暴露,凭白失了神主侍者的身份,便是神也需要泄愤。又或者仅仅是一番理智的自我表现,省得某人事后以“功绩”为由,过河拆桥。

萨洛不确定那三十几道意志是否泰坦神系全部,也许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有本尊在旁掠阵,略微表现出一些威能,叫其无法忽视,想来还是无甚危险的!

一道黑色的死亡神主之力,扭曲的朝着青铜神殿方向扩散。

远不如“萨格拉斯之眼”方才汇聚神主投影威能一击,但如同扩大强化版“死亡一指”的跌宕波纹,还是轻易就将数百名露头的泰坦守卫、抹去神魂!

无声无息的撞上了青铜神殿,薄弱的死亡之主神力不可能再毁去众神殿一角。萨洛却并未收手,抬掌复又幻出了一方黑色巨手,带着绰绰黑影,一把将那座神殿笼罩!

“放肆!”

三十几道尊崇意志中,某一道最先苏醒、却并非最强横者、无声怒叱!

滚滚精神咆哮完全被压制在那一掌、一殿之内。显然,此神泰坦化身的实力远远比不上萨洛!

许是有意显摆,只见萨洛完全无视了某位本土神祗的怨念,轻轻将手掌抬高数寸。

而后肉眼可见,泰坦神殿入口,一名体型尤其巨大,且肤质明显和青绿色同族不一、呈现淡淡金黄的泰坦巨人,直接被擒出了殿堂!

那巨人顶天立地,怕不是有普通泰坦三四个高下,手中巨斧也散发着某种杂乱的规则波动,像是大地脉络、又像是海洋潮汐...

这似乎,是一尊多神格下位神祗的化身!

金色泰坦巨人怒吼连连,只平静的目光说明了他并非在愤怒,而是使用类似“呐喊”的种族天赋技能!

那一次次看似无力挣扎的平平挥砍,其实若放在艾泽拉斯大陆,立马就是山崩海啸的威势。这位在凡间绝对能翻云覆雨的尊崇个体,面对楚翔这些神之异类——诸神中的强者,全然只有被玩弄于股掌的份儿。

更多的泰坦侍卫源源不断从众神殿飞了出来,天生就拥有不逊巨龙力量的它们,只要成年,个个都是圣域好手,稍一辅助修炼便是传奇。这样一个种族,绝对是大自然的宠儿,也无怪乎会被此界的众神相中。若是批量制造化身,很难再找到比泰坦更完美的“人型生物”。

尽忠职守的泰坦侍卫们,在飞出神殿后,并未朝着楚翔几人所在发起冲锋,而是自发集中向了那名被困住的金色泰坦。

也许,在他们那睿智却并不复杂的思维中,服从和守护就是仅存的全部。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泰坦冲上半空,第二名黄金——也许被本土生物称作青铜的泰坦,也咆哮着冲出了殿堂!

数以万计的泰坦巨人围绕着黑色雾形巨掌劈砍,徒劳、却不放弃。

天知道那座看似不大的神殿,究竟为何能容纳这许多巨型生物。也许当真是距离过远造成的视差,又或者来历神秘的众神殿、本就融合了诸多折叠起来的小千世界、生存空间!

面对这样敌人援兵络绎不绝的情况,四神全然没有反应——也许只有萨洛,眨了眨眼睛...

五指合拢,就像是玩腻了的孩童将小小的气球捏爆。

轰隆一阵巨响,若非没有空气之类的介质在传递音波,只怕视野中肉眼可辨的声潮波动,足矣将传奇生物的耳膜震破!

如此剧烈的能量爆发,当然不会是萨洛捏爆了一个气球!

残酷的一幕映入眼帘!死亡之主的神力岂是小小的下位神祗、或者泰坦巨人能够抵挡!随着萨洛动作,死亡神力碰撞。无形的蘑菇云泛起,弥漫的却不是烟尘,而是夹杂着空间碎片的浓郁血雾!

就连不知是何材质建成、也许真个天成的青铜色众神之殿都被震得晃动了一下。

最可怜的是第二位出殿的青铜泰坦,他甚至来不及有所表示,直接被剧烈的余波冲击气化——显然,能够撼动众神之殿的冲击,不是他一具小小的弱等神祗化身可以抵抗。

这...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牛刀杀鸡。

楚翔明显感觉到,只此一招,萨洛身边浓郁弥漫的死亡之主神力,最少减弱了一成。看来他这一番施为,其目的多半还是震慑本尊,并非单纯杀敌。

毕竟由此场景不难推断,倘若萨洛豁出化身不要,未必不能爆发出媲美死亡之主投影的力量——甚至还要超过那种程度!

本尊淡淡的看了萨洛一眼,点了点头,应该是在表示一种认可——看来,他们两人之间,或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协议。

这时,本尊忽然转向了楚翔,那漠然的目光,也不知预示了什么。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一起出手,把这些苍蝇全部清理掉...不然...况且,我们还有、许多准备要做...”

外人不可能听懂,却偏又藏着让楚翔不能拒绝的理由。

自始至今表现十分低调的楚翔,朝着本尊点了点头,而后又冲萨洛莫名一笑。

那笑,显得有些生硬,很不自然。

“萨洛,力量,不是那么用的。还有,本尊一定会把你卖了...”

神也会有恶趣味吗?也许会有,也许没有。时刻保持着神主之力沸腾,却又不让它散开的萨洛,闻言一头雾水...

塔娜莎认真的看着楚翔的背影,当然不是被他的男子气概征服,而是为日后的抉择、提前搜集有用信息。神,比人更善于旁观...

楚翔看着最少在七八名泰坦神化身带领下,短时间内、也不知又刷出多少的泰坦守卫。如同夏日里树丛间的蚊虫一样,密密麻麻成片压来。

也许真个和本尊说的一样,待他们一波波来袭,繁琐之极。

天知道亿万年的生衍,众神殿中有泰坦几何,等他源源不断的出兵,还不如先去看两场电影...

“空间...还是...”

淡然的询问,楚翔自然不会拿本尊死亡之神的身份开涮,对于他来说,本尊那一连串外挂的名头,全部都是浮云。本尊真正的力量,要么就是空间、要么就是...当然,哪怕只是动用死亡之力的本尊,也不是洛萨那种货色能够企及。甚至两者运用力量的方式,也许大多数神祗都完全无法理解——

越接近终点,他们和普通人、神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没有资本,再多的经验也是枉然。一旦累积足够,那种无形的底蕴...绝对能爆发出远超常人理解范畴的力量!

“空间!”

本尊毫不犹豫的回答,亦没有在萨洛二人面前隐瞒他空间之神的身份!

“好...那么,战争之力并不适合这种场合,我就...”

说到此间,楚翔淡淡的扫了本尊一眼,后者闻言,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审视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过,不可能提前...我就用一种刚刚领悟...初步凝聚出神格的规则辅助你吧...”

哑谜一样的对白,连塔娜莎的好奇都被勾了起来。

本尊的空间能力已经在方才面对神主审判时展现过,楚翔敢于狂言用一种刚刚领悟的规则来辅助他,那么...

究竟是他的自大,还是...

“明白了,楚...翔,我拭目以待。”

不同于塔娜莎的深思,萨洛传递出的不信,本尊,应该是猜到了什么。一识三分,即便经过无数的轮回,演变成各自为战的独立个体。他们间的默契,亦非外人、甚至最亲密的情侣最能够明白。

..........

“霜之哀伤——究竟是剑在哭泣,还是泪的迷茫...”

锵!

走到王座旁,阿尔萨斯一把抽出了那插在冰台上的蓝色符文冰晶剑...

舞了个剑花,王子的眼神依旧显得茫然,或者说,那是另一种深层次的回忆。随着剑锋动作,空气里似乎都出现了一道蓝色冰结的残影,阵阵寒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阿尔萨斯身旁的吉安娜,不禁打了个哆嗦,警惕的看着那把符文宝剑。

不知是何金属铸成的剑身,剑脊上雕刻着一串霜白的古老文字,那种好似蝌蚪浮动一样的上古符文神语,连博学的吉安娜都全无印象。

许是由于埋在寒冰里太久,又或者符文神语一直对它做着无声的改造。宝剑金属的本质只能依稀辨出,通体晶蓝晶蓝的,就好似一把寒冰雕出的宝剑。

“你,在等我,你为何要等我...我又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呼唤...”

“若剑有灵,正邪何分?若剑有心,汝能听清?”

轻抚着冰凉的剑脊,阿尔萨斯的动作,完全就像是在爱抚情人丝质的长发。

霜之哀伤忽然透露出一股极强的死亡力量,冰封的死亡,直接灌输到了阿尔萨斯体内!一时间,以阿尔萨斯为中心,连满地的冰屑雪尘都开始绕着他旋舞,纷绚异常!

“阿尔萨斯!快放下那柄剑!那是一把符文魔剑!不要迷失了自己!”

吉安娜见状大惊,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终于唤醒了她心中某个回忆!也不知是从哪本书上看来,她瞬间明悟了那柄剑的来历——符文之剑、霜之哀伤!!!

也许,这根本就是藏在意识深处的恐惧、怨恨!对于“曾经”夺走自己所爱的怨愤!历尽轮回,倾尽五湖孟婆之汤,也难以洗清!

“阿尔萨斯——!”

吉安娜尖叫了一声,她已经失掉了骨子里的贵族风度,失态的朝着被冰雪围绕的阿尔萨斯扑去。

情急之下,她甚至没有展开任何魔法防护!

“砰!”

“阿尔萨斯!”

一声闷响,被冰冷旋风推开的吉安娜,直接把手中魔杖当成了长兵,狠狠砸在那好似冰封装甲一样、保护禁锢着王子的旋风屏障上。

魔杖的威能在这一刻悍然爆发,哪怕被主人误用歧途,内中贮藏着的浩瀚魔力,依旧在近距离爆发开来!

寒冰屏障一阵颤抖,显然,霜之哀伤自动释放的防护结界,并不足以无视安东尼达斯顶阶传奇的无匹力量。

只是以法师之躯行肉搏之事的吉安娜,却更加不堪,直接被炸飞了出去!

嗡的一声!吉安娜高阶法袍自带的防御护盾激发,这位弹开十米的娇弱公主直接被掀的一阵翻滚。想来若不是法袍给力,此刻的她已然头破血流。

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吉安娜失态的又一次扑倒旋风似的魔法屏障面前,看着里面“失魂落魄”的阿尔萨斯,不停哀呼。

也不知是她的执着起了作用,又或者方才那一颤将阿尔萨斯都震醒。

王子睁开了眼睛,恢复神智后,却并未如同吉安娜想象中的,立刻扔掉魔剑,而是温柔、却坚定的看着她...

“吉安娜,有些责任,我们必定要去背负...”

“很多时候,与生俱来承载着的,并不只是...连时间都无法抗拒的——命运。”

王子没有说话,但是吉安娜听到了他的声音。当阿尔萨斯又一次闭上眼睛,吉安娜软倒在地上抽泣,仿佛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什么。她已经“回忆”起了“巫妖王”的含义,她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阿尔萨斯神使的身份,能够让某种蜕变豁免。

而这时,远处亦传来了优雅轻盈、却又十分清晰的脚步声,一袭身背两柄月形刀锯的高挑黑影,出现在了通道尽头...

“阿尔萨斯,你不该,强夺吾神赐下的赏赐。这一世,那张王座,归我!”

..........

有些人,总是不停去追逐力量,但他们根本不明白何为力量。

有些人,他们早已经明悟了力量的真谛,但其行为,却始终不为大多数人理解...

“定!”

箴言,回响在每个人的心中。那不是某种语言,不是由某个特定的个体发出,而是本源规则震颤的波动频率!类似精神波动!

本尊漠然指着前方,这一刻,所有泰坦巨人——土著的、神化的、甚至是还在殿中的,包括某个堪比萨洛的强大上位神化身,全都被禁锢在了原地。

而这时,反倒是众神殿本身,不知为何,隐隐颤动了起来!

“定!”

又一声箴言回响,却是楚翔同样指着众神之殿,那姿态,就像是发号施令的神王!

泰坦神殿的震动,消失了。

萨洛二神见状,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或许,他们终于为楚翔、本尊二人外貌的相似程度,找到了某种合理的解释,也许...

同样以殊异的神格来“掩饰身份”;同样强悍无匹、对于空间规则的掌控能力堪比神主,又鲜为人知...

当楚翔拥有了战争神主潜质...当本尊率先凝聚空间神格...那么...

二神又怎会知道,当他们将心中乱麻渐渐整理清晰,自以为明悟一场巨大的“阴谋”时。本尊第一次,用不善的目光看向了楚翔...

“我本以为...你过界了...”

楚翔嘴角勾起,这一次,那种略带恶意的微笑,那种情绪模拟的十分完美,半点不显生硬。也许,他根本不曾模拟...

“你这一世,还不是空间之主,不是吗。你也可以,尝试领悟战争规则。当然,倘若你愿意付出关于时间方面的一点心得,我可以承诺将领悟到的空间力量,全部抹去。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杀敌吧...”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楚翔悄然往前走了一步,恰好避开了本尊试探性的空间锁定。

前方出殿的漫天巨人,立刻自东方开始爆起一团团血雾,就像是某种连锁反应,一片片塌陷的空间,带走了难以计数的一条条生命。

本尊眯起眼睛,略带冷意的哼声在楚翔心湖泛起。

只见他同样学着楚翔、开始朝泰坦神殿漫步而去。一场目光无法看到的杀戮,在众神之殿内,以比外面更快的速度,发生...

众神之殿,又一次更加剧烈的震荡起来,就像一头闻到血腥、试图挣脱枷锁的猛兽!

(PS:电脑诡异死机,三十万新书存稿丢失,果断悲剧。发晚了,刚码出来的,抱歉、见谅。)

第四十八章 神战(终)

“不!!!!!!”

那是怎样的怒吼,宣泄的愤怒,伴随着众神殿的挣扎,甚至连本尊直指本源的空间之力都无法禁锢。

也许,诚如人所言,绝望才是爆发出潜能的最佳动力。

当视野范围内所有的泰坦、不分贵贱,俱都被楚翔折叠空间,压成了血幕。众神之殿,伴随着最后一次挣脱出本尊禁锢的强悍力量爆发,也在向四人发起冲锋、刚到一半的距离,忽然颤了颤,停了下来。

诡异的寂静,抬手,灭尽了一系神众。

萨洛几人,却是警惕的看着那全然没了动静的众神之殿,犹如更加忌惮。

楚翔老不客气,运使规则,直接将那几名被挤压爆开的泰坦神化身周围,犹自涌动的残余神力,统统收敛了起来。

当然,为了表示他的友谊,一部分,被直接传送到了塔娜莎的面前...

塔娜莎感激的看了楚翔一样,虽然在外人看来,传递出的目光,依旧是无比的平静。

约莫三四名泰坦系神祗化身的本源力量——由于楚翔二人的暴力击杀,那种本就脆弱的低等神祗所掌规则、神格,已经变得破碎、残缺。但对于塔娜莎而言,这仍然是笔不小的财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为了给日后留条后路,塔娜莎贡献出了生命、空间规则,甚至全套神力,损失着实可谓不小。如今又回收了四种殊异规则残片,毋庸置疑,她是赚到了。

对于一般老牌神祗,规则本就比神力更加重要,哪怕是那种不能直接融合的次等位面规则,并非本源规则。

“塔娜莎,你可以走了。”

楚翔漠然下起了逐客之令,

塔娜莎稍稍一愣,随即了然,复又传递了一道饱含谢意的精神波动,才将问询的目光看向了本尊。

尊重最强者,这是必须的。

本尊无有异议,淡淡的扫了楚翔一眼,点了点头。

而这时,萨洛亦向本尊投去恳求的目光,似乎也想临阵退缩。可惜,他的请愿,直接被本尊无视了...

摧枯拉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除了其间死亡之主来袭受了点惊吓,几人无损的覆灭了一整个中等位面神系——神祗化身组成的神系。

但不知为何,就连塔娜莎,在面对那座死气沉沉的青铜殿堂,心中都充满了某种警兆——只要踏入,必将陨落!

哪怕收获和预计全然不符,但所冒风险几乎也等同于零。理智者,不该再为最后的诱惑痴迷。

连唯一有所失的萨洛,在几乎没有捞到半点好处的情况下,面对“胜利的果实”都想要退缩。遑论塔娜莎,在得到本尊的首肯后,应下了楚翔某个“嘱托”,电闪离去...

“东西,就在眼面...”

身后神国张开,源源不断的泰坦之魂,开始被本尊收入他那已经饱和的灵魂国度。

楚翔上前一步,同样召出了神国投影,收取生魂。只是,和本尊背后那一副完整的世界投影——仿佛缩小版全息立体地图不同。他的身后,显化出的,却仅仅是一座森严的天空之城。

“杀戮,是你造成的。”

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绝口不提要进入神殿内部探索。楚翔的目光,变得深邃,也不知那洞彻九幽的双眸,究竟看透了什么。

唯一有些莫名的萨洛,郝然也想学着两人,将一些尚不及自发飞向本土神祗国度的泰坦生魂,截掠下来。

只本尊一个平静的眼神,就让他打消了如此念头——也许,从最开始,他就不该参加这次行动...或者,傍上本尊的他,果真找错了伙伴...

“你也有份。”

本尊在警告过萨洛过后,又将目光放到了明明已经全无声息的众神之殿上。

不知为何,原本让人觉得有些虚无缥缈的青铜神殿,从最开始看着纯粹只是一座宏伟建筑,到现在,它仿佛是“死”了!

没有生命的建筑,是不会“死”的。曾经“生”过,才能谕之为“死”!

“那么,继续?我陨落的机会,在八成以上。”

楚翔的话、那种淡然的语气,让洛克都暗暗惊心。窃以为即便勇往直前、存活率也在五成以上的他,听到楚翔这番话语,不得不重新开始估算。

毋庸置疑,并未展现出空间威能的楚翔,还比不得能够有限运用神主之力的萨洛。但现在嘛...

“你们两个,似乎知道一些什么,这对我,不公平...”

第一次,当众发表出意见。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一尊化身罢了,萨洛亦豁了出去,压下心中对于本尊的忌惮。

楚翔和本尊,同时扫了萨洛一眼,没有理会。

最后,还是相对友善的楚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说了,你也不懂。”

.........

天空之城中,伴随着一个个泰坦生魂的投入,似乎越来越敞亮。

泰坦,尤其是那种心思单纯的泰坦,是比精灵们更好的信徒。

伴随着四方大陆上的生灵越来越多,规则体系越加完美。

跪在楚翔战争神体前祈祷的少女祭祀,身上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潮水样的微澜波光...

“感谢吾神的赐予,我将与你同在,永世不渝。”

明月的背后,出现了一尊约莫十米的威严投影。

投影的样貌和她一般无二,只是冷漠到似乎没有半点感情,而且那投影、绰绰摇曳,仿佛尚介虚实之间...

天空之城上方,盘旋着六七团彩色的流光,就像是一颗颗微光的太阳。

其中一团水蓝水蓝的,变得无比黯淡,似乎是被抽掉了一些什么,只余下空壳。

而其他几团,明显牵连向外的丝线,也被一根、又一根截断...

位面规则,亦是对于规则之道的感悟,只是,比起本源规则、有所缺失,这从不代表,它们就无法补全...

楚翔三尊神体,战争之神体越来越高,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成长。生命之神体,维持着原本的大小,也许,他也在成长,只是相对太慢...太慢...

至于...空间之神体——不知怎的,仿佛开始变得黯淡...

..........

“属于我的,就没有人,可以夺走。”

“是吗,那么,拿去吧,如果你行的话。”

..........

一路空间规则开道,不是那种每个神祗都能领悟的浅薄空间规则,而是另一类洛萨完全无法明悟的东西。

楚翔一时间,竟然表现出了丝毫不亚于本尊的空间能力修为,他对于空间规则的掌控程度、运使威能,不比本尊弱上半分!这让洛萨,颇难置信。

楚翔的空间神力、规则,应该是来自塔娜莎的,这种讯息,从塔娜莎少许变弱的气势,不难推测出来!

但低等空间神格、神力,也能发挥至这种程度?

洛萨不解,本尊倒似丝毫不以为异。

物移景异,几人已经不是在破空漫步,而是周围的空间在楚翔二人规则运用下,自发变幻——这!这简直就是主神剧情传送时的场景!

一条条封闭的青铜通道,一间间铺满血肉白骨的猩红密室。

本尊的恶行昭然若揭!

看来,空间系能力,被誉为所有魔法异能中破坏性最强,并非全无道理。

心中的危机感愈加迫切,被本尊逼上梁山的洛克,已经不敢再模拟情绪!

那种紧张的压迫,可以让任何正常人崩溃——谁又会嫌命长、往哥斯拉嘴里钻呢?这座青铜神殿、泰坦众神之殿,就好似一只巨兽——死去、也许仅仅在沉睡的巨兽...

..........

若宝剑一样的冰柱落到地上,尖端插入了光滑如镜的地面,中间却不堪压力,生生折断。

那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在为本该一战的两人,提前拉开了序幕。

也不知是否天生宿敌,从相见第一眼起,伊利丹就看阿尔萨斯非常不爽。

阿尔萨斯,则对来人极度不屑。

“哦?但我,没有收到神的旨意。”

“呼”的一声,霜之哀伤锐利的锋刃直接撕裂了空气,将那寒冷的气流都斩成两半,激起小小的漩涡。

冷冷瞥了瞥伊利丹,同为战神选民,他们之间、确实多了一些仿佛血脉一样的牵连,但这并不代表,彼此就一定要看的对眼。

亲兄弟,还有明算账的。

“其实,除了它,我对于耐奥祖剩下的其他东西,包括神器套装,邪恶规则,冰封王座,都没有半点兴趣。”

话锋一变,阿尔塞斯,或许想要妥协。连伊利丹,都露出一副,愿意倾听的表情。

这时,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忽然挂起一抹嘲笑。

“但是,如果是你想继承的话,不知为何,我又会觉得非常不爽。”

调戏,完全就是在戏耍。

闻言,吉安娜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阿尔萨斯。这位曾经谦和的王子,明显对来人有着极大的敌意。只即便这样,他的身上,某种气质也显然开始蜕变。倘若换了先前的阿尔萨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人这般冷嘲热讽——即便是敌人。

伊利丹,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哼!阿尔萨斯!很多人、甚至是一些巨龙,虽然他们尊称我为神使。但是,往往,有些愚者,竟会在那种庄严的时刻,想起你。阿尔萨斯,我承认,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你很强,比所有凡夫都强。不过,这也是因该,否则,你根本没有资格享受和我一样的称号。那么,现在,比我更早获得神宠的你,我想,我们有必要分个主次先后——用实力划分,你觉得呢!”

伊利丹高傲的斜睨着阿尔萨斯,对方表现的越是张狂,伊利丹桀骜的本性,就越是受不得如此“挑衅”,这番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战书!

吉安娜放下了心中对于阿尔萨斯的担忧,或许,她认为男友已经受到了邪恶力量的腐蚀。但至少对方还保持着理智,这点值得欣慰。面对伊利丹的挑战,吉安娜毫不犹豫举起了魔杖,站到阿尔萨斯身旁,充分摆明了立场。

对此,伊利丹甚至连多看这位天才公主一眼的兴致都没有。阿尔萨斯,跨前一步,隐隐将吉安娜挡到了身后。

“你要战,我奉陪!神的选择,不可能发生错误。那么,看到你居然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我只能说,也许,是你本身,承受不了如此高贵的血脉。”

谦逊的王子,简直比桀骜的精灵还要张狂。

就在伊利丹怒不可谒的当下,一道冰蓝的弧线剑芒,直接撕开了酷寒干燥的空气!

一次完美的俯身突袭,一如“当年”,剑斩怒风!

有些恩怨,深入骨髓,连神,都无法化解!

..........

“神...神从来都不是万能,只有...只有大地的母亲,才会包容一切...”

凯恩哽咽着、用萨满教悼词,为那些逝去的族人祈福。但是,但是这一次,他再没有了曾经的庄严,他的脸上,那一道道皱纹沟壑里,浸满了浑浊的泪水!

雷霆崖广场,几根巨大的图腾支柱中央,摆着的是一大片已经腐烂了的无头尸体。

三百七十九位族人,这已经是第五批受到莫名感染的族人!牛头人数量本来就少,这一次次的灾难,根本就不是血蹄部落能够承受的。而且...

罗伊克·蛮锤来到了凯恩身边,他跳上了一块巨石,正好和凯恩肩膀齐平。向来搞笑的罗伊克,这时却也没了诙谐,一脸沉重的拍了拍凯恩的肩膀,罗伊克,不知如何去安慰...

“贝恩...贝恩侄儿,一定会在大地母亲的怀抱,找到属于自己幸福的...”

看着那些尸体中间,尤其高大的一具。很明显,那具尸体并没有如同周围倒下的族人、一样腐烂、如同丧尸。但是尸体上斑驳的伤口,胸前那几乎将心脏整个捅穿的血窟窿,说明了他的死因。

而为了防止“尸变”,这具特殊的尸体,亦没有受到特殊的待遇。他的脑袋,照例、被提前砍了下来。

凯恩这时,只是沉默着,举起了手中燃烧的火把。

他的脸上,已经是老泪横流。他的眼眸,却被泪水洗涤的更加清澈。

“老友,你是,对的。”

略显萧索的话语,凯恩闭上眼睛,抛出了手中的火把!

轰!冲天而起的烈焰,煮红了半边天空。那四根屹立在广场周围的巨大图腾,波动起浓郁的灵气。

原本疯狂舔舐*着苍穹的火焰,忽然收敛了一下,就像是烈火被什么东西压抑住。

而后,周围前来哀悼的族人,可以明显的看到,一只只火鸟,自烈焰中浮现,它们,看似非常快乐...

..........

“即日起,但凡感染疫病者,一律严格看管。”

“凡有意图逃跑者,杀!”

“凡有病发者,杀!”

“凡有知情不报者,杀!杀!杀!”

..........

雷霆崖,此刻是杀气腾腾。奥格瑞玛,却诡异的,比之往日更加平静...

“我的孩子,已经成为了战争之神的使者。”

一名身后背着狰狞巨剑,块头足有两个兽人大小,比之普通牛头人还要魁梧不少的绿皮兽人,俯视着十几名与他争锋相对的高阶术士、萨满祭司。

这魁梧不似兽人,仿佛某部科幻剧情中、被称为“绿巨人”、完全能够媲美怪兽的家伙,就是奥格瑞玛实际权力掌控、仅次于萨尔的——格罗姆·地狱咆哮!

“我的氏族,受到了真神的眷顾。”

说着,格罗姆又向前迈进了一步。那些阻路者很是畏惧,却不肯后退。

无疑,若要说亲近,主神安排下,剑洗心之于萨尔,还要比格罗姆显得更加亲近。但是剑洗心的身份、毕竟是一名异族传奇刺客。自然,他在奥格瑞玛所拥有的,只可能是态度上的崇敬、兴许会有一些盲目的崇拜者...

军政大权,那是想也别想。

剑洗心不是楚翔,不是袁天罡,主神也不可能平白给他如此巨大的优势。

格罗姆不同,他的强大、强势,不仅仅因为本身无敌的力量——号称最强之兽人。更加因为,他是兽人第二大部落,战歌氏族的领袖!

战歌氏族,是一个好斗的族群,由地狱咆哮家族统领。正因其好斗,在为人惧怕的同时,许多兽人,又会去盲目的崇拜。连萨尔都不得不承认,战歌氏族,是部落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也许,所有部落高层,唯一担心的,就是格罗姆变幻不定的性格。地狱咆哮家族血脉中,本就流淌着好战的因子。数年前,遭到基尔加丹的引诱,格罗姆在灰谷森林、带领出征的族人误饮魔血之后,这种暴虐,就变得更加难以抑制。

而这,也是格罗姆甘居二线的——唯一原因!友情?信任?

这些东西,兽人是有的,同样非常在意。但这并不代表,为了友情,一些人,就会放弃自己的理念。

“守护者”、阻路者们,踌躇着、面面相觑。

他们不能确定对方所言是否属实,虽然由红变绿的皮肤,理论上应该说明格罗姆已经将魔血驱逐、或者控制住。但这种时候...

“哼!莫非,你们觉得,被神眷顾的战歌氏族,仍旧比不上霜狼?又或者,怀疑我此举,有别的意思!”

冷冷的朝前又进一步,格罗姆裂开了嘴来,恶意的笑了笑,露出两颗白森森的獠牙。

随着他的紧逼,那些高阶法系职业者,萨尔留下的最强*卫士,终于受不住压迫,连连后退!

“我只是,想要暂时带领部落,走出危机罢了。雷霆崖的老凯恩,最近可听说,遇到了不少麻烦!”

离那张崇高的位置更近,当外间闯入两名战歌氏族战士,大声宣布着傲人的“战果”。

格罗姆哈哈一笑,旁若无人的朝着前方高台走去...

这次,再无人敢出言阻拦...

第四十九章 飞刀

“迷途的羔羊们,你们想要的,是这个吗...”

一名完美的人类投影,看不出性别,出现在这最后、最宽阔的青铜大殿之中。

本尊的力量的确可怖,他的心思也够狠辣,一路行来,萨洛没有见到半个活物!

无声无息,那披着干净白衣的男人,也不知造下了多少杀孽。当然,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亦好不到哪去...

“你就是,众神之殿?”

本尊朝前迈出一步,周围不停波动着的时空断流,终于消失。几人,也彻底暂时固定在了这层空间之中。

楚翔身上浓郁的力量滚滚咆哮,肉眼可见,一层紫色的神力,仿佛盔甲一样,凝聚到了他的周围。

至于洛萨,早已经完全被大殿深处那一颗悬浮着的璀璨绿色结晶,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颗看起来比萨格拉斯之眼更小的宝珠,但是那种瑰丽,完全不是符文宝珠能够比拟——那是众神殿的核心、心脏!

“不错,我就是,众神之巅、众神之殿!”

人形投影,似乎非常骄傲。

的确,以他那种无可挑剔的完美,和本尊一般,倒也完全有资格去傲视众生。

也不知是厌恶萨洛的目光,又或者单纯不喜旁人注视“自己”的“心脏”。那投影只是挥了挥手,原本璀璨夺目的宝珠,渐渐淡化、消失!

“曾经,有个叫泰坦之王的家伙,试图控制我。不过很可惜,十个元会前,这个位面,再没有了泰坦之王。”

只是用叙述故事的语气,投影一脸无波的看着三人。

本尊默然以对,一副好好听众的样子;楚翔身上紫意愈加浓郁;至于萨洛,闻言意动,心中已经生出九分退意!

器灵!!!众神殿的器灵!!!竟然消灭、甚至是吞噬了本该为其主人的神主——泰坦之王!天哪,这个位面疯了!

那投影朝着本尊点了点头,应该是很满意对方的态度。对于楚翔,也没有过多表示,等到目光注视萨洛,这个心中生怯的家伙,骇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时间惊慌失措!

“我只是,想找一些听众罢了。哪怕,你已经堕落,也没有关系...”

轻声呢喃,萧索的语气,似乎他真的非常孤独。

本尊看了看楚翔,后者不知何时已经将紫色装甲内敛。从进入神殿之时起,楚翔就已然觉察,他和本体、神国、甚至信徒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

这种情况,作为独立的化身,是最容易“堕落”的!

就像习惯于模拟情绪的萨洛,不知不觉、着了道...

“那么,如果你愿意分享开天辟地的秘密,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本尊缓步走到了那若真若幻的投影面前,那种惬意的态度,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理会不知所措的萨洛化身,楚翔亦没有料到这厮如此没用。轮战力,不会逊色自己太多,结果还没开打,就废了。

信步走到那个投影面前,楚翔展颜一笑。

“相信他的话,你不如选择相信我。”

诡异的情况、诡异的场景,面对一只诡异的器灵,楚翔二人表现出的态度,耐人寻味...

“哦?”

那投影好笑的看了看两人,睿智的目光似在审视,直到片刻后,才渐渐由戏谑变得凝重。

“先天神祗?!”

投影看了看本尊,又看了看楚翔。

在他的眼中,本尊背后,忽然浮现起一口大钟。楚翔的身后,则是一把诡谲的长剑...

大钟开始震荡,一阵恍惚,所有异象统统消失,投影再难捕捉本尊来历。

长剑和人影交替出现,究竟是人、还是剑?只是一个迟疑,楚翔的由来,也开始模糊...

投影,低头沉默着,思考着,他的样子,有恃无恐,并不怕两人借机偷袭。

“你是...”

良久后,指了指本尊,投影不是很肯定的说道。

“你...不是...”

看了看楚翔,投影更加不能确定。

第一次,投影竟然对“听众”、“猎物”,产生了兴趣...

..........

达拉然城外,积雪覆盖着大地,那被索裹着的,也不知是否仅仅昏黄的土地,又或者,还有外人不知的,累累白骨。

“杀!”

一声喊杀,宛若雷霆破空,霹雳在耳畔炸响。

那种无匹的音波,夹杂着烈血的战意,简直比武道中专门的音攻之术更加可怕!

突兀,全然猝不及防。那道逆流而来的黑光已经够突兀,就连安东尼达斯都仅仅来得及为给自己套上一个冰盾。当音波率先袭来,晓是老法师实力强悍,身体亦已彻底元素化,整个只觉脑中一晕,瞬间陷入迷茫!

天啊!来人一声怒喝,竟然还附带了骇断效果!这厮究竟是哪路豪杰?!

蓬!

蛋壳破裂的声音,漫天冰雪如同烟花盛开,一圈肉眼可见的巨大蓝色波纹,嗡的一声以安东尼达斯为中心向外扩散。

数百码范围内,直接结出了一片薄薄的冰幕,遮住了落雪!

寒冰盾附带效果——冰冻!

“咚”的一声,出刀之人显然鲜少接触魔法,未曾做好准备,直接被冻成了一个冰坨。尤其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冰冻的效果更是出奇的好。

这一愣神的功夫,安东尼达斯遽然清醒,瑟瑟冷风吹来,老法师一阵后怕,来不及庆幸,直接又是一个冰盾套上,闪身就欲拉开距离!

格拉、喀拉!

偏偏,这时。那被冰冻住,合该自由落体的黑衣骑士,提前破冰而出!

蓬!

白色的冰屑四散,号称能冰结任何职业者五秒以上的冰冻术,困住来敌的时长,还不足弹指!

不知何时,黑衣骑士顶上的盔甲遗失,兴许是在逆出滚滚雪崩之时吧。

一头披散着看起来颇为狂野的黑色乱发下,那英伟若紫玉般方正的面庞上,写满了凝重!

“斩!”

反手一刀,譬如流星横空,飞马踏燕!

自然而然,犹如神来之笔,一线刀芒直接尾随着业已破开空间的安东尼达斯袭去!

“迟了!”

安东尼达斯暗自叹息,不得不停止“闪耀”,否则,他自知哪怕仗着元素之体,也要被斩成两段,届时,再难翻身。

虽然惊诧于对方灵迅捷的反应,连号称法师终极逃命术的“空间闪耀”都被生生破去。但安东尼达斯好歹是达拉然首席法师,不是什么菜鸟法师学徒。

魔杖一横,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武者格挡姿势。

叮的一声!刀芒立时劈到了杖杆之上!却只见那柄魔杖果然不堪重负,自中间裂开,然而预料中的血肉...冰骨横飞却并未出现。

余势未消的刀芒,噗的嵌在了一面倏然出现的冰墙之上!

冰墙!厚厚的、万载寒冰之墙!

原来,安东尼达斯手中那杆不知蚀刻了何种法术的魔杖,更在杖杆固化了被人称为鸡肋魔法的——冰墙术!偏这鸡肋法术,今日生生救了安东尼达斯一命!

一面冰墙的出现,直接将两人隔开,那长宽数十码的厚厚冰墙,更让其周围本就酷冷的空气,下降了最少二十度!

连黑甲骑士一时都觉察动作有些迟滞,唯那身体晶化的安东尼达斯,分毫不受影响,一个闪现跑开!

轰隆!

百米之外,安东尼达斯堪堪露头,那面比之达拉然城墙更厚、更坚固的冰墙,直接被黑甲骑士暴力轰成了碎片!

“死!”

快!实在是快!这怕是老法师有史以来打过最憋屈的一仗。

除了最开始施展了两个血咒禁法,算是把地方大军阻住了片刻。接着,黑衣骑士出现后,他完全就是在被对方压着打。

二号宝贝法杖毁了,好容易拉开的一点点距离,眼看立马就被敌人补上!

天啊,那种比之闪耀更快的速度!莫非那看着像是骑士的家伙,是一名绝顶刺客在伪装?

咻!

来不及多想,反手一发冰枪术!

只见天空中一道蓝白长虹掠过,直接拖出了长长的白色尾翼。

蓬的一声,毫无疑问,这一发攻击又被对方随手破去,但是冰枪爆开的寒气,仍是冲的那人略一迟缓!

冷,实在是冷!

也许,很多物理规则,在多变的轮回空间,是可以被打破的。但总有那么一部分,便是连神,都无法忽视——譬如,绝对零度!

在法师们眼中,没有哪个知道寒冷的极限,在哪里。但公认的,越强大的元素法师,他们发出的冰霜系魔法,温度就越低。

同样是冰风、冰箭、冰枪,但那外表相似的冰块、冰屑里,却绝对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寒意!

黑衣骑士,明显已经淡化了感官,肉眼可见,他的盔甲上凝结了厚厚一层寒霜,他那握刀的右手,甚至不曾颤动分毫!

老奸巨猾的安东尼达斯,早已考虑到了气候的助益,否则也不会单单接受冰冷血脉洗礼!

又是一闪,顺手召唤出两只强大的水元素阻在中间,看似在外力环境占尽上风的安东尼达斯,反而被对方逼近到了五十码内!

不是安东尼达斯动作太慢、太菜,他施展的每一个魔法,都是高难度瞬发,除了他,怕是没有哪个法师能做到这种程度!怪只怪敌人委实过于迅捷、过分强大!

天啊,那种比之瞬移更快的速度,当真是人能拥有的吗?

一道长长的刀光,仿佛匹练泻下,某只圣域巅峰程度的水元素,甚至来不及施展半个法术,直接被送回了老家。

就在二人激烈争斗的当下,那巨坑中,又传来了土元素之母的咆哮!

“吼!该死的混蛋!你们竟然胆敢亵渎吾之圣体!!!“

却见那滚滚雪崩根本无法控制势头,瀑布一样倾斜下连通着异位面的巨坑,也不知带走了多少骷髅士兵的性命!

也许,连唯一留在山上的另一名骑士,真正的首领都未曾料到这种情况。己方损失惨重,他依旧如山不动!

那些个天生便有踏雪飞腾本事的白玉骷髅士兵,他们当然不可能和真正的圣域强者一般飞上天空,但是借着超卓的弹力,除却最开始一波不及防备,被卷入了深坑之下那巨大的土黄色漩涡。其余的,无不在第一时间跳起。

想要跳过巨坑,殊无可能,它们大多数凌空掉下了巨坑,看着比被雪洪卷下去的同伴更加凄惨。一小部分,却巧合的挂到了处于中央、身体巨大的土元素之母身上!

露出半个身子的土元素之母,已经足有堪比小山的体型,虽然她的外貌实在叫人无法恭维,但这时,却成了骷髅兵们唯一的救星!

一些聪明的骷髅兵,亦是弹跳能力较佳的一批,竟然以元素之母的身体为跳板,竭力朝着巨坑另一端跃去!

别说,这些为数不多的骷髅战士,果真成功登陆。立刻,不少同类好似发现新大陆般,完全把伟大的元素之母当成了借力点!

肩膀、手臂、脑袋、巨...乳。

总之,能够借力地方,尽皆骷髅兵踏的砰砰作响!

以体型来说,骷髅兵之于土元素之母,完全就是蚂蚁和大象。以实力来论,二者间的差别,也许比体型更大。

身为顶尖半神强者,又受到一整个位面的眷顾,土元素位面的领主——土元素之母,哪怕降临的不是本体,又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愤怒!暴怒!狂怒!

在那种怒火中烧下,她恨不能直接把视野内所有的生物杀光!

“死吧!!!”

代表暴走的愤怒吼声,却见周遭大地、包括整个奥特兰克山脉、达拉然城市,统统开始震颤!

庞大的白色气浪直接将身上挂着的千百骷髅士兵吹飞了出去,土元素之母那黑黄的肥脸上,一对阴毒小眼直接盯上了正在和安东尼达斯交战的黑衣骑士!

不!她的目光中!那种实质性的杀机!分明连安东尼达斯都包含了进去!

天哪!莫非这土元素之母!彻底疯狂了!

这时,九天之外,本土月神艾露恩,正警惕的看着一名浑身散发死亡气息的“未知女神”。

塔娜莎淡淡的扫了艾露恩一眼,并未多言,在她眼中艾露恩还构不成威胁。

见到来者并无敌意,艾露恩放下了心思,重新将目光投向战场。

和关注着袁天罡的塔娜莎不同,艾露恩,显然对暴走的土元素之母,更感兴趣...

..........

距离破碎群岛、萨格拉斯之墓一千公里外,一处原始森林中。

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大地上奔驰着,那种速度,就连残影的颜色都让人看不清晰。

忽然,那二人在一片空场前,同时停了下来。原本空无一物,只有阳光照耀的林中空地,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手中把玩着一柄柳叶飞刀的青年。

“桀桀桀...逃啊!怎么不逃了!桀桀桀...”

那青年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只是声音颇有些阴沉恐怖,语调,更是让人无法和善类联系起来。尤其本该威严的铜铃大眼,刻意眯成似毒蛇一样...

“哼!”

被阻拦的二人,岂不正是楚影和褚茗。

怒哼了一声,楚影看起来有些狼狈,至少比褚茗狼狈。他的发髻散乱,衣服上也破了好几道口子。虽然并未挂彩,不难猜测,他在先前和人的交锋中,落在了下风。

“你到底想怎样!我说过,萨格拉斯之眼已经提前被人拿走!便是真在本人这里,我又凭什么给你!”

掷地有声,语气中充溢着愤懑,任谁被人追杀几天几夜,逃得好似丧家之犬,也绝对不会快乐。

警惕的扫了扫身后,显然,楚影忌惮的,并不只是那阻路之人。

“桀桀桀...你当我是傻子!若不是你二人拿走了萨格拉斯之眼,墓穴又怎会塌陷?害的老子差点喂了海鱼,我日你先人板板!”

那人阴毒的盯着楚影,复又淫亵的看向褚茗,语气一转,那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再说了!你可是小李哥点名要的人!嘿嘿嘿!不得不说,敢把小李哥的孪生弟弟宰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任昊那家伙,平时的确臭屁,那鸟样,我也看不惯他!所以,本人大发慈悲,直接赏你个三刀六洞,把尸体带回去得了。也省得你,再受折磨...桀桀桀...我飞刀会的刑堂,可是很出名的...”

飞刀会!小李哥!天哪,又一个轮回者组织!不,也许是独行者组织!

“主神”对于高级轮回者的掌控,究竟被削弱到了何种程度!林立的派系,就像是一个个土匪啸聚的山头,总觉得,好似隐射这一些什么...

楚影二人亦是暗暗心惊,尤其是楚影,享受过惊鸿一刀的他,甚至出现了诸如畏惧的情绪!

见两人仿佛被自己震慑住,那青年洋洋得意。

这时,有些自大的他,也许并没有发现,一方金色小印,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悬到了脑后。

而楚影、看似踌躇不前的楚影,也没有注意,那一副小人得志样子的家伙,指缝间,被阳光反射出一线精芒!

“死!”

几乎同时发难,一道金属流光,刚一出现,已经达到了楚影面前,避无可避!

那厢,倏然变得比山岳更大的覆地印,更是毫无保留,彻底把目标压入了地下!

“咻!”

“轰隆!”

第五十章 轰杀

“死吧!”

当阴险遇上阴险,也许最终的结果,就是悲剧!

咻!

飞刀毫无阻碍,直接贯穿了楚影的脑颅,金色的血液,明显顺着飞刀的残影,带起了一溜金线!

中了!不是残像!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岂有虚言!!!

轰隆!

覆地印直接嵌入了地下,万钧的力道,甚至把坚实的地面,都压的土飞石溅!

滋!

就像是用案板挤爆了一颗柿子,些微的黑色血液溢出——看来,覆地印同样命中了目标!

“楚影!”

褚茗一声惊呼,也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意做作,一个闪身,来到了楚影身旁,立刻伸手扶住。

她只觉手上一轻、而后一重,色变间,很快恢复了满脸的惶急...

躺在褚茗怀里,头破血流的楚影,忽然睁开眼睛!

诡异的朝着褚茗笑了笑,一翻身,楚影稳稳的站起,哪里有被人击杀、或者濒死的惨样。

拂袖抹去额头上滴落的大片金色血液,肉眼可见,一道长长的刀痕,斜斜擦着眉角飞了出去。伤口附近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不多时,便已然痊愈。

当然,看那种伤势,几乎是贴着颅骨。想来只差了那么一点,楚影也就提前和轮回空间告别了。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淡淡的扫了扫褚茗,楚影虽然表现的极为强势,只是苍白的脸色却无法掩饰——除非他刻意装成虚弱的样子。

“哼!”

褚茗脸上怒容一现,似是在责备对方不知好歹,而后神情悲戚,仿佛有些委屈,只最终,并未过多解释。

楚影笑了笑,在这样的世界,谁又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收!”

抬手,覆地印回到了他的手中。然而,看着那片明显凹下,被灵宝碾压过的地方,楚影的面色,却唰地沉了下去。

那里,除了一大片黑色的污血,连半点残骸,都没有留下...

..........

“噗!”

一名青年,样貌堂堂,神色却极是阴狠,不像善类。

踉跄的倚靠在一颗巨树上,青年张口就是一大片黑血吐出。只见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个木制人偶,那外观并无任何特点的桃木人偶,已经四分五裂。

“混蛋!我叶天一定要杀你了!杀你了!还有姓任的!飞刀会是我的!我才是小李飞刀真正的传人!!!你们都要死!!!”

一把将手中报废的人偶捏成碎片,叶天带着满脸的扭曲,一步步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他的身后,留下了一连串黑色的血液...

鸟儿不会因为林子里多出一些不速之客就停止鸣叫,叽叽喳喳,在这日光沐浴中好不热闹。

本该清新的空气,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腥酸...腥的风...酸的味...

滋滋滋...

不过片刻,那些干涸在地上、黑色的浊血,开始发生一些诡异莫名的变化。

这些残留下、兴许会成为敌人追捕猎物线索的蛛丝马迹,竟然如同酸液般、腐蚀起大地...

一阵阵青烟升腾,没有庙宇里檀香的清馨。那种混杂着异味的恶臭,惊的方圆数里内鸟飞兽走...

巨树、那颗方才被人倚靠过的巨树,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朽木行将倒下的巨震,而是些微细节上不易觉察的改变——

不知何时,那棵挺拔擎天的巨树主干上,睁开了一双皱皮为睑的眼睛!

老树的目光,是如此深邃、睿智。看着方才某人离去的方向,仿佛洞察了一切...

..........

“吼!蝼蚁们!你们会为了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沙哑、偏又若雷霆巨震的吼声,直接一浪浪的在奥特兰克山脉间回荡开来。

滚滚声波掀起了阵阵飓风,想来如果不是先前已经发生了一次雪崩,这片山谷又将被新的雪海蹂躏。

晓是如此,只见大量的骷髅士兵、好似台风袭来时路边的垃圾,轻易被卷上了半空,而后又如同雨点一样落下。

盛传脾气暴躁的土元素之母,当然不会给人类以特权——轰隆轰隆,修筑华美的达拉然城市,一栋栋并无特殊法阵保护的豪宅,在地震中成片倒下。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曾经辉煌的魔法王国,整个就是一副末日景象。

安东尼达斯根本就来不及为达拉然的厄难去哀悼、伤神。土元素之母的愤怒、针对性敌视,仅仅让那名牛皮糖一样粘着他的黑衣骑士,稍稍停滞——转瞬,对方又若无其事的提刀朝着老法师砍去!

他竟然对土元素之母的愤怒,视若无睹!

但是,千万别忘了,就在土元素之母大发淫威的当下,除了暂时抽不开身外,激烈交战中的两大强者外,还有一些——兴许更强的旁观之人!

他们亦能够对土元素之母造成牵制、甚至伤害!——袁天罡,和另一黑甲骑士!

嘚、嘚、嘚...

那是马蹄缓步而来的声音!

只是,在这样天摇地动、山崩雪啸的时刻,为何还能清晰的听到那孤独的马蹄声?!

不是千军万马威势隆隆、仅仅是匹马独行,有些萧索、有些张狂!

那种同时到来、给人以相当矛盾的冲击感,直让人想要发疯!

坚定的蹄声,预示着某种一骑当千的自傲。悲凉的气息,又仿佛那无敌天下之人,是如此孤寂——

“吾有百战不败之名,吾有恨地无环之力,然除此外,吾一无所有!”

有些人,为了得到力量,往往会陷入癫狂,自以为可以付出一切。

更多的,那些在复出后得到所求的,他们感受到并非满足,而是寂寞和后悔!

倘若楚翔不是天生就被注定了命运,倘若他还并未成神,谁又敢肯定,在那样孤独、寂寞、冰冷的道路上,他能坚持多久呢?

“错错错!错的不是我当年的选择!错的是这冰冷无情的天地!”

又一声低沉、偏偏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土元素之母的怒吼无法阻止那人开口,更无法阻止这种悲凉、这种恨意、被人共鸣!

恨天、天无把,恨地、地无环,恨人、人无情!

恨恨恨!我恨时光流逝!我恨宇宙无垠!

那种刻骨铭心、几乎已经病态、变态的恨意,瞬间笼罩了方圆百里所有生灵!

“不好!”

袁天罡心中大惊,身后的达拉然城市,已经传来了剧烈的魔法波动!

“好魔头!”

变得稍显年轻的袁老道,哪怕在安东尼达斯最危险的关头,都保持着一派淡然。现在,只因为来袭者头目说了几句若痴似癫的话语,立马色变!

“去!”

却见他再难保持平静,反手丢出一只若幢样的罩子,一下将整个达拉然城市笼罩。

也亏得达拉然不是洛丹伦,属于高等魔法王国中心,人口并不复杂、幅员亦不算太广。否则的话,他哪里保的下来!

肉眼可见,一个火红火红的罩子,就如同曾经的魔法结界,彻底将达拉然囊括在了里面。



大地不再震动,居民不再疯狂。就连原本一个个手捏火球,不知为何心中存满了破坏欲望的大*法师们,都愕然感受着那一点点被罩子摄走的火元素力量!

劣等灵宝——辟火精金罩!

虽然由于生存环境所限,曾经的袁天罡并不富裕,比起楚影那厮,只能算是贫穷。这不代表,身为丹动期高手的他,手头就没有一点好货!些许奇物、甚至异物,他还是拿得出的!

眼角瞥见这一切的安东尼达斯,不禁一阵心惊肉跳。不是在为另一大敌施展的诡异精神魔法惊心——事实上,方才他并没有受到影响,想来“魔法”威力有限。袁天罡的手段,才真个叫他震撼!

这!这分明就是最顶级的阵法道具啊!!!

他哪里知道使用灵宝要消耗本身力量,在那光鲜、震撼人心的表象下,袁天罡是有苦自知。

这种场景,他的心中只能联想到一个词眼——固化结界!

“轰!”

一片冰雹,夹杂着剧烈的罡风,直接把扑上来的黑衣骑士掀飞了出去!心中着实震撼了一把的安东尼达斯,也不再准备藏私!

眼角一直观察着袁天罡的动作,正欲发起反攻的老法师,忽然看到了让他目呲尽裂的一幕!

“老友!小心!”

一道火红的匹练,夹杂着一线锋芒般的黑色,直直的朝着袁天罡袭去!

后者、后者这时竟然还在担忧似的看着那火色的罩子,分毫没有被突袭的觉悟!!!

快!比之安东尼达斯的对手更快!

老法师警告的声音甚至还没来得及传至,那骑士头目几乎就要得手!

袁天罡心中大急,神识覆盖,他哪里能不知道一切!但灵宝不是魔法道具,必须以他的真元为媒介来施放!特别是这种大型防护类灵宝,发动尤为缓慢——当然,这种宝贝,只要发动起来,就无需时刻维护,这却是此类法宝的优点!

正在他纠结于是否要放弃达拉然的时候,也不知是否当真运气奇佳,又或者只是巧合。好死不死,土元素之母疯也似的朝着那人发起了攻击!!!

天啊,此刻,只见土元素之母,胸口某团赘肉的地方,分明多出了一个大洞!悉悉索索的土石正自洞沿洒落——那对于元素生物而言,等若在流血!

张狂的黑衣骑客,甚至狂妄到连行进路线都懒得改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怕是看似非常强大的半神——土元元素之母,照样直接撞穿了过去!

强悍、无匹、暴虐!一至于斯!

“死!死!死!”

土元素之母血红着眼睛,比起先前那些受到黑衣人情绪感染的达拉然法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在她漫长的生命力,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势、甚至是被人如此无视!

一颗灰白的大地流星,直接出现在了黑衣骑客身后十丈外,以万钧压顶的声势,轰隆隆朝那人撞去!

你再快,又怎能快的过无所不在的魔法元素?

形式一下变的扑朔。本该属于召唤生物的土元素之母,由于召唤者实力不足,兼之“慢怠”了她,竟然发起无法别攻击!不过现在,她总算是找对了目标——虽然,也许她自己都并未在乎目标是谁!

袁天罡心下稍安,只要土元素之母能够牵制住那人片刻,他就足矣将大型防护灵宝布置完善,抽身迎敌。现在,很明显,倘若那人依旧要勇往直前,必定硬受下土元素之母含愤一击!那人很强!强到袁天罡都不愿意与之正面为敌!但那人——并不是神!

不是神,再强,也终归有限!

果然,那疯子一般传递着复杂精神波动的家伙,并不是真个痴傻!就在袁天罡心头危机消失的瞬间,他冷冷朝着身后咆哮着的巨型元素生物望去!

冰冷的面甲遮住了他的容貌,眸子里闪烁着冷漠邪恶的红光,让土元素之母都颤抖起来!

“杂鱼!坏我好事!死!”

反手一戟,月牙般的锋芒直接切开了巨大的地岩流星!却见他坐下火色宝马一停一旋,比之任何漂移都潇洒,比之谁人舞蹈都优雅!看在外人眼里,那道火色的赤线、划了个小小的圆弧,直接调转方向,复又朝着身后来处的土元素之母飙去!

“死吧!记住!击杀你之人——”

滚滚精神波动,压的土元素之母思维停滞!

它毕竟不是本体降临,所来仅仅一具化身!原以为可以轻易抹杀掉周围的蚂蚁,谁知道自己才是象群中的蛤蟆,坐井观天!

伴随着宣言似的无声咆哮,那火色的流光、人马合一,直接变成了一柄劈下的巨型长刀!

宛若盘古开天那一斧,朴实,却不可阻挡!

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事实上,身躯过于庞大的元素之母也来不及抵抗。但她,借着那巨大的体型,比之钢铁更韧的身躯,通常还需要防御吗?

通常不需要!此刻,更来不及!

一刀生受,只见红光好似幻影一样自土元素之母眉心贯入,那长长幻出的火色刀身,甚至直接将巨大如山的土元素之母,切成了两半!

幻觉?幻觉!

难道一切都只是幻觉?

明明该是受到致命创伤的元素之母,愕然回头,看了看那一骑绝尘的黑甲骑士,外表并未受到明显的伤害。

一个呼吸后,她脸上表情,才开始变得绝望...

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原本暴虐的眸子显得暗淡...

“你,究竟是谁...”

无力的呻吟,伴随着那道自眉心裂开的缝隙,当灿烂好似熔岩的红潮飚出,巨大的土元素之母,直接裂成了两爿!!!

土元素之母——轰杀!

半神强者化身,就那么轻斩戟下,对方甚至来不及反击,就不得不灰溜溜滚回了异层位面。

那骑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复又在远处,将目光投向了袁天罡。

“你应该,很荣幸。通常,我是不会出手的,但我...最恨...最恨道士!”

一则让袁老道微微诧然的精神波动,直接传入了他的脑海。皱着眉头,掏出了一把铜钱,明知不敌,他亦不会怯战!

“我为你,感到悲哀!”

这是袁天罡的回应,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讽刺,迎向了那愈来愈烈的红光!

眼中邪芒大盛,不知名姓的黑衣骑客,已经带着残余的无数骷髅战士,踏到了另一端巨坑边!

“冲锋!”

密密麻麻比之雪崩更可怕的骷髅士兵,开始悍不畏死的朝着巨坑中跳去,失去连接土元素位面的通道,光是积雪就将巨坑填满了小半。那一只只骷髅,蚱蜢一样蹦上蹦下,不多时,已经扒拉着另一端的边沿,开始露头...

那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白色洪流,方才看似巨大的损失,对于骷髅军团总数而言,甚至不足十之二三!

袁天罡一人面对着千军万马冲来的威势,深吸一气,俨然不惧。

远处骑士,只是戏谑的看着他,也不出手,就那么远远看着,那即将被亡灵大军淹没的老道...

..........

青铜大殿内,气氛有些沉默。

本尊、楚翔、以及莫名投影,三人对峙着,仿佛在无声争论什么。

同来的萨洛,此刻反倒成了无关的看客。和那种诡异的默契,显得格格不入。

“你...可以去死了...”

忽然,青铜神殿投影,冷冷的看向萨洛,说出了这样一句。

后者尚不及反应,心中各种念头未曾浮现,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扑通。

萨洛倒在了地上,当然,那只是一具躯壳,完美的躯壳...就像楚翔、本尊先前灭杀的那些一样!

原来——

投影走到了萨洛面前,看了看本尊。

后者,漠然点了点头。

一步踏出,投影慢慢消失,或者说——和萨洛的躯体重叠...

..........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神,他们自称为先天神祗,因为他们生来,就永恒不灭!

时间,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

但他们,很多时候,在尚未成长前,往往就会被另一些人、神,永远的变成“它们”!

若剑有灵,夫复何求?若剑有灵,夫可敢求?

第五十一章 终结(一)

“第八,高等位面。”

“萨洛”扭了扭脖子,好似有些不太适应,看着本尊,如是说道。

“第八,高等位面。”

莫名其妙的答案,偏又仿佛蕴着不为人知的默契。

本尊笑了笑,那笑容显得僵硬,但比起狰狞,终归要好上不少。

“你似乎,刻意在诱导他,忽视我的存在。”

楚翔看了看本尊,又看了看“萨洛”,最终,将目光转向本尊。

周围四壁,浸润着蒙蒙光线,皆烁着青铜金属的质感。甚至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隐隐能让人感受青铜铁器独特的冰凉。

只是,本该有的铜臭味道,半点都不曾弥散。

这大殿,显得分外诡异。

“是他,自己分清了主次。我是本尊,这毋庸置疑,不明白的,只你一个。”

本尊如是回答,淡淡的语气,一如既往。

楚翔没有去试图向“萨洛”求证,因为那,并无意义。

“那么,你觉得,我们会堕落吗?”

楚翔这次没有看着本尊,而是看向了“萨洛”,但另外两人都知道,他是在问本尊。

满脸淡定的本尊,不知为何,闻言沉默了下来。最后,同样紧紧盯着“萨洛”...

..........

当离开了本体,身为化身的我们,是否还一如既往。

直如当年,一识三分。

继承执念的我,总是刻意去压制那一丝执念,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那么,继承所有理智的你,当真,还能像最初一样绝对理智吗...

每个个体,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我能看透的,你未必看不透。

我从来不会,真就认为,只有我一人在改变...

你我,同样继承了那份天赋。很多时候,这就注定了,你我都不可能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进。

本尊、执念...糟粕...

倘若是你本体,当真会在乎谁是本尊吗?

你不会!

..........

雷霆崖,某间茅屋。

一名身着西装,发如鸡窝的青年,毫无形象的半蹲在牛头人巨大座椅上,大口喝着麦酒,纤长应该摆在琴键上的五指,正抓着一块流油的肥肉。

胡乱嚼了一口,那人啧啧赞叹,而后看着被暴力从横梁上放下,掼在地面、一时爬不起来的诸葛青天,如是客气的询问:

“诸葛...兄弟,你对于本人的计划,可有异议?”

客气的言辞,轻佻的语调,配上那一副难以恭维的形象,让人觉得,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诸葛青天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墙角边两堆碎肉,碎肉中央还插着一对巨大的牛头犄角,心中不禁一颤。

“没...没意见,只求,只求大哥别忘了我,别忘了在独行者转职任务时,拉上小弟一把。”

因为长时间的饥渴,颇见憔悴的诸葛青天,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那人把手中啃了一半的猪排随意一抛,正好扔在某堆叫人恶心的新鲜碎肉上。而后他直接跳下了巨大的椅子,走到诸葛青天面前,蹲下身来,油腻的右手拍了拍对方肩膀。

“好说!好说!会里谁不知道,我林霆锋最是友好!只要你...”

“我懂...我懂...小弟明白...小弟明白!”

不等那自称林霆锋之人说完,诸葛青天立刻连连回应,那受宠若惊的样子,简直就是乞丐在接受总统颁奖,不知所措。

林霆锋眼睛眯了起来,右手轻轻搭在对方肩头,不曾离开。

那一副既享受、又厌恶的表情,只让诸葛某人静若寒蝉,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看到对方完全就是一副瑟瑟小兔的样子,林霆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嘿嘿,老弟啊,我林某人虽然友好,但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在交谈时、被人打断...”

看着脸色已经被吓得酱紫的诸葛青天,那衣冠楚楚、行为却极是放浪的男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不过嘛...念你初犯、又不清楚林某为人,这次,我就饶恕你了!”

说到饶恕,那便是不该再做计较,然而林霆锋的语气,骤然转冷——

“诸葛青天,你给我听清楚了!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嘿嘿嘿,那么,等待你的,就不是死亡那么惬意了!”

连连点头,可怜的“新人”诸葛青天,口不敢言,变成了啄米小鸡。

见到这厮怂成这样,林霆锋厌恶的缩回了手掌,毫不掩饰,在那一身笔挺的西装上擦了擦...

“哼!最好你是当真明白...”

嘀嘀咕咕着,林霆锋已经移开了视线。

肢体稍稍恢复感觉的诸葛青天,尚未来得及做出保证。那不知如何到来的家伙,在他面前,又展现出了极其诡异的力量...

人影如烟,只见那西装革履的林霆锋,不停的在空气中扭曲,而后彻底化成一片青烟,顺着门缝,飘了出去,没有留下半句告别...

诸葛青天见状,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

——作为一名新人,诸葛青天无疑是幸运的,他在一场剧情中得到的,甚至比楚翔十年奋斗来的更多。然而,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又比之那些一无所有的初级轮回者新人,更加可悲。

倘若,他和楚翔一同进入轮回,也许,凭着他本身的能力、心性...他至少,不会表现的比楚影逊色。

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时间。

楚翔不再去关心新人,这并非全无道理,亦不都怪他为人冷漠。

便是你再有潜力,倘若已经没了机会去成长,于神眼中,和渺渺灰尘,又有何区别?

在最开始,潜力往往比实力更加重要。等到相对结果的时候,那些曾经珍贵的东西,又显得虚无缥缈...

..........

诸葛青天又在地上躺了半刻,直到确定对方已经离开,才收起了那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只见他冷静的走到巨大的方桌边上,也不厌恶那打翻的杂食,就那么往椅子上一跳,跪坐着,大口大口就着酒水,吃喝了起来。

无疑,那被林霆锋搅得一团糟,连猪都不吃的东西,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但是诸葛青天,依旧一口又一口认真的、强迫自己咽下。

他的目光,冷静的盯着墙角边上两堆碎肉,他的脸上,没有嘲讽、没有恐惧...平静无波。

..........

“快结束了吗...”

楚影忽然停下追踪,抬头看了看天空,如是呢语。

密密麻麻的树林,齐荫如冠,就像是一张绿色的巨幕,盖在森林上方。

偶尔透过枝叶缝隙,看到的点点蔚蓝苍穹,也仿佛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斑驳的光线零零碎碎洒下,楚影复又看了看身后,某棵巨树,挺拔如峰...

摇了摇头,楚影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褚茗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不追了?”

好听如同黄鹂的声音,褚茗警惕的环顾四周。

在这样的环境里,追杀那样一名可怕的敌人,也许,很容易被逆袭吧。

褚茗点了点头,仿佛是表示她也有这种意向。

不想,换来的只是楚影莫名一笑。

“呵,追吧...任务,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有他们的战场,我们有我们的战场...”

言罢,他率先朝着前方更加阴森的树林,走去。

褚茗一愣,仿佛觉得楚影身上,刹那出现了某种变化,又不甚真切。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疾步追赶上去。

吱呀吱呀,是落叶被践踏的声音。如峰老树粗大的主干上,一双睿智的眼睛,再次浮现...

..........

这就是...丹动吗...

但是...晚了啊...

原来,我只是...

倘若早就知道,我还会不会,总是想要超越你呢?

会吧,应该。

究竟是你创造了我?还是他创造了我...

我是阴九幽,我是...“欲望”,我也是——楚影...

如果,这只是一个残次棋手布下的一招残棋,你又为何...

假如,复刻于你,仅属于意外。或者说,连你当时,在创造我时,亦是一无所知。这一切,就真的只是巧合吗?

是你毁了我,还是你,成就了...

你让我,有了选择自我的权利。你让我,可以同你一样,不必按着直线前进。你让我,可以只是楚影。

我,只是楚影。就像你,只是楚翔一样。他们,都不会懂...也许吧...

..........

“每个人,都有认清自己的权利。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及时、时时、把握住这种权利。”

楚翔看着众神殿投影,笑了笑。

当然,此刻投影的外貌已经改变,占据萨洛的化身后,他看起来,也就和萨洛一样。

但这种表象,谁又看不透呢?

“你是对的,这的确,只是小术,但...”

“萨洛”看了看本尊,楚翔同样看着本尊,本尊,却在那独自沉默。

“神,不需要瑕疵,一点点,都不需要,我早就明白。”

“萨洛”将目光转向楚翔,他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得意。

一点小小的幻术,结合上完全时空剥离的手段,离开本体的操控,原来,神的化身,是这样脆弱...

神的本体,鉴于冥冥中的力量、法则庇护,不可能轻易堕落,甚至,亿中无一。但堕落这样的词眼,之所以屡禁不止,就是因为,他有着广泛的适用性...

离开本体操控的化身,就像是离开父母庇护的孩子,最容易,受到诱惑...

尤其萨洛那样,本身就未斩尽六根的化身,可以说,没了本体操控,一无是处。

至于本尊——他本是不该这么脆弱的,哪怕化身——事实上,他也并未堕落,只是由于一点意动、一丝不该出现念头、导致完美水晶上出现了瑕疵...

这种程度,莫说堕落,连动摇都勉强。但有了瑕疵的镜子,一些人——完美主义者,就不会再保留...

本尊的犹豫,正是因为、他在猜测本体的想法!

许多神化身的堕落,不由自主,因为他们(化身)根本没有被赋予完整的思绪!但楚翔和本尊不同,他们从最开始,就是完整的!属于由人到神蜕变后的残留物、一种缓冲的衍生!

倘若说,曾经的楚翔和本尊,已经高踞神国,深不可测。那么,行走于人间的,就是介乎人神之间的使者,一种更接近“过去”的显化!

简而言之,追本溯源,楚翔和本尊,早已经不可能在世俗位面出现,只能呆在各自的神国,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存在。但是,在他的队友,乃至阿尔萨斯、伊利丹这些人眼中,化身的他,才更像真实的他!

这种化身,倘若定要冠以名词,也许,应该被称为——第一化身!

“呵呵呵,你看,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手段,我又获得了一具比那些大块头更完美的躯体,而且,我相信,他会成为我,最好的伙伴...”

“萨洛”款款走到本尊面前,那姿态,有些阴柔,和萨洛颇为阳刚的体型,显得格格不入。

抚摸着本尊瀑布般的长发,众神殿投影此刻所为,不能不说放肆。甚至,连正常人都要觉得毛骨悚然。本尊侧目看了看他,并未阻止。

“同样身为先天神祗的你,却被另一种力量污染...好在,你和他不同,他已经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但我,可以帮你夺回你的本体...”

“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对你特殊,并非因为你足够强大。而是,我在你身上,找到了相同的气息...我,很寂寞...”

生吞神主化身,可以说曾经辉煌的泰坦神系,完全就是被“众神殿”一器、一物颠覆。不难推测,这个过程吗,这种巨变,应该是在萨格拉斯离开之后。能够逼的某位神主都不曾上门发难,可见“众神殿”器灵之强横——虽然一具化身的损失,对于真神,也完全能够承受、不会因此死磕。

这般强大的“众神殿”器灵,也会有类似寂寞的感慨?

“你说,你能够助我,取得混沌钟?”

思考了良久,本尊才对着“萨洛”,缓缓开口。

他的语调平静如常,没有被情绪渲染。本来,他也不曾堕落...或者,他从最开始,就不明白所谓感情、欲望、堕落是何意。

萨洛笑了,笑得愈加得意。笑着,挑衅的看向楚翔——

“哦?原来你的本体,叫做混沌...不错,不错。”

“当然,先天神祗,本就该相互扶持。”

楚翔只是在旁,看着一对狗男男莫名苟合,不加阻止。

哪怕已经被隔离和本体间的联系,楚翔...还是楚翔!

本尊无意间流露出的讯息,他们那看似莫名的对话,已经让楚翔明白了许多——属于本尊的秘密!

果然,和他一样,本尊也不再纯粹...区别只是...

“混沌钟?每个纪元,都会出现一口混沌钟,就像这场轮回,没了蚩尤,却还有帝俊...你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智!”

混沌钟!堂堂先天至宝!在楚翔口中,竟然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听他的口吻,仿佛有些看不起这口广为言传的灵宝!

又或者,他的天罚剑,这件从未留名过的神物,本就和盛传的灵宝至宝,不同!

终于,等到对方不再“腻乎”,楚翔看着本尊,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可以说,这个问题,已经颇为越界——比他干涉本尊的空间领域能力,更加过分。这是在追本溯源!

但他不得不问!因为只有这时,脱离开了本体,本尊才会,有五成以上的机会,作出回答!

偏了偏脑袋,做出一个有些可爱的样子,众神殿器灵投影,仿佛对楚翔的话语,不甚明了。

本尊淡淡的盯着楚翔,沉默了足有盏茶,才缓缓开口...

“你怎么,知道这场轮回,一定还有帝俊...还有混沌钟。甚至...连十大高等位面,都只剩下了一个...为什么,混沌钟,就一定要是你想象中的那一口呢?”

“生活在主位面投影下的你,无疑是幸运的。因为许多传说,即便是影化,都依旧有着踪迹可寻...”

“主位面、高等位面、中级位面、下级位面...以及投影位面...”

“轮回空间,冠以轮回二字,想来,你也不是全然不懂。”

“但在你记忆中,难道,每一场轮回的过客,都一般无二吗?”

“你可以对蚩尤那样做,为何,我就不能如是对待帝俊...”

本尊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好似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

“抱歉,我忘了,你恢复的时间,比我短些。那么,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仅仅为了求证,而非完全盲目。”

“本体的我,吞噬过的血脉,比你想想的更多!甚至,一如当年本源那样疯狂,想要...”

“混沌钟,我志在必得!也许,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把这些,告诉你的本体...”

最后一句,本尊是通过心灵传输。

“萨洛”依旧在那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哪怕他天生不灭,占据了如同造化玉牒般的天大福缘。从未离开过本土位面的它,对某些传说,一无所知。

此刻,就连楚翔都明显愣了一下。

“你留着那一点空间之力,不就是为了现在...”

本尊漠然的话语,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心湖!同时传来了!还有无数对于空间规则、法则的运用!

第五十二章 终结(二)

那一瞬,沧海桑田,千年已逝。

本尊突然大方赠予的空间感悟,几乎弹指充塞了楚翔的脑海!此刻的楚翔,可不是那无所不能的神本体,仅仅只是一具被切断了与本体联系的化身!太多的本源规则感悟,只让他觉得脑海中一整颗星球爆炸,形成了深邃黑洞,要将脑浆全部绞碎!

好在,哪怕没有过多的心力去体悟深层次的东西,单纯对于信息表层的封印,他还是能做到的!

稍一恍惚,脸色煞白的楚翔,恢复了平静。但这些微的变化,却又怎瞒得了另外两人洞若观火的目光?

本尊无有表示,一切都是他刻意所为。众神殿投影——“萨洛”,冷冷的看着楚翔。

理论上,这样的表象,仿佛是此人遭到另一人突袭,心神受损。

然而“萨洛”,不知为何,想要得意大笑之际,心头却又生出另一股不妙的——错觉!

楚翔侧目,茫然的看了本尊一眼,而后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疯狂的本尊,疯癫似的将自己掌握的所有空间规则、感悟、以及更宝贵的运用手段,一股脑儿传授给了楚翔。虽然他此刻也仅仅是一具化身,但作为武者真身进化,天然上,不论从各方面外在数据强度、还是隐性韧性,理论都要比单纯肉身完美。是故,他所掌握的种种规则、能力,即便站在神本体的角度,也不容小觑。

自然,这也是同样做为化身,本尊却始终要压过楚翔一头的最大原因,而不是外人所理解的,本尊本体、就要比楚翔本体来的更强!化身,也有强弱之别,恰如批量制造的泰坦,不值一晒。

大概消化了千分之一的讯息,楚翔知道,短时间内,这已经是极限。诧异于本尊强横至斯的同时,他的视界内,周遭一切环境,亦默默发生了改变...

在那寰宇深处,不知哪个角落,有着这样一方初开的天地。

天地间,清浊分离,一派蒸蒸向上的气象。

那九天之外,银河之下,是一座浮空的巨大陆地。

陆地上,建着一座,美轮美奂、却又宏伟庄严至极的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中,不知多高的紫色神体,顶天立地。

那代表着世间万物、轮回百态最本源的战争规则。

气息愈发莫测,宝相愈发肃严的战争神体下,生命神体,还是那么不愠不火。

但不知何时起,他同下界四方大陆、极西处的某一座,出现了密切的联系。

许多新生的精灵、矮人甚至兽人,他们仿佛约定好一样,比之战争,更加爱好和平。自然,感受到冥冥中神谕给出的选择,他们齐齐修筑起了一座又一座,生命神庙...

独那原本力压生命神体一头的空间神体,不知何时,完美的神体上,蔓延起了一丝丝裂纹——这,分明就是即将陨落的前兆。

但作为几大本体之一,并不占据主导的空间神体,甚至不曾睁开眼睛。

一波波本就源头匮乏的空间神力,滚滚向外流逝,难查去到了何方。这一过程,尤其在方才,明显特别严重!

倏然,雕饰华美,却略显空旷的神殿内,回荡起一波波海潮呼啸的声音。

那原本被神夺去所有光芒、并不显眼、拜倒在真身脚下的女祭祀,她的背后,一尊十丈高的蓝色如波幻影,愈凝愈实...

过了许久,那空间神体忽然睁了睁眼,无声的朝着身旁战争神体仰望。

可惜,缩水至连生命神体都不如的他,只能看到半空中一片氤氲紫气,背后蕴藏的,终归辨不真切。

咯嘣!

自眉心裂开,空间神体带着若明悟时满足的笑意,轰然倒下!这是真神本体的陨落,天空之城外,响起了滚滚雷霆。

四界大陆,暴雨倾盆。在那更遥远、应该是某片宇宙的深处,隐隐还有空间信仰传来的地方。原本依稀可闻的虔诚祈祷声,只剩悲恸...

轰!!!

爆开的空间神体,转化成最本源的神力、规则片段。

这些空间之神残留下的证明,一股脑儿冲破了世界壁垒的限制,朝着远方某处投去!

..........

“吼!!!”

无声的咆哮,失去声带的骷髅,不可能发出嘹亮的龙吟,但那种甚至连雪崩都可以引发的精神咆哮,如幕涌来,直让人觉得面对着万丈银河倾泻!

天哪,这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军队,哪怕是变成亡灵,身无三两肉、唯剩嶙峋瘦骨,亦是如此暴虐、如此不屈!

亡者的意志,不容亵渎!死灵的咆哮,令人畏惧!

半空中正在施法缠斗的安东尼达斯,同样受到了波及,不禁稍稍一愣。他的脑海,在千分之一秒内,只剩下空白。

好在一发寒冰箭,已经在此前脱手而出,配合着水元素果断的自爆,大量的寒冷气流,总算是阻上了对手一阻。

来者实力匪夷,尤其是两名骑士,根本无法从气息推测强弱。

方一交手,甚至连老谋深算的安东尼达斯,都有些吃不准对方来头。只战了片刻,他心中渐渐也有了底气!

自己的对手,实力强横、速度极快,攻击亦是强悍非常,但诚如先前猜测,这厮仿佛是一名伪装成骑士的刺客,本身对于元素伤害抗性,相对薄弱!这从每每寒流交加,对方动作间立马迟滞,可以明显看出!

此人,实力理当列入传奇之境,但尚不如自己。只那诡异莫名的手段,妖孽般的速度,让人胆颤。

安东尼达斯,并不憷他。

唯有另一人、那出手击杀土元素之母投影的家伙,叫人摸不清深浅。一是这人并未与安东尼达斯正面交手,二来方才此獠轻斩元素之母时,爆发出的速度、力量,已经全面颠覆了安东尼达斯的认知。

他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这人和与己交手之徒,有着同样明显的弱点!否则,当真只能寄希望于老友袁天罡的突然爆发!

却说袁天罡,挡在亡灵大军和达拉然城市之间,当之无愧、首当其冲!

千军万马冲锋时、大地上隆隆摇晃的威势,甚至震得他须发皆颤,也不知瘦弱的骷髅是如何造成这种可怖声势的。

但莫名的,他的眸子清澈如水,没有哪怕半点紧张、担忧。

那滚滚涌来,连安东尼达斯都止不住眩晕的精神咆哮,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宛若清风拂面!

依稀可见,他的周围,似乎流转着一层清气,让人望而沁心。

如此异象,不禁让天空中交战的安东尼达斯,看得心头大喜,多了几分念想。

就连隔着天坑、注视着战场的另一黑甲骑士,都收起了原本对于袁天罡的轻视!

丹动期强者!岂是一些亡灵就能撼动心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慑!”

就像某些骗吃骗喝的野道士,袁天罡也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红木长剑,一面念念有词,一面唰唰的舞了起来。

长剑上,穿着一连串鬼画符纸,烂黄烂黄,就像路边一块钱一沓那种。字倒是好字,哪怕不懂文墨的,看了也要赞赏一句飘逸、凤舞龙飞。可惜的是,就算那些饱学之士,怕也不会明白符纸上写的什么...

总而言之,袁老道此刻的形象,是差到了极点,整就一副跳大神的样子。虽然他的庄严肃穆...虽然他身上穿着尊贵的大*法师长袍。但只那动作姿态,就不可能入得大多“饱经考验”的现代贵族老爷家大门。

古来传承,总有一些道理,“跳大神”,也一样。可惜,多被不肖后人借以行骗,败了名声。

袁天罡是何人,堂堂丹动期修真强者,他的威能其实那些无耻之徒能够去并论?

只见轰的一声,随着他的舞动,木剑上所有符纸一并燃起,金灿灿的火光,让他挺拔的身躯都镀上了一层明辉!

“去!”

连火带剑,袁天罡直接将那柄不知名的长剑投了出去。须臾,若白虹贯日,星陨天外,那道金火摇曳的流光,直接拖拽出一长条金色的尾翼,好似腾空而起的金龙,猛的划了个抛物弧线,朝着漫天遍野的骷髅军团撞去!

“吟!”

真个像是九天龙吟,也不知这招数唤作什么名头,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当真颇能渲染气氛。

只一鸣,连天空中朵朵白云都被拂的散开,这惊天一剑,单单兆头,就盖过了亡灵大军的咆哮!

轰隆!

若火龙、似长虹的金色飞剑,终于砸落了地面。

轰然勃发的光芒,简直比天空中的骄阳还要炽烈百倍!

金光遍野,赤红映天!

这一击的破坏也不如何巨大。听着声音,远没有雪崩山塌来的骇人!

但是、但是那漫天的光华,直照的人睁不开眼!

“吼!!!”

此起彼伏的精神咆哮,再一次传来,但和先前骷髅们宣泄着的战意不同,这一次,仿佛是无声的哀鸣、痛苦的悲泣——以及对于离开主人的不舍!

嗡!

剧烈的精神波动泛滥,彻底压过了此起彼伏的咆哮,那是自远处传来,某人无言的愤怒!怒火冲天!

金色光芒弱了些微,依稀可以看到,仿佛沐浴在金色海洋之中,那一个个镀了层金汁的白玉骷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虽然它们中依旧有不少顽强的再朝前冲锋,更多的,却已经倒下,化成了一滩滩烫金色的液体!

朦胧间,发出这样可怖一击的袁天罡,似乎根本就没有停下动作!

看不清脸色的他,肃穆着面孔,若蝶飞的十指,分明掐完了又一道法诀!

“天诛!”

朝天一指,平静无情的声音,将他烘托的无比高大!

本就少云的天空,那蔚蓝更深了些,看着有些沉暗、偏紫!

哗啦!

密集的电蛇开始在天空中蔓延、蓝的、紫的、白的!

就像是手臂下毕露的青筋,血肉的力量彻底爆发出来——这苍穹,也在压榨着最后的威能!

霹雳!

水桶粗细的电蛇,直接似雨点一样砸了下来,大面积范围内,一副末日景象。

就连安东尼达斯,这个刚将禁咒施展一半的老法师,都被吓得落荒而逃。更别说那同样处在范围中,另一名黑衣骑士!

值得一提的,那仍未散去的金灿火光、朦朦胧胧,虽然已经没了最先的磅礴正气,连高等亡灵都能生生溶解掉。但现在,依旧产生着一种仿佛泥潭似的作用,让所有处在金光照耀下的敌人,举步维艰!

那名先前和安东尼达斯交战的黑衣骑士,骇人的速度分明受到削弱,虽然不似方才一般严重,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安东尼达斯之所以能占到优势,甚至有闲暇去施展非瞬发禁咒,也正多亏了袁天罡的无名大型...法术。

不论如何,当那一道道闪电劈下,战斗算是彻底被打乱了。

肉眼可见,一个个不及躲闪的骷髅,只要被电蛇擦到、一丝一毫,立马化成灰灰,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种最正统的道家乾雷力量,对于不死、恶魔之类的邪恶生物,拥有尤其明显的压制效果。

许多达拉然的法师、学徒、甚至一些商人们,俱都聚集到了城门口,防护罩幕之内。

他们用敬畏的眼神看向天空,一些有识者,则骇然看着袁天罡。

至于这位引发天威的老道,哪里还有刚才施法时的逍遥,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毫无形象的,匆忙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液,仰头就灌了下去。

法师袍上沾了不少白雪,就连他灰黑的头发,都变得霜白,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生命力的衰减。

但明显,那瓶包装不甚美观的药剂,起到了极好的作用。蜡黄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剧烈喘动的气息恢复平稳。在落下的安东尼达斯试图扶起他之前,袁天罡已经若没事之人一样,自己爬了起来。

安东尼达斯瞪大了眼睛,惊骇的看着随手被袁天罡扔在雪地里的水晶药瓶,依稀还能见到,一些残留的晶亮液体自瓶口溢出。

“老友!你这药剂!!!”

怎能不惊骇!袁天罡的实力,他早就有所了解。哪怕对方表现的稍稍强横,也在预料之中。发出这样可怖的攻击禁术,简直比法师的血咒更加可怕,怎会不付出严重的代价?

实际上,在他的灵识探测下,方才施法完毕,气息衰弱到极点的袁天罡,只片刻,又恢复了全盛!

这...这算什么?仙豆?神药?春哥?

安东尼达斯不能理解,甚至开始怀疑袁天罡喝下去的是否传说中永恒之井泉水,倘若法师们掌握了这样的药剂——那么!!!

内心惊喜交加的安东尼达斯,甚至不曾注意,他那晶化的身体,已经一点点开裂...

..........

“剑...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站在一片沦为废墟的城镇前,剑洗心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保持沉默。不过,在那稍现郁闷的外表下,他的心里却在偷笑。

只要萨尔不死,什么见鬼的突破契机,他才不会在乎。

“我们,似乎错过了许多精彩啊...”

萨尔叹息着,和剑洗心不同,他是真的失望到了极点。

没有突破的契机,那么他的到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放下身为酋长的责任,背负了一些同胞们不认可的骂名,难道只是为了出来旅游?

虽然奥格瑞玛传来的消息显示,格罗姆·地狱咆哮已经控制住了狂暴的魔血,在一些其他酋长帮助下,将部落的事业发展的蒸蒸日上。

但先前雷霆崖传出的噩耗,还是让他一阵阵担忧。

若非地狱咆哮一再保证,会带领志愿者,处理好雷霆崖的疫情,萨尔始终对这位性格冲动的老友,不甚放心。

和相对温和、博爱的萨尔不同,格罗姆家族以其勇力出名的同时,族人极端鹰派的观念,亦广为兽人所知。

也许...

萨尔摇了摇头,他始终不敢相信某个荒唐的念头,毕竟,霜狼部落,以及大地之环祭祀们,可不是好欺、好惹的!

剑洗心默默朝前走去,一是为萨尔探路,二是,寻找一些可能存在的补给。剑洗心有个人空间,当然不存在缺乏补给的可能,只有些秘密,他却并不想让萨尔知道。每个人,都有保留部分隐私的权利,不是吗?

萨尔摇着头,甩开心中的念头,亦步跟了上去。

看着周围破败的景象、已经被幸存者“净化”过的丧尸残骸,萨尔心下有些悲伤。

也许是贯彻了萨满教义,又或者,身为大地之环首席祭祀,注定了他会变得越来越仁慈。

和目不斜视的剑洗心不同,萨尔,每每总是停下,为一些惨死的怨灵、肉眼看不见的那种,祈福祷告。

就在这样孤寂的场景下,两人来到了旅店面前。

破败的门窗证明了已经发生的惨剧,干涸凝固的血液,甚至连腥臭都散光。

事发突然,其实在许多民居、旅店内,仿佛还能看到昔日热闹、温馨的残景,也许,一些碗筷还整齐的放在桌上,似乎游人们正在享用。又或者,那一床床铺好的被子,仍在等待着永远不会归来的主人。

这却,不也从侧面显示了病毒传播的迅速、可怖?

猝不及防的灾难,才是最大的厄运。

就像此时,正欲进入旅店的剑洗心,忽然僵立在了原地...

第五十三章 终结(三)

假如,一个镜子,摔成了两半,它还能拼接无暇吗?

也许,有人会说,破了的镜子,再怎么拼接,也照不出完美。

假如,一张瑶琴,断了弦。割破的指尖,滴下的落红,可能将琴弦黏连、续接?

也许,那只会,在琴面上,留下痛的斑驳...

假如,一识已经三分,单纯的我,变成了莫测的你和他。

那么...

我们,都在变化,从最初分化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不能重合。

一识三分,各具格局。曾经的辉煌分化,直如盘古之魂,化成了三清...

究竟,是那完美的我,发现了单纯的完美,并不足矣去抵挡轮回的侵蚀。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也累了...

甚至...

三位一体,一体三维。

真的,还能这样纯粹吗?

再无上的三清,终归在一榜封神之后,各奔东西。

再无私的我们,难道面对只有一次的机会,就会放弃自身?

自私的苍白,贯穿了曾经、现在、和未来。

在我的世界里,我知道,我不会...就和,那时一样...

..........

楚翔侧目,眯着眼睛,看了看本尊。

那是斜睨,却并非藐视,而是,一种不明所以...

兀然,“萨洛”瞪大了眼睛,惊骇的看着楚翔,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一根被截断的牵连、因果两端,再次续接!

滚滚空间神力破空而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具化身应该拥有、能够容纳的力量!

这!这简直就是一名真神的本源力量!

无名青铜神殿很强,这并不单单是指它的器灵。兴许,这又是一件了不得的灵宝至宝!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彻底无视神祗本源的力量!

一座神殿,完美无缺,在空间中飘荡。但那断了的一角,被死亡之主神力轰击过的残痕,仿佛预示着什么...

谁又规定,只有神,才能隐藏本源!

“呵呵,你失算了。”

楚翔看着“萨洛”,如是调笑。

不再注视本尊,沉默的本尊,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答复。也许,继承最多的本尊,当真最是莫测,谁又,能说的清呢?

假如能用常人的眼光理解,本尊也就不是本尊。但假如能用常人的眼光理解,楚翔,还是楚翔吗?

轰隆!

就像是洪水涌入了干涸的湖泊,楚翔的身体,宛若一块巨大的海绵,贪婪的吸收着那些神力。

属于战争之神的神力,一点点从身体里被剥离,抽回。

属于空间之神的神力,连本带源,全部给他这具极富潜力的化身吸收!

若生来不凡的楚翔,他的武者真身,那被本尊占据的,是一种天生无需开发的完美,天造之身。那么他的肉身,那总是百折不挠、极富韧性的,就仿佛是一块有待开发的美玉。

质朴,却未必不能磨出最完美的华丽!

曾经的楚翔,单单是外表,又哪里有这种妖孽似的魅力。

但从未刻意改变过容颜的他,现在,看在凡人、神人眼中,又和本尊有着什么两样!

蒙尘明珠、铅华涤净!

“不!这不可能!”

“萨洛”不甘的看着渐渐淡去的楚翔,而后又愤怒的盯着本尊。

也不知是出于顾忌,还是“同源”的牵绊,他并没有朝本尊发难。

本尊也未尝多做辩解,神情还是那样淡淡。也许,旁人的看法,他本就不甚在意。

“萨洛的化身,的确不错,可惜,对于已经完全体悟人性的你,多半只是迷失的诱惑。想去第八高等位面厮混,你还是,再找一具吧...”

身上神力波动浓郁,楚翔看了“萨洛”,做出了最后的忠告。

留下这番话来,究竟是示好,还是别有用心?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铜神殿中回荡起一声不甘的嚎啕!

“不!!!!!!”

那撕心裂肺的精神波动,究竟是因为计谋的失败。恼羞成怒。还是当真,由此造成了他实质上的损失,一切,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

“呵呵呵...小弟弟,你怎么不进去啦,快进去啊...”

一名身姿妖娆,片缕遮体的丰腴少妇,娇笑着看着剑洗心。

此刻,站在不远处某间二层石屋顶上的她,迎风抚弄着那蔽体的曼曼轻纱。

丰乳修腿,甚至站在剑洗心的角度,朝上眺望,连两腿间某处神秘地带,都好似若隐若现...

空气里,在这残留着腐败、死气的地方,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阵阵淫靡...

剑洗心有些呆滞,那是一种许久不曾出现的震惊!他试图联系信奉的真主,奈何,某个给过他美好承诺的家伙,连最后一点气息,都仿佛消失!

那位无上的存在,不知为何,无声无息的、断去了和信徒间的联系!

“咯...咯...咕嘟...”

剑洗心咽了口唾沫,不是被诱惑到难以自已,而是某种恐惧的念头无法抑制!

这并非是源自内心深处、本能的恐惧,而仿佛是外力施加,让你不得不惧!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相当令人不爽的感觉!也许,和西方神奇的魔法,譬如“惊怖术”有着一定联系...

诱惑而暧昧的——惊怖!

身为传奇高手,甚至很可能已经接近半神,被主神定义为受保护者的萨尔,当然不会像普通人那般无用。甚至,他在这时,表现的剑洗心更好!或者,也因为来人主要防备的,并非是他!

“吼!!!”

血腥的狂暴,兽人的愤怒!

萨尔仰天咆哮,血红着眼睛,陷入半疯狂状态——一种比较完美的战斗状态,恰是兽人之所以善战的原因之一!

半疯狂状态的萨尔,非但身体各项基础素质大幅提升,尤其力量和对痛觉的免疫。即便是人人皆有的恐惧之心、淫*欲之念,也被血腥杀戮的念头压制到极低的标准。这种不受理智掌控的半狂化,并不会当真就让他变成一名只知杀伐的疯子,但的确,能够很好的提高战力!

一圈肉眼可见的猩红波纹浪潮,以萨尔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波纹所及,就连剑洗心都猛然觉得心中蒙上了一层杀念、战斗的欲望。

种种莫名的恐惧,全部被驱散殆尽!

“咦!”

那名艳妇这才惊疑了一声,真正重视起萨尔。但只是零点一秒的惊诧,剑洗心已经从她的精神领域扫描中消失!!!

瞬影!

瞬息间,一片残影围绕着妖娆少妇开始旋转,残影所示,俱是那先前被她“控制”、“诱慑”住的男子!

剑洗心岂是凡俗?若非突然和本尊断了联系,致使他失去了精神上最大的倚靠。就像是一名虔诚的信徒,忽然发现自己被信奉的神祗抛弃,心防瞬间失守!

堂堂传奇巅峰强者,岂会未战先怯!

恢复过来,剑洗心立刻表现出了传奇强者应有的素质。漫天人影、剑影,根本叫敌手难辨真伪。而那铺天盖地罩下的剑光,比流星之雨还要骇人!

无名女子当然不敢生受如此一击,莫说她辨不清这许多残影剑雨的虚实。便是晓得哪招是虚,哪招为实。她又怎会让一名武者缠上自己。只看其诱敌效果远大于伤敌效果的装束,不难猜测此女能力偏重!

果不其然,只见那女子咯咯娇笑一声,空气里淫靡的气息愈见浓郁!她化天魔起舞,但见漫天飞纱似雾,衬的那具几乎赤裸的胴*体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流纱飞云,薄暮蔽日,却换来了剑光煌煌!

剑洗心哪有什么见鬼的怜香惜玉之心,莫说他此刻受到了萨尔血性狂暴的影响,即便是本来的他,面对敌人,管他男女老幼,也自一剑斩落!

轰隆!

真实!完全是真实!那看似虚实相间的剑光,竟然每一道都是真的!

能量极度收敛的无匹剑芒,直接绞碎了整片朦胧的旖旎春光,什么佳人歌舞,全都伴着倒塌的屋脊破碎掉!

“不好!”

千影收拢,成功破敌。剑洗心心中兀然一突!如此彻底的粉碎,竟未曾见血,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果然,这时,在他背后传来了“嘤咛”一声,一具温热的躯体已经自身后贴上、将他裹住!

“小弟弟,你好狠心呀...”

吐气如兰,软玉在侧,剑洗心却毛骨悚然——她究竟是何时接近的!

如此放肆,莫非,这女子根本不畏近战!

两人的交手只在瞬息,萨尔手中的闪电链犹在酝酿。看到女子缠上了剑洗心,投鼠忌器,他甚至无法做出有效的攻击!

“哼!”

剑洗心眼睛眯起,低头扫了扫胸前环抱着白藕样的一截玉臂,杀心勃发!

“管你是魅力达人,诱敌无数。还是天魔幻象,近战免疫。惹到我,你就要死!”

一道残酷的精神意志传递到对方脑海,却见被女子缠上的剑客,整个身体瞬间变得暗淡,就像是真个变成了一片残影、摇摆不定!

女子咯咯娇笑着,牛皮糖似的,若影随行。看得出,这绝非临时思量出的奇招,而是惯常如此!

但很快,嗡的一震,连空间都稍稍波动了一下。伴随着剑洗心身影在视野中淡去,女子终是笑不出来了...

“半神!!!怎么可能!!!”

..........

“吾神,您的荣光照耀大地,您的...”

不知是何处山脉之间,一颗颗参天巨树东倒西歪,大片大片山河破碎。残留的痕迹,仿佛还昭示着方才在此发生了一场残酷的战斗。

洛克半跪在一处被截成两段的清澈河流边沿,许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本该清澈、复又被搅得浑浊的河水,渐渐又变的清晰。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浑身金色的血液涂的到处都是,甚至,很明显,那软软垂下的右臂,怕是已经废了!

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连作为神使的洛克,都混成这副凄惨的模样!

虽然他的外表依旧平静、漠然,好似和全盛时没什么两样。只需粗看,不难发现气息已经凌乱,状态更是差到了极点!

洛克正在祈祷,通常,他是不会主动向真神这般祈祷的。信仰,无需用口头去叙述...但倘若连有资格成为神之化身的他,都需要以语言来表达意志,那么...

不知何时!他已经再感受不到真主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

若说剑洗心的真主,仅仅只是本尊、本尊的神之化身,断去联系,还有迹可循。洛克,可是已经列入神祗本体视界的使徒啊!!!

洛克不厌其烦,跪在河边,一遍遍祈祷着。那并非是凡人的慌乱、绝望,病急乱投医。而是一种理智的尝试——

瞥了瞥身边放着、开膛破肚,被他作为祭品、亦是方才令其遭到重创的某只人形生物,洛克明白,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为此,他甚至不惜借用血祭的邪恶力量,来加强真神可能发现自己的机会!

但也许,今天是他的厄运日!

刚刚离开冰冠堡垒,收到命令,要去达拉然救援袁天罡,不想半路被人截住!

谁曾料,狗头人身、其貌不扬的,也会是一名巅峰半神!此界狗头人,自上古之战族内唯一半神陨落,已经没落到了接近土鸡瓦狗的地步,这货,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对于信徒,哪怕是最理智的信徒,极端可怕的,依旧是失去真神荣光的照耀。

剑洗心够强,但一下和本尊断了联系,终归差点着了外魔之道。洛克够冷静,比之本尊也不遑多让,他没有慌乱,但是想到了另一个字眼——阴谋!!!

他始终感受不到真神的旨意!

“哼!果然,那些异类的保证,还是靠不住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死了也好!”

不知何时,一名华袍男子出现在了半空,离半跪着的洛克约莫百丈。

男子应该是被直接传送来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空间波动过的痕迹。

周遭仿佛遭过天罚地灭的环境,没有让来人色变。

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只在看到洛克时,微微凝神,只是很快恢复了张狂。

“咦,倒也有些本身,我居然看不透你的来路。难怪那家伙,不济事。不过,死在本座手中,你也算是...”

男子喋喋不休,极度自恋。看他的神色,似乎根本不屑于偷袭洛克。更甚者,他几乎没有将重伤的洛克放在眼里。

这一瞬,洛克跪在河边的身影,忽然消失。

依稀,留下的残影脸上,还勾勒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张狂的男子,霸气毕露。他灵识已经捕捉到了洛克的动向,大敌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只他,哪有半点戒备之心!

“记住,杀你者!风无忌!”

..........

雷霆崖,疫情尚在控制之中。凯恩·血蹄的高压政策,一违其往日仁慈,然效果相当明显。很多时候,民众、幸存者在乎的,往往并非上位者如何去决断,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评定一切的标准。

最初的非议声渐渐消失,凯恩不可谓不得意。若非其间出了一点小叉子,想来这位牛头人酋长,一定会更加欣慰——重犯诸葛青天,逃走了!

当然,值此多事之秋,先前他对于诸葛青天、以及他背后某位的兴趣,早被种族存亡的担忧取代。

也幸得处置果断,引得东部王国大陆几乎沦为废墟的疫情,似乎并没有在牛头人部落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灾难、确也能称作灾难。包括整个恐怖图腾氏族在内,牛头人人口锐减三成,这对任何国家、种族而言,都是非常可怕的灾难。

只是,这种理当为人哀悼的灾难,当拿来和某个人类王国一比,却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甚至,许多幸存者,还会为之欢呼、雀跃。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复杂。

莫高雷,血蹄村。

由于规模不大,又不似雷霆崖重兵把守。当瘟疫爆发,血蹄村遭到的实际损失,要比雷霆崖大得多。现在,这个昔日充满自然之美的中型村落,已经完全被凯恩放弃。

废墟里,硝烟犹在弥漫。空旷的街道上,却不似许多人类村落,还有丧尸游荡。

所有“病变”的牛头人,统统被他们的族人,砍下了脑袋,而后堆积在一起,焚烧掉。

这非但是理智上控制疫情的一种手段。人口本就不多的血蹄氏族,也比人命不如草芥的人类王国,更加重视族人遗体的处理——这是大地母亲的指引。

再加上牛头人战士实力普遍较高,处理尸体,也不怕感染瘟疫。或许这也是雷霆崖并未沦陷的原因之一吧——循序渐进的T病毒,还不足以大范围感染高阶、大师级以上职业者!

某间不甚起眼的破落草屋内,即便在繁荣时,怕也仅仅用来堆放杂物。

今日,本该更加无人问津的时候。却迎来了,两位远方的客人...

一名身着战士铠甲,看着装束和这界之人差不甚多的男子,静静的坐在一堆码起的稻草上。

闭着眼睛,他的脸色略显肃穆。一手搭着腰间剑柄,一手摆在膝盖之上。正襟危坐,任谁人看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英伟的战士!

显然,他再此地候人,已经多时。

“吱呀”一声。

随着男子睁开一对明眸,破旧的屋门,被人慢慢推开...

第五十四章 终结(四)

寒风吹来,自门缝间呼啸而入。

几根稻草被卷上了半空,让这本就凌乱的屋子,显得更加杂乱。

一名身穿礼服,神色却相当惫懒的男子,一步三晃的走进屋内。若非来人容貌俊雅,服饰高贵,只看动作姿态,似极了路边的痞子。晓是如此,他那羊癫疯一样得瑟的身体,也给人极不和谐的感觉。

屋内身披战甲之人,立刻站了起来,热情的迎合上去。

“呦!林兄弟,霆锋兄!你可终于来了!”

几步上前,就是一个拥抱,这人表现的不可谓不友好。但是,对面林霆锋见状,却明显皱了皱眉,一步错开。

“萧野,你应该知道规矩,这次联系我,究竟是...”

只把对方善意当做驴肝,林霆锋身上强者气势刹那毕露,满身痞气消失,眯着眼睛,流露出一丝丝猛虎的狰狞气息。

那被唤作萧野的男子,尴尬的收回臂膀,却不以为忤,只是自嘲的讪笑了一下。

“呵呵...霆锋兄...大名鼎鼎的雷霆手,莫非还怕我这武夫不成。林兄弟,我这次找你可是真心合作,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死神殿那位...还有轮回神殿那位大人...可都不好惹啊...况且,尊者预言已经实现...”

萧野语焉不详,似为表示亲昵,走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

这一次,林霆锋没有制止。

“尊者的预言...我自然清楚。即便是尊者不曾预言...我又岂会...不懂规矩。每一位神的崛起,那种大势,都不可阻挡...我辈所求,也只是喝一口剩汤...倘若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计划如何如何荒唐,怎么怎么不可行,那么,你是找错人了!”

林霆锋稍稍客气了些,但态度还是比较倨傲。又或许,那萧野口中“雷霆手”三个字,的确蕴含着旁人难以明悟的威慑力!

“哎呀哎呀,瞧霆锋兄弟说的,看起来,我萧野的名头,在你们飞刀会,有些遭人曲解啊...”

一脸委屈,好似比那令得六月下雪的窦娥还冤。别说,配合上那一副堂堂正正的装束,挺拔巍峨的身型,方正刚毅的面容,分外阳光的笑靥。萧野,身上的确流露着某种令人信服的魅力。

林霆锋,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啪”的一声,抬手掸开对方下意识拍来的手掌。

“不用,这么热情,说重点!”

虽然明知道...林霆锋还是抑制不住、心中滋生起对于萧野的莫名信任。当然,早已清楚对方“来头”、“身份”,他也不会放下心神的戒备...哪怕对方言语中流露出的诱惑再大!

“呵呵呵,林兄弟,还真是令萧某伤心啊...罢了罢了,那我便直言此次找林兄合作的目的吧...”

收起了一脸不知真伪的热情,萧野好似瞬间变了个人,流露出某种领袖、将军的气质。

“尊者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正确。轮回神殿有着两大神主,我等独行者却依旧逍遥。尊者的领导,在过去的无数年、无数事迹中,已经得到正面的证明。萧某虽然自负有些才智,也不会妄自尊大超过了尊者。实际上,你我都知道,这次主神发布的莫名任务,降下独行者十数,要求我等剿灭新晋中级轮回战队——零,若不是尊者提前预警,并且动用大能力救得那些废物,不致被主神抹杀。只怕你我,都已经陨落在了‘那位’手下!”

萧野说的这番话,却是每个独行者公认,或者、本来就是说给远在彼界的“某位”听的。这就好似往往谈到具体某个大能,多数知情者,哪怕再自大,都会先冠以种种褒词。

林霆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这些都是废话,不是正题。当然,对于非该集团成员,这是一些透露出骇人讯息的废话!

萧野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启齿。

这时,刚刚被寒风激起的枯草,已经打着旋儿落下。屋门紧闭,这间杂物舍看着有些沉闷。莫名,空间一动,林霆锋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了整个屋子...

“但是,尊者的计划,往往总是站在他的...大多数独行者的...角度出发。他每每最先考虑的,也非你我这等对独行者集团有大贡献的...成员,而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垃圾。你我拼死拼活,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呢?徒为他人做嫁衣...再看尊者,遇到这等突发事件,那些个杂碎直接被他保下,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你我万中无一的人杰,却仿佛鹰犬一样被驱赶着、去打拼。到头来,承诺亦只是一点点神力...这,不公平!”

萧野的话,恰如他的名字,充满了勃勃野心。无怪乎他要动用领域,将整个交谈过程屏蔽。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立马就有杀身之祸...

林霆锋,眉头蹙的更紧,甚至有些烦躁。

若不是萧野“骗术师”的身份让他顾忌,只怕他...

“你想,吃肉...”

终于,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林霆锋冷冷的盯着对方。他的右手,紧握着拳头,在那长袖遮掩下,袖口处,一点点微蓝的光芒,流露出来...

“呵呵呵,莫非,只差一点就能一步登天的林兄弟,还想喝汤?林兄弟,不是我说你,飞刀会,就你这一个不使飞刀、甚至不会使刀的!你再强,能强的过任晧?他可是,唯一一个公认、有能力屠神的非神!他的裂梦,你怕是没有见过吧...也对,一柄小李飞刀,就把飞刀的祖宗、李寻欢射成蜂窝,那一刀破天的姿态,怕是让许多人都忘了他的过去...林兄弟,你实力虽然不错,可惜,你的前景...我很不看好啊...”

萧野似在自语,对于林霆锋的杀机,恍若未觉,那种潇洒的姿态,的确令人心折。

林霆锋脸色冷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肃瑟的杀意,但是,他那笔挺黑色礼服、袖口处波澜的微光,消失了。

“说重点,最后一次!”

有些恼怒,不知为何而恼。

萧野,却在脸上勾勒出一抹微笑。

“战神,不可力敌,尊者预言过,此乃轮回界第三神主。大势难阻,我不敢挡。尊者令我等,截杀零小队其余成员,并尽可能拖延此子的成长速度——我将此令,弃如敝履。兴许,尊者是为了所有独行者利益考虑。又或者,能够预瞻未来的他,看到了一些我们看不到的场景。然,此所谓得失不衡!你令诸葛青天,化身暗棋,估摸着根本看不起他。又怎么知道,离去之后,他自有一番算计。连你这位威名赫赫的‘雷霆手’,都被蝼蚁样的杂鱼戏耍。神主身边的,便是一卒一兵,岂容小觑!按着尊者的计划,不提成功后收益甚微,单单一些意外,就足让我等陨落机会在五成以上。图谋神主,岂止刀锋起舞!神主、不可妄图!既然尊者已经将主神的惩罚,全权抗下,那么...我们再去和那位死磕,有何必要。况且,便是尊者不曾照拂,你我,就真个怕那光球抹杀?偷渡之客——死神殿集团、以及萨洛信徒,正因棋差一招,几乎全军覆没。如今,只要不去触了‘那位’霉头,我俩还有何惧?我设定的目标是——月神艾露恩!”

眯起的眼缝里,流露出贪狼一样的凶光,看着摇摆不定的林霆锋,萧野又接着道:

“萨洛,已经背叛了他的主子,自顾不暇,不足为虑。塔娜莎,性格软弱,估摸着必定会傍上那人大腿,无意与我等为难。泰坦神系覆灭,早在尊者预料之中,不过是神主成长道路中的祭品。此时,本土神权势弱,月神艾露恩更不以战力见长,一具化身...机会、千载难逢啊!”

苦口婆心,居心叵测。但不得不承认,作为“骗术师”,萧野的分析能力之强、信息渠道之广,俱都让叹服。

本着绝不轻信对方言语这样的念头,林霆锋还是,一点点被对方说动——策反!

见到鱼儿还不上套,萧野忽然收起了满脸郑重,冷笑了起来...

“嘿嘿嘿,林兄弟,倘若你还抱着独善其身的念想...或者更加相信高高在上的尊者,那么...很快,你就会收到‘茉莉’和‘布’的死讯!我知道,你一直都和这二人,有相当亲密的联系!”

“嘿嘿嘿...见鬼的狮子搏兔!倘若真以为尊者分配给我等的目标是善茬...”、

萧野不再言语,抬头看着屋顶,眸子里闪动着莫测。

果然,这最后一番话,彻底动摇了林霆锋的心神...

..........

“咯咯咯...呦!小弟弟,你还懂得骗人哩...奴家,最喜欢骗子哩...”

震惊过后,茉莉忽然莞尔一笑,半空中,也不在乎衣不蔽体,轻轻掩口。

她的灵识,已经捕捉到了,剑洗心根本就不是在动用某种空间规划。而是类似法师“瞬移”的手段,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这种手段够诡异,但绝非不可力敌!

带着一连串娇笑,茉莉旋身,反手一扑!

果然,一具刚强温热的身体,被她水蛇一样缠上,肢体磨合,一阵阵香艳的气息四溢!

被她缠住的、明明该是虚无的地方,空气里仿佛也波动起一个人影!

茉莉得意、万分的得意。只是,她又怎会看到,地上萨尔,正在狰狞的冷笑!

“闪电链!”

一串蓝紫交加的电蛇,直接蔓延到了茉莉身上,萨尔似乎根本不在乎“剑洗心”的死活。

伴随着茉莉魅惑的呻吟,沐浴在电光中,她竟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直如泡澡洗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电蛇须臾间完全被她吸收,下一刻,全部集中到了她的怀里!

天啊,她就像是无形的胶体,根本不受某些物理规则的限制!蓝汪汪一颗急遽凝缩的电球,可以想象,下一刻剑洗心出现,迎接他的将会是怎样的热情!!!

魔法、物理伤害吸收!无怪乎这妇人如此大胆,果真有些资本!

眼看着被她缠住的地方,一个蓝色的人影渐渐浮现。萨尔依旧不显担忧,犹自在旁看戏!

灵识捕捉到萨尔脸上莫名的嘲讽,茉莉心中觉得有些不妥,却根本不知错在何处,只当对手虚张声势!

忽然,“噗”的一声,她惊觉怀中一痛。

低头,只见一截明晃晃的剑尖,带着一连串紫色的血液,从心口穿了出来!

身后!怎么会在身后!

怀里还有着男儿身体的温热,灵识里剑洗心分明正在异度空间,被自己一点点逼出!

怎么、怎么可能在身后!

恍然,空气里一阵波动,剑洗心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手中长剑,不正钉在她的身上!

相当突兀的视觉效果!

兀然,在剑洗心出现的同时,她的怀中也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剑洗心,那个剑洗心,却正持剑,刺向前方空出!

动作、神态,和身后那名根本未被灵识捕捉的男人,一模一样!

出现在茉莉背后,突然袭击的剑洗心,紧挨着他的身体,分明也有着一个蓝色凝聚电球!不!更甚至,还有一个和茉莉动作一般的妖娆虚形投影、缠绕着他!

天哪!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简直就是一副画面交错的重影!

空间能力——转移!这根本就是某种对于空间规则的高深运用!

只见茉莉怀中,实体化的剑洗心消失,或者说,瞬间和她身后那位重合!

而剑洗心身后的茉莉、电球虚影,亦和他身前的画面重合!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场景,就连旁观的萨尔都暗暗心惊!

蓝色电球爆开!却只炸的徒遭重创的女子大口吐血。至于剑洗心,早就闪到了萨尔身旁!!!

一着错,满盘输!

愕然的茉莉在蓝色电浆中化成了片片粉蝶、花朵,当那些残花、败蝶在百码之外重组,复又出现的茉莉,踉跄着一头栽倒了下去!

“你!你这剑!”

妖娆少妇看着缓步走来的剑洗心,感受着身体里一阵阵虚弱,虽然表面看不出伤势,如同刚才遭到的重创只是幻觉。但她自己才明白,那普普通通的攻击,究竟怎样的可怕!

物理、元素伤害,几乎免疫!怎么还可能被刺伤!

“这是...吾神改造、赐予的神器。”

剑洗心俯下身来,温柔回应,而后,手起剑落!

..........

达拉然城外,飞雪漫天,朦朦胧胧的白色,将方才还耀眼的烈日都遮住。

暴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去了,不片刻,却又重新降下。

这一次,它带着呼啸的北风,更加猛烈!

“吼!!!布!!!”

雷电海洋的彼岸,一名骑士已经败退,另一名旁观者,却忽然愤怒的咆哮了起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悲痛,带着不屈,更带着连天地都无法压服的意志!

天要我折腰,我便破了这天!地要我下跪,我便裂了这地!

那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霸道!

一只只骷髅,在紫电的海洋中碎去。一道道无形的意志,似乎正想朝着外面溜走。可惜,这不是土元素之母的攻击,这不是单纯的物理、元素破坏!天罡之雷,可是连灵魂、意志都能浇灭的雷霆!

数以万计?十万计?

不知多少已经发起冲锋的骷髅、连同后面收势不及的那一部分,彻底葬送在了雷火下。

只这一场雷暴,所造成的亡灵军团损失,就抵得上先前总和!这还是,最最彻底的那种破坏!甚至连对方首领都无法忽视!

袁天罡朝着关切望向他的安东尼达斯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

敏锐的注意到对方元素之体上些微的裂痕,他可不是身体元素化、全无痛觉的老法师。立刻从怀中拿起一瓶和方才自己所饮一般无二的药剂,递了过去。

“看来,你快要撑不住了。老友,你果然老了啊。”

指了指安东尼达斯这具“威武”、又显然不堪重负的身体,袁天罡竟是不顾眼前大敌,闲话家常,调笑了起来。

安东尼达斯愕然,尴尬的咳了一声。

他也不会死撑,散去血脉中冰冷的力量,颤抖着愈显无力的右手,一口将药液灌下!

晶化身体一点点消失,暴露出的皮肤,却莫名呈现出两极化。

那些结晶覆盖下的表皮、骨肉,分明已经老朽,行将就木!只随着血液流动,某种力量仿佛也很快发挥着作用,最先暴露在空气中的一部分皮肉,变得饱满、晶莹起来!

这样的过程,说来很长,其实不过数秒之间。重获新生的安东尼达斯,和袁天罡一样,连满头白发都变成了灰白,霎时年轻了二十岁。

啧啧赞叹着,安东尼达斯小心翼翼收起了药剂瓶子。见到这一幕的袁天罡,却只是撇了撇嘴,并未见怪。

他既然敢拿出来与人分享,当然,不渝被人逆向分析出配方、材料——这可不是药剂原液!

“咳咳...老友,不知,你这禁术,能持续多久...”

许是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安东尼达斯见到袁天罡不屑的神情,急忙尴尬的转移话题。他这也是仗着和对方关系够铁,兼之此物干系重大,倒不是纯粹私欲。

蹙了蹙眉,感受着对方领袖暴怒时散发出的威势,随即看了看天空,又松了空气。

“这暴雪不散的话...约莫三十分钟吧!”

天地之威,当然要借天地之势。天时地利,三十分钟,足够了!

“足够了!”

安东尼达斯舒了口气,看着袁天罡,相视一笑。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第五十五章 终结(五)

风雪漫天,夹杂着雷电的轰鸣。

一片雷域地带,直接隔出了两个世界!

依稀仿佛,那连土元素之母化身都能随手击杀的家伙,当真就被袁天罡一道禁法拦住,寸步难行。

就连隔岸相观的达拉然居民们,处在防护罩幕之内,听不见雷霆轰鸣的他们,都好似看出了一点点端倪...

有些人开始欢呼,他们已经预示到战争的胜利。

有些人犹在茫然,他们被那可怖的天威——削减去威势的天罚,惊得兀自不敢置信!

袁天罡笑了,只有他才知道,这禁法道术的威力,多么可怕!

道法道法,道法自然。传统道家,对于自然的崇尚,比之德鲁伊更加疯狂。是以,能被道家称为禁法的,往往比单纯的魔法禁咒更要恐怖!

安东尼达斯,也笑了。虽然他对道术一窍不通;虽然,老友袁天罡处处透漏着神秘。但没有关系,仅仅感受那种无上的天地之威,连他都不敢争锋。安东尼达斯,心中只想偷笑。

大杀器啊!如此大的杀器在手,何人还敢匹敌?

不论是袁天罡、还是安东尼达斯,甚或者一些达拉然城内观望的居民,他们都已经认定,短时间内,来犯者必定受阻于雷墙之外。

这也是,所有见到这一幕之人的同感。为人,理当要屈服于这等天罚之下!

可惜...

安东尼达斯回头,正欲朝着一些下属议会成员下达命令——不要怀疑,在这种战斗中,除非完全不计生死、损失,一般的大*法师、乃至圣域法师,全都只有围观的份儿。

当然,整个魔法王国,不可能仅仅区区两名传奇法师,但总得有人在城中坐镇,何况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准备,达拉然的综合实力,绝对无愧人类联盟之冠。怕是仅次于传说中的第一棵世界之树——泰达希尔!现在嘛...

且说安东尼达斯正欲发布新的命令,这时,隔着雷海,那厢却又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

亡者之王,不死之主,在怒吼!

不甘啊!不忿啊!那种意志,甚至连袁天罡这些旁人都能清晰感觉到!那是怎样一种几乎偏执到疯狂的勇气!认定了,就绝不回头!

“不好!”

袁天罡闻声,心下一突。作为一名生在武侠位面的道士,他清楚知道,某些武者会疯狂到一种何等骇人的地步!曾经的楚翔就是很好的例子!

和那尚有闲情,暗自为对方叹惋的安东尼达斯不同,他已经默默的,准备起了另一道法术——原本无需动用的法术!

“天地灭,而我不灭!天地亡,而我不忘!我有开天辟地的力量,我有狮狼虎豹之心!然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人生百载,春秋幕暑。吾等所憾,非是无敌,而是无念...”

“我恨这天,它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却吝啬到不肯施舍下一个愿望!我恨这地,它埋葬了她,为何却不能将我一同埋葬!”

“恨!恨!恨!我恨天下之人无情义,只把成王当至理!恨!恨!恨!我恨地府阎罗无余力,任我孤魂游大地!”

无声的宣誓,连灵宝阶的防护结界都无法阻挡!

达拉然城内,一些实力较高的法师脸色苍白,那种无影无踪的精神波动,他们甚至根本无法屏蔽!

商人们,稍稍出现混乱。地精精明,只在言商,这种莫测的情况,几时见过?

就连城外的安东尼达斯,都惊得眼皮乱颤!天哪!单方面精神压制!!!天知道那名战斗职业者,怎会拥有比他传奇巅峰法师更强的精神力量!这简直就是传统理论的颠覆!

只有袁天罡,心中早有所料,只见他十指飞快的掐动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这一次,好像他的施法时间、尤其的长...

“主公!!!不要!!!”

远处传来了惊呼,正是另一名败走的黑甲骑士!

由于两次大型范围法术,并未展现出应有统御调度能力的他,却将自己的个人实力表现到淋漓尽致——公平一战,连安东尼达斯都不敢言胜!

但现在,一贯冷酷,连零下百度的寒流加身,都只是打个颤儿的男人,竟然开始慌乱!

这一刻,也不知是否错觉。包括安东尼达斯、袁天罡在内,所有人都感觉到,那名疯子一样恨天怨地、将自己精神力量完全张开的变态强者,透露出一点点歉意的精神波动...

他是,在道歉吗...

“不!!!您答应过的!!!”

伴随着黑衣骑士不甘、失落、不满、不解的意志浪潮,那名领袖,被唤作“布”的疯子,御马腾空!

长戟所向,岂不正是威压众生的苍穹!!!

..........

“叶天是吧...哼,名字倒是不错,可惜...废柴了一些。”

踩着枯枝、踏着落叶。一片榆树林中,楚影刻意并未运用轻身功夫、或者类似的能力。一路走来,都会引起沙沙的响动,分外鬼祟。

他的目标,某个叫做叶天的男人,此刻正倚靠在前方一棵粗树干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息着,看着就好似快要断气一样。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叶某宏图未展,今日要断送在这里...尊者啊!您明明说了,除了那人,旁者不足为虑!!!”

被追的恍若丧家之犬,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完全对调,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显然,这样巨大的身份变化,让叶天一时间无所适从,甚至...甚至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淡淡的不满,以及少许怨恨。敌强我弱,心机又比对方差了一筹,天时地利人和全部欠缺。遑论对手里还有一名女子不曾出手,单单那名修真者,就力压了他一头。叶天并不觉得自己输得、有什么不甘,哪怕是身死道消,也是活该自找!但叶天,还是恨啊!

此败,非战之过!倘若不是尊者——或者说那个传达尊者命令的家伙,一再贬低零小队除队长外其他成员的实力,叶天又岂会自大到,孤身轻涉险地?按照计划,他原本,有一个实力不输于他的搭档...

然而,上位者既然制定了这样的计划...全力以赴...当真,就是“狮子搏兔”吗?

叶天并没有觉察,在他口吐怨言的时候,身上一层薄薄的、连楚影都不曾发现的清气,消失了。

于此同时,远处一颗一直观望着他的大树,闭合上了眼睛...

天道,总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神道,也一样...

总有一句名言说得好...欲使人灭亡、先叫他疯狂...

“咦?”

楚影回过头去,惊疑了一声。方才,从击败叶天起,一直到片刻前,他始终觉得,有一个未知的意识,在观察着自己——当然,并不是类似天道那种不可阻挡的意志。而是、好似术士法术“基尔罗格之眼”那样的远程监测魔法。

而他之所以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并不急着将目标击杀,也正是想要把暗中藏着的那个家伙引出来...

可惜,事与愿违,不知为何。那位隐藏在暗中、叶天的“同伴”,似乎放弃了他。

楚影不傻,当然敏锐的捕捉到了——可能引发这种情况的、“胡话”,以及一些敏感字眼——“尊者”、“那人”!

莫非,零小队早就被人盯上了!!!

“嘿嘿嘿,叶天,看起来,你似乎已经绝望了啊。”

毫不设防,楚影就那么施然走到了叶天面前。作为一名修真者,竟然敢步入巅峰武者的最佳攻击范围,这实在是...

叶天神色一动,他的身上明显出现了一丝杀意。但随即,当看到稍远处褚茗似笑非笑的神情,感受着身后隔着数尺的距离、树干的另一面,某种如山似岳的厚重。终是叹然,放弃了这最后绝地反扑的机会。

倘若不想成为傻瓜,首先,不要把别人当成傻瓜...

叶天闭上了眼睛,抿着嘴唇,不置一言。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又或者...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可笑的,认为那种小玩具能够瞒得过一位修真者的灵识...”

莫名其妙,楚影看着闭目待死的叶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后者恍若未觉,神情专注。

但随着楚影朝前一指,某种束缚加身。只见那叶天浑身一震,惨然睁开了眼睛。

他那背着的双手松开,一张玉质符箓,掉在地上,碎裂掉...

“哐啷!”

清脆的声音,宛若裂开的不是一张小小的符箓,而是大块面积的玻璃。又或者,同时碎掉的,本就还有叶天最后的希望...

“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杀掉你...”

就在叶天绝望之际,楚影神色变化些微。抬起手来,勾起对方下颚,锋利的指甲划过了隆起的喉结。

这一切,看着动作有些轻浮,但叶天并未阻止。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无奈...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涩声询问,叶天收起了颓丧,取而代之,是仿佛一滩死水的平静——无澜无波...

“呵呵,我喜欢识时务之人...”

楚影回头,莫名看了看褚茗,若痴似癫,笑了起来。

..........

“你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被人抹掉一切存在过的痕迹吗...”

“我也,不甘心啊...”

“我们,都只是别人眼中的棋子,蝼蚁...”

“但结局,黑子吃掉了白子。”

“踩着你...”

“谁又说,这不是属于我的机会呢。原来,这个空间,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

“艾露恩...”

楚翔不知几时,出现在了达拉然上空、天幕之外。虽然俯瞰脚下,整个艾泽拉斯大陆尽览眼底,毋庸置疑,他们、几名真神,就站在达拉然上方,注视着脚下的魔法王国。

黑夜里,星辰闪烁。也不知是哪来的陨石,又或者,是其他未知的位面。

无风无波,背景着这样的环境,塔娜莎直接来到了楚翔身边。

虽然,她心中有些疑惑,萨洛二人去向若何。虽然,她不明白,为何楚翔给她的感觉,这般飘忽——几乎超越了化身的范畴!

但表面上,她冷漠依旧。只有隐约站位的方向,表明了不难猜测的立场。

艾露恩,警惕的后退了一些。

从方才元素之母化身被击杀,失去最大目标的她,已经想要退走。留下,只是给塔娜莎面子、亦不想示弱“外人”。楚翔的到来,打破了这种脆弱的平衡...

轻轻瞥了艾露恩一眼,楚翔没有过多的表示。但另外两位,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神格、神力品阶太差,我没有丝毫兴趣!”

诸神化身,在堕落以前,当然不会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想法。若是在信徒面前,为了考虑信仰的凝聚,说不得还要顾及凡人的想法,表示一番。现在,艾露恩收到这番极富讽刺意味的话语,只是淡淡的朝着楚翔点了点头,甚至彻底放下心来,不再准备离开。

“楚翔,那个,是独行者中的小战神‘布’。”

基本摆明了立场,塔娜莎毫不犹豫,将自己所知讯息全部传递给了楚翔...关于独行者...关于尊者...关于主神刻意诱导下的纷争...

“战神?”

楚翔看着下方、那试图只戟破天的勇士,精神波动里含着三分不解,七分不屑。纵然是模拟出来的情绪,也足够说明问题...总有那许多凡人,试图为自己冠以神名,不知天高地厚!

塔娜莎没有解释,她不是楚翔,并无某种源自骨子里的固执...她既然称那人为“小战神”,就是此人的确有着一些令神都无法忽视的特质!

有些凡人,真个屠得了神。并非用人命去堆——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是公平交战——这就是奇迹。但不是每个神,都只是,用来被那些成为奇迹的凡人,屠杀的...

“小战神...战神...是哪个?”

有些好奇的,楚翔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塔娜莎当然不会直白的回答:战神就是你啊。

思量了片刻,终究无法辨清楚翔深层寓意,或者那厮本来就是下意识一问,哪来的潜意,她决定实话实说。

“是一名...剧情独行武者——‘羽’”

羽?关羽?项羽?

楚翔没有深究,更不去在乎、塔娜莎传递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有着一些别样的波动...

..........

轮回神殿...

尊者...

难道,当真是由于破灭前夕...变故徒生?

又或者,“主神”,已经强大到了这种程度...完全无需借助外力...

在“主神”的刻意疏漏下...他们,也发现了嘛...

不过是一群蝼蚁样的家伙...倒是投对了机巧...

倘若说,这一纪元,最大的区别,就是多出了轮回空间...

那么...“主神”...

主...神。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神,不是掌控了某种规则,在某一方面,无所不能的那种。而是完美的全知全能。

假如,连我们的一言一行,甚至是每一个念头,每一次脚步,都被注定。

那么,这样的神,至高无上,连神主都要仰望。他必定只能是唯一!

唯一,掌控因果、掌控的轮回的神...

主神,不是,主...神。光球,代表不了全知全能。

连你,都想要超脱吗...

..........

超脱是一条不归路,孤途直上,悬崖万丈。

没了羁绊,没了恐惧,我已经有资格,站在这条道路之上。

但为何,每每前进,还是会左右彷徨...

悬崖的两面,都是绝途。路的尽头,亦未必天堂。

死亡,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

看不见的危险,才通向深渊...

..........

“吼!!!魔灭苍生!噬鬼屠神!”

一道无匹的煌煌刀罡,月牙似的,撕裂了雷海!

长河倒卷,星海沸腾!

究竟要多么狂暴的力量,才能斩出如此骇人的一击!

崩山摧岳、翻江倒海,这不算什么!

开天辟地,斩碎虚冥,那才是真正的武道!

以武破道,一力降万法!

“不好!”

雷狱对面,另一端尽头,安东尼达斯这才惊觉了变故,后知后觉。

将焦虑的目光转向袁天罡,或许这位达拉然领袖根本没有发现,他已经对这位“老友”,过分依赖!

不是安东尼达斯太懦弱、太无能,而是敌人来的太过凶猛,表现的亦过于疯狂。而缕缕展现出“奇迹”的袁天罡,无疑有着另一种运筹帷幄的别样魅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神奇的袁老道,又一次掐动着那神奇的法诀!

“轰隆!!!”

刀罡和雷暴在远处碰撞,四溅的雷火一朵朵盛开,直炸的土石乱飞!

周围积年的雪花,估摸着最少有十几米厚,统统被雷光消融!

黝黑的地皮,是生生被高温炙烤出来的,若非此地常年冻土,怕是不渝化成岩浆的可能!

终于,受到外力的“挑衅”,原本内敛的雷霆之力,爆发了!!!

第五十六章 终结(六)

“青铭,这样的世界,有多少呢...”

“混沌,这样的世界,有许多。但是青铭,永远只有一个...你,无需介怀...”

“我,明白了。那么,作为回报,我会赋予你同样超脱的机会,但你必须...”

“以本体助你?我...懂的...”

..........

天有多高,地有多广,轮回的世界,究竟多么浩瀚。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初级位面,繁如恒河之沙,浩渺无穷。甚至连数,都数不过来。

倘若,不是某种注定,楚翔的试炼,根本就不会和前缘有任何牵涉...

武林群侠传?有武林,有群侠的地方,都可以编成一部传记。同样的名字,哪怕只是细节发展上不尽相同,那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中级位面,比之“黄沙”,大出岂止凡几。但与整个轮回相较,也仅仅,占了河中一鲫的地位。

连极其特殊的艾泽拉斯大陆,都未必是唯一——甚至多半不是,恍若其他?

“传说”故事,“神话”小说,仅是“现实”的投影。

一座青铜神殿,可以是象征,或者建筑...也可以...

这不权看真相有无公诸于众,而在于,真相本身若何。

阿尔萨斯,不一定就是神使的那一位。兴许此刻,在某个地方,还有一个、一些阿尔萨斯,已经登上、或者正在登上冰冠冰川。

那种复杂的因果,又怎能用语言去描绘!

但必定,颠覆整个泰坦神系,这种事情,只会在这样一个指定的、特殊的位面出现。

不是因为位面本身足够特殊,而是因为——青铭唯一!

每每能在千万中,碰到恰好的唯一。谁又说得清,“缘”这种东西,占了几成。

真个就是同等剧情世界太少;或者,阿卡玲娜的遗志?兴许,还有一些人、一些意志...过去的...在推波助澜...

青色,是众神之殿本体的颜色。铭刻的,是最最古老的符文...

魔法世界,最为源远流长...最为神秘的...上古符文!

千万人中,能够相遇。这对于凡人,必定是一场天赐的良缘,百世回眸,都换不过来。

但对另一些人、注定不凡的...或者...只是一场可悲、可笑的阴谋...

..........

“你可,有甚把握...”

看着远处虚空中、站着的三位,林霆锋冷冷的朝着萧野询问。

放弃了原本的计划,火速赶来。遇到的,谁料这种场景...三名神祗化身!

“咳,开什么玩笑...等等吧...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萧野有些尴尬。

虽然除了骗术师这一令人趋避的身份,他本也是一名强大的武者!非常强大的武者!但这不代表,他就敢去硬撼三名神祗化身,还有“公认”,绝不能惹的那位在列!

林霆锋闻言,亦沉默了下来。他又,何尝不是挤兑对方呢?

三名神祗化身——甚至其中一个达到、接近了真神本源的程度!神主,果真和普通神祗不同,什么规则惯例,都是被他们用来破坏的。尚未成主的神主,也一样...

他们的对话,非但是经过特殊频率的精神传输,渠道更加隐秘异常,倒也不渝被人发现。

和那嚣张无比,身上泛射着微光、仿佛在黑暗中到哪都是焦点的神之化身不同。萧野和林霆锋,刻意收敛起了所有、可能导致暴露的痕迹。

他们笃定,不会被那几位发现,类似情况,并非漫长生命中的第一次。也许...这一次应该...也会这么顺利吧。

..........

楚翔稍稍侧目,好似下意识扫了眼远处某块悬浮的陨石,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没有引起另外两位,半点异动...

哪怕是沦为焦点,哪怕旁人、旁神刻意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但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这种存在感淡去——让一言一行变得不那么醒目。

惯例?规则法则?这些,不就是用来被他破坏的吗?

是吧...

..........

闻着淡淡的血腥,看着眼前被污泥沾染,灰溜溜,死不瞑目的一颗美丽头颅,剑洗心神经质的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身旁萨尔,正在为对手祈福,闻声,不禁皱了皱眉。

不论身前如何,死者,就该得到尊重。萨满教徒,是不会亵渎尸体的。

“剑,怎么了。”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萨尔还是如此,问了一句。

又或者,他并不希望,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本质上竟然是和另一位良友...地狱咆哮一样的——屠夫。

身为领袖,萨尔不是没有杀伐决断的时候。但通常,他表现的,比较仁慈和理智。

“没什么。”

剑洗心的回答,比较冷漠,也比较让人失望。

就好似他果真只是沉溺在斩敌的快意、血腥的惬意中。

心中叹息的萨尔,并不曾发现,剑洗心对他的态度,已经生出了变化——没有之前那般恭敬。

或者,朋友的身份,让他觉得,这应该是可以忍受的吧...

抬头看了看破碎的旅店,也不再提寻找补给这件事情,收剑入鞘,剑洗心施然朝着镇外走去。

“走吧。”

发号施令的口吻,让萨尔不悦的蹙了蹙眉,但终究,友情压过了些许不满。

一步当先,剑洗心没有让萨尔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漠的眼神...没有人,喜欢被人看做蝼蚁,尤其是强者...只是,在一些人,一些存在眼中...所谓强者,终也只是蝼蚁。

一点点混沌的气息,在剑洗心身上流转。和他日益成熟的混沌剑道,相得益彰!

极道杀心,徘徊在正义邪恶之间,游走于疯狂清明之际。坎破了,被理智掌控的疯狂,就是混沌!

..........

“禁!”

信手一指,一点明光破碎了空间,直接侵入到“布”的身体之中。

袁天罡晃了晃身子,脸色有些苍白。安东尼达斯见状,立刻将他扶住。

这次的法术,和前两次不同,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不难猜测,其术之力!

天上,依旧飘着鹅毛大雪。

但雪花,每每落至战场上空百丈,就被回旋的狂暴气流,激的朝着两旁卸开,远远望去,端是一片奇景。

雷海犹自激荡,甚至由于外力入侵,原本“有目的”破坏的雷霆之力,开始肆意肆虐大地!

一波攻击尚未平息,一波法术提前施起。

袁天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禁”之术,来的刚刚好!

只有傻子才会,等到敌人将自己一波波攻势破去,最后乖乖献上脑袋。魔王之所以悲剧,不是因为见鬼的主角光环,而是他太愚昧。倘若,一些游戏副本中,每个刚进入场景的玩家,都会受到所有BOOS的热烈集火欢迎...那么相信,该副本BOOS被推倒的次数,一定是最少的...

闲话少谈,果然,那沐浴在雷火中的家伙,动作明显僵直了一下。摧枯拉希斩开雷海的刀罡,后继无力般的,萎靡、消失在了中央!

轰隆!!!

轰鸣声大作,严格来说,只是被袁天罡引动,有着些微自主意识的天劫,彻底咆哮起来!

一道道粗大的紫色雷火,全都朝着那名侵入雷狱范围的男子涌去,一瞬间,宛若完全将他浸泡在紫色的浆液之中!

“啊!!!!!!”

气势锐减的“布”,张开双手,大声发出了惨叫。

显然,方才那道不起眼的法术,禁锢住了他一部分能力——乃至全部异能!

甚至,视力较好的安东尼达斯两人,明显看到对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痉挛的十指开始抽搐,那种雷殛的痛苦,令旁观者都毛骨悚然!

“主公!!!”

看到这一幕的,当然不只是袁天罡二人。对面另一名黑甲骑士,一目了然,同样洞彻了战局!

天知道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等忠勇的下属。明知不敌,那先前从雷火中败走的家伙,竟然毫不犹豫复又朝着雷海冲去!

“不要过来!!!给我滚!!!”

生生从齿缝间挤出这样几个字来,只见“布”一夹马腹,胯下显然比他更耐打击、沉浸电浆、不嘶不鸣的火红色战马,彻底爆成血雨!

诡异的一幕出现,那赤马炸成的血雾,瞬息聚拢,侵蚀到“布”的体内!

“吼!!!人借马力,人马合一!!!”

蓬!!!

整副黑色不知何物制成的铠甲,在雷电侵蚀下都只是破败、而没有开裂。现在居然仿佛承受不住主人暴涨的力量,轰然炸成碎片!

刚毅俊美的面容,紫红紫红的长发,若非灰色的皮肤看起来无比瘆人,此子绝对拥有竞选全球十佳美男的潜质!

当然,作为对手,袁老道不会在乎那小子是丑是美,更加不会对他遽然暴涨的肌肉,产生半点兴趣。

但是那种血肉下蕴藏着的狂暴力量!无匹的、纯粹力量!还是惊得人眼皮直跳!

嗡!嗡!嗡!

一圈圈带着死亡力量的波动,直接朝着四下里扩散!透出了雷海,压得人一阵阵窒息!

对面,幸存的骷髅军团士兵,那一只只白玉骷髅,好似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它们那粗大的骨骼上,忽然流转起一道道散发着明光的文字、看起来像是什么浮屠经卷!

另一名黑甲骑士——“辽”,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停下了冲锋!

激动的看着明显力量勃发的布,辽那略显期待的眼神,定格出一副最好的鉴证!

“吼!!!力拔山兮!踏破天兮!”

电蛇依旧在布的身上蔓延,只是先前对他造成巨大伤害的闪电,这时就像细雨一样无力!

这变化就仿佛一个置身洪水的儿童,忽然变成了一名巨汉——像是泰坦一样的巨汉,砥柱中流!

“给我!开!”

倒拖长戟,犹如倒曳九龙!这猛然一次斩劈,没有半点刀光泄露!但是,月牙戟刃前压迫出的气流,比那魔法次元之刃还要可怖!!!

这是和洛克一般,表现出巅峰值的力量啊!一种人类根本无法达到的峰值!

无形的气流撕裂的空间!单纯的气压也能破开虚空?

一种极富震撼效果的视觉落差,完全将安东尼达斯本就开始动摇的、奥术几何观念颠覆!

“天啊?这是什么?我看到了什么?野蛮人的顺劈,打出了次元斩的效果?!”

安东尼达斯一阵阵眩晕,无关体质,仅仅是一种精神依托的奔溃!

只见一道无形的气刃碾碎了雷云,什么天地之威,在拔山撼地的力量面前,都是浮云。

天罚,毕竟不是真正高等位面的天罚,而是袁天罡“借”来的伪天罚。

只一戟,所有的念想全部破碎!

“完了!”

身心俱疲的袁天罡,只觉眼前一黑,地转天旋...

达拉然城市旁观的居民们,目瞪口呆。他们只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挥出了一道无形的刀罡。

而后那令人战栗的天罚,就那么可笑的、好似纸糊的一样碎裂开来。

在雷海中,还能依稀看清刀罡的影子。破开劫云之后,那道不曾停歇的气刃,呼啸绝尘,只余下一条波动着的空间裂痕...黑色的裂纹...

..........

“嗯...绝对力量、巫妖之体...”

“凡人...有点意思...”

达拉然城外,战斗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只怕下一刻,就要决出生死胜负!无疑,倘若肯瑞托再无底牌,魔法王国必将被亡灵大军蹂躏至废墟!

不要看那些骷髅好似非常神圣,洁白无瑕,卖相极佳。死灵、就是死灵!

可这一切,对于某个、某几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来说,只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或者说——只是有点意思的调剂...

人命,在一些黑暗残酷的世界,已经够廉价。但在诸神的眼里,也许...

..........

风!无!忌!

很嚣张的名字,可惜不知是否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一片旷野,依稀还残留着昔日的风景。只可惜那巍峨的山峦生生被人削平,插天的巨峰亦是自中间折断!

一条横贯沃野的长河,也不知被哪个暴力分子拘起,一分为二!

不是河水少了一半,而是整个河道的脉络走向,被人给分割开来,自中间叫一座倒下的巨峰截断!

哗哗流水冲刷着岩石,一半的满溢、意味着另一半的干涸。

且不谈那残败的景致,原本跪在河流边上的洛克,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风无忌的身后!

鬼魅的速度!邪意的微笑!

站在风无忌身后,洛克的嘴角勾起,看起来邪气禀然!

天哪,他究竟是何时学来这种表情?

就像是看着一只落套的羔羊,洛克朝着风无忌,缓缓伸出了手掌...

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就像是怕惊到梦中的孩子,又或者、是一名潜行中的刺客,酝酿着最完美的刺杀!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形直接暴露?!

不错!站在风无忌的立场,灵识感应八方,洛克现在分明就堂而皇之做着如此一个缓慢的动作!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样一个简单动作,竟然蕴含着别样的深意?又或者...

是洛克自身出了问题!

当某种神通不再,原本一切的玄妙...都将变得可笑!

风无忌也笑了,那是一种强忍着、颇显揶揄的笑...

洛克的手,终是没有落下。

并非风无忌制止,而是因为...他的灵识一样督视着全场...

洛克自信、自负,但不是傻瓜!

“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站在风无忌的背后,洛克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脸上笑容散去,他的语气,瓮着声、有些沉闷。

“啊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是幽默啊。莫非,同属半神的你我,还能瞒过彼此的灵识?还是说,你连我的深浅都没有看透...真是,让人失望啊!”

话音未落,风无忌身形徒然旋转,正面相对,没有人可以描绘那一击的速度!

那一掌刀,直接刺透了洛克的胸膛!!!

快!极快!和洛克极慢相对应的另一个极端!快!

但那种“慢”...为何,再没有了过去的神奇...

洛克低着头,看着胸前溢出的金色血液,整个人轰的炸成碎片,随即又在百丈之外出现...

神通,还在!那么,究竟,缺了什么...

“半神?”

复又现身的洛克,他的脸上有些疑惑。也不知是当真看不透对手实力,惑其深浅...还是...

神主使徒!怎么可能只是半神!!!

洛克,还是那个洛克,给人以神秘莫测的感觉,强悍而完美!

他的力量,从肉体、到神力、到精神,没有减弱一分一毫!

但他的身上,某种意志的具现,消失了...

第五十七章 终结(七)

假如,有一天,神遗弃了我们,我们是否应该绝望,应该哭泣?

——绝望吧,连神都把你抛弃,还活着做什么。往身上点把火,让一切随着飞灰终结,得了。

——哭泣?为什么要哭泣。神的怀抱,就像是一张温床。离开庇护的我们,难道不该振翅而飞?

狂信的,面对信念崩溃,往往最是容易发生悲剧,产生死志,但这只是其一。

虔诚的,倘若用心去感受,他们所行所想,或许未必能让凡人接受。然其成就,终不可限量!

洛克脸色苍白,虽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势,看着就像,那一击重创,瞬息痊愈。但是,他的气息,的确衰弱了一些。

半神不会猝死,不代表,半神就不会陨落。

遭到这等创伤,看着嚣张跋扈的风无忌,洛克脸上肃容忽然消失,一笑莞尔。

“风无忌?虽然我失去了秒杀你的资本。但是,你在我眼里,依旧连盘菜都不如!”

锦衣华袍,装束比之古代皇帝更加奢侈、华丽的风无忌,在洛克的眼眸里,倒映成了一个乞丐。

原本满脸嘲讽、落寞、相当装逼的风无忌,脸色唰地冷了下来。心头怒火压过了堪堪升起对于敌人的重视,或许,从根本上,他就是一个极度自恋之人。

“嘿...杂碎,虽然能躲过本座一击,算你还有点本事。不过...”

“我!要!你!死!”

恼怒的挤出这几个字来,也不知被挑动了哪根神经,风无忌红着眼睛,面孔渐渐扭曲,看起来颇为骇人。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忽然狂暴的仰天咆哮,双手往身上一扯,直接把那身看起来极为贵重的锦衣撕成了碎片!

肌肤下青筋毕露,血管中流动着的血液,甚至发出若长江大河倾泻般的轰鸣!

哗啦哗啦!

那流动着的,究竟是血液还是海潮?

咚!咚!咚!咚!

那跃动着的,究竟是心律脉搏,还是战鼓雷震!!!

“吼!!!”

细嫩的肌肤,仿佛再难禁锢住某种暴走的力量!皮开肉绽,看着让人觉得恶心,那个俊美儒雅的男人,宛若蟒蛇提前蜕皮,生生钻出了皮蜕,变成了一个“舔食者”一样的血色怪物!!!

天哪,那人型的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

“原来...他们对艾露恩,有些兴趣...”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笑的“听”着远处两人自以为是的谈话,楚翔忽然转头,注视着另一个方向。

这一次,他甚至来不及运用能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或者说,刚刚发现的某个场景,连他都“讶异”...

无需询问,一直观察着他的另外两位,同时将目光偏转。

只可惜,她们看到的,是一片蒙蒙迷雾...

两大女神化身,同时将目光集中到楚翔身上,能够瞒过神的洞察,那么...

“与我,无关...”

楚翔漠然回应,又一次注视着脚下。

“当一切都结束...也是时候,开始了...”

..........

夏娜看着怀中的新生命,神色有些复杂。

她的样貌依旧完美,但是,某种高高在上的圣洁,已经不那么纯粹...

若说还有着高贵,也非源自灵魂中透露出的气息,而是长久养成的习惯。

这些细微的差别,本身就...足矣说明一切!

“唉~”

夏娜叹息了一声,这位死亡女神使徒,脸上露出了极富人性化的表情。

她...失去了女神的眷顾!

当然,这并不是她用来背叛女神的借口。实际上,她心中对女神依旧充满了敬爱。因为这一切变化,都是女神的旨意,而非抛弃!

在夏娜看来,她所拥有的一切,本是女神赐予。从神通,到生命,甚至灵魂。

女神,合该拥有对她全权的支配权力。

何况,用女神的话说,跟随未来的神主,未尝不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哪怕感情上不愿意接受,夏娜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而她,即便是心中多出了奉于战神的虔诚信仰,亦不代表,就能忘记过去的全部!

如果她还是曾经那个死亡女神使徒,无有感情的她,会一丝不扣的执行女神的命令,没有半点多余感想。

如果...她已经成为了战神的使徒、或者选民,她也不会,再有坐荆思蜀的旖念...

此刻的她,却只是夏娜。

一个,刚刚迷失,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改变信仰的——凡人!

一个,新生婴儿,注定不凡者的母亲...

“哇~哇~哇~”

忽然,她怀里抱着的婴孩,大声哭泣起来。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四里回荡,果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沉味道。

这时,天色已经略黑,不是夜晚将至,而是看着快要下雨。

身为半神级强者,即便是失去了女神的眷顾,夏娜当然不可能为区区自然天气所困。

小心拍打着怀中的婴孩,夏娜轻哼着不甚熟悉的歌谣,听着像是从某种圣歌改编而来。即便明知道这婴孩天生不凡,非是凡体肉胎,只怕把他从万丈悬崖扔下去都摔不死。夏娜的动作依旧轻柔,缓慢,似极了凡间慈母。

也许,这就是母性吧。但一个从出生都未泣过半响的婴孩,怎会就突然放声大哭呢?

夏娜立在原地,而后徘徊着安慰怀里的宝宝。她好似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妥,又或者...

沙沙...

是什么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难道是微风

拂过了草地?

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夏娜步伐顿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走了起来...

..........

假如,有人要图谋一个新生的神主,处在对立、对等、却并非生死大敌的立场上,对于一名神祗,最大的利益,是什么呢?

杀掉那名神主曾经的伙伴,企图祸乱他的心神?

除掉那名神主的某个使徒,削弱他在凡间行走的力量?

又或者...

全知全能的,是主神,不知是否存在的那种。

尊者,仅仅拥有部分预言能力,而非提前看到了结局。

那么...

其实,有些计划,从来不就代表着,万无一失。

能被较为正确预言出来的,终究只是不可阻挡的大势。

提前看到这种大势的预言师...一名合格的预言师,不会试图布置一场完美的计划,来改变它。而是...

种种表象,只为掩盖那唯一的——核心。

根本上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

“呼哧!呼哧!”

鼓风机一样,大声喘着粗气。如同灰色海格力斯,神秘强者布,瞪着眼睛,狠狠朝着达拉然方向望去!

浓云已散,雷霆渐消。

伪劣的天威,终归徒有虚表。

真正的天罚,那可是号称九九八十一重冰火雷劫,哪有这般容易被一击反挑!

借着这种连“天”都破得的威势,果然,每当布向前凌空踏出一步,那些观望的、不明所以的普通居民,俱都骇然朝着身后倒退三步!

且不说处在防护罩幕内的平民尚如此不堪,哪怕是一些法系职业者,亦唯唯诺诺,不敢和布的视线稍碰!

两大最强守护者,安东尼达斯已经怯战。袁天罡,这个老道更是凄惨的全身脱力!莫要小看那一道封赦禁法!号称连仙人的仙元都能禁锢的秘法,代价岂会不大?

他新调配的药剂、源自楚翔处不知来历的配方,的确强大。只是,又怎么可能像传说中仙豆一样,嗑一粒,立马就是活蹦乱跳!纵使龙珠世界的仙豆,在那样一个现实的世界,也会受到许多限制!

落得这般地步,事实上,袁天罡并没有做错。起初的布,也的确着了此道,差点就陨落天雷之下。只可惜,未曾料,对方竟然有这种诡异暴涨肉身力量的法子!

不错!肉身力量!封禁没有失效,表现极端强势的布,所能使用的依旧只是肉体力量!他的所有异能,主动能力,全都处于封印之中!晓是如此...人算不如天算,一招输、满盘皆落索。

“老友,你可还有,别的手段。”

看着那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的袁天罡,安东尼达斯赧然询问。

袁老道翻了翻白眼,干脆来了个不予理会。

安东尼达斯见状,干笑了几声,回头朝着城内法师塔的方向,点了点头...

两人,俱都没有向敌人看去。又或者,该来的总要来,即便是过多关注,也只摄于那种威势,不可自拔。

咻!

一道激光样的魔法攻击,直接从遥远的法师塔传来,目标,不正是旁若无人的布!

那攻击来的极快,刚刚还只是亮起的红点,下一刻,水桶粗细的魔法量子潮流已经冲到了布的面前!

却见他挥戟一挡,咚的一声闷响,这波奥术火焰直接被他暴力格开!

连山都能洞穿的奥术能量潮流,被人就像举着重盾挡木箭一样,硬碰硬格的偏移。这种情况...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常和骚乱。

也许,连普通达拉然市民、魔法学徒,都已经习惯了布所创造的屡屡奇迹!

安东尼达斯木然着面孔,没有表示,亦并未协同出手,而是小心翼翼守在袁天罡身边。

或许,他还在奢望袁老道能再一次神奇的恢复过来。

而这时,从法师塔传来攻击的频率,越来越快。一道道变得更细,但更加密集的奥火冲击,简直就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开始扫射,暴雨倾泻!

嗡嗡之声不停,连那不断格挡发出的巨响都无法阻挡。

一道蓝色的屏障忽然以法师塔为中心朝外扩张,撑起了一片比之袁天罡布下结界、范围更广的天幕,城外的安东尼达斯二人,皆被笼罩在其中!

终于,达拉然这座神秘的魔法王国,开始轰然转动起战争齿轮!

堂堂魔法之都,岂会只有一道结界屏障?!

意外突来——时间,法师们缺的只是时间!!!

轰隆隆...

远处残余的骷髅军团又一次发起了冲锋,淡定下来的安东尼达斯、和那慢慢恢复力量的袁天罡,都没有再次施展大型范围法术攻击。

安东尼达斯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身后,高高的达拉然城墙上,忽然被推出了一大片黑洞洞的炮口!

超级防御杀器,魔法工程道具巅峰作品——魔动炮!!!

嗡!!!

一次整齐的发射,波动起大片华丽的奥术弹幕!

轰!!!

弹幕落在地上,没有四溅的钢铁碎片,仿佛离子潮流一样的圆形冲击、巨大的蓝色奥术浪潮,直炸的那些骷髅漫天飞舞,筋折骨断...

..........

“叶天?”

楚影随口询问,对象自然是跟在他背后,乖宝宝一样的独行者——叶天!

“是。”

神色郁闷,只是身为俘虏,叶天有着作为俘虏的觉悟。

“吱呀。”

顿了一下,楚影脚下踩碎了一堆枯叶。

“这个名字不好,以后,你就叫叶忠吧...”

故作严肃,说出如此一番无理取闹的话来,就连他的同伴,褚茗,都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透过树荫的斑驳阳光,照在叶天脸上,他额头某根青筋明显跳动了两下,眼角开始抽搐,片刻后,才郁郁的憋出一个字眼。

“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小命操纵人手...

楚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身旁另一位,早已经笑的花枝乱颤。

三人奇怪的组合,就这样继续朝着前方走去,也不知是否有着特定的目的。

楚影每每提出一些疑问,总会让叶天郁闷难堪,而褚茗,这时就会发出一阵咯咯的娇笑。

..........

“你知道吗,阿忠。天神马的,你主人我,最讨厌了。”

“...知道了。”

“咦,阿忠,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对这个称呼,有什么不满?”

“不!敢!”

“嗯,懂规矩就好,要不然,哼哼!你以为自己是那家伙不成,什么灵魂契约都当成白纸,只把我诳得好惨...”

...

“阿忠,这么说来,那个叫任晧的家伙,只有一柄飞刀比较可怕咯?”

“应该,是的...”

“应该啊...那么,阿忠,你有没有把叶开杀了?”

“...没有,那是,我的独行者试炼任务。那一次,我的身份,是叶开之子...”

“这样啊...只是碍于名分,难怪你始终不如那人。”

“混蛋!感情什么的!你怎么可能明白!”

“感情啊...嗯?!阿忠!你又忘了规矩!让我来教教你!”

“...”

..........

真是,期待啊...第八高等位面...

楚翔,不知道你是想要一人独往,还是直接整队传送呢...

残缺的主神?光球?

这些,可是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却已经公开了。

嘿,这就是身为棋子的悲哀...

阴九幽?“楚翔”?

倘若,是上个纪元的传承,时间上,好像不对...

何况,上个纪元,哪有什么轮回空间...

究竟是我记错了,还是...

你是楚翔,他也是楚翔,只有本尊不是...

但你,真的是楚翔嘛...

我的出现,究竟是一个新的轮回,还是仅仅——原本的替代!

剪不断,理还乱。也许,只有我一个在迷茫,你们都已经看清。故意不说,是想让我沦陷...或者,觉得没有必要...

不懂,说了也不会懂。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多半,是你从根本上就不希望我懂!

传承的,究竟是福缘,是机遇,是底蕴。或者,一个模板,就足够。

谁又不是,从零开始。我已经,足够幸运!

...........

第八高等位面,归墟海眼之中。

一个和本尊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线条比较柔和,身披紫袍的家伙,狐疑的看了看本尊,又盯着他身旁女孩审视了一番。

“这位是?”

那人指着女孩,暧昧的问了一句。

他的存在,虽然说不上有多秘密,但也绝对,不该被外人知道。

他原本以为,当本尊再次到来,带来的,会是他,或者“他”。不曾想,居然是这样一个全无关系的家伙。那么...

“嘻嘻...你的眼神,真是猥琐,讨厌哩...不要乱猜啦,我叫青铭哦...”

亲昵的搂住本尊的胳膊,青铭的动作,让那人更加猜不透二者间的关系...

既然不懂,索性不想。那人看着本尊,淡淡的询问道:“来意。”

本尊没有甩开青铭,看着那人,反问起来。

“你的本体,在哪里。为什么,要骗我。”

语气比较平静,但其中带着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本尊、曾经的本尊,很强,很神秘。但局限于脑域容量,并非无所不知。譬如关于神,若非本身到了那种程度,理智上,是不会过早接触的。

只有自身实力越强,才能回忆起越多,知道的更多。

那人眉头挑了挑,笑了起来。

“哈哈哈,荒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和他,从来都最看不起我,如今,我可走在了你们的前头。”

“混沌钟?还有那是什么?一座神殿?器灵也有性别吗?”

那人忽然变了态度,原本充满哀伤的神色,被冷漠取代...

(PS:过年有人捧场,感动啊。感谢书友邪人,这是一个热心的书友。特别对他提出感激,并非单单因为他捧了场,而是数次纠正了本人不经意间的笔误。郑重感谢。当然,还要祝福所有书友,新年快乐!相信我,你们会在新的一年得到所求!”)

第五十八章 终结(八)

奥术火焰,不是单纯的奥术魔法,更不是单纯的火焰魔法,事实上,这亦非混合魔法,而是别出心裁的融合魔法!

混合魔法,譬如霜火之箭,既有冰霜冻伤的特质,又有火焰灼烧的效果!而且,这种混合魔法,往往会以敌人抗性较低的那一系来进行判定!

举例:同样的霜火之箭,对于冰霜抗性极高的海巨人,会以火焰箭的效果来判定最终伤害。倘若把敌人换成炎魔,则又会将该次攻击当成寒冰箭来判定!

这不奇怪,混合魔法,虽然混合了,但火是火,冰是冰,两种元素并没有相融。相辅相成、又可以随时抽调空气中的游离魔法元素来补充、加强某一方面效果,这就叫混合。

这是一种魔法师智慧的产物!一种公认高深的施法技巧。

融合魔法...

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这是奥术几何深入研究的产物!已经不单单是简简单单智慧二字能够概括!

奥术,是一种笼统的概念。大致的种类,都可以分成八个派系——预言、变化、塑能、咒法、防护、死灵、附魔、幻术。

通常法师学徒、甚至是一般专业素养不够的法师,总会将奥术魔法特例——魔爆术与之大纲等同,甚至当成代表。

诚然,这种融合了闪电伤害的奥术塑能魔法,拥有不错的破坏效果。但若把雷系元素魔法当成奥术,那就是大错特错。

奥术火焰,和通常主流的奥术闪电不同。奥术塑能魔法,之所以往往带上闪电效果,导致被人误解,就是因为奥术能量和雷元素亲和较强。至于火焰、冰霜,并非不可以用来塑能,而是如此去做,对于元素的操控、理解要求过高,一般大*法师都不行,遑论普及!

法师塔、高级魔法道具,却能轻易打破这种限制。

是故高级法师塔,总会以非主流奥术能量作为攻击手段,叫人防不慎防,譬如奥火冲击!

奥术能量、配合上闪电的麻痹,可以产生很大伤害。若换成奥冰,则加强了控制效果。真正伤害最大的,还要数奥火!

达拉然城外,神秘强者布,勇往直前。他那一人、一戟,带着一种连天都捅破了的气势,辟雷斩火!

密集的奥术火焰冲击,难以阻挡他缓慢而坚定的前进步伐,那种“绝对力量”,似乎连魔法伤害都能够豁免。但是,同有些神奇的、令施者可以免疫物理伤害的法术相反,在布那强悍的体魄下,其实真个能对他造成伤害的,正是物理攻击!前提,该次攻击可以破开他坚韧的防御!

若是真和一般人想的那么简单,既然绝对力量生成,难以力敌,就用魔法、用智慧去取胜...

那么,这种被之倚为底牌的爆发手段,未免过于儿戏。

有了力量,就畏惧魔法,是力量的最低层次表现。假如布仅仅那种层次,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强悍的物理防御,神秘力量对于魔法的豁免,布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无怪乎连见到这一幕的辽,都期待了起来!

奥火冲击无法对布造成直接的伤害,但是那种高温的炙烤,排除火元素灼烧,本身就会附带另一些物理伤害,一种化学现象产生的物理效果!

“灼热”是魔法,由此引起的强烈空间扭曲、冲击,就是物理伤害!!!

奥火,可不是什么用来烧开水的柴火!

肉眼可见,勇往直前的布,他的头发开始卷曲,非被高温烫鬈,而是空气混乱的压迫!冷热强烈的对流!

千万莫要小看这一些并不起眼的对流!凡火引起的对流只能让你感觉到少许的炽热浮力,撇去炙热,还有浮力!天空中大气的冷热对流,会形成罡风,当然,这并不是说罡风的攻击、相对于半神来说很强。而是比之毫不起眼的凡火浮力,威能显然大了无数倍!那么絮乱的奥术火焰冲击,又会引起怎样的效果?

扭曲的空间,在奥术的冲击、火焰的灼烧下,撕扯出大片的细碎裂纹!

那些裂纹极细,甚至不能用眼睛去捕捉,但是放大千倍、万倍之后,密密麻麻渔网样的细碎黑纹,看的人头皮阵阵发麻!

不知何时,布的身上,沁出了一点点极细的血珠。血珠稍一出现,一道道毫不起眼的伤口,就立马愈合!甚至连唯一的痕迹、细碎血珠,都被空间裂缝吞噬!

这种伤势实在太轻、太多了!

轻到连一直观察着战斗的辽都没有发现,多到...连布都稍稍蹙起了眉头...

如果,他的力量还在——除了肉体潜能那一部分,区区空间裂纹,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是没有了那些异能,面对次元斩这种攻击更强的大型魔法,他倒也不会畏惧。钝刀子割肉,才叫人痛苦!

布对于身体的掌控,已经细化到每一寸肌理,万箭刺来,把他堆在下面,那也是好发无伤。

只是若亿箭、十亿箭呢?

没有了笼统、范围防御的异能,他的肉身再能扛,他的神识也来不及控制细胞局部强化!

一瞬间,面对无数空间裂缝,再强,又能拦下多少切割?百分之八十?九十?

这种连施法者都未曾考虑在内的细碎空间伤害,偏偏对布,造成了唯一点滴影响!

一般敌人,一通乱炮打下,直接成了飞灰。强大的敌人,人家一个法术护盾,又或者凡人眼中的布,随手就把攻击全部接住,细节上,几人注意?

积少成多,好在蚁虽多,不足吞象。渐渐的,布仿佛下定了什么决断,只见他彻底放开手脚,大张大合,甚至数度将奥火攻击劈的倒飞,砸的蓝色魔法结界一阵乱颤!

很明显,他发现,这种伤势,短时间还要不了性命!这究竟是布的幸运,还是达拉然的不幸?

只是...

..........

越丑恶的存在,很多时候,内心深处越是向往美丽。当然,这种思想,很难说是自卑、或者羡慕,往往更是隐性。

它们有些,会表现的爱打扮自己,极其注意风度。更多的,却会以对美丽事物的破坏来取乐,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的变态自卑。

无疑,风无忌就是这样一个——生物!

前一刻,还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风少,下一刻,立马蜕变成无脸无皮的丑恶生物。血红的肌肉并没有沁出想象中的鲜血,看来,人类失去肌肤保护后、表层毛细血管破裂的现象,在它身上并不适用。一层无形的薄膜,取代了原本角质的作用,也许它更坚韧,也更敏感!免疫痛觉后,这对战斗有利!

这只看似疯狂、冲动的怪物,偏偏在狂暴变化过后,未曾如野兽般发起进攻,血红可怖的铜铃大眼里,流露着和外表毫不相符的狡猾!

敌不动、我先动!

这一刻,察觉一切的洛克,率先抢攻!

惨白的面色变得潮红,很难说这究竟是伤势恢复后的红润,还是强行激发血气的表象。

然而,一扫先前缓慢优雅的节奏,洛克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

力量!又见绝对力量!比布的绝对力量更加可怕!因为洛克,他还有战争神力!他没有遭到封印!

前一刻,洛克的跃起、怪物的狡黠,尚被定格在视界、意识之中。

下一秒,这片被狠狠蹂躏过一次的大地,又一次哀鸣的起来!

轰隆轰隆,是大地在哭泣!

呼!

剧烈的狂风卷过,是那半截巨大的、挡住河道的山峰,被人生生举起,又像钉锤般砸下!

哗啦哗啦!

滔滔河水倒卷,却并不往前汇聚,而是直接飞上了天空!

白日里多出了一道弧形瀑布,白灿灿的水花直泄而下!

大地开始崩碎!远处的树木被狂暴的气流压的折腰!

声音还有没传出,整个场景,仿佛纸画一样被撕碎!

无匹的紫色光芒万丈冲霄,直至天际!

滚滚伴随着神力而生的威压,连远在冰冠冰川的阿尔萨斯二人都悚然动容!

视野范围内,哪里还有洛克的影子,唯一能捕捉到的,就是层出不穷的攻击画面残片!!!

天啊!这才是洛克的实力!

就在被巨峰压下前一刻,那怪物眼中,分明还残留着愕然的神色!

两秒过后,当狂暴的攻势落下帷幕,惊天的巨响才传了出来!!!

轰隆!

那是一种混合的、已经突破分贝极限的、天崩之兆!

“你比那只狗,差远了...”

洛克的声音,混合在混乱的巨响中,细不可闻...

..........

沙、沙、沙...

步伐声止住,九男七女,十六名气息缥缈的强者,迈出了灌木丛生的沼泽林地,出现在夏娜面前。

夏娜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抚了抚额间刘海,审视着这十六位...才俊。

她的神态高高在上,目光中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配合着一身首席祭祀长袍,给人的感觉,就和她当年审视新入会的会员,没什么两样。

十六名敌人,衣着、神色各异。有的身着盛装、满脸凝重;有的一身长袍、神情冷漠;更有的全套休闲、不以为然。散兵游勇,不管他们外貌如何优秀,本身实力怎样强大,如此缺乏组织、配合,只能让人生出这般四字评价。

至于为什么是敌人...笑话,荒郊野外,拦住人家孤儿独母,莫非还是红十字救济会不成!

“来意!”

夏娜清冷而好听的声音响起,让人觉得如沐月光,分外享受。

敌强我弱,但是夏娜,表现的一点都不怯懦!

“咯咯咯...夏娜妹妹...我的‘死神使徒’姐姐,你怎么不呼唤你的神灵...咯咯咯...夏娜妹妹,难道你现在,还想挣扎?”

十六人中,一名颇为清艳的红衣女子,忽然笑出声来。听她的口吻,仿佛竟是夏娜的旧识!当然,是以前那个使徒夏娜!

夏娜有些疑惑,探询的将那名女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终究没有从记忆深处找出这样一个人来!

曾经的她,太优秀了,高高在上。以至于通常,可以去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

将目光转到中央一名看似领头的青年身上,夏娜的神态,分明很好的给出了对于那名女子的回应——我不认识你。

对面数人立刻觉察,其中一名嬉皮士装束样的黑人少年,立刻调笑的看着那名女子,挤了挤眉头,很是戏谑。

显然,这个队伍也不是那么和谐。那名被同伴取笑的女子,哪里还忍得住,也不管某个临时领袖正要发话,直接蹦跶了出来!

“夏娜!你这婊子!不知道哪里勾引男人生出了一个野种!怎么!现在被你的女神发现!抛弃了!你这贱人!淫妇!不要以为装作不认识我,我对你的怨恨就会一笔勾销!尊者已经下令,在我等十六位半神面前!你有死无生!识相的,留下那个小杂种!留你全尸!免去你皮肉之苦!”

也不知那女子和夏娜有什么仇恨,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并非做作,那种恨意刻骨铭心。甚至,就连半神的心性都无法豁免。也对,半神并非真神,是人,总有逆鳞。但这种程度的仇恨...很可惜,夏娜对此人,当真全无印象!

很明显,对面仿佛领头的家伙,那个长袍白眉男,本就冷酷的面色,更是阴沉了几分。没有谁,会喜欢被人抢去台词。更何况,那个女子透漏出的,太多了!

尊者的计划!

夏娜心中警惕,这种明显的色变,不难让人猜出想法。尊者的名字,知情之人,哪个不敬、不畏?

那女子话一出口,偷偷看了看某个白眉冷面男,心中亦是有些后悔。但当看到另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竟然报以鼓励的眼神、动作,一时也稍稍心安。

毕竟,白眉冷面男,虽然是十六人中最强的,但并非就对其余人绝对压制!半神和半神间,从来不存在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除非特殊情况,或者关系早已定下。显然,这只临时小队不在此列,私底下,大家谁也不服谁!

“哦?你们,是想要我和...大人...诞下,拥有战神血脉的神裔喽。”

夏娜倒是没有在意那名女子的语气、以及一些侮辱性词汇。这个世界,最不缺莫名其妙的人,为其恼火,伤肝。

那女子目露讽刺,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嘲讽的话。只见长袍白眉男冷着脸把手一挥,那女子虽然不甘,亦只能嘀咕着退了下去。

嬉皮士黑人小伙收起了满脸调笑,婴孩不知在何时停止了哭泣,场面变得有些沉闷。

看起来,这家伙在十八人不和谐队伍中,当真有些威信!

白眉男慢慢的走上前去,每一步间的距离都不差分毫,显示出一种苛刻的刻板!

“交出神子,饶你不死。”

他的话语,显然简洁、明了的多,并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

而那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也充满了一言九鼎的意味。就连背后闻言极其不满的红衣女子,都未敢当面反对,只是滴溜溜转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时,白眉冷面男忽然转身,冷冷的扫了那名心怀叵测的女子一眼。

“我吴天说过的话,没有不作数的!”

吴天、无天,吴天本身并不可怕,但若再加上他坐下四大战将,哪怕单只一位无形,那就...

冷冷的眼神,些许肃杀之意凌厉,直接将那名红衣女子惊得定在原地!

此人威势,一至于斯!

莫颜当然不怕吴天,真打起来,吴天哪怕胜了,亦未必能讨得好去。但莫颜却不得不瞥开了眼,表示出避让的意思...

吴天,众所周知,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

夏娜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左手怀抱着婴儿,右手亲亲在他背部拍动。

如非看她气质超卓,以及目光中流露出的深思,只怕谁人都不会觉得,这个母亲,和一般的妇孺有什么区别。

这时,警告过自己的队友,吴天又一次将目光锁定了夏娜。

立刻,夏娜发觉自身周围十丈方圆内,空气都猛的沉了一下,那是空间被锁定的征兆!

但是,在她感受到吴天警告意味的同时,很明显,对方对她手中的孩子比她自己更为在意,哪怕是外放的气势,都明显的绕过了那个婴儿!

夏娜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吴天会是什么仁慈之辈,或者干脆变态幼控。那么...唯一的可能...

“我很想知道,倘若,我把他摔死了,你们是否会,让开一条道路!”

款款上前,风姿卓越的夏娜,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天啊,以自己孩子的性命来要挟敌人,猛虎之毒亦较之不如!哪怕她看透了敌人的目的,这种话,说出口,也未免太惊人了!

果然,对面十几人中,立刻有一大半色变,不是被夏娜的狠心惊到,而是投鼠忌器!

虎毒尚不食子,难道刚刚流露出母性的夏娜,竟然比山林恶虎更加狠毒、黄蜂心性!!!

且不说那几个色变之人,包括一开始口口声声把婴孩唤作杂种的红衣女子——莫颜!这只围猎小队临时领导者、白眉男吴天,那肃杀的面容始终不曾改变分毫。

唯有夏娜怀中的婴儿,在无人看到的情况下,诡异的笑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起航(上)

寂静的沼泽林地,前所未有的安静。

饱受瘴气荼毒的禽鸟,早已经搬家过户。唯一遗留下的猛兽,也仿佛感受到某种危险来临的气息,连往日互相攀比的嘶鸣,都不再进行。

沙沙的落木声,无边萧瑟。

夏娜怀中的婴孩诡异一笑,邪意的笑容,目光却清明而冷酷!

这,这哪里是什么懵懂的婴儿!

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婴孩身上忽然聚敛起浓郁的紫色神力,波动效果、并不明显,有刻意压制的痕迹。但是那浓郁的紫光,怎会让一众半神忽视呢?

婴孩本就是所有人的焦点,他身上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得过半神的视界...

只是,现在如此明显的变故,的确,没有一人在意——包括抱着他的母亲、夏娜,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难道,大家只是如有默契的,对异象视而不见。还是...有另一种伟力,在让所谓“不可能”,变得“理所当然”...

“嗡!”

空间不经意的,颤动了一下,就像是一个立体画面,被震的稍稍偏移。

白眉男吴天,若有所觉的朝着天空望去,他的脸上充满了凝重,他的目光中第一次收敛起冷漠,充斥着疑惑...

只是,当夏娜抱着孩子,款款走到他身前十丈位置,这位令“同伴”都非常忌惮的强者,不得不收回犹疑的目光。

盯着夏娜怀中的婴儿,吴天终是,摇了摇头。

这时,无需命令,他身边另外十四名强弱不一的半神,默契的散成一个半圆,完全截住了夏娜的前路。

事实上,半神交战,千里瞬息,这区区几十丈的距离,和直接送到手边没什么区别。但若敌人亦是半神,不拘是夏娜,又或者另外胜券在握的十数人,却都不会因此产生轻敌、松懈的念头,包括那名好似非常得意的红衣女子!

“夏娜,交出神子,饶你不死!”

吴天蓄势待发,这二度开口要挟的,却是另一名清瘦青年。

那青年身穿着得体的燕尾礼服,内衬白色衬衣,系着领结。他的容貌颇有些阴柔之美,让人觉得就像是某些行为艺术片子里扮演的角色——小受。

只莫要小看那一身阴鬼之气的“娘们”,此人乃是队伍中的二号人物——蝠!

蝠者,蝙蝠是也!他却不是外人想象中东方的蝙蝠精。

那揉和着东西方之美的面孔,和阿尔萨斯、阿卡玲娜亦或者伊利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让人辨不清肤色种族!

此人,乃是一名吸血鬼!非传说中西方世界的吸血鬼!而是一名来自剧情世界的吸血鬼!!!

真正对轮回空间有所了解的资深者,都会发现,所谓轮回者,多半新人有着明显的肤色差异,白、黑、黄,这和楚翔记忆中“故乡的情况”,不谋而合。

另一少半,却并非如此,而是和阿卡玲娜一样,来自剧情。他们,往往并没有什么肤色差异,这很容易区别出来。

只是,唯有底蕴深厚的高阶资深者,才会发现另一个秘密!

那些看似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白、黄、黑人!他们俱都在得天独厚对于“剧情”世界“有所了解”的同时,某些记忆中的细节,却有着一定出入...

譬如,对于故乡的叫法!

贝塔星、水蓝星、地球....

这不是语言翻译的误差,主神不可能在这方面出现纰漏,只能说明...那些看似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根本就不是来自同一个星球!往往,当他们深入探讨,越过一些“共识”,不难发现彼此言谈间的细微矛盾!

蝠的话,没有人反驳,包括方才受到警告的莫颜。

众人俱都蓄满了气势,虽然还是以吴天为首,但在巨大的功劳面前,谁又、会在乎什么临时的尊卑观念!

夏娜抱着婴儿,并不设防,有节奏怕打着婴儿的背部。

她知道,失去了主神的光环,在十四名半神的围攻下,自己绝对十死无生!反抗只是徒劳,偏是这样一个“毫不设防”的动作,最让人投鼠忌器!

十四位半神,尊贵无比。他们明明拥有联手一击、直接轰杀夏娜的能力。但是,二十八只眼睛,包括一开始并不想暴露心中念头的吴天,都随着夏娜拍动婴儿背部的素手转动!

他们顶头之人在乎的,并不是夏娜这样一个失势神使的生死,甚至连她的主子,在轮回世界颇有名望的塔娜莎,都未必入得了那位眼界!他们的目的,只是夏娜手中抱着的婴孩——“人质”!!!

“此子若得,尔等大功!此子若亡,尔等皆死!”

冷酷的命令在脑海中回荡,天哪,不过是一名区区神裔,怎会入得那位眼界?!神裔虽然不多,站在某种高度,也并非不可或缺!比起神子,神裔无疑差了好几个档次。纵使神子,又岂能拿来和真神比较?

吴天等人不懂,但他们只能照做。

然而,兴许连夏娜都不曾发现,她怀中已经通体尽紫的婴儿,眉形张开了一道血色的眼睑,细细的...眼睑...

一点点银色的豪芒,透过了微眯着的竖目眼缝,直冲九霄!

天外天,一直淡定俯视人间的楚翔三神化身,齐齐变色!

..........

红尘污浊,吾将代天行罚!

庙堂污浊,吾将代天行罚!

仙人污浊,吾将代天行罚!

圣人污浊,吾将代天行罚!

天心不足,以吾心补之!

天道不足,以吾道补之!

天道有余,吾道为孤!

吾名——天乾!

天为尊,乾为上!非凡者,名号得一即为极崇!得二者,无不夭折半途!

这种无形无迹的宣言,直接传遍了九天十地!这一刻,所有此位面、异位面、第八高等位面、乃至整个轮回空间的大能者,都听到这样一番狂妄的宣言!

但是,没有人敢于忽视,因为,这种伴生的异象,直接说明了连天,都站在那新生“惩戒者”一方!

惩戒者——一个古老到早已被人忘记的、名字...

与此同时,某个神祗国度内,天空之城中。一尊巨大的紫色神体,身影缓缓淡去,直到快要消散,才停止!

它已经,介乎到了虚实之间!相位变化!

明月抬起头开,看着眼前孤零零的一尊生命神体,背景着巨大的紫色阴影,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她的背后,某个与生命神体一般高下的巨型蓝色投影,豁然凝实。

当明月再度睁开眼睛,她背后凝实的投影一同将眼睛睁开,与生命神像相视,默然无语...

这时,一颗原本静静悬浮在一旁的璀璨棱柱,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飞到了仅存的、生机磅礴、却全无波动的生命神体之上...

..........

神主,之所以不灭,不光光是因为有着比神祗更加强大的神国,有着完整可供驱使的神系、仆神。更加因为,神主可以随时将自己切换至纯粹规则、和具体形态之间,这就好似元神强者合了道,除非天地俱灭,否则永恒不朽...

神主,也一样。除非整个规则体系崩溃,哪怕是神国破碎,他依旧可以不灭——前提,愿意以这种形态永生的话。

楚翔一直不懂,为何小小的灵魂,可以容纳下如许多的记忆。

直到成了神,他才明白,坚韧的意志、强横不灭,但比起神祗本源,又显得无比弱小。一世世的记忆、感悟,绝不可能全都塞到小小的灵魂之中...

原来,佛陀们所谓的修行,他们只是截取了每一世的精华保留。

原来,大能者之所以高高在上,他们,始终掌握着一把通往宝库的钥匙,没有遗弃毫厘...

多少个元会了?

一千个、两个千、一万个...

这许多的记忆、感悟,从来没有半点遗忘...

选择去遗忘的,终究还藏在脑海,说不定,就会被人利用,当成破绽,或者真个被忘掉!

倘若将其分类,有序的排列在规则世界当中,那么,当你打开那扇大门,一切都,予取予求...

有的规则,一个纪元,换一次主人。

有的规则,早就被打上了烙印,始终专属于一人...

..........

“咦?”

楚影惊讶的看着从破碎峡谷中走出的一人一兽,不禁愕然。

他的脚步稍一停滞,立刻,身边褚茗亦是停下,惊讶的看着前方。

唯有不明所以的“奴隶”“叶中”,愣愣的盯着那只块头巨大的兽人!

东部王国,势力分布较为均匀,实际上,在人类联盟占据绝对优势的同时,这片大陆上,并非没有部落异类存在。

这就好比卡姆利多,奥格瑞姆绝对一家独大,但并不代表,联盟就完全混不下去。塞拉摩,作为人类联盟号称在卡姆利多大陆最大的据点,完全就是一个笑话。但其西部近海地区,一座号称羽月要塞的精灵城市,的确是部落探子所无法侵入的!

是以,在东部王国看到兽人,通常没什么好惊讶,尤其还有着一些“收容所”的存在。但如此雄壮、魁梧、气势非凡的兽人,的确罕见!叶天诧异,并不奇怪。

更遑论,真正让楚影二人止步的,并非那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的兽人萨满,而是某个隐藏在黑暗阴影中的人类!他们的同伴,老熟人——剑洗心!

在楚影三人看到剑洗心的时候,剑洗心两人,自然也看到了楚影一行。

无需多言,人类才是这片大陆如今的主人,迎面撞上了三名气息隐晦的强者,萨尔直接摆起了战斗姿态,目光中流露着警惕。

哪怕伦丹伦王国已经覆灭,但由于阿尔萨斯的存在,前线连连告捷。一些幸存者、乃至其他原本意图乘势分羹的“外人”,都一反常态,协力帮助洛丹伦遗民,进行搬迁重建工作。

其中,又以海军上将普罗德摩尔最积极,谁让阿尔萨斯是自己的女婿呢。

是以,在瘟疫“基本”控制住的情况下,荒凉的伦丹伦倒没有沦为人间地狱,至少人性的丑恶,在希望尚存的情况下,暴露的甚少。

萨尔两人,一路也不知杀了多少“卫道士”,只在前不久路过的小镇受了点惊吓。好在剑洗心忽然爆发,斩了大敌,一路上萨尔都是乐呵呵的,他又感觉到了突破的“契机”...

朋友之间些许的不敬,理念上的分歧,萨尔自我调整过后,这位酋长大人,很容易就想通、接受了。就像对格罗姆一样,萨尔对待朋友,当真是不错!

萨尔的敌意,叶天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受制于人,不代表能力完全被封,否则留着一个废物做仆人,也没什么意思。

刀光从指缝间透露出来,叶天眯起眼睛,一扫先前颓废。一旦进入状态,才看出他真正的厉害!

比起楚影,他也只是差了一点气运,而非实力!

叶天正在凝神戒备着敌人,却不想,袭击来自身后。

“砰”的一脚,楚影直接把作势欲击的叶天踹了个跟头。

不曾戒备自家“主人”,弄得灰头土脸的叶天,愤然朝着楚影望去,后者却将那饱含怨恨、委屈、愤怒的目光,完全忽视。

对面萨尔,完全搞不清状况,一头雾水。但他身边阴影中迈出的剑洗心,立刻为他解惑...

“真巧...”

剑洗心大步走上前去,淡然朝着楚影说道。那种语气、那种神态,就像是传说中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旧识?!原来是旧识!

萨尔了然,而且看对方领头人的态度,应该是友非敌。

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豪爽的萨尔,立刻收起了攻击架势,换上了一脸诚恳的微笑。

萨尔正想让剑洗心为自己介绍一下...那“三位”朋友。

楚影,已经将某人的怨念抛到脑后,径自朝着萨尔二人走去,毫不设防。

“是啊...的确很巧,你倒是,我给带了好大一个麻烦过来。”

语气平静,但藏着一些淡淡的不满。萨尔莫名其妙,还以为对方看不起自己的血统,不禁有些恼怒!

人类看兽人是异类、动物,兽人看人类,又何尝不是光皮猴子呢?

剑洗心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闷闷的萨尔,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道无匹的杀意!纯粹的杀意!

萨尔僵直住了,剑洗心若无其事,朝着队友汇合。

“结束前,让你拥有多一次表现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直到他离开萨尔,身形交错的那一刻。

褚茗才看到,原本被他挡着的地方,那道深邃的红石峡谷尽头,一个黑点正携着狂暴的杀意,急速驰来!

凝如实质的杀意,锁定了萨尔,让褚茗瞳孔开始收缩!

大敌、大敌!

..........

楚翔看着脚下势如破竹的布,高高凌驾于虚空之上,凡人的争斗,仿佛都只是闹剧。

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身边,塔娜莎忽然发现,这位未来的战争之主,仿佛有些沉闷。

是沉闷,不是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凝重。

“怎么了?”

塔娜莎关切的出言问道,由不得她不去关心,落足了本钱,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楚翔淡淡的扫了塔娜莎一眼,这一刻,这位女神化身,心中竟然有些寒意,似乎对方在责怪自己。

究竟责备什么呢?塔娜莎一头雾水,而这种若有若无的寒意,很快消失了。

塔娜莎不再多问,又一次看向了正在发生的、尚算精彩的闹剧。

另一旁明显多余出来的艾露恩,看到两位高等生命间的不和谐,立刻开动起了脑筋。

只是下一刻,尚不等她展开计划,一道冷酷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给我滚!”

高高在上的态度,配合着某种狂暴的精神压制,艾露恩忽然发现,周围虚空开始断裂,变成一柄柄锋利的空间之刃对准自己。

淡淡的扫了楚翔一眼,也没留下什么场面话,艾露恩就那么施然离去。她的心中还在算计的楚翔的变化,就连身后跟着两条尾巴,都没有发现...

“楚翔...”

倘若到这时,塔娜莎还不知道发生了一些变故,那她也不用再做什么神祗了。

只线索太少,纵使神祗也难施为。她和楚翔间的友谊本就不甚平等,使徒之间的交流,也不可能直接上升到神祗的高度。人家给你面子,会因此把你当成朋友。不给面子,完事了直接可以走人。塔娜莎,根本没有资格询问。

显然,她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方才某个“无上”“降生”时的宣言!

“降生”不是出生,塔娜莎并不清楚“无上”的来历,她没有那种手段和能力。若是这般容易被追查,什么大能也早让对头提前杀光了。塔娜莎甚至不知道,那个“无上”就是在此位面诞下,和她、或者说她的使徒,还有很亲密的关系!

楚翔当然明白一切,所以他才...

冷冷的看了大陆上某场闹剧一眼,他再没有看戏的心情,一挥手,拂袖而去!

一道神力,轰然随着两袖中的清风落下!!!

(PS:由于是自动发布,复查不严。先前少量名词错误,未及更正。现已在书友邪人提醒下改正,抱歉抱歉。)

第六十章 起航(中)

是什么,令你下定了决心,提前让他降生?

是什么,给你无限的信心,并不畏惧灭世的力量!

不懂,真的不懂。倘若,连自己都不懂得自己,那么,还有谁能懂得呢?

本尊,你为何宁愿放弃所有,一心走上歧途!

七界神国!那可是七界神国啊!倘若当年,你也愿意放弃...

究竟是为什么!

本尊,我看不懂你!混沌钟?那种东西,就算找回了本源,又能如何?

是什么,让你宁可斩断一切根基,也要另觅寄托?

可笑,可笑,成了神,却把“本真”留在凡躯!

可笑,可笑,可笑!绝对理智的你,竟然当真连自己都背叛!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成神?

我?

......

是啊,我又...为什么要成神。

只为了,让自己,看不透自己...

不懂,真的不懂,我为什么,要成神。

但我又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呢?

我本,就是神!

本尊,你为何,要把属于你的筹码,交给我!

是让“你”,日后没有理由来讨回...

又或者...仅仅想乱我心神!

但“我”,为什么要收回神力呢?

强悍的空间力量,本尊,我感受到了你的自信。

但为何,我却更加看不明白...

是你太莫测,还是我太肤浅...

怀疑自己,是一种,“堕落”吗?

也许,是吧...

..........

“哈哈哈哈哈!有我无敌!!!”

狂妄的布,仰天大笑,捶打着胸膛。

他的下属——辽,满脸尽是兴奋的红光!

骷髅军团,在恐怖的魔动炮下,损失惨重!

号称魔法工程造物巅峰杰作,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魔动炮怎么可能不强横可怕!

能源?魔晶?

错!错!错!那些东西价值太高,亦是魔动炮推广最大的枷锁限制,连洛丹伦都消耗不起这种程度的战争物资!大炮一响,金币万两!

但是,千万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魔法王国——达拉然!肯瑞托议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法师!

那可是一个个移动储能库啊!

城墙上,一名又一名法师,坐在一个个微型法阵中,操纵着眼前的魔动炮,也不管什么战术,一通狂轰乱炸。

密集的能量炮弹如同雨点落下,将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当然,伴随着大地的疮痍,近战能力强悍的骷髅士兵也接连化成灰灰。

这些法师,先是满脸激动、充满了杀戮的快意。而后很快,随着时间推移,一部分修为较弱者,面色开始变得苍白,魔能、体力渐渐透支。

这时,总有不少等候在旁的同伴,第一时间准备替换,不至让他们被法阵吸干。一些不及替换,或者沉沦在那种屠杀快意中、不愿离去的,魔力被抽干后,自然会“扑通”一声,乖乖倒下。

无妨,这种程度的透支,最多损耗几年寿命,不伤大雅。

在这达拉然第一攻城利器面前,什么近战军团之王都是浮云!这就是科技位面引以为傲的——饱和攻击!

但在下层法师士气振奋的时候,所有高层议员全都将目光集中到“布”的身上,那个和法师塔相持着的男人,才是最后胜负的关键!

这时,布已经接近城墙百丈,触手可以摸到蓝色的最外层结界。

只见他狰狞一笑,身上细碎的伤口迸出一股血雾,抬手就举起了长戟!

肌肉膨胀,原本外溢的死亡波纹遽然朝他收缩,瞬间,就连几十道临近的奥火冲击都被激的荡开!

“斩!”

双手持戟,倒曳劈下!

虚空中生出一道闪电,刚刚恢复一点力量的袁天罡,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开天辟地的声势,刀光还没有斩下。云散了,地开了!

咝啦!嗡!

裂帛声和某种护盾破裂声同时响起。脱戟而出的刀光,轻易撕裂了最外层结界,直接带着流星似的月牙形尾翼,砸向了远处城墙!

刀光所过,连地面都被劈开成两半,尘泥翻飞,十丈宽的巨大沟壑,一路随着刀光蔓延!

自天空俯瞰,就像是有人用一只巨大的黑色墨笔,在美丽山水图画上生生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分割,极为醒目!

布有些疲惫的歪了歪身子,“噗”的一声,他的全身毛孔中都迸射出比之刚刚更加严重的血雾,那雄壮的赤裸*身躯,仿佛是直接披上了一层血衣!

但他,还在站着!

辽似乎想要上前,只看着那屹立的身影,踟蹰了一下!

做王,就应该有王的尊严!有些傲气,也是必须!

这种时候,除了对一切早有所料的辽,还有谁会分心,去观察布呢?

势如破竹,那道刀光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

无人怀疑,下一刻,达拉然就要被一分为二!

连法师塔的掌控者,都停止了无谓的攻击!

偏在这时,天空中一股波动降下,整个空间,定格...

布的脸上,血污一片,还停留着刹那绽放、胜利的微笑。

可惜,那笑容已被冻结。

一如当年,白楼门前...

..........

夏娜手中的孩子,在微笑。

那种微笑,可以看成是邪笑,分外诡异。然而,倘若心中本就没有正邪的观念,倘若、是从一只野兽、另一个婴儿懵懂的视界去观察,又会发现,那个微笑着的婴孩,煞是好看!

美丽?帅气?漂亮?可爱?

很难形容,究竟是婴儿的完美,以致他做出任何表情,都那么富有魅力。又或者,仅仅是那莫名一笑,本身就魅力无穷。

这就好比很难去解释,那样一个笑容,究竟代表着什么。邪气禀然,还是天真无邪?

婴儿身上紫气盎然,不,这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紫气、紫雾,他的整个身体就好似一块无瑕的紫水晶雕成,散发着蒙蒙紫光。

某种叫做神力的东西,被限制在那一尺三分之地,剧烈的波动着。那种波动、无上的力量,简直比楚翔化身日前所拥有的战争之力,来的更多!

一名婴儿,怎么可能拥有超过神祗分身的力量?!这已经无关战神是否宠爱,毫无关系!即便是神宠,也不能让血肉之躯——尚未长成的血肉之躯,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这哪里还是在破坏规则,分明就是对规则、对神界常识赤裸裸的践踏!践踏!

非是凡胎,却依是肉身。只可惜,这样一个奇迹,没有吸引半道目光...

锦衣夜行呼?

夏娜和十四名半神对峙着,哪怕失去了使徒的光环,也毫不畏惧。

这许多年神道的浸淫,岂是白费?单对单,夏娜可以自豪的朝着任何一名敌人、包括吴天发出挑衅。吴天强、很强,换个场合,他绝对是半神中的佼佼者,傲视八方。可惜,他面对的是夏娜,一个曾经的使徒!

十四名强者,包括对夏娜极度嫉恨的莫颜,俱都盯着夏娜“怀中的婴儿”,不敢上前。

他们眼里的婴儿,还是那样安静的,睡在母亲的怀里,没有半点异状。

他们竖起了耳朵,凝起了心神,注意着夏娜的一举一动!

婴儿的安全,让他们投鼠忌器。夏娜的强大,又何尝不是令人踌躇的原因之一?

良久...

“蝠!”

吴天一声低喝,不明含义。

队伍中某个青年一愣,随即当看到队长身影虚化,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

他,懂了!

轰!!!

前一瞬吴天刚刚消失!错,只是在众人识海里消失,他的身影还残留在原地!

下一秒,夏娜正前方三丈,空间忽然塌陷,一尊丈高的黑色巨掌,破空而出!!!

原本该有一千丈高下的掌印攻击,生生被人压缩到一丈大小,那种极端凝聚的力量,甚至掌风未至,某种威压已经震的空间咯吱作响!

隆!

夏娜周围,除了她所站立的方寸之地,生生在地面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圆环,尘雾弥漫!

一片肉眼可见实质光幕,在夏娜头顶出现,和那尚未落下的黑色掌印相持!

只见她忽然屈指成爪,冷笑着触摸到婴儿头顶,对于即将落下的攻击视而不见!

空气里气氛凝聚,甚至十三道焦急、绝望的意志直接将方圆十里笼罩!

蝠前冲的动作,生生停滞。

原本已经做好配合吴天的打算,哪里还有心思去执行!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动作,在让人对某种蛇蝎之心生出骇意的同时,十三名半神强者几乎连心都要跳出嗓子!

蝠还是动了,却不是朝着夏娜,而是那落下的黑色掌印!

只见他双手立在胸前,交错一撕。

好似某种规则被触动,那磅礴的掌印力量,尚未爆发开来,直接被扯的粉碎,弥散掉。

掌印背后,露出了吴天冷酷的面容。

这时,夏娜原本作势欲要朝着婴儿脑门插下的五指,若兰花般巧妙一翻!

咻!

死亡神力勃发,喷涌!

比吴天动用的力量更加凝炼!

倘若说吴天的力量能够凝聚到“其力不存、其势犹在”的内敛程度!那么,夏娜的力量,那道电射而出的黑色细芒,分明连半点威势都没有透出!

逸散的威势,同样是流失的力量,真正凡人能做到极致的凝聚,是让人根本看不见半点余波,只能在心神中感受恐惧!

其势不存,其意犹在!

凡人很难做到的,受过神眷的人,可以轻易做到!

“蠢货!!!”

冷漠的吴天,他那冰冷的灵魂之声,直接传递到了同伴脑海。

就在蝠感觉到些微不妙的时候,其他人犹在为蝠的英明而庆幸!

倘若没有蝠阻挡下吴天的攻击,也许,夏娜当真会狗急跳墙吧...

吴天没有过多解释,对于猪一般的队友,说的再多也是枉然。何况,夏娜的攻击已经占据了他全部心神、意识!

神祗和凡人间的较量,在偶尔的奇迹中被人颠覆后,又一次证明了宏观上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虽然夏娜已经不是使徒,吴天,也远远比不上任晧、比不上羽,甚至比不上布!

吴天的强大,在于他有四大神将。可惜,今次他一个都没有带来!

噗嗤!

黑光冲天,带起了数股血泉。

吴天已经做出了格挡姿势,甚至动用了他所明悟不深的规则力量——风之规则!

作为空间规则的延伸之一,掌握少量风之规则的吴天,哪怕在九天罡风层中,也不虞血肉消融的危险。

他的风舞之盾,强悍非常,可以免疫、偏移大部分物理、法术攻击。但在夏娜的神力冲击之前,薄如纸片。

半神运用的,也是神力,但那种神力的品质,通常来说,是不可能超过真神神力的!夏娜所用,却是稀薄的真神之力,两种力量的差距,注定了并非一些浅薄的规则,就可以将之豁免。

一交手,夏娜占到了上风,微弱的优势。她的神力,很纯粹,但是太稀薄!稀薄到,原本只是身体里,没有被神取走的残余!

受到创伤,血液朝着身后飞洒。吴天不惧反喜,直接踏着狂风,双手齐齐轰下!

双拳之前,裹上了一层透明的气刃,那是狂风。

带着星殒的声势,吴天狞笑了起来。

这一次,也不管同伴究竟理不理解,蝠没有二度出手。他的眼神闪烁,他的精神扫描图中,描绘出另外几人惶急的神情。

一声蠢货,骂醒的不只是蝠一人,还有几个,包括莫颜,若有所悟。

愚蠢,果真是愚蠢!哪怕虎毒食子,神子,可是易食?

吴天的目标只是夏娜,夏娜的手掌还没有收回。周围中好几名明悟过来的敌人,蠢蠢欲动...

...........

哐当!砰!轰隆!

山崩地裂的声音,响彻了艾泽拉斯大陆人口稀少的北地。

东部王国、临近诺森德的方向,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岭间。

长长不知通往何处的大河断流,源头的清渠尚未到来。被拘起大半当成棒槌砸落的万吨河水,直接把这片削平了的山地,撞的凹陷,填出一个湖泊!

万顷碧波咆哮,本就压折了的树木随波而逐,尚算清晰的河水,被泥浆混的有些浑浊。

新生湖泊中央,天河倾泻下来的地方,一截唯一突起的山头,坚挺的屹立在翻滚的湖泊之中。

山的下面,压着的正是,那被可怜蹂躏的无皮怪物!

轰隆隆...

是天空中打起了雷霆,还是激流冲刷着山壁?

轰隆隆!

那截山头开始摇晃,好似那被正压在山下、水中的怪物,正在挣扎!

砰!

唯一一件还能证明此处曾经是山岭的物什,半截巨峰,整个在深水中炸开!

碎石带着水花乱溅,一道血光冲向了天空!

“吼!!!”

那是怪物的咆哮,只见它化成一道流光破开了湖面,远远的朝着东方遁去。

洛克哪里能让他如愿,冷冷一笑!

正待追去,忽然身形一顿。

洛克察觉,自己的身体里,多出了另一股神力,取代了原本的战争之力。

莫名的变化,但他并不抗拒,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他的理智,亦在瞬间蜕变,百分百的淡漠里,多出了些许杂质。

这就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被人投入了几块岩石。

那些多出来的,不能算是感情,更算不得欲望。

洛克不知道那些会影响自己理智抉择的“非理智”,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又一次感受到神的意志,神的宠信!这就是洛克觉得,一切改变都“理所当然”的唯一原因!

虽然,这个“神”,给他的感觉,和过去,不太一样。

但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信奉的神!

..........

楚翔看着脚下,他站云中,不是天外。

脚下是他的使徒——洛克,但他觉得,直到现在,洛克才是他的使徒。

洛克一直是他的使徒,但直到现在,洛克才只是他的使徒,而和神国中的那一位——本体,无关!

楚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本体和自己不同,也许这是神分身“堕落”的前兆。但楚翔并不认为本体会降下神罚,抹去他的意志。

这不但因为他是第一化身,更加因为,若他错了,本体早该出现!

堕落,是一种错误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当神的分身出现“自我意识”,开始怀疑本体,那就是一种堕落,要被神祗回收,重组。

但楚翔,作为第一特殊的化身,他不可能被重组,创造出完美无缺的第二。最重要的,他和本尊,化身的那个,从最开始,就拥有着完全独立的意志。

楚翔还能感受到本体传来的信仰力量,非常纯粹的空间信仰力量,这是他汲取力量的源头,也是他认定自己没有做错的原因。

看着底下一只苍蝇似乎想要溜走,楚翔抬手一指。

他当然不会偷袭一只受伤的苍蝇,那样太过掉价。他这一指,赋予了洛克新的能力!

一道暗红色的血光远远遁走,那速度,明显在空气里残留下了真空尾翼。

剧烈的狂风被怪物带起,尚未平静的湖面又被飓风压出一道沟壑。

泛滥的水潮激起十丈,朝着两边泻下。

怪物的身后,原本一道尾随着他的明光,徒然加速!

空间的力量一闪而逝,没有留下痕迹。

那道乳白的光线,直接越过了血光,将它一分为二!

白光远远遁去,被超越的血光,停下,消散掉。

两片不起眼的尸体,带着恶心的黏着污血,落入了这片新生的湖泊...

湖面摇曳,在这群山之间。

天空中,两行白鹭飞过,一览无垠。

第六十一章 起航(下)

“吾神,赞美你,您的荣光,与我同在...”

洛克跪在白云之上,看着那云巅的男人,激动的手足无措!

这种程度的感激涕零、盲目虔诚,是他之前在见到楚翔时,不曾表现过的。

曾经,洛克不是没有见过楚翔,他也激动、也表现出了一个使徒对于神祗应有的恭敬。

但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只是神的化身、缩影。洛克尊敬、崇拜楚翔,但他真正信仰的,是楚翔背后的那位——战神!

楚翔就是战神,这不假,战神也就是楚翔。

只是,现在的楚翔,已经不仅仅是楚翔自己的化身、或者更容易理解,不仅是战神的化身。他是一名真神——至少已经接近了真神,力量上更完全达到真神本源程度。

而洛克现在信奉的,只是面前的楚翔!

两个楚翔,有区别吗?

没有,本质上没有,但在洛克眼里,有!

那是一种很难道清的感觉,连楚翔自己都分不清,在洛克眼里,又非常清晰。

眼前的这个男人,那站立云巅的,就是他所信奉,愿意毕生追随的神!

他,从来没有改变过信仰!

..........

“洛克,你可愿意,随我征战四方,消灭旅途中所有敌人,甚至是,你所在乎的人!”

“吾神,您的荣光与我同在,我愿意信奉您,追随您。我所在乎的,并没有既定的个体,只有一个理想——那就是让世人都沐浴在您的神恩下,让红尘里迷途羔羊得到拯救。”

“洛克,很好。你会成为,第一个被我救赎的羔羊...”

“赞美您...”

当本尊斩断和本尊的联系,当他将仅剩的筹码全部交给楚翔,当他试图去收获“果”——由于曾经在某个纪元埋下了因,当他,宁可将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混沌钟上。也许,一切就已经开始生出不可逆转的变化。

当楚翔收下本尊的礼物,当楚翔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本体,当本体毫不犹豫,剥夺了他使用战争神力的资格,却赋予了更加强大的空间神力。也许,跪在面前的洛克,已经很好的证明了,不可逆转的改变,开始偏移。

一盘棋,下到最后,诸子已落。

天道,却又生生搀和了一脚,让棋局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若非天道的伟力,本尊又岂会自掘坟墓?

楚翔不懂,无法理解,或许是因为他所处的境界太低,终归不如本尊。又或者,其实他的本体已经理解,只是他还没有理解。

本尊和楚翔间,总好似有着什么莫名的约定,这就好像他们的化身,唯一、却行着莫名之事。

楚翔仰望天幕,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四者间唯一糊涂的。

他只知道,必须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下去。

他知道了,为何曾经的本尊,这般猖狂!

“天罚”不可用,却是天下间最强的杀伐之器。本尊不可能靠着七界神国的辅助,就力压拥有“天罚”的楚翔一头。

事实上,本尊一直压着楚翔一头。

现在,楚翔明白了...

...........

“不!!!”

那是辽的声音,充满了惊骇,充满了绝望。

他究竟是在喊布、又或者不?

蒙蒙落下的清气,只定住了空间一瞬。

下一刻,空气恢复了流动,无匹的刀罡斩碎掉第一层结界之后,迎头撞向了袁天罡布下的第二层大型防御灵宝护罩!

也不知那一瞬停滞,究竟发生了什么,辟天裂地的新月刀芒,明显衰弱了不少。

轰,原本在袁天罡设想中,将摧枯拉希毁掉自己灵宝的刀光,竟然和二层防护罩幕相持了起来。

又一次碰撞,声音震动了大地。

袁天罡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出,防御灵宝和结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结界是死物...

刀光散,青幕消。

喀拉一声,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那是某件灵宝,碎裂的声音。

噗!

原本颓然坐倒的袁天罡,又是一口逆血喷出。

通灵之宝完全损毁,可不是方才的震荡那么简单。袁天罡接连大口大口喷吐着鲜血,看的安东尼达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这老道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几个青瓷药瓶,拔开塞子。一股脑就往嘴里倒去。

也不理会什么药性冲突,袁天罡一边吐着鲜血,一边倒豆似的往嘴里灌着丹药。

刀罡在震碎防御灵宝之后,显然也后继无力,在宏伟的城墙上划拉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守城法师们轻微骚乱,就在混乱进一步扩大前,嵌在城墙上的无匹刀芒,不甘的散去。

天空中,大雪朝着城中飘落。

嗡的一声,以法师塔为中心,破去的结界,很快修复,又一次张开!

落雪被弹得朝着天上反涌,一瞬间,达拉然的上空,那雪白似乎尤其浓郁!

法师塔大型结界,在损失总体抗打击能力、可承伤数值上限的同时,另一方面,的确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成型快、可重生!

落下的清气,并没有就此消散,竟是通灵般自发汇聚成一只巨型手掌,狠狠一捏!

掌心,那渺小的灰色人型生物,不正是满身染血、复又被清气冲刷干净的布?

那一捏,即便是外人看着,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犹如天地狠狠一合!

撕心裂肺的声音,正是辽看到了这样一幕,悲泣嚎啕。

砰的一声,辽尚不及动作,青色巨掌已经合拢,连空间都开始震荡!

肉眼可见,那巨掌周围,由于狂暴的力量外溢,甚至形成了密集的黑色空间裂纹。

令辽目眦尽裂的一幕发生了,那来历不明的巨掌,竟然这还不肯散去,又是用力一搓!

格拉嘎啦!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由于本质太过坚硬,断裂时,发出的声音甚至像是几十道春雷齐鸣!

巨掌又是一张、一合,这才向来时一样,莫名的消散掉。

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天空中落下...这方才还打得山摇地晃的战场...只剩下北风呼啸...

“布!!!”

一道黑影朝着肉泥飞去,自由落地的速度,又哪里比得上强者纵跃!

只当辽来到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身旁,他的心头忽然升起警兆!

和清气一样令人心悸的波动传来,这次却不是由外向内,而是在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中央!!!

略一犹豫,辽没有退缩,他...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轰隆!!!

那团肉泥,明光万丈,整个爆裂开来!

就像是禁忌魔法中的邪恶尸爆,但这声势,太过骇人...

万丈光芒中央,辽的身影,一点点消散...

咕嘟...

安东尼达斯看着远处的神迹,咽了口唾沫,瞠目结舌。

一主一仆两大强敌,就这么被某个未知的存在随手抹去。这样的变化,残酷的抹杀方式,让人幸喜,更让人颤栗!

只有袁天罡,勉强靠着丹药压制住伤势,感受着某种熟悉的意志波动,会心一笑。

神,是不可战神的。再强的人,在神的面前,都像蝼蚁一样随手就能抹杀。

但神...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意外陨落的神。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一群被人称为奇迹的人...他们,最喜欢屠神...

可惜,那样的人,太少,太少。

可是,倘若不是遇上了楚翔,倘若不是一再遭到削弱,布,真的在神祗——化身面前,就那么不堪一击?

这是一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因为轮回者群体中,再也没有了“布”这样一个人物,他的过去,一切的辉煌,都随风而逝。

失败,意味着一无所有。这对谁,都通用,甚至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

夏娜怀里,那孩子笑了。

是婴儿纯真无邪的笑容,胖嘟嘟的,分外可爱。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个婴孩,夏娜、莫颜、蝠、包括如同天神下凡、双拳出击的吴天。

他们都看到了,那种无邪的笑,勾起了他们心中唯一一点点善意、童真...

那是早就被人遗忘,但的确存在过的东西。

穿越也好,重生也罢,即便是大能者轮回转世。

在他们生命最开始,已经被遗忘掉的起点,终归有过这样的纯真、无邪、不含杂质。

所以,夏娜笑了,她原本心中杀戮的念头,种种诡计,全都变成了最早最早,刚刚嗷嗷落地时的天真。

吴天也笑了,他忘了,自己是一名冷血杀手,杀手头目。他忘了,自己掌控者轮回空间最可怕的一个团体——“隐杀”。

吴天不可怕,吴天加上四大战将,才可怕!但现在,他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将夏娜击杀,这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吴天觉得自己很累,被尊者压的很累,带着那样一群脓包很累,终日提防着一手养大的四只白眼狼,很累。

所以,吴天也笑了,和刚刚从娘胎里出来时候一样,没有大声哭泣,而是天真的微笑...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那么多的光明,那么多的温暖,为什么,要向往黑暗呢?

人之初,性本恶。人之初,心本善。

善的是与生俱来的那颗赤子之心,恶的是,早已埋下,终有一天会长大的欲望。

吴天笑了,忘了他是传说中独行者集团最可怕的杀手头子,忘了他拥有强大的力量。

吴天笑着,落在地上,站在夏娜面前,两人间恰好隔着一个环形土坑。

他收起了双手,温柔的看着夏娜怀中的孩子,就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

莫颜笑了、蝠笑了、詹姆斯笑了...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孩子笑了。

笑的是那样天真,那样无邪,就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他们好似没有了争权夺利之心,也忘却了尊者发布的任务。

他们温柔的笑着,朝着夏娜走去,和吴天一道,围成一个圆圈,将夏娜围在中心。

他们笑着,看着那个孩子,场面非常温馨,充满了爱和感动。

他们合拢双掌,就像僧人宣佛号一样,放在胸前,开始真心的为那个孩子祈福...

这是一个温馨的场面,看在外人眼中,却叫人不寒而栗...

十五名半神!莫名间!失去了心神!

随着他们的祈福,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波动,蕴含着毕生的修为、生命、甚至灵魂力量,涌到了婴儿身上...

过程中,吴天忽然颤了颤,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下一刻,又挂起了那种无邪的、生硬微笑。而后,他的脸上,再没有半点不愉快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在一个这样的地方,有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手中沾满了鲜血,但在最后的时刻,大彻大悟。

他们将一切都奉献给了那个让他们大彻大悟的人,所有的一切...

沙、沙、沙...

夏娜抱着婴儿,走进了沼泽地中。

她已经不笑了。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空洞,她的动作,是如此的温柔。

“咯咯...”

林子里传出了一阵孩子天真的笑声,就像是被母亲咯吱,充满了欢乐...

草地上,沼泽林前。

十几人围成一圈,站立着。

他们面前,是一个不小不浅的环形土坑,将正中央那一小方空地,突出的尤其醒目。

他们也不笑了,他们的眼神,一样空洞...

一阵阴风吹过,扑通扑通,他们齐齐朝着外侧倒下。

整整齐齐的散开,就像一朵盛开的、代表纯洁的百合...

..........

艾露恩看着胸口透出的利爪——金刚利爪!

拳套类武器,在战士之间并不是太受欢迎。就连刺客,都很少会用这种比较难以掌控的武器。

艾露恩是神、是神的化身。所以,她并不惧怕普通物理攻击。

哪怕,攻击者能瞒过她的神识,这本已是一种奇迹。

但当利爪上蔓延起细密的电弧,紫色的电弧,携带者某种纯粹毁灭,连她都动容的力量。

艾露恩很想回头,看看究竟是谁偷袭了自己。可惜,她已经回不了头...

一截白皙、修长,连女神都妒忌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

手指的主人,是一个微笑着,身上穿着奇怪盔甲,却显得威武、阳刚、让人觉得异常信服的男人。

很难相信,这样的手指,会属于那看起来就非常阳光、狂野的男人。

男人朝着她笑了笑,很有魅力。艾露恩并未心动,她试图将男子的面貌传递给本体。

虽然,他很想问问,一个战士,为什么能将手保养的这样完美。

时间,不允许了。

她能感受到,胸前的利爪,额上的手指,都在贪婪的吞噬着自己的力量。

传递影像,说起来复杂,其实非常简单,一个念头罢了。

但为什么,链接上本体后,艾露恩忘了那个男子长什么样呢?

很普通、很有特点、很英俊、很矛盾的一张脸...

艾露恩又一次凝神,认真的看向了那个男子。

那人还是笑看着她,甚至友好的点了点头。

艾露恩目光中威严依旧,本就威严,当另一个威严借用视界,亦看不出变化。

但此刻,在艾露恩的视界中,那个男子,面部明明笼罩了一团、连神都看不透的迷雾。

欺骗者之面...

..........

“停手吧!”

伊利丹感受着喉间的冰凉,如是说到。

“好。”

阿尔萨斯笑了笑,显得大度,收回了霜之哀伤。

于此同时,两把交错贴在他腹部的月牙形战刃,带着呜咽的风声,回到了暗夜精灵的背上。

一次简单的交锋,由于远处传来骇人的神力波动,被终止。

他们同时联系上了年轻的战争之主,对方亦传来熟悉的安抚。

放下心来,伊利丹朝着阿尔萨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虽然知道自己差了半筹,表示认可也已经是极限,伊利丹不会服输。

精灵,总是骄傲的,况且,阿尔萨斯只是仗着霜之哀伤的力量,至少他这么觉得。

阿尔萨斯眉头一挑,他当然知道伊利丹的眼神代表了什么,那种桀骜,也许往日还会引起他的不快。但获得霜之哀伤的喜悦,加上心中隐约的担忧,终究,压过了和精灵的争锋之心。

“这些东西,归你。”

指了指王座、以及上面摆着的巫妖王盔甲,阿尔萨斯眉头都不皱一下。

吉安娜有些不快,也许在她想来,这些更应该送回达拉然,交给肯瑞托议会保管。但她,始终不是一个过于执拗的人。

阿尔萨斯牵着吉安娜,扬长而去。

伊利丹很想让他把霜之哀伤也留下,但思付自己已经有了埃辛诺斯战刃,亦怕和他闹翻后,被战神怪罪,也就不再刁难。

至于说畏惧阿尔萨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远处一对情侣走出了大殿,伊利丹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上了王座...

..........

“一、二、三、四。五...”

一名少年,布袍草鞋,头上梳成道髻,插着一支秃了头的毛笔。

他的装束看起来非常寒酸,身上的麻布长袍胡乱绣了点粗糙的纹饰,看着和道袍倒也有几分相似。当然,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名道士,即便他背着剑,骑着鹤。

第六十二章 起航(终)

剑,在鞘中,看不见。鞘,是用一张普通的粗布裹成,乍着就和背着一条棒槌一样。鹤,当然不是仙鹤,而是巨大的纸鹤。要不然,说不定早被那面黄肌瘦的小家伙,宰掉吃了。

那个少年看起来无甚威慑力,除了瘦点、邋遢点、脸上乌漆八黑一片。倘若不是他背着把破剑,也许更像是煤窑里饱经压迫的小工。

这样一个少年,身上没有半点武者、道者、法者的气息。他却骑在鹤上,居高临下,看着楚影几人,认真的数着数字,愁眉不展。

萨尔艰难的转过身去,骇然看着那名骑鹤少年,只有他感受到了,那种凝入骨髓的杀意。

磅礴的杀意,仿佛是少年带来。但在前一瞬,忽然消失,让人觉得似是幻觉。

唯有萨尔,他知道自己,还被人锁定着!

剑洗心当然不会无视那名少年,若非感觉到对方可怕,怎会主动找上楚影。

少年的行为、装束,都很可笑。但实际上,没有人笑得出来...

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在轮回空间,不懂的,早就死了。

“你很强。”

爱出风头的楚影,走上前去,代表着五人,如是对少年说道。

原本正在掰着指头、数着数字的少年,闻言疑惑的看了看楚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样奇怪的表情、动作,让楚影有些不快。

更让他暴跳如雷的,摇头之后,少年又掰起了指头,根本不予理会。

楚影额头上青筋开始蔓延,倘若不是看不透此人修为,他一定一印盖去!

这厮,实在是太嚣张了!

实力大进的剑洗心,看到这样一幕,心头却泛起一点点寒意。

“一、二、三、四、五...”

原本,他以为,少年数着数字,仅仅因为己方力量大增。

面对五大传奇之上强者,没有必胜把握。所以矛盾着究竟是战,或者是和。

但现在,观其态度,剑洗心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翻来覆去数着如此简单的五个数字,未必是顾忌,也许...

单纯踌躇、剥离顾忌的踌躇!

犹豫,可能是因为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难以取舍。但亦可能,是在考虑,鱼和熊掌,何者先得!

果然...

“呵呵呵,还真是,麻烦啊。你们说,我是,先杀你们五个中的哪一个呢?”

少年笑了,黝黑的笑脸,露出两个酒窝...

楚影目瞪口呆,觉得这厮得了失心疯。褚茗、叶天、甚至就连被锁定的萨尔,都向看白痴一样看着那个少年。唯有剑洗心,悄然退后了半步...

“呵呵呵,你说,我把你们一起杀掉,好不好。”

少年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在和同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只是,他的眼神,渐渐从明亮,变得木然...

“哈哈哈...”

叶天大笑起来,他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笑了。除了萨尔,己方五人,皆可以勉强称作半神,至少战力上必定是合格的!

少年很强,非常强。这不是什么理智,而是一种感觉。但少年,不是神!

不是神,再强也很有限!最重要的,叶天根本就不认识此人。轮回世界,特别是中级轮回者行列,大家都知根知底。纵使零小队这种异数,亦完全在尊者掌控之中,提前被人察觉。

是以,叶天想要用表情、用姿态来抒发心中的一些情绪,借以隐藏另一些连他都不愿意承认的莫名...

不屑?讽刺?担忧?或者还有一点点惊恐?

叶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这般肤浅。他只是固执的,不愿意承认面对少年的惧意。他只是,想用大笑来掩盖什么。

但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少年盯上了叶天...也对,只有他的神情最是夸张,动作最为突出。

少年不只是盯着叶天,因为他的手,动了起来!

一指,简简单单的一指。

挑衅?还是宣言?

叶天心中忽然警钟大响。只听“锵”的一声!明明包裹在粗布里的破剑,竟然摩擦出了金铁碰撞的交响!

剑,其实并非破剑,至少没有几人想象中那般破旧。

锋刃很利,很窄,很凉。

薄薄的,带着一点点寒光。

人都说,凉的是夜,如水般的夜。偏偏这剑,那一抹乍起的寒光,也给人如夜般的感觉...

一把除了锋利、除了冰冷,没有任何特别的剑!

说到剑,楚翔有天罚,有流云。楚影,有灵宝木剑、有飞剑霓虹。就连剑洗心,都有着两把好剑——主神赠予的,本尊赐下的。

那些剑,无一不惊天动地,无一不强到令人发指。

与之相比,这样一把普通的精钢长剑,本不该引起几人半点诧异。但实际,众人齐齐色变!

剑动了,“咻”的一声,破空刺出。证明这把没什么特色的长剑,其实还是一柄飞剑。

飞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每个人,都清楚的看到、它的目标——是叶天。

这是一柄,速度不快,但很稳,很坚定的飞剑!

七道彩光透体而出,同行见面,楚影最先动手!

只听连绵不绝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星沿着长剑的轨迹开始蔓延,楚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快,实在是快,霓虹出手,剑化七虹。这套七色飞剑,来历不明,但在楚影手中,绝对将速度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然快则快矣,却不够坚定!

若把霓虹的剑光比作滔滔长河不绝,那柄在众人眼中飞的并不是很快的精铁长剑,就是大江里的礁石!

飞剑所谓不快,只是相对而言,它终归是在飞,不是爬。

一个眨眼,破开了七色剑河,长剑越过了楚影头顶。

只听“叮”的一声,那长剑却是迎头撞上了一面铁壁铜墙——一方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巨印!

覆地印!

如山似岳,看着就沉沉压人的巨印,直接挡在了飞剑面前,碰撞、如期!

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弯折的并不是那柄看起来脆弱的长剑,而是如山巨印!!!

轰!

覆地印直接被撞的倒飞了出去,砸在远处山头山,也不知推到了多少高峰。

山摇地裂的声音传来,这时,才能看出几人交手间蕴含的磅礴力量!

楚影心神俱震,一口鲜血喷出。

骇然和褚茗对视一眼,心中退意萌生!

“这他妈哪里来的变态!”

四目相交,同样有些粗俗的话语相互传递!

不提心中生怯的两名轮回者,剑洗心这时,已经落到了五人最后。

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因为他看到了,一道精光从叶天的袖口,滑落掌中!

飞剑还在用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着叶天刺去,一线流光,却后发先至般来到了少年面前!

“咻!”

这时,锐器撕破空间的声音才传到剑洗心耳中。他甚至,就站在叶天身后,离得极近!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那一道精光,同样没有堕了小李飞刀的名头!

中了!叶天大喜,众人愕然!

真的中了!

但是下一刻,当飞刀生生停在,那毫不设防的少年胸前,刀尖已经贴在破烂的麻布衣上,隔着一层粗布,就是胸膛...

意与刀合,叶天保持着出刀的姿势,他甚至,可以听到少年心跳的声音。

可惜,那隔在锋锐和血肉之间的,仿佛不是什么破布,而是天渊...

没有声音——是指没有物体碰撞的声音。空气里,从那道真空轨迹中,终于传出了迟来的尖啸!

接连两人失守,长剑已经来到了叶天面前,丈许距离,约莫下一瞬就要悬于头顶。

叶天想跑、想躲,事实上,他从最开始就想着如何闪避。偏偏,那并不快的长剑,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不能躲,不敢躲,跑得越快、死得越快!

叶天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那少年,之所以刺出如此一剑,不是刻意装逼,不是视界中的错觉,而是,仅仅源自心中的仁慈——那一剑,真的很慢。

他只是,想让对手,在死亡前,多一点的时间去缅怀...

荒唐、可笑到极点的念头...

萨尔没有这种荒唐的念头,萨尔不知道出手阻拦的楚影有多强,唯一被锁定的萨尔,亦无暇去发现剑洗心已经落到了队伍最后。

所以,萨尔出手了!

火龙术!

一道粗大的炽白火舌从萨尔手中喷出,双手向前平推,宛若亢龙有悔最后一个动作。轰的一声,那水桶粗细的火柱,直接将纸鹤连同少年一起吞没!

火焰在燃烧,影影绰绰。依稀间,萨尔仿佛看到敌人已经被火烧死、烧焦。

先是纸鹤,再是少年!

炽白的火光,直冲天际,将厚厚的云层都烧出一个窟窿。

只有萨尔自己才知道,这改良过的火龙术,威力究竟有多大,炽白的火焰,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凝聚的力量,将高温蓄在一起,没有半点扩散到空气中。

精神扫描下,火柱所过,空间分明已经被烧得溶解,扭曲!

萨尔有些自得,当然,只有一点点,他是合格的部落领袖,不会得意忘形。

下一秒,当火焰忽然自天际朝内收缩,消散。

依旧保持着施法姿态的萨尔,目瞪口呆。

他没有结束施法,磅礴的法力在平推的双掌间引而待发。但是空气里,所有的火焰元素,全在刹那消失——或者说朝着某个地方汇聚!

少年座下,苍白的纸鹤,已经变得通体红透!

烧溶的空间,奇迹般没有出现半点被破坏的痕迹,愣愣的萨尔,只见那劣质的飞行纸鹤张开喙来,下一个意识,就被一片白光吞噬...

“不!”

萨尔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一道红光破体而出,变成一个小小的罩子,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火焰吸收护盾!法系职业者用来在一定时间内,免疫所有火焰伤害的终极防御魔法之一。毕竟,控火玩电,本身就是一种高危险行为。

而正是这档口,落在最后的剑洗心,转身就跑。

楚影、褚茗二人也不慢,无耻的抛弃了新收的小弟...

几个闪烁,三人消失在了广阔的平原尽头。

绝望中的二人,根本没有心思去咒骂、或者变得更加绝望。

噗!

锐器入肉,一股血泉飚出,感受着剑的冰凉,叶天直挺挺的倒下。

他瞪大了眼睛,并非死不瞑目,而是那柄剑,在入体的一瞬,带走了他全部生机、意识、灵魂——甚至包括最后那一点合眼的力气...

少年看着落荒而逃的三个家伙,皱眉扫了扫浴火顽抗的萨尔,最终摇了摇头,放弃了追击的念头...

“我其实,从来都是一个非常仁慈的人。”

看着三人遁去的方向,少年如是,缓缓说道...

自始至终,他都只锁定了萨尔一人!

..........

“明月...”

楚翔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女神,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的时候,一些人为了爱情,往往会付出许多,但当真的达到目的,却又显得迷茫。最可悲的,倘若连为之坚持的理由都忘记,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明月本不想成神,明月本不可能成神,无数纪元,直到末世轮回,才得到一点点希望。

明月成了神,终于可以,站在自己的角度,去长相厮守。但明月不是楚翔,成神的她,早已经找不到爱的感觉...

“楚翔...”

明月笑了,笑的比较快乐,不似楚翔那么僵硬。她本就是一个爱笑的人,哪怕失去了笑的感觉,短时间内,还可以完美的复制笑的回忆,就像爱一样。

楚翔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即便这是可悲,也是甘之若饴的可悲,每个人,都要为选择付出代价。这种代价,并不是人为感官上觉得不舍、怜惜,就可以去替代的。

所谓“男人为了女人抗下所有责任”,且不说说出那样话的人本身目的若何,事实上,从客观出发,这也根本就不可能。况且,楚翔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为了“温柔”、而失去了自我,最终又把别人当做傻瓜的人。

“楚翔,假如,有一天,有人利用我来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明月不傻,成神后更加清明,即便是最最弱等的神祗。她问出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楚翔亦明白,这是她曾经,最深的执念。

“倘若,那人的要求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暂时的妥协,未必不能。倘若,那人的要求非常过分,或者权衡之后,明白对方根本不会兑现诺言。那么...”

楚翔没有说下去,他的脸色平静,但明月,已经懂了...

明月没有哭泣,就像许多个元会前一样。楚翔,一直是个极度理智的男人,理智到近乎苛刻——当然,明月并不知道,本尊其实,比楚翔更加理智。

“倘若,真有那样一天,我会自杀,你一定,要给我报仇。”

明月如是平静的诉说,只是为了了却一段心结。她又想到了,那个深爱着的男人,是如何将剑,刺入她的胸膛...

那种曾经刻苦铭心的痛,她已经没了感觉。那种过去她所不理解,甚至为此怨恨,以致下一世终于,犯下不可饶恕错误的..误会。她现在,有些懂了...

爱不是占有,是成全——包括死亡的成全。倘若注定将承受无法承受的残酷,那么提前结束,未必不是幸福。这个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有许多。相爱相杀,倘若不是站在本身自私利益的基础上,那么未必不是伟大。爱,不是要求对方牺牲、无私奉献的借口。倘若是自己的错误,那么,就没有理由要求别人去承担。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楚翔不懂爱,从来不懂,但他知道,那不是一种拖累。明月懂得爱,一直都懂,但直到许多年后,她才真正懂得...

楚翔看着明月,沉默着,不置一词。

“自杀,是不能上天堂的。倘若,真有那样一天,倘若,注定了我救不了你,而你会承载难以承载的痛苦。我会亲手杀了你,再为你报仇。”

楚翔的声音,很冷漠,却蕴含着别样的坚定,和不悔。

看得见的责任,凡人都能够挑起。看不见的责任,也许,连神都觉得沉重...

明月释然,她懂了,却并未感动的痛哭流涕。成了神,就注定,从“长相厮守”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没有了为何要厮守的理由...

这是可悲,也是幸福。

..........

“楚翔,你为什么,那么吝啬,连凡人口中,最廉价的东西,都不愿意给与。”

“有些东西,说多了,自然就廉价,而非它本身廉价。”

“我不愿意给予,正是因为,觉得它太过昂贵,给不起。”

“倘若自身不在乎,觉得它廉价,自然蜜语甜言不断。倘若...”

“楚翔,我明白了...”

“那么,出发吧...”

..........

一片沼泽林外,一个双眼无神的女孩,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慢慢走出林地。

女孩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仿佛一笑,就能够颠倒众生。

可惜,女孩...仿佛已经不会再笑。

孩子哼着某种童谣,脸上写满了天真。

忽然,孩子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天空。

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的扩大...

第一章 鬼雾

山脉连天,老树成精。

天空中,滚滚浓云像是万马千军横行。

地面上清气浮沉,元气充盈。

这里,就是传说中最接近仙家福地的——第八高等位面。

而这片山脉,更是第八高等位面中,最广为人知的横断山脉!

横断山脉,不是一座山,不是一群山,而是一片山!

百成群,万成林。这横断山脉究竟又多宽、多高,几万年来无人能够说清。据说,这是一片连天都能截断的山脉。远远望去,诚然,在那更远的地方,只见山川不见天!

横断山脉深处,在那道连天都截断的屏障下,是一片叫做鬼雾森林的地方。

鬼物森林有多深,这个问题,同样是未解之谜。

倘若说横断山脉的广阔之谜,在于那蔽日遮天的巨峰伟岸,让人生出不可攀登、不可揣摩的无力感。

鬼雾森林的深邃,就在于其阴森莫测的“诡”。

第八高等位面,有十大禁地之说,鬼雾森林,排行第七!

十大禁地,那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各宗各派用血的事实、教训,证明得出的结论。

排头的几处暂且不去说他,号称是仙人绝地,哪怕是大罗金仙,据说都在那种地方陨落过。

最末,排行第十的,万里沙丘,迄今为止最柔和的一处禁地,亦被各大宗派指定为掌门继承人历练不二场所。晓是如此,那些宗派年青一代精英们,也不知被那无垠的沙海埋葬了多少。那种程度的历练,即便是各宗各派太上长老,也无有援手之力。

其次,排行第九的,澜江水域。莫要听名字是什么澜江,就真个以为那里是一条长江。澜江水域,的确和玄元大陆最大的河流——澜江有着难以分割的联系。甚至、澜江水域,可以说是整个澜江的源头。但这并不代表,澜江就是澜江水域!

澜江的水,清澈非常,沃着肥硕的鱼儿,不知养活了多少江边的凡人。澜江的景,娟美秀丽,大气磅礴的同时,不失端庄。澜江,可以说是整个玄元大陆的宝库、财富。但其发源地,千里水域,却是一片死亡绝地。

第九禁地,澜江水域,据说连各大宗派太上长老们,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家伙,都不敢轻易涉足。据说、依旧是据说,在澜江水域的深处,有着一座龙王宝库——龙王、受到天庭诰命的、正牌天仙!

第八禁地,荒丘!

荒丘,在很多很多年前,不叫荒丘,而叫青丘。

青丘之国,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英水出焉,南海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鸯鸳,食之不疥。

青丘,作为上古妖兽九尾一族的故乡,曾经亦是丰饶的地方。可惜,从很多很多年前起,那里已经变成了荒丘禁地...

倘若说澜江水域,还有一些自恃甚高的家伙,敢于成群结伴进入探险。虽说即便是那些金丹高人、各大宗太上长老、掌门们,也是去多归少,但终归不是没有回来的。哪怕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对水域深处的事情讳莫如深,终归,不至于叫后人绝望。

但是荒丘...

青丘山,坐落在西极岐洲。一个妖兽横行,魔道肆虐的地方。

然当世,纵使魔道之枭者、霸主,也是谈及荒丘而色变。

传闻五百年前,正邪两道二十名丹动期绝顶高手,联手闯入荒丘。一路上,势如破竹,斩杀妖兽恶鬼无数。只是,他们最后给门人弟子留下的,却不是关于踏破荒丘的传说,而是一去不回的背影。

有人说,是因为正邪两道高手在荒丘深处发现了宝藏,最后引起内讧,同归于尽。也有人说,他们遇到了在数万年前神秘消失的九尾狐一族,洞悉了某个惊天之秘,被囚禁在荒丘深处。还有人说...

总之,自那之后,再也无人敢踏足荒丘深处。

至于鬼雾森林——

关于“鬼雾森林”,和其背靠“断天绝壁”的事迹,早在几十万年、数个元会前,就流传于世。

那时候,青丘还没有沦为死地,九尾狐一族几乎称霸了大半个妖界。那个年代,是九尾一族最鼎盛的年代,族老无不是滞留人间的金仙强者!甚至连天庭、罗仙们,都要给九尾一族少许面子。

那个年代,天下只有七大禁地,鬼雾森林就是最末的一个。晓是如此,这“禁地”二字的含金量,也远超后人想象。

自从最后的妖族巨擘——九尾一支失踪后,鬼雾森林的一切,只剩下谜团...

两千八百年前,一位较有资历的访客,拜访了鬼物森林,扬言要破除第七禁地之谜,引起了一时轰动。

——玄元大陆正道第一宗“浩天宗”宗主、其时玄元大陆正道第一强者——慕容浩然!

慕容浩然对于鬼雾森林的探查,亦随着他被外围的迷雾吞噬,成为绝响...

鬼雾森林,对于目前各宗各派而言,是连外围,都不得涉足的地方...

十大禁地之险,一至于斯。偏就是这时,鬼雾森林之上,原本就显得阴沉的天空,聚起了一个诡异的漩涡...

..........

诸葛青天幽幽醒来,摇了摇头,不禁低声咒骂了一句。

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片森林。

森林不可怕,特别是对于轮回者而言。什么野兽毒虫,都是玩笑。

这片森林,可能是由于终年笼罩着雾气的关系,地面上显得不甚干燥,甚至,一些老树根处,可以看到些微的苔藓。

诸葛青天此刻正躺在这样一颗树下,也顾不得地面脏乱,用力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拍了拍尚有些眩晕的额头,前一刻还蛰伏在莫高雷的诸葛青天,完全搞不清状况。

不同于多少对“队长”有所了解的零小队老队员们,诸葛青天,只是一个新人。

忽然,诸葛青天轻拍额头的动作,僵住了。

看着不远处密林深处,他的双腿开始打颤儿...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破空而起,没有惊到半只鸟儿。

鬼雾森林,从来,没有过活物...

..........

楚翔站在万仞绝壁之前,横断山脉范围极广,但只有他面前的这座绝壁,才当得横断二字。

抬头不见天,山脉耸云巅!

天上的漩云渐渐消散,天空又变成了死气沉沉一片。

其实,倘若站在鬼物森林之外,朝着这厢望来。除了雾气腾腾的密林有些阴森,天空中,朵朵白云间的艳阳,还是非常和煦的。

究竟是迷雾为那天幕笼罩上了一层薄纱,还是这里的青天,本就迷离着一层阴影。

楚翔看了看绝壁,最终,转身离去。

他从未来过第八高等位面,对于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

也许,他的本体知道,本尊的本体知道,包括本尊,也知道。

但他,的确对此一无所知。当抬头看天、或者说看向山脉之巅的时候,心中忽然升起了沉甸甸的感觉。

作为神祗化身、领悟了本尊馈赠的“礼物”,他甚至有能力将整个轮回小队送来第八高等位面。

便是如此,强悍至斯的他,依旧在绝壁面前,选择了回头...

独自破空,来到第八高等位面,这不算什么——定点破碎虚空罢了。

但是携带整个队伍降临,瞒过“光球”的监视,这就是一种能力的象征。

当然,倒不是楚翔有意显摆,或者舍不得那群队友。而是当他试图独自破空时,才发现冥冥中,某根线条串联着他和他的队友——

简而言之,众人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看来,这就是主神组建轮回小队的手段!

多费一些力气,把一段因果了结,何乐而不为?

实际上,众人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所有人都暂时断去了和主神间的联系,似乎被另一种力量蒙蔽。自然而然,队友之间的因果牵扯,也就不再存在。

楚翔回头,不是因为他惧怕,神不会畏惧。

而是,他发现、自己不但联系不上主神,就连本体、神国都已经失去了联络。

倘若不是还有着微弱的信仰力量传来,楚翔甚至怀疑,自己是处在传说中归墟海眼里、虚无不存之地。

多数时候,理智比冲动,更加重要。

楚翔转身,正好迎上了黑暗森林里一双血色凄厉的瞳孔。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眼神,比那血色的瞳孔更加无情...

无声无息,两点鬼火一样的血瞳,消失了...

楚翔若未知之,亦步前行。

..........

褚茗愣愣的看着林中空地上,那座废弃的雕像祭坛。

祭坛已经荒芜、破败,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菌类植物。

祭坛前方,原本被祭祀的,却不是什么邪神恶神,而是传说中一位有名的上古正神——女娲!

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州,抱圆天。

女娲造人、女娲补天的传说,早已经脍炙人口。然其信徒传人,却是寥寥。

亿兆人族,但凡修真之界,皆奉女娲为共母。诚心为其立祠祭拜的,又有几何?

不知怎的,当褚茗看到这样一座被人荒弃的女娲祭坛,忽然心中一酸,流下了泪水。

默默走到女娲神像前,褚茗开始祷告。

这时,他并没有看到,身后来处,森林之中,两点充满怨恨、贪婪的血红色瞳光,渐渐黯淡,消失...

..........

“剑洗心!!!”

一名紫袍男子仰天咆哮,他的目呲尽裂,他的神态状若疯癫。

这厮,不是楚影还有何人?

只见他身上金血潺潺,一道伤口直接自眉角,划拉到了腰际,差点把整个身体斜斩为二。

翻滚的血肉蠕动着,一根根肉*芽以可见的速度相互纠缠,抚平了深深的伤痕!

楚影眸子里充满了杀意,也不管满身染血,就那么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木然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咻!”

忽然,身旁窜出一道影子,好快的影子!

楚影看也为看,把手一挥!

轰隆!

土屑飞舞,木叶凌乱。

一方如山的巨印,直接将百丈方圆内所有树木统统压折。连地面,都犁出了一片,巨大的金印边沿,挤出了一大堆尘泥。

自然,某个倒霉的突袭者,也被压在金印下,成了肉饼...

“剑洗心!你要死!你一定要死!”

楚影咬牙切齿,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鼻尖落下的金色血珠。

短短的时间,伤口已经愈合,可是他那半身染血的样子,更显狰狞!

也不看结果,把手一招,金印遁入了他的袖中。

站在原处,朝着侧面望去,只能看到大片被压平凹陷下去的空地...

带着莫名的刻骨仇恨,楚影身上,某种叫做复仇的火焰,在燃烧...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名蓝衣男子,来到了这里。

冷笑着看了看一旁被大肆破坏的痕迹,剑洗心反手提着长剑,迈向了楚影离去的方向。他手中的长剑,滴落着金色的血液...

良久,直到两人全都已经离开。

周围密林,这才亮起了一片鬼祟的红光。

星星点点的红光,就像是黑夜里的群狼,在眺望。

但是,那些血色瞳光中,流露出来的讯息,糅合了理智、残酷、和狡诈...

被压得平整凹陷的空地上,连树木都被压扁,嵌入硬土。

忽然,比之岩石更坚固的硬土上,开始崩开一道道裂纹。

伴随着天空变得更加阴沉,密密麻麻的触手,从大地里钻出...

..........

“我们,走在迷雾中,为何却看不到半点迷雾。”

明月有些疑惑,朝着身旁的袁天罡问了一句。

也不知是谁人的幸运,来到这里的时候,袁天罡和明月,恰好离的不远。

至于说,尚未完成的主神任务?有神罩,还怕啥见鬼的任务。

袁老道瞟了瞟阴沉的天空,掐指算了算,摇了摇头,不知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身处雾中,本身也就成了这鬼雾的一部分,自然看不到迷雾。”

明月是神,所以便是没有听懂,也不会多问。她先是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不再纠结。神的性子,都比较淡漠。

“呵呵,这倒不是老道故弄玄虚。明月姑娘,你觉得,究竟是外面的人看不透雾中呢?还是雾中的人看不到外面。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辨证。”

这次,明月只是点头。

袁天罡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少女,微微摇头,而后又苦笑着,颔首。

袁天罡是何人,老牌丹动期强者,甚至在这个境界,磨砺了不知多少年月。他又岂会看不透身边少女,于天神一道,已经走到了怎样的地步。

若论战力,袁天罡拍马也及不上楚影。若说境界,同样号称丹动,楚影不知比袁天罡差了多少。

便是如此,袁天罡还是称她为明月姑娘,而非是明月大人。不是袁天罡矫揉造作,而是他的心中,终归觉得有些惋惜...

“她,还是没有听懂...”

不提打着机锋的两人,在他们身旁,树林中忽然亮起了一对对血红的眸子,就像是某种怪物,盯住了他们。

但是,倘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些血色瞳孔中印出的,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一片汪洋,和一团光晕...

残忍、邪恶的目光,不知为何流露出些微的犹豫。

直到两人消失,那一双双血色眼睛,才不甘的消失...

..........

“大头,你说,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鬼雾森林外,几个身穿月白色道袍、打着整齐道髻的年轻男女,踌躇的看着眼前烟雾缭绕树林。

按理说,日暖碧树生云烟,这应该是极好的美景。但这群道家后辈杰出子弟,哪一个不是鬼精似的人物,早在来前将鬼雾森林的辉煌历史查了个遍。

更遑论,这鬼雾森林,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便是不情知者,也决计不会对此产生优美的错觉。

“当然!”

当先一名尤其高壮的青年,看着颇为憨厚。但他现在的表情,却和憨傻完全沾不上边。

肃穆凝神,这被人叫做“大头”的青年,心中未必没有挣扎。

也不知是这名青年果真有过人的号召力。

又或者,仅仅因为事先已经经过多次商议。

此人话音一落,原本诸子脸上的犹豫,立刻消失。

“走吧,师傅的病,拖不得了...”

“大头”瓮声瓮气,说了这样一句。而后也不去看周围众人的表情,率先平静的踏入了迷雾。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想在师兄弟妹们脸上看到绝然、和视死如归吧...

第二章 归云

楚翔信步走在深邃的密林里,他看到了被碾压过长满触须的土地,他看到了空无一人被废弃的女娲祭坛,他看到了脚下淌了一路的金色血液,他看到了...

他就像一个森林中的行者,默默的走在孤独的旅途中,不沾因果,不惧邪魔。

不久之后,他又看到了一些新的...特别。

“大头!大头!快跑!”

一名青年被十几根藤蔓绑在树杆上,令人恐惧的是,那些原本应该没有生命意识的藤蔓,竟然好似蛇一样,慢慢将他缠绕,越缠越多...

“不!!!”

“不要!”

一名样貌憨厚的青年,和另外一个颇为狼狈的女子,同时喊出声来。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乒呤乓啷,火星四溅!那些个看着不甚牢固的藤蔓,竟然连修真者本命飞剑都难以斩断!

“不!猴子!我不会放弃你的!!!”

憨厚青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疯也似的持剑又一次扑上。自从进入森林,他的修为便不停降低,堂堂假丹期高手,如今,怕是连个炼气期的小家伙都不如了!

但晓是如此,筑基圆满之后,一身凡胎俱都坚如金铁,臂有万钧之力。堂堂修真者,竟然在几根藤蔓面前素手无策,着实让人诧异。

一连串清脆的声音,上好的飞剑蹦出了一个个缺口,那名被绑在树上的青年,已经渐渐完全让藤蔓吞噬...

“大师兄!快走!!!”

最后的怒吼,随着一根满是荆棘的藤条,直接刺入他的嘴里,戛然而止...

“不!!!”

憨厚青年无力的跪在藤茧前,低声抽泣,远处那名女子,早就吓得痴傻,连尖叫的力气都不存...

也许那些藤蔓当真有着自主意识,“吃饱”之后,竟然没有朝近在咫尺的青年发起攻击。

伴随着藤茧间溢出一股股血泉,憨厚青年的手指,深深扎入了地面...

..........

“这是一个残酷的地方,尤其对于弱者而言。”

“从踏入的第一步,你们就必须学会承载。”

楚翔看着不远处的这样一幕,摇了摇头,径自离开。

也许,许多人会享受救世主的姿态,享受去被人崇拜,高高在上。

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善良、圣母,只能说明他们的心中充满了虚荣、无比空乏。

而这样的人,注定了不是楚翔。自登上神坛的那一刻起,无需做作去表现,他已经被荣耀包围。

从别人口中得来的赞美,最是无力,和虚假。

“吾行走世间,踏在因果之间。”

“吾贯彻轮回,不堕六道。”

林隙间,依稀还能看到那一袭翩翩白影。

可惜,两位当事人,某个宗派后辈俊杰唯剩的幸存者,他们始终不曾抬头。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残酷,神,不是保姆。每个人,都应该拥有承担责任的魄力、义务,哪怕是本身承载不起的。选择了,就必须为之奋斗,过程再难,甘苦自知。倘若寄希望于别人,并不能说明他人的伟大,只能说明,当事者本身连做出选择的资格都没有。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侮辱,假如尚有尊严的话。

女子仍旧呆傻的跪坐在地,看起来就像瘫软成坨,哪里还有曾经外人褒誉的仙子之仪?

男子跪在又一次被“未知”带走的同伴面前,大声嚎啕。

他们又怎会知道,那一次欠缺的抬头,错过了唯一一段可能拯救自己的机缘。

楚翔不出手,诚然因为以上种种,最重要的,还是“无缘”二字。

近在咫尺,却错过一瞥,这是一种怎样的无缘?!

因果,缘法,常人不在乎,神,不能不在乎。

..........

轰!

金银两色光华交错碰撞,摩擦出的不是火花,而是剧烈的能量波动!

天空中爆发出一团炽烈的乱流,耀眼夺目。不得不庆幸此处是第八高等位面,空间壁垒坚固异常,两大半神级强者全力出手,余波竟然连表层空间都没有震破。

炙热的光华散去,两侧的尽头正是楚影和剑洗心二人,而他们现在的目光,紧紧盯着一印、一剑!

印,是金色的印,名为覆地,上品灵宝。剑,是波浪形银色的长剑,并非本尊赐下,而是主神赠予。

看得出,那柄剑上流转着代表剧毒的墨绿,已经被压制到极其微渺的程度。原本绿油油的毒剑,显露出了银辉的本质!

轰隆!

眨眼,半空中又是一次巨震,却见金印翻转,弹开了整整数十丈之遥。长剑更加不堪,带起一阵呼啸,远远抛飞至视野之外。

显然,这一番交锋,剑洗心落在了下风。

“哈哈哈!剑洗心,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楚影须发皆张,指诀一动,重整旗鼓。

咻!

小印瞬息暴涨,直如山岳压顶,一个眨眼,带着轰然威势朝着剑洗心砸去。

印未至,磅礴的风压已经拂的他衣袍猎猎作响,如同标枪一样挺立着,身后巨树成片折腰,剑洗心眯起了眼睛,冷冷盯着那面铜墙铁壁似的覆地印。

覆地印,小时如米粒,大时若山岳。其收放自如间,完全将“通灵”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这灵宝也不知谁人炼制,即可做剑丸,又可当板砖,端是妙用无穷,可惜便宜了楚影。

剑洗心当然不会被吓倒,他随身带着两柄剑,方才出手,只是试探,现在...

嗖!

衣袂破空,蓝影闪动!

覆地印轰然砸下,地面又是十几丈方圆一个浅坑。可惜,视野内哪里还有剑洗心的影子,这家伙,竟然逃了!

“剑洗心!!!”

楚影的怒吼声响彻密林,就像蓄满力道的重拳打在空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对手的油滑没有让他怀疑诡计,一切的阴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玩笑。

在楚影看来,自己和剑洗心对比,本就占着绝对的实力优势。所以他想也未想,直追了上去!

轰隆隆!

也不收回覆地印,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就那么拖着一方巨大的金印,楚影背着双手,沉着脸低空遁行。自然,沿途也不知被撞倒了多少巨树...

从天空中往下望去,地面上雾气缭绕的森林里,忽然多出了一条土龙,滚滚朝着前方推进...

楚影不曾抬头,眼高于顶的他,也并未发现,那阴沉沉的天幕,更沉了些。一双巨大的血色瞳眸,若隐若现,在灰色的苍穹之外,冷冷俯视着他。

..........

鬼雾森林,纵横三百余里,当然,这样的面积,在第八高等位面完全算不上辽阔。

倘若不是其中环境险恶非常,奇兽异类无数,高手掠空飞行,估摸着一个时辰也就能直线来回。这还,是考虑到不借用规则的情况。

当然,要在第八高等位面借用规则——非本土的、本源规则,相对来说,还是颇为困难的。

倘若某人悲催到领悟了异位面规则,譬如打上烙印的异界半神、神祗化身,那么在第八高等位面,那一部分规则能力,更会被压制至极其低微的程度。异界的神祗,将化身降临在第八高等位面,甚至未必能比得上本土半神。

最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类似剑洗心这种只是领悟规则皮毛的家伙,完全失去了碎空的能力,即便他领悟的亦分属本源!

鬼雾森林,其雾不知是何物质,颇为玄奇。唯一能直接让人感受到的负面效果,就是对于规则、能力的压制!

身处鬼雾森林,不但本身力量、修为会涓滴下降,就连对于规则的掌控,也会变得越来越弱。

这个变化,当然只是暂时性的。然和周围恶劣的环境叠加,就显得分外可怕。

也许连楚影都没有发现,覆地印全力攻击,竟然只能在地上留下一个浅坑——这甚至远远超过了高等位面对于外来者的削弱——或者理解成高等位面本身物质的坚固程度!

三百里方圆,不大不小,倘若是凡人行走其中,迷足百日。就算是零小队成员这类高手,走散了,相互间遇到的几率也极小。譬如楚影和剑洗心的战斗动静绝对够大,其他几人,又哪能听到半点异响?

但是,命运之所以被称之为命运,就是因为它有着不可测的必然性。

..........

“褚茗?!”

袁天罡有些惊讶,瞥了瞥某棵巨树下一堆肉泥,以及肉泥前站着似在观察的女子,稍稍蹙了蹙眉。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场景,很难让人联想到一些美丽的事情。

他的身边,明月若有所察,看了看四周。

空寂的森林里充溢着草木的味道,清清爽爽,就是有些沉闷。

目测距离约莫百米之外的那堆肉泥,也不知是离开过远,或者别的原因,没有散发出半点腥味...

肉堆旁的褚茗,深深凝望了咫尺前的大树一眼,漠然板着面孔,转身朝着明月二人走去。

她的身后,一片落叶飘下...

“你们,来了。”

很自然的语气,就像是她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但不论如何,倘若不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同伴”的相遇,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终归是件好事。

袁天罡笑了笑,也许是想通了什么,脸上表情开始冰释。

“那个小家伙,我记得不错的话,是叫诸葛青天吧。”

指了指百米外那团令人倒胃的“垃圾”,袁天罡脸上没有露出半点不自然。天知道,都已经被绞成了肉屑,他怎么还能辨出这东西的原形。

“是。”

褚茗的话,非常简单。没有交代诸葛青天的死因,没有辩解这些和她全无关系,也没有用种种理由去正面、侧面证明。

本就不是她动的手,因为对方根本入不得她眼界。即便是她造成的,又有什么好解释呢?

“这里,有问题。”

看着明月,褚茗如是说到,很认真。

袁天罡有些尴尬,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个小丫头无视。褚茗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看起来,她并不认为袁老道,在这种突发危险的情况下,有多么靠谱。

但就如同她看不起袁老道一样,明月,仿佛对她也殊无半点兴趣。

阴风吹来,冰凉冰凉,分不清春秋冬夏。

树叶一片片的落下,以百米外那颗最粗的槐树最多,落叶一片片打着转儿,贴到、插到肉泥之上...

褚茗心下微微有些不喜,明月的态度,太倨傲了。

但是她从明月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凡人的讥讽、嘲笑、轻蔑、或者不屑。仿佛那种冷漠,只是本能。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没有发作...

“他的血液,彻底被吸干了。骨肉分离,碎的不能再碎。从能量的角度,鲜血中蕴含的‘量’,未必就比身体来得更多。这只能说明,那些藏在暗中的东西,似乎只对鲜血有兴趣。”

一般来讲,高手的想法都比较简答。有敌人,就灭掉,哪里需要什么计划、推理。真正的高手,未必要有过人的心机,只要保持冷静,不脑残,那就是一个合格的强者。

褚茗,从来是一个合格的强者,亦未曾表现过突出的智慧。

明月闻言,无有表示。她是神,还要什么表示呢?

再弱的神,也是神。再弱的神化身,还是神化身。明月不是楚翔,不会以化身之身,产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很好的展现出了大部分神祗化身的风采——淡定。

听到这些,袁天罡却是,抬头看着天空,凝神思付。

阴阴的天,比之刚才几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愈是沉闷了几分。也不知,这片诡异的森林,会不会迎来雨季。

“血乃至阳之物,传闻西方有吸血之族,天生能摄月华之精而窃取长寿,然终归不似我道家,懂得阴阳调和的至理,弄得本身元阳不足,只能靠着饮血度日。”

“人型,先天本真之态。草木修真要化人,妖族修炼要化人,人之诸脉穴窍,恰对应周天星辰,这也正是我辈得天独厚的地方。那些草木、野兽、甚至是冥府鬼物,只要能修成人身,若想再进一步,无不注重阴阳调和。但一般的精怪、冥界恶鬼,却是不讲究这一套的。”

袁天罡长篇大论,别人可能听不懂。开始有些小觑他的褚茗,却是明白了。

吸血鬼以血为食,是故珍惜每一滴鲜血,正因为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关乎性命。至于只吸血不吃肉,应该和他们的消化吸收系统有关。

千年老妖,道行深厚的那些,也有句俗话可以形容——吃人不吐骨头。甚至,他们往往会将人豢养,吸食阳气,这就比吸血鬼更进了一步。

反观一些低级恶鬼、怨灵、山魈、精怪。虽然他们也在深夜,袭击、捕食山岭间的行脚客,却多源自本能,并非为了什么修炼。

当它们每次造孽,总会把现场弄的一沓糊涂,血淋淋,看着就让人寒栗。

这样干净的现场,偏偏又留下一大堆无血恶心的骨肉,未免暴露了过多的讯息。

作案的,必定是低级精怪——本身对血肉没什么兴趣的草木精怪,但是真正获利、或者说幕后主使,应该还有第三者——嗜血者!

“这种手法,很像是魔道的‘凝血’啊!”

袁天罡眯起了眼睛,危险的光芒闪烁着,这个终日和和气气的老道,仿佛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愠怒。

褚茗,第一次开始正视这样一位剧情队友——也许,最大原因还是某人对她不理不睬吧。

“魔道?”

褚茗有些疑惑,下意识问了一句。

此刻,众人看不到的,在森林上方,灰色的朦胧之外。

一股股血腥的气息,飘上了天空。

阴沉沉的浓云,聚了又散。仿佛是一张开阖的巨口,喝着浓汤...

..........

“嫣儿!!!”

东门狂一声虎吼,一跃三丈,挺剑扑杀!

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少女同伴被灰影淹没、吞噬,那唯一露在外面的半截玉臂还在抽搐,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当一只体型尤其巨大的影兽补上空缺,一口将玉臂咬断,鲜血如柱滋出。东门狂彻底疯了!

“啊!!!小师妹!!!”

血红着眼睛,东门狂这时哪里还管什么战术,章法!

手中落雪剑乱劈胡砍,倘若让人见到堂堂归云宗大弟子这般模样,必定传为诟病。

但是,修心养性数十年的东门狂,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什么礼仪、风度、理智,全都变成了狗屁。仅剩的愤怒,也夹杂着恐惧,在宣泄!

这一次,女孩陨落更加彻底,先前几位师弟妹,被藤蔓绞死的那些,好歹还留下点残渣,火烧成灰,也有机会尸骨还乡。等到大量的影兽如潮水退去,原地上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衣物、法宝、太白金精铸成的飞剑,统统变成了那些无名影兽的盘中餐!

“啊!!!”

疯子似的东门狂,双手举剑,将一只迎面而来的影兽切成两半。

这种睛目赤红、身形如影、爪利牙尖的类猫科鬼物,直接在空中化成了虚无!

又和之前多次一样,这些鬼雾森林的异类,每次仿佛都只瞄准一个目标。一旦目标被击杀、吞噬,那么绝对不会在同一时间朝着第二个目标发起攻击!

也许这种情况在初时,还能让幸存者庆幸。直到同伴死光,剩下独自一人,某种催人疯狂的东西,才会如同美酒酝酿,蔓延开来...

第三章 出林

“魔道?”

褚茗疑惑的出声询问,这个词眼,对她而言,的确比较陌生。

魔?什么叫魔。江湖为恶的、不合群的、尤其是那些同正道大佬叫板的,那就是魔。

譬如王遗风,那是雪魔。譬如楚翔,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魔头。

但这里所谓的魔,和袁天罡口中的魔,绝对有着天差地壤的区别。

魔,与神相对,古来有之。

但实际上,那种高等生命的魔,大都亦是神的一支——掌控邪恶、黑暗规则的神祗。

由此衍生,阐述下去,怕是要考究到上古、太古、太初亿亿年之前,殊无多大意义。

袁天罡所谓的魔,是站在他“道”者的立场上,也就是世俗人眼中、那些穷凶极恶的魔修!

修真位面,其上界,只有仙之一界。不要怀疑,传说中的魔界,是不存在的。至少,在约定俗成里,修真位面的上界,被唤作仙界。

魔修也好,道修也好,他们终归求索着元神大道。

一旦炼化了金丹,成就了元神,那魔也就不再是魔,而是仙!倘若一定要冠以恶仙、邪仙、甚至天魔的名头,这倒是随意。

总之,炼出了元神,就要飞升到上界——仙界。

魔修,是一个有别于传统道修的群体,一个,在许多位面都没落了的群体。

同样问道飞升的旅途中,魔修往往会采取一些比较激进的手段。恰是这些偏激的手段,让“魔修”二字,遭到多数人的非议。

李大嘴是恶人吗?当然是,吃人肉、哪怕目的并非吃人本身,那也是当之无愧的恶,至少站在那个世界的标准道德立场上,的确如此。

但魔修不同,李大嘴吃人,只是用来吓人,偶尔“尝鲜”。有些魔修,练得一些特殊功法,那是当真要把人生吞活剥,三餐无肉不欢。

而且,类似这种吃人吞心的魔修,作的恶还能用语言来形容,并非罄竹难书,算是比较友好的。

古来魔修功法,都比较偏激,即便没有特殊练功环境、条件需求,修炼魔功之后,心性也会变得越来越极端。

混魔道,你每天不弄死几十个无辜,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生怕平白丢了面皮。

理所当然,他们的极端行径,会被道家排斥。这不单单是理念的分歧,更关系到基本资源的配给——修道种子。这个道理,其实就和诸神争夺信仰一样,两个对立集团,有你没他。

凝血,可不是指用来止血的凝血草。而是一种魔道常用的手段——抽取活人的血液,凝聚血魄晶体,也就相当于提纯血液精华。

这种手段,听来就残酷异常,也难怪连老好人袁天罡,都流露出了杀意。

褚茗对魔修一无所知,她虽然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显然,袁天罡对于这个词眼有些忌讳、忌惮,不愿意过多提及,因此只是沉着脸,摆了摆手。

至于明月,想必也是对此知之甚少。不过即便她知道,多半也不会为褚茗解惑。

褚茗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也不知她是当真不满,又或者仅仅做出这种姿态。不过可惜的,沉默着的袁天罡,和淡漠的明月,看都未多看她一眼。

北风依旧在林中呼啸,究竟是诸葛青天的怨念不散,还是鬼雾森林曾经沦落的访客、欢迎着新的友人?

这阴气沉沉的森林,呆久了,真叫人浑身难受。不仅仅是修为一点点被削弱,从骨子里,都透露着阵阵凉气。

几人都没有注意,附近这一小片林子,方圆百丈之内,树叶下落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远处那堆代表诸葛青天的肉泥上,已经插满了枯黄的落叶,看着就像一座新砌的坟墓...

..........

东门狂一剑将横来的藤条砍成两截,他的面色冰冷,眼神却充满了悲戚。

叱!

银光掠过,又是两段跳动着的藤蔓落地,活似被砍成两半的长蛇。这丈长的断藤、其缺口一点点墨绿色的液体淌出,很快被地面吸收、渗入地下。

看着身前地上犹在抽搐的两截藤条,东门狂,蹙眉深思。

弱了,这些怪物,变弱了!

倘若说最初的时候,这些害死自己师兄弟妹的罪魁祸首,坚逾精铁。那么现在,它们果真就和表面一样,只是普通的藤条——也许更坚韧一些,至少,没有之前连飞剑都斩不断,那么夸张。

东门狂心中遐思,不知为何,脸上流露出一点点喜色——苦涩的欢喜!

“终于,要到了吗?”

呢喃自语,东门狂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在这样一片密林中,方向是很难辨别的,若是走着走着绕回了原地,也不奇怪。

兴许,是因为他又回到了入口,所以怪物实力变弱了吧...

东门狂并不知道,那令他满怀憧憬的前方、并不是什么鬼雾林出口、亦非藏宝之地,而是...

大地的伤痕已经看不清晰,那条长长被犁出的沟壑,长满了章鱼触手样的生物...

极阴之地,能量的汇聚,未必就会孕育出什么阴极的灵药,也有可能,是更强的怪物...

..........

一条触须长河,若非长出的肢体实在太过叫人恶心,摇摆着的大片植株,未必不能像金色麦田一样好看。当然,在这鬼雾森林里,可不会有什么美景让你欣赏,有的,也只是莫可名状的恐惧。

深绿色的“波涛”,起伏不定,看着就像在一浪浪传递,尽头也不知哪里,至少远眺,目力难以企及。

也许楚影自己都没有想到,纯属泄愤性质的无意施为,竟会造成这样一副景象。

只是,凭他的实力,丹动期修为、半神级战力,便是知道,多半也不会犯怵。

但当东门狂看到这样一幕,站在触手河畔,不禁面无人色的跪倒。

一阵阵腥咸的气味传来,那种海鱼身上的味道,浓郁数百倍后,足叫任何人崩溃。

良久,东门狂方才鼓起勇气,颤抖着提剑走到“河”边,奋力一剑斩在临近的触手上。

“铛”的一声,摩擦出的火星让人绝望。更悲剧的一幕发生了,那触肢上遍布的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吸盘,忽然暴张开来,露出了森森獠牙,闪电般咬合,把飞剑都嚼成了两断!

“嘎嘣”

清脆的声响,东门狂被吓的踉跄后退,手中名剑成了废剑,心中的诸般念头,也尽数化为绝望。

愣愣的看了看手中断剑,东门狂疯也似的将它扔开,而后忽然狂笑着朝着触手之河冲去,他的眼角挂满了泪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究竟是人性面对绝望的癫狂,还是某人对于天道的讽刺?当声音曳然而止,这些,都不再重要...

东门狂又怎会知道,在他视野所看不到的地方,成片的触手长河对面,一名面色平静的白衣男子,又一次和他相遇...

缘分,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又在不经意间溜走。

倘若东门狂不曾犯痴,自杀式的冲入触须海洋,那些触手,限于看不见的规则,也不会朝“岸边”的他发起攻击。

当楚翔走过触须之河,也许,那才是他活命、甚至达到入林目的的唯一机会。楚翔,是不会因为他,因为任何事情,改变行进方向的。

可惜,短短十丈的距离,一生一死,这就是无缘,是错过...

凡人眼中狰狞恐怖的怪物,当楚翔信步朝前走去,那些个七八米高、软体竹林一样的触须,竟然齐齐朝着两旁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道路的尽头,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残肢断骸,一条触手闪电般挥过,沿途,都被清扫干净...

一名正道年轻俊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埋葬在了鬼雾森林。

楚翔漫步走到了对面,两旁的触手尽皆折腰,甚至被微风拂动的,瑟瑟颤抖。

抬手,摄起一块掉在断剑旁的玉玦,那是修真界常用的身份标识、门派令牌,扫了扫玉玦正面雕刻的朵朵闲云,楚翔反掌将这不义之财,收了起来...

“原来,是你和我有缘...”

白色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触须的海洋复又合拢,谁又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

“咦?”

就在一株九叶曲颈深紫色草药前,数十丈开外,楚影不禁停下了身形,就连追赶死敌的计划,都抛到了脑后。

“这是?!”

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罕有的,那柱不及尺高的药草,前临碧湖,后靠险峰!

鬼雾林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崇山峻岭,林子背后倒是有一片断天绝壁。

林中,能够被勉强称作“山峰”的,只是一块突起的巨岩!

当然,在树木平均海拔百米之上的鬼雾林里,那块突兀立起的巨大岩石,也足足有两百米高下。放到凡间,当得险峰之称。

连“险峰”都这般不靠谱,“碧湖”有水分也不奇怪。一座面积约莫十丈见方的水潭,也就是所谓的“碧湖”了。

楚影却没有因为峰小水浅,就看轻了那柱草药。

细细观察,不难发现,这里的阴风尤其浓郁。灰色的岩石表面,由于常年被阴气侵染,显得发黑。湖中的水流也不知源头在哪里,碧绿碧绿,看着就觉冷彻心扉。

半饷,楚影才深吸了一气,平复下心绪。

“好一个风水宝地!好一株‘冥龙草’!”

低声赞叹,楚影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惊喜,警惕的环顾四周,这才朝着那株醒目的药走去...

为何醒目?一大块平地,只有中央插着一株微微泛着紫光的小草,你说醒目不醒目。

弯腰,楚影做贼似的又看了看四面,覆地印、霓虹剑、甚至包括那柄神木灵宝飞剑,都在他周围浮沉、流转,显出严阵以待的姿态。

这倒怪不得他如此警惕,修为达到“半仙”程度,能够令其动心的天才地宝,当真不多了。偏偏,冥龙草就是其中之一,遑论年份这般久,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九叶冥草!

九幽大*法,倘若想要速成,倘若,不想速成后有那许多后遗症,就离不开冥龙草。

冥龙草不能帮助突破境界,却可以增长修为,尤其是修炼阴性功法之人,譬如楚影!

丹动期,半步元神,听起来离元神大道很近,只有真正处在这个境界的人,譬如袁天罡,才知道成就元神有多难。从丹动到元神,比从金丹到丹动,假如没有前人帮助,最少困难一千倍!

这还是境界的突破,不要说修为的水磨!

真正的修士,俱都明白修为来之不易,是一点点累积出来的。一颗丹药,立地飞升,这种事情并不存在。但是丹药,最上等、药力较为纯粹的一类,如果用来辅助,还是可以的。譬如冥龙草中蕴含的庞大阴气,当然不能直接就炼化真元,杂质虽少,亦要提纯。晓是如此,辅以冥龙草的话,楚影的修为提升速度,最少暴涨十倍!

心中种种念头划过,楚影指尖已经触及了深紫色锯齿状叶片。毛茸茸的锯齿,摩挲着指腹,楚影不禁心下一喜。

俗话说的好,乐极易生悲。

就在楚影最爽、最开心,只差将冥龙草收入囊中的时候,这柱灵药背靠的如山巨岩,忽然整个炸开!

轰隆!

一道无匹的剑光,后发先至,楚影甚至连喜色都未来得及收起,锋芒已经刺到了他的鼻尖!

“剑洗心!!!”

精神的咆哮,压的四周树木尽折腰。

楚影无奈的缩回手掌,指诀弹动。

收起草药,只要一个念头,但一个念头的疏忽,就悔之晚矣。

太近、太近了!天知道剑洗心是何时藏到巨岩之中的!

霓虹剑首先化成七道流光,阻在灼眼剑芒之前。

如同预料中的,连一个瞬间都没能阻挡,无匹的剑罡直接将七柄飞剑一齐撞飞。

以念御器,帅则帅矣,终归比起辅助指诀,差了少许。两者修为本就在伯仲之间,少许的差距,就能够断下胜负,何况霓虹飞剑,本就已经渐渐落伍——极品飞剑,连灵宝都算不上,已然配不上楚影这个丹动期高手。至少在同等水平强者交战中,数度未曾建功。

眼看着那柱梦寐难求的灵草,被剑气搅得粉碎。抽身飞退的楚影,脸上一阵阵扭曲!

“剑洗心!!!为何要与本座为难!!!”

覆地印威势隆隆,四散飞落的岩石,被巨印带起的狂风一压,就成了齑粉。

与那灵宝同至的,却不是谩骂诅咒,而是夹杂着怨恨的不解咆哮!

楚影的确不懂,怎的前一刻还是共同落难逃命的队友,下一秒对方就转身一剑劈来。

倘若不是突然发生意外传送,措手不及下,只怕自己已经身死道消。

他的心中虽然不解,但下起手来,绝对深得快准狠三味。敌人是否为你解惑,并不重要,毙敌于灵宝之下,才是头等大事!更何况,从始至终,楚影就没对剑洗心这厮生出过半点好感。

叮!

覆地印撞上了剑虹,无匹的剑芒直接消散掉。

再强的剑气,终归只是虚形,比不得灵宝。只那剑虹散去后、暴露出身影的蓝袍男子,脸上却写满了讽刺。

“吾神,不喜欢你!”

“铛”的一声脆响,长剑撞上了灵宝。

在楚影恼怒的吼声中,那蓝衣男子,一沾即走,借着覆地印磅礴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嘿,那株小东西,对你很重要吧...”

明显看到空气里残留下一片金色的血雾,显然,强借覆地印之势遁走,剑洗心受伤不轻。但是楚影却没有半点喜悦的情绪,面色比那破碎的岩石,还要阴沉...

木质灵剑犹在周围盘绕,楚影已经收起了满脸怒容,但这却并不代表他释然,恰恰相反,是沉默的怨毒!

方才,只要对方迟疑半刻,哪怕冒些风险,他亦会出动木神之剑,将对方一击拿下。可惜,对手实在是太油滑了,简直就是滑不溜秋的泥鳅,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没有急着追赶,看着剑洗心离去的方向,楚影眯起了眼睛,眸子里流露着猩红的光芒...

“剑洗心!从今日起,你我不死不休!”

..........

“这就,出来了?!”

褚茗不敢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回望身后鬼雾缭绕的树林,感受着空气里阵阵灵动的凉风,褚茗当真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一路上,三人顺风顺水,没有遇上半点危险。但是那种无形无迹的压力,一些“怪异”的场景,终归让人觉得心烦。

褚茗总觉得,这片森林好像是活的,尤其前不久,那堆满一地的落叶。

天知道树上怎么会掉下那么多叶子,全都掉在一片。

褚茗一直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女人的直觉。然而,直到明月淡然宣布离开,一切如常。

深深吸了口气,褚茗不再纠结。两名同伴仿佛都有着“心事”,她一人自言自语,甚是没趣。

这时,袁天罡忽然看向了明月。而后者回首眺望那片雾林。

一对巨大的血色瞳孔,忽然出现在雾林之上,腾入云间...

第四章 惊闻(上)

第八高等位面,人间界,一共有着九洲十海。当然,这是上古时候仙人们对于地界的划分。如今,尚存于修真者眼界的,只有五方四海。

五方,谓之:中央玄元,东土螟蛉,西极岐洲,南方八荒,北落归藏。

五大洲之间,或有山脉天险间隔,或有冰河熔岩阻断,更甚,无边大洋滔滔。

古有十海分治之说,龙族势力庞大非常。现如今,却只余下东南西北四海。

东海有龙,浮游千里。或跃青冥,吐雾吞云。

南海有鳖,万寿无疆。背图负书,镇守一方。

西海有鲸,逐水戏浪。腹有洞天,目如星朗。

北海归墟,海眼万丈。一入禁地,圣人孤掌。

四海之中,唯独东海龙族一家独大,其他海域,权柄却是早已被旁族分化。

珞珈山,归云宗。

山门高千丈,云深不知处。这两句话,就是对玄元大陆修真界、正道第十一大宗派归云宗,最好的写照。

要说这归云宗,在中央玄元大陆,虽然算不上什么仙家宝地,甚至连正道十大之名都未能企及,但比起八百旁门,三千左道,无疑要好上不少。

甚至,归云宗现任宗主,东门胜,一心想让归云宗跻身正道十大之列,让前面挡道的一位、甚至几位,稍微挪一下位置。

千万不要小看东门胜的野心,一万年来,归云宗从三千左道之一,先辈们也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心血,才获得如今的实力、地位。

归云宗近万年的发展势头,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迅猛,却恰恰和日渐式微的海域龙族相反,形成鲜明的对比。

东门胜,三百九十七岁,这样的年龄,在玄元大陆修真界,无疑算是资历比较浅薄的。但却没有一人敢小看他,因为他是如今玄元大陆公认的正道十大高手之一,最年轻的一位。被誉为玄元大陆近千年来正道最杰出的天才!最杰出、没有之一!

生而知之,十日能言。一岁识字,三岁习武,五岁练气,八岁筑基。

别人尚在垂髫之龄,东门胜已经开始精研道家玄学。

十一岁,许多孩子刚刚学会离开父母的怀抱,走进学堂,东门胜已经结成了金丹!

十一岁的金丹高手!正道两千多年来最年轻的一位金丹高手!此前先例,尚要追溯到两千八百年前。而另一人,曾经留下过辉煌历史的天才,也正是两千八百年前,试图破解鬼雾森林之谜的正道第一高手——慕容浩然!

慕容浩然的陨落,鬼雾林的噩梦,对于整个正道、整个修真界,都是一场灾难。

当时,许多人都认为,年纪轻轻的慕容浩然,本能够在百年之内成就元神,飞升天庭。可惜,死去的天才,也就不再是天才!

生而知之,并不代表天生全知全能,也许一碗孟婆汤没有饮尽,留下些许懵懂的回忆。

东门胜不是轮回者,不是穿越者,他只是一个天才,纯粹的天才。

因此,心思并不沉重的他,往日总是表现的颇为豪爽。

今天,也不知怎的,整个归云宗,随着东门胜的沉默、焦躁。门派氛围,渐见凝重...

...........

出口近在咫尺,鬼雾森林边缘,楚翔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天空望去。

黑黑的天空,简直就像午夜一样深邃,但那一轮高悬着黯淡的烈日,却又明摆的显示出,此刻日当正午。

假如只是普通的乌云,本该连日头一起掩去,让人辨不清黑白。这半遮半掩的,又是阵阵阴风,未免显得故弄玄虚。

楚翔停下脚步,不是忌惮,仅仅好奇。

他若要走,相信这凡间还没有哪里能困得住他,至少这片森林,尚不够格。

一座十方灭绝大阵,天生地成,又有谪落鬼仙主持。听起来威力无穷,入阵者十死无生。但既然被楚翔看穿了,也就无甚太大威胁。

真仙都不怕,来一个杀一个,还怕鬼仙?

有些好奇的盯着天空中浓密的黑云,那压城欲摧的气势,未能对楚翔造成半点影响。

他的目光洞彻了鬼雾,看到了依旧高悬天空的灼眼骄阳。也看到了骄阳下,云雾间,那一双血色的眼眸!

巨大的眼睑若有所查,警惕的朝着楚翔所在方向望了一眼。

前一刻,那双眸子里倒映出的,还是一名面色漠然的如水女子,如水的甜美容颜,如水的神力气息...不是明月,还有何人!

楚翔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是想表达笑意,还是面部痉挛抽搐。

看在那双血色的眸子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柄利剑——锋利无比的神剑、有着连空间都能斩裂的力量。

写满贪婪的血眸中,一丝犹豫划过,最终不甘的隐去...

隔着十几颗巨树,距离楚翔并不太远的地方。

明月收回了眺望天空的目光。

面对袁天罡询问的眼神,明月只是淡淡的敷衍了一句:“看错了。”

袁天罡同样感受到了某种恶意,但是当他顺着明月的目光望去,却一无所获,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不了了之。

三人信步离开,谁都没有提及要等待其余同伴。

十几丈外,楚翔就那么隔着一些碧树、薄薄的鬼雾,目送着他们。

可惜,就连明月,都未能发现楚翔的存在...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剑洗心,你死定了,我看你往哪跑!”

轰隆,一方金印将大片林木推倒,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无名鬼雾对于力量的削弱,那种程度,短时间内尚无法对楚影二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堂堂丹动期高手,一身灵宝,倘若像小辈一样不济,也可以直接去撞墙了。

却见远处一道银光自印旁弹起,擦着罡风,又一次遁开。楚影也不恼怒,复又尾随着一印砸落。

轰隆!

尘泥飞散,木屑四溅,又是一片植被无情的遭到践踏。

楚影嬉笑着远远吊在剑洗心身后,看着那道东躲西藏的剑光,时而印落,时而叱喝。伴随着他张狂的大笑,一次次把对方逼的狼狈不堪。

优哉游哉,楚影不急,一点儿也不急。

肉眼可见,目力极处。一面高大的土黄色屏障,隔断了天幕!

鬼雾林的尽头,到了!

炽白的剑光,就像一条游鱼,穿梭在树的海洋里。

一转一折,一进一退间,无不显示出深厚的御剑功底。

虽然看似剑洗心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蹒跚而行。

只楚影却不可能看穿那炽烈的剑虹,看到某个家伙,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

气派的殿堂,门口匾额上,书着归云二字,隐有豪芒十丈。

华丽的建筑群落,连山遍野,层叠云巅,却不是一味的恢宏奢华。

雕梁画栋间,似有灵气阵阵,龙凤呈祥。比起凡间帝宫的宏伟、通常宗派驻地的大气,这片建筑,更像是一处闲庭。

闲云野鹤,居士桃源。

千万不要以为隐士就一定要住在破草屋,亲自下地耕田,狩猎造饭。那是在凡间,更因为此等隐士,本身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能力手段去享受。穷酸嘛,除了无病呻吟,躲在山里耕地。不当官,当不好官,又能做什么呢?百无一用是书生。

修真者不同,这帮同样不事生产的主,自有人进贡。譬如脱离了世俗的归云宗,若真要把每年收益折算成金银,即便是凡间最大的王朝都比不过,端是叫人震撼。其实从这些殿宇琼楼,就可见得一斑。

话说今日,整个归云宗驻地,一片沉默。

护山鸾凤不鸣,麒麟夹尾而行。

就连一些挂靠归云宗的小宗派,日常进献灵药、灵石,都是在相熟执事指点下,战战兢兢,匆匆忙忙。

归云宗大殿,风云堂内。

一位副宗主,连同十几位长老、护法,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肃容站立着,不敢朝着上首望去一眼。

门主宝座上坐着的,却是一名比下方群老俱都年轻多的儒雅男子。只是那名男子此刻阴着面孔,给人以暴风雨将至的沉闷感。

不是副宗主和众长老太怂,实在是东门胜威势太大。倘若没有见识过东门胜对敌的手段,任凭谁都不能猜到,这位看似俊雅的男子,到底有多么凶残。

这男子看着也就三十来岁,却把下首须发皆白的老者们吓的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良久,东门胜才眯着眼睛,用一种漠然无情的口吻,缓缓启齿...

“东门...狂儿,进入鬼雾林中,是为了给莫老爷子,寻找传说中的冥龙草,是也不是...”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东门胜的目光,投向了远处殿外,显得无比深邃,不知飘到何方。

他的话音刚落,下首站在最前那一位,身着朱红长袍的消瘦道人、归云宗副宗主莫问天,不禁大声咳了起来。

只见其一手掩口,一手匆忙从怀里掏出丹药,也顾不得形象,朝着嘴里倒去。

这么短短的时间,当他左手放下,明显可以看到,掌心处殷红点点。

其余众人,闻言却是明显松了口气,一些人兀自看着脚背,不闻不问。另有几个,却是齐刷刷看着莫问天。他们的目光里饱含着多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惋惜、有庆幸、还有着幸灾乐祸...

大口喘息着,稍稍平复下病态,莫问天抬头,一扫先前颓势,坦然看着宝座上的东门胜。

“是。”

没有解释,没有试图说明,东门狂的一切行径完全属于自作主张。甚至就连自己的病情、冥龙草的猜想,都是那小子道听途说得来。

东门胜、东门狂,旁人只以为东门狂是三十年前宗主从山下抱回来的弃婴、义子。归云宗高层,在列这不到二十位金丹强者,又哪能不清楚事情始末?

倘若真是义子,就不会刻意为了避嫌,让其拜他人为师。

莫问天也是运衰,本来,任谁指导如此一名天才修炼,都是幸事。虽然东门狂比不得东门胜,十几岁就结成金丹,然资质也属上上,百年难得一遇。可惜,应了某句真理,福兮祸所依。

“好!”

东门胜淡漠的回应,打断了莫问天的心绪。

没有其他多余的表示,一众老道,都是归云宗老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宗主的意思。

一人抬起头来,满脸为难,看了看颇为洒脱的莫问天,又看了看东门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在他开口前,就被身旁之人拉回。象征性挣扎了一下,这位号称宗派中最正直的长老——栀墨子,无奈叹息。

莫问天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从东门狂留下的字条被人发现起,他就已经猜到了今日。特别当外门执事未能追回东门狂的消息传来,本就寿元无多的他,慨然以待。

朝着目光深邃,并不看向众人的东门胜拜了一拜,莫问天语气诚恳。

“还望宗主照拂莫某家人,若有可能,翌日望宗主出手,将那火云老贼斩杀,莫某虽百死,无憾矣...”

众人沉默着,就连之前幸灾乐祸的几位,都收回了目光,不见不闻。

“好!”

东门胜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莫问天,目光中有些激赏,当然,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

凡是对这位正道第一天才、十大高手之一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此人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恰恰矛盾。

东门胜的容人之量,器量之广,可纳百川。纵使是生死大敌,也决计不会牵累到对方家人,更会派人百般照拂,令人敬仰。但同样,一旦触及他的底限,惹起了怒火,东门胜极易迁怒旁人,比之魔道还要凶残。

面对着东门胜有些复杂的目光,莫问天又是轻轻咳了两声,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笺,凌空递了上去。

“这是莫某私通魔门的证据。”

淡然的话语,却把一众长老惊的愣住,尤其是栀墨子,豁然抬头!

看着闭目待死的莫问天,东门胜的面色、少霁。

一手接下书信,只见他那白皙的右掌“蓬”的燃起一捧火焰,眨眼间,书信成了飞灰。

“不必如此...”

..........

翌日,归云宗传出消息,副宗主莫问天,于宗门议事之际,火毒突发,暴毙身亡。

最近三百年风头最盛的年轻强者,归云宗宗主东门胜,直接放出话来,将散修火云道人列入必杀之名单,有举报其方位者,皆可获得不菲的法宝、甚至灵宝奖励...

东门狂的事情,反倒不了了之。东门胜没有派人前往鬼雾林寻找,甚至,此事并未如同一些人预料中的,在修真界掀起一片腥风...

往往看似巧合的意外,背后深藏着必然。

往往看似完美的计谋,总会忽略几枚关键棋子的变化...

修真界,已经整整平静了两千年。如今,又有一股暗流,在背后蠢蠢欲动。

..........

站在鬼雾林外,背景着天下第七绝地,楚翔止步不前。

片刻后,空气里一阵波动,一名重装青年兀然破空而至。

一头飘逸的长发披洒,一张俊美的容颜祸国。

此人,竟然和楚翔有着九分相似。除了略显强壮、轮廓线条更加刚毅,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名重甲卫士,不是洛克,还有何人!

“吾神,赞美你,您的荣光...”

洛克五体投地,就像背书一样熟练的赞美起来。

楚翔无有表示,依旧在那回望苍穹、空间通道合拢的地方,不知何想。

直到洛克的长篇大论落幕,这才示意对方起身。

“洛克,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倘若你能完成,日后,你便是吾行走人间的化身。”

洛克神色肃然,庄重起誓应下。

“吾神之旨,万死必从。”

楚翔点了点头,深思着...

“洛克,我要你,找出通往归墟的道路。以及,打入修真界,锁定天界之门的位置、破解飞升之谜...”

洛克一愣,但是随即满口应下,而后恭敬的侍立一旁。

二人沉默了片刻,楚翔挥手,让其离开。等到洛克的身影在空气中淡去,这才慢慢朝着前方踱行。

领悟了本源空间规则,空间之力的运用。

现在的楚翔,已经达到了曾经本尊的高度,甚至更高。

区区第八高等位面,也许孤身闯入天界,力有未逮。

若只是归墟海眼,理当来去自如。

但是,有些地方,被称为绝地。

往往,其中可怕的,并不是绝地本身,而是背后、让人看不清楚的谜团。

同一个房间,很多时候,翻窗进入,和从正门进入,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种区别,就连楚翔,都看不清楚...

..........

没有,还是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倘若,我已经堕落,本体为何不将我抹杀。

倘若,我没有堕落,本体为何要将我分离。

割裂的,是神力,也许还有因果。

但斩不断的,终归是那份缘。

只是,同一个个体,为何偏要分成两份?

不懂,真的不懂。

连洛克都能找到我,为何我竟然,找不到自己。

不懂,真的不懂...

本尊、本体、本尊的本体,你们,究竟在图些什么...

本尊,你是否,也有过迷茫...

第五章 惊闻(下)

“你!你说什么!你是说!那几个家伙,是从鬼雾森林出来的!!!”

天空中,阳光灿烂,太阳的光晕,层层叠叠,七彩炫目,煞是好看。

然说话之人,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灿烂,那神色,精彩万分。

“天哪!这可是鬼雾森林啊!”

一句惊呼,引起了共鸣。事实上,就连通报者,都兀自有些呆滞。

“是,是的,执事大人,那三人,就是从鬼雾森林里出来的!”

小厮一样的家伙,诺诺而言。虽然长得身高马大,手臂上露在外面的肌肉,一块块隆起,看着就孔武有力。但那神情,猥琐的姿态,任谁都无法将其和“好汉”二字联系在一起。

闻言之人,也就是脸上表情相当丰富的那位,很快冷静了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鬓角的发丝抚弄着耳垂,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道者,双目如电般朝着传讯之人望去。

“哼!麻六!你可知欺瞒执事,是何等罪过!”

别看那中年道人面若冠玉,一派潇洒老男人的气度。这一番拿腔,立刻杀意澎湃。

“扑通”一声,人高马大的麻六,直接软倒,磕头如捣蒜。

“哎呦,执事大人,执事大人!这话您可不能乱说!不能乱说啊!小人句句实言!句句实言!再说这鬼雾林只有一处出口,这事执事大人应该比小的更加清楚!执事大人饶命!执事大人饶命!乱说话!可是要上炮烙台的!”

麻六明显被吓到了,语无伦次,甚至下身隐隐出现一滩湿润,蔓延到中年道人脚边。

道人微微愠怒,但念及对方只是一介凡夫,外门弟子。在自己的威压下,这般不堪,也是理所当然。如此一想,暗自得意的同时,倒也不好发作。

“哼,算你说的有理!”

道人不欲过多和这脓包纠缠,随便训斥了两句,转身匆匆朝着一座筑起的小亭走去。

直到道人进入封闭亭台,身影消失。麻六的同伴才手忙脚乱,将他扶起,一面又纷纷低声咒骂那道士不知好歹。

麻六至少还挂了个归云宗外门弟子的身份,其他帮衬的凡夫,却完全是世俗之人,哪晓得归云宗执事这五个字有多大分量。

狡猾的麻六,也不制止,乐得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方才是道人刻意用手段,对麻六施压,不是他真就被一句话吓得屁滚尿流。

不拘如何,丢了好大一次面皮的麻六,还是阴狠的看了那座亭子一眼,复又朝着山下回望。

他此刻所处的位置,却是鬼雾林外,横断山脉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山腰平台上。不过这里的视野当真不错,站在崖边,恰好能将整个鬼雾森林、入口谷地,一览无遗。

十大禁地,除了实在太过危险的前五大,自第六横断山脉、或者说断天绝壁往下,各宗各派,都会在入口处设立监察点。不仅仅是为了防止自家小辈误入,更担心禁地中的怪物什么时候跑出来掠食,终归要先做几手准备。

至于东门狂,完全是意外。况且,就算留守执事想要阻拦,也不可能挡得住这位小辈弟子第一人啊。

普通执事,最少也是筑基期大成高手,虽然拦不住东门狂,更拦不住有能力走出鬼雾森林之人。但他们自有一套策备已久的手段——传讯!

不多时,一男两女走出鬼雾森林的消息,就已经在整个修真界高层内部传开,引起了一片议论。

关注鬼雾森林的,可从来不止归云宗一家...

..........

“我们,似乎被人围观了啊。”

褚茗捋了捋头发,潇洒的轻甩。而后看着袁天罡,笑语盈盈。

不长的时间,她已经初步了解的两位临时同伴的、当前真实脾性。

明月心性淡漠,应该是在神道有所建树。同她说话,简直就是对木弹琴,估计对方连半点表示,都不会有。

袁天罡,骨子里颇为骄傲,但本质纯善。虽然偶尔他也不爱搭理别人,通常,还是比较容易沟通的。

果然,明月闻言,连表情都不曾动一下。

袁天罡倒是蹙起了眉头。

放眼望去,鬼雾林外,尽是山峦。一道道陌生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谁都不会觉得舒服,尤其是那些对目光极为敏感的高手。

何况,在袁天罡的神识下,那些分明各自为政的家伙,第一件事就是将消息透漏出去,那一座座小屋哪能挡得住他的探查。

更远的地方暂且不说,仅仅灵识粗略一扫,这样的组织,暗中监视自己的人马,就不下三十方!

天哪,这是什么概念!这等若刚出林子,他们已经就被整个修真界盯上了!

袁天罡当然有能力,将所有目击者杀死。但一来,只怕也来不及阻止对方传讯。二来,他不是楚影,不会因为好恶就草菅人命。

“随他们去,我自两袖清风。”

略一甩袍,头发花白的袁天罡,心中也是不满。不知他方才甩出去的究竟是清风,还是闷气。

褚茗笑了笑,眨了眨眼。实际上,她方才,心中的确有些杀意,想要挑拨袁天罡狠下辣手。甚至,倘若不是袁天罡如此干脆的忍气吞声,褚茗自己,都准备亲自出手。渴饮鲜血的蝶恋花,还在那白皙的手腕上跳动着...

明月不予理会,袁天罡稍稍不满,褚茗不明意味的浅笑。

注定在暗流涌动的修真世界,投入三颗重磅炸弹的三人组,消失在了监视者的视野之内...

..........

“什么!有人从迷雾森林里走出来了!”

有些类似魔幻世界中法师的映像传送术,一块小型阵盘上,如同莲花般的光晕散开,乳白色的光柱冲天。光柱中央,投影着一名威严男子的上半身映像。

“是的,掌门大人,除了我蜀门外,相信各门各派,都已经收到了消息。”

一间略显昏暗的小屋中,一名看不清面貌的女子,站在光柱投影之前,恭敬的垂手而立。

实际上,像她这样小小的外门执事,通常是没有资格和掌门直接对话的。若非事发突然,这套传音阵具,应该一辈子都没机会使用。

对面投影中的男子,沉默了。

承载着男子影像的光柱,照耀在房屋顶上,一圈圈扩散开来,如同水波。

房间虽然昏暗,显是为了保证阵盘使用效果,倒也不至完全无法视物。

但不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蜀门掌教,还是筑基期巅峰的女执事,都没有发现。在这间密闭的屋子里,还有着第三人。

一名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默默的注视着阵盘,注视着阵盘投影而来的影像,注视着...

一个媒介,足矣让真正的强者,看到很多、很多...

“琳儿,我知你,一直想要重归内门。当年之事,却也不能完全怪你。这样吧,你立刻组织人手,探索鬼雾森林。至于那三人,将记录下的投影传回门派,暂时不用理会。事成之后,我允许你重归内门。”

半饷,那名男子方才开口。威严的语气,不容置疑。那女子,闻言却是一愣,而后并非狂喜,反倒是满脸凄容。

“是...属下、明白。”

女子涩声应下了、这趟几乎必死的差事。重归内门,虽然是一直以来的希望,但倘若连命都没了,还要希望做什么呢?

上位者,一旦惯例被打破,首先想到的并非打破惯例的人,拥有着令他难以企及的实力,而是惯例本身出了问题。

女子一直监视着鬼雾森林,当然知道鬼雾还是那么浓郁,林子还是那么阴森,禁地、依旧是那个禁地。

但她又能如何,她只是玄元大陆正道第八宗——蜀门的一个小小外门执事,足够尊崇,也够卑微。

对面男子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许是顾忌身份,终究换成了一派威严。

“去吧,不要令门派失望。”

漠然的语气,算是对于门徒最后的鼓励。男子干脆断去了传讯,小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呼吸,化成了叹息。同样的事情,此刻正在不同的宗派,同时,发生着。

..........

“你想,困住我。”

本尊冷漠的注视着入口,一扇被海水堵住的“天窗”,他忽然感觉,周围的空间规则稍稍变化了一下。曾经引以为傲的空间能力,那把打开空间之门的钥匙、仿佛断在了锁中。

“呵呵呵,本尊,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一样自大。这里,是我的家园啊...”

我的监牢,我的家园。这一处归墟,十万海眼之一,由我做主!

紫袍男子的话,带着笑意,斩钉截铁。

他的眼神凌厉,已经充分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本尊低头,淡淡的盯着他,身后传来了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呵呵呵,你才不了解混沌哩,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呢。”

环抱着本尊的手臂,青铭的动作显得十分亲昵。看起来,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对方讽刺她“不男不女”的隐寓。

诚然,至宝天生并无性别之分,作为法宝,本就蕴含着阴阳交泰的至理。但她乐意幻化为雌,谁又管得到呢?器灵的想法,本就简单。

“是吗,那你最好问问他,可有能力离开此地。”

紫袍男子温柔了笑了笑,目光中的凌厉淡去,眉梢翘起,如同弯月。

青铭看着本尊,仔细的观察了良久,她还是没能看出,本尊脸上哪里写着“担忧”二字。

摇了摇头,青铭朝着紫袍男子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本尊这时,忽然牵着青铭的右手,信步走到男子盘坐着的石床前——这是此地唯一可以落座的地方。

“让一让。”

淡漠的语气,带着天经地义颐指气使的态度。

紫袍男子眉头一蹙,略显不喜。然不知为何,果真挪开到一旁。

本尊也不客气,直接就往石床中间一座。青铭落坐在另一侧,朝着本尊挤了挤。本尊不以为意,目光紧紧盯着那盏嵌在墙上、跃动不熄的长命灯...

..........

“银子!有没有?银子?”

临近横断山脉,最大的一座城市,落雁城中。

往日喧哗的闹市,今天更加喧闹。

无他,一名背着重剑的少年,不知为何,一路狂奔,也不知撞翻了多少摊位。

少年时而回头眺望,显得有些惶急。很难想象,背着如此一把重剑的武林人士,还会被人追杀。当然,不排除这厮拿着一把包铁假剑,纯粹唬人的可能。

上得山多终遇虎,夜路漫步鬼来扑。

这厮沿途横冲直撞,普通人是拿他没辙,但不想终于遇上了能人,“砰”的一下,如同撞在一堵铁壁上,哎呦一声,少年倒飞了出去。

铛!

背后重剑和青石地板接触,立刻发出了清脆的巨响。肉眼可见,地面明显凹陷下去,周围布满了龟裂。少年这一摔,竟是将整块青石砸的粉碎。

一些原本正欲上前寻衅的小贩,见状不禁脖子一缩,个比个跑得快。

他们这才醒悟,原来那少年背后的重剑不是用来坑爹的,乃货真价实的铁疙瘩。

小贩们齐齐收摊,跑得比兔子还急。也不去捡拾那些洒落的东西,显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种事情见的多了。

少年这一撞,不是撞的别人,却是撞在洛克身上。

洛克当然没什么感想,撞了也就撞了,自顾挺胸朝前走去。

代表“神”行走在人间,当然不能为了凡人绕道,所以洛克一不小心,又把那少年踩了一脚...

岂不料事后,那少年不惊不怒,反倒直接缠上了他,追着他讨要医疗费,结果就出现了上述一幕...

“银子!银灿灿的那种东西!哥们,你不会说没有吧!你撞了我,也就算了。还恶意踩了我一脚,这是要陪钱的啊!老兄!”

杨过死死的缠在洛克身后,就像牛皮糖一样,喋喋不休。他们此刻行进的方向,却正是杨过的来处...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情况,洛克当然不予理会。事实上,若非这少年天生亲和较高,长的又清俊,和自己有三分相似,以致心中多少有些好感。只怕在少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洛克就把他一巴掌拍死了。

洛克的淡漠,反倒让杨过暗自庆幸。其实从他和洛克“交谈”开始,他就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肯定洛克是个聋子——一个很强、又很会装逼的聋子,所以...

“在那!在那!”

远处传来了喧哗的声音,咻咻几道银光闪过,七八个人自飞剑上落下,直接把杨过围在了中间。更远的地方,明显还有许多人在往这边赶来,带起大片飞扬的尘土。

杨过脖子一缩,直接钻到了洛克背后——当然,洛克的背后也有人虎视眈眈。他这一手,只是为了“摆明车马”。

果然,洛克的淡漠被人误会成包庇,八名修士中,领头的一位,立刻火爆的骂了起来。

“兀那贼头,快把你身后的小贼交出来,否则把你碎尸万段!”

周围旁观者都已经跑开,不傻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倒也没有一些脑残故事剧情中,甲乙丙帮着反派喝彩的情况出现。

那修士头目喊完话,还觉得得意非常,霸气外泄。

不想洛克连理都不理他,自顾朝着前面走去。

杨过已经是铁了心上贼船,如今顾不得多想,只能跟着洛克“装逼”,嚣张无比的朝前走去,旁若无人。渐渐的,他也放开了手脚,真个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天下无敌,顺带还朝着众人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样的态度,当然把那几名修士激怒了!

“好贼子!”

口号一喊,几名修真者一起出手,剑光漫天。

杨过见状,显然也非草包,直接被吓到腿软。“呼”的一声,重剑在手,摆开了防御架势。

却不想...

..........

“蜀门...”

楚翔把玩着阵盘,十几面小小的阵旗也被搜罗到面前,可惜观察了片刻,也就兴趣缺缺。

“你们都以为,鬼雾森林里有宝藏。”

陈述的语气,不带疑问声调,与其说是询问,不若当成他在叙述一件事实。

兰琳恭敬的站在旁边,不敢多想。

强者为尊,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通用。

“是的,因为从有关万里沙丘、澜江水域、荒丘的传说可以知道,这些禁地,似乎都是上古大能者留下的遗迹。越是古老,排名越是靠前,留下的遗宝也就越多。这也是,各大宗派将掌门弟子历练,安排在万里沙丘的原因之一。除了增长阅历,更加是对气运的考验。气运足够,就能得到好处,光耀门楣。气运不够,做了掌门也是败家货色,不如直接死在沙丘。”

兰琳一股脑儿将知道的内幕,全都说了出来,她可不敢对拥有破空能力的“前辈”隐瞒。楚翔偶尔流露出的一些气息,蛛丝马迹,甚至让兰琳怀疑,他是一位隐藏在凡间的元神真仙,又或者,是域外降临的神魔!

域外、甚至是轮回空间,对于第八高等位面,接触到这一层次的人来说,并不是秘密。

当然,可能知道后者的人,要稍微少一些。

“气运...你们也,懂得气运了吗。”

楚翔看着兰琳,就像俯视蝼蚁的圣人。

兰琳非常不喜欢对方这种令人发毛的目光,但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先前告诉我,蜀门虽弱,对于天界之门,亦有一小部分掌控的资格。甚至在上界,还有你们蜀门的前辈真仙。那么,倘若让你用对于天界之门的掌控权限,来交换成为掌门的机会,你是否愿意。”

第六章 逆行

蓬!蓬!蓬!蓬!蓬!

接连八声爆响,从第一声起,杨过就把重剑一竖,双手抱头,以一个标准的战术规避姿势,趴了下来。

倒不是他胆小,作为独孤求败唯一的弟子,有幸来到第八高等位面,杨过修为虽然不强,但基本眼力还是不错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本能的先求自保。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力量波动,已经让他晓得洛克到底有多么恐怖。

又譬如先前诓骗人家法宝,就知道对方不好惹,一得手,立马远遁。

只是没料到那小娘皮能量这般巨大,直接找了八名筑基期修真者,几百个世俗武者,围堵他。

这种程度的力量,甚至可以拉去打下一个世俗王都了。

可惜,他的姿势虽然标准,这莫名的力量也的确未能波及到他,然而漫天的血雾,依旧把一身新衣全都染湿。

玄色的长袍,浸出一片暗红!

傻眼了,远处那几百名世俗一、二、三流高手傻眼了。相当于世俗先天高手的筑基期修真者,八人齐上,还未看清始末,就自爆成了漫天的血雨。

在那一团红色的氤氲中央,他们仿佛看到,那名铁塔样的俊美男子,邪意的露齿微笑...

“啊!!!!!!”

不知哪个八婆发出了令帕瓦罗蒂都汗颜的高音。那一群驾尘而来的武者,其中一些比较不堪的三流混子,直接被这惨厉的鬼啸吓得一阵哆嗦,腿软手软。

好在这鬼嚎只响起了半声,就似被人生生堵了回去。估摸着是某个的闲妇正躲在家中偷窥,见到这样一幕,当然心神崩溃。

血雾渐渐散去,洛克神清气爽,一身重甲岑亮,旁若无人的朝前漫步。

身后杨过愣愣的看着摊开的双手,上面沾满了血色,满身挂红的他,傻傻的看了看掉在一旁的几柄飞剑,而后想也未想,抄起重剑就追了上去。

“大哥,等等我啊!!!”

众武林人士自发让开一条容许十人并行的道路,小鸡一样瑟瑟挤在一旁。远处轿子里观望这厢的一名少女,更是惊恐的连声呵斥轿夫离开。也幸好那些轿夫功夫底子够硬,心理素质合格,虽然稍显慌乱,还是成功掉头,绝尘而去...

当然,这也是洛克并未出手,刻意留难他们。换言之,洛克眼中,何曾有过这些人?

杨过可不这样觉得,只见他把剑一扛,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而后故意朝着路旁狰狞一笑。

“啊!!!”

不知哪个家伙叫出声来,已经被挤到墙角下的众“高手”,一片混乱...

在杨过张狂的大笑声中,两人悠悠而行。那扛剑少年一步三晃,尽显得瑟。某个魔头,却似沉默的羔羊,只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背影...

..........

“用门派的根基利益,来换取成为掌门的资格...”

兰琳,傻眼了。这是一个她无法拒绝,又不能答应的诱惑...

天界之门,亦称为天道之门,的确是存在的。这种东西,听着荒诞,像是传说。然而,若无现实的依托,又何来这等传说?

高等位面修行,和初级、中级位面,最大的不同,就是拥有雷劫!

雷劫这种东西,可大可小,全看平日沾染的因果几许。

譬如业果缠身、乌云盖顶时,说不得一次小小的成丹,就要引来三九风雷大劫。这种程度的劫数,除非有大能者帮忙顶缸,否则对于筑基期、假丹境修士而言,谁遇谁死!

成丹有三九、丹动有六九。这也就罢了,毕竟都是外劫,终归能找人帮忙。普通世俗高手是帮不了,甚至普通元神天仙都不敢轻易相助,金仙呢?大罗呢?

只若化丹生元,成就元神时,外劫内劫一道引发,那才叫恐怖。

也不用什么修真史册上记载的九九归元之劫,此等神话之事,大罗仙人碰上了都难逃一个死字。

纵使普通的飞升劫、内贼爆发,都足够让五成以上的冲元强者陨落!

当然,不知是谁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第八高等位面,有天道。天道不能反抗,却能可以躲避。谁让它天生缺一,留下了一线生机呢?

渡外劫,没有元神仙人帮助?没关系,几个元会以来,躲避外劫的手段已经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从法阵、功法、丹药、到利用禁地。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乃至于飞升劫,都有人另辟蹊径。

丹破生元,就要飞升,因此会引来劫数。

那么究竟是因为成就了元神,才有了劫数,还是因为飞升,所以有了劫数呢?

天道之门、凝元之术,就是这一课题的产物!

丹破生元,作为一种力量体系上的变化,引动的依旧只是外劫!外劫,惊天动地,却并不可怕!

飞升仙界,元神生化万千,妙用无方,不死不灭。这种由人到仙的本质蜕变,才会引动内劫!

虽然这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未必每个元神强者,都要到飞升之时,靠着天道来补全自身,才能迈出最后一步,从人成仙。

上古一些杰出的大能,几乎皆是肉身成圣,羽化红尘。

若真个有这等本事,靠着一己之力,信步迈入仙途。那么,本身凭借修炼,就能使元神圆满如意,大道归一。这种情况,这种人物,也就不能拿来做范例了。就像楚翔踏入神道,自然而然。岂知还有无数人,在神道门槛前徘徊?

飞升劫,其实是一种蜕变。由于飞升而不得不蜕变,至少这在大多数人身上,都适用。不用飞升就能完善元神的,早已经不是人——不是凡人。

天道之门的原理,很简单,也很复杂。

简而言之,若补全元神,是天道对于凡仙的一种额外恩赐。那么天道之门,就是将这一比较暴力的强制性过程,变得温和。

也即是说,倘若渡过外劫的元神强者,由天道之门飞升,是不会引发内劫的。至少,可能引发的内劫,会被控制在一种较易接受的范畴!

因是之故,掌握天道之门单向开启权限的十大宗派,才能始终力压旁宗一头。倘若别宗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才,本门飞升前辈多了,上头庇护的人多了,门派自然也就繁荣,长久不衰。

天道之门的另一个用处,就是容许仙界仙人,逆向降下化身!这亦是那些个大宗派,传承不断的最大保障。

其实,偏颇的理解,所谓天道之门,就一处特殊的空间通道!

天道之门的开启权限,是可以交易的,因为那本身就依托于具体的道具——仙器,而非人。

只有死物,才能在确保唯一性的同时,保证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这是功法、血脉,无法比拟的优势。

也正是因为天道之门的“钥匙”,是死物。所以正道十大宗派的位置,才会被人觊觎。

至于魔道...

嚣张则嚣张,实则不过是过街之鼠,不提也罢。

人心,大多数还是向善、或者说怕恶的。这种大势,并不是一个人、几个人凶狠一些,就能改变。正道人数几何?魔道人数几何?

昔年魔道十大高手陨落荒丘,可还有道统传下?魔道独行,悲呼哀哉!

且说兰琳踌躇不定,一面怀疑楚翔的能力,一面又害怕成为门派的千古罪人。至于说篡位的负罪感、畏惧心,倒是没有多少。

本来,按照宗主的安排,率领一些宗门弟子,进入鬼雾森林。她兰琳,几乎已经是一个必死之人。天降机缘,柳暗花明,能够得到陌生强者的垂青,这是多大的机缘。

不论事情成败,人家元神强者都不怕,她一个小小的外门执事,筑基小辈,还畏惧什么呢?

心中想到此节,兰琳咬了咬牙,认真的朝着楚翔望去。

对方的身影,在黑暗中尤其清晰,但那俊美的容貌,不知为何,越看越是模糊,让人琢磨不透。

“前辈,不知,您究竟想让兰琳怎么做。但有吩咐,莫敢不从。宗主之位,晚辈也不敢觊觎,听凭前辈安排。至于我蜀门的‘天道之心’,若有可能,晚辈必定双手奉上!”

兰琳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凡间女子所不具备的果断杀伐。她不是妄人,即便当年权柄最大之日,也不过是一名内门执事,连护法都算不上。蜀门宗主那张宝座,离她实在太遥远了。她并不认为,对方就会兑现诺言,真个让她一步登天,坐上大位。

也许,在她看来,楚翔不过是想扶植一个傀儡,控制蜀门,甚至干脆自己坐上蜀门门主之位。这种事情,以前其他宗派,不是没有过。元神高手,并不代表就能无视那些个传承极老的宗派,特别有着天道之门的存在。

可惜,这一次,兰琳猜错了...

“好,既然如此,那么,你现在便去澜江水域,寻找一名叫做洛克的人。日后,旦凡本座有所安排,他都会直接告知你。”

并未多做解释,楚翔眼中,除了那件仙器——“天道之心”,莫说兰琳,整个蜀门、背后的天仙靠山,都入不得法眼。就像他未曾给兰琳种下禁制一样,对方甚至连让他戒备的资格,都没有,又何须考虑她的感受。

“是。”

这次,没有多少犹豫,兰琳一口应下。

听到是让自己去辅佐另一个人,兰琳反倒放下心来。至于背叛、反噬、又或者向门派通风报信,她真没想过。这种机会,天赐鸿运,不是人人都能遇到...

..........

“哈哈哈!”

“剑洗心,你怎么不跑了!”

信步踏出雾林,不是正面被无数人监视的入口,而是最深处的断天绝壁之前。

约莫百丈宽的一段空地,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呼啸的山风呜咽,犹如鬼哭。

剑洗心,这时正按剑落在山脚,背靠着高耸通天的绝壁,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脸淡漠,看不出真实情绪。

楚影踏风而行,狂笑不止。那嚣张的气焰,简直比收租的地主还要放肆。

不过,只看两人的气势对比,剑洗心一路逃窜,此刻战意衰弱到几乎不存。而楚影沿途蓄势,磅礴的杀意,在背后凝成了实质!

“跑啊!你倒是继续跑啊!”

楚影狞笑着,“啪”的打了个响指。

而后在杀意中沉浸着的覆地印,如有灵性般“咻”的一声,又一次砸向了剑洗心!

轰!

灰尘四溅,剑洗心以毫厘之差闪了开去。

楚影眯起了眼睛,他早就知道对手藏拙,覆地印很难建功。真正让他忌惮的,是那面巨大的山壁!

堂堂灵宝全力一击,就算在那奇怪的树林中,都能造成肉眼可见的破坏痕迹。这山壁上,竟然连半点印子都没有留下。

剑洗心一路诱他至此,他又岂是一味自大的傻瓜,毫不知情?

他仅仅,觉得自己拥有足够的底牌,足够的自信!

但现在,当看到那面连天都截断,横贯不知多少万里的绝壁,心中本能的出现了危机感!

“剑洗心,我都跟你到了此地,有什么招儿,该支出来了吧!”

一步步紧逼,楚影不是不知道故意踏入敌人陷进的危险性,但他够狂,他并不觉得对方能翻出天来!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鬼雾森林灰色的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

日头正盛,顶着垂直而下的微弱光芒,楚影的影子缩成一团,蜷在脚下,看着有些怪异。

楚影却是不知,当太阳越过正中,去到断天绝壁的另一侧,整片鬼雾森林,甚至大半个横断山脉,都将提前迎来黑暗...

那绝壁,太高太高了,当真连苍穹都断成两半!

“呵呵呵,楚影,你死定了。因为,有个家伙,得罪了吾主,偏偏,那个家伙很看好你...”

一直沉默着的剑洗心,忽然抬头,木然的看着楚影,皮笑肉不笑的讥讽了起来。

下一刻,当心中莫名其妙的楚影,正待施展杀招,结束闹剧。剑洗心忽然,消失了!

消失,彻底的消失!像是空间转移,瞬间传送。但楚影心中,是一百个不信。

瞪大了眼睛,目光中神采奕奕,只见悬空的覆地印猛然朝着剑洗心消失的地方砸落,甚至连断天绝壁上都被撞下了几块石子。

轰隆一声巨响,尘埃泛起十丈,土浪弥漫。可惜周围,根本没有剑洗心能量波动的痕迹!

不是隐身?!真的,破空了?!

楚影眼中流露出一丝莫可名状的惊惧!

破碎虚空,并不可怕。在第八高等位面破空,有点可怕。在禁地中破碎虚空,那就...

..........

“该死!!!”

袁天罡一把将褚茗推开,“哗啦”一声,一道水桶粗细的紫色闪电烁烁,直接落在他的身上。

嗡的一声,防御性法宝自动张开一道护盾,电蛇在透明的护盾外蔓延,一圈肉眼可见的电光波纹,直接贴着地面扩散到二十丈外!

轰隆。

路边的小店直接被轰成齑粉,什么小二旅客都被波及,化成了飞灰。锅碗瓢盆、茶壶水酒,只要沾染上半丝电弧,立马就是湮灭的命运。

至于同桌的明月,早已经在第一时间,远远退了开去。

可怕,真是可怕,白日都能遭雷劈。

悲催,非常悲催,好好吃个饭,怀念下过去的味道,顺带打听消息,结果害得人家老板、小二、行客统统入了黄泉地府。

“日你仙人板板!”

雷光沐浴下,袁天罡须发皆张,指天怒骂。

若非他金丹圆润,半步天仙,灵识警醒,方才这晴空一雷,几乎就能送掉他半条老命。

天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老天要这样惩罚自己。这雷劈的,也太迅猛了。

顾不得为死去的小二、老板哀悼,心中虽然莫名其妙,袁天罡明显发现,自己已经被一道浩瀚的意志锁定。在那道无情的磅礴意志下,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他根本连半点计较、抗拒的心思都提不起来。只能坚持、挣扎!

“你二人速速退去!贫道的天劫就要来了!”

袁天罡岂是常人,心念一动,思及主神空间中得到的知识,立马明悟了始末!

只是他仍旧想不通,为何这天劫和传说中的不同,并未提前降下警兆,给你一定的时间去准备,来的这样突然。

现在,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

蔚蓝的苍穹,忽然间阴沉了下来。原本还是万里晴朗,一下子就变得雷云密布。

远处不少路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复又盯着站在路边茶亭废墟中的袁天罡。这一幕,显然已经超出了凡人能够理解,接受的范畴。

只见袁老道把手一抛,袖子一挥。

立马十八道流光按照一定的方位飞遁了出去,凝神观察,却是十八杆金色的小小旗幡!

“长!长!长!”

却听老道士念念有词,那十八杆金幡迎风便长,几乎眨眼,就放大千倍,变成了一杆杆数丈高的大旗!

一座约莫百米见方的大阵,弹指布完。一片金色的巨大屏障出现在法阵之上,隐隐,金幕上还流转着一道道纹理,活似一块极大的龟甲!

处在大阵中央,袁天罡终是松了口气。他虽然比不上楚影富有,但好歹也游方多年。剑三世界更并非单纯的低级武侠位面,手里并不是全无好货。

这玄武大阵,就是其中之一!

第七章 劫数

初劫可避,再劫难逃(是再,不是在)。这是第八高等位面,修真界流行的一句俗语。

天道就像一个王八蛋,有点糊涂的王八蛋。

所以当你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又不想渡劫,其实可以用特殊方法,躲避过去。

譬如异宝、譬如灵丹、譬如功法、又譬如躲在禁地之中。

只要隐藏了气息,天道并不会来和你计较一些细节,劫数也就不会降下。

当然,之所以说天道是个王八蛋,而不是煮鸡蛋,因为它并不喜欢被人忽悠,更不会和你讲道理。

头一次,你若有本事避过劫数,那么只要一直保持着那种状态,宝不离身、丹药不停、禁地不出。那么,哪怕你修为一路突飞猛进,直接成就元神,白日飞升,天道一样不会找你。

但是,倘若你的真实气息又忽然出现,也即是并无某种“记录在案”的“蜕变过称”。恭喜你,中奖了,你会受到天道的特殊照顾,就像此刻的袁天罡一样。

提前预警?木有!你是好人?照样三九!

天道可不会和你坐下来谈判。

渡劫、之所以称之为渡劫,因为这就像是打劫,天在打劫。

天要日你,你又如何能够反抗?

但天道终归是无情、无私的,所以在打完劫之后,只要你没被弄死、灭口。它又会给你一点点好处,收买你。

你的金丹将会变得更加圆润,你的道心将会变得更加通透,你身上的因果孽报,大都也会被洗白。

这就是被天打劫的好处——你都被洗劫了,别人也不好意思再来收账。他若再来收账,那就是另一段因果,孽报不在你身。

是以,天劫这种东西,让人又恨又爱。当然,大多数大脑正常的人,还是会想着怎么去躲避天劫,或者让别人帮忙渡过,而非贪图那一点点好处。

金丹不圆,可以慢慢琢磨。丹动不润,可以慢慢酝酿。第八高等位面,元气充盈,得天独厚。修行,并不是问题。

至于说什么洗去孽果。笑话,真有本事躲避天劫的,无一不是后台硬朗。那种人,只要不碰上内劫、走火入魔,什么三灾六难,自有办法消匿。殊无必要为图一时之利,身陷险地。

天劫这种东西,按照正常章程,是可以预计、估算的。所以又有道家上体天心、福泽万民的说法。

袁天罡对于天劫的了解,仅限于主神,和一些道听途说来的古老传说。按照他的设想,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贤大德,但好歹也是有福之人。加上积年行善,累下功果无数,因果福报不少,因果孽报寥寥。因此,就算真个降下天劫,被雷劈,也应该是最温和的一种。老天,理论上还是有眼的。

可惜,千算万算,袁天罡终究不是第八高等位面的原著。一些“潜规则”,他根本没有考虑到。

你和天道讲规则,天道也就按照章程来,大家按规矩办事。你和天道耍心机,搞小动作,打他脸。天道直接赏你个三九六九,把你轰成灰灰。

无疑,此刻的袁天罡,在天道眼里就是这种小人...

..........

哗啦!

三道水桶粗细的闪电,交错着落下,就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雷龙,震得那面龟甲屏障一阵颤动。

嗡!

十八杆阵旗坚挺,齐齐一震,直接把雷龙顶的荡开。电弧如同水流一样,朝着四面倾斜。

“咕嘟!”

袁天罡咽了口唾沫,有些无言的看着某杆阵旗上肉眼难辨的裂纹,他还来不及修补,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呀!”

却见雷电余波四下荡开,距离过近的褚茗,差点被电成烤鹅,跳着脚,几步飞到了明月身旁。

最可悲的是一些旁观者,要说那些路人最少也在百米开外,道路边上。

起初闪电落下,他们只当是围观上帝。张大了嘴,感受着头发被游离电荷激的根根竖起,微微发麻,倒还不觉得什么。

等到紫色的波纹荡漾,雷电蔓延到脚下,这才惊恐的想要后退,可哪里还能来得及。

这电光一散,就是百丈,甚至五百丈开外,凡人都要被那种沉重的威势压的吐血。

反倒是官道两旁空旷的麦田里,罕有人际。百丈内舞动的麦穗自然是一起化成肥料,百丈开外,那些被气流压弯的植株,竟然又在下一刻弹了起来!

天道何其公平,给了血肉生灵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敞开一条飞升成仙通坦大道。但同样,那种无形的威压,一点波及,就能让凡人瞬间精神崩溃,脑袋炸裂。反倒是懵懂无知的草木,除了必定要遭受到的物理、能量摧残,纯粹的精神压制,再强,几乎对一株最弱小的嫩草,都没有作用。

“摄!”

只听袁天罡一声低吼,流云飞袖,一面镜子甩上了天空。

他哪里还管得了旁人,就连褚茗的尖叫,都无心过问。眼开来不及修补阵旗,又是一件法宝扔了出去!

哗啦,三道交错的蓝紫电蛇劈下,紫光照耀了整个天幕,“铛”的一声击打在那面青铜宝镜之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极为可怕的三九劫雷,竟然被那面看不出奇异的镜子折射了回去!

抛开第一道纯属警告的普通劫雷不提,这第二道严格意义上的三九雷劫,竟然直接折返,撞上了正在酝酿的第三道雷劫劫云!

轰隆隆!!!

怒雷滚滚,漆黑的天幕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巨蛋,紫色蔓延开来的电蛇,仿佛巨蛋表面跳动的血色脉络!

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沉,第四道雷劫,接踵而至!

三九雷劫,还不是传说中最惨绝人寰的三九风火雷劫,只普通的三九雷劫,就逼得袁天罡有些狼狈!

这还是,为结丹之人准备的最小雷劫啊!!!天知道连金丹都未结的人,哪个有本事渡过三九雷劫。老牌丹动期高手袁天罡,算是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

抗下一道、破去两道,袁天罡的战绩不可谓不辉煌。当然,也得益于他远远超出应劫标准的修为。丹动期高手,比之假丹境界,何止强了千万倍?!

但袁天罡,却满脸苦涩...

倘若这老天爷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三九雷劫一过,立马放晴,那他倒还勉强撑的下来。

倘若再来个四九、五九丹动期标准雷劫,都不用传说中的六九混合天劫,那么...

轰!轰!轰!

接连三波雷霆降下,每一波不多不少,皆是由三股水桶粗细的紫色电蛇汇成。比起前一阶段,根本就不让人有准备的间隙!

也不知那神奇的法阵究竟是如何搞来,三次连贯的撞击,只把十八面阵旗打的旗杆开裂,虚形龟甲护盾黯淡无光,但终归是撑了下来。

至于那面未能来得及收回的宝镜,直接熔成了铁汁,被雷霆气化掉...

袁老道脸色有些苍白,修真者阵法弊端又一次暴露。这种防御型法阵,和魔法结界不同,离不开主持阵法之人,要求其时刻不停输入真元。平日也就罢了,这种硬抗天威的情况下,布阵者真元消耗,岂是日常能够想象?

几瓶不明效力的丹药入口,袁老道匆匆从怀中抽出一件花里胡哨、连东方不败都羞于遮体的袍子,老脸一红,就往身上一披。

袖子一抖,也不知他是否修炼了袖里乾坤神通,不知多少法宝掉落。

有巨大的方盾、有破旧的黑伞、有铁骨的扇子...

如数家珍般一件件布在周围,由于身边飞舞的法宝太多,加上那件女性化的锦袍实在太过妖艳,袁老道的形象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当然,此刻除了明月,也没人有闲情观察他。路人甲乙丙,统统成了渣渣,和焦黑的土地混成一片。

就连褚茗,都畏惧的看着沉闷的天幕,在天地之威下颤栗。

“吼!!!”

“吟!!!”

最后一个阶段,不知为何,黑暗的天幕中忽然传来了龙吟虎啸之音!

粗大的紫色电弧,如同血脉般,在黑色的苍穹上,蔓延开来。

袁天罡凝神戒备,周围一件件防御法宝、低级灵宝,齐齐放射出属于自身的宝光!

喀拉!

忽然,十八杆阵旗中,某根旗杆自中间断裂,长幡轰然倒下。

袁天罡眼皮一跳,心中一狠,咬咬牙,掐动了一组玄奥的手势!

蓬!蓬!蓬!

十八杆阵旗长幡,包括倒地的那一面,接连爆炸。

原本若隐若现,即将消散的虚形金色龟甲护盾,竟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勃然放射出万道金光!

这时,黑色的天幕,隐隐被紫色的电弧勾勒出一龙一虎的影像。

龙腾虎跃,吟啸之声响彻天际!!!

几百张外,站在明月身后的褚茗,脸色遽然苍白,“嘶啦”一声,衣袍撕裂,下半身直接变成了蛇尾!

紧咬牙关,褚茗不知为何心中生出无限恐惧,仿佛那天劫根本就是冲着自己而来。求助般朝着明月看了一眼,对方却不予理睬。褚茗暗生怨恨,正待发动山河鼎护体。不想身子被人一扯,直接退到了数里之外!

一道蓝色的大型结界,表面流转着水波一样的痕迹,完全将某种神秘的威压隔开。

褚茗停下了手诀,感激的看了明月一样,后者依旧漠然的看着天空!

天道天道,倘若本身不是天神天仙,根本就连皮毛都不可能领悟。只有真仙真神,才会明白天道究竟代表了什么...

“昂!!!”

“吟!!!”

又是一阵尤其亢长的龙虎之音,只见九道雷劫同时落下,其中四道组成了一只跃过山涧的猛虎,另外五道交织成一条刚刚游出浅水的蛟龙!!!

虎咆震地,饿虎扑食之势呼之欲出。

龙吟惊天,探爪长牙之姿凶相毕露!

“卧槽!!!”

袁天罡直接骂出了一句相当经典、历经五千年不衰的东方名族文化结晶之国骂。

只看他勃然色变,双手做扛天之势,那片金色龟甲形护罩,直接像炮弹了一样弹了出去!

天哪!四、五真形雷劫!这分明是中级雷劫——四九、五九天劫中的阴招的!!!

尤其现在,虎借龙势、龙助虎威!

单这三波合一的损招,竟然带来了不下于六九天劫中普通劫雷的力量!完整的六九天劫,可是连天仙都要抖三抖的大劫啊!

天劫,不论是什么天劫,终归只有九波,但这九波,又有着天壤之别!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只相当于完整六九天劫威力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否则袁天罡,怕是直接就闭上眼睛,束手待毙了!

晓是如此,只见那先前坚持了整整四波完整冲击、甚至现在本该变得更加坚固的龟甲罩幕,如同蛋壳一样破碎掉。

其后紧跟着的,是一道宝光璀璨的法宝洪流!!!

归元盾,碎!

江河扇,碎!

遮天伞,碎!

弧光碟,碎!

...

一件件法宝,或闪动着顶级法宝的光泽,义无反顾冲向了雷龙电虎。或带着一点点些微的灵性波动,绝望不甘的自爆在天劫面前!

袁天罡目光淡定、神色冷漠。只有那抽动着的胡须暴露了真实想法——他的心,在滴血!

没了,全都没了,坑蒙拐骗来的家当全都没了!那些不入流的法宝,现在根本就连冲上去自爆的资格都没有,他根本就浪费不起这个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自爆了多少法宝。

应该只是眨眼瞬息,但这对袁天罡来说,却比过去的一生都要漫长...

先前取出法宝中,最后一件上得台面的法宝,非常干脆的自爆在雷劫面前。威势不减的劫雷,隆隆撞到了眼神闪烁的袁天罡身上!

依稀,仿佛在那瞬间,七彩霓光一闪而逝...

轰隆隆!!!

紫色的电浆浓郁到几乎凝成墨色,半圆形的粘稠电浆,就像一只倒扣的大碗,以落为中心,直接将袁天罡周围三百丈全部笼罩!

声音?已经听不见声音,仿佛世界一片寂静。

光明?没有了光明,那种璀璨的紫,将所有光线全部吸摄!

下一秒!!!

哗啦!

银瓶乍破电浆迸!没有人能形容那是怎样的场景。那是灾难,那是末日,那是电浆汇成的河流,在肆虐!!!

大树被推倒,消融。

巨石被推倒,消融。

山峦被推倒,消融。

连大地、都不堪重负的裂出了纹理,喷发出熔岩!

高踞九天,俯视着下方堪比一座大城面积的灾难区域,褚茗骇然无措,明月无比淡定。

“这,这才是天地之威啊!”

褚茗发自内心,感慨起来!

..........

袁天罡还活着吗?

这样强烈的能量波动,连天地都好似要翻覆过来,涂炭生灵。袁老道存活的可能性,极低极低。这也是,褚茗没有提及他的原因。在她看来,死人没有必要被活人时常提到,不论他曾经多么出名。至于明月的漠然,同样被褚茗看成,这是对袁老道,宣判的又一张死讯证明。

袁天罡,十死无生,至少设身处地去想,褚茗这样认为。

..........

楚翔漠然的看着脚下,约莫百丈距离,隔着几道罡风,是一个巨型的蓝色水幕,他明白,那是明月布下的结界。

没有如同明月一般,释放出结界护体,楚翔就那么屹立在九天之上,默默的俯瞰着众生,包括灾难中心的,袁天罡。

强风吹来,只如春风拂面。天地威压,我自顾盼生雄。

诡谲的云波,剔骨削肉的罡风,未能对楚翔造成半点伤害、影响。

他的身不动,他的心不动。

直视着劫云中心,楚翔发现。天空中,三九天劫的劫云,并没有就此散去,反而越聚越浓。

处在他的视角,才会察觉,那劫云的核心,仿佛孕育着一个又一个美丽世界——紫色的雷霆世界。

此刻站在罡风中的楚翔,只是楚翔的一具化身,第一化身。很尊贵,也很卑微。但他,的的确确是一名神祗,没有神国的神祗。

蚩尤的国度不属于他,天罚的威严不属于他,战争的力量、惩戒的规则,曾经的因果情爱纠缠,同样都不再属于他。

他,只是一尊孤零零的神,显得有些萧索、寂寞。

明月,从最开始,仿佛就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是以根本没有想过要等他。近在咫尺,亦难相见。

佛说,若以色见我,若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

其实神,也一样。其实,每个人,每个神,都可以是如来。

也许,明月自己也明白,她所追寻的,是那个高高在上,永远不可能企及的战争之主、楚翔。

纵使她的化身,同样明白。

也许,只有楚翔自己,不明白——他是楚翔,却不能完全代表楚翔。

他,只是一具化身。但他,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呢?

不明白自己的地位,是否,就是一种堕落。

楚翔不懂,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懂,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比强大——

他失去了所有,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第八章 黑暗

当夜幕降下,黑暗就会来临。

漆黑的夜空,如果,没有星光,也没有了月光。

那么,我们是否还会觉得它很美丽?还会时常抬头仰望?

黑色,是一层保护,一层充满恐惧的保护。

刺客们喜欢黑夜,因为那可以隐藏他们的身影。月黑风高,杀人的好夜。

侠客们喜欢黑夜,因为那特有味道。披星戴月,乘风醉酒,斩敌于十步之内,多么潇洒。

许多人,都喜欢黑夜。许多人,又都对黑夜充满了恐惧。

这究竟是因为那些恐惧黑夜的,没有看到夜色之美。还是那些喜欢黑夜的,从未感觉过黑暗的恐惧...

楚影对黑夜,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恐惧。

作为一名修士,黑夜于他如白昼无异。作为背负使命的人,他也很少会有闲暇,去感慨夜幕的美丽。

恐惧?楚影还会恐惧吗?曾经的他,以为自己不会,一直这样认为。因为他,从来立志于成为一个,让别人恐惧的人。这就和曾经的楚翔一般,总是纠结于成为杯具,或者去制造杯具。直到他站在茶几之外、冷眼看着棋盘,才明白,原来不论是杯具、还是制造杯具的人,都是一场悲剧。

楚影没有看透棋局,虽然他已经是棋盘上的国王。他可以肆意制造恐惧,但他依旧在棋盘之中。所以,面对突来的黑暗,他恐惧了。

夜,是黑暗,是寂静。对理智者而言,仅仅如此。

但也许,那些惧怕夜晚的人,害怕的并不是夜、甚至不是黑暗本身,而是未知...

未知,最可怕。偏又在跳出棋盘前,个体了解的越多,接触到的未知也就越多,遇到恐惧的可能,也就理所当然越多。

那些无所畏惧的,除非心性如此,否则,大都不过是活在自己的圈子里,自我满足,自以为无所畏惧,无所不知,就像楚影一样...

..........

退!抽身飞退。

如同一道紫色的闪电,楚影以比方才迅捷至少一倍的速度,暴退进入了夜幕笼罩下的森林!

黑暗笼罩的森林,总是充满了危机,这个道理,在哪里都很适用。

但楚影宁可置身危机重重的森林,亦不愿多在这片荒芜的空白地带待上半刻!

“呼”的一声,衣袂破空,带起了树叶沙沙的响动。

紫色的闪电很快消失在雾林之内,剑洗心已经亮出了底牌,超卓的空间掌控能力,楚影自然也就无所保留,施展起比剑洗心更快的速度,绝对的速度!

而这时,楚影并没有看到,被阴影笼罩着的空白地带,在他离开之后,似乎变得更加阴沉、深邃...

黑暗是深邃的,这不单单指视觉效果,甚至那种绝对的黑色,如同虚无一般,连精神都能吞噬。

没有半点光芒,只能听到轻微的物体破空声,以及偶尔带动的枝叶拂舞。

看不清楚影脸上的表情、究竟若何,但想来,也不会太过好看。

实际上,当他发现,自己的灵识竟然自最先覆盖千丈方圆,直接被压制到周身十丈!坚固的道心,都隐隐泛起了绝望。

森林、雾气对于能力的压制效果,在黑暗中,变得更强了!

当灵识难以润转,当周围半点色彩皆无,当诡异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围拢,楚影停下了疾速驰行的动作!

咻!

七彩飞剑化生,七道霓虹缭绕周围,法宝的光芒除了被黑暗吞噬掉一部分,至少让楚影勉强能够看到百丈之外。

覆地印高悬于顶,对敌自是镇压,对己亦可防护。金色的光芒有些微弱,并不似七色飞剑那般肆无忌惮。隐约,器灵似乎传来了一阵阵反抗的意志,仿佛并不愿意置身这等环境之下。楚影心中一阵阵发苦,他又何尝愿意这般?

不得已而为之,这炫目的光芒几乎让楚影瞬间成了黑暗中的焦点,周围莫名的声音越来越嘈!

深吸一气,楚影就那么顶着金印,御着神兵,缓步前行。

他的面色、在蒙蒙金光之下,仿佛有些蜡黄、冷硬,偶尔或青或紫的剑光照耀,又会让那张俊美的脸孔,生出些许变化。

忽然,周围树林中、黑色最深、将法宝光华完全吞噬的地带,亮起了一对血红色的竖立瞳孔。

猩红猩红,饱含着鳄的凶残、狼的贪婪、狐的狡诈、虎的冷漠。

那是一道充满了复杂、难以言喻的目光。

楚影顿了一下,面色稍寒,心中苦涩更甚。

借着光亮,灵识勉强突破了些微压制,能够探查到辉光的边沿。他哪里能不清楚黑暗中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如影似魂的野兽,鬼魅一样迅捷、恶灵般的狰狞。

这东西,白日他就没在林中“少见”。

但是,不久前灵识扫描过的,这种魂兽分明“孱弱”的很,看似如风的速度,在楚影眼中也等若老龟拉车。

正因如此,他才会不假思索,果断紧逼着剑洗心,而从未考虑过来自周围的威胁。

这是一片危险的雾林,但对于楚影来说,还不够危险,至少,白日里,的确是这样。现在...

楚影是修真者,却不是万能百科。他实在不明白,黑夜究竟有怎样的魅力,可以让那种蝼蚁般的鬼兽瞬间变强十倍、百倍,就如同他不明白前一刻还温柔的森林,怎的下一秒,就变得这样可怕...

楚影不明白,自从剑洗心给了他第一个谜团起,一个个疑团接踵而至。偏偏这些谜题伴随着的,是一次又一次绝望...

感受着四方密密麻麻的鬼兽,仅仅灵识扫描、光明尽头的边沿,就至少有数百只盘踞。那些黑夜的宠儿,以不比他全盛时逊色多少的速度,飞快穿梭着,似乎正罗织着一张大网...

楚影铁青着面色,又或者只是因为青光恰好照耀到了脸上。只见他伸出了手掌,掌心处,一柄木质短剑倏忽出现,开始如同罗盘指针,飞速旋转...

楚影,有些怀念方才的那片,荒芜地带...

..........

鬼雾森林的尽头,断天绝壁之前,寸草不生之地。

若说鬼雾森林是死亡中充满了生机,是一片亡灵生物的乐土。那么这段开阔的地域,则纯粹容不下任何灵魂、生命。

倘若把这看成是森林和绝壁的缓冲,那么绝壁之上,很难想象,又该是一片怎样的景象呢?

抬头,看不到天空,甚至连山峦的轮廓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甚至,某种沉沉的威压,仿佛刻意让这里,变得比周围、比鬼物森林,更加沉闷。

纯粹的黑,也能有对比吗?单纯色差的角度,倘若黑到能够吸收掉所有光谱,不致反射。那么绝对的黑,是无法相互对比的。

但不论何人,哪怕一个婴儿、一名孩童站在这里,都能清晰的分辨出,这里的夜色,更加深邃...

一团黑色的阴影,从断天绝壁洒下,压向了鬼雾森林。不是由于缺少光源,背景着阳光,遮挡出的黑影。而是那阴影,本身就代表着黑暗。

另一团阴影,忽然自鬼雾森林腾起,迎了上去。也不知是苟合,还是迎敌!

碰撞、摩擦、无声无息。虚无又怎会碰撞出声音呢?

那纠缠在一起的黑色,泾渭分明。一道,充满着邪恶、贪婪、霸道的气息;另一道则无声无息、彷如真个只是一片单纯的黑暗。二者擦出的并非什么炽热火花,而是一丝丝黑色的闪电、雷霆。

“莫克罗撒,滚回去,我的地盘,不欢迎你!给我滚!”

自鬼雾森林升起的黑暗,忽然波动出强烈的意志。如同山崩海啸的精神能量,并没有传递太远,凝聚的磅礴力量,一股脑倾泻到了另一片黑暗之中!

那片仿佛是和鬼雾森林主人僵持着的阴影,就如同本身携带者的沉沉死气一样,一片死寂,不作回应。

昂!!!

沉闷的响动,忽然自断天绝壁之上传来,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巨兽在咆哮。

隔在绝壁、森林间的百丈空白地带,这一刻,竟然仿佛变成了无限遥远、咫尺天涯,所有动静,都在这短短的距离中,烟消云散。

“莫克罗撒,收起你的伎俩吧,倘若是你的本体降临,我转身就走。可是整整十个元会了,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禁制,你又破去了几重?像你这种垃圾,就应该被扔进归墟!不过,似乎你连进入那里门槛的资格都没有!哈哈哈哈哈!”

邪恶的意志波动,桀骜霸道。自上而下的阴影,沉默着,却越来越重。

然而,不拘如何压制,那沉默中的阴影,终归只能占到上风,却无法直接将拦路者击溃。百次碰撞,两团阴影都变得越来越弱,直到那团眼看就要被击散的邪恶意志,忽然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浓郁的、比之夜色更深邃的黑暗,一波波自鬼雾森林传来,注入到邪恶意识体中。另一道一直沉默着的入侵者,终于偃旗息鼓,退缩了回去。

这段看似不长的战斗,整整耗去了,数个时辰...

“零落,如果我有出渊之日,必是你魂散道陨之时!!!”

几乎每天都要复述一次的意识波动,在入侵者又一次退走消散前,再一次响起...

..........

噗!

一座密闭的岩洞,一名盘坐在石床上,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忽然吐了口墨绿色的浊血。

洞中的环境,无比简陋。墙上镶嵌着一盏长明不熄的青灯,这就是视野内唯一的饰物。

密闭的四周,看不出入口的痕迹。这里,和归墟海眼的囚笼,何其相似。区别仅仅,不在万丈深海之中...

男子睁开眼来,目光中充满了邪恶、暴虐,那猩红猩红的光芒,仿佛还藏着点点贪狼的幽绿。

滴落胸襟的血珠,一颗颗滚下,落到地上,很快被黑黄的泥土吸收。此人身上看着普通的青色长袍,竟然滴血不沾,端是一件宝物。

“莫克罗撒!”

男子阴着脸,咬牙切齿,念叨着这样一个名字。

昏暗的灯光照耀,依稀仿佛、他那苍白的面孔有些透明、虚幻,看着并不实际。但这样诡异的感觉,很快随着四周元气的凝聚,渐渐消失。

“莫克罗撒!我零落与你,不死不休!”

站起身来,男子走到了墙角。

只见他把手贴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表面,而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手掌渐渐变得透明,就像是洗淡去的彩画。而随着这种莫名的变化,鬼雾林外,九天之上。一对血色的巨大瞳孔,越来越亮...

..........

逃!逃!逃!

青光纵横,看不清剑光中究竟藏着什么,但每每青光闪过,立刻就是一只鬼兽湮灭!

楚影早已收回了覆地印,鬼兽的能力就和他炼制的木神剑一般,让他意想不到。

木神剑虽是灵宝,本质又是原始神木,但终归只是一件中上品灵宝,又是亲手炼制,若非蕴含了一丝世界之树的力量,只怕还比不得覆地印。

但正是这样一件灵宝,却屡建奇功,甚至连月神艾露恩都吃了瘪。楚影不是没有过怀疑,但他料想最多的,亦是神木产生了自我意识。虽然担心自己驾驭不了这等天生灵物、有些担忧,但终归是一件好事。

而今日,当亲眼目睹那些该死的魂兽,竟然将他身旁七彩飞剑扑下,咯嘣嘎嘣吃了个欢喜,楚影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奇不有。

七柄霓虹飞剑只剩下最后两把,若不是鬼兽对于飞剑的兴趣,明显在血肉之上,楚影亦不敢肯定,自己身上还能剩下几两筋肉。

若不是木神剑再建奇功,几乎无需自己操控,自动绞杀起周围的鬼兽,只怕他也无心坚持往外逃窜。

今日的种种变故,早已经远远超出了楚影预料。

呼!

一道劲风划过,铛的一声,又是一柄用来照明的飞剑被鬼兽扑下!

多,实在是多!周围也不知隐藏着几千几万只鬼兽,虎视眈眈。哪怕木神剑再能杀,楚影心头绝望亦是渐渐溢满!

噗!

利器入肉,熟悉的声音,那只把飞剑叼走的鬼兽,几乎在下一秒被绞成了飞灰。可惜,已经被咬断了的蓝色飞剑,跳动了几下,终是被黑色的海洋淹没。

这数之不尽的鬼兽,简直就像洪水一样可怕。

蚁多咬死象,是一个非常有理的典故。但不拘何人,只怕都不愿意做那典故中的大象。甚至想象那种场景,黑色洪流涌过后留下的巨大白骨,心中都要不寒而栗!

楚影和这些未知生物间的差距,绝对没有蚂蚁和大象那般巨大。即便本来有,由于黑夜的到来,也被大幅拉近。偏偏黑暗里鬼兽的数量,何止倾巢的蚂蚁那样多?

在主人的命令下,木神剑不甘的尾随着楚影退走。

虽然它只要一击,就能把那些围成一团的夺食鬼兽统统绞杀,但楚影,现在连一击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这鬼雾森林的危险,可不仅仅那数之不尽的异兽...

..........

楚翔忽然看了看来处的方向,断天绝壁够高,却不可能高到遮住整个世界,否则也就没有了光明的意义。但晓是如此,那骤然陷入黑暗的山脉、雾林,依旧让那些高踞九天之人,觉得醒目。

左近地面上,泛滥的电浆渐渐散去。虽然游离的无形电荷,仍能在瞬间让凡人猝死。但总算是,有了一点劫后余生的味道。

袁天罡原本站立的地方,早已经被雷霆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中一片通红,边沿由于高热晶化,底部更是滚滚熔岩涌动。唯有袁天罡,不知所踪,也许是被熔岩淹没了。

身下百丈,蓝色海洋结界之内,褚茗和明月显然也发现了横断山脉的异常。明月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向同处九天之上,再一次聚拢的雷云。褚茗则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至少比对袁天罡的兴趣,要来的大。在她看来,那位先前同行的队友,已经葬身在了熔岩湖底!

岩浆沸腾,浓郁的灼热气息炙烤着空气。由于只是雷霆高温附带生成的景象,融化了地表岩层。这处岩湖并不是天然存在,也就没什么硫磺的味道。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些黑红的岩浆又会凝固,变成冷硬的石头。但现在,是绝对无人,敢靠近半步的。

啵!啵!

平静的岩湖上,忽然泛起了星星点点细小的气泡,并不显眼。

但是楚翔和明月,俱都在瞬间把目光从雷云中移开,转向了热气蒸腾的深坑。

哗啦!

一声巨响,就像是鱼跃龙门。在褚茗骇然惊觉的目光中,一片霞光遽然自湖中升起,万丈冲天!

“怎么可能!”

褚茗低呼,她看到霞光的源头,一片彩色光罩中央,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道!

那厮动作猥琐,双手扯着布条,遮住胯下,偏偏长得又是道骨仙风,不是袁天罡还有何人!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显然,事情太过出乎褚茗预料,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吼出来的,听在外人耳中,就好似她诅咒着某人应该去死一样。

但褚茗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不同于淡然的明月、和楚翔,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褚茗和袁天罡没有仇,她只是在恐惧,恐惧自己的无知...

第九章 道神

无知不可怕,无知却又自以为全知,才最可怕!

褚茗不是妄人,妄人活不到今天。她只是设身处地,根据最理智的推断,得出了一个自认为必定会产生的结论。

当真正的结局产生,当结局和结论天差地别,褚茗终于开始恐惧!

究竟是本身的自大,导致意识上的虚妄。过度的顺风顺水,让警惕变得微弱。又或者,世界已经开始疯狂,奇迹这种不能以常理解释的东西,取代了原本主导一切的或然率!

褚茗不知,所以恐惧。因为恐惧,又变的癫狂!

理论上,其实纵然袁天罡自己,都以为十死无生!

但偏偏,他活了下来,因为一件,他自己都不知道来历的衣服。

修真界出名的防御法宝,衣服类的,无非仙衣紫绶。但这不代表,只有紫绶一件,才当得仙衣二字。

霓裳羽衣,羽衣霓裳。这四个字,原本不是特指某一首流传千古的乐章,而是广寒仙子曼妙的罗裙,也正是霓裳羽衣曲传言的由来。

袁天罡当然知道,自己手中那件从未用过,太过花哨的防御法宝,就是霓裳羽衣,还是一位连他都看不透来历的老友,罗公远所赠。

但要说霓裳羽衣,是嫦娥的护身宝衣,这就未免太过夸张。至少,袁天罡从来不认为,罗公远真像世俗之人传言,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能把凡人、唐玄宗带到月宫,去欣赏嫦娥歌舞,顺手牵件仙衣回来。

这实在是,太扯谈了。

但现在,当发现自己苦苦搜刮来的法宝,竟然连这一件破衣服都比不上。当机的同时,袁天罡不禁想起了他那位神秘失踪的老友...

霓裳羽衣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不论真假,是否正品仙器,至少不是初级位面那些垃圾灵宝能够媲美。而且,当它初次被使用,在天雷轰击下莫名融入身体后,袁天罡微红的老脸倒是好看了不少。

哪个大老爷们愿意整天顶着这样一件极度女性化的羽衣?纵使它再神奇!

但很快,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当袁天罡抬起头来,看到阴沉一片的雷云。感受着天空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重的威压,袁老道张大了嘴,欲哭无泪。

“贼老天,我日你妹!”

老天有妹否,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显然,上苍并没有闲情逸致,和袁天罡讨论这一包含着哲学、爱情、伦理等等多种元素的深奥命题。作为对于老道士过分热情的回报,天空中原本酝酿着的雷霆,提前落下!

霹雳!

..........

万里之外,横断山脉,鬼雾林中。

不同于尚有闲情,幻想着同“敌人”之女亲发生非正常亲密关系的袁天罡。另一场悲剧的主角、楚影,简直就像是被一群虎视眈眈的色狼、包围在中间的受气小媳妇,无助、委屈、又是倔强。

当最后一柄霓虹飞剑落下,无数黑色幻影似海潮将其淹没。彻底陷入黑暗的楚影,不得不再一次停下了步伐。

木神剑有灵,懂得自动护住。那内敛的光华,总是带起一道道流星般的璀璨,斩碎一片片黑影。

偏偏,所有的光明都被抑制在光源之中、路径之内。即便传到外人眼里,亦不会同周围环境互动,发生偏折、转移。

这是一种奇妙的现象,倘若视觉捕捉到的光线,也是一种能量。那么木神剑对于能量的运用,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当然,这本身已经违背的光的传播、反射、折射定律。

简而言之,木神剑带着前所未有的璀璨,却吝啬的不愿将光辉洒下,以致楚影依旧只能在绝对黑暗中,靠着复又被压缩在十丈左右的灵识、彷徨。

十丈,三十米,范围已经不小了。但是对于真正的强者,这几乎落足便逾的距离,提前洞察,起不了任何作用。

楚影根本无法动弹。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一次日常看似缓慢的踱步,都至少几十丈、数百米的距离。在这种环境下,迎头冲入未知的黑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不是不能同凡人一样,缓步前行,但这就像是邯郸学步,得不偿失。

周围的危险实在太多,比之刚入夜时何止多出了千倍、百倍。

现在,倘若不能以恒定的速度,在可期的时间内闯出雾林,那么,还不如呆在原地,静观其变。

至少,这样一来,木灵剑的压力,会小很多。动态的敌人之于动态的防护目标。静态或动态的敌人,之于静态的防护目标,究竟哪个更容易保护,很容易理解。

行动中的楚影,落荒而逃,就连不知智商几何的魂兽,都看出那叫丧家之犬。

静立着的楚影,心中本能会生出背水一战的负面念头。那种濒临绝望的疯狂,尤其是这等高阶修真者,对于黑暗中的未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威慑?

随着时间流逝,木灵剑带起的流光越来越快,就像一面绿光织成的罗网,阻挡在魂兽之前。

楚影心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归根结底,他并不想殊死一搏。他还有着眷恋,有着不舍,有着奢望,他又怎能甘心死在此地?!

莫看木灵剑一时威风,楚影明白,弄得他焦头烂额的魂兽,只是餐前甜点。夜,还长着呢!

“不能再等下去了!”

楚影如是决断,黑暗中看不到他的样子,却也能发现,那两点如同凶狼般闪烁着绿意的瞳光...

嗡!

空间震颤,覆地印破空而出,直接悬停在楚影头顶。

一道明黄色光柱落下,就似铜墙铁壁,将他笼罩在了中央!

微弱的金光,再一次让黑暗变得不那么可怕,楚影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最终却变成绝决的狰狞!

覆地印在颤抖,那是器灵的反抗,但终归不是天生灵物,又如何能和木灵剑一般,让楚影不敢完全当成工具看待。

“咚”的一声,就像是寺庙里的铜钟被人砸响,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以覆地印为中心泛滥,无休无止。

金色光柱下,楚影的指诀也动了起来,伴随着某种玄奥的印法,他的人未动弹,周围的环境却开始变幻,飞速倒退,就像奔驰的列车外景!

“唳!”

如水波一样的金色浪潮迭起,但凡波纹扫过,立马就是一片鬼兽湮灭!凄厉的惨叫,是那些黑暗中的猎手,它们根本不曾料到,丧家之犬一样的家伙,居然藏着这等手段!

大发神威的楚影,早已消失在了猎手们的包围圈中,不知去到了何方。空气里,只留下一道肉眼可见、正在缓缓消散的金色气浪,以及一柄前一刻还在忠心护主的木灵神剑!

出人意料的范围攻击,将四面数里之内黑暗中的妖魔一扫而空,木灵剑新生的灵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下一刻,它本能的决定先离开这片极度危险的区域!

咻!

一道青光破空,直冲天际。木灵剑的路径,比楚影更加简单,直接!

这时,却只见这片被残留金光照耀昏暗的树林里,忽然窜出一道道黑色条状物体,就像是草丛里弹起的毒蛇!

在金光消散的最后一秒,一道正好刺破气浪的黑影,暴露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狰狞!

那是,一条条比之万年老树树干更粗、比之神话巴蛇更长的触手!长满狰狞獠牙的藤蔓!

..........

“喝!大哥!你快喝呀!”

落雁城郊,归巢镇。

一间临街的酒楼中,身背重剑的杨过,正在不住向洛克劝酒。

身形高拔的洛克,比之窈窕的楚翔,更多了几分粗犷。那是一种豪气的魅力,亦是两者间最后一点本质的区别。不得不说,哪怕再相似的两人,倘若气质截然不同,也终归很容易被人辨清。

洛克是半神、是使徒。甚至,可以当之无愧称一句,是像夏娜一样的完美使徒。除了最后一点刻意留下的区别,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洛克,随时都可以变成楚翔的化身。

而楚翔之所以让洛克,留下一点缺憾,也只是因为他本身,都分不清自己是神,还是化身。

所以洛克,本是不食烟火的,无需为此浪费时间。但现在,他居然陪杨过在胡闹。对方劝一杯,他就喝一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洛克看透了杨过的来历,竟然是被“自己”斩杀之人的亲传弟子!

因果之妙,一至于斯。

洛克还不是楚翔,只是他的使徒。但洛克,已经拥有了楚翔的记忆,感受。这种不同于化身的特权,也许可以看成是提前的适应、尝试,又或者,是神的恩赐——也许是神之化身作为补偿的恩赐。

倘若洛克现在信奉的楚翔,只是楚翔的一具化身,第一化身。

那么,当洛克变成化身之时,又该怎么去定义呢?化身的化身?

真神化身万千,不是这样去理解的。神的化身,是一组并联,而非串连,不可能再拥有额外化身。因为,作为化身,并不具备等同于神的权利。

神化身所有的,是神的荣耀,可以当成是使徒的升华版,但这不代表,化身就可以取代真神。这不被容许,不被所有的真神容许。

有些东西,太过复杂、深奥。作为使徒的洛克,完全无需考虑,至少不是现在的他所要考虑。但楚翔,却不得不提前顾虑。

也正因此,当楚翔仍在千里之外,观察着大道的痕迹时。

洛克,却在凡间酒肆里,陪着无赖似的杨过混迹,大口豪饮。

“好!大哥真是痛快!来,我们继续喝!”

“哐当”一声!却见一只脚踩在长椅上,一手酒坛、一手海碗的杨过,直接把瓷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拎起酒坛就是一阵牛饮!

咕嘟、咕嘟、咕嘟!

清洌的美酒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地上,溅起一片浓香。巨大的酒坛遮住了杨过略带稚气,却已经颇见清秀的脸庞,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洛克,却觉察出杨过的气息,有些混乱,夹杂着痛快、安心、戒备、以及惆怅。

一个少年,又哪来这许多心思。一个酒徒,若无过去,怎会甘之若饴?

“砰”!

洛克忽然抄起身前桌上另一坛醇酒,拍开了封泥,举起来,和杨过互碰了一下。

这毫无预兆的劝杯,把杨过的小手撞得一歪,一口美酒一半呛进了鼻孔。

“咳、咳、咳...”

杨过大声咳了起来,脸上挂着晶莹,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幽怨的看了洛克一眼,却不想被对方认真的表情又是呛得不停咳嗽起来。

洛克此刻脸上的严肃,丝毫不像是一个接连喝下十几坛白酒的人,能够流露出来的。但对于半醉的杨过,却是分外好笑的调剂。

杨过最终没有笑出声来,因为一直沉默着的洛克,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

“喝!”

简单的一个字,本该烘托气氛,冰冷的却像是讨债。

洛克自顾自的仰头豪饮,杨过则扶着摆在桌上的酒坛,愣愣的看着洛克...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原本只是纯粹的利用、借势、或者还有攀附,这时竟然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悸动...

“哈哈哈!好!大哥,我们不醉不归!”

“砰”!

杨过拎起酒坛,踮起脚,用力和洛克碰了下杯!

巨大的声响,那力道甚至震的泥坛边沿出现了细碎的裂纹。可令杨过郁闷的,洛克并没有同他一样出丑,那如同机械般僵硬屈起的右手,纹丝不动!

至于他为何忽然这般大胆,敢于和洛克开起玩笑,进行“报复”。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者并未在意。

郁闷的杨过,随即把小小的不满,发泄在美酒之上。一大一小两个男儿,就在这空旷的、连老板都被赶跑的酒肆里,安静的比拼着肚量。

酒坛之后,杨过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微笑。离开恩师,机缘进入第八高等位面之后,过程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竟然不再警惕。只是,他隐隐觉得,有这样一个沉默的朋友、大哥,其实也很不错。

酒坛之后。洛克的脸上,冰冷依旧。仿佛,他就是一台机器,不会悲伤,不会快乐。

洛克的眸子里,没有酒坛,没有美酒,没有佳肴,没有客栈,甚至没有杨过。

那是一根根线条,串联着因果,连接向未知。而他和杨过间,随着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那些复杂的因果牵连,开始生出一种,连神都无法揣摩穷尽的变化...

大道万千,岂在唯一?花草树木,一叶轮回,皆是道。可惜,又有多少人能明了。可惜,洛克,或者说楚翔,又明了了多少...

..........

“完了!”

当第一道六股电蛇汇成的、蓄势不足、属于不合格伪劣品的天雷忽闪落下。

紫色的电浆瀑布泻下九天,不知又把地上本就巨大的坑洞拓展了多少。沐浴在一片紫色的雷光世界里,听觉早被封死的袁天罡,心中只剩下这样的念头!

方圆三十里内,所有的生灵早就被上一场雷劫收尾的一击震死。当然,三十里外,那些被波及到却未死的,只会活的更加痛苦,生不如死。

紫色的电浆洪流散开,范围比那三九天劫最后一击更加浩大!六九天劫,果然不愧是连真仙都要躲避的劫数。也许只有传说中的金仙、罗仙,才能勉强接下。

但奇迹的,当滚滚电浆泻尽,勃发熔岩的上方,七彩光罩依旧坚挺!

九天之外,海洋结界中的褚茗,早已经被奇迹冲击的麻木。按照她的估计,这种程度的天劫,除非她将山河鼎、血脉之力发挥到极致,否则也必定有死无生...但若是那样做了,对于她“褚茗”而言,和死亡,也没多大区别。

现在,这个女孩心中,甚至出现“袁天罡比天劫更可怕”的荒诞念头。虽然从目前来看,袁老道依旧十死无生,褚茗反而觉得,奇迹还会出现。这并不是什么女人的直觉、理性的智慧,而是一种麻木!

奇迹真的会发生吗?谁都无法提前预料。唯一肯定的,天劫并不会因为褚茗的猜测,而变得温柔。

当第二、第三道六九雷劫接连落下,袁天罡只能同样木然的,看着周围一点点黯淡下来的彩色光罩,无言等死。

电浆如同原始巨兽咆哮,眨眼泛滥到了几十里外!

这一场突来的雷劫,何止是袁天罡的劫数,至少老道士现在还活着,范围内被波及到的无数生灵,只比他更加凄惨。

七彩光罩变得黯淡无光,就像是几日未眠、夜夜御女的壮汉,本身再猛,终归后继无力。

袁天罡毫不怀疑,下一刻,天雷就将突破护体宝光,把他同样轰成渣渣、同脚下熔湖一般。就像他毫不怀疑,这件宝衣品质绝佳!

可惜,法宝虽强,他本身实力太弱,根本发挥不出仙器的威能。反过来讲,这种程度的雷劫,真的是区区丹动期修士、或者同等修为武者,能够渡过的吗?

也许,这只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惩罚。为了弥补留下唯一的缺憾、生机。最终凡人的生死,仍就操纵在天道手中,它看你不爽,总有办法弄得你欲仙欲死。

袁天罡不知道,这种雷劫,真是有人渡过的,且是标准的凡人。但正因为他不知,所以才闭上了眼睛!

面临毁灭,他的心中,没有什么好不甘的。三九天劫之末,若非这件“怎么都弄不坏”的霓裳羽衣,若非他赌赢了。任那气运冲天,也早是一捧飞灰。

褚茗在等着奇迹,袁天罡在等着毁灭。明月在盯着劫云,楚翔...

道可道,非常道。然仙神,诚然可道!

第十章 夺舍(上)

金色的气浪,就像一条怒龙,横亘在漆黑的雾林之间。

这种燃烧灵宝本源、燃烧自身修为、寿元的禁法,果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黑暗笼罩下的巨树,不似白日,坚逾精钢。

然即便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也休想拦住这种状态下的楚影!

气浪的尽头,一端龙尾,消散在无尽的深邃之中,似被无奈吞噬。另一端,龙首却以破竹的势头,迅猛的开辟着未知,所向披靡!

超越平日五成以上的极速,按理说,纵使横贯整个雾林,约莫也只要个把时辰。

可是,整整半个时辰,楚影依旧没能看到飘渺的希望!

隐隐,楚影心中忽然生出一些不妙的想法。倘若,夜色并不只是加强了森林中的怪物、异兽、无形雾气,甚至是森林本身。倘若这座森林,根本就是一座天然的大阵,白天休憩、夜晚开启,那么,他可还有半点生寰的可能?

楚影没有深想下去,都到了此刻,连木神剑都被抛弃。倘若真是这般,那么也不过徒增绝望。

黑暗的夜色中,只见那条金色的怒龙,变得越发巨大、膨胀,速度越快。就连沿路的轨迹、残留下的金辉,都不再直接散去,而是星星点点落下,融入到泥土里。

那些被推倒、气化的树木下,一些深埋在泥土中东西,原本正蠢蠢欲动,亦被一时压制!

但这种极致程度的爆发,又能持续多久呢?

而这时,当天空中木神剑绞碎了无数巨大触手,消失在苍茫夜色里。鬼雾林外,夜空之上,高踞云端的一双巨大血色瞳眸,猛的亮了起来!

鬼雾林的主人,神秘鬼仙,终于腾出了手!

..........

楚翔动了!直接带起一片残影,瞬间出现在滚滚雷云之中!

诡异的,他这般明显的动作,却没有引起、同样观察着雷云的明月、半点异色。事实上,这不单单因为明月漠然,更加由于,在这个女孩眼中,根本就没有楚翔的身影!

神的视界,奇妙非常,洞彻因果。倘若是一个没有因、亦无果的存在,不识不知,则不见!

楚翔出手,明显是想救下必死的袁天罡。但偏偏,他的视线,未曾扫向袁老道哪怕一瞬。在他那漆黑如同水晶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一个个美丽的雷霆世界!

沐浴天罚雷海,纵使真仙金仙、神王神主,只怕亦蹙眉不休。甚至这种直接挑战上天威严的行为,必定遭致原本十倍、百倍的惩戒。一些大能代人消受劫难,亦不过于雷劫之下帮忙顶缸。纵使如此,原本天劫的威力,也会呈几何倍增长,以示上苍之公允威严!

类似楚翔这种直破劫云的行为,并非没有过,但施者下场往往凄惨。

倘若他不只是一具化身,而是掌控着惩戒之责的本体,也许这非但不是祸患,还是一场机缘。可惜,他只是一具化身,一具仅仅掌握空间神力、规则的化身!

袁天罡没有看到楚翔,他早就闭上了眼睛,慨然赴死。

褚茗没有看到楚翔,她紧紧盯着袁天罡,试图捕捉奇迹出现的瞬间。

明月,仍旧窥探着雷云,她那宝蓝色海洋般剔透的眼眸中,同样盈*满了深紫色雷霆国度的浩瀚。她的所有心神、包括远在未知之域、天空之城中的本体,都全力试图破解着雷霆世界的奥秘!那是雷之天罚能量所在的奥秘!

没有人注意到楚翔。也许只是因为他们各有所思,无甚闲暇。又或者,现在的楚翔,自知无所畏惧的他,本就和一切都没了牵绊!

因果贯穿着轮回的始末,只是若斩断了之间的牵绊,那被孤立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化身的因果,牵涉在本体之上。本体是一切根本的节点,化身只是空乏的延伸。

当本体斩断和化身之间的羁绊,那么,极短时间之内,茫然的化身又如何自处。

楚翔不知,也许连他的本体都不知。那被神抛弃的化神,无有不极快消散的,而他身上,却丝毫没有消散成本源、被本体回收的征兆。

或许,斩断一切,已经不仅仅是抛弃。

但为何,失去一切的楚翔,却沐浴在雷霆之海,微笑...

佛祖拈花而笑,是因为他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一花一世界的至理。那种笑,不是凡人精神上的喜悦、满足,而是一种本能的暗示,他在传道。

那么,楚翔、这具化身,又缘何要笑呢?

雷霆的国度,浩瀚无穷。那是一个完满的世界,却和诸神的国度、轮回的世界,全然不同。

雷电,意寓着毁灭。雷霆的国度中,没有生命。但在那样的世界,却又处处充满着生机,破灭后的生机。

雷光密云之间,楚翔屹立着,仿佛撑起了整片天幕。

他的右眼,渐渐黯淡,或者说,恢复了那种深邃至吞噬一切的黑。他的左眼,倒映出雷霆的世界,却越来越亮...

..........

“当我伸出右手,光明普照着大地,万物复苏,神爱世人。”

“当我伸出左手,黑暗吞噬了众生,审判来临,天下浮血。”

一名佼佼少年,站在一座茶亭中,长桌上。

他慷慨激昂,他满脸慈悲。

原本长桌后的说书先生,此刻正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的身前,跪着几百名装束各异行人、左近村民,五体投地。

只是,那些恭敬匍匐着的人儿,与他们行为不相衬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如同无知羔羊般的迷茫。

少年的话,让他们感受到了无尽的威压,所以他们本能的选择臣服。

但同样,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根本没有理解。在他们心里,残留着的,不是什么深奥至理在回荡,而是大片空白。

少年默默的扫视了众人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后转身,跃下了长桌。

牵着一名一直恭敬侍立在旁的年轻女子,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两人,漫步离去。

“吾爱世人,奈何世人愚昧。”

“吾憎残暴,奈何鲜血最易引起共鸣。”

“天罚天罚,上天不罚,自求其罚。”

“母亲,你懂了吗。”

夕阳西下,这里距离横断山脉已经极远,但并不代表光明就不会离开。

在那光暗交替的瞬间,两道长长的影子拉的既宽、且长,笼罩了那座小小的茶亭...

..........

玄元大陆,最大的世俗王朝,唤作秦!

强秦有烈夫,只剑敢问天。

其实,在第八高等位面,仙和凡的差别,远没有其他位面来的巨大。

至少,凡人中的一些上位者,同样知道仙界的存在。至少,凡人朝野的一些强者供奉,完全不比那些隐于山林的上古宗派高手来的差!

玄元大陆,究竟有多少国家,多少王朝,数之不尽。大大小小,少说也成百上千。

大陆面积,哪怕只占到明面上、整个第八高等位面凡域的二十分之一。自极西的横断山脉,到近东的瀚海澜江,也隔了数千万里之遥,横跨不知多少疆野。

说大秦最强,并非空穴来风。这就如同中土域、也即是玄元大陆、修真宗派虽多,真正出名的,始终就那么几个。而第一之名,怕是连眼高于顶的东门胜,都不敢觊觎!

秦,是一个凡人组建的王朝,至少朝廷治下,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少数特例、亦非修真者,而是普及更广的武者!

秦的疆土面积,占到了整个玄元大陆的二十分之一,第八高等位面凡域的四百分之一、听起来渺小,沧海一粟,实际上,这是一个已经进入部分上界真仙视野的庞然大物!

古有九洲,秦将治下,亦划分为九州,分封而治。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和豫州。

名号虽然同古之九洲大为不同,甚至秦皇亦晓得用“州”,而非妄用“洲”。但这不也直面彰显出了他勃勃的野心?

秦地九州,各守一方。除此以外,尚有另一处禁地,一处霸占了全国八成以上资源的福地——京畿!

京畿,意为京城,广义。但居于秦国正中央,最重要的一座要塞、城市——约莫面积占到半个州的巨型城池,恰亦叫做京畿!

京畿,对于凡人而言,是一个拥有很强威慑力的名词。甚至遥远的西极岐洲,八荒之地,那些民风彪悍的蛮野之土,也不敢有妄用京畿,命名己之城池者!

强秦,自然不可能尽起亿万大军,因为一个名字被占用、亵渎,就不顾天险阻隔,跨海越岭,直捣黄龙。

但是一些京畿、乃至各地强者,却会自发集结,横穿大陆,夷其十族!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自然而然,时长日久,秦的恐怖,也就在凡世根深蒂固。

京畿,这是一个,连玄元大陆十大修真宗派,都不愿多提的地方!

倘若一人不畏天、不惧仙,那么他多半是妄人,若非天生异禀,早晚客死异地。倘若一家子不畏天、不惧仙,那么纵使三代尽灭,余韵流芳。倘若一族人不畏天、不惧仙,那么,多半就连觉其狂妄者,都要掂量下自己的分量。一个疯子不可怕,十个疯子不可怕,一窝疯,才可怕!

倘若,满朝皆是狂人、疯人呢?

秦之帝王,世袭,嬴姓!

历任秦皇,或有修为强弱之别,甚或文武治国偏好,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从不祭天!

不祭天,不拜地,不问神求佛!

每每当别国旱涝,民不聊生,祭天祈福时。风调雨顺的强秦,往往总是在京畿北郊巨型演武场,密布弓箭之阵,箭啸云巅!此谓之——破天!

当然,这传统是否会引起上苍不满、亦或者流矢伤人,就不在历任秦皇考虑范围之内了。

此界虽有仙,大秦已万年!

淮河,引澜江之水,入瀚海之滨,横贯京畿,乃是京畿肃穆之地,少有的烟花酒坊。

是人,就要娱乐。虽说强秦以甲兵之坚立国,最是见不得奢靡。但即便是嬴皇,想来也不排斥上那淮河一游。

莺莺燕燕的淮河,无疑给肃穆的京畿,凭添了许多色彩。

淮河八成船坊、沿街青楼后台之硬,更是让游客心安!

传闻,淮河背后最大的股东,却正是历朝天子。至于为何修炼《霸龙策》的嬴皇,会拥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的夜晚,特别干净。今夜的月光,也显得尤其皎洁。今辰的淮河之畔,走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一位蓝衣仗剑的、落遢客。

..........

剑洗心面色苍白,扶着垂柳的右手在颤动,持着长剑的左手也在颤动。他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着,就像是路边的乞儿,于风中瑟瑟。

一尾锦鲤,不知为何跃出了河面,夜晚,本不该有鱼儿嬉闹。

几滴水珠四溅,在月光中载满了银辉,落到岸边,落到剑洗心的身上。

剑洗心没有躲开,几点清水打湿了衣袍,绽开一点点小小的蓝渍。花朵一样的水渍,让那一片的衣角的蓝,变得更深。

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剑洗心僵硬的转身,倚靠在垂柳之上。

柳条抚弄着额前刘海,柔柔的,有些挑动心猿。随手把剑插在土里,扶着剑柄,面色苍白的剑洗心,一脸疲态!

数个时辰前,他已经来到了淮河之畔。数个时程后,他还在淮河之畔。这座极其宏大的城市,给他带来不逊洪荒巨兽的压力,剑洗心早就想要离开。

然而,一次破空、一颗据说能保他性命的种子,几乎让他骨骼尽碎!他已经很难动弹,一次次颤抖,是建立在莫可名状的痛苦之上,试图将碎裂的骨骼磨合。数个时辰,略见效果,却甚是微弱。

剑洗心,是本尊的使者,本尊化身的使者,也即是现在图谋混沌钟的那个本尊。

同样是脱离了本体,以化身之躯行走,本尊显然要比楚翔清醒、淡定的多。至少,他知道应该去做什么。

不知为何,本尊将属于自身的空间之力,全都传给了楚翔。

这种传授,不同于凡间的指导。有些东西,特别上升到规则本源运用层面,客观只能独一。所以,本尊自然也就在无私的同时,失去了无可匹敌的、仅次于时间规则的、空间规则掌控!

但这不代表,本尊就无法破碎虚空,哪怕在第八高等位面。力量没了,本能还在,况且,破碎虚空,未必就要靠空间之力。但剑洗心,作为本尊的使者,注定了获得全新混沌之力的同时,失去了刚刚领悟、空间穿梭的能力。也许在初级、中级位面还能模仿、达到那种程度,第八高等位面,尤其禁地之中,必定是做不到的。

因此,本尊在要求,他将楚影阴死的同时,给了他一颗种子,一颗只能使用一次的种子。

剑洗心作为信徒,无条件崇拜本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崇拜。也正是这份崇拜,导致了他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悲吗?不!至少剑洗心觉得不。本尊从未逼迫他做过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包括这一次算计楚影,即便没有本尊的命令,他也心甘情愿。

剑洗心,早就看不惯楚影,想将那异常装逼的家伙,弄死。

而这一次,楚影必死!所以剑洗心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悲,哪怕很快会有不速之客找上他...

残月的勾,那么美丽,就像是美人弯弯的眉毛。

不速之客果然来了,但剑洗心看着那人脸上、宛如月勾的细挑眉毛,却是失神。

白色的纱衣,如同仙子般的迷梦。一步步款款走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跃动的心脏上。

一头披散着的流波,宛若淮河的水,在夜风中起伏。

来人看着剑洗心,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意,让星月都失色,仿佛残月的痕迹,在那微翘的唇角定格。

剑洗心在颤抖,这一次,不是为了磨合碎骨断经,而去刻意颤抖。那是一种止不住的激动、疯狂和畏惧。

究竟是贪婪,还是恐惧?剑洗心也说不清楚。

就在剑洗心张开手掌,掌心吸住剑柄,缓缓将神剑、凌空抽离的瞬间。

女子伸出了手来,似是要抚摸他的脸庞。

月光洒下,恰如其分,映到了刚刚露出一截的剑身上。

清洌的洁白,反射出冰冷的亮银,耀花了女子动人的眼眸...

..........

昂!!!

金色的长龙悲泣,橙辉的龙身散开,滚滚气浪迎头撞上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最终,如雾的手掌依旧,无坚不摧的龙头却寸寸崩裂!

砰!

崩裂的不只是龙头,还有那号称可以同翻天印一较高下的覆地宝印!

哪怕金印本身就布满了裂痕,哪怕楚影已是强弩之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还是让他沉默了。

辉光蒙蒙,点点金屑四散。

狼狈的楚影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甚至灵宝的毁坏,都没有带来预料中的反噬。这却分毫不能让他喜悦,只会让其更加无力反抗。

敌人太强了,强到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也许达到了目前楚翔的层次。

同样无法理解,楚影也辨不清究竟孰高孰下。

丹动期、距离生元,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却是天人永诀。倘若...

楚影静静的站在铺满金屑的大地上,他并不知道,正前方百丈外、就是雾林的出口。

所以,他默然等待。

第十一章 夺舍(下)

绝望和希望,仅仅一字之差。这就好比奢望,同样是希望的一种,却更加接近绝望。

慨然赴死的,未必只能是大德大能,忠义果敢之辈。

像楚影这种,自认小人之人,未必没有那样坦然的一面。

三件灵宝,已去其二,楚影不是没了底牌。还有一张,从来无人见过的,那是他最后的机会。

但现在,楚影似乎已经放弃了这张底牌,这个翻盘的机会。

不难理解,倘若一个儿童,站在刀枪不入的匪徒面前,便是手中有着枪械,又有何用?

差距太大,大到楚影,根本看不到一丁点儿、哪怕是奢望的苗头。

甚至,他不知道,所在的地方,距离雾林的尽头,究竟还有多远。

百丈和百里,在未知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有时候,巨大的差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最后一点勇气都丧失。

但失去勇气,却没有崩溃,又何尝不是一种气度?

当雾林外,九天之上的血色巨瞳消散。

当雾林中,一个样貌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楚影面前。

最先愕然的,反而不是楚影,而是此间主人,鬼仙零落!

也许是由于太久不曾接触外人,也许是由于鬼仙终究不是断情绝欲的真仙。零落也会好奇,也会对一些“特别”、产生兴趣。甚至去和曾经收集的数据、场景对比。

当零落发现,那个弱的可以的家伙,并没有在自己面前颤抖,甚至面色都未曾变化一下,心中不禁有些恼怒。

他还记得,几千年前,一个很臭屁、也的确颇有实力的修士,闯入了鬼雾森林。那人叫什么来着,零落已经忘了。他只记得,当最终费尽九牛二虎,甚至借助大阵的力量,才将对方击败。那名据说是当世人杰的家伙,在失败面前,流露出了浓浓的颓意,面如死灰。那是一种,让他零落,颇为惬意的表情。

现在的零落,已经不是几千年前的他。当年一战,封印再次松动。如今,脱出封印的元神力量,至少是当年的十倍。

零落觉得,面对自己,面前这个还不如当年之人的小子,应该痛哭流涕,应该跪地求饶。这是一种恶趣味,零落却乐此不疲。

“你不惊讶。”

借着金辉的余芒,依稀还能辨清周围的景物。

零落如是看着楚影,缓缓说道。

他不急着虐杀楚影,因为对方于他,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当然,他也不可能放过楚影,这是为人必须遵守的底线,他零落的底线。

为了享受,他可以让楚影多活片刻,说上几句话,瓦解对方的意志。若要玩物丧志,那是万万不能。

面对零落的问题,楚影却只是平静的瞟了瞟他,而后,不理不睬。

零落更加不满,所以他抬脚,碾碎了身前最后一点还在散发着微光的金屑。周围,再度陷入黑暗的死寂。

“嘿嘿,小子,你知道吗,其实,在本座到来前,你本是有机会逃走的。可惜,你却选择了等待,放弃了逾越那微不足道的距离。”

零落,本以为这番话,将是最有利的武器。慨然赴死没什么,倘若让那赴死之人,明白一切皆是自找。那么多半,那股本就难能可贵的勇气,会因此泄尽。没有人当真不畏死,零落猜的很对,至少他猜对了楚影。

但是,他又怎么知道,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对于楚影而言,却恰似灌顶醍醐!!!

零落觉得,哪怕原本在他未至之前,楚影也是不可能越过这百丈距离,逃出生天,二者差距实在太大。这番话,只是诱导,诓骗之辞。

对方是否会因此反而激发出斗志,逆境逢生。这个问题,甚至根本就不曾出现在零落脑海,理由同上。

零落却不曾注意,黑暗中,楚影那淡定的眼神,猛的亮了起来,亮的刺目...

..........

袁天罡闭目待死,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然而,当久候的死亡未曾到来,酝酿的雷霆不知为何迟迟不落。即便过去没有接触过雷劫,了解甚少。亦不难发现,那一点点变故的端倪!

抬头,仰望密布的阴云。紫色的天罚之雷,甚至将浓密的乌云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韵。可以想象,背后究竟蕴含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感受着一阵阵来自天道的威压、或者说威严,袁天罡根本不敢有半点睥睨、不敬的念头。这无关本心,只是修道之人对于终生求索目标的天然敬畏。目光中藏着淡淡的疑惑,兴许还有一点庆幸。试图看破雷云的他,又怎么可能当真将天地之威的本质看穿呢?

隔岸观火,褚茗果真捕捉到了奇迹出现的刹那,不,应该说是奇迹出现的整个过程,她同样豁然转移目光,审视着变故徒生的雷霆之海!

然就和袁天罡一样,除了蒙蒙一片紫色光晕,隐藏在浓浓的黑云之后,她什么都看不到。也许,由于站的更高,角度够好,偶尔能够管中窥豹,于云散之际捕捉到一丝雷霆国度的痕迹。但那种东西,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深奥,除了印象中留下、惊鸿一瞥时炫目的美丽。脑海里、每每试图分析,回荡着的,总是茫然。

莫说褚茗,就连明月,都琢磨不透变故的缘由。一个本无因果的人,去做一件没有由头的事,外人、哪怕是高等生命体,又怎么能够洞悉?

倘若楚翔是本着援救袁天罡的心思,那么他的行为,无疑就和袁天罡扯上了因果。倘若他是存了在明月、或者褚茗面前表现的目的,那么,他的行为又会和这两人发生交集。但偏偏,他什么都没想,就去做了。在事情并未当真产生结论,亦就是未曾改变旁观三人的命运轨迹时,隐性的因果逻辑,并不成立!

偏偏,倘若他成功了,那种本就对因果有着湮灭作用的雷霆之力,还会留下丝毫痕迹吗?只有天道的惩罚,才能让因果的牵连断裂。也只有楚翔的本体,才有能力,分化出如此特别的一具化身。

当然,明月并不知道这一切,至少不可能清晰的洞察始末。模糊的印象,不足以推导出完美的结果。作为标准的传统神祗化身,明月对这些变化,亦无甚兴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雷霆似乎酝酿的愈来愈烈。袁天罡和褚茗,还在沉默敬畏的同时,试图找出变故的缘由。而明月,又一次沉溺在了雷霆浩淼的海洋之中...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那雷霆之海的深处,沐浴天罚的楚翔,脸上笑容早已变成了平静、平淡。

人的有情,和神的无情,充满着不可调和的对立矛盾。而楚翔这具化身,完美的体现出了这种一体两面的对立。他有着神的思维,有着人的茫然。他会喜悦,本能的却又自然归于平静。

“倘若,人的感情,只是因为因果的牵绊,才显现出种种色彩。譬如激昂,譬如颓废,甚至是肮脏的欲望,俱都是沾染了因果的感情衍生物。那么纯粹,能够用来和天道无情对立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左眸中,一个个雷霆世界,仿佛已经有了灵性,活了过来。与深邃宛若黑洞的右眼相比,他的左眼,充满了阵阵毁灭的气息。楚翔如是想到,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漠然。

假如,此时有人、有神,紧紧盯着楚翔的眼眸。就会发现,他左侧的瞳孔里,中央最深邃的地方,孕育着无数雷霆世界,生生灭灭,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倘若盯着他的右眼,又会骇然觉察,那里是一片最深邃的空间。无限深邃、广阔,连人的灵魂都要吸入。又像是一片空白,在等待着尚未到来的彩绘,让人琢磨不透。

雷霆并没有散去。劫雷的力量尚可去描绘,预期。雷云深处、源头的力量,特别是雷霆国度之中,却无有尽头。一片汪洋,少掉了一条江河的水量,和被剜去一瓢盐水,不会有任何差别。

一颗种子的剥离,岂能让整个森林枯萎?那雷海深处,一个个生生灭灭的雷霆国度,本就是另一段真实的缩影。

兀然,楚翔消失了,消失在了雷云之中。就像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不叫旁人察觉。

但是,天道的机缘岂是这般容易窃取?

在袁天罡、褚茗骇然的目光中,只见滚滚雷霆轰鸣,云散了,雷爆了!就像是被人点燃的军火库,密云散去,背后郝然是一条长达万丈的雷龙,怒吼着朝着某个方向追赶!

紫光闪耀的雷龙身上,布满了嶙峋的甲片,那一声龙吟般的雷鸣,分明蕴含着某种意志的具现!

整整三十六道电蛇缠绕出的雷龙,就那么庞若无人,带着滚滚威势远去!这已经是六九天劫所余全部的力量!不,这甚至是被催化了的力量!比之九九天劫最先的几波更加恐怖!

单单那种可怕的毁灭气息,就将沿途一切全部摧毁,大地上直接出现了一道宽大里许的焦痕裂谷。原本雷劫的目标袁天罡,更是直接被压的一口鲜血喷出,顶着明灭不定的彩色光罩,歪歪斜斜落到了依旧沸腾的熔岩之中。甚至连旁观的明月、褚茗,都受到了波及,海洋神力结界一阵颤动。

不仅仅如此,几乎整个玄元大陆,所有觉察到这一场雷劫的强者,俱都莫名收到了警告、威慑,那是一种无上意志维护威严的前奏!

噼里啪啦,原处,残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真空轨迹中,电弧依旧跃动不休,也不知何时才会散去。一条紫色的长虹远远拉开,似要穷尽世界的尽头。明月看着雷龙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锵!

剑光灿灿,一道亮银划破了黑夜。

在那素白的纤手抚摸上剑洗心的脸庞之前,他的剑,已经先一步划过了女子喉间。

血线迸裂,红浆喷洒了他一头一脸,没有躲开,也无力躲闪。冰冷的剑脊印出的月辉,还驻留在女子眉下,将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美眸,勾勒的惊心动魄。但是那眸子里温柔似水的妩媚,早就被愕然取代,随即伴着扩张的瞳孔,烟消云散。

这样一名一舞倾城、再舞倾国的佳人,就那么倒在冷冰冰的淮河之畔,浸出一片血泊...

靠着垂柳,提着长剑,剑尖的血珠,一点点滴落。良久,剑洗心方才收剑入鞘,远处目击者已经发出惊呼,他却好整以暇,一步步慢慢的朝着人流涌动的淮河长街踱去。

比起最初,他的身子显然更稳健了,当然,只是相对而言。也不知是血腥的味道勾起了回忆,还是强自硬撑。出剑伤人,本该牵动伤势的剑洗心,反倒显得从容。

月辉洒下,在他远去的背影上,镀着一层银辉。长长的背影,却正好笼罩了血泊中的尸体。又有几人,会知道,那具失去神采的尸体,前一刻,还是一名连剑洗心都为之动容的美人呢?也许,只有远处船坊上,几道惊慌所措的身影,鉴证着一切...

背影再长,终归有散去的一刻。当星月的光芒重新落到倒下的女子身上,她的怀里,一枚玉玦忽然掉了出来。剔透的玉质,隐隐生烟,上面雕刻着九条欲飞神龙,栩栩如生...

..........

感受着楚影灼目的神采,那种炙热,甚至连原本不曾注意的零落,都不禁蹙眉。

果然,最糟糕的结果发生了。羔羊非但没有绝望,反而被激起了求生的意志。虽然这些念头,在零落看来,依旧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但零落,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他要的不是杀死敌人那早就注定的结果,而是精神上的折磨,恶趣味的享受。

零落不再多言,他已经厌倦了游戏,他要结束这一切!

一步上前,黑暗中只有轻微的声音,看不到形影。周围无时不刻涌动的烦人动静,早就在零落出现时消失了。那些小宠物们,连接近零落的资格都没有。

简简单单一掌,原本明明相隔着不小的距离,零落也只走了半步,但是他的手掌,已经掐住了目标的脖子。

那种感觉,五指下跳动着有力的脉搏,就和当年一样。零落闭起眼睛,开始享受收割生命的味道。虽然产生的快感还不如精神绝望的十分之一,终归聊胜于无。

鬼雾林不缺访客,总有一些想要碰碰运气的寻宝人。但值得零落亲自出手、又有能力留下的,楚影是两千八百年来,第二个。所以零落很珍惜,呼吸着并不存在的绝望。

咔嚓,颈骨被掐断,一点点微热的粘稠滴到了虎口,零落记得那种感觉。

尸体在抽搐,这是一种生理的自然反应,高阶修士的生命力,远非一碰即死的凡人可比。况且,零落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他甚至好心的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法术,让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变得更加顽强。既然无法从精神上让敌人绝望、崩溃,那么享受一下肉体的自然反应,不也是另一种补偿?

零落这样觉得,但手中蝼蚁并未闭合的眼睛里,那种失去了神采,却依旧充满炽烈希望的眼神,让他分外不喜!零落看不到,却早已经习惯了黑暗,他感觉得到!

“不好!”

身前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忽然让他心中一惊!通常情况,莫说死人,即便是活人,以生命、灵魂作为献祭爆发,也不可能让他色变。但零落的确色变了,随即将尸体抛了出去!

脱出封印的元神力量,每一点,都弥足珍贵,不能轻易浪费。倘若被一个死人阴到,为之耗去一些原本不该消耗的力量,那零落也就不是零落。

砰!

预期中的爆炸果然发生,尸爆术,尸体本身潜在能量越强,爆发出的冲击也就越强。但眼前爆发的冲击,几乎将周围百米全部夷平,却远不如零落感受到了那么强烈,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暗自为此子肉身之完美感慨,他的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安!

果然,“咻”的一声,连鬼仙零落都未看清痕迹。只见一道流光,隐藏在血色之中,看不清本体,直接朝着林外遁去。

零落冷笑,挥手,一只巨大的、和先前阻下楚影、一般无二的鬼影手掌,直接迎面朝着血光捞去!

滋、滋、滋!

比之夜色更浓郁的鬼手掌影,竟然在同血光接触的刹那,如有实质般腐蚀了起来。

青烟阵阵,那道逃逸的流光不退返进。零落阴沉着脸孔,他那垂下的手掌,掌心处亦蚀出一片空白!

心中略一犹豫,流光直接冲破了黑暗,扬长而去!

零落抬起手来,看着已经蚀穿,却无血落下的手掌,眼神闪烁。

残余下的黑色巨掌,长鲸吸水一般汇聚到零落手中,他那掌心莫名出现的空洞,就此补全。

漠然抬头盯着楚影离去的方向,零落忽然,冷笑连连...

..........

元神的速度有多快?试想传说中仙人,出入青冥,弹指万里,就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成就元神的,未必就是仙人,却也有了仙人种种手段。虽然到了近古,成就元神和飞升劫已经被混为一潭。不得不申明,成就元神、其实原本和飞升,是没有必然联系的。当然,这一条定论,现在,对于大多数修士,反而并不适用。

化血大*法,丹元爆发。借助尸爆的力量,燃烧金丹本源,楚影竟然,瞬间遁破了虚空。

浑浑噩噩,并未成就元神的楚影,根本就是一片茫然。

虽然打着夺舍的念头,但楚影,又哪有半点经验?

不知到了何处,他只能感觉身下无数光点闪耀。也顾不得挑拣,本源消散前,他就那么俯冲而下!

第十二章 血染

嬴莫是当今秦皇第三子,作为唯一嫡子,他的处境却并不美好。

弯弯的月勾,缘何今天特别的醒目,就像白日里群臣的讽刺,让他抬不起头。

身旁,华丽的床榻上,躺着的是一名赤裸的丰腴女子。

女子弓着身子,抱着一团锦簇,看不清容貌。但只观那饱满的身姿曲线,就让人遐思纷飞。

轻轻起身,随手扯过一条黄袍围上。蟒袍遮羞,这般放浪的行径,倘若落到外人眼中,又是一点诟病。

不过,嬴莫显然已经看淡了这些,脸上充满了习惯、漠然,不以为意。

推开半掩的窗户,月光洒下,润满了整个船坊,也将他细腻的肌肤,照的如玉般剔透。

洁白、嫩滑,倘若定要比较,嬴莫那并不壮硕的身子,简直比床上躺着的佳丽更加完美。但是,在以武立国的大秦,长的好看,肤质如玉,又有何用?

也许,又会被人借以讥讽,男生女相。

深深叹了口气,微凉的露水,并不足以让他本就充满寒风的心,变得更冷。

在那淡定无波、山崩不惊的外表下,好战的热血在脉搏中流动!

每每闭上眼睛,哪怕是在空旷的淮河上,嬴莫都能感受到,骨子里流露的疯狂,属于嬴氏一族血脉里的疯狂。但作为皇族的耻辱,他嬴莫,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将那份冲动压下!

天生王命,九龙压顶!这就是嬴莫出生时,国师封无道判下的批命!命理贵不可言,却注定止步王侯、问鼎江山无望。

大秦皇储当然不是一个糟老头、几句酒后胡话就能定下的。嬴莫从不迷信,他自小就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天赋。但正如封无道的雅号——金口玉言,嬴莫未能成为打破这一玉律的特殊,反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大秦国师的慧眼。

嬴莫能文会武,文有八斗之高才,武却止步凡夫之俗艺!

他天生臂力惊人,能开五石强弓,破百人坚阵。但偏偏,帝师萧渊,一句经脉具废,断了他所有御剑青冥的念想。

“经脉阻塞,气海如石...”

嬴莫立在窗后,呢喃着这两句话,眼神渐渐没了焦距。

这世界,有一种人,天生勇武非常,铜皮铁骨,却无法修行,哪怕最简单的功法。若是平民,那等人物,倒也算是一方豪杰,便是从军,做个猛将也未尝不可。但若生在世家、皇族,却又是极致的悲哀。

哪个世家,没有传承功法?大秦皇族,难道真靠蛮力威慑八方?

嬴莫知道,倘若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做奇迹的东西。那么奇迹,必定离他非常之近,又无比遥远。因为嬴氏立世之根本,恰是一套可以洗经伐脉,让先天废人成为绝顶高手的神功——霸龙策!

但霸龙策,却只有历朝大帝,以及皇储能够修炼。他嬴莫虽然身份尊贵,却终归差了那么一点、咫尺天涯!

嬴莫将目光放到窗外,欣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淮河畔,两条长街,夜晚往往比白日更加热闹。

终日流连烟花之地,作为被御史弹劾次数最多的议题,嬴莫并非没有因此受罚。但不拘是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皇,俱都明白。哪怕他嬴莫做的再好,都没有了半点机会。

“放浪形骸又如何,倘若做不成皇帝,当个风流王爷,也不错...”

嬴莫低声自语,面色平静。他的心中,却在隐隐生痛。

忽然,街口一道白色,刺痛了他的目光。那种醒目,甚至把心中的愤懑,都掩盖了下去...

那是一个,同样放浪的白衣剑客...

..........

剑洗心随手将染血的蓝袍,扔到了河中。

身上披着,从个人空间内取出的白衣。本来更喜欢蓝色的他,不知何时,迷上了雪一样的白。

究竟是本尊的威严,源自灵魂的崇拜。还是那人当年,只剑孤单的背影。剑洗心也说不清楚,不过随手换上一件衣服罢了。

杀了人,应该还是某个大人物,剑洗心当然不指望,换件衣服就能抹去一切痕迹。

原本,按照他的修为、力量,要将旁观者一一诛灭,也并非什么难事。但一来,此刻的他,正处在生命中的低谷。二则,他并不觉得如此就可以隐藏真相。

空气里时刻流动着,如同原始巨兽一般的气息,不停提醒着他。一切试图掩盖行迹的做法,都只是欲盖弥彰。

豁然抬头,剑洗心感觉到了一对炙热的目光,那是一种欣赏、一种酒逢知己的喜悦。他看到的,是一艘普通的花船,一名站在船楼窗前,气度卓越的男子。

修为达到他这种程度,原本心境也自如深秋的寒潭,风起无波。但不知为何,短短时间内,剑洗心竟然两次意动。兴许真个如同某位先哲说的,京畿,是一座修道人的坟墓!不仅仅是修真者,包括那些,试图问鼎九天的武者!

京畿的人,太热情。有男儿的豪气,有女子的如水。最黑暗的地方,总是相对着充满了高尚和美好。而这一切,对于真正的修士,都是不愿沾染的因果!

剑洗心并不能算是一个标准的修士,至少他也有着自己的欲望。所以,和面对那让他心动,却充满恶意的女子不同。他朝着花船的方向,颔首示意。

呼!呼!

衣袂破空,响声无比刺耳。剑洗心刚刚来到繁华的长街入口,立马被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堵住。周围游客显然见惯了这种场景,自发朝着两旁分流,远远离开是非之地。一些大胆的,却是好奇的在远处驻足观望。甚至有些好事者,直接带着随从上了一旁的青楼,临窗而坐。

秦地民风彪悍,京畿尤其如此。何况深夜来这淮河寻宿的,哪个没有点资本?在大秦,拳头就是最大的资本。

官差的到来,未能让两旁街边的楼子闭门谢客,甚至一些小姐、老鸨、乃至龟奴,都倚着门板,晓有兴趣的静候事态发展。

严格算来,这里才是淮河畔真正的风月之地。入了这条长街,就相当于获得了秦皇的特权。只要你拳头够狠,后台够硬。那么,什么规矩都是放屁。

没有引来明显是女子同伴的目击者,却惹来了官差,这有些出乎剑洗心的预料。不过,按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秉性,谁来,都没有半点区别。哪怕是那位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秦皇,也一样。

一侧淮河,碧波涌动。几艘花船划来,挑好了观看纷争的最佳位置。某个一直用欣赏的目光,观察着剑洗心的男人也在其列。

无人怀疑,剑洗心接下来必定会拒捕,血染长街。当然,倘若他龟缩,众人也只当找到一些笑料。

果然,当官差冷着面孔,出示了手中黄铜鬼头令牌,剑洗心理也不理,冷酷的朝着长街走去!

“好!”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在远处喊了一句,对于彪悍的秦民、放浪公子来说,剑洗心的行为充满了男儿气概。规矩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用来被上位者践踏的。而侠客之所以人气更甚,就是因为他们会用手中的刀剑,将那种东西,践踏的更加彻底!快意恩仇!

规矩、律法?搞的就是这些!

官差的脸色不好看了,四名衙役,虽然只是最低层次的差人,连捕快都算不上,但终归是秦人,血脉中流淌着好战的因子。况且,那看起来极不好惹的家伙,实在是惹了大麻烦。在他们之后,正有大量正品高阶捕快、捕头,收到传讯火速赶来。他们只是离此地较近,不得不充当先锋。

对于秦人,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抛!

哐啷啷。

不多废话,两名衙役直接拿出了镣铐,拦到剑洗心身前。

即便只是等级最低的差人,几人实力却是不弱。京畿无弱手,京畿的官差,哪能没有两把刷子!

剑洗心见状,却是侧目,朝着淮河上某座画舫冷笑了一声,而后旁若无人,自顾漫步。

..........

雷龙闪耀,横贯长空。

十万里,二十万里。

天知道那条雷龙,沿途究竟摧毁了多少生灵。

楚翔身影飘忽,总是以比雷龙快出一线的速度,在前挑逗。其实,按照他的能力,想要躲避天罚,未必不行。但是,倘若躲了,终归会埋下一点祸患。

楚翔从未想过,能够永远保持着,因果不沾,这不可能。

因果就像是逻辑,一言一行,都会引起天平两端的变化。想来本体所为,也只是斩断了他过去的羁绊,而非旨在造就出一个因果不沾的圣人。神人和圣人,之所以号称“不沾因果”,只是因为他们遁出了大千世界,所在的维度,根本不可能和宏观世界发生交集,也即是所谓的“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这不代表,倘若他们能到大千世界行走,就不会牵扯上纷争。

楚翔很清楚这些,所以当他再次闪动,遁入虚空,并未直接逃到天涯海角,而是隐没至一座仙气隐隐的深山中!

那是一座高达十万丈的巍峨巨山,即便在山崇岭峻的第八高等位面,也霸尽一方之色。

雾气蔼蔼的山峦之巅,隐隐可以看到成片宫銮绵延。

这座凡人止步的大山,竟然有宗门隐于其上。

狂风吹过,清气拂开了锁天的薄暮。山体中央,一块平直的断崖绝壁,自上往下,书着工工整整六个金灿大字——天下第二、阳炎!

天下的二!不是天下第一!那姿态,却看着比天下第一还要嚣张!

天下第一的光芒,无可掩盖,较之太阳更加夺目!天下第二,却从来不似外人想象中的,永远活在第一的阴影下。实际上,第二第一,只要冠上天下之名,对于常人,一样是扬名立万,霸绝一方!

第二,意味着随时可能超过第一。第二,意味着同样强大、旗鼓相当。第二,还意味着他并非和第一一般、高不可攀!

状元、榜眼、探花,于荣耀,当是状元最盛,但那更是风尖浪口。仕途一道,却未必就是状元走的最远,或者说,往往不是。

天下第二宗,阳炎宗。若论人气,比之天下第一的浩天宗,不知强出多少。

第一太冷,太孤单。巅峰的道路,让人望而却步。甚至只能远远观望,或嫉妒、或羡慕、或惆怅,但终归不愿意接触。

第一太傲,不得不傲。倘若不傲,就会被人小觑,群狼觊觎。

当阳炎宗公然收买人心、摩拳擦掌的时候,浩天宗只能以正道领袖的姿态,独自站在对抗魔道的前沿。

以势压人?倚强凌弱?远交近攻?把小宗派当炮灰?

太可笑了,修真不是打仗,莫非别人都是傻子。左右逢源,永远轮不到第一。修道人的眼睛,比愚夫,更加雪亮。

阳炎宗,作为势力最大,人脉最广的宗派,除却顶级高手数量,始终比不过浩天宗外。综合实力,潜力,并不比后者差上多少,甚至在伯仲之间。但历任阳炎宗宗主,却甘居第二之名。

阳炎宗不是没有和浩天宗一争锋芒的心思,然在底蕴累积足够,拥有绝对必胜的把握前,无人敢直接挑衅浩天宗的威严,

两强相争,渔翁得利。修真不是练武,名头够响、吸引弟子够多,打架一拥而上,就能长盛不衰。修真要讲资质、讲机缘、甚至是飘渺的因果。第一,本身就是一团最大的因果!

历来,最杰出之辈总是会拜入浩天宗门下,这不奇怪,人家是第一。

但是,真正次级高手数量增长的速度,却反是阳炎宗较快。天下第一的因果太重,太乱,也不知多少门人天才,因为那纷乱的因果、半途夭折。相反,天下第二就好上很多,树下乘凉。

修真不是温室栽花,然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的门徒,又有几个?

社稷权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第一的宝座,也一样。你坐我坐大家坐,这才是正理。盛极而衰,余者代之。没有人会怀疑,也许一万年、两万年之后,阳炎宗山门绝壁上,那金光闪闪的二字,就会被去掉一横。就连浩天宗都不曾置疑,大势如此。

只是谁又能料到,一个人,一次无意的举动。会让阳炎宗上下翘首企盼的那个时刻,无限期延长!

几万年的太平,早已经让阳炎宗护山大阵,变成了护山幻阵。从来都是自己打上别人山头,除魔卫道。堂堂天下第二,何曾想过会让外道攻入自家山门呢?

除非浩天宗抽风,举派来袭。真到那时,背弃正道的浩天宗,也只会被群起围攻,烟消云散。所以这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当万丈雷龙破空而来,当阳炎宗宗主君莫笑志得意满的站在山门绝壁之上,眺望着浩天宗的方向,那一声龙吟,震得所有人,手足无措!

“昂!!!”

怒龙吟,电光闪。连金仙都避之不及的天劫,以凡界修士难以想象的速度,直接撞上了阳炎宗的山门...

..........

嬴莫顺着那名白衣剑客的视线,朝着并列一旁的船坊望去。

心中微微有些不喜,嬴莫虽然由于不能练气,绝了皇途,但终归是秦帝嫡子,母族势力权倾一州。

即便由于一些事情和母亲闹翻,母族看重其王子的身份、价值,反倒越过其母,时常给予他各种各样的助力。旁的不说,单其名下各种产业、朝臣私党、铁卫军队,就是诸王子前茅。否则,他都落到了这种地步,也不会每日还有御史吃饱了撑,不停的寻衅弹劾。

以武立国是一回事,明白他不可能继承皇位是一回事,当众挑衅、羞辱他是一回事,私下重视他却又是另一回事儿。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他的那些兄弟,着实把这两句话发挥到了极点。

嬴莫不是未曾试过曲线救国,最终却只能徒增失望。一切的势力、产业,甚至党同伐异之权谋,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简而言之,相对于普通皇族,嬴莫依旧有着绝对尊崇的地位,这是权。但在皇储热门竞选者之列,本该一锤定音的他,反倒不知被排挤到了何处。

嬴莫不喜,因为那艘与之平齐的船坊上,站在甲板上的并不是什么可以藐视他的人,而是一些贱民。

一些自以为高贵的,武道宗派之民。

几名男女,又是憎恶、又是畏惧的看着远处被围困的剑洗心。其中一名男子,忽然指了指嬴莫所在楼船,不知和身边同伴说了句什么。其中二女立刻掩嘴轻笑起来,而另外两男,则是鄙夷的斜睨。

五人并没有发现,那栋楼船上,某扇打开的窗户后面,正站在被他们讽刺的人。不过即便看到了,以秦人的彪悍,也丝毫不会掩饰。

一个整天只知道流连烟花之地、吃喝玩乐,美其名曰花船藏娇的货色,怎么可能受到别人尊敬?

至少对于能够修炼的人而言,那尊崇的身份,早就被他们刻意忽略。

嬴莫冷着面孔,看着剑洗心的方向,忽然低声自语起来。

“福伯,那名剑客,不论惹了多大的祸,我保下他。”

轻轻的声音,似是怕惊醒沉睡的人儿。

嬴莫身后,空气里好似出现了淡淡的波动。下一刻,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痕迹都消散掉。

这时,就在这位废柴王子,心中默默算计着,要怎样让那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生不如死的时候。

那名被他看重的剑客,展现出了,令所有人惊艳的一幕!

何时,月的脉络,降临了地面?

缓缓的走过,仿佛带着浓郁的月色,剑依旧在鞘中,那四名差人,却又为何倒下...

一道白衣,一柄不曾出鞘的剑,仿佛猝然成了世界的焦点。

远处,肉眼可见,几十道黑影如鹰扑去,目标正是那名不可一世的白衣剑客。然那矫健的身影,为何偏偏却让人联想到,一个并不贴切的词眼——扑火飞蛾。

(PS:今天没什么状态,发晚了,抱歉。)

第十三章 嬴磐

人,是气质卓越的良人。剑,是寒光四射的好剑。月,是弯如刀锋的冷月。夜,是凄凉如水的深夜。

许多说书人,都喜欢这样去形容人物、背景,来为一场战斗烘托。然而,倘若他们亲眼见到血肉齐飞的惨烈,也许心悸颤栗的同时,又会生出别样的念头!

人,很帅气,一袭白衣如雪,却是一个杀人的人。杀人的人,再帅,也只能称作凶手、屠夫,而非良人。

剑,很明亮,锋刃流波似水,却是一把染血的剑。染血的剑,再亮,也只能称作凶器。但和人不同,它依旧是一把好剑!

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

当月的银辉又一次洒下,普照着大地。那种蒙蒙的清冷,是月神的怜悯、慈悲。

究竟是月色太美,还是人性凶残。

出鞘的长剑,倒映着柔美的月华,却鉴证了最凄美的一幕!

剑啸风中,气刃九步。当剑洗心一跃而起,如同闲庭舞剑的公孙,绽出一朵银辉的白莲。那些意图亵渎出泥青莲的雄鹰,果真如同扑火飞蛾般脆弱!

一十八剑半,三十二颗人头。

没有浪费哪怕半点内力,原本剑洗心此刻也存不下多少余力。

一式九剑,已是凡间剑师的巅峰绝艺,他却只出了半式。就像名家的泼墨,挥洒尚未尽兴,白纸已经到了尽头...

锵!

长剑出鞘的声音这才传开,他复又将波形利剑插回了剑鞘。

侧目,冷冷斜睨着一侧楼船。只是一眼,剑洗心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那甲板上翘首以望的两女三男,却彻底慌乱了起来!

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若非这京畿带给剑洗心的无形压力实在太大,若非他本身重伤近废。只要一个眼神,他就可以让那几人生不如死。即便是现在,他若愿意,随时可以血洗整条长街!

片片碎裂的骨骼不停磨合,至今未愈。剑洗心淡然走进了一座临近的青楼,也不在乎空气里浓郁的腥气。

那些老鸨小姐、甚至嫖客基友,看向他的目光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这位兄弟,当真是我辈楷模。若不介意,今日兄弟的花销,就算在本人头上。”

秦人好武,更重勇士。击杀官差,不论在哪个世俗王朝,都是大罪。但偏偏,剑洗心刚一入店,立马就有一名昂藏大汉,抛出了友谊的榄枝。

甚至,其余几位坐在大厅、左拥右抱的公子哥、游侠儿。看向那名大汉的目光,并非什么嘲讽、鄙夷、甚或者愕然,而是赤裸裸的惋惜、懊恼、和妒忌。

看得出,倘若不是被此人抢了先,已经打上重犯烙印的剑洗心,简直就是这些人眼中的香饽饽,要争相延请。

淮河长街,无法无天,一至于斯!

..........

雷龙咆哮,君莫滞笑。

天劫的先兆,犹可预期。于狂暴来前,总要酝酿。哪怕是六九天劫、九九天劫,让人绝望,总还会留下足够反应绝望的时间。这未尝,不是上天的另一番仁慈,一线天道生机。

只当天劫落下,那种迅猛的姿态,却根本为了毁灭,如何管你可曾准备妥当。

闪电有多快?普通低等位面自然之雷光,已经足矣媲美高阶修真者全力遁行的速度,千万里瞬息。高等位面的天罚之雷,比前者更甚,已经达到了连楚翔都要靠着遁破虚空、才能堪堪略快一线的程度。

闪电不是光,而是一种类电磁脉冲,但这不代表,如此疾速就能被人忽视。实际上,在天雷落下的时候,连袁天罡都只能提前策划、龟缩躲避,何况是毫无防备之人!

阳炎宗完了,君莫笑完了。阳炎宗是天下第二没错,但仅是玄元大陆天幕之下的第二,而非什么仙府神国。至于君莫笑这个号称玄元第二正道强者的家伙,更是拍马也及不上早就超凡脱俗的楚翔。

所以,当雷霆的轰鸣咆哮声传至耳中,当看到那万丈雷龙破云而下,君莫笑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上苍的怒火,天道的审判,不是凡人能够承受!这条整整三十六道天罚之雷汇聚的雷龙,已经不是什么例行公事之雷劫,而是天道被人戏耍的愤怒!

轰!

一声巨响,劈山裂地!

首当其中的君莫笑,就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没有,直接在紫色的电浆中气化。那永远挂在脸上、儒雅的笑容,亦被定格成永恒的愕然。

阳炎宗,有金仙否?肯定是有的,但偏偏业已飞升。

阳炎宗,可有滞留人间的元神高手?应该是有的,迟滞飞升时间,对于真正的传承宗派高人,算不上什么难事。而这,更是宗门立世的根本,谁不希望自家藏着一两件威慑性武器呢。

浮云,一切都是浮云。在堪比九九天劫的审判雷龙面前,除非金仙下凡,否则神马都是浮云。

又是一个闪烁,楚翔掩去了生息,出现在百里之外。

失去目标气息的雷龙,在最后一次目标气息出现的位置,引爆了全部力量!

灵性,这种东西太飘渺。哪怕已经初步具备意识,雷龙依旧只是天雷临时聚成。不得不爆、不能不爆。

站在远处眺望,百里的距离阻拦不了楚翔的目光,整座十万丈、通天彻地的阳炎山,已经彻底被浓郁的电浆包围!

比之恒星内核高出不知多少倍的温度,连三昧真火都要甘拜下风。护山幻阵、山门绝壁,纵使阳炎主峰整个被前辈大能炼制成了灵宝,也只堪堪在电浆中撑了一瞬...

熔岩,到处都是熔火喷发。熔化的岩石山洪一样朝着四面奔腾,甚至最初的洪流还未涌到山腰,整座山基都已经化成了熔火海洋!

于是乎,滚滚火浪奔涌的势头生生止住,彻底变成了飞流直下的崩塌、倾泻!

无有太多挣扎,力量对比别若天渊。楚翔依稀捕捉到几个相当磅礴的气息,一闪而逝。那几股气息,已经完全超出了金丹、丹动期修士的范畴,理论上达到了真仙三分之一的威能!

可惜,那几个不知活了多少万年的老怪物,大概只比山门多坚持了半秒,连元神都没能逃脱,彻底化成了灰灰。

天地之威,岂是凡人能够抵挡?就连楚翔,凭借本尊的空间规则掌控,实力在诸神之列亦属深不可测,也不愿正面与之抗衡。

悲剧,此可谓阳炎宗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除了一些离开山门历练的低辈弟子、以及少量驻外执事。玄元大陆正道第二宗,在短短不到两秒内,烟消云散。

自此之后,凡世修真界再无阳炎二字...

雷光闪耀,电波冲击!

一圈紫色的波纹以不逊于雷龙的速度朝着四面扩散,所过之处,万木凋零、岩石枯竭、寸草不生。

焦黑的大地,泛起一条条深红的脉络,那是部分岩层被熔化。

楚翔仍旧站在百里之外,任由余波脉冲扫过,身形仿佛淡了一下,复又凝实。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化成熔火海洋的阳炎山。忽然,一道赤金的光芒眨眼从滚烫的岩浆中冲出,以不比雷龙逊色的速度,远远遁走!

幸存者?!不!那是一件梭形的器物!一件真正的仙器!

楚翔动了,连雷龙都能挑逗,何况是无主仙器?

显然,天罚并未能伤及仙器本源,想来也是,连凡间灵器都有器灵,莫说仙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这样大范围的冲击,哪怕处在核心,仙器也不可能和血肉之躯、土木岩石一样脆弱。

但是,注定了,这件承载着阳炎宗历史、痕迹的仙器,今天必定易主!

只一次闪烁,楚翔直接出现在仙器前方。把手一捞,自然而然,将收势不及的仙器纳入袖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那柄梭形仙宝自动送上门来!

也不加以炼化,楚翔的身影,又一次无声无息的淡去。

此地动静之大,早已尽成为凡界大能、乃至仙界巨擘们的焦点。楚翔很强,但还没有自负到认为凭一人之力,就足矣横扫仙界。至少,目前他并不愿凭白招惹阳炎宗的前辈真仙。

仙的实力划分,和神是本质不同的,二者各有所长。总体而言,真仙相当于下位神,圣人则相当于神主。当然,仅指相对境界,非是具体实力。这就譬如,楚翔绝对有信心,凭借化身之身,灭掉一名上位真神本体、本源。但倘若让他直面大罗金仙,估计是凶多吉少。

大罗金仙,不比上位神祗更强。可对于楚翔而言,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个中区别,具体而微,短短几句话,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楚翔消失后片刻,几股浩瀚的意志,从天而降。以阳炎宗毁去的山门位置为中心,开始朝着八方扫视。十万里内,所有生灵,俱都颤抖着、本能的朝拜!

..........

“时空之梭,被人夺走了。”

冰冷的殿堂,钢铁的气息。一座精钢浇铸的宫殿中,一张玄铁凿成的宝座上,一名线条轮廓刚毅到极点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如是说道。

男子的瞳孔,呈现出龙族常见的琥珀色。他的眼神,先是冰冷,而后缓缓炙热。随着越来越灼的目光,整个黑暗、阴沉的殿堂,也仿佛被火烤过,散发着阵阵闷热,明亮起来!

男子座下,两侧罗列着一排排钢铁人偶,延伸到大殿的尽头,看着就像是阅兵仪式中的将军们,一丝不苟。

随着整个大殿四壁流转起一道道赤红色的符文,周围空气越加燥热。左手第一排、第一列的第一尊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火红色的眼睛,两道尺长的火线喷涌,这尊身高两米左右的钢铁卫士,忽然仰天咆哮!无声无息,他吐出的不是震天呐喊,而是冲天的火焰!

轰!

火舌舔舐*着符文流转的天顶,那尊第一个醒来的铁人,全身燃起了熊熊烈焰!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多时,整个大殿,成为了一片火焰的炼狱...

男子高高坐在玄铁王座之上,王座的风格简单、粗豪、并无过多装饰,完美的契合着周围的环境。

男子那灼热的眼神,渐渐冷却,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

“朕乃,真命天帝!朕乃,万界之主——嬴磐!”

哐当!

一声巨响,钢铁之殿大门开启,满室的红光冲天,连月辉,都被耀的失色!

..........

第一杯酒,佐着月光。

京城第一铁捕到来,杀之。

年轻的生命流逝,滚烫的血液落入酒坛,宴者大喜,举杯同饮。

第二杯酒,佐着星辉。

欲魔门第一护法,江湖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程风到来,杀之。

苍老的灵魂,带着愕然和失措消散。失措的,还有原本豪爽的宴者。

几名浪荡公子,悄然离去。

第三杯酒,佐着寒风。

推门而入的,是一群大内高手,皇家护卫。

宴者大惊失色,昂藏的身躯瑟瑟颤抖,像是可怜的小鸡。侍卫们让开了一条道路,宴者如蒙大赦,掩面离去。

唯一不曾变色的,只有此间老鸨、龟奴,以及欣赏着夜色的剑洗心...

“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过。”

十几名护卫,每一个都不会比号称江湖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程风弱太多。尤其开口之人,护卫首领,若他要击杀程风,同样只需一招。

鬼面铁手,冷阎!

冷阎是他的名字,可惜江湖中,记得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不多。除了皇家备份档案,哪怕是户部,对于冷阎的描述、履历记载,都相当简单。

鬼面铁手!四个字,不成文的外号,涵盖了他的全部!

剑洗心没有理会,他又倒了第四杯酒,却并未饮下。

无他,佐已尽。

剑洗心尚未出手,因为来人不曾越过界限。这意味着,他若要动手,就需多耗费一分力气。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并无必要。

护卫们冷着面孔,并未因为上司受到冷遇,而出现除冷漠之外,任何多余的表情。

冷阎脸上,那一道自眉心斜贯而下的刀疤,开始隐隐泛红。

“束手吧,这里是京畿。”

未用自己的名号来唬人,哪怕“鬼面铁手”四字,足矣止住小儿夜哭。冷阎知道,这对剑洗心没用。但是“京畿”,对于常人无甚威慑力的地名,反而会在此时起到更大的作用,至少冷阎这样认为。

可惜,他又错了。

剑洗心看着窗外的淮河风光、看着另一侧繁华热闹的长街,举起了酒杯,复又放下,如此往复三次,终是未饮。

冷阎眯起了眼睛,他稍稍朝前走了一步,这是试探。

一旁整理着桌椅的龟奴轻轻一颤,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瓷杯。柜台后面,正在记账的老鸨,笔下一顿,留下一团绽开的墨迹。

莺莺燕燕的小姐们,早已经谢客归房。这间青楼,相较于别家,显得特别清净!

剑的呼啸,破空声轻微锐利。一抹比之淮河风光更美的亮银,划出了一道完美无瑕的残弧。

滴答、滴答!

冷阎漠然低头,他只跨出半步,上身前倾,似乎越过了某条界限,但后脚还未跟上。

几滴鲜红渲染了暗色的地板,挺拔的身躯依旧屹立,头颅却开始斜斜的下滑。

哐当!

碰倒的瓷杯和圆溜的脑袋同时落下,咕噜噜,冷阎睁着眼睛的狰狞头颅,滚到了龟奴脚边。

龟奴显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俯身,开始收拾起破损的瓷片,对于那恰好冲着他的扭曲面孔,视若无睹。

老鸨又开始记账,只是换了张新的宣纸。显然,两人的镇定并没让紧张的气氛变得缓和。余下的侍卫无从选择,齐齐踏入了剑洗心的攻击范围。

又是一道银光闪动,血线在空气中拉成半个圆弧,十几人呈散花倒下,却因为地面上已经有了三具尸体,磕碰之际,以致花瓣并不完美,宛若缺憾。

最后一名皇家侍卫,他的刀已经出鞘一分...

随着尸体倒下的闷响,空气里血雾愈见浓郁。这大厅虽说不窄,可渐渐亦弥漫起浓郁的血腥,仿佛一桌一椅都染上了厚重的血色,唯有那端坐着的白衣男子,分外干净。

有些诡异,从头至尾,老鸨和龟奴,都没有显露出过分的惊慌。而这时,屋外忽然传来的动人的夜曲,琴音缭绕,魔曲醉人。

剑洗心满足的呼吸了一口腥风,佐着空灵的乐章,第四杯美酒落肚。

..........

“公子?公子!”

“啊!夫人!老爷!公子爷醒啦!”

楚影睁开眼睛,头脑微微有些沉重,尚不清晰。

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强自撑起身体。这具孱弱到极点的肉身,让他深深蹙眉。

周围的空气,俱都沐浴着一种好闻的馨香。华而不奢的布置,显示出此间主人深厚的背景底蕴。墙上挂着的墨宝,没有丝毫灵气波动。只是一幅幅名帖,字里行间的风骨,就连无甚欣赏水平的楚影,都知道价值不菲。

“看来,这次夺舍,倒是一户殷实人家。”

楚影忽然想到,自嘲一笑,并不介怀。

殷实,何止是殷实。只看雕工精细的家具,床上铺着修真者用来炼制法宝的天蚕丝被,不难猜测身体原主人,所处的阶层。

不过这一切,和楚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修真者,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什么凡间帝王,豪门贵族,都是生杀予夺的蝼蚁,连做门下走狗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远处传来了轻微焦急的步伐,楚影也不再装睡,就那么靠着床坐起,默默注视着微敞的屋门。

第十四章 时空

但凡夺舍重生,无非保持灵智不灭,重新换个身体。

这种情况,其实站在旁观角度去看待,不过就是换辆车、换件衣服,没什么本质区别,简单轻松。

倘若一定要说复杂了,那么兴许新得到的,未必会有以前的好。可既然旧的已经去了,新的也只能将就着用用。

许多故事里,某人成功夺舍、或者重生到另一个家庭后,总会为亲情友情感化。最终坏人变好人,好人变坏人,非人变成人,人变成非人。

这在楚影看来,是相当可笑、和扯谈的。

假如事情果真发生了,又一定要去解释,也只能概括为:夺舍之人意志不够坚定,以致受到身体本能的影响。不过这种状况,基本不可能出现在一名高阶修真者身上。

至少楚影,在看到满脸慈祥的“父母”后,心中冰冷如故。

路人甲乙丙,这就是楚影,对于那名威严的中年、以及身旁美妇,最直接的概括。

楚影在笑,虚弱而真心的笑。笑容是装出来的,为了切合环境、掩饰真相。

看起来颇有威望的中年,脸上线条早已经软化,见到楚影强自硬撑的样子,急忙上前将他扶住,轻声呵骂:“胡闹!”

相较于真情流露的“父亲”,美妇的动作要矜持的多。虽然楚影能够清晰的感觉,对方心中同样激动,却碍于某种限制,表面上只能表现的——贤惠。

贤惠,贤良淑惠,对外要有威仪,对内要能持家。激动的抱着儿子哭泣,显然不属于礼教贤惠的范畴。

楚影心中不屑:“连本心都不能贯彻的女人。”

相较于这具身体的双亲,同来的一些——莫名之人,兴许是家丁仆役之类,他们则要放开的多。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灿烂,笑的连嘴都咧开了。

楚影暗自一想,估摸着自己“昏迷”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少被迁怒、受罪。事实也正是如此,从他夺舍成功算起,这具孱弱异常的身子,昏睡了整整一个时辰,强大的灵魂才与之初步磨合。而这一个多时辰中,已经有十几名家丁、七八名侍女,被那位看似威严、和蔼兼顾的中年,无端下令杖毙。

正在扮演孝子角色的楚影,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估计心中也没什么感想。

“麟儿,你终于醒了。”

中年男子看着楚影,说了一句废话。不过也正是这句废话,显示出他对于楚影异常的关心。这种关切之情,甚至已经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孺慕,关心则乱。

楚影心中思索着,考虑如何回答才合适。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没有给他留下丁点记忆。倒不是说做为修真者,他连最基本的吞噬魂魄都做不到。实在当时情况危急,强弩之末的楚影,哪里还管得那些,干脆把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撞成了飞灰,省了不少麻烦。

若非此刻身体、灵魂本源的情况,不容乐观,糟糕程度、出乎意料,他同样不会在意外人的态度。

“嗯,只是,还觉得有些乏力。”

随意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推脱之辞,言下之意,就是他需要休息。一则是需要时间,凭借过人的灵识,从周围人闲谈的话语中,找到关键线索。二来,更想尝试能否恢复神通。远的不说,只要在短时间内,恢复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力量,他就不渝被人揭穿身份。大不了,到时候把这一家老小都杀了就是,杀一个是杀,杀一窝也是杀。

中年男子很上道,虽然明显,还还有很多话想问。譬如楚影为何会突然晕倒,是否有人故意暗害、还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误伤。总之,他的心中压着千般疑虑,万种阴霾。但是,他依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吩咐楚影好好休息。

留下两名修为不弱的侍卫在外间把守,一大群人又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离开。当然,紧张的气氛,变成了欢愉,唯有中年男子,眉宇间愈显阴郁!

美妇不舍的回望了楚影两眼,最终却只是温柔一笑,而后翩然远去。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恢复安静的卧室内,重新点燃的凝神熏香袅袅。淡淡的轻烟背后,楚影眼神闪烁。

..........

“夫君,麟儿已经醒来,你为何还是愁眉不展呢?”

柔柔的声音,充满了传统女性如水的温柔。这是另一处卧室,比之楚影所居要大得多,装饰亦更加雍容、大气。

一边为丈夫更衣,一边侃侃而言,美妇显然并不似在外人面前那样拘谨,可见夫妻关系颇为和睦。

夜凉如水,月上中天。此时的夜,已深。哪怕有着功夫底子,为了第二天能够更好的处理公务,一些朝臣也不得不小憩片刻,譬如楚影的这位便宜父亲。

“蓉儿,难道你不曾发现,麟儿的态度,有些不妥。”

中年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疑惑、有些诧异、有些深思、又有些欣慰,最终,却化成了眉宇间蹙起的川字。

美妇动作停顿了一下,远处的烛火“啪”的一跳,溅起的火星在空中散开,还未落地,就变成了好闻的清气。

“这个...”

美妇显然也非全无所查,只是故意不曾提及,倒似心中有所顾忌。

“麟儿往日,为人沉稳、待人冷漠、极是要强。但兴许,方才果真有什么事情,乱了心智。一时反常,倒也可以理解。况且,这样不是很好吗?”

美妇喃喃而言,也不知是在说服丈夫,还是说服自己。自家的孩子,秉性如何能不了解。倘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只要外貌摆那,些许细节的变化,并不会太过突兀。但倘若本身就极富个性,变故之后,表现出来的性格偏偏截然相反,怎么可能不惹人怀疑。遑论,越是帝王权贵之家,家主心思越是细腻。重生也好,夺舍也罢,除非有了绝对抗衡的实力,否则一点差错,立马就会酿成破天大祸。

也不知是否被美妇说服,中年男子“嗯”了一声,整了整内衬,盘坐到床上。

“我林家,一脉相承,麟儿是我的命*根子,我当然不希望他出问题。否则,哼哼...”

中年男子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某种浓浓的威慑。他的实力其实并不算出众,先天巅峰修为,在楚影之流眼里,一指头就能摁死。但不知怎的,他的身上,仿佛有着另一股可怕的“势”!

美妇叹了口气,将披挂叠好,放到一旁。

“希望如此吧...”

烛火噼里啪啦轻轻跳动起来,火光摇曳。不知怎的,这京畿“聚德斋”出品的“静心烛”,今日似乎尤其恼人。

“熄了灯。”

“好。”

屋内屋外,同时陷入黑暗。

..........

楚影盘坐在床上,命魂出窍。

理论上,命魂离窍,这具身体也就死了。然而,从身体心脏的位置,某种磅礴的力量正在由内向外、滚滚爆发,以之为中心,重铸七魄。

天地二魂在外游走,虽然不似元神般能够显化,威力无穷。用来窃取一些消息、情报,倒是绰绰有余。

美妇和中年男子的对话,完全传到了楚影耳中,他却无甚担心。方才对方,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完美擒杀他的机会。一个时辰的融合,并不足够让他施放哪怕最简单的法术,但若再加上一个晚上...

一次夺舍,耗去了楚影大半本源。同样的事情,短时间不可能在进行第二次。但他是楚影,丹动期修真者、堪比一门掌教的存在,难道世俗还有人能将他逼到那种程度吗?

这具身体、林麟的父母,肯定不行。

所以,楚影对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防备。他的全部心神,在外游荡的天地二魂,齐齐化成了半虚半实的幻影,默默注视着南方!

那里,是京畿皇城的方向,那里,红光冲天,令得星月失色!

良久,卧房内,楚影猛然睁开眼睛,三魂归窍,七魄重聚!

这一番借助灵宝锤体,原主人不知如何积下的累累隐疾,全都根除。先天不足的七魄,充盈无比。

信指一弹,一柄无形气剑出现,环绕在他的周围。

楚影勾起了唇角,目光恢复了昔日的从容...

“看来,还真是不小心,夺舍到这样一个麻烦的地方。”

“这种程度的力量,想来自保,勉强足够了。”

楚影并不知道,他的对头剑洗心,这时也正在京畿,综合情况比他更糟。

他更加不知道,凭借目前的实力,在这样一个地方,真若触及禁忌,莫说自保,连给人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即便是恢复了全部神通,若有人刻意留难,他怕是同样举步维艰!

..........

“时空...时空...”

“往古来今谓之宇,四方上下谓之宙。时空相合,恰好构筑了最基本的轮回规则。”

“但是...时间...”

“空间是无数的面,掌控其一,并不困难。便是洞彻了,纵横无忌,却也不过在轮回之间。”

“时间,才是真正超脱的关键。”

“但是,如同长河般、一线贯穿始末的时间,怎么可能被截断。”

九天之上,白云之间。

楚翔看着手中的“时空之梭”,默默思索。

但凡仙器,俱都有着莫大的威能,比之神器更强,这毋庸质疑。

仙器的数量,本就比神器来的稀少。神器往往是规则、神力的具现,仙器却要以天生灵物为雏形。譬如传说中的先天灵宝、先天至宝,都可以看成是仙器,这极大的限制了仙器的数量。

即便是这柄在仙器中算不得上品的时空之梭,本体亦是由时之沙、空之晶锻成,比那四方之源、五行之英更加稀少。而一柄小小的时空之梭,居然是小型洞天法宝,内有乾坤。更加可以横行在寰宇之间,出入青冥,无所不能。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楚翔都未曾发现“时空之梭”和天道之门有何联系。

晓是如此,假设完全炼化、并且彻底发挥这件仙器威能。他根本就能凭着时空梭,无声无息,往来仙凡之间,无需通过什么天道之门。

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究竟是仙器在凡人手中,蒙了尘埃。还是说,对于知情者,天道之门,比时空梭本身,更加重要。

对于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楚翔不会去纠结,他只是一具化身,没有那么多的闲情。

右手握紧,掌心时空之梭,跳动着,似是表示反抗。

一道无色的空间之火,以右手为中心,无情的灼烧起来。

本就是空间规则掌控者、空间之灵,祭炼起时空梭来,事半功倍。

很快,时空之梭不再跃动,仙器器灵委屈的表示臣服。

一方巨大的空间出现在楚翔的识海内,里面藏着各种修真资源、秘籍、法宝,甚至是成片的山峦、湖泊、宫殿。可惜,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对他完全无用。

楚翔看了看脚下飞过的一只野鹤,漠然收起了时空梭。某道总是以时空梭为引子,试图窥视他真面目的意识,终于消散。

“可惜,不知道‘天道之心’,是否也会让我失望。”

自语着,身影闪烁,楚翔消失在了原地。

他身上的空间神力,似乎更强了。但半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喜悦,比起失去百分之一领悟时间规则皮毛的机会,完全不足乐道。

时空之梭,时空之梭。对于别人,“时”和“空”同样重要的两点。对于楚翔,更看重的反倒是从未有人掌握过的时间之力!

楚翔不是仙人,甚至不是修真者,也不知道匹配仙器的祭炼手段。

他只能以暴力,凭借本身远超时空之梭的空间规则,强行祭炼仙宝,将其驯服。但正如所料,除了感受到仙器中浓郁的空间之力,半点时间规则、乃至时间之力的影子,都没有觉察到。

一得一失,总有缘定。楚翔没有叹惋,身影默默淡去。

就在他消失后三个瞬息,七八道狂暴、浩瀚的意志,肆虐般的扫过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可惜,那些意志,连半根毛都没有找到。

可怜,某只被波及的野鹤,只剩下一堆白毛飘零...

..........

夜的传递,需要时间。第八高等位面,虽然不像宇宙星辰,半面晴朗,半面黑暗。光与暗交替,亦不是瞬间。

黑暗就像一只怪兽,光暗交织的边界,就是巨兽的血盆大口,吞噬万物。

倘若这凡间,还有人能够逃离黑暗侵袭,那么此人必定是楚翔。

可惜,无喜无惧的楚影,却迎头撞向了黑暗。

距离,对于任何人,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包括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唯独楚翔,从来无需考虑距离的问题。他行走在位面之间,从一个节点,踏向另一个节点。他的踪迹,就像一片阴影,比之黑暗更加深邃,时刻笼罩着凡间。

天道之心,蜀门的镇派仙器,楚翔不会急着去取。暗桩已经打下,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否则,若是取来了却不知背后秘密,和时空之梭一般,平添一座移动仓库,又有何用?缺少了莫名消失的时间之力,时空之梭能做到的,譬如穿越空间,他只会做的更好。

时间之力,未必要达到倒退那种层次,才有作用。

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改变。停顿也好、减缓也罢。不是由于速度过快,视觉、感觉的落差,而是真正时间之河的些微改变。那么,他可以以此来做,许多许多原本不能做的事情。最少,那是一种极好的掩护...

京畿,的确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楚翔不知道,修为达到他这种地步,凡界无敌。为何,还会对这样一个地方产生兴趣。

京畿是一座城市,凡人的城市,世俗的城市,一向为修道人看不起的世俗。但在第八高等位面,却从来无人看不起京畿,甚至那些到过第八高等位面、听说过京畿的轮回者!

本着玩笑的心思,楚翔出现在一间客栈之外。踏足大地,他忽然心中有些恍惚,这片土地,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监视着一切外来者...

“唔...大地之墓,有点意思...”

“天道,吾不惧。地道,何惧之。”

..........

第八高等位面,整个修真界,不仅仅是玄元大陆,包括其他四方四海,大波轩然!

阳炎宗遭到天罚,宗门沦为火海。镇宗之宝正道十大象征之一、时空之梭,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在传开的第一时间,就引起各方巨擘高度重视!无他,消息是仙界巨头们直接降下的!

阳炎宗有没有覆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空之梭遗失。那件仙器,就和正道供奉的其他九件一样,有着特殊的含义。甚至其隐藏价值,远远超过了本身价值!

所有来到第八高等位面的外来强者,神魔也好,仙佛也罢,都会受到本土仙人的警告。这里是第八高等位面,可不是乡下土旮旯,贫瘠的低等、中等位面。管你什么神、什么魔,不听话,想捣乱,直接灭掉。

唯独楚翔这个从开始就隐藏了力量、偏偏全无因果羁绊的家伙,瞒过了诸仙的眼睛,以致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楚翔清楚,自己的所为必定惹怒不少仙人,至少阳炎宗前辈们,估摸个个想将他挫骨扬灰。仙人不愠,不表示他们是柿子。但他,却根本不知道,这个篓子,究竟捅的多大...

正道十大之名,多少门派翘首以望。但十件仙器,何曾在过往交接时,出过半点差池?

震动了!所有高层震动了!只是,出乎意料,大半的宗派大佬,选择了沉默!

仙人的谕令固然重要,自家小命却更加重要。连仙人都搞不定的人物,让他们去缉拿?

但这种事情,却根本不可能沉寂太久。第八高等位面虽大,修真界传讯手段何止万千。况且阳炎山一劫,万里赤土,声势何等浩大!

“轮回者,一定是轮回者!”

某个大佬,如是信誓旦旦,对着仙人投影保证。

事实上,这也是所有知情者一致的想法。除了那些疯子、蝗虫,还有谁敢如此无法无天?

怎料,这些巨擘误打误撞,居然猜对了,于是乎...

第十五章 灾劫

西极岐洲,荒原之丘。

枯萎的树木稀稀疏疏,一颗颗有气无力的挺立在黄土地上。

一只只小虫在树身空洞间爬进爬出,似乎想要找到一点赖以生存的养料。可惜,枯树本身都命不久矣,如何还能挤出半点鲜汁?

一只斑鸠嘎嘎叫着,栖息在远处倒下的树干上,时而扑腾到路旁岩石、一个个凹陷的窟窿附近,长长的喙死命往里啄,想要找到哪怕半滴浆泥污水,就算是一窝蚂蚁也行。

但是,注定了它只是在徒劳。

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昏黄的泥土尚未沙化,也相去不远。一个个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错,构筑起一片片奇异的风景,看着就像是事前巨兽的肋骨。

在那些特殊的参差柱石之间,累累白骨铺成了地毯。大型动物,早已经举族离开。留下的,要么已经死去,成为了飞禽走兽的盘中之餐;要么,也窝在巢穴垂死挣扎。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连虫蚁、老鸦都快活不下去。这里,又将成为另一片无垠荒漠。

“肖先生,你们阴神宗是什么意思!莫非我黄渠哪里得罪了贵宗,只需肖先生划出个道道,黄某接下就是。如此偷袭,实在是不够君子。”

隆隆声音,从远处传来。说话之人,中气十足,和这片荒野萎靡不振的氛围格格不入。话音刚落,远处就出现了一片土色的黄龙!

轰隆隆!

一人奔跑,怎么可能造成这般大的声势。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一名五短身材,脑袋几乎要挤进肩膀里的粗矮壮汉,驾着黄尘,一路飞奔。

他身法并不怎么轻盈,只是两条短腿步伐频率极高。甚至这名矮汉,每一步踏下都要引起周身十丈地面剧烈震颤、晃动,仿佛在那并不高大的躯体中,藏着一头暴虐的恐龙!

矮汉跑的飞快,百米距离也就弹指。他的容貌被黄尘遮着,看不清晰。依稀,只能辨出那矮小、却相当健硕的身形。

咻!

一柄绿油油的飞剑后发先至,破空而来。

这名肉体力量分外杰出的矮汉,似乎对于飞剑颇为顾忌。

他不再喊话,本就极快的速度又增了几分。

但人再快,怎么能快得过剑呢?

“桀桀桀!黄渠,莫要怨我,谁让你是轮回者呢!你们轮回者里,不知哪个傻逼犯了众怒,天下道魔两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全力捕杀轮回者!嘿嘿嘿!黄渠你就安心去吧,若非恰逢其会,你这身腱子,可卖不了几个价钱!”

声音是从飞剑上直接传出的,这对修真者而言,只是一个小手段。

黄渠不欲理会,暗暗咒骂着追击者、以及对方言语中提及的某人。

就在飞剑上元气勃发,似要发动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时,黄渠再一次加速,灵识对后背的警戒亦是瞬间提高到了极点!

只是,他又怎会看到,一枚小小的黑色飞针,忽然从黄土中钻出,恰好出现在身前、一步之外!

“砰”!

一脚落下,黑血飚射,飞针钉穿了连钢铁都能踩烂的脚板!

“啊!!!肖慕容!你好卑鄙!”

“哈哈哈哈哈!!!死吧!鬼龙弑!!!”

一道泼天剑光乍起,眨眼幻成一条狰狞的绿色鬼龙,张牙舞爪,将身形踉跄的黄渠淹没...

..........

轮回者,仅从外表、言行举止来看,很难和本土居民区分开来。那些东西,都是可以去刻意伪装的。

同样的有血有肉,有着灵魂。

除非是某些已经接触到世界本质的大能,一眼看穿因果,自然能轻易辨清轮回者的来历。常人,若是笃定轮回者身份,却也不过是后者有意或无意间暴露。

轮回者的身份,是秘密,这是主神规定,同样是一种常识。排外,在哪个文明都会出现,盲目的崇拜,反倒是稀少。但倘若在一个连主神都管不到的地方,倘若轮回者的身份能为己方带来巨大的利益,那么,还有多少人能保持警惕呢?

轮回空间,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即便积分所能兑换的道具有所限制,同样,总有一些是第八高等位面紧缺的。

假如,主神全知全能,当然不会有谁敢去搞什么小动作。

但假设,并不成立。

某天,当恰好有人发现主神空间的“漏洞”时。这个秘密,却终究不会为人独享。

交易、买卖,这种事情,谁都会做。一回生,两回熟。其实,那些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头的轮回组织,早已和第八高等位面一些“土著”、“剧情人物”,建立了一个又一个交易网络。

双方有利可图,那么其他都变成了次要。

却也正因如此,那一晚,西极岐洲的黑夜还未来临。五方四海,多少无辜轮回者的鲜血,已经开始迷茫着飘零。

..........

叮叮咚咚,三日绕梁。

中流水击石,清泉雨听诗。一曲红颜乱,醉罢醒忘时!

殊妙的琴声仍在耳边回荡,醇酒的余香沁入心扉。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无以相佐,再好的美酒,饮之何饴?

剑洗心闭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又或者,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许多年以前,在那座天下第一高的山崖之颠,一人寂寞独舞。

有个人,也总是一袭白衣,喜欢一人自饮。

有个人,站在世界的巅峰。他举着酒杯,杯中是翡翠般的如梦之泉。他抱着佳人,怀里是倾世间的温柔红颜。他别着长剑,腰悬是清冷冽的绝世神剑。

但为何,剑洗心总觉得他很孤单?

剑洗心不知道,他缘何会想起那样一个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崇拜的是高高在上的天神。那是绝对冷漠,俯视众生宛若蝼蚁,让他甘愿匍匐着叩拜的高等生命。他一直以为,那种淡漠就是一生追逐的目标,最完美的巅峰境界!

那么,另一道白色的身影,一个让人看不清晰的人,又怎会藏在那般深的地方...

“好!”

剑洗心猛的睁开眼睛。杯以落、酒亦尽,曲终人未散。

吱呀一声,屋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原本坚实的木门,许是方才那些皇族侍卫来时太过粗蛮,致使轴星出现裂痕,变得和老旧之物一般。

一名微笑着的年轻男子,一名怀抱瑶琴的丰腴少女,如同下凡的玉女金童,连背后透进屋中的月辉,都相较失色。

看到如此一对杰出人物,剑洗心不禁觉得眼前一亮。

“坐!”

这话,剑洗心是对女子说的,因为对方的琴艺,引起了他的共鸣。至于那名男子,虽然亦是人中龙凤,但剑洗心,表情淡淡。

男子不以为意,作为最显赫、亦是最失败的王子,他的器量,早被训练如海般广阔。否则,在数年之前,怕不是就被人活活气死。

依旧是以男子为先,女子浅笑作伴,两人依次落座在剑洗心左右。一张四方桌,三面客已满。

女子将瑶琴横在桌上,仿佛并不在意那点点血污,浊了琴身。

砰!

一声轻响,屋门被人关上,却是兢兢业业的龟奴。方才,亦是他,在悦耳的琴音缭绕之际,默默将被人粗暴推开的木门掩合,阻挡了夜里有些萧索的寒风。

淮河长街的夜,是热闹的。但今夜的长街,却只有大半繁华。小半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经陷入寂静。除了唯一一家青楼还亮着灯盏,其他,业已打烊。

连剑洗心都为之动容的琴声,龟奴竟然全无反应,还有闲情做着杂事。剑洗心倒不奇怪,因为在他的灵识中,老鸨同样不停书写着无甚意义的账簿。那一个个絮乱颠倒的文字,就如同某人故作镇定的心,让他觉得好笑。

这曲,本就是为他一人而弹。

“公子,以前从未来过京畿?”

女子开口说话,她的脸颊,如婴儿般微腴,粉嘟嘟,看着很是可爱。就如同她的身形般,同惯常清瘦苗条之美不同,那是一种少妇的丰满,偏偏充满了少女的青春气息,惹人怜惜。

剑洗心自斟,看了看桌上的七弦古琴,摇头,未饮。

“是。”

淡淡的回答,就如同他那淡淡的目光,淡淡的看着,远处故作淡定的老鸨。

老鸨眉头蹙了起来,她知道剑洗心在看她。老鸨的年岁并不大,至少岁月的痕迹,未曾在眼角留下鱼尾。若除去艳抹浓妆,估摸也就花信年华。之所以称其老鸨,也不过职业需要。就譬如,那些花样少女都称她为“妈妈”,却未必是生养之母一样。

剑洗心当然不会刻意去关注那样一个人物,兴许对方在武林中已经算是顶尖的强者,隐世的超级高手。地仙,依旧入不了他的法眼。这就好比,从男女二人进屋起,剑洗心看的最多的,反倒不是人,而是琴。一曲琴音,勾起回忆的,终究不是可人儿。

剑洗心的目光,淡漠而锐利,就如同引而待发的弓箭。弦已满,四射锋芒,那一抹寒冽,却凝着一点。

顺着寒星的方向,远处,青楼之外,淮河的另一侧,又隔了几十里距离。七八名黑袍老者,个个身上鬼气森森,齐齐朝这厢张望!

他们的目光,冰冷而充满肃杀!

战火,在无形之中,点燃。

察觉到剑洗心“走神”,女子若有所思。方才他不经意一瞥,引起了她的遐想。纤细的手指摆到琴面之上,似欲拂动。

第一个音符尚未响起,琴弦却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压住。

女子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看剑洗心。剑洗心锐利的目光,渐渐出现了一点变化...

八名老者,载着夜辉,乘着死气,缓缓朝着淮河飞来。

好整以暇,他们看起来并不焦急,其中几人聚在一起,不知商议着什么。剑洗心的心神,当然不会因为区区几名魔道修士变化,即便他们结成了金丹。他看到了,在更远的地方,一间普通的客栈前。一名白衣男子忽然出现,而后莫名的,转头冲着他,笑了笑。

有些恍然,剑洗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那个江湖最混乱的年代...

“公子?”

女子柔柔的声音,打断了剑洗心的回忆。水灵灵的眸子里,宛若弥漫着一层雾气,迷离动人。那疑惑迷茫的眼神,足矣叫任何男性为之癫狂。

她的男伴,始终没有说过半句话,正襟危坐,仿佛成了配角。

剑洗心侧目,盯着女子充满魅力的雾眸,眼神不曾波动分毫,就像一座石雕。

女子心中一颤,本能的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并非剑洗心的杀意,而是那种空洞的眼神,太过骇人。

“此去东南,三十五里。京畿城内,有一间客栈,唤作青莲雅苑。你现在,带着凤尾琴,去为里面的一位白衣...少侠,抚奏一曲。倘若能让他满意,一生受用无穷。”

这是剑洗心今夜,说出最长的一段话,亦是第二句,似在同佳人闲谈。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只是觉得,那个白衣男子很熟悉、和记忆中的那人一般。但偏偏,理智又对他说,那个男人,非是他认识的他。

矛盾,也许只是因为一点意外。意外,就是一曲连他都能为之迷失的琴音。剑洗心知道,他本来是不该看到那个人的,见不到、也不能见。无需缘由,看到的时候,他已经明悟,自己踏入了一方泥潭。

女子眨了眨眼睛,明显有些失措。最后只能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男伴。

“嫣儿,去吧。影,你随同护送。”

男子不暇思索,如此下令。他的身后,原本平静的空气,明显出现一丝波动。那唤作嫣儿的女子,脸上亦写满为难之色。

“少爷,秦嫣自去便可。但影,还是留下的好。您岂可为我一个风尘女子,白龙鱼服!”

看不出来,柔柔弱弱的女孩,说起道理,铿锵有力。男子却是怒哼了一声,拂袖不悦。

“怎么!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还不快去!若是让那位少侠久等,尔等也不用回来了!快去!”

柳眉一竖,这位冠玉少年倒是流露出了不符合外貌的煞气,身后波动平息,秦嫣亦叹息着起身告退。

“烦请先生,多多照顾我家少爷,秦嫣感激不尽。”

抱起琴,行至门口。秦嫣忽然转身,朝着剑洗心欠身行礼。

男子越发不悦,低喝出口。

“胡闹,还不快去!有先生在此,本少自是无忧!况且,我又岂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秦嫣无奈,看着毫无表示的剑洗心,只得摇头离去。

这时,剑洗心却忽然拿起了酒杯,脸上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

一声回应,不但然秦嫣大喜,匆忙见礼回应。就连那名男子,都有些诧然,九分惊喜。那是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一口饮尽醇酒,屋外的凉风又一次灌入。剑洗心眼角带着笑意,以及一丝追忆...

这一杯,为饮而饮,并无佐酒之物。

..........

“这位公子,请问几位?”

楚翔步入客栈,大厅里空空荡荡,连小二都已经休憩,只有掌柜的算盘,劈啪作响。

见到有客上门,虽然门小院小,规模不大。掌柜亦是非常有礼的迎了上来,在京畿,若想活的更久,尤其是服务业。那么,时刻都不要忘了,脸上挂着微笑,此间掌柜,显然深谙其理。

“一位,独院,一晚,酒菜一席。”

一个大大的元宝飞到掌柜怀里,砸的他喜笑颜开。

这锭成色十足的金子,怕不是足有百两。即便在寸土寸金、繁华至极的京畿,也抵得上他半月的盈利。

“好!好!公子这边请、这边请。”

掌柜点头哈腰,奴颜屈膝。楚翔早已经熟门熟路,径自走了进去。

修为达到他那种程度,还有必要如此吗?与凡夫为伍。

原本,楚翔是觉得没有必要的,毫无意义。但忽然,他发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临时改变了主意。

行了不过百步,穿过了主厅后门,绕了七八道回廊,一座中等规模的院落,映入了眼帘。

并列着三间小筑,深藏在通幽曲径的尽头。卵石小道两旁,左边是亭台、假山、临湖。右侧是竹林、繁花、篱笆。中间一座桥梁,横过了潺潺清溪。地方虽然不大,尚算雅致。可见,这京畿的雅人,着实不少。纵使从凡人的眼光来看,百金一夜,倒也花的不冤。

施然落座在临池凉亭,楚翔看着星空,挥手让掌柜离去。

“稍后,会有一位姑娘前来。倘若她询问本人,你直接带她来此,即可。酒菜亦是,准备妥当,便送到亭中。”

淡漠的话语,根本就不考虑,连厨子小二都没有,谁人去准备酒菜。至于那位姑娘何时会来,也未明确告知,就要对方守候。也许一等,就是彻夜。对他而言,时间之类,都是没有意义的。

掌柜的不敢多言,满口应下,悄然离去。

这种一掷千金的豪客,根本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况且,楚翔身上的出尘之意,只要是人,就能够清晰的体察到。

神,再怎么让自己变得平凡,在真正的平凡之间,依旧显示着不凡。两个层面,不是外表的伪装,就可以让一切差距都消失的。或许,楚翔能够轻易,控制凡人的思维,进而全面操纵、达到类似的效果。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翔觉得没有意义,所以他只是看着星空...

夜的深邃,将红尘污秽,涤净。

第十六章 忘却红尘

长剑空利,岂止悲夫?诸天的审判,断的了因果,却断不去回忆。

当露水打湿了翩跹白衣,当一滴滴晶莹,在发梢凝结,滑落。

那雕塑一般的人儿,可曾心有戚戚?

硬朗的线条,刻画出一张祸国殃民的俊颜。倘若完美能用画面来诠释,那么无疑,这一刻的庭院,这一瞬的夜景,因为一人,变得完美无缺。

楚翔就那么站着,仿佛在看着星空。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连大地,都在时刻以某种频率震动,唯有他,根本不曾随着那种震动共鸣。

他就站在那里,他却离尘世如此遥远。

他的手中没有剑,他的腰上没有剑,他的心里、他的灵魂,都没有剑。但为何,他站着,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不可理解,无法贯彻那份因果。甚至,这种感觉根本就不可理喻!

剑,早已在成神的那一瞬,放下。天罚,是权,不是剑。就连这权,都掌握在本体手里,所以他连唯一能算作剑的权,亦无。

他是空间,他掌控着空间规则,但无可否认,他就是空间,空间之灵。

他的手是空间,他的脚是空间,他的心是空间,除了灵魂,他身上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自成一片空间!

化身,不是本体,无需以神力来铸造,那太过浪费,也不被世俗规则容许。

其实,本体给予的空间神力,已经足够楚翔,抛却肉身,重铸神体。

可他没有这样做,他用那神力,在身体、肉身之中,将每一个细胞,都炼化为一片空间!

大空间、小空间。虚空间、实空间。二维、三维、四维、五维...

无数空间,以灵魂为构架,搭成了一具最完美的身体,也就是——楚翔!而这,也是本尊之所以傲视群神的原因之一!

我行走在人间,我没有诸神本源的磅礴,但我本就代表了无限的浩瀚!

然而,为何这般完美的空间,这样完美的身体,拥有着剑的锋利呢?

空间中蕴含着的切割之力,同样是一种锋锐,比神兵更加锋锐。用空间撕裂来诠释剑,往往比剑本身,还要贴切。

但这种切割、撕裂之力,天然代表着不稳定,不该出现在完美的空间之上!

楚翔是完美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完美的,这毋庸质疑。

他的身上,更没有流露出半点空间波动的迹象、不稳定的痕迹。

那么,将这种锋锐,冠以空间之名,未免强词夺理。

倘若,连最后一点可能,都变成了不可能。没有了因的果,又该怎样去贯彻?

有果,必有因。无因,只是因为它尚未被发现。

也不知站了多久,中天的月亮,稍稍开始下斜。时间,在诸神的面前,是那样的无力。每一位神祗,都是一段历史的鉴证。也许,倘若他没有等到要等的人,会一直这样站下去。又或者,兴许下一刻,他就会离开到另一个地方,星空的彼岸。

那人还是来了,一名丰腴少女,一把七弦古琴。

袅袅琴音没有伴随着人儿到来,即便是号称京畿第一的乐师,也不可能未曾谋面,就弹出动人的曲调。

真正的乐章,是因人而美。就像真正的男儿,从来不会同别人一起动容。所有追求巅峰的乐师,都这样认为。

当秦嫣看到那袭白衣,她微不可查、颤抖了一下。身为京畿有名的乐师,哪怕当不得第一之名,也绝计相去不远。每一个强者,都应该有着属于自己的独一曲调。这就如同每一个乐师,最巅峰的追求,就是找到一个完全谱不出乐章的人。

终于,秦嫣找到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干净、出尘的男人。

秦嫣没有激动,而是颤动,本能的战栗。乐师都是敏感的,那种面对上位者、高等生物天然的敬畏,足矣让最强的乐师直接崩溃。

秦嫣庆幸自己并非最强,否则她在见到楚翔的第一时间,就会失去意识。秦嫣见过秦皇、嬴磐,那同样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强大到令人绝望。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眼前凉亭中眺望夜空的白衣男子面前,嬴磐连一只坐井之蛙,都比不上。

这种完美,不应该出现在红尘俗世!

乐师的本能,在催促她尽快离开。心灵的感性,却又想要不停朝着那里靠近。哪怕是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追逐完美,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变得疯狂!

..........

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再美的酒,温了,它亦会凉。

半壶美酒,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剑洗心终究没有多饮一口。

嬴莫想要找些话题,但他忽然发现,在剑洗心面前,完全没有话题可聊。

谈人生?谈理想?谈追求?谈事业?

那太荒谬,就连嬴莫自己都这样认为,遑论剑洗心。嬴莫明白,也许,唯一可以让那位雕塑般的剑客产生些许兴趣的,就是同他谈剑——

剑是百兵之君,嬴莫懂剑,不懂得剑的儒雅,却懂得用剑杀人。但只看地上血迹,纵然尸体已经被龟奴拖走,最初时候的惊鸿一瞥,残余下的杀戮痕迹,已经让他觉得惊艳。嬴莫明白,他没有资格在剑洗心面前谈剑,甚至拿着剑。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老鸨不知何时,收起了账簿,来到剑洗心对面,四方桌,无人落座的那一个位置,坐下。

老鸨没有说话,眼观鼻、鼻观心。

嬴莫也没有因为对方的放肆,而做出半点表示。他同样只是客人,而非主人。

龟奴“沙沙”的扫地声,成为了寂静中唯一不变的旋律。剑洗心默默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衙役死了、捕快死了、侍卫死了...

但是,再没有接踵而至的官面人物到来。剑洗心不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己身旁坐着的男子,雍侯、嬴莫。

话说回来,他又何时在意过这些。

在他的灵识中,八名慢慢吞吞飞来的老头,终于落到了门口。

下一瞬,他们就要推门而入。

剑洗心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他的目光清冷而阴森。

吱呀一声,门开了。

寒风涌入,不禁吹得嬴莫有些瑟索,缩了缩头颈。

砰!

踏入的却不是某个魔气磅礴的老人,而是一具倒下的尸体!

沙沙沙!

这是龟奴在挥动着扫把。高粱糜子拂过了倒下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尸体尚未僵硬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缕缕血丝。瞪大着的眼睛,随之闭合...

“老八!老八!”

屋外猝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夹着风声,再加上有些混乱,听着就仿佛在喊:“王八!王八!”

老八当然是那个倒下的老者,将门推开的一瞬,他已经死了,甚至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没弄清。

随后大声呼喊着、冲进屋内的,应该是同他最要好之人。制式的外衣,总是很难让人分清,到底谁是谁。高矮胖瘦,这些东西,剑洗心并未关注过!

“小心!”

这是屋外某人的呼喊,听着声音充满惶急。

“啵”的一声,就像是水泡泛起,那扶住友人尸体的老者,愕然抬头。他的眉心,渐渐裂开,飚出一股血泉!

诡异,无比的诡异!根本就无人出手,两名进入屋内的金丹期强者,一前一后,共赴了黄泉!

第二个老者,尸体僵跪着,血泉滋到了龟奴身上。龟奴依旧在扫地,只是握着扫把的双手,微微抖动,指节发白。

寂静,外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风声减弱,却反而遮盖了一切。隐隐,似乎传来了“嗡嗡”的声音。那种律动,就和第二名老者临死之前,身上一闪而逝的光罩一般,应该是某种防御法宝。

但这种在普通人眼里,堪称神奇的宝物,仿佛在黑夜,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力量!

“谁!”

“啊!”

“砰!”

“三哥!!!”

...

砰的一声闷响,木门自主关上,就像是被人大力掩合!但一贯做着此事的龟奴,这时明明还离木门有些距离,况且他脸上的苍白、一滴滴落下的汗水,也不似伪装...他不会有这种闲情。

掩上的大门,已经超脱了原本材料的限制。前一刻,外面还有着零散杂乱的声音,下一瞬,就将所有的动静拦在了屋外。

甚至,某具尸体杵在外面的双脚,都被生生夹断...

剑洗心不曾动,他的脸上甚至没有半点表情,好似根本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着一些什么。他的眼神,木然失彩。

嬴莫不曾动弹,他的手摆在桌上,握在一起,显示出局促不安的心境。他没有抬头,不敢看向剑洗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恐惧,仿佛那个坐着的白衣剑客,比屋外未知的怪物,更加可怕!

沙沙沙!

龟奴又一次开始扫地,只是节奏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恒定,明显有着情绪剧烈波动的痕迹。

老鸨用微颤的右手,拿起桌上唯一的酒壶,猛的灌了一口,而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轻声喘息。

没有人知道屋外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也许地上狞怖的尸体已经昭示了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的气氛愈加凝聚。

轰!

剑洗心面前,那一盏青花瓷杯,轰然粉碎!

瓷片擦过了对面老鸨耳际,带走了小半个耳垂!

瓷片划过了嬴莫脸颊,拉出了一道鲜艳的红线。

最后一枚瓷片,直接洞穿了扫地龟奴的肩膀,带起一捧血雾。被波及到的三人,根本不敢有丝毫不满,甚至未曾有多余的动作,譬如疼痛的自然反应。

一阵微风涌入,屋门开了又合。

外面黑暗依旧,只是多出了比屋内更浓的血腥气息。

剑洗心的双眸,忽然投射出丈长的精光!精光如有实质,映的满室皆辉,如雪的白!

..........

“坐!”

和剑洗心一般无二的措词,却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楚翔的语气,平静异常,比之剑洗心的冷漠,多出了些许柔和。但不拘何人,总会觉得,他的口吻,仿佛是在施舍!

倘若,剑洗心的冷漠,终归还有着一些人味儿。冷淡、同样可以代表客气。

那么楚翔,似乎在他面前,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低了一头。纵使他再平静,再和蔼,也会予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是本能,生物的本能,却并不让人厌恶。故作矜持、高贵,是一种丑陋。倘若天生如此,那又变成了理所当然。

秦嫣不敢当真落座,欠了欠身,小半臀搭着石椅,算是坐下。抱着琴,她没有像面对剑洗心时,那么自然而然。

石桌虽然被擦过,可还是有着灰尘的痕迹。尚余温柔的酒菜,摆满了大半个桌面。当然,这些都不是秦嫣抱琴不放的原因...

她不怕灰尘污了琴身,却怕自己弄脏了干净的石桌。桌上不是腾不出摆上乐器的位置,只是不想去破坏那种完美。

楚翔看了看秦嫣,发现她并没有进食的欲望。另外一名同来者,早在院外就停下了脚步,不曾入内。这非但是一种尊重,更是本能的畏惧,死士的畏缩!

“不饮?”

模拟出情绪,楚翔淡淡的看着秦嫣,如是问道。在他的记忆里,凡人,是需要这样烦人的礼仪。

秦嫣摇了摇头,声音细腻。

“嫣,怕自己污了这桌酒菜。嫣,没有与先生同席的资格。”

一名乐师,一朵花魁。秦嫣连宫廷的正式宴会都参加过,可还是固执的这样认为。

楚翔不置可否,对方是否自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况且,在他的面前,所有凡人理当如此,这是本能断定的,理所应当。

“好,奏曲吧。”

楚翔把袖一挥,一桌价值不菲的酒席,什么鱼翅熊掌、夜光犀杯,全部落入了清溪。

这不经意的动作,就像是白纸上的一点墨迹,打破了画面无瑕的和谐。

秦嫣颤抖了一下,轻轻将琴放下。

奏曲,不是唱曲。奏曲,是对乐师的请求。唱曲,则是调戏艺伎。这证明,楚翔认可了秦嫣乐师的身份。这是一种尊重,同样是无形的压力。当然,楚翔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随着神道的日渐浸淫,他的身上,属于凡人的趣味——兴许在某些高等生物口中、低等的趣味,已经越来越少。

楚翔不会如同那些天生的高等生物,去妄自否定所有的“低等志趣”,包括美德、包括恶俗。当然,他也不会刻意去追求那些。因为两者在他看来,都没有意义。

等待了良久,琴音还是不曾响起。楚翔并不着急,倘若能听到一曲勾起回忆的乐章,那么等的再久,也是值得。秦嫣,却渐渐顶不住压力...

叮咚,半声琴音,如清泉溪流,分外好听,显示出乐师深厚的功底。

但在高山流水落下之前,序幕尚未拉开,一切期待,全都随着叹息,戛然而止。

半声,只有半声,秦嫣额头上沁出了汗水,她那修长的十指僵硬。

压住颤动不惜的琴弦,秦嫣叹了口气。

“唉~公子,嫣奏不出,请公子责罚。”

伯乐知马,却又岂能识龙?罗密欧能把朱丽叶勾搭上床,但倘若对象换成西王母,只怕早被打入了六道轮回,投胎牲畜。

再敏感的乐师,只要他还是人,那么,所看透的必定也只能是人。

秦嫣能够于远处一瞥之际,捕捉到剑洗心最深处的思索,当然也就能奏出那般动人的乐曲。

但她、即便是坐在楚翔对面,依旧看不清面对着的是怎样一个存在!

那是一座高山,无比雄峻的高山!

那是一座大海,广阔无垠的大海!

那是一片天空,笼罩大地的天空!

那是自然!那是——道!

于他求索天道之际,他在别人眼中,却也是道。

秦嫣觉得,楚翔就是道,完美无缺的道。她只是一名乐师,普通的乐师,又如何能演奏出自然之道的至理呢?

不能,所以颓然。

秦嫣觉得十指冰冷,心中勇气正在丧失。她知道,日后再也奏不出动人的乐章。乐道比武道还要可怕,容不得一次失败。但她,又很满足。因为那一次失败,恰是所有合格乐师,毕生所求。

普天之下,合格的乐师不超过十人,秦嫣是其中之一。他们没有涓滴力量,却看透了世人,看穿了世俗。他们若去修真,必定是绝顶天下的高手。但他们忘不了红尘,所以只能做一名乐师,一名鉴证着一切的乐师。

没有人知道这些,这是只属于乐师的传说。当秦皇于宫中,大宴群臣,为天下第一人赵卿接风、惊艳于那一曲气吞山河之际,秦嫣却只是在旁浅笑。

她也能奏出气吞山河,她知道,赵卿也知道。只是,他们都保持着沉默。

秦王在外人眼里,很强,强的令人绝望。但在乐师眼中,却又简单,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一个表里如一的男人。

楚翔也简单,比秦王更简单,甚至还多了几分干净。

但这种简单,却苍白的令秦嫣绝望。她看不到,看不到他在想什么,看不到他的过去,看不到他的未来,看不到一切...

他是道,没有因果、忘却了红尘的道!

第十七章 高贵

鸟儿已经归巢,南飞的乌鹊,也倦了。

天朗气清,却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薄云,遮住了一些星光。

璀璨的光芒,变得朦胧。镀上阴影的夜色,更显得凄美。

叮叮咚咚,是清溪在流淌。一盘盘鸡鸭,顺流而下,如同游湖的才子,汇入了水潭。

水潭的另一侧,依旧连通着一段窄溪,远远西去,流过了横架的小桥。

溪水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那一张张翡翠菜叶,就像一片片浮萍水藻,载着莫名的追忆。

楚翔不再为难秦嫣,那个女孩,紧咬着牙关,她已经快要崩溃。

所以,只是淡然看着她,换了个话题。

“你能,看穿因果?”

莫名的问题,藏着是必然。当秦嫣用那种洞彻世俗的目光窥视他,注定了他会有此一问。因果,说来玄妙,其实就是逻辑,如此简单。

秦嫣闻言,收拾心情,却反倒茫然。

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在神的审视下,没有丝毫伪装。

“因果?嫣不明白。”

秦嫣的确不明白,非是推脱之言。她只是乐师,无比敏感、洞察人心的乐师,而非修士。

楚翔看着秦嫣,那张美丽的脸庞,五分妖媚、五分可爱,十分绝色。

他当然不是看上了对方,红粉骷髅,在他眼中可以得到最好的诠释。除了同样的永生者,再美,于他终究和骷髅无异。看似玄妙的至理,其实若换个视角,跳出故有的、狭隘思维方式,就会发现,原来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又不可或缺。

秦嫣不懂这些,脸上升起两朵红晕。她不是没有被万众瞩目,便是“老情人”嬴莫,对她的身体、容貌也是异常痴迷。但她,还是在那种干净、纯粹的目光面前败下阵来。

低着头,却非女子的娇羞,这是一种本能。诚然,她对楚翔升起了莫名的好感,生物对完美应有的好感。除此以外,更多,则是觉得连和对方平等对视的资格都没有,这亦是生灵在上位者面前本能会有的反应。

没有了平等的资格,所谓友谊、情谊、爱慕、旖旎,这些就都不会发生。这就如同,除了变态,谁会和一盘大蒜畅谈情趣?

“可惜了。”

楚翔有些叹惋,真心的叹然。此前,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乐师这样一群人存在。这也是必然。除了第八高等位面,此等资源丰厚到极点的天赐福地,又有哪个位面,能生养出这种“精灵”呢?

兴许万千中等位面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但是太少,太少。少到连楚翔,都寻不到。

有力量,依稀看清了因果,诸神之下,那叫先知,这不值得诧异,五十而知天命。活得久了,变得强了,总会有那么一些,连猪人匹格族都有。

没有力量,还能看穿因果的,这是一种天赋,只属于神的天赋。当神的本能,出现在一个、一群人的身上,这又是何等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你可愿,跳出红尘苦海。”

楚翔的口吻,就像寺庙里行将灭度的老僧,充满了循循善诱。

只要对方回答一句愿意,那么他的麾下,立马会出现第二位使徒。这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对双方而言,都一样。

秦嫣闻言,霍然抬头,迎上是一双充满冷漠的目光,心中忽然狠狠一颤。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念头,变得坚定。

“先生,不知,这是否意味着,嫣和红尘,再无牵绊。”

秦嫣如是询问。她的语气,没有颤抖。坦然的目光,也不再闪躲。

“是。”

未曾隐瞒,无需隐瞒。站在楚翔的角度,这是恩赐。

秦嫣低下头来,舒了口气,脸颊上出现了代表笑意的酒窝。

“先生,嫣多谢您的厚爱。”

抬头,目光清澈如水。

“但是,嫣不愿意。”

樱桃绛唇轻启,吐气如兰。一句不愿,饱含了多大的勇气,和决然。在上位者、特别是真正的上位者面前,拒绝也需要魄力。

想象中的冷遇并没有到来,虽然秦嫣早就知道,楚翔不会对她怎样。她仍旧,看轻了对方。

楚翔不仅是上位者,他更是神,相对于凡人,应该称作高等生命的神!

迁怒、恼火,是一种低级趣味,就和包容、迁就一样。

“嗯,那便算了。为我,拂一曲,为他而奏的乐章吧。”

没有丝毫多余的表示,他的态度,甚至未曾出现一丁点的变化。至少敏感的秦嫣,不曾发现,自己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后,楚翔因此有所表示。实际上,本来就没有。

等了,总不能白等。连他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又如何能指望秦嫣?那么听听剑洗心都为之动容的乐章,也不错。至少,这在他身上,扯出了一段缘法。

楚翔并不知道,当他提到剑洗心、当他脑海中想起那样一个人。他的身上,那段莫名出现的因果牵连,一下变得更凝实。在凝实和凝实之间,本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至少对神而言没有。但秦嫣,看到了!

天道能斩断因果,却抹不去回忆!抹不去神的回忆!

谁又会知道,当秦嫣拒绝楚翔的要求之后,忽然觉得灵台一阵清明,无比舒坦。而两者之间,原本不可逾越的鸿沟,也瞬间拉近!

鸿沟依然存在,依旧不是凡人能够逾越。但至少,已经可以眺望彼岸,仰望清晰!

秦嫣看着楚翔,眼睛倏然一亮,黯淡的眸子,恢复了神采。

她那僵硬的纤长十指,恢复了柔和,那种线条,流水行云。

双手摆在琴弦上,轻轻压住,秦嫣闭上了眼睛...

..........

烛光、方桌、木椅。酒和血,剑与人,构成了一副简单的画面。

画面的中心,是那怡然而坐的白衣男子。脸色很差,苍白虚弱。连灵魂的力量都开始枯竭,肉体又怎样承载着沉重?

用剑承载!

剑洗心在笑,微笑,欢欣的笑。

他的状态更差了,八名金丹初期高手,蝼蚁样的东西,对于目前的他、这具破损的肉体,却构成致命威胁。

所以,别无选择,剑洗心爆发了最后的底牌,将其人轻斩于剑下!

人,是剑洗心杀的。怎么杀的,这是一个秘密,只属于剑洗心的秘密。现在的他,怕是连扫地的龟奴都对付不了,状态跌倒了低谷。

但是,那种惬意,却让几乎要凝聚五气的老鸨,不敢动弹分毫!

威压,无形的威压,莫名的威压,携着连杀八名金丹强者的气势,悍然来袭!

老鸨在沉默,剑洗心不知道她究竟属于哪方势力。隐于市井的侠客?放下屠刀的魔头?皇朝禁宫的探子?别有蓄谋的宗派强者?

剑洗心不知,也不想知道。原本会对他产生最大威胁的老鸨,现在已经废了。看她那惊恐不定的眼神,不难猜测。

龟奴?也许是老鸨的手下,也许属于另一方势力。龟奴的胆子,无疑要比老鸨更大,甚至,敢于从侧面试探自己。不过,那几乎废去他一臂的伤势,应该足够教训。

唯一剑洗心从未放在心上的,还是嬴莫。不论他的护卫多强,都已经离开。不论他的身份怎样尊贵,终归是生杀予夺的羊牯。

嬴莫没有恶意,应该没有,这是剑洗心的感觉。但在他目前的情况而言,宁可把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个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人,都当成敌人!

剑洗心成功了,所以他准备再饮一杯。可惜,偏偏那被老鸨动过的酒壶,空了...

“咯咯...”

剑洗心的目光注视着酒壶,老鸨的牙关不停的打颤。

龟奴停下了脚步,大量的鲜血自肩胛滑落,沿着扫把,淌到了地上...

“咳咳...”

在这沉默、众人骑虎难下之际,嬴莫打破了寂静。

“先生,倘若您想饮酒,此地之物,却是配不上你。小王府中,还有些异国贡品,望先生赏脸,移驾品尝!”

嬴莫是唯一受到气场压制最少的,无它,他最弱,弱到连这种状态下的剑洗心,都把他直接忽略。

嬴莫是侯、雍侯,这是他的爵位。嬴莫亦是王、皇子,这才是他的身份。

在嬴莫看来,区区公侯爵位,已经配不上邀请剑洗心这种巅峰强者。纵使是皇子身份,也显得有些不足。但嬴莫不愿意放弃,他依旧要尝试,哪怕很可能换来强者的怒火。嬴莫不甘心,从来不甘心只做一世王侯,他要做大帝、当秦皇!剑洗心,一个忽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巅峰强者,连当朝天子都要礼遇的存在,是他命运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嬴莫这样觉得!

不同于心中惴惴的嬴莫,剑洗心宛然一笑,收回了盯着酒壶的目光。

“善!”

一句善,让嬴莫欣喜若狂。一句善,让老鸨整个松懈了精神,瘫软下来...

龟奴,早已经拄着扫把,盯着地面,大声喘息。

..........

“麟儿?麟儿。”

“咚咚咚。”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娓婉的女音,楚影记得,似乎是他所占据身体的母亲。

此时,日已上了三竿,又是一天晴空,万里无云。

一打坐,便是一个晚上。恢复修为的任务、重而道远。但此刻的楚影,又找回了曾经高高在上的感觉。这不单单是因为身体的原主人、林麟,本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人。更加因为,他有了如此去做的资本。

“进来。”

楚影睁开眼睛,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尚未达到高等生命的程度,但亦把自己放在食物链的顶端。若要比喻,那便是狮子和羊。狮子是他,他人则是绵羊!

屋门被轻轻的推开,没有什么怪异的声音。王侯将相之家,设施自然不是路边青楼客栈能比。况且,女人的动作也很温柔。

“麟儿,你觉得,怎么样了?”

李清悠看着楚影,缓步步入屋内,宁神香早已燃尽,空气里余韵不消。

眼前的楚影,未免让人悦目。道髻高梳,冠玉素颜,一身藏青长袍及地,身材挺拔,精神饱满,哪里还有半点昨日颓弱。

李清悠先是一喜,而后看到那熟悉的冷漠目光,心中又是一阵叹息。那种与生俱来,多少温情都浇不灭的冰冷,未免让人觉得心寒...

“何事?”

低调不意味着怯懦,冷淡也不表示无情。可现在的楚影,他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却表达着绝对的无情和漠视。只这一切,却不是一介妇人,能够区分出来的...

“没,没什么。只是,想问问...”

不知为何,李清悠在面对楚影时,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这在从前,是不曾发生过的。这也是必然,曾经的林麟,只是不懂得去表达感情,终归还是母子连心。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一个彻头彻尾、必要时候灭绝人性的魔头!

“没事,就不要来打搅我!”

李清悠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楚影粗暴的打断,下起了逐客令。

一个晚上,他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甚至让人完全无法适应。

李清悠当然不仅仅是想来看看他,更要询问昨日突然眩晕的缘由、以及确认是否果真醒来后心性大变。

只是现在,她却心神大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不知所措。变了,果真变了,不是变得温柔,而是变得更加冷漠。

最伤人的,不是无情,是对于感情的践踏。在李清悠看来,楚影离那种程度,又近了一步。

楚影哪里会在乎外人的想法,倘若对方果真是自己的至亲,或许血脉相连,他还会收敛本性,屠夫也会善待自己的家人。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外人、或者说仇人——杀子之仇。楚影没有暴起发难,已经是考虑到目前情况糟糕程度。见到妇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禁蹙眉冷喝。

“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说是请,离呵斥也只有一步之遥。低声的咆哮,宛若雄狮在舞爪张牙!

李清悠叹了口气,深深望了楚影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收拾心情,转身离去。

两扇雕饰华美的红木大门,无风自合。

楚影隐约听到了屋外传来仆役的小声议论,以及妇人的训斥。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再一次陷入了修炼。

时间,是他最可靠的伙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将会化作强大的实力。一个晚上,肉体中积蓄的力量尚不足以在凡间称雄,然而有着超凡的阅历,终究为那条道路做好了完美的铺垫。

越级挑战,对他来说,是一种必然!

“三天!我只要三天!”

楚影自言自语,脸上写满了信心!

烛火不知在何时熄灭,也许同那熏香一道。烛台上滴下的红蜡,就像浓浓的血浆,粘稠凝固...

..........

楚翔坐在石椅上,指尖扣着石桌,闭目思索。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早起的鸟儿,吃了虫,归巢休憩。一片片闲云,聚了散,散了又聚。

秦嫣已经走了,一曲落幕,借着夜色离开。

那一曲,不是为了剑洗心而弹,却是只为楚翔谱写。

楚翔是神,倘若一首曲子,当真能让神动容,那么必定是当之为愧的神曲。

可惜,秦嫣不是神,无法理解神的视角。她用凡人的思维,来诠释神。注定了一曲,无法让神动容。

楚翔没有被感动、没有失神,他只是思索。

倘若,他还是一个人,一个追究巅峰,踏上神道之前的凡人。那么,哪怕他已经成为半神,也必定为一曲所惑,走上另一条道路。倘若早一些遇上秦嫣,也许她会在楚翔的记忆中留下重要的一笔,占据半个导师的地位。

可惜,终究晚矣。楚翔已经是神,他不会为了凡人的感动而感动。那些记忆,曾经回想,也许会引起悸动的。对他来说,只能是一种思索——由人到神的思索。

那些追逐天空的,会为大地的美景留恋,折断翅膀。

那些已经感受到天空广博美好的,怎肯卧于荒丘栖息?哪怕要筑巢,也必定是那种高崖绝壁!

“可惜。”

这是楚翔今日,说的第二句可惜。

其一,是可惜秦嫣此人,未能踏上神道。其二,却是可惜自己,踏上了神道。

命运的齿轮,从来不是不能改变。一段因果,会引发海潮般的连锁。但当齿轮已经转动,滚滚大势,非人能够阻挡!

楚翔一直,不想沿着命运的轨迹行走。但每每回头,总觉得自己走在别人安排好的道路。曾经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

看透了,又能如何?自以为偏移的,早在本体计算之中,这从开始,就被注定。当回望,发现真正能够脱离的机会,却又为时晚矣。话又说回来,自己设下的局,自己怎么可能破解?

无数无数纪元之前,我一识三分,在棋盘扔下了三枚棋子。

无数无数纪元之后,三枚棋子已经成长为三个个体,其中的我,又随手抛下一枚,或者说两枚棋子。那么,这究竟是一种天竞之择,还是另有深意呢?

我,是什么?本体,化身,还是无数无数纪元前那个他?

我,是生命形式,是灵魂,是不灭意志,还是仅仅一段独立意识。

楚翔是神,但他依旧不懂。他甚至不知道,本体是否此刻,也会有同样的迷茫。

秦嫣走了,琴却留下。

楚翔还记得,她走的时候说过,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配听她抚琴。这究竟是一种高贵,还是...

云袖舒展,院落空旷,石台上,只余下一堆木屑...

第十八章 行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大德之人、沛然天下!

贤者,是一种尊称,未必要有力量、未必才华横溢,但必定,是有德之人。

什么叫德,一朝准则是德,世人共赏是德,天欣地悦亦是德。

若把道德片面归于凡人的行径,未免狭隘。道也好,德也罢,皆是一种仙神都难以贯彻的东西,遑论一世凡俗?

秦朝,有大德,有贤者。当然,权由大帝册封,时政需要。一朝太傅,未必就是天下最博学之人。

京畿,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间不甚起眼的青楼老板,可以是接近五气造化的强者。一个路边肉摊的屠狗之辈,可能是天下知名的豪杰!大隐,未必就不能隐于市!

...

仙道求索,其心惶惶。武道维艰,斩棘披芒!

仙道,是为那些天地之宠儿所准备、升仙之道。庙堂之外,山岭之中,遍布仙道高人。

武道,则是逆天而行的又一产物,有毅力,人人可习,区别只是内功外功。

秦,就是一方最大的武道宗派、武道帝国。

京畿南端,坐南望北,是一座巨大的城中之城——皇城!

每日朝臣议会,熙熙攘攘的马车,都要往那里敢去。

但几百年来,皇城中永远不变的瞩目风景,却不是一个个惶急若狗的当朝大佬,亦非那座在中央的高大殿銮,而是立于皇城四周的十二金人!

始皇政初立基业,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永镇国运,威慑四方!

倘若只把这些金人当做具有纪念意义的雕塑,那便大错特错!这十二金人,每一个都是活物,乃始皇以大能力,抽山海巨人之精魄炼成!似宝非宝,似傀非愧,翻掌跺脚,就是地覆天翻!

山海巨人,一个早已灭绝的先天神裔种族,敢拿那等种族下刀,当真是胆大包天!这才是真正的德行无量,天下共慑!与始皇一比,现在朝中那些个贤者能臣,毛都算不上一根,连羞愧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估摸也不会有人这样去比较。始皇,在所有秦人心中,那就是唯一的神话!

日头正盛,朝会已过。今日的天空,特别干净,皇城之上,一点絮白,背景着蔚蓝,是如此醒目。但没有半个人,朝着那里注视哪怕半眼,仿佛突兀的白色根本不曾出现在天上。

楚翔低头,俯视着芸芸众生,十二金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着,感受着金人傀儡的沉默...

遽然,特别的一幕映入眼帘,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小太监,看着尚未志学,很是瘦弱。

也不知他得罪了宫里哪位权贵,被两名侍卫,双手反剪,压到一座殿外跪下,紧接着就是一顿棍棒朝着屁股打去。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嚎啕的惨叫,远远传开。那些路过的宫女差役,不禁缩了缩脖子,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虽然隔得颇远,千百丈距离,但对于楚翔来说,和亲临在旁,也无甚区别。小太监的死活,他当然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当那名小太监被生生打死的瞬间,皇城之上,他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片灰色的漩涡!

..........

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深海的归墟之中,干净明亮的洞窟里,忽然响起了水滴落下的声音。

本尊盘坐着,并未睁眼,但是他的神识,已经将一切收于心中。

良久,直到地面上浸出一滩水渍,他才默默从石床上走下,来到了摇曳不休的烛火前。

青铭、还有紫衣男子,仍旧坐在石床左右,毫无动静。

本尊伸出手指,将指尖抵着长明灯火火心,炙烤出一阵浓郁的香气——诸天众妙身殊异,香洁自然。

青灯一盏,有心无燃。灯芯是一截看着非常普通的灯草,灯内却空空如也,不停燃烧着的,是紫袍男子的修为、力量。

“我一度以为,你就是本体。就像我一度以为,他不可能达到我的高度一样。却为何,我竟然看不透你们...”

本尊自语,注定了得不到答案。海水依旧在一滴滴朝着原本不该出现水渍的地方滴落,溅出一片片小小的水花。

青铭未动,她闭着眼睛,就像已经沉睡。紫衣人未动,他闭着眼睛,眼皮在颤抖,似欲睁开,但又疲惫无力。

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当不可能猜错的结局猜错。也许,相对的终点,也就是相对的起点。

本尊施然转身,回到了石床上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盘坐。

这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改变...

滴答、滴答...

水滴在滴,地上却没有半点痕迹。这是一个循环,平常的循环,就如同世俗要下雨一样,归墟之中,也会存在某种流动,紫衣人早已习惯。

没有朝着滴水的地方,看去哪怕半眼。那就像是一场虚幻,看得见,摸不着。倘若这便以为归墟变得不稳定,有机会逃脱,那么最终只能抱憾。

地上是不会出现水渍的,因为那虚幻,触及地面时,就会消失。这就如同长明灯上的火焰,终归不是实物。它的力量,在燃烧的瞬间,即被归墟吸收,用以加固这片牢笼。作茧自缚,也许可以用这个成语,形容归墟中的囚徒。

紫衣人站了起来,走到了灯火之畔,伸出手指,让火苗舔舐*着指腹。

凉的,果然还是凉的。没有任何异常,感受不到半点存在。那火,同那水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紫衣人没有表情,曾经的苦笑早已经变成麻木。归墟,之所以能囚禁这许多上古强者,便是因为其循环自成体系,完全无法触碰。

也许,当火焰有了温度,当水滴会溅出花儿,归墟也就不再可怕。但紫衣人知道,这不可能。

一如往常,回到了属于是自己的位置。紫衣人知道,本尊并未动过,他的灵识一直在监视着整个洞府...

许久,又或者只在紫衣人闭上眼睛后。青铭忽然看了看本尊,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

一个棋盘,三颗棋子。当棋子跳出棋盘,成为执棋之人,甚至是制定规则的人。他们,又分别扔下了代表自身的棋子。

他们,扔下的究竟是棋子?还是自身?谁又能说清。

六道,是有的。轮回,是一个圆,打不破的圆。生死循环,幽冥地府,是轮回,也不是轮回。

那是先天圣人们定下的规则,轮回之内的,小轮回。

但在诸多繁星似的低等位面,却根本无有大能者执掌生死轮回。这也就意味着,在低等位面,生生灭灭,自有造化去平衡。

灵魂,是一种能量。意识,可以从无中孕生。一只魂,代表一个人、或者一个生灵,这种观点,本就是片面的。

在大轮回的开始,无数个纪元之前,又何来六道轮回?

诸天众之上,还有“天”。它掌控着一切,操纵着一切,平衡着一切。也许,那就是造化。

既然造化,本身就代表着最大的平衡,那么理当了解一切的诸天众,为何还要设下六道轮回呢?

大轮回无情,破灭了,也就破灭,合该出现新的意志。这比孟婆汤,还要管用。

地府,有着菩萨地藏,有着老祖冥河,有着阎王十殿。但地府,只有一座奈何桥,一碗孟婆汤——一碗饮之不尽的孟婆汤。

轮回,大轮回,是完美的。比六道之说,完美的多。如此完美,为何还要走向终结,谁又知道...

“天罚”,是上天之罚、造化之罚。

或以己心,可体、可补一界之天心,诸如元神合道。那么,造化之心呢?造化,本就高于普遍意义上的天道,等同于最广义的天。

“天罚”,从不该由人来掌控,甚至不该由神掌控。灭世之权,太大、太大。

但倘若,本身就处于完美平衡的造化之下,谁来掌控天罚,对造化,还不都一样?

终究,是一条,既定的路...

轮回,需要的只是起点和终点,当两点被圆满的连接,那么再多的波折,都将抚平。

道可盗,是为道。诸天众下,凡人皆是蝼蚁。造化之下,诸天众与凡人何异?

..........

十二金人,双目合张,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在皇城上空波动。这座城中之城,坐镇一方,本就颇显压抑。再多上一些压抑,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灰色的漩涡,并非凡眼能够看到。也许那些宫女太监侍卫,只是觉得天空变得更加阴沉。非视觉、一种感觉上没来由的沉闷。也许,他们会片面的将这当成气氛,当成小太监惨死的怨念。

唯有楚翔明白,这就是轮回!生死轮回,人为的,小六道轮回!

一些大能者,倘若还有着因果羁绊,或是徒子徒孙、或是血脉至亲逝去。倘若,他们能力足够强大,又不想让那些亲朋好友堕入圣人规定的六道轮回,未必不能取一些偏门的手段。

譬如——夺舍!

夺舍不是修真者的特权,夺舍一个完整的成人身体,才是修真者的特权,因为他们的灵魂足够强大。但倘若是腹中胎儿,凡人生魂亦能夺舍。虽难保无有胎中之谜,有人护航的情况下,终归,他就是他,还保留着原本的秉性。

若是入了大六道,谁能保证下辈子在哪投生,是人是畜?

夺舍,是一种主流的偏门手段,对于护航之人,相对要求较低。

在这皇城上空,楚翔终于见到了另一番手段,一番许多人敢想,却无多少人敢做的手段!

自设六道!

倘若,一个王朝,拥有属于自己的六道轮回,那么,在不遭天罚的情况下,又如何能衰败?

小太监的死,明显只是恰逢岂会,而非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生灵,就引起了轮回之门。静静等待了片刻,无数光点自远处掠来,一一投入到转生之门中。

地府尚需牛头马面勾魂,一般人正常死亡,生魂借着肉体七魄尚未散尽,还是可以支撑许久的。

楚翔整整在皇城上空站了一个白昼,直到夜幕降临,某处宫殿红光耀天,与月争辉,他才默默离开。

这一个白昼,转生之门,打开过两次...

当他再一次踏足地面,又感受到了大地传来的咆哮,那是一种愤怒、一种警告。

楚翔坦然而行,背着皇城,宛若背着一座巨大的坟墓。

圣人有圣人的威严,就像天道有天道的威严一样。

此界天道的威严,楚翔先前已经挑衅,“不慎”遗祸毁了一脉宗派。至于圣人、诸天众的威严,楚翔尚未感受到。但想来,作为外来者,终归有和他们碰撞的一天。

秦,只是一个王朝,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六道。这代表,在它治下,一亩三分之地,几乎自成一界!

只要有着两代明君,子继父果,父承子业,那朝政便可蒸蒸日上。而每每发现的杰出人才,经过重点栽培,几乎可以沿用到亿万年之后!杰出之人的转世,自小培养,依旧是一代才俊!

这种情况,理论上,是不可能被诸天容许的。至少站在楚翔的角度,倘若他掌管着一方天地,就不会允许凡间有类似情况存在。偏偏,秦,已经昌盛了数万年!

大地有着大地的意志,就和苍天一样。但这种意志,不应该会轻易表现出来。

楚翔两次落地,两次受到了大地意志的警告。他能感受到,这意志,远不如先前天道威严之万一,却依旧对他构成了致命的威胁。难道,这就是诸天众顾忌的原因?

也许是,也许不是。大地之墓的意志、被截断的大地意志,总不会最开始,就这么强横。

很多东西,看不清,就是看不清。这就好比,楚翔始终不懂,“造化”,究竟是什么!

倘若“天罚”,代表着是造化的愤怒。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也在这“愤怒”之下?

倘若,他所求的超脱,就是脱离出这个轮回。那么,为何还要拿起,代表轮回威严的“天罚”...

凡人当有行止、自知,圣人也是一般。本体呢?本尊呢?

楚翔迷茫,迷茫本身,却不属于神的权利。

..........

“我有,一个计划。”

剑洗心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淡淡的威严。

此刻的他,坐在一排长席尽头,最尊贵的一张位置。原本,这位置是属于嬴莫的,但自从他昨日到来,日常宴饮,主家反倒成了陪衬。这厮,也没有丝毫赧然的觉悟。

听他如此郑重其言,嬴莫不禁放下了手中银叉,其他宾客,也是这般。

一整天,足够剑洗心竖立威严。嬴莫麾下势力虽然庞大,但终究由于个人实力太弱,吸引不到真正的强者。强者,都是有个人尊严的,绝不会为弱者服务。在强者眼里,嬴莫就是弱者。而在秦,力的威慑,远比权来的更重。

一招,统统只用一招,嬴莫麾下那些所谓高手,没有能接下剑洗心一招之人。一些出言不逊的,更是死状奇惨,全尸都未留下。杀一批,打一批,剑洗心此刻,已经成为嬴莫府上强者核心。

身为至强者,便是受到再大的礼遇,都不为过。是以即便剑洗心公然以客欺主,都没有人埋怨半句,连嬴莫也觉得理当如此。剑洗心不止是他的宾客,更是他的唯一希望!

见到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向自己,剑洗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万众瞩目的感觉,当真让人有些飘然。

“莫皇子想要夺取权柄,按照本朝惯例,单单本座一人是无法改变大势的。”

剑洗心左手第一张座位,嬴莫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是必然,剑洗心再强,只能增加嬴莫的影响力。哪怕他召来更多强者,最终决定权还在嬴磐手中。若嬴莫太弱,嬴磐看不上他,那么剑洗心声望再高一百倍,也是徒劳。

剑洗心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冷冷扫了扫侍立在旁的侍女护卫。这些人一颤,立刻明白、接下来的话,不是他们该听。

见到嬴莫微微点头,这些人躬身退去。其他人,则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莫皇子若想驾驭社稷重器,办法有二——”

拖长了音调,剑洗心脸上那一丝骇人的狞色消失,取而代之,看着分外慈祥、悲天悯人。

扫了扫侧耳倾听的嬴莫,剑洗心目光猝然变得冷淡,高高在上,不似凡人。

“其一,杀光你所有的兄弟姐妹,孙辈重孙。只要所有拥有继承权的皇亲死绝,大位当然非莫皇子莫属!”

一言落下,便是血雨腥风。在座皆能入得嬴莫核心的强者、朝廷重臣,过半失色。余下的,要么沉思,要么偷眼看着剑洗心的表情,显得踌躇。

这手段,是皇族夺嫡惯用,当然,比起造反,只温和那么一点点。

嬴莫倒是不动声色,甚至,剑洗心觉得,他有一点点意动。重病还需猛药医,在高深武道这扇门槛之前、寸步难行的嬴莫,过去十年的暗战中,已经病入膏肓。

“先生,还有一个办法,是什么。”

嬴莫并未急着决断,他总觉得,这不够稳妥——不是办法太狠,仅仅不够稳妥!

“其二,就是直接逼嬴磐禅让,莫皇子登上大位!”

漠然的话语,带着掷地有力的绝然。这,这分明就是让嬴莫造反!

第十九章 器量

剑洗心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偏厅立刻出现了骚动。

只是,当他眼中冒出尺长的寒光,那银灿灿的光芒、每每划过一人,立刻让那一片都变得肃静。

造反,是要杀头的。造秦皇的反,无人想过,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但哪怕自掘坟墓,也有躺下去的时间。得罪了剑洗心,立马就是身首异处!

不知哪个大能说过,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掌控,永恒不变的,从来不是什么感情、利益,而是敬、和畏!

不服,杀到你服!不怕,杀到你怕!不敬,杀到你敬!不畏...还可能不畏吗?

商纣暴虐,天下共讨。秦皇暴虐,宇内慑服!区别,并非两者手段,而是利用这种手段的人,这才是根本!

假如嬴莫敢当众说这种话,他这本就偏重于权的集团,立马烟消云散,树倒猢狲跑!跟他造反的,一个没有。推他东窗的,比比皆是!只是,当这番话由剑洗心说出来,即便众人心中惊惶,也不敢公然反对。甚至,连举报的心思,都不敢有!

剑洗心太强了,强到和嬴皇一样,站在一个他们难以理解的位置!强者,有强者的特权!

和众下属截然相反,嬴莫闻言,反倒好似松了口气。只怕,他心中未必没有过这种疯狂念头!!!

嬴莫不知,大秦有着小六道,秦皇之位,早被注定,轮不到他。但他却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他慧眼如炬,清楚的看懂了父亲嬴磐的意思!雍侯!庸侯!雍容、亦是中庸!他的命,早被人批下,一世王侯!嬴莫不想只做王侯!

“先生...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心中有旖念是一回事,真到了决断的时候,又是一回事。嬴莫涩声,显然说出这话,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哐啷当!

一名谋臣、手一抖,筷子落下、砸中了银盘。他张大嘴,瞪着嬴莫,难以置信!

在大秦,武者的地位无与伦比,远比文臣高的多。剑洗心就算当着嬴磐的面,喊造反,估计秦皇也不会拿他怎样。

嬴莫不同,他说出这种话,是要杀头的,剑洗心都保不住他。除非众人拥有击败嬴磐的实力,但这根本不可能。嬴皇无敌,是每个属民公认的事情,是以,谋士贾觉得主子疯了。

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劝解。作为嬴莫下属老臣、更是莫皇子娘家一系。往常,谋士贾的意见,嬴莫多少会尊重一些。

只是,今天,嬴莫根本就看都不看他一眼,而剑洗心眼角无意间透漏出的余光,那冰冷的寒意,更是让谋士贾牙关打颤。

“殿...殿下...”

好容易压下恐惧,谋士贾摇了摇羽扇,刚一开口,回应他的不是嬴莫亲切询问的目光,而是一道森冷剑芒!

咻!轰!

一位智者,皇子莫十年倚重的谋臣,就那么在众人眼中,直接化成了飞灰。

血雾爆开,莫说羽扇纶巾,除了浓郁的猩红雾气,这位“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智者,连半块碎肉都没有留下。

腥气弥漫,将餐桌上鸡鸭猪鹅都镀上了一层暗红,银碟反射出的不再是灿灿白光,而是血色寒芒。

呕!

不知哪个享受惯锦衣玉食的大臣,受不得浓郁若凝成实质的腥气,直接吐了起来。

无疑,现在没有人会去安慰他,众人统统震慑。更让人寒心的,嬴莫没有对谋士贾的死亡、做出半点表示。就好像,就好像他麾下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略显狂热的眼神,完全集中在剑洗心身上,这、这未免也太现实、太凉薄了一些!

剑洗心同样没有觉得,随手杀人有什么不妥。当视界渐渐开阔,站到了一个常人完全不能理解的位置,曾经定义残酷的事情,也就不再残酷。

“两成!”

剑洗心举起两根手指,他没有妄自菲薄,按照现在的状态,他的确只有两成把握击杀嬴皇。是击杀,不是击败。他并不知道大秦藏着连诸天众都却步的秘密,但却能感觉,巨大的皇城,带来隐隐的威胁!磅礴犹若原始巨兽的威压。

嬴莫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脸上,出现的并不是绝望、失落,而是惊喜。甚至,就连一些面若死灰的谋士,目光都猛的亮了起来!

倘若剑洗心说自己有十成、八成的把握击杀嬴皇,那么估计众人就直接回家买好棺材,躺进去,等着下葬了。但若自知机会只有两成,水分就无疑小了很多,甚至,甚至根本没有水分。

同样叫人无法企及,只能仰望的高度,根本没有理性的可比性。唯一能够用来比较的,只是感性的权衡。

嬴莫大喜,这才和旧部老人们对视了一眼,以示并未忘记他们。

这主臣同殿的饭局,当真是一波三折——从恩宠、到恐惧、再到希望!

剑洗心悠然扫了扫长桌两侧诸子,扭了扭刚刚接好的脖子,冷漠无情的目光,和嬴皇那般相似。

“本座所谓的两成,是因为伤势未愈。倘若莫皇子能提供一些便利,待本座伤势痊愈之后,此事未必没有四五成的把握。而且,本座有一位好友,修为已达天人之境,他若愿意出手...”

淡漠的话语,简直就像是在刚刚平静的湖泊中扔下一枚鱼雷,轰然炸得众人嗡嗡耳鸣!

诸子已经麻木,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管剑洗心是否吹嘘。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进无退。只看剑洗心残酷的手段,就知道他根本不会给众人反水的机会。那么,也只能闭着眼,一路走到黑。

嬴莫目光炯炯,再也没了皇子的镇定,豁然而立。

“先生...先生此话...此话当真...”

声音颤抖,就算他对剑洗心无比推崇,也不禁有此一问。衣袍打翻了碗筷,长袖沾上了油腻,嬴莫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双手撑着桌面,五指收拢,不经意间,铁木捏成碎屑,骨节微微发白。

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

剑洗心淡然一笑,坦然的目光,迎向了那一片狂热!

“其一,本座若要恢复至全盛,并非一时半刻之功,而且所需辅助灵药甚多。其二,本座的那位好友,不食人间烟火,若要请他出手,本座也没有几分把握。”

嬴莫恢复了一些理智,稍稍冷静。只见他目光闪动,显然在权衡着利弊。

“先生,是否能请到帮手,这并不重要。帮助先生恢复伤势,更是莫分内之事。先生旦有所需,小王莫不敢从。时间,小王还等得起!”

站在嬴莫的立场,他并不觉得,能请到第二个剑洗心一般的人物,来辅佐自己。

做人不能太贪,吃惯强者闭门之羹,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名声对于真正的至强者,到底有多么微渺。况且,他并不认为,自己掌握的资源,能养得起第二名至强者。哪怕剑洗心不提,难道嬴莫还真能亏待了对方,贪得无厌不成?

嬴莫不是刘备,有了徐庶,还想着诸葛。

剑洗心,非常满意嬴莫的态度,渐渐,他有些喜欢上了“秦”这个国度。强者至上,拳头说话!

“如此,甚好。那么,尔等是否该商议一下细节。以及,诸位...究竟何去何从!”

声音骤然转冷,眼神有些飘忽,就像夏日炙热的阳光遽然被乌云遮去。六月雪飞,素裹银装!

剑洗心一手按住剑柄,神态却是惬意。也不在乎血气的污染,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和他无关。细节,在秦国,虽然不重要,也是必不可少。但这,并非剑洗心所长。

嬴莫阴沉着脸色,死死盯着不置一言的家臣卿客,忽然冷笑了起来...

..........

“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一切,却终究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会做什么?”

楚翔站在一处摆起的小摊前,看着身着补丁麻衣的猥琐小贩,如是问道。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他。哪怕那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是这般醒目。

零零星星的小摊一座座摆起,刚刚入夜,恰是街边生意最好的时段。夜游的才子,寻欢的豪客,在商贩们眼中,都是待宰的羊牯。

“这,这位公子。小,小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如果,如果没有。小的...这还要做生意呢。”

小贩结结巴巴,满脸苦色。他已经被楚翔木然的眼神盯得发麻,就仿佛全身上下几千只蚂蚁在爬,那股子寒意,直接透进了脊梁骨里。

楚翔闻言,并没有离去。虽然,他的行径,严重影响了小贩的正常生意。不过他不在乎,他相信,小贩也不在乎、这些许蝇头苟利。

“假如,有一天,你终于进入了皇宫,偷到了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会,做什么呢?”

依旧是淡淡的口吻,淡到比宣纸还要苍白。

小贩浑身一个机灵,眯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精光,但下一瞬,又在某种实质的威严下崩溃掉。猥琐的身形,更加佝偻,小贩的双腿,在颤抖。

那是号称天下最快的一双腿,但现在,在楚翔面前,连动弹,都做不到。

小贩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驳,或者干脆逐客。但他,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心中一片空白,脑海里空空荡荡。

“我...我会把它收藏起来,就像...就像以前一样。”

小贩眼神颤抖,那是挣扎,而非被人控制住的麻木。控制他人心神,这太低级,楚翔不屑为之。让人甘心臣服,才是神人的器量。

“那么,之后呢...”

就像官差在审问囚犯,虽然小贩的确是罪犯、惯犯,但可惜,楚翔并不是官差。

小贩身躯又是一颤,但不知怎得,当放弃挣扎之后,他得到的并不是预料中的折磨,对于自身、任何意义上、权利的剥夺,而是一种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贩仍旧不敢抬起头来,直视楚翔。但他,已经不再颤抖。猥琐的身形,渐渐舒展、挺拔!

“之后,也许,我会再找其他目标下手吧。”

如同和友人闲谈,小贩已经不那么畏惧楚翔。因为,他感受到了对面海一样宽阔的胸襟。那是任何贤君名臣都无法媲美的胸怀,那是一种包容寰宇的器量。

楚翔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比昨日大了一号的月儿弯。再过几天,又将是满月之夜。

“假如,有一天,你得到了一切,偷到了一切,你又会怎么做。假如,你到那时,才发现,原来,你要的根本就不是所获成果本身,而是过程,或者别的什么。假如,当你面对满目琳琅,却是无比空虚,你又会做什么呢?”

小贩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像,他不理解为何楚翔、最初会问他那种玄之又玄的问题,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应该去思索的东西。

小贩沉默了,楚翔离开了。良久,几名嬉笑的少女,走过了摊边,嬉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位神秘的顾客,已经离开。

一阵凉风拂来,吹得他一个激灵。小贩有些意兴阑珊,朝着一对明显想要上前购物男女,摆了摆手,拒客不接,随即收拾起了摊位。

不经意间,他淡淡的朝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那里是一片阴霾。

“也许,我会将那些东西,都毁掉吧...”

小贩如是呢喃,又自嘲的笑了笑。

“所以,我只是一个凡人。”

“罢了,这趟活儿,不干也罢。”

哼着莫名的曲调,小贩推着一辆破车,朝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挤去,走远。

他的身形不再佝偻,看起来分外轻松。

不远处,一座香火鼎盛寺庙内、二十八层鎏金浮屠塔上。

楚翔坐在屋檐一角,目送着他离开...

..........

毁掉嘛...

如果,既定的道路本身,就是迷失...

追逐,却走上了歧路...

那么...

凡人...神人...

诸天众,视凡人若可操纵的蝼蚁。造化之下,诸天众与凡人何异?

倘若贯彻了因果,就能轻易改变凡人的命运。

那么,将因果两端定下。造化,赐予的权利,是否也是一种注定...

我迷茫着,却尚未迷失。我或者懂了,你们又是何时明白。

..........

“一盘棋,是你我他在博弈。”

本尊睁开眼睛,看着紫衣男子,如是说道。

灯火幽幽的海眼之中,水滴早已经不再落下,囚笼又显得这般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你和他,依旧坐在棋局的两面。我,却在旁改变着规则。”

说到这里,本尊停下,显然,他的谐音已尽。

紫衣男子不曾睁眼,嘴唇却动了动。

“这局棋,我已经提早布置了几百万年。棋盘的规则,了如指掌。他迎头走向了我设下的死局,而你再怎么改变,也无法主导胜负。一颗棋子,你们都以为他是废棋,但他已经不是。”

不知道信心来自何处,难道只是楚影那个废物?紫衣男子明显话中有话,却颇为深奥,难以理解。

本尊摇了摇头。

“‘造化’已经‘注定’,而他、留给了我们三个无与伦比的财富,却也遗下了难以逃避的祸端。”

“我继承了最多的财富,你得到是最大的变数,他...”

“其实,我们都亏欠于他。这种亏欠,是一种注定要还的债。你错的,曾经的我也错了。假如只是把他当做对手,那么只会越欠越多,欠他的,终归是要还的。”

对于棋盘的话题,避而不谈。本尊复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莫名奇妙的话。

紫衣男子没有辩驳,心中反是明悟。

“三位一体,无可分割。纵使是对立,也抹不去因果。莫非,这就是你将空间之力,赠予他的原因,偿还?这债,未免太重了一些。”

本尊依旧摇头,不置可否。

“你为何留下这具分身,呆在海眼。”

紫衣男子莫名的看了看本尊,嗤笑反问:

“你又为何这般做?”

本尊不语。

其实,很多时候,同一种默契,未必要有相同的理由。

就像,许多时候,往往走的更远的,他们未必就离相对终点较近。

神和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神的世界,已经无法用具体的数据、或然率去限定。

强弱,对人而言,只是一种能量的积累、运用。

对神,却涉及到一些更加难以言喻的东西。

胜负,从来不只是一个结果。

..........

“胜负,从来不只是一个结果。”

楚翔自语,从二十八层浮屠塔顶一跃而下。那白色的虹,划了个缺,消失在半空...

一个个残缺的片段,从浮屠塔顶,笔直的朝着雍侯府邸延续。

那些残缺的片段,俱都干净的令人诧异,一尘不染。

片段中,刻画着同一个男人,白衣独立,倾城世遗。

他们或行、或止,或坐、或立,或哭、或笑,或喜、或悲。

他们道尽了人世间种种情绪,却俱都不属于神祗。

他们中最前出现的,永远是一片冷漠的风景...

第二十章 夺嫡

夜风吹过,淮河的夜,让人觉得惊艳。

粼粼波光,将那水中的月儿都荡漾开来,层层叠叠,宛若美味可口的蛋糕。

只是,那食指大动的人儿,却唯有临渊相羡。楼台近水、能得月焉?

风掠过了帆,船泊在河畔。

孤舟叶叶,究竟是在等待才子光临,又或者佳人倾心。

微凉的露水,打湿了薄薄的衫,却熄不灭心中的火焰。

欲望,是一种最完美的动力。淮河长街,就是最好的证明。

剑洗心的到来,洒在街头的热血,不能让长街出现分毫改变。

一个晚上,一个白昼,那孤单剑客、凋零公主,已经被长街彻底遗忘。

没有人在乎,长街上死过多少人,死了什么人。就像没有人在乎,为何那许多皇室子弟,都喜欢游戏青楼。

老鸨照常开业,龟奴扫地如故。

缺了半个耳垂的老鸨,还是老鸨,并不会影响客人的心情。受到重创的龟奴,也只是龟奴,扯根布条,裹上一裹,就罢了。

今夜的客人,和昨晚不同。淮河,很少会有常客。

莺莺燕燕的小姐们,嬉笑打闹着戏客。她们或许疲惫,但提前打烊,却不是夜夜发生。

砰!

两扇伶仃的屋门,被人暴力推开。

十几道可怖的气息,闯入了屋内。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一看就不是好人。楼中大厅瞬间变得安静,那些饮酒寻欢的公子豪客却不畏惧,反而有些恼怒、有些戏谑的看着那些闯入者!

哐!

一柄大刀,足有人高,直接拍到了柜台上、老鸨面前。

一名名恶客鱼贯而入,最先的一个,尚未发言,就给此间主人来了个下马威。

吱呀~

柜台仿佛是不堪重负,发出了呻吟。

想来也是,只看那狰狞巨大的刀身,反射出的金属寒芒,就知道绝对是个真家伙、大家伙。

噼里啪啦。

老鸨理都不理,打着算盘,记着账本。

当先一名黑衣人,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杀意,却又生生克制,显然也在顾忌什么。

“昨日一名白衣剑客,在你这里吃酒。我需要他的身份、以及具体住址!”

那人瓮声瓮气,显然是刻意改变了音调。否则以他高达两米的身形,理当中气十足。

老鸨恍若未闻,反是看向了一旁窗边,一位自斟自饮的蓑衣客。

日里整天放晴,夜间也是碧空如洗。这厮穿着一件破蓑衣,兴许有病。

“萧兄弟,你今天,可还是不留宿?”

老鸨态度颇为熟稔,显然这人,并不是一般的零落客。

“不。”

蓑衣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又自斟自饮起来。

老鸨点了点头,兀自记下。

十几名黑衣人,见此勃然大怒。合着,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人,把己方当成豪强。

为首的黑衣人,挥手拦住正欲发作的同伴们。直接把手伸到怀里,拿出了一个小锦袋。

小小的袋子,看着也装不下什么东西,但黑衣人的眼神,却闪过一丝挣扎、不舍。

“老板,我不想重复自己的话。规矩,大家都懂。”

黑衣人把锦囊放在柜台上,强自扭过目光,不去看它。

“大哥!”

身后接连传来惊呼,却统统被为首之人作势压住。

老鸨这才停下杂事,两指捻起那个锦袋,掂量了一下。最终,在众黑衣人不耐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京畿,雍侯府。尔等,自便吧。”

也不看那十几道杀人的目光,老鸨慢悠悠将锦袋收入怀中,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看她眉梢的笑意,不难想象,应该是大赚了一笔。

黑衣人头目道了句谢,抽搐着眼角,转身带人离去。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露,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愤怒...

“雍王府...”

临窗的蓑衣客,自斟自饮,嘀咕了一句。

与此同时,最少有几十道暗中监视着这座小店的目光,悄然消失。

风卷云动,不知何时,这淮河之上,变得有些沉闷。

方才还天朗气清,只一眨眼,就宛若酝酿着雷霆风暴。

狂风呼啸,夹着浓郁的水汽肆虐。一座普通的楼船,一名倾城女子打开了二楼帷窗,朝着远方眺望...

...........

雍王府,月光下,剑洗心一人在中庭漫步,欣赏着夜风中瑟瑟发抖的花儿。

白日里,在庭院赏花的人不少,包括一些无所事事的侍女、下人。

夜间,众人皆已休憩,这兴致,倒是特别。

嬴莫原本是应该陪在剑洗心身边的,甚至在片刻前,他也曾这样提议,以示对“贵客”的尊重。

但谋逆终归是一件大事,至少对他而言是大事,许多细节要商议。身为事件主角,他实际上比剑洗心要忙的多。

剑洗心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何况他亦喜欢独处。客气拒绝了对方的善意,径自来到院外。撤去晚膳、变成临时会议大厅的偏殿,已经吵得热火朝天。作为事情的挑起人、主要战力核心,倒是独享清净。

话又说回来,倘若他呆在殿中,可还有人敢畅所欲言?

柔柔的月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辉。浅浅的笑容,宛若羞怯含苞的花儿。轻轻的脚步,无声无息,未在泥地留下半个足印。修长的手指,默默无音,按住了腰际的剑柄。

风大了,月沉了。蒙蒙的夜色,愈加朦胧。

一片片巨大的黑影,就像是一只只夜袭的枭鹰,凌空而来。

翼展的双翅,将月色都遮住。抬头,那白衣剑客漠然颜色。

锵!

长剑出鞘的声音,仿佛比之往日尤其轻柔。

十几片黑影,凌空绽开几十朵青莲。顶聚三花,五气初结!

一道寒光擦着一朵扶桑,撕破了夜幕!

那一线精芒,犹如闪电破空,无比璀璨!

足踏虚空,步步生莲。

同样的莲,一在天,一在地。天空中的,不少还睡着,而地上的,已经绽放!

扶桑花落,齐茎而断。掉在地上,兴许用不了多久,就会零落成泥。

一片热血,灌溉在花瓣上,为那妖艳的红,增添了些许色彩。

一股股血泉自天空洒下,一道道亮银虚空电闪!

没有半次金和铁的碰撞,唯有不停剑与血的共鸣!

来袭者、屠杀者,仿佛都有着默契。直到最后一片黑影落下西山,都未曾响起半声惨叫、多余动静。

踏着青莲而去,踏着青莲而来。

几个呼吸,斩掉了十几名三花境以上武者,纵然剑洗心,落地之时,脸色也有些苍白。

直到此刻,沉闷的利器入肉身,才隐约散开,又被夜风掩盖。

看着一片片黑影,如雨掼下,也不知砸坏了几多花草。原本空旷的庭院中,忽然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黑暗深处,不少侯府暗卫,如同高密度的仪器,转动起来。

没有人来打扰剑洗心,哪怕有一具尸体正好落在此间庭院。

剑洗心感受着黑暗中传来的恐惧意志,有敌人的、有侍卫的,冷然一笑。

总有些人,不自知,想要尝试。见了棺材,也未必觉得躺下的就是自己,直到被人抹了脖子。

天上,何时飘来了一朵白云?

从来淡定的皇子莫麾下现任第一高手“剑先生”,露出无比诧异的神色。

风吹过,拂动了那朵落在地上、又被血泊掩埋的扶桑。

花朵滚动,如皮球一般惹人发笑。地面,留下是一条蜿蜒红线...

..........

“夫君,可是时局出现了变动?”

李清悠看着愁眉不展的林荀,不禁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自白日朝会晚归,林荀就将自己锁在书房,一整天不饮不食,满脸阴霾。

一件能让林荀暂时放下调查林麟昏迷之疑的事情,李清悠相信必定是极其恐怖的大事。

她原本不想问、也不该问。但几十年的深厚感情,加上林荀的特殊身份,终究让她没能忍住。

李清悠是一个自知的人,这却是建立在林荀的律己之上。她晓得,不该她知道的,纵使问了,林荀也不会说。这是林荀的底限,更是她比一般官家命妇,更显大胆的唯一原因。况且,林荀并非一个,喜欢迁怒旁人之人。

林荀幽幽的看了看书房中镶嵌在墙壁上的明珠,而后拿起桌上的筷子,复又放下,摇了摇头。

几碟小菜,一碗白饭,是李清悠亲自下厨准备。林荀从来不会拒绝爱妻的善意,这是第一次。

“不是...时局变动。而是,政局...”

涩声,满面苦色。林荀没了往日雄武的气势,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李清悠闻言,整个人仿佛瘫软,无力的倒在一旁靠椅上。她脸上的温柔被定格,目光中流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惊骇!

“怎么!可能!”

低声自语,这个答案,是她不曾想过的!

政局动荡,这简直比嬴皇下令将她抄家灭祖,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

谏议大夫林荀,有可能会和家人开这种玩笑,来讽刺对朝政的不满。

暗卫副统领林荀,绝无可能说出这番话来,因为他本身,就处在政权的最中心!黑暗政权的中心!

暗卫,是一个庞大的机构,直属秦皇,不受其他节制。

一些大臣府邸、王公之家,都有暗卫的影子。包括准许开府建制的、各皇子府上。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暗卫早已经不是铁板一块。

唯一肯定对秦皇效忠的,只有内门暗卫,也是世世代代镇守皇城的暗卫!作为内门暗卫四大副统领之一、唯一一名非世袭、而是从外门抽调者,林荀获得的圣恩不可谓不隆,这却也让他,更加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

秦皇本就是天下绝顶的高手,比之那些山岭间修仙大派一宗之主,丝毫不差。甚至,在秦人心中,嬴皇,比那些山野匹夫更强!皇城中、夜夜红光冲天的内殿,更是锁着连众皇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暗卫,未必就是秦皇手中最锋利的屠刀。但必定是外人眼里,大帝坐下最可怕的走狗、爪牙。

连鹰犬头目都为之动容的“动荡”,可想而知...

“难道,是某个皇子...”

李清悠很聪明,大胆做出了猜测。她已经乱了心神,只是下意识的在呢喃...

“慎言!”

林荀忽然低喝,而后双目如电,盯着一侧闭着的纸窗。

砰!

一声闷响,一片暗色的浊血洒在雪白的窗纸上。那暗红,渐渐蔓延开来,好似已经浸到了屋内...

李清悠一惊,惶恐的站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乱了方寸。但一介妇孺,再怎么贤惠,又指望能有多少大将之风?

再坚韧的名将,只怕面对巢覆之势,也要望洋兴叹!

“倘若,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莫名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妻子。林荀心中一软,说了这样一句话来...一句原本不该说的话...

..........

楚影睁开眼睛,目光中精芒闪动。

这具身体,限于先天资质,哪怕已经洗脉伐髓、重铸七魄,只怕短时间也恢复不到全盛。

但不论如何,丹动期雄厚的底子垫着。短短一日一夜,他已经恢复了十之二三!

不要小看十之二三,这种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至少要七天才能恢复至如此标准。虽然,原定三月之内重获全部修为的计划,怕也不可能达成。

脸上出现一丝思索的神色,林荀的话语,一字不差、完全收入耳中。

若说原本只是对京畿、对大秦有一点点兴趣,那么现在,楚影已经被吊足了胃口。

林荀修为太弱,弱到楚影误以为暗卫其他统领都这么弱。一只先天巅峰的菜鸟,亦能成为一朝大帝的心腹。那么,想来这个王朝,也强不到哪去。

弱,实在是弱爆了。至少楚影,心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幻影,幻影猛然朝着窗外一扑,只听扑通一声,仿佛外面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楚影脸上出现一丝玩味,在颤动烛光照耀下,显得诡异。

呢喃自语着,楚影又一次开始修炼。

“不是夺嫡,难道是大臣谋逆?政局动荡,有点意思,我喜欢...”

一道黑影,如同腾起的飞鹰,跃出了林府。

南面,皇城方向,一片红光冲天!

..........

“队长,你怎么来了?”

剑已入鞘,心洗无尘。剑洗心看着凌空走来的楚翔,如是问道。

“我不能来?”

模拟出情绪,楚翔踏着飒爽的秋风,如是反问。

剑洗心于他而言,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若要论因果牵涉,不拘是楚影、明月乃至褚茗,都要比剑洗心,深的多。

偏偏,剑洗心是第一个,和他重新架起因果桥梁的人。

楚翔没有重拾过去的意图,斩断了,再捡起来,未免可笑。但倘若发生,那就不该回避,因为有着必然这样的理由。

剑洗心一愣,随即,笑了笑。

“自然,欢迎之至。”

摊开双手,也不知是表示着欢迎、还是无奈。

自从又一次和本尊断开联系,剑洗心感受最深刻的,并非如同第一般的惶恐,而是莫名。

他想起了许多以前发生的事情,一些琐事。实际上,在听到那天籁琴声之前,在追杀楚影的时候,他也会偶尔恍惚...

轮回者之间的羁绊,早在楚翔将小队成员、传送到第八高等位面,就已经全部断开。

可以说,他们已经不再是轮回者,而是单纯的穿越者。

这,是楚翔给予队员们的赏赐、礼物。离开主神空间,对于大多数轮回者而言,兴许是一种错过。但站在楚翔的立场,绝对属于恩赐!

修为达到某种程度,穿越不过随性而为。那么,为何还要让“主神”、平白加上一道枷锁?

每个神,都有离开轮回空间、斩断“主神”枷锁的力量。楚翔,只是比其他轮回者神祗,做的更多了一些。

虽然,一切的荣耀,其实并非是诸神太强,而是“主神”、不是主神。在结果面前,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终归,剑洗心等人,已经得到了去超脱的机会!

不离开“主神”空间,甚至连超脱的资格,都不具备!

对于剑洗心仍旧称呼自己为队长,楚翔没有过多表示。

兴许,那些队员由于修为太低、境界不足,尚未明悟现状。又或者,他们懂了,只是不愿将过去当成空白。

人和神的想法,终归是不同的。倘若曾经的楚翔站在现在的他面前,多半,二者也完全无法理解、沟通。蜕变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变之一字!

感受着遽然变得寂静的黑暗,前一刻还传来搬运物体的动静,下一瞬仿佛全都消失。

剑洗心心下有些惊异,看着楚翔,越发觉得茫然。

“那么,队长也对,这个王朝有些兴趣?”

甩开脑海中诸多杂念,剑洗心笑了笑,如是问道。

楚翔摇了摇头,指了指地面。

“我感兴趣的,是它——”

大地是宽容的,包容、孕育着一切。

那么,它是否,能连那些图谋不轨者,一起包容?

剑洗心心中一寒,不知为何,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大地之墓,在咆哮!

第二十一章 容忍

容忍,有所限度。

苍天也好、厚土也罢、乃至一国之君、一城之民,他们俱懂得容忍,却不会永远这般!

器量,不是气量。能受气,不代表胸襟宽广、鼎器足够。

当楚翔公然藐视上苍,天道会降下惩罚。当楚翔漠然蔑视厚土,大地在愤怒的咆哮!

他已经,站到了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不是由人来断定,而是由天地判决!

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可能会引起无比深远的反应。

楚翔本身,并未如何,至少没有遭受天罚雷劫。但剑洗心,心中却颇为惊骇,他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远处的天空、在南方、那片曜日的红光,更深邃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怒吧、挣扎吧,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我的掌心!”

剑洗心恍若迷梦,他好似看到楚翔又变成了,曾经那位有血有肉、有些疯狂的传说。

但下一刻,当幻境与现实重叠,他又发现,那个男人,其实根本没有半点动作。

冷漠、麻木,已经成为非模拟情绪下的本能。就连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执着,都被掩盖...

剑洗心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夹杂着血腥的花香,让人为之一震。当所有的杂念、纷乱被理智剥离,淡然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处变不惊,就是这么简单。倘若连感性都不存在,为何还要惊怖?

一瞬间,又或者只是一个恍惚。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扩散,同前一刻的回忆完美衔接。楚翔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剑洗心漠然走到了一株木槿花前,折下一朵鲜红的扶桑,笑容沉淀...

..........

“无边落木萧萧下,芳草萋萋鹦鹉洲...”

一间破庙,一名书生带着一个书童,席地而坐,烤着篝火。

风雨灌入,不知何时,五六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看那捉刀严阵的姿态,并不似夜行的避雨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书生仿佛没有听到动静,坐在火堆之前,岿然不动。犹自抱着一卷破书,摇头晃脑,读的欢喜...

若说这穷酸是读书读傻了,入了迷。懒洋洋往篝火中添着柴火的书童,那一脸淡定的姿态,未免就显得有些异常。

一般读书之人、仆役小厮,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几名大汉眯起了眼睛,抄刀在手。四人把守住庙门,为首两人一左一右,对视一眼,步入屋内。

“轮回者?”

其中一条疤面汉子,提着九环大刀,虎虎生威,直接来到了书生背后。

以他所站的角度、姿势,只要全身劲力一发,下一瞬,就可以将对方斩于刀下。哪怕,那人比他更强。

另一人面白无须,体型倒是魁梧,不言不语,站到了书童身后。不过比起满脸警惕的疤脸汉,这厮显然,对那书童颇为小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书生不理不睬,跃动的火苗,勾勒出他纤瘦的体型。如玉的脸庞,仿佛被火烤的滴水,当之无愧——小白脸!

“轮回者?”

疤脸汉又一次问道。不过,显然他也颇为不耐,晃了晃手中环刀,当啷当啷,一阵噪音乱响。

书生好似被打搅了雅兴,蹙起了眉头,侧过脸去。

“我干你娘咧,你个龟孙子,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是轮回者!”

书生粗口胡爆,说的那疤面汉子一愣。倒不是这厮骂的多有创意,而是前后反差太大。圣人门徒,也能似地痞泼皮一般?

愣神只在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大汉满面充血。狞笑一声,也不废话,呼的一刀就砍了下去!

可惜,那大汉快,有人却比大汉更快!

书童?不!是书生!

只见那文弱书生骂骂咧咧,仿佛尤不解气,口中脏话不断,挥手就将破旧书卷砸了过去!

刀光一闪,却慢了书卷一线。

砰的一声,纸屑乱飞,九环大刀刚刚落下小半,大汉就那么瞪着眼睛,带着茫然,仰天倒下!

他的脸上,插满了碎纸!

鲜血这才飚射,门口四人见状,齐齐惊呼:“大哥!”

只是,尚不等他们话落,另一边又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却是白脸汉子见同伙出手,抄起双掌就朝着书童拍去。掌未落,一支枯柴已经捅破了他的肚皮!

惨叫声不绝,这厮比疤脸大汉悲惨的多。至少后者一击毙命,少受了许多痛苦。这汉子,惊恐的用双手捂住伤口,肠子都流了出来...

“日,钟辉,老子说过多少次,下手干净点。”

书生见状,蹙起眉头,破口大骂。

那书童却是耸了耸肩,而后朝着门口呆滞的四人呲牙一笑,袖子一卷,几点火星电射...

“你们这帮猪猡,也敢屠杀轮回者!奉众神殿之命,尔等,都要死!”

书童冷然开口,朝着那几个不停挣扎的火人怒喝。可惜,已经没有人会回答他,那几个火人仓惶拍打着身躯,朝着屋外雨中踉跄跑去,试图将由内而外的火焰熄灭,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书童在出手之际,直接打碎了他们的喉骨...

雨中,破庙。书生吟诗,书童添柴,背景着惨叫,几段焦炭,倒在庙前泥地...

..........

“玄铁剑法!给我死!”

风声猎猎,却是千钧重剑带起的呼啸。

一道气龙随着剑锋起舞,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一整个中型门派,包括十几名先天高手在内,被杨过一招杀绝。

少年杨过面色苍白,微微喘息。他的手在颤抖,不是虚脱无力,而是杀到手软...

再冷血的人,半个晚上,屠杀近千,也会心生恻隐,何况杨过这样半大的孩子。

这可不是帝王坐镇庙堂,一声令下,血流漂橹,而是亲手斩敌!

但这,又能怪谁呢?两方早已经注定了不死不休。

贪婪,是原罪。不自量力的贪婪,更是罪孽深重。

为了贪图上位者的奖励、进而漠视他人的生命。那么,倘若没有实力,也活该从猎手,沦为猎物!

杨过不是轮回者,严格上说,洛克也不是。

这无关紧要,至少,他们是外来之人!要区分具体轮回者,除非原本相识,否则颇有些困难。但若只是区分是否本土居民,倒有着许多捷径手段!

在初级,中级位面。穿越者的身份,当然,不是这般容易被人识破。

但在第八高等位面,假如本身因果牵涉在遥远的彼界,那么,先天上就和这方世界格格不入。凡人区分不出,黄天厚土、大德大能俱都能够分辨。而某些大能者,已经落足了本钱,赐下无数类似修真道具,让这种“能力”,普及化!

在诸天众意见罕有一致的情况下,想要找出那些“外来者”,简直轻而易举!

没有人知道,究竟轮回者做了什么,以致“好客”的第八高等位面,如此疯狂,竟然准备将所有外来者一网打尽。

不是无人愿做叛徒,譬如有些知情轮回者,甚至提出可以协助本土之人,找出那名犯事的家伙。

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协议、笑脸,而是屠刀!

第八高等位面,疯了!轮回者集团,疯了!所有外来者,都疯了!

而这一切的起因,楚翔、却堂而皇之,坐在京畿皇宫主殿之巅,把玩着手中、尚未完美祭炼的“时空之梭”。

..........

楚翔是神,不是人,他拥有着种种莫测的威能。

当抬头,外人以为他在仰望星空,其实那空洞的目光,注视着宝殿凌霄!

当俯首,旁人只能看到地上蚂蚁,他却又在深思,地府幽冥的意义。

譬如此刻,坐在主殿之巅,倚着黄龙之角。

十二金人,俱都延伸出某种莫名的线条,连接到楚翔身上。

它们的力量,依旧磅礴,承载着数万年的信仰。那近乎无穷无尽的信仰,却在以一种可观的速度流失!

每一秒,流逝的力量,都足以让垂死的楚影、或者剑洗心,瞬间恢复到巅峰。而楚翔,已经在皇城之巅,坐了良久、良久...

皇城的天空,许是由于那冲天的火光,整晚都赤红、宛若火烧。

一道黑影,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自墙外掠进,消失在阴暗的角落。

百丈高的宫墙,三百米,抬头,几乎看不到天空。但这种高度,对于真正的高手,却起不了什么作用。至少,只要武道达到先天,百丈的高度,已经不能算是绝对的困扰。

坐在整个皇宫、乃至京畿最高的地方,一些暗中的鬼祟,当然被楚翔尽览眼底。

不过这张位置、这个高度,除了历代秦皇,怕也只有他能坐、敢坐。

莫要小看、四条朝着檐牙斜飞的龙雕,这和十二金人一样,都不是单纯装饰,而是龙魂傀儡。想来若有人敢入侵皇宫,四条石龙随时都会飞起,舞爪张牙,将敌人撕成碎片!

这皇城,对于凡人而言,当真是步步惊心。就连楚翔,都不禁啧啧称奇。始皇帝为了后人,可没少费心思。

..........

一片黑影,飘忽不定,宛若幽灵,行走在阴影之中。

居高临下,加上洞彻幽冥的视界,楚翔一眼看透,那鬼祟的家伙,竟然是楚影分身。

说是分身,其实也不恰当,严格来说,连分身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拥有精神链接的“探子”、走卒。

楚影在京畿,这瞒过了剑洗心,却又怎能骗得了楚翔?

早在踏足大地的那一刻,接受大地之墓意志警告的同时,楚翔同样窃取了无数原本属于大地之墓的讯息。这种程度,除了他,连始皇都做不到。毕竟,始皇是人,而他,是神!

凡事,都有因果。这就譬如,他站在这里,是因。而看到“楚影”,是果。至于这场因果会引发一些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那是轮回的轨迹。

瞥了瞥鬼头鬼脑的楚影,楚翔漠然摇头,不以为意。随即又仰天躺下,靠着背后巨大的龙头。

废棋?也许是,也许不是。但,那又怎样。

一个楚影,根本不可能改变结局。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站的太低、太低...

楚翔心中默想,他的念头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北海,归墟之地。那里,号称是仙人墓地。那里,有着他真正的战友、对手...

..........

我们都在变强,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变强。

曾经以为的伙伴,变得再无意义。

原来,一直不曾发现自己孤单。除了剑,根本不可能拥有朋友。除了我,又有谁堪敌手?

是我太强,还是太傲。又或者,这只是一种深藏的本能。

本尊,还有...

我落了局,却又跳出,你们可曾看懂?

我布了局,无可破解,你们可曾惶恐...

..........

“诸天之上,有天道。道者,师法造化,衍寓自然。”

“你们,可曾明白?”

一座小镇,镇中广场。孔圣的雕像被推翻一旁,一名少年站在原本雕像的地方,侃侃而谈。

他的身后,是一个女孩,平凡却也完美的女孩。完美的平凡,平凡中的完美。任何人见到这个女孩,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她吸引。她究竟有多大,豆蔻?二八?双十?说不清,看不懂。那是一团迷雾,充满诱惑的迷雾。

但是这一刻,当整个小镇,所有居民、包括游侠儿、旅行者,俱都集中到广场的时候。却没有人,朝着那名女孩看去哪怕半眼。

少年很和蔼,就像是淳淳教导子孙的老人,又像是上古之时教化万民的圣皇。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没有力量的压迫,没有威压的凌驾,这是一种真心的跪拜,无比虔诚。

但是,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信仰之力,每每汇聚到少年身上,总又被另一股神秘威严弹开。

似乎、似乎这些诸神梦寐以求的虔诚信仰之力,根本就配不上少年高贵的身份,是一种亵渎。

少年看着恭恭敬敬的镇民们,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他的眼神写满了失落。

“罢了,罢了,又是一群朽木。雕不得,琢不得。”

“也罢,也罢。莫非这尘世,当真污秽到了这种地步。世之初,混沌开,人性本善。往古之民,无不向往、崇尚自然,道体天生。些许点拨,就是大德大贤。如今...”

少年口中说着外人难以明悟的话,牵着女子的手,转身离去。

他按了按眉心,那里是一条红线,宛如刚刚愈合的嫩肉。蹙着眉头,少年回望渐渐追来的黑暗,目光中充满了冰寒...

少年离开了,带走了最后的余晖。

当夜幕降临,这座白日里热闹喧哗、蒸蒸气象的小镇,一片死寂...

..........

“等等!”

明月忽然伸手,拦住了身旁的袁天罡二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两人说话,是以,无需多做解释,两人依言而行。

前方,肉眼可见,依稀是一座夜色笼罩的小镇。

小镇异常宁静,镇民们应该已经休憩。

褚茗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气躁。就连袁天罡,亦不知怎的兀然一突。

他们两人惊骇的对视了一眼,再看向那座小镇,心中不再平静。

明月眼皮乱颤,不是惊惧,而是一种自然反应。

倘若,她未曾及时制止,几人已经毫无警惕的,进入了那里!

那座小镇,很安静,弥漫着的是生机,而非死气。

然而,停下来仔细观察,不拘是三人中最强的明月,还是最弱的...褚茗,俱都踌躇不前。

“走!”

明月摇了摇头,再次下令。

二人无有异议,心惊胆颤,跟着女孩拐向了左方。

没有人看出,危险究竟源自何处,明月也看不透。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归未曾向前...

..........

我容忍着,世俗的肮脏。

我投身人胎,试图拯救这个种族。

哪怕,将我燃烧,只要能让世人醒悟,亦无所牵挂。

但是...

我努力着,收获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我锲而不舍,失望渐渐变成绝望。

我抬头,看着那夜夜笙歌的凌霄宝殿,茫然。

我低头,看到九幽地府,无数孤魂游荡...

当天不仁,当地不慈,当着人间再无光芒...

我,行走在污秽的黑暗中,睁开了眼...

贪婪是罪,即便是以本能为名义的贪婪,亦是罪。

欲望是罪,哪怕是用来作为动力的欲望,也是罪。

爱恨情仇,原本被天道容许,但现在...都是罪。

也许,这本身,不是罪。有罪的,是那些个体。

但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世界、这个轮回,要净化!

..........

“我享受着秦民的香火,却欲行那覆巢之事。”

“想来,这也是罪过。”

楚翔站起来,斜睨着苍天,笑了笑。

他的身上,某种气息,愈见浓郁。

十二金人中,有形、无形的力量,飞速流逝,渐渐,只余下空壳。

不够,这还远远不过。

楚翔看着似在起伏,如同心脏脉动的大地,不易觉察的,冷笑起来。

我若想要,倾巢何妨?

第二十二章 程度

底线,这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就和容忍一样。

当容忍超过了尺度,俗话说的“忍无可忍”。那么,凡人也会像被触碰了逆鳞的巨龙般,发怒。

所谓尺度,也是一种对于原则的衡量。这东西,很飘渺,又的确存在。

凡人之列,强如楚影、剑洗心,实际上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底限。之所以外人偶尔感觉,其人无所不为、无恶不作。只是因为,他们看的比凡人更远,底限也自深的多。

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何曾见过,君王为了一点点蝇头苟利斤斤计较?高度不同、位置不同,视野、想法也自不同。

再说漫天仙佛神祗、天魔摩罗,难道就没有底限?

其实,他们也是有的。只是他们对于世界的本质看的更加透彻,事物价值观不同,准则也就不会为凡人理解。

那么,倘若是一个,绝对没有底线、当真无所不为的人呢?

变态、恶魔?

不、不、不,那太肤浅。事实上,没有底线的,根本不可能存在。莫说类似的人,便是神魔、也不可能做到。

底线亦可以看成是“追求”的一种相对隐射,全无“追求”的个体,理论上,是不存在的。

假如有一天,真出现了这个一样——存在,那么它,也必定远远超出仙、魔、神这类已知的生命限定范畴。简而言之,除了造化,至高天,还有什么,是真个全无追求呢?

那样的意识体,比神更强大、比魔更可怕。那样的意识体,完全不是靠着单纯的蜕变、进化,就可以达到。它,已经超出了高等生命的定义,却并非众神进化的目的...

..........

“如果,一无所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抽光了十二金人中最后一点能量,看着东方熹微的晨光,楚翔默默想到。

十二金人,还留在原地,那么的威严。十二只强大的傀儡元神,除了无比虚弱,楚翔并未当真将它们统统灭掉、摄取本源。

神,也需要存在的意义。所以,他没有自取灭亡的打算。

楚翔不是剑洗心,更不是楚影。他不会单纯的认为,凭着一己之力,就能覆灭整个大秦。至少,现在不行...

小六道轮回、大地之墓,可不只是摆设。

前不久,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楚影的傀儡,已经彻底消失在了皇宫中,那连他都看不清的黑暗深处。

气息的溃散,证明了野心勃勃的楚影,功败垂成。这早在楚翔意料之下。

深深凝望着那渐渐收敛起冲天红光的偏殿,楚翔的身影,随着第一缕晨风,散开。

夜来了,又走了。

就像那白衣人儿,总是如此漂泊。

..........

“该死!”

楚影一脸恼色,恼羞成怒。

他那原本渐渐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炯炯有神的目光,亦充满了愤恨、开始黯淡。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恨意,无可掩盖、无需掩盖。黯淡的、是疲惫的灵魂。

烛台上,又是一支宁神烛火燃尽。这种万年凝胶炼成的珍宝,即便是朱门红瓦的林府,也只有主家会使,做不到普及。

几缕青烟自熄灭的灯芯上袅袅升腾,清香弥漫、却不能让楚影阴沉的脸色缓和分毫!

他盘坐着、双手撑住柔软的床铺。渐渐收拢的十指,将号称韧性异常的天蚕丝被,都捏的粉碎!

深深吸了口气,楚影渐渐平息下怒火。然而,那灰败似鬼的脸色,却几乎赶上了刚刚夺舍之日。一具傀儡的损失,若全盛时期,还算不上什么。值此危难之际,却对他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影响、伤害。何况,损失的不仅仅是一具傀儡,更还还有他的一缕生魂!

“托大了。”

楚影阴沉着面孔,掐起了一道法诀。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开始朝着他汇聚!

那些无形无质的力量,似乎、比他日常修炼时,摄取的元气更加玄妙、莫名!

“咚咚咚!”

屋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显然,楚影的怒喝被下人听到,前来询问。

”少爷,少爷!您可是出什么事了?”

惶急、惶恐的声音,来人似乎非常焦急,又有些畏惧。看来,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对下人并不怎么友好。

楚影停下了手诀,无形力量消失,他的脸色愈加阴沉。

“没事!”

本着修道者宠辱不惊的心态,虽然他胸膛已经快要被怒火焚穿,火苗都冒到了嗓子眼里。楚影依旧,强压着怒火,让声音显得平静。

这种压抑着的平静,却偏偏给人以更加诡异、恐怖的错觉。

扑通!

守门的侍女直接跪倒在地,兴许楚影异常的平静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又或者,家主曾有过特意的吩咐。侍女带着哭腔,却是连连叩头、讨饶请罪。

“唔~奴婢该死,少爷饶命。唔~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少爷饶命...”

也不知林麟曾经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只是一声莫名的怒喝、压抑的平静,就把屋外的侍女吓成那副样子。

屋门未开,楚影当然看不到外面情况。然作为高阶修真者,眼睛早已经成为灵识的辅助。

“我说了,没事!”

颇为不耐,倘若不是侍女样子看着实在可怜,加上他此刻不宜动手,怕是早就一道法诀扔去,把对方拍成了飞灰。他的时间,可不是用来这样浪费的。

外间侍女哪里肯信,楚影越是故作平静,她心中越是惶恐。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错在何处,本也无错。但林麟过往,最是喜欢莫名发怒,迁于旁人。因此而死的仆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见曾经的“少主”,在仆人心中,究竟等若怎样的存在。

“滚!”

楚影的耐心终于磨完,运起真元吼了出来。侍女闻声,只觉耳中嗡嗡鸣响,脑海一片空白,陷入呆滞。

而他的暴怒,偏又注定了,引起一场小小的风波。

许多时候,一个不经意,就会在笔直的绳子上,系上了结...

..........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雍侯府中。

嬴莫疲惫的推开殿门,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绕过庭院,走进花园。

果然,那白衣孤剑的身影,还在花园中。

不同的,他已经坐在了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副不知从哪弄来的棋局,似乎正等待着某人。

嬴莫整了整衣襟,挺直腰杆,肃然走了过去。树梢垂下的花枝擦过额头,留下点滴蘸着余韵的露水。嬴莫目不斜视,简直就和在宫廷中觐见秦皇般,一丝不苟。

走到石桌前,剑洗心身旁,嬴莫一鞠到底。

“剑先生,当真好雅兴。”

偷眼打量了一下棋局,嬴莫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待看清黑白子阵势,不禁大愣。

这,这分明已经是一盘死局!

嬴莫无法修习高深心法类武学,因此只能锤炼外功,并将热情转移到其他方面。凭借超人一等的天赋,虽然算不得十全十美,但其人也足赞句诸艺皆通,棋道亦是这般。

嬴莫并非什么国手大师,但是基本棋理还是懂的,甚至常人眼中,堪称高手。

这白子局面,尽数被黑子包围,四面楚歌。一步之后,满盘皆输。

这已经不是棋力不棋力的问题,而是必输无疑,连一子都难落。珍珑尚能背水一战,这局,比之珍珑更加过分,非残局、乃必死之局,十死无生。

剑洗心好似没有察觉嬴莫的到来,仍旧死死的盯着白子,仿佛能在上面看出朵花儿。

嬴莫无奈,却不敢造次,更不敢落座。他知道,对方等的,并不是他。

时间随着日头的升起,悄然流逝。待到鸟鸣枝头,蝉娟露饮,剑洗心这才漠然侧目,瞥了瞥嬴莫。

“皇子,可能解得此局?”

剑洗心问,态度高高在上。

嬴莫不敢多想,甚至不愿揣摩,这死局是否对方用来影射己方局面。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倘若尚未拥有和对方平等对话的资格,那么最好保持着“驽钝”。

“莫,不知。”

这没什么好羞愧,虽然嬴莫露出了一副惭愧的神色。但他知道,自己并不羞愧。他也知道,剑洗心知道他不羞愧。是以他在做出这副姿态后,心中就暗暗后悔。好在,剑洗心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嗯...”

剑洗心蹙眉,拂手,在身旁某株绽放的百合花上,取下一滴露水,信指轻弹。晶莹的露水落到不远处小池中,一尾锦鲤恰好跃出,一口将露水饮下。

噗通,锦鲤落回水里,溅起了大量的水花。每一朵,都比露水来的更大,在晨光下,五色迷离。

嬴莫一直在旁观察着,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兴许只是对方信手而为,一种巧合。兴许,蕴含着深奥的道理。自负聪明的嬴莫,实在想不通,亦不再深想。

“你不懂,也是应当。因为,连我都不懂...”

嬴莫一愣,不知剑洗心说的,是这盘棋,还是方才的动作。又或者,两者皆有。

他迷糊,却不糊涂,恭敬的垂手而立,执弟子之礼。

原本,他是准备打个招呼,就离开的。但现在,对于剑洗心等待的人,他产生了分外浓厚的兴趣。

一个,至少在剑洗心看来,能够破解必死之局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呢?

嬴莫不可能知道,所以,他选择安静的等待。

时间过得并不快,感叹光阴飞逝,总是回望当年。若眼下,沐寒暑春秋,宙光如常。

...

同样的白衣,却又偏偏给人难以形容的错愕。

当嬴莫看到那位剑洗心要等之人,翩然降临,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白衣,穿在剑洗心身上就是白衣。显得特别干净、超然,以突出他本就干净、超然的气质。

但当看到楚翔,嬴莫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宣告破裂。他甚至不知道,现世还能容下这等精彩人物,已经不是用惊艳、豪杰之类的言语能去概括。

“白马非马”,嬴莫忽然想起了不知从哪看来的,一题诡辩。

倘若白和马分割开来,白是色,马是形,白马自然非马。那么,这个世界上,当真会有纯粹脱离色的、白吗?

倘若,色和形都是虚无,倘若,真有一种本质存在的东西,不用看、不用触摸,就能够明悟内涵。嬴莫觉得,这从逻辑出发、不可能存在的道理,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楚翔施然坐在石桌旁、剑洗心对面空着的那张椅子上。

他不知道剑洗心在等谁,但明白,天下间没有他坐不得的地方。

嬴莫显得更加拘谨,他甚至一闭上眼睛,就忘记了楚翔的样子。脑海中只留下了单纯苍白、完美、虚无、自然的文字记忆。

他无法做到,纵然只是回忆那一瞥的感觉。他甚至,强忍着不敢去多看半眼。

嬴莫忽然想到了苦海,想到了红尘。他又想:这,是否就是彼岸呢?

“本座有一位好友,修为已达天人之境,他若愿意出手...”

脑海里回荡着剑洗心昨日晚宴时未曾说完的话,嬴莫终于知道末了的感叹意味着什么,并非意味着成事的概率可以增加多少,而是根本就无法形容。若是昨日,有人和嬴莫说,这个世上还有连至强者都无法形容的存在,他一定不信。但现在...

一尾尾锦鲤,不知为何欢欣的跃出水面。其中一条,似乎身躯尤其的长,如同海鳗一般。倘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就是方才跃出水面的那条。可惜,在人的眼中,鱼儿,终归长得一样。

“此局,可破?”

剑洗心指了指白子,不知怎的,嬴莫忽然感觉,他的身上,流露出些许悲凉。

楚翔看着棋盘,一个瞬间,穷尽了所有后手变化。他的指尖扣着石台,叮叮作响。

“死局。”

他若说了死局,那便必定是死局,无人可解。

剑洗心眸子里闪过一分失落、一分痛苦,最终被冷漠隐藏。

不知为何,就连嬴莫闻言,都颇为失望,似乎是被剑洗心隐藏起来的情绪感染。

楚翔不语,看了看那条最为雀跃的、蛇身锦鲤...

“我看到你,感受到你的快乐,就是缘分。”

扬手,依旧是那柱盛开的百色,一片花瓣儿起舞,飞到了小小池塘上。

那锦鲤仿佛通了人性,一跃而起,大口将瓣儿囫囵咽下,而后身上流露出一股澎湃的威严!

“昂!”

那是龙吟,却从鱼儿口中发出!

嬴莫色变,骇然看着那尾昨日分明还极为普通的锦鲤。他依稀记得,确是在偶然间看到,这些鲤鱼,皆是仆役随意扔入水中的凡品!

金黄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池塘,一尾尾鱼儿雀跃起来,天空中一道光柱降下,将半个雍王府囊括在内!

吟!!!

风云聚,鱼龙变!

嬴莫张大了嘴,惊得下巴几乎脱臼。在他的视界中,只见那尾蛇躯锦鲤直接冲上了半空,而后仿佛冲破了一层无形壁障,自头部开始,在光辉中一点点受到洗礼、蜕变!

鹿角、鳄吻、鹰爪、麒鳞。

一条五爪金龙,笔直的窜上天空,起先只有十丈,却是沐浴在金光中,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到了云巅,怕不是已经绵延十里!

“昂!!!”

金龙咆哮,有着惊喜,有着辛酸。

一尾尾鱼儿在金色的湖泊中跃起,扑通扑通,分享着同伴的快乐。

那云巅的金龙,探爪拨开了闲云,朝着楚翔拜了三拜。

楚翔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金龙犹豫的片刻,深深望了楚翔一眼,似乎要把那道素白身影深刻在脑海,这才恋恋不舍的,消失在了合拢的白云之后!

嬴莫惊呆了,早起的人儿惊呆了,整个京畿,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俱都惊呆了!

真龙出世,那尚自沐浴在光辉下的雍侯府,注定不再平静...

唯一淡定的,只有剑洗心。他没有对异象,投去哪怕半个注视。他的目光,他的心神,俱都集中在那方寸棋局之间!

楚翔漠然看了他一眼,就如同剑洗心,对待嬴莫时一样,高高在上。

袖子一挥,黑白子全然颠倒,黑子穷途末路,白子处处生机。

“现在可破。”

无赖的手段,剑洗心有些愕然,随即摇了摇头。

“黑白,纵然颠倒了,也并不代表结局改变。”

一阵香风吹来,是鱼龙变时独特的韵味。

转身,衣袍抚起,短短一瞬,裙裾似乎遮住了棋盘。

“那么,现在可破。”

楚翔施然离去,长长的衣摆拖到地上,却并不显得拖沓,反而愈衬仙风道骨。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缕缕光芒之下,一片白晕,扩散、淡去。

没有等到答案,答案已经揭晓。

剑洗心愕然看着棋盘,这一次,他彻底惊呆了。

盘还在,子已失。

倘若,已经是死局。那么...

..........

“局,破了。”

不知多少万里之外,归墟海眼中。本尊呢喃自语,他的唇角翘起,在笑...

第二十三章 希夷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是故无色无声,方能悟虚寂玄妙之境。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若执着于声色之界,一时得失,焉能坎破至道?

物极必反,穷极无方。纯粹的理智,必将衍生出另一种本质。完美的逻辑,恰恰忽略了最大的变数。

纵然是神,也有失策的时候。除了造化,又有什么是无所不能?一个布局,多少万年,却抵不过,那一瞬回头!

他走了。留下了空空如也的期盼。他留下了,心中激荡莫名。

...

楚翔是何时走的,何时又会回来,嬴莫完全不知。他甚至,不知道剑洗心何时离开。

呆呆的看着天空。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金辉阵阵,似乎,依稀能够听到龙吟;那里,方才有着一条五爪金龙脱池而出,遨游九霄。

池中金鳞,仙人弹指化龙!

嬴莫不知为何,心中一酸。看着那真心为同伴雀跃的锦鲤,眼角落下两行泪水...

紧了紧拳头,嬴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他的心中,某个遗失的念头,渐渐明亮起来。

我真的、可以吗?为何不能!

风儿吹过,拂动了那朵摇摆的百合。花粉点点洒下,满园馨香。

棋盘上,一层石屑漫起,随风飘零...

局,已破。子,何在?

...........

“你,就是嬴磐。”

白衣男子,拦住了正欲从偏殿迈出脚步的秦皇。

他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一旁花圃前,欣赏着百花争艳。皇宫里的美景,比之侯府,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自知,果真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通往大殿的青石小径上、空无一物,他站在旁边,却又挡在那里。道,空旷着。道,被截断。

秦皇停下脚步,微微有些不悦,仍是摆着龙姿虎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朕,是嬴磐。汝,何所需?”

威严的声音,高高在上的口吻。哪怕刻意放低姿态,长久养成的习惯,亦非一时就能改变。

况且,在他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敬畏、怯懦。纵然是面对、完全无法理解的高等生命。

警惕,只是生物本能。

“何所需...”

咀嚼着对方的措词,何所需,不是何所求。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从施舍,变成妥协。

楚翔摇头,看到嬴磐蹙眉,随即指了指他方才离开的那座偏殿。

摇头,代表清楚对方定会拒绝。但他不得不,提出这个必定遭到拒绝的要求。

果然,这次轮到嬴磐摇头,双眉紧紧挤在一起,川字深邃。

“你要的,朕给不起,换一个吧。”

楚翔笑了笑,不予理会,看着眼前片片金灿的雏菊。

蝉儿低鸣,芳草萋萋,御园的景象,一派繁荣。

嬴磐陪着站了一会儿,半刻之后,仰望日头,整了整衣冠。

“时辰到了,朕尚要早朝,你...自便...”

语落,径自离去。

一句自便,便将一名真神晾在一边,嬴磐不可谓不狂。

明知不能,开口就讨要他人祖业根基,楚翔,岂止狂呼?

高大的背影独自走出院落,不久后,远处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楚翔斜睨着苍穹,不屑一晒。

...

究竟,还有多少时间呢?也许,这种本来没有太大意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

“我要走了。”

本尊如是,对身旁紫衣男子说道。

紫衣男子闻言,仿佛想要开口嘲笑。但那表情,刚刚露出苗头,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化为平静。

“你要,走了吗...”

没有营养的对白,有些东西,本来就难通过语言叙述。

青铭睁开眼,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哩。”

三种态度,三句坦然、却又不同的话,显示了三人截然相反的心情。

本尊牵着青铭的手,默默走到他们来时出现的地方。

紫衣男子看着本尊,眼中敌意,已然没有最初那般浓郁。

“倘若,在外面遇到,我不会留手。”

如是说着,语气平静异常。

本尊漠然点了点头。

“再见...”

两人身影在这号称圣人孤掌的归墟囚笼淡去,依稀仿佛,青铭朝着紫衣人扮了个鬼脸。

紫衣男子洒脱一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我倒希望,再也不见。”

..........

高度,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包含着广义的相对,和狭隘的绝对。

高山仰止,吾独不取。会当凌绝顶,能览众山小?

也许,一山还有一山高。当历经千难万险,攀上了眼前的高山,看到的,却是绝壁断天。那么,这旅途,有何时才能到达终点。

当一群人,终于翻过了断天绝壁,站在世界、最高的地方。他们,看到的又是什么?

瑰丽天下的美景,还是朵朵朦胧白云。

绝对高度,在每一个族群,人、神、仙、鬼中都是会产生的,也就是所谓至强。

但相对高度,这种抽象的东西,却始终不可能有终点。便是造化,难道就一定至高无上?这才是——差距。

...

“造化,是至高无上的,至少在吾辈看来,应如是。”

楚翔如是诉说着,他的身旁,是不知何时下朝归来的嬴磐。

几句苍白的对话,一点点气势的共鸣,嬴磐已经认可了,对方拥有耽搁自己修行的资格。

“但朕,势必要冲破这天地的囚笼。纵然造化,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字字如铁,落地有声。嬴磐的表情,无比严肃。虽然他通常总是保持着威严,这一刻,楚翔知道,他没有做作,至少自认为说出了心声。

然而,楚翔依旧,旁若无人的嘲笑起来...

百花折腰,是嬴磐的气机,让它们俯首。花开烂漫,是楚翔的微笑,令万物增色。

“唳!”

远处“异兽苑”里,一只铁翼大鹏腾上了天空,那冲天而起的姿态,是如此振奋人心。

这一刻,仿佛整个皇城都充满了活力,因为秦皇一句话,鼓足了干劲。唯独楚翔,超然独立,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宫外往北三十八里又二十一丈五尺三寸,一名乞丐,有着同样至大无比的抱负。他觉得,命运对他并不公平,他要反抗。他觉得,只要自己有心,纵然上苍,也不能将他阻挡。”

楚翔如是说着,他并未诳言。修为达到他这种程度,一念万里,洞彻人心。

他这话,仿佛是在嘲笑嬴磐和乞丐一般无知,妄图向根本无法反抗的命运挑战。这种态度,无疑、让那些充满勃勃野心的人,不能接受。

嬴磐神念一扫,知道的确有着那样一个人。念头一动,一骑铁骑,飞快驰出皇城。

“朕说,他有心比天高,朕甚欣赏,将赐他万户封侯!”

秦皇意气风发,他无法证明,自己是对的。到了他这种高度,冥冥中已经感受到天道的伟力,遑论造化。但他,可以证明,楚翔是错的。只要有心,人定胜天。

楚翔不语,折下了一朵山茶,震成碎屑。

淡淡的黄尘、带着香气落到地上,兴许来年会化作肥沃的泥土。但此刻,无数盛开的花朵,终归少了那么一朵、并不醒目。

嬴磐沉默,刚刚驰出里许的缇骑,转身折返。

“他的命运,皆在我一言一行,而非你、又或者他心中若何做想。我的一言一行,难道就定然代表了自己的意志,不是造化的伟力,让我发现了他,进而如此去做。无知,则无畏。全知,未必全能。”

楚翔低语,也不知是在和嬴磐对话,还是自言。

秦皇不悦,拂袖。

刚刚回到宫门的铁骑一愣,急忙止住奔马,莫名其妙的调转了马头。骑士脸上写着无奈,却没有丝毫不满。嬴磐面色,却无比阴沉。

楚翔转身,踏破了虚空。

“他心比天高,兴许放任,再加上一点点气运,当真有封王做侯的一日。此时,一步登天,却未必不是福中藏祸。他的一切得失,仅仅你的一个念头。再大的荣宠,也只是空中楼阁。改变?呵——这就是、凡人的无知,命运的轨迹...”

楚翔消失,嬴磐沉默。

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双手却握紧成拳,咯嘣作响。

“这,就是你想告诉朕的。莫说造化、天道,便是你,也能够将朕玩弄在鼓掌之间?你错了...”

嬴磐回头,大步朝着神秘偏殿走去。他的脸上恢复了往日威严,握紧的拳头,业已松开。

缇骑,去而未返。

..........

命运的轨迹?

我也,想要让它偏移。

曾经,我如同你们一般,心比天高。又岂知,比天更高的心,本就是造化安排下的玩笑。

命运,不可能违背,至少,现在还不行。

看似偏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既定的过程?

或然率,从来只是造化平衡脆弱的产物,而非,造化本身。

超脱,我也想...

知道的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越是敬畏。

站的高了,原来,真的很容易把下位者,看成蝼蚁。

当视界转变,无关心性。

久而久之,目光所见,变得习惯。久而久之,习惯,也就成了本能。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何解?视界中,尽是刍狗。

..........

莫小飞瘫坐在路边,懒洋洋的摆弄着手中的竹棒。

一只破碗倒扣在身前地上,说他是乞丐,未免太不敬业。但他,的确是一名乞丐,全职乞丐,而非什么丐帮弟子。

莫小飞心有七窍,自小惫懒,却能在乞丐窝中混的顺风顺水。他从来觉得,自己天资聪颖,必定不会在这鬼地方终老一生。他相信,命运一定会在某日眷顾自己,大鹏展翅。

莫小飞不曾看到,远处道路尽头,忽然走来两名道袍羽士。其中一人,目中精芒流转,愣愣的盯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难以置信。

而恰在此时,道路的另一端尽处,一匹战马驰来,风卷残楼!

那两名羽士,在一番简单的对白后,齐齐面露喜色,朝着莫小飞走去。

他们的惊喜难以掩饰,以致身体都有些颤抖,稳健的步履亦加快了频率。

几百丈外,莫小飞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兴许,今晨就该是他的幸运之日。

心中盘算着该不该去赌坊试试手气,乞丐不代表贫穷。至少那些年轻的、偶尔还能客串流氓,赚些外快。

忽然,一片阴云将骄阳笼罩,一骑铁骑驰过了莫小飞身旁。

那两名羽士离那少年乞丐,仅有百丈之遥,若非他们不愿在世俗之中表现的太过惊人,这短短路程,也就一步。

但是下一刻,笑容僵在了两名羽士脸上。

飞马驰过,刀光一闪,一颗血色的头颅,冲天而起。

那是一颗年轻的头颅,脸上、还残留着思索和茫然...

..........

这,就是不可阻挡的命运...

不知身在何处,楚翔莫名一笑,果真笑的莫名。

青铜大殿,火焰王座。

嬴磐看着天空,狰狞的狂笑了起来。

这一日,不知为何。

皇城里,偏殿方向,刚刚熄灭的冲天红光。尚未等到黑夜降临,第一次,在白日冲破了天幕!

“命运!朕就是命运!”

青天白日之下,是谁人,如此猖狂,无法无天?

“不,你不是。”

青天白日之下,又是谁人,顺应了天道?

那看似嚣张霸道的,始终落在命运的轨迹中,时间长河的最深处,被排空的浊浪淘尽。

那看似顺应天命的,又...会怎样...

顺天之命呼?逆天之旅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吾将...

..........

蜀门,东南方向,八百里外。

蜀郡崇山之间,林木万千,势成通天。

一颗老树下,几株藤灌旁,洛克忽然僵直住,停下了脚步。

身旁杨过,原本背着重剑,嘻嘻哈哈。即便洛克不怎么爱搭理他,显得颇为淡漠,但一个人亦是自得其乐。

莫看少年杨过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在那天性乐观的外表下,藏着鬼精古灵的本质。

洛克刚一表现出异常,杨过立马收敛起了笑容。

“洛克大哥?怎么了?”

惴惴不安的问道,警惕的驻足、看了看四周。“嗡”的一声,重剑呼啸。千钧铁板从背后拔出,单手提住,冲着周围露出獠牙。

要说独孤求败也当真是人杰,旁的暂且不提,玄铁重剑出手,光那嗡嗡的风声就够骇人。无怪乎说,重剑无锋,原来却能扇风!

身旁野草被杨过勃发的气势压的一弯,连日死斗,加上洛克指导,他的修为又是小有突破。

不怪他森严戒备,实在是最近被人给围剿怕了。

杨过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近日、总有许多陌生人,充满仇恨、偏偏满脸贪婪的看着他。断定这些人并不是找洛克麻烦之后,他自然不好时常劳驾“义兄”护航,只能亲自出战。一次次屠杀,也让他一点点蜕变,变得更加沉稳、警惕。

而今连洛克都色变的存在,杨过完全无法想象,究竟多么可怕!

沙、沙、沙...

是清风在拂动树叶,还是小兽嬉戏着玩闹。

杨过耳朵动了动,眼睛眯起。

他并没有发现,从方才自己拔剑开始,洛克的表情就僵硬着。

那种麻木,不是对于生灵、生命的淡漠,而是彻底的木然——失去意识的呆滞。

双眼无神,洛克默默盯着声音来处。他并未动作,他只是盯着那里,犹如石化...

他在看,无比认真的观察,目光却没有焦距...

..........

“父亲...”

那是一个少年,笑意盈盈。载满了阳光、充满了温情。

他是那样的温柔、和蔼,以致哪怕最凶残的暴徒,也无法对他狠下杀手。

杨过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完美的——人。纵然是洛克妖孽的帅气,也未让他过于惊讶,而眼前这个少年、刚刚从大树背后走出,却让他为之颤栗——可耻的自卑。

少年背后,还有着一个女子、女孩,同样的完美无瑕,就像洛克般,代表着天地间最完美的造物。

这时,却因为有着少年的存在,完美的女子,黯然失色。

杨过是人杰,从来都是,他本人亦是难得一见的俊彦,堪比传说中的潘安。

洛克和女子,绝对已经超出了凡人关于美好的定义,然尚在杨过接受范围之内。丑小鸭,也有仰望天鹅的权利,甚至未必不存飞上天空的野心。

但是,当某一天,一只火凤自天空掠过。丑小鸭却只能钻入水中,小心翼翼躲藏起来。这不单单是自卑——若不躲,唯有被烤熟,沦为盘中之餐...

一种发自心灵的震撼,甚至让他,连对方言语中透漏出的爆炸新闻都忽视。生物本能的恐惧,充斥着杨过堪堪成熟的心灵。莫说他,怕是独孤求败复生,也只能在这人面前颤抖...

完美!完美无瑕的——恐惧。

第二十四章 逐月

人生若只是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初初见面,那回眸一瞥,灯火阑珊,万籁俱静,总是千般美好。

这究竟代表了,人性的喜新厌旧,还是美丽的短暂?

无病呻吟之人,常会牵动人心。牵动人心的,却不是他们的呻吟声。而是,或许连他们都未曾想过的至理。

百载空青,人生如梦。假如把一切都比作梦幻,那么自然无所牵挂。我之所挂未必蝶之牵绊,蝶之祈愿我随手折断。

这究竟是一种坎破,又或者仅仅怯弱逃避的借口。

一朝悟,小僧成佛。一世修,灭度不活。

究竟是梦境太美,还是美太短暂。留恋的,是感情、是依恋、又或者仅仅只是色界的浮华?

说不清、道不明...

...

洛克已然超脱,代表着一类高等生命的基础形态。虽然,他远远达不到楚翔的境界,但用佛家术语阐述,最少也得了罗汉果位。

唯一一次、可能会扯上大因果的“缠绵”,亦仅仅你情我愿的交易。完事走人,不该有半点后遗。这比一夜情还要简单,因为当事者,都不是凡人,更非自主。

的确,本也无甚羁绊。甚至,不曾在心中留下丝毫瑕疵。

过了,便忘了,就这么简单。

那为何,一句“父亲”,让洛克完全陷入呆滞?

究竟是人类的感情,天生孺慕,已经达到超越理性的地步。连神、仙、佛都要为之动容...

还是...

其实,事情本来可以很简单。但人们总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其上,而忽略了事物本质。

本质若何?

少年在笑,洛克——亦在笑...

杨过握着重剑,千钧的重剑,他却,失去了出剑的勇气...

剑,在手中,沉重若山。这剑,本就比一截山头来的更重。只是往常,那看似纤弱的臂膀,神力无穷、可拔山兮。现在,它握着剑、在颤抖...

少年笑的很纯真,和找到父母的石破天没什么两样。

洛克笑的很纯真,恰似喜羊羊面前落套的灰太狼...

很傻很天真,痴呆独一份,就是此刻对于洛克最好的描述。但是对于一名心计已经无法用简单的语言、譬如城府、沟壑来描绘的神人,怎会流露出如此“无邪”的一面?

可怕的精神控制?傀儡术?

不,远不止如此。倘若仅仅单纯的控制,作为楚翔的使徒,洛克一旦出现异状,楚翔不可能发现不了、无有表示。而事实上,楚翔的确未曾做出半点回应...

蜀门,一个原本在神祗计划下,较为重要的地方。

遮天蔽日、去天不盈尺的峦峰莽林。

这一切,此刻仿佛都不再重要...

有少年的地方,蜀门也好、荒漠也罢,皆做一如。人们时常因天地大势而改变自己,凡人、修真者、甚至仙佛,尽是这般。

少年,却改变了世界...世界的本质...

改变社会主流的,为一世雄霸。改变世界、甚至是世界本质的呢?

...

蝉在叫,是秋蝉、应该是吧...

稀稀落落的影子,斑驳着垂下,就像迟暮老人的白发,看着让人觉得叹然。

秋意丰收,亦旨悲凉。

林子里安安静静,除了重剑嗡嗡颤抖,就连鸟鸣、叶萧、风嚎啕,都消失殆尽。

蝉在叫?蝉在叫吗?

少年转身离开,那一声呼唤,已然为一段不曾出现的因果,划上了句号。

洛克也走了,杨过本能的想要阻止,但他不敢,也无力...

“铛”的一声,是重剑落到了地上,将地面砸出一片龟裂。

杨过抱着头蹲下,痛苦的发出一阵阵野兽受伤后的嘶吼。

究竟是在悲伤洛克的离去,友人再不回头的诀别。还是仅仅对于自身无力的摒弃,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呃...呃...啊......!!!”

空旷的野林,回荡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咆哮。

远在数百里外,一名少年,带着背后一男一女,他,在笑...

无声的笑着,仿佛要将众生普度。

背后,两大护法金刚,神色漠然...

..........

圣母、圣子、圣灵,谓之三位一体。

理智、感情、本真,谓之三位一体。

善、恶、我,谓之三位一体。

传说的传说中,成圣之道,就在于这一体三位的变化。

传说的传说中,每每有贤者降世,总离不开那一体三位的变化。

但是,这诸天圣人,哪个又斩过什么善恶本我之尸呢?

神,其实从来不曾欺骗。做出欺骗的,是人自己。无知,便自欺。此为罪?此非罪。此是罪!

视野不同,对于同一句话的理解,便也自不同。

三位者,色界之三相,真如之三现。一体,即为无形无相的原始本源!

三位已全,一体何解?

道可道,非常道...

..........

“道可道,非常道...”

清雅的书斋,四溢着墨香。楚翔看着嬴莫,如是缓缓诉说。

嬴莫抓耳挠腮,没有半点雍容的气度。实际上,他在这顷刻间的颓丧,怕是比之过去近二十年的日子里,加起来更多。

“这个、这个小子真的不懂。”

思来想去,最终,嬴莫只能为楚翔的一番长篇大论,画上如此、不完美的休止符。

楚翔颔首,不以为意。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号称贡品的“地渊之芾”,心中思来,也不过如此。

他的动作,一派优雅,尽显高人风度。实际上,作为神,每一个动作自然而然都会标准到极点。非做作,是本能。倘若有高阶修真者,有幸观摩到楚翔的日常生活,十年、百年。那么纵然是一头猪,也会有所明悟。

可惜,嬴莫不是猪,更不是什么高阶修真者,况且一刻时间比之百年甚远,所以他一无所得。

不同于垂头丧气的嬴莫,楚翔很淡定,仿佛对方的失望,没有让他受到丝毫感染。

又或者,达到他的境界,外事外物,已经无法动意牵心。

莫说嬴莫,纵然洛克,也一样...

“不懂,便不懂吧...”

楚翔如是说完,放下了茶杯,施然走出厅外。

嬴莫仍旧在那儿唉声叹气,时又苦思冥想。他不愿意放弃,自从见了那条化龙的锦鲤,就不愿意放弃...

人的欲望,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甚或者外人外物一言一行、触动心灵,进而变化。激奋也好、颓废也罢,都是一种不稳定的表现。亦是神和人,本质的区别之一。

书斋外,后院茶花清香。花苑是用来让外人行赏的,后院则是自家。雍侯嬴莫,偏爱茶花。

剑洗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院落中央,一块巨大的奇形石岗前。

他看着书斋,目光洞彻了朱门,而后蹙眉、环顾,停留在楚翔身上。

“既然不愿教,何必...如此...”

剑洗心本想要斥责,话一出口,又变的吞吐。

终归,他和嬴莫的关系,萍水相逢,比不得楚翔。

终归,他觉得自己,没有去指责楚翔的资格。

这不也,正表明了他同样是凡人?明知不能去挂碍,还是为了一点表面的恭敬、一首刻意笼络的曲子,生出了不可知的好感...

楚翔笑了笑,不做辩解。

他看着远方,目光不知越过了多少距离,和一名淡笑着的少年,眼神交汇。

一错而过,避开的不止是少年,包括楚翔亦是这般。

究竟是害怕对方锁定了自身的位置,又或者旁人无法洞察的原因,莫名的惋惜...

有些缘法,抵不过命运的波折。纵然最真的感情,难道就能抗拒轮回的宿命?何况,除了一点点血脉联系,少年和楚翔,无情可谈。

剑洗心复又看了一眼书斋,叹了口气。

“其实,他不适合,做个大帝。可惜了...”

究竟是在可惜什么呢,楚翔心中如是想着,朝着曲折的回廊走去...

..........

那些我们不懂的,有一小部分,是在刻意逃避,不想去了解。

有一小部分,是觉得没有必要为此浪费心力,懒得去了解。

更多,一大部分,却是缺少因果的明悟,看不透、所以不懂。

不懂,就是不懂。区分开来原因的不懂,还是不懂。

淮河之滨,画舫临台。

秦嫣看着远处、河流尽头的氤氲,那种朦胧,如是想到。

她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迷雾,她已经站了一天一夜。她知道,自己走到了乐师之旅的尽头。她清楚,这琴,再也不能为凡人而奏。

诸神宽宏,不会因为一次特殊,而指定其为独享。这并不意味着,诸神能享受的待遇,凡人也一样受之无愧。

神曲,令神为之动容。能奏出神曲的乐师,终其一生,却再也奏不出凡歌。

她不会容许,刻意贬低自我,让那能够弹出神乐的十指,奏响凡人的绵绵情调。但凡人,怎配享受,哪怕最简单的一首神曲?

是误人、害人,亦是自误。所以秦嫣,干脆的封琴。是高傲,或者别的?也许别的,那些不能言喻、无需言语的、更多!

秦嫣已经没有了琴,所以她很空虚。她想要,更多的了解那个男人——那位神祗,哪怕只是更多一些、一点点。

仰望高山、她始终看不透、缭绕山巅的最后一层迷雾。

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她懂,却不得不如此去做。

除了朝着烛火扑去,飞蛾又能做什么呢?奢望拥有烛火、或者被烛火拥有?那都不是飞蛾。

也许是空虚后的癫狂,也许是寂寞着自取灭亡。都一样...

能够奏出神曲的乐师,不该滞留人间。滞留人间的天仙,亦要以部分力量为代价。可惜,秦嫣没有力量。

她明白,不该拒绝楚翔的要求,但她拒绝了。对方未必,不是想要救她,她却,不想为他所救。

一见钟情?一曲倾心?罗帐下,香风四溢。凡人期盼的,未免肤浅。

听者、曲者皆非凡俗。所以结局,早已经被命运注定...

也许,命运掌控的,亦非轨迹。而是人性、神性。谁又知道呢?

关上窗,秦嫣回到了船坊。

袅袅琴声传出,传的很远,抑扬顿挫、流水高山。

凡人听不到,应为琴声不是自琴而发,却是自情、自秦。

不知多少里外,一个白衣男子、神人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朝前走去,始终如故...

..........

灵魂的声音,好听吗?也许动人、动神。

倘若劈山救母的沉香,用毅力、实力来让诸天动容。那么,他终究,是凭着拳头、而非感动叫仙神却步。感动的,只是人,不是仙。仙佛会感动吗?楚翔现在知道,会的...

哪怕只是一个驻足的瞬间,哪怕没有在心中留下半点痕迹,那怕,不曾沾染片尘...

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一个奇迹,包括生命、意志、灵魂在内的全部——

“如果,代价是全部的话,你还会去做吗?”

...

第三次见面,月上中天。

嬴磐没有修炼,他在等着那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神,亦模拟出了情绪,表达出另类的认可。

简短的对话,证明了,对方有着和自己对话的资格。

还是御花园中,白玉小径,落花听雨。

沥沥雨声传来,却不见衣衫湿润。点点水滴,落到皇城上空,似被一层无形的圆幕遮住,自发朝着两旁倾泻。

微凉的空气,并不显得阴潮。皎洁的月光,弯儿妩媚,等着人去追寻。

“下雨了...”

嬴磐没有回答楚翔的问题,他——在逃避。

楚翔点了点头,看了看空中永远不可能落下的雨幕,看了看夜风中颤抖的繁花。

“天哭了。”

说出一句无比拟人化的感慨,连神都为之止步的瞬间,人,不能不动容。

嬴磐又一次报以无言,他不清楚始末,只能沉默。

...

风再吹,雨在下。月儿弯,谁来逐?

良久,嬴磐震了震袖子,掸去栖息在袍子褶皱上的一片落叶,面无表情。

“你难道,非要毁去‘地墓’,这是我嬴氏一族的根基。”

第一次避开试探,直奔主题。秦皇得到的,不是想象中的答案,而是如同他先前一般无二的,默然...

楚翔、不知为何,伸了伸手,仿佛想要摘下天空中的半月...

时光在瞬间停逝,空间再不能成为距离。

他触摸到了,他知道,而最终结局,却只能颓然松手。

他的脸上,种种表情散尽,唯剩冷漠。

“是。”

楚翔看着嬴磐,如是回应。

一枚微型宝梭在指尖跳动,是在把玩,还是炫耀?

嬴磐眉宇一凝,先是出现疑色,而后——

“是你!”

九天十地诛杀令,嬴磐早已经收到。

遗失的“时空之梭”,名头实在太大,比秦庭的小六道还要大!

阳炎宗的湮灭,短短两天,传遍了世界!

看着惊愕的嬴磐,楚翔神色平静。

风大了,呼啸着,打落了几朵蓓蕾。

叶瓣飘零,紫的、红的,如同在为白衣天神,背景!

“是我。”

楚翔笑,指尖梭,飞动!

..........

又一天,兰琳还是没能等到洛克。

蜀门外,清风镇。

倾尽全部家当,利用外门传送阵法挪移乾坤,直接回到蜀门之后,兰琳一直在等待洛克到来。

她不是不能一步步走回门派,却毅然选择了价格昂贵到令其难以接受的传送阵法。

楚翔给她的印象太深,深到刻骨铭心。这千百万里的距离,兴许对于她这样的修士,足要月余才能走上一遭。但是对楚翔,或者他口中的“洛克”来说。兰琳揣摩,最多也就一个昼夜。

下属没有资格让上位者等待,兰琳并不了解楚翔、甚或者洛克的心性。所以在选择这条道路之后,注定了,许多对方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对她来讲,都是艰难的考验。

翘首而望,待到日暮西山时,终未有异人到来。兰琳不认识洛克,但她知道洛克识得自己,大能者,本就有种种神奇。所以,她唯有等待...

又是一天,不悔在消磨。兰琳不悔,不是对于楚翔的信任,而是早已无法回头,以及对于自身选择的固执坚持!

她并不知道,当她回到客栈,一位少年,带着一男一女,恰好从客栈门口路过。

而这唤作清风的小镇,是少年一路走来,唯一不曾停留的地方——

她等不到要等的人,也幸好未曾等到。这究竟是幸运,或者不幸?

问题,谁能说清。

战斗,究竟还属于谁?

凡人、修真者、楚翔、本尊,或者...

..........

明月站在雨中,看着远处巨大的城墙,不知为何,有些恍惚。

雨中站着的,当然不只是她一人,褚茗、袁天罡都顶着淡色的结界,成了陪衬。

恍惚间,明月好像记起了一些什么,似乎是,被人刻意抹去、遗忘了的东西...

她心中,原本对于楚翔的哀怨,少了许多。

恰如,发现了,原来、自己是错的...

第二十五章 暴雨

雨漫漫,又是一个雨夜。

为何,每每人萧索,上天总要用雨来宣泄?

是天在哭,哭的悲伤,比人更苦。还是天在笑,笑得讽刺,笑到流泪?

淅沥沥,是小雨落下。哗啦啦,是大雨倾盆。

地面上泛起了大片水雾、蒙蒙蒸腾。哪怕是污秽的泥泞,溅起后,也只剩下浑茫一片的白...

滴答滴答...

檐角晶莹滴落。

滴答滴答...

眼角晶莹滴落。

倚着门,那美妇,为何忧伤?

蒙蒙一片,同样是漫天的白,将那抹纯粹的干净,掩盖...

..........

“你走了,又一次。已经是、第几次了...”

“我记不清,我没有如你一般玩弄六道的伟力,我没有似你一般饮汤若泉的坚毅。你记得一切,我却只记得瞬间...”

“你,又走了...我忘了一切,却唯独记得对你的感情,记得你每每离去的背影...”

“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明月呢喃着,好似梦呓。

袁天罡、褚茗二人愕然相顾。就在他们用眼神传递疑惑之时,明月自顾朝着那扇闭合的高大城门走去。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伤心。”

“你本无心,这不是你用来伤人的,借口。”

明月语气中充满了哀怨,她的脸颊残留着泪痕。但为何,那眼神中闪动的并非哀愁、幽怨,而是明悟后的——心碎。

一个女人,一个为了飘渺的感情,能够坚持无数轮回的女人。唯一能令她心碎的,并非爱人的无情、歉意,而是——对于错误的明悟!

命运,最喜欢玩弄世人。也许只是宿命的安排,也许宿命本身,就想借此证明什么...

..........

楚翔正和嬴磐沉默相峙,大地的意志一点点在嬴皇身上贯彻。特殊的血脉、加上特殊的功法,瞬间,嬴磐成为了大地之墓的代言!

时空之梭越来越亮,在五指间跳动的已经不是什么宝梭,而是一串银白的线条。

线条纯粹由字符组成,以神之左手五指为轴,竭力编织着什么。

一幅立体图案渐渐清晰,恰如嬴磐身上某种具体而微的气势愈显明朗。雨依旧在下,战斗一触即发!

区区一扇城门,不可能拦得住一位神祗化身,两名巅峰强者!

再弱的神祗化身,那也是神。巅峰的凡间强者,已经不能算是简单的人。

所以,在那距离皇城颇远、足足隔了三分之一个州那么遥远的地方。三道足迹,先后踏上了大地之墓最柔软的角落...

大地,没有软肋。大地的意志,也一样。但大地之墓,会有虚弱的时候。当意志具现,宏观的掌控,也就变弱。

嬴磐的表情有些精彩,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又或者忌惮。

当大地意志具现,大地能感受到的,他同样能感受得到。

“似乎,你的麻烦来了。”

嬴磐坦言,收敛起刚刚弥散的杀机。

“打打杀杀,并非我愿。”

末又加了一句,表明立场,亦在示弱。

纵然能够借用大地之墓的意志力量,嬴磐知道,自己的赢面为零。若败,一切都要灰飞烟灭,包括大地之墓。当然,这种可能性,不超过一成。若胜,也只是大地之墓的胜利,他嬴磐同样得灰飞湮灭。大地之墓的力量,并不温柔。所以嬴磐,真心不想动手。

楚翔不语,他的左手已经被一副瑰丽的山河画卷包围,锦簇成团。

时空之梭何在?也许在画卷之内,也许在身体之中。他清楚,这一幅画卷的威能,已经足够大幅奠定胜基。

嬴磐认为,楚翔完胜大地之墓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因为天地,皆是不可战胜的“道”。

但楚翔却清楚,此刻出手,最少有着三成胜算。因为,始皇当年布下“小六道”、衍生出的大地之墓,并不是真正的“坤”,地之道。而是畸形变异后的产物——无形无质的怪诞意识体。

自然,哪怕不是完整的地之道,那种纯粹地墓意识体的浩瀚力量,同样毋庸置疑。

三成,已经是考虑到嬴磐身躯的承受极限,导致大地之墓意志威能大打折扣。胜算,不可能更高。

倘若,不是因为某人、神的提前到来,楚翔不保证,自己不会去冒险。

时间,那种原本没有太大意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

明月在哭,就像天上的月亮,也在哭。

她忽然,不恨那个比她先在楚翔心中、留下影子的女人了。又有谁,会去恨自己呢?

况且,唯一的机会,已经悄然从指尖溜走。

...

雨在下,瓢泼大雨。

一个和尚,坐在屋中,看着美妇姣好的身姿。又或者,他的目光,早已经看透了红尘,注视着那道被水幕遮住的、白色身影。

“他没有杀你。”

美妇的声音,楚楚动人。柔柔的、怯怯的,也不知是由于刚刚哭过,又或者,生性如此...

“他已经杀过了。”

和尚宝相庄严,他的眼眸中星辰幻灭,轮回不息。

纵然早就不坐菩提下,纵然已经失了苦修的金身,他还是那个他,慈悲、想要普度众生的他。

“你...也走吧,孤男寡女...”

美妇没有说下去,借口很无力,她想要表达的也只是某种意思,而非借口本身。

和尚认真的看着美妇,仿佛看透了命运,变得有些哀伤。

“你又是,何必如此...我阻止不了他,但是——”

和尚双眸中星辰消散,明亮的目光,充满了坚毅。

他知道自己,若要阻止某人不做傻事,轻而易举。除了那个男人,世界上,还没有他阻不了的存在。

兴许是并不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恰如当年,不曾还手。和尚看着美妇,叹了口气,又加了一句:

“其实,刚刚他回过头。”

雨幕当然挡不住和尚洞彻三界的目光,但美妇,是的确无法看透的。

果然,原本充满伤感的美妇,闻言破涕为笑。

整个简陋的木室,仿佛都为那倾城嫣然,蓬荜生辉。

“我知道。”

美妇的答案,出乎和尚的预料。

“你知道?”

和尚手中玉珠,颗颗雕成佛陀。忽然一颤,停下了拨动。

“猜到的。”

美妇走到和尚面前,简陋的木桌对面,坐下。

这里,举目就可以看到屋外雨帘,而不用像和尚一般侧坐,回望。

桌上的摆设,和屋子中一样简陋。有杯有茶,却无人斟倒。

素手纤纤,令人很难和粗活二字联系起来。

美妇亲自拿起茶壶,为和尚沏了一杯白水。

水,是普通的白水。但这杯水,却是无数元会以来,美妇第一次为“他”之外的人,亲沏。

和尚沉默了,他感觉,似乎自己说错了什么。

倘若只是沉默着,那么结局必定还和当年一样。哪怕美妇早已经猜到,那个无情的男人,其实不止一次回头,她终究,还会那般——匆匆结束今生、以期来世。

和尚看着被素手推倒面前的瓷杯,看着其中清澈的茶水,蹙起了眉头。那样子,仿佛面前荡漾着波纹的不是什么茶水,而是一杯毒药、一碗忘情。

“倘若这真是毒药,甚至孟婆之汤,我定然不惧。”

和尚放下了念珠,谁又知道,那串不起眼的佛珠,兴许工艺价值比使用价值更高,竟然会是一件先天灵宝。

美妇笑意吟吟,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若不是她的眸子里还残留着哀伤,眼角泪痕未干。谁又能猜到,她方才刚和爱人诀别?

“那你,喝还是不喝。”

和尚用行动回答了美妇,一饮而尽。

一杯水,不只是一杯水,更是一个承诺。

和尚认真看着美妇,他那写满坚毅的双眸,不知何时,又孕育起一个个生生灭灭的世界。

“吾一世,惟二友,羁绊无常。汝,何所求?”

和尚盘坐,他坐下木椅不见,变成了一座莲台。

莲台十二品,叶呈金色,是为功德。

有血有肉的和尚,已经离开。留下的,是慈悲无情的佛陀!

美妇一笑,有些苦涩,有些留恋,更多的,是一种歉意...

“世尊,吾望将本源一分为三,一者情、二者理、三者本真...”

美妇起身,跪下。她的身前,长椅变成了蒲团,木桌化为贡台...

这简陋的木室,刹那金光万丈,却是一座恢宏庙宇!

佛陀沉默了片刻,庙外漫天大雨倾盆。

倏然,方圆百里之间,一圈佛光普照,却那还有什么积水、暴雨,尽是莲花彩叶,人间净土。

“汝之本源神虚,天嫉地妒,纵然宿世苦养,亦不及常人。若要一识三分,甚是难成,纵有幸偷得万一之契机,亦不保本源迷失,追悔莫及。”

佛陀无情,但总是劝人向善。这是禀性,亦是根本。

美妇连连磕头,神色漠然,无比执着。

“世尊,吾不悔,望能成全。”

美妇说完,朝着庙外望去,那里,恰是“他”离去的方向。

那里,庙的正门,佛陀背向。

此佛,只为一人祈福而现,非旨普度众生。

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在远处看着。但她知道,自己不悔。

佛陀,沉默。能够令佛陀二度沉默的,当世只此一位。

“罢了,吾遂汝所愿...”

语落,一串佛珠颗颗爆开,漫天大佛禅唱,庙宇里弥漫起檀香。

无形的力量将美妇托起,升上了半空。

一件先天灵宝,足矣为凡人,逆神改命...

“一识三分兮?孤旅且独行!”

“逆天乱命兮?吾独承祸患!”

...

“谢谢——”

空气里,残留着谁的感激。

木屋木床、木桌木椅。屋外大雨倾盆,一切仿佛梦幻...

...

“你逆命而行,一识三分,为我留下的,却非我所爱。我追逐的,亦非你之形貌,而是那唯一的本真。既如此,便让我来伴你...”

“即日起,汝识二分,一为本真,二为善恶。三分三分,非我所长,善哉善哉...”

谁的话语,充满了慈悲,在耳畔呢喃?

我一直记得,却怎会遗忘。

我明明记得,为何,犯下错误的,竟会是本真?

我错了...

..........

小楼一夜,听春雨。

是雨声太美,还是那人同样喜欢白衣,风流倜傥。

我一度以为,纵然迷失本我,迷茫的,也只会是善恶,而非本真。就像他、之于你一样。

...

一个男人,一柄弯刀,为何我竟会迷失?

是感情的脆弱,还是借口的无力...

我醒了,我笑了,我哭了。

我追逐的是神,而那追逐我的,却是人——纵然他们,同样白衣翩翩。

我走了,就和当年的你一样,不曾回头。

你还能,在暴雨中悄然驻足,回望。而我...而我...

无言中,听雨声。

我知道,我毁掉了一个本能成为人杰的人。而你,从不曾毁掉我。一念之仁,比之百世吝啬,更加残酷。

原来,我比你,更残酷...

..........

明月醒了,哭了。她本不该哭的,但是哭了。她只是一具化身,神的化身。但神之化身,难道就不能拥有完整的感情?

明月想要将这些传递给本体,她知道,本体未必知道这些。但当她踏入名为京畿的城池,感受着大地之墓的意志,忽然发现,瞬间和本体断去了联系!

能回头吗?必然不能。

只是一个迟疑,她不晓得,在那不知多少位面以外,战争之主神国、天空之城中。两名唯一活跃的女性神祗本体、渐渐融合...

而那淡去在虚实之间的战真之主本体——楚翔,莫名一笑。

很多东西,忘了,便也就忘了。兴许,除了自己,已经无人在乎。

很多时候,一个机会,谁都吝啬相让。

跳出棋盘,又投下棋子的。未必,就是扔下希望的火种...

..........

两个少年,在蜀门外,山门前相遇。

一人温和的笑着,脸上写满了慈悲,似欲普度众生。他的背后跟着一男一女,比之神人还要冷漠。他的手中盘着两颗宝石,火红色、璀璨的宝石,约莫有鸡蛋大小。血红血红,就像停止跃动的心脏。

另一人,拦在下山少年身前,百丈外。他是独身,他很消瘦。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古朴的蓝鞘宝剑,剑鞘上仿佛有雷霆之力流转,剑格吞口处散发着阵阵毁灭的气息。

“你叫什么?”

拿着宝石的少年,好似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忽然笑着,问了起来。

他手中的两颗宝石,盘旋摩擦,每每这时,总会有一阵阵沉闷的霹雳,自少年掌心发出。

阻路之人小心翼翼的盯着那两颗相互碰撞的宝石,仿佛那不是什么精巧奇珍,而是两枚核弹,两颗恒星!

“清风,你呢?”

清风已经将手搭上了剑柄,他是清风,他就是清风,认识楚翔、楚翔也认识的那个清风,独一无二。据说,他已经死在了天罚之下;据说,他被雷劈火烧、成了飞灰。但据说,永远只是据说。

就像他的开始,无人可以预料,楚翔也不行。他的结局,同样属于未知。

“呵呵。”

与之对立的少年,倒是无有这般大的敌意,或者,心中更具信心。

清风不指望对方能够回答,但对方偏偏回答了。

“天罚。天道的天,惩罚的罚。不过,我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释天。释迦的释,依旧是天道的天。你可以叫我天哥,或者小天。清风是吧,我喜欢你。”

被同性告白,显然并非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哪怕对方长得再好看,也一样。所以清风蹙起了眉头...

“见者有份,天道之心,我要一颗。”

清风没有退让的意思,不论善意、或者恶意,既然已经站在了对立面,那么就把这种既定的关系贯彻。这是,很多很多年前,一个唤作楚翔的白衣男人,教他的。

清风不指望对方能够答应,换了他,就一定不会答应。只是...

一颗充满混沌伟力的晶石,直接划了个抛物弧线,落在清风手中。

感受着那足以将自己摧毁数次的狂暴力量,清风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释天看着离去的清风,开心的笑了,比他教化一整个蜀门时,更加开心...

“原来,你也一样...”

..........

“你吃准了,我一定会先去解决女人的麻烦,再来处理你?”

楚翔伸出左手,五指戟张。

时空之梭已经消失,留下的,是一副充满时空之力的画卷,描绘着山河社稷、百兽争鸣。

时空之力,涵盖的并不仅仅是空间力量,更加还有时间!

和在小千世界中运用时间之力不同——譬如武者在个人世界,就能够随意改变整体时间的相对流逝,并不困难。

这种将时间之力具现在大千世界的手段,尚谈不上规则运用,却足让嬴磐、或者说大地之墓的意志,勃然色变!这是另一种境界、另一番概念!

“时间之力!怎么可能!”

第二十六章 朗星

天,总是会晴的,夜了,也是一样。

雨还在下,夜仍未放晴,繁星的光芒,却已让漫天雨丝都镀上了银白。

人都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今夜的月,很明亮,虽然尚未满、有余缺。

今夜的星,本该稀,却不知何时,爬满了天空?

也许,是一场大雨,让积云散开。

也许,是古人的话,不能尽信。

至少,这京畿方圆几千里,就没有一只趁夜南飞的鸟雀。

古人常曰:美人心、英雄冢。却不知,英雄心,亦是美人墓。

为女色所诱的,终归只是匹夫,当不得英雄。

倘若柳下惠昔年,不止是坐怀不乱,反手赏那位裸*身避雨的美妇几个巴掌。纵然千百年后,每每后辈读到展获的趣事,亦不会有这许多人去质疑他,而会目瞪口呆...

凡人、生活中总是充满了“奇妙”,正在发生的、曾经先贤们记录下来的。

许多事情,其实本没有那许多的说头,称为是“奇”,仅仅因为大部分凡夫觉得无法理解。

非止力量不够,而是境界、视界不同。

...........

皇城,皇宫,是唯一不受雨水浸润的地方。

一道气幕、如同结界,非但让宫里变得冬暖夏凉,更加能够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

通常情况而言,这京畿的宫城,确是俗世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不比那些为人乐道的禁地,来的差。

诚然,皇城守备力量、有形或无形的,都是极强。但这,旨在一般情况下...

...

“时间之力,怎么可能!”

惊呼中,包含着种种情绪,惊讶、疑虑、不解。

了解时间之力的,不会是嬴磐这位俗世大帝;而大地之墓的意志,亦不会如凡人般惊讶。

两者融合,仅仅当下,做出主导抉择——声色所表现的,岂止一方。

这就好比夺舍,对于常人、非修士,从来不像换件衣服那么简单,很容易迷失自我。

楚翔嘴角翘起,笑了起来。

也许,应该称之为恶趣味。那一点点深藏在理智背后的——情绪,在作祟。

“给我一个,不出手的理由——”

语落,不理会嗔目结舌的嬴莫,楚翔翻脸比翻书更快。

遽然,他脸上的笑容散去,重新变得冷漠。

这种漠然,显然对于大地之墓、模拟“坤之道”异变而生的产物,更具说服力!

“你明白,感情那种东西,对你我,毫无意义。”

嬴磐,沉默了,显然在权衡。

雨在下,尚未停。淅淅沥沥,不曾大过,也就无所谓变小。

秋的雨丝,很少会像春天那么温柔,兴许,这蒙蒙细雨,要不了多久就会散去。

一场带着凛冬寒意的秋雨,却似春风绵绵,滋润了大地...

同样的雨、同样的夜,有人在家中休憩,有人在秦淮夜游,亦有人、彻夜翻转,终难入眠。

衣薄者,往往会觉得这夜太冷。意邃者,往往会在这冷夜执笔而书。至于二者兼得、譬如嬴磐——

他无意执笔、亦无心抱怨,他只想,快点将眼前恼人的家伙、在这个烦人的雨夜、打发掉...

“你我,本就无怨。你之敌,未必吾之友。”

借口很合理,嬴磐稍稍思索,就委婉的给出如此托词。

楚翔,不怀疑秦皇话语的真实性。他之所以出手,亦不是因为对方看到了他的“秘密”,想要杀人灭口。杀人,不为灭口,只因那人本就要杀。若说“秘密”,楚翔相信,私设六道的秦,在诸天眼中,不会比自己更受待见。

却也正如此,对于嬴磐示好的言词,他仅仅讪笑了一下——故作的讽刺。

夜风有些凉意,纵然无形结界将大部分寒意阻在了皇城之外,这夜,还是凉的像水。

嬴磐抖了抖龙袍,双手环抱、插到了宽大的袖衣中。

他的样子,完全收敛起了战意,一派平静。与方才诧异、迥然。

“你待如何。”

究竟是妥协,还是以守为攻?

明明占着上风,却处处被人紧逼。嬴磐命在人手,自然是无所谓,大地之墓,却不可能再三退让。

楚翔不语,他的右眼倏然亮了起来,瞳孔中黑色的深邃开始旋转,仿佛一道漩涡、又像是吞噬万物的黑洞。

而他的左眸中,带着浓郁毁灭气息的雷霆世界,一闪而逝!

“我待如何,你难道不知。”

步步紧逼,左眼流波如常,宛如晨星诡谲,分外明亮。右瞳里,却还是那样漆黑一片,混混茫茫,黑洞倒悬。

不可说,并非仅仅无法用言语表述,更多的,怕是已经通过其他手段,表达的非常清楚。

嬴磐摇头、沉默,却不知意欲何为。

良久...

雨停了,月明星朗,明日,又将是一个晴天。

宫外传来了鸡鸣,看着夜色尚是深邃,也不知哪户扒皮,夜半耙窝。

宫里,似是被冻僵的嬴磐,终于动了一下,明显走神的目光,恢复了焦距...

“这不可能...”

秦皇如是诉说着,楚翔却并未暴怒,平静的看着如是平静的嬴磐,默默等待他/它的下文。

果然,一句不可能,表达的不是拒绝,更多的,是深思...

“生、灭、时、空、阴、阳,俱都是天地间的至理。吾辈一生,纵然穷尽,证得太上业位,也难得其一。譬如坤之道、地沛之阴,何等浩瀚,吾历世九万八千余载,亦不过略得皮毛,所向之处、金仙披靡。吾尝闻仙界有狂徒,欲将仙府化小千为大千,夺天地造化之神迹。这等手段,已非诸天众能够想象,你如今、如今...”

人类的语言,仅止二维,跃上纸面。许多情绪、含义,很难通过直白的语句来表述。显然,嬴磐就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他不知如何去描述自己对于楚翔的态度。若要说认同,自然是不可能,若要说批判,诸天众间,却也没那许多的否定权利,纵然敌对亦是这般。

不认同,不代表对方错了。大地之墓无法理解、认同楚翔的做法,甚至,他觉得无有人、神、仙、佛会去认同,但他同样,不觉得有资格去否定。哪怕只是因为诸天众的本性,无权否定同等高度生命意识体的殊异观点。

楚翔不语,淡淡的看着嬴磐,无声间,精神波动在传递。

夜,还是那么凉。再凉的夜,却又怎能凉过冰冷的心?

不知是受到嬴磐这个凡人意志影响,还是连大地之墓都为楚翔的器量惊骇。相较于始终平静的白衣神祗,嬴磐脸上的表情,显然要丰富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在挣扎——

“容我,考虑考虑...”

嬴磐踌躇,兴许连大地之墓都在迟疑。

楚翔抬头,看了看薄云散尽,变得干净的天空。左眸中雷霆世界生灭,右瞳里黑洞旋转,仿佛一头饥渴的异兽、等待着吞噬什么...

“我也想,考虑考虑...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

许多事情,之所以发生,并不是因为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而是,即将发生的事情,等待着你去选择。

若看前者,选择主导结果,因决定果。若看后者,未免悲观,果已被注定,区别只是因的不同。

因果,是逻辑。但对于造化而言,无中生有,还需要逻辑吗?

上位者制定了规则,上位者执行着规则,他却未必,定要遵守...

规则、法则、定律,对于诸天众而言,就是用来被破坏的。

那么因果,之于造化呢?

东门胜不明白,为何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联络蜀门掌教。

他更不明白,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蜀门断开了和其他诸派的联系。

他同样不明白,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冲动,草率决定孤身前往蜀门查看。

这就好似他不明白,为何强盛的中土正道,最近如此多灾多难。

当他在蜀门山脚,遇到杨过。

当那璞玉般的资质瞬间将他吸引,他终于为一切的异常,找到了唯一令他满意、并且看似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天道在眷顾他归云宗,要让这一宗,提前跻身正道十大之列!

杨过天赋如何?能让洛克不致嫌恶、甚至生出一丁点儿的好感。其人无论品貌、资质,皆是上上。

倘若如此尚不足让第八高等位面巨擘心动,那么当他走出释天的威压、完美的心魔,他已经后天拥有了问鼎巅峰的资格——只是资格。

...

清风镇,还是清风镇。

为什么这个和清风没有半点关系的小镇,要唤作清风,无人知道。第八高等位面的历史,太久远。哪怕是俗世一座小镇,亦是这般,无从考究。传闻,此地本来无有小镇,是被一阵清风卷来。显然,更多后人只把这当成传说,还不是美好的传说,而是扯谈。

蜀门山脚、山门前,当然不止清风一座小镇。

甚至,左近百里,少说也有城镇十余。

清风,只能算是比较偏僻的一处,否则,兰琳也不会选在此地蹲点。她目前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去找洛克,而是怎样让洛克找到自己的同时,避开更多的“同僚”!

清风镇,僻静毋庸置疑。能在蜀门这头庞然大物门前,保持僻静,不致被太多拜师之人叨扰,本身也是一种奇迹。恰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镇,偏偏接二连三引来特殊的客人。

当清风来到这个与他同名的小镇,不禁好奇驻足,走向了路边茶亭。

他原本,只是路过,就像半个时辰前的释天、一样。

不大的茶摊,之所以选它,是因为深夜,唯有它还亮着灯,在迎客。

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多是孤独的夜行者。

店里没有小二,唯有老板一人,客串着跑堂、掌柜、厨子等多种职业。想来这人一定很苦,欠了别人许多债,否则也没有必要,这般死命干活儿,只把自己做黄牛。

几十张桌子无规则的罗列着,江湖人恰喜欢这般布置,码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让人不爽。

什么?不是江湖人呢?

这夜半,哪有良家会在外面游荡。

随意挑了张临窗的位置,把剑放在桌上。

之所以会挑这里,道理同样非常简单,因为能够呼吸外面的空气,听到清风吹过的声音——

至于原本在座的另一位客人,已经被清风选择性忽视...

...

东门胜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比璞玉更完美的资质!

天哪,他究竟看到了什么,难道是玉髓?

不耐烦的打发掉前来续水的老板,东门胜哪有心情和这等凡人聒噪。

他已经再等不急,挥手就将一锭大大的元宝扔在桌上,而后迈步朝着临窗那张位置走去——

东门胜不是傻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冲上蜀门,哪怕蜀山上当真发生了诡异事件。

所以,东门胜来到了蜀山脚下最不起眼的一座小镇,镇名清风。

堂堂一派至尊,来到红尘,总要做些什么,不能在路上傻站。所以,唯一一座尚未打烊的茶亭,成了他唯一的选择。至于青楼,那等地方的女子,只会污了他的身子。

就是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镇、不起眼的茶亭,他遇到了杨过。

当清风因为类似的原因到来,他又遇上了清风——

其实,许多的巧合,不也有着各自必然的原因?各自、必然的、原因!

老板佝偻着身子,他的年岁并不大,风霜却已经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他颤颤巍巍的拿起东门胜的茶资、打赏,也不知是由于虚弱,还是激动,手在发抖...

默默的收拾着桌面,他的眼角弯着,在笑。

笑什么呢?兴许只是,今夜生意不错。

兴许...吧...

..........

雨下着,总是会停的。就像人来了,终归要走。

杀人也好,救人也罢。杀着杀着,救着救着,上了床,成了一家子的,都是不够专业...

雨停了,星空深邃。月的灿烂,不会让繁星失色。人走了,茶尚未凉。人来时,主家便不曾为客人上茶。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仿佛一本已经写好的小说,一场经过无数次排练的戏剧。

主角也好、配角也罢,看多了,演乏了,总觉得自己像是小丑。

“好,我答应你。”

期待的、或者说早已经预料到的答案,随着风声,飘入了耳中。

楚翔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有些沉闷。没有料事如神的得意,剩下只是一种乏味、枯燥,当算计成为本能,那么,对神而言,兴致这种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呢?

神不需要志趣,但楚翔、或者说楚翔理智背后的那一小部分,需要。

“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反而想要杀掉你。”

口出惊人,伴随着言语,白衣神祗身上的确出现了一丝凛冽的杀意。

嬴磐沉默,他无从由因果推断对方此言的根源,自然也就无法做出相应的辩解、或者迎合。

按照他的预计、甚至是楚翔原本的预计之中,被安排好的台词,都不该是这样...

沉默,又一次出现。冷场,也许不仅仅观众,连导演,都在愕然。

诸葛亮会为了自己的料事如神而自喜,拿把羽扇晃悠。那么神呢?

倘若每天从醒来,就知道自己每一步应该如何去走,甚至外人的反应、对话内容,隐隐都出现在心底。当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对于轨迹脉络的把握、或者说对于因果的洞彻越来越明了,最终,又还能剩下什么?

越无知,意外也就越多——亦指所谓惊奇。若全知,偏又抛却不了全部感情,未免悲哀。

就在不久前,楚翔感慨过了命运的莫测。而现在,当那种莫测越来越少,他反倒开始觉得烦躁。

恍惚,只是一瞬。这一瞬,并不在原本的剧本中...

“好。”

楚翔淡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剧幕,又一次走上正轨。

嬴磐默然看了楚翔一眼,他的身上某种气势开始消散,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没有想象中气势聚散导致的狂风呼啸。无声无息,它来了;无声无息,它走了。

“去吧,你认识路。”

嬴磐艰难的开口,他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哪怕不动手,仅仅上位者意志的临时占据,对于凡人身体,都会造成极大的损害,这是必然。

楚翔并未多言,默默的朝着那座红光冲天的偏殿走去。他已经将那一丝情绪完全压制起来,封锁到了灵魂深处。

...

悲哀吗?为何要悲哀。

先知先觉,不正是高等生命的天赋,理所当然的优势?

无知,才会沉溺于感情。

上位者,只需要理智。

沿着命运的轨迹行走,这并不可耻。哪怕是重复一千次、一万次,对于纯粹理智者,相较于第一次,并无半点区别。

月光明媚,倘若知道上面只有石头,而无嫦娥,是否会让人失望?

星辰璀璨,原来璀璨的星不可能孕育出生命,那是一个个灼热的火球。

真相,也许意味着残酷,至少对于感性生物,的确如此。

理智者,却始终固执,真相就是真相,如此简单。

但月亮上,真的没有嫦娥吗?

月亮着、星明了...

第二十七章 晨曦

道,即能通之义,谓六道生死,展转相通,故名六道。

天之道,乐胜身胜,自然之道。

人之道,安忍苦乐,忍耐之道。

修罗道,无端无天,妖魔之道。

饿鬼道,菇毛饮血,饥寒之道。

畜生道,披毛戴角,受苦之道。

地狱道,火海刀山,永罚之道。

此故所谓六道,亦是上古大能,集众天之力,布下的“轮回”。

...

第八高等位面,得天独厚,七界天成。

且不说位面壁垒之坚固,仙、妖、灵界之广博,单单但红尘一界,残余五方大陆任一,比之那些中级位面三界叠加,也不知大出凡几!

这些都是次要,其最最无可取代的,是几乎脱离开造化,独自拥有一套完善的轮回体系。

也就是所谓的三界六道!

六道无须多言,坤之道的衍生物,轮回基础之一。

三界,却是一个比之六道更广泛的概念,谓之——欲界、色界、无色界!

欲界、红尘滚滚,即为俗世。

色界、有色而无欲,妖界、灵界、黄泉皆在其中。

无色界、三界之最高,其尽头为非想非非想处,即为天界、仙佛之界。

三界之说,源于佛家,最是故弄玄虚。实则说白了,不过是一套梯层的轮回体系,以取代造化运作下的无规则自然轮回!

造化,主生死,划阴阳。

生者,万物生长,地坤之道,五行水土木为基。死者,万物消亡,天乾之道,多以金火之力外显。

造化万物,本就有着内置的平衡,大地孕育万物,天谴让那些不该存在的意志消散。一天一地、一灭一生,让轮回保持着生生不息。

以此为基础,进而加上时空、阴阳的概念,自然也就成了完整的世界、轮回!

这却是,不同于三界六道的,大轮回!

当然,三界六道之说,能够在第八高等位面立足,本也有着独到之处。甚至,甚至这根本就是大轮回的缩影,上古诸天众对于造化的阐述。

天有天罚。真正的天罚,属于天乾之道,玄奥莫测。天雷,沾染了独立世界意志色彩,而非完全主导于造化,只是其中显化之万一。

地有地泽。大地孕育万物,六道即为红尘生命的起始。若不过分纠结,将六道看成生命的摇篮,坤之道的部分阐述,未尝不可。

而今,当楚翔有幸进入大地之墓,终于直观的、了解到何谓坤之道!

...

天乾也好、地坤也罢,都是一种完全无法阐述、表达的东西,能用以形、质来显化、让人明白,其实已经走入了歧途。

倘若说第八高等位面的三界六道,是对于乾坤天地至理的不完美阐述。那么秦廷私设的小六道,更是断章取义。

晓是如此,从大地之墓的意志强度,不难想象这断章片义,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

生和灭,中间只隔着一座桥梁。而当天地初初成形,乾坤本就如阴阳般不停的交泰、互补,是为混沌。

六道,不可能破灭,除非三界倾覆。

轮回,怎么可能被超脱?强如能够用三界六道来描绘造化的远古诸天众,都唯有偏安一隅,何况后辈末学?

...

当楚翔走出偏殿,秦皇已经恢复了昔日风采,在殿外候着。

他的外表看不出异样,超然脱俗,白衣翩翩。

天边,晨曦微露,启明星高悬不落。

嬴磐笑着,迎面走向楚翔,末了擦身而过。

“朕,尚要早朝。”

还是那句话,含义却已然不同。

兴许,在嬴磐看来,楚翔已经是友,而非敌。

楚翔不曾理会,径自朝前漫步。

他知道,宫外有人正在等他。就像他知道,嬴磐并不似表面那般在乎他的善意。如同,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一样。

楚翔很无理,嬴磐没有过多表示。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也并不会因此觉得亏欠。

至于剑洗心是否还会帮助嬴莫篡位,这些,楚翔都已经不在乎。

双眸璀璨,其中有星辰幻灭。他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许多之前执着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

走出了御花园,穿过一群形色匆匆的宫女,楚翔伸出手来,揽住了天边的落月。

手缓缓收回,月渐渐沉了...

我触摸到,我掌控着,原来,就那么简单...

..........

皇城外、大道上,明月站了半宿。风吹雨淋,却未曾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雨滴的确落下了、沾染上身。她并未如同两名同伴,利用能量护体。只是,那点点雨丝,却在触及肌肤瞬间,自发弹开。

风卷着尘埃,拂过了发梢。

清风留下,在流苏间洗礼。尘埃,落定。

三大独立生命个体、两人一神,如同三根木头,杵在高大的宫门之前。

没有人朝着他们看去哪怕半眼,早起换班的侍卫,匆匆忙忙。

袁天罡和褚茗已经入定、心游天外。除了神经,傻子才会空站半宿。

神和神经,本也只有一字之差。

终于,她等到了那个男人。

她看到了,因为心中有了念头、因果的牵绊。

只是,为何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同样的白衣、和过去有着不同呢?

不懂,也许是因为境界不够,又或者,本身就不想去懂...

...

楚翔看着明月,沉默。

他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一些、原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但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下封印的是本体,封印的内容有关本体,而他,只是一具化身、一枚——觉悟甚高的棋子。

若定要区分棋子之间的不同,或许他的起点,足够高,高到从最开始,就能跳出棋盘——

不跳,是因为那只会落入另一盘棋局...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明月如是诉说,声音温柔,酥*酥软软,就像温暖的泉水一样,让人听着舒服、飘然。

楚翔默默的在心中下了定义:此女已经堕落——神化身的堕落。

“嗯...”

无比平静的语调,不说,只是因为无话可说。

神的本能,让他在见到明月的第一时间,就想将其除掉。每个神,都有维护其他神祗合理权益的义务。譬如说,每个堕落的神化身,都会遭到所有神祗、以及相应未堕落神化身的攻击,通常情况必然如此。

楚翔不出手,不是因为心中还对明月有着莫名的感觉,仅仅,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本身是否堕落。

之所以回应,还是看在曾经、或者说本体的面子。楚翔认识明月,记住的并非不属于他的感觉,而是苍白单调的记忆——就像电影的回放。

显然,明月并不这样认为...

“原谅我,好吗?”

如同做错事情的小女生一般姿态,扭扭捏捏。

若从外表,此刻的明月无比诱人,如同成熟的蜜*桃,诱人张口。若按照神的视界、思维,楚翔心中却又在方才评价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句——堕落、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嗯...”

简简单单的回应,或者说下意识的搭讪。楚翔始终想不到该说什么——安慰?苛责?这些都是本体的义务,而非他。

很多时候,简单的回应,未必会被人认为无话可说,也可以当成是默契、默认...

“那么,你原谅我哩!”

明月开心的雀跃,一把抱住了楚翔,将头埋在他的胸膛。

她其实不该这么糊涂,难道陷入爱意的女人、神都是一样白痴?或者,仅仅是在自欺欺人...

楚翔没有回答,实际上,他已经抬头看向了天空。

黑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紫色如同琥珀般的巨大眼睑。那是一对完美、冰冷的神之眼!

对峙着,无声的,明月的肩膀开始颤抖,是喜极了吧...

楚翔将手垂下,他的左手仿佛握着什么,指尖一点点流光飞逝,宛若萤火星彩。

最终,他的双臂,却抱住了怀中的女孩。

温柔,还是残酷?残酷,或者温柔。

楚翔并未想那么多,那个抱着他的女孩,抱着的并不是他,他明白,女孩也明白。

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非为了让他看到,而是让他。

女孩在等的人,也是他...

楚翔只是一具化身,特殊的化身,明悟坤之道片段之后,更加朝着某种莫测的方向进化。唯一肯定的,他很冷漠、无情近乎冷酷。心灵的悸动被压制后,他没有为女孩所感动...

感动,有什么理由感动呢?那只是一段记忆、而非感觉。况且,另一方当事者,正是他自己——的本体!

是什么,让晨曦的微光,都失了色彩?

是那启明星辰、西下明月、又或者一对冷漠的眼睛?

时间没有静止,但世界、已经静止...

明月抬起头来,看着楚翔。

“我知道,你已经原谅了我。可是,为何我会觉得痛呢?我应该为我而开心,为什么,我却开心不起来。难道,这真的是堕落吗?”

她果然在笑,微笑、傻笑,眉眼在笑,唇角在翘...

楚翔张了张嘴,似乎是想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没什么,好置疑的,她已经彻底堕落。

但话到嘴边,却变了——

“不知道。”

是违心的安慰,还是心有所触,若有所悟?

楚翔知道自己并未胡言,就像他突然有些理解这个女孩,堕落,并不一定是错误。

他无情、她有情,也许都是堕落。区别仅仅,一者在本体主导下,而另一者,完全属于自发。

女孩又将头埋在楚翔怀里,她知道,她要抱得,本不是他。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只是想抱着什么,留下最后的余韵。

他抱着的,确实是她。不管是回忆也好,感觉也罢,终究是她,这就足够了。

楚翔双手轻拍,像在安慰孩子入睡。

他无话可说,从头到尾,都无话可说。刚刚升起一点点共鸣,却注定了告别,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属于化身的悲哀。

更可悲的是,他甚至,连悲哀的感觉,都没有。

他又一次看着天空,那对紫色水晶般剔透的眼睑缓缓闭合,无情、冷漠、高高在上。

那就是他——

神目闭上,晨曦的光芒无可阻挡,刺破了黑暗。

夜落幕,朝阳初升,万岁的呐喊,响彻皇城。

那怀中的女孩,又是何时闭上了眼睛?

她笑着,安详的,沉睡...

袁天罡和褚茗依旧神游天外,渐渐热闹的街道,也没有哪怕半人,朝着他们投去一眼。

至强者的圣颜,不是凡人能够目睹。而有些场景,甚至连俗世至强者,都没有资格窥视。

女孩如水温柔,如雪消融。

怀中抱着的,是一些残缺的片段、大量光点、一袭纱衣,以及久久不散的香风。

星星点点,是尚未散尽的星光,还是漫天萤虫,刹那烟花?

楚翔收拢了臂膀,他低头,仿佛还能看到女孩的笑。

他睁眼,看到了胸襟上一片湿润。

想哭?或许任何身处场景的凡人都会哭。偏偏他,心中不曾出现半点波澜。那一片潮湿,于他而言,和露水何异...

“倘若,你抱着的是我,我定会为你出手。可惜,同样是化身,我却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手上捧着的霓裳,轻轻一震,彩尘起舞...

楚翔头也不回的离去,倘若是几个时辰以前,他不确定,是否会因此,生出一些不可测的念头。

但是现在,他明白,所有不可测,都已经在理智的掌控之下。

当共鸣,变成了一种理性主导、可以去充分利用的感情,那么,究竟是当事者的悲哀,还是感情本身的悲哀?

谁知道呢...

本体尚有谈情说爱的资格,选择与被选择。而他,却只能朝前走、朝前走...

那些,连本体都珍惜的,并不属于他。而他,也完全不在乎、即便曾经在乎。

..........

“咦?”

袁天罡睁开了眼睛,可惜看到的不是滚滚红尘,而是疑惑。

一声惊疑,同样将褚茗惊醒。

“呀!”

又是一声、似是回应的惊呼,引得两人面面相觑。

明月,何时离开?

袁天罡不知,褚茗也不知。纵然他们在入定时,时刻把握着周围环境的动向。

譬如,在睁开眼睛前一瞬,二人明明都清楚的“看”到,明月正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为何,结果却是这般?

不懂,就是不懂。

袁老道看了看天边的朝阳,而后回望西山落月,忽然笑了起来。

“看来,明月已经走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指着已经看不清轮廓的月晕,甚至难辨那是否还属于月亮本身,袁天罡笑意吟吟。

褚茗翻了翻白眼,她还在哀叹一大免费保镖的不辞而别。

“应该等到了吧。”

敷衍之意十分明显,袁老道倒是毫不见怪,反而认真点了点头。

“嗯,那贫道,唯有祝他二人幸福...”

阳光灿烂,是太阳在笑。幸福吗?应该,很幸福吧。

..........

“幸福?”

楚翔漫步、朝着西方走去。

他不知在嘀咕着什么,显然对于某个字眼不敢苟同。

路边有劫匪在杀掠,他只走过。

狂风怒嚎,化成钢刀,将劫匪和受害人同时轰杀成渣。

“他们,很幸福吧。”

滔滔江水阻路,楚翔跃起,乘风御波。

水中有妖魔伤人,他只渡过。

暗流奔腾,变作利剑,将妖魔和无辜者齐齐扎成筛子。

“可是,我的幸福,又在哪里?”

站在一座大山前,山上熊熊火焰燃烧,却是一座天然的火焰之山。

楚翔吹了口气,火焰连同山峦,都变成了平地...

善焉?恶焉?

我不问善恶,只把结果彰显,去了那繁琐的过程。

“既然,你不曾给我感觉,何不连记忆,一起抹去。”

..........

路边,四名稚子,围着一棵绿柳嬉戏,两男两女,皆是垂髫之龄。

比较特别的,两名男童长得一模一样,另两名女童亦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四人竟然是两对罕见的双胞胎。

“哈哈二丫,你输啦,你答应过的,以后要嫁给我哦!”

“哼,我才不要哩,我要嫁给大虎,不要嫁给你这只小狗!”

“哼,你赖账,我是小虎!哥,哥!他赖账!”

“哈哈,小虎啊,你就别和哥争了。这大丫二丫,都是哥的。乖,哥给你卖糖葫芦吃!”

“不要!不要!我要老婆,不要糖葫芦!我要老婆,不要糖葫芦!”

“啐!大狗,你真不要脸,是二丫说要嫁给你,谁要嫁给你。哼!”

“呸呸,我可没说,我可没说。”

...

清风路过,看到了这几个孩提,忽然走了过去。

“小朋友,你们现在都长的一样,以后,如果认不清,不是乱了套?”

“是耶是耶,那大哥哥,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弟弟把哥哥杀掉,姐姐把妹妹包了饺子,不就行了。”

...

“二虎,刚刚那个大哥哥好可怕,你放心,哥一定不会那么卑鄙,抢你老婆的。”

“嗯...我也一样...不过,那大哥哥说的也不错哩...”

“小子,找打!”

“哎呦、哎呦,哥~别打、别打,我错啦!”

..........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雄雌不可辨...尚能数腿...

若雄雄、雌雌呢?

“杀千刀的!你就是化成灰,老娘也认识你!”

又是谁的咆哮,冲破了云霄。

一声河东狮吼,打断了楚翔的思绪,他莞尔一笑。

第二十八章 狐

青丘有狐,狐中有仙,是为狐仙。

狐仙的传说,在一个元会以前,便享誉世俗,为四方才子乐道。

狐仙是仙,但倘若只是普通的仙,亦不会为人追捧。那么狐仙,究竟有什么特质呢?

傻!相当的傻!甚至几乎、达到脑残的程度!

仙人皆无情,挥剑斩红尘。偏那妖狐成仙,非但不取无情之道,更逆行有情之事。

凡俗,什么叫凡俗,即凡且俗。修道人对红尘避之唯恐不及,元神之辈亦是如此。要说狐仙,虽然未必真个指飞升天界的真仙,便是金丹地仙,好歹也属于高阶修士。

可却独那一族不理修真定律,偏要行飞蛾扑火、月下风流之举。可悲、可叹。

合籍双修之术,修真界不是没有。和凡人双修的,倘若真有极大因果牵涉,未必不能。然既无因果、又要去自寻烦恼,唯青丘一门。

书生,尤其寒门书生,刨去个别杰出之辈不提,大多数,不过是识得几字的腐儒。说好听点,叫才子,说难听了,那就是穷酸,比之匹夫更加不如。

无病呻吟,最少还能哼哼两句,故作风流。胸无点墨,身无余财,终日只知抱着死书、关关雎鸠,怕是连凡俗女子都看不上眼。恰是那等货色,为青丘狐仙卖弄风骚首选。

若要说狐族先辈,妄图历红尘洗练,坎破大道。亦或者因果福报,了却夙愿。

那么后来之人,怕是就纯粹跟风成狂、趋之若鹜,全然失了本意。

当然,前人之过莫评。青丘已逝,唯剩荒丘。

楚翔去到西岐荒丘,也有他自己的目的,而非瞻仰狐族遗风。

那等靡乱风尚,为修道人摒弃,智者不取。

..........

一条山路盘旋,绵延不知几千里。

夕阳未落,楚翔已是达到了目的地。这还仅仅步行之速,非空间异能,穿梭无垠。

大神通者,万里弹指,一至于斯。

路旁棕榈茂盛,树下野花摇曳。

这条路,也不知多少年未曾有人走过。想来,自当年天下二十大正邪高手陨落荒丘之后,便再无人踏足。若非整条山道全由岗岩铺成,寻常硬土经过这数百年的风吹日晒,怕不是早该和荒山连成一片,被乱草掩埋。

无人声、无鸟鸣,荒丘万里一派死寂。纵然天上斜阳明媚,却暖不了寒蝉。

楚翔倒是无甚想法,反而乐得清静。

步步履尘,他就像外出郊游的公子,散了隐约的威压。除去一些神人本能,粗粗一看,就和凡夫无异。

荒丘外围,比之其他禁地无疑要温柔的多。昔年天下二十大丹动期高手,那一番狠杀,几乎是将荒丘外盘踞的诸多妖兽、异禽绝了种。虽然紧随着,二十名深入荒丘的高手,一去不返。只那种惨烈的杀意,却久久不散,经年未消!

最重要的是,能够生存在荒丘外围的,原本亦非寻常猛兽、凶禽,多多少少沾了些异种血脉。莫说如今,便是当年,类似凶兽旁支也少得可怜,较活跃的、九成九集中在荒丘。如此一想,荒丘的荒凉倒也可期。至于说荒丘内部、为何无有妖魔出来作祟,这个问题...

倘若真让人知道里面有什么,荒丘也就不可怕了...

随着深入,地上渐渐出现了一些白骨,动物的、人类的。

这些骨骸,早已经开裂、甚至风化,显然,至少有百年历史。百年不长、对于修士而言真的不长。提到荒丘,修真之辈口口相传的二十大正邪高手,如今可还有半点灰灰让人悼念?倒是这些无名无分之辈,能在荒丘外留下一些枯骨,入得楚翔眼界,也算是圆了一场造化——莫要嘲笑,多少人苦苦求神拜佛,只为让诸神聆听到自己卑微的声音。而楚翔,他就是神,尊贵无比的神。

身死道消后,能让一位真神稍稍瞥上一眼,还不够吗?

空气渐渐凝重,不是气氛的凝重,而是空气里某种物质发生着改变。

和煦的秋风依旧飒爽,然细微处,却有了一点点变化...

万里沙丘,从来不只是自然沙漠那么简单。荒丘,也不仅仅意谕一片荒芜的丘陵!

纵然没了怪物,这禁地最外围,对于世俗之人、哪怕武者高手,照样是谁入谁死。

随着时间推移,日暮西山。沿途、本就茂密的林木愈发繁盛。传说昔日二十丹动高手破坏可是不小,只五百年弹指,一切痕迹宛若水中浮萍,不知飘到了何处。究竟是荒丘的神秘、还是修士的无力...

楚翔一路直行,并未沿着小径曲折弯绕。在最外围,山路明明看着很长,就像烛龙盘起的身子,不知几千万里。但刚一深入,立刻蜿蜒着消失,只剩下颠簸的窄道。

究竟是视觉的误差?还是刻意的欺骗。也许,这本就是同一个概念。

楚翔明明在直行,而前方无路。却不知怎的,他偏偏没有撞上任意一棵树木、踩坏半株小草。

奇、分外的奇。诡,无比的诡。究竟是路在动、树在动、还是人在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困住二十丹动高手整整三天的迷阵,楚翔走完、只用了半支烟的时间...

“人和神,是有差别的...”

站在所谓内外荒丘分界线上,楚翔莫名自语。

一块倒下的石碑,拦住了去路。

灰白的石碑,被余晖镀成了鎏金,金灿灿、火红火红,仿佛一块被火焰灼烧的金饼。

碑上撰着的是古字,也即非当前修真界通用文字。至于古老到何种程度,一般人很难说清。

当然,语言、文字这类东西,只要止步于意识,就不可能难倒楚翔。那一个个符号,纵然千般变化,又怎能脱开智慧生物独立存在?只要是为了交流、记录而出现的字符、言辞,或多或少会留下主人的意志、残念。神之所以能解读信徒们繁杂的语言、不分国界,恰是因为,神只取那被凡人忽略的根本意志——残留在话语、字符间的精神波动!楚翔也是一样。

倒下的石碑残破不堪,上面留着道道颇深的爪痕,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破坏过。

淡淡扫了一眼,发现刻在上面的是一篇侮辱青丘风俗的文章。字里行间文采如何,楚翔不懂,但撰文之人的激愤情绪,他倒是清晰感受到了。

哀怨?憎恨?无奈?不甘?

想来这碑应当不是五百年前二十高手中某正道骚包人士所立,其历史,也许当真要推演到数万年前...

楚翔不是考古学家,所以这无形文化产业,不能让他止步——哪怕那块普通到极点的石碑,代表着一种极不普通的境界。哪怕因为某人意志变得极不普通的石碑上,留下了许多看似普通的爪印...

余晖终于被吞噬,又是一个黑夜降临,今天的月,特别圆。

最后那一抹火烧般的赤霞,勾勒出的是一道远去的身影。身影究竟是什么颜色?已经无法辨清,仿佛是火烧般的红,又像是沐浴在血海里的青莲...

人影远去,被传说中的荒丘吞噬。那一块石碑,已经横亘在道路中央,几万年之久...一块,倒下几万年的普通石碑...

..........

清风镇,普通的镇,不普通的人。

茶亭,连续经营了一天一夜的茶亭。

老板,还是那个佝偻着身形的家伙,似乎很年轻,又似乎已经被生活压迫的未老先衰。一天一夜了,天知他怎么还不曾累趴。

是一锭元宝的兴奋催化,还是一场血案的刺激惊吓?

也许是前者,也许是后者,又或者两者都有,或者两者都不是。

清风镇的人,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奇怪?

年轻人照常下地,孩子们依旧嘻嘻,这一整个白天,竟然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小茶铺的收入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也许只靠着营业时间够长,偶尔有人光顾,和老板客气的招呼...

问题是,这样的和谐,却为何显得比那荒丘更加诡异...

血,好多的血,将原本灰色的木质地板,染成了酱红。

东门胜倒在茶铺中,一个极为醒目的地方。他的眼睛睁着,由于修真者体质特异,尸体还算新鲜...

杨过已经不喝茶了,他在看东门胜,或者说东门胜背上的伤口、穿透前胸的伤口。

这一看,就是半夜一天。这一看,就让老板忘了打烊。这一看...

为何,死了人,对清风镇的居民来说,就像是死了只蚂蚁一样呢?

当昏黄的光芒又一次被黑暗吞噬,杨过嘴角泛起了一点笑意...

他懂了...

看清那一剑,他用了十分之一个瞬间。那一剑不快,真的不快,以他尚未凝聚三花的水准而言,都不快。

但为了弄懂那一剑,他用了比之“看”,多出整整千万倍的时间...

懂了吗?也许懂了,也许还是不懂。至少,杨过觉得自己懂了...

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幸运的遇上了洛克,幸运的看到了那样一剑...至于幸运之后的不幸,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东门胜是一个悲剧,也许他的气运早在过去辉煌的几百年中挥霍一空,自从私生子身死之日起,厄运就将他笼罩。

杨过无奈的叹息,这气是为东门胜而叹,之所要叹,只是因为他刚刚吸了口气。

弯腰,抹上东门胜难以瞑目的双眼。他们三人,已经落幕故事的三位主角,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相互间的欣赏——至少站在杨过的立场,很欣赏另外两人,都是极其可怕的高手!

东门胜是高手,毋庸置疑,杨过这只菜鸟都能看出。旁的不说,面对那一剑,他其实已经做出了反应!

那一剑,超越了锋芒的含义。

做出反应,就是凡界修士的极限!

“唉,兄台,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你说没事装什么逼,又没练过金钟罩,就别学人家铁布衫。说什么站着不动让人扎,还想收我为徒,脑残...”

“唉,其实你身手不错,要收徒弟好好说就是了,又不是搞传销,卖大力丸。我倒不介意拜你,你这又是何苦...”

把手拿开,东门胜的眼睛还是瞪着,哪怕血已经流干,他的眼睛就是瞪着。

杨过顺手搜起了尸体,把一些值钱的物什统统摸入怀中,包括一块白玉飞云令牌...

他随口劝说着,不过显然,效果并不是很好...

“尼玛的,放手,放手啊...”

嘎嘣!

只听几声枯木折断的脆响,东门胜握紧的拳头被人暴力掰开,五指不正常反曲着。而他身上最后一件有价值的物品——一柄捏在掌心的白玉小剑,也换了主人...

“噗通”一声,不怎的,东门胜的尸体好似抽搐了一下,忽然翻了个身。死不瞑目的双眼,泛着鱼白,直直的盯着面色悲戚的杨过...

风吹过,淡淡的、腥腥的、有些微凉。

杨过心中发毛,更多的却是恼怒,随即哼了一声,站起身,砰的踹了东门胜一脚,扭头就走。

“你这厮,端是不知好歹,都死了,还霸着身外之物做什么!玛德,吓我,枉小爷还想给你收尸,让你瞑目。瞪我,爱瞪谁瞪谁,草泥马的...”

可怜杨过终归只是一个少年,又哪里懂得许多修真秘闻。他并不曾发现,那柄白玉小剑,到他手上以后,一道流光散开,宛若失了神采...

也不知是东门胜在天有灵,还是修士尸体长时间放置后自然反应,待到杨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被薄薄的夜色吞噬,东门胜那死鱼般瞪着的大眼,终于闭上...

仰天躺着,西门胜脸颊上那两道晶莹是什么?咦~真恶心!说不定是某过的口水!

老板在笑,他为什么要笑呢,擦个桌子有什么好笑的。

或许,是因为终于可以打烊了吧。这一宿一昼的生意,当真不错,两锭元宝入账。虽然,最后离开的那个小混蛋,没付茶钱。不过,老板应该还是有得赚。否则,他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

...

“杀人啦!!!”

是谁的声音,这般凄厉,比之午夜鬼嚎还要过分。

心虚的杨过缩了缩脖子,回望那座夜色下的小镇,摸了摸怀里的空间袋,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宝贝,他认识...

..........

黑暗中,两双晶亮的眼睛对视着。

一对碧绿碧绿,比山里的饿狼还要幽绿,透漏出的却不是残忍,而是狡黠。

另一对,漆黑漆黑,无比的深邃。比饿狼所在的黑山,还要黑。那黑却已经超越了山的厚重,似乎是苍穹之外的繁星、银河,孕育着无穷世界...

“吱吱,吱吱!”

明显有别于人类的语言,听声音,似狐似鼠。地处荒丘深处,应该是狐狸吧...

狐狸精?不、不,这狐狸尚未成精。

楚翔漠然,沉默的不只是声音,还有目光...

他能从小狐狸眼中、那一双碧绿碧绿、宝石一样狭长妖异的狐眼中,读出许多东西。而对方,必定一无所获。

他的心,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平静。虽然他的外表,也被更加平静的黑暗,掩盖住...

“咯咯咯,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要挑逗我家小妹?”

狐媚狐媚,媚的不光是外形,更加还有气息、语调。

倘若说不拘道行多高的凶兽,总掩不去一丝本性的暴虐。那么不拘道行多深的狐妖,秉性也难契合太上。是故上古狐仙问道有情,除了性淫,未必不是无奈。

楚翔将目光转向一旁,冰冷的目光,比夜更凉。

没有看到传说中倾国倾城的佳人,那依旧只是一条狐狸,长得稍大一些的白狐...

那对碧绿狭长的狐眼,流露出来的情绪,明显要比小狐狸多得多。而那,也是凡人此刻唯一能看到的东西——一双美丽的眼睛。至于身形,完全掩盖在黑暗之中,非异能者不可见!

夜幕是黑色的,却不该这般的黑。圆月是亮的,又圆又亮。这夜,黑的无常。这月,吝啬洒下辉光。

“嘶!”

是谁的吸气声,这般清晰?

长鲸吸水,吸干了无畏者的勇气。还是仅仅,代表着心中惊骇的波澜。

“嘤咛~”

“公子,你好无情哩!奴家~奴家~”

一双、两双...

忽然,周围亮起了几百对宝石般狭长的幽绿!无数暧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风声、叶声、心声全都停止!

这一刻,风未动、叶未动,那靡靡魔音,只叫人心动。

衣服厮摩、肉体撞击、喘息、呻吟,欲望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

楚翔目光冷淡无波,那种冷淡,连月上的嫦娥,都为之抽泣——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比后羿大巫更无情的男人!

双目如电,看破了黑暗,看透了幻术。

青丘九尾,当然不只有狐狸,还有狐妖、狐仙...

但这些,哪怕是那位高高在上坐着的、雍容妇人,在他眼中,和尚未开化的小狐狸,也没什么两样——都是路边的顽石。

“你是,要吾屠了九尾一族,还是滚出来,亲自恭迎。”

楚翔看着黑暗深处的美妇,他的眼神如刀,直直斩在对方身后翘起的九条巨尾上。

白色的绒毛蓬起,那九条巨尾,仿佛九柄大伞,张合不定。

张狂、霸道。恭迎二字,一向是他人用来谦称、表示敬意。他却毫不羞赧,直接要求对方如此去做!偏偏,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他是神!比皇帝更尊贵的神!

第二十九章 玄牝

空气里,弥漫着异香,那香气为何这样浓郁,就像是一块将要凝固的琥珀。

所有来客,都是挣扎在粘稠树脂中的虫蚁,很快会被历史遗忘——

但那被人遗忘的,究竟是消失的虫蚁,还是历史本身?

倘若本身已经被历史遗忘,外人又如何去试图记得?

妖、从何而来——

这是另一个千年未解的命题。

人是人他妈生啊,妖是妖他妈生的,这不假,却也太过直观。譬如,一人一妖,生了又一人一妖。那么他老母,究竟是人他妈,还是妖他妈?又或者,是人妖他妈。

太复杂的问题,想多了,只会死上许多脑细胞,而得不到答案。连一加一都困扰了人类几百年,遑论鸡和蛋?

人与妖孰先孰后,孰主孰仆,早已经没了考证。就连人妖之恋都从一桩趣事、变成了禁忌。再想更多,岂非自讨没趣。

楚翔不在乎人妖之争谁对谁错,非是弄不清,仅仅不在乎。

这与他,又有何关系?他不是人、也不是妖、更不是人妖。他只是,神!

..........

荒丘深处,有一座宫殿,仙府般的殿堂,宏伟中包容着景秀河山。

殿堂最外,几百丈长的匾额之上,刻着两个巨大的银色古字——青丘!

荒丘,就是青丘,从来都是!哪怕青丘已然没落,荒丘,在九尾一族眼里,仍然唤作青丘!

万多年前,九尾一族经历了一场变故,极大的变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纵然是一朝天庭,亦无可能长久不衰。

青丘大殿最深处,一男一女,正举案而坐。

四壁的明珠,仿佛都在这一双人儿面前失色,连陪衬的资格都没有。非是明珠低劣,实在那一男一女太过叫人惊艳。不拘这二人出现在何等场合,立刻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宛如整个世界都在他们脚下。而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成为主角!

如此精彩的人物,普天之下,红尘之中,除了楚翔,又还有谁?当然,若是只看外表,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妖娆少妇,同样无暇的完美...

...

姒皇口若悬河,婉婉谈及昔年祸事,却于精彩之际,曳然而止。

她止住的原因,不是学那路边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想要吊人胃口,而是...某面冷心冷的酷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显然,楚翔对于九尾一族衰败的血泪史,没有丝毫兴趣。

不得不说,狐性本淫,并非胡话。短短不到一刻的交谈,姒皇最少换了十几种方法引诱楚翔。可惜,这空长着一副潘安外表的家伙,比木头还木头。这让九尾一族目前的皇者——旖姒,又敬又怕,又爱又恨。

甚至,从来没有人,敢对她的长篇大论不满。事实上,迄今为止,尚未有人够资格聆听她的肺腑之言。偏偏,万年来唯一一名看上眼的男子,冷漠的叫人难以置信——

神?倘若真是神佛也就罢了。可旖姒知道,他不是!

楚翔不是神?楚翔是神!但旎姒偏偏觉得,他不是!

是与否,对立矛盾。就像此刻,某男的态度,显得似是而非...

楚翔究竟是不是神,这其实不重要,正如同他自己,身为本体斩断的化身,都不知道如何去定位。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颗如神般淡漠的心,如神般俯视众生的眼睛,自然,许多事情决断上,也就...

“你要我去找一位大帝...一群金仙的麻烦,这虽然荒唐,倒也未必不行。但是,期限由我自主。而且我的要求你必须先应下,否则——”

“我不保证,明日还有青丘。”

指尖叩着桌面,楚翔无比淡定。他的目光显得空洞,却非无神,而是看向了遥远的彼岸,不仅仅局限于目力所见。

许多时候,思索问题时,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他都会保留。这本身并没有实际意义,然而无意义、本身也有着另一层含义...

“这...”

若说旎姒心中,原本对楚翔只有三分隐约的不满,现在就成了七分的愠怒。

倘若不是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她又如何会低眉顺目、循循与之攀谈?

忌惮,不代表畏惧。位阶,从来不等于实力。这是上古时期的,一句真理!

“不可能!”

好感归好感,笼络归笼络,楚翔之前提出的要求实在过分,等若是在动摇九尾一族的根基。倘若对方真个将天上某个混蛋,狠狠折辱一番,甚至斩灭对方一两具法相,携恩而来。那么,兴许看在那一丝莫名好感的份上,如此过分的要求,未必不能打个折扣、再答应。届时族中亦不会出现非议之声,现在...

不可能,这就是旎姒唯一的答案...

楚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面色如常,眼神却越发深邃。

空气里,浓香四溢。某种沉重的味道,更清晰了...

咔嚓...

墙壁上,一颗明珠忽然自中心开裂,直直的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旎姒蹙眉,握紧的双手、掌心出现了丝丝香汗...

“不知公子,是如何得知,我九尾一族,己皇当年留有玄牝之珠的...”

无奈岔开话题,若非必要,旎姒当真不想和楚翔动手。不仅仅因为心中好感,更加由于,九尾一族已经经不起折腾。其实,这才是她最初妥协的主要原因,若是换了半个元会以前,像楚翔这种货色,来多少都是送菜。最终只会被关押起来,成为青丘皇族禁脔...

至于现在...春风不再,不可同日而语。

实际上,倘若不是对方开口就索要玄牝珠,纵然是要她以身相伺,也未必不被得允...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

楚翔神色坦荡,唯那目光混茫一片,显出不凡。他却是并未回应,只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也不知是否听清对方的疑问。

旎姒一滞,竟是莫名沉默,咀嚼起来。

玄牝者,太上谓之大道也。玄,莫名。牝,女阴。道为天下母,玄牝即为道。

玄牝之门,得之了道。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玄牝珠,虽然不是大道显化,却可用来显化大道,否则如何当得玄牝之名?

却正是那一颗小小的珠子,奠定了九尾一族不灭的基业。玄牝在,青丘不亡。

却也正是那一颗小小的珠子,惹来了当年泼天之祸。正契合寓意,弱者道之用,天下之至柔。刚则易折,水至柔以存世。盛极而衰,衰极易生!

玄牝珠,对于青丘九尾一脉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随着旎姒若有所触,心中泛起一丝新的明悟,修为大涨。

她的对面,楚翔原本浑噩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晰,他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一闪而逝!

漆黑深邃的目光,猛的亮起,让周围十二万九千五百九十九颗明珠同时黯淡!

嗡!

无形的波纹冲散了浓郁的香气,凝重的威压取代了小星斗阵法的天然威势。变化仅仅一瞬,徒然发生。正于突破关头的旎姒,眼皮动了动,睁开的明眸上,涣散的瞳孔渐渐收拢。然而,这时候,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一阵无比威严的声音...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知其雄,守其雌...”

仿佛是一篇深奥的经典,被人断开了章义,又恰好为旎姒毕生苦修所缺。

眉宇间闪过一丝挣扎,最终,那秋水盈盈的眼波,颤抖了几下,复又散开,入定了去。

顿悟,常人苦苦追寻一生亦是难得。就连九尾一族的皇者,惊采绝艳的旎姒,漫长生命中顿悟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

虽然这顿悟来的蹊跷,但她并不愿意就此放弃。纵然楚翔搞鬼,他又能如何呢?

借机推倒她,或者杀了她?前者求之不得,后者求不可得。顿悟不是抽风,倘若有任何威胁到己身安危的情况发生,当事人身体自然会生出反应,不可能瞠目待死。若非如此,旎姒怎会“将计就计”?

或许,这当真是她的机缘到了,最初那一句玄牝真解,属楚翔无心之言。

但后来出现的声音,必定是楚翔相助无疑,他究竟是想示好,还是另有阴谋?旎姒不知,亦不惧...

只可惜,她终归是和楚翔初见,不了解此人恶劣的本性。他若要示好,绝对光明正大,施恩于人。做人时如此,成神后亦是这般。偷偷摸摸的,必定是另有所图。

虽然神无分善恶,不得不说,这厮诚心做过不图报的好事,屈指可数。最可恶的,多数情况下,他都会主动从受惠者家私中选取回报,甚至是让对方直接为自己卖命,毫无半点愧疚之心...

善哉?恶哉?不好说,说不清。

至少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在为恶,就像此刻一般...仅仅单纯的交易...

双眸中星芒闪动,漆黑的瞳孔中央,是一颗浑圆的珠子。

依稀可辨,那颗分不清色泽的珠子,似乎摆放在一根柱台上,就像是镶嵌在一柄华丽权杖顶端。珠子背后,还有着大片氤氲,同样比较模糊,那却是色彩缤纷的宝气珠光...

背景着无数宝物散发出来的烟霞,那枚玄牝之珠,果然像是万物之母,造化、福泽万物。

楚翔还在那坐着,很端正、一丝不苟,非常乖...

当旖姒外探的神识捕捉到如此一幕,不禁放下了最后一点点戒备,全心体悟起大道。她相信,最多十个弹指,就能突破现有境界,问鼎天仙。九尾狐仙,可不是凡人成仙、这类异兽天生异禀、得天独厚,修炼速度极慢。然旦凡有成,踏上仙道,不拘是威能、神通,甚至都要超过许多金仙大罗!

当年的妲己,可是以天仙之姿,生生扛住八十一位大罗神仙十个弹指、虽然这和她本身天赋、气运、法宝有关,更有人愿意为她赌上全部祖宗基业。但九尾一族的强横,仍旧可见一斑!

楚翔未动,他真的未动。怔怔的看着旎姒,仿佛是被吸引、迷住,又像是单纯发呆。这种目光,无疑是赤裸裸,非常不礼貌的。

但恰是这让人觉得如有实质的视线,使得旎姒心安如止水。

再怎么恐怖的幻术,也不可能将目光、神念同时复刻出来,这并非造诣高深与否的问题,而是幻术之根源、根本。

甚至,旎姒本就不认为对方能利用幻象来欺骗她。她的修为虽然不高,甚至连天仙业位都未果。只战力而论,在青丘一地,一般金仙,遇上她都唯有望风而逃的份。这却也侧面反映了,在旎姒看来,楚翔要比单纯金仙,可怕的多!无关理智,更多,是女人的直觉——准确的直觉!

实际上,若非九尾一族遁世,足够低调。荒丘禁地,排名更要在鬼物森林之上。就连断天绝壁下被镇压的怪物,若是...

咻!

两道长虹自楚翔眼中射出,在面前灵玉寒榻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孔洞。

他的眼角忽然涌出两股金色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玉质的冷硬脸庞上留下两道醒目的痕迹...

金血滴落,却在触底瞬间,停止,而后开始倒飞。仿佛是影片倒带,所有自眼角涌出的金血,全都被瞳孔、肌肤吸收,让人怀疑方才所见是否幻觉。

周围星斗明珠还是有些暗淡,空气里的威压,时聚时散。楚翔睁着眼,原本充满神采的眸子,仿佛失了魂,疲惫不堪。

瞳孔中央倒映着不知何处的宝珠,一闪而逝。紧接着下一秒,却又出现。

当一切残像散去,恢复星辰璀璨的眼眸,涌动着的星云稀疏,仿佛破灭后重生的宇宙。充满了生气,却不够繁荣。

所有的异状在八个弹指后,统统消失。楚翔又成了最初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神。周围忽聚忽散的威压,维持在一种主人能够接受的程度。十二万九千五百九十九颗星辰珠,闪耀夺目...

“你刚刚做了什么?”

旎姒醒来,扫了扫白玉榻上多出的孔洞,审视着楚翔、

这一次,她终于能够看清面前的男人:似神非神、似人非人。这一看清,却让她的心跌入谷底,原本由于己身实力暴涨,进而生出的某些念头,不翼而飞。

旎姒盯着楚翔的左瞳,那里有无尽的星河、宇宙。她看到的,却是一个个生生灭灭、代表天罚的雷霆世界。

旎姒又注视楚翔的右眼,内中银河灿烂,星空无垠。她看到的,却是地坤之阴、六道轮回...

旎姒开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却堵在喉中,说不出来。

是惊讶、是震撼、是怜悯、还是惋惜?

她看着楚翔的背后,那里是空白一片。她并未顺着楚翔的目光眺望,但却知道,必定也是一片空白...

上帝的左手,代表了毁灭。上帝的右手,代表了重生。上帝主宰着一切,所以,它和盘古一样可悲。

没有来处,也就没有因果羁绊。没有去处,也就不会羁绊上因果。

这般的干净、纯粹,苍白到只想让人哭泣...

旎姒看清了,但是看不懂,但她知道自己,懂了...

“这根本不可能...”

质问的话语,忽然一变,变得温婉。而这一切变化,并非是由于楚翔的回答、或者说反应,仅仅是她一些念头变幻。

女人,果然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女仙,也是一般。

“青丘可以容许仙的存在,九尾一族能够入道有情。我,为什么不能。”

许是太久不曾和人交谈,又或者身边出现的太多、都只能俯视。这一次,楚翔并未无视旎姒的话语,反常的反问起来。

旎姒苦笑,摇了摇头。她的表情丰富,却并非模拟。这却比被她断定非神的楚翔,更不像仙,虽然她果真是仙——新晋的天仙!

仙道无情,神道无义。圣人不仁,佛陀不忍。高等生命,总该摒弃掉自身情绪,这是必须。否则,若是连至高的造化都有私情,凡人还怎么活呢?有情,未必都是正面、善的。况且正邪、善恶这种东西,放在轮回的角度,谁能、谁有资格去定义?

“这是本能。”

旎姒沉着脸,像是在训斥,痛心疾首。

楚翔沉默,却并非往常,面对凡俗时的、夏虫不可语冰。而是,果真无言以对。

“你怎么...”

习惯性的反问,心中竟浮现起一张年轻的笑脸,楚翔知道,有些话无需再说。事实摆着,他知道旎姒是对的...

其实,一切的开头,从本源三分起,超脱的目的,本就是一个笑话、错误。

一错再错,错到最后,他如今所行,站在本体、或者更高的角度,已经无所谓对错。

“有玄牝珠,就可以...”

楚翔坦然,他的语气一直很淡定。便是哑口无言时,表情漠然如常。仿佛,他只是一具精密的机器,而非有血有肉、有思想的意识体。

旎姒心中本还有些沉重,这时一听对方又提起族中至宝,心下不禁一惊。

神色稍变,旎姒的神识已经冲破重重封印,去到了族中重地。

直待看清满室宝光,中央玄牝为尊,确定宝珠还在,她才松了口气。

这过程变化,也只是她心头一动。

“玄牝珠,不可能给你。但是...”

言辞依旧坚决,语气却有些松动,话音未落,楚翔已经挥手打断。

“罢了!”

比之坚决更加坚定,只一个手势,就可以看出此人如何果断,生死大事,亦容不下半点犹豫。要么活,要么死。

有些人,天生没了儿女情长、寡断优柔。那么,刚强至此,他又何时会夭折?

天知道。

第三十章 深渊

青丘之外,墨海之滨——

青丘,坐落在西极岐洲东南角。墨海,却在西岐极南尽头。若从宏观角度,诸神视界,二者相去不远。若是游历,那数万里的路程,纵然世俗高手,怕不是也要跑上月余。

墨海即黑海,墨海的水,是青黑色的,接壤南海北域。

当然,称其为“海”,实则完全无法和五洲四海相比,面积更是远远不如。

晨光下,黑色的海水,荡漾着寻常的波纹,折叠出绸缎般光泽的纹理。这些看着狰狞泥泞的液体,放佛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不曾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千万不要把墨海黑水当成石油,那就是水,能够生养万物的源泉!

今日的海风,格外清新,就像是被海水洗过般,湿湿润润。

一男一女立在海滨,畅谈一夜。待到月落日出十分,已经成为了至交好友——至少,当事者之一,旎姒这般觉得。

楚翔并不排斥和旎姒交流,他不是本体,眼界还不至于高到连神都藐视的程度。

或许本性中亦有那般的孤傲,但在红尘,能找到一位同属高等生命之存在,已是难得。至于本该去的天界,暂时他还不想、也没有资格涉足。

一条蓝豚跃出了水面,许是在渴饮露水、餐食霞光。

旎姒捋了捋秀发,浅浅一笑,和楚翔告别。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酸酸的话,却饱含着依依惜别,不是当事者,永远不可能了解。

楚翔没有学那凡间才子,吟诗一首,抒发离别之苦。或者干脆似大侠般,抱拳作揖,道声江湖相忘。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承认、也不否认,或者,是默认...

旎姒一撇嘴,虽然已是少妇之资,非复小儿女情态。这不知做作、还是真情流露的一幕,却异样可人。

修真之女子,总是很难从外貌区分年龄,若不同,则是气质。

“看来,公子果然是讨厌我、不想再见姒了。”

楚翔笑了笑,不置可否。

直到远处墨海尽头,朝阳完全跃出了海面,这才开口道别。

“再见。”

究竟是想再相见,还是再也不见?总之,最终的结果,都会是一样...

旎姒显然对于楚翔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虽然仙不留情,不像凡人,告个别,还有那许多歪歪肠子。但终归,先前和对方畅谈大道时,对方那渊博的见识,将她折服,让她倾心。

明知不可为,偏为之。明知非良配,偏择之。按照九尾先辈们的标准,能让她们心折的,要么是多情的霸王,要么是风流的才子。似楚翔这般空具外表的木头,必定不受待见。狐族修炼的,多为姹女心经一类...听名即知双修之术。可谁让九尾一族,偏喜欢挑战极限呢?

旎姒的不满,不能让楚翔多留下哪怕半个字,遑论蜜语甜言。

他冷酷的转身,冷漠的离去。一阵风般,破开了虚空...

他走的匆匆,没有让背影残留。旎姒有些痴痴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当然,这种单方面的感情,注定饱受挫折...

“咻!”

“咻!”

远处忽然传来了破空声,将旎姒心中美好的画面打破。

尚未及生出不满,族里相熟姐妹、侍婢的声音远远传来——

“姒皇~不好啦~不好啦~”

“陛下~玄牝珠遗失~千万别走了贼人!”

北风飒爽,吹散了旎姒整齐的长发。

她尚自痴痴的怀念着那人身影,不及反应...

...

“你们,说什么?”

愕然,呆滞,怀疑?

谁的天真,连同秀发,一齐被风吹散...

...

“楚翔!你这个混蛋!!!”

又是谁的声音,明明婉转动人,却蕴含着冲天怒火,仿佛比窦娥还怨?!

天和你我,都知道...

..........

一片云,一地土——

是云在缭绕着泥土,还是山高天低俯首处?

楚翔站在断天绝壁之上,若说壁、未免太过偏颇。放眼无垠的朦胧,神眼不迷,百里的旷野尽收眼底。

这、与其把这绝壁之上的景象、比作山巅的平台,不如看成是万顷高原!

广博,无限的广博,令人难以置信的厚度!

站在断天绝壁下,看着那可怖的天堑,不拘何人,都会联想起城墙——京畿的城墙。当然,这绝壁可比城墙高的多!高到什么程度,高到几乎让天一分为二,高到即便是没有外围鬼雾森林之阻,能够上得断天绝壁的强者,亦是屈指可数!

正因为它太高了,高到人们忽略了它的厚重。正因为它太高了,遮天蔽日,以致人们完全无法想象它的厚重!

站在罡风之中,楚翔神识扩散,将整个绝壁、甚至连鬼雾森林都收揽眼底。

哪里还有什么绝壁,哪里还有什么高原!这分明、是一尊呈现四方的——封镇之印!

是什么样的怪物,需要不周须弥去镇压、连沉重的泰山都嫌轻?

又是什么样的怪物,被那连天都横断的巨印压着,犹自在不甘咆哮?!

收回远远扩散的神识,楚翔左手戟张,指尖游走着一丝明光。掌心纹路渐渐变化,整个右手,笼罩在一片迷你的社稷山河图中。

冷冷看着被罡风刮至平齐的地面,以此往下、九百万里,恰好是两个断天绝壁的高度,有这一片类似归墟的空间断层,连神识都无法穿透的封印。

神秘封印,不时透漏着阵阵可怕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精神波动。那股意志的强度,超过此刻的楚翔、岂止百倍!

这股疯狂、恐怖、骇人的气息,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初初降临此界,站在断天绝壁之前,楚翔已经感受过了一番,当时掉头就走。

现在,他仍然不具备必胜的把握,却已稳稳踏足、无惧。

从避之不及,到主动挑衅。这过程,只用了短短三日!凡间的,三天!

究竟是那连断天绝壁都只能堪堪压住的怪物可怕,还是楚翔的成长速度,更可怕!

也许,他们都是怪胎...

..........

倘若有一天,你的战友忽然在背后向你出刀,而后苦苦逼迫,你会是怎样的感觉?

倘若你险死还生,静下心来思索,却始终不明白对方卑鄙背叛的理由,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恨,一定是恨,刻骨铭心,超越了男女之怨、父母之仇!连血都无法洗清的恨!

那么,倘若你带着这样的恨意,某日忽然发现,那个卑鄙的畜生出现在自己眼前,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态,该如何自处?

冲上去质问,而后报仇雪恨、或者冰释前嫌?也许,多数人会选择挥刀相向,或者愕然到脑海里一片空白——爱极和恨极,都会是人失去理智。

也许大多数人会认为,这个假设太多如果,根本不可能成立。

偏偏,从来自认运势不弱的楚影,陷入了这样一个两难的局面——

剑洗心,竟然当真找上了门来!!!

倘若是在外面偶遇,哪怕这种概率小到可以忽略,楚影也不会这般惊讶。

倘若是对方利用秘法、或者受到背后之人指点,前来斩草除根,楚影也不是没有勇气放手一搏。

但对方竟然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世外高人的身份要求自己下跪,楚影、楚影心在颤抖!

那是一种骨子里根植的愤怒,那是一种,对于冥冥之主的忿惧!

...

“哼!林麟,你好大的胆子,为何见了本侯,还不下跪?!”

花园中,烈日下,嬴莫冷冷的看着眼前没规没距的少年,丝毫不顾一旁林荀难看的面色,大声呵斥!

时当正午,日头正盛。火辣辣的阳光,把院子里花草都烤蔫了,无精打采。

林麟满面羞红,看在外人眼中,恰是一副书生脾气,没来由的倔强。

实际上,他身体里的那个灵魂,早已经沸腾!

天哪!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朝他呵斥!!!

那是谁!那躲在后面的家伙!为何不敢露出头脸!你以为换了一件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你以为你穿的和楚翔一样,就能成神?!

楚影的心,在怒嚎!

怎样的憋屈才能叫心性淡定的修真者血气上涌,即便是夕日被剑洗心祸害,让那鬼雾森林之主打灭了肉身,楚影更多也只是记恨,而非没来由的暴怒。

可是现在,感受到剑洗心旁若无人的态度,看着那厮一副唯我独尊的吊样,楚影恨不能直接挥剑相向!

他是修真者,丹动期修真者,九幽老祖残魂转世!倘若练出元神,指日便可恢复神通!哪怕是现在,他的灵识敏锐程度也要比剑洗心强悍的多!

他能够感觉剑洗心身带重伤,若是换做自己全盛,翻掌可灭。他能感觉剑洗心不曾发现自己,这说明对方的伤势已经不仅局限肉体,甚至伤到了神魂、意识本源!他不知道某人神魂的创伤纯属自找。他只知,倘若不是那个叫嬴莫的废物背后跟着一片影子,足矣对此时的他产生致命威胁的影子。暴起发难,扑杀剑洗心的成功率,至少在八成以上!

他感激命运之主!虽然不清楚自己夺舍之后,在剑洗心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种伤势,注定了恢复的不会比他更快。那么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他报仇的机会无疑比平时大得多!

他又憎恨命运之主,为何在这时把剑洗心送到自己面前。甚至、甚至还附带了一个废物——一个拥有强力跟班的废物!

楚影猜不透,身体的前主人——林麟,本就和嬴莫有着不小的过节。但他能感受到来自嬴莫的恶意,纯粹的恶意!他不能赌,却又不能不赌!

单独的剑洗心不可怕,单独的阴影刺客也不可怕,两者叠加,就有些恐怖。

楚影在识海中数次模拟推演,暴起发难后生寰的可能性,都不超过半成!

脑子里飞速思索,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夹杂着愕然和愤恨,目光死死盯着嬴莫,以致不让剑洗心发现破绽。

他并没有注意,剑洗心根本未曾注意他,径自傲然窥天,目中无物。

他同样未曾注意,林荀的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在算计着完美策略之时,忘了此刻时不待他...

“逆子!还不跪下!!!”

一声虎吼,冲破了林府死寂的花园。暴怒的林荀,红着眼睛瞪着林麟,似被怒火包裹着的目光里,写满了无奈...

秦,是一个尊重武夫的国度,同样是一个分清尊卑的国度。

林麟才华横溢,可惜,他生在了秦。更可惜的是,此刻占据林麟身躯的,是比林麟更傲的,楚影!

如果楚影、先前就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和剑洗心一般的能力、天赋,哪怕夺舍之事暴露,哪怕林荀要灭了他为子报仇。在大秦,绝对有无数王公贵族会抢着招揽他,甚至连嬴磐都未必不会屈尊亲临。一位堪比正道第一宗宗主的人物,又恰好是重伤状态,值得秦皇那么做。

但依楚影的心性,满肚子的阴谋,注定了便是他想到这些,也不会如此去做。学的似剑洗心一般,虎皮一扯,黄门一坐。

而且,现在再用这一招,也晚了。不动手,他能把自己的气息、灵魂波动彻底隐藏,不让剑洗心发现。一旦动手,凭双方熟悉程度,他楚影必死无疑。

两难,当真是两难。要么跪、要么死。跪的是嬴莫,是剑洗心,一个是蝼蚁,一个是仇人,他楚影如何跪得下去!

跪下,碎掉的不是膝下黄金,是尊严道心啊!忍辱负重,匹夫尚能以此道成枭雄,高阶修士,却偏偏不能!

楚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对面林荀目光渐渐变得复杂,原本故作的暴怒、本能的担忧,全都变成了莫名的警惕。

看着此刻楚影迥异以往的表现,回想起脑海中先前下人们的汇报,林荀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林麟,变了!”

一点遗祸,却是楚影不曾想到,有时候,宽容也是一种罪过!再相似的脾性,由于生活环境不同,其实,终归会有本质上的区别...

远处,剑洗心在看天,他除了看天,似乎无事可做,便是阴暗中的强者,也不值他一晒。

嬴莫好笑的看着楚影挣扎的样子,不、他看到的是林麟,一个老情敌、失败者。

秦嫣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出,嬴莫心中伤感,却冲不淡结交楚翔、剑洗心这等神仙中人的喜悦。但不代表,宠姬的无故身亡,他不需要发泄。上位者,总是不讲道理的。就像当他看到林麟,就没来由意图折辱对方,也就有了方才一幕...

嬴莫很开心,很享受,他想笑,但不能笑。一是顾忌林荀的感受,自己可是来招揽对方的。二来,也要在剑洗心面前表现的从容、大度,赏罚分明,有威严,这是人主的必须。注定了暂时成不了高手的他,已然一心扑上了霸业的道路。

死书生林麟,似乎脾气比以前更倔了。往日林麟给他的感觉,只是一种故作自负,外强中干。今天,却有些不同——究竟有什么不同,嬴莫说不上来,也许,是一种他不愿意承认的、可耻的忌惮。但每每想到身旁的剑洗心,那种隐约的忌惮立马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快感...

楚影低下了头,他的头发轻轻飘浮,似是被风吹起。

他的眸子里流转着两道剑光,他的脸上,一片绝然。

这时,更远的地方,一名妇人、李清悠,惶急的跑来...

..........

“他始终是不懂——”

楚翔看着视野内的怪异生物,如是淡淡直言。

这里是一片尸气弥漫的断层空间,宛若西方亡灵乐土、遗弃之地。

没有阳光,唯一的亮是天上蒙蒙的灰暗。

没有雨露,唯一的水是周围腐臭的阴潮。

定睛望去,却见那横亘在断层空间中央的怪物,活似传说中的斯芬克斯——人面、狮身、鹿蹄、牛尾。那大耳方面之上,阔鼻朝天,大口血盆。端是狰狞、凶恶到了极点。

只见它每一呼吸,立马就是雾浪翻滚,腥臭冲天。而每每低声咆哮,连大地都在震颤。被人强行禁锢的断层位面,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可怕、可怕,强若楚翔、都只能站在怪物百里之外,无法近身——当然,相较怪物庞然的体型,这点距离,也算不得太远!

透过神的视界,迷雾全都散去,这万里死地纤尘毕现。九根粗大的黄金锁链,仿佛九条矫健神龙,以头为锁、铁尾衔环,死死的将怪兽禁锢在原地。

哐当、哐当...

虚空中,一阵阵无声的音波传递。黄金锁链上符文流转,每每随着怪兽挣扎,大量文字、随灭随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先天灵宝——九龙锁链,竟然捆不住这头异兽!借着断天山脉的压力,凭着深渊绝地的封印,才能堪堪保持平衡!

楚翔无惊无惧,看着那头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怪兽,左手掌心,全由亮色光线组成的山河社稷图,越发明亮...

时空之梭!已经被楚翔将空间力量发挥到极致的时空之梭,威能全开!

...

“唔!我看看,究竟是谁来了,小炎?还是阿黄?又或者,是西宫的婊子...”

“咦,陌生的不朽者?”

“吼!为何?为何你的力量这般弱小!却连伟大的...都感到惊悚?”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吼!!!”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力量才是一切!力量才是永恒!”

怪物在嘶吼,锁链开始碰撞!

干涸的地面,腾地涌起无边的火海...

第三十一章 资格

火海,刀山!纵然是十八层修罗地狱,怕也不过如此!

冰冷的紫色火焰窜起千丈,涌动的波涛将弥漫的腐臭涤尽!

吞吐的焰光寒入骨髓、偏偏又充满了焚烧一切的炽热力量,就连蕴含腐蚀气息的蒙蒙毒雾,都在弹指间湮灭。

一座座银光灿灿的刀山升起,一共三百六十五座,恰好呈小周天之数,将怪物围在了中央。

肉眼可见,一道道煌煌剑光、宛若长河匹练、星海击空,刹那将异兽淹没!

咻咻之音破空不绝,一道道骇人的巨型剑罡把空间都撕出了密集的扭曲裂纹。除了九根金色铁链牢牢的衔尾于位面壁垒之上,怪物所在,分明被临时切割出大片黑色的虚空!

“吼!吼!吼!”

怪物开始咆哮、吼叫,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纯粹发泄。

“吼!吼!婊子养的东西,有种把老子放出去!你们这帮畜生,等到老祖归来!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赌咒、谩骂,污言秽语。看得出,怪物并不好受,至少皮肉之苦吃的不少。

只那不将诸天放在眼中的态度,却未免显得太过张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然楚翔亦不敢直接杀上天庭,取那三界神器一用。这怪物、却比传说中的某只猴子更加张狂,也无怪乎要吃这等苦头...

火焰不停在灼烧,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就连处在半空,离那火海甚远,楚翔都感觉身体表面快要凝结出一层冰晶。

每每那怪物吐出一股股灰色、带有腐蚀性力量的恶臭气息,临近的紫色火焰立马好似补充了养料,轰然喷发,将空气里所有杂质都净化掉,变得清爽无比。

天生生活在幽冥之地的怪物,却极不适应这等变化,怒吼连连。

相比于威能无限、然根本破不开体表防御的“精金之气”、“小星海剑阵”。

“老巢”生存环境的变化,才让怪物更难释怀。皮肉之苦,受过也就罢了。可是此地浓郁的冥气,却是他“安静”百年、努力百年才取得的成果啊!

谁料一着不慎,挣扎力度过大,百年努力全都白费!

百年不长,对于永生者真的不长。但倘若一百年都被关在一处死地,那么便是永生者、除非达到仙神的境界,否则都要疯掉!

怪物,很强。但还不是完整的神!

那些精金之气、好似不要本钱般从刀山喷吐着!细细望去,那三百六十五座庞大的刀山,竟然全都是用庚金之精铸成!

奢侈!太奢侈了!若是楚翔还如当年一般,早就把这三百多座庚金之山全都收走,管他什么后果。

也不知是谁布的阵法,这等先天五行材料,变得比土疙瘩还要廉价。阵法不算精细,完美。唯一的优点就是力度够大、够猛,完全就是一台超负荷打桩机!

楚翔在旁默默欣赏,既不幸灾乐祸,也未生出怜悯。他有能力让那怪物多受些痛苦、也有能力让大阵提前停下。但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细细研究着那看似粗糙的剑阵,一丝丝剖析。在他右手,掌心虚幻的山河社稷图中,仿佛也跟着亮起了三百六十五个光点...

十年,整整十年。

楚翔不知,在外面究竟过了多久。但他这一站,断层空间,整整十年光阴流逝!

第一个年头,楚翔彻底将小星海剑阵研究透彻,甚至溯本还原、推演出完整的星海剑阵。一个名不经传阵法,让身为神祗的他推演了阵阵一年,可见玄妙到怎样的程度。

这一年,断层空间每日都回荡着异兽的咒骂。当它某天试图搭讪楚翔未果后,楚翔的先辈、也沦为异兽咒骂的对象。可怜,就连楚翔自己都不清楚,先人到底是谁...

第二个年头,楚翔开始解析紫色的火焰,这种原本他不是非常感兴趣的东西...

紫色的,本该属幽冥之火。但这,却偏偏不是。

他右手渐渐实质化的山河社稷图,白了紫、紫了白,最终除了那新生的三百六十五颗光点略略蒙上一层紫意,始终未再变化。

这一年,异兽的咒骂声,仍旧未停。只是一些伟大的名字渐渐少了,而某人出现的频率,多了...

第三个年头,楚翔开始闭目沉思。时空之梭已经彻底炼化到身体中,变成无穷空间之一——唯一最完善、最不稳定的空间。他始终,未能解析出时空之梭的秘密。

第四年,第五年...

异兽的怒骂声消失了,它瞪着眼睛,宛若亮着两颗小太阳,照在楚翔身上。

由于长时间未动,加上周围越来越冷。那些被涤清的、本就无多的水汽,全都聚拢到楚翔周围,结成了一根柱形冰雕——很猥琐的柱形。这却,是某兽刻意催动精神力量、控制水汽走向后形成的作品。相当恶趣味...

第十年,天朗气清,除了苍穹还是灰蒙蒙一片,断层空间终于不复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

异兽早已经趴在原地开始打盹,约莫已经睡了数年。

而这时,在那早已看不出形状的冰柱中,楚翔睁开了眼睛...

..........

一个瞬间,只是一个瞬间。

楚影灵魂之力猛然爆发,却在即将破出体外时,复又强行镇压了回去。

这种力量掌控的遽然变化,让他难受的直欲吐血。本身十亭的战力,最少因此去了一亭半!

他箍紧的拳头松开,悄悄舒气...

“麟儿!麟儿!”

李清悠温婉、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林荀和嬴莫同时蹙眉。

前者心下不喜,后者则暗道晦气。但不拘是看在夫妻多年感情,又或者仅仅嬴磐昔日册封的诰命,两人都不可能将来者无视。

况且,林荀只是不喜自家夫人在外人面前冒失,丢了面子,外加错过了一次“验证”机会。心中实是爱极了娇妻,也不好拉下脸来苛责。

却见那李清悠小步跑来,身后跟着好几名气喘吁吁的丫鬟。

见到花园中剑拔弩张的气象,闻林荀怒吼匆忙跑来的李清悠,哪里还不了解事情始末。

心中松了口气,李清悠整了整发誓,盈盈朝着嬴莫见礼。

对方有诰命在身,嬴莫虽是皇族吗,也不能太过倨傲,笑着点头回应。

只看他和林荀并肩行走的态度,就足够说明、单纯的皇子身份,在武者重臣面前,并不是非常吃得开。而这,却也是他能够容忍剑洗心狂妄的最大原因。至于对林麟这种即无实力、又无官职的贱民,那是两说。

当然,主要也是林荀不曾开口求情,否则,原本只是一晒而过的小事。林荀却为何不愿意替子求情,倒也不单单是莫名怀疑的原因...

若求了情,也就矮了人半分,欠了个不大不小的情面。

平日无甚关系,增进友谊,现在就...

李清悠款款走到楚影身边,牵起他的右手,朝着嬴莫走去。

感受到掌心忽然传来的僵硬,李清悠心中称奇,倒未曾深想。哪知楚影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却更是修真者之列的败类,色中饿鬼。加上林麟残留下身体本能的反应,着实有些尴尬。

若寻常,自不会这般。但对方屡次三番的维护,已经让楚影生出了好感,一点点好感。

“雍侯爷,我这孩子自小被娇纵惯例,不识礼数。平日里读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诗书,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杂记,学来了一身市井侠气。妾身这就像雍侯请罪,还望雍侯、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则个。妾身回头,一定好好训斥劣子。”

言罢,李清悠松手,施了个万福。

嬴莫自然不能不顾及对方面子,哪怕不顾及她,也要考虑到林荀的感受。他此时的身份,是林麟的长辈、以官待民,自然可以直言训斥。况且谁不知道,他和林府公子曾有过节。但若再纠缠,未免显得小气。

这时,他将目光转向林荀,看来还是希望这位内阁暗卫副统领,能够给他机会,好卖个面子。

李清悠亦在旁使眼色,林荀却是充眼不见。

他方才恰好捕捉到,妻子牵着儿子时,林麟身上那一点点不该出现的微妙反应,心中疑惑更甚。于公于私,哪里愿意开口要这个人情!

眼看李清悠脸色不善,连嬴莫都有些尴尬。却是眼高于顶的剑洗心,莫名的看了楚影一眼,为他解围...

“罢了,这小子虽然废物,终归还有些气节...”

高高在上的剑洗心,就连林荀都感觉得出对方不凡,不敢造次。遑论嬴莫知根知底,又是恰好想找个台阶下——

“嗯...既然是先生为你说情,那便算了。现在,滚吧!”

挥了挥手,嬴莫厌恶的扫了楚影一眼,就像在驱赶一只苍蝇。哪怕对方是林荀独子,林府一脉相承。这种一辈子只能混个文官的废物,也不会被他看重。纵使林家,只怕都要因他没落。

李清悠感激的看了剑洗心一眼,后者根本不曾瞥向这位凡间绝色美妇。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林麟”,这种神态,只让楚影将所有力量、本源灵魂,收缩成一团。

也不废话,拂袖愤而离去。李清悠歉然朝着嬴莫一笑,显然心中对丈夫有些芥蒂,赌气般的追着楚影去了!

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和林荀闹别扭...

林荀尴尬苦笑,暗自叹了口气,道句多事之秋。

嬴莫不经意,朝着一旁阴影撇了一下,而后变得若无其事。

他看得出、这位林副统领是当真不甩自己,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也就淡了招揽对方的心思。

唯独剑洗心,看着林麟陌生的背影,似笑非笑、杀机内敛...

..........

“他有些懂了,可其实看的还是不够明白...”

这是楚翔到来此地十年,说的第二句话。

同样叫人摸不着头脑,却混杂着冰块碎裂的巨响,把休憩中的巨兽、吵醒。

当习惯了疼痛,心灵也就变得麻木。或许粗大的神经,反会把这种感官同爽快混淆。也许,许多受虐狂、变态,就是这么想的吧。

莫克萨罗·赫尔墨德斯普拉克,斯芬克斯血脉变异后裔,唯一返祖后比之始祖更强大的怪物,亘古位面之战、神魔级放逐者之一!

它,同样有了这样的感觉。

睁开眼睛的第一瞬,它看到了那名讨厌的永生者。虽然必须承认,对方有着一定的威胁性。然而敢无视莫克萨罗大人的存在,这就是天下最大的罪过。

张了张嘴,莫克萨罗想要习惯性的问候对方全家雌性亲属,但话到嘴边,忽然又不知该骂什么。同样的污秽言语,骂上一遍新奇、两遍很爽、十遍百遍也不会腻歪。但若天天骂、月月骂、年年骂。连变态,都会道声变态。

抬起蹄子,挠了挠头。莫克萨罗,傻傻的看着楚翔,经过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零一遍算计,发现对方的确恰好处在自己有效攻击范围之外,只能无奈着独自承受内伤...

大眼瞪小眼,小眼却比大眼更亮,这叫莫克萨罗很不爽。明亮如同日轮的巨大眼球,一直是他的骄傲。

良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一天、又或者一个月、一年...

楚翔对于异兽的身体构造解析突破了百分之一大关,而莫克萨罗,终于感觉双目有一点点酸涩...

单纯的睁眼、瞪眼,当然不会让不朽者的身体疲倦。但若还要刻意充足能量,时刻保持着眼眸的闪亮,这就...非是精修瞳术者,总有极限...

莫克萨罗不是不知道楚翔在借机研究自己,但它并不在乎,也不设防。它实在,太无聊了...

周围又氤氲起了薄薄的腐臭之雾,莫克萨罗,习惯性吞吐着废气。

楚翔不语,异兽却受不了沉默,低吼了一声,原地开始踱步。

只是几下猫步,连大地都跟着颤动。

莫克萨罗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向着楚翔——当然不是表白...

“神奇的不朽者,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告诉我,是如何发现这几条讨厌的绳子,能够困住伟大的...莫克萨罗,形成的极限距离呢?”

换了种态度,和石头说话,也需要勇气,否则很容易被当成白痴。

楚翔,简直比石头还石头。否则在它数年的语言攻势下,石头都该开花了...

楚翔看了看异兽,而后抬头,不知注视着哪里。又是沉默了良久,就在莫克萨罗忍不住为自己的愚蠢叹息时...

“真可惜...我原本以为...那一点点记忆...会是造就。却不曾想...反而毁掉了他...”

又是莫名奇妙话语,莫克萨罗愣愣瞪着楚翔,他的眼神呆滞着、充满了惊异...

合着对方,根本没有注意自己。

它那比玄武背甲更坚固的脏腑,开始出血...

呼~

哪里来的微风,这般萧瑟。没有落叶,却把雾气吹散...

莫克萨罗眼睛中有些湿润,嘴角抽搐了几下。

“吼!”

一声悲愤莫名、却又刻意压低的怒吼,莫克萨罗张口欲言、言无可言...

轰隆一声,当年鏖战三千金仙于域外,万年不休的莫克萨罗,颓然倒下。

“呼哧~呼哧~呼哧~”

鼓风机般的喘气声,大量灰色雾气自口鼻喷出。莫克萨罗打定注意,即便对方搭理自己,也要装作不理会!他要报复,狠狠的报复!

但是,这个世界上,又哪来那许多如意呢?倘若莫克萨罗气运不衰,心想事成。凭借那等足矣纵横天地的实力,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鬼地方。通俗来讲,他今后的岁月中,若是没有转机,怕也只能被厄运缠身,一辈子呆在这里,直到天地毁灭、爪牙发霉了...

“莫克萨罗?赫尔墨德斯普拉克?斯芬克斯?先驱者?放逐者?古拉德?”

无比平静的声音响起。

多少年了,楚翔终于第一次正视着异兽,说了句话,

几乎一口道破了除真名外,异兽当年、现在所有用过、用着的所有常用名号。莫克萨罗心底暗暗称奇,对楚翔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甚至原本毫不设防的肉身中,也瞬息施加了无数层禁制、枷锁。

莫克萨罗有着属于斯芬克斯一族的骄傲,所以,他白眼一翻,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哼,仿佛不曾听到楚翔开口。

暗自赌咒,倘若他今天应了楚翔半个字,那么异日必定断子绝孙。

神的誓言,是不能乱发的,尤其莫克萨罗这种背运货色。好的未必灵,坏的一定应。

却说这头异兽不定加重誓约的重量,种种恶毒的诅咒不要本钱般往身上加着,仿佛他赌咒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生死大敌。他这却也怕自己一时冲动,开腔答话、弱了气势...

楚翔可没有莫克萨罗这许多歪歪肠子,那厮纯粹是被寂寞折腾的心智不清。作为标准的神明,楚翔有着堪比天道无情的心,有着比之平板电脑更加刻板的声音。

“莫克萨罗,你是否,想出去。”

第三十二章 交易

风在吹,是莫克萨罗的呼吸声。

寂静,比寂静岭还要寂静,这偌大的空间,本就太过空旷。

楚翔平淡的、宛若电子合成后冷漠的声音,依稀在远处回荡。

并非他的肺腑海量,一言传至万里外。仅仅因为,这里实在过分宁静。

除了铁链永恒不变的叮当旋律,除了那单调的、可以自我控制节奏的呼吸声,长时间待在此地,乏味的足叫人吐血!

这样的囚笼,比之伊利丹所在的绝对黑暗之狱,更加让人绝望...

看得见,却没有声音。一人自语,千年、万年、亿万万年。连呼吸都谱成了小曲儿,进而困乏。左手打肿了右手,接着又被左腿踢肿。这日子,无聊到老顽童都没了玩两国大战的力气,可还能让人生存?

楚翔很渺小,非常渺小。除了境界,不拘是从力量、还是体型,站在莫克萨罗面前,就连大象脚下的蚂蚁,都算不上。

但这一刻,他为何显得如此高大,无比巨大、伟岸、伟大。

高高在上,就像是神,俯视着一只可怜的蠕虫,努力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

“莫克萨罗,你是否,想出去。”

这是楚翔十几年来说的第五句话,对异兽,说的第二句。

方才尚犹在沾沾自喜、竭力增加毒誓分量的莫克萨罗,愕然抬头,死死盯着他。

它的心,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张了张血盆大口,咧开的獠牙动了动,又慌忙合上。脸上笑容僵硬,一时间,莫克萨罗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莫克萨罗,欲哭无泪。他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是某位无良好友、一鸟人、反骨仔时常感慨的一句座右铭——

我身在地狱,心、却仰望着天堂...

“天哪!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悲的!”

莫克萨罗,在哀嚎,无声的哀嚎...

...

自由、和生命,在许多情况下,都是一个极富哲理,充满了对立、矛盾、需要选择的哲学问题。

什么叫哲学,哲学就是一群无聊的人、说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废话、故弄玄虚。

这就好比正和邪一样,只要世间万物仍就存在客观矛盾的特性,哲学就不可能消失。思考它,本就是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极佳手段之一。

譬如莫克萨罗,不知多少元会前,大概是在玩腻了蹄子和蹄子碰撞、用呼吸节奏来配乐的无聊游戏之后,就在不停思考着这个问题。

生命、和自由,究竟哪个更重要。

当时的他,所谓选择,也就是生着受苦,或者自杀躺尸。是要生的憋屈,还是死的干脆?经过几百万年的思考,莫克萨罗艰难的选择了生命。

而今,这个问题又一次摆在他的面前。

不同的是,自由或许唾手可得,又或者,只是空中楼阁。

生命,却也一般,并非当真就要即刻选择生死。必须让冥冥中的主宰、去决定...

许多年前,面对实际,莫克萨罗选择了生命。

那么,许多年后的今天呢?

他究竟是一切以实际利益为准的黄世仁,还是拥有幻想、野心,诱拐小幼女的罗密欧(注)?

莫克罗撒,支着蹄子、托起巨脸、裸着身体在思考...

...

“这还需要想吗?”

“为什么不需要!”

“想清楚,必须想清楚!”

“想?还想个屁想!”

莫克罗撒脑海中,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八又七分之一秒过后,他有了决断。这个过程,比之当年思考同样的问题,缩减了无数倍...

究竟是它变得更聪明了,还是终归来自西方魔幻位面,无法理解黄世仁的苦心?也许他更愿意做一回罗密欧吧,最少名号里都有个罗字...

“吼!不朽者,说出你的条件!!!”

鼻孔中喷出两股浓郁的土黄色气息,没有了以往的腐臭,却带着一阵硫磺独有的刺鼻味道。

洛克莫撒瞪着眼睛,它的瞳孔内闪烁着冷厉的寒芒。阴沉着面色,不光是因为破了那作茧自缚的誓言,未必、没有威胁楚翔的成分在内。

他是伟大的莫克罗撒,不是傻子。不会因为一时激动,就被人卖了、还在数钱。他要表明强硬的态度,嗯...他觉得自己这种手段非常高明。

“吼!吼!快提出你的条件!不朽者!不要企图从莫克罗撒手里骗走哪怕半个铜板!半个铜板!”

纵然如何理智,也掩饰不了它惶急的心情。莫克罗撒瞪着铜铃大眼,自以为镇定、威猛异常,不知那焦急之情,已然溢于言表。他太久不曾和人接触,甚至忘了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

楚翔闻弦,知其雅意。虽然不晓得对方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也看得出莫克罗撒颇为失态。

他当然准备好了条件,傻子才会给人打白工。但并没有临时加价的意图——毕竟他是神,而非商人。况且洛克莫撒是凶兽,再迟钝,还是凶兽,不会任人宰割。

然而,他却也不喜洛克莫撒矫情的姿态,因此冷冷的保持着缄默...

岂不知,这正好打在了洛克莫撒软肋上。

倘若他开出了条件,不论怎样过分,莫克罗撒都已经准备好一万种手段、说辞来还价。便是拼着在这里呆到老死,身为异兽的尊严,也不会容许他去卑颜屈膝。

莫克罗撒冲动,更由于封印时间太长,长到忘记了时间的概念,忘了如何去与人相处。

这并不表示,它没有脑子。

再笨的神祗,也要比凡人聪明一百倍。而它,除了因为暴虐的秉性、无法让理智纯粹。仅仅大脑中枢数据处理、灵魂推演能力,和神并没有太大差别。它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正在缓缓开动...

“吼、吼!你这只...这个讨厌的家伙,莫非你在戏耍伟大的莫克罗撒,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莫克罗撒猛的站起,哐啷啷一阵响动,先天灵宝级的锁链乱抖。一股杂夹着硫磺气息的恶臭顺着风波四溢,整个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都随着他的动作,徒然暗了几分...

砰!砰!砰!

无声的徘徊起来,它很焦急,却转瞬明白了先前的失态。它知道不能再多说,但心中始终憋着股气,分外难受。

每每它瞥向楚翔,目光中都充满了肆虐的恶意...

大地有规律的起伏震动着,看得出,莫克罗撒每一个动作,所用的力量都恰到好处,均匀到了极致。这非但是一种示威,更是肉身达到极限的本能表现。上古凶兽、神兽,得天独厚,先天的禀赋、血脉之力,是人类怎样煅体、修炼,都无法媲美的。除非动用神力本源之体——神体,才能在同等实力境界、力压对方一头。那却又是为神的根本,轻易不能涉险。

直到过了许久,它几乎数次忍不住爆发出咆哮之后,似乎才发现楚翔不满的原因,喘息的声音小了些,压抑着的怒火抑压的更低。

把杀意都藏在心中,这虽然骗不了任何人,至少让双方表面显得平静。

楚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莫克罗撒,我并不需要你成为我仆人——”

拖长了语调,当然,由于实在缺乏应有语气波动,只会让人觉得怪异,而听不出原本双关之意。

这话,即指他不想逼迫异兽更甚,也讽刺对方连成为他仆从的资格都没有。

楚翔见洛克莫撒不曾发飙,这才继续开口。

而这时,那复又蜷伏下来的人面狮身怪,背后的阴影浓郁欲滴...

“放开百分之八十以上禁制、让我解析出你身体的全部秘密——除真名之外。另外,我要你三成的本源力量!三成!”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神祗的威严在这一句话中尽显。

他不会将你逼上死地,但也,绝对不会留给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莫克罗撒眼神一缩,背后阴影仿佛水波一样动了动。它张开巨口、露出獠牙。滚滚灼热、宛若火山顶端的硫磺雾浪、连同冥府腐尸独有的恶臭、缓缓聚成浓烟升腾。

它有心想要拒绝,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楚翔提出的条件,恰好卡住他预设的底限。

身体的秘密,只要不涉及真名,他并不在乎。后天生灵得道,不论如何解析原始异兽,都不可能模拟出近似的威能,这和载体承受力量极限有关。

或许神、魔(恶神)之道大成者——神主,能够用神力铸造出等同强度的兽身。

此举却又分属多余。神体,若是蕴含的神力能达到莫克罗撒的程度,威能只会比它更强,而不会弱上分毫。并且以神力铸成的肉身,终归还是不能容于凡世,这是无可奈何的必然。

若不计此节、纯以身体看,神道终归在载体本源一途,衍化至最完美状态,不可能再凭借解析其他生物血脉,得到哪怕半点优化。

当然,并非说仙道不如神道。相对而言,元神又要比神格、神性威能强得多。

它晓得楚翔是神,而非仙。正因此,就连对方之前企图解读它血脉之秘,也未设防。

他并不觉得这对自己有什么损失,或者对那个讨厌的家伙,会产生实质性帮助。

相对而言的三成本源力量,却更重要的多。至少,失去三成本源,意味着他不可能在脱困后,当场把楚翔斩杀。哪怕对方根本无法直接吸收炼化它的本源之力,这也是常识。

...

“好!”

没有太多的犹豫,心神闪动了一番,眯着眼睛的人面狮身兽,冷冷应下。

它身后浓郁欲滴的阴影散去,也不知是否当真存在过。

只见楚翔伸出右手,白皙的指尖一点金黄电射,异兽同样抬起蹄子,一滴足有水池大小的紫黑污血,如是飞遁。两滴性质截然相反的神血,在半空中碰撞,消融。

冥冥中,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意志,掠过这片昏暗的天地。

楚翔淡然朝着异兽靠近,莫克罗撒,脸色却不是非常好看...

..........

“先生,不知那林麟,是否有问题...”

大街上,灿烂的阳光下,嬴莫如是朝着身旁并肩而行的剑洗心问道。

他二人此刻就像是寻常富户出游的公子,身边没有半个随从。

这徒步孤身而行,当然是剑洗心在离开林府后,临时生出的怪异念头。但不论念头如何怪异,立志拉拢对方的嬴莫,也不得不热情陪同。

嬴莫问完,发现剑洗心似乎并没有太多回答的欲望。便耸了耸肩,毫不介意的将头偏向一旁,避免尴尬。他已经习惯了剑洗心的冷漠,就像侯府下人们,都知道后院有着这样一位尊贵到极点的客卿。

“有没有问题,试试不就知道。”

剑洗心那独特、优雅、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传来。正在欣赏路边清凉桃色风光的嬴莫,闻言倒是一愣。

不得不说,秦风果真开放。微寒的深秋,仍旧有不少女子少妇,穿着暴露的春衫,轻骑快马,出外郊游。

这喧闹的街头,频频出现的薄装美女,亦是一大靓丽风景。

“试?怎么试?”

嬴莫有些不解。

实际上,虽然和林麟不熟,但终归是曾经的情敌,相互多少有些了解。这一次,林麟竟然带给他威胁的错觉,他不是没有生出疑虑。在林府,他已经暗中和“影一”通过气,对方给他的回复,是毫无问题!

林麟身上,并没有能量波动的痕迹。

“他...很可能是某一位故人...”

剑洗心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杀意,赤裸裸的杀意。

周围行人并没有听到他的传音对话,却自发散开,下意识的离他远些。

一时间,拥挤的街道上出现这样一幅奇景,周围人挤人,唯独中间空出一个小圈,把嬴莫二人,孤立了起来。

嬴莫蹙眉看了周围缩头缩脑的行人一眼,他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剑洗心的杀意一闪即逝,很快,人群洪流合拢,异状消失...

“这样的话...”

嬴莫压低了声音,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一点后怕、以及九分的绝然。

“想来那人,应该就是被先生重创的道门高手吧。莫曾听闻修真者有夺舍手段、变幻神通,这倒是头一次见识。不是那林麟,现在是...如此,到不劳先生动手,若先生无异,莫可叫下人代劳...”

嬴莫是何等玲珑的人物,短短几日相处,剑洗心能被套出的话,都已经零零碎碎进了他的耳朵。经过整理,一个简短的故事已经编好,只等着角色入席。是以,猜到一定程度相似的真相,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剑洗心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拒绝。

嬴莫见状,暗道可惜,心下骂了句见鬼。许多武者,都喜欢把胜负看淡,而重视和生死大敌决斗的过程,这在嬴莫想来,是无比迂腐、无法理解的。显然,嬴莫以为,剑洗心正犯着这样一个错误,自己无力纠正的错误...

也不知是否看透了嬴莫的想法,剑洗心忽然莫名其妙朝他笑了笑,深深凝望了皇子一眼。而后本该脱口的话,转风一变。

“倘若莫皇子有心,那便放手一试吧...”

嬴莫一惊、一喜。虽然有些心虚,不知实力强悍的剑洗心是否懂得读心之术,但见对方没有责怪、愤怒的意思,便也只好尴尬的咳了咳,随意摆了摆手。

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就像是拂顺耳鬓飞舞的乱发。

剑洗心却发现,嬴莫背后,一阵无名之风,朝着他们行进的相反方向,刮去。

“如此,剑先生还请拭目以待。”

把这当成是对方交给自己的考验,嬴莫毫不犹豫派出麾下旧部二号强者。随着剑洗心气息日益渊深,他知道,钳制对方的资本越来越小。那么,感情、友谊,也就成了他和对方友好相处的,唯一筹码...

..........

“莫克罗撒,倘若你和别人有仇,会怎么做呢。”

法相神通,显化万丈。不知何时,楚翔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站在莫克罗撒面前。他的双腿就像两截不周山,他的手掌,比那世界之冠还要宽阔。他已经,不比莫克罗撒来的娇小...

“废话。”

“如果不是因为契约,二十年前,我就一蹄子把你踹死了。”

莫克罗撒甩了甩头,打了个鼻息。

它现在趴在地上,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两人的姿势,也比较怪异。只见楚翔将手掌按在它的头顶,就像某个低等科技位面、某一部火爆热播的片子里,某个变态的老尼姑徒手拍死自己最心爱弟子那一幕。

也难怪洛克莫撒态度不好,看起来极为不耐。任谁被人按住头顶,连续二十年不断吞噬着本源,明明有余力,却无法抗拒,都会抓狂。

这个姿势,就像是洛克莫撒跪在楚翔面前忏悔一样。而楚翔,要么是在怜悯宽恕、要么是在愤怒惩戒。终归,某兽都矮人一等、低人一头。

“这就是了...”

楚翔自语着,也不知在说谁。

他的身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气势变化,当然只是相较于一副衰样的洛克莫撒而言。

他的双眸更亮了,里面原本稀疏的宇宙星辰,也已经密密麻麻。

(PS:状态啊,状态,这章又是磨了几个小时磨出来的,悲催。昨晚没睡好,一直想着新作问题,大纲改了又改,编了又编。因为构架太大,估计要把准备好的万字纲推了重写,腹稿都不止了。

另注:原版莎士比亚所著,朱丽叶绝对、绝对标准的未成年,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至于到底多大,嘿嘿。改版的,也只有十三、四岁...外国人,真是变态...还罗曼蒂克...)

第三十三章 强弱

天下人,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唯有习武之辈,才有强弱善恶之别。

这句话,也不知是谁说过。乍一听,仿佛有些道理,细想来,却和那句爱因斯坦被人阉割的名言一样,终归不够全面、客观。

主观的美好,是愿望。你有、我有,只要非是变态,大家都有...嗯,或许变态也有,仅仅你我不知,不能理解。

客观的残酷,却是现实。现实未必完全黑暗,但必然存在着一半的黑暗。不是神说了它有,它才有,而是它本身,在光明笼罩大地的时候,已经悄然出现。

有人要上位,就有人要下位。所谓共同发展、袖手进步,怎么可能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哪怕法相神通,也有齐天之限。

倘若要站得比天更高,就必须踩着众仙、诸神的肩膀。

仙神之辈尚且如此,何况凡人呼?

人,生来就有尊卑贤愚之别,后天努力否、机缘可足够,都会让这种地位、天赋的差距改变。但这不代表,人人都能平等。

纵然楚翔,尚要靠着天资、底蕴,才能踏上神道。就连所谓凡人修仙,也离不开气运、资源。那平等之言,从何而出?

人是不平等的,与其跪在地上,奢望别人施舍平等。或者自怨自艾、自暴自弃、自欺欺人。不若努力奋发,改变现状。虽然,若缺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纵然付出一百倍的努力,也不可能取得辉煌的成就。但终归,比一事无成,要好得多,不是吗?

所谓贵贱、强弱,并不是逻辑上一定要存在。若是没了区分,没了对比,只剩唯一...那么...

其实,在排除种种外因的情况下,想要变强,最快的办法,永远是掠夺,而非修炼。

就两个相对个体而言,掠夺对手,等同自我成倍的强大!狮子吃了绵羊,才有更多力气,去追逐麋鹿。丛林法则,亦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之一。

..........

楚翔的实力稳步提高着,每一秒,构成身体那十二万九千六百亿的空间,结构都愈发趋于稳定,变得更加完善。

洛克莫撒失算了,并不是每个异类,都无法即时炼化它的生命本源——异种高等能量。

楚翔的身体,本就和神、和人、甚至和远古异兽都不相同。

那是独特的,本尊放弃掉的,唯一一条可以以凡躯、超越凶兽、突破神体极限的途径!

本尊放弃的理由很简单,他觉得这条初代本尊临终灵光闪动、臆想出来的道路,根本不可能走到尽头。

哪怕他提前窃取了属于楚翔的神化身、分身,哪怕他四处掠夺,得到了无尽的信仰资源,依旧远远不够。

甚至,他最终不得不,同样踏上神道、反本塑元。

这被唤作“空间之灵”的身体构造,却只能无奈放弃。

空间之灵,难道不强?

不,这已经是把己身当成大千世界来造化,集神国、神格、神性、神体于一元,理论上拥有无限强化可能的极限道路!

你妖躯再强,神体再横,就算是神主本体,难道能挡得住十二万九千六百亿个高等位面凝聚之力冲击?

怕是一个念头,就粉碎了。

莫说高等位面,纵然是十二万九千六百亿低等位面、秘境空间,那种力量叠加,都已经足够横扫任何神主级别的至高存在!

当然,目前来说,这只能是美好的理想...

本尊未曾达到,楚翔也远远达不到。他的身体中,那些稳定幻化着分子、原子的异度空间,只是一些比较恒定的小空间、勉强能够称为空间。

最完美的一处,沧海一粟,还是由时空之梭这件外物构成,尚远远比不得任一低等位面。

这、已经是由足够塑造一具神体的空间神力,外加一头上古凶兽、两成本源力量累积的效果。

若将那些消耗掉的能量全都数据化,算下来,怕不是足够把一个凡人直接推至巅峰上位神的宝座。

而楚翔此刻的身体强度,还远远比不得真正的神体、哪怕只是中位神体。他赖以自负的,始终是远超旁神的境界!非潜力无穷的“空间之灵”特质!

止乎空间一道,他在境界上,足矣和神主分庭抗理。本尊赠予他的那些“理论”、“知识”,至少能够凭空造就出一个弱等神主级意识体!

自然...这仅指境界,非绝对力量。要说绝对力量,在莫克萨罗之类的存在面前,他只有被鄙视的资格...

这是一个比较微妙的概念、已经脱离了平衡的范畴。

楚翔的强大,无法用正常标准去衡量、表述。因为不拘是弱等神主级的境界,还是潜力无穷的空间之灵特性,都无法用“具体”、“数据”去概括、描绘。

若说天罚来的神秘,只怕现在的楚翔,这具化身,比之天罚更加神秘。

而他此刻,相对本体、本尊...却又还很弱小,很弱小...

..........

“吼~该死的家伙,你就不能快一些!”

荒芜的断层空间,莫克萨罗又一次抱怨起来。

临近交易完成,眼看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脱困而出。楚翔吞噬力量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这让莫克萨罗的不满,与日俱增。

它倒不担心对方使诈,毕竟冥冥之主在旁盯着。一般来讲,修为越高的人,越是不敢违背那种意志、包括其监督下形成的契约、誓言,这可比什么魔法都有效。他只是心中异常烦闷。若自知永无脱困之机,也就罢了。现在自由触手可得,却偏不能伸手,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楚翔睁开眼睛,照旧瞥了瞥他,而后侧目,闭眼。那动作,一板一眼,和设定好的机械程序没什么两样。

莫克萨罗白眼一翻,它知道这并不代表对方搭理过自己。起初,它也以为那样一瞥,是楚翔在表态。直到发现那厮每每回应方式如出一辙,这才郁闷神伤、意冷心灰。

“唉~”

暗自叹然,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破口大骂。

骂了三年,静了三年。三年又三年,若非眼看脱困在即,只怕他连和楚翔置气的力气都没了。

它不是没见过神,它也曾那般冷酷。

但当年那些让它不爽的家伙,大都是当面一掌拍死,用不着废话。

而如今,它似乎除了语言,爪牙都被磨平了。

亿亿年,究竟有多久。久到足够让一只秉性冷酷的魔兽,自言自语成婆。久到足够让凶兽血脉中本能的残暴,变成一些别的什么...

只是,这些变化,莫克萨罗都没有发现,或者至少不曾在意。

“莫克、萨罗,假如我放了你,你第一件事,是不是攻击我?”

十几年不曾听过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那冰冷至不带丝毫语调的压抑,却让洛克萨罗感觉无比熟悉,进而狂喜。

楚翔和他说过的话,很少,平均四五年不过一句。但这对亿万载不曾和人交流的莫克萨罗来说,已经足够印刻到骨子里。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莫克萨罗很想一掌拍死楚翔,但若真把他拍死了,怕却又会一辈子记得这样一个人。不是楚翔太特别、太叫人难忘。而是它的生命,在过去无数岁月里,都太苍白...楚翔是第一个,在这片空白上,开始渲染色彩的人...

“那是自然,不打死你,我心不甘。”

莫克萨罗直言不讳,纵然失去了三成本源,有些虚弱。原本脱困后九成击杀楚翔的把握,还剩不到一半。这不代表,它就不会试图去尝试。终归,从实力出发,它占着优势。

隐瞒?欺骗?莫克萨罗不屑,也不觉得这对一名真神有用。再说,冥冥之主在上,莫非他还怕楚翔耍赖?

就在它洋洋自得的当下,忽然感觉身体里一阵空虚,原本涓涓流逝的本源之力,刹那仿佛决堤的湖水,汹涌而出。

莫克萨罗不惊反喜,强忍着眩晕,开始蓄力。

暗道楚翔自寻死路,偷眼朝着那高大的白衣神人望去,猥琐的目光,已经开始扫描下手的位置。

却不想就在最后一刻,距离三成本源的约定之差一线,决堤的洪水忽然被神针定住。楚翔抽离手掌,身形缓缓变小,约莫缩至和它齐高,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你想干什么?!”

莫克萨罗心中一突,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处。它从未听说,神会有那种...表情,至少记忆深处没有。

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它忽然有一些不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究竟忽略了什么,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混蛋!该死的不朽者!莫非你想反悔不成!"

色厉内茬,莫克萨罗心中又急又气,它是真慌了。

倘若对方不兑现诺言,固然要被无上的冥冥之主咒杀。他莫克萨罗,更像傻子一样平白折损了三成本源,还是要在这里待到老死。

已经得到希望之后,在和看见希望以前,心情意志,是截然不同的...

楚翔看着张牙舞爪、却又明显投鼠忌器,不敢发作的莫克萨罗,收起了脸上不知真假的冷笑。

他漠然走到一根黄金锁链之旁,伸出手,凌空一拿。

叮铃铛!

那巨型锁链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禁锢了片刻,却在瞬间挣脱,扭动起来。

哐当哐当,九锁齐动,一阵龙吟虎啸,凭空出现。

远处三百六十五座庚金大山虚影浮出,当发现并非囚犯莫克萨罗作乱后,又瞬间敛去形影。

锁链动的更加剧烈,仿佛表达着不满。

莫克罗撒冷冷盯着楚翔,不知他意欲何为。

后者淡然看着他,深邃的目光,无比坦然。

“我自然,不会食言。”

冥冥之主的力量,等若造化显化,连楚翔本体、战争之主都不敢违背,何况是他?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挑衅至高、比之天道更高——冥冥的尊严。

莫克罗撒明显松了口气,连四蹄越收越紧的锁链,都不能压制心底的喜意。

“那你做什么?还不快点动手,完了好放我出去!”

语气中敌意大减,它还是不懂楚翔的意图。当然,也只是好奇随口一问,并不奢望得到答案。终归,对方等下始终要被他打死,知不知道死人的计划,并不重要,至少它如此认为。

楚翔笑了笑,比较自然,不像是模拟。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连本能理智都放松了对身体、情绪的一贯压抑。

“我试试,它够不够牢。”

微笑着的酒窝消失,勾起的眉梢像是两柄弯刀,那抿紧的薄唇,却比刀更锋利!

“呃?做什么?”

莫克萨罗,思维明显跟不上变化...

“揍你!”

却听楚翔一声暴喝,一股气浪直接脱口,彷如炮弹一样轰在莫克萨罗脸上。这不啻迎面直拳的一击,让呆滞错愕的莫克萨罗,直接做了个仰天甩头的动作,鼻血长流!

受到剧烈能量震动,三百六十五座庚金之山懒洋洋的露出了脸。

勤快的黄金九锁齐齐雀跃,发出嗡嗡、铛铛的震动!

哗啦啦,金铁厮摩,收缩的锁链直接把莫克萨罗拉成了一个大字,悬在半空!

失去三成本源,外加受到楚翔突然袭击的莫克萨罗,竟然一时未能抵住锁链上传来的巨力!

“日!!!”

亿万年未曾变过的侮辱性字眼脱口而出,也不知若是东皇太一未逝,是否会在天宫泣面。

那感慨暴喝显然并不具备楚翔蓄谋吐气时凝聚的力度,扩散的腐臭尸毒,眨眼成了地下窜出紫色火焰的燃料!

紫色火海蓬发,不如二十几年前那一场剧烈。但黄金锁链却是雀跃依旧,如同海中游龙,哐当之声不绝。

这阵也不知是谁摆、这链也不知是谁铸,但那人必定和莫克萨罗有着无解的仇怨。

十年之前,楚翔就发现,这阵法,几乎只为折磨异兽一怪而存在。这锁链,也根本就不似别的封印灵器,主动攻击入阵外人。那仅是用来捆绑莫克萨罗的器物!

砰!

流光飞逝,金影似梭!比之首阳山头更硬的铁拳,直直的砸在莫克萨罗张开的巨口中。

嘎啦啦,只见两截露出的雪白獠牙上,直接蔓延起一道道细碎的裂纹!

“吼!”

莫克萨罗在哀嚎!痛、无比的痛,亿万年不曾受过创伤的身体,牙关毒血不要本钱的飚了出去,却正好撞上一片金色的血雾!

点点金辉还在雪白的獠牙上残留,显然那无比巨大的铁拳,也非安然未损!

总归是莫克萨罗吃亏比较大,可以说从未吃过这样的闷亏。痛吼中,他的目眦尽裂,突起的巨大眼球血红血红!

那被凌空拉直的四蹄,狰狞的肌肉鼓起,宛若四座嶙峋的山峰!

浑身怪力一发,堪堪沾到上风的锁链直接被倒曳,连位面壁垒仿佛都传来了沉闷的巨响。

轰!

四蹄落地,大地开裂!一阵天摇地晃间,只听锁链绷紧,发出一阵刺耳的拉扯声,宛如不堪重负之哀鸣。

“咻咻”之音如潮似浪。

怒吼着的莫克萨罗尚未锁定楚翔位置,漫天银白剑气已然蔽空,遮住了视野!

轰隆隆!庚金之气轰鸣,这往昔最多在莫克萨罗身上割出道道白印的先天五行剑气,竟然在那绷劲的青黑鳞甲表面,擦出了一道道细碎的血痕。

楚翔早已经不知躲到了何处,人面尸身兽愤怒的挥舞着巨大的铁蹄,后蹄人立,前肢抬起,仿佛舞成了两串风车,将那源源不断袭来的剑气挡住大半!

疑惑、无尽的疑惑!不解、彻底的不解。楚翔怎敢向他出手,楚翔怎会向他出手!

誓约未解,他如何敢朝自己狠下死手?

莫克萨罗无心询问,不仅仅因为他此刻暴怒、濒临失去理智,更由于根本无暇!

接近三成本源的损失,造成的影响比他想象更大。若将他原本战力比作一千,被困在此地,最多能发挥两百,那么损失三成本源,剩下的就不是一百四,而是四十、三十!

何解?

他的本源力量变小,对于大阵、乃至先天灵宝级锁链的克制能力也就越低!

能够剩下反抗的力量,已经谢天谢地!

遑论楚翔打出的攻击完全不止物理破坏,那一声暴喝,也不知是什么箴言,震得他此刻还有些耳鸣目眩!那差点打断两颗门牙的一拳,竟然蕴含着空间风暴的湮灭能量。此时那种毁灭性力量就在两颗巨大的、比之泰山更大的门牙内部肆虐,使其无法愈合,眼看随时都会中空、折断!

天可见怜,那可是他全身最硬的地方!

悲剧,可耻的悲剧,一招失算,落得如此地步!

轰隆!

又是遁破虚空的一拳,狠狠打中它后背脊柱,好似共工当年一头撞上了不周山脊!

两条踏住大地的铁蹄一个踉跄,地倾了,天斜了!

锵!

只见莫克萨罗狮背上,不知何时顺着脊柱弹出了一排黑色骨刺。锐利的锋芒在先天庚金剑气照耀下闪烁,最中央的骨刺成片折断、凹陷,只留下一个金色的染血拳印!

疯狂的莫克萨罗,更加疯狂的楚翔。

他二人身为高等生命,竟然学起了凡人肉搏。什么空间法则,神凶兽天赋,全都摒弃不用!

又或者,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所用皆是本身最强悍能力?!!

楚翔最强大的破坏性武器!竟然是一对肉拳!!!

第三十四章 揍趴

轰!轰!轰!

伴随着一阵阵让天上灰色薄云都震荡的巨响,一股股气浪直冲九霄域外!

单单大片庚金剑气的破坏,就让这断层空间几乎破碎。

加上楚翔、凶兽一次次碰撞,这天地直接自中央裂成了两半,朝着深深的黑暗倾去!

可怕可怕,两人爆发的战斗直接打破了这片囚笼。

失去表面的掩饰,九道符文锁链直接幻成了九条金龙,首尾相接!

一头恰好死死咬住莫克萨罗周身九大关节,另一端尾部则牢牢衔住固定在位面壁垒上的九枚铜环!

这、这根本就是死囚!除非莫克萨罗力量大到拉得动整个第八高等位面,否则他休想离开半步!

三百六十五座庚金高山,更好似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如同周天星斗,闪闪发亮。

那射出的,却不是滋养万物的星光。而是比之太阳火毒更炽烈的庚金剑气!

交错剑气不停摩擦着,不要本钱般朝着身形巨大的莫克萨罗倾泻。喧嘈的鸣动,把巨兽愤怒的咆哮声都掩盖。

楚翔早已经收起了法相神通,飘忽似幽灵的身形比蚂蚁、浮游还要微渺。

但那每每重拳出击,却都打得莫克萨罗嗷嗷怪叫,伤口血飙!

在小星海剑阵有意无意的帮助下,他的行动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掩饰”,本就倾斜的胜利天平,变得更陡!

星海剑阵显然有着微弱的自主意识,至少能够分清“敌我”,但却不具备太强的逻辑判断。它仿佛凝聚了布阵主人对于莫克萨罗的恨意,以折磨对方为乐。除此以外,什么楚翔、什么戒备都是浮云。

当然,不排除有杀鸟藏弓的可能。

咻!

却见一道金色的长虹在黑暗中横贯而下,直直的撞向莫克萨罗饱经摧残的面部。

倒不是楚翔看这厮威猛的样子不爽,实在它全身相对防御最薄弱处,只那一张丑脸。

几十次针对性打击下,莫克萨罗那两颗暴露的狰狞獠牙早已经齐根断去。突起的血红色眼球、被打的凹陷进眼眶,也不知有没有瞎掉。翻起的阔鼻,已经塌的和嘴一样平整,倒是不用再担心雨季。耳朵没了,嘴巴歪了,只怕连生养莫克萨罗的斯芬克斯老母,都认不得它了...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紫灰色如同火山蓬发出的污血,莫克萨罗仰面朝天,凄厉的眼神有些涣散!

这凝聚了楚翔两成精血,相当于燃烧一万亿空间爆发出的凶猛一击,似乎圆满的为战斗画上了句号!

砰!

巨大的身子直挺挺倒在黑暗的虚空中,人面狮身变异兽不知死活。楚翔狼狈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千里外,他的样子,时虚时幻,仿佛是讯号不稳时的电子投影,状态并不比昏迷的莫克萨罗好多少。

而恰是此刻,那被碰撞余波激荡开来的庚金剑气,聚成了一道庞大的漩涡,悄然将他笼罩!

磨已卸,杀驴时!

..........

“小樱?小樱。是吧...”

楚影看着眼前颤抖着身子的侍女,似乎是在无意识的呢喃。

他的目光显得空洞,又仿佛无比深邃。

他此刻张望的方向,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副不知哪位名家的墨宝。而在那墙的背后,几十里外,街道上分开的人流刚刚合拢...

这是一间宽敞舒适的书斋,楚影站着,侍女跪着,另有两名家丁拿着铁棍,侯在侍女背后。林府女主人、李清悠,则冷笑看着侍女,坐在一旁书桌后面,唯一的座位上。

书斋里并没有点上特殊的熏香,或者火炉。这不但让气氛不适宜读写,更会沾上丝丝公堂的肃杀。

那唤作小樱的侍女,颤抖着趴在地上,若不是两手撑着地面,不知道还有没有跪着的力气。

她那娟秀的小脸苍白,由于过度紧张、恐惧,十指变得僵硬,已经在冰冷的地面扣出了几道血痕...

“混账!公子问你话呢!”

楚影尚未对侍女的惶恐发表不满、亦或者他原本就不在乎。坐着的李清悠已经怒火中烧,冷冷呵斥了起来!

李清悠是温婉的,甚至是朝中命妇之楷模,此乃秦皇所赠金言。但这不代表,她就没有威严的一面。也不代表,她要将那种温柔,去包容低贱的下人!

在君王分封制的国度,无谓的同情、善良,只会被人当成软弱,叫人看扁。只要你身处统治阶层,必定如此!

砰!砰!砰!

“回禀夫人!是的!回禀夫人!是的!”

侍女终于反应了过来,但明显意识有些混乱。一边连连叩头,一面低声尖叫,她已经濒临崩溃!

李清悠脸上愠色一现,分外不满。这已经不单单是对此女暗中在丈夫面前嚼耳根、破坏自家和睦的不满。亦多了几分管事识人不明,让这种货色伺候麟儿,以致差点酿出祸事的迁怒。

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楚影未必会去在乎,但李清悠,必定看的非常清楚。

一家大妇,贵族也好、宫廷也罢,要的不是无能无才,仅仅懂得淫乱魅惑之技。她必须有统御调度的能力,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许多故事里,大户人家之所以对子嗣婚姻择偶非常看重,而忽视了后辈感情。并不单单利益牵涉,未必没有更加深刻的道理。外人,倘若只是以己度人,终归不负责任。

“混账!你眼中可还有少爷!”

李清悠气的浑身发抖,她的身上刹那流露出一些特别的威势,仿佛远古凶兽在咆哮,那是武道气息的外溢。

两名站在侍女背后的二流武者家丁,脸色齐齐发白,将头埋得更低,以掩饰心中的惊恐。

他们,恨不能直接将侍女杖毙,免得被无意波及...

“啊!!!奴婢知错了!夫人饶命!夫人绕命!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奴婢知错了!”

把头磕的血流如柱,青色的石板染上了朵朵艳红。侍女这才回过魂儿来,通晓关节,可惜似乎,为时已晚。话又说回来,只是按照上谕行事,从未有过逾矩举止的她,又有何错?便是极早醒悟,自家女主人怒从何来,难道,就能免去注定的厄运?

下位者的生死,常常不由自主,只是上位者一个念头。成败、好坏、对错,在一些特殊情况下,都变得微不足道...

楚影这时,默默回头,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扫了侍女一眼,蹙眉看着地上的血迹。也不知是心中怜香惜玉的念头作祟,还是原本就没在乎过这些琐事,竟然生出了为她求情的念头。

他现在的身份是林麟,一个无能、在亲人面前冷漠、对下人又极为残暴的男人。

这种情况很容易理解,倘若本身无法在公认的领域取得成就,那也只能通过对更下位者的压迫,来增加自己的威信。

把这说成是心里扭曲安慰妙法、或者是御下不二法门,都可以。

但他本质上毕竟又不是林麟,他完全不在乎这些,也不会试图去模仿。

看了看李清悠,楚影似要张口。但莫名的,原本欲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刹那全都噎在喉间。

那一族大妇脸上的肃杀,让下人们为之颤栗。但是楚影,却在那冷酷的外表下,感受到了浓溢的亲情。

不论是什么情,只要得到楚影认同,对他而言,哪怕一点点,都要比亿万苍生性命、更加重要。

原本的宽恕,在李清悠温柔询问的目光下,变成了冷漠的颔首...

他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被侍女小心偷眼观察着。堂堂大修士,怎么可能叫凡人察觉出内心变化。只最后明显的示意,印象中熟悉的动作,却让侍女的心,跌落谷底...

李清悠见到楚影点头,伴随着那冷漠的表情,当然不会理解成认同了侍女的讨饶。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是没来由一松。某种淡淡的戒惧,消失了...

也许,她本就和林荀不同,需要的不是考证,只是一个借口。

“哼!饶了你?”

李清悠面色肃冷,看不出表情。

乓!她兀然一掌拍中书桌,把桌子一角都劈的粉碎!

“丁甲!丁乙!把这贱婢拉下去,好生‘伺候’三天。三天以后,一点点剁碎了,喂狗!”

残酷的话语,很难想象会是从这样一个温婉的美妇口中说出。她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哪里有半点高手的气度,亦或者上位者的架子。只这时,才将贵族威严,表现的淋漓尽致!

“是!”

那两名家丁狞笑着应到,他们的样子更像是如蒙大赦。

把那已经吓至失禁、连挣扎力气都没有的女婢用铁棍架住,直接拖出了门外。

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是如此熟练...

秋风伴随着不知谁家的炊烟味吹进了书房,远处哪里升腾起滚滚白色的烟雾?

李清悠目送着下人离开,一挥手,屋门自动合上。

脸上威严散去,一声叹息,她又变成了那个面部线条柔和的美妇。也许,这才是人后、家人面前,真实的她。

“麟儿,你对为娘的处理,可满意?”

溺爱的看着自家孩子,仿佛那不是唯一被人耻笑的根源,不是一掌可以拍死一片的垃圾,而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倘若说林荀对于林麟的维护,仅仅因为林家一脉单纯的诅咒。那么李清悠的溺爱,则纯粹是母性的辉光。

楚影蹙了蹙眉,他感觉林府徒然多了一片阴影。随即阴霾散开,点了点头。

“不错。”

..........

剑光,漫天遍野的剑光!这不是廉价的武者剑气,而是连普通真仙都畏惧的庚金剑气!

这种剑气,每一道都能毁去楚翔至少十个构成身体的基础空间!

这种剑气,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像莫克萨罗一样无视!

莫克萨罗太强了!强的可怕!哪怕他全部能量被封印住,只要肉身还在、本源不再被削弱,那么再多剑气,也不可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但楚翔不同!他能以点破面,堪堪和削弱又削弱的莫克萨罗打成平手,面对庚金剑气,必然棘手的多!

退!退无可退!

进!进无路进!

四面八方俱都是密密麻麻的庚金剑气,那连成一片的银白剑幕,根本就连芥子都不可能穿过!

却见他双手一扬,本就显得“黯淡”的身影,淡至仿佛一片幽魂。

嗡的一震,一圈璀璨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朝着八方荡漾。那样子,仿佛再现了宇宙初生时大爆炸的灿烂!

彩光折射,是炽白经过无数小空间的折叠,形成了霓霞!

璀璨仿佛钻石的球型波纹中央,楚翔闭上了眼睛!

砰!啪啦!啪啦!

当那从身体中分解出的三万亿空间撞上了无尽的庚金剑气,空间的吞噬、以及庚金剑气的毁灭,终于在同一节点开始碰撞、爆发!

一面银灿,一面霓虹!那碰撞的地方,爆发出滚滚磅礴、足矣辟地开天的能量余波!

铛!

是什么声音,巨响甚至让千万空间同时湮灭的动静,都无法掩盖!

天哪,本该出现在庚金剑气浪潮下的楚翔,何时站在了一枚九龙铜环上?!

巨大的铜环,相较他渺小的身影,仍旧大的可怕,仿佛山川。

但他那稳稳一站,立刻让铜环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好似不堪重负!

铜环表面流转着,和九龙锁链相似的符文,一个个破碎!

随生随灭的速度,朝着毁灭的一方倾斜,这一刻,铜环固有的结构平衡完全被打破!

轰!

三百六十五座庚金之山强行催动,又是无穷先天五行剑气喷发,四面朝着楚翔裹去!

却见天空那最初一波剑潮,已经彻底被那万亿空间撞开,无数空间碎片,连同完整的细小空间,同时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这片虚无,立刻被无数琐碎的空间,装点出异样的色彩!

繁星!这才是繁星!

楚翔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豁然张开!

他的眸子里无数星辰生灭,宇宙的虚幻景象仿佛在现实得到复刻!没有动用属于至高造化的生灭之力,那莫名的、源自记忆深出仿佛亏欠着某人的力量,勃然爆发!

空间星辰定住了虚无,神魂的力量构筑起时间概念!

虚无中,本该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但在这一刻,这依旧是一片虚无的虚空,仿佛得到了莫名的完善,成为初开的宇宙!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这一刻,他成了这片虚无的主人,新生小宇宙的主人!

这一刻,这片初生的宇宙还无比脆弱,甚至阻挡不了庚金剑气的破坏!

但他,已经站在了主人的位置,哪怕短短一瞬!!!

嗡!

又是三万亿的空间从身体中分离,身影飘忽的楚翔,已经濒临溃散!

但这片有垠的简陋宇宙,却成倍的固化!

蓬!

楚翔身影彻底从虚空中散去!只见他脚下的巨大铜环,忽然被大片璀璨的空间包围,如同巨木上爬满了白蚁,不停被侵蚀!

太快,变化来的太快,快到小星海剑阵都不及反应,快到铜环扯住的锁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

另类的祭炼,完全吞噬!

当虚弱的楚翔再次重组,他的右手中多了一枚指环状宝器。而那唯一脱去铜环束缚的金龙,一声哀嚎,似流光落到楚翔掌心,变成了一根精致玲珑的金色手链!

手链像死鱼一样颤抖、挣扎了片刻,最终归于平静。

九为极数,九龙齐舞,方能困天索地!

一子差,子子错!几乎眨眼,原本禁锢住整个断层空间、虚空的力量,连新生小宇宙都被压制住的神秘力量,去了三成!

此消彼长,楚翔身影闪烁,出现在了另一枚铜环之上!

..........

“又遇到了...”

“是啊,又遇到了...”

两个少年在田野畔小路上相遇,他们迎面而向,恰好堵住了彼此的去路。

释天玩味的看着清风,指了指背后洛克、和夏娜,忽然笑了起来。

“我有三人,而你只有一个,所以你该让我。”

释天在笑,和那公式化的温和笑容不同,谁都能看出他很开心。

仿佛只有在遇到清风时,他才会这样开心。

清风摩挲着剑柄,也不知思量什么。

那柄剑很奇特,最特别的,装饰古朴的剑鞘外,竟然流转着丝丝紫色的闪电,乍一看,就觉得威能无穷!

“我不想让!”

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仿佛一个人让三人就是理所应当!这应该吗?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一刻,在这种情况下,清风不曾否认。

但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不满,或者,本愿。

“呵呵呵...”

释天忽然又笑了起来,看着清风,仿佛一件很好玩的玩具...

“那么,我让你吧,只是一条路而已。”

释天说完,当真率先跃下了路边田野,也许是昨夜下了雨,稻田里有些泥泞。

他的脚上,那皂底白云靴,沾上了不少黑色的污泥。这些泥,原本是不用沾染的,至少洛克和夏娜,本能的没有让身体任一部位沾上淤泥。但释天,却仿佛毫不在意。

清风有些默然,他看着释天,也不知该感谢,还是该嘲笑,又或者,询问理由。

“快走吧,你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我很不喜欢。”

释天大声笑骂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高等生命眼中,的确很像神经病。

清风认真的点了头点,也不知为何,这个简单的动作,要做的那样认真。仿佛已经不止是招呼,或者表示态度,而是郑重的承诺。

但他,又能承诺什么呢?

清风,飒然而行,渐渐走远...

第三十五章 谁

稻香、麦香、野草青青、菜花欣欣。

这片田野,很大,很宽广。也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家,怕不是供应着整个村镇食粮。

路边一个个挖出的鱼塘里,悠游着一群群鱼儿,朴实的农人正在远处务农采桑。

清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的视野中尽是摇曳的稻穗,大片金黄。

这秋,不正是喜人的收获季节。

风吹花落,燕归谁家?

清风拿着剑,他总是要拿着剑的。拿着,是安全,也是习惯。

“你为何,要灭世?”

清风如是自语,他停在田埂上,看着池塘中一尾游鱼。

他感觉不到游鱼的快乐,也不知游鱼是否能够听懂他的话。

“哧溜”一下,只见那鱼儿仿佛被人惊扰,钻入了湖底。

它果然,也是不懂清风的...

“我?”

清风神情显得诡异,他茫然迈开脚步,低头继续朝前走去。

田埂往前是一条大河,无路可走...

那河,养活了不知多少生灵,滋润着肥沃的土地。但它,也随时都有可能,露出可怖的獠牙吞没万物。

清风不曾见到,因为他不曾抬头。

那条拦住去路的大河,已经无路可绕。

又或者,那里本就没有长河,否则,释天又是怎样走来的呢?

他只是自顾自语,说着一些别人不明白的话。

“我...也不知道...是命运吧...”

清风低头,那是沉默,还是失落。

他踩着波涛,逐着浪头。

他的眼中无路,他的脚下亦无长河。

河水滔滔,拍打着两边的堤岸。

农人们在欢笑,那欢笑声,连滚滚浪涛都无法遮掩。却又恰好,遮住了清风的呢喃...

..........

“呵呵呵,是真的不知道吗,又或者,只是不愿意知道。”

是谁的怀疑,带着淡淡的讽刺,莫名的同情,在空气里散开。

又是谁在张狂的大笑,好似疯子,旁若无人?

愿意面对的,未必就是欣然。

找到了如此去做的理由,不代表本心认同这种做法。

只是在注定的结局面前,本心的认同与否,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恰如某个少年说过的话——我让开的,仅仅是一条道路...

许多企图超越巅峰的凡人、仙人,总是追寻着那条冥冥可期的道路。

但倘若结果都已经注定,再去固执过程,还有什么意义?

让开,未必不是一种悲哀,自我怜悯。

我让的开道路,却改变不了结果...

“同情,我又为什么要同情你?哈哈哈哈哈!谁又,有资格去同情我?”

“你想要独善,抱着美人躲在局外,怡然自得。”

“我却,偏不让你如愿。他也,不愿意吧...”

又是谁有资格,代替他人去决定?

愿不愿意,究竟谁说了算。

..........

九次闪动,九枚铜环入手,先天灵宝九龙锁,化成一串过于华丽的手链,环绕在右手手腕。

楚翔身影无比黯淡,几乎随时都可能消散。

他的身体中,某一个光点,构成身体的某个独特空间,恒河一沙,似乎尤其明亮。那点明亮,随着某种循环律动,最终,停留在了他,右侧的眸子里。

他在笑,看着已经崩溃,完全被庚金剑气毁掉的小宇宙在笑。

失去了构成形体的八成本源力量,能够勉强保持显形,已经是一种极限。

倘若固执于凡人的体型、状态,那么他本就所剩无几的战力,必定还要被削弱。但那种连本体曾经都随意遗弃掉的形态,他又为何要在意?为什么成神的本体,构成的神体,外表依旧如人一般,而非剑形?

楚翔没有深想,不曾纠结。

他知道自己赢了,所以只想笑,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笑,面对着无穷无尽涌向自己的庚金剑气在笑。

笑是一种武器,对凡人而言,却不可能改变诸神之间的战况。

但当那大片剑气——将由他六成以上本源力量构成、完整形态微缩宇宙全都毁去的庚金剑气、及至近处,却又仿佛顾忌什么,瞬间停滞,踟蹰不前。

这画面,就像楚翔周围,百里之外,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银色圆形屏障,屏障两面、俱都锋芒四射。

楚翔抬起了右手,遮在眼前,许是光芒太过刺眼。

他的身形在颤抖,也不知是形态不稳定,还是因为笑的太过激烈。

他的身体,已经虚虚茫茫,好似雾气组成。那一双唯一明亮眸子,当然不会被半透明的手臂遮住。挡住视线的,是一串过分华丽的手链。

当啷、当啷。

一阵叮叮咚咚的脆响,手链随着他抑制不住双肩颤抖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声音。

那简直就是女孩子的饰物,男子不屑佩戴。

银白剑气、无穷无尽,却在须臾散开,就像潮水涨落。

黑色的虚空,残留下一点点银光的余晖,依稀能够让人视物。

楚翔不曾放下右手,所以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小星海剑阵中的异变。

三百六十五座庚金大山朝着一处汇聚,渐渐溶解成一个巨大的银色人形生物——天知道谁能找来这许多庚金,怕是整个修真界,都聚不起那么多先天之物。

楚翔不笑了,因为已经笑够。

他不急,真的不急。封锁这片空间的,只是九龙锁链。庚金剑阵,仅仅做杀伐之用。现在,已经没什么能拦得住他!

必须承认剑阵的强大,不是阵法本身够强,而是布阵材料弥足珍贵。那许多的庚金,聚在一起,究竟能产生多少先天庚金剑气?必定是天文数字。

那堆庚金本身,已经是极强的杀伐之宝,甚至无需祭炼。

比他强,的确比他强。一物降一物——能够克制莫克萨罗,也许是他的运气,也许是上天注定。那么被剑阵克制,又是他必须面对的命运。

幸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下他,打不过,还能逃,不是吗?

站在凡人的角度,话是应该这样来说...

不多时,在楚翔的沉默中,远处,一个巨大的庚金傀儡,已经成形。

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银色微茫,那是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先天金行剑气。

银色的巨人睁开了银色的眼眸,两束银色的神光,直接从眼白的眸子里射出,先是扫了扫昏迷的莫克萨罗。

方才战斗余波之激烈,毁天灭地,昏迷中的巨兽自然也消受了一番。得益于那坚韧可怕的肉身,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比较凄惨,身上伤口无数。仔细观察,却能发现,除了面部,几乎没有哪一处过重,都只伤及了皮毛。

见异兽没死,那巨人便不再关心,转而看向了楚翔。

他的双眸就像是两面镜子,银光灿灿。那两道柱形神光,似乎能够洞彻九幽,瞬间将楚翔笼罩,却不带丝毫杀伤力。

楚翔不是九幽,没有那般深邃。但只一抬手,就让对方,根本看不透,背后藏着什么....

“唔...用空间来构成身体,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年轻的...不朽者。看起来,你的脚,踩过界了。莫非,不知道莫克萨罗,是本座的宠物。”

嗡嗡的轰鸣绕耳,那种金属震动产生的声音,当真让人有种目眩眼迷的错觉。若是神经衰弱之人,怕不是刚听到刺耳巨响余波,就要疯掉。

楚翔不以为意,只是不曾放下右手。

看他的样子,仿佛已经不是在炫耀新得的华丽手链,而是掩饰什么——

“你的东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明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可他的口吻,却比那利用庚金显化出来的无上存在,更加嚣张!

砰。

庚金巨人仿佛挪动了一下身形,他一点点小小的动作,通过关节摩擦出的动静,已经比天雷炸响还要巨大!

“本座,不是东西!本座,乃三十三天之上青天大尊,南麟大圣!”

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前半句是用来侮辱人的,那巨人认真看着楚翔,认真的回答。那认真的态度,很难让人相信,是在面对一个比自己弱小许多的对手!

直到金属轰鸣的余韵消失,楚翔这才闭着眼睛,放下了右手。

叮铃铛啦,又是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动...

“没听说过。”

楚翔如同巨人一般,回答的无比严肃,无比认真。只不知那闭着的眼睛,是否在揶揄偷笑。

傻傻的对话,在两个绝对不可能是傻子的无上存在之间发生。那只能说明,苍白的表象下,隐藏着无数的波澜...

巨人认真看着楚翔,仿佛想要将他看透。

他的确已经将他看透——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只除了,那一对闭阖的眼睛。

“为何不睁开眼来,看着本座。难道本尊,没有资格让你睁眼?”

巨人语气威严依旧,不咸不淡,无比平静。

他从楚翔身上感受不到威胁,却总觉得对方应该能够带来威胁。唯一可能、也正是那始终看不透的地方...

楚翔沉思着,又或者仍是在等待铿锵余韵消散。

良久,他才漠然朝着莫克萨罗昏迷的方向“看”去一眼,点了点头。

“是。”

事实的残酷,还是自大张狂?

巨人猜不透,因为看不透。

“留下九龙锁,本座让你离开。那不是环在手上的,背负于身,会显得威武许多...”

难道诸天的话,总是那么莫名其妙?

楚翔摩挲了一下右腕的手链,感觉的确女性化了一些。但却没有,摘下来的意图。

“不可能。”

究竟是不可能背上链条,搞得威猛,却像个囚徒一样。还是不可能,把到手的宝物还给主人?

先天灵宝,可不是路边的白菜,天生有数。除了那些成名的,名气直达无数位面以外,甚至低等位面都有人听说。一些比较隐秘的,也有着周天定数!

先天灵宝,并非不可炼制。用先天之物,炼成有灵之宝,当然就是先天灵宝,却未必要天养天成。然天成之宝、加上后天成形,这先天灵宝的数量,始终早已经固定,不可能多出哪怕一件。

这使得,每一件成了气候的先天灵宝,都比后天之物,珍贵的多。

巨人没有迟疑,迈开脚步,隆隆朝着楚翔走去。

冥冥的预警,不可能让他平白放弃一件这种层次的宝物。相较来说,莫克萨罗,就显得微不足道。

能够凭借本身力量,就锁住莫克萨罗亿亿年的灵宝,值得一位大尊、圣者,留下一缕分身看守!

圣者、即为凡人所说的圣人!圣人并非只有几个,只能说,较强的、较出名的,是那几个。

其实所谓圣人,也就相当于西方神主。主宰一系、坐镇一方!

仙界之中,鸿蒙三十三天!各有圣者坐镇!

“麒麟,你会,后悔的!”

楚翔看着那轰然走来的庚金巨人,口出狂言。

可惜,那巨人行止间动静太大,已经完全盖过了他渺小的声音...

南麟大圣,即麒麟大圣,如同祖龙一般,天下间第一头麒麟,祖麟。

这在上界,并非什么天大的秘密,却也鲜有人知。

而下界,特别是楚翔这个外来者,根本不可能通过任何途径,得到这则消息。

偏偏,楚翔就是知道了。

他根本不曾睁眼,纵然睁开眼睛,理论上也不可能看透巨人来历。

他不是本体,只是化身。具备部分神主威能,但不是神主、亦非是圣人!

那他,又是如何看透一位圣人来历的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巨人没有听到他的呢语...

..........

“你,死定了!”

褚茗的话语传入耳中,袁天罡看着眼前被自己弹指虐至遍体鳞伤、大声哭泣的少女,尴尬的把手中法剑折成两段,扔在地上。

“无量,那个天尊,这位道友,还请息怒,事情并非你看到的这样。贫道并非、并非刻意折辱这位姑娘...真个、真个是不曾想到,令千金修为如此之差,护体宝衣这般低劣。她还说自己是什么道德宗长老的女儿,这简直、简直就是修道界的笑话。”

“这丫头不知好歹,竟然对过路凡人下手,还想拿贫道我去下油锅。贫道本只想教训教训她,谁知、谁知...她和她的衣服,这般不经打,孟浪了,孟浪了。”

袁天罡一脸肃然,刻意掩饰心中的尴尬。

他这话,当然不是对褚茗讲的。看着自远处怒啸赶来,却在几十丈外立定,投鼠忌器,愤然瞪着自己的老头儿,行了个道礼。

一踢脚,封住那正要挣扎起身的小女孩儿穴道。这一幕,看的那紫面老者又是一阵须发皆张。

袁天罡有些尴尬,却不得不如此,现在的情况,的确有些...不好解释...

却说那紫阳真人,堂堂中土修真界第一宗道德宗、第一执法长老,号称道德宗宗主之下第一人。

诸多第一之名相加,可知身份何等尊崇。

但他现在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自家老树开花结出的女儿,被个猥琐中年道士捉住,用长剑抽屁股、抽大腿、抽上身。一串花哨的剑法动作,只把女儿身上衣服撕成了缕缕破布,伤横累累的胴*体露出大半!

而他来时,恰好见到袁老道猪手放的地方不是很规矩,表情也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你这让他,如何相信?

“这位!道友!倘若真如你所言!还请放过劣女为先!老夫定带回去好生管教!当务之急,却是为她疗伤,劣女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

压抑着心底的怒火,想来倘若不是对方“人质”在手,他已经有了吃人的心思。

而在他身后,三名中年道士、一道姑,亦是愤然看着袁天罡。

更令人心凉的,这五人俱都是丹动期高手,眼见远处越来越多的人似乎这往这厢飞来,袁天罡心里哇凉哇凉,哪里敢从命。

那紫阳真人,见他迟疑,法宝已是扣在了手心。但看到女儿现在的样子,心中滴血,也不得不以理智为先。对方,怕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下手这般狠毒!

只见他一声清啸,远处、视野尽头,不少御剑之人,闻声齐齐止住势头,倒飞了回去。

而周围几名指指点点,路过旁观的凡夫,更是“砰”的炸成了血雾!

袁天罡眼皮一抖,终于明白那丫头为何这般草菅人命。感情原来,是道德宗的传统...

他心中,立时把这个修真界第一宗派,归入邪道之流...

“无量...那个天尊。”

却见袁老道作揖,一个破麻袋顺势落到少女身上,也不知怎得,将她蒙头套住。

他老脸一厚,把麻袋往身上一扛,动作实在顺溜...

“我辈修真之人,一点点小伤,恰可磨砺心性。至于道友的女儿,贫道虽然事务繁多,教育这等迷途少年,责无旁贷,甘愿代劳。况且,这个...这个贫道看道友身后几位,似乎对贫道不是非常友好,还是...”

紫阳真人把手一挥,打断了袁天罡的话。

却见除了那名中年妇人外,其他三人见状俱都远远退开。

他将差点爆发的怒火再次压住,周围树木落叶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冷淡的目光,死死盯着袁天罡,还有褚茗,仿佛在看两具尸体。

“道友,你的要求,贫道已经照做。还请速速放人!贫道,乃是道德宗,紫阳道人。若先前、我宗在何处的罪过道友,还望勿将小女牵涉!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紫阳真人明显想多了,但袁天罡那种反应,如何能不令他多想?也许,随机应变,许多时候,也会让人误以为早有蓄谋...

第三十六章 不语

倘若,有一天,我们一定要在使命和理想之间做出选择,那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倘若,你天生的道路,因为外人的引导而发生改变,你会恨他,还是感激他?

造就、毁灭,只差一线。甚至,这一线,常常无人能够分清。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选择命运的权利。

但作为主导洪流的主角,大时代的牵引人,却必定悲哀至无从选择的地步。

理论上,这是必然。

时空的长河、叫做轮回、贯穿了始末。

长河中,有先知,是大鱼,跃出水面,看清了方向。

在长河的最前端,离源头最远、归处最近的,却又是谁,在引导着大势走向?

那引导洪流的,究竟是在以自我意志主导,还是仅仅被后浪推进?

这是否,也就是所谓的尾大不掉?

...

“我来了,来找你,这就是,我的选择。”——清风语。

..........

“啊!怎么可能!是你!为什么是你!”

“不!不!不该是这样!不是这样!是谁!究竟是谁!”

“命运的洪流!天哪!是时空、是生灭!不可能!不可能!”

“是谁!究竟是谁!”

莫克萨罗迷迷糊糊,它仿佛听到了一个自己无比讨厌的家伙、无比讨厌的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咆哮。

你也...堕落了...哈哈哈哈哈...

莫克萨罗昏迷着,他却知道自己在笑,有什么,是比让那家伙吃瘪,更让人兴奋的呢?

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他吃瘪?

神主?神王?也许吧...

迷迷糊糊,莫克萨罗又一次彻底陷入昏迷。

...

昏昏沉沉,莫克萨罗感觉自己的本源在不停流逝,不停的流逝。

这种感觉,就好像每一秒、都有一整个元会那么长。

拥有不朽生命,永远不可能感觉到疲惫的他,为何身体里一阵阵无力?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如是安慰着自己...

那种无力,它并不陌生,就像是面对另一个小东西时,一样。

——嗯,一个可恶、可恨、之比那老东西只好那么一点点的小家伙...

就在对比着老东西和小家伙那个更可恨时,无比虚弱的莫克萨罗,意识涣散...

黑暗不知何时降临,笼罩了识海中唯一一点清明...

..........

中土神道历八万七千六百六十六年,第八高等位面,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这件事情,比之先前阳炎宗惨遭灭门、时空之梭神秘遗失引起的轰动更大!

鬼雾森林背后,自亘古以来便存在的第六禁地——断天绝壁,不知所踪!

可怕!可怕!

这已经不是什么单单宗派被灭,修真界集体轰动,引起仙界高度重视!

这、这甚至连许多凡人,都遭波及,受到一些深远而不可测的影响!

对于那些常年笼罩在断天绝壁阴影中的生物,他们一日早归,却茫然发现,今夜的夜,来得特别迟...

没有人知道断天绝壁去哪了,因为本就没有人能成功穿过鬼雾森林,走到断天绝壁之下!

修真界第一高手不行,曾经的、现在的都不行,或许将来会出现破解谜团的彗星强者,可却不能稍解燃眉之急。

却说这事一经传出,诸大宗派各显神通。能够联系仙界的,立刻开始沐浴焚香、祭祀祷告。就连凡人国度,许多知名强者、先知,也频频走上观星之亭台...

而恰在这时,引发这场变故的元凶,又一次逃过了天下人悠悠众眼。

然而,或许连上天都看不管某个到处破坏、常常引发恐慌的家伙。他现在并未能大笑着享受胜利的果实,他的状态,很不好。

横断山脉,距离原本断天绝壁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楚翔正痛苦的倒在地上,不停颤抖...

...

痛苦,无边的痛苦!

源自灵魂、源自精神,这种痛苦足矣叫常人疯狂,却不可能动摇诸神的本心。

佛割肉喂鹰、神浴火滚刀,并非单单因为他们无惧。本质上,这些凡人畏惧的事情、东西,已经无法叫他们生出任何心智波动,包括某种叫做“痛”的感觉。

无惊、无恐、无痛、无惧!

那么还有什么,能让一个拥有神一般意志的男人倒下?

能量!庞大至完全无法吸收的能量!

倘若莫克萨罗六成的本源是一剂令人舒爽的补药,那么某位大尊一缕分身就是世上最最可怕的剧毒!两者蕴含的能量同样磅礴、浩瀚!本都可以凭空创造出同样可怖的强者。区别仅仅,后者性质更加极端、纯粹,完美到容不得任何杂质!单纯利用后者造就出的生物,亦要绝对比前者可怕的多。而那时,多半那新生生命,又必定会成为南麟大圣新的分身!

这已经无关能量中是否还有意志、神性残存。而是作为圣者、神主的本源力量,除非本体陨落,否则根本不可能被人夺去。这是天地间最基本的至理。否则圣人神主,又凭什么永生不灭,光耀大千?

本源!可怕的本源!圣人的本源!

天知道麟祖发什么疯,竟然在一缕分身中留下本源力量!他分散出的本源力量,虽然不能被人炼化,却会让同等级、或者稍次层次强者封印,这对于圣者而言,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

圣者天生不灭,甚至其本源霸道到不能和其他能量共存的地步。这也就是说,圣人、神主的本源,不存在被其他意志掠夺的可能,纵然同样、乃至更强的圣人、神主也不行。

自然,相应这种极端的“性质”,获得无比优势、本身亦会付出同等可怕的代价——圣人的本源,只能求索大道而来,几乎不会随着时间推移、力量变强而增加!每一个领域范围内的神主、圣人,他们最终能得到的本源,先天已经被冥冥注定,不会多、也不会少。

不会多是总量的必然,不会少,却仅仅指本源不会消失,客观存在的本源总量不会减少。而不代表,当个体意志领悟至该领域最高境界,一定能拥有全部应得本源!

南麟大圣一定是个疯子,就算圣人,难道不能同时是疯子?否则,他怎会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留下自身本源呢?

九龙锁是先天灵宝不假,甚至入得圣人法眼,这也不假。但毕竟,九龙锁不是什么顶级的先天灵宝,完全不值得圣人去为此拼上命性!留下一丝分身,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警惕。更甚,就叫人无法理解。

对圣人而言,本源,比命性更重要!

...

楚翔倒在地上,在抽搐。

他的身影时虚时幻、明灭不定。就和在地下断层空间内搏命战斗时一般,好似随时都会湮灭。

他的基础元力、构成身体的十二万九千六百亿空间,剩下不足一万亿。而那完成诺言后、复又强行掠夺来莫克萨罗六成的本源能量,全部用来封印住那一缕圣人本源。

两种能量的大战,让他本就破碎不堪的身体,时刻濒临崩溃。

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开圣人本源,让其自行离去。但这意味着,一个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提前在第八高等位面天界暴露。这,和自杀没什么两样!他太弱小,弱小到甚至不敢独上天界,弱小到甚至几名大罗天仙联手,都能将他重创。要么,他必须放弃原本完美的空间之灵道路!

十二万九千六百,是基础,是一元之根本。但这不代表,后面不能附上后缀。十二万九千六百亿空间,能够构成最完美的空间之灵。十二万九千六百万、甚至仅仅十二万九千六百,未必不能构成同样完整的空间之灵!

完整和完美,相差只是一字!

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更是从理智出发,最好的选择。

但真的可以吗?

倘若最初就愿意放弃完美,只求完整。怕是到现在,比之当下,不知要强出多少倍。然而付出那么多,真实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固执?对于完美的追求?

空间之灵,本就是一条虚幻的道路。而虚幻之上的完美,更是缥缈。那概率,比之超脱造化、轮回,又是几何?

他的时间太少,他的目标太大...

他没有本体的机缘、底蕴,他甚至不具备本体先手的布局!他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分身!

他是楚翔,他知道。却只是一个名叫楚翔、真名不详之战争神主的分身...

他不是主角,他有觉悟,从最初被分化出来的时候,就明白。楚翔才是主角,他也叫楚翔,但他并不是主角!

他没有一切,却又要去完成一切,他只是一颗,被赋予太大期望的棋子,或者干脆是被投出问路的石子...

有些命运,太沉重,连成为神主的本体、都本能的不愿意背负,他却不得不背上。

他不甘,他不愿,他要挣扎,要挣脱,要证明自己!

他不是神主,没有明哲保身的资格,所以,他奢望成为最后的赢家、唯一的赢家...

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野望、本体所容许的野望。

他已经开始懂了,倘若他能笑到最后,那么他就是希望,而不是棋子、石子。倘若中途倒下,那他,什么都不是...

凡人常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凡人常幻想,和自己相斗,必定是一件趣事。

只有楚翔明白,那种味道,叫苦涩...

不懂,根本就不懂。最懂自己的,永远是自己。最不懂自己的,却仍然还是自己。那究竟,懂还是不懂?

本尊、本体,他们似乎已经懂得了最初三分的理由,他们已经懂得了曾经的自己,所以才有了他。

但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呢?难道是再投一颗棋子,分化分身,有始无终?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究竟,是哪里错了...

楚翔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神的意志,理论上只要还有一个思维中枢、也就是所谓脑细胞、相对目前楚翔而言的脑域空间在活动,就不可能昏迷。但他的确昏迷了,说明残余所有能量,都本能的开始凝聚,协助身体中六成莫克萨罗本源力量、来固化封印。

他一直执着于懂与不懂的结论,却忽视了一些过程。他知道这很苦涩,却永远不可能明白什么叫做苦涩...

倘若他只是一缕分身,为何,他的意志中,如同曾经本体般,残留着一丝固执呢?固执是一种情绪,神不该有的情绪...

..........

假如灵魂得到分化,一识三分。所代表的,最基本,究竟是什么?

各自的称谓,转世投胎后深藏的记忆?

许多不可测,其实都藏在已测背后。

不懂,往往不是真的不懂,而是忽略了一些,最简单的东西...

..........

“他是你?”

青铭倚着古树,乘凉荫处。

她正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只...游魂?如是朝着本尊问道。

本尊看起来气色很好,印堂饱满。比起刚刚离开归墟,他的身上仿佛发生了一些重大、莫名的转变。气息渊博、深邃,让人站在面前,觉得如临深渊。

他的实力,似乎已经达到了不可测度的境地,这种提升速度,比起固执于完美空间之灵的楚翔,不知快了多少倍。

但其实,事情本不也正该如此发展?本尊似乎,从来都是最清醒的那个。一直以来,他总是看的最深远、最透彻...

“他不是。他的心...太大。”

本尊俯下身子、单膝着地,轻轻朝着“幽魂”额头,拍了一记。一道流转着异样色彩的符文,烙印到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白衣男子识海中。

男子无意识抽搐了一下,黯淡的半透明身形似乎凝实了些。此人,自然就是重伤的楚翔。

青铭蹙眉,嘟了嘟嘴,似乎在表示不满。

“浪费...”

“难道,他的心,比你更大?”

轻轻抱怨了一句,倒也不再多言。她将话题绕回最初的谜语,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本尊深深凝望了楚翔一眼,仿佛想要把这个身影铭刻在心中。轻轻将他抱起,放到树下,靠着树干。似乎是为对方,找了个相对舒适、看起来也不那么狼狈的姿势。

“他的心,的确比‘那个我’,来的大。”

本尊看着天空,他的目光空洞,也不知究竟在注视哪里。

如是坦然而言,却引得青铭一阵咯咯娇笑。

“呵呵呵呵呵...那么,你就是承认,你的野心,比他更大喽...”

青铭好奇的看了对面、另一棵树下,仿佛正在小憩的楚翔。对方身影虽然还不是那么凝练,但正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且得益于本尊帮助,也不再因为构成身体的空间不稳,不住颤抖。

本尊收回视线,沉默不语。

良久,似乎天色都暗了几分,这才甩了甩长发,飒然离去。

“一样大...”

本尊如是回答,人已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青铭咯咯一笑,画面一变,不知所踪。

...

“那你还说,自己不是他哩?”

“我本来,就不是。他叫楚翔,而我是本尊...”

“都一样咧,还有什么区别?”

“...”

“真小气哩,其实我知道,每每你沉默,都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咯咯咯...”

“......”

“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

“.........”

因为,真的是,我自己都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

赌坊,往往充斥着阴暗、肮脏。

虽然许多人,都喜欢把那种气氛,比作暴富的前奏。就像很多人,往往没有经历过灾难,就臆想着自己一定会成为那时唯一的英雄。把自己当成永不失败的主角,这本没有错,但倘若迷失,就是大错特错。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讲究一个限度。欲望之于人类,也一般。但若说限度何在,最简单的例举,恰是许多自命不凡的家伙,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吃、喝、嫖、赌!

快乐和浮华的外表下,几乎凝聚了凡人所有的欲望、种种情绪。

酒池肉林,在修道者眼中,从来不是什么人间仙境。恰恰相反,那横流几乎浓郁至粘稠欲望,足矣叫清心寡欲的真道士,窒息...

“呵呵呵,你叫什么,可爱的小家伙...”

再来赌坊,最大的赌桌前。一名华服青年,淡笑看着杨过。

凭心而论,他那副皮相生的当真不错,足叫大部分青春期少女尖叫。

然而在杨过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欠扁。

“大!”

砰的一声,杨过不予理会,愤然把他的玄铁重剑砸在桌子上。

这铁木铸成的桌子,虽说号称能承千钧重物,却哪里当得真,差点塌掉。

却见那和蔼青年好似不经意拂了拂手,木桌就维持在了那将坏未坏的瞬间,“咯吱咯吱”扭动起来。

杨过不知道对方这一手表示着什么,心中却在不停打鼓。他虽然面色愤怒涨红,实则脑海清明的很。

落套了,这套却不得不落。杨过深深吸了一气,冷眼扫过一旁脸色发白的荷官。

“开吧!”

他的眼神如刀,犀利的差点把荷官胆子吓破。这再来镇、再来赌坊,虽说于方圆百里都有些名气,甚至可以说黑白两道通吃,又哪里容得下大佛?

今日的两位——豪客,却都是主家、甚至背后贵人,都惹不起的存在。

荷官手一抖,强忍着惊惧,闭上眼睛,朝盅揭去...

他的脚边,已经躺下了三位同僚...

第三十七章 敌友

相濡以沫,未必抵得上相忘于江湖。

肝胆相照,难道就一定比君子之交更加坦荡?

有些感情,从来不必挂在嘴边。些许细节,足以证明百年的分离亦不算太久。

许多友谊,从不是用来吹嘘、或者证明自己并不孤单。

那些东西,往往会在我们忽视、却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敌友之间,我们常常会用一条清晰的分界、来区别两者的不同。

但倘若无法区分的时候,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许多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譬如大道。语言太苍白,以致纵然大能者,偶尔都不得不沉默相对。

不是他们真的不懂,而是单纯用语言,不可内描绘清楚,心中的感觉...

那种朦胧,最为纯粹,恰是幽美。

而它,也从来最容易引起误会。

其实,许多事情,倘若我们真的无法判断,不能决定。那么,不若把一切选择的权利,都交给本心。利益的得失,成败与否,并非一定要成为永恒的主题。也许,无愧于心,才能始终笑傲轮回——假如,还有心的话...

..........

楚翔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名抱着长剑的青衫少年。

青的衣衫,青的长剑。那剑鞘上蜿蜒的电蛇,似乎也带着沉沉的青黑。

“是你。”

表示疑问,语气却毫不惊奇。或许和神交流,原本也会让许多人困惑。至少,察言观色,对那种生命体,行不通。

少年笑了,一如当年。只是这笑,又是从何时开始出现?似曾记,过去的过去,初初见到那名少年的时候,他并不会笑...

“是我。”

清风笑着,扬手示意拉风的配兵。

仿佛,在他的意识里。纵然楚翔忘了他,也应该记得那柄剑。那剑,曾经代表着一个门派,天下第一的门派。

楚翔淡淡的看了看雷殛神剑,在记忆深处找到了与之关联的来历。他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一种认可,承认。而摇头,则表示疑惑。

为什么,一个自己一眼便能认出的家伙,要用一柄几乎快遗忘掉的剑,来证明身份呢?

难道仅仅因为,那柄剑的来历,在许多年前,和自己有关?

那他又是否知道,当一个人生命中交集太多,唯一能清楚记得的,只会是那些引发过共鸣的存在。也许,这就是所谓投缘。

楚翔抚了抚额头,倚着古树,悠悠支起了身子。

力量如同潮水般,开始在疲惫的身体中苏醒。他不知为何,内心忽然变得极不平静——

那是一种有别于神性空灵的复杂,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朵青莲,生生被染成彩色...

他知道,那些似乎在影响内心理智的东西,叫做欲望...

神怎么会有欲望呢?神不该有!他不是神,但却应该比神更干净!

“是谁?”

呢喃自语,当眼眸中庞大的星云集团再现,一股无边无际的浩瀚,忽然自楚翔身上溢出。

那种苍茫,就像是凡人面对着古老的荒原。那是无垠、是无限、是亘古、是恒河!

周围环境没有因为楚翔身上宣泄的气势,发生哪怕半点改变。归巢的黄鹂、低飞的蜻蜓,这些低等意识生命,仿佛并没有感受到那一股不容于世的宏伟意志——

就像是远古巨兽在宣誓自己的觉醒。

傍晚的天空更黑了些,清风不经意小退了一步。

他把剑插在地上,支住身体,抬头望天。

“不知道。”

随口回答,他的声音,真如一阵清风,还没有林子深处的蝉鸣来的响亮。

楚翔也不知有没有听清,自顾整了整凌乱的衣衫。

只是,他的动作,却在瞬间,僵硬着定格...

一片早已经落到地上的黄叶,忽然被风卷起,飘向了远方。

它驾着薄薄的尘土、飞的还没有落下时高。但它,在这一刻,掠过了一辈子都不曾路过的,平野...

它在树上,曾经看的很远。它已经落下,为何却又走过,比当年看到的更远?

...

“怎么了?”

清风不再觑天,阴沉持续了片刻,又缓缓压了下来。

白昼的消逝不可挽留,流逝的时光总会带来改变。

就像如今的清风,和当年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楚翔身上,每一丝细节变化,都清楚在他心中具现。甚至,他还有闲暇,来分析这些动作,剖析对方下一步可能就执行的行为——这是,战斗前知的能力。

清风很喜欢这样来锻炼自己,原本一切也都很顺利。楚翔自醒来后,一举一动,都和他料想的所差无几,直到方才...

“我很惊讶。”

楚翔的回答,有些诡异...

清风不解,要了解对方思维跳跃过程,除非本身拥有比之更加优秀的脑域处理中枢。就这方面而言,他似乎还差了楚翔不少。

“怎么说?”

这一次,清风的兴致,完全被勾了出来。

只见他抬脚轻踢,那插在地上的长剑,受力弹起。剑尖带飞一小捧泥土,以柄为轴心,划了个弧,最终稳稳落到肩头。

晓有兴趣的看着楚翔,清风仿佛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我刚刚...”

楚翔张了张嘴,话至一半,却又停下。

他蹙着眉头,似乎在考虑措辞。

“我刚刚...整理衣服了...”

“噗~!”

一声黄鹂般的轻笑打断了清风可能会出现的回答,两人俱都没有朝声音来处望去。

短短十丈距离,只隔了一棵大树,难道就能遮挡住神的目光?

答案一定是不能。

所以,第三者的出现,之所以并未引起二者关注。只说明,他们从未在乎...

清风沉吟了一番,摇头不知如何作答。

“这似乎,很平常。”

的确很平常,只是一个动作,许多人都会有的习惯性动作,何止平常?!

楚翔闻言,却认真摇了摇头...

“不平常。”

他的表情很严肃,前所未有的严肃。之前的严肃,只是一种对于万物的漠然。

兴许他并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言外之意,或者觉得无需向清风解释。他没有过多细言,反而说了另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更不平常的,是当我意识到这不平常发生后,竟然为那不该出现的不平常,惊讶了...”

风吹来,却不见先前离去的落叶。最后一缕阳光,似乎在秋风中凋零...

片刻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忽然从先前传出动静的地方响起,似乎某个藏在暗出的家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揶揄。

笑声打破了寂静,却打不破楚翔的疑虑。

就连清风,闻言都狐疑的盯着楚翔直看...

“你是神?”

旁若无人,还是目中无人,也许对于清风而言,一般无二。

楚翔眉头一挑,也不知是在责怪某个无知的少女,还是清风的话、引起他更甚的诧异。

“你不是?”

依旧是外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对白,这样的对白,在他们看来,已经非常清楚。但或许,旁观者眼中,就像是两个傻子。

知之便知之,不知便不知。是故,在许多许多年前,上古之时。那些大能者在凡间隐居的地方,往往又被称作不知之地。

非不知,实不智。

“我不是。”

清风很肯定的回答,但他的双眉,已经拧到了一起。原本抗在肩上的长剑,看着似乎非常潇洒惬意的动作,也换成了最初拄地的姿势——

剑客们等待生死决战、亦或者面临困境,往往喜欢用剑去承载些许压力。只要剑未折,人就还有希望。

“我以为,你也不是。”

清风声音微涩,仿佛、仿佛有些莫名的苦。

楚翔一脸淡漠,似乎和昏迷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

神的动作,怎么可能被人前瞻?

再强的人,也不行...

..........

“你说,他能理解吗?”

天边,在那大陆尽头。

夕阳之下,一男一女,并肩而行,他们走的悠闲,速度却很快,正好踩着光明、背景黑暗。

那神态,似乎古之夸父,正在逐日。

“不理解,也要理解。”

冷静、淡然,男子的声音仿佛圣人般漠视众生,却只是——仿佛!

绝对的理智下,似乎也,多了一点什么。

“可是...你这人真的好奇怪耶,明明说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帮他,对他那么好?”

是装作清纯,还是真的干净宛若白纸。但那绵绵语调,真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不喜欢,是本意。帮他,因为欠了他...”

帮助自己讨厌的人,也许是除了有仇难报外,最大的悲哀吧。

“嗯...你说过哩...可是,一定要还吗。你欠的...好多...不还行不行?”

无耻?卑鄙?下流?这不也,正是许多时候的人之常情。欠债不可怕,不还我最大。

况且,那种略带讨好的软话,怕是最正值的人,也无法苛责。

“...”

沉默吗?应该是自己也在犹豫吧。

“好嘛...混沌。我们,不还了好不好,还不起的...”

倘若还不起,又为何要欠?这是一种很好的借口,也是最无力的理由。

“不行。”

若是犹豫,何必强迫自己坚决。假如坚决,想来也容不下犹豫的余地。

“...”

人影远去,女子不再劝说。

...

“青铭,我说过,会带你一起超脱。这是,我欠你的。”

“欠了,就要还。欠谁的,都一样。”

“假如不是他错了,我又怎么有理由,用这种方式偿还?”

“看得见的损失,终归可以预计。这种程度,哪怕再大,也不至措手不及。”

“青铭,你不懂...”

...

“本体,你又是如何做想呢?只是因为绝对理智,所以独自扛上责任,把唯一的机会留给我?”

“那他,难道由于一点犹豫,就自私的想要逃避?”

“倘若你是对的,又为何到最后才发现这些。”

“倘若你们都错了,那...”

...

“纵然你全能、全知。有一点,一定未曾料到...”

“纵然你错了,或者将错就错,却也不会想到。绝路,未必只有绝对理智的人,才敢走下去...”

“本体?分身?”

“本尊?本真?”

“哈哈哈哈哈...”

“原来,笑是那样的畅快!”

...

“不好!快走!”

第四个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出处和那嘲讽的笑声源于一地。

伴随着女子惊呼,男子低喝。

一道百丈剑光忽然刺破了黑暗,远远朝着西方遁去!

就像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翼,窃听者修为不可谓不高。仅这一手,便不是普通世俗强者能够做到,依稀,空气里还残留着少女娇嗔的呵骂。

楚翔和清风,并没有出手追击。也许他们兀自迷茫于困扰,又或者...

刹那灿烂的流星,终归要以陨落为结局!

“啊!!!”

“小师妹,快走!!!”

一人的愚蠢,往往会导致许多人一起丧命。尤其,是那些真正关心他们的。无知,很多时候也是一种自私。

轰!

那好看的烟火,定不是凡人能够点燃。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两蓬璀璨几乎同时爆发!

逃?往哪逃?诸神的尊严,岂是凡人能够诋辱?

纵然宽宏的神祗不予计较,那些维护、守护神的人,也会将自大之辈绑上火柱。况且,他们果真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话。况且,诸神、偶尔并不宽容...

..........

“其实,杀了他们就可以,何必要把魂魄一同点燃。”

仁慈,软弱?话一出口,楚翔自己都愣住了。

清风失笑,诧然看着楚翔。

“我现在,越来越不相信你是神...但你从不诳言,至少对我。倘若你不是神,他们或许并不用死。但你是,所以他们必须死的干净。”

残酷的话,站在另一种高度,却并不残忍。合格将军眼里的士兵,永远是一组数字、一堆沙盘。倘若领军时代入太多个人感情色彩,最终必将导致大势的颓败。理智,是上位者、当权者、决策者的必须。这非旨人到神的蜕变,凡人世界,也一样。

理智,其实并不等于冷酷,只是太容易被人混淆。

楚翔难道不懂这些,他比谁都懂。这只能说明,他的理智,本能的绝对理智,正在消退。这不是一件好事——

仁慈或者暴虐,都是理智泯灭后的、极端产物。混沌分化,是必然,也是诸天众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表示,他们再没有站在神的视角,决策苍生命运的权利。若要主宰别人,首先必须保证,苛刻的公允。

“有什么办法,能够延缓这种趋势...”

询问?天哪,一个神开始询问凡人!他在怀疑自己,神不该怀疑自己!

楚翔未曾紧锁愁眉,在意识到自身不妥后,他的表情及时控制在那种淡漠的状态,故作的漠然。

若他不开口,倒还像是一名合格的神祗。

清风愣了,多半未曾想到楚翔会这样询问自己。

他苦笑起来,摩挲着剑柄。

“你是神,而我不是。你又,何必怀疑自己。”

清风只是下意识的回答,他的确想帮楚翔,没有理由。

在凡人面前,他高高在上,因为有这样的资格。在楚翔面前,就他个人意志而言,始终是那个,被引导的孩子。

他使命的最初,意识、乃至轮回的轨迹,都在那一刻,因为一个白衣男人,而改变。

“我不比你弱、至少除了那些多半你也看不懂的东西。但我在你面前,并没有刻意做作。其实,倘若你只是追求力量的变强,又何必执着于精神状态?达到我们这种高度,莫非还认为精神意志才是根本?那些曾经相对最重的,都变得无关紧要。倘若,你的力量无比强大,比天道更强。那么,纵然你不是天生的神祗,没有了绝对的理智,可还会主观对待诸天?客观、旁观,许多时候,也是一种必然。因为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种地方,不得不俯视。第一个神,未必是从精神开始蜕变的...”

清风说了许多话,或者他只是想到这些,并没有说出口。他却明白,楚翔一定是听到了,因为对方已经释然。

他没有做过神,他天生就可以这样强大、比一些神更强。国之将亡,妖孽丛生。轮回的最末,总有许多奇迹,打破束缚,彗星般的崛起。生命形态,已经不能,再如常理般,束缚住力量的极限。

“你说得对...”

楚翔拍了拍衣襟,抚净灰尘。他的脸上,挂起了和煦春风般的笑。他忽然发现,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对于方才那一男一女丧命的纠结。

理智,似乎还藏在意识的最深处...

“这就是,必然改变的视角吗...”

楚翔忽然伸手,捕住了一丝空气。

他仿佛瞬间明悟了许多,体会深刻。

曾经的他,只是因为高高在上,而俯视众生。那是本能,是理所当然,却并不知为何要那般。

现在,他仿佛正在一点点弥补,补足那遗失的过程...

当你站的高了,可还会记得曾经的伙伴?遗忘,有时候并不可耻,它是必然。

第三十八章 龙

诸天十道,百灵众神。除却那不知多广的天界,撇开域外鸿蒙中圣人道场不谈。仙界最有名、甚至为下界凡人所传、脍炙人口的,永远是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分属三十三个远古大族。莫要怀疑,那里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仙界,非止元神真仙,能够生存。

天界有天庭,五帝镇十方,又有巡狩逡于三界。

但堂堂第八高等位面,岂止三界之数?

一些不服教化的大界暂且不提,单单那仙界之中、居于其上的三十三重天,就不归天帝掌控。说句听调不听宣,还是客气的。

八部天,三十三天之一。佛家亦有八部天龙的说法,然所谓天龙,却只是八部之一。但在八部天,龙族就是最强之巨擘,是魁首。

八部天的尊者,一层天主,便是下界龙族传说中,早已经陨落的祖龙!

元龙初劫,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太久远、太久远了。尚在鸿蒙浩劫之前,天地未分之时!

莫说人族对于太古的传说,仅仅源于臆想、猜测。那寿元生而万载的龙族,却也失了史料的记载。

自祖龙飞天,应龙灭度之后,龙族再无惊世奇才。凡界龙族,已经没落之苟存一海的地步,比之昔日分制十海,霸绝海域,不可同日语。

其实,莫说几万年未有族人飞升的龙族,即便是居于仙界的龙仙、龙神,对于三十三天中的八部天,亦知之甚少。

三十三天,为人所知。但就连仙人,都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见传承之隐晦。

今日,就在天界众仙,吞云吐霞,凝结元力、幻想仙府之时。

茫茫欲外,忽然降下一道法旨,祖龙的诰令!

却见无数元神龙灵,茫然朝着那金灿灿的真言诰令飘去。或从巍峨仙山,或在浩瀚仙池,除却西天的天龙部众,所有登仙之龙神,统统不由自主,浑浑噩噩飞上的命书榜位!

这一幕,让整个仙界为之寂静,虽然仙界向来安静。

许多龙神罗织一半的仙府,由于缺了元神守护,统统崩塌成元气!

“八部天尊,你越界了。”

威严的声音,忽然自那天界中央,一座神光灿灿,即便在仙界边缘都能看清轮廓的,辉煌宫殿中传出!

那宫殿,天生蕴含着无穷威能,仿佛并不是仙人元气构造,称不得幻想之地!

与那宫殿相比,仿佛再完美的永恒之幻想乡,都成了土鸡瓦砾!

呼!

一只金色的元气大手,忽然自辉煌的宫殿中伸出,延展遮天。

那巨手,也不知有多大,每一根手指都长达亿万里,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妙处、无与伦比之威势,仿佛纵然凡界一方大陆,都经不起那一掌轻拍!

巨掌无声无息,捞到了那篇流转着洪荒龙气的诰文!

嗡!

剧烈的波动,震得不少距离较近的仙府,全都破碎、成了元气。

只见一道道强横可怖的元神气息,不带丝毫情绪波动,也不犹豫,就那么自然而然朝着远处四散!

这种情况,就仿佛导弹忽然落下,许多难民开始奔逃。只是他们,诡异的不曾抱怨、甚至不曾出现任何感情变化,让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荒诞!

没有仙人为这忽然发生的异变,发出哪怕半声惊呼。他们许多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开始仔细观察两大巨头摩擦,竭力推演。

这仙人处变,果真反应和凡夫不同...

“昊天,自重!”

淡漠、无比的淡漠。那漠然中,却夹杂着无穷、仿佛源自本能的远古真龙气息。

这气势,让原本无比淡漠的话,平添了许多威严。好似说话的,是一位怒目肃声、须眉皆赤的霸主!

哗啦!

第一声霹雳,不知从何处落下,劈开了金蒙蒙的神秘巨手!

只见诰文竭力一卷,整个天界都笼罩在了无尽怒嚎的狂风之下!

下一秒,当落下的霹雳,忽然调转方向,同那座宏伟宫殿中,升起的一道煌煌剑芒硬碰一记,两两湮灭。

诰文篇章,已经载满了龙元龙魂,朝着虚空飞去!

那些龙神强者当然不会这样容易、毫无反抗、就被人收走。但那诰文上温暖的、源于祖龙的磅礴气息,却让他们不愿反抗!

他们甚至甘愿放弃在仙界的一切——家业、资源、势力,只因为这是祖龙的召唤!在许多传说中,都已经陨落、龙族至强者的号召!

仙的决断,要比凡人果断多。他们,几乎不会产生任何犹豫的念头。

“咻!”

又是一道青蒙蒙灿灿剑光,凭白自中央神宫射出。

那剑光,恰好对准了即将挪至域外的黄金诰文!

天哪,好狠的神、好毒的心。这一剑,若斩实了,怕不是诰文里各归命位的龙仙龙神,都要陨落在此,灰飞烟灭?!

咚!

一阵钟声不知从哪里传来,清澈的波纹仿佛荡漾的湖水,让闻者心凝。就连许多因为强行推演圣人手段、陷入进退两难、几乎要燃烧念头、掉落境界地步的仙人,都刹那被醍醐之音惊醒,升起满腔难言的顿悟!

不少仙人齐齐朝着声音来处施礼,仙人无情,不代表他们不懂得因果回报。

那似是福泽众生的钟鼎之音,却于碰撞上青色剑光后,刹那一变!

宛若寺庙里清晨的钟鸣,遽然转为战场吹响号角的亢奋高音!

叮!

水一样柔弱的音波,锁住目测便无坚不摧的剑光。金铁共鸣之后,又是齐齐消散,不浪费一点余力!

“昊天,汝果真小人。吾辈上古之约,莫非已忘。”

威严、却不失风仪的女声,携着普渡众生的力量,令诸仙不由自主细细体悟。

那每一个独特的音节、上古先天神语,似乎都藏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羲和圣母,不愧为上古天帝后妃。吾尝为帝君威仪所折,只恨昔年被小人绊住,未能及时相助。阳神之落,为天下之憾事,吾辈叹惋。否则,这天庭,哪能落入小人手中。”

祖龙的声音,充满了霸道威严,又一次带着漠然来袭。

不同于羲和的温柔似光,普照大地。那种威压,几乎让诸仙,元神都开始动摇。

这两句话的功夫,诰文已经消失不见。仙界中央辉煌的宫殿里,也没有再一次发起攻势。

无人为那天庭圣者言语辩驳,仿佛羲和龙祖的话,本是实情。又或者,诸仙半点都不在乎这些身外之论。至少肉眼可见,这美奂美仑、幻想乡无数的仙界中,众仙又开始平静的做起了各自的事情...

..........

“混沌...响哩...”

青铭有些担忧的看着本尊,后者正愣愣盯着天空,连抬起的脚步,都忘了落下。

“是啊...响了。”

钟响了,本尊继续踏上前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中是否和表面一样平静。

青铭看着本尊僵硬的背影,纵然对方动作一直保持着恒定的频率,惯常僵硬。她还是,没来由一阵担心。

她教会了本尊感情,却教不会对方怎样去控制情绪。至少,她觉得,若换成她,这时一定极想去那尚不能去的地方。

“混沌...不要去,好吗?”

青铭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可还是说了。

就好似她无法将控制情绪的方法教给本尊一样,因为她,自也不会!

她是先天灵宝器灵,能够初步学会、不只局限于模拟感情,已经是无数元会的苦功。

还要了解怎样控制,太过强人所难。也许,最好的抑制情绪办法,就是让本能凌驾于自我意志。但她,并不愿意,就像她知道,本尊也不会愿意,一样。

本尊停下了脚步,他的气息有些波动,还好并不浮躁。

“感性告诉我,现在就要去。理性同样告诉我,必须立刻出发。”

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就像是两旁变得枯黄的树叶,让人隐隐绝望。

青铭张口,却不知如何劝解。她本就,不擅长此道。

却见这时,本尊回头、朝着她淡淡一笑。

“但是,我不会去。”

说完,他的身影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违背了感性,又否定了理性,那么,作出决定的,究竟是什么呢?

其实,这种时候,当面对一条本就不可能走完的道路,所做决断对错与否,已经不再重要。

青铭张口,方才还是想要劝说,刹那变得讶然。

她眨了眨眼,分外可爱。却是转忧为喜,雀跃了起来。

“耶!真的吗?”

一下跃起,自身后抱住楚翔,她也不懂,为何会对那白衣男子有这种依恋。

爱情、仰慕?不,应该都不是。

只是,一种对于同伴的,珍惜。

他们本都是不可能拥有伙伴的人,纵然是试图去了解感情,也仅仅青铭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把戏。但命运却让他们相遇,见到了彼此。注定孤单的轨迹,从此平行。

这已经超越了欲望、超越了感情、甚至超越了一切语言可以表述的、感觉。

转身,一把将青铭抱住。女孩不曾脸红,男子亦未生出旖念。

这画面,似乎充满了,温馨。无情大道、冰冷轮回容不下的温馨。

“我相信,会有奇迹。”

本尊如是说着,他已经不是本尊,只是本尊的一具分身。

青铭也不知有没有懂,她的目光澄明、清澈,很难和现在暧昧的动作联系在一起。

“因为,我们、和他的出现,都是奇迹...”

本尊目光冷漠,仿佛万物众生,包括他自己都是蝼蚁。但这种超然,却未在苍茫之中,迷失...

青铭想到了那个男人,倚着树干,似在假寐。

她感觉,那仿佛是一只沉睡的猛兽,即将醒来——

“也许,并不浪费。”

心中升起了莫名的念头,青铭笑着,点了点头。

她一笑,让那绽放的百花都失色。她的目光,却叫最好色的登徒子,讪讪无欲。

..........

“尊主,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多少年了,一旦由于时间带来的隔阂消失,清风还是那个清风。他对于楚翔的印象、称呼,始终停留在分别前的那一刻。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许多事情、故人,随着光阴流逝,都已经默默改变。甚至,眼前的楚翔,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楚翔吗?理智和情绪,都告诉他不是。但他的心,却告诉他是的。

所以他相信楚翔就是楚翔,没有理由,因为心不会欺骗自己。他不是神,他还有心。

楚翔瞥了瞥清风,看懂了他心中的复杂。并没有纠正对方予己错误称呼的念头,反正同样的称谓,也可以有不同的定义。

“我来,还债...”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他的右手一翻,掌心托着一颗威能无穷的明珠。那珠子微光蒙蒙,怕不是还没有上品珠玉闪亮。但正是这种朦胧,似乎藏着什么天大的道理、秘密!

道可道,非常道。玄牝、却能完美谕之。

清风眉头一挑,他感觉在珠子出现的一瞬,前方山丘深处,传出了一股愤怒、愤恨、埋怨、委屈的复杂情绪。比他方才脑海里闪过的复杂念头、庞杂了一百倍...

是女人...

清风如是想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他明白,在凡人世界,最烦人的人,就是女人...这是一种通常都不可理喻的神奇生物,你却又在很多时候,不得不莫名其妙考虑她们莫名其妙的想法。否则,一件原本必定能成功的事情,往往会发生连锁的不可测变化。这变化,多半对个人而言,恰是最糟糕的方向...

“很棘手啊...”

清风抬起手来,摩挲着下颚。他的面上光洁,半根胡须都没有。这动作,让他更显稚嫩、好笑。

楚翔眨了眨眼,一步踏破了虚空。

“不麻烦。”

对于不懂女人的人,女人永远是麻烦。对懂得女人的人来说,她们却又非常简单。

楚翔不懂女人,说这话,只是因为,他甚至不懂、也不在乎麻烦...

...

西极岐洲东南,墨海之滨。

却是当日,分别的地方——

选这地方,并非某人多有情调,怀念旧事。或者有所图谋,想要试着俘获女皇春心。

仅仅因为,这比在人家主场,更安全...

青丘深处、那唤作青丘的宫殿,可不是普通法器,应该是一件珍稀的洞天灵宝。当然,多半只是后天极品灵宝,入不得先天之列。

晓是如此,那灵宝毕竟传承悠远,又被九尾一族完美祭炼掌控,能够发挥出最强战力、辅助效果。除非他动用了身体中某一股根本无法理解的、力量,又或者几件压箱底、但见不得光的宝贝。否则,基本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这还是考虑到多了清风相助。

...

猎猎风声,冷冽清新,把那白衣吹得作响。

这海风,今夜似乎特别的狂暴,暗藏着大海的愤怒。

“为什么,选在这里。”

旎姒有些伤感,当然这伤感若背景着千万道愤怒、似欲杀人的目光,就让人难以生出怜惜之情。怕是张飞站在这里,都要被吓的毛骨悚然!

无数或大或小的狐狸,已经显出了本相。或千丈六尾,或三尺昏睡。有老有小、有高有矮,环肥燕瘦,莫非举族倾巢出动?

至少清风就在旁看的暗暗咋舌,尤其是一些蜷在母亲腹下吸奶的小狐狸,天知道她们对于战斗能起到什么作用。这却也从侧面反映了,这族狐妖对于楚翔的恨意达到了怎样的地步,罄竹难书都是轻的。这已经,达到一种视死如归,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消灭敌寇的惨烈程度...

暗自揣摩着,楚翔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至少,他并不觉得,那样一颗珠子,会让这般强横的一个族群疯狂。

别的不说,单单那十来头八条尾巴冲天而起的巨狐,就让他感受到了些微的压力,若非仗着神剑之利、不能轻胜。遑论那“含情脉脉”看着楚翔的女人,怕不是比他都要强出几个档次。

“呃咳...”

清风看楚翔还在那自顾摆着POOS,将这一群妖人视若无物,不得不出声,缓和下紧张的气氛。毕竟,楚翔说了,他是来还债的,并非挑衅除妖。

他倒不怀疑对方有这样的能力,毕竟其最初醒来时,那一股下意识流露出的恐怖气息,太强横,几乎连他都不由自主、生出掉头逃跑的绝望念头。

他相信,倘若楚翔爆发出、如此本能,这天上地下,扛得住这股力量的,都不足百人!百人中,当然不包括清风、又或者楚翔。所以,他同样清楚,那股力量,根本不可能被某男掌控。那就像是绑在身上的自爆炸弹,属于最后的手段、同归于尽...

清风不想和这些妖人共赴黄泉,所以他挺身而出...

别说,那瘦弱的身子一挺,真有一股男子汉气概。虽然不如王霸之气,好歹颇具将相之风。

但当那些狐妖,闪电般将目光转向他,在千万道愤怒意志的压迫下,猝不及防,清风竟然,直接失态的倒退了一小步!

这才晓得楚翔不是在装逼,心中对于对方的手段更是惊讶!在这般沉重的压力下,他竟然还能表现的如此惬意,委实强了自己不止一筹!

要知道,楚翔半点都没有动用,那完全不受掌控的力量!

空间之灵,强韧的空间之力!

第三十九章 无题

本该人头嘈杂的赌坊中,诡异的安静、不知何时来临。

沉闷的气氛,宛若一条无形的毒蛇,缠绕在赌客、荷官们的脖子上,让人禁不住想要大声喘息。

喘息、都被人刻意放低了音量。那种压抑,几乎让一些烂命赌徒,都被迫的疯狂。

当惊叫、尖叫统统成为死亡的符诏、血腥的音符。想来,最胆小怕事的人,也会在恐怖、残酷的事实面前,捂上嘴、保持缄默。

沉默,有时候除了无言、默认,还能表达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惊慌失措。又好比,肝胆俱裂。

激动至无话可说,害怕至口不能言,又或者承认不想辩驳、否定却不屑解释,都是同一种意义上的“默”。

无声,有息,普通人是不可能长时间屏住呼吸的。

连骰子在盅壁上碰撞的噼里啪啦,都随着那一阵低沉的冷笑消失。迟迟不启的盅罩,被一只略显苍老的枯手按住,掌心沁出了不少汗水。

“你耍诈!”

杨过冷笑看着对面华服青年,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肯定,右手已经摸上了摆在桌面的重剑剑柄——他此刻所剩唯一的筹码!

青年眉头一挑,失笑起来。可还没等他解释,那摇色的荷官,已经由于过度紧张,误会了杨过言下之意,忍不住喊冤。

“呦!这位小爷!您可千万不能胡说!我赵廷云为人,那是方圆...”

呼!

还没等那荷官喋喋不休叨完,一柄无锋重剑,已经带起一股狂暴的气流,压到了他的头顶!

那剑未落,风压却嗡的一声将那荷官撞的头晕目眩。荷官踉跄着坐到,好在没有步上前人后尘...

唯唯诺诺,这个自称赵廷云的家伙,终于一激灵惊醒,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禁感激的看了杨过一眼。他晓得,某个看似帝王将相之家出身的年轻人,可不喜欢外人聒噪。若是那人出手...

他不敢深想,颤抖着身子,退到了一旁。

嗡!

重剑一震,举重若轻回到了桌面,没有引起木桌丝毫晃动。

杨过淡淡的扫了荷官一眼,复又看向对面不知名的青年。

“我没说你...”

荷官闻言,只顾点头哈腰,哪里还敢多言半句。他还年轻,虽然一双枯瘦看起来苍老,他本人的确不老。就连唯一看着极老的双手,都是他保命致富的本钱——他是高手,不论赌术、或者武道,在这方圆百里、千里,都是屈指可数的一流、超一流高手。所以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偏偏,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赖以成名的“闪电手”,什么都不是...

华服青年,不知为何同样扫了扫荷官。又或者,是在注视他背后挡住的什么。

这不明含义的一眼,差点又把对方吓得趴下。

苦笑着谄笑,这是赵廷云此生最狼狈的时刻。

“你叫,闪电手?”

华服青年,似乎能读懂人的心声。他仿佛并不急着揭晓赌局,也许,这在他看来,根本没有悬念。

荷官未曾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和他说话,所以他的额头滴下冷汗。

杨过也未曾料到,青年竟然无视自己的质疑,转而搭讪那样一个烂人——纵然出手相救,也改变不了对方烂人的本质。他的面色,变得阴沉...

“是...是的...江湖...江湖朋友...朋友抬爱...”

结结巴巴,荷官觉得嘴里发涩。这往日和武林同道见面,最为自豪的一句话,今天却难以连贯说清。

“抬爱?”

青年脸上明显出现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我诸多下属兄弟里,也有一个叫做雷霆手的,他可比你,强多了。”

青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缅怀,点点温馨。那是真心的、温暖的笑。

三月的春光终归短暂,不过弹指,就越过盛夏和金秋,变作酷严的寒冬!

“看在他的份上,今天你可以不用死。我不论你是有心、或者无意想要帮我。你那一点点赌术,根本上不得台面。我不论你本意如何,或者仅仅是一种职业习惯,十秒钟滚出我的视线,否则,自裁吧。”

荷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是被气势压迫所致。他也顾不得颜面,顺势就朝着两人磕了几个响头,转身落荒而逃...

一点插曲,也算是调剂,却当不得主餐。

杨过狐疑的看着青年,青年却看着荷官离去的方向。

“真的不是你?”

无怪他有此一问,他已经一连输了二十几把。人的运气,可能偶尔很差,但不会差到这种地步。况且,他杨过运势,一向不弱,现在也还未到衰败的时候。这是、曾经洛克对他说过的,他最少还有五十年鸿运!

青年似乎并不介意这样无聊的问题,兴许,他本身也是一个极度无聊的人。

因为,当即将获得最后的胜利,他却不去享受胜利的果实,反而盯着场中另一名局外人直看,非常不礼貌、赤裸裸的注视。

“你问他。”

青年指着一名少年,面带浅笑的少年。

少年身后原本应该还跟着一男一女,但现在,他孤身一人。

..........

“混沌,既然那人本体,留下了两手准备。那么你,为什么只留下了你一个呢?”

青铭靠着本尊,坐在一棵巨大的树下,乘凉。

这树碧绿碧绿,和深秋的昏黄格格不入。

绿树生的无比巨大,究竟有多大呢,大到连本尊,都描绘不清...

一处海角,或许是海角,要不只能当成天涯——这里,仿佛已经是世界尽头,往前眺望可见星空无限,回首,又是茫茫人间。

“真正有用的,一个足够了。他留下两颗、种子,只是因为不够自信。原本属于他的,不理智在作祟。”

本尊睁开眼睛,他一直是闭眼盘坐的。青铭正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卧在他的怀中,抬头,就可以看到本尊。青铭也知道,本尊正在进行一项非常刻苦、又极为重要的修行!

本尊和她一样,走的是器灵之道。不同的,她天生天成,而本尊后天逆行。两人道路相仿,载具却不同,不能混为一谈。至少青铭不理解本尊的修行方式,她也不觉得有必要去试图理解。看着对方一点点变强,这不就足够了?这应该,就是许多凡间女子,所谓的幸福。

“可是,那个家伙,你们都不喜欢的,一个都没有留下哩。难道,他比你,还自信?”

也许,本尊真的在旅程中,和青铭说了许多。以致聪明的她,总能找到不少话题来讨论,甚至时常反驳本尊的观点。而这种并没有太大意义的讨论,常常又以本尊的沉默告终。

这一次,本尊不再沉默,他笑了...

“你错了,他也留了,可惜我们都觉得,那是一颗废子。一个连圣道都没能踏上的废物,难道这就是他的信心?兴许是我们孤陋、没有看懂,又或者,奇迹已经变得廉价。但不论如何,在他明悟现状以后,仍旧一意孤行。只能说——他太自大。”

本尊毫不留情的讽刺,那人实力本该最强,因为他占了最大的先手。可惜,他心思太过庞杂,已经不是五十缺一,而是五十得一。这种情况,哪里还能让他或“他”重视。

青铭撇了撇嘴,嘟嘟的,很是可爱。她仿佛,并不喜欢失败,连斗嘴,也一样。

“但你说了,这场轮回的结局,是人定胜天哩!”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青铭洋洋得意,她的心性,的确很像是好胜的小女孩。若不去,深想那冷漠本能的话。

本尊再也忍不住大笑,失笑...

“人定胜天?不错,就是人定胜天!但那又如何?!”

“他是主角,我也是主角,而他,什么都不是!”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主角的命格够硬,还是滔滔大势不可逆转!”

“人定胜天!人定胜天!究竟指世俗之人,胜了天道!还是你我,逆了这轮回!”

“哈哈哈哈哈!一个卦象,引得多少梦回牵绕!若把目光放远,什么又是人,什么又是天?人非人,天非天!不到最后,谁能定人,谁能定天?”

本尊忽然站了起来,他的身上仿佛流露着某种绝然,某种孤傲!

那是会当临绝顶之后的悲壮,那是广寒深处深锁的忧伤!

非无畏,实不得不勇往!天要我灭亡,我让己疯狂!

青铭好似受惊的小兔,一下跳开。她愣愣的看着本尊,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的他。

那身影,屹立在扶桑树下,踩着天涯,仿佛就是一座横跨宇宙、直达彼岸的金桥!

他无比挺拔,伟岸就像是不可挪动的山峰,不周都只能在脚下仰望!

他意气风发,风发的却不仅仅意气,更加还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人心的力量!

“天衍四九,大道缺一!缺一!缺一!哈哈哈哈哈...”

“究竟是我们太蠢,还是你站的太高!到头来,终究绕了回了原点!可原点,真的还是原点?我不懂!你又懂得几分!”

谁的声音,在神树之下,远远回荡?

又是谁在鸣叫,嘻嘻枝头。宛若回到了,昨日时光...

..........

我们都已经,走了太久,远远离开了起点。

纵然画了个圈,回到了原地。

真的,还能做回当年?

不能了,不能了。

太多,都已经改变...

..........

“呵呵,好大的阵仗...”

楚翔上前一步,一抬手,恰好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清风,拉回身旁。

他一动作,立刻转移了青丘族人的注意。磅礴的压力再次袭来,他身上的衣衫,又仿佛被风吹起,轻轻鼓荡。

风已经停了,阴沉余韵尚重。

清风舒了口气,右手死死握着剑柄...

“楚翔,交出玄牝珠,本皇可以做主,饶你不死!”

敌对两方,倘若一方手中有另一方所求的物什,只要另一方觉得差距不是太大,甚至应该能吃下对方,总要这样开场示意,不是吗?

这敌意,只是用来开场示意...

楚翔一愣,他竟然同时收到了旎姒的传音——女人,果然难以理解...

“想要东西,还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无趣到令人发指的对白,背后却深藏着含义,惹人遐思。

至少不用再顶着万千道气机压迫的清风,眨着眼睛,审视着对白中的两人。

就连对面,有几头资历极老的狐狸,都开始狐疑的瞥起旎姒。

总觉得,他们...

旎姒表情淡然,心中却颇为慌乱,已经传音骂了起来。她为那不知自惜的男人,恼了。

“哼,我青丘一族,底蕴深厚岂是尔等能够想象。速速交还玄牝宝珠,这是最后的通牒!”

很合理的威慑性话语,不是吗?

至少一些心下怀疑的老狐狸,挑不出毛病。

楚翔朝着清风笑了笑,摇了摇头。

“尊上?”

清风传音...

“那女人...要我逃走。还说关键时候...可以为我掩护...失手当人质...”

楚翔传音时,语气很古怪。这种古怪,并非幸福突来时的得意,而是另一种莫名其妙。

清风白眼一翻,“锵”的一声拔剑在手。

“你麻烦了...”

...

没有废话,清风的动作,已经宣示了短暂的谈判结束。虽然这步骤,本就显得多余。

楚翔传音下令,他已经改变了主意。倘若归还珠子,未必不会扯上另一段因果,即便是单方面的。他并不愿意这样...

就像清风说的,这感情对他而言,只是麻烦。

倘若他还是无情无义的他,反倒无有所谓。倘若他现在的感情能够保留到最后,也无甚大碍。但注定了,假如现在爱上了他,或者他爱上了谁,故事都将以悲剧收尾。

最重要的,楚翔并不觉得,旎姒有资格,陪他一起走完道路,就像青铭之于本尊。

倘若不是那时,本尊所需,青铭恰好拥有,青铭可有资格?

...

“嘿嘿,姒皇,老身早就说过,对付那种匪类,见到就该宰了,哪用讲什么道理!陛下切莫及动手,待老身几人先去会一会敌酋!”

苍老的声音,就像是闷雷在天边滚过。

只见九只八尾巨狐从天而降,形至半空,隆隆威势已经压的海滨之崖塌了一半!

九片白影一同落下,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好在那九头老狐在半空就已经变作人身,否则当真不晓得面对蚂蚁一样的楚翔,如何下口。

“呔!兀那小贼!吃老身一鞭!”

却见一名满头花白的老妪凌空落下,一道几千丈长的匹练先驱、如同疾电破空!

这一击却不是冲着楚翔去的,而是看起来相对弱小的清风。

清风哪里会有什么体恤老弱的德性,老白狐看着还有一点憨厚,变成老妪以后,那须发皆张的样子,只剩狰狞。

撕拉!

一声裂帛,真正的雷光刺破了黑夜。也不知清风究竟斩中了什么,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漫天紫血伴随着一段白色巨尾落下。

地面轰的一震,那截断尾,竟然结结实实砸入了地表!天哪,这棒槌该有多硬!

“啊!!!”

叫声再惨,也抵不住空间之力摩擦出的呜咽。

咻!

天上的血还未落尽,又是一道璀璨长虹破开了黑夜!

那虹!无比灿烂!比起清风雷光煌煌的剑芒,更多了绚烂之意!

那绚烂带给人的,却不是什么美丽错觉,而是真实的死亡、湮灭!

空间撕裂之力!

凄厉的惨叫刚升起一半,戛然而止。

那虹炫目,让人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却非光华能够掩盖!

“三妹!!!”

“三姐!!!”

“好贼子,给我死来!”

眨眼,出手的九头老狐已经莫名丧身一人,莫说远处旎姒呆住了,就连一众狐族后辈,都忘了公愤!

“嘿!”

一声冷笑,那是属于清风的。同样诧异于楚翔强大,又哪里会畏惧挑战。别说是面对这些老妖精,即便是旎姒,他也是该杀就杀,绝不手软。

这少年至少还会冷笑表达一下情绪,楚翔比他更狠!

在那笑声刚落之际,楚翔已是冲上了天空,开始屠杀!

嗡!

波动,空间的波动,空间湮灭力量的波动!

仿佛星海在人间具现,一片星云直接将战场笼罩!

这手段,楚翔曾在断层空间施展过一次,那次面对的却是先天灵宝、远古异兽。而现在,只是八头完全不够看的老狐狸!

他哪里是想要却敌,实力早已大增的他,消化掉莫克萨罗那许多本源,倘若只是想要抵御,抬手落足就可以将敌人轰飞回去!他这是、这是想要把这几名青丘长老,全都斩下!

旎姒脸上出现了惊怒,惊慌失措,又是愤怒异常。

她岂会不懂对方的意思,她的修为本就差不了楚翔几许。

这根本就是直白的拒绝她,断了她的念想!

楚翔这是在树敌、树死敌啊!

清风眼神一闪,直接跃进了半空中的星云,他当然不怕楚翔把他也宰了。

旎姒压了咬牙,同样翩然飞起。群情激奋的狐族,这时才喧哗起来。他们中,有的惊恐慌张,堪堪意识到敌人强大。有的充满了绝望,盯着那一颗落在地上,小山一样砸出个天坑的巨大狐头。更多,却是愤慨的试图发起攻击。

这些人,却被剩余几名未曾出手的狐族长老,统统拦下!

她们,收到了旎姒的命令。她们,只忠于姒皇!

第四十章 默默

“是你?!”

杨过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诧异、惊讶、以及掩不去的恐惧!

他不知道那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叫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外表看不出年龄的家伙,其实并不太老;他同样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强,即便一个笼统的概念。

他只知,那不可能是一个返老还童的家伙,因为“他”还“天真”。他只知道,哪怕面对神秘青年,他也并非没有出手的勇气,但面对着少年,他甚至不敢拔剑!

那一天、那一眼,那种压迫,甚至仅仅压制的余波,永远不可能忘记。

纵然走出了阴影,记忆也根植入脑海。

他明白,少年当时给了他无与伦比的恩赐,否则不可能,恰好留下一道,他在极限时能够突破的威压。同时,那人也留下了一个无敌的身影,这种程度的无敌,不会被公认,但一定在他心中,成为真理!

杨过呐呐不言,没有如同青年建议的,询问释天。莫说询问,他看向释天的眼神,都有些闪烁。反倒后者,并未如前次冰山降临,威慑全场。

释天在笑,温和的笑。他以前也这样笑,却不免让人觉得虚假,只有杨过知道,那才是真诚。他现在在笑,笑的很真诚,至少青年这样觉得,偏偏杨过却懂得,那才是虚假。

“呵呵...”

青年朝着释天,友善的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号,兴许是怕吓到别人,又或者单纯不具如此习惯。

释天淡淡颔首,应该是回应过了。

施然走到杨过背后,他把手放到对方肩头,拍了拍。

“小兄弟,开吧。”

没有什么开场白,他的动作直接摆明了立场。至于为什么要站在杨过一边,也许是早有预谋,又或者,仅仅因为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杨过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不由自主,单掌拍起重剑,朝着那盅罩扫去。

对面青年依旧在笑,却不知为何,额间出现了点点汗迹。

他的面色淡然如常、自信勃勃,但某种运筹帷幄,已经消失。

“这不可能。”

青年伸出一根手指,手指离那重剑尚远,“铛”的一声,剑身却被挡在盅罩之上,不能落下!

剑风呜咽,朝着两旁倾泄,仿佛山上滑坡的雪崩。狂暴的气流,恰好擦着桌沿,泄至地面,把沿桌铺地的青石,撞得粉碎。

石屑低舞,周围出现了小小的骚乱,却无一人敢于聒噪。

青年伸出手指,摆了摆,正好是凡间通用表示否定的动作。

“这不可能。”

他第二次如是说道,表情已经显得冷酷。这种状态,有近千年,不曾出现在他的身上。

没有等他三度开口,甚至根本就不懂得“不可能”指的是什么。嗡的一声,杨过收回了重剑。

这剑、这身体,现在全不由他掌控。他只能苦笑,还是在心中苦笑,面色淡定。

“一切皆有可能。”

杨过如此,肃穆说了一句、令人发笑的话。周围却没有人笑,因为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更不敢发出哪怕半点多余的声音。

青年看着杨过,眼角余光盯着释天。他的右手未曾收回,一指却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指。而他的左手,已经伸入了怀中。

青年神色闪烁,似在犹豫。

杨过看着他,笑了...

“那不够,换你最拿手的。你只有一次机会,而今天,这机会已经达到了理论上的极限,八成胜算,不要犹豫。”

有谁会嫌自己死的太慢,而去鼓励敌人?杨过不清楚,青年也不清楚。

有谁会嫌八成的胜算太少,不愿博弈?杨过不清楚,释天却很清楚。

青年的犹豫,仅仅停留瞬间。只见他收回右手,莞尔一笑。

“你赢了,我这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哪怕在别人眼里再疯狂,只要敢去做,我就有十成的把握。曾经、现在、将来,都不会变。”

青年语落,人已经消失在了赌坊中。他原本坐着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茫然四顾的少女...

...

“杨大哥...谢谢你...”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嗯呀,杨大哥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是羞人哩...”

“...”

“杨大哥,你舍命相救之情,婉儿今生都不会忘记。”

“...”

“杨大哥...你走慢点...”

“...”

“杨过~!!!”

“再见...”

...

再来赌坊,曲终人散。

幕已落,花谢了,那一张赌桌,却久久无人敢去收拾。

甚至,周围不少赌徒、赌坊打手、荷官、包括老板,都不曾离去。

他们看着那揭开的盅罩,局是在青年离开后揭晓的。作为整个事件的全程旁观者,他们知道,那四四三不大的点数,说明青年赢了。

不大,那也是大。只是,青年怎么就在最后放弃了呢?

他们不懂,未必不会为那心狠手辣之人惋惜,不是惋惜他失败了,而是惋惜不该出现的失败本身。

正因为不懂,所以他们不可能知道,青年的离去,是在释天出现后,唯一走赢的一步。

那局,不论何时揭晓,不论在怎样的局面下揭晓,青年最终将面对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失败!更会以最可悲的方式宣告失败。

凡人博弈,赌的是或然率,一点点奸猾技巧。到了更高层次,比杨过更高的层次。他们赌的,就已经是输赢本身,注定好了的结局。

不败而败,又未尝不是一种最能让失败者接受的失败。倘若终归心里存了一点幻想,那么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念头还是接近了本质。能在注定的失败之后,留下一点希望、一份果决,青年、其实并没有输到家。

他做事,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敢赌,是在欺负杨过,更由于,他输得起。

围观的凡人们不可能会懂,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懂。就像当那三道、额不,是四道身影永远留在心中、脑海的时候。当事几人,却不曾记住他们,哪怕一个瞬间。

...

“杨过...死人...你慢点。”

“...你不骗我,真会让我拜入道德宗?成为掌门弟子?”

“废话!姑奶奶骗你干什么!道德宗谁人不知,我道德四秀的赫赫威名!”

“道德四秀...”

“哼,怎得,不服气?!”

“...”

...

“杨哥哥,你那位很帅的朋友,对上那个坏人,真的只有两成胜算?”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怎么了。”

“...他骗他的...”

“杨哥哥,你说那位小哥哥,怎么走的那么急。你也是的,不给人家介绍介绍...”

“...其实,我刚刚也骗了你,他是一位老前辈来着...”

“杨过!!!”

“...”

..........

星云世界,繁星点点。

那黑暗深处,无垠的宇宙边缘,每一个亮点,都是一个空间。每一个空间,都具现为一颗星辰,千万钧可压泰山的星辰!

在这样已经超出领域的世界中、宇宙内,楚翔就是唯一的主宰,唯一的神。倘若他能当真具现出一个宇宙,也就达到了当年释迦都未曾触及——不空之境!非想非非想之上。但是,这太难太难,几乎只比空间之灵大成,容易那么一点点。

八条金龙,仿佛八道星河,将那八只老狐统统定在虚空之中。属于先天灵宝的威压,当下就把它们打回了原形。想来,倘若不是楚翔修为太低,发挥不了先天灵宝威能,这一捆,就可以叫这些畜生魂飞魄散!

莫看莫克萨罗在九龙锁下生猛异常,人家是不知多少元会前留下的异种,圣人不出手,大罗神仙见它都要抖三抖。这些八尾妖狐嘛...一条锁链绑一个,已经是看得起她们了。

当清风、旎姒入界后,见到这样一幅景象,不禁呆滞,不知如何择言!

踏着余下的一条金龙,楚翔威风凛凛。背景着星海无限,他就像造化般高高在上!

“嘿嘿,不曾想,尊上还有这等手段!”

清风摸了摸脑袋,光棍的收剑,飞到楚翔身边。在他看来,楚翔自是越强越好,多强都不过分。至于那疑似先天灵宝的家什从何而来,坑蒙拐骗,还是捡的,并不关心。

旎姒却要比清风清醒的多,她复杂的看着锁链下挣扎的几位长老,那些都是族中,反对她集权最积极的顽固分子。

她不想救她们,却不得不救。但现在,她发现先前过于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楚翔...

“先天灵宝...九龙锁...上青天遗失的灵宝...怎么可能...”

旎姒自语,终于从记忆深处,族内鉴宝实录上,一段记载着简单的文字中,找到了关于锁链灵宝的来历!

先天灵宝太少,少到几乎任一件都不可能成为绝对的秘密。她之所以对九龙锁知之甚少,也并非不知世有其物,而是它消失的时间太长,亿万年,几乎就要淡出历史的长河...

怕是狐族先辈,也是从旁仙、旁神那里道听途说,复刻形影得到了关于九龙锁简单的资料。

远处的楚翔,仿佛听清了旎姒的呢喃,他眉头一挑,显然并未料到,对方这般见多识广。

灭口的心思一闪而过,楚翔驾龙来到旎姒身前,居高临下!

“姒皇,念在你我有旧,这些蝼蚁,我可以放过。”

“至于本座的来历,你勿用过多揣测,青丘一族已经没落,知道这些,对尔等并无好处。”

“甚至,玄牝珠我也可以还你。只是当着外面那些蝼蚁,本座自有矜持。”

“唯一条件,日后本座和你青丘一脉,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姒皇觉得,如何?”

楚翔坦然择言,他未尝不想诛灭这九人,在星域,成功几率极大,纵然旎姒有一些隐藏手段。

但一来如此,便算是和青丘一脉不死不休。这种上古大族,哪怕楚翔不清楚,九尾一族曾经甚至图谋过三十三天,也晓得百足之虫的道理。真要无缘无故和人结死仇,更是在因果上先有亏欠的情况下,这并不明知。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他不可能狠心把朋友,无缘无故当敌人宰了。曾经的他,可以。将来或许、或者说多半也行。现在,拥有了一些感情,尚未完全泯灭,却是万万不能。

旎姒在他眼中,身份低微。但对方,的确三番五次为他着想。这种情谊,他不能接受,也不会无视。他要弄清人神转变的过程,寻到最本真的道理,这种繁琐,亦是不可避免。

若他现在就杀了她,未必,不会在心中留下隐患,走上偏激的极恶之道,失去了寻回绝对理性的资格。

这些念头只一转,就权衡理清。他终归,还有着无可媲美的脑域处理中枢。一弹指,就可以把因果所有分支推演到尽头。

“姒皇,如何?”

楚翔漠然看着旎姒,等待着那面色犹豫,仿佛颇难决断的女皇。

他最不喜感情的,也正是这种没来由的迟疑。

所有利益得失都摆在最清楚的前台,最好的局面,几乎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九龙锁下,八名长老不再无谓的挣扎。

她们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却能听清楚翔的声音。楚翔的话,让她们惊骇,也让她们心安。

至于死掉的“老三”,战争终归是要死人的,不是吗?就算愤恨,现在也只能摆在心里,毕竟双方差距太大。这就是,高估自己,低估敌人的可悲。

原来,无谓的死亡,只是由于她冲的太前,而强者总要矜持的、保证自己的威风。这无可厚非,又让人不禁想要怒叱。一棒一桃儿,算是让她们服气了。命在人手,就算那一棒打得太重,头破血流,她们又能怎样?

这几大长老,恨不能立刻代替旎姒答应。

“姒皇,如何?”

这已经是楚翔第二次催促,虽然,语气还是平静无波。

旎姒咬着下唇,她的面色有些戚然。

爱到深处,痛也就深了。但楚翔不可能懂,他始终觉得,这爱太过莫名,就和凡人所谓的神经质类似。

一夜长谈,倾了心?还是一言之助,留下烙印。

他不相信旎姒看不出,那些都是有企图的...提前的回报。他把这当成交易,赤裸裸的交易,而不带感情。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

旎姒语调凄婉,让百炼钢,都成了指尖柔丝。

楚翔不以为然,他又不是花痴。

不予理会,是他最大的仁慈。总不能,当面告诉对方,正是如此。又或者,摆明车马,道明一切?

那某个女人,必定会来句:“没关系,我等你。”

这是他推演的,一种并不乐观结局的,开始...

清风旁观,那是直翻白眼。

仰望星空,可惜却不能如同平日般,体悟大道。这片星域,暂时还仅仅局限于力量的固化,距离衍化大道,差了十万八千里。

清风却认真看着,看天、看地、看星辰、看游龙,总比肉麻的悲喜剧,来的好看。

“呵呵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旎姒愤怒咆哮,开始呜咽,哭着笑。

她的红唇已经咬破,紫金的血液蜿蜒而出,显得凄美。

楚翔蹙眉,他已经开始懊恼,没有狠心,直接把这女人宰掉。

这种濒临疯魔状态,是另一种悲哀结局的征兆——因爱生恨!

傻子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悲喜剧、直接变成悲剧。楚翔漆黑的眸子里,一个个雷霆世界在深处生灭。他正在权衡,倘若食言,会带来多大恶果。

良久...

旎姒已经泪流满面,不再哭闹,目光深处那种哀怨、亦有着朝怨毒发展的趋势。

哭哭笑笑,终归只是疯癫。沉默的羔羊,才是血腥狂暴。

“罢了。”

楚翔踹了一脚清风,他说过,自己要保持矜持,不好反手打脸。

接受那女人,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摆脱了本体的包袱,何必自寻麻烦。那么,想必是自己拒绝的太直接了。

清风莫名挨了一脚,低呼一声,差点生出自然反应,拔剑回扫。好在他理智尚存,又接到了楚翔传音。讪讪把手从剑柄上挪开,他故意冷着面孔,朝下走去,站到旎姒对面。

“尊上说了,并非他厌恶你,实是眼前有场大劫,横在天边,分心不得。倘若、倘若大劫过后,这世上仍有你和他存在,那么,他会试着考虑接受这份感情...”

清风说这话,一板一眼。他难过的想要吐血,觉得自己就像是皮*条客。习惯了杀人,真的不习惯如何做说客。甚至,明明楚翔没有让讲的,他也一并胡扯。

小声道完这些,清风如释重负,又回到了先前一副酷酷的样子。倒是旎姒,闻言直接愣住了...

“他真的,这么说?”

狐疑的盯着清风,清风一个头,两个大。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但清风估摸这女人听了会立刻翻脸,所以改变了一下措辞...

好在楚翔也未计较细节,见到旎姒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淡笑着点了点头。

旎姒心中窃喜,面上悲色却只是少敛。盈盈朝着楚翔一拜,她柔声道:“还望楚郎,记得今日约定。”

转身行至一半的清风,一个踉跄,差点栽下云头。

楚郎...这青丘女子,果真...果真奔放...

第四十一章 今何在

茫茫人海,有倩女兮,烛下回望,阑珊灯火哪处寻?

乡音未改,鬓毛难衰,杨柳垂髫,他乡故人今何在!

茫然,无比的茫然。

莫克萨罗随手抓起路边饼摊上一块酥饼,顺势丢尽了嘴里。

啊呜一口,裂开仿佛能够吞下小儿人头的大嘴,直接把小贩将欲出口的呵斥吓了回去。

三米高的巨汉,突起的筋肉在阳光下泛射着澄金的光泽,那比砂锅还大了几轮的拳头,怕不是一下能撂倒一堵城墙?

莫克萨罗成了市集中最突出的风景,他的目光,却始终不曾在凡人身上停留。

“变了啊...人心倒还是淳朴。可惜,怎么就这么弱了呢?”

莫克萨罗朝着卖饼小贩咧嘴一笑,算是表示回应对方的“好客”,这在太古,是很有礼貌的表现。

“呜哇~”

饼摊背后,一间不大的餐点茶馆中,一个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小男孩直接被吓的大哭,却又立马被惊恐的母亲捂住了嘴。

直接面对着那张狞恶的怪脸、腥气扑鼻的巨口獠牙,小贩差点没有崩溃!

“啊!啊!啊!客官!客官您请!您请!”

小贩结结巴巴,屁滚尿流着落荒而逃,连摊位都不要了。

莫克萨罗咂吧了一下眼睛,大手抄起盛饼的筛子,百十个大饼直接往嘴里倒去!那嘴,咧的更大,几乎半张脸都分开了!

这非人一幕,又让周围传来一阵惊呼、掌声,却是一些大胆的好事者,不以为惧,反而远远起哄!

“呵呵...”

倒完饼,莫克萨罗把筛子随手一扔,眼见化为一道长虹,不知飞到了何处。

傻傻一笑,他继续朝前走去。他的脑子里现在混沌一片,接连被人抽走八成本源,又是从大脑入手。他的思维中枢,几乎已经濒临崩溃,等待重组...

“好客、好客...”

莫克萨罗又从一旁肉铺顺手捞了条牛腿,直接生吞了下去。

老板哪里敢多言,早就缩到了柜台下面。

这一路走来,他都是这般感受到“热情”的。

在太古时,人们吃喝,的确务须避忌俗礼,遑论通货交易之说...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远远的,小镇一头,一名年迈的私塾老先生,走到了屋外。

看着青石地板上不知被什么重物压出的龟裂,禁不住不满的感慨起来。

这时,小镇的另一头,莫克萨罗蹂躏着脆弱的地面,又扫光了一间酒楼。

他的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游侠儿、破落户。

“呵呵呵...吃、吃。好客、好客...你们,也吃啊...”

莫克萨罗笑了,他的笑,极富感染力。他一笑,那些好事者们也笑了,而路边摊、但凡与食物有关的商铺老板们,都哭了...

今日秋分,阳光似乎尤其明媚...

..........

物归原主,未必能得到原主人的宽容。倘若归还方式更与诚恳沾不上边,那么若非另有因果牵涉、由头,多半夺取他人之物者,还是要被人记恨。

收了灵宝,散去星海。楚翔能够感受到青丘族人的敌意,夹杂着畏惧的敌意,就连几大无话可说的青丘长老,其实在她们闪躲的眼神背后,依旧藏着怨毒。

当然,于此情此景,旎姒的真心,也就显得分外突出,在楚翔灵识中,恰如淤泥里的青莲。

淡淡的朝着旎姒点了点头,他甚至不肯定对方有没有察觉,带着略显狼狈的清风,万众瞩目之下,两人远远踏云离去。

旎姒站在海角,她的背后就是无数翘首而望的族人,她缘何不知族人们的怨恨、甚至八名长老看她时略显诡异的目光。轻声一叹,遥望那两道绝尘的背影,她脸上本就难查的柔情,彻底敛去!

“走!”

一声令下,皇者气度尽显。不去管大多数下位者不明所以的表情,有些事情,只要少部分人知道就可以。而那少部分人中、过半的沉默,足够当成是对大部分人必然要遵守的命令。

一阵海风吹过,也不知是否幻影,原本人头攒动的海角,刹那散了生机。

只见片片莺燕,红裙绿装,白毛绒尾,统统似那沙雕的堡垒,沥沥消散。

比之楚翔二人飘然远行,这几乎将天地都堵住的青丘一族,退的比来时诡异...

..........

“尊上,你此番,似乎是想了结因果。只是方才那样,留情遗祸,委实不妥。”

云头上,清风抱着长剑,蹙着眉头,犹豫而言。

楚翔不曾停步,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变一下,那种柔柔微笑着的平静,足矣让世俗窃玉者汗颜。

“哦?”

也不知是太久不曾组织言语,或者刚刚明悟感情,对于语气这种东西掌握的不够完美。楚翔的应和,让清风摸不透,他究竟是在表示反问,还是自然的认同。

罡风在耳畔呼啸,这种程度的干扰,却不足矣让两人哪怕有半点不适。

楚翔不曾多言,清风也不好造次,一时之能低头看着长剑,似在研究那始终不能明了的深奥。

“她必死。”

许久,就在清风沉浸于雷霆玄妙之境时,楚翔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清风抬头,有些诧然看着那温和浅笑着的男子,仿佛不明白,为何在那看似温柔的外表下,能够用一种同样温柔的语调,说出如此一番并不温柔话来。

他不明白,因为纵然如他,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表里不一!

楚翔有情,这是必然。情非欲,更非彼情,但有情便是有情,出现了情绪,善恶发乎一心。他不知楚翔是善是恶,无从判断,也晓得必定会受到情绪干扰,做不到神一样绝对理性。

那么,他的表现,未免显得矛盾。

“你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她。”

清风止住云头,恰好脚下不远,就是一座山头。山顶白雪皑皑,一株奇松挺拔。横剑落下,楚翔随行,这一前一后,对调了过来。

就那么站在松柏前,踏着积雪,前方数步就是悬崖。清风把剑往地上一插,眼神有些茫然。他的行为逾矩,至少这徒然的驻足,未曾问过楚翔的意见。

楚翔落到清风身旁,宛若长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她是不同的。”

她是不同的,我能感觉到,尤其在那许多恶意之中,这般突兀。对待不同,情绪生物也自要表现出不同,譬如善我者为善,就是大多数情绪生物都会去奉行的一句话,无关理智、得失。楚翔亦无法把别人对自己的感情,完全无视,哪怕来的毫无根据。只要和他产生了交集,有过因果,那么这种东西,就无法当做路边的花草,信步踩过。

至少楚翔话里,简短的意思,便是如此。

清风点了点头,他不怀疑,对方没有必要骗他。只是不懂,真的不懂。这比让他面对神明,更加让人难解。

“可你,果真一点都不在乎她的生死。又或者,一切都只是你推诿的借口。善意背后,藏着自私。”

最先,楚翔说要还珠、斩断因果,清风信了,因为楚翔没有必要骗他。

其后,楚翔本可将那些青丘之人杀尽、杀散,哪怕如此会引发更大的祸患,至少让因果变得清晰。只是他并未那样做,反而选择了另一种相对曲折、温和的手段。清风信了,因为这正如他所想、特别之人需要特殊对待,楚翔离他,变得更近。

只是,那一句必死,为何又让他感觉,仿佛自己错了呢?

按照正常情绪生物思维方式,至少善恶两种情况他都考虑到。要么楚翔不想伤害旎姒,善举善行。要么,他打着利用青丘一族的心思,故意遗情其皇,善行恶举。但现在,他又觉得,并非那么简单。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清风却任性的停了下来——这对他,很重要!

比他本身生命,更加重要!

不知怎的,楚翔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温和,清风感觉,鞘中雷剑在低鸣...

“你不懂,因为你始终未曾体悟到何为神。我是人,却在不久以前,终归是神。我有情绪,这能左右我,却无法如你们一般,当真成为最后的决定理据。这也,是直到片刻前,我才明白的一件事情...”

模棱两可,鬼话连篇?至少这种话,怕是连庙里最善机锋的老和尚,都难以明悟。

清风不语,他不解,却晓得楚翔不会骗他,还是因为毫无必要。

“我不懂,只希望,你值得我那样去做。”

清风侧身,看着楚翔,他的表情很严肃。

不知怎么,那种严肃似乎有着别样的渲染力,让那挺拔的苍松更劲。

楚翔淡淡的看着清风,不曾保证,却把手放到了他的头顶。

抚摸着那一头蓬松的长发,清风的身高已经不比楚翔来的矮。他的动作,却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长辈,终归是长辈,这并非单纯由外貌决定,偶尔觉得让人尴尬的,终归还是虚无缥缈的感觉。

“我从不曾,要求过你什么。”

楚翔喃喃。

“就像她一样,我不曾要求,便没了源头。我有情绪,因此有了慈悲,无法把无根浮萍,当枯草。你们善待我,我也要去善待你们,只是因为,本心让我那么做。但这不代表,我就要为之,去承诺什么。我说过的话,必会兑现诺言,哪怕是你添油加醋,因为我早已经看到了结局。你们不懂,因为你们始终还是被心左右,而我,已经开始企图,去控制住心...”

自言,不知所言。楚翔说出这些的时候,表情茫茫。清风仿佛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一如平日宁静。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只是为对方独特的想法感到讶异。

他明白,拥有过终归不能当做不存。脱离了感情的人,不可能立马成为神,纵然仙,也是越古越理性,冷漠。可以看成世上因果已经没有多少牵绊,也可以看成是一种习惯。这就好似,有了感情的神,未必就是人!

清风没有这样去阐述,他默默看着楚翔,终归看不透那个男人。既然看不透,就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我不是很懂,但又有些懂,走吧。”

放下心中隐约的不安,没有得到意料中的答案,也未曾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清风终于释然,向楚翔建议。

身处他们这种高度,很多时候,一言一行都可能导致战友的决裂。因为他们要面对的,甚至容不下一丁点的疏忽。而到了他们这种高度,通常对于彼此,都无可隐瞒。

楚翔霁颜,终于不再是一副呢喃自语时的肃穆。他显得平静、惬意,看着远处,天地一线的昏暗,深思。

“为什么,要走呢,我想看看日初。”

想看日出,只是一个念头,但曾经的楚翔,绝对不会有这样无聊的念头。

现在呢?

清风笑了笑,把剑鞘一抡,旋了个好看的花哨。

雷光在黑夜里尤其醒目,依稀仿佛,能在空气里停留。

清风觉得,楚翔离他又近了一些。哪怕始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如果,我朝着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方向前进,最终的结局,会否被改写?倘若,连你都看不透了我,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看透...造化嘛...”

楚翔低声沉吟,其实他的声音不算低。但离他咫尺的清风,恍若未觉。

..........

轰!

“该死!”

土黄四溅,干涸的大地直接被旱雷劈的开裂,散开的尘泥激射,把堪堪闪避的褚茗弄了个灰头土脸。她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却更是埋头疾跑。

咻、咻、咻!

一连串剑光闪过,却见稍后一名比她狼狈多的中年道人踉跄飞奔,那一柄柄明晃晃的飞剑,几乎是擦着他的屁股落到地上,巨响中,又是大片狼藉!

“我日你先人板板,天下第一了不起,我XXXX”

很难想象,一个温文儒雅之辈,怎会在顷刻吐露那许多连痞子都汗颜的污言秽语。

哪怕只是生得一副好样貌,返老还壮的袁天罡,终归颇具仙风道骨。

被人逼到这种境地,青黑的面庞伴随着冒烟的胡须,即便不看身上条条缕缕,倒也叫人能够猜到一两分怒火的由来。

“嘿嘿嘿,你这老贼好不要脸,轻薄我儿,猥亵未遂便加以杀害,亏你修得一身好修为!贼子休逃,莫说你无门无宗,实是野修一个,便然真个是那浩天宗长老,今日若有谁敢维护,我紫阳道人头一个必灭他满门!”

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这口气比中土第一不知强出多少,顶着道德宗偌大的名头,紫阳真人一路横行无忌,从天南把袁老道二人追到地北,那铺天盖地的阵势,一路也不知波及多少外人。

而袁天罡犯下的累累劣迹,同样被紫阳道人大肆渲染,至少这沿途,怕是无人不晓淫贼道士的恶名了...

袁天罡铁青着脸色,也不辩驳,只是埋头苦逃。

任谁被七八名同级高手追杀,亦无心沾什么口头之利。况且那泼辣刁蛮少女,虽是被紫阳真人出剑误杀,袁老道终归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便是不认为那种草菅人命的女修、是什么好人,总之罪不至死。

修士或多或少,会有些轻慢凡人。便是袁老道这种大德之辈,难免心底也会有所区分,毕竟眼界不同。如今一条好好的“生命”,就这样被自己牵累死了,他倒也不再想那些恶名,背了就背了。

品行这种东西,未必要向岳不群一样外显,才能叫君子。

“呵!”

只听夜幕里一声娇喝,一虚形宝鼎腾上了天空。

铛铛铛!

接连十几声脆响,却是一大片密集的雷火,把那青色鼎影,打的摇摇欲坠!

“好!”

不知是谁人赞叹了一声,来处却是追杀者一方。

只见九天之上两道金光似剪绞落!

哐的一震!

竟然和那虚形鼎影擦出了大片火花!

“咦?!”

伴随着传开千里的惊疑,那鼎器轰的粉碎,返本归元。

地上正在驰掠的褚茗身形一顿,险些扑倒。一口黑血喷吐,落到地上,竟然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卑鄙!无耻!”

褚茗心中暗骂,却是反手一掌朝着额头拍去。她掌心指缝,仿佛夹着一些闪亮晶莹的东西,那一掌落下,却不是羞愤自尽。嘶啦一声,她下身衣袍裂开,露出一截长长的蛇躯!

..........

“混沌,你...为什么,不带上他们,一起呢?”

青铭看着那沿着扶桑巨树,一步步登上天梯的本尊,忽然开口问道。

她的脸上,写满担忧。或者,她并不喜欢像凡间女子、如嫦娥一样,倚窗等待后羿每每战胜归来。

她知道,本尊不会同意让她一起,至少第一步,必须由他踏出。这是自信,也是一种担当。

终归,又觉得人多力量大,哪怕多几个炮灰,也是好的。

“就算不带他们,为什么不能等他一起呢?”

青铭又一次喊道,她的样子颇为焦急,眼神平静,心却做不得假。

本尊遥遥朝她摆手,站在斜探向天的扶桑巨木上,他的身躯,无比渺小。

青铭知道,本尊是在让她放心。但他理当明白,自己又怎么可能放心?

不尊不曾停下脚步,也不曾回答青铭。

或许他不想如她一般大喊,又或者,只是不想多言。

“倘若,摆明了车马,杀将的时候,何必还要卒子参与?脚步太慢,除非车马死绝,终归,跟不上...”

那淡淡的话,又是在向谁人解释,自己吗?

第四十二章 天门

一骑绝尘,红颜倚楼多少恨?

醉卧山野,慕思何必叹月缺。

相思苦,苦的未必只是相思客。当男女之情、欲望之爱被无限放大,有许多同样、甚至更加珍贵的东西,往往会被无缘遗弃掉,这本是、不恰当的。

劲松下,雪地里,幕天而坐。楚翔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坛子烈酒,正和清风交杯换盏,喝的痛快。

“咕嘟咕嘟咕嘟!”

一口气灌下半坛子美酒,看着犹在牛饮的楚翔,清风忽然笑了起来。

“痛饮非痛,豪饮之人未必豪爽,你既然心有忧虑,又何必学那凡人借酒消愁。”

清风并不知道楚翔在愁什么,却能感觉,那前一瞬还洒脱不拘的男子、神?却在下一刻、方才,仿佛忽然觉察到了什么,身后披上一层阴霾。

清风不明白,不代表不能用自己的道理,去劝解。

楚翔却是不理,比豪客更加豪迈,一口饮尽一坛。也不知肚里如何装得下那许多酒水,莫不是直接倒进了哪个空间?

只见他抬起云袖,拭去嘴角酒渍,随手把坛子扔下了万丈深渊。

“你不懂,所以你不明白,我是在为谁践行。”

“阴霾未必代表了阴郁,忧虑也不仅仅发乎己心。你说我豪饮非豪,说我痛饮不痛,诚然,我根本不可能感受到那些。但为何,不能试着让自己去感受呢?我知道,在我认识你的时候,我是会痛、也曾豪情万丈,但是那种痛的感觉、沸腾烈血,我真的忘了。忘得干净、彻底,并非忘我那种想忘而忘,只因觉得没有意义,懒得去记。究竟是什么时候忘记,我也已经不清楚。是在那漫长的几十年里,还是更漫长的登神路上,我茫然。”

楚翔翻掌,又是取出了一大坛子佳酿,直接用嘴咬开封泥,他的姿态,的确有些江湖豪客的味道。

“你不懂,纵然放纵,我也需要能够去放纵的理由。好容易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被理性接受的借口,我为什么不那么去做呢?诚然,豪饮非豪,痛饮非痛,酒不醉人人自醉。难道豪饮只为得豪、痛饮仅是痹痛?酒难醉我,我常醒。你不懂,我这是在为他践行,也是为饮而饮。”

言罢,楚翔又如长鲸吸水。清风笑了笑,不再多言。

不懂,的确是不懂。既然不懂,也就没有劝解的资格,更没有那样去做的理由。

清风抿着嘴,以不比楚翔满多少的速度“小酌”。他看着远处,期盼着朝阳。夜还深,他只能期盼。而原本,他是连盼头,都没有的。

..........

假如一个人,没了感情,那么他还有什么呢?

假如一个人,从来都感情淡漠,莫非只是环境的压抑,自我的麻痹?

假如...

天边,在那海角的天边,蓝的汪洋都落在了背后。前方是星空,比之宝蓝更深邃的星空。

一点枝头,从那海角蔟出,宛若探幽的香梅。那却是,足矣承载一州、一国的扶桑巨树。

树的伟岸,在人的面前,磅礴至无法形容。

但远远望去,背景着天地,它又为何这般渺小,恰似出墙杏枝?

更可悲的,在那树杆、树下告别的两人,在这繁星穹布的背景下,连渺小,都算不上。

天门,天道之门,天庭之门。

幽深的星空下,何时出现了这样一扇门户?

柔柔的光泽,乳白仿佛棉絮,那种意识里的温暖,天生就带着无限美好。

那是一扇通往天堂的大门,没有人会觉得它的出现突兀。

当圣光普照,万物都要膜拜,连扶桑巨树,都好似压低枝头。

青铭是看着那扇大门出现的,当本尊几乎要消失在视线尽头,那不知多少万里高处的扶桑树冠上。天门,就这样无声无息,打开了。

门开了,接引着一切迷途羔羊。不知多少迷惘者,企图争那短短一瞬。只是,这天门,又怎么还会开呢?早在几十万年前,随着扶桑巨树倒下,天门,就应该永远消失了啊!

但倘若扶桑巨树真的倒下了,那屹立天涯的,又是什么?

扶桑树真的倒了,那是人神通坦之途,侵犯了诸天众的利益,它不得不倒。

青铭此刻却正站在本该消失的扶桑树下,看着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本尊、背影被那无尽的光明吞噬。

她又何尝,应该出现在这里呢?

三只三足火鸦,在树梢间欢快嬉戏。它们太渺小,比起巨树,太过渺小。

它们为何这般快乐,那一声声鸣叫,是在和谁人嬉闹...

时间的长河,合该随着历史流逝。命运,却总爱在既定的轨迹上,留下一副又一副片段。

青铭收起了忧虑,她哼着歌,走到了树下。

那树太大,又哪里还分得清树下?

她就那么坐着,和本尊来时一样。隔着树干,千万里外,在那同样树干下,另一面。九支灿灿金箭,排成一列,插在地上,折尽!

时光仿佛飞逝,刹那就是永远。

只一弹指,树枯了,成了灰。

又一弹指,石已烂,天涯断。

青铭抬头,是星空无限,本无巨树成荫,天门绽放?

她坐在崖头,山路已尽。这里是海角、是天涯,亦是被人遗弃的、荒芜之地...

..........

美好?何谓美好。

丰衣足食,四季如春,那就是美好。

自从人类有了欲望,战争就不曾停止。而自从战争开始,幸福就远离了人群。

但为何,这样一个有着战争,有着欲望的国度,人们都载满了欢笑?

无尽的虚空中,无数位面比那星海更加浩瀚。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片神国,界成四方。

它在黑色的虚空中,无比渺小,半点都不起眼。

远远望去,若非周围实在空旷,比起那些光斑似的中等位面,若一粟沧海。

它太小了,却异常明亮。它的光,不知传出了多远。似乎承载着无比的力量、无穷的信仰!

这就是神国,已经不能用大小来衡量位面之力强弱的神国!

这一方神国,尤其特殊,竟然充满了凡人的气息。

它,似乎已经快要,演出成一个完整的位面,神国位面!

只有神主的荣光,才能承载位面的重量。但没有哪个主神,会当真将神国打造成俗世位面,得不偿失。

又有哪个神主,会那么傻,自己为自己套上枷锁呢?

位面有寿,而神国无量。

不该有哪个神主,那么傻的,理论上不应该。

为何那神国中,偏偏传出了许多凡人的气息。为何那浓郁的欲望,始终被快乐、欢笑掩盖...

虚空,是无限的黑,深邃、无尽。那一点熹微的白光,却比天国的大门还要炽亮!

无穷小、无穷量。

那仿佛,是一颗蕴含了无限生机的,种子...

它还在神的荣光下、被灌溉着...

..........

“是神的有情,剥离出了你我。还是连神,都不愿意承认自身存芜,才有了今天?”

楚翔看着远处,自言自语。他没有痛饮,或许琼浆已尽,又或许他知道,这么做本无意义。

事实上,本来就并非每件都要去追索意义。偏偏对于楚翔来说,无意义的事情,哪怕借着情绪的名头,也不能肆意。

他盘坐,卧坐,最后仰天躺下。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楚翔究竟是什么,他又是否能代表楚翔。

随着自身一点点强大,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随着本尊每每做出预料之外的举动,让他诧异。他就愈来愈不明白,究竟该怎么去做。

“清风,你说,我是该直接杀上天庭、追溯本界呢?还是...”

楚翔瞭望,无垠的星云。他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一颗颗已经不是简单星辰,而是一个个第八高等附属位面,这就是高等位面的特权。

他不知道,在那从无人去的海角,有人做着同样一件事情,试图找到一点点天门存在过的痕迹。

但于虚幻里,求得残余的真实片段,终归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本事。

清风显然愣了一下,似未想到楚翔会如此询问。

他沉默,站起身来,拍了拍雪尘,俯瞰云霭。

“我觉得,在这之前,尊上最好找齐十柄钥匙。至少、至少应该把某个叫做释天的家伙,宰了,他只能是敌人,所有人的敌人。”

清风很理智,就像他现在的目光一样,充满了理性。他是人,有感情,却不会似楚翔一般,天马行空,不知所思。

想要达到目的,无非强大自己,削弱敌人。别的敌人也许不好确定,公敌却必定是敌。纵然能量提高已经满足不了神的胃口,对于道的感悟累积,相信就算大罗金仙,也不会嫌少。

天道之门,能让元神变成阳神,真仙。也许,从来不只是一扇传送门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一扇简单的,传送门。

清风斟酌着,他的目光不知捕捉到什么,欲言又止。

他蹙着眉头,那俯瞰闲云的姿态,充满了威严,似是高高在上的神人,督查万界。

“呵呵呵,这就是,你和我们还有区别的原因...”

楚翔小声自语,那话一出口,就被风儿吹散,在寒冷的气流中淡去。

他闭上了眼睛,又重新睁开。

他面带微笑,唇角勾起。他的右眼,有些混茫,里面仿佛是一片星空,就像苍穹的倒影。以之为背景,那瞳孔中央旋转的,是一个轮盘...

他的左眼,清澈无比,紫色的雷霆海洋随生随灭。细细望去,那雷霆海洋的背后,似乎同样是无垠银河,只是雷霆世界的力量太过纯粹、霸道,把一切,都掩埋。

他的眼神空洞,双目无神。他脸上有表情,心在跃动,头一次跳的这么热烈。只是,为何灵魂的窗口,寒意涌动?

忘情非情,何谓情?

友情、爱情、情绪、情商?太复杂,也太简单...

..........

“咦?”

东海、蓬莱岛、道德宗。

一名正在海阁庭院乘风赏月的男子,忽然面露异色。

他原本正坐在石椅上,双手抚拭不知多久未曾碰过的瑶琴。这时,却即刻止住了颤动的琴弦,双手轻压。

“道可道,非常道。中原十派多风雨,青丘一脉墨海聚,又是谁,动了天道之门?”

男子看着颇为俊秀,约莫也就弱冠之龄。只是在这凉风中,披头散发,青衫赤足,未免显得放浪形骸。

他嘀咕着不明深意的话语,眉宇间未见忧色,更多却是玩味。

身前石桌,除了摆着一张薄尘覆盖的七弦长琴,还有一面两侧盘龙的古旧铜镜。

镜子里,根本不是对于现世的倒映,而是一男一女被狼狈追杀的神奇景象。这、这竟然是一件可窥千里之外的异宝。但男子,却分明,不曾朝着镜子、投去哪怕半个注视。

“奇怪、奇怪,不像、不像。”

男子摇了摇头,长袖一掸,拂去了桌面上不知何时吹来的尘埃。

既然今日有赏月的雅兴,他为何不提前拭尽桌椅?

莫非,这亭阁,还是道德宗禁地不成?

却听远处花草传来拨动的声音,只见一条通幽小径之上,一名华服道人,施然秉烛行来。

夜太深,也不知小径通向何处。

“世尊,已经十万年了,您何时出山?”

那道人在亭台前十丈外停下,跪于地上。道人语气沉痛、更多的却是恳求、谦卑。

这神态、动作,和他身上华丽过分的衣饰,半点不搭。而且,总让人觉得,有些“作秀”。

一只长长的白色蜡烛被道人摆在手边,他低着头,五体投地。似乎不敢朝着小亭多看哪怕一眼,事实上,他来时,亦是低着头疾行的。

“叮、咚。”

琴声响了、又在音符刚起时,止住。

厅里坐着的男子不曾回答,他背对着道人。道人也不敢起身,只能保持着那卑微的姿态。烛火噼里啪啦燃烧着,却没有点滴蜡油流出。奇怪的是,那亭子里本该无甚光源,今夜的月也算不上明朗,但却,偏偏不会给人以太过昏暗的感觉。

这和,厅外被夜幕笼罩,过分深邃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唉~”

叹息,是华袍道人发出的。

他似乎只来了一会儿,但又好似已经跪了许久。

只见他习惯的将烛火秉起,拍了拍袍子,转身离去。

比来时,他似乎轻松了许多。又像是放下心事,演完角的戏子...

“你是...第几代弟子?”

就在道人即将消失在黑暗中,连烛光都快要被吞噬时,亭子里忽然传出了幽幽话语。

道人一惊,甚至忘了规矩,惊骇万分的抬头。只是,他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透彻。

“哼~!”

伴随着怒哼,道人一个激灵跪下,连手上蜡烛都惊得掉落,却是没有摔断,甚至连火焰都未曾熄灭。

嘶嘶,仿佛是剧毒腐蚀的声音,也不知从哪里发出,道人手忙脚乱,将明烛扶正,摆在手边,而后连连叩首求饶。

他的动作、瑟瑟发抖的身形,仿佛真个只是一名普通道士,手无缚鸡之力。

“世尊饶命、世尊饶命。不肖弟子、不肖弟子长空,忝为本宗第一百九十七代掌门。世尊饶命,世尊饶命,方才长空为世尊天音所震,坏了规矩。世尊饶命、还请世尊饶命!”

那道人不停磕头求饶,也不知究竟在害怕什么。就连周围黑暗,似乎都由于他的恐惧,变得更深邃了一些。

“嘿~一百九十七代...罢了,怕是尔等,都以为本座早就死了吧。”

男子风度翩翩,他的话音却很是冷漠。

道人哪里敢多说半句,唯唯诺诺。

事实上,整整十几代,自一万八千年起,亭中之人就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偶尔传响只音片符,外人也只当法宝通灵,实际上,道人的确、以为男子已经死了。

他来此,甚至他师父、师祖年年来此演上这样一出,都是不为人知、亦时常被其引为耻辱的——传统!

但是,这地方,明明只是一处海崖,却由于神秘阵法笼罩,连他都,不得不当真战战兢兢。

凡间至强者,在真正的大能、乃至遗迹面前,什么都不是。

“嗯...”

“青云子,死了吗...”

又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伴随着若有若无、挥之不去的威压落下。

堂堂天下第一大宗宗主,长空子,只有颤抖的份。

“是...是...”

长空子一边迎合,一边回忆着青云子是宗里哪位成名前辈。奈何道德宗历史太长,除了历代宗主,他林长空哪里认得什么青云子。貌似他坐下倒是有位弟子,道号青云,想来也不是那人要问。

长空子的表现,男子哪里还不明白。

却见他抬头,双眼有些朦胧,像是被沙土蒙了眼。

“滚吧。”

一声令喝,长空子不敢多留,带着心中骇异,匆匆离去。

“十万年了...你可,还好...”

“那女娃子,便是你的托身吧...”

是谁,在黑夜里叹息?

长空子走出了幻阵,他悚然回头,恰见明月皎洁。

月光下,是一片繁花似海的山崖绝壁,阵阵潮声滔滔,那崖巅,不恰是一座无人的亭阁...

有些东西,法阵就能掩盖。而有些东西,连岁月都抹不去痕迹。

但是,在真相面前,我们还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耳听为虚,眼见未必是实。

长空子喟叹,唏嘘。熄了不知怎么燃烧都不见短小的白烛,一震袖,恢复了昔日高傲...

第四十三章 尘非尘

尘非尘,土非土,空空如是,不若一水上善。

上善有水兮,吾独取黄泉。一碗孟婆了了道,三生石畔君等闲?

上下,左右,寰宇如梭。

居高临下者,俯瞰众山小,鬼魅不过草木蹉跎。君王、诸侯、先、后天武者,皆如蝼蚁一般。

卧野而望者,星月蔽苍穹,一山更有一山高。得山之辈攀山,望天之人遮天,终入凡矣。

凡是道、天是道、道道道、何谓道?

...

楚翔散去双眸中无尽威压,代天生死之罚。他用那清澈干净的眼睛,看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风,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在,俯视?”

清风一愣,收回了目光。

“不然如何?”

站得太高,看的太远。除了回望唏嘘,人间苍茫,还能怎样。

神,总是要俯视世人的,不是吗?

清风不是神,但他比一些下位、甚至中位神,站的更高。

楚翔点了点头,未曾辩驳。

“可我,刚刚学会仰望。”

清风眉头一挑,把剑往肩上一扛,指了指天,有些轻蔑。

“若非你,十年前,我已经把它捅破。”

楚翔闻言,失笑。非嘲笑,而是一种...如有所得。

“仰望的,不是它。”

抬头,看不见天空,那里,还有什么?虚无?

清风这一次,是彻底愣住了。

楚翔站起身子,一步踏出悬崖。

“看来,已经等不到日出了。”

他莫名远去,清风依旧有些愣神,不明白意欲何为。

但连本要追随之人都走了,他还留着做什么,与松相伴?

于是乎,他也快步赶上。

“尊上,何解?”

“无解。”

..........

“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原来,都是放屁...”

“额...”

“呵呵,清风。我们,其实都错了,错得很离谱。虚妄是罪,谦逊也是罪。仰望不是把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抬头、抬头未必承认所见更高。”

“...”

“你为什么来帮我?只为那最初伸手,那一刻的光辉?我从来都利用着你,我不信,你不知。可你,为何还是要帮我。你不该来,却来了。就像他不该去,也去了。很多事情,我们不懂,可以用无需去懂来搪塞,事情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只看我们如何去想。”

“...”

两道身影似电掠行,那比云还高的,定是雄鹰?

他们当真比云更高?他们身在云中!

“我仰望着的...”

“是未来...”

倘若有了感情,倘若是人,总归不能像神一样,勇往直前。但假如不想恐惧、不想无力,除了以绝对理智暂时把感性压制,为何不能信仰一些什么。

信仰...未必要留给别人。你勇往直前,却不经意,把信仰交给了我。而我,一直都没有信仰,直到方才,才交给了自己...不是交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我”,而是自己...

自恋?自信?终归未曾迷失。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为别人而活,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去仰望...

仰望?俯视?忘了谦卑,让无妄去见鬼...

..........

“执执念念,无执无念无知。”

“梦梦蝶蝶,非梦非蝶非识。”

“我拈花,看迦叶笑。我笑,世人谓我传道,我只因笑而笑。”

“一沙砾,是一方世界。一微尘,就是一片空间。一落叶,真可以藏下一段轮回?”

释天真开眼睛,有些迷离,很快,被另一种威严取代。但是转瞬,又仿佛那迷离和威严,都是梦幻泡影,只剩下、剩下最真实的,温柔的笑。

他在树下,不是菩提树,只是一株普通的果树。

他坐在石头上,一整块干净的岩石。磐石是从两旁绝壁上开采的,和周围环境有些出入。他这一坐,几乎就挡住了半个山涧小道。

山道本不窄,但有树、有石、有释天,不得不显得狭小。

这必定会为凡人造成阻碍,却哪会有凡人经过这里?

一名青年男子蹙眉站在释天身前,峡谷中。前一秒,那里还是空气。

“为什么拦我。”

青年看起来很威严,华袍锦带,玉石悬腰。他不正是于赌坊为难杨过之人,他现在并不想笑,所以不笑。这不表示,他紧张,不从容。

“一个你,不可能拦得住我。”

青年索性又朝着释天靠近数丈,缩短的距离,伴随着无由狂风,让气氛愈见压抑。

他的指尖出现了一柄飞刀,刀何时出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柄不起眼的柳叶飞刀,可以破天,曾经破天!

释天站起身来,站在足足丈高、数丈方圆的巨石上,居高临下。

他没有刻意去俯视,本无意义。只是环境若此,命运安排。

“我没想要拦你,于人之中,你最强。倘若,你径自过去,我甚至不会睁开眼睛。我只占了一半道,还有另一半空着。”

释天的表情不似玩笑,他收起了笑脸,亦无玩笑的心情。

他说的是实话,路只占了一半,而他,对此并不抱有任何歉意。

但真能走到这里的,视峡谷外凶兽猛禽如无物,敢这般轻视释天?

他只是按照本心,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旁人眼中,终归要有点深意,莫名其妙的深意...

“我不可能,把后背留给你。”

青年说的是实话,特别是,这一刻的释天,分明给他“勃发”的错觉。

他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出手,不可能冒然前行。

若湖水平静,哪怕深邃难测,扁舟一叶可渡。

若乍起波澜,哪怕似曾相识,君踏浮萍敢立?

这一刻的释天,给青年的感觉,就像一座渐渐醒来的火山。

他天性谨慎,甚至将兵器都捏在了手中,只为多,一个瞬间的先机。

先发制人,后发制人,如果都达到了绝对速度,那么...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释天不善的盯着青年,他看着山谷深处,似乎在等待。

青年眼神微缩,指尖飞刀颤动起来。

他觉得,似乎上天又给了他一次,将对方一击必杀的机会!

但不够!还是不够!青年再进了一步!

“绝谷深处,那人与我有旧。”

青年眯起眼睛,寒光四溢,就像两柄飞刀出鞘。

释天不以为意,拂袖坐下。

他看着远处尽头,诡异的笑了笑。

“那人,已经死了。”

死了,就像在说一只蝼蚁。

“我不信!”

青年是人,而非神。是人再强,破天逆道,亦无力前瞻。何况释天的出现,已经将阴阳打乱。

不信,因为那不是蝼蚁!

第八高等位面,第五剑尊,第五绝地——死潭!

死亡峡谷,很多人喜欢这样来形容天下第五禁地,但他们不知道,在许多许多元会以前,尚有人了解禁地真相的年代。第五禁地,并不包括外围的魔兽荒野、死亡峡谷,那只是一处寒潭,绝望的死水!

第五剑尊,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永世镇压潭底!他其实有资格进入归墟,但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宁可选择比归墟环境更差、日日要受酷寒苦熬的死潭。

释天睁开眼睛,冷冷盯着青年,有些着恼。

“他死了,这和你信不信无关。滚、或者死。”

释天的耐心,比以前差了许多,他看似焦急。可惜,青年和释天本就不熟,又怎会了解过去的他呢?事实上,谁又,了解真正的他...

“呼...”

青年长长舒了口气,他准备动手。没有十成的把握,他甚至不知完胜的机会有无在赌坊时那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准备破例,因为欠了、所以不得不破。

对于他们而言,欠人的,终归是要还的。

风开始聚拢,却不是狂风,而是清风。

但不论青年怎样蓄势,清风的外显能量蓄积速度,永远比他快那么一线。

指尖飞刀不再颤抖,刀锋、精细打磨过的刀锋,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轰!

两股气势同时散开,激起的土浪宛若怒龙冲天!

淅淅沥沥的尘泥凌空落下,周围山壁上布满了龟裂。

青年指结发白,他未出刀,但手在抖!

刀颤,因为刀在兴奋。手动,因为心也动了。

二人都未出手,于出手前一瞬,齐齐收势。

青年透过尚未落尽的尘雾,他的视线尽头,看到了一男一女翩然走来...

男的很帅,非常帅,或者应该形容——雄姿英发,漂亮而不失阳刚。

女的很美,平凡的美。纵然在神的眼中,她很平凡。但凡人完美的词眼,的确为她而生。

洛克、夏娜!

洛克变了,因为他双目炯炯,如生神电。他不再只是傀儡,也不再属于楚翔。他的外貌,仿佛又一次经过洗礼,曾经楚翔的轮廓消失,反倒和释天有七八分相似。

此刻,他的手中,正提着一颗头颅,滴血的头颅。

血是金的,赤金。血染的面孔,已经看不清主人原本样貌,那目眦尽裂的狰狞,却尚自栩栩如生。甚至被赤血涂鸦后,更增恐怖。

洛克倒提发髻,仿佛拎着的是一个鸟笼,并不害怕...

夏娜,也像洛克一般,犹若归来的勇士,拎着一颗头颅。

但这颗头颅,明显要比另一颗干净许多。

那是一个甜美娴静的女子,也许有了她才有“贤妻良母”这四个字的意义。只是一个头,但不会叫人觉得恶心,更甚艺术之品。

女子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至少许多人都会觉得她睡着了。而且,她的脖颈,也没有沾染半点污血——血早已流尽...

铛!

一声脆响,那修长、却因为用力过度苍白的两指间,能够破开天道的飞刀一折为二。

号称无坚不摧的利刃,今日,竟然折在了主人手中。

青年默默凝视洛克,而后夏娜,似要把这两个人的容貌,永远刻在心里。

他朝着释天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

“不死不休。”

这算是宣战吗?

释天不屑一笑,脸上红润背后,透着一股子病态的苍白。

那种样子,就像是强忍的病患,终于爆发。

“你错过了,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禁地禁制,圣人手段,岂是好破?

远去的青年,身形顿了顿,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他的身上,某些东西,好似变了——也许是气质...

..........

“尊上,这剑?”

“扔了。”

“那这头?”

“一并扔掉。”

...

剑的强横,未必是剑本身,兴许是用剑之人太强。

而人,难道就不能似剑一般,复制?

抽魂炼魄,留下完美的躯壳,其实已经不再完美。

既然得到最想要的,废物业已利用,留着做什么?

强者,只朝着最强目标,进发。

剩下的,再珍贵,亦如糟粕。

..........

嬴磐蹙眉,看着楚翔、看着清风。

地点还是在他的御花园中,但他却并不想见到眼前两人。

或者,从今日起,清风也因为楚翔,被拉入了不受欢迎的黑名单之列。

嬴磐没有理由,不讨厌楚翔,从前的笼络,多少有些客套成分在内。况且,直到近日,他才发现,原来不带走,也可以夺去许多...

“你来,做什么。”

嬴磐的语气,说不上冷淡,但也绝对不友好。

实际上若非楚翔太强,强到一人之力可以敌国。只怕他早就发飙,喝令卫兵将那可恶的男人绑了,凌迟处死。

清风不善的扫了扫嬴磐,后者只觉全身冷彻骨髓。

楚翔抬头,看了看笼罩着皇城的结界。而后感受大地传来熟悉、却又弱小了许多的意志,若有所思...

“我要,再入地墓。”

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客气是何物。又或者,他已经把大地之墓当成是自家地盘,至少地墓意志对他的友善、绝对多过嬴磐!

曾经的敌意,早已经随着部分同化,变成了亲切。而这,是嬴磐根本不曾料到,甚至出乎始皇预料的!

大地之墓,毕竟有着自己的意志,而非死物。只有死物,或者专属灵物,才会对主人忠诚不二。大地意志,即便仅仅局部,也不会专属任何存在。

“不行!”

嬴磐厉声怒喝,他甚至刹那挣脱了清风的气场!他知道,自己低估了楚翔,即便是对方一名随从,只怕也有将他碾碎的能力,但他慨然拒绝!

这无关底气,而是一种匹夫被逼上绝路的,悍勇!

“绝对不行!你可知小六道即将崩坏!”

深吸一起,借着寒风压下心底怒意。嬴磐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苦口劝说起来!

在朝上,凡人心中,他是高高在上的秦皇,至强者。但在真神、真仙面前,失去大地之力宠爱的他,什么都不是。

“我不知,你在地墓中做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为何地墓会开始对本王排斥,力量与日剧减。我更不想知道,前些日子在京畿蹦跶的两个小丑,是否受你指使!但是,你若想坏吾族根基,只有踏着我的尸体。”

软硬兼施,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只是短短不到一月,身为至强者的他,仿佛老了十岁。

曾经夜夜冲天的红光,现在已经开始黯淡。为了不让外人发现异常,嬴磐甚至不得不自损修为来营造这种异象。

苦苦苦,剑洗心楚影二人的明争暗斗,搞得朝堂起风起雨。累累累,每日祭拜地墓,夜夜求情,最终竟然及不上楚翔个把时辰出入。

嬴磐没有虚言,他真不想知道楚翔在地墓做了什么,是如何同地墓意志勾搭上的,他没有这种能力。甚至,对于剑洗心二人的争斗,逆子嬴莫的蠢蠢欲动,都可以看在楚翔的面子上,视而不见。他自认已经仁至义尽,求的,不过是一点点皇朝延续的活路...

楚翔笑了,笑的很自然,比冬来发枝的香梅还要自然。

“你拦不住我,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凡间。”

冠冕堂皇?虚伪做作?楚翔本身,并不需要理由。这理由也不是用来自欺欺人,而是给嬴磐一个宣泄的借口。

他很善解人意,不是吗?若按本心,这鸟城、鸟皇,屠了也就屠了,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他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借口。

嬴磐晃了晃身子,苦笑起来...

“我,应该猜到的,你是怎么做到。”

六道,不是灵宝,甚至不是规则,它就是六道。

轮回是带不走的,就像出现时一样,哪怕小轮回。与其说地墓是始皇建造,不若看成,一切都是命运之手,借他之名行事。

但楚翔,怎么可能,带走六道呢?

楚翔不曾理会,他朝着清风,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

而后,飒然朝着偏殿走去。

殿里有许多傀儡,足矣推倒任何宗派,实力强横,数量不少。

只在楚翔眼中,半点作用都无。

嬴磐错步,拦在楚翔身前。

楚翔甚至不曾改变方向,直接穿过了嬴磐,空气里波纹荡漾,仿佛他穿过的,只是水中倒影...

“为什么?”

嬴磐喟然自语,看着失落,倒不绝望。

凝视清风,也许这是唯一能为他解惑的人。

清风自嘲一笑——

“你问我,我问谁。”

风卷,残叶飘过了嬴磐面前...

第四十四章 土是土

天上鸟在鸣叫,一只外来的冬鹭,落在皇城之中。

自然的气息扑面,萧索的寒风,不仅带着淡淡的凉意,更加还有许多严酷。

北风一刮,霜卷枝头,几朵尚未凋零的晚菊,谢幕。

自然之道,盈缺交替。结界或许能让春日绵延到秋冬,但盛衰之势,却本不是一座小小结界,就能改变。

局部,代替不了大道。

当结界消失的一瞬,皇城中所有高手俱都若有所感,他们骇然看着天空,眺望偏殿方向。

但是,没有嬴皇的命令,预料中的威严声音久久不曾响起,他们甚至不敢发出半点惊呼。

雪落了,今年的雪,落早了。也不知是否会让这恢宏的皇城,提前裹上银装。

银装,多美的景色。这皇城,怕是从来不曾有过...

“他,何时出来。”

嬴磐涩声,表情显得苦涩,仿佛生吞了一只蛤蟆。

幸好这偏殿至关重要,比后宫还要重要,方圆数里都不许侍卫、婢女接近。否则,若让人看到堂堂秦皇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只怕要惊掉大牙。

清风白眼一翻,剑鞘一甩,平平举起,恰好让第一片雪落在了鞘梢。

“你问我,我问谁。”

同样的回答,一如方才,满不在乎。嬴磐除了苦笑,又能做什么呢?

秦、完了,不会再有绵延不衰的气运。但他嬴磐,还活着。

..........

“啧啧啧,小哥儿,何必和我等过不去呢?”

死潭外,方圆千里之内,最近的一座小镇、夜叉镇中。

倘若抢劫这种事情,在第八高等位面司空见惯。那么劫色不劫财,必定少有,遑论劫的还是男色...

夜叉夜叉,母之夜叉,谁又会想到,那样一座充满了和谐气息的小镇,有着如此彪悍的一位镇长,更是全民皆匪?

当十几名试图猥亵夏娜的青皮,突然暴毙在了街心,齐刷刷,所有镇民出动,将外来三人困围在十字路口。

五大三粗、又故作妖娆的夜叉镇长,也不知从哪里倏然蹦出,当先打头拦住了释天。

“呦,小哥儿,奴家都说了,只要你陪奴家过上一夜,那么这十几条烂命我等也就不追究了。而且,另外两位、不,那女子,我亦可以用本镇镇长的名义、保证无人骚扰于她。但你背后的小伙儿,晚上须得同来陪我。”

丑恶悍妇咯咯娇笑,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淫笑盯着释天,而后又把目光转向洛克,每每扫过夏娜,那种贪婪都会变成深切的嫉妒、厌恶。

周围先前还在起哄的镇民,包括叫嚣最响的屠夫,现在都齐齐低着脑袋,任由丑妇一人拙劣表演。甚至、甚至屠夫手中的板刀,隐约颤动...

释天淡淡的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丑妇身上。他的眼中没有厌恶、没有鄙夷,有的是深深的怜悯、些许嘲讽。

“洛克,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他显然把眼前“困境”完全忽视,先天修为的丑妇、那些至少身背数条人命镇民、悍匪,在他眼里和灰尘无异。

他看着丑妇,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丑妇有些愕然,淫笑僵在脸上,屠夫的刀抖得更厉害,洛克凝神深思。

“差不多了,吾主。倘若愚昧的凡人,已经把吾等荣光视若不见。那么,诸天众的威严,应该是削弱到了极限...”

释天点了点头,流露出了真心的笑。

天道之始,众生公平。天道之终,众生也应一同归于虚无。

丑妇不知二人在说什么,然而对方轻视的态度,却无需通过语言表述。

她的心中隐隐感觉不安,心血来潮。但释天的完美、洛克的潇洒,已经让她本就欠缺的理智,完全被欲望淹没。

原本,善恶、不受掌控的善恶,都是缺乏理智的表现。

“混蛋,不识抬举!大刀,把那女的剁碎,喂狗,男的绑了!”

丑妇镇长终于暴露出了本性,就那德行,哪里像是什么谈情说爱的人。虽然外貌和性格没有必然联系,但总有一点牵涉,甚至行为、完全是一种性格的具现。

文的不行,就来武的,这就是强盗逻辑。

丑妇又一次荡笑起来,死死盯着释天,就像一头母猪盯住了白菜。

压下心中不安,她觉得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撞上大运,堵了两个帅仔,今天的阳光和往日并无区别。

她又怎知,自己只是命运轨迹下的一粒微尘,最先受到影响的一批微尘。而释天,恰好捕捉到了这样一幕。

“好咧,嘿嘿!”

一听并非要自己侍寝,那屠夫立刻容光焕发,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磨刀棒,霍霍磨起了屠刀。

那狞笑的样子,不紧不慢出列的步伐,果真有些威势。

其他没有被点到名字的镇民,仿佛同时松了口气。夜叉镇镇长,向来有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在狩猎猎物之前,先点上一名镇民,当街行*淫...

释天又是一笑,他那充满慈悲的笑,非但让母夜叉愣住,就连屠夫,都呆滞了瞬息。

而这片刻的时间,他竟然不曾出手、亦不逃跑,反如迂腐老僧般说起了“道理”。那些道理,却要比三藏法师口禅,深奥得多。

“众生皆苦,我谓此大福。苦非苦,实为妄。人妄、心妄...”

释天荣光焕发,就像一尊神圣的佛陀。他口若悬河,金莲地涌。这座充满罪恶的小镇,瞬间被佛光普照。

屠夫、丑妇、包括那些镇民,全都保持着呆滞的姿态。他们眼中戾色散去,剩下是深深的迷茫,不解。

“不懂?果真是不懂,唉~”

“你们不懂,所以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试图去懂...”

...

一个时辰后,释天走出了小镇,带着慈悲的笑。

夜叉镇,和来时一样,安静、和谐。

释天是慈悲的,他一直试图,找寻可以拯救的羔羊,就像耶稣传道。

但是,没有人,能够懂得他传的道。除了洛克、除了夏娜...

释天不是耶稣,所以他不会走上火刑架。

他愿意带走干净的子民,不代表宁可为此融入污秽...

如果道理不能让尘世变得干净,那么就用鲜血去洗礼。这本来,就是他基本的责任...

...

“世尊,您为何要在那些废物身上,浪费时间?有这许多时间,我们可以净化,千百倍的污秽。”

“洛克,我问你,你做事,需要理由吗?”

“世尊的目光,就是我将要前进的方向。追随世尊的脚步,净化世界,就是我行事最大的理由。”

“你说的,不错。”

“世尊,那么您行事,需要理由?”

“是。”

“为何?”

“因为这个理由,非是给我自己,而是给你们的。”

“但...我们不需要理由,因为已经拥有。”

“不,你错了。你们追随了我,沿着我的脚步,为我殿后,为我先驱。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不需要理由。你们的理由,不是净世,而是我。我本也不需要理由,因为达到了那种程度,但是,我拥有你们的信仰、信任。所以,我需要给你们如此去做的理由。”

“...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世尊...洛克知错。”

“呵呵,错非在你,你何错之有?你不懂,却为我装懂,错,在我。”

“世尊...”

“无须多言,等你明白什么叫‘缘’,你就会懂得。三位一体,我,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他...”

“世尊...”

“哈哈哈,慎言!善非善,恶非恶。无情深埋有情伤,有情怎被无情尝?我们,本就要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但为何,偏偏正反而逆?其实,我们本不会这样...是谁,让这些都变了呢?我看不透,甚至已经看不透你。我灭世,你又,要做什么...”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绝决,胜过了我的慈悲。我慈悲着,举起屠刀。那么你,无情无义,又披上感情的外衣,要做什么?

我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

嬴磐颓然,他坐倒在偏殿门沿。

三千傀儡,死寂着耸立在大殿中,嬴磐没有看上哪怕一眼的心情。他知道,从今日起,那些彻底成为了摆设。

没有动力的飞船,岂能飞上天空,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秦的根基还在、一切都还在,包括地墓,包括结界设施。但是,这一切都成了废品。

大地之墓、小六道轮回,只余下空壳。最核心、最根本的意志,彻底消失...

他看着楚翔离去的方向,目光中没有仇恨、没有怨忿,只剩茫然。

他不懂,为何那给他感觉不同、仿佛比过去友善许多的男人,在毁掉自己全部的同时,甚至连一个歉意的眼神,都不曾留下。

也许,那个男人根本就未在乎过这些,什么大帝死活、王朝动荡,在他看来并无丝毫回眸的价值。

他就像一个披着人皮、长着人心的机器。心是热的,在跳动,但做出决定的大脑,依旧是冰冷的数据中枢,绝对理智的机械。

嬴磐看不清那人的灵魂,所以只能给出最直观的印象。

“杀!!!”

不知何时,宫外传来了冲天的喊杀声,皇城中一片混乱,又是谁人这般大胆。

嬴磐茫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片刻后,冷然一笑...

他有些懂了...

感情,是用来在绝境面前感动,而非平日肆意放纵,奢侈张扬。

被心控制的,永远不会明白仙佛的境界。

可惜他懂了,却明白,自己做不到...

他只是凡人...

..........

“我觉得你很可怕。”

清风如是对楚翔说。

“我觉得,你太过理智,如果有必要将我牺牲,你一定不会犹豫。”

清风知道自己不该说出这些,因为缺乏根据,也不理性。但他说了,却不曾停步。

没有停下,说明依旧坚定的追随楚翔脚步,哪怕明知对方,的确会在关键时候把自己抛弃、出卖,这就是信任、信仰!

信仰不是交易,而是单方面的狂热,纵然明知,飞蛾扑火。这和热恋中的情侣,那种无知的偏执,有一定相似程度。区别只是,后者,在某些方面依旧要求是双方面的。且不论付出或者得到,他们往往并没有如此去做、如此接受的资格。接受信仰,付出狂热,也是需要资格的。

楚翔亦不曾停下,他们行走在兵荒马乱的长街上,不管是乱民、还是逡巡的军队,俱都对他二人视若无睹。

“你怎知,我会将你放弃。”

有些赌气的反问,但却不是赌气的语气,况且二者都明白,说话之人不可能有那种无聊的情绪。

清风认真想了想,不经意抬了抬剑鞘。

只见一阵狂风卷过,前方百丈外,一名暴露在铁蹄下的男孩,被卷到了路边布匹摊上。

巨大的冲力把无人看管的摊位砸的倒下,男孩却因为柔物垫着,不曾受伤。事实上他已经吓傻,隔着街,一名母亲正在大声哭泣,作势欲扑。

那阵突来的狂风,在散去前,恰好同时将她势头止住...

马鸣四起,奔腾声宛若万鼓齐擂。

这只是一点不起眼的骚乱,那队朝着皇城冲锋的骑兵,甚至不曾减速。

清风剑鞘落下,又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摇了摇头,二人对那冲来的骑兵,直若未见。

“不知道。”

他的责备、或者说感慨,本就没有理由、缺乏根据。

楚翔见状,朝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相信我,它在跳。”

心,在跳,它是热的,也会感动。

那种力量,是唯一圣神、而不受天道掌控,超越了善恶的定义。

...

“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老了。”

清风嘴角翘起,他似乎很开心,竟然开起了玩笑。

楚翔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我本无情,为何会老去?”

清风愕然,看着前方卷来的黄尘,若有所思。

“我相信你。”

轰隆隆!

千马奔腾,其势如龙!

嗡!

只见一圈透明的波纹挡在二人身前,那冲锋的部队竟然直接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就像那凡人视界忽视的两人,根本就是幽灵!

几百骑士隆隆绝尘,二人停止了聊天,兴许是嫌环境太吵。

待到两人行至那匆匆跑过荒凉的街道,紧抱男孩、与子团聚的妇人身边,那队骑兵,早已经驰入了皇城。

“呜呜呜~~~”

依稀,还能听到身后,孩子的哭声,母亲的安慰。

清风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阳,抱着剑,深思着。

“她们很幸福。”

楚翔眉头一挑,摇了摇头。

“但不属于我。”

他感受不到,也不可能认同。

“谢谢。”

清风真心说着,不难感受其中诚意。

“谢我做什么。”

楚翔觉得有些好笑,所以稍稍加快了脚步。

清风不言,稍稍落后半拍,看着楚翔的背影,回望那一对荒凉长街上的母子。

那母亲似乎安慰好了孩子,正带着他,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跪拜。她究竟在拜什么呢?西山的暮日?

清风笑了笑,错开一步,恰好让楚翔被太阳镀上色彩的背影,笼罩了整条长街!

锵!吟!

远处皇城中,一道冲天的剑光,忽然带着龙吟之音,斜指苍天。

清风瞥了瞥,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那母子仓惶回首,而后又是匆匆朝着西方拜上三拜,这才拉着孩子,朝着小巷家宅跑去。

...

“他们在感谢你,我怕他们看不到,所以才代劳、谢你。”

“他们本就看不到。”

“不,他们看到了。”

“这没有意义。”

“但你做了那件没有意义的事。”

“...”

“也许是心告诉他们的,就像你比我先出手一样,是心告诉了你。”

“...”

“你是好人,我相信。”

“...”

相信我,我的心,不会代替大脑决定。

我不说,只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想救他们,可是我克制住了。

但我,还是出手了...

你不懂,并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理由。

而我之所以不准备抛弃你,只因为,觉得没有哪种情况,能逼我做出不想选择的选择。

我不是好人,只是拥有一颗好心,健康会跃动的心...

..........

“道友...道友,请留步。”

本尊停下脚步,脸上表情淡淡,寡欲清心。

“何事。”

仙人们都很简洁,不仅仅指生活,包括言语、交流。若非必要,通常,他们不会和陌生人打招呼。

一名骑着麋鹿的...长须小仙,匆匆赶上。看得出,他很注重自己仪表,不是每个仙人都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他的法力不高,用最低等的真仙来衡量都够呛,否则也不会骑着仙兽都追不上本尊。也许,是某位真仙的分身吧...

“唉,道友!道友!贫道乃紫阳峰紫阳真人,正欲往珞珈山听道,不想炼丹忘了时辰,眼看就要错过这次盛会。贫道见道友逐云神速,法力高强,又是同路,想来也是往那珞珈山去的。还请道友慈悲,载上贫道一程,日后定有重谢。”

那道人说完,躬身行礼,这在仙界,已经是大礼,毕竟都是高等生命。他的语气平静,半点不显焦急,虽然是求人,气度不卑不亢,果然是神仙中人。

本尊瞥了瞥眼前道骨仙风的家伙,他刚到仙界,哪知道见鬼的珞珈山。

“没空。”

直截了当拒绝,身形一闪,本尊已经不知所踪。

“唉~”

却见那道人招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奈何本尊避免麻烦,早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罢了。”

那道人倒也洒脱,不见怨恨、不见失落。只看他皮鞭凌空一抖,也没抽到鹿身。“啪”的一响,那尚未成年、但通人性的仙鹿,直接转身,看似打道回府...

“仙路漫漫,何以为期。”

“神通玄玄,众妙在门。”

第四十五章 独上黄泉路

黄泉有路,谁人引之,奈何水岸,可有渡?

自古天人三界永隔,天之道,清气为上,谓之乾。

乾者,阳也。日初之处,仙隐之地。

地之道,浊气为下,厚载坤。

坤者,寓阴。日落之所,酆都之城。

凡人修仙,断七情、斩六欲,终得无上妙法,一朝度雷劫,元神飞升,仙班可列。

仙府,众仙幻想集愿而成,是故美轮美奂,胜却神国,妙法殊胜,安乐无尽。

彼之仙体即清,彼之仙魂不堕,移居养气,气合焉?

黄泉六道,载物之厚。奈何冥皇有教无类、有敛无嫌,终为下下。

红尘皆为人间欲,一世身死魂体轻?

同为福地,造化人间,只因择则无泽,为凡俗唾之地狱...

...

盘古开三界,这第八高等位面,本无上下左右之分。

仙界,并非生来就高高在上,地府,也不是往古就有地狱十八。

想那混沌开辟之初,诸界壁垒尚且不严,一树可登天,肉身成圣者比比皆是。

清气之为仙府,自然叫那天庭得享独厚,诸般妙境层出不穷,先天奇物无数。

浊气至于冥界,岂就完全只是糟粕?

修道人皆懂阴阳和合,就连凡人都晓得交泰融洽之理,天道为一,本就阴阳各半。若自诩为清、为上,把那地坤厚重皆视作敝履,未免偏执。

大道有定数,恰如轮回早安排好了剧本,命运难违。

修真一世,待到元神出窍,终归要封神成仙。那仙班,定是天道罗列?

轮回定下诸般基础规则,细分天地的,却终归是往古圣人。

什么六道轮回、什么佛家妙土、什么仙君仙帝,哪个是造化亲赐,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

却说楚翔二人一路往西,逐着虽是夕阳,终归赶不上光的余温。

不曾动用破空能力,二人就这样漫漫前行,走走停停,不知何时竟到了一处古刹门口!

天还沉着,也不知是尚未天明,又或者走的太远,连翌日的晨光都被甩在了后头。

原本山路溪涧、广城繁村,越过最后一片荒凉戈壁,统统消失。

放眼可见群山无垠,这里并非世界尽头,至于究竟是在中土,还是西荒之地,不可知之。

“尊上,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风抬头,入目尽是诡树摇曳,枯枝祟祟。

不晓何时起了大风,那风仿佛带着异样的力量,能把人的灵魂都摄走。许是由于缺少光源,那风,在肉眼看来,好似呈暗黄色泽...

古刹已经在前方不远处,说它是寺庙,未免占地太广,入眼光是围墙,绵延不知多少千里。

若说它不是,那庙口的铜钟,墙后一座座古老浮屠,又如何解释?

纵然再无知、不懂建筑的人,终归不可能把宫殿,错认成了寺庙。

凡人夜行者常常有句口头禅,有道是“逢林莫进、遇庙休入。”

事实上,除了一般江湖儿女,普通时常赶夜的百姓,如非必要——恰逢夜雨、甚或者寒冷难当,对这些道道是非常忌讳的。庙为汲气、聚阴之地,故而要立大佛、大能之相镇压。人气鼎盛时当然是阴阳济济、大福大善之所,若荒废了,或其中僧侣行差不检,时日一久,终易遗祸。

楚翔二人可不是什么升斗小民,当年他做侠客时都百无禁忌,何况如今?

瞥了瞥那牌匾上挂着、两个完全不认识的赤字。貌似方才前不久,最后一道岔路口亦竖着类似的石碑。可惜这字本就非凡人创造,字里行间也无半点执念残留,不认得倒属正常。

四周的环境显然过于阴森,给人感觉已非黑夜一般简单,甚至、甚至这里仿佛从未有过白天。

清风耸了耸肩,满不在乎。二人对沿途一切异象、乃至渐渐变成灰色漩涡的天空,尽皆视若无睹,径自朝着大门行去...

..........

仙界,本尊打发掉了某个无聊的仙人。

他一个遁破,立刻就迷了方向。不过这对他倒不是什么大事,巧就巧在,随意的破空,竟然来一个叫做珞珈山的山门前。

遁破虚空,看着潇洒,其实若是修为不到,就和西方传送法阵一般,极易出现问题。

丢胳膊丢腿,迷路殊途,司空见惯。虽然遁破虚空不似传送法阵那样严苛,要求坐标精确程度,毕竟破碎虚空,是个人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表现、特权,非复取巧。但在仙界这种广褒的地方,一个破空,若非熟知地理之辈,基本三五天找不到路是正常。

而无目的的遁破,仍旧撞上“珞珈山”这样一个特定地方的概率,基本为零。

本尊自是不想参加什么狗屁法会,先不谈这仙界有多少人精通异道——器灵之道;够资格给一位神主、神王解惑的,怕是也屈指可数。

且他本就黑户一个,通过时空逆转大*法强破天界之门,提前升天也只是为了“踩盘子”而来。若按理智,当然对什么盛会避之唯恐不及,谁想无心下,还是撞上山头。

本尊冷冷一笑,看了看门口两名无精打采的小童。

远远,山门中似乎又有妙音传来,想来这道已经提前开讲。

换上一副漠然的神色,本尊也不多言,既来之、则安之。

他从不相信什么概率之类的东西,仙神中人,冥冥里一言一行,都被注定。

踩着悠闲的步子,连同几名显是一道迟来的散仙,振衣前行...

要说仙界就是这点不错,虽然守门童子明显是仙灵之兽幻化,未能脱得六根皆净,但也不会发生什么“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搞笑情况。

甚至那些个相互点头行礼的散仙,看到本尊生疏的面孔,也只是淡淡的招呼问候,不会显得冷漠、也不会过于轻慢。基本就是各走各的,仿佛都是一群郊游的才子,坦然、无欲。

本尊混在这零零的仙人中,反倒没有半点突兀。这就好似、他合该属于这里...

忽然,走在山道上的本尊稍愣,随即在外人反应过来之前,恢复如常。

..........

“咚!咚!咚!”

一阵阵悠扬的钟声,伴随着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朝着四面荡漾。

平地里忽起的黄色旋风,忽然发出尖锐凄惨的鬼嚎,而后径自散去!

钟声当然破不开黑夜,却能把沉闷、阴森的气氛洗清。

嗦嗦嗦...

诡树枯枝颤抖,就连那不知多少万年无人撞过的铜钟,都掉下了许多碎屑。

天空中,昏暗的漩涡越转越快。地上,撞钟的清风稍稍迟疑。

回望楚翔,发现对方并无特殊示意。耸了耸肩,他又像那庙里早起的童子,“隆隆”撞起了破钟。

十八声钟响,周围凡人看不见的空间背后,些许规则发生了十八次变化。

最直接的,此起彼伏惨叫过后,已经没有妖风肆虐。而那天空中的漩涡灰云,也弥漫成了混沌一片。

铛!

一声清脆的炸鸣,宛若平地里响起的鼓锣,远远自庙宇中传开。

那就像是一个讯号,宛若大型乐会上,指挥者落下指挥棒。

想象中的热闹乐章却没有传来,一声炸响,余韵渐渐散尽。戛然而止的音符,让人难受的想要吐血。

“吱呀~”

巨大的、高约十丈的庙门被人推开。一般寺庙大门都用朱漆、或包金衣,这庙门,却通体墨黑色!

不是光线太暗,看着漆黑,而是那门,本就漆黑一片。

清风双目如电,他不知何时放下了撞钟巨木,横剑身前。

怨不得他如此警惕,自从前不久越过那处石碑,他就知道,所踏已非复红尘!

在凡间,不拘是清风、又或者楚翔,对凡人来说无甚区别,都代表了无敌。但在“异界”,不同规则加持下,这种无敌就成了笑话。

清风知道,随着最后一次钟声落下,凡冥之路已经走完。现在,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经过规则又一次改变,甚至容许某些不该出现在凡间的意志存身,譬如仙魔!

庙门只开了一条小缝,缝隙不大,约莫容许一人侧身而过。

一片若虚若实的幽影飘了出来,那幻影好似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帽檐遮住了面庞,双手交插两袖、抱于胸前。尚未及地的长袍下摆下,散发着一些隐隐约约的黑气、冥气...

“黄泉,引路人?”

清风仿佛松了口气,他放下长剑,信步走到楚翔身边。

楚翔收回远眺的无神目光,淡然朝着号称“死神使者”的意识体望去。

那一眼,岂是小小冥器能够阻挡,空气里发出“啵”的一声脆响,就像是干瘪的气球被人捅爆,身披黑袍的异类颤了颤,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锐利的光芒只在眸子里一闪便逝,平静,才是楚翔身上永恒的旋律。

“带我进去。”

完全命令的口吻,和清风略带警惕的试探不同,楚翔可谓百无禁忌。

他的身旁,清风眉头一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那片黑影,却出人意料,未曾反驳。

异类朝着楚翔折腰,应该是表示某种尊重。它倒飞着飘回了庙中,就像一张纸片。清风,哑然盯着楚翔。

“这里,是酆都?”

清风很强,以凡人之身,可匹敌中位神祗、上界金仙,他的力量强横异常,属于轮回之末最明显的——偏爱。但这种打破常规,并非没有限制——他强的只是力量,而非知识,非是冥冥对于命运的感悟。

“是。”

楚翔的回答很简单,也让人诧异。他盯着黑影离去的方向,漆黑只开一线的庙门,仿佛在等待什么。

清风蹙起了眉头,转身看了看那口破旧的巨大铜钟。钟是最普通的黄铜所铸,并非灵宝、甚至连法宝都算不上。这从它外表锈蚀的程度,不难猜测。但正是这样一口普通至极的铜钟,在片刻前,发出了连他都为之心悸的力量!传开的,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声音,甚至不是肉眼可见的音波,而是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规则力量!

“酆都,不是一座死城?”

摇头看向楚翔,这里让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常规、已经被见闻打破。

就像方才的鬼影,似是一股神秘意志的分支、又仿佛连精神力都不具备。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生命形态的存在,清风无法解释。

他只能,选择最白痴的问题来问。

楚翔看着清风,奇怪的笑了起来。

“你觉得,它是庙,所以他才是庙。”

清风愕然...

庙是庙?庙非庙?还是指肉眼所见形态,与事物本质不同。

清风迷惘,楚翔不去解释。

如何解释?又何须解释,事情本非如此复杂。就像传说中美奂美仑的天界其实是众仙幻想之乡,冥界,难道就一定要打造成铁桶般的十八殿地狱?

“不明白。”

清风很少刨根问底,他只是说出自己的疑惑,楚翔会否做出解释,他无力决定。

后者笑容散开,满脸平静。那种漠然,像是诸神的冷酷,又好似,多了一点风轻云淡。

“从踏入界碑开始,你所想,都会在这里具现。其实,此地尚未算是冥土,最多中转之地。这里本该空无一物,所谓酆都、所谓庙宇,都是踏入此地的意识体,心中臆想而成。”

楚翔本是不屑解释,但对方叫做清风,一个和他产生了交集、并且得到一定程度认同的人。那么,浪费一两句口舌,也可以接受。

清风点头,恍然大悟。他懂了,其实心中还是有着疑惑,却不能提出。倘若一定得不到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他其实很想知道,明明意识中的酆都,会是一座荒凉的城市,怎么规则具现出的,反为残破的宝刹。他也想反问,为何两人同来、就不能是楚翔心中的具现,而一定是他,毕竟对方精神意志、明显要胜他十倍。

但他不能问,不敢问,问了也不可能得到答案。除了他自己,除了扪心自问,谁又能为他解惑?

吱呀!

庙门无故大开,背后是一排齐齐躬身的黑袍虚影,它们现在,就像是恭迎王者归来的仆人。

楚翔当先踏了过去,清风落后半拍,瞳孔遽然收缩!

他看到,楚翔根本未曾跨过高高的门槛,他是直接趟步进入,仿佛脚下根本不存在羁绊之物!

清风压下心底惊异,有样学样。

砰的一声,他一脚踢在门槛上,狼狈的绊了一个踉跄...

清风当然不会像凡人一样摔个狗啃屎,甚至潇洒一晃,只是身形歪了歪,就掠了过去。

但这小小的失误,怎能瞒过楚翔?

楚翔回望,觉得有些好笑,清风犹自在为看似脆弱的朽木之硬,感到震撼。

他那一脚,怕是连泰山,都要踢成粉碎!

“我说过,这是你心中所思具现。我‘看’得到,却并不觉得它理当存在。你踢得动泰山,便能踢开自己的执念吗?”

楚翔坦然教诲,他始终觉得,被心掌控,再强、也强的有限。力量的蛮横,并不能把天地劈开,谁都没见过盘古,又怎能确定他是以力证道呢?举起盘古斧的,靠的未必只是力量!

但若非还有执念,清风又岂会,义无反顾追随楚翔?这本来就是,不可破解的死局。楚翔却还是要提醒,试图让他明白,哪怕当清风醒悟的一日,就是二人分开之时!

他,不需要死士,虽然无可排斥。

清风默默无语,他晓得方才行径、看起来一定很傻。

愚昧,不可笑,但有时候的确可恨。无知,并非很好的借口。

“为什么,我竟然,看不透自己的执念?”

清风低头,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思索着楚翔方才一番话语。

二人沿着一条白骨铺成的小道,慢慢前行。

寺院中,在那黑色大门背后,并非想象中的慈悲气象。甚至、甚至连清风都不愿意,承认这是他心中的具现...

两旁躬身而立的黄泉引路人,随着楚翔走远,自门口第一列开始直起身子。

远远望去,那整齐的动作,就像是波澜起伏...

“倘若看的清,那可还是执念?”

...

我本就是执念,因为他斩了我。

他斩了我,却不知失去了唯一断开执念的机会。

他不会懂,“自私”的独活,才是真正执念。当他拥有了完美感情,为曾经的缘画上句号,又怎知,失去了掌控本心的全部机会?

倘若他早就明白一切,那么不懂的便是我。

但我,在这里看到的,的确是一片空白。

没有庙宇、没有铜钟、甚至没有那黄泉引路之人。

我看到的,真的只是一片空白...

这究竟说明了,我已经斩尽所有执念,真正掌控了道心。又或者——

这亦是我最大的执念,永远斩不尽的执念。

既然我本就是执念,那为何还要去斩,又如何去斩...

我看着一片虚空,茫然前行...

...

“尊上,他们为什么如此尊敬你?莫非,你某一世,曾今...”

“尊敬?他们为什么要尊敬我?它们又是什么...”

“额,那些黄泉引路人啊。”

“黄泉,就在那里,为什么还要人引路?”

“...”

“你如果一定要找个答案,那么,就当是吧。”

第四十六章 听道

珞珈山,大罗金仙珞宇道场。

传闻,曾经在亘古之时,南海也曾有个珞珈山。

但现在,南海的确只有老鳖,或者称为霸下、龙龟?

那是一个,永远背负罪孽,被镇压在南海海底的,囚徒。

仙界的珞珈山,和曾经、不知多少元会前、南海珞珈山有何联系,无人知晓。

多半,想来应该是无甚联系的。

仙界珞珈山之主,珞宇大仙成道,还要在诸多上古仙府集体消失、数十元会之后。

当年一场动荡,时隔太久太久,久到许多人、许多仙,都已经忘记。

莫看此仙资历仿佛不高,九九八十一万年的修炼,足够尊其为老牌上仙。况且,仙界是一个比凡间更讲实力的地方。

道场,一般只有圣人才配拥有。而珞宇,却是大罗神仙中少有的特例!他被诸圣提及、据说天庭中那一位,亲口赞誉:必能在十万年内成圣!

一句赞美,几乎奠定了他的地位。自然,准圣开讲,诸仙都要蜂拥而至。在如今,天界诸圣,除非沾亲带故,否则早就不再公开授业。

当本尊来到珞珈山深处,进入某座结界广场之时。这方圆以平方公里来计算的巨大广场,早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仙人。外围空余蒲团都是零星,里面更是座无虚席,当真称得盛会。

广场中央,一座高高耸立的孤峰之巅,盘坐着一名羽衣长眉的青年修士,想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珞宇大仙!

大罗天仙讲道,那自然非凡人气象。只见一篇篇金灿文章,自他口中脱出,环绕着那座耸立的孤峰开始旋转。那样子,仿佛凭空形成了,一个刻满铭文的金纹罗罩。

也不知有多少仙人在广场上听道,显然若有所得的寥寥无几!

依稀可见,偶尔会有一两句环绕着山峰盘旋的经文,忽然脱离了轨迹,朝着某个悟得玄妙的幸运儿飞去!

经文入体,那些领悟妙境的仙家,周身立刻金光大盛!

“咦。”

本尊原本只是抱着玩闹的心思前来,见到如此奇景,不禁找了个空着的蒲团坐下。

周围众仙也不搭理他,俱都如痴如醉听着那玄玄妙音,目不转睛观察着一篇篇尚未被人收走的文章!

只是,那些盘旋着的经注、金色神文,明显越来越多!

珞宇一人口若悬河、悠然传道的速度,竟然比十万仙家领悟的速度,要来更快!这等修为、造诣,实在是骇人!

而且,就连本尊都不得不生出感慨,无怪乎这许多人前来听道!也不知是珞宇上仙当真大方,还是另有图谋,他这种传道方式,虽然真正有所得者寥寥无几。但只要能引起神文共鸣,立刻能够获得一名大罗天仙,对于那些文字的全部感悟!

只言片语,足叫金仙都受益无穷!

本尊表情淡淡,他目光如炬,很快锁定了一片最长、也是最完整的神纹——器灵诠注!

..........

清风不知自己,是何时走出那血腥、犹若屠宰场般的破庙。

他只觉得,周围场景一变,什么古刹幽魂、白骨尸路,统统消失。眼前是一条横贯大地的长河,浑浊的河水,更像是泥浆。放眼望去,极目所见,无桥无舟。

清风举步,随即愣住,双目骇然圆睁。

他迟迟驻足,直到楚翔行至十丈开外,仿佛还在为莫名的变故失神。

“尊...尊上,我...我好像,失去力量了...”

他有些慌张,空气了淡淡的腐臭让他失措,近百年的历练,什么道心全都消失。他就像迷途的羔羊,手忙脚乱试图拔出长剑自卫,然而就像预料中的,剑脊死死卡在剑鞘之内...

他手中的长剑,还是那般古朴,但剑鞘上的雷霆,已经消失。

砰,清风颓然坐到,他不知为何,一时间万念俱灰,直欲自尽!

怎么会!怎么会失去力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没有了力量!我用什么去帮助他!

没有力量!这叫我如何去与天地人斗?!

清风抬起手掌,似乎想要茫然的一掌劈下,他仿佛忘了此刻连自杀的能力都不具备,楚翔却在这时蓦然回首,冷冷呵斥。

“清风!”

那苦笑着心怀死志的清风,只觉灵魂一震,两眼一翻,浑身抽搐。而后瘫软在地,剧烈喘息。

楚翔见状,没有半点回身扶起对方的打算,他走到了河边,俯身掬起一捧河水。

冰凉冰凉,甚至可以说是寒入骨髓。河水很轻、轻到若非那冰冷的感觉,叫人怀疑捧着的是否幻觉、空气。

楚翔将水洒在地上,地面立刻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这河边的土,呈现黑色,是冥土,理论上抵得住任何酸碱侵蚀!

他极目眺望,似乎想要寻找不知躲在何处的船家,奈何这一望无际的昏暗,让人久看眩目!

“呼~呼~”

清风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剑落在一旁,额头上滴下了一滴又一滴汗水。但是,他脸上死灰之色早就消失,剩下的是冷静、和后怕!

“心灵控制?”

清风喃喃自语,欲望瞬间的放大、百倍、千倍,怕不是除了仙佛,再强的人都要自我毁灭。

楚翔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回首早已封闭的通道,止步难前。

“是你,控制着自己。”

不搀扶,因为清风不是什么无力老弱,楚翔也没有这许多闲心。

他掌控着心灵,也即是掌控着原本不该出现的感情。他已经把感情对于身体的影响压制到最低,以本能来行事。

不曾告诉清风,由于二人的不请自来,破坏轮回规则,冥域给了他们别出心载的欢迎。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连楚翔都无法断定,眼前所见,是幻想,还是真实。值得庆幸的,似乎传说中的冥河、黄泉、奈河,尚奈何不到他。

但对于清风,他并不能肯定,是否可以如自己一般,将这条隔绝阴阳的长河,无视。

他们来到了冥界,却没有看见半个幽魂。这里是冥界,绝对是冥界。这条长河,恰如传说中的忘川一般。就连两岸冥土,都散发着独有的阴沉味道。

那奈何桥呢?苦渡呢?彼岸花呢?望乡台呢?

这里是冥界,却不是那个人们熟知、口口相传的地府。

天若要你迷惘,纵然你心坚如铁,比之众仙还要理智,一样有办法让你堕入幻境。

这就是逆反天道,踏上不该去之道路的惩罚!按照楚翔心中冥冥的预测、他的轨迹,和本尊恰好颠倒!

究竟是本尊刻意,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什么。又或者,是命运另一手安排。楚翔不清楚,亦看懂了,自己已无后路。

清风吃力的爬起,他的动作,就和街头被人狠揍数日的小混混,一般无二。

“尊上,我似乎,失去了能力。”

清风苦笑,看着不复昔日威能的神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在它仿佛已经脱离了那种偏执的欲望,至少不会要死要活。原本,真正的强者,就算被人废去能力,也会重新爬起、从头再来。

楚翔没有回答,抬起手,朝着前方一指!

空气里仿佛出现了一丝波纹,空间裂痕。但这道不起眼的裂痕,转瞬即逝!

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能叫那些俗世高手羞愧致死,但却连最基本的破空,都做不到...

他的力量,竟然同样被削弱到一种凄惨的地步!

“尊上...”

清风神色闪烁、略显挣扎,随即横剑,呈到了楚翔面前。

“用它。”

清风语气坚定,他知道失去神剑的后果,却也清楚,二人遇到了极大的危机,至少出乎他预料的危机!

这里是冥界,不是凡间!若连楚翔都被削弱,不能破空,那么...

但从凡间到冥界,哪怕不请自入,又怎会将两人压制至此?

他还好说,金仙强者,也就罢了。力量达到楚翔那种程度,还有可能被人压制吗?对于楚翔身体——空间之灵的秘密,清风并不是一无所知!

那是一种,连圣人,都只能消灭,而无法禁锢的力量!想要禁锢无穷无尽的空间,太难、太难。

楚翔不曾接剑,他仍旧远眺找寻着什么。入目,除了长河沃野,竟然连半块石子都没有!这冥界、未免显得太过空旷!

“为什么。”

清风眨了眨眼,惊讶的看着楚翔,仿佛不曾想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搞不清对方在问什么。其实楚翔也不用他回答,那白衣孤影,已经又一次朝着忘川河走去...

“究竟是空间...还是时间...”

时空的折叠、错乱,往往能让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

...

“三生石畔,忘三生。奈何桥边,叹奈何。”

本尊低声自语,那一片金色文章,已经被他领悟了大半。但在外人眼中,神纹却依旧完整。因为本尊,的确是自己领悟的,而非单单去共鸣,获得他人体悟!

他是何人!他是拥有神主意志的人!他是要以混沌钟为本体的人!莫说什么大罗金仙珞宇,就算是圣人,也没有资格给他讲道!

也正是由于并未引起异相,他的自语,才不曾被人注意。

伸出手掌,凌空一挥,就像是在明镜上,擦拭出一片扇形的干净。只见一道扇幕若隐若现,他的目光看透了诸界壁垒,落到了遥远的冥界!

画面中,楚翔已经踏上了奈何之桥,清风则在后面惊讶的看着他。

本尊正待动手施法、心头忽然一动,扇幕消失,一道如炬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大罗金仙!珞宇!

纵然本尊手段高妙,也不可能在人家老巢,随意施法而不被察觉。

高踞峰顶的珞宇,只是淡淡看了看他。不曾捕捉到那厮小动作,珞宇便又开始专心讲道。

本尊稍一思索,放弃故技重施。正待凝神关注那篇还未完全参悟的道藏,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温和的声音。

“不知是哪位师兄化身在此,珞宇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本尊神色不变,弹指间,明白了始末。

“无妨,便自传道,我只是恰逢其会。”

倒非他装逼,显得孤高,实则本尊的本体,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几百个珞宇。虽说他已经彻底和本体分离,哪怕是现在的本尊,也基本不将珞宇放在眼里。未找回灵宝融合之前,只要不遇上圣人,什么大罗金仙对他来说都是浮云。等到找回了混沌钟,和青铭互补双修,那时候即便是圣人,怕也制不住他!

本尊和楚翔、都不是本体,没有神国七界、没有天罚神剑!但是,在轮回之末,大毁灭前夕,就在诸界圣人蠢蠢欲动之际,也正是天下气运最乱,百家诸子机缘最多的时候!

连凡人都能凭肉身屠仙,当这种殊荣非独一份,本尊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疯狂豪赌呢?

“善。”

不自卑、不高傲,珞宇贯彻了仙人一贯的气度,很是平静。

一篇金色神文,连同诸多复杂的后续论述,甚至前辈注释,随着那一字,同时出现在本尊脑海。

他知道,这是珞宇仙人的“见面礼”。毕竟,能让他们这种意志存在,心动的东西,实在不多了。

不曾言谢,因为没有必要。一整篇独到的经典,价值难估。有所赠,必定有所求!

..........

清风讶然看着楚翔,他的视界中,那个男人,此刻是凌空走在忘川河上的。

飞行?虚度?

他知道不是,虽然失去了力量,眼力终归还在。楚翔此刻,没有多花哪怕半分的力量,只是在行走。

但为何,会有这种奇迹呢?

清风看了看忘川,河水不算湍急,起伏的波涛时而卷起小小的浪花。

正是这样一条看不出险恶的长河,给他以无比沉重的压力。他不知道,当楚翔站在忘川河边,心中是怎样的感觉。

但他自己,清晰的觉察,那是一种死亡阴影的笼罩。

他不敢学楚翔,以身相试河水腐蚀程度。楚翔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固态物质,比神躯更玄妙。什么百毒不侵、水火不伤,都是基本的能力。

清风可是肉体凡胎,凡人一个。他暗自揣摩,怕不是沾上一点忘川河水,就要和未来告别。

走到楚翔起步的地方,他提起长袍,试图学着楚翔,看看是否有什么隐形的道路!

小心翼翼起步,落下。

一个趔趄,若不是长剑支地,扑通一声,他就完了。

“日!”

这里没有太阳,清风还是忍不住骂起了太阳。为什么楚翔就能踏着虚空而走,他清风不行?

站稳,他还是不信邪,用长剑捅了捅前方。

空气...果然只是空气...

清风有些颓然,而这时,楚翔已经走过了忘川。

...

果然,是这样吗。

“清风。”

楚翔回头,远远朝着沮丧的清风,喊了一声。

见到河边对立着的清风望向自己,他才漠然指了指身后的拱桥。

“这里有路。”

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西为女,桥东为男,左阴右阳。若不过桥,苍茫大地只有一水西去。过得此桥,忘川河水,尽在千丈云雾之下。

这是一种很玄妙状态、或者说景象。这里本该就有这种景象,但却被人以大*法力倒溯时间,隐去了!

“哪里有路?”

清风有些失落,他按着楚翔指点的方向,试探着踩了几步。

空的,依旧是空的。

这一幕,看在楚翔眼中,恰似方才在“酆都”,清风看他一般。

但二者却有着本质的区别,必然的联系。

一为心魔、心障,一为障目、迷识!

楚翔蹙眉,他知道,这差点连他都瞒过去的手段,清风根本不可能理解。

况且,最根本的,他有去尝试的资格,他并不畏惧忘川之水,纵然错了,也无大碍。但清风不同,一点失误,就是化成白骨。

“你若当做那里有桥,那里便有一座桥!”

楚翔自语,想是在总结,表达一种根本无法言传的心得。

只见清风闻言,闭上眼睛,满脸决然,就像赶赴刑场的义士,一如易水河畔的刺客,义无反顾。

楚翔急忙喝止。

“等等!倘若你没有看透,即便假想着那里有一座桥,终要落水。这不是让你幻想,去具现执念。而是那里本就有一座桥,但你看不到。我让你知道,不是让你掩耳盗铃。”

清风懵了,他面上神色并未出现太大的变化,但果真懵了。

他完全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倘若说,是执念阻止了自己去看到那本该存在的桥,那么是否意味着,心魔作祟?然而,若是如此,想来楚翔也不会费力解释,因为根本无解。

只能说,是外道法术、或者某种意志隐藏了真相。如此,真相就在那里,他相不相信,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懂,不能理解那种,相信它存在、它才存在的“真相”。况且,现在楚翔明显是要让他“知”“道”,而非“信”“道”。

他“信”,因为话是楚翔说的。但这,似乎远远不够。

就在清风尚自凝神思索的时候,楚翔已经转身离开。

“罢了,无需多想,在那里等我。”

他已经一人踏上了道路,一条只有他,才明白的道路...

清风失落的看着楚翔消失在远处的背影,似乎是忽然消失在了空气里。他喟叹,觉得曾经无所不能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第四十七章 忘道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我左脚踏着地狱,右脚踩着归墟,冥冥无名之地,看那彼岸花开,望乡台上,无言回眸。

空空不识,不知空空。滞色是执,滞空亦是执。看不透,敲上百年木鱼,灵台不净。看透了,坐拥红粉骷髅,把酒谈情。

那曼珠沙华,为何开在了三生石畔?

一条忘川,隔了阴阳。空寂的黄泉路上,失却唯一美丽风景。

卖汤的孟婆,又在何处?

楚翔走下了望乡之台,无乡可望,自也无泪滴垂。

他一步步,走的不是很快,但却极快的迷失在了薄霭之中。

这雾气是何时出现?兴许本就存在,又或者才刚刚到来。

自过河,他一共走了五十七步,那血红的曼珠沙华,亦随着他轻落的脚步,一次次谢了又开。

三生石上,一幕幕倒映闪现。那画面太快、快到就像一片空白,快到除了楚翔本人,旁人根本看不清其中景象。

楚翔只是大略瞟了一眼,随即行至本该有一名老妪躬立其后的石台前,静静等待。

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新砌的桥梁变得古朴,来来往往的幽魂,就像电影中飞快播放的镜头,在他身边走过。

他仿佛畅翔在时间的长河之上,旁观、但不滞于物。

是何时,那老妪到来?

到来的老妪,像是虚幻画面里唯一的真实,朝着他点了点头。

老妪在笑,很慈祥,不像传言中那般狰狞可怖。又或者,楚翔心底,本就没有畏惧惊怖的概念——魔由心生。

唯一的真实,很快融入了快进的画面,曼珠花开,长盛不败。那血一样的颜色,渐渐蔓延到了黄泉路上...

自从这冥域多了一位煮汤的老妪,孤魂们也多了一件事情,那些走过奈何桥的,每每行经望乡台、三生石,总不忘问那孟婆,要一碗清汤。

孟婆,是的,她叫孟婆。她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又是谁,为她起了那样一个名字呢?无所谓,不仅仅楚翔觉得无所谓,他知道孟婆也无所谓,甚至那些幽魂,都无所谓。既然许多人这样叫了,那么她便是孟婆。

从何时起,那忘川河上的迷雾,散了又聚。原本浑浊、但安静的河水,渐渐开始咆哮。

咆哮,是河水在咆哮?不!那是灵魂的哀嚎,枯骨的悲泣!

奈何桥宽,奈何孤魂太多,总有一些,不愿等待,企图游过忘川。

又是什么时候,对岸多了一个渡口——叫苦的渡!

摆渡的,是一位老人,他出现、就带来了小舟,带来了码头。

他第一次过河,载满了孤魂,却不上岸、亦不回头,朝着三生石畔遥遥颔首,是在和谁人招呼?

孟婆,又或者那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人。

楚翔点头示意,哪怕对方根本看不到他。只因他清楚知道,那摆渡的老人、很苦,就像渡口的名字一样。他叫做——愚公,移山的那个愚公,他不得不让人敬佩。

孤魂一天比一天多,孟婆的活儿一天比一天多,望乡台下,蓄积的泪水,也汇成了湖泊。

多少魂儿,在那里哭泣?

幽魂多了,秩序乱了,谁为它们套上了枷锁。

马面牛头,八面威风,可曾留恋黄泉路上美景。

三生石前,彼岸花谢,这次,它不再盛开。

花开黄泉,彼岸无花。

过了多久、多久。

楚翔忘了等待,忘了为何要等待。

一幕幕画面越来越快,时间长河,就像是一道涓涓流淌的溪流,忽然变成了飞流直下的瀑布。

观花走马,景异物移,待到再一次清晰,周围色彩,又回到了最初的单调。

唯一不同的,一名老妪、一位老者,站在了他等待的石台背后。

...

“你来了。”

孟婆笑着,有些谦卑,有些期待。

楚翔指了指眼前空空的海碗,不言而喻。

孟婆又笑了,只是那笑容,显得苦涩。

“这规矩,你不用遵守。”

看起来,她似乎对楚翔很是忌惮,那种恭敬里,倒有七八分的畏惧。

她身旁的艄公,更像是一截木头,杵在那儿,不言不语。

楚翔把碗推到孟婆面前,神色淡淡。

“可是,我想尝尝。”

孟婆汤,传闻用忘川之水、伊人前世泪所熬,那百般味,岂是俗人可品?

忘川河滔滔绵延,游魂的眼泪汇成了湖泊,可惜,楚翔今生不曾掉过半滴。

孟婆脸上,皱纹褶在一起,那本就有些尴尬的笑容,彻底变成苦笑,她摇头叹息。

“无泪,拿什么去引?”

饮的,是忘情之水。眼泪,只是小小引子。但若没了那引子,无薪之炊,妇可为之?

楚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并不过多为难。

“罢了...”

毫无意义的等待,却连小小愿望都未能满足,若是凡人,怕要失望离去,楚翔也离开了,心却平静无澜。

艄公这时,看着楚翔挺拔的身影,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身旁孟婆,及时将他扯住,狠狠瞪目、使了个眼色。

“你我,皆有公职在身。”

孟婆这话,没有瞒着楚翔,她知道楚翔能够听清、听懂,就像蠢笨的愚公,都无力垂下了右手。

他二人并非不想相助,实是不能。纵然为此,要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楚翔当然把两人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他连脚步都不曾顿一下,背影彻底被雾气吞噬。

“今日起,你们不再欠我——”

淡淡的声音,从冥域深处传来,愚公沮丧莫名,孟婆满脸庆幸...

亿万年前的恩怨,还有多少人记得?因果的牵绊,那线条,也会随着岁月流逝,变细、变淡。

终归,记得的永远忘不了。而试图将它忘记的,从来不曾尝试去记忆。

...

“森罗殿。”

楚翔抬头,看到了这样一个匾额。

他不认识那字,所幸其中凝聚的纷乱意识,做出了很好的诠释。

甚至,他看上一眼,仿佛就能够推演、追溯这大殿近万年来的历史...

大殿很古朴,没有传说中的辉煌,或者阴森。

或许空旷、巨大可以用来贴切的形容。

森罗殿中空无一物,就像他沿途所见一般,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莫说什么阎王判官,就连小鬼酷吏,都不见半只。

外面雾气太大,这雾、似乎连仙佛的灵识都能隔绝。包括楚翔,先前站在殿外,也无法确定这座看似古旧的宫殿大小。

入得堂内,迷雾散尽,他才知晓,何为浩淼。

极目可见,尽头似乎有着一张巨大的宝座,木质偏暗,乍看惊觉、无比厚重。长长的走道,怕不是足有百千里长,也不知平日,要多少冥役,才能布满两旁。笔直的横梁,莫不是截来了世界之树枝干?庭柱,挺立犹若高山!

一步走到尽头,没有想象中凡间公堂上的高台明镜、御笔朱砂。

那就是一张、高高在上、孤零零的王座!

楚翔站在座椅旁,摸了摸雕刻精细的扶手。阴冷的感觉,顺着木质纹理,直接传递到脑海。

他回味着,良久方才叹了口气。

这第一殿地狱,何时变得这般空旷?

但他,又怎么会觉得这里空旷呢?在他的记忆中,对于地府,根本没有半点印象。原本像他这种大能,就算转世,也不可能入那六道轮回。若如此,三生石上的幻影,冥冥中莫名的熟悉,又是什么?

楚翔有些诧异,却不曾迷茫。

他知道,当走到最后一层,谜底也将揭晓——也许,这是本尊的又一番馈赠!

..........

“馈赠?不,那本就属于你。”

珞珈山,布道大会,最外围。

本尊睁开双眼,深邃的瞳孔,连黑暗都能吞噬。最中央一线清明,幽幽发光,虚空难弥。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而这一次,正在讲道的珞宇,不曾发现异样。

因为本尊,并未施展法术。

仙人,也非无所不能。所谓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甚至传说中某位三眼大神的“破妄之眸”,俱都是术法神通。

施展洞彻三界的天眼也罢,学那猕猴六耳窥听红尘也好,终归要发动施术,流露痕迹,非如异类先天禀赋,不动声色。

那本尊,又是如何办到这一切的?

他闭上了眼睛,专心参悟起心中道藏...

一场法会,盛况空前,可惜九成多是真仙之辈,金仙寥寥,大罗神仙一个没有。纵然万人敞开神识、极尽所能去感悟。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珞宇仙人就不得不提前结束讲道。概因神纹篇章,已经布满了整座山峰!

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俱都是他耗费心力编织。虽然传道之时略有保留,就好似他所赠给本尊的《器灵真解》,就非仅仅公开化的一篇“诠注”可比。晓是如此,珞宇也算大方,毕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去做。

一个闪身,珞宇消失在了峰顶,众仙也晓得他授无可授,暗自惋惜的同时,更是目不转睛,竭力参悟那些无主之章。

至于什么招呼、客套,这在仙界,都是能免则免的俗礼。

...

“师兄,不知...”

一道声音映入本尊脑海,他侧目而视,却是那珞宇,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

“何事?”

同样以神识波动传音,本尊依稀记得,方才对方是有事相求来着。可惜像他这种存在,若是要记住一件事情,千万年都不会忘记。倘若无心牵挂,怕是刚刚发生过的,就被封存到了记忆深处。

显然,珞宇这位大罗神仙,只配和后者挂钩。

珞宇脸上神色,倒是看不出有甚变化。他态度比较谦和、或者说闲淡,也许其仙风度如此,更可能因为认可了本尊的高度。毕竟同样无情无欲的仙人,冷淡、冷漠、平静,待人态度上的些微区别,还是有一丁点差异的,而非人人顶着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扑克脸。这种差异,更多是一种精神上的表现,由精神、具现到视觉。

“师兄,此处闲杂之辈太多,可否借一步说话。”

珞宇依旧保持着翩翩风度,但看得出,他并非果真视众生如一。

至少,在此刻,些许散仙关注他的时候。他并不觉得,那些“晚辈”,有和他平等对话,哪怕仅仅旁听、旁观的资格。

本尊不了解上界真仙们的想法,事实上也无心去了解,虽然尚未将器灵真解参悟透彻,也发现十几道目光投向自己。作为唯一被主人当成“特例”、受到“特别照顾”的存在,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随意。”

他站起来,示意珞宇带路。

纵然此举、显得多余。

莫非,还有人能偷听二人谈话不成。便是真有那种存在,换个地方,也是枉然。

...

珞珈山,风景优美,终年山花烂漫,紫竹成林。

除了整座山脉基体,是以大*法力幻想具现出来,其中洞府、广场、丹房,俱都被一个又一个空间禁止隔开。

简而言之,在肉眼所能见到珞珈山的脉络上,其实珞宇的道场,完全被折叠在无数交错、平行的空间之中,总面积要比实际目测占地大的多。而若从外面眺望,除非运用神眼通一类的法术,否则,只能见到一座极富自然美景的高山。

尾随着珞宇、穿过一个又一个虫洞。美化过的虫洞,就像一座座绚丽的魔法之门。当然,这改变不了空间隧道充满毁灭气息的本质。

珞宇见本尊似乎精擅空间之道,便也不再保留速度,蒙头专心带路。

约莫满山绕了好几个咕噜,沿途光丹房就经过了四五座,就连本尊心里都生出了一点点遐思,倘若珞宇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似乎太过小题大做。只是他底气充足,也不畏惧,背着手,不紧不慢,立身珞宇背后三尺之地,一派高人风度。

失去了曾经傲人的空间能力,终归感觉还在,莫说在青铭无私帮助下,他的实力比之过去强横不知多少,便是以等同过去的修为,在不动用空间能力的基础上,这种程度的次元折叠,也不可能困得住他。

若换了此刻的楚翔,只怕动动手指,这珞宇的道场,就要易主了!

仙人,大罗天仙,元神固然无比强大,也不能同时掌控多种规则,在诸道齐头并进。譬如珞宇,真实实力尚不清楚,空间方面的造诣,本尊看来,差的可以。

二人最后落在一处布满禁制的密室,若按照珞宇带路的顺序,似乎是在内殿寝宫后,珞珈山上一处山谷中。但他却实是耍了一点小小的手段,可惜瞒不了本尊。

本尊心中冷笑,脸上如同珞宇一般淡定。他悠闲的坐到一旁某张空位上,而后淡淡盯着珞宇,也不客气,拿起桌上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茶,自斟自饮起来。

这茶也不知何时所沏,香气四溢,腾起的雾气生霞。仙人茶,不是那么容易凉的。

“师弟,何事这般隐秘,可否直言。”

本尊语气虽然听不出什么变化,珞宇哪里会不懂对方深意。

仙界仙人,虽然算不上个个都是谦谦君子。然无欲无求,终归能待人以诚。通常情况,凡事无有不可对人直言。像珞宇这样遮遮掩掩,已经有些矫作、反常。

珞宇闻言,依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说好听了叫做淡然,说难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本尊尚自揣摩腹稿,那珞宇倒是直接朝着本尊、一揖到底,行了个大礼——

“还请师兄救我。”

珞宇这突然转变,倒是把本尊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揣摩不透仙人的因果,只好放下杯子,静待下文。

珞宇见本尊不曾直言拒绝,抬头看了看天,又是打了一道法诀,改变了所处密室空间维度,这才...

...

且说珞宇起初,直呼本尊“师兄”,那也是有说头的,并非瞎攀关系。

珞宇拥有道场,乃至成名仙界,都和某个圣人、及其麾下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就连诸圣都不得不给那位面子,直呼珞宇为“师弟”。这是一种认可、殊荣,亦是众仙皆认定珞宇必能成圣的又一原因。师兄师弟都叫上了,莫非还能有假?

至于诸圣的师傅,暗喻大道,并不真实存在。否则凭目前仙界的诡谲局面,眼看圣战又要打响,若真个有传说中的道祖鸿钧在世,只怕早就把这些不肖子孙拍死了。

事实上,圣人已经是天道之下最顶级的存在,等同神主、神王,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意识体,凌驾其上?就算本尊、楚翔前生,杀圣如屠狗,多也不过仗着天罚之利。那是大道赋予的权柄,而非个人意志、绝对能力体现。

鸿钧是存在、至少存在过的,但绝对不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等同天道。

合道合道,合的是位面、某一领域位面规则,而非真个就是“道”。造化至高无上,不可能被任何意识体等同、超越,这是必然!

就连楚翔、本尊,不也挣扎在造化之下,求那一线生机?超脱,不等于超越。

却说珞宇获得了“殊荣”,也因此惹上天大麻烦。

要是平常时候也就罢了,偏偏赶上纪元之末,这样一个特殊的时代。

有得必有失,亦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对于末世,众仙看法往往不一,怕是除了当事寥寥之人,圣人都不一定能彻底看透。珞宇当然不行,拿了好处、本想继续屁颠屁颠做他的半圣,奈何...

第四十八章 易命

凡间命格,有易鼎转运之说,盖因红尘茫茫,大道繁简无一。

譬如那鬼道替身,魔道噬魂,皆是改命偷天的邪术。

纵然正派,也有集众愿之力,扶龙庭借气运的说法。

命、性、气、数,这些都是冥冥注定,肉眼无法看见,却至关重要的东西。

寿命,那当然是越长越好,却也有阎王判官执笔勾画。性、非止性别,更有心性,秉性。气,就是运气,也即所谓角色模板,格局命理。数,最难诠释,也最容易被人忽视。通常许多阴阳家,都喜欢把命数、气数混为一潭,其实是完全错误的。数、和命、气毫无关系,是另一种意义上、更接近本质的东西。

应该理解成——命运之轨迹!

易性命、最简单,移气次之,变数最难。

相对而言,先天气运越弱,也即是造化福泽愈薄,就越容易改变后天气数。而先天鸿运,套着主角模板的家伙,其命、性、气、数,却也最难变化。

这不难理解,同样处于天道、造化的指引下,越得宠爱的,受到关注也就越多,不是吗?一张棋盘,往往车马炮将相,要比小卒子,更引人瞩目。

其实若以宏观观点出发,更容易解释。

先天气运薄的人,基本就相当于剧本中没什么戏份的龙套,那么他做什么、怎么做,是不是一出场就挂掉,又有多少人关心?而他的生存、发展、生活空间,在“受到关注”、“舞台”的背后,反倒更加广阔,无限制。

再说主角,基本时时刻刻被盯着,风里来、火里去,让他往东就要往东,让他往西就要往西。主角不死、虽非绝对不死,至少也是不容易死。那么,事实上,在相对终点被注定的同时,他的道路,反而会“精彩”、却“单调”的多。否则,一步踏错,他就真死了。

这就像,同样强弱的主角和龙套,他们PK,肯定是气运盛的主角获胜,龙套就是个悲剧。但若放在宏观来看,二者先天所注定的结局,要背负的责任,也自截然不同。

假如龙套,他在某个起点出发。相对目标、终点,或许只是能生活下去,过的更好。兴许想当官、致富,或者之类的。

那么他的道路选择、达到终点所凭借的手段,无疑多到令人发指。

而主角,和龙套站在同样的起点,他却必须在相同的时间内,为王、成圣。说不定还要与天斗、与地斗,那么他所达到相对终点的手段、或者说可以选择的道路,又有几条呢?

越是容易达到的目标,其实可以做出的选择越多。五十米外,竖个标杆,要你花一天时间走到那里。就算没什么气运,无疑非常轻松,有多种选择。甚至随便去哪儿吃个饭、洗个澡、打两盘游戏、逛个街、打个炮,还很悠闲。

但若同样起点,要你一天时间内,去到万里之外。怕是你气运冲天,也只能绞尽脑汁,沿着直线,等待奇迹,奋力往终点死命赶。

这样比喻,看似和改变气、数没什么关联,但若把“数”当成是“命运轨迹”,却又恍然得悟。

龙套的轨迹太多,多到造化根本就不在乎,也无心在乎。有点本事的“旁观者”,算命的、风水师、修道人等等,胡诌两句,摆个局,随意影响、改变。

主角不同,他本身能做出的选择就少,该跳崖要跳崖,该撞树还得撞树。否则,他很可能无法在同样的时间,达到终点,这是造化不同容许的。甚至,若因为气数变化,主角提前嗝屁,那么,做出误导的人,又要承担多大代价?

泄露一人天机,和泄露一国天机,哪个罪过更大,不言而喻。

气数这种东西,就算袁天罡,帮人算命,也多是有所保留。他能帮得穷苦之人,获得一餐果腹,纵然原本那人应该饿死。那他能帮楚翔,冲出囚笼,超脱造化吗?

命性,修行、药石可易。气运,布局、窃夺可改。唯“数”一道,弥坚难移。

凡人,修真之辈可改其命格运数。王侯将相,几人敢让他长生?

其中道理,发乎寻常、止于深涩。

..........

楚翔从未想过,本尊为他准备的,竟然会是这样一条道路。

十八层地狱,十八座殿堂。阎罗有十殿,冥主掌八堂。

当他走在空旷的地狱中,周围没有半只恶鬼哀嚎,心中孤寂,旁人实难想象。

那种立足旷野上的空、茫,除了阴森的迷雾为伴,只余下脚步轻微的踢踏。

当刺骨的阴风钻入七窍,肌肤仿佛一遍遍被钝刀切割,个中滋味,岂止一言能道?

一座座几乎无二的大殿,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王座,楚翔甚至怀疑,自己前生,是否某一世曾为地府阎君,否则心里怎会充满了如此莫名奇妙的感慨?

感慨!是的,那被理智压制住的情绪,无由自心底泛起。某种叫做感性的东西,试图去主导身体行为!

每每触摸扶手,随着冰凉的感觉,蔓延全身。那一点点心悸,都不停催促着,让他上座。

他一次次抵御住了诱惑,却也一次次不敢回头,罔顾向前!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

地府冥域构架,其实和凡间传说,不尽相同。譬如轮回之门,就非分成六扇,人为掌管魂体投胎之道。恰恰相反,轮回之门唯一,它在天上,漩涡似云。

每个喝过孟婆汤的幽魂,沾染上红尘污秽的魂体,都会被忘川之水洗清。

一碗汤饮,忘掉的不只是记忆,更加还有沉重的包袱。红尘断,魂体轻,那一点点本源意志,就会自然而然,飘上天空,再入六道。

除了轮回本身,纵然仙神——判官、阎罗,也没有资格,为殇魂抉择。

凡人一生功过对错,“天”在看、“地”在判。

而十八层地府,也不似凡人以为,垂直往下,好似挖掘出的坟墓一样。

冥域,本就包含了整个地狱,独立于凡间之外,自成一界。要去到黄泉,不是随便找地方打洞,足够深、就可以的。其中涉及到复杂的空间、时间规则变化。

地狱十八,亦是类似规则作用下的产物。

十八层地狱,不是物理距离、层次上的区分,而是把一半的冥地,整个划分成了十八份,构成了十八个隔离开来的“空间”,用作“规划”。

它们同以冥土为基,在真正精通空间之道的强者面前,十八层地狱之间,其实本无间隔。合一,仍就是冥土。

至于另一半冥域...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滔天血海淹没...

十殿阎罗,八部鬼帅,同时掌管十八层地府“秩序”。并非每个鬼魂,都有资格去到“森罗大殿”。只有大恶、大善之辈,才有机会目睹阎君真容。

大恶的,倘若连孟婆汤都无法洗清身上罪孽,自然会受到额外惩罚!事实上,却是另一种意义的救赎。目的并非要他们受苦,而是清洗掉孽果,好让其魂体纯净,重新投胎。

大善的,本身真灵受到冥冥庇护,或者因为善果牵累,难忘过去。他们同样要被“特殊照顾”——自然,“善人们”的选择要多得多,非复置身蚀骨阴风、地狱火海中受罪。甚至,倘若愿意,这些人完全可以脱离凡籍,在冥域修炼,当个差役、位列仙籍!

些许“善果”,就是先天的修行资本!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都说,六道轮回最是公平,这不假。其无私的公正,从来不在于“执法者”的无私,而在于,除了天道本身,无人、仙能够左右轮回的进程。

阎王也不能让他看得顺眼之人,投胎到王侯将相之家,因为他只是幕后“工作者”,没有代替六道决策的权利。生死簿、判官笔,批得了命、亦难改变轮回意志。

甚至天道眼里,“善恶”,也不以凡人、某一世、某一朝的“道德”标准来衡量...

顺应天道,上体天心。“道”就是“道”,平白加个“德”字,变了味,不纯粹。

...

第八高等位面,位面壁垒的力量,不是楚翔可以随意忽视。

纵然界与界之间的晶壁,能够借助道具、通过正常途径打破,他也不会蛮力强干。

若只是同一界中,人为、仙为设置的禁止,空间屏障,却又是另一码说法。同前者天然形成的壁垒,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就好比他要通过黄泉道,走过奈何桥,才能来到真正的冥界。为此,甚至不得不沿着本尊安排好的轨迹,哪怕由于“时间”的侵蚀、“回溯”,暂时失去一部分力量。

而面对十八层地狱之间的屏障,兴许连万年恶鬼都无法打破。但他、仅仅在此刻削弱后的他看来,形同虚设!

越深入,空气里沉闷的味道越是浓郁,阴风肆虐。

这并非人为法术阵势,搞出森森鬼气,切合气氛,而是空间规则必然的排斥。

他的身体,不适合在冥域行走,若非仗着空间之灵特殊体质,换做清风,能不能走到第十层以下地狱都难说。

除非,半步都不踏出那些大殿!十八座镇压冥域的大殿,本就是大型灵宝,先天灵宝。

这些殿堂,非但可以庇护其中的生灵,更是整个六道轮回的一部分。就像奈何桥、三生石、轮回道。

也不知是否错觉,随着深入,那些空无一人殿堂中、孤零零的王座,对楚翔产生的“诱惑”也就越大。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召唤,仿佛忠心的奴仆,等待主人归来。

楚翔不知道倘若自己坐上某张王座,究竟会发生什么,是故总是冷眼旁观。

他晓得,这一切本就和他无关,甚至莫名召唤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本尊!

当本尊踏入天界,当他走向地府,同源而生,就连天道都难分清的彼此两个个体。在一方蓄谋、一方无心的情况下,完全踏错了道路。

平行的路口遽然交叉,往后是又一次可期的平行,天地却已经翻覆。

“我不会,屈服于意志之下。不论是你的,还是我自己的。”

第十八殿内,楚翔看着预想中最后一张座位,如是自语。

同样的殿堂,同样的布局。区别只是,这椅更加古朴,两旁的梁柱,更高、更大!

决然转身,他从侧门,走了出去。

这里应该是理论上地府的尽头,但他总觉得,尚未到达要去的地方。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就相信,本尊没有必要耍他一样。对方一言一行,都不可能无心,必定有着深意。恍若这般巨大的变故、手笔。

他现在已经踏上了原本本尊要走的路,那么,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他代替了本尊,必须将“收益”最大化。纵使到目前为止,他甚至尚未弄清,究竟有何利可图!

空空如也的地狱,从时间长河中拦截下的断层。

莫非,这就是本尊赠予,原本属于他的底牌?

那么,难道一切的变化,本尊的反复,只是由于他提前领悟了六道的些微皮毛规则?

坤之道,厚德载物。又怎么可能,是短时间内,小小一座大地之墓,就能诠释清楚的。

说不清,想不通。楚翔早已经学会不想,想要猜测本尊的心思,难、难、难...

除非——

但是,假如本尊曾有一世,做了那神秘的冥皇,统领地界,埋下伏笔。他又为何,要把这些,全都留给自己呢?

楚翔偏着头,看着天空。

第十八层地狱,其实已经处在冥域边缘。这里,看不见六道轮回的漩涡,哪怕是通过无所不能的神灵视界!

倘若一切都如他猜想的一样,真正属于冥皇的座位,又在何方?

楚翔低头,于迷雾中迈开脚步。他的身影,很快在氤氲里消失。回头,也再不会看到最后的那座大殿。

“我想要的,从来不只是这些...”

谁的话语,充满了勃勃野心,连大地都为之颤栗。一界至尊的命格,尚不足叫他满足。他还想,图些什么...

..........

“我看不上的,你不想要。你看不上的,我又岂会设局窃夺。”

“时间之力!你从未想过,我放弃了空间,是因为明悟了时间。就像我从未想过,面对死亡的压迫,你会贪心到,想要将生死一起掌控。”

“是我太贪心,还是你太贪心。”

“我悟透空间,最强大的规则力量,竟不满足于此,于无数世前,就开始摸索时间的轨迹。”

“又是何时,我竟然真的,成功领悟了一点点皮毛,一树桃花上落下的一片花瓣。”

“一片花瓣,经过无数世的沉淀,终于,陶冶出芬芳,让我有所收获。”

“你又,凭什么,这般贪婪?”

“你甚至为了逃避,重新创造出了‘灭世之人’,连‘天罚’都丢弃。那人天生就要掌握纪元之末最大的权柄,毁灭一切。而你竟无中生有,甚至连生之权能都想窃夺!”

“造化!莫非这造化真瞎了眼,让轨迹变得扑朔迷离。”

“我真的不懂,你只是分身,却为何,比本体更加贪婪。你的野望,竟然有了一丝成功的苗头,莫非这世界已经疯狂。”

“或许你也不懂,我只是一具分身,却为何,能做到本体都做不到的程度。你不会懂,因为...”

“时间之力!生之力!灭之力!”

“造化!呵,无所不能的造化!”

“我欠你的,终于,就要还清了。”

“我用真正踏入时间之道,掌控时间规则的资格,来成全你明悟地坤之道。无需感谢我,这本就是,欠下的。”

“欠了,就要还,所幸,我很快就能还清...”

“青铭,你可懂?”

...

“我懂了...”

天涯海角,曾经世界之树屹立的地方。

青铭看着黑沉沉遍布星云的天空,笑了。

她睁开眼,起身、踏破了虚空。

周围景致变幻,一层层折叠的空间仿佛水波一样荡漾。待到入目事物变得清晰,视界内,一条布满血色花瓣的山道,出现在脚下。

土色的大地,略显沉暗,就像灰黑的天空中,漩涡状、不停卷动的浓云。

黄泉路,幽魂途。没了马面牛头,这载满曼陀罗花的小路,可还叫做黄泉?

青铭没有时间之力,那种力量,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掌控。

这不代表她,无法找出时间长河中被人截离的片段。

人都以空间之力无敌,可纳泰山于须弥。却又怎知,倘若真个掌握了时间规则,不要太多,一个片段的停滞,窃取时间长河中无穷大分之一。那短短一瞬,就包含了,整个世界!

整个、残缺的、仅仅没有时间概念的、完整世界!

想要偷取世界、位面的片段太难,不可能不被造化察觉。

倘若只是某一界、特别是在掌控那一界最大权柄的时候,些许困难,未必不能引刃而解!

所幸,这样的片段太少,就算本尊,神秘的前生,都不曾留下太多。

而青铭,恰好拥有这些片段,几乎所有钥匙!

除了,那一瞬的,天涯海角...

本尊又为什么,要把性命交修的东西,毫无保留,敞在青铭眼前?

青铭,又为何,来到这片,本来作为礼物,赠予出去的,时间之隙。

难解、难解。

第四十九章 继承

有一种福泽,叫做传承。有一种力量,可惊仙神。

最大的礼物,亦包含了最真实的歉意。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对于这份歉疚,一无所知。

失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就像单方面的赔偿,往往付出再大,若于他人茫茫不知中先取所需,其行为并不值得称赞。自然,也说不上过错。

当楚翔站在那里,看着那张铁铸的王座,盯紧王座上、一点明灭不熄的冰晶碎片...

滚滚意志如潮水涌来,心灵的悸动几乎在瞬间将理智压倒,他失神的朝着王座走去,迷雾的侵蚀已经不能再让灵魂痛楚。

他伸出了手,试图触摸那一点晶莹,那其中藏着多少高等生命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在触及掌心,五指合拢之际,生生停住了势头!

楚翔面色不再平静,取而代之,是一种阴沉,被狂热扭曲的阴沉。

他的眸子里出现了挣扎,从未有过的挣扎!

咔!

一声脆响,他那下意识伸出的右手,五指竟然齐齐向后翻折,金色的骨骼甚至刺破了皮肉!

为了取得对身体绝对的掌控权,他甚至凭着仅存的一丝理智,不惜自毁数百万计构成十指的空间细胞!!!

砰!

只见他左手握拳,狠狠朝着胸膛捶落。声浪翻滚,剧烈的音爆竟然把周围迷雾冲开。若隐若现的钢铁王座直接暴露在空气里,一口金血,就那么喷在了残缺冰晶之上!

噗!

血腥在空气中直接分解,化成了最基本的空间微粒结构。一部分残破的空间彻底湮灭,另一部分,则无声无息回到了楚翔身上!

“倘若,身体不受理智控制,我情愿将它毁去。倘若,心灵超越了本我意志,我宁可不要那一线生机!”

楚翔自语,而后猛的用力。

“嘎啦”。他的右手五指呈爪,翻折的指骨自发矫正。随后漠然抬起,朝着钢铁王座拂去。

这一次,他的目光冷静,没有了方才的惊喜,和狂热!

他承认感情的价值,容许情绪存在。但是,他绝对、绝对不会允许,理智被冲动取代!纵然只是凡人所谓的兴奋、激动。

苛刻,却有不得不苛刻的理由。

...

“谁?”

清风诧异,警惕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青铭。

他尚在为“无形之桥”苦恼,那仿佛从天而降的女子,竟然旁若无人,走到了忘川河边。

“你不需要,知道。”

女子有着好听的声,光是背影窈窕,就让人遐思纷纷。瀑布一样散开、披洒在背上的乌黑长发,充满了柔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倘若那仙子般美好的身段,能够将九成世俗男子迷倒。那么清风,必定是剩下为数不多的另类。他心中没有半分对于美丽事物的欣赏,有的只是,十成警惕。

“别走了,前面没路!”

忍不住出言提醒,清风当然不是出于好心。他只是害怕、或者说心中有些不妙的错觉。他觉得那神秘女孩仿佛能够看透幻景,而他,并不希望对方过河、打扰楚翔!

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看到,女子受到他的“蛊惑”后,失足落水。或者,他的感觉是错的,她和他一样,茫茫无知。

他到目前为止,还不是非常了解,这幻景,究竟有何奥妙。是“幻”、还是“境”。

青铭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转身莞尔一笑。

“没路?不,是你看不到。”

笑着,少女毅然踏前,恰是楚翔走过的道路。

清风目瞪口呆,非但为那回眸笑靥、刹那惊艳,更因为,又一次见证了奇迹。

是你,看不到...

“只是,因为我看不到吗?”

清风迷茫,喃喃自语,目送着少女,去到彼岸...

“等等!你为什么!说我看不到!你怎么知道?!”

清风朝着即将被迷雾吞噬的倩影,大声呼喊。

可惜,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自顾离去...

当最后一点痕迹在视界中消失,清风颓然。

这打击对他太大,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比愚蠢。

咬了咬牙,快步冲到河边。抬起脚,看着河水滔滔绵延,他复又犹豫,步伐、久久不曾落下...

看不到,只因为,看不到...

..........

“呼!”

楚翔深吸一气,这行为多余,却能很好的抒发无用之感情。

看着掌心一点比之空间碎片更加璀璨的晶莹,他的眸子里,倒映出无数跃动的画面。

四野茫茫,他早已经走到冥域尽头,寸物不生之地。

方才被音爆驱散的雾气,就像是怪兽张开的巨口,复又缓缓合拢。

这王座看着像是钢浇铁铸,也不知是太白金精,还是亿载玄铁。

寻常金属,倘若暴露在冥域鬼雾、阴风之中,只怕十年就要锈蚀腐烂。

唯独这张并不巨大,刚好适合他体型的王座,除了表面仆仆风尘、看着有些灰蒙,并未遭到半点破坏。

岁月的流逝,似乎并没让它像许多奇物一样,默默消失。

楚翔冷着面孔,抬头,看向六道轮回之门。

他忽然笑了起来,而后一甩衣摆,施然座上那张铁铸王座。

金属冰凉的“感觉”、比寒风更加刺骨,遽然直达心底。

楚翔冷冷看着远处,迷雾里款款走来的一道倩影,右手轻挥。

一线晶莹,划出了彩虹,远远抛飞出去...

“本尊,你错了。”

..........

大秦朝、京畿、皇城。

“哼!”

楚影面色不善的盯着剑洗心,身边一柄飞剑流转,尚在滴血。

嬴磐,大秦最强的男人,号称天下第一高手。

此刻正倒在一旁血泊中,靠着墙壁,撑着断剑,勉强支起身子。

他的背后,就是大秦朝最为隐秘的偏殿,亦是他平日最常待的地方。

有许多知情好事者甚至猜测,嬴磐是否在偏殿中金屋藏娇,以致每每夜来,众嫔妃都很少受到宠幸。

唯独真正的大秦高层才晓得,那里就是一个长盛不衰王朝的根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朕近日修为大损...如果...你二人纵然联手...又如何...又如何伤的到朕...咳咳咳...”

嬴磐有气无力,连配兵都折了,仍是不服输。

他已经没有力气责备嬴莫,或者说,生命即将逝去的最后时刻,心中牵绊的竟然并非王朝基业,天下大权,而是匹夫之争的胜负。

可惜,也不知是声音太小,又或者气势过弱。除了嬴莫稍稍瞟了他一眼,另外两人,完全视若无睹。

“咳咳咳咳咳...”

傻子都看得出,他已经命不久矣。

许是觉得被人忽视,嬴磐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剧烈挣扎起来。

血泊朝着四周蔓延,暗红的液体滴落进了一旁花坛,泥土泛起猩潮,就像北方的红土高原,娇羞的腊梅,愈显娇艳。

“呵呵呵,楚影,何必这么小气。”

场上唯一最完整、状态最好的剑洗心,风轻云淡甩了甩长发。只见他迎着阳光、横起长剑。空余的左手,捏成剑指、沿着剑脊一抹。暗红飞溅,指末轻弹,铮铮之音连绵。

“方才,我也不是没有出力。”

剑洗心的语气,有些轻佻,表情却是无比冷淡。这和前不久,这厮找上楚影,信誓旦旦要“冰释前嫌”时,判若两人!

就连他背后的嬴莫,都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寒,悄然退了两步。

这男人身上,不知何时,迸发起了实质般的杀意!

“你,想动手!”

楚影身边,那流转的飞剑,越转越快。甚至,由于高速运动,飞剑上脱落的残红,由于惯性,在空气里编织成一片血网。

楚影并未低头、观察胸口洞穿性的伤势,甚至威慑式的朝着嬴莫狞笑一声。

先前倘若非是碍于嬴莫身份、加之终归有了“牵绊”,不愿乱来,他又怎会和这小人合作。当然,不排除有阴上对方一手的打算。可惜棋差一招,终归没人家卑鄙。

外强中干,故作镇定?他现在也只能以退为进,指望剑洗心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对于“雇主”安危的顾忌。

可惜,预料之中、情理之外,剑洗心看也不看嬴莫,自顾踏前一步,拦住了楚影退路。

“呵呵呵,你我二人,还用相互试探,攻讦吗?”

灿烂的笑,让人觉得寒意森森,剑洗心盯着楚影,就像是在看最要好的朋友,而非刀殂下的鱼肉。

在他背后,嬴莫失色,连连后退。一道无形波纹泛滥,就像是心湖里的涟漪,恰好挡在嬴莫身前!

当初的“计划”可非如此,临时生变,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确定陷入危机,楚影反倒好似不再慌张,也不知是否伪装。他甚至还有闲情,侧目看向将死的嬴磐。对方正对两个完全无视他存在的小人怒目而视,至于某逆子,怕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投毒?围攻?人质陷阱?许多龌龊手段,的确很难让失败者心服。

摇了摇头,楚影嘴角翘起,似是讽刺。也不知在讽刺嬴磐,还是讽刺他自己。

“若非我二人实力尽皆大损,哪一个都可以轻斩了你,何需用那等眼神,瞪我。”

毫无必要的解释,却是让嬴磐愕然。一道剑光闪过,血溅五尺,大秦朝最伟大的帝王,憋屈的带着不解,死在了自己的后花园里。

而这时,另一道剑光忽然亮起,却是趁着楚影出手,剑洗心再度突袭!

快!巧!妙!狠!毒!辣!

只这一剑,封死了楚影全部退路!只这一剑,仿佛那人蓄谋已久!

他好似早就知道楚影会莫名奇妙出手,做出那等毫无意义的举动!而他,等的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剑洗心已经把所有心神集中到了楚影身上,务求一击必杀!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终于追上那一道白色身影!

这时!他的心头忽然泛起一股寒流、如潮澎湃!

在旁观者嬴莫惊骇的目光中,只见地上原本倒下的四具尸体,他的四大影卫,竟然齐齐“复生”,死命朝着剑洗心扑去!

尸傀术!

剑洗心灵识监控全场,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几具死尸的异常,他甚至看到楚影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更是灿烂!

眼睛一眯,潜运劲力,他身上几处大穴,连连爆开!

“死!”

长虹破空,一击搏命!

..........

“哒”、“哒”、“哒”...

雨夜的皮靴,让人遐思,那行人,是否拿着一把电锯。

冥界,没有晴天,也不会下雨。

但刺骨的阴风、湿气,的确让地面变得阴潮。

尸气、也可以变成湿气,只要在某些特定环境、规则作用下,发生变化...

阴风,蚀骨销魂,抹去了一切凡人存在过的痕迹,也洗净了所有污秽、有形的、无形的...

青铭来的不是时候,她来的太晚,楚翔已经坐上了王座。

青铭来的真不是时候,她来的太早,以致楚翔还没来得及吸收另一份更珍贵的礼物,反而丢给了她!

所以,面对着抛来的灿烂,青铭下意识伸手接住,随即愕然...

“你...”

青铭知道很多,对于冥界,她了解的甚至比楚翔更多,非止清风。

她真的知道很多,甚至包括“过去”,楚翔的过去,本尊的过去,他们共同的过去。

理论上,楚翔是不可能做出,任何出乎她预料之外举动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楚翔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本尊。这是本尊亲口,说出的话。

本尊把他对于楚翔的了解,早就毫无保留,全都告诉了青铭。

所以青铭一直以为,她应该是,世界上第二了解楚翔的人,仅次于本尊。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错了。

她并不真正了解楚翔,甚至本尊都未必真正了解楚翔。她了解的只是本尊以为的那个楚翔,并非楚翔本身。

所以,她错了,来错了,她似乎不该来...

“你...”

青铭,抬起手,欲言又止。

五指张开,掌心是一点璀璨,一个被固化成空间碎片的时间片段。

时间不可能以物质形式存在,片段也不行。所以只能以那一瞬停滞的空间为基础,来固化。以空间显化时间,这是取巧,却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手段。除了本尊,别无分号。

“给你的。”

楚翔斜睨着青铭,居高临下。他似乎有些变化,但仔细去看,和前一刻坐上王座前的他,又并无两样。

“这不正是,你的来意。”

双手分别搭着两旁铁铸髑髅扶手,这王座的确显得诡异,雕刻的图案不是什么飞凤游龙,统统魍魉魑魅。他右手自残伤势早已经修复完毕,甚至损失的基础空间都不知何时补齐。

他只是刚刚坐上王座,肌肤表面原本隐约流转的神光,却统统消失。仿佛、仿佛同王座一样,蒙上了一沉古老历史之尘埃...

他还是那个他,纵然从最基本能量强弱来看。如此,变化的又是什么呢?或者什么都没变。

楚翔很平静,似乎胜券在握。这和他以前本质上的淡定不同,反而更接近人类意义上的“自信”。曾经宠辱不惊,只是一种生物、高等生命本能。现在,他的表现,更像是上位者接见平民时,那种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高高在上,胜券在握!

“是。”

青铭没有反驳,她不知道如何反驳。这,的确是她此行目标——之一!最重要的一部分。

青铭叹了口气,翻掌间将晶体收起。

她沉默注视着楚翔,开始犹豫。

知错能改,过儿改之,是良人,也只是人。

高等生命,从来不存在知错能改的说法。楚翔也好、青铭也好、本尊也好、甚至清风。在他们的字典里,都没有知错就改这种概念。

错了?错了怎么办?错了!那就继续走下去!把错的道路走到对!

这才是神、是仙、是超凡!不寻常的意志、不寻常的道路!已做出的决断,不会被对错左右!

“谢谢。”

青铭淡淡说道,这台词,原本不在她的预计中。就像从来未曾想过,楚翔竟然会主动放弃到手的利益,这可是时间碎片!静止的时空之钥!

青铭虽然能来到这里,理论上同样掌握了“钥匙”,其实她自己晓得,严格上说,这只是方法。譬如把这静止时空比作无主之房,门关了,但没锁,她的确可以能人所不能,自由出入。

一旦房子有了主人,门关着,上了锁。那么除非拥有唯一的钥匙,否则即便懂得方法,也不能随意破门。

现在,楚翔来上这样一手,她顿时无措。

好处并不是那么好拿的,无主取之、暴力夺之、友人赠之,完全是不同的意义,不同的概念。

通俗的话讲,欠的、终归是要还的...

楚翔笑了,也不知是冷笑,还是善意的微笑。

青铭无法区分出其中差别,她已经知道,先前对于楚翔的推断完全错误。

未免错上加错,她深深望了楚翔一眼,转身就走。

“你记着,这是我欠你的,而非混沌。”

第五十章 时间

阴沉的天,长长的路。

我坐在王座上,看着她远去。

迷雾笼罩,笼罩了整个天空、大地,还有我的子民。

我不知何时才是时间的尽头,因为无意去揣摩,这该死的冥界,哪年才有晴天。

她走了,她说了什么?

她走了,我看到,那些该死的迷雾,随着她的脚步散逐。

我坐在王座上,身处迷雾深处,最可怕的第十八层地狱。

我知道,我的王座前,跪满了子民,却无法给予哪怕最简单的赐福。

因为,从来没有这样一条,可以让他们,接近我的道路。

她走了,她说了什么?

她留下,一条原本不该出现的道路。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又如何拥有力量,能把死雾驱逐。

她的背影,久久不曾在视线里消失。

因为,她的身后,真的留下了一道空白轨迹...

...

楚翔看着那渐渐被迷雾吞噬的女孩,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根本不存在的道路。

他直起身子,抬起手来,似乎想要呼唤,但那人已经离去。

他终究没有出声,因为已经清醒,因为,要呼唤她的,不该是他。

继承了王座,继承了上代冥皇亿万年的记忆。

那苍白的记忆,除了无尽的空虚,永远散不去的雾气。最清晰的,只有那一道背影——

旁人很难想象,究竟怎样的人,才会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待到永远。

阎王尚有判官同僚,牛头还有马面作伴,孟婆艄公、无常黑白,都是结对成双,至少有个倾诉的对象。便是修行路、漫漫遥远,也有人相互印证。

冥界至高之皇,圣人巅峰的存在,又怎会、怎会终日呆在这样一个地方。

难以置信、难以想象。仙界至尊有宝殿凌霄,有瑶池蟠桃,一呼百应,号令三界。

同样身为一界之主,他只有王座一张,连座下臣民、都看不清楚。唯一的道路,是人用泪水铺成。纵然仙神,可能忍受那种寂寞?

“本尊...”

楚翔自语,脸上神色,显得茫然...

...

你看不透我,你看错了我,你猜错了,我的傲。

你不要我所不要,我又岂会,夺去你最想要。

我...

看透了你吗?

我猜得到你,为何猜不到她。我猜透了她,些许差错,只因为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

本尊,我有些后悔算计你,却不会回头。

但是,我为什么会后悔呢?

是心在作祟吧。

我没有理由回头,也不可能回头。

我怜悯你,亦知道你不需要怜悯。

你耐得住寂寞,其实最讨厌寂寞。

我从不耐寂寞,其实,寂寞总耐不得我。

地之道,属于我。

天之道...

亦不属于你。

“你记得,这是我欠你的,而非混沌?”

谁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却无法和记忆深处的她,共鸣?

“你错了,他不会让你欠我,欠我的,终归是他。”

楚翔自语,周围早已无人,他却不知在向谁解释。

“你记得,这是你欠我的,而非他。”

谁的声音,那样的决绝,带着哭腔,催人泪下。

是了,是她,还是她。

我懂了...

不共鸣的,不仅仅是交错的记忆,更因为,我终究不是你。

你欠她,她欠我,我却不曾欠你。

本尊,原来,连你也忘了这些,我只是做了多余...

你拿走了,令我迷惘的东西,而我甚至,不知道你拿走了什么。

你想用看得见,能够承受,自以为无比珍贵的东西来赔偿。

却从未想过——

我不愿接受!

最后的博弈,一天一地。注定的结局,非我莫敌。

勿怨我,要怨,怨这天地,吝啬的只让人独活...

..........

“师兄,师兄...”

密室内,珞宇看着“发呆”的本尊,低声呼唤。

本尊茫然看向他,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神采,好似回了魂。

“额——”

侧首想了片刻,目光这才清明,宛若恍然。本尊脸上表情淡淡,心灵深处,无波的湖泊,轩然。

“你继续...”

本尊不会承认自己走神,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些修炼狂人,时常会在无聊的宴会上沉入修炼。在仙界,并不罕见。

珞宇不以为意,事实上就算怀疑,也不敢深想,只得当成方才什么都未发生。

“师兄,大尊要我去那碧落天,取到幽泉之水。此事...还望师兄能够出手,代劳则个。师弟日后,必有厚报。”

语落,珞宇直接躬身行礼。他脸上一片肃穆,显然对这件事情看的极重。本尊斜睨着他,有些玩味,又仿佛只是简简单单睨视。

“我为何,要帮你。”

碧落天?本尊对此几乎一无所知。或许尘封的记忆中有过关于三十三天的记载。但那太久远、太久远,久到其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其界是否已经易主,都一无所知。

三十三天之界主都是圣人不假,难道圣人就必定无敌,不死不灭?

“这...”

珞宇语塞,本尊可谓是一语中的。群仙谦谦,有君子之风,但这只因为他等心性如此,不猥琐、不做作。这不代表,他们个个都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恰恰相反,在那诸天众看似平静、和善的外表下,藏着的都是绝对理智、冷漠,不带丝毫情绪、感情。

珞宇摇头,他认真看着本尊,又一躬身。

“请师兄救我。”

仙人们通常不会说谎、不会夸大其词,更不会空手套白狼。就算是请求、恳求,言语也显得无力,鲜有舌绽莲花。

本尊拿起茶杯,轻轻押了一口。而后放下,顺势掸了掸袖袍,长身立起。

“不。”

毫无转圜的拒绝,珞宇直起身子,漠然看着本尊。

后者基本未曾想过,这对珞宇来说代表了什么。实际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除了知道结论,其他一无所知。方才珞宇长篇大论的时候,本尊早已经被另一件事情惊愣,哪有功夫倾听。这也是他果断拒绝的最直接原因,莫说对方根本拿不出值得他浪费时间的筹码,纵然真有什么值得他出手的东西,他亦会选择更直接的方式...

本尊很不爽,非常不爽。心情不好,自然脾气也就不好。仙人们,绝对理智,不会发生诸如恼羞成怒、须发皆张的情况,但本尊,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仙...

他也理智,绝对理智,却刻意,模拟生成了一点情绪!

楚翔的情绪,源自本能深处的必然。而本尊的情绪,源自本能驱使下的必然。前者,根深蒂固,绝对掌控的情况下,谁都猜不透最后会演变成怎样。后者,浮于表面,从来未想过要去限制,却不知何时,才能取代理智背后的空白。

至于最终结果若何,那冥冥注定的结局,未揭晓,谁能猜到。

“罢了。”

珞宇不再多言,仙风皆是傲骨,再三恳求,已经是他的底线。跪地求饶?仰人鼻息。纵然天庭朝拜至尊,也没有跪拜的说法!否则,那就不是仙,是奴隶——有奴性、被奴役的隶卒。

一抬手,衣袍一振,没有体面话,珞宇直接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本尊瞥了瞥他,既不羞恼、也不悔懊,飒然离开...

得罪仙人?得罪圣人他都不在乎...若非...现在珞宇...已经是一个死仙。

...

明媚的日光,把那白雪,照的一片灿灿。

雪地里,最容易耀人眼盲,景色却也是最美。

青铭站在一片竹林中,冬憩的竹林,仰起头、看着骄阳,抬手、手背轻拍额头...

“混沌,我真的,错了吗。”

眼神迷离,不经意踩碎了一截枯枝。

“劈啪”的脆响,不曾让她清醒,却惊的不远处雪窝中,两只白兔惶惶、傍地而走。

咻!

一支竹箭,不知从哪里射出,直接把雌兔钉在了地上。

鲜血将洁白染红一片,在阳光下是那么刺眼。

雄兔明显一个停滞,迟疑着折返,去到血泊中,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那被钉在地上的雌兔。

咻!

又是一声破空,警觉的雄兔刚刚竖起绒毛,可惜,终归箭来更快。不及闪避,这兔儿,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血更浓了,冒着些微热气,甚至把雪地溶出一个窟窿。

悉悉索索,十几丈外,被雪覆盖的冬草堆动了动,一只灰黑猎犬嗷嗷扑出!

“汪!汪!汪!”

猎犬嗅了嗅地上的兔尸,而后跑到它们出窟的地方,卖力刨了起来。

那草堆又动,雪尘翻滚,竟然生生钻出一个人来。

定睛望去,也不知那八尺莽汉,是怎么一动不动,藏在雪堆里的!

“嘿!灰子,别给老子乱刨。要是弄死了那窝兔仔,老子煮了你。”

大汉骂骂咧咧,一手提着弓,一手拿箭,警惕的观察四周雪林情况,谨防碰上什么大型野兽。

几步来到尚未合拢的雪窝前,一脚把那条摇尾乞怜的猎狗踢到一旁,大汉侧蹲,先是仔细观察四周,而后放下弓箭,双手其扒,三两下,拨开了积雪。

“嘿!不错不错,过冬的肉食足矣。”

只听那汉子低呼,熟练的从背后拿出一只麻袋,小心翼翼,从窝子里捧出七八只兔仔,放了进去,生怕把这些小东西弄死。

无怪乎大汉这般兴奋,冬日里猎物本来就少,有鹰没处撒。加之猎物繁殖季节多为春夏,对于猎户来说,收获锐减的冬天,的确难熬。

不要以为猎人就是打打猎,天天大鱼大肉。在山里,纵然最厉害的猎人,也不能保证,自家顿顿能吃好、吃饱。猎物有限,许多比人还狡猾。是故若遇上产崽,就是大幸,多是带回去豢养,等到肥些、收获不好的时候,宰了吃掉。至于说当场杀死,或者放生,基本是不可能的。许多故事里形容猎人智慧、懂得可持续发展,遇到产仔的母野,都会放过、至少放过小的,那完全是胡扯。连人都饿死了,鬼来管你自然循环、绿色保护。况且在野外,若是没了母兽保护,基本,也等若给幼兽判了死刑。

大汉收了一窝兔子,仍旧不甚满足,又从背后,拿出个别在裤腰上的小铲,把土坑挖开一些,企图找到漏网之鱼。

可惜,忙活了半饷,终归是徒劳。贪得无厌,本就是人之本性,何况汉子也没办法,都是被苦日子逼的。惋惜的摇了摇头,那大汉复又晃悠、略显得瑟的朝着死兔走去。

他甚至哼起了小调儿,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起来。

“嘿嘿嘿,都说兔儿蠢,兔儿蠢,一头撞大树。我二狗子今天是知道,这兔子真蠢,放着一窝仔不守,到处瞎跑。都被老子射死了一只,还想玩什么鸳鸯比翼,嘿嘿,老子这可是做善事,成全了你们...”

山里的猎户,自然不懂得什么罗曼蒂克,兴许衣食无忧的诗人吗,会为那雄兔的徘徊而感动,可惜,在猎人眼里,那就是两堆肉、两堆蠢肉。

这猎户自然也不会看到,在他身边,不远处,立着一个天仙般的女子。

而那女子看他的眼神,渐渐从淡漠、变成不善!

“你说,谁是蠢物?”

冷酷的语调,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大汉,直接搭起了弓箭。

可惜,在他以任何形式做出回应前,一道强光,夺去了他全部意识...

惊愕在飞起的头颅上定格,热血溅射,何止三尺?

倒下的尸体,似乎还留着对人间的眷恋。也不知,会否有家人,在等待他的归去...

青铭走到两具兔尸旁,久久不语。

倒下的猎户尸体,引来了一阵犬吠。忠心的猎狗,猛的朝着青铭扑去,最终,尚未碰到衣角,就呜咽躺在了主人身旁。甚至到死,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猎狗脑袋软趴趴搭在猎人背上,原本系在猎人后腰的麻袋松开,露出几团瑟瑟的雪白。

猎人错了吗?他没错,没有任何错误。

兔子错了吗?它也没错,没有任何错误。

那青铭,错了吗?

“我只是,厌恶他的‘指桑骂槐’。”

无意的冒犯,同样是冒犯,就像挡路的蚂蚱,踩死了,又如何?

青铭,也没错,自问、心底无愧。错的,只是这,疯狂的世界...

侠以武犯禁,犯禁的不是武,是侠。儒以文乱法,乱法的是儒,不是文。绝对的力量、权利,终归会导致意志不可逆转的变化,视界高高在上。但这,岂是力量和权利在变化?腐蚀掉的,不是客观事物本身,而是主观的、心...

所谓平等,从来不是指,个体权利、力量上,苛刻的平衡,而是...

..........

楚翔不知自己,到底在王座上坐了多久。那种感觉,仿佛当年本体成神时,迷迷惘惘跨越了亿万年。连星辰都数度毁灭,凡间不过几天。

长短之间的落差,比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还要过分。若非心性历练到神的程度,最坚强的战士,面对这种境况,亦会疯狂。

而现在,坐在这里。他甚至失去了,仅存的时间概念!

究竟一千年,还是一天。

这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翔觉得恍然。

继承,是一项庞大的工作,远非仅仅承载记忆片段,就足够。

问题是,身处时间断层、时空缝隙之中,不代表他的时间也随之停止。

理论上,处在这样的地方,他于外界的时间维度,就不会改变。不论第八高等位面,哪一界。然这种偷天手段,又不是仅仅一个时间片段、一个对于时间法则一无所知的人,能够“本能”做到。

譬如他和青铭在时间片段相遇,理论上,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存在。

因为他们最终出去的时间维度,将一至。也就是说,不论谁先离开,最终两个人会在同一时刻,同时出现在外面。就像主神空间、剧情结束传送,至少旁观者眼中如此。但他们进入的时间维度,却已经不同!这矛盾隐喻着,当上述情况发生,两人出去的时间维度,总有一人,是和进入时间维度不同的。若以标准,最先进入者时间维度为基准,那么,其后进入者、青铭,她出去的时间,甚至在进入时间之前!也就是,从旁观者眼中,她的时间发生了倒流!

这不可能!除非她也是掌控时间规则的存在!而现在,楚翔清楚,恐怕连唯一的守恒都不会发生。因为他二人...算上清风,三人,没有一个是时间规则掌控者!

他们做不到,哪怕对于这时间断层,最简单的运用。

掌握方法、取得钥匙的青铭也不行!至少,在楚翔和清风离开前,不行。

若等到原本不属于这片空间断层的两人离开,同样也意味着,当青铭彻底把门户锁死。这时间断层,将成为她专有的,庇护!当她进入,她于外界的时间维度,彻底静止!而第三者,是不能进入的,除非、除非达到时间断层缔造者的,时间规则掌控程度。

理论很复杂,现状很简单。时间断层,原本能让缔造者、继承者,获得一个永远静止的时空,以达到某种程度上的不死不灭。但外人,当同时有两个、两个以上意识体,依照次序、先后巧入,就不能享受如此待遇。

所以,当楚翔离开,不会看到先走的青铭。而且,离开时外界的时间维度,也和进入时,不同。

青铭的进入,打乱了原本时间断层,微弱的“本能”守恒。楚翔和清风在外界本来静止的时间维度,开始流逝。

比例,不可能是一比一。但他们本就不多的时间,的确在流逝...

第五十一章 破碎

简单?复杂?不,这其实,很简单。

布局,就算是运筹帷幄的诸葛亮,往往最看重的,亦非事件切入——在正确的事件中,切入正确的改变诱因。

真正善于算计的人,他们唯一可能出现偏差,也即会导致相互博弈成败的,是时机把握!

大局观,很重要,但具备大局观的,每朝每代,岂止一二百人。顶尖谋者,哪个不具备完美的大局观?

博弈大师,国手,他们纵横棋盘,算计十步之外,却并不能成为上位者,战略大师。

因为现实这盘棋,从来不只一人一手简简单单、你来我往的纷争,而是争分夺秒的比拼!

纵向的二维棋盘,或许能够很好的推导出大势走向。但时间,是简简单单棋盘、沙盘,所不具备、显示不出的。

对于时间的精确把握,才是上位者成功、战略家制胜的,真正关键之一!

“某一时间、某一地点、达成了某一指标”,时间,终归凌驾于空间、事件之上!

...

铁铸王座,楚翔已经第八次睁开眼睛,冥冥中,他仿佛又一次听到了本尊的召唤。

本尊赠予他,丰厚的礼物,丰厚、珍贵到令人难以想象。

这其中最贵重的,反倒不是表面上地坤之道的阐述、一世冥皇的传承,而是——接受、继承这些,所需要的时间!

倘若不是青铭的“误入”,哪怕时间片段“本能”力量较弱,楚翔在外界时间维度、命运轨迹上的脚步,都将停止。于轮回看来,他会在一瞬继承、掌握全部“礼物”!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楚翔是杰出的,早已为领悟地坤、天乾——天谴之道奠定了基础。其中地坤之道的基础更为厚实,可以说,纵然没有本尊干涉,楚翔早晚也能领悟真正的地坤之道。或许时间上会有所浮动。

是故,本质的珍贵反而显示不出珍稀。于时间的限定压缩,却是楚翔,根本做不到的!

楚翔隐隐觉察,青铭的行为,仿佛损害到并不只是自己的利益。

或者说,损害他的利益,终归较少!

就算他的时间维度开始推进,身处静止的时空断层,外界维度又能流逝多少?

一天、一年?比起他原本领悟、继承全部,所需要的时间,终归是大大缩短。

一瞬间就继承、和十天才能继承,在楚翔看来,哪怕所剩时间本就不多,也没太大区别。

这于他,本就是算计之外的意外,属于本尊的手笔、伏笔。

但是对本尊来说,非但欠的债没还清。甚至、甚至原本完美的布局,也出现了明显的漏洞。

意料之外的之外,不会对楚翔的布局造成太大影响。意料之内的意外,这次本尊,真个要措手不及。

楚翔又一次闭目,无视了本尊的召唤。

他对于冥皇“遗产”的继承,已经到了最后、最关键的时刻!

他不会成为新的冥皇,这不是单凭一份“遗产”,就能窃取的权柄。但,他的实力、潜在实力,将会达到至少前代冥皇的高度!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假以时日、楚翔必定、至少能成为,真正、完美的、巅峰圣人!

时间在流逝,鬼雾浓郁、漩涡轮回。

那坐在钢铁王座上的男子,肌肤表面,被隐去的神光渐渐浮现!这一次,这光亮,更加璀璨!朦胧像是,天外极光。

男子并未睁开眼睛,因此没有看到,他的身下,钢铁王座渐渐粉碎,化成一点点微粒,融入到身体中。

紧闭的眼帘背后,他的右眼,瞳孔中心,某个轮盘忽然出现。

起初是一个黑点,渐渐越转越快、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片漩涡,盘踞了整个瞳孔...

黄泉的气息在他身上隐晦出现,冥主的威势,虽然晦涩、却又坚定的融入血脉。

待到坐下王座消失,他依然凌空虚浮,仿佛王座还在身下!

他睁开眼睛,这一次,浓郁的鬼雾再不能阻挡他的目光。

眸子里,用星辰做背景,那双眼,就是两个完美的新生宇宙。

左眼中,雷海无垠,连繁星的光芒,都被掩去!

右眼中,银河灿烂,那灿烂的银河之上,一片漩涡旋转。

“冥主、天尊...”

楚翔呢喃自语,跃下并不存在的王座,朝着来处走去...

轰隆,剧烈的崩塌声自身后传来,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塌了。

楚翔不曾回头,他不用回头,亦知道,背后一定是无尽的扭曲,和崩灭!

...

“不好啦!不好啦!祸事了!祸事了!”

冥府一层地狱,森罗大殿!殿门忽然大开,外面传来报信小鬼的呼声。

原本人头攒动的森罗殿中,立刻变得无比寂静。

两旁鬼差齐齐朝着殿门口望去,不少喊冤的鬼魂颤巍着飘向一旁,为那冒冒失失、连滚带爬跑进来的鬼役,让开一条道路,生怕冲撞了上差。

而那鬼差却毫无形象,跌跌撞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冲上了大殿。

“不好啦,不好啦!祸事了!大人!祸事了!”

报讯小鬼显然不是什么天庭正仙,莫说成就元神,怕是阴神都没练到家。只看他哆哆嗦嗦的样子,别提道骨仙风,哪里还有往日面对孤魂野鬼的威风。比最胆小的怂鬼,还要逊色三分。

殿上坐的森罗王一看就是十分不喜。像他这种正品大罗天仙,虽然不会因为个人好恶而影响理智判断,但不代表,就不要面皮。

“嗯?!祸从何来,说说看。”

不咸不淡的口吻,目光炯炯如电,直接压到了小鬼身上。晓是这堂上之人只是森罗王某一具常驻金仙分身,瞬间爆发出的威严也非寻常鬼隶所能抗拒。

“砰”地一声,那鬼差直接跪倒,惊慌失措,三魂都差点被吓飞掉。

唯唯诺诺,小鬼这才想起森罗王的脾气,更是结结巴巴,口不能言。

森罗王蹙眉等了片刻,发现那鬼差仿佛真个被自己吓傻。堂下还有许多恶鬼善魂等着他发落,哪有闲情在这耗着。

“罢了。”

只见他一抬手,那鬼差尖叫着飞到他手中。

高高在上,端坐着的森罗王看着并不如何伟岸,只当他一掌捏住堂下跪着的鬼差,最前排的幽魂,才哆嗦低下脑袋。

而几乎同时,那些站在大殿两旁、注目事情进展的鬼隶衙役们,齐齐低头,盯紧了脚尖。

“啊~啊~啊~!!!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针落可闻的大殿内,只剩下鬼差惊恐的尖叫,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痛苦,无意识的嘶声嚎啕。

这一刻,不管是差役、刑夫,还是堂下最残酷的猛鬼、最善良的善魂,全都不自然缩了缩脖子,试图让自己变得更矮、更不显眼一些。

痛苦嘶嚎的序曲,并未响起太久,很快,空气里只剩下某鬼无意识的呻吟。

砰!

鬼差的尸体被扔到堂下,条件反射式抽搐着。

这注册在籍的鬼役,都有一具适合生存于冥界的躯体——鬽魄,亦是所有鬼差福利之一,代表着和那些幽魂的不同。

当然,这并不表示,入籍的鬼役,就有多少、多大的人权。

恰恰相反,只要不列仙籍、不入仙班,终归,只是最低等的奴隶...

“扔出去!”

森罗王闭着眼睛,像是在遐思。

他话音刚落,两旁鬼役最上首的左右,立刻抄起杀威棒,交叉一夹,把这烂肉似的鬽魄,架了出去。

沿途众鬼不敢拦路,事实上,他们哆哆嗦嗦,连看都不敢看。

没有人敢去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一旁判官,看着沉默的森罗王,若有所思...

森罗王好似觉察到了判官的目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判官目光平静,无有畏惧。

“冥王宝座,崩灭、消失了。”

森罗王幽幽而言,甚至不曾瞒着众鬼。

然而,那些善恶孤魂、包括大多数鬼差,全都茫然无知。

只有靠前列的少部分鬼差,目露惊骇,颤抖着身子,差点连棍子都抖落。

主簿、判官齐齐朝着森罗王瞩目,却无法分辨出哪怕一丝虚假。他二人复又对视,如同高高在上的森罗王一样,若有所思...

“主簿,执笔。本座,要去天庭一趟。”

本就热闹的地府,在这一刻,连同十八层地狱,齐齐炸开了锅!

天空中,六道轮回仍在旋转,只是吸慑力,似乎比以前大了许多。不少喝过孟婆汤,却并未将前世记忆、怨气、执念清洗干净的善恶之鬼,竟然和那些纯粹的魂一起,飞上了天空!

这一日,镇压冥府的冥王宝座,六道轮回辅助灵宝之一,消失了!

..........

“哇~哇~哇~”

“生了!刘员外!生了,是个少爷!呵呵呵呵呵!”

清河镇,大潮路,刘府。

紧张的气氛压的半条街都透不过气来。

随着一声孩提哭泣,老妪刻意的谄笑,这浓重的气氛,刹那为之一清!

“生了?生了!是个崽子?我看看!我看看!哈哈哈哈哈!”

“有赏!全都有赏!老赵,你下去支两百两银钱,取五十两给婆子。其他兑成铜子,统统有赏!统统有赏!”

豪迈的声音,直传百丈开外。一些早就候在刘府朱门外的乞丐、贫民,立刻朝着那高门石狮涌了过去!

“恭喜刘老爷!贺喜刘老爷!”

此起彼伏,却又无比乏味的祝词,让那拿着鞭炮,带着两名家丁守在外头的老管家,一时不知所措!

“唉~唉~你们等等,你们等等!别急,别急。”

那老管家却是连连摆手,试图控制住场面,一面又手忙脚乱,吩咐两个家丁将鞭炮、大红灯笼挂上。

要说那些乞丐饥民,却都是收到风声,算准了时辰,专程在刘府外候着、等喜钱的。

只要不是传出什么难产之类的噩耗,不管生男生女,相信刘府大老爷,多少都会给些吃食。

现在,听到年过半百、膝下无子的刘大老爷,忽然多了个儿子,这些投机倒把的家伙,哪还能不争先恐后。

他们当然不敢推攘孔武有力的家丁、一身锦衣的管家,但是彼此之间,多不吝老拳。

“唉~唉~我说你们别打!别打啊!”

老管家见状,在旁急的直跺脚,他倒是不在乎这些贱民的死活,但今天府上大喜,倘若外头发生了什么流血事件,终归不吉利。

“吱呀”一声!

却正是这时,紧闭的大门打开,七八名雄健家丁开道,两个账房师爷,搬着一个大麻袋,鱼贯而出!

“今日我刘府大喜,诸位...”

喊话的师爷,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却早就被那些起哄的乞丐们嚷嚷声淹没。

老管家见状,直接微笑着让面红耳赤的师爷退下,也不废话,喝令府中家奴开始派钱。

他的举动,立刻得到了所有人支持,大呼小叫。往日无比严苛的管家,今天竟然笑脸迎人,还是和这些下三滥的人。

抱了抱拳,在府外众人渐渐变得有序的祝福声中,老管家急不可耐小跑入府!

这夫人有喜,老爷得子,可是天大的喜事。他的喜悦,半点都不比自家主人来的少。

他刘福已经三代在刘家为仆,好容易熬到了管家位置。他有信心,只要刘家传承不断,那么他的后辈、子子孙孙,必定也可以在管家这二把手的位置,衣食无忧。

他这“刘”性,还是早年老老爷赐予的,可见刘家对他的赏识、和恩重。

却正在这时,老管家尚自屁颠屁颠,美美的祝福着刘家百子千孙,里屋忽然传来了一阵惊恐尖叫!

“啊~~~!!!”

“喝!啊!!!”

先是一声女子尖叫,他辨出是夫人的陪嫁丫头,立刻一呆。而后传来男子低沉的惊呼、惨叫,哪里还能控制住情绪!

“不好!”

老管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身旁路过、同样惊愕止步的家丁手上棍棒夺来,而后猛的朝着里屋冲去!

他分明听出,那濒死惨叫的,就是自家老爷!

“啊!!!”

“妖怪!!!”

“跑啊!!!”

老管家已经无心分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究竟属于谁,更加无力去揣摩,内院发生了什么!

他对于刘府的忠诚,毋庸置疑。所以,他想都未想,义无反顾朝着事发地点跑去!

这里是老爷、老老爷的家,也是他刘福的家!

慌乱中,老管家撞倒了一名不知所措的侍女,那女孩一头栽向路旁顽石,昏了过去。

他哪里有心情关注,只顾蒙头疾跑。

等他越过庭院,看到一个个或惊慌、或不知所措的下人们,心中竟然也升起了对于未知的恐惧。

砰!

一个血人忽然从后院门口斜刺里扑出,恰好跌在老管家身前。

“啊!!!”

一惊声,本就文弱的管家,直接吓得把棍子扔到了地上!

“救、救我...”

地上穿着家丁服饰的男子,抬起头来。

他那血淋淋、被抓出条条裂痕,连一颗眼珠都挂在外面的尊容,却只能把老管家惊得连连后退。

刘福根本认不出这厮是谁,他自问对府中下人了如指掌,但现在,他完全无法从这鬼一样的面孔上,辨出他的身份!

刘福心中开始惊慌,原本以为再糟糕的情况不过刺客潜入,现在,他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恐惧压过了忠诚,老管家连滚带爬,开始朝着回路跑去!

“救...救救我...”

那将死之人还没死绝,刘福听着他的有气无力的呻吟,心中恐惧更甚!

“嘶!”

仿佛是肉体和地面快速出摩擦的声音,刘福隐约记得,少年时,曾经陪着老爷,如是惩罚过某个偷儿...

他还记得,当时是自己亲手把那偷儿绑在马后,一路拖到郊外,直接叫人活埋。

这声音太像了,除了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

“哼哼哼...嘿嘿嘿嘿嘿...”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阴风,接着是若人若鬼的尖声诡笑。

那声音像是回音谷里的呐喊,竟然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

刘福扑倒,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是是否刚刚跑的太过剧烈,只觉全身无力。

“要死了吗...”

老管家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随即,恐惧被愤怒淹没,忠诚再度占据上风。

“就是死,我也要在凶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带着骨子里仅存的悍勇,老管家猛的回头!

他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惊悚。

入目,一个清秀的男孩,朝着他狞笑。除了漆黑一片的诡异双眼,男孩长得,和幼时的老爷一般无二!

老管家愕然、恐惧、明悟、愤慨!

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畜生!”

他嘶声怒骂,和远处尖叫的奴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男孩抱着一颗只剩半边的头颅、啃啊、啃啊!

嘎嘣嘎嘣,嘴里红白一片!

管家哪里不认识那半颗头颅,莫说还剩半个,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

那是他的主人啊!

“畜生!!!”

老管家最后的怒吼,伴随着一阵阴冷的惨笑,回荡在刘府上空,久久不散!

刘福内,大门前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十个家丁,他们慌慌张张,试图冲出府邸。

只是,那门,怎么都打不开...

连通着花园、内宅侧门,忽然抛出了一只残缺不全的血手,刘府正厅、大堂前院,响起了惊悚死亡的交响...

“嘿嘿嘿,桀桀桀桀桀...”

天道有纲,地道有常。乾坤朗朗,岂容妖孽肆虐?

妖有妖道、鬼有鬼道。六道已乱,众生焉能不罔!

第五十二章 转世

“清风?”

楚翔来到忘川河畔,黄泉路的尽头。

他试探性的招呼一声,看着那跪在河边的白发老人,难以置信!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倘若不是天殛雷剑,他根本不可能认出,这垂垂老朽的家伙,会是自己身后坚定不移的跟班、伙伴!

静止的时间断层,怎么还会发生生命流逝这种可笑的情况。

遑论真正强者,譬如自己、譬如清风,根本就已经可以无视岁月的痕迹。只要不是天地大变,只要不是人祸神罚,单纯的光阴,纵然在外界,也很难再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召唤。

但是现在,他可以明显察觉到,清风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

跪在河边、罪人般的清风,若有所触、颤动了一下。

他茫然转身,浑浊的眸子,迷茫的看向楚翔。

老眼昏花,这就是对此刻清风最好的形容!但是,但是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发生?!讽刺、可悲的讽刺!!!

清风是和他一同进入的,也就是说,清风的轮回轨迹、宏观时间维度,应该和他一般无二。虽然不知道由于青铭的干涉,外面究竟过了多久。但楚翔猜测,理论上,绝对不会超过十年!

十年,就算清风来到这里后,力量尽失,对他的生命力造成了一定影响。难道,区区十年,就能叫一个少年,步入坟墓?

况且楚翔知道,清风其实并没有失去力量。就像那座桥一样,他看不到,所以踏不上,这不表示,桥不存在。

力量、和桥又不同,纵然他感觉不到力量,丝毫不能动用。那本就是属于他的,实际存在,就不会因为他是否相信这种“个人意志”,而发生“本质改变”!

也即是,哪怕无法运用力量,理论上,清风的寿元,不可能减弱分毫!那种力量,分明还在他的身体中,灵魂深处!

“清风...”

楚翔不懂,根本没有理由。他又一次,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清风终于反应过来,身子剧颤。那昏黄的老眼中,闪现出一丝理智的光泽,而后滚滚浊泪涌出。

他看着楚翔,脸上有激动、有懊恼、有欣慰、有悔恨、有自责、有自卑,独独没有、责备!

“我来晚了。”

楚翔拍了拍清风肩膀,他不敢太过用力。眼前老者、腐朽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

甚至、甚至他怀疑,对方根本就是凭着一股执念、一口咽不下的傲气、在吊命!

只是一次短暂的分别,清风、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清风摇头,他看起来显得激动。艰难的挪动起身子,佝偻的身形颤颤巍巍,正面朝着楚翔跪坐。

“不,不,尊上,是...是清风没用...清风没用...”

“只是...只是...清风真的不懂...真的不懂...看不透...看不透...”

清风呢喃,眼神复又开始变得迷茫。

楚翔明显感受到,几乎瞬间,他身上所剩无几的生命力,遽然大量流失!

“清风!”

楚翔眼眸里冷光爆射,沉声低喝。

清风一个激灵,猛然转醒。但随即,上身晃动,直接趴倒在地。

这一次,他甚至连跪,都跪不起来。

楚翔目光平静,看不出波动。事实上,继承冥主意志后,楚翔曾经被打落的境界,业已寻回。一点点感情,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将其彻底抹去。但在绝对理性压制下,某些情绪,也再难左右其意志。

“主、主上。”

清风嘴唇蠕动,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很可笑,又可悲。

他本该是最不该死、也最不可能会死的。他同那释天一样,他二人的命,怕不是比主角还要来的硬。他们秉承天地气运而生,在轮回崩坏前,合该横行无忌,所向披靡。然而...

他清楚,自己就要死了。死在这里、正常轮回轨迹之外。这里是时间断层,连造化都管不到的地方。他要死,最可能的,也确是死在这里。

他不甘心,他还有理想,还要追随那最初引导他、给予造化都未曾给予温暖、希望的男人。他永远记得,那初初见面的伸手,那种自信、坚定、伟大之目光的感染。他更不甘心,到死都没弄懂,为何只有自己不懂。

但他,甚至无力,表达出这种忿懑。

楚翔俯下身子,侧耳倾听,原本他是无需这样的。但他觉得,如此行事,会更加合适。

清风,不是蝼蚁,他要“死了”,总该和蝼蚁,有所不同。

见到楚翔认真倾听,清风笑了,显得满意。

“主...主上,把...请把剑带走...”

眼角的余光看向落在身旁的长剑,里面有眷恋、和期盼。

清风是一名剑客,所以很在乎自己的佩剑。这种在乎,甚至仅次于追随楚翔的执念、和自己的生命同列。他并不希望,这样一柄神剑,随着自己腐朽。

在清风乞求的目光下,楚翔点了点头,伸手拾起了地上的宝剑。

楚翔也是一个剑客,至少曾经是的,他能理解这种感情,至少曾经拥有。

可惜,现在的他,甚至连剑在哪里,都不清楚。

“我会的。”

如是保证,却没有拔出。

清风叹息,无奈的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看不到...为什么会看不到...为什么那里...会有一座桥...”

楚翔蹙眉,俯视着倒下的清风。不知怎的,忽然蹲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风疲惫的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着楚翔。

楚翔笑了,朝着忘川河指去。

“你看那里。”

只见忘川河上,出现了一道彩虹,也不知是何种伟力幻化,那虹,就像一座桥梁。

清风艰难的回头、随即愣住。

“桥!桥!主上!主上!我看到桥了!我也看到桥了!主上!我知道自己可以帮你的!我知道自己可以、可以...”

激动伸直的手臂,无力垂下。清风希冀的眼神,黯淡失彩。他的生命,终于在一个不该存在的地方,走到了不该存在的尽头...

霞光散去,虹桥不再,但那旁边,的确有一座桥,并排着、叫做奈何...

清风看不到,他不知道,其实当青铭走过,他已经再不会看到。他的心里,被人种下了,一颗生根发芽的种子...

楚翔早就告诉过他,真实存在,不以意志为转移,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它的确客观存在。

可惜,眼睁睁看着青铭走过,清风不愿意相信。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其实心底开始排斥真相...

真相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出现、或者隐藏。但是,人们往往可以自欺,哪怕事实,就在眼前。

理论上,力量再强,清风,终究只是凡人...

...

不知何时,一名艄公,背着斗笠,提着竹篙,出现在楚翔身边。

而楚翔,缓缓将清风抱起,复又放在地上、摆正,神色平静。

“你是佛,你比我高尚。”

艄公如是说道,惋惜的看着比他更老的清风。

“这孩子,可惜了...”

楚翔不语,抬头仰望天空中轮回之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第几代愚公。”

艄公一愣,似乎不曾想到,楚翔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第几代?记不清了...我爷爷的爷爷,好像写过一本族谱,后来,被我爷爷烧了。”

艄公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有些缅怀。

“为什么,烧掉。”

这问题,显然涉及到隐私,甚至一族禁秘,楚翔却问的自然而然。

艄公深深望了楚翔一样,沉默了半饷,这才回答。

“烧掉啊...因为,我爷爷说,这山太大,不可能移走。就算能被移走,也是很多很多年以后。但我们叫愚公,所以不可以放弃。他并不希望,当后人见到厚厚的族谱,对比着并未矮上多少的高山,生出绝望。他说,他希望每代愚公,都只记得父亲做过的,和将来要自己孩子做的。历史、或者未来,对愚公一族,并不重要。我们,早已经赌上了一切。”

“传承下去,就有希望,纵然再渺小。而这火种,却经不起风浪,哪怕是再小的风浪。所以,他宁愿让后人忘记先辈,忘记荣耀,只记得,自己叫做愚公。呵呵,其实,愚公一族,又哪来的什么荣耀。”

艄公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旱烟,嗒巴嗒巴抽了起来。烟圈滚滚而上,承载着莫名的信念。

楚翔一愣,随即低头,沉默。

“你爷爷,叫...”

“呵,他当然叫愚公。”

自问自答,随后自嘲一笑。楚翔认真看着艄公,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在这里,是为了?还债?”

艄公闻言、笑了,张狂大笑,笑的眼泪都落下。他状若疯癫,又仿佛在讽刺世间。

“还、还债?哈哈哈哈哈!谁和你说的?谁和你说的!”

“哦——你继承了“他”的意志。是啊!还债!哈哈哈哈哈!”

“还什么债?还那天道赐下了一把铲子,还那造化开辟的一条山路?笑话!笑话!”

“我愚公一族,不欠天、不欠地!还债?还什么债?移山移山!山移了,是天道的赏赐!人见可怜!你又岂知,在那之前,我愚公先辈流下了多少血汗!这‘恩惠’,不要也罢!”

艄公恨声,咬牙切齿。他双眸中写满了愤怒,似乎曾被人算计。又像是,信仰遭到侮辱。

等到好容易平静下来,看着冷漠、毫无表情、显然完全压抑情绪的楚翔。百般怨念,也只剩叹息。

“罢了,你和他们一样,又怎么会懂...我在这儿,只是为了,看看我愚公一族,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消失。我想,后辈子孙虽多,他们总归要死吧。他们死了,我也好问问,他们的儿子叫做什么...”

楚翔眉头一挑,莫名其妙看着他。

“愚公一族,还在移山?”

那艄公眨巴着眼睛,摆起手指,数了数。

“一、二、三、呵呵呵,冥皇,我不欠你了...”

楚翔哑然,随即点了点头,俯身抱起清风,提着剑,转身离开。

“谢谢,我忘了。”

艄公盯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看了看忘川河中飘荡的小舟,忽然大声喊了起来。

“小伙子,山不平,我愚公一族就不会消失!我愚公要的,不是把山夷平,好实现当年诺言。只是为了,做到那件被人嘲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愚公要移山,天不能阻挡、地也不能干涉。我们不要怜悯!它可怜,把山移走,我就跟着搬,把山移回来!就像那只鸟儿一样,她要填海,只是为了发泄前世的怨恨?亿万年,什么怨恨都该看开了。她也仅仅,想做到那件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小伙子,不是每件事情,都要有理由、有收益、有成功的机会、才能去做的。很多时候,只为一口气,就算连天,都不能把我阻拦!也许你觉得,面对造化降下的高山,圣人都移不动,我愚公一族,只是在徒劳。但我要告诉你,不!终有一天,我会看到,我会听到某个子孙告诉我,他的儿子有名字了,他终于把山,移走了!我们是巫!我们是最伟大、最尊贵的巫!我们并非高高在上,但我们也不会向任何意志屈服!小伙子,记住我的话,去掌控理智!不要被理智掌控!”

远处,那开满曼陀罗花的黄泉路上,楚翔身形,明显稍滞。

他仿佛明悟了什么,又或者仅仅在敷衍,点了点头。

虽然,这简单的回应,也许艄公并没有看到...

风吹,花儿摇曳。

忘川河还是那条忘川河,河上有着一座桥,叫做奈何。又是什么时候,奈何桥旁有了另一座桥?不,那是一道彩虹,承载希望的霓虹,直达彼岸。

看不见的,彩虹已经消失。但看得见的,它就在那里。真实存在的奈何桥,偏偏度不了所有人。并不存在的彩虹,本该已经消失,但它为何还在,如此美丽...

河的这面,有一个渡头,叫做苦渡。孤舟摇曳,随波而逐,船夫,又在哪里?

这里,只是一个时间片段。理论上,很少有人,能够进入的时间片段...

...

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份详细的计划,最少五成以上胜算,才能去做。

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奇迹。倘若它在命运轨迹之中,奇迹不奇。倘若它已经脱离了轮回的前瞻,那么...

每个人的命运,从出生就已经被注定。向左或向右,许多时候,结局都是一样。所谓选择的权利在人手中,不过是凡人自欺欺人的安慰。至少主角,在享受尊崇命格的同时,已经被安排好了每一句台词。

他所见、所思、所闻,不过是可笑的、也许并不深奥的剧本。

但...

安排再完美的轨迹、也只是轨迹!轮回前瞻既定的未来,还叫未来!

未来,终归没有发生,而没有发生,就可以冠以希望之名!

造化的伟力,凡人所不能阻挡。这种伟力,又岂会永远具现在一人身上?

这个世界,本无完美,完美只是冠以美好之名的,奢望。那比未来,还要显得更加飘渺,更不可靠。

没有完美的人、没有完美的主角、没有完美的命运,同样,没有完美的轨迹!

一条条交错而过的曲线,在命运之手操纵下,不会重叠。

但当节点前后弥合的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命运,都看不清晰...

徒然倒置的平行,无人知道代表涵义。

轮回是一个圆圈,终将从起点走向终点,合归一处,毁灭并重新开始。

这种完美,岂是真正永恒?倘若轮回本身已经完美,何需涅槃重生?

清理污秽,本就预示着,污秽的产生,势不可挡。这亦,从根本上预示着、完美不美。

...

“不要,被理智掌控,试着去掌控理智...”

楚翔自语,他又一次回到了人间。视界内的一切景物,业已发生了本质改变。

手中清风肉身,还是这般苍老。被造化庇护的灵魂,在沉睡。

低头,看着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某个总默默跟在身后的少年。

他其实不能理解,清风为何这样信任自己。哪怕理念冲突,也会选择可笑的退让。

他其实理解,自己不理解的理由——只因为,固执坚持的绝对理智!

生而为神,就算拥有楚翔的记忆。他是楚翔,也不是楚翔。

睁开眼的第一瞬,他就清楚,自己高高在上。那种无欲无求的境界,最是让人沉醉。

理智,也会叫人迷失。倘若不是本能中一点不可抹去的执着,让他保留下一丁点意外生成的感情,兴许,他会义无反顾,继承冥皇传承的全部!

那种冷酷,太过诱人,非想非非想,没有体会过这种境界的存在,岂能明白!

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一棵绿玉树前。

他把清风放下,压弯了几许花草。

天殛雷剑平放在清风胸前,双手叠成交错,恰好抱住长剑。

楚翔莫名的拍了拍清风脑袋,就像许多年前一样,而后,甚至不曾留下任何阵法守护,返身远行。

风吹过,冬日里碧绿的叶儿,一片片落,把那人儿盖起。

楚翔的背影,在金灿灿的斜阳中,渐渐变得朦胧...

“你的剑,只有你能拔起。”

“当你醒来,当你还记得我,而非本能的使命。那么,你真正有资格,和我并肩作战。”

一个,拥有信仰,甚至懂得希望的男人,真的,只是一具分身吗?

傀儡所不具备的,他其实,已经拥有太多太多,却不自知...

第五十三章 本尊

三十三天,太虚天!

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

道大而虚静,是以不过乎崐仑,不游乎太虚。

太虚者,谓天也!

我之所久,莫过轩羲;而天地之在彼太虚,犹轩羲之在彼天地。天地大者也,在太虚中一物耳。太虚即气,絪縕之本体。

太虚,何谓太虚?空寂玄奥之境即为太虚,苍穹宇宙之譬即为太虚,造化原始之气,亦为太虚。

太虚之意广泛,无不显示其浩荡雄浑,谓之浩然,实难形容万一!

太虚,本就代旨无限广阔。

太虚成天,那一界天,又该多大?

三十三天,序列十道诸天之上。其玄莫过太清,其广莫过太虚,太者、极致之犹过也!

...

若说仙界,三十三天中,最莫测的,非幽冥天难属。

此幽冥天同那冥界无甚关系,同诸界里幽冥界亦无半点牵连。

前者冥界,乃是六道轮回之地。后者幽冥界,亦是九幽老祖曾经称霸之所。唯独幽冥天,虽然亦占得幽冥二字,实是仙家妙境。

然神秘无比的三十三天中,隐藏最深、鲜少在诸天面前透露只鳞片爪的、幽冥天!却并非诸天众最想了解、进入的天域。

盖因幽冥天虽好,却也比不上另两极之地,更为诸天眼热——太清天、太虚天!

太清天尊者,太清道德天尊,传闻乃是先天原始神灵之一,法力无边,已经达到了混元圣人的程度!

这圣人和神主境界,同为轮回之中、造化之下最高层次,却也有种种阶段划分。若冠以初、中、末之名未免显得轻率、浅薄。实际上,诸天对于圣人各个层次,也有自己统俗的说法——虚灵、珑蕴、妙殊、混元、道一。

其寓意,自然深奥艰深,非止一词这般简单。然而若简单当做名词,却亦无不可。圣人,元神之极致,大罗天最高成就。从脱离三界、诸天众之列、成就圣位,再到与道归一,自然非是一蹴而就。

三十三天之主,修为最低亦是虚灵圣人,然其最高者,往常却也不过妙殊之境。

曾经、无数纪元之前,初初获得太清天承认的道德天尊,亦是一般,珑蕴之境,并不比诸圣突出。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天界竟然流传起这样一个流言。

道德天尊,悄声无息,摘取了混元道果!

若只是普通传言,也就罢了。这流言蜚语,甚至被仙界上层一致默认!

如此一来,太清天深处奥秘,自然被许多仙人遐想。事实早已证明,独掌一界天,好处多多!这般巨大、甚至关系到成就混元圣人道果的利益干系,足叫诸天众仙、甚至许多圣人都生出异样、瞻仰之心。

好在仙人终归理智为上,懂得克制,不会向凡人一般,肆无忌惮,以卵击石。

是以倒未曾听说,有甚仙人去挑过太清道德天尊,试图牟取太清天的。

相对而言,据说蕴藏着不逊于太清天重宝之秘的太虚天,也就成了诸天众觊觎的首选目标!

何解?

太虚天尊,已经有十万多个元会,不曾现身!!!

低调不可怕,三十三天之主,哪个不“低调”,基本不同仙界往来。

道德天尊,虽然极少在人前露脸,堪称“低调”中的极致。

至少,每逢天界蟠桃盛会,二十次中,总有那么一两次,会派遣门下童子、甚或者亲自赏光,去到瑶池盛宴。

此等出席率,低的叫人难堪,怕也只有幽冥天尊、太虚天尊,比他更加突出。前者向来和天庭某位不对眼,旁的纵然同天帝有摩擦,多少还算比较上道儿,相互会给些脸皮。这幽冥天尊,基本每次出场,不是给天帝拆台,就是到仙界“搞破坏”。久而久之,蟠桃盛会,干脆请都不请他了。至于后者...

太清天尊现身极少,但不管怎样,终归告诉别人一个讯息——他还活着,活蹦乱跳。太清天只是“低调”,懒得扯进那些是是非非,并非无人。

那太虚天尊就...

十万元会不现身,或许在许多永恒不灭的圣人眼里,并不能代表什么。诸天众,却难免遐想。

更何况,同那神秘莫测的幽冥天尊、见首不见尾的太清天尊不同,在十万元会以前,太虚天尊在仙界,相当之“活跃”!

一个非常活跃的人,忽然销声匿迹,就连太虚天通向三十三天其他世界的通道,都被封死。

做的如此彻底,未免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纵使无人证实,太虚天尊是否真个陨落。甚至,连太虚天重宝之秘,都是别人臆想出来。

这并不妨碍,号称三十三天中内部空间最广的太虚天,被有心人觊豁。

仙人们绝对理智,绝对理智、却从不代表绝对善良...

天上的风,其实在那一派祥和的表象下,刮得更大。只是因为,无甚仙人在乎,也就显得,相对平静...

..........

本尊背着某座恢宏的殿堂——凌霄宝殿,越走越远。

凌霄宝殿占地极广,同广博的仙界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

但在仙界,不论处于何地,即便最边缘的位置。坐落中央的凌霄宝殿,那冲天而起的光芒,亦从未在任何“存在”视野中,消失过。

即便是一介凡夫,于无限遥远之地,只要尚处仙界范围,就必定能看到远处有着这样一座殿堂——宏伟、辉煌!

这是荣耀,亦是一种基本规则,不同于凡间、扭曲视界的规则!

当然,规则是相对的。所有人都能瞻仰到凌霄宝殿风光的同时,宝殿之上,那堂堂明镜,其实也监察着整个仙界...

本尊知道自己逃不开监视,即便圣人,除非达到珑蕴以上层次,元神氤氲似霞,在艳阳下、和光同尘、同霞气融为一体,否则,终归躲不开那一镜窥视!

本尊也从未想过,离得远些,就能模糊自己的影像。这“天青鉴”,在某界特定范围,比传说中的“地书”还要好用。

想来,也属正常,否则天帝,又岂敢堂而皇之,将它悬于南天门前?威能太弱的话,空占着先天灵宝名头,平白削了自家面皮。

然本能驱使,本尊还是遵循某种奇特指引,步履间似有规律,沿着曲折的路线,不停远去。

他背后的凌霄宝殿,并没有缩小分毫,还是那么大、那么恢宏。像是在原地踏步,实已经走得颇远。

而那遥远的南天门前,凌霄宝殿范围内。一面灿灿生光的镜子,里面无数画面不住跳跃,一秒钟跳动百亿、千亿次。每隔不久,本尊孤傲的身影,都会在其中一闪而逝。

可惜,那画面跳的太快,快到就连普通仙人,都看不清内容。除非是圣者、或者专门修行瞳术的大仙!

今日,却也不知哪个混蛋当值。南天门前,除了两名目不转睛、纯粹瞪眼唬人、实则认真自修的门将。值日官、“天青鉴”监察者,统统不知跑到何处去逍遥了...

仙人散漫,规矩这种东西,的确很难形成有效约束。

而“天青鉴”中本尊原本突出、醒目、气势非凡的身影,渐渐变得平凡、毫不起眼...

当珍珠混在鱼目里,阳光照耀,珍珠还是会发出美丽的光彩。

当珍珠蒙上尘埃,染上血腥,那么,再把它任进鱼目堆中,就...

...

蓝影闪动,微风卷来,只见一名云袍羽士,摇头晃脑出现在了南天门前。

那羽士看到两名门将竟然旁若无人、自顾修炼。不禁双目一瞪,神光暴射!

“呔!你二人好大的胆子!怎的玩忽职守!”

羽士倒不是真个发怒,仙人是没有怒火的。这是一种“态度”、甚至干系到他这一吼、自有名堂,唤作金刚瞠目。

看着好似寺庙里的怒目金刚,降妖伏魔。这怒的,是“目”,用来威慑宵小,而非明王佛陀、真个恼了。仙佛唯智,哪来的个人愤怒情绪。

那两名门将回神,身上金光闪动,把一身铠甲镀的岑亮。雪亮的大刀映出一片银白,二人脸上表情很是淡然,并不紧张。

“大人,您可不能乱说!”

“是啊!您不能乱说,您这不也...”

果真,那两名被法术喝醒的神将,半点都不害怕。待看清来人,反而乐呵呵开起了玩笑。

仙界有上下之别,却无甚尊卑之分。最低等的天兵天将,好歹也是有道之辈成仙,并非传说中,战死士兵魂魄超度。若无元神,是不能去到仙界的,管你什么俗世精兵猛将,规则不容许。

“哼。”

羽士掸了掸袖袍,不去唠叨,自顾坐到了一旁唯一的座位上。

至于他玩忽职守的小事,当然是下意识直接揭过了。

本来,有那尊神在凌霄殿镇着,谁还敢来捣乱。

今日这南天门前本该有四仙把门,偏偏值日官是他熟人,恰好有事不来,只能托他兼着。所谓值守,可见一斑...

“算你二人运气好,遇到我...”

羽士自言自语,抬头瞥了瞥“天青鉴”。他的眸子里神光闪烁,竟然倏忽和那镜面豪光接洽、画面跃动频率同步。

一时,这场景显得分外妖异...

两甲士见状,耸了耸肩,见怪不怪,自顾修炼起来。

羽士观察过一轮,也就十来秒时间,眼角余光扫了扫两名渎职的同僚。

遂有样学样,闭上眼睛,打起坐来。

而这时,“天青鉴”画面忽然定格,出现了一道平凡至极的白色背影!

镜中人回头,镜面上显示出他冷笑的表情。

画面自动拉近、放大、定格,那俊逸的男子,眉如刀削、斜飞入鬓,勾起的唇角,仿佛在嘲笑什么。

继而一闪,“天青鉴”又开始秩序化的跳动...

可惜,这诡异的一幕,无人看到。

而本尊的身影,再未出现在“天青鉴”上...

..........

“太虚天尊?”

楚翔窥天,隐约能观察到一扇被人用大*法力隐去的门户,正在苍穹中央,若隐若现。

那位置,若将天、人、冥三界立体化,几乎和冥界的轮回之门,连成一线!

天、人、冥,在第八高等位面中,本就属于最独特的三界,生生不息,自成循环。

天界之门,其实从来未曾消失,只是被一些上古大能者,联手隐去,加了道枷锁。

钥匙,自然也就是传说中、中土大陆修真界、十大正派传承至宝。

曾经的世界之树,直通天界。甚至能让走完这段路的凡人,跨过天道之门,拥有仙体阳神。

这无疑违反了“规则”、乱了章程,损害到某些群体的利益。

世界之树消失,还在上古之争、异次元侵入大战以前,也即是莫克萨罗被囚禁之前。

那是已经完全被历史遗忘的、远古时期。

没了世界之树,甚至没了天界之门的踪迹,自然也就,再没有平地飞升的途径,只剩下、羽化登仙!

...

原本,走上神道的楚翔,再强,也打不开天界之门。

若要去到仙界,要么靠着空间能力强行突入,要么集齐至少五把钥匙,打开天界之门。但不论那一种,终归都要引起诸天众的注意。

神域强者,独特的气息,对于仙人来说,太特别了。就像、就像黑人世界,忽然出现了一个白人,那么醒目。

虽然说一法通、万法皆通,神道强者,未必不能在仙界浑水摸鱼。

楚翔掌控的规则,毕竟非是长于隐藏、欺骗。

甚至连神秘强大的本尊,若不是踏上另一条契合仙途、不那么“突兀”的器灵之道。顶着以前的神体神力,就算掌握了部分时间规则。怕在进入仙界第一时间,就被各方大佬联手轰杀成渣了。

现在嘛...

楚翔眯着眼睛,懒洋洋抬着头,像是饿极的猛虎。

他眼中的世界,彻底不同了,甚至不同于纯粹规则线条构成的网状立体脉络。

那是一种规则、表象、数据的集合。

若要形容,那么曾经他能看到的,就像是电脑上的三维画像,最基础的法线、曲线、基架。至于现在,则是一部已经成型、只缺最终调试的作品。

无需去过多推演线条的变化,视界已经捕捉到了因果变化引起的情景风暴、更有数据辅助矫正。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若以前他只是掌控者,那么现在、正朝着制定者、修正者的方向前进。

曾经的他,最多算是游戏中的主角,掌握了作弊码的主角。而现在,他已经置身游戏之外,开始开发、拓展MOD,剧情内容!

这是一种规则掌控以外的——本质升华,和改变!

制定规则,太难,他尚做不到。

然而,得到了冥主传承,本质升华。

除了最基本,和空间之灵一体的空间规则能力,运用自如。其它他所能看到、感受到的规则,甚至无需去领悟,都能一定程度借用、运用!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这意味着,若不看对于规则领悟、运用程度,他几乎成为了只于理论存在的“全能者”!

在这条注定成为奇迹的道路上,他已经坚实的迈出了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

想要超越造化,想要成就至高之尊!要么,独自领悟所有规则,一条条领悟,最终合一!要么,就从最开始,把所有规则同时领悟!

这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一个完美、美好的设想。许多巅峰圣人,已经证明,这不可能。

但!楚翔取了巧!他不需要领悟,而是从另一方面“看到”“引导”“改变”。

许多大能者都无法同时理解对立领域的规则,碍于原本所掌控“规则极限”,强行感悟其它对立规则,会引起本能、乃至秩序同时混乱。

譬如生死“两极”不能共融,若只是一般死亡、生命规则还好,未必不可以同时凝聚两种对立神格,但死亡神主必定不会同时成为生命神主!这就和四大元素神主,通常要由不同“意识体”担任一样!

对楚翔来说,这些都不是难题!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是空间之灵!他本身就是由无数空间组成!每一个空间,都代表着无限的包容,理论上都可以进化成完美的大千世界!

那么,由无数空间组成的他,还有什么规则、是那种十万亿倍无限包容、宏观本能意志,所无法理解的?

本质不同,导致进化方式,对于规则能力的容纳程度必定不同!

空间之灵特质,加上至强冥主的视界,天乾之道、地坤之道、星辰之道、这已经是最坚实的基础!

至于究竟能走到怎样的地步、程度!怕是赋予它这种能力、开启这种可怕潜能的冥主,前代本尊,包括当代本尊,都无法预料!

楚翔拥有了无限广阔的视界,并非用亿万载的时间,一步步爬到那么高。他没有磨掉信心,也并未由于浸淫某种深奥规则,变得极端!

他,站在了巨人肩膀之上,眺望着另一个巨人!!!

他是空间,和第八高等位面等同的空间,他生来,就能包容一切!!!

这种包容,已经凌驾到目前掌控身体,名为“楚翔”的意志之上!

然而本能,却早已经,不知不觉,打上了名为“楚翔”的烙印!!!

第五十四章 雷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顺道推演,有文王周易,太极两仪,四象八卦!

倘若逆道溯本还原,几人知晓?

集天下规则大成,那便是全能,便是万物之父,却不等若造化。

由万物推演归一,阴阳和合,乾坤嶂叠,重归混沌,才能通过另辟蹊径,明白何谓造化意志!

懂得至高生化道理的,要么是“道”本身,要么是天地毁灭时鉴证重来的最后一人。

纵然先天神祗,座谈造化,也只是略通皮毛,一知半解!

缘何?

什么天地未生我先生,即便占着天大的气运,能生在开天辟地之前。莫非还有什么存在,能生的比造化更前?

天地,狭隘了看,也不过就那清浊之气凝聚。若谈广义...恰好去诠释天道、彰显造化!

造化是一切开始的原点,宛若宇宙节点之爆发,又是一切终结的终点,恰似星河毁灭的坍塌。

而两点完美重合,先后之分,实难理清。惟先天之属,必于轮回之后起源。若归元不复繁衍,还哪来的未来?

比造化更前,兴许是上个纪元,早已崩坏的虚无,冥冥黑暗。

但若站在当前轨迹下、命运长河中,还去畅谈什么上个轮回、前一次造化,未免过于荒唐、扯谈!纪元重来的力量,就连本体三分之前、拥有那等屠圣如狗的伟力,也不敢小觑。最终只能想出,颇为无奈的投机之法,遑论旁者、自命不凡的先天生灵?

大破灭,大自在,一圈轮回圆满,一切从零开始!最后一人,再强,也终要走上、那一条不归的路!

超脱轮回,难难难!越是了解造化的威能,越是发觉这条道路的虚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然而,于茫茫四顾之时,楚翔终于、找到了一条真实可行的策略!唯一有可能成功脱劫的方法!

逆道、逆衍混沌!以我之凌驾万物规则,化生原点,代入彼之终结。或者被彼之新生原点排斥,成就另一段轮回!或者被彼之新生原点吞噬,与造化共存!

这是无比疯狂的选择,甚至根本没有可以借鉴的前例!这比胜负参半的博弈还要疯狂!

无计划、无准备、无半分胜算!

但这是,唯一理论可行的、唯一办法!

人怎么和天斗?凭一双拳头,凭一腔热血,凭可笑的执念感情?

楚翔不知道最终结局如何,他不可能因为愚公一番话,就改变自己的固有想法!

既然人不能和天斗,那么,就让我身化天地!日月争辉!

他赌不起从来不曾相信过的感情,他甚至不知如何去掌控理智,他也不敢放开心底本该属于本体的执念。那么,干脆就让理智彻底掌控意志,做那最疯狂搏命者!

当完美身体、意志中出现了值得怀疑的东西——神化身的意识里,不该有执念。作为个体,首先会如何做想?

阴谋!?诡计!?楚翔认为,这很可能、或者几乎肯定是本体的阴谋!所以他怀疑!他要压制!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自行其道,不动如山!

刚愎自用?正是刚愎自用!自己的意志,当由自己决定去主宰!哪怕事后证明是错的,我选择,我不后悔!别人,就算是前生、是贤者、是造物主,也无法改变我的意志!代替我做出选择!

...

“人生在世,要的不是事事都正确,都成功。而是当面临失败、或者毁灭,有资格去说,我不后悔!”

楚翔呢喃着,轻轻舒了口气,宛若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几乎同时,他感觉,某道注视着他的目光,消失了!

这种感觉,或者说这“目光”,是他在继承冥主意志后,实力达到某种层次,才发现的!

监视者太强,而曾经的他、太弱,甚至连发现被监视的资格都没有!

“本尊,还是本体...”

楚翔漠然,一步腾空。驾着风,他衣袂飘飘,就像是远古白日飞升的仙人,踏向了某扇若隐若现的,天道之门!

“尔等,拭目以待...”

楚翔,从来都是一个不甘被人摆布、利用的生命、意识体。这与形态无关、与力量强弱无关、甚至与意志韧性无关。

那就是一种,即便复制、克隆、从小进行死士培养,也难以抹去的固执!

曾经的他不懂,也许是楚影这个失败、却总不愿屈服的家伙,让他明白了一些。

他仿佛根本上已经被种下了不屈的烙印,不论怎样拆分、复制、融合,烙印都会在每个新生意识产生时,留下最清晰的影子。

身为蚂蚁,要把压住身体的大脚掀翻!身为蜜蜂,临死也要将捕蜂者蛰上一口!

刺头?憨子?他不屈,霸道,却不蛮横。他冷酷、理智、从不憨傻!

那只是一种,简简单单的傲骨,过分孤傲的风骨!帝王、天地、造化,这些都可以将他毁灭,曾经、现在、或者是将来!但是,这些,绝对不能让明悟本性的他,稍稍折腰!

天道之门闪现,天空中白影变成了光点,闪烁间被氤氲的赤霞吞噬。

那过程太快,快到甚至波动都未及传遍世界。快到除了寥寥几尊大能,甚至多数仙人,都不知道天界,又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

仙人是“好客”的,仙界是“好客”的。尤其是这数千年来都未引进新鲜血液的时代,诸天众,通常对待新人、小仙,都比较友善。

这种友善,不一定只是态度。也许仙家气质,就是这样。

居移气、养移体。

仙界太无聊,那生活太乏味。除了环境优美到令人发指,空气清新,灵气几乎比世俗洞天福地都要浓郁百倍。仙人们,其实常常无事可做——若不把修炼当成事情的话!

仙人们修心养心,元神受到天道锻炼,沾染阳性,理智为尚。当然,不存在“蛋疼”“残念”这种心理亚健康情绪。

闲得无聊,闲得发慌,那么修炼、“幻想”仙家福地吧。这不失、亦是一种闲情逸致。

久而久之,当修炼成为一种不成文、用来打发时间的习惯。原本能算作事情的事情,也就和凡人吃饭睡觉一样,成了本能。

仙人基本不存在愤怒之类负面情绪,好恶,也无必要表现在脸上。不得不说,一派祥和的气氛,除了仙卿心性使然,未必没有受到环境陶冶的原因。

怕不是凡人在仙界呆久了,都会磨去性子,沾染上仙家气派。前提,凡人能够进入仙界,并且忍受得住这种乏味的生活!

仙家对待飞升后辈友善与否,同本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只是一名,悄声无息的偷渡者。

对于楚翔,这本也该无甚纠葛,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同样“偷渡”,同样悄然踏过仙界之门。·本尊的出现,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怀疑。楚翔...

...

天清气爽,流云无波。

一派宁静的仙界,凌霄宝殿如同往常般,宛若一头事前沉睡的巨兽,沉默蜷卧在天庭中央。

这本该是相当平常的日子,值日的值日,修炼的修炼,下棋的下棋。

就连天帝天后,都懒洋洋泡在瑶池之中,合籍双修。

忽而,平地里一声霹雳,似惊雷,似天破!

只见“哗啦”一道闪电自天外斜贯而下,照的整个仙界姹紫,兀的击打在引仙台上!

以引仙台为中心,氤氲紫气“轰”的一阵爆发,几乎将方圆十里全都弥漫成一片紫色的汪洋!

蘑菇云如同喷泉一样卷上天空,磅礴到极点的阳气,刹那压的元神仙人都要折腰!

可怕!疯狂!

无欲无求的仙人,离引仙台距离较近的一些,统统懵掉!

天罚?天谴?

方圆千百里内,所有仙人停下修炼,齐刷刷朝着引仙台方向望去!

当然,今日,这些仙卿再也看不见往常弥散于引仙台上、汇聚成幡的清气。那里紫焰冲霄,雷光电蛇似在摇曳!

一声天雷破,万古惊神落!

不少资格极老的仙人,这一刻,脑海中竟然回想起同一个预言、或者说典故!

典故太久远,远道连仙人都无法确定真假,但偏偏这不知真假的典故,其实在许多年前,当朝天帝即位以前,一直被口口相传。

而当朝天帝即位第一件事,并非剿灭曾经的东皇余孽,而是将这不成文的流言、彻底封杀!

原本只被人当做笑话一样的传言,也正是从那时起,杜绝了源头,却让曾经的知情者,永世难忘!

“怎么可能!!!”

珞珈山、空灵山、凝望海、紫竹潭、忘川林、盘圣峰...

无数仙界知名胜地,几乎同时透漏出几无二致的精神波动!那种平静、但明显隐藏着一些超出仙人理智定义的波动,让所有闻讯者,尽皆胆寒!

咻!咻!咻!

一道道长虹自八方升起,有的朝着引仙台相反方向逃散。更多,却是如同被人用扫把赶着的鸭子,朝着引仙台方向全力飞赴,趋之若鹜!

淡定的仙人们不再淡定,理智的大脑高速思考着疯狂的问题。新近飞升、实力较弱的真仙,茫然四顾。传承上古、又或者实力强横的大仙,仿佛受到了莫名召唤,展现出无比狂热的一面!

一道道白虹自天空掠过,那一名名仙人淡定的面孔背后,是一颗颗以完全不正常频率跃动着的心!

“荒唐!”

谁的声音,如此威严,连天地都被震慑!

一片长达万丈的剑光,像是星河倒卷,于来处来,直线朝着引仙台斩去!

细看那剑光源头,不正是至高无上的凌霄宝殿!

疯狂的剑芒、疯狂的天帝!这一剑,竟然撕破了灵气,把沿途所有或有意、或无意阻路的仙人,统统绞成粉碎!

太强了!太强了!圣人手段,原本无需实影具现,弹指可崩山河!但连圣人都用实体引导、发出肉眼可见的攻击,那威能该有多么可怕!这一击比十年前天帝阻拦祖龙符昭的手段更加激烈,一下击实,怕不是连引仙台都要被削去!

引仙台啊!那可不是什么随便幻想具现出来的仙府仙境!那是仅次于凌霄宝殿的“天国标志”!那是仙界之门通道的一部分!

“不可!”“匹夫敢尔!”

几乎同时,天外传来了几道怒喝,天幕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只见漆黑的虚空中,有着那样一方三十三层的奇异世界!

第三、第五、第八、第二十四...

总共四层世界蒙蒙微光爆发,四道不逊色天帝多少的磅礴力量,带着恐怖的轰鸣,直接自天幕裂口宣泄,朝着凌霄宝殿撞去!

天啊,不知多少年没有动静的三十三天,只为这异象,居然有四大天尊同时出手,试图阻止什么!

时空的伟力缓缓推进,就像空间终会弥合掉缝隙,时间的长河也不会因为出现了时间掌控者,就发生倒流!

许那矫健的鱼儿可以逆涌,大势又岂会因此就发生偏移?

剑光不止,施为者哪有半点投鼠忌器。围魏救赵,换来的竟是鱼死网破之决心!

“哼!”

一声闷哼!很难相信,这天帝威严的声音,竟然蕴含着三分恼怒的意志!

南天门外,那面始终监察着仙界,内中人影形形色色变幻的镜子,自发飞上了天空,愈来愈大,直至变成一片巨大的银灿湖泊!

“尔等!造反不成!”

威严、霸道、无匹!只一句声音,震得整个浮云地面都开始颤抖!

不少正在朝着引仙台赶去的金仙、大罗天仙,甚至包括珞宇、以及其他更强的亚圣级存在,统统止步不前!

就连凌空落下的四道圣人伟力,都有两道稍稍减弱了势头!

天界第一人、凌霄宝殿之主!又岂会像凡人想象、秀才笔下那般窝囊!他一言,几乎力慑全场!

眼见浩瀚剑河终是劈开了蘑菇紫云,直直的落向引仙之台。撇开那两道临阵痿掉的天外之力不谈,另两道同样出自天尊之手的攻击,反而勃然暴涨,肆无忌惮!

“狗日的!还不撒手!反你麻痹又如何!”

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天外忽又传来一阵粗俗不堪的怒骂。那愤怒、残暴的意志,根本就不是元神仙人会拥有!

这!这莫非是上古凶兽成道!天赋异禀之圣!

凶焰滔天,魔威盖世,紫兰青绿四道长虹,蓝绿二色暗淡,同主人心思一般,犹犹豫豫、明灭不定!

紫虹刹那凝聚,化成一柄飞剑,紫色剑形、直贯而下,势头若要把凌霄宝殿都捅个窟窿。

青光更加凶猛,须臾暴涨百倍,变成一尊饕餮恶兽凶影,张开獠牙巨口、若穷奇咆哮,凌空朝着凌霄宝殿扑去,怕不是一下就要将整个天庭吞下肚子!

“不可!”

又是哪个和事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蓝绿二色虹光亦在青光凶焰爆发时凝实了些,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反而偏折朝着原本同一阵营的紫剑青兽绞去!奈何本就差距太大,紫剑无匹,连顿都没顿一下,直接把绿光撞散!蓝虹更是悲催,化作锁链,试图套住青兽,却反被那巨兽张嘴咬住、獠牙一磨,囫囵着吞下!

一时间,紫剑光灿万丈,青兽更是魔威肆虐!

“饕餮!酉囚!”

天上地下同时响起了呼声,不同的,来自天外那声,似乎充满了难以置信。而地上,凌霄宝殿里传出的,则是纯粹狂怒的威压!

说时迟,那时快,这变故,发生在短短一瞬。就连对话,都是通过精神传递,刹那已逝。

众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一头雾水。

只见天崩地裂,圣威漫天!整个仙界,充满了战争时紧张的气氛。

而这一刻,刚刚在引仙台站定的楚翔,表现并不比一般仙人好多少!

倒不是说他实力太弱,还无有资格参与这种层次的争斗。

恰恰相反,继承了冥主全部意志,哪怕纯粹力量上,由于缺乏时间去累积,连最低等的圣人、神主标准都达不到。若要较真算起来,完美传承冥主意志后,他此刻的战斗力,绝对不会比虚灵、甚至珑蕴圣人弱上太多,基本面对圣者、自保无虞!

甚至若是一些弱小的虚灵圣人,遇上他,一不小心还要吃些闷亏!

以相当于亚圣标准的能量强度,达到超出千百倍的绝对实力效果,这叫什么,这就叫奇迹!

而能够创造这种奇迹的男人,却在莫名破界定位失败后,当头遭到了雷劈...

晕了,完全搞不清状况。

楚翔只觉踏上了实地,之后清气入体,浑身一阵舒坦。这是每个正常飞升仙人,都会享受到的待遇,引仙台的作用。

他甚至“看”到,引仙台畔,一名原本懒洋洋躺在石头上小憩的老头,愕然盯着他,随后露出真心的微笑。

那老头招了招手,似乎是想招呼什么。他那友好的笑容,却在下一瞬定格,变成了飞灰!

哗啦!

紫色的雷,天谴之雷、纯阳之雷,自天外落下,直直地劈在了楚翔脑门...

那一瞬,紫色雾气弥漫开来,让他神识都失去捕捉环境、类似扫描效果。他只隐约感觉,在电蛇散开瞬间,一道威严、惊怒、乃至蕴藏着少许惊慌的意志,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五十五章 自爆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陆起。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这地要是动了杀机,如何让蛟蛇并起尚且不知。天道动了杀机,当真是星辰变幻、斗宿迷离。

凡间之雷,云聚雨随。虽说天雷纯阳,惟旱惟正。然古来天雷天罚,无有不云凝天沉的。

简单来讲,自然界的风雨雷电,终归离不开水气凝聚,电荷摩擦。兴许龙王高兴,也会施为一番。

纵然老天要劈你,终归会先把风云聚起,雨落不落是一回事,亦算提个醒儿。

晴空雷、旱天雷,果真不常见。便是真有,也分属偶然,兴许龙王打了个嗝,又或者旁的自然现象,终归不会是天打雷劈。

哪怕“大奸大恶”、“违反规则”连天道都容不下的“存在”,云聚雷落的规则亦是少不得。它聚太快、落太狠,乃至产生“迅雷直接劈下”的错觉,终也只是“错觉”。

今个儿,在这引仙台上,倒是让楚翔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

毫无征兆,无云聚、无雨落,直接就是紫雷轰顶...

凡界雷霆,天道掌控,旁支未必不受诸天节制。至少,诸天有雷部,立个名目劈谁两下,谁也没辙。

仙界落雷,闻所未闻。

一来天道不会闲得发慌,找些“得道”真仙瞎劈。二来,也是天道“明文规定”、传统雷劫,以九九飞升之数为止,惯常如此。人都飞升了,那还劈个毛。什么惩恶扬善,都是随便说说。真正天罚之雷,除非符合限定条件,譬如修为达到了何种层次,力量跃阶多少多少,它才会按照对你的“好恶程度”,胡乱披上几下。平日里,哪怕再怎么恶贯满意,指天骂娘,也是没资格享受天雷的。真有谁谁谁“无故”挨雷劈了,要么恰巧赶上自然之雷,要么被修真者雷诀暗害,再要么,就是雷部诸仙做的好事。

楚翔却很清楚,这雷,当真是正宗天罚劫雷!

天道有意志吗?应该是有的。但这种意志,却不可能升华到、“自主”放雷劈人的层次。倘若有了如此程度的“自由意志”,那么冠以胡作非为之名未尝不可,天道还是天道吗?

正因这般,一声雷落,惊煞诸天。

...

天罚之雷,系属纯阳。雷本就是至刚至阳之物,比火焰更具驱邪效果。要是什么鬼祟东西被擦到点皮毛,立刻就是灰飞烟灭。天雷更是个中骁楚,什么五行雷、青竹雷,统统比不上。

在那极阳之下,天雷更是蕴含着绝对湮灭的力量。坤之极力惟生,乾之极力湮灭。阴阳阴阳,表像不同,道理一样,都是造化。于轮回,那又是阴生阳破,乾坤相济,不一而论。

楚翔当然不是什么阴邪腌臜东西,他堂堂正正空间之灵,纯粹无比。

阳之极力虽然失了混沌造化本意,偏于阳性极端,倒也伤不了他。湮灭规则,本身掌握皮毛,只当小补,怕个吊。唯有其后爆发开来的氤氲紫气,着实让人眼烦!

氤氲紫气是好东西,比仙界灵气还要来的补益,对于仙人、修真者而言,说句大补,丝毫不过。

凡人修仙,餐风露饮,闻鸡起舞,东面而坐。这般刻苦修行,抢在第一缕阳光之前,为的就是采纳一丁点儿天然的氤氲紫气。

紫气东来、紫气东来,确是一个很好的说头。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说不得楚翔直接开始坐地修炼,把那氤氲之气全都收了再说。可现在,纵然被紫气屏蔽了神识,不晓得外界情况。他哪里不知道,遭了算计。

楚翔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直接往引仙台上蹦跶。他虽然从未来过第八高等位面仙界,可上代冥主早年,也不知在天上地下混迹了多少日月,鲜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引仙台是个好地方,其上有幡,名曰“清渠”。要说这幡,似宝非宝、似气非气,乃是盘古开天辟地后,清气上升天庭造化之余的产品,开天辟地第一缕混元朝气!可想而知,对于后天生灵,会产生多大好处。

清渠幡好,自然引人觊觎,无数元会前,就有许多大能者试图收归己用。奈何这东西似宝非宝,似气非气,打散了还会凝聚,你要吸摄偏不搭理,只在引仙台上招展。久而久之,自然也就让许多图谋者叹惋,不得不放任此地,这比什么明文条例都要有效。

而清渠幡似乎有着自己的使命,每每仙人飞升,总会降下一缕清气,涤去一些连天雷都洗不掉的后天污秽,让真仙元神饱满凝练。

楚翔不修仙、亦无元神,方才一点清气入体,倒非是无有受益,少许基础空间大幅加固。奈何清气太少,这好处也有限的紧,不实惠。

正常飞升,引仙台无疑宝地一处,对楚翔尤其如此,非止弥漫周围的氤氲紫气,便是清渠幡,他收不走,未必没有多牟些好处的手段——前代冥主、上代本尊的手段。

当然,利欲熏心,飞升时直接去到引仙台就极不明智,几乎暴露在所有仙人视线下,愚蠢无比。

楚翔原本的打算,也是先寻个地方,隐藏身份,而后将一些“重宝”起出,徐徐谋之。

一点意外、甚至说不上陷害,根本就是坑害、谋害。

他刚一来到仙界,直接空间规则絮乱一片,也不知是谁人埋下的伏笔。鬼使神差,仿佛冥冥里被人推了一把,就上了这引仙之台。

“本尊?本体?”

楚翔脑子里嗡嗡作响,纯粹是被天雷炸的,脑域空间处理中枢混乱一片。

最可能“坑害”他的家伙,他只想到这两个名字。至于其他人,要么没这般手段,要么没这么无聊、全然找不出动机。

譬如本尊的本体,想来就不会如此“明谋”。

一响天雷,力量比九九天劫还要狂暴,迅猛的更是连他都难以阻挡。但却,只能让他晃晃身子,晕头转向。伤害?这种程度的打击可伤不到他。

他当然不晓得自己究竟引起了多大异象,几乎成为整个仙界、乃至三十三天的焦点。

好在氤氲紫气太旺、旺盛到圣人级的神识,都无法贯穿扫描。

百里方圆的紫气,甚至还在扩散。这种浓郁程度的紫气,若真个是天雷附带,一雷落,与其说是天罚,不如看成天予福祉。

奇异的,诸天众高层,仿佛早有预料,出手比楚翔这个当事人还快。

面临着圣人剑落,楚翔并未感受到半点危机。本能驱使下,他却是刹那淡了收拢紫气的心思,张开全身十万亿基础空间,囫囵吸摄,而后一步踏破了虚空!

这一次,神秘的力量未再干涉,甚至他可以明显感觉,破空时无比顺利,较之凡界更为轻松。

现身亿万里外,回望紫气冲天,剑虹冲霄的引仙台。楚翔顾不得后怕、惊骇,他紧蹙着眉头,冷冷扫视那宏伟的凌霄宝殿。眯起双眼,眸子里流露出危险的寒芒。

轰!隆!

蘑菇紫云直接被一切为二,连斩仙之台,仿佛都受到不可弥补的创伤!

“咦?!”

至尊之惑尚未传远,紧接着,凌霄宝殿上空青兽紫剑,亦是落入了银色湖泊!

“铛”的一声!那平静无澜的湖水像是钢铁,万丈紫剑锋芒生生被折射四散,青兽獠牙,亦是寸断!

强悍的“天青鉴”,竟然让凶兽折牙,圣剑无光!

“老子‘咦’你玛个比!破镜子!给老子开!”

吼!!!

巨兽咆哮,利爪狂拍!平静的银色湖面,泛起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澜!

咻!!!

紫色剑光暴涨千倍,刹那分化做无穷剑影风暴,也不知有几万几亿柄气剑!

那每一截气剑都蕴含着开山劈海的力量,许多剑气汇聚成的风暴,竟然勾勒出一张漠然、冷酷的人脸!

“昊天,你太让我失望了!”

紫色剑刃勾勒出的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嘴也未动。比起咆哮连连的狂暴巨兽,这位尊神,简直就是另一极端!

然而,他的冷酷,却反倒烘托出最后一句无甚气势的话语,充满了利剑的森寒。

比起巨兽粗蛮的狂暴,他只是显化尊容注视,立刻就能让金仙以下弱者崩溃!

强!太强了!

远在亿万里外,根本就连交战元气波动都传不到的地方。若非仙界规则、扭曲了凌霄宝殿周围的视界效果,甚至楚翔亦未必能看的那么遥远。

但恰是这里,他竟然自心底涌出一股寒意,那是面对刺骨锋芒理所当然的颤栗!他相信,曾经那个拿着剑的他,同样让无数敌人感受到这般胆颤!

差距太大!差距太大!曾经他对于剑道的理解,和此人相比,差距太大,天壤、云泥之别。

当年面对一步登天的成神机会,楚翔毫不犹豫放弃了属于凡人剑道的追求,走上不归路!这本无错,力量至上!现在,他也不曾后悔,只是心湖中出现了一点小小涟漪。他忽然觉得,倘若曾经本体不曾踏上神道,义无反顾拒绝继承衣钵,那么...如果还能活到现在、兴许时间足够的话,本体也可以攀上如此高峰吧...

看着远处那天外一剑,就像是看到了曾经追求的终极,许多年前仰望、期盼过的目标。

“你们要杀、要救、要找、要等的,究竟是我,还是本尊...”

极远处战斗尚在继续,楚翔却飒然回头,不再观望。连他这“主角”都走了,还管别人打生打死做什么?

他对于那雷、那紫气、那灭杀毒剑、那两大“仗义出手”的圣人,一无所知。

高速运转的思维中枢,推想出种种可能,又一一推翻。

他拥有冥主的记忆,基本完整的记忆。但从记忆中,只找到了一句被前代冥主认定“胡扯”的预言——一声天雷破,万古惊神落!

这让他,更为迷茫。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连上代冥主、前代本尊都刚刚成仙,天界就已经有这样一个传言。

传说,当某一天,引仙台上,出现那样一名仙人。驾着紫云、披着白衣,他会引来了天外雷霆。

从这一天起,诸天众将彻底洗牌,无数仙佛会为此陨落,天降赤血。

而他,预言中的人,必定成为仙界新的主人,三十三天亦会重现亘古辉煌...

但传说,终归只是传说,仙界不可能落雷,一名刚刚飞升的小仙,气运再大,又如何去与天庭至尊相斗?

若是凡人,恰好身处神秘预言之中,自然而然要惶恐、或者振奋,至少潜意识,相信预言是真的。

楚翔却摒弃了一切干扰理智判断的情绪,他推翻了所有论调,理由只有一个——在不久之后、兴许千年、百年、十年后,纪元即将终末。然鲜有人知、这亦是轮回重归原点的时刻...

每个纪元结束,其实都会重开,就像某些家伙,未必不能躲过纪元末劫。那叫做、小轮回浩劫。

又有几人知道,小轮回之外,套着大的轮回,那才是?命运真正的轨迹。

小轮回劫数还能通过取巧逃避,“创造”楚影的家伙,楚翔本尊所漠视之人,都能做到。大轮回面前,天机却只留下一线生机,看不清的生机,如何去琢磨...

连他、连本尊、连两大本体、甚至不知躲在何处的那个家伙,都在苟延残喘,求一线难得生机。

命运长河中之终,又哪里还容得下伟人?英雄?

把三十三天带向辉煌?呵,若是本心,只怕他更宁愿,把那些东西,当做踏脚石吧。

楚翔冷笑,回望剑刃风暴刺破了银湖,凌霄宝殿金光泛起万丈。

他忽然侧目,瞥了瞥一名驻足而望的骑驴小仙,莫名的,心头略微有些烦闷...

..........

“哈哈哈哈哈!好!给老子死来!”

昂!!!

咆哮的饕餮巨兽发出了一阵阵龙吟虎啸,它铁爪乱舞,直接把被剑刃风暴刺破的银湖撕得粉碎。

凌霄宝殿上空,本该是碧蓝一片,苍穹万里。

现在,根本就是狂风肆虐、腥气冲天,整的和妖孽出世一样!

哐当!

银湖碎裂,朝着两旁无力倾泻,眼见即将把那金光万丈的凌霄宝殿淹没,刹那竟分解成星星点点。

灿灿银灰中,只见几片残破的镜面落下四方,凌霄宝殿里忽然冲出八道影子,恰是循着宝镜残片而去。

不料其后原本紧逼殿堂的紫刃风暴,猛的扩张,而后收拢。

一张一弛,八道影子哼都没哼一下,堂堂大罗天仙,就这样化成了飞灰!

肉眼可见,凌霄宝殿四溢的金光,非但没有因为短暂失去压制而暴涨,反是缩了缩。

那样子,就像是恼羞成怒之辈,差点被呛的噎过气去...

“酉囚!!!”

“酉囚!”

数道喝声同时响起,磅礴的威势,竟然都带着圣人级的威压!更可怕的!这几声长短不一的呼喝,统统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凌霄宝殿中传出!

天啊!凌霄宝殿竟然不止一位圣人!这怎么可能!

释放剑暴攻击的神秘圣者,显然不将明摆着的警告放在眼中,收拢的剑暴直接把那金光禁制撕开了一道口子,像是狂怒的剑龙,狠狠朝着凌霄宝殿主楼撞去!

宝殿自带防御系统,哪里能阻止他分毫!

“吼!!!”

金光尚未聚拢,落后半拍的青影巨兽又是狂暴的踏破了禁制。这二位、怕是动了真格!

“狂妄!”

金黄色的巨手,象征着威严、公正、光明、浩大,直接自森严的殿堂里飞出,却在剑暴面前晃了晃,竟是朝着其后巨兽拢去。

也不知巨手主人忌惮唤作酉囚圣者的攻击,还是玩田忌赛马的游戏,早有安排。

青兽虚影见状喜怒交加,喜是恰好乐意这种直来直去的碰撞,又怒被人当成了软柿子。

两爪一错,空间中出现了可怕的裂纹,圣人手段,就算只是分身、分身的分身,举手顿足,也是天崩地裂!

叱!

利爪撕扯命中金色巨手,那掌印也不知是否唤作“掌中乾坤”的神通法术,看着巨大,却不足巨兽身形十一。奈何待到两强相遇,兽影生生被压制到一掌之间!

青兽也是悍勇,不管不顾,蒙头就朝着巨手掌心冲撞、撕咬。方才瞬间交锋,兽爪已经在其掌心留下五道深深的痕迹。再加上刹那千百次乱舞,金色液体飞溅,不知虚实的巨掌,差点被青兽刨穿!

“冥顽不灵!本座念你成道不易,你却屡次逼迫!这一缕分身,今天,本座就帮你收了,也叫尔等蛮夷之辈见识下何为神通!”

威严之声刚落,只见金色手掌合拢,一磨一撮。

“吱、吱!”

那握紧的“滴血”拳头,竟然透漏出一阵阵猿猴野兽濒死的惨嚎!

“哼!一缕分身罢了,老子欠人人情,自然舍得,可不会似你般无耻!”

天外天降下饕餮大圣的精神波动,低沉而绝决。

尚不等那拳头撒手,只见并拢的五指缝间青色光芒溢出,连勇往直前的紫剑风暴都稍窒!

巨手作势欲抛,却在那之前,轰的一声,所有旁观者、唯见雄伟的凌霄宝殿,被无匹青辉笼罩!

昙花一现,刹那永远。

若巨兽虚影的自爆只是让人咋舌,那么紧随其后的紫剑风暴,比之青辉至少暴烈十倍的紫色剑气漩涡,则让人久久无语...

两大圣者,疯了!

第五十六章 太虚

空旷白色的世界,同那昏暗的虚无冥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冥界也够空旷,若非远古圣人布置了完整的六道体系,划分十八地狱,诸殿镇压,怕不是也和这里一样,无垠、无音、茫茫一片。

白雾灰雾,虽然形态构成不同,正如人在冥界、又或者这里,感受到的氛围必定是截然相反。但对于本尊来说,却不会有任何差别。

人们都向往光明、向往白色,这是本性,无可厚非。

同样的虚无、孤寂,在这泛射着柔和白光的地方,让人感受到的却不是恐惧,而是纯粹的“虚”和“无”。

空无,无事可做、无物可触莫名的“无”。心虚,面对纯洁、面对无垠广阔、以致生出心胸狭隘感触、自卑的“虚”。

太空虚、太寂寞了!

这样一片天地,若非还有实质性白色云层般的地面,白色微微有些凉意的雾气,简直就若黑暗深处最无尽的虚空!

本尊漠然朝前漫步,他脸上表情很冷静、甚至是冷淡。

身上衣服显得破旧,头发亦是披洒着,长长的也不知多久未曾梳理。

然而,这些琐事却不能让他停止哪怕半个瞬间。

忽然,本尊驻足,冷冷的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极目眺望,那里就是白蒙蒙一片。看不透过去,看不透未来,看不透其他位面,甚至看不清三丈之外。

本尊心情并不美丽,这是他近万年来唯一次驻足!

一万年了!整整又一万年了!他来到这鬼地方十万多个年头,这是他第三十三次止步!

前面三十二次,是为了矫正方向,而这一次,因为...

迷路!不错!本尊可耻的,被一座幻阵禁制,困住了将近十万多载。兴许,这并不只是幻禁那么简单,谁又知道呢。

本尊停留的时间很短暂,观望了一会儿,面部表情无甚变化,继续朝着原定的方向走远。

很难想象,被困在一处绝地整整十万年后,本尊没有出现半点偏激、或者狂躁症状。

当然,他也不会有任何逸致闲情。

他不清楚外界究竟过了多久,却明白,时间必定在缓缓流逝。

太虚天的时间设定和外界不同,这是必然。曾经的太虚天尊,楚翔前世,却不可能拥有如他前世一般能力——时间掌控!

那么,可想而知,他在这里每呆一秒,都是对于生命的浪费。而且,更重要的,当楚翔继承冥主意志之后。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这他为自己留下的,可还会让给自己,实在难说。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倘若没有青铭干涉的话,多半,楚翔有八成以上的机会无颜横插一脚。

现在、哼哼——他有这样的理由、或者说借口,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欠了,就要还。他有叫自己无言以对、无由出手的借口!

“青铭...”

“太虚天...”

本尊看着周围茫茫一片,他赖以自豪、甚至自负的时间能力,完全失去了作用。这种从未有人掌握过的能力,曾经让他身处任何险境不惊,面临归墟之地亦是如鱼得水。可惜,这能力太弱,弱到只可取巧,弱到面对“楚翔”布置下的“局”,他一时无力破解!

太虚天的秘密,就如太清天一般,鲜为人知。

太虚天尊有多强,无人知晓,有人说比太清天尊更强,有人说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而今,面对现状,本尊完全可以否定后一种观点。本来,他就一直相信,自己能站到怎样高度,楚翔就能站到怎样高度。

无数世轮回,已经无数次将结论证明。现在,他的困境,不过是又一次证实,曾经的太虚天尊,前世楚翔,兴许比他的前世——冥主,站得更高!

两手残局,楚翔多半已经脱困,携无匹威势前来。

他自己,却还困在迷雾里,十万年不曾闯过太虚天最外层禁制。

他从来不曾后悔过自己的布局,颠倒双方的道路。他承认,未必不是贪图这一界天的秘密,所以,他愿意面对,哪怕再糟糕的结果。

浓郁的雾,比之云气还要沉重,让人三步之外不能视物。

神识灵识,屏蔽较氤氲紫气还要彻底。最开始,本尊整整飞了一万多年,最终,却连太虚天出口,都迷失...

本尊不曾发现,就在他方才偶有所感,朝着某个方向眺望的时候。

太虚天最外围禁制,迷仙障,变得越来越弱。当然,这过程无比缓慢,就像是雾气本身,都算计好了应当消散的时间...

于最恰当的时间,遇到最恰当的人,布置最恰当的引子,完成最恰当的嘱托。

这才是,最完美的局...

倘若一个局,要两世人去布置,那么,两世人可能完美默契。

倘若那局,一人算计三者、五者、甚至整个天下,把“自己”都算计进去。

那么...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

问道之路,高一线,就高出了天...

...

“唉~兄台~兄台~这位...上仙请留步...”

友善的话语,载满了谦谦君子风度,实际上却只是仙人淡漠本性的体现。

说话的骑鹿小仙,风度翩翩,衣冠楚楚。配上莫名亲和的外表,不致让任意仙人,感到厌恶。能对诸天众都产生亲和作用的外貌,不得不说,亦是造物下又一奇迹。

楚翔停步,坦然回望。身后是一派紫光冲天,凌霄宝殿不灭的辉煌都被掩盖。奇异的,就在诸天众见到此幕、尽皆惊骇讶异之时。唯那修为弱到可怜的骑驴小仙,竟然视若无睹。

“何事。”

楚翔有些好奇,好奇这修为弱到可怜的小仙,如何抵御住圣人威能冲击。

看得出来,眼前小仙极为注重自己仪表,比起通常仙人的随意洒脱,多了一股子儒雅的味道。

“额咳...”

那小仙习惯性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似乎捋动着什么,紧接着动作明显微滞,随后尴尬讪笑,放下手来。

楚翔不知他这番施为意味着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平静的等待下文。冥冥中,总有一股力量,在抵抗内心本能的焦急、催促。

他不急,如是对着心湖自语,微澜的湖泊,果真平静了下来。

“额咳咳...贫道乃紫阳峰紫阳真人,正欲前往归海阁听道,不知道友...”

唤作紫阳道人的小仙,翻身下鹿,有礼的做了一揖。

看起来,他好似有点紧张,有些期待。那麋鹿安安静静立在一旁,不吵也不闹,看着倒是乖巧。

“紫阳...”

不似本尊般直言拒绝,虽然楚翔心中闪过第一个念头,同样是推脱掉横来的麻烦。

但不知怎的,当对方自报家门的时候,脑海中,总有什么在莫名悸动、提醒着自己。

是忘却的回忆,还是尘封的意识,想不起、真的想不起...

楚翔在那自顾回忆,远处被紫光淹没的凌霄宝殿渐渐露出了轮廓,清俊小仙,含笑而立。

楚翔当然不知道,地界道德宗,同样有个嚣张无比的老头儿,叫做紫阳。

他更不会知道,紫阳这道号,在道德宗从未断绝过,因为它同样是宗内关乎门派存亡的隐秘传承,缘由追溯到上古。

他自然也不知道,这传承的源头,和仙界紫阳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亦不会知道,为了让他能够碰上唯一的概率,究竟有多少关于“紫阳”的传说,天上、地下、冥界、妖界...在为他一人“服务”...

命运这种东西,和概率一样,终归属于可测中的不可测。

轮回的轨迹,能让你在唯一的时间,遇上亿万生灵里的唯一。

人为的算计,却只能在每个岔路口,都埋下引导向唯一的伏笔。

麻烦,亦让未来某人的道路,可以同被命运安排一样,走上原本不可测、不可限制的某一个固定终点...

冲霄紫光,究竟停留了多久,一万年、十万年,还是区区几个弹指。

圣人手段,让人惊骇,更觉震撼的,是天庭中那些值日仙卿。

南天门外的高明,瞪大了眼睛,双目炯炯,盯着三十三天。

他心中某个念头不可抑制的生出,以致身体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作为古天庭老牌正仙之一,在那懒散随意的表象下,他知道的,远比别人要多。

看得远、连圣人都能窥视,高明高觉,损失掉绝对战力的同时,获得了无以伦比的回报...广目多闻。

他们二人存在的意义,从来不该是君王坐下的鹰犬,谍报头子。而是、战略级的...

紫阳拍了拍身旁麋鹿脑袋,他身上的力量波动还是这般弱小,弱的令人诧异,只怕刚刚飞升的散仙,都要比他强大。

恰是这样一名小仙,盯着比他强大不知多少倍的楚翔,眸子里竟然流露出审视、玩味。

倘若这一幕叫本尊看到,不知心头,会如何作想...

仙云跌宕,垫在脚下,无比舒适。

楚翔漠然抬头,看了看紫阳,而后盯着某只尚未成年的仙鹿。

鹿儿抬头看着他,眨巴眼睛,随后诡异的点了点头,宛若招呼...

楚翔哑然,走到仙鹿身边,抬起手,抚摸着柔软的皮毛。

麋鹿似乎很是享受,眯起了眼睛,悠闲的晃着脑袋。

“这是,小麋,你还记得它。”

小仙看着楚翔,原本平静、深藏着冷淡的目光,稍稍柔和。

“你终于,回来了...”

楚翔闻言,不知如何应对,他干脆不于回应。良久,方才让稍稍动荡的心,重新裹上厚实的坚冰。

“我...应该认得你们,但是,记不起来了。”

记不得的熟悉,可还是熟悉?被人遗忘的友谊,不代表友谊本身,已经消失。相对于许多漫长的东西,人的记忆,乃至一生,都是那么短暂。

楚翔不曾胡言,他真觉得自己认识紫阳,也许不是面前的紫阳,也许就是他,但必定紫阳无疑。而仙鹿,熟悉的眼神,清澈慕慕,和记忆深处、某道枷锁背后的东西,产生了共鸣...

“它已经,这般大了啊...”

仙鹿其实还小,相对于仙兽漫长的生命来说,只怕尚未成年。

楚翔却脱口而出,不觉得有甚不对。甚至,连他清晰的思绪,都不明白,为何忽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紫阳笑了,仙人的笑。仙人不该笑的、至少不该真心的笑,不是吗?

仙人无情、无义,只剩下最纯粹的理智、公正,让人膜拜、也叫人敬畏。

“是啊...小麋都快成年啦。你离开太久了...太久了...我们几个,都以为...”

紫阳蹙眉,忽然收起脸上温馨,漠然朝着身后眺望。

楚翔抬头,只见紫光散开,缺失棱角的凌霄宝殿,无匹金辉照耀了小半个仙界!

“砰”的一声,肉眼可见,一点姹紫的精华,于遁出金光范围之际,如同天上的烟火,灿烂着爆裂,拽着尾翼陨落...

“狂妄!”

紫阳低喝,衣袂无风起舞。

楚翔在旁,默默审视着金光万丈的凌霄宝殿。

这一刻,除了对于某位尊者,无故朝他出手,甚至试图抹杀的怨恨。内心深处、刹那明悟,转变为本能的不死不休。

有些因果仇怨,天注定,非是时间能够消磨。

兴许本身无关个人意愿,只是命运轨迹的交错碰撞,注定了,比杀父夺妻之恨,还要彻底!

紫阳握紧了拳头,冷酷的眼神叫人颤栗。他的力量很弱,某种藏在力量下的神秘波动,却如骇浪惊涛。

“带我走。”

拍了拍紫阳肩膀,楚翔显得冷静许多。

事实上,亲眼见证紫光陨落,他几乎没有半点多余情绪波动。

兴许不记得那人是谁,兴许不知道这代表了多么大的损失,又或者时间真的让一些不会消失的东西,都变得极淡。

紫阳侧目,蹙眉二次审视着楚翔,复又摇了摇头。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一个默契的团体,偏偏加入了一点不谐。就像是温暖的火焰,原本火种的位置被冰魄取代。那火,可还能熊熊燃烧?

“我就是你要等的人,不是吗?”

楚翔平静反问,他真的不记得许多,只剩下一点点深入骨髓的感觉。

甚至,当这些感觉渐渐被内心深处的理智淹没,一切回忆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因此,得到多少...

紫阳拍了拍额头,一纵跃上了麋鹿,举起鞭子,“啪”的凌空一抽,默默西行。

“纵然信不过自己,我也相信小麋不会看错。只是,你比我记忆里的他,冷漠了许多。”

楚翔无言,默默跟上。

“我非他,这亦非错。”

心声,不曾吐露。理智告诉他,他必须沉默,以致不去犯下更多的错误...

他是神,标准的高等生命,站在他的立场,理智从不是错。

他不记得自己前身,究竟是怎样形态,有着怎样的意志。

他甚至不清楚,那是否是他的前身,又或者本体?

在冥主传承下,几乎继承全部上代冥主记忆的他,单单缺失了对于“太虚天尊”的描述。

太虚天尊,是一个最大的谜团,连楚翔这位理论继承者,都为之陷入迷茫...

他有些开始相信某个可怕的推想,也许,他就是楚翔,不是什么分身。

那么,倘若如此,留下的“本体”又是什么呢?

以此类推,本尊,本尊的本体,又是什么呢?

他却终归在怀疑,他真是的,楚翔吗?代表个体意志、意识存在的,究竟是记忆、是基因、是灵魂,还是类似执念的本质。又或者,是一些看不到、比本质更深邃的东西...

至少本质不会赋予他,这许多莫名其妙的念头。这些念头,甚至脱离了原定轨迹,是随着时间流逝,而自发产生的、杂念?旖思?

楚翔跟在麋鹿身后,步伐不紧不慢。他眯着眼睛,竭力搜索着冥主赋予的记忆,盯着麋鹿上清瘦的背影,垂在身体两侧的十指,微微弹动。

..........

我不会容许,自己被任何理由的意志,所掌控。

本尊也好、本体也好、冥主、太虚天尊,甚至更早的前前世、再前世,纵然追溯到灵魂三分之前,回望一切开始的源头。

我不会容许,任何意志左右我的脚步。

我前进,只因为自己想那么做,只因为主导当前行为的意识、本我意识,同意那么去做,而不是被人牵线的傀儡、木偶,眼前垂着胡萝卜的毛驴...

诱惑或许可以改变人的脚步,屠刀也许比鞭子更有力去催促。

我前进,沿着你设下的轨迹,并非本身贪婪,或者畏惧死亡。

我只想走到最后一刻,而后把你掀翻在地,回望狼狈的执鞭者,放肆嘲笑。

每个意识体,都会有相对程度不同的奴性,区别只是其根植骨髓的强弱。

许多人,都认为、为了得到所需,便是出卖一些自觉不重要的,亦无所谓。这,可悲亦可笑。

我抛弃了全部尊严,和坚持,却不曾遗失至深渊。

我只是拖着那些沉重,到最后一刻,再背起。

路只有一条、生机只有一线。倘若我不能得到,那么,谁都别想拥有...

趴着匍匐前进,跪着大声嘶吼,站着无畏死亡。

我不会,后悔。

本尊,你也只是,不愿意屈服吧。

我也,一样啊...

那么...

第五十七章 让否

“到了。”

紫阳笑盈盈看着楚翔,他带着他,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仙界的尽头。

这里,已经回望不见宝殿凌霄,兴许是脱离开了天界既定的范围,又或者方才凌霄宝殿受到的能量打击太强,以致天庭周围部分规则扭曲。

不论如何,站在这里,似乎真到了仙界的极处。

前路茫茫一片,背景白云叠嶂。

楚翔不待紫阳催促,面无表情,踏入了琢磨不透的雾区。

“界碑呢?”

挺拔的背影,隐约被雾气笼罩。楚翔的声音,从琢磨不定处透出,显得空灵、幽远。

紫阳哑然,俯身抚摸鹿角,朗声长笑道。

“呵呵,你忘了,那界碑,许多年前,已经让你自个儿,劈烂了。”

这话,也不知是否还能叫楚翔听清,只见约莫三五丈的样子,楚翔的身影,已经彻底被迷雾吞噬...

目送,紫阳默默在原地站了片刻,面上笑意、淡然全都消失,惟剩下凝重。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在怀疑楚翔的身份,怀疑自己的判断。每每感受眼前之人和记忆中迥异的风格,每每那人,又于只言片语,打消他的疑惑。

最重要,连麋鹿,都认可这人的身份...

“唉~小麋,你说,我辈可会变卦...”

人是会变的,仙神不会改变,那么,比仙更高的意识存在呢?

麋鹿摆了摆脑袋,眨巴着眼睛,不声不响。

“啪。”

鞭声凌空,鹿儿乖巧转身,飞奔远去。

一人一鹿很快在视野中消失,远方传来了悠悠鹿鸣,以及一人哈哈大笑...

是不是,还重要吗?至少,他回来了!

...

太虚天,三十三天之一。天外天,理当在仙界之上,域外虚空之中。

于仙界尽头,纵使踏破那坚固的空间壁垒,所处也应是无垠虚空。

楚翔却立身,茫茫迷雾之中。

迷仙障、太虚天最著名的外围禁制。

鲜有人知,仙界尽头,竟然有一处连通迷仙之路的传送通道。

楚翔此刻的感觉并不好,原本辐射亿万里外的灵识,忽然被压缩至周身百丈。原本洞悉三界的目光,此刻能看清十米外,已经谢天谢地。这感觉,非常不妙。

他知道本尊也在阵中,却不清楚究竟位置何处。

倒不是担心本尊提前破阵,只是纯粹想起这样个人,这一件事。

担心,为何要担心?连他继承冥主意志后的实力,都被迷仙障吃的死死。本尊的情况,只会比他更糟糕。

在这样的地方,除非晓得破阵之法,旁的就算混元圣人来了,磨上千万年功夫,也只有抓瞎的份儿。

否则太虚天境,还不早早被人占了。

楚翔唯一不爽的,作为继承者,被引路人带入,他竟然没有享受特殊待遇。

无疑,心底增加了一点点,对于“前生”的不满。瞧冥主多爽快,去到黄泉路上走一遭,什么都有了。不似太虚天,搞得闯关一样,麻烦、非常麻烦。

雾气其实已尽散开了不少,至少同样处在迷仙障范围内的本尊,有所察觉。

楚翔,犹自茫然,盲人抓瞎。

这过程就像溪水涓流,春雨绵绵,润物无声。

看情况,仿佛太虚天尊,在为自己的继承者打开方便之门,好让他穿过迷仙之路。

然而,倘若楚翔就是继承人,他为何会来的这般早,以致同样深陷局中。

倘若只是简简单单把门打开,那么本尊在同一时间,不也有同样进入太虚天的机会?

这——究竟是太虚天尊未曾料到,又或者...

...

当酉囚的分身意识泯灭,天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三十三天并未二次降下攻击,想来也是,圣人行事,总要有因果由头,出手一次,要有一次的理由。否则弄得和泼妇打架、混混耍赖一般、死缠烂打,再强的圣人,常常惹是生非,也没多少活头。

凌霄宝殿金光芒芒,如锋如刺。显然圣人自杀式的攻击,不是这般易与,至少宝殿峥嵘棱角被磨平了不少。损毁的建筑,在金光中不停重生。

远处引仙台,浓郁的紫气彻底散开,生生让整个仙界灵气浓郁程度增加了一成。氤氲紫气,介于混沌元气、和天地灵气之间,最是易于吸收,媲美地宝天材大补。而这种夺天地造化的产物,也有其不可逆转的局限性,暴露在天地间,终归难以长久凝聚。

孤零零的引仙台,一面透明长幡迎风摇曳。也不知此物如何躲过雷劫、圣人灭杀手段。

引仙台上,巨大的白玉台面上,一道长长沟壑不堪弥补。

也许,这将成为方才异象的,唯一鉴证。

高明站在南天门外,云袍羽裳,品貌风流。

他看了看原本悬着“天青鉴”的地方,不住咋舌。

不过是圣人几次交锋,一件珍稀的先天灵宝,如此轻易被毁掉...

话又说回来,倘若坐镇凌霄殿内的某位愿意出手,区区两道圣人分身的攻击,可用灵宝抵死相阻?

高明感受着身边空气里流动着活跃的金质元气,瞥了瞥早已开始修炼的两大门将,若有所思...

越是淡定的世界,越是有着让每个上位者,不得不淡定的理由。

狂暴如饕餮都不愿意踏足仙界,闷亏吃了也就吃了,屁都没一个。

堂堂仙界至尊屡屡让人骑到头上,仍是不曾踏出龟壳半步,这潜在的含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接受能力极强的群仙,仿佛完全将刚在令人惊讶的一幕遗忘,各做各事之时。

天空中,两双同样巨大,透明犹若虚幻的眼睛,冷冷的目光,注视着整个天界。

这一次,再没了“天青鉴”,监察世界...

...

“咦~”

迷雾中,楚翔伸出手来,看着稍稍变得清晰的掌纹,灵识随之辐射,一百二十丈内,纤毫毕现。

“迷仙障的力量,减弱了...”

眉头一挑,楚翔停下了脚步。微凉的雾气打在身上,沾湿了衣服,寒意侵入脏腑。

致盲的危机尚未过去,心头另一股警兆无端泛起。他肃穆着面色,漠然注视天空。

入目,依旧是浓郁,不知何时才会散尽的雾白。

“如此...我又算什么?”

楚翔自语,不知道给谁人听。他看向前方,忽而冷笑,原本缓步的进程,遽然加快,变成疾驰。

本尊比他至少早来了十年,这还是按照标准时间轨迹计算。若是太虚天中,本尊不知比他早到了多少万载。

太虚幻天,迷仙叠障。从来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一种事实的描述。

就算再给本尊十万个年头,他也不可能走出迷仙障。

但是!但是凭着本尊的实力,凭着彼此间三分时留下的默契,他却是除楚翔外,唯一能感受到太虚天真实存在的人!

何意?倘若将楚翔比作太虚天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本尊就占着第二的序列。这同楚翔可以顺利继承冥主传承一样。本尊、楚翔、从根本上来说,本源三分的时候,就没有把两者独立化。

他们的一切宝藏,不管事第几代留下的,某种意义而言,都可以共享。这却也保证了,当某一系传承彻底断绝,旁系,不致把前人的成果、衣钵浪费掉。

他二人、包括另一个、三者间,只要有一人超脱,就是本源的胜利。

从根本上,这种因果植入骨髓,不可改变!

当楚翔活着,并不意味本尊、或者那人不能提前获得属于他的传承。

三人间隐隐竞争,比仇人还要赤裸,但却不会真去死磕。

每一人的损失,若是不能从三者宏观角度保持平衡、甚至优化,那么,就是三人共同的损失。而且,当每一系传承彻底断绝,也就意味着另外两系,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无力的削弱。

倘若不是因为年月太久,久到各自产生了独立、独特的“本我”意志。三分之时,原本三人间的制约,是无比强大的。

倘若不是最后生机唯一,这本该是最完美的团体合作。可惜...

“咻!”

雾气中,一道真空轨迹、斜刺贯穿了千百公里。

每每一轮冲刺,楚翔总会重新微调方向。就像是肆意纵横的画笔,看着随意,实际已经勾勒出美丽图案的轮廓。

若把雾气全部除去,看本尊先前十万年的轨迹,不难发现,这厮竟然做着和楚翔同样的事情!

区别只是,他要更细致,也来得更缓慢。

粗犷而迅捷,未必就是胜券在握。很可能,预示着另一种焦急。

诚然,迷仙之路无法走到尽头,除了太虚天尊,谁都不行。但是,这不代表,不能去更接近终点!

楚翔从不愿为别人做嫁衣,他隐约觉得,迷仙障的威能减弱,和自己先前遇到的异象有关。若是这样,岂不平白便宜了本尊,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内在联系,终归只是一个粗糙的推想,做不得真。

他按照灵魂深处烙印的感觉,加上属于冥主强悍的意志,以一种比本尊快上一千倍的速度,不断朝着出口接近!

这雾,已经完全超越了立体三维的范畴。想来也是必然,否则怎能挡住神主级的猛人?

方向、直线概念这种东西,在迷仙障内完全行不通。置身雾中,非但视觉会被扭曲,做出欺骗。甚至六感、七感、阿赖耶识、末那识,都会被引导,踏入误区。

唯一可靠的,只是灵魂深处那一点烙印,几乎要被时间消磨干净的烙印!

楚翔不清楚自己飞了多久,也不能肯定轨迹是否还完美。

当周围雾气减弱至最初一半的时候,他的灵识边缘,隐约捕捉到了本尊的身影。

此刻,迷仙障神秘力量的压制已经极弱,除了对于方向的扭曲、误导尚自严重。单纯灵识,就他个人而言,轻易便能辐射百里开外。

虽然灵识也会被误导、造成距离的误差。

真正扭曲的终归只是客观意义上的方向,而非主观存在的事物。茫茫中无法以雾气为标准,判定西北东南,但是真实存在的本尊,却意味着真实存在的位置。

毫不犹豫,楚翔以某种曲折、玄奥的弧线路径,开始朝着本尊靠近。二者间的视觉、灵觉距离,约莫只有百里。楚翔明白,看似触手可及的路程,未必不能代表着天涯彼岸。所幸,他或本尊顾忌的,终归不是路径的走法,而是看不清的绝对方向。

本尊所行进的方向,未必就是正确,然十万年的矫正,绝对比他肆意横冲要来的准确多。

楚翔不需要比本尊先到出口,只要和本尊站在同一起点,当雾气彻底消散,他有信心,凭借实力的绝对差距,将那家伙,远远甩在后头。

继承了冥主意志,他的绝对实力最少提高了一百倍。纵然原本比本尊弱上数筹、甚至几倍,那么现在,这差距,全然颠倒。

感受着灵识中茫然前行的本尊,楚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终于明悟曾经本尊看待自己的态度,那种凌驾、执掌!

“原来,单方面的窥视,一切尽在掌握,是这般让人惬意...”

楚翔笑,短短几十个纵横,他和本尊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百分之一...

...

“你会否,相让?”

本尊自语,他的确没有感觉到楚翔窥视的目光。

但是,从楚翔进入第一时间,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存在。这没有道理、无关实力!只因为他是本尊,所以他的“默契”,要比另外两者多上那么一点点。

也正是因此,每每他总出人意料,看的更远。就算某个家伙躲到了归墟,他一样能够把那厮揪出来。

绝对理智只是幌子,他所引以为傲的,恰是比楚翔、比那人都要来得更多的默契。

这默契让他背负更多的责任,以致连债都承重一份,以致楚翔可以漠视他的生死,他却不能置楚翔于死地。

更多的权限,总要更多的责任去平衡,不是吗?

本尊干脆闭上眼睛,他感觉楚翔离自己越来越近。

信步而走,不急不缓。

口中喃喃着,不知是什么古老的巫术咒语。

“你一定,会让给我的...”

哪来的自信,没有根据。

本尊脸上挂着笑意,明明方才还在担忧,却为何,当楚翔离的越近,越觉得运筹帷幄...

逆反的思维,预示着隐藏的真相...

...

“我不会,让给你的。”

楚翔漠然,灵识能够捕捉到本尊。对方一言一行,自然也就全在掌控。

他终于知道本尊为何总比他想象中,更了解他。过去,每每无声无息间,或许对方时常在暗中默默观察、窥视。

无知之时,也许本尊已经将他的所有弱点、好恶总结。本尊的先知先觉,从来不仅仅局限于对于命运轨迹的把握。甚至,他的自语、他的一言一行,早已经被他看透。

高一线,就高出了天。楚翔有些明白,却更坚定了,不能让本尊超越的决心。

这不单单是太虚天境的秘密那么简单,而是若再回劣势,他必然永无翻身之日!

既然这样,本尊为何还要故意让他听到莫名的自语?

本尊的自信,又是源自何处...

楚翔波澜不惊,原本朝着本尊接近的轨迹,却徒然转折。

在他无孔不入,又一次扩张的灵识下,本尊的表情,那种若有所察,变得更值得玩味...

...

全知、即接近全能。完美的灵识压制,意味着完善的信息掌控。

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全部,看透了你的心声。

你的自信,又来自哪里。

我不懂,但必要,当着你的面,将你毫无根据的自信,完全摧毁!

我们不是敌人,是战友。

可惜,命运隔开了彼此。

..........

尘世,海外,道德宗。

山门前,两男一女如影随现,犹若闪动着的全息图案,从天而降。

十年间,天下十大禁地偶有轶事流传。瀚海澜江被人截断,鬼雾森林奇迹夷平。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释天,却依是默默无名。

...

十年的时间并不算长,对凡人来说,只怕还不够游历一整片大陆。至于修真者、仙人,十年更是弹指,眨眼已过。

这十年来,第八高等位面,最广为人知、脍炙人口的,无疑是大秦皇朝的叛乱。

十年前,秦皇子莫一朝谋反,率领神秘强者直入皇宫,灭杀了秦帝嬴磐,并将兄弟姐妹诛夷殆尽。

铁血手腕、嬴莫顺利登上大位后,却终究资历太浅,无力震慑九州。

除开京畿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剑洗心坐镇,无人敢反。旁的疆域,九大领主纷纷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嬴莫有心举兵平叛,奈何恰逢京畿多事,加之座下头号大将剑洗心于当年一役重伤,时常闭关。终归心有余、力不足,只得偏安一隅。

要说剑洗心无疑是凡间红尘风头最劲的强者,单单斩杀嬴磐一条,足够名流万古。

旁的其他“功臣”,活着的当然各有封赏。逝于当年一役者...

修真界,也和多事的红尘般,涌现出不少神秘强者。

其一便是袁天罡、褚茗,有人说他二人是夫妻、也有人说这两人是兄妹、甚至师徒、父女,总之,关于神秘二人组的猜测,联想纷纷。

可惜这两大独行侠,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八年前力斩道德宗十大长老起,注定了,他们很难获得与实力等同的荣耀。

他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却低估了道德宗的底蕴...

再者,天界五年前降下令谕,似乎不再追究时空之梭遗失之事。

许多“外来人”频频降临第八高等位面,掀起了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

第五十八章 丛生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轮回之末,群邪乱舞。

要说天下出了怎么怎么了不得的强者,第几第几大派收下了如何如何了得的弟子,又或者皇朝更迭,禁地消失。

这些和世俗百姓,完全没有关系。

百姓如蚁,很残酷,也是事实。

很少有人会关心他们过得如何,至少对于大修士、对于冲击武道巅峰的至强者,确是如此。

圣人以万物为虫豸,天道以圣人为飞灰。

不同的视界,会关注不同的风景。往往所处高度不同,看到的景致亦是不同。

这却不代表,事物本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其实,不同的高度,亦能通过仔细的审视,发现轮回中轨迹改变的近似预兆!

就在基层百姓难以聊生,张王李四又在抱怨隔壁猪八生了个妖崽子时。诸大王朝、世家隐修贤者,也每每夜观星象,看着一颗颗闪耀夺目的凶星,喟然长叹。

兴许他们都不知道,玄元大陆正道十宗、乃至海外一些以天下来正序排列的宗派,近十年里,频频联系上界,企图获得仙人的指引。

他们亦都觉察出天地元气诡异的变化,譬如道德宗某处禁地封印,十年流逝的力量,比起过去十几万年累计都来得更多。

这一切,只预示着唯一简单、又令人不愿相信的事实——

天、要变了!

...

“天、倾了!”

“铮~!”

琴音起,铿锵之音埋伏十面,杀破千军。

往日花海凉亭中的小桥流水不知断流几时,今朝每每道德宗后崖禁地传来琴衍的杀伐,乐声刺耳眩目。

现任道德宗宗主,长空子,不自觉的在琴音下开始颤栗,胡乱求神拜佛祈祷着。

外人不可能看透禁地幻境,从两年前开始,连长空子都不敢再遵循祖训,年年前往禁地之中祭拜。

无他,那被关押其内的神秘强者,杀气越来越重!

受得起天下第一宗宗主生祭的,这世上还有几人?能让天下第一宗宗主连靠近跪拜都不敢的,这世上又还有谁当得起?

数年前,长空子冒着仙人怒火,联系上界,企图从某位飞升的前辈身上打听关于禁地之事。还不等他禀报禁地之变,就被上仙好一通臭骂。那一刻,长空子敏感的发现,似乎某位总是出现在影像传输另一端、貌似很吊的前辈金仙,对此事、讳莫如深。

居安思危,长空子毅然遣散了自家亲眷。当然,名义上只是把儿子女儿通通发配到中原,建立分部去了。

只有他一人明白,他在害怕!

害怕某个怪物忽然从后崖冲出来,把道德宗整个山门夷平,就像神秘消失的鬼雾森林,十年前失落的阳炎宗山门一样。

即便文献记载,历来道德宗宗主,可以说对禁地中那位恭敬至极。甚至那一位,貌似还和道德宗前辈有些不清不楚的牵扯,否则也不会每每用“世尊”称呼。

晓是如此,一个被关押了至少几十万年的老怪物,可还有正常思维理智。长空子,对此类天真美好的想法,难以苟同。

倘若不是身兼掌门之责,若不是上头有人看着,只怕他早把自己一同发配到中原去了。

长空子终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就在这一天,凤鸣数声,虎啸山岗过后。

他并不知道,山门外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但他清楚的听见,山门后崖、海角之上,传来了琴音以外的声音。

哐啷当...

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

“天下,只有一面镜子,能够窥见万物。”

“大哥,那这面...又是什么。”

“这是天青鉴,也叫做照妖镜。”

“可是,南天门外...”

“那也是天青鉴。”

“...莫非——这是仿制的?”

“堂堂三界至尊,岂会予你残次品。”

“大哥...你把弟,说糊涂了。”

“太一,我何时与你说过,天青鉴只有一面。”

“难道...”

“无需多问,你要记住,当你手中这面天青鉴破碎之日,就是你当重返天庭之时。我之转世,会指引你...”

“大哥?大哥!你这是要!啊!!!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我妖族纵横亿载不败!为何你要这样!不过是贼子叛乱,待我神钟震慑,翻掌可灭!大哥!快解开我的封印!!!”

“叛乱、翻掌可灭...太一、看看外面吧...天道茫茫兮,谁主沉浮。吾不愿归兮,何人挡路...”

锵!锵!锵!锵!锵!

五音破弦,宫商角微羽,恰似天下大乱。

七海同逆,三十三天倾覆,完卵安在?

那一年,血滴凡尘,洪涛席卷大地。

那一年,多少豪杰陨落,曾经天下共主,湮灭飞灰。

携无匹威能,一世主角命格,终归凄凄惨惨戚戚,难逆那大势。

十子普照九洲,洪福齐天,气运冲霄。奈何一箭横空,九子陨而一子痴,如傀儡长燃。

巫妖之争,人道当立?可笑可笑,不过一个由头。大势如此,还需借口若何?

昊日下,蓬莱岛后崖花海,小筑凉亭。

翩翩男子、长身而立,挥袖把琴击碎,踏破天道之门...

“我,回来了...”

...

洛克看着远空,一道流光横贯长空,残留下剧烈的能量波动,几乎把整座峭壁掀飞。

轰隆隆山崩海啸巨响声中,道德宗驻地,被人唤作仙岛的蓬莱,一片混乱。

只见无数彩光冲天,那些坐镇山门的修士,脸上写满了惊愕和茫然。

洛克凝望身前少年消瘦背影,嘴唇蠕动,终究一言未置。

“你想说,我们来晚了?”

释天若有所察,实际上,这天下、整个凡界,几乎已经完全笼罩在了他无匹的灵识下。

大至天地元气变幻,小到蝼蚁修养生息,全都在他掌握之中。

十年时间,并不够高等生命提升多少力量,除非拥有楚翔般独特的经历。

释天不是楚翔,无法继承谁的意志。但...他的气运,已经在命运加持下,爆棚到了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地步。

纪元之末,执灭世之权,他才是主角!

按了按眉心,轻轻揉了两下,释天神色坦荡,踏步朝前走去。

“我们来的,刚刚好。”

释天自语,回答着本无必要回答的问题。

于来处来,他把来处升灵。

洛克、夏娜,恰似某西方教派圣典中记载的,成就他一体三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洛克蹙眉,茫然摇头。夏娜无有表示,只是温柔、并且带着崇敬的注视着释天。

二人并未纠结,跟上了释天的脚步。他们本该是楚翔的使徒,然释天的出现,本就和楚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切矛盾,可还重要?

也许,这只能去问楚翔、本体的那位、本身。

..........

迷仙障,对于众仙、诸圣,熟悉又陌生。

普天之下,除却太虚天尊,兴许对这号称天下第一迷境的禁止,只有道德天尊最为了解。

想当年,号称三十三天两大巨头,道德天尊、太虚天尊,那是公认的君子之交。

当然,如果真有可能在迷仙障中走上一遭,不致迷失。便是道德天尊,怕也轻易做不到。达到这种地步的,也只能太虚天尊本人,或者一些有着本质联系的意识存在。

作为太虚天尊转世,楚翔有理由相信,他比本尊更了解迷仙之障。

尤其在禁制力量最少自发削弱七八成后,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完全有信心,凭借本能走出迷仙之路。

但是,迷仙迷仙,之所以连仙都能迷惑,又怎会不于无声处、藏惊雷。

楚翔明明是朝着本尊相反方向进发,仅仅为了让他没了得意。这正中本尊下怀的一步,假得意算计下的产物、真得意,却叫两人齐齐、止步中途。

“...”

楚翔看着迎面走来的本尊,默默无语。

唯一让他感到比较好受的,本尊脸上惊愕,不似作伪。

他敢对天发誓,绝对按照灵魂烙印中的指引,沿着本尊相反的轨迹在前进。

辐射开来数千公里的灵识,亦未提前示警。甚至、甚至单凭视界,能够看清千丈外的目光,直到本尊迎面而来踏入十丈内,才捕捉到这厮存在。

这算什么?欺骗灵识、欺骗眼睛、连灵魂烙印都被欺骗。

楚翔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仿佛,被前世——太虚天尊,摆了一道。

“你、你怎么在这里。”

本尊表情还是相当平静,诧异只在瞳眸深处一闪而逝。

楚翔却能感觉他心底深藏的惊涛骇浪。

这也是必然,禁制削弱后,获得灵识扫描,视野增幅的,可不止楚翔一人。

两人有意识的避开相遇,迎头撞上的概率,岂似凡间狗血的男女偶像剧。

他们是神,闭着眼睛都能洞悉万里的神。

太虚天尊,在死了不知多少年后,成功颠覆了他二人、关于能量体系价值观念。

楚翔闻言,不知如何作答。他故作神秘,抬起手,撩动着稀薄的雾气。

“这种力量,应该是禁制减弱后,附加的...”

答非所问,本尊竟是若有所思,学着楚翔动作,拨弄雾水。

“这不可能。”

禁制就是禁制,再完美的迷境,连仙都能困住,那也只是某种屏蔽灵识、扭曲视界规则的运用,恰似凌霄宝殿万丈荣光。

能量守恒,强弱相对至理,却不会被打破。

更重要的,刨去对禁制本身的兴趣,他更想知道,太虚天尊,是什么意思!

当楚翔出现在他的面前,几乎意味着,他和太虚天的衣钵传承告别。

同样起点,楚翔比他更强,自然好处要归有能者所有。他可以利用手段,欺骗、误导楚翔,做出错误的判断。但为何,事到临头,仿佛全然被个“死鬼”算计,终究走上了他安排的道路...

这种感觉,很别扭,对于自负的本尊,不啻于严重打击。便是楚翔,弄清始末,首先感到亦非庆幸,而是一种无力...

“让给我。”

本尊看着楚翔,无比严肃。

随着雾气进一步散开,出口已经暴露在两人眼前。

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成无理取闹,但本尊的肃穆,却甚至非止原本的“贪念”,提前出局的“不甘”。

他以眼神传递,是一种能够获得楚翔共鸣的,不屈。

不屈服任何意志之下,包括本体、包括本源、包括前世...前前世...

假若走上前世安排的道路,谁知道,那最终可能得以超脱的,究竟是“我”,还是“前世的我”?

对于本源来说,楚翔超脱、本尊超脱、或者那一个家伙、乃至死鬼楚影超脱,都没有半点区别,终归代表着三分前本源的胜利。

而不论是三系传承中第几代超脱,哪一世的算计,同本源的胜利,也不会有任何冲突。这代表着,如果被前生、前前世算计了,也完全在至高本源的认可范围内,不会触动已经弱到可怜的干系惩罚。

这听起来很扯谈,算计下一世的自己。偏偏,楚翔很可能,就面临着如此困境。

对本源来说没有区别的,在楚翔本我意识看来,差别大了去。前世我、今生我,灵魂烙印一致,终归,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识体。

如果是通常传承中的融合、甚或者冥主式的继承,那也就罢了,乐享其成。如果是凌驾于本我之上的夺舍、或者意识覆盖,那么继承后新生的,又是什么?

至少和本我无关...

“现在,还不能肯定,不是吗?”

楚翔如是看着本尊回应,这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答案。

倘若对方花那么大力气,只是为了让我来继承“我”,未免多此一举。就像本尊前世“冥主”,不曾搞那么多歪歪道道。

实际,倘若不是本尊出人意料,逆反了二人轨迹。

假如楚翔不曾先继承冥主意志,达到了某种高度。假如本尊和他不曾同时出现在太虚天,二者间有所参照,发现了一些诡异之处。那么,楚翔必然,义无反顾继承了太虚天的衣钵。

由不得楚翔不那么去想,太虚天尊太强了,甚至很可能比冥主更强。相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完全就是大象和蚂蚁,如果要做一些手脚,他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如果本我意识消失,就算灭亡的话,的确如此...

“我不可能,让给你...”

楚翔坚定的直视本尊,作为强势一方,现在做出选择的,只能是他,和本尊没有半毛钱关系。

转身,朝着一旁已经显露出轮廓的出口迈进。

本尊不曾动作,默默注视着楚翔,只要对方先一步走出迷仙之路,就意味着他一败涂地。

这是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失败,若不能继承两大传承中的一个,他很有可能,九成以上会提前出局。

后续种种安排好的力量提升途径、在不迷失本我情况下,必须以此为基础。

当然,现在的他并不清楚,某位上古大圣,已经突破封禁,重归天庭。

而这数个轮回前由“他”准备的后手,随着天地巨变,同时开始运作。

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楚翔也好、本尊也罢,他们的前世、前前世,再前世,又有哪个,是易于之辈!

本尊不知道这一切,太久远的,莫说记忆,连灵魂烙印都消失。他唯一能感受、算计到的,也只是一两场轮回之内。

楚翔来到了传送门前,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

当一只脚迈过了门槛,忽然心中一突,回望本尊。

入目,是一双同他一般,冷静、而不屈服任何意志下的眼神...

楚翔想到了刚刚到来天庭时的惊雷、天帝之剑。他在真正意义上,从不曾有过同伴,单单树敌无数,哪怕许多仇怨根本不属于他。

他想到,若不是青铭插手,兴许,会对本尊出现一丝的愧疚,并且抵消双方间、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债务。

他并不觉得青铭做错了什么,也知道本尊不会因此去责备对方。他想到冥主记忆里一条眼泪铺成的道路,想到了那个在自己怀里被本体抹杀的女孩。

千头万绪,不属于他、却被他感受到的情绪,化成心灵的起伏。

感动是可笑的,感动别人的感动,却把自己陷入危局,舍生取义,要义何用?理智者,恰与冷漠近似。

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感情,从来没有。本体,并未曾赋予他那些。

眼前是一座白色的传送之门,那白渐渐变化,成了脑海中三千银丝。

黄泉路上,忘川河畔,奈何桥边。一个并不被他看重的随从,义无反顾,等他直到生命尽头。

他清楚,若不是青铭,清风不会陷入孽障,以致心力交瘁。

他不恨青铭,纵然没有她,看不透的清风,不会比现在好多少,至少此刻,他将获得重生。

因果早已经注定,执行因果的人,倘若不是心存恶念,并没有什么罪过。

更重要,他可以去因此怨恨青铭,却不能连带怪到本尊头上。

而当看着本尊,他忽然联想起清风、联想起那生命最后一刻的微笑...

清风很少笑,最灿烂的一次,竟然是在生命的终点。导致他笑得,只是一道彩虹。

希望吗...飘渺而廉价的东西...

楚翔摇了摇头,强行压制住心中悸动,理智掌控本能,踏入了传送之门。

“不要,被理智掌控意志,去试着掌控理智...”

情、理,都是干扰本我判断的东西。刀和枪,只是工具,不存在执谁便强的概念。命运长河,舟和筏,只看适用...

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是愚公,一个被人、被世传愚蠢只剩毅力的男人...谁在乎,那一族人。

愚蠢...

竟然掌控了理智...

第五十九章 承秉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冥冥运气,喃喃可思?

因,是源流,也是由头。

果,是状况,亦是期望。

被因所期望、所注定的状况,就是果。被果所导衍,所诠释的流源,叫做因。

由因到过的过程,往往不重要,但必定发生。

那些事情,或者那些人,可以称之为“秉”“承”。

秉承气运而生,秉承气运而行。

顺天逆天,淡化命运轨迹的作用,也即是因果合理的写照。

有因,注定果,其中推演可行的过程,不该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至少,古来能成事,便是如此。而能够成了的事,才被称之为、果。

简单复杂的共存关系。

...

天界,气爽朗朗。

兴许在亘古,十日轮值的日子里,还有日头盛衰的变化。阳光郁否,得看金乌老爷心情。

现在,日月星辰俱都归周天星君掌管,自然天道显化,倒是没了那许多变卦。

究竟好坏,轮不到后人评价,习惯便是道理。

天雷落、诸天惊,看起来数日前的轶事,并未叫仙界流血成河。

仙人们坦然接受了灵气整整浓郁一成的事实,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纠结。

至于引仙台上的裂痕,谁在乎?遭到波及的一些倒霉蛋,死得干净,也没留下太多遗物让人悼念。

清渠幡仍自飘飘,值守仙人不缺。今时仙界,千万年难有一人飞升,引仙台,果真没有修葺的必要。

昏昏沉沉,仙君高明被发配到了引仙台上,做那百年的接引使者。

无他,天青鉴已毁,总不能让懒人闲着。一纸调令,倒是平白便宜了这厮,连日常伪装都省了。直接就是换个地方,日日苦修。

莫看此獠闭着眼睛,躺在座椅上,就像是昏昏欲顺。

他的心里,雪亮雪亮,方圆千里场景纤毫毕现。较之前任,那算是精忠职守。

倒不是说高明幡然悔悟,突然有了公德心,晓得做个守规矩的人。实在前任飞灰历历在目,虽然不相信天上还会有雷劈下,他的实力也绝对不是某天界倒数的废物老翁能比。

多注意一些,终归是好的,对自己生命负责。

一边盘算着能量积累进度,一边琢磨千里神瞳进化方向,高明灵识扫描下,引仙台上,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微风。

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快到就在高明反应过来之前,倏忽消散。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这厮念念有词,干脆关闭了灵识,只覆盖周身百丈。

...

东皇太一好笑的看着引仙台值日仙官。

那厮卖相的确不赖,道骨仙风,衣袂随风舞动,颇有些羽化飞升的味道。

可惜,实在惫懒了些,明明发现有所异动,宁可视而不见,也不愿惹上可能的麻烦。

太一自嘲一笑,他甚至怀疑,是否自己被封印太久,以致整个仙界风尚迥异,天庭对于群仙的掌控力度、弱到了这种程度。

这要是在太古,哪有仙官敢这般疏于职守,立刻就是斩仙台上走一遭的份儿。

想当年,除了巫族,谁敢藐视天庭权威?也正是这般严酷集权,导致淡定的仙人们都奋起反抗,满门沦为天下公敌,最终一战,只余几人苟活...

念及此节,东皇太一叹了口气,化风而去。

他不曾注意,远处那好似在修炼、假寐的高明,稍稍眯细双眼,偷偷打量着他...

千幻神瞳之下,高明看到是一只振翅而飞的雄峻火鸟。他的嘴角翘了起来,很快又恢复原状,似乎他终是那淡定的仙人,方才一切都为幻觉。

力量不能总代表一切,不是吗?智慧这种东西,时常可笑,却又往往能取得意料之外的作用。

“啧啧啧,金乌啊,原来长这般模样。”

“它好似是往南天门方向飞去的,往天庭去,又干我屁事。”

“我已经卸职喽,卸职喽...”

“有趣有趣,三十三天频频动作,太虚天尊转世归来,冥主传承,六道轮回破碎。”

“有趣有趣...”

“师尊,这天下大势变化,越来越有意思了...”

“轮回之末啊,师尊。你还要我等,等到何时...”

..........

“一起去吧。”

楚翔的背影,在传送之门内淡去。蓝色的纹理,就像平静湖泊泛起波澜,把人吞噬。

他的话,有些莫名,甚至兴许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却脱出了口,回荡在空气里。

本尊笑,不是嘲笑,亦非运筹帷幄的微笑,而是一种自然而然,得到认可的、喜悦。

本尊也会喜悦吗?也许每个孤独的个体,内心深处,都是渴望被认同的。纵然这种认同,对于他们本身来讲,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代表,就能否定本能的渴望。

“谢谢。”

语落,本尊身影同样消失。

传送之门涟漪又起,一道门,两人并行...

...

很难相信,太虚天尊生活的地方,和冥界冥主一般,诠释着凡人才会去赞美的风格——简约。

也许是本性上理智的共鸣,又或者实力强到某种程度,早已忽略了外物的享受。

看着一座空荡荡的宫殿,回首殿外,亦只有巨树参天。

楚翔、本尊,不禁双双讶然。

冥主的简约,还能看成条件所限。太虚天,冠以太虚之名,空间不可为不大、不空旷。但这不代表,不能在内部装饰、充实一番。

然而灵识辐射,亿万里方圆内,明明只有一树一殿,再无旁物,哪怕一花一草。

树很巨大,几乎齐天。

本尊认得,它和世界之树扶桑,有着相似的枝叶。想来即便不是扶桑树、也是类似品种神木。

巨大的绿树,栽在殿前,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因为这殿更宏大、雄伟,简直就像是一座被掏空的不周山,磨出了棱角。

更奇葩,殿内除了一张摆在中央的王座,甚至没有半个饰物,一点石屑、一粒尘埃。

王座!又见王座!钢铁色泽、不知材质的王座!

如果说,继承冥主意志,坐上他的王座便可。

那么,太虚天的传承,怕是来的更简单——单方面强行灌输。

当楚翔和本尊同时穿过传送门,出现在太虚神殿中。

四周某种强悍神秘的意志,单向试图入侵二人的意识。可惜楚翔毕竟已经继承了冥主意志,而较弱的本尊、受到的意识入侵要少上许多。

一时间,二人倒还能稍稍抗衡。

这种状况,早在楚翔预料下。只是不曾料到,太虚天尊这样“心急”。

就算是企图夺舍,或者泯灭掉载体本我意识。如此一言不发、出手强夺。未免、未免叫人寒心!

这好歹,是自身轮回转世啊!

“怎么算?”

本尊很冷静,并不慌张。事实上,堪堪抵御住冲击的楚翔,也不怎么慌乱。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迈不过小小沟渠?他二人是铁了心,要那心怀不轨的太虚天尊,赔了夫人又折兵。

“坐上去。”

楚翔指着大殿中央的王座,直接朝本尊如是命令。

他倒也懒得纠结为何最后关头,愿意和本尊分食蛋糕,是否心魔作祟。至少这心魔,目前看来,帮了他一点小忙,救命的小忙...

来到这处殿堂,毫无疑问,他的灵识活络了许多。

旁的不提,至少一些朦胧的记忆,在心头浮现!

王座失却了原本意义,亦算不上纯粹摆设。

作为辐射神秘意志源头,他让本尊坐上王座,不啻于把其推向风尖浪口。

当然,这也是理智算计的最终产物。至少,本尊和太虚天尊,没有直接的灵魂烙印关系。再不济,就算太虚天尊意志全部灌入本尊识海,出现争夺,终归也有个争夺缓冲的过程。要是换了他,只怕刚坐上去,灵魂烙印共鸣,身体立马就换了主人。到那时,本尊估计也凶多吉少。

况且,在本尊吸引大部分太虚天尊零散意识时,天尊也自会发觉,那厮并非最优默认载体。

堂堂天尊的复生,即便只是假设,那么也和修真者夺舍不同,总不能叫一代圣者从头开始修炼。窃取转世轮回后的皮囊,无疑才是最完美的状况!

本尊淡淡看了看楚翔,显然,并不是非常满意被当做诱饵抛出的局面。不过理智推衍,站在他的立场,这同样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无奈,只得拂袖,朝着王座亦步前行。

...

本尊最终未能坐上王座,约莫接近那张坐席十丈,铺天盖地的意志,已经把他压的寸步难行。

太虚天尊零散的意志,显然比楚翔想象“聪明”许多,很快判断出来、本尊并非他要等的人。自然而然,这意志根本不让本尊接近王座,以防止可能发生的莫测变故。

甚至,太虚天尊应对手段,也比预计激烈许多。

本尊虽然不吭不哼,只看额头暴露的青筋,不停颤抖的身体,不难想象,那是一场怎样无声的战争。

唯一值得庆幸,楚翔受到的意识压制刹那减弱三成。原本被压着打的局面,立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吞噬!意识海中的争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楚翔放开心防,主动容纳一部分属于太虚天尊的意志,投入心湖。

得益冥主传承,他的实力要比本尊高出许多,尤其心灵意志强度。

他开始有选择的压制天尊残余意志,一点点自边缘开始消磨、蚕食。

这也多亏了本尊分担压力,加上太虚天尊意识松垮,没有载体容纳。经过许多年的岁月流逝,也不知削弱了多少。否则要是换了曾经的太虚老爷,什么楚翔本尊,来多少都是动念间夺去神识,炼成傀儡。

楚翔在那自顾消化一位圣道强者的意识碎片,本尊身上压力即时大减。

发现“端倪”的“太虚天尊”,一股脑儿朝着楚翔敞开的心湖发起冲锋。

一面转攻为守,苦苦抵挡。那厢本尊如有所悟,径自往前漫步。

扑通!

堪堪走出三步,本尊脸上淡定直接变成扭曲,跪倒在地!

空荡的大殿里,甚至直接刮起一阵咆哮的旋风!

却是太虚天尊,哪里容得蝼蚁窃夺根基,当面放肆。

这一来...楚翔大爽。

恶性循环,恰是这般产生。虽然每每于转换间欲仙欲死,本尊却一步步朝着王座迈进,而楚翔本源意志力量,同样随着时间流逝,水涨船高。

疲于奔命的太虚天尊,终于蓬的一声——当然不是炸成飞灰,而是于两人之间,显化出一尊虚幻的影像!

果然,这厮绝对是楚翔前世无疑,那一般无二的眉目,对白色独特偏执的喜爱,脸上被理智掌控的死板,简直和殿内站着、板着扑克脸的两人一模一样。

“太虚天尊”“狠狠”瞪了瞪本尊,而后将所有注意力,放到楚翔身上。

“我的转世...你为何,要反抗我的意志...”

熟悉的精神波动传递到脑海,那频率,几乎和本我共振,只于细微处,有一丁点儿的差别。

太虚天尊神态很平静,事实上精神波动也很平静。他没有太多的愤怒、怨恨,有的只是不解,淡淡的疑惑。

兴许,这在他看来,是一件很平常,再正常不过的事。

本尊仰望太虚天尊虚影,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不愿在节骨眼上,触怒这位大神。

散成零碎的天尊意志,和显化形象的天尊,绝对是两个不同概念。前者还能通过取巧,谋夺好处。后者,怕是两人联手,都唯有被压制的份儿。

当然,作为已经陨落、甚至转世的存在,太虚天尊根本不应该以这种形象现身现世。靠着太虚天的伟力,他怕也是燃烧了为数不多的残余意志,才能达成类似显化的爆发效果。他这么做的唯一后果,就是加速灭亡。

看得出,他果真不是想要以力取胜,仅仅不懂得楚翔“自私”做法。

“我为何,要将肉身让与你。”

楚翔回答的很自然,至少本尊看不出这有何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前世?天尊?要我命,算个屌!

太虚天尊深深凝望楚翔,他的目光洞悉三界一切表象,就像本尊曾经对楚翔做过的,审视着他的前世今生。

一致!完全一致!

楚翔的前世,和他完全一致,恰这必然,令得太虚天尊失色。

太虚天尊是楚翔前世,二人理当拥有同样的过去,但!但怎么可能一般无二!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天尊幻影骇然自语,显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太虚天尊,只是一尊幻影。从心性、接受能力,就可以分辨出来。

“你不是尨!你不是尨!”

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幻影明显开始闪烁,看起来,残余太虚天尊的意志力量,已经快要燃烧到极限!

只见他刹那面目狰狞,竟然不再劝说,而是猛的朝着楚翔扑去,一副誓死同归的样子!

楚翔心惊,却是不知为何天尊发狂。他在心湖筑起一道又一道防线,不等海啸袭来。天尊幻影已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绝望朝着王座方向回望!

“他不是尨!你为何要帮他!”

声音凄厉,如同啼血杜鹃。显然,这天尊幻影,堕落了。

不知何时,本尊已然坐上了王座。

他冷冷看着身形一点点散去的太虚天尊幻影,掸了掸袍子。

“我说,他是。”

“不!!!”

带着不甘、带着疑惑,一代天尊唯一残留下的意识,就那么彻底消亡。

楚翔并未询问本尊,恐怕觉得本尊也不甚明白。

他盘膝坐下,十二万九千八百亿基础空间,同时敞开、大肆吞噬...

太虚天尊的传承力量,以某种恒定的速率,被两人瓜分。

楚翔此刻明显要比本尊强横,但他继承的并不比本尊多,因为他的注意,大部分锁定在了那些并不重要、属于太虚天尊,零散的记忆...

他觉得,自己有权利知道一些东西...

..........

“昊天!给我滚出来!”

凌霄宝殿外,青云路上,南天门前。

东皇太一破口大骂,背后一口神钟虚影若现,隆隆之音沉闷,似要破空而来!

混沌钟,当然不在他的身上,但这并不妨碍,他可以借用混沌钟的力量。

妙殊圣人修为,法通洞玄,亦给了他无比的底气。

这世间,混元圣人不出,谁人能阻他锋芒?

至于唯一的混元圣人,道德天尊。貌似已经许久,不过问世事。

东皇太一搞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至少仙界不少仙人,齐齐朝着凌霄宝殿眺望。

他们的动作,就像是排练过许多次一样。当然,这凌霄宝殿,近些时日,的确不甚太平...

“昊天小人!给我出来,不要龟缩在天府之国。你爷爷东皇太一回来讨债了!快给老子滚出来!”

东皇太一洋洋得意,语无伦次。一会儿爷爷,一会儿又是老子,平白矮了一辈。

奈何不论他怎样叫骂,凌霄宝殿里半点动静也无。

甚至、甚至南天门外两大轮值门神,除了最开始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直接就闭起眼睛,华丽丽的将他无视。

这无疑叫太一无比光火,打人脸皮,也要噼啪有声才够意思。

用力一拳捶在棉花上,这算什么?

当然,他暗自也提起了警觉,这等诡计状况,未必是什么好事...

第六十章 并行

人之一生,始终有因果二字贯穿始末。轮回的轨迹,或许曲折,发生了,终归只有一条笔直线段!

前世、今生、来世。

三生石上,记载着并不重复、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两世人,又怎么可能拥有相同的历史轨迹?

过去的过去的过去,在那遥远的因之彼岸,是源头、是三分前的本源。

现在过去的未来,那也就是现在,理论上,那是过去的未来,未来的过去。终究,有些别扭的说法,过去不等若未来,前世和今生亦不会重合。

倘若甚至一段轨迹已经不是重合那般简单,在那迥异的命运脉络下,有着完全相同的传承,这又算什么?

缺失前世的今生?

记忆这种东西,在传承里,恰是最不被看重的。甚至通常传承,如果不是施者达到圣阶神主级层次,根本就不可能完善至连同记忆一起传承。普通人,能留给下一代的,本源精华都不足够容纳,遑论更富纪念价值的回忆?

可世间,又哪里真有糟粕。不被重要、重视的事物,终归只是由于,它未曾于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合适的地点,完成一件合适的使命。对人、待物,都是这般。

太虚天尊的记忆,约莫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念头燃烧,遗失掉了多半。

在传承过程中,由于是掠夺式非主动继承行为,楚翔能够获得的,还要再度减去少半。

如此算来,他怕不是只得到太虚天尊原本记忆十之二三。这连半数都不满的回忆,兴许命运安排,恰好让他弄懂了太虚天尊临终的惊恐!

他的过去,前世、前世、前前世的画面,那被记录在三生石上的经历,是如此完美!

完美,以致失掉了自然的韵味。就像、就像是人为复制、美化,雕凿修饰过的杰作。

和太虚天尊一般无二的过去,甚至比他更加完善。除了最后一世,属于太虚天尊的回忆、所有轮回画面完全符合。

只是,缺失的一世,又在哪里?

太虚天尊现存的,终归只是属于“本我”的意识碎片。其本源,已入轮回。

那么假设,楚翔就是他本源轮回的产物,为何,竟然在命运轨迹里,并无属于他的烙印!

灵魂会共鸣,历史非命运。尘封的,究竟只是一世轮回历史,还是“楚翔”这个意识从根本上,并非本源三分时最真实的产物!

是他的灵魂,被人动了手脚。又或者他的灵魂从根本上,取代了原本的“三分之一”!这二者有着本质区别,而对太虚天尊、惊觉异端、以致陷入疯狂的太虚天尊来说,显然更倾向后者!

一个已经堕落、疯魔的当事人,他的见解,可供参考?理智来看,华丽的忽视、会比较合适。

...

太虚神殿,空气里莫名的威压全然消失。

气息渊深的楚翔,睁开眼睛。他的心中蒙上一层阴霾,恰似眼眸里划过的沉重。当然,负载的后怕,止步于此。

他是不是“楚翔”、是不是本源三分时的产物之一,这与本源来说,至关重要。就他个人,“楚翔”这个本我意识体而言,却又有什么关系呢?

意识体的存在,惟生唯我。命运的负累,倘若必须,背上也就罢了。倘若非是必要,就算来历再怎么不清不楚,“我”已经存在,“我”就要做好自己。

换言之,连本尊都不怀疑他的身份,一个太虚天尊的疯魔,又能说明什么?

看得清的,终归是清楚了,泼上层墨,平添些朦胧的美感。看不清的,混淆似恒河泥沙,再怎么刨根究底,也挖不穿基架。既然如此,为何不看江河咆哮,以之为意气风发?

阴霾,只是不甘又陷入另一场阴谋。而非对于命运轨迹,本身所产生阴霾。

只有神经病、疯子、变态,才会纠结于前世发生了什么,耿耿于怀。

...

“如何?”

良久、已过半晌,来到本尊身边,站着梳理修为的楚翔,才看着王座上的家伙,缓缓收功。

继承对等价值的遗产,楚翔的容纳接受能力,明显要比本尊强出许多。这却也是空间之灵包容万物的特质,加上他本身修为凌驾对方之上!

本尊白衣飘飘,气势稍稍外泄。看得出,短时间获得这许多力量,凭他的能力,也无法完全吸收掌控。

飒然走下王座,本尊示意,并无继承太虚天境的念头。

就在方才,他已经隐晦承认了楚翔同伴的地位。好似楚翔,不知不觉间,亦认可了本尊。

散去敌意,朋友间,从不该贪得无厌,不是吗?

“太虚天,归你。”

本尊表情酷酷,看着楚翔,漠然说道。

他的神色过于淡定,甚至让人怀疑听觉出错。所言、所相让,并非三十三天一界天境,而是一块麻糕、一串糖葫芦。

继承天境、在得到天境本身、或者原主人“认可”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多花什么力气。最终能够获得的优势助益效果,却远远和付出成反比,堪称一劳永逸,一举数得。

楚翔眉头一挑,倒是不曾拒绝。

翩然上坐,双手搭着椅柄,气息如渊扩散。

“不客气...”

总的来说,这上天入地之间,楚翔占尽了便宜。吃亏的本尊却不觉自个儿吃了亏,得益的楚翔也不觉有甚好得意、或者赧然。

他们都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怪人。

感受着同太虚天融为一体的熟悉意志,本尊默默离开了大殿,走到殿外“长生树”下。

“长生树”,这株和“扶桑”极似巨树,原本就叫这名字。在继承零星太虚天尊散乱回忆的时候,本尊恰好得到了关于此树的讯息。

这是与扶桑一体双生的先天灵木,甚至在扶桑被诸圣布局、伐倒之后,唯一能擎天、彻地的世界之树。

可惜,太虚天曾经的主人,却从未想过做出公益,让它代替原本的扶桑巨木。现在,怕是它的新主人,更不会这般损己利人。

抚摸着树干,本尊心头泛起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慰藉。

他似乎刹那穿越了时空,回到无数元会前、妖兽横行的动荡时代,一个波澜壮阔、百圣齐鸣的大时代...

...

天开了,三十三天动静的确频繁,最少近十年动作的次数,抵得上以往数千万载。

温软的话语越过距离限制,直接印在跳脚谩骂的东皇太一脑海。略有些恼怒的太一,愕然禁声。

“太一,莫要试图挑衅,那个伪君子。他绝对不会,离开凌霄宝殿。”

熟悉的精神波动,带着属于亲人的关怀。假如这关怀里还有一些暧昧,就连一贯我行我素的东皇太一,亦只得平静。

“...羲和...是你...”

逆向精神波动追踪,并非什么高难度技巧。

锁定属于三十三天某界天的位置,东皇太一表情有些复杂,惊喜、失落、感慨、追忆...

“羲和...你最后...果然,还是离开了...”

当年生死与共的约定,谁都知道只是应景儿的玩笑。

理智的霸途容不下浪漫,上位者从来不会把信诺真当回事儿。况且,对于高等生命,活着、才有一切,不是吗?

东皇太一不曾经历那次最终一战,他早早被封印修为,打落地界,算是避过了一劫。

天青鉴可窥万物,却唯独看不透神秘的三十三天。

对于战争结局,除了透过观察一些旁人的只言片语,后世传说。推演无数次的结局、也同他亲身经历没甚差别。

帝殒后藏,尊位旁落。十族尽灭,一脉孤零。

这结果,怎一个惨字了得。东皇太一早就知道了一切、或者说猜到了一切。如今只是侧面证实一小部分,他所失落的,并非失望本身,而是单纯美好的破灭。

大能者还会有天真的想法吗?他们不会将之付诸行动,不代表,就不能有属于本我的天真。

“太一...走吧。”

走吧,可是一种驱逐?

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怕他破坏了原本计划。

东皇太一脸上怒容、复杂全都消失,剩下千万年养成,刻骨铭心的冷漠。

“看来,你并不欢迎我,去到太阴天境。”

太阴天境、太阳天境、如月如日,鹊巢却被鸠占。

“...抱歉...太一,第一个归来的,必须是俊...你来早了。”

风吹,发髻散乱。

随风逐波的,难道只能是流水?

“明白了...你说服了我。”

没什么废话,东皇太一深深望了凌霄宝殿一眼,他记得,许多年前,这里叫做“天府之国”。

吾为天,此乃吾之国度。

而现今,连曾经天府之国的女主人,都唤它凌霄宝殿。

东皇太一遽然的平静,引来两大门将好奇的目光。

那视线只是匆匆一瞥,便恍若未觉,仍是闭目自顾修炼。

萧索的男子,涩然转身,飘然离去。

短短一个动作,他身上属于上位者的风采,别了又来!

他是东皇太一,曾经的妖族大圣,一字并肩天尊。

他可以为了大义、为了亲情,把最爱的女子拱手相让。

虽然曾经无数个日月后悔,最后终于证明,感情这东西,抵不过命运的洪流...

“你说服了我,并不是因为,认可先迎回他的虚情假意。你说服了我,因为你终归不清楚,其实我并未早来。你不懂,或者装作不懂,你终究不曾料到,他早已经告诉了我。可惜,再多的感情,抵不上他对我的信任。可悲,到了最终,我才发现,我看的始终没他透彻。所以,他才是王。”

心目里,一个女神的逝去,并不意味着另一个女神的重生。

有些东西,譬如感情、信任被打碎了,就很难重聚。伤了一次,立马出现的不会是渴望得到另一次的安慰,而是对于旁者迁怒、同样的否定。

所谓伤情之妹最易把,那情终究廉了价。彼女子,怕也非什么贞坚之人。

越是信任、失望后越难重拾。亦代表更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去犯同样错误。至少东皇太一,便是这样...

他的心里,某个相忘于江湖的身影,开始真的忘却。

...

“世尊,若得我心皆由我,火里可能载金莲?”

“世尊,若我命不再,愿以残魂,入到地府,普度众生...”

“世尊,佛可割肉饲鹰,我为佛,缘何舍不得生?”

“世尊,世上道有为,天下法无为。无为有为,若何方是正道?”

我传道,你在笑,笑、为何要笑。

我的记忆里,谁在咆哮,梦里的呢喃,令人恍惚。

我记得,那金色花开遍野的地方,有着一株毕钵罗树。

树下,我坐了许多年,看着你去去来来。

你累了,不自知,我却懂得。

她终是追寻着你的脚步,追不上,不气馁。

认可、认同、怜悯?

我不懂,只是,不愿意看着你们这般忙碌。

我知道,执着如你她,便是我心中,最后的魔障。

我起身阻你,那是多少世前?

刺来的决绝一剑,斩碎了我的心脏,还有那心中魔障。

心头无障,障是尘。拂尘剜心,尘何在?本来无尘、本来无心,无心无尘,岂能活?

无心而逝的,是比干。然我,升华早已到了尽头。

你斩断的不是我的生命,只是执念。

你想帮我,那一刻,我果真明悟。所以,我死了,而你走了...

你成全了我,于本源升华至非想非非想处。

我舍身逆行,再入轮回,渡你成佛...

...

为何,我的意识里,会有这许多杂乱的念头?

是了,那是释迦,曾经,曾经的曾经,本源最要好的朋友,却让本源戮杀。

超脱之道,本就该勇往直前,不是吗?本源从来不曾做错。

但那不错、究竟为何不错,其实,却一贯如我一厢情愿的执着。

我不懂,你的声音,怎会出现在我心里。

我只想,于来世来来世之时,超脱至彼岸。

你的宏愿,从来不似人们想象中那么伟大。

我又怎会觉得,你就是我?

不,你是你,我是我。我是楚翔、只是楚翔、至少今生如此。

...

三十三天,最上层太虚天境,外围迷仙之障,散了又聚。

无声无息,甚至其他界主茫然不知之时,空旷许久的太虚天境,换了个主人!

太虚天的新主人,拥有独特的血脉——空间之灵。

他本就是无数空间构成,而当他掌握无限广之殊异天境,空间之灵结构,同时发生本质的改变!

实力的飞跃,未必要通过量的累积,对于本质感悟,同样可以更快达到能力提升效果。

一分力,在人手中、和神的主导下,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通过太虚天境掌控,楚翔对于空间之灵力量,有了新的明悟。

“这才是...空间之灵吗。”

王座上,楚翔伸出手来。他感受着、整个手臂,和太虚天境融为一体的感觉。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和别人争斗时,刹那同所在位面融为一体,该产生怎样震撼的效果!

合道!圣人巅峰,合的是道,是规则!

而他空间之灵,某种程度而言,拥有同样类似效果!

他不能融合位面空间规则之道,本身对于规则感悟程度不够,却能够轻易做到融合空间规则后才能去做的事!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只要空间之灵“融合空间”的能力被彻底开发出来,他将无限接近于合道强者!甚至在任何位面都适用!

“融合空间”,只是他最新发现的,空间之灵能力之一!远远不是全部!

强悍无比的空间之灵,直到此刻,他自身实力暴涨至某种程度、契合机缘,才开始崭露头角,显化峥嵘!

抬起的右手忽聚忽散,楚翔施然走下王座。

第一步,人已消失,化身天境太虚。第二步,人又重聚,就像是全息图像闪现。第三步、消失。第四步、出现!

如此往复,宛若诡异幽灵之闪烁,待到十步开外,已经分不清何为楚翔、何为太虚!

只要身处太虚天境,他随时可以借助一界天的力量发起攻势,同样可以将受到的伤害,均分给太虚天境!

这意味着,在太虚天境中,他的实力等同合道强者!意味着他在此境无敌!

唇角翘起,楚翔身影随风而现、随风而逝。

行至殿外,当出现在本尊身边。

怅然若失的本尊,幡然惊醒,讶异的盯着他!

“合道!!!”

本尊失声,怪不得他如此惊讶,合道强者,绝对意味着无敌!

事实上,自亘古起,明文记载,开天辟地后、第八高等位面尚未出现过合道强者!

最强的道德天尊,亦不过混元圣人。合道,意味着此刻,不论楚翔想做什么,就算灭掉整个仙界,也非不能,而在于愿不愿!

很快,冷静下来的本尊,发现一些端倪。

纵使作为太虚天境掌控者,楚翔要在短时间内,让空间之灵彻底融合此界天的力量,也不可能完美无瑕。

这一点点漏洞,根本算不得什么,至少只要不遇上真正合道强者,殊无所谓。

本尊只是通过些许端倪,洞悉了楚翔“合道”的秘密!

他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空间之灵!”

平静的脸色遮不住心底喜悦,本尊认真看着楚翔,问道:

“在仙界,能达到几分效果?”

在太虚天境外的“融合”效果,这才是至关重要!

第六十一章 灵我

太阳天境,有女羲和,十日并御,东起扶桑。

太阴天境,有女常羲,踏月逐风,西落广寒。

扶桑、东夷,并非世传之偏隅小邦,而是上古神州极东,与西蛮相对应的大族。

偶有中小位面,一些岛国弹丸之地、自冠扶桑之名,却是贴金面庞,谈龙叶公,做不得真。

东夷之人善射,夷者,大弓也。

东夷之民能征战,拜日崇凰,其祖乌阳。

可惜,昔日夷洲,扶桑之地早已破碎。伴着通天巨木倒下,一场劫难,几乎让夷人断了根。

如今,仅存凡世五方大陆,除却中土玄元尚算完整。其余四方,皆是残缺不全,以致天然灾害连年不断,民生疾苦。

东土螟蛉、东土螟蛉。东土有乌,其大若阳。东土有树,其冠齐天。可惜,如今树倒乌散,只剩浮游螟蛉。

广寒,恰指凡人以为、嫦娥仙子所居广寒之宫。

人皆道嫦娥后羿,美女英雄,月桂秋思,愁锁眉头。

又岂知、广寒仙子常羲否?

上古太古,古老以致传说都变了味儿。尘世沧沧,又有多少真相被埋葬?

这一天,东皇太一回归天庭,诸天众微澜不兴。

也是同一日,三十三天,太阴太阳二境,显得尤其平静。

平静、却无法掩盖与之关联的日月,特别明亮...

...

“一成!”

楚翔的回答,相当简单、干脆。

一成,就是一成,再多也无。

但这令人咋舌的答案,却叫本尊肃容霁颜。

向来死板的脸孔上,极难得,出现平静之外的神色。

他弹指拨弄着额前被风吹散的刘海,一派泰然。

“好!那么,助我夺取混沌钟!”

本尊认真注视楚翔,毫不客气,随口提出了这一有些过分的要求。

“混沌钟”是什么,先天五大至宝之一,脍炙人口!

虽然此钟威能未必真个就能在第八高等位面排上前五。所谓五大至宝、十大灵宝,不过是凡夫口口相传,水分极大。

然而,能挣下偌大的名头,自然也有独到之处。

这混沌钟真要搞个先天灵宝排名的话,绝对在前十之列。

推想可知,如此重宝,该当多么引人瞩目!旁的不说,拥有这等重宝之人,岂是能够随意欺辱?

虽说楚翔、本尊二人实力俱都不弱,终归势单力薄。要想图谋这等重宝,怕是连主人家守备力量,轻易都过不得。

楚翔仔细斟酌,倒是不曾直言拒绝,他晓得本尊不会无的放矢。

“混沌钟...东西虽好,主家却不好惹。羲后手里的宝贝,便是合你我之力,只怕依旧略有未逮。莫非你...”

言下之意,非他不肯答应。而是肉包子打狗这种事儿,没必要多做。

本来,即便算上空间之灵特质,在任意位面、世界,融合本源空间威能、达到一成契合度。届时实力,怕比起那些上古大圣仍稍有不如。终归,不像太虚天境中时,如鱼得水,天下无敌。

一成融合度,是上限,非初始状态。以他此时空间之灵开发程度,要与任意世界达到一成契合度,前置耗费的精力都是海量。遑论即便融合空间、达到一成契合,不代表就拥有十分之一的合道强者实力。

要不然,倒未必不能行险一搏。

楚翔认同本尊,甚至不介意偶尔无偿帮助,吃些小亏。这不代表,就会为了对方犯傻。

楚翔也好、本尊也罢,他们都很清楚理想与现实间的落差,不会因为一时念头激动,就蒙头蛮干。

命只有一条,冲动、悸动、热血之类的东西,是不能用来延年益寿的。

本尊闻言,竟好似松了口气。他并不为楚翔理智的犹豫而惋惜,相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认可,是双方面的,同样意味着,在二者间建立某种超越信任的桥梁时,他不好再去强迫、算计对方。如果楚翔当真不愿答应,他也不会和过去般诱导、误导。这种关系,在方才,他同楚翔一起来到太虚神殿,接受对方的“无偿馈赠”时,已经根植于二者之间。假如难以理解,颇难认同此种“认可”,那么,不如看成是债务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引起的质变...

他终于可以不欠楚翔,代价就是,绝对理性的命运之下,多出了另一个特殊的音符...

“如此,倘若我有九成以上把握,你便是答应了。”

淡然反问,一切“有语”皆在不言中。聪明人的对话,就是来的简单。

楚翔笑,点了点头。

“倘若合你我之力,有八成以上胜算,便是帮你一次,何妨?”

话音未落,回味着空间之灵融合位面的体悟,他忽又加了一句。

“当然,你须得不用它来对付我。”

相互已经认同,彼此比战友还要值得信任,又岂需多余防范?

也许他只是玩笑,也许他又想到别的一些什么,总之,本尊并没弄懂楚翔的意思,坦然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

很多时候,敌人和朋友之间,只隔了一线。最好的知己,如果背叛,带来是宿世难磨的伤害。

最了解我的人,恰是我。人生最大的敌人,也恰是我。而为人最好的朋友,不也正是自我?

道的清理,叫道理。道不清理,便等能道清时候再说。

所谓上人行事,不过上行。此类上位者行事,要说服的并非别人,而是自己。譬如楚翔、譬如本尊。

认可了的朋友,可还是敌人?——相当深奥的问题。

背后刀刺否,关键不再酝酿了多久,而在于那刺出的一瞬。

楚翔想到了这些原本无需设想的,本尊却不曾料清原本合该预料的。当所处高度、实力颠倒,不知不觉,一些潜在的东西,也随之而改变...

是意识、还是主导。又或者,被主导的意识...

...

“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道德宗、陷空后崖,花海禁地。

三名外来者,旁若无人,一路直行,自顾踏入禁地范围。

在进入禁制前,道德中诸多慌于变故的弟子、前辈强者,全都对三人行径视若无睹。

而当进入力量已经削弱到原本半成程度的禁止内,更不会有人关心,这引起变故的禁地里,多出了怎样的变数。

况且,他们也果真,看不透幻境,看不到来人。

“来做什么?”

释天止步小径,不经意碾碎了足下一株绿草。神色稍窒间,仿佛思付着洛克的问题。

最终,他摇了摇头,动作如刀断之水,又是款款漫步行云。

“那人已经走了,我们来晚了,你说我们来做什么?”

“假如一定要有答案的话...那就当是来做‘什么’吧。”

打哑谜?

洛克明显理解不了释天的话,这回答饱含的意思太多。可以解释成,洛克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也可以解释成,他心中原本无甚想法。

洛克并不纠结,就像他不纠结于释天要他二人称呼自己为“天”一样。

此“天”,非“释天”的“天”,而是苍天的天。释天只是一个名讳,一个代号,“天”却才是释天本质。

以“天”为名,自诩为天,无疑是极大不敬。洛克二人无甚想法也就罢了,再怎么拥有自我意识,终归是释天附庸生灵,就像神之使徒一样。在洛克二人看来,释天的确是天。

奇怪的,释天本人都不为此感到羞赧、或者惶恐,从最开始,就一副理所当然,受之坦荡的样子。

兴许,在他看来,他本就是“天”,代天行罚,岂不是天?又或者,本质上,他的确是“天”,二者惟一,难以辨清。

三人行,曲径通幽处。花摇曳,摇曳非祟影。

此地花开烂漫,终年如此。四溢的沁香让左近空气变得分外清新,少了几分海风的腥咸。看起来,设立阵法之人,倒没有把东皇太一真个当成犯人。

有琴有景,年年余子问安,夫复何求?

这日子,至少比起关押在地底空间断层中的莫克萨罗,舒服多了。

微风荡漾,几道人影穿过了花海。亭外,来者纷纷驻足。这宁谧幽静处,又响起了一声分外契合情境的温婉女音。

“天,你要去到仙界?”

抬头,看着亭中石桌上一堆碎屑。极少开口的夏娜,忽然有些关切的询问。

释天闻音,原本自然而然的动作僵直,踏上台阶的步伐、硬是收回。这一个停顿,与先前刀断了流水不同,更像是原木,被生生锯开。

他冷着面孔,蹙眉转身、审视着夏娜,态度和对待洛克时,判若两人。

“夏娜,记住,你并非我的母亲,又或者自认的仆从。你二人已同我一体,我荣尔荣,尔损我亦荣。当日,为了弥补这种单方面的予取予求,我为你二人开启本源意识。我并非不为这念头后悔,只是不觉得应当总是懊恼过去的错误。洛克,对于他,我很满意。兴许这和他本身、在继承源自我的力量、觉醒本我意识前,已经是使徒身份有关。他能最大程度、满足我需要‘灵’的要求。而你,或者由于当时,终归身为无知的凡人,尚未完成使徒继任。我对于你偶尔出现的‘情绪化’,表示非常不满。”

板着脸教训,其实夏娜并没做什么过分、逾矩的事情,只是一句自然而然的关心问候。

可看释天的表现,这简直就像是对方要了他命一样。

面对释天早非第一次的苛责,夏娜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这究竟属于雌性的包容,“情绪化”妥协,又或者“灵”的理解。夏娜单方面、认为应该是理解了释天的行为模式。至少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也常常如此去向释天解释。

“天,你知道,我不可能做出情绪化冲动的决定。在你第一次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时候,我就已经记住。身为‘灵’,我很好的贯彻着自己的使命、执行责任、守护诺言,我一直是这样做的,不是吗?至少,‘灵’对于‘主体’的关心,并不应该在‘主体’容忍限度之外。甚至,我可以假设,出现‘问题’的并非‘灵’、亦指‘我’,而是你。情绪化,这种东西,当‘主’‘灵’两者间偶尔不融洽,未必就定然是某一方责任。”

夏娜的言辞,可要比洛克犀利许多。尤其她款款笑谈的样子,很难叫人挑出毛病。

她挽了挽秀发,披洒在背后,就像一道飞泻的黑色瀑布——幽深、魅惑。

释天眯着眼睛,眸子里透露出危险的寒芒,盯紧夏娜,就像窥伺猎物的豹子。

他冷哼,随即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而这时,他已经变得平静,冷漠和理智又一次成功主导行为。

“你无须刻意来激将,迫使我妥协。我不止一次,想要抹去属于你的‘自我念头’。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毫无理据的。甚至,如果我真那么做了,要么证明我在畏惧,要么亦可能如你所言,我当真为‘情绪化’主导。这不被理智容许,所以从根本上,我的决断,和你言行无关。”

自言自语,也许是为了警告夏娜,她只是故作聪明。又或者,他也的确需要理由,来说服自己,‘情绪化’的自己。

“灵”和“我”并不存在上下级、主人或者奴隶的关系。共生具荣,并存永生,“灵”和“我”,就像双重人格的一体两面,是平等的。区别,“灵”终归是辅助,而“我”才是根本。凡事做出重要决定的,只能是理智之“我”,非“灵”。

“灵”的存在,更多是一种弥补,人格缺失、力量漏洞的弥补。“我”之所以被容许存在另一个“知情”的我,也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和“灵”配合,生成辅助效果。并且达到一定程度的,监视、制约。

只有“理解”“情”,才能更好的配合,才能设身处地判断,是否可以信任,不是吗?

夏娜略显苦涩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和更偏重于“理”的“灵”、洛克不同。夏娜,明显更偏重于“情”,当然,是否被‘情绪化’所主导,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情”和“情绪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可以弥补理性空白、理智欠缺,达到增益的效果。而后者,纯粹只会误事。

“假如‘灵’真的产生了情绪化,当然...只是假如,只要‘灵’的行为不被情绪化主导。这种状况,也在‘我’的理智容忍范围内,不是吗?”

夏娜低语,她的表情变得平和,尽量不使自己出现情绪波动。

借用“我”的理智后,她也的确无甚多余想法。

释天这时,已经踏入了亭阁小筑,站在石桌前,手指碾磨着散堆的木质碎屑。

感受属于东皇太一的规则力量,释天若有所触,喃喃而言。

“在‘我’的理智容忍范围内,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容忍。所以,我希望,你方才所言,永远只是假设。”

有些冷酷,却是必须。释天并没有告诉夏娜,他真的害怕,属于“情”的那部分在害怕。

非是害怕“情绪化”所主导的“灵”,而是畏惧“情绪化”最终主导了“我”。

本源三分,一体三位。

“灵”“我”“情”“理”之别,何其相似。

区别,本源三分时,那本源、应该是干净的。

而一体三位,一体本身,从最开始,就已经出现了变故、变得不那么纯粹。

...

身为本体,他终归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另外部分,洛克和夏娜,成为灵是一种必然。

只是这必然,来的太晚。

他不该在那之前,见到拥有同样天赋职能的清风,可他当时,的确见到了。

他不该在田野畔,给清风让道,可他,的确让了。别人以为他让的只是路,只有他才清楚,让的究竟是什么。

清风不该携着他让道的威势,却被“情绪化”主导自我,投奔楚翔,以致命殒异乡。

清风的死亡也是必然,因为他于气运、气势最隆之时,做了最不该做的事。看似巧合的果,已经被命运注定,是一种无声的惩罚。

最不应该的,却并非清风的死亡,而是他释天,不该试图追踪清风,看清这一切——结局...

他看见了,那虹。世纪之末,最多余的桥梁...

他的来历,通过楚翔本体之手,这本却也是,另一种本质上的不应该出现,不是吗?

可惜释天没有那么去想,或者、刻意不那么去想...

许多复杂,兴许很简单,只是被人想的复杂。而许多简单,也许深藏着深刻的道理,不懂,只因为尚未悟彻。又或者,本我智能,不足以支撑这种程度的“悟”。

真正的瞎子,和蒙住眼睛的刺客,没有两样。自欺欺人,又或者被人欺骗、或者干脆如白痴一样一无所知,有甚区别?

看透了本质,哪怕是个人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已经如此,事情就那么简单。

看不透,纠结于梦或蝶的关系,更可能永远得不到答案。

这道理,真的很简单,有多简单?简单至不论是洛克、夏娜,或者释天本身,都非常清楚。

洛克不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夏娜不说,因为释天根本不会愿意接受。

释天...释天不那么不想,不是真的不明白错误,而是果真无法面对“错误”。

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错就改。也不是每个错误,都理当去改正。释天并没做错什么,本我容许的“自欺”,当然有理性足矣支持的道理。

错的,也许只是一段不属于他的、被强加的命运...

第六十二章 真相?

“本尊,假如我果真和太虚所虑一般,并非原本三分之一,你会如何?”

“...这,重要吗?”

“呵,是啊,这不重要,我也是这般认为。”

“嗯...那你又是为谁而问。”

“本尊,你果然很聪明。我不会为此纠结,却看到有人这般,忍不住,好奇一问。”

“...无聊。而且,这不是聪明,是理智。”

理智...

假如真能做到绝对的理智,也许,智商再低的人,都会每每语出惊人,道破事物本质。

这世间幻象太多,表面浮华都是浮云遮眼,障目一叶。

以理智为剑,斩断了红尘旖念,自然也就能看到,大智慧之辈,才会看清的东西。

然而,这终归显得取巧,不是真正大智慧看透的“悟”。

痴迷于情,以致被情绪化主导。沉醉于理,以致早早就丧失了本我。这还不是,都一样...

剑断红尘,我欲成圣。那一剑断下,断的可未必,只是红尘呵。

...

楚翔本尊,二人携手离开太虚天。

踏入天界的那一瞬,楚翔再没了掌控一切的感觉、错觉。

空间之灵本能,却反而因此显轻松,多出了许多明悟。

完美的驾驭,终于凌驾于太虚天主的视界上,身外物所主导。模拟合道,百分百空间融合,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那种诱人的完美,终究不是十全十美。

二人出现的位置,恰好是紫阳先前带着楚翔、去到天界尽头之处。

看起来,这应该是仙界和太虚天,唯一正常的链接通道,本尊多半也是由此进入太虚天。这并不代表此处迷仙之路公开化,实际上,从继承太虚天尊的零碎记忆中可知,这条路,在太虚天尊陨落的时候、那个时代,还是属于圣人级的绝密。至于太虚天尊的陨落、这件事本身,更是绝密中的绝密。

飞舞的白衣,在仙界和煦的微风中荡漾,楚翔灵识辐射,恢复视界第一瞬,看到的已经不再局限目光视力所限。

他甚至无需通过特殊法术辅助,或者运用神通能力,就可以看遍诸界。除了一些禁地中的禁地,只要他念头一动,立马就能“看清”诸界之内任何场景。这种类似“天眼”的神通,在继承太虚天尊意志力量,实力再度提升后,已经成为诸如仙人飞天的本能。当然,既然本尊并无此本能,要么他楚翔实力当真高到某种程度,令得本尊只能仰望。要么,就是空间之灵特殊神通、天赋效果觉醒。

不天真的楚翔,更倾向于后者。一口吃不成胖子,继承遗产,也非立刻代替了前人。

“我一直以为,窥视我的,是你或者‘我’——本体的‘我’。现在,我才于冥冥中明悟,原来竟是那一直被我忽视的人。他的实力,先天比我强悍这许多,不得不说,本体的确很偏心。”

楚翔自语,脸上带着微笑,丝毫看不出,他是在说一件非常重要,甚至隐隐透露出本质的事情。

本尊淡淡瞥了瞥身旁楚翔,率先领路,寻找着二人来时的轨迹。

在去到太阴天境前,必须把下界可能出现的遗漏,全都补全。这是二人商议后共同决定的意愿,当然,只是本尊一人有所顾忌、楚翔负责理解。此忌,恰是青铭,本尊命运中另一个特殊!也许,是前世冥主遗留下的特殊,今生理所当然羁绊,却被本尊的本体,不负责任,弃给了他...他和楚翔,同他二人本体所做的,恰好相反。

楚翔不带着任何责任来,本尊,从出现开始,就背上了一份看不清的责任。

“他的实力,强大却可以预料,上天赋予,非止在你本体所能决定。至少比起我们,他的实力增长速度,并非不可抑制。假使你我二人不曾联手,相信现在的你,压制他亦有七八分把握。至于我...算计一番,多半能拼个同归于尽。作为‘灭世者’,他和清风,都太弱小。不合格,很不合格。”

不见本尊怎么多余动作,二人边走边聊。他的目光、又是何时开始闪烁、如芒似炬,银色冷光透出寸许。而他的瞳孔,业已变成了一片金黄、澄澈的金黄!

这是某种神通!异象同功能一般明显。神通比他曾经用过的投影法术——雾花之镜,要来的方便。看起来,他的实力,也的确成长了不少。

看清楚翔所见,同楚翔略带唏嘘的感慨不同,本尊漠然、算计着双方若是对战的胜负。

无他,一者灭世,一者企图偷生,终归,不死不休。

“不合格...”

楚翔双眉轻挑,似笑非笑。

这世上,还有嫌弃敌人太弱的存在吗?

况且,楚翔并不认同本尊以绝对实力来判定,敌人是否合格的标准。

他是楚翔,所以即便先天未必比本尊更强,现在却凌驾于对方之上,他才是释天之前,这末世最后一季的主角,无数轮回算计后的硕果。

他是楚翔,至少本体创造他时,赋予了如此理性的概念。同样属于本体造物,他对于释天的理解,绝对要比本尊来得多。

本尊不清楚释天之所以比预料中更弱的理由,正如也许在他看来,追随楚翔、放弃天生使命的清风,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白痴。他、或者说他的前世,冥主,莫名其妙被一个女人纠缠上,莫名其妙认可了这样一段感情,并不意味,他就会放弃原本高高在上的理性视界。本尊,天生就代表了三分时本源的绝对理智。

纵然因为外事认可,不等同就要像认可的存在一样去做。借用楚翔意识里冥主曾经的话——“我答应,你将成为我生命中的特别。并非因为,我对你动了情,只是由于,输了这场赌约。”

连泪水都能铺成道路,驱散开地狱第十八层的迷雾。这是奇迹,一个冥主都未曾料到的奇迹。

可惜,泪干了,雾终归重聚。所以,冥主说得对,他这么做、自找麻烦,只是因为输了赌约。至少他理性认为,如此简单...

本尊永远不会明白,真正的脱变、和单纯理性意义上的坎破,有多大区别——这区别,正如同某一世,本尊占着“屠戮主角”的逆天命格,楚翔却以配角之资、偶然坎破、一鸣冲天,甚至把本尊提前超脱的希望,毁于一旦!那一世,本尊彻彻底底输给了楚翔...当然,作为代价,那次偶然的机会,也永远成为了偶然。连丁点坎破时的感觉,都没能给后世留下。

“其实,他比我可怜。”

楚翔自语,不再关心释天。

作为一个、自以为了解命运、其实被命运玩弄;以为是他选择了道路、而非道路迫使他做出选择的可怜人...

他真的,比那样的释天,幸运许多。

至少,也许他的生命轨迹会坎坷,曾经主角光环亦为己奠定了胜利的基础。释天的光环,来的太晚。更被他,生生分给了清风一半。

只为证明自己的正确,却要用原本可以把错误走到正确的筹码去交换,值得吗?答案,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本尊好笑的看着楚翔,就像是绝对理性的天神,在审视着一个凡人中的傻子。

“他当然你比可怜,更应该羡慕你,你有一个好的随从。而且,你现在比他更强。”

楚翔甩袖,笑。这或许,代表他对于这番话的认同吧。

实力未必是一切,所谓主角,通常概念里,就要以弱胜强。

但现实里,又是怎样呢?

以正合,以奇胜。若无正合,当奇制胜,家国安在?

..........

虚空,无限遥远深邃之地,距离中央无尽光明,深远甚至几乎接近并不存在的彼岸之所。

一片已经酝酿成世界的神国,就像是春日里发芽的嫩绿,于一派皑皑白雪覆盖的土黄中,努力的诠释着生命的意义。

十方四界,壁垒与日俱坚。

人间一天,天上一年?还是天上一日,地下春秋?

时间比率的不同,是位面本身规则导致,没有固定的说法。

唯一能模糊看清的,这片新生的世界,内部时间流逝速度,远远要比正常世界,快得多。

用神主国度做基础、演化世界,此举不可谓不奢侈。

单从位面壁垒强度,这方新世界的等级,纵然比不上十大高等位面,较之寻常中等位面,不知强出多少。

然若要看世界实际大小,内部容量,却又不比一般中等位面,大上太多。

四方大陆,彼此平行,参照同一标准基数,地幔结构。就像第八高等位面凡间界九洲十海,理论上应该同属于一界。但多了其间壁垒间隔,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除开北冥大陆生存着修罗夜叉战灵、蚩尤遗脉,这些混乱魔属性生物,不能和正常生物共存、区分开来也是应该。

可其余东方大陆、西方大陆、南方大陆,除却灵气、生物种类不同,又何必相互间立起屏障,以致四海有了界限?也许,真个只是为了区分彼此不同的灵、元之气。

不知何时,在这世界的东方,那座美奂美仑,古色古香的大陆上,出现了一种神主教导之外的文化、叫做“侠”。肆意、放纵、尊崇本心,即为“侠”。与之对应,另一种顺应天命、或者说崇拜自然道理的文化,也随之产生,被本土之人唤作“道”。

而在世界西方,魔幻大陆。一种被称之为“魔法师”的能力者、异能者,频频于凡人间觉醒。这种超自然力量,一经出现,就被本土之人注意、重视,取代了本来“勇者”、“武士”的尊崇地位。甚至、甚至在一些较为强大的魔法师眼里、笔下,他们先祖祭拜了几百万、上千万年的神祗,变得并非无所不能。很快,有类似倾向的法师,被本土神庙祭祀,打上了异端的烙印!

大陆南方,其上土著得天独厚,体魄强健。虽然在东方、西方人类土著眼里,倘若看到这样的家伙,必定被冠以妖物、异类之名。然而他们、它们!的确是最能适应环境、对于神主膜拜,亦是最虔诚的!

这些在其他世界,被人冠以“兽人”之名的生物,同他们健硕肌肉成反比的大脑,并不足以通过零星族人中觉醒的异能者,归类出“法术”“法师”系统。而这些家伙亦凭借其虔诚,成功获得神主的垂青,以族群为单位,赋予一些简单的先天神通。他们把这些神通,唤作——天赋!

南方大陆,兽人们崇尚自然,膜拜大地。说是菇毛饮血显得过分,南方大陆的征战,也的确最是频繁。

随着东方大陆出现修真者、道教宗派,西方大陆成立系统法师组织、法师议会,南方大陆,第一次意义上建立了占陆地总面积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单位国家,唤作帝国!

而兽人帝国的王族,最终从征战里脱颖而出的比蒙,将他们部族内最强者,称之为——皇!

是何时,东南西三方大陆,连同北方的那面壁垒,同时出现了旋涡状空间之门?

显像于外,便是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旋涡状阴云,引起了许多土著恐慌。那些土著里的高阶祭司,神谕者,称其为——轮回之门。

他们安抚着凡人,声称等到轮回变得稳定,轮回之门将消失。

而这,在那些能力者眼中,无非又是一套故弄玄虚之辞。

轮回?尘归尘,土归土,一世休,一场空。哪来的轮回!

不,也许修真者信这些,他们总是神神叨叨,立志要长生不死,超脱命运。

而实际上,他们并不比生存在同一大陆、另一群能力者——“侠”中的强者厉害多少。无论是寿命,还是杀伐手段。甚至,单从个体持续战斗力来看,多半还比不得“侠”来的犀利。

他们的攻击方式,比较诡异、却难以持久,这些类似异能的手段,被人唤作“道术”。

真正强大的修真者,并不看重彼此间“道术”的强大,而更羡慕对方能够领悟新的——“境界”。心的境界!

这些修真者,走上了一条同其他位面修士、还有武者、与众不同的道路。他们身体里不会长结石,他们的魂魄并不能用来倒海翻江...

这的确是一群奇怪的人。

四方大陆、五片海域,九地之上,有着一座天空之城。它早已经隐去形迹,只存在凡人世界、古老传说里。书上、从远古传承下来的典籍中,人们如是记载描述:那是一座通体尽紫的浮空之城、那是神主所居荣耀圣地!

神?对于大陆上如今的人而言,这概念越来越飘渺。

已经有许多年,神不曾显化神迹。甚至,如非祭祀们依旧有着强横的力量,许多能力者多半会在公开场合,质疑神的存在。

即便有着能力强大的祭祀、教廷监督,这种质疑,也从来不曾在暗地里停止。

一些高阶能力者,依旧会私底下谈论,关于神的猜想。

某种比较公认的说法、其实神并不存在,或者说、曾经存在过,只是陨落、进入了黄昏。现在,祭祀们得到的力量,其实全都源自信徒,而非神。

教会、神庙,是在以神之名,行私利之事!

潜在的矛盾已经存在,只并未激化、爆发,尚未爆发!

神也是会死的,不是吗?至少在最强者都仅能活上数百年的世界里,很难理解,不死不灭的存在。

更重要,对于这种质疑,并无神祗现身澄清。那神、又在何方?

这是一片新生的世界,充满了勃勃朝气。新的世界,总该蒸蒸日上,都是这样,不是吗?

可惜,随着凡间能力者力量越来越强,创造这方世界神主的呼吁力,却反而越来越弱。在太古、甚至还出现过战神现身、生命女神、海洋女神伴随的神迹。

而如今,许多神庙,都被荒弃。出现了更多千奇百怪的、爱情、命运、智慧、法师之神等等...

天空之城,传说中的诸神之地,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

在北冥,阴暗的角落。

统治整个北方大陆百万年的摩罗、最先醒来,修罗族的强者。他的目光,并没有注意,一个小小的生灵,出现在了,北方大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神国不国,造化世界。

曾经的神,又去到了何方?

连国度都成为了一方世界,那神,又该如何自处?

神是从来不会少的,有人向往爱情、有人向往战争、有人向往杀戮、有人向往光明。那么,就让它出现吧。

可惜,这世界上,从最开始,又哪来这许多神。

而唯一神主级的战神、真神,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组建属于自己的神系、遑论其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体系。

变化太快,快到本身都措手不及。快到某个被抛出、唤作楚翔的分化个体,都没意识到,本体国度发生的变故。

甚至,当那些土著野蛮人高呼战神之名,祭旗祷告时。

他们膜拜的塑像,刚毅粗豪,早已没了曾经雄姿英发柔和的线条。

又有多少人,还记得造物主、战争神主“楚翔”的名讳?

至少如今,除却北方大陆,其余三方大陆,最大的战争神庙,也已经变了味儿。也许再过上几千万年,兽人们就会觉得,他们的天赋来自先祖血脉,并非神赐。

开天辟地的“盘古”、难道一定叫做“盘古”。太久远的亘古,又有多少记载,被真实流传了下来。

楚翔,他的本体,又在何处?

四方大陆,诸界之上,隐去的天空之城里,早已经空空荡荡...

第六十三章 唯一

我其实,早该知道,是“我”,舍弃了“我”。

弃下棋子,或者投出希望,未必不代表,断绝了本我后顾。

人,总该是自私的。而神,却不能把这种自私当成本能。

美好的东西,的确存在。我们可以否定它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却不能否认,事物本身具备这种美好的真实性。

善良,是可笑,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往往意味着悲剧,最令人纠结的悲剧。

而我们在看到“悲剧”、为此纠结时,本身是否也认定了,这种善是值得拥有、为之肯定的呢?

人心本善、人心本恶,辩驳根本没有意义。

实际上,我却原本也和他认为一样,只是本体,为了留下后路,所以出现了我,为了他可以自顾去逍遥。

但真的,如此吗?

当目光所见开阔,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我已经拥有了太多,分身所不该拥有。

谁是本体,并不重要。至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

绿树,繁花,似锦的垂条,扑朔的迷蝶。

树下,是一堆叶的坟墓。

这唤作长青的树,为华盖,遮挡着墓上风雨。

本尊、楚翔二人,悄然穿过了天道之门,落下凡尘。

他们追寻着楚翔的轨迹而回,回到的,自然是属于楚翔的起点。

这毋庸质疑,本尊不会因此和楚翔出现矛盾、纠纷。他的轨迹,终究特殊了些,利用时间断层中、尚未倒下的世界之树。这能力除他本人,就算现在楚翔,都不可能做到。无关力量强弱,就算道德天尊出世,也做不到。

时间之力,是比生死天地之力更不该出现的伟力。所幸本尊此刻时间规则掌控还无比浅薄,看起来亦无甚提升可能。否则,他一人就代表着神话、诸神世界中的神话。只一己之力,就能和轮回抗争,无需面对轨迹求索。这不是神话,又是什么?

楚翔信步走到坟墓前,伴随着他的动作,一阵无名狂风怒嚎,呼啸而过,卷开了堆成厚厚一叠的绿叶。

墓开,绿叶之下,空无一物。

“他走了。”

本尊看着楚翔的背影,淡淡诉说。

他不是很清楚发生在清风和楚翔之间、之前的事情。他猜到清风应该是经历过了某种蜕变,这绿树下、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复杂的念头。

只要是神,就能捕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念头。

本尊并不认为自己需要知道一切,也不是在关心楚翔可能生出的联想,只是提醒对方,更应该去做既定的事情。

这非自私,倘若两人决定的事情属于楚翔私事,本尊也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去帮助完成。这是理性者的必然,不问想做什么,只看先做什么。若太随心,还要计划做什么。

“他现在,似乎并不是非常愿意追随我。”

楚翔背对着本尊,面着绿树,低声回答。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从那异常平静的语气,本尊猜测,这结果多半也在对方预料。

由来只有楚翔和清风、或者加上释天三人知道,至于局面,似乎楚翔和本尊都非常清楚。

本尊是无所谓,楚翔,尚不知所谓。

“走吧,这才是他的路。你我这种层次的存在,莫非还在乎那一点点战力的助益不成。虽然清风才算‘正主’,终归被你本体横插一手,搅混了局面。他的威胁,怕是还没释天来的小半。至少你本体,可是为了自保,毫无保留,将‘天罚’神剑威能、全都赐给了释天。倘若把灭世的资格看成遗产,释天和清风各自占了一半的继承权,终归释天已经实际掌控了所有资源,而清风独占名义。最重要的,清风也未必会真个走向你我对立。从残留的感觉来看,他好似非常矛盾——莫名其妙、毫无必要的矛盾。”

本尊之言一如既往直接。

楚翔转身,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笑并不勉强,倘若不是二人之间已经多了一层纽带,换做过去。只怕本尊又要开始怀疑,楚翔这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会出现这种属于“凡人”的表情。

模拟非模拟、是源自表面、如他一般,还是发自内心,比较难区分,却极易笼统概括、测出略数。简单来说,楚翔这应该被称作“会心一笑”的神情,多半、出自他的本心!

这其中、背后涉及的东西,对神来讲,就显得耐人寻味。好在一切,之于此刻二人,已经不重要了。

“好,走吧。”

楚翔神色复又坦然,于“情”“理”变化间,自然到令本尊羞愧。

模拟情绪直至如今,不管是他、或者青铭,实际上都还以理智来主导本我。并非他们不能让情绪驻进心里,同理智一起决定行为模式,而是不敢!那种情况,在诸神词典里,有一个更好的形容方式——叫做堕落!

严格而言,楚翔这样,已经是徘徊在堕落边缘、玩火自焚!

本尊不清楚、当心超越了情理、完美驾驭二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念头、包括太虚天尊、前世、前前世、仅存的记忆里,都没有对于这样一种情况、标准统一的概括。

去掌控感情、掌控理智?本尊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现在,却当肯定,至少、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玩笑。楚翔已经开始,初步掌控、完美融合了两者优势!

这种“堕落”,似乎和记忆里存在过的范例不同。

“掌控理智、掌控感情?”这种话,又是谁说过的呢?想不起,真的想不起。

就在本尊偏头思考的时候,楚翔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走了...”

本尊惊醒,愕然抬头,却见楚翔早已经站在远处,无奈的看着自己。

本尊赧然,又于尴尬情绪出现苗头的一瞬,习惯性掐灭。

漠然颔首,瞥了瞥那株与众不同的绿树,本尊亦是起步疾行。

...

你又为何,要打断我的思索。你我应该能信任彼此了,不是吗?

至少,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你为何要...这样做,也许一些不重要的,被你横加干涉,反而变得重要。

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总觉得,你应当懂得了,我所谓不重要——你是谁的理由...

你懂了我的懂得、懂了吗?

我是本尊、我知道的比你多。可我欠你、我又怎会欠你,亏欠以致你坏我大事,都无法偿清。亏欠以致,理智的我,甚至愿意用最珍贵的东西,最刻骨的形式,去弥补。

你真的...懂了吗...

倘若那世,我果真清楚你也有超脱机会的话,未必不会让给你啊...

本尊摇头,他们碍于彼此的思绪,甚至一些冥冥中力量的阻挠,终归不能开诚布公。

有很多东西,本尊试图让楚翔去理解。秉性淡漠、理智的他,却总是缺少、该如何去做、去解释的机会。

他们终归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更重要,都以自我为中心。最重要,彼此都看不透彼此...

太刻意、太直接,反而会弄巧成拙,不是吗。

..........

如果我是佛,为何显得这般冷酷。

如果我不是,为何会于冷酷中,给人以希望。

我清楚,多了杂质的残酷、已经不再是残酷。

我清楚,曾经的本源,该是多么的...残暴...

理智的本尊,优柔寡断的他,还有...我...

我也应该完美的继承了那种残忍,不是吗?但我为何会怜悯...又是哪来的怜悯。

对敌人残酷,是人都该如此。对自己残酷,是男人就该如此。对所有人、包括我在乎、和在乎我的人残酷,那才是本源...一个真正站在主宰地位、巅峰尽头的男人...

为何,每每看到那些我在乎、或者在乎我的,我竟然会和他一样,出现偶尔的优柔寡断。

又是什么,在影响着我,哪来的干扰。

是...执念...还是...怜悯...

呵,怎会有怜悯。

...

“本尊,倘若见到青铭,我是否给她一剑。毕竟,她的行为、导致了我麾下...清风的变节...”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本尊...我是认真的。”

“...假如,你没有告诉我,并且我不在她身边的话,其实你可以如此去尝试。你该知道,我和她,只是欠与被欠的关系,就同我和你一样...”

“...你果然还是这样,总让人无话可说。”

“...”

“本尊,你知道吗,我竟然对她的行为模式,产生了认同。”

“哦...”

“你不奇怪?不惊讶?”

“很正常...你们都是白痴。但你比他好一些,至少懂得分寸,是一个拥有自知之明的白痴。”

“...你是否,隐射着什么呢?”

“是。”

“本尊...这答案,也不好笑。”

“那你,在笑什么。”

...

笑什么,是一种、明悟吧。

原来,真的,很可能是这样。

出现变故,本身有所问题,那么源头必定不再纯净。

只是程度、究竟有多深呢?

其实我早已经有所猜测,就在那莫名其妙念头,第一次出现。

甚至、比你知道要早许多的时候...

那时,你都尚未苏醒,而我每每梦回毕罗树下。

那时,明明扮演着其中某个角色,清晰的本我思维却处在第三方视界。

看着“我”做的一切,我已经,有所猜测...

你一定不曾想到吧...我从来不曾在乎、自己的源头。

我早已经认定、我就是我...

我可不是,那看不清本质,并命运所主导的家伙啊。

...

“被命运主导...不、我要去主导命运...”

蓬莱岛,道德宗后崖禁地,花海凉亭。

站在亭子中央、石桌前,摩挲着指尖木屑的释天,眸子里闪过十分的挣扎。

他无力垂下了手臂,指腹粘着的木屑轻轻落下,随风飘散。

而后,又以极快速度抬起右手,手背贴合眉心,用力揉捏。他实时弓起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愁到了极处,努力想要化开锁住的眉头。

那样子,就仿佛印堂上,某个叫做天庭的地方,兀然间有什么东西,正要疯长出来...

身体平白多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组织,总是会很不舒服,不是吗。

良久...

当释天放下右手、挺直起身,他的脸上神色坦然,除了挂着许多汗水,并未出现异常、或者异象...

背后洛克注视着一切,表情淡定。看起来,这并不是第一次,不值得为此去担心。

“走!”

释天冷冷扫了扫南方,那里天清气爽、远空海天一线,无有一物。

身后洛克老神在在,目不斜视。

夏娜,又一次带着五分关切、三分担忧、两分的恭敬,凝视着他...

“天,别再压制力量了,好吗?”

忍了片刻,夏娜终是没能忍住,心中的话。

每每看到对方,因为逆反命运规则、试图抗衡天道伟力、痛苦而抽搐、痉挛的身影,夏娜总觉得心如刀割,比释天更难受。

而这时,她往往不去用理智抹杀掉这种感觉,冲动的“情绪化”。她甚至天真的以为,如此可以代替释天,分担掉许多不堪承载的压力。当然、“情绪化”的举动,止步于此。她不会进一步做些什么,释天不容许、她本身属于灵的理智,亦不容许。类似这一次劝解,已经是从未有过的、逾矩...

释天回望,冷冷审视夏娜。

他竟然于“灵”懊恼颤栗之际,不曾呵斥。

“哼,假如我不压制力量,一旦放开全部,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抹杀你。”

“夏娜,你和洛克,都是属于我这具身体的特别。理论上,我的出现和你二人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只是命运作用下、或者说那人施为手段的道具。但是...终归,我占用了这具身体...我不明白,这种感觉、感情叫做什么。希望你,好自为之,我并不愿意,做出理智上的妥协。我相信,有个人一定可以做到我想要做到的那些,而我、绝对、绝对不会输给他!”

语落、转身,一步踏出,虚空破碎,天道之门隐现。

这是属于东皇太一的轨迹!

洛克适时跟上,夏娜稍愣,随即沉默随行。

这凉亭,又恢复了宁静。除了石桌上,那堆木屑中央,两个并不起眼的指印,证明着曾经有人到来。

而落下的木屑、尘埃,已经飘零不见...

...

“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愚公?愚公!”

“掌控理智,不要被理智掌控!”

“呵呵呵,说出这种话的人,当真是会被一座山困住的家伙吗?”

“巫...太久远了,太久远了。那究竟是,怎样得天独厚的一群人呵。”

“我也得天独厚,不愧天之骄子名头。”

“我却,于气运最隆之时,做了同那傻子,一样傻的事——将无匹的气运,分给了傻子一半...”

“我同那傻子,有甚区别?”

“不,我是不同的,他已经被情绪化主导,终究要失败。”

“而我,在努力证明,自己不只是一件单纯的工具...”

“他能做到,他一定能做到,看到那虹出现,我已经断定。是谁,是谁在注视着我,是你吗?看来,你已经做到,你果然做到了!我不会输给你,绝对...不会...”

这世上,有些人,为了命运伏笔中的生机,去撕心裂肺的奋进,头破血流,不顾往昔。

而另一些人,之所以更加疯狂,甚至不为求那一线生机。

他,或者他们,或许,仅仅为了证明一些什么。

证明,自己是不同的,与众不同的。纵使,就算证明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人活一世,总该追求点什么,坚持点什么,不是吗。这本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事,却未必不能于心中火焰燃烧时,去搏上一搏。

努力过,才能无愧生命的灿烂,才能在总会到来的终结面前,笑谈死神。

至于神,倘若活的还不如一个人。那么,为神一世,又是做的什么鸟神?

有些人不这么认为,或者庸庸碌碌,或者于茫茫不知中,做着同样的事情。

而在命运的轨迹下,那些为“理想”、“抱负”之类虚无缥缈东西去尝试过的,必定会得到与众不同的精彩。

释天,正在如此去尝试。虽然,他所能预料的前途,一片黑暗...

黑暗之路,又岂能当得住心的光明?释天不怎么认为!

站在地狱中的恶魔,尚能仰望天堂,兴许是矫作、兴许是缅怀,又或者,他果真向往着那光明呢?

何况,他不是恶魔,是释天。他有,选择的权利、他如是认为、坚持着...

..........

“咦,这仙界,可真够热闹。”

本尊抬头,诧异的看着天空。就在他瞩目之际,一闪若隐若现的门户,飞快闪逝!

这异象变化太过迅捷,以致诸天众都不曾察觉。

只有本尊,唯一掌控着时间规则的男人。只要尚处在在时间流逝的长河中,再小的变化,也瞒不过他。

又或者,像楚翔这样别有用心,一直注视着某人一举一动的家伙,同样在第一时间,发觉了变化。

只是,他不曾同本尊一般,表现惊讶...模拟的惊讶。

“不热闹,你不岂会失望。”

楚翔谈笑反问。

本尊耸了耸肩,闷声讷言。

第六十四章 衣钵

凡间、玄元大陆、中央京畿、森严皇城。

京畿、还是那座普天下最大的城池,大秦朝命脉核心。

失了九州都统支持,并不代表这座庞然的战争、行政机器就会瘫痪。

实际上,把京畿建的几乎相当于半个州那么大,光绵延的城墙,就有几十万里。

说不得,初代始皇,已经对分封制统治方式,有了众叛倒戈的觉悟。

相信,有着小六道的存在,凭借京畿一地,在始皇预料中,九州齐反的局面,亦是指日便可镇压。

兴许他唯一料错的,就是这世间,当真有能收走、融合地墓意志的变态存在。

在小六道系统瘫痪后,大秦立世数万年不倒的根基,已经坍塌。

如今的大秦朝,人脉凋零的皇族,仅是凭借着一座坚城、千万雄兵,在苟延残喘。

当然,按照京畿的财力、人力、物力,残喘上几千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切,想来同始皇,也没什么关系了。

本来,有着小六道的存在,始皇终归会于隔世即位,做那千秋万载大帝。虽说新生帝皇,未必还记得前世,终归是他本源不是?

而如今,原本帝皇、加上其后顺位继承人,全都被嬴莫杀了个干净。始皇的本源魂魄,也不知投胎到了何地...

不要怀疑,嬴莫绝对不可能是始皇转世,这非但从他无法修行功法能够看出。他本人,亦非常清楚,转世来历之私密...

这秘密,在嬴姓本族男丁被他杀光后,已经不那么重要。

当然,兴许恰是由于此秘,天生才智非凡的他,才会被原本守护嬴氏的地墓意志排斥,以致先天经脉阻塞。谁又知道呢?他瞒得了所有人,却瞒不得天地。

森严的皇城中,经过一番斥资、大力重建,辉煌更甚往昔。

虽然没了地墓,风雨会在皇城的砖瓦上留下岁月的痕迹,这种历史的鉴证,才更符合某些人的审美,不是吗?

至少安逸于后殿,左拥右抱的嬴莫,对于此时境况,非常满意、相当满意。

最令他满意的,是终于推倒了头上压着的一座大山。这种轻松,是不曾经历过压迫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在京畿这一亩三分地,他嬴莫就是天!对于武道的热情,终得修炼的喜悦,也不能压制心底享受欲望的膨胀。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真个乐享其成,谁还管得那些。

至于剑洗心...让嬴莫最满意的就是剑洗心。对方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世俗定义,超过了凡人所能感受压力的极限。

倘若你的下属比你强、强许多,那么你会有极大危机感。倘若你的下属已经强到、一种令你仰望、都无法看清的层次。似乎连天生不凡的你,都认定,那厮是个妖孽,那么你还会嫉妒吗?

二者根本不在同一层面,有所交集,就是本身的运气。

嬴莫不担心剑洗心会窃取皇位,因为他根本就不屑,唾手可得之物,有甚好吝惜。嬴莫亦不担心剑洗心会窃取皇族御用功法,实际上、那本唤作什么来着...连名字都被嬴莫忘掉的东西,在剑洗心传授过他一套长生武技后,已经被扔到了宝库最深处。

当见识过鱼跃龙门的异象,目睹潜龙升天,嬴莫的视野,早已经不局限于凡人所见...

...

“嘤咛,吾皇,您真坏...真坏...咯咯咯...别这样...好痒...好痒...”

“哈哈哈,小宝贝们,别跑,来、来,朕喂你们喝牛奶...”

“咯咯咯咯咯...”

“哎呦...嬴皇...别摸了...求您别摸了...”

“哼哼...朕赐尔圣指,汝岂敢抗拒...”

“咯咯咯...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

当剑洗心来到禁宫,御花园内。

他听见的便是从内殿传出,如是肆无忌惮的淫*声浪*语。

剑洗心倒不怎么排斥,亦或者出现忠臣勃然大怒的情节。

嬴磐秉性如何,是否勤于政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或者,他唯一有一丁点关心的,便是所传对方武道修为进度如何。当然,也只是一点点关心...

这倒不是剑洗心教的不够尽心,实际上,嬴磐并不清楚,自己平日所学,完全是剑洗心毕生修为精华。

决定去做一件十死无生的事,和那刻意躲在深山老林里的褚茗二人不同。在斩杀楚影,灭掉对方元魂之后,剑洗心才忽然觉得空虚,搜遍回忆,找到了唯一值得去努力的方向。

当然,秉性淡漠的剑洗心,并没有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嬴莫。甚至,即便把对方当成衣钵传人,日里的表现,也和过去一样。

促使剑洗心做出这种决定的,除了时间所迫,嬴莫在解开身体封印限制后,表现出的非凡资质,亦是理由之一。更重要,对方日益渐渐放开的言行举止,叫剑洗心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他猜想,嬴莫应该和他,有着类似的来历!

同样来自——本界投影之地!!!

一切的一切,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而剑洗心,对于传承,比起合格的师傅,显然太散漫了一点。他秉性,岂又是刻板之人?

...

“一字并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剑洗心觐见吾皇!”

守门太监,昏昏欲睡,在剑洗心到来的一瞬,忽然一个激灵,被某股气势所慑,猛然惊醒。

他稍稍愣神,这才发现漠然朝着后殿行来的剑洗心,急忙熟练的行了个诺儿,唱起通报之词。

至于剑洗心不请自来,倒是未曾令那内侍诧异、不满。且不提嬴莫三令五申、属于剑洗心的特权。单单对方居于先皇常驻偏殿一点,就能看出剑洗心在京畿的地位!

天下兵马大元帅、一字并肩王,都不足描述十一!

莺燕欢笑立刻停止,甚至借着超卓听力,剑洗心还能清晰捕捉殿后传出悉悉索索急促的穿衣动静。

半盏茶的功夫,待到一阵轻盈步伐远去,嬴莫那日益威严、有力的声音这才响起。

殿门亦是适时大开。

“哈哈哈!先生、剑先生,您终于出关了,本皇正好有个武道上的问题想要请教...”

两扇十丈高的金玉龙门隆隆摩擦着地面轨迹,机簧背后,也不知多少力士在地下卖力工作。

阳光照入殿内,映出嬴莫龙行虎步的身影。只看他满面红光,兴趣盎然的样子。想来,倘若来者不是剑洗心,这厮必然要怒火中烧一番。没人喜欢、在自己兴致正浓时,被人忽然打断...

“呵呵,我辈武道精粹,皆在一心一剑。于枪术,古有嫪毐者精擅,我这一脉,可没什么合欢大*法供你修炼。”

亲昵的拍了拍嬴莫肩膀,而后扫了扫对方下身。言下之意,无非对方所谓武道问题,不过是托词。只怕忙于开枝散叶之事,才是正经...

十年来,自从将所学悉数传授,剑洗心心中,已经初步认可了嬴莫徒儿的身份。当然,这在明面并未确立,甚至嬴莫自个儿都不清楚。是故才有今日,他显得亲昵、甚至反常的开起了玩笑。

嬴莫先是一愣,而后才尴尬的苦笑起来,讷讷无言。

实际上,他心中尚在惊疑,剑洗心今日的反常。

剑洗心又是何人,武道至强、心思通灵的人物。他当然看出了嬴莫的疑惑,示意对方免去俗套,而后径自率先,步入内殿。

嬴莫只得跟上,随着二人深入,殿门无声闭合...

...

“先生...您这是...”

嬴莫看着桌上,一柄出鞘,流光溢彩的波浪形长剑。

剑刃精光森寒,看着就让人颤栗,似乎隐隐连空气都能冻结,端是一柄好剑。

这时,四周灯火幽幽,剑洗心表情森冷,二人又是独处。

若非十年感情,嬴莫心里都要犯起嘀咕。

“赠你的。”

剑洗心淡淡一笑,很满意嬴莫并未生出什么异样。可想而知,他十年的努力并非没有半点效果,不经意间,这便宜徒弟对自己亦很有些信任。虽然这对他而言并无意义,未必不能,在临行之际,试上一试。

也许,是一种恶趣味作祟...

“这...”

宝剑赠英雄,剑洗心的举动,叫嬴莫更糊涂了。倘若是他的臣子私下进贡,那还好说,世人皆知嬴莫爱美、尚武。如此巴结,恰是投其所好。剑洗心如此,未免耐人寻味,更像是一种...托付。

嬴莫伸手,将剑彻底从鞘中拔出。

“锵”的一声,寒光印的满室生辉!

“好剑!”

不禁低呼,长剑入手,嬴莫才感觉,这剑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不论样式、长度、重量、乃至手感,绝对一等一级棒!

看着在那挽着剑花,爱不释手的嬴莫,剑洗心满意颔首。

终归不负了、自己一番心意。

“我要走了...”

等到嬴莫兴致稍褪,剑洗心这才淡然出言。

嬴莫又愣,神色数变,十息后才恢复平静,沉默着归剑入鞘。

这时,他所有喜悦,不论鱼水之欢、或者猎宝之乐,统统消失。只剩下心中早已预料的...淡淡失落。

从一开始,清楚两人间不同地位,嬴莫就知道,剑洗心终归要离开。

他,就像那已经化成神龙的锦鲤一样,不属于红尘。

“可要...可要为先生准备些什么...”

没有多问、甚或者加以挽留。嬴莫清楚、剑洗心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只是,他不曾想到,纵然有所预料,心中失落还是这般沉重。这已经不仅仅麾下少掉重量级大神坐镇的损失、进而导致失望,更多是一种知己离去的神伤...

他晓得,从今日起,便真个成了、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不用。”

简单的二字,化作两人间最后的告别。最终,剑洗心没有将嬴莫得到自己全部传承的事,告诉对方。

翌日,他便无声离去。

偏殿,除了园里一座孤坟,空冢年年有人祭拜,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第六十五章 归真

两军对垒,是堂堂正正实力和士气的比拼。

假如士气俱都高昂如虹,那么实力就成了根本性决定胜负的关键,这毋庸质疑。

将领强大与否、士兵健硕与否、甲器坚锐与否、俱都是实力外在体现的一部分。

而于真正血和刺、肉与铁的交织时,所谓谋略的作用,将被压制到极限、甚至微乎其微。

奇兵、埋伏这种东西,俱都属于战场外,战术类的范畴。往往,在已经爆发的大规模战斗中,这些战术,通常是很难取得可见成效的。

小说永远只是小说、恰如个例的成功,能够用来鼓舞人心,却不足以作为真相支撑现实。

是故,倘若想要胜利。那么,在战前,尽可能增加己方筹码吧。不要到了背水沉舟,才寄希望于那一点点弱到可怜、小到悲哀会爆棚的运气,甚或者、希望一些投机的把戏,真个能完美左右大局。

大局,是大势的对垒。廉颇李牧两代人的努力,荆轲专诸多少豪杰烈血,最终六国敌一,可能阻得大秦一统?再美好的忠义,再怎么被人歌颂的三国,纵然一本演义倾尽了作者描绘之能,流传千古,把得曹操比之人人该骂奸雄,岂能掩饰最终结局真相?

呜呼哀哉,投江者,终归带走了遗憾。他所愿非是流传千古,而遗恨未能生而成事。

胜便是胜,败便是败,成王败寇,古来大势惟真。

以弱胜强,可以铭志,不得当成明智。

...

当楚翔二人来到海角天涯,曾经世界之树耸立的地方,螟蛉之地外、九千万里处。

那站在枯崖边,黯然神伤的女孩,瑟瑟身影,竟然于一瞬,令得楚翔心中都升起怜惜的念头...

怜惜,是一种同情和怜悯、外加惋惜糅合,倘若自身量力,能够给予不影响既定局面变化的帮助,想来楚翔亦是不会吝啬这点善念的。

可惜,那道于风中颇显萧索的背影,在本尊眼里,依旧只是债主...和楚翔一样的债主...

所以,他的目光平静,没有出现半点常人该有的感动、波动。

至于楚翔,终归不是本尊本身,他不晓得本尊究竟在想些什么,于己又顾忌些什么。因此、不会平白生事,多做一举。

权衡之下,他终归理性的决定,把那女孩神伤,视若无睹。

掌控感情,就和掌控理智一样,并不是说有了那种东西,就要全然遵循“情绪化”行为模式。否则,和被诸神唤作“堕落”的情况,岂非等同...

“青铭...”

开口的是本尊,他亦步朝着立在崖角的女孩走去,楚翔就跟在他身后,三尺之地。

这样的场景,一男一女,石烂海枯。纵然没有风花雪月,卿本佳人、奈何君心如铁,楚翔的身影,依旧显得有些多余...

至少他心中的情感念头,如是告诉他。

青铭的身姿,明显在寒风里颤抖。这海角的凛风,可不比九天罡气来的温柔。甚至、倘若同时远眺无垠、无尽广博的星空,黑色巨幕背景、点缀了零零星星的色彩,这场面,令人望而生畏。

青铭应该早就知道本尊来了,两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行迹,给人惊喜这种东西,不在本尊理性考虑范围。

凭青铭实力,如今的确差楚翔甚多,比起本尊,却不遑多让!不曾出手,亦无法掩盖,她是天下有数的先天灵宝之一!甚至、相较于本尊的修行方式、拥有本体的青铭,其实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

她的威能、等同,甚至超过了一件先天灵宝该有、十成的力量!比起被人祭炼、她早就完美祭炼了自己!

然而,这般强横的存在,站在那里,明明就像是一团炙热当空的骄阳,怕是本尊都无法忽视这种灵识能够捕捉的力量。楚翔怎会觉得,那女子柔弱呢?

她不曾把感情融入本心!这是本尊和楚翔共有的判断!二者略有不同,本尊觉得理当如此,是故不去深想。而楚翔,看着那的确显得娇柔的身姿,若有所思。

先天灵宝,天然生成器灵的话,是不可能拥有感情的。几千万年,青铭努力尝试,却也不过拥有了表面的固化模拟情绪。

这种方式,让本尊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这种方式,与其无与伦比独特创新思维对应的,不可能更进一步!

她,又是如何跨出那一步的...楚翔思索着。

“你来了。”

声音柔柔,听起来,有着七分开心,三分释怀。

究竟在释怀什么,也许是本尊终归不曾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而责备,也许是本尊终于和楚翔走到了一起。在她第三者旁人的眼光中,这两人,本就该是联手御敌的——最少,本尊会因此多上许多生机。

感受着和本尊站在一起的楚翔,那飘渺浩瀚无尽的力量,青铭胆寒,更多是欣慰。

女孩转身,遮住了背后最耀眼的某颗辰星。

而后竟是不同本尊叙话,款款走到楚翔身边。

“你是否,要找我报仇?”

她如是直面楚翔,无有畏惧。更多,是某种安然——属于女子专有、旁人很难理解的那种安然。

“报仇?”

楚翔失笑,他身旁前处,恰好和青铭站在一线,背着他的本尊,眉头一挑。

心下有些诧异本尊的诧异,楚翔默默直视着青铭,那一双秋波盈盈的眼瞳。

这种神态、这样的目光,应该是属于凡间倾国倾城的玉人,同那霸王一齐投江的虞姬,怎会被高等生命所拥有?

楚翔又笑,他感觉本尊有一点点紧张、一点点兴许还能被理智掩盖、克制、诠释的紧张。

这种程度、应该是属于、理智控制下、能够接受的吧。

“报什么仇?清风的?那该由他自己去报。”

豁达?宽容?这种情操绝对不可能属于楚翔,至少本尊和青铭都这般认为。是故前者心境恢复如深潭无澜,而后者,更多是难释的疑惑。

“你不杀我?”

求生者,概因生有所恋。求死者,多半死无可依。生不如死、生譬如死,生死何别?青铭明显不属于这两者任一,她的念头,更像是某种舍己奉献,道理却比较深邃,不容易测度。

本尊转身,握住青铭柔软的素手,他看着楚翔,点了点头。

“走吧。”

这是他代替楚翔做出的回答、多此一举的表现。

果然,青铭并不领情,而是认真看着楚翔,她必须弄清楚...

楚翔三笑,觉得当真是好笑。莫非感情这种东西,尤其涉及到男女,便是这般烦人?无怪乎本体要把属于自己的感情斩断、独自背负一切。否则,面对超脱之机,又不知多出多少变数。

“你一定要知道答案?”

楚翔问,本尊平静,青铭执着。

无声的回应,那眼神,坚韧的令勇士都羞愧。盲目的女人,比二愣子、还要可怕。

耸了耸肩,楚翔不以为意,实际上,能让青铭不快活一些,他倒乐见其成。和本尊不同,青铭走的比前者更远,却终归不够自知。她的举动,在过去那些,没有错,也绝对谈不上对。本尊能够包容,是责任,而楚翔,却并不具备这种责任。

“假如,在我把这个念头告诉本尊以前,或者干脆比他先到一步,说不定,果真会如此。我不杀你,于情,可以看成对你行为的理解。而于理,却纯粹看他面子。你欠我的,有人愿意为你承担。至于你欠清风的,与我无关。”

这一番话,楚翔是冷着脸,用坦然的口吻说的。这种态度,令得旁人无法质疑,事实也是如此。

青铭闻言,果真色变,紧张的盯着本尊,仿佛想从身边男子神色间,看出些什么。

可惜,本尊的念头,莫说是她,就算楚翔,都尚猜不透彻。

实力高了、审视、主导一切,短时间,却还不能做到全知,那太过于苛刻。

“走吧。”

本尊依是那句话,回应着楚翔玩味的目光,以及青铭的担心。

青铭终究是太关心他,关心乃至失去了本能理性的判断。楚翔猜测的不错,青铭这女子,已经于本我里觉醒了前世的一点念头。按照她前世行径、那种天地都无法阻挡的固执,楚翔很清楚,一点点念头,足够改变多少!

敏锐洞察到本尊稍稍收紧的左手,掌心温暖似乎在无声安慰着那女孩。

又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楚翔玩味的目光,恢复如常。

“走吧,你无需担心。他如今,是吾友。不是吗,吾友?”

转身,楚翔率先离开,这次轮到他给两人以背影。

被遮挡住的神色,是一种洞察后明悟。本尊和青铭都不会发现,楚翔似乎、和方才、有点儿不同。

青铭惊讶,而后颜笑。本尊紧紧盯着楚翔,可惜再没了曾经主导一切的感觉...

...

归真,是同本源真如合一,未必代表着实力飙升,成仙成圣。

念头的通畅,这只在凡人修士、武者之列于修行路助益。在高等生命想来,早已过了那一步,不外如是。

楚翔一直不知如何面对本质里的阴影,或者说莫名其妙的记忆。

而青铭和本尊,给了他很好的提示。

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逃避,就能避得过。

心灵上接受与否,该变的、到了要变的时候,就得变。

他很幸运...真的、真的非常幸运...

他天生,承载着别人的亏欠,不单单是本尊。

难怪...

只有那人,被本尊嘲讽,尚不自知。

(PS:最近更新可能会少些,3000字一天吧,近期本书会公布结局,故事收尾。本人亦会二次整理大纲,码写修正新书内容。说实话,和信手拈来的本作不同,对于新书,我还是很有些认真、期待的。所以,感谢大家支持的同时,希望届时大家能够一如既往支持吧。最后墨迹一句,基本这种PS之类,字数都是略去,不算钱的。嗯,其实多余了,相信大家并不在乎,我也觉得无所谓。蝇头苟利的话,汗颜了。)

第六十六章 愚公

你知,我不智,知智后智迟。

你智,我不知,迟智后智知。

大智若愚兮?大愚若智?

愚者能移山呼?智者今安在...

山不移,海不平,精卫泣血啼鸣。

公不愚,舟且渡,惊鸿谁叹唏嘘?

那座山,代表了天道,代表着造化威严下、最无匹的伟力。

那群人,是巫族智者,唯一被赋予“师”名之人。

天道说:巫妖要灭,天道轮回如常。

巫师不渝,言道:冥冥之力,难敌吾愿。

天道说:我便赐下山川一座,挡住尔等脚步,收走尔族神通。山移之日,巫可重见天日。

巫师愤然,怒目须赤:载石一车,山高一尺。汝收走吾族神通,山如何能移?!

天道说:神通既无,智之安在?汝“师”之名,可抵造化伟力?

巫师沉默,拿起锄头,离开故土...

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万载春秋,眨眼即逝。

一眨眼...二弹指...三十个元会流逝...

巫妖之争已过,地覆天翻。

忘了时间,忘了使命,忘了智慧、只剩血脉的坚持。

移山、移山、移山...

又是谁人,甩下了锄头,跪在山巅泣血泪!

愚公呐喊:天道不公,吾族当反!

天道沉默,此时愚公,哪有同天道伟力对话的、资格?

愚公泣血,血迹干涸,人亡峰巅。

天道沉默,一神人路过,哀叹,拔走了山。

十万丈的山,被移到了海滨,那高度,却生生涨了一倍。

是神的怜悯,还是天的惩罚?

愚公出山,沧海桑田。巫妖早已成为神话,衣衫褴褛之辈,除乞何异?

愚公怒然,指天而骂:山已移,巫安在?!

世人笑之有病,差役嘲之执仗。

一通刑罚,逐出州境。皮肉苦兮,心若死灰。

天道现,圣人言:山既移,尔族岂不终见天日?

路人称颂上天慈悲,劝慰愚公,上体天心怜悯。愚者之罪,天道赐免,非恩泽,又何解?

愚公茫茫,怅然离去,恍若行尸。

时光匆匆,三百年徘徊,人间不复沧桑。化身大地之行者,鉴证兴与衰之更迭。

多年以后,还是那代愚公,唯一苟活数百年之久的凡人,遇到了一名白衣剑客。

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偶尔巧合,摩擦出了绚烂的星火,点点燎原。

白衣剑客走到路边,将状似乞儿的愚公扶起,请吃了一碗粗面。

剑客本无心,仅仅偶然兴起,日行一善。

那时,愚公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

有人赞颂愚公坚毅感动了天地,有人笑骂其辈无知,白白浪费青春。

愚公非巫,早已没了神通,只是愚公...

闻到说书之人谈若悬河,念及过往种种,公泣泪,面汤呈红。

公语:君见可怜,与天地斗,我辈岂是无知?

剑客笑,弹剑出鞘,信手插入地面。

白衣人语:我已刺了那地一剑,这便又算如何?

公沉默,看着那剑刃颤动,耳畔嗡嗡有声。半响后,抱拳,举汤而饮,既苦且涩。

愚公去到匠铺,又拿起铁锹,洒然离去,消失在红尘世间。

...

我要移山!夷平那山!我要怒叱天地,为何诓骗吾族!

我不服!我不甘!我要移山!夷平那不公的天道!

命运之河,即长且宽,我偏要让它断流!

山不移!愚公一族不灭!纵然我死,亦要去到黄泉地府,做那摆渡之人!

我要鉴证着山被移走,我要鉴证着天道兴亡!

天地即伟,巫当何立?

智者不知,知者何智!

明知,难道就一定要明智!

愚公逐着夕阳,就像曾经戏日的夸父,朝着海滨走去。

荒远之地,沿途,他看到了一只搬山填海的巨鸟。

鸟鸣,愚公大笑。

吾道不孤——

...

“吾道不孤。”

夜里,郊外。

占星的楚翔忽而微笑,心头明悟,那属于冥主和太虚天尊的知识,又被消化了许多。

本尊和青铭,尚自背靠背,修习整理着己身所学。本尊对待青铭,果真并不吝啬,将传承来太虚天尊的意志力量,青铭所能接受、容纳的那些,毫不犹豫,灌输给了对方。

显然,本尊二人的思维中枢、知识意志容纳吸收能力,远比楚翔差得多。只怕,这仍要归功于空间之灵特质,本尊放弃了的那条道路。空间时间、何者为尊,果真难解。

在这无云、静谧的夜,行功完善的楚翔,忽然想起了艄公。

对方回答他的、给予帮助,完全超出了原本所欠“冥主”,关于留在冥界摆渡、为其后世传承者解答三个疑惑的约定。

愚公如此,究竟为何。他到底,欠了谁呢?

楚翔想不起来,却能感受愚公的善意。那种、发自内心的善、以及淡淡的期望...

他认得我,不止是他口中冥主传承者。他又在,期待着什么...

楚翔思付片刻,约莫有了笼统概念,便不再纠结。

只要能断定对方于己善恶倾向,大略的因果关系,这就完全足够,不是吗?具体细节,便让它随着时光,消逝吧...

楚翔不纠结困扰,本尊和青铭却在为远超原本理解范围内的知识烦恼。假如只是简单的加以运用,那么照搬便行,继承的那一刻,已经足够做到。然本尊之流人物,岂是止乎于此之辈。唯有真正悟透、想彻,才能兼容并蓄,更进一步。

本尊不可谓不智,他的思维中枢能力,在神之列,还是较为偏重的。至少他融合太虚天尊意志的进度,比青铭快许多。

这种快,比起楚翔以外,任何处于同层次的神祗、仙圣,都足矣傲视。

日升月落,暮辞朝露,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春秋更迭。

他们这在山林间偶然一停,就是逾年的时光。几年了,那枝头鸟儿,飞走了一窝又一窝。几年了,那地上白雪,堆叠了一层又一层。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日,三月雪融,生机在天地间焕发。

愈显繁荣的林子里,多少年不曾有人触碰、栩栩如生的白衣神像,睁开了眼睛——

原来,那果真是一尊神祗!

如炬的目光,窥向地面。大地渐渐消融,黑色漩涡中,出现了九幽恶鬼咆哮。

恶鬼们试图冲出这徒来的传送通道,每每挥舞狰狞腐烂的手臂,总又被另一股伟力镇压,弹回。

如炬的目光,仰视天空。浮云渐渐散开,灰色门户里,又有诸天众莫名驻足。

诸天众时而指点,这非属天道的“天道之门”,完全颠覆了仙人的理念。有些强者,试图接近研究一番,但同样,和那些孱弱的恶鬼无甚区别,强大许多的仙人,连接近门户,都不能。

楚翔漠然,移步至两扇门户中间。

顶着天,踏着地。

他的行径,很快引起两界强者注意,数十道凌厉目光闪电刺来,却在威能凌驾彼端前,失去了所有异象踪影。

与此同时消失的,尚有楚翔眸子里,总是活跃着的轮回之漩、以及雷海国度...

代表天地威压的乾坤道,彻底在他视界内淡去。取而代之,是另一种,并不成熟的本能...

本能!

天哪,这种程度,目光所视,引起天地异象,能凡仙所不能。他究竟、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数年前,楚翔已经吸收容纳完全部继承来的知识力量,包括冥主、包括太虚天尊。

直至如今,单从意志强度,比之任何妙殊圣人,他都不会来的稍弱。

虽然,这大部分要归功于深不可测的太虚天尊、以及明显达到混元初境层次的冥主。二者叠加,被其截取精华,想不横,都不行。

即便修为力量,这种需要时间来累积的东西,他同样达到了虚灵圣人巅峰层次!这还是空间之灵特性压制、极难提升效果阻挠。否则,怕不是他完全成就了妙殊级的强者尊位!

虚灵级空间之灵,可远非简简单单意味着,虚灵级圣人层次!哪怕没有远超修为的意志力量,单凭空间之灵特效,种种奇妙,越阶挑战,亦如吃饭喝水寻常!夯实的基础,雄厚的底蕴,给了他如此去嚣张的资本!

可以说,除了并不具备元神,同样无有神国。他已经是神主、是圣尊!他已然拥有了,不比本体差的实力!

这一刻,就在本尊尚未完成蜕变之前,先一步成功的楚翔,才真正拥有与天地稍抗的资本!

这一停,这三人,才有资格去和天外天的老牌圣尊平等对话!而非靠着太虚天不死依仗,甚或者、连自己都弄不懂的复杂人脉关系!

楚翔掸了掸落在肩头的雨丝,春来润物声、是何时响起?

雨滴不会同他身体、衣饰黏着,诸天众妙身殊异,何况他这妙殊圣尊。

款款举步,信然落于本尊二人身旁。

楚翔抬起双手,坦然朝着尚自沉浸在识海中的两人天庭拍去。

修为的强大,给予其许许多多分外明悟。本尊曾经无言的帮助,楚翔并不想涌泉相报。滴水之恩、还以一瓢清渠,还是应该的。

“你想偿还,所有的债。”

“这是我的本意,却不是‘我’的本意。”

“我认可了‘我’的存在,不代表无视己身所求。”

“今日,便以我之身,行‘我’之事。”

“其实欠与被欠,又哪有这许多讲究。我们是朋友,许多世前便是,不是吗?况且,你果真,成全了‘我’。”

“她,也不曾觉得你亏欠吧,终究是你不愿意去懂...”

“可惜,我终归已经不是‘我’,莫要怪我,也不要怪‘我’。”

楚翔莫名感慨。

阴沉的天空中、雨丝愈密,沉沉的,压抑着人心...

第六十七章 等待

“娥,你感受到了吗,刚刚那是...”

“羲后...似乎是...那种力量!”

“嗯...”

“羲后...陛下他...”

“他已经死了,并且不会再回来。”

“可是太一...”

“太一...随他去吧...”

“唉...”

...

雨丝如剑垂下,春天的绵绵,滋润着大地,打得刚刚露出芽儿的嫩绿,抬不起头。

噼噼啪啪清脆的交响,为那美丽的春画配上完美乐章。

蛙鸣、鸟泣、鹰啼...

嘹亮的尖啸恰如号角刺破了苍穹,振翅而飞的大鹏,鼓舞人心!

豁然,天地间弥漫起一股沧桑而原始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是曾经纵横天下的凶兽又一次归来!

山岭里,雨幕中何时冲出一只火焰阳乌虚影!无质明火灼烧着空气,就连不绝的雨滴都被蒸腾,刹那为惊现的神鸟垫上了一层雾的氤氲!

本尊醒来,身上属于王者的气息悍然爆发!除却中心三人,天地间所有感受到这股意志的生灵,全都于瞬间朝着他叩拜!

无匹、威严、刚正不阿!

头顶着金乌冲霄之势,本尊先一步青铭转醒,他能感受到楚翔给予自己的帮助,此刻却无暇细思!

在楚翔略显满意的目光中,本尊双眸,尽呈金黄!

涅槃、还是重生、又或者类似返祖现象!

本尊自修的元神本按照混沌钟形衍化,为的却也是能在第一时间,将那曾属于自己的至宝祭炼!

却不想,这一瞬蜕变,生命立刻出现灿灿辉煌,收拢温养在灵魂里的三道金乌残魄,义无反顾泯灭自我意识,融入到本尊元神之中!

本尊本体赋予他的唯一礼物,在最恰当的时机,发挥出了最优势的助益!

因它而生!为它而灭!

天地间,本只有一头金乌,那便是帝俊,东夷人之先祖、善射者的图腾!

因为帝俊觉得寂寞、又或者仅仅理智判断职能需要,在继承天庭之主尊位前,将元神一分为二,于是便有了东皇太一!

掌管曾属于他最强灵宝的东皇太一,天庭妖帝之二!

金乌朝阳,其光大放!又有太阳之女羲和来拜,自愿为后。太阴之女常羲赴会,甘心做妃!

煌煌天庭、蒸蒸日上!

有天道降下谕旨,令得太阳天境收敛光明、养晦韬光。令得帝俊化身十乌,轮值并御,享滋养万物之气运!

生乎于他,为子为嗣。养乎于他,为属为徒。

曾经一报,种下了巫妖之争明火根源。现世一报,偿清了曾经纷纷恩果。

一报还一报,天地本公道。唯有不甘现报者,不服教化。然若是人人服了教化,又还要杰出若何?

杰出者,付出许多,却想得到更多,此分属寻常。唯天地,大公无私,只看命运长河流逝的轨道!

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潜在冲突。注定要演绎一场场精彩,塑造一个个传奇!

今日,在某方大陆、并不惹眼的山林蛮荒之地,一个传奇,绘声绘色,重生了!

...

异象来得快,去的慢。

良久,天地间、那不属于凡尘的炙热奇景,才悠悠消散。

神鸟浴火腾云、惊现北方,又不知被多少红尘至强者惊为天兆。

贤者翻遍古书,试图找寻征兆应对之策,又哪里能够如愿?最终多少卜师惶惶。这些都是后话。

似这般程度异况、止步凡间,虽然世俗影响甚巨、比之楚翔蜕变引起俗世动荡更剧。倒是无需担忧,高层空间注视。

除非极其熟悉上古帝俊天帝气息之人,否则那似是而非的帝王气息爆发,并不值得诸天众瞩目,这亦和楚翔重生形成的境况对比鲜明。

一者通天彻地、一者霸绝浩荡,一天一地,高下立判。

...

“怎样?记起了多少。”

楚翔站在本尊身边,居高临下。

本尊盘坐着,扫了扫他,撩动衣摆站起,直至两人平视,这才淡然启齿。

“不多,主要,还是本源力量的觉醒。”

本尊的口吻,听不出喜忧。楚翔闻言,表情亦是淡淡。

只看其问题,更为关注本尊能够继承来帝俊记忆。显然,本尊的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

意料之中,情理之内,却于现状需求之外。

通常传承,终归是以本源意志为上、力量规则次之、记忆阅历最次。概因前者才是一切根本,而最后者,时间足够,终归人人都能丰富。

可惜的,倘若能继承来属于帝俊曾经的记忆,那么对几人此刻行事,最最次敌我双方实力对比估计,总有大略了解。

力量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蹴而就。本尊变得再强,难不成还能于一次蜕变中,变得比领先数步的楚翔更强?终归楚翔意志里多了一份属于冥主的本源传承!

非指帝俊不如冥主,而是对方毕竟陨落太久,久至主要传承或被人继承、或随着光阴流逝减弱。更何况,本尊只得了三道金乌残魂,曾属于帝俊的十大分身之三,算不得首要传承。

这种程度的继承,若非帝俊本身亦是本尊前世之一,只怕很难引起最低层次的蜕变要求。

...

“不多,便不多吧。那么,等她醒来,就出发!”

楚翔一锤定音,果真失望,也未表现出半点异常。

兴许,这种早已经被预料的结果,没什么值得失落。奇迹是用来被期盼的,而非依仗。而且,楚翔的性格,只怕就算当真末日、自我毁灭,也不会被负面情绪主导意志。

面对这话,本尊却是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们...还需要等另一个人。”

本尊表情,显得有些怪异——似喜非喜、似嘲非嘲。

“谁?”

显然,本尊的回答,叫楚翔亦是诧异。

“东皇太一!”

说出这四个字时,很难形容本尊流露的气息。那究竟是惋惜、是悲悯、又或者、是欣慰?

楚翔判断,这气息、感慨,并不属于本尊本身,而是帝俊!

那么,也就进一步证明,至少于帝俊当世,本尊曾经出现了感情!非模拟的感情!更可能是同如今楚翔一般,与理智并列,被意志驾驭的感情!

楚翔眸子里明悟闪逝,随即目光清明,恢复大海无波。

他在愚公说出那番话时,就已经有所猜测。愚公能够领悟的,难道他曾经数不尽的前生,亦或者本尊前生,就没有一人感悟?

感悟这种东西,说起来玄妙,时机到了,只要有足够潜力,人人都会产生。而本尊、楚翔,最不缺的就是潜力、机遇!

“是他...”

楚翔不曾吐露心中明悟,亦是稍稍收起领悟本我驾驭情理之后的自负。前人已经成就的道路,甚至非独一份,又有甚好自傲?

曾经的坚持、以为无敌的无敌,怕也是由于所见所闻浅薄,目光眼界不够开阔导致。

当然,这种觉悟,自己懂得,便足够了...

本尊自然不晓得不经意的气息流露,会引起楚翔这般深刻感慨。他似乎当真被继承来帝俊残留的感情,所困扰一时。

“他可信。”

世人对于东皇太一的传说,太多太乱。

既然表明了要等这人到来,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对其为人做出判定。本尊毫不犹豫,给出了如此高度评价!

可信,那可是比过去的楚翔、更值得信任啊!

楚翔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本尊一词,已经堵死了他所有可能会产生的推诿借口。

当然,楚翔原本也无那种念头。

本尊兴许觉得,双方力量的不对等,令得自我心底很不舒服。楚翔倒是不会,真个就想压制本尊,完全当成坐下鹰犬。

简单来讲,那居高临下一瞥,是本尊想多了。

...

是朋友,朋友二字,却远比凡人所谓两肋插刀,复杂的多,尤其对于楚翔,对于本尊。

他们并未存着恶念,只是有所私自顾忌。

高山流水的伯牙子期,于其一曲前后,谁能道清彼此想法?

所谓高尚和无私,恒久来看,是不会因为任何感情永远存在的。那就像凡人刑夫作恶、造孽。难道恶念就是他们全部?不!善恶,终归只是一个、或者一些念头,在某些时间断点,对于心灵产生了的冲击,导致行为偏失常性。善恶,都是这般,亦——冲动!这无关褒贬。

本尊、楚翔,并没那所谓冲动。

沉默时,雨停了。沉默的燕儿,斜斜飞远。

它是想去到王谢堂前,还是委身寻常百姓屋檐?非燕者,难知燕之所祈。

本尊二人一左一右,站到青铭身边。

他们或许在等待女孩醒来,或许在等待不知何时才出现的东皇太一。

又或者,诸如楚翔,只是单调修行。

时间愈少,于修行路的珍稀程度,就愈可贵。不珍惜光阴,只是因为它对于不珍惜的人而言,拥有太多太多。

待到雨来了又走,新芽上最后一点残露滴落。

青铭悄然起身,天地仿佛都瞬间变得清明,除此,再无异象!

“谢谢。”

青铭感激,她对于楚翔的防备,明显少了许多。

不显像于外,拥有本体的她,此番进益,若不算本尊偶然觉醒的金乌元神,怕是比他更多。

楚翔只是无意为之,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甚至本尊,对楚翔态度,也明显好了许多!

群英荟萃,诸杰联袂。

尚不及楚翔泰然回应,他复又将目光转向天空。

那里,一扇隐约的天道之门若现,一名白衣男子乘风而来。

本尊同样早早盯着天空,比楚翔更早。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第六十八章 迷惘

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还未发生。

现在,是时间长河中不被固定的一点。随着流逝而流失,可以是过去,也可以是将来。

被遗忘的轮回,岂止一碗孟婆汤清洗?

连时光都会自发洗涤掉记忆里重要或不重要的事迹。

亘古永生者,除了封印那些重要的记忆,于意识深处。也很难保证,自我不会忘却曾经的回忆。

诸如楚翔,空间之灵,由空间构成思维中枢,比起神格处理数据能力,都要来得强悍!

可即便如此,难道他就真个不会忘了一切?

凡人脑细胞、神经元、可以在意志主导下,去记忆、去思索。

仙人元神、神人神格,都有着诸如此类效用。空间之灵,更是别出心裁,以有灵空间,容纳数据。

缺少时间流逝的空间维度,究竟能容纳多少数据,想来亦是海量,无限多、无穷大。

比起亘古不灭者同样无限的记忆阅历,这所谓海量,终归有着基础空间狭隘的局限,显得狭促。

空间之灵,是属于本尊领悟的神通。

很多很多世以前,本尊就开始试图修行这种根本不可能大成的神通。

在某些轮回历程,本尊是曾经放弃了这条道路的。

帝俊一世,恰是如此。

放弃不等若遗弃,惊采绝艳的帝俊,放弃了空间之灵,独取脑域空间数据处理能力,进而与本身修行道路相得益彰。

他甚至总结出了一套能够提升记忆、思维中枢处理数据能力的功法,亦就是开发智慧的功法!

神人、诸天众智慧先天就已经凌驾于凡人许多,更何况圣人。

智慧不够用的情况,对于高等生命,基本不会存在。

帝俊却偏行人所不行,固执的坚持提升本我思维记忆能力。

这能力,甚至被他总结,教授给了最亲密的,东皇太一!

比起夫人、爱妃、宠妾,那些名义上的亲眷,终归不比自己来的可信,不是吗?美色迷人,美亦时如蝎蛇。

东皇太一的力量,未必是圣人之列最强。帝俊之后,他的记忆思维能力,却绝对是古圣之属拔尖!

比起楚翔,那完全没得可比性。

但比起其他圣人,尤其古圣,他却极具优势。

被封印、那无数年空白,终归没有许多色彩去冲刷、洗涤过去记忆!

他对于曾经,恰是记得最为清晰!

他是唯一最清楚,当年事之人!比羲和、比常羲、甚至道德天尊这种旁观者,都清楚!

...

“兄...兄长...”

当看到楚翔、看到本尊。在第一瞬迷惑之后,本尊身上淡淡的金乌气息,立刻让他狂喜。

虽然疑惑,怎会有和乃兄这般相似的人物存在。在他那个年代,是不曾出现,这般精彩人物的!

那一世轮回,太久远,谁也道不明。

现在,唯一记得当年事的东皇太一,看着本尊,喜极而泣!

落地后,他就踟蹰不前,说话也结结巴巴。

这是一种近乡的情怯,还有着令得其兄陨落、淡淡的羞愧。

几十万年、还是几百万年、甚至更久...

他被封印在蓬莱岛时,每日最深的追思背后,便是独活的懊恼。

他不会责怪帝俊安排,一个令他只能仰望的男人,是不能被责备的,不是吗?

他只恨自己,达不到帝俊要求,以致最终甚至未有同他一起死战的资格!

如果他能再强一点、更强一点,也许...

本尊的表情,就要比东皇太一坦然许多。

属于帝俊残留的感情,已经被他彻底压制下去。

终归,他是本尊、不是帝俊,感受不到什么深刻的兄弟重逢之情。甚至他猜测,多半帝俊在此,也是没那许多感慨的吧。

东皇太一,作为当年元神、分化、分身之一,不同于本源的分裂!

他长得和帝俊并不神似,一者雄姿英发、英武异常,一看便是人中豪杰、世上英雄。就像本尊、就像楚翔。

而太一,显然柔弱了些,秀眉凤目,琼鼻丹唇,端是一位美男子。

这种柔弱、非止外表,甚至还有一点点、优柔寡断的气质。

楚翔旁观,若有所思。

“我回来了...”

本尊信步走到东皇太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一怅然,喜惘交加。

他并未由于本尊孱弱、约莫相当于最低层次、虚灵圣人的修为而看不起对方。

双手扶住本尊臂膀,脸上激动难以掩饰!

“兄...兄长...”

青铭在旁暗自为这一对兄弟重逢而赞叹、祝福。

楚翔却是觉得百无聊赖,恰似曾经的曾经,吃着爆米花,窝在一个小小的陋室中,看着一部八点档廉价肥皂剧。

本尊做作的神色,让楚翔直翻白眼...尚未掌控理智、掌控感情的他,哪里会有所谓真情流露。

至于东皇太一,本体异兽,终归也是帝俊身边大能者,不能常理度之。

“既然,你等的人来了,那么,早早出发,抢完东西,收工吧。”

和煦的春风下,连花儿都在为浓郁的真情摇曳。楚翔冰冷的声音,不适时宜响起,打断了感动中的三...两人。

青铭嘟着嘴怒视了楚翔一眼,却不曾发现,自己的神态,就像是撒娇的小娘子,并不如何具备威慑力。

本尊平静的看向楚翔,实际上亦觉得这种场面无谓了些。东皇太一虽然真个不满,一则楚翔强横、令得他都忌惮;二来对方长得和“帝俊”一般无二,除了气质,基本就是一模一样,又明显是和本尊一道的,属于战友。是以,不好发作。

“大哥...这位是...”

楚翔的无理,并未让东皇太一心中好感,减少太多。也许他对于帝俊的崇拜已经达到盲目的程度,是以只要和帝俊沾上关系,立马就是爱屋及乌。就像当年常羲...

回答太一的,并不是他所询问的本尊,而是楚翔。

在本尊漠然的目光中,楚翔竟然友好的朝着太一笑了起来,自我介绍。

“我的来历,和你,有着一定的相似程度...”

有着一定相似程度,非常模糊的答案,又在情理之中。最妙的,楚翔并未诳言。

本尊闻言不语,恰似默认。至于东皇太一,早已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更是不会稍加怀疑。

“哦?!”

眼睛猛的一亮,看向楚翔,唯一内敛的敌意散去,眸子里异彩涟涟。

东皇太一大悦,喜出望外。

既然有着同样的来历,那么便值得信任。而能知道他本身来历,连羲和都不清楚的秘密,亦可看出,楚翔和本尊的关系有多亲密。

天见可怜,本尊又哪里告诉过楚翔这些,纯粹是他自个儿胡乱猜测、试探。原本那话,怎么理解也没错处。经历叫来历,源头叫来历,这词儿,涵盖范围太广。

“好!”

赞了一句,至少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东皇太一对于楚翔有什么隐晦的顾忌。甚至他对于楚翔的态度,也明显要比青铭熟稔的多...也许是出于对兄长身边女子...某种隐晦的忌惮,东皇太一,始终不曾问候同样笑吟吟、友好直视他的青铭。

话锋一转,东皇太一这才想起了楚翔之前打断他感慨的一番言辞。

朝着本尊眨了眨眼,这位天庭妖帝,并不像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威严、甚至张狂无理。

“大哥...你们可是...有所谋划...”

把不轨的企图美称为谋划,想来太一,坏的还不如某些人彻底。

本尊依旧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故作高深莫测?

楚翔走上前去,笑着答道:

“他,只是想要取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东皇太一目光闪动,深处划过一线锐利,不知念及何事。

“混沌钟!”

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怒意内敛的东皇太一,这表现,令得楚翔都蹙了蹙眉头。

“怎的?”

虽然并非真个太一兄长,本尊还是适时询问。不论是继承来帝俊衣钵、蜕变后金乌元神对于东皇太一的亲近,还是本能理智认可,太一终归是比较关键的战力之一,他不吝关心。

东皇太一的状态,那种怒意,隐隐有冲破意志驾驭的迹象。

本尊修为不够,无法理解楚翔、甚或者太一这种驾驭情、理的高度。并不妨碍,他分辨不出,何谓“情绪化”失控。

东皇太一吸气,压下怒意。

而后神色郁郁,显得有些伤感,看着本尊,竟似难以启齿。

“何事?”

本尊又问,心头总觉得有点不妙,应该是帝俊传承里遗失的记忆,恰是最重要的那些。

由不得他不关心,哪怕元神蜕变成金乌,不代表他的道路发生了改变!

他终归是分身,甚至和楚翔略有不同的分身!放弃本体的他,急需混沌钟,来做为替代!

“我方才...去到天庭...找上了昊天...”

东皇太一神情异常平静,显是用理智去压制感情,唯独声音涩涩。

本尊沉默,楚翔眯着眼睛,窥视九天。青铭并不曾为东皇太一的冷落神伤,已经来到本尊身旁,挽住了他的臂膀。

倾听者的关切,并没让太一状态稍缓,他摇了摇头,平静的表情,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我没有见到昊天...但是羲和找上了我...”

羲和、亦或者人们所谓羲后,凡人传说,为帝俊育有十子。

真相,虽然和传说不同,她总归是帝俊一系的人。

甚至曾经,她和东皇太一,还发生了一些旖旎。

恰是这样一个女人,东皇太一提起时,已经谈不上亲密...

“在那之后,我发现,自己和混沌钟的联系,消失了!”

这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东皇太一恨声!

本尊神色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而楚翔,猛的出手,揽住一人,飞速后退,刹那撞破了虚空!

第六十九章 手段

退!一退再退!退一步不曾海阔天空!再退步亦未见波澜壮阔!

楚翔张臂虚揽,只一个倒跃,背后空间出现一串水波状涟漪,顺势将距离较近、警惕亦是最弱的青铭推搡了一个踉跄。

他这番动作,非但把女孩撞入临时开辟的空间隧道,就连原本青铭挽着的本尊,也随即动作。

楚翔出手太突然、太果断,以致若不是非常熟悉之人,譬如东皇太一,甚至刹那对他提起了戒备!

可惜,他的身影继青铭之后,弹指自虚空破碎处淡去。

本尊肃穆,来不及出声招呼东皇太一,冲突之势旋然、转了个身子、面朝天空、变成倒仰。

实际上,那并不是非常潇洒的蹒跚步履,恰似被青铭离开时的冲力带的一阵不稳。

本尊修为惊天,又怎可能出现这种物理惯性失误?

东皇太一不及升起杀意,心头警兆突起,这心血来潮的冲动,完全不是他以为方才忽然发难的楚翔,而是背后看不见、本尊正仰倒面对着的苍穹!!!

一个类似抛飞的平移动作,本尊同样消失在了尚未合拢的空间通道里。东皇太一与楚翔并无本尊这般默契,这并不妨碍他终归是仅次于楚翔高手之事实!

因果不甚明了,楚翔状若兀然的举措,本尊青铭二人的不曾放抗、以及背后天空中淡淡的威胁。

东皇太一眨眼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他并未匆忙追上几人脚步,反而挥手抚平了空间里残余波动,其后整个人化成一只火焰烈鸟,鸣叫着冲上九霄!

“唳!!!”

究竟是何人想对他们动手!!!

东皇太一莫名疑惑,此时反应也仅仅基于心灵的戒惧!

他放眼四顾,化成本体之后,那冲天而起的百丈火焰,腾飞瞬间把原本驻足山林全部焚毁。洞彻三界的神目,清晰的看到数百里外,撞出虚空的楚翔,又是连续闪烁!

...

长龙镇,某间客栈。

二楼宾客们陆陆续续往来,一层大堂几乎被占得满满当当。

觥筹交错间,菜式如流水一道道被小厮托着摆上。窗帷、门户对外贴着一个个大大的喜字,红烛高燃,此起彼伏的贺喜声满堂络绎不绝。看架势,也不知是哪户员外,在这里设宴请酒。

中央一个看着富态的胖子,不曾像新郎官一样穿红带紫,只是自肩膀到腰际披挂一道锦幅,看不清究竟书写着什么。

然周围频频有人向其敬酒,想来必定是此间喜事主人。

筵席上的气氛不可谓不热闹,尤其对于需在客栈中举办酒宴的平常人家而言,这富态胖子明显受到了不少远远超出寻常的恭维。

旁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三分恭敬、七分羡慕。

这画面当真看着有些喜人,约莫不是那貌不惊人的胖子,竟然中了什么功名进士。在寒窗苦读的士子眼中,这倒是当真值得大肆庆祝的。

只见周围宾客市侩的嘴脸,怎么看怎么不像会出现在举人筵席上的同届生员、读书之人。就连胖子本身,形貌也很难和才子二字搭噶。

富态年轻员外何喜之有,尚且不知。热闹的客栈之中,星罗棋布的餐桌中央,似是举杯正朝着周围邀辞的主家,忽然被身后出现的一名白衣男子撞了个跟斗。砰的一声,好一个狗吃屎,扑倒在了身前桌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满堂禁声,就连楼上来往的无关散客,都不禁诧然朝着底下望去!

帅!当真是帅!

和那哎呦惨叫着、带起一阵叮铃哐啷碗碟碎裂声、跌倒在地的胖仔不同。这莫名其妙忽然凭空出现的白衣男子,给人的感觉全然就是惊艳!

不错,正是惊艳!那原本专属于倾世佳人的词眼,被所见者每一人冠到了来者头上!

不少宾客张大了嘴,宛如生生被鹅蛋噎住。

倒在地上的胖子一骨碌爬起,正待怒骂!回望却只见撞了自己的冒失鬼、看着足足比自个儿高了两个头有余,不禁胆气一弱。

那好似鹤立鸡群的白衣男子,看也未看周围众人,漠然朝着窗外远眺,看到西北方冲天的火红,面色略动。

只见他一拉手,似乎在虚空里捞些什么,先是出现了一截白藕般的手臂,而后整个娇弱似羔羊般的绝色女子凭空撞到了他怀里。

周围讶然的人群中不时有人晕倒,扑通出声,显然这超越常人理解的一幕,太过叫人震撼。

男子根本就不曾因为满怀温软产生半点旖旎的神色,他只是一步,便自客栈中平白消失。

其后出现的女子,亦是铁青着面孔,被他强行拽走,一闪即逝,活似绑匪绑压的票子...

嗡的一阵,透明的空间波纹荡开,自然非复凡眼所能捕捉。

轰的爆鸣,波动虽然不太剧烈,残余空间能量爆发,却是直接把大堂弄的一片混乱。漫天飞舞的竹筷、汤菜,直接泼了呆怒的胖子一头一脸。

“咯...咯...咯...”

胖子双眼无神,无疑是的抽搐着,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恶疾复发。

“啊!!!”

也不知是谁人尖声惊呼,呼声却在一半终止。

砰!

可怜的胖子喜事不曾尽兴,又一次被人撞飞。复而出现的白衣男子,岂不正是刚离开那位。

他疑惑的看了看窗外,动作和方才如出一辙,只是不曾凭空变出什么美貌女子,就那么漠然在空气里淡去!

神仙?妖怪!

“咕...咕...”

客栈老板目瞪口呆,诡异的安静下,只有被远远撞飞贴挂在墙上的胖子,夹在一左一右两个大大喜字中央,口吐白沫...

...

“放开!”

青铭羞怒的精神波动传递至楚翔脑海,可惜后者完全无动于衷,只当未闻。

修为达到他们这种程度,早就没了什么见鬼的男女之妨。当欲望只是被抛弃的糟粕,连感情和理智都成为本能意志掌控下附庸。所谓男女之别,还有多大意义?

当然,没人喜欢被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一袋大米一样拎着就走。

事实上,此刻楚翔粗暴的动作,若非青铭亦于第一时间发现变故缘由,只怕早已非止言语反抗。

森林中,一尾蝎子自厚厚的落叶里钻出,盯着远处一只白兔儿,复眼里竟然流露出人性狡猾的光芒。

可惜,今日注定了不是它进阶的幸运日,甚至百年苦修,都要毁于一旦。

在兔子惊起反应前,一只不知从哪里伸出的大脚,吧嗒一下踩在它的身上,曾经平步青云的身法早已失了昔日潇洒。

楚翔扯着几乎是从次元空间横飞出来的青铭,只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进入到另一维度次元空间。

可怜的蝎子刚刚成精,哪里承受的起神足一踏,直接落得个魂飞魄散。

青铭更是悲哀的觉察到,自己的身子尚未全部从某个未知维度脱出,就被强行拉入了另一维度空间中。

那场景,就像是鬼气森森的空旷野林里,忽然出现了一截横飞的“半身人”,惊鸿一瞥!

先前被蝎子精盯着,极有灵性的玉兔儿,恰时回望,直吓得全身绒毛炸起,“嗖”的窜了出去。

半个呼吸后,女子堪堪完全消失,与先前稍闪即逝白衣人、长得一般无二的一名男子,信步而来。

他同样只停了留十分之一个瞬间,随即碎空。

区别那一张定格的画面上,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

“霹雳!”

就在他离开,不足瞬息,他所眺望方向,千里之外。

一道粗大、直至千里外都能瞥见的紫色闪电,如同蟒蛇蔓延着落下!

哗啦!

又有谁人知道,在那个方向,闪电落下的地方。一个名叫长龙的小镇,直接被夷为平地!

更远处,西北,赤色火红映天!火烧的云霞,似乎来得太早!

...

“闭嘴!”

楚翔冷冷传音,面色不动。

若非看在本尊面子,若非本尊此刻实力果真弱他一截,他又怎会情愿带上这样一个累赘!

青铭很强,这不假。纵使对上本尊,如果仅仅按照数据化的战斗力,她未必就比本尊来的弱,甚至还要稍占优势。

可楚翔相信,倘若他方才不出手,青铭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或者干脆被打成原形,叫人祭炼了去。

青铭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不是由于继承来冥主意志里,对于她、或者说她的前生,淡淡的思念。也不全是由于,理智所判定,活着的青铭、对他、对本尊都更有用处。

不得不为,不可不为。

有别于完全理智之楚翔感受,连续穿越七八次空间,还是这种被动状态下。

青铭不爽、非常不爽,但却不知为何,尽然安静了下来!

兴许是楚翔身上有着、淡淡熟悉的、属于冥主的意志力量波动。又或者纯粹,理智告诉她此刻容不得放肆。至少,忍住心底的不爽,她同时运使力量,配合起楚翔行动。

一旦有了默契,那么几人落荒而逃的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楚翔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右手,一马当先。

他的身影在两三个呼吸内,数十次闪耀于第八高等位面、凡间五方四海几十个不同位置。

絮乱的空间轨迹,令得那股莫名力量根本捕捉不到他具体位置,眼看断了线索。

而本尊,紧跟着青铭。青铭却不曾回头,等待本尊,死死追逐楚翔。

兴许她已经弄懂了楚翔的意思,带上她,只是为了吸引本尊。

倘若她不和楚翔一道,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很难保证本尊会选择和楚翔一样的撤退路线。

不论如何,青铭选择了相信楚翔。虽然这信任毫无根据,对于楚翔而言亦毫无意义。

区别只是,对方既然主动了,那么便可以省去一些半强迫的手段,节约些力气。仅此而已。他要做的事,从来不去在乎,别人如何在乎。

他只做正确的,相对他而言,正确的决定!

第七十章 绝情

“唳!!!”

火色神鸟,三足金眸。

亘古便已灭绝的金乌,又一次出现在第八高等位面凡间界!

七界还是那不灭的七界,凡间一界却早已经没了往昔坚固壁垒。

恰如同妖灵之界并着另外冥佛之域隐去,如今第八高等位面,唯一活跃的三界里,凡间界生灵、物质、乃至空间结构强度,都是最弱的!

比起昔年九洲十海,巫妖共主,如今的第八高等位面凡间界,已经没了这许多包容力!

堪一出现,非但神鸟腾空之陆千里荒芜化为灰烬赤土,就连干净透明的空气里,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不堪重负的声音,出现了细碎的空间裂纹。

东皇太一此行不可谓不放肆,简直就是在挑衅曾经诸天众大圣共同定下的条约。莫说圣人,依照当年约定,便是仙人亦不能在凡间显露真身,纵然某位仙人有能力将本源偷渡到凡间。

属于他远古神兽的力量,圣人级的伟力,若非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只怕一显形,那脆弱的红尘又是一场量劫灾难。

他的行为,亦于第一时间吸引住了诸天众所有已知、未知、以至、未至的目光。

几千道穿透位面壁垒的视界同时于他身上叠加,包括方才心怀不轨者,亦混入其中。

远处此起彼伏的“天罚”,渐渐匿了声势,东皇太一欣然,明白自己总算是做对了。

...

烈火于两千里外停止势头,并未朝外蔓延。

事实上,恰好惶恐于界限外的凡人,见到了如此一幕从来未被文字记载描述过的异景!

前方不远处,金红色的火焰依旧旺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摧残着火焰中一切生灵、甚至大地。

可恰在交界,仿佛一道无形墙壁竖起,将烈焰锁在了其中,汹涌千丈浪头亦是难落。

那些凡人目瞪口呆,咽着口水,而后良久方才尖叫四散跑开,寻求心灵上的平衡。

天灾!这一定是天灾!那些人已经把视野里若隐若现的巨大火鸟,完全无视掉...

...

“太一!你太放肆了!”

东皇太一本体,万丈金乌真身直接被数十道圣人级的目光威慑,锁定在了狭小范围内。

几千双眼睛,窥伺着这里,当然不会个个都是诸天圣人强者。

其实、许多修有瞳术的仙人、譬如千里眼高明,他们的视界,抛开高度,就广度来说,未必会比圣人窄上许多。

当然,他们的目光威慑,是不可能影响东皇太一的。能够纯以视线压制同级强者,乃圣人级专属权利。

众目睽睽,曾经的东皇太一伴随帝俊,自然天天享受着万众瞩目。

此刻,感受着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他却心下叹然。

实力还在,势力不存,有几人,会畏惧他妖帝之名?

“太一!你太令我失望了!”

继方才天帝首先发难之后,第二个出言斥责的,竟然是曾经和他颇为亲密的羲和。

对于天帝责难,东皇太一直接性华丽的无视掉。

羲和的呵斥,却是叫他蹙着眉头,怒火中烧!

表现于本体之上,金色火焰熊熊腾起,噼里啪啦,两千里外,圣人们联手设下的禁止,出现了动摇!

“东皇太一!你疯了!!!”

此起彼伏的呵骂,金乌明显感觉加诸己身的力量强了许多!

倒不是诸天众在乎界外凡人死活,红尘是否安定。实在,若它于凡间界暴走,只怕产生的灾难比起无数元会前、诸圣大战更加恐怖,崩坏掉整个凡界未必不会!届时,所引发的后果,是圣人们所预测不到,亦不愿意见到的!

破碎是破碎,残缺也残缺,凡间界经历了这许多征伐,终归还在。

倘若果真七界存六,一界崩坏。很难说,第八高等位面究竟会产生什么惊人的变化,会否和其余九大高等位面一般,无由消失!诸天众根基在此,逃都逃不掉,哪里容的东皇太一放肆。

“太一!收手!”

轰!

无形的威压好似不周山压上肩头。

唳!

金乌一声悲鸣,整个身子倾斜,火色艳羽四散,张嘴就是一口神火呕出!

只一声,意志凌驾,他堂堂妙殊圣人,彻底落入下风!

可怕的实力!陌生的声音!这种淡然、坦然、甚至把其他圣人都当成蝼蚁!

这!是神秘的道德天尊出手了!

诸天众惊疑,甚至东皇太一觉察,几十道属于圣人的目光,直接从他身上移开,在彼此间来回扫视。

就连他,也做着同样的举动,试图找出从来神秘的道德天尊。

可惜,既然道德天尊不愿意让人发现,那么纵然他的目光已经到此,诸圣再怎么搜索,也是徒劳。

对于他人的斥责,他可以选择无视。可是神秘的道德天尊,却真个容不得他孤傲。

不讲别的,势比人强!

“天尊!我只问一句,方才降下的十几道天罚!究竟是何人施为!”

金乌抖了抖身子,双翼一震,卸开了那道显然只是想要让它冷静,而非刻意刁难的压力。

这时,诸天众数千道目光,才随意的扫了扫凡间界,审视十几片冒烟的废墟,方才果真几乎与同一时间落下了天罚。

天罚天罚,上天之罚!这种程度,却明显是人为刻意引导。

暗自心惊于那人对于规则理解、力量运用的深刻,以及目标究竟犯了何等天怒圣怨的事情。对于东皇太一明显责难的口吻,倒是不怎么计较。

这凡世,管他降了多少天罚,只要不像东皇太一这般发疯,影响到根本,关他们鸟事。

道德天尊明显沉默着,不知是避开他人窥视,又或者仅仅无法回答东皇太一的问题。

这一刻,就连天帝天尊都不再出言质问,旁的不讲,抢在道德天尊面前说话,终归是一种不尊重对方的行为。

而道德天尊,是天界唯一超脱于诸圣之上的存在。无数元会前就达到了混元圣人层次,现在呢?

“太一!这不是你放肆胡为的借口!”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温和的女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义正言辞。那种威严,根本就不像是面对故友、或者亲眷,完全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羲和的精神波动传递到东皇太一脑海,金乌一声怒啸,不曾激发身上烈焰,却是嘶声咆哮起来!

“羲和!究竟是不是你!”

贯穿始末,方才天罚虽然不至于灭杀圣人级强者,但那种显然属于天地的威严,重创低级层次圣人本源还是足够的。

天罚可不只是一道毁城灭池的闪电,只要一旦锁定目标,立刻就是连绵不绝的判罚,几乎不死不休!

东皇太一不清楚本尊几人如何“得罪”天地这般入骨,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前所未有。

但私自揣测,应该是和帝俊重生有关。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总会受到天地遗弃,剥夺掉气运,令得厄难缠身。若是稍加引导,直接出现这种层面的惩罚,现实里不曾出现,理论未必行不通。

东皇太一果真不明白一切,却已经看到了结果!

这天地,要灭了本尊三人,或者至少是其中一个、两个!而引导方才惩罚的,那神秘意志追踪、偷窥者,就是元凶!

羲和!东皇太一不愿意承认,也根本不认为对方有这种能力!理智而言,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从侧面干涉了天道。那么,怕在天界,只有道德天尊一人有此威能。

然又极其巧合,偏生于本尊觉醒金乌残魂之后,发生了这事。

结合羲和对待自身态度变化,凭她对金乌气息熟悉,先前言语,东皇太一不得不寒心,这样去判断。

沉默,只有火焰的席卷,翼风呼啸。

显然,诸天众也明白,东皇太一的狂暴,怕是一场误会,并非它真个疯魔,要毁掉凡间。

“是!”

不久,羲和的精神波动又一次传出。

很明显,数百道视线、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这是不愿扯上麻烦的诸天众。

既然道德天尊都出了手,东皇太一也得到了答案,想来,没他们什么事了。

心中憋着邪火,若非感情早已经被理智压制,又用本我凌驾到二者之上。

东皇太一对于自身情理的驾驭,实际并没有达到楚翔此刻的高度。楚翔看走了眼,将本我凌驾意志不是那么简单。东皇太一取了巧,如同曾经的帝俊取巧融合部分空间之灵特性一般。他二人做到这种程度,皆非用得正途。

超脱本我,升华意志,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古往今来,诸天众几人凌驾了理智?

取巧的后果,神兽血脉本能暴虐,令得东皇太一偶尔也会暴露出情绪化弊端。

若非忧心本尊几人此刻状态,以及明知敌不过对方诸圣,怕不是他直接烧穿了壁垒,去到三十三天上,找羲和拼命了。

“很好,那么,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我。”

冷漠的态度,仿佛被囚禁的压根不是自己。金乌仰首,扫视着诸天众深藏本源方向。

他的眸子里有属于妖帝的骄傲,有属于上古异兽的疯狂。

那种姿态,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不会束手就擒。大不了,拼上一拼,鱼死网破!

剩余的诸天众意志,刹那又匆匆溜了一半。余下,已经不足千数,先前几十位圣人,更是剩不下二十。

甚至、甚至这些人未必都对他抱有敌意!

圣人们从不怕事,当然淡定的性子,也不会喜欢惹是生非。这种明显牵涉甚广的私事,外人,还是不要掺合的好。也多亏道德天尊在此,给最终结局提早打下可以收拾的烙印,才令得那许多圣人,安心离去。

“太一,帝...帝可是回来了...”

一道粗豪霸道的精神意志扩散,淡淡的精神传音风暴,就沾染了无匹凶戾!

饕餮,竟然是饕餮!上古第一只饕餮,凡间传闻龙神之子!先前在天界,为保楚翔,和天帝动手的强者!

但他那时动手,明明是因为太虚天尊,或者曾经太虚天尊故意散布的传言,又关帝俊,什么事情?!

东皇太一,闻声讶异。

“是你。”

第七十一章 意思

一片幽静的竹林,蝶儿在扁叶上起舞。

山谷、清泉、小筑。

倒是一派和谐、隐逸、清净之所。

这座山谷并不如何宽阔,除了一池涓涓清渠,泻下的十丈飞瀑。刨开竹林、花野面积,约莫也就数亩方圆。

谷口狭窄,成葫芦状,若为山寨,易守难攻。

当然,入口两旁,除了栽上几棵垂柳,并无什么堡垒栅栏。

谷中亦只有几座小楼,围着中央百尺武场,并不似某些势力隐藏基地。

一男一女,并在一名白发老者指点下,于广场中央切磋、演武。

只见少年体态颀长,只是俏脸看着略显稚嫩。行招动作潇洒,抬手落足,皆现风流。

执剑女孩儿,相形就要笨拙许多。与其俏丽的容貌不同,每每招式转呈,总是生涩非常。而这时,陪练男孩往往虚虚一指,并不抢攻。

两人交手了片刻,少年郎还是那般风度翩翩,若不是年纪太小,不知要迷倒多少女侠。而那女孩儿,越打脸蛋儿越红,气喘吁吁,怒瞪着男孩。

在旁指导两人习武的老人家,时而点头,显得欣慰。时而又是摇头,状似无奈。

这时,只见那女子咬牙,唰唰几手快剑电刺,一阵抢攻,动作更见凌乱。少年郎刻意相让,只是退避,每每虚指对方破绽,脸上又会露出一丁点得意的笑。

“哼!不打了!”

“啪!”

那女孩儿哼哼唧唧瞪着男孩,目光似要吃人。

更直接把剑扔在地上,这番动作,令得一旁老头胡子眉眼瞪飞,看来被气得不轻。

少年郎倒是翩翩走到女孩身边,帮她拾起了长剑,略显讨好的递了过去。

显然,这女孩发脾气,已经不是头一遭。

“嘿,师姐、我说师姐,您大人大量,何必生师弟气呢。师弟这功夫练好了,以后若有事,不也好为师姐你出头。你我姐弟情深,谁的功夫高,还不都是一样。”

散了功,这少年郎翩翩风度即刻消失,整个一副惫懒儿样。

女孩哼了一声,显然不怎么解气,红扑扑的脸蛋儿,分外可爱。

“谁和你情深了,我才不要你为我出头哩!”

一把抢过男孩递来的剑,这态度倒是比起先前好了许多。至少男孩每每回想头一次赢了女孩,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对方,结果不买账的女孩,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当时就把他给打懵了。

虽说事后两人师傅、亦是女孩的爷爷,狠狠责罚了女孩,跪了一晚上搓板。这男孩看师姐如此遭罪,倒是消了气,怜惜起来。从那以后,但凡两人发生冲突,男孩每每刻意相让,二者关系日显亲密。对于好强的师姐,这少年也算是有了深刻了解。

女孩抢过剑,自顾一旁闷声舞练。

老人摇头走到少年郎身边,开始细细讲授他方才行招功候不足。对于临终能收到如此佳徒,短短数年武道造诣便超过了自小栽培的孙女,老头还是非常上心的。

虽说女孩算不得什么天纵之姿,也绝对属资质上乘。被师弟后来居上,倒不能说她平日不勤奋,纯粹天资使然。

比起妖孽,正常人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超越的。

“唉,风儿,为师把你带到这里,一入谷便是五年,倒是耽误了你。”

讲完一部分武道精要,看着若有所悟的少年,在欣慰对方天赋同时,老人不禁感叹了起来。

那少年郎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大变,噗通跪到了地上。

“师傅!师傅您可是不要徒儿了!徒儿错了!徒儿错了!您千万不要赶徒儿走!千万不要赶徒儿走!若是没有您,徒儿五年前,便已经饿死街头。”

远处练剑女孩,见到这一幕也愣了,匆匆跑过来,不知何事,扯着老人胳膊就开始撒娇求情。

虽然平日里演武、看似和少年不对路,其实两人感情还是很好的。

老者被两小如此举措,弄得倒是噎住了,急忙失笑将爱徒扶起。

他三人尚未及表现出一派孺慕情深戏码,只听得“轰隆”一声,远处三层主楼方向传来一阵轰鸣。

阳光折射,空气似乎有些扭曲,莫名其妙,竹制小楼直接坍塌成了废墟!

三人目瞪口呆,只见烟尘弥漫里,一名白衣男子飒然走出。

背景着阁楼废墟,那男子遮住了上风的日光,就像是从毁灭中重生的、恶魔...

“好...好高啊...”

女孩儿看着比起少年起码高出一个半头的男子,下意识的呢喃...

..........

这世上可有天纵之姿?

应该是有的,楚翔、本尊、乃至已经沦为牺牲品、失败者的楚影,莫不属此列。

此天纵,属上天纵容、先天运势鼎盛的结局。亦是前人遗泽、后人乘凉。

那么,这世上可有天妒之资?

天妒英才,早夭的天才不叫天才。却不可否认,天妒者若逆得天命,成就不会比天纵之才差上半点,甚至犹有过之!

何谓天妒,先天命薄,前世无遗,百世平凡换得一朝惊起,天理不容。

楚翔不是没有见过良才美质,杨过、独孤、逍遥、阿尔萨斯、伊利丹、吉安娜、洛克、释天...哪一个不是天生注定不平凡的人物。

在他手段所容许掌控范围内,基本能收为麾下的,他都不介意把璞玉变成使徒。曾经“他”做的,和现在他想做的,不会有半点区别。

他的视界早已和诸天众交织,再看不见凡人疾苦。

当从废墟里走出,身后跟着嘟嘴的青铭,冷面本尊。

他那漠然的视线,淡淡扫过三人,却忽然于少年身上停滞!

扑通!刚刚被老者扶起的刘风,哪里受得住这般压力。神的目光,警告也好,赏识也罢,都不是凡人能够轻易承载。

神罚,非逆天强者不可顽抗。神恩,非虔诚信徒不能生受。可惜,稚嫩少年刘风,什么都不是!

刘风的举动,吓得身旁两人一跳。区别,女孩儿怒然仗剑,瞪着楚翔,似要把这突然到来的家伙,撕成碎片。

见识渊博的老头儿吓得手脚直哆嗦,虽然实力连先天门槛都没跨过,禀赋上杰出的感应能力,已经捕捉到空气里残留的空间波动!

破碎虚空!是破碎虚空啊!

老头儿匆忙扯住欲要扑出顽抗的女孩,口不能言,只是双手捂住女孩儿本想张开怒骂的小嘴。

怎样的强者!世所未闻,今日竟然驾临到他这陋室!

是秘密被发现,还是刘风资质太过杰出,引起对方注意。

老头儿不知,只能运使内力,强压着女孩儿,两人一同跪下。

女孩觉得分外屈辱,老头已经颤抖至无力,少年更是双目无神,宛若风暴里无辜的小草。

青铭本尊走到楚翔身边,两人齐齐朝着少年注视。如此一来,非但少年被迫五体投地,蛤蟆一样趴在了演武场上。

就连愤愤的女孩,意识都遭波及,猛的一黑,无力软倒。

她一无实力,二无天赋。若非仅仅遭受轻微波及,只怕已经被高等生命威压骇死。

作为唯一能够稍抗的老头,只是在那不停磕头,下意识的讨饶。

本尊二人的瞩目,除了加重少年身上压力,更让他明白破空到来的三人是何等伟大存在。

他的讨饶声没能传至本尊几人耳中,寻常凡人并没有同神祗对话的资格。

楚翔适时偏转了目光,他只是诧异于那被尘埃蒙蔽的璞玉,倒不想无谓的踩死几只蚂蚁。

凡人的生或死,同他根本无所在意。自然,不会特别怜惜的同时,也没理由去刻意刁难。双方根本不是同一高度层次,何来好恶喜怒的对比?

...

三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终归是离开了。

他们并没有如老头想象中一般,质问他什么,纵然他已经准备坦白秘密。

他们也不曾带走刘风,老并不觉得神人的目光会在毫无价值之辈、譬如他身上停留如许之久。不曾接触过这等尊贵生灵,不代表看不出对方对于凡人无视,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那么,当先之人必定是看中了刘风,无人不喜欢具有潜力的孩子。可最终,那人终归未置一言。

楚翔几人空手离去,甚至离开之时,留给了那昏迷少年一卷帛书,不知从何而来。

几人自然透漏出的威势,除了老者勉强挺住,意识弥留。其他二小俱都早早昏死、昏迷。

当然,当他们醒来,兴许只把这当成一场梦幻,记不得前事。唯一晓得一切的,那老者多半亦会缄默。

破碎小楼已经自发重建,恢复如初。

仅仅从外部环境来看,绝对不会有半点痕迹残留。

风吹过,老头感受着意识里最后一点威压散去,忍不住松懈,栽倒扑地。

空旷的演武场,躺着一老两小三人身影,少年郎前方,一卷不知材质的帛书,一页页翻过。

一片片明光化成星星光斑,自帛书飞出,融合到昏迷的少年身上。

待到风止、书页合拢。那看着就非同一般的书帛,化成了灰...

...

这里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山谷,藏着一位不是很强,却身藏世俗惊天之秘的老人。

老人和孙女、徒弟在山谷中悠闲的生活,淳淳教导着两小,希望在有生之年传承毕生所学。

某个神祗的到来,终归只是山谷生活的小小插曲。

甚至那曲儿,很快被两小遗忘,不得不忘之忘。唯一有所记忆的老头,亦在事后保持了缄默,终生不再提起。

刘风天资出众,五年便学全了老者一身本事。这种程度,已经叫老者惊艳,但真的足矣引起神祗瞩目?

蒙尘的明珠,也会发出微光。而在珠蕴氤氲达到某种程度之前,天妒者,藏拙未必不是一种本能自保手段。

不经意的一番举措,只是遗下天书一卷,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崛起的引子,终归是埋下了苗头...

许多精彩的开始、起源,未必要有动魄惊心...

第七十二章 遮圣

肉食者鄙,吾难苟同。圣者诸天,合该位隆。

凡间肉食者,高官厚禄,或有疏忽,为下位者可乘之机,以小博大。然福禄本身,亦是一种证明。成王败寇,胜者才能享受优渥待遇。

前人之泽也好,吾辈奋斗也罢。不论士子门第天生所受教育限制,将居高位者一棒打死,见何其陋?

位高尊崇,若非权谋切当,如何能掌控神器。

恃才傲物,才不为君认可,便是狂上天去,便能证明己身该当封王拜相?可笑可笑。

凡间之司,有能者居之。能者,非德才兼备,达者为师尔。行行有先驱,权谋也好,谋略也罢,各有各之用武地,突出本我所能,轻贱百家余子,气度不过尔尔。

俗世尚有上下位别之争,忠善贤愚之辨。实惟真为本,盖是人尔,上与下本无别。

仙府之国,九天之上。凌驾于诸天众,畅大道之清浊。圣子不渝,尊者未泯。

圣人之列,何来位别?

...

东皇太一,傲视四方。

金乌如阳,其光煌煌。只看视界所至,诸圣无所睥睨。百余及千天众,故此离去。

十几道圣人残余意志,亦是不欲发难。

“尔等,想要如何处置我?!”

饕餮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东皇太一只为故友稍稍惊讶,立马态度变化,复又质问起禁锢住他的十几圣人。

圣人级力量,目光所致,无穷威能随行。但不代表,光凭视野就能搬运所有威能,本体所在无所局限。那种程度,是大道、天地根本!也许合道强者可以稍窥一二,寻常圣人,还是不能的。

何解?这十几圣人,纵然连一些故友都成了敌对。想要单凭目光毁掉他东皇太一,还是余力不足。除非神秘莫测的道德天尊,当真达到了合道级层次。太一揣摩,只怕那厮还稍有欠缺,否则哪里容得其他人窥伺。

有恃无恐也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也罢。东皇太一摆明了就是一副不屈的样子,没有了根本利益干系,诸圣还真能找他拼命不成?唯有圣人能为圣人定罪,然能为圣人定罪的圣人,却未必会行使这种权利。

圣人,不死不灭,非止口传。若要铁了心灭掉一位圣人、或者仅仅将他囚禁,除非乃圣心甘情愿,否则纵然诸圣联手,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谁人,乐意担了损失?

果然,包括羲和在内,诸圣尽皆沉默,全不乐意挑头。

依稀又是三四道目光移开,怕不是同他无甚交集的都走光了。

当留下的饕餮、并二三余子露出一丝维护太一意向后,道德天宗干脆定性,意志褪去。

“太一,走吧,吾不欲难为你,切记莫要妄为。”

连最具威慑之人都移驾了,更无人能制住东皇太一本体金乌。

太一显然也不敢真个小觑了道德天尊,拢爪朝着三十三天太清天方向遥遥一拜,振翅破了松散不堪的禁锢,却是收敛神火,幻成本体人形、

火色羽翼化为赤金流光长袍,东皇太一长发飘飘,凌空而立,略显阴柔的面庞,充满了刚毅的神色。

“羲和,还不滚!”

同面对道德天尊截然不一的态度,东皇太一傲慢的精神波动直接融入到羲和视界,传递至对方识海。

和神秘的道德天尊相反,东皇太一对于羲和精神波动太熟悉、熟悉乃至对方第一次出言苛责,就于几千道交错视界中辨出了其人。

他有理由无理,更有权利敌视。面对背叛,没来由的背叛,谁都会愤怒,不曾被理智掌控、也未能完美掌控理智的东皇太一,也一样。

比较奇怪,羲和并未反驳什么,不解释、亦不留难,只是带着三五道圣人气息并同散去。

羲和的表现,令得东皇太一诧异。当然,诧异也需要时间去思索、斟酌,而此刻,东皇太一就连品味羲和反常行径的时间,都没有...

...

“太一...方才,莫非帝果然归来了!”

问询之人依是饕餮,与他一齐留下的尚有另外二人,气息陌生。

显然,之前楚翔去到仙界,和饕餮同时出手的酉囚,不在其列。

东皇太一侧目,似在斟酌着利害关系。曾经他生为妖族两大天尊之一,和帝俊共主天庭,当然不会是独木支撑。

虽然最后大势所趋,几乎天下共反。他这一方,除去兄弟二人、羲和常羲,倒也不是没有盟友。

七八位交好圣人,还是有的。譬如饕餮,当年刚刚成圣的饕餮尊者,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时,倘若帝俊不曾自焚,勉力一战。外臣之列,饕餮必定是第一个力挺。那时天庭和三十三天的关系,可不似现在般生疏冷漠。说穿了,三十三天诸天界主,倒有一半,和妖族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可事过境迁,如今的饕餮是否还值信,东皇太一当真不敢保证。帝俊刚刚重生,在他看来,弱不堪言。若是这关头出了事,导致其兄重生事宜纰漏,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自然,他并不清楚,本尊只是本尊。哪怕继承了帝俊衣钵,本尊还是本尊...

“这...”

东皇太一明显准备含糊其辞。

恰于此刻,空气里一阵波动,两男一女,竟然在诸圣前脚刚走时,接踵而至!

疯狂的楚翔!疯狂的本尊!

...

白日依山尽,长河东海流。

斜挂的日头别样红,堪堪暮去西山。

澜江水域,孤舟竹帆。一名白衣剑客,单手提着一壶孤酒,逐波而行,且饮且走。

他面朝西南,于此刻方位,正是不久前红光冲天的地方。

远处焦枯的味道,隐隐传来,呛得人直欲窒息,连美酒的香气都被冲淡。

剑洗心目光清明,深藏着坚毅。

他清楚,此去多半不归。方才火焰能量爆发,只是一个零头,怕就能把他烤成灰灰。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是凡人无法插手,涉足即死。

然目光所致,伊人已现,焉能不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谓之侠。侠者,非要为国为民,心之所至,肆意妄为而。

念及曾经在神宗的日子,剑洗心早已发觉,记忆中最深刻的,并非偶尔传达旨意,当时令他惊为天人的本尊。而是...而是一直被他小觑的楚翔。

原来、原来那个男人,早已在不经意间,深深影响了他,包括衣着、包括行径、包括武道。

可惜,他终归不是楚翔,无法将被对方遗弃的剑道,走到巅峰。所幸,在本尊和楚翔间,他已经不用做出选择。他曾经不是没有纠结该追随二者何一,奈何世事变化太快,他连纠结都没了资格。

非他不够努力,而是凡人天资再好,再怎么刻苦,十年踏上登天路。比起末世纪的主角,距离终归要越来越远。

他庆幸,楚翔终于和本尊走到了一起。更庆幸,即便到了最后果真必须做出抉择,那抉择的权利亦轮不到他。

他坚信,自己此去必死无疑。

以生命捍卫意义,这剑,十年磨砺,终归到了再拔的时候!

剑洗心想着,踩着莲花状的水波,停在了焦痕废土之外。

一名少年人身影,曾经亦是他最熟悉的人,挡住了去路。

“清风——”

剑洗心仰首,看着遮住半边的日头,窥见略显阴暗的路霸黑影,怅然喟叹。

..........

“兄长?!”

东皇太一大讶,显然不曾想到,自己一心想要隐瞒去向的三人,竟然自投罗网。

圣人们意志已经离去,视界不再局限于这小小范围。但不代表,他们不清楚此地究竟发生着什么。

只要东皇太一还在凡间,那么他的一言一行,必定被无数大能者留心。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诸圣眼中等若屁话。

诸圣威能无边,还有什么存在,可以在他等眼皮子底下搞怪?

“咦!”

残余下来三道圣人意志,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破空而来的三位存在。

他们竟然直接忽略了本尊,这本身为话题主角的帝俊转世,齐齐注视楚翔。

甚至连青铭,受到的关注,都要比本尊来的更多!

“太虚?冥主?蚩尤?不!不对!你身上怎会有佛土的气息!是谁,你究竟是谁?!”

三人齐声质问,连东皇太一都诧然看向楚翔。

他于天庭时当是天之骄子,那段值得怀念的时光却并不长。他的生命,比起创造者帝俊,太年轻。而在妖族没落后,被关押封印的那段时间,对于诸圣之事更是陌生。

什么太虚天尊、什么冥主,俱都只闻其名,未识其人。天青鉴窥遍万物,却如何能监视圣人级强者?挂在南天门外那面主镜也就罢了,托庇凌霄宝殿、天府之国威能,虚灵圣人去到天界也要被监控。他所执掌副镜,又无先天职能范围加成。怕是连圣人皮毛,都窥不到。

未料到兄长身边的男儿有这等来历,东皇太一虽然并未表现的太过热切,实际也是暗暗期盼楚翔能够解惑。

可惜,这厮显然不给几人面子,管他圣人鸟人。

他指了指本尊,神色淡然,看着东皇太一道:“帝俊既已归位,吾等何时去取那混沌之钟?”

全不避忌,当着外人面,直接提出了计划。

摄于他庞杂的本源气息,以及明显比东皇太一还要强出一头的力量,饕餮等人尴尬着并未发难。

他三人本就无甚恶意,当然不会心怀不轨,亦不愿参与人家家事,遂直接收起念头。

下一刻,饕餮大骇!

只见空气里聚起一阵旋风,一尊狰狞巨兽獠牙瞠目,就连另外二圣,都明显传来惊怒的意志。

“你!你做了什么!”

东皇太一这才发现,自三人到来,那离去的诸天众圣者,好似果真离开了...

第七十三章 无踪

世间百态,有牢为囚。画地成牢,筑墙为狱。

牢狱者,譬如修真人之禁制,其理就同门锁、秘匣一般,皆是为了保险、安全。

唯独区别,牢狱禁制者,将险押诸于内。门户屏障之保,将盗驱逐于外。

俱是一层有所限制的隔阂。

圣人之属,视界囊括众生,极目可见天道本源。

这世上,又有甚是挡得住圣人目光、施以禁制、屏蔽查探的!

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这等禁制,必定非止人为,而是天险若此。譬如那归墟之地,曾经镇压莫克萨罗的断层空间,都不是哪个圣人想看就看得。

可止步如今,于第八高等位面一界,尚未出现有人、包括圣者,仅凭一己之力屏蔽掉所有圣人窥视!

纵然道德天尊,方才也不过隐匿诸圣之间,虽说无法断定具体所在位置,人人皆知他到了这里。

于某个大方向,在或者不在,本身就是朦胧窥探的前提。

可如今,东皇太一分明觉察,诸圣的目光根本就未曾出现于己所在宏观方向,他亦感受不到诸天众威严的气息。

何意?

这仿佛他被囚禁蓬莱岛的岁月,已经彻底从现世脱身,整个被剥离了开来!

这是伟大到连圣人神识都屏蔽的手段,遮住圣人目光的可怕能力!

天地环境未变,那么这种变故,分明就是某人一己之力施为!

东皇太一不曾慌张,却也诧然看向了楚翔!他、他怎么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

强大,总该有个限制。

东皇太一知道楚翔很强,比他更强。私下揣摩,这差距,却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可现在,仅一个小小、连争斗都算不上的手段,令得他全然摸不清对方底细。

不光是他,包括饕餮虚影,喝问罢了都一阵后怕,不敢聒噪。

也许是本身能力已于先前受损,不想再无谓损伤。也许是楚翔继承来太虚天尊意志,这同他前世不清不楚的神秘强者,果真和饕餮大圣之间有着猫腻。

三道圣人级的禁断视界,复又审视楚翔,却明显出现了异样,不该属于圣人的异样!

更异常的,他三人并未以理智完全压制冲动,做出最适合目前局势的判断!他们、他们毫无保留表现出了对楚翔、或者说对他所代表存在的敬畏!

凶兽异兽成圣,本能的暴虐会干扰绝对理智运转。甚至其成圣过程,更多也是凭借先天雄厚资本、得天独厚,而非真个如同其他弱小生灵、譬如“人”一般,本源彻底进化蜕变。也许,用凡人的语言描述,凶兽异兽成圣,更应该叫做以力成道,板砖破门。

这不表示,成圣后的上古凶兽、譬如饕餮,行径还是和之前野兽一般,贪得无厌、举止无度。

事实上,圣便是圣,比仙更高层次。通常情况,凶兽成圣后亦是用理智主导行为。偶尔会暴露本性暴虐,要么情绪化当真难以抑制,要么、更多还是在战斗中,血脉力量的膨胀!这种程度的情绪化——“暴虐”,是被理智所容许的战斗力加持状态。比不得绝对冷酷的完美意志,也不得不说,狂暴的战士,有着另一种创造奇迹的权利。

但是,当下而言,几人本非生死相搏。

连东皇太一,都觉察三圣举措之异常。他们,更像是刻意在楚翔面前,强迫自己,不进入绝对理智状态!!!

他们似乎是在顾忌、避忌,究竟何所忌,东皇太一不得而知!

第八高等位面,诸天圣人虽众,不足百余,数十还是有的。这不表示,圣人就真个多似草芥。

只要身为圣人,不论再弱,修为怎不入眼。身份少少亦是三十三天一界之主,或者一方大佬、譬如天帝之左,座上宾客。

如今三位,已知饕餮大圣,便是无疆天之界主!无疆天,取意万兽无疆,凶兽林立!他的身份,不会比道德天尊、太虚天尊弱上半点!

对等的身份,完全不平等的地位体现!诡异!分外诡异!

...

“莫要以为,刚觉醒,尔等便可欺吾转世之身!”

楚翔冷冷斜睨饕餮,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胡话,随即瞥了瞥饕餮虚影两旁,漠然哼声。

“你二人,还不现身,要本座请你们不成!”

狐假虎威?仗着继承来冥主、太虚天尊意志余威?可他二人明明死得连渣都不剩,哪来的虎威。

而且那两份一完整、一残缺的记忆,根本没有涉及同饕餮诸圣关系之事!

莫非是虚诈?又或者、终归已经坎破虚妄,看透了本质!

东皇太一脸色淡定,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他悄然站到楚翔三人一方,表明立场。

楚翔凝眸审视饕餮,无所避忌。本尊青铭,始终保持着冷淡,气势若渊。

他们之间,理当是有着默契...

..........

“阻我?为何?”

剑洗心逐浪,横剑身前,严阵以待。

不得不行,不能不警。他从清风身上感受到了杀意,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杀意。这股沛然无尽的意志侵袭,是他此刻根本无力阻挡的!

清风已经不是以前的清风,楚翔知道,剑洗心不知。

清风终归还是曾经那个追随着楚翔的少年,楚翔知道,剑洗心也知道。

可许多事情,不是清楚知道如何去做,如何举措,就当真能将旅程轨迹走的完美。

意外干涉,尚比不得绝对实力本质上的差距。与其寄希望于不知何时会发生的鸿运,又或者担忧着乌云盖顶时厄运连天,不若看看,己身是否已经成长为顶得住风雨的大树。

楚翔很强,强到连圣人都能欺骗、玩弄鼓掌之间。强到纵然知道清风有异,照旧可以待之以常,行之若素。皇帝,何必在乎每个大臣是否清廉,强大的国力,无上权柄,本身就给予无比底气。你贪再多,惹我不爽,抄家灭族,还不都归我用?

剑洗心不行,他只是最低层次仙人境武者,约莫等若个人空间衍化小幅地之强者。在凡间、哪怕是上古,如此修为已经不弱。可面对清风,蜕变后深浅难测的清风,他心中一阵阵无力。

无力,所以横剑。横剑不只是为了抵挡,更是将肩头无法承载的压力,分去一部分,让剑来承载。剑客难言的觉悟,在这瀚海澜江,被一名努力却终感无力的剑客,诠释着...

清风笑,似是幻觉,又宛若昙花一现。

他还是冷着面的,不苟言笑。

看到剑洗心一手托剑,另一手按住剑柄。

那曾经亦是他标准最快出手的姿势,是这般幼稚...

“滚,或者死。”

杀意稍稍收敛,清风的话极不客气。更令剑洗心诧异、最终被归咎太久时日未见的——记忆深处清风那冷酷却好听的声音,变得沙哑,直似山谷间阴风呼啸!

那嗓音,和他纤瘦的外表并不匹配。虽说一脸冷酷的清风,终归无法同小受二字联系在一起。可这样一具精致的躯体,偏偏发出了凶兽闷声、厮磨牙齿的嗡嗡隆隆,终归叫人心中兢兢。

“你想杀我?”

剑洗心蹙眉、郁结。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这种方式的结局,如何对得起他这许多年苦修?

十年苦练,突破凡人巅峰,一句话,外人听来飘飘,于他而言,又是何种苦累。

本心以为,纵然没有帮助到楚翔的资格,终归还是能贯彻本心,一起面对最终的挑战,做个炮灰亦无不可。

如今,却恰是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伙伴,连这样的资格都不给他。

锵!

行动比思索更快。

单手握剑,剑洗心不再拿捏剑鞘。蟒皮鞘自动弹开,吞口处火星飞舞,他已经出剑!

剑出,鞘落,激射百丈,斜刺入水。

锋芒四射的长剑,弃去了伪装,一如那锋芒毕露的人,冷冽的目光注视着清风。

每个人都有坚持“坚持”的权利,没有人能强迫他人必定要按照自己意愿行事。敌人也罢,伙伴也罢。挡住了坚持,那便要拔剑相向,休问缘由。这就是“侠”,肆无忌惮的剑客!

如果每件事都需要理由,人心也就不会冠上叵测二字。剑洗心不清楚清风身上发生的变故,他也不觉得有必要弄清。询问,对方报以沉默。不屑回答,无言以对,同他而言,都是一样。

“那你便杀吧。”

语落,流光现!

百丈剑光横碎了澜江,把得滔滔江水都撕成两半!

剑光起,将天空中耀眼西落的暮日映的失色。

阳光和剑光交织的地方,那挡住夕阳显得有些抑郁的男子身影,翩跹而孤寂。

“唉~”

叹息,凡人的无谓。叹息,没来由的博弈。叹息,叹息的叹息。

清风是如何出手的,没人能够形容,也许就和楚翔屏蔽圣人感知手段一个道理,于无声处现惊雷!

天殛雷剑始终不曾出鞘,剑洗心太弱,弱至搏尽全力,他都不屑出剑。

剑洗心太弱,弱至那叫人惊艳的虹,不知怎的就于中途谢了幕。

“在美的虹,也跨不过彼岸。我遮住了阳光,隔断阴阳。我带着黑暗,带走希望...”

清风呢喃,转身朝着剑洗心原本要去的地方漫步。

撕成两半的江水咆哮着于中央空白地带相撞,一瞬间激飞的浪花,分外晶莹璀璨!

暮霭终于落下,离去的清风,不再遮挡日头垂微的回光。

空气里,只留下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朦胧雾气,朝着澜江落去。

那人、那虹,业已不知所踪...

生或死,只有清风知道。剑洗心的顽抗,剑洗心赌他终归会为了曾经的羁绊让步。可这一切,在此刻的他眼里,连笑话都算不上...

“到你了...”

抬头,仰望方才火鸟焚天的地方。焦土上的清风,行走在尚自冒烟的枯地上,沾染了不少灰尘...

第七十四章 你不能

蓝调,是一种郁之美。呼应的节奏,给人以紧张、无助,想要哭泣的感觉。

曲终,总是会得到安慰和纾解。也许是上帝的和弦,响应着迷惘羔羊。

蓝色是忧郁,恰如空荡的天空,一如空荡的心灵。

蓝色是兴叹,恰如苍穹的繁星,无垠纷呈着精彩。

剑洗心从来喜欢蓝色,至少认识楚翔之前,一直如此。

也许他的结局早已经被注定,恰如他那一袭弃去许久的蓝袍,终要喟然而叹,不得尽兴。

是否真的被注定呢?

偏好的颜色决定了自身性格,而性格终归会导致行为模式,因和果的旅程里,这种模式,又会干涉多少?

是否被注定,被颜色注定的命运,神秘奥妙,难以尽述。

楚翔同样置身于蓝色天幕之下,可他的强势,决计无法同忧郁联系在一起。

忧郁是美,可惜这美难被楚翔认同。

他冷然审视着饕餮,对于大地上款款而来的清风,视若无睹!

现身!让你现身!你便现身!管你什么圣人不圣人!

嚣张、狂妄,却又让人觉得恰当好处,并不过分。

楚翔的威势,委实有些骇人,一瞬超越了冥主、超越了太虚天尊,仿佛他本身就代表着全能的造化者。

旁观之人,东皇太一,显然感受不到如此气息。

他只是惊讶于对面三圣举措,饕餮凶兽虚影两旁,果然又是两道人影若现。

“尊...尊上...”

另外二圣,显化了身形,看着却并不似饕餮大圣这般狰狞可怖。

普普通通的人形,除了面貌难辨,标准的七尺男儿。

立身饕餮尊者左右,这二圣,气息看似比饕餮尊者更加不如!

“化身?”

东皇太一挑眉,异声问道。

他早辨出,这留下三圣气息,都带着洪荒凶兽的蛮横,饕餮是他旧识,是故早已清楚对方本相。这另外两位,化身示人,就显得...

三圣根本不理东皇太一,除了饕餮稍稍给他递了个眼色,其余二者看都不看他。对于这位妖族大帝的疑惑,置若罔闻。

楚翔侧目,斜睨天空。那姿态,一如过去,连天地都藐视。

他仿佛,习惯性如此。仿佛生命体产生本我意志以前,就是这般。

“你们所谓尊上,究竟是我,还是太虚。太虚是谁,我又是谁!”

宛若呢喃的低语,东皇太一莫名觉得有些心悸。本尊略带深意的盯着楚翔侧脸,青铭,好奇的看向楚翔。

饕餮尊者凌空而立,闻言竟是噤若寒蝉。另外两圣,呐呐不言。

楚翔认真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最终低头,俯视足下万里焦土。

“果然...不只是太虚天尊...缺失的...未必是不存在...那雷,劈的是我,而非太虚天尊继承者。太虚天尊虽强,有能力布下周密的计划,以致我如何都会跳入他结的蛛网。但他...但他终归不该连天道都能操纵...”

“他早就知道‘预言’,知道预言同我、同他‘转世’之身有关,是故刻意散播。但这、但这只是他计划里微不足道的一环,预言也自他之前便存在。知其然、无需知其所以然。兴许他把这当成是他某一前世的算计,而只要取代了我的意志,他自然无需担心这些算计。可我...该如何自处...”

轮回之事,谁能道清。太久远,清楚的人都已经死绝。仅仅关乎某一幕后者的布局,更是难言、尚要慎言。

楚翔总觉得自己被什么在操纵着,行之所行。每每以为脱出了掌控,却又骇然发现,不过是跳出了一个匣子。而匣子外面,还有更大的匣子。

一局套一局,棋盘越来越大...

“你们所谓的尊上,究竟是谁...”

楚翔又问,不得不问。先前饕餮之流出手,其后太虚天尊道破己身之秘。楚翔相信,已知唯一能给自己答案、自己亦有资格逼问的,只有于力量完全压制的饕餮大圣。

他既然先前出了手,进而二次表现异样。

方才更是前倨后恭,起初显然看不透自身来历,随后一唬便被吓住,定然是想起、或者确定了什么。

楚翔的傲慢并非没有理由,不论饕餮大圣敬畏的究竟是谁,是太虚天尊也好,是他提起的那许多人也好,是“我”本身也罢,这都没有关系。

因为这于此刻代表的,或者说所能代表这种意志的,俱都是我。

道理很简单,只是常常会被人想的复杂。不需要清楚缘由,最终矛头都指向他一人,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有资格傲慢的人!

楚翔默默盯着太虚天尊,心底亦是急于得到答案,好在终归和东皇太一不一样,理智情绪尽数被意志驾驭,翻不了天。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拼凑的怪物,一手被人布下,几度瞒天的隐棋。

他觉察本源里有着释迦的烙印、本我烙印、蚩尤烙印,甚至现在又或偶然、或必然的继承了太虚天尊意志、冥主意志...

他已经弄不清源头究竟若何。他甚至、甚至不知道记忆里深藏的记忆,每每左右决定的朦胧印象,是否当真前世种种。

也许,只是另一些、布局者为达到目的、进而删改的画面!

假如三生石上的回忆能被篡改,只是前世种种记忆,为什么不可以?

楚翔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什么,又好似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只能等饕餮,给他此时最最需要的答案。

...

“不知道。”

饕餮如是回答,令得东皇太一,都不由自主挪动了身子。

他听得不明不白,却弄懂了,楚翔正在逼问饕餮什么。

逼问圣人?这听起来实在太疯狂,当真实发生在自己面前,也不过如此。

他唯一能做、想做的,就是让这不过如此却又注定震惊三界的事情,完美演绎下去。

楚翔,才是他目前的伙伴。同这干系、还有他心里一点点恶趣味相比,曾经和饕餮“深厚”的友谊,差点被遗忘在梦境里,还是让它见鬼去吧。

三道被截断的圣人意识、视界痕迹,并不足以对他造成巨大伤害。唯一所虑,哪怕仅仅一丝圣人意志,也是不容易禁制的。可现在,楚翔已经完美将最大的漏洞补上,化不可能为可能。

对于饕餮满脸无愧的答案,楚翔显然同样不会满意。

他一抬手,昏黄的天空变幻,整个空间不知被平移到了哪里,周围变成了无尽黑暗。

饕餮脸黑了,恰如另外两尊圣人化身残像,蠢蠢欲动!

“我不问,我是谁。我只问,你们所谓尊上,究竟是太虚天尊,还是我。”

楚翔压进一步,迫使得无尽黑暗中小小空旷地带。愈显压抑。

本尊稍稍动了动手指,青铭好奇的望向他,目光中有些询问之意。

东皇太一,复又悚然凝视本尊!

时间长河里的瞬息、在某一点上,似乎稍稍改变。

微不足道的改变,从大势而言,不足为道。

饕餮的脸,更黑了...

...

“想逃?那不是你。”

清风抬头,天空中空无一物。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才还能于灵识捕捉的空间断层,在这一刻,同样消失无踪。

清风迟步,沉思片刻,最终嗤笑,复又向前走去。

他双手抱着天殛雷剑,羸弱的身子看起来和路旁曾经屹立的细柳一般弱不禁风。

踩着奇妙节奏的步伐,每一步不多不少都是八十一丈,他闭起了眼睛,以识代目。

“你又,为何要逃,何必要逃。你不会逃,不屑逃,更不需要逃。要躲的,是我啊。呵、不是吗?”

“我只是想问你,为何终归忘不尽那一幕伸手。凡人所谓最初的美好,怎么可能影响天生天命的我。不应该、不可能、亦不能...”

“你不能、也无权如此去做...”

“而我,甚至只想得到答案。”

“你放心,在得到令我满意的答案前,我不会杀你...”

清风自语着,不知所谓...

...

“不知道,真的不知。”

饕餮直视楚翔,终于以理智取代了情绪。看他神色,这更像是破釜成舟,撕破脸皮?

他似乎等待着预料中的怒火,却终归只得到楚翔无比平静的凝眸。

“为什么。”

他们叫他尊上,他于天雷落下的时候第一个出手,他叫本尊“帝”,询问东皇太一时,似乎有些期待、有些忌惮。

在圣人之列,他修为很弱,但资历够老。他知道的,似乎比谁人想象中,都要来得多!

楚翔无意纠结于本能中将饕餮行径归于无理、想要毁灭它的情绪化。任何冲动,不管源自何处,只要干扰了本身行为,那么必定会被意志压制,这才是真正的驾驭和掌控!

饕餮深深望着楚翔,复又瞥了瞥身旁两尊闷葫芦,瘪嘴暗骂几句,这才收拾心情。

“我真不知,亦无可奉告。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消失佛土的气息,记得曾经被凡人称作愿力。我在你身上感受到战神蚩尤的气息,当年一战,许多人都清楚,那种不加掩饰的桀骜,非止我能看出。我在你身上,同样感受到了太虚天尊,冥主的气息。太虚天境已开,想来就是你所为...我之所以先前于你出现天界、引起异象时出手相助,只是十八个元会前,太虚天尊临终和我等约定。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亦有几个,我无需瞒你。”

饕餮摊开手掌,表示坦白。那尖锐的十指骨甲森森,比神兵利器还要锋利。

楚翔摇了摇头,仍是不满意。

“我只问,你们为什么认识‘我’!称我——尊上!是指的太虚,还是我。”

若把饕餮前倨后恭的态度变化,此刻又一口一个你字,叫的毫无压力,看成异常。

楚翔心中其实有了答案,只是不太愿意相信,那实在...

饕餮天尊笑着指了指身旁两人,他的笑容并不是非常友善,至少在那巨大的兽脸上,很难看出善意这种东西...

“假如我说,方才恭敬,只是一种本能的畏惧,你信吗。至于称呼,你该问他们,而不是我...”

第七十五章 我不信

空气干爽、若没有淡淡焦枯的味道,在这多雨的时节倒是令人惬意。

夜来的兀然,方才西面还是一片火红,就像烈焰焚天。

很快,当火云散去,大地迎来了每日休憩的时光。

天空中,略显黑沉,尚无繁星闪耀。

也许远处极西之地还是午后,有人沐浴日光。

这片大地新痕,果真需要时间安眠,孕育新的生命。

地面上,一名瘦弱青年,不知何时停步,抬头瞻仰。

他在瞻仰着什么,远空、夜风、或者等待尚未到来的希望。

等待、应该是在等待、他已经足足站了半个时辰。

究竟是等待星象,或者夜里的雨露,或者一些别的什么。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

“你三人,非一道?”

东皇太一抢先询问,实际上,他只是觉得两方人的对话很有趣。

作为被帝俊分化出、不完美的化身,御用法宝管家。

除了名分上的兄弟称呼,天生强横的实力,东皇太一心性修为,并不比诸圣高妙。

想到就做,理智告诉他,楚翔的话非常重要,暗藏玄机,于他、于己。可本真随性的情绪化,却令得不愿深想,只是意图切入那种氛围。

楚翔并未在意东皇太一的越俎代庖,他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战力,仅此而已。

饕餮看着楚翔,而后冲东皇太一摇了摇头。

“太一,你对我的了解,应当比这位...深得多。你觉得,我现在有必要欺骗他吗?我三人,勉强可算一道,事实上,我相信他二人方才亦是无心之言。太一,你刚刚好似并未觉察出...这位...朋友气场的变化。我三才方才情绪化的恭敬、敬畏,并不是作伪,来的也毫无征兆。”

“这么说吧,不要纠结于一言一词。方才、似乎是在你以某种手段屏蔽掉我等同本体感知联系后,站在我等面前的,仿佛已经不再是你。是另一个伟大、古老、不可直视的存在。那就是他们口中、亦是我未曾喊出口的‘尊上’!我三人态度变化,你会不察?一切莫名、皆有莫可名状的理由。理由不可能瞒得住你,只在于你信,或者不信。”

另一番话,饕餮却是盯着楚翔说的。

诚然,他是圣,而非人。态度的变化,不可能如此两面三刀。那么,必定是有某些东西,极大的干扰了理智,导致情绪化主导行为。

解释起来,要么就如楚翔先前所想,他们想起了什么,回忆起什么。要么...

“我信。”

就在东皇太一摇头,显然并不认同饕餮言辞之时。不知为何,楚翔竟然开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莫名奇妙,完全是莫名奇妙。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自身气场有甚见鬼的变化,他竟然选择了相信饕餮。

本尊不知怎的,瞥向楚翔的目光,瞳孔深处划过一缕金线。

楚翔状若未觉,也不知如何动作,撤去了周围禁制。

...

“是谁...究竟是谁...”

莫克萨罗老爷坐在二十人抬起的大轿上,愣愣的仰望方才火光传来的地方。

那火太旺,旺盛至半个大陆的人都能看到。

看见了,并不代表距离极近。实际上,远处的凡人都会以为那是某种天气变化、自然现象。唯独莫克萨罗,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

“是谁...到底是谁...”

喝止了队伍行进,莫克萨罗呢喃着,坐在软榻上失神回想。

轿夫们恭敬、敬畏的抬着沉重而华丽的銮驾,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打断了自家老爷思绪。

一名管家打扮的文士,不由自前端开道大马上跃下,朝着莫克萨罗所在辇车行去!

人间十年,沧桑变化。曾经被囚禁亿万载的莫克萨罗,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某地豪强大老爷。

能够无视凡间规矩,皇帝才能享受的阵仗自家照样。无官无爵的莫克萨罗老爷,这些年为了打拼下偌大的名头、家业,拳头可是没少沾血。

由于当日差点被楚翔抽空本源,以致脑域结构破坏,几乎变成白痴。

莫克萨罗自然没甚见鬼的心思,去建什么势力,打拼产业。他如今享受到这一切,除了归功于凶兽在凡间无可匹敌的力量,亦有那缓缓走来中年书生、管家、兼账房、兼书记之落地秀才、周兴,一份功劳。

若把纵横无敌的莫克萨罗比作一把尖刀,那么周兴就是这把刀所欠缺的刀柄。他自是不敢比作什么捉刀人,事实当莫克萨罗力量完全超越凡人所能理解极限,于凡间、一切所谓阴谋、利用对它来说都是白搭。

一振袍,书生朝着二十轿夫为首之人打了个招呼,矫健的跃上銮驾。

周围轿夫兼护卫高手未曾阻拦,甚至看向他的眼神,也只有恭敬、并无畏惧。

...

“老爷,您在、您在想些什么,小人可能为你解惑...”

外人面前,周兴永远是那般风度翩翩,卓尔不群。即便面对诸国皇室招揽之人,亦都不假颜色,不卑不亢。

唯独在那一道明黄色的薄幕后,人们视线所看不透的地方。

跪坐在莫克萨罗面前,近年被江湖人敬称‘百诡国士’的周兴,显得无比谦卑。

莫克萨罗并不是天生的白痴,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脑域已经一点点补完,智慧早已经逼近从前。

可惜,那过程来的太快,从弱智到天人,变化总于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而在凡夫眼中,天才和疯子本没什么差别,何况比天才更具智慧的天人众?

旁观者从来以为、莫克萨罗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唯独周兴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倘若莫克萨罗愿意耍诡计,一百个他也唯有被玩死的份!莫克萨罗的智慧,不知从何时,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心思再难看透...

实际上,从当年第一次见识到莫克萨罗非人的手段起,他就不曾于人前人后有过半点不恭敬、不规矩的行为、念头。

而正是他这种觉悟,使得莫克萨罗不厌其烦,陪他玩了好几年的游戏...

一切外人眼中炙手可热、多少巨擘觊觎的荣华富贵,在莫克萨罗、近些年的白痴老爷眼里,实际上都是游戏...

“周,你跟随我,快有十年了吧...”

恍然莫克萨罗回过神来,凝视着恭敬跪坐面前的管家,如是问道。

周兴不敢有半点多余猜测、想法,谦卑而诚实的回答:“是。”

莫克萨罗老爷是个聪明人、绝顶聪明人,在真正智者面前,最具智慧的答案,便是忘掉自己可笑的智慧。

莫克萨罗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看向先前火云飘舞的地方,喟然叹息。

那里,已经陷入了黑暗。

“周,从今天开始,这一切都是你的了...”

莫克萨罗的嘱咐,并着周兴的诧异,成为他生命中,同当年遇见吃着霸王餐的老爷一样,变成另一个奇迹...

他想过莫克萨罗可能从不在乎这些,他想过也许当莫克萨罗某日要走,也许这一切都会成为他的嫁衣、亦或者脾气暴躁的莫克萨罗会将一切都毁灭。

当幸福果真到来,恰如当年素不相识的莫克萨罗,邀请落魄的他一起吃那顿霸王餐。周兴愕然、欣然、慨然。

然当他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抒发些什么、一如那年的时候。那个致使他命运发生转折的男人,不知何时离开...

周兴看着空荡荡的辇车,回望四周,而后低头,呆呆的看着张开的双手,茫然...

彼之所欲,己所不谋。己之所欲,彼弃如履。所欲者,岂值欲也?

...

“来了!”

清风黯淡的眸子兀的一亮,原本低垂着凝重的表情,瞬间释然。

他笑着,抬起头,眺望高空。

空旷处残余阳光终于再挡不住星辉,漫天光点,闪闪烁烁。

三男一女,联袂而来,当先之人,岂不正是他等了许久,相信不会离去,却连自己都开始怀疑坚持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无需躲我。”

清风自语,怀里抱着的长剑滑落,手掌顺势压住剑柄,连鞘插入大地,拄立。

...

“为何轻易放他们离开。”

本尊审视楚翔,白色的背影在夜晚依是突出,显得翩跹。

目光越过楚翔身影,他的目光早已经窥遍九天十地。足下清风,自然也难逃督视。可他,只是问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视若无睹。

“为何不让他们走。”

感受东皇太一和青铭同样露出询问的神色,楚翔倒是显得坦然,足叫世间君子汗颜。

攸关本身天大秘密,是否能轻易让人听了去?这必然是不能的。可楚翔,偏偏满不在乎。

“你真信了他所言?”

楚翔反问,目光深邃,背景着夜空,比那繁星还要扎眼。

本尊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信。”

理智者,只信有所依据之辩词。他觉得饕餮完全是在胡扯,半点根据都没有,纯粹胡言乱语。

倘若世间真有能影响圣人意志的存在,这种影响也必定发乎于外。

他适才同样观察着饕餮几人的表情,二者朦胧像暂且不说,从头至尾,饕餮虚影并不似被人“摄住心神”的样子。

也许圣人意态变化的确惹人生疑,这不表示,既定的现象定然代表确定的结果。谁知道,他不是果真在胡扯、谁知道,他不是从最开始就在演戏。

本尊,甚至包括东皇太一,包括青铭,从理智出发,一万个不相信饕餮所言。

楚翔来历,他最清楚不过,虽然有些古怪,也不可能似饕餮说的这般玄乎。

气场改变,圣人畏惧。

那岂不是指,楚翔身上,藏着连圣者都惊惧的东西,那是什么?至高天?扯鬼吧。

本来没有根据,为何要相信。倘若真如此,他又是如何“清醒”。倘若真个如此,为何包括他在内的三圣,都未对这种异象,表现出应有之疑!事后的惊疑,而非事时。缺失的细节,很容易捕捉到。

纵然他说的都是真的,本身必定也料到了这种变化!他一定知道什么,却刻意不说!

然本尊更愿意相信,他说的从根本就是假的,是以本尊想到此节,复又朝着楚翔反问。

“你信吗?”

楚翔笑了笑,不言。这时四人,已经落地,朝着清风走去。而他们,还是对那少年,视若不见...

第七十六章 你信吗

两小游戏,相对扮作鬼脸,一小哈哈大笑,一小脸色青绿,状似惊恐,屁滚尿流。

于无忌时,无稽之谈生影。

不知若存,不表示果真不存。

倘若你只是试图恐吓某人,却不知有什么在借你之手行事。

倘若你背后站着另一个叫人畏惧的存在,当你吓跑了什么,是否会觉得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意味着本身果真不清楚真相,但这不表示,真相随风被埋葬。

他出现在你身后,吓跑了什么,你不知,却不代表他不曾出现。

茫茫四顾,怅然无知?

最可怕的心灵创伤,从来不是显诸于外的双面人格。

无声无息的影响,才最为隐晦,又总是不可知,难尽信。

这就好比,所谓借体复生、重生,总归会于细微处露出马脚,只看是否细心,能够窥见蛛丝。

而真正可怕的改变,是无声无息的,譬如命运之手作用。当你变得不像你,自然,你依是你。这和干脆把你换个灵魂,换个主导意志,有甚两样?对你来说,有。可从宏观角度,没有!

任何外力强制行为,都会不攻自破。隐形的主导,才能被冠以伟大之名...

...

楚翔不曾回答,因为无可作答。

他率先从清风身旁走过,甚至不曾瞥向他一眼,一眼都未看!

那神态,仿佛根本没有察觉,那里有一个等待着他答案的少年。

事实上,他身后同样跟着三个等待答案的人,区别只是,少年单纯等待着,而另外三人,仍是追随他的左右。

何时?他成了几人主导?比任何既定的明文条例都来得有效,潜移默化。

楚翔走过了,清风神色平静,目视前方。

白色衣袍拂动,带起一缕微风,滑过清风脸颊。

东皇太一走过了,他果真是看不到清风的,是以他分外自若。

清风,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本尊和青铭相继走过,都是沿着楚翔的足迹,都是自清风身旁一尺处擦肩而过。

本尊无声,或许思索,或许回忆。

青铭朝着楚翔嘟起嘴,有些赌气的质问。

“你这家伙,还没有回答问题哩...”

楚翔好奇回望,失笑看着不知何时同他变得熟稔的女孩,本能却和表现恰恰相反。

“你也想知道?”

明知故问,看似,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很融洽。

“哼,当然哩!”

揉了揉鼻子,青铭亦是赧然,她的确很想知道、本尊也想知道的答案。

楚翔耸了耸肩,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你觉得我信,那便当我相信吧。”

这算什么答案?

青铭抬脚踢起一小撮泥土。

“可是,我觉得你不信咧!”

“一样...”

...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无视我的存在!

我曾经,追随着他,甚至强行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的付出,这种不悔,理当得到回报!

而我,现在却只是想要得到答案!

你究竟用了什么巫术,令得我无法忘记最初的美好,那一点点小小的恩惠!

是的,那赏识,那伸手,只是一点小小的恩惠!

曾经的我们不懂!都不懂,所以把滴水之恩涌泉去报!

可后来我们都懂了,纵然没有你,我亦会变得更强,做的更好!

吾命即天命!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自私到完全无视我的付出,根本不曾有过半点愧疚!

男女之情有无怨,兄弟之义可动天!

可你从未把我当做兄弟,我也非是什么见鬼的无知仰慕者!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到现在,你还可以把我无视!

对了!对了!你并不清楚,我要的不是讨回曾经的付出!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

清风脸色一阵变幻,从平静、到怒极、到愤懑、最终复归平静。

他回头,大声质问,那几人,已经隐约走到视线尽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终究忘不掉,那一点滴水的恩情?!”

朦胧的身影渐渐被黑夜吞噬,清风等了片刻,只有大地苦涩的焦味,并无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告诉我!难道!我在你眼中!真的只是摇尾乞怜的鹰犬、连朋友都算不上!”

清风又一次大声质问,风吹来,把他的声音,带到了彼处,他想要那声去到的地方。

清风羞愤,双目赤红,脸上表情,却竟反常的露出一丝冷笑。

言语之毒,亦可攻心!

但终究,直到他再难锁定几人位置,仍是未能得到回应。

清风表情平静,哪里还有方才的愤慨。

他默默拔出雷剑,披星逐月,冷笑自语。

“原来,你无言以对。”

...

无言以对?是愧疚?

无声之应?是不屑?

...

“楚翔,你干嘛,不回答他哩,清风很可怜的...不过,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过去怎会那样死心塌地,忠心于你?”

清风的故事,青铭听本尊说过。作为天人众一员,她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反常,太过反常,世俗的美好,只是一丁点,怎么可能压得过本能,逆得了命运。

那一点知遇之恩,真的,抵得过轮回意志的伟力?不可能,纵然清风是愚忠之人,也不行。何况,他根本就不是。

“没有答案,为何要回答。”

楚翔应得自若,不似做作。

青铭愕然。

“额...”

一旁东皇太一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清风,什么答案,他一头雾水。偏偏心中猫挠,又是碍于身份,不好询问。

“我如果,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片刻后,楚翔自语,听着有些唏嘘,宛似无奈。

青铭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似的,明眸瞪着楚翔,清楚写着一万个不信。

“呵呵,连你都不信,何况他?”

楚翔反问,回首,看到东皇太一满脸好奇,青铭表情呆滞,唯独本尊,一直都在自思其事。

“我好像懂咧...”

青铭鼓着腮帮子,看着有些郁郁,但楚翔的答案,的确算给出了回答。

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倘若果真这就是他想给出的答案,那么说与不说看着真似无有差别。

明知对方不信,那还说什么呢?这答案简直比饕餮推诿之言还要荒唐,难以置信。这等若说,楚翔的个人魅力,比命运的伟力还要来的无匹。胡扯,绝对胡扯。

青铭咯咯笑靥,不知又想起什么。东皇太一终是忍不住,小声询问。

“你笑什么?”

青铭朝着太一挤了挤眼,脸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龇了龇虎牙。

“就不告诉你咧!”

扮了个鬼脸,青铭跑到本尊身旁,挽起他的手臂。

东皇太一一脸黑线,画圈圈诅咒,幽怨的看向了楚翔...

好吧,他终归是一名大圣,情绪化只是瞬间。而这瞬间的情绪化,并没得到楚翔哪怕半点、他期待的关注。

什么清风?什么答案?她又在笑什么?

倘若答案本就令人难以置信,为何要说。这答案,就是答案。

可说与不说,真的一样吗?道理上能让人接受,说服的,未必真个,就有道理。

青铭,又是何时,变得和楚翔,这般熟稔。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对楚翔可是抱着深深的警惕。

究竟是因为冥主的气息,又或者日久见人心,又或者...

不是每件事,都需要去寻根究底。因为那早在不言处,清清楚楚...

...

我真的,没做什么,你信吗?

你不信,我也不信。

可是,我做了什么呢?

我伸手,真的只是伸了手。

我在利用你,明摆着利用你,至少当事如此。

当时的你不懂,但后来,你真的不懂吗?

你懂了,却把我,把你自己,弄得糊涂。

...

“楚翔,如果清风向你出手,你会杀了他吗?”

“会。”

“...你好无情哩...他终究为你做了许多事啊...”

“没有他,我不会变的更糟。况且,那是他,不是‘他’。既然‘他’已经不是他,有何杀不得。”

“...好像,不怎么明白...”

“倘若,你爱的人,躯壳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你会杀了,你爱的人吗?”

“你说混沌?不会哩...我会捉鬼哦...况且,就算真的无奈,我也不会伤害他的,任何名义的伤害...”

“我会。”

“...”

“...”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他呢?”

“他忘了那虹,却执着于微不足道的执着。他忘记了可以让自己超脱、或者让自己被超脱的东西。他放弃的,并不是他以为选择性遗忘,我给予的希望,而是他原本可以选择、究竟如何去做的权利。他甚至不明白,希望给出了,就不再属于谁。那东西,也从来不能当做恩惠。他不明白,不明白清风在最后一刻已经明白。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才会执着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徘徊于屈服命运、或者屈服本我意志之间。他,不是那个理当做出选择的清风。”

“哦...那么,这也是你不给他答案的理由哩?因为他没有资格。”

“...算是吧。”

“我们去哪?”

“太阴天境。”

“哦...”

...

“清风,你们究竟在说哪个清风?他、他、他的,是谁啊?那个...叫青铭的,问你呢。”

“...你要叫我...大嫂。”

“哼...”

“...哼”

“大...大...嫂!!!”

“嘻嘻,这才对哦。就是刚刚,路上那个瘦瘦的家伙咧。”

“路上?哪里?”

“咦?你没看到?你不信?”

“...废话。”

你信吗?无稽之谈,自是不信。

第七十七章 广寒

太阴天,三十三天阴之太极。

太极者,太、极也!“太”本过于、极端之意。“极”更有阐述彼端终点之寓意。

太极,是仅次于道、次于无极这种飘渺概念、对于极限的描述。

三十三天,从来不是无中生有,古来有之。

三十三天内,各界天皆有特别、独到之处。

而凡能冠以“太”之名的,譬如太阴天、太阳天、太虚天、太上天,更都蕴含着某种近乎于道的至理!

...

凡间所谓日夜,亘古之时,无有星辰天君,无有金乌月桂,那蕴含无尽能量,一生一息孕育着万物的光芒,便是来自太阴太阳两大天境!

上古,有金乌出世,代行太阳天境之责,光芒普照大地,掌管白昼,功德无量。是故才有金乌之祖帝俊,承得天下重器,天帝之位。

又有碧落天仙子以昔年补天之五彩石炼制异宝星辰,置于域外万年,成就自然辉煌。恰于巫妖大争之时,昔日的碧落天尊之妹,莫名反出碧落天。无奈携着异宝星辰,踏足太阴天境,求上密友广寒仙子常羲之门。甘愿化身玉兔,奉上异宝,只求得诺。

常羲所应之事无有人晓,世人只知,自那以后,天空中便多了一轮月亮。而那夜晚光芒,原本蒙蒙,却聚到月星之上。又有大能者,登上月星,窥到一树一宫。树名槐桂,宫名广寒!

广寒深锁愁眉,昔日的广寒宫里,可有仙子居住,没人说得清。

唯一踏入广寒宫的大巫强者,吴刚,自那以后,便成了月星上伐树的哑巴。入木一分,树弥三寸。好友试图解救他,结果被周围禁制烧成飞灰。亲人试图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然任其妻儿哭出血泪,他只是伐树,对外事置之不理...

月星就在天上,如同周天星辰,当年无人立司,金仙之境强者便能横渡,肆意赏玩。

可那广寒宫中,除了每每十五夜,一只玉兔儿会在宫门前眺望,无人知道其中究竟锁着什么。

吴刚是唯一一个被囚禁的大巫,也是唯一一个踏入广寒宫的人。

广寒之宫,岂止他一人企图窥探?奈何,大巫亚圣之下,诸天众,连踏入宫殿百里、甚至吴刚之事后踏上月星范围的资格,都没有...

从那以后,金乌司晨,明月照夜,变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而事实上,又有多少人知道,金乌之职天赐,月星之现...人为...

...

破开了虚空,引渡众生无惘。只弹指,不曾耗费半分力气,楚翔已经带着诸人,来到了域外某颗星辰上!

上古、封神之战后,及至近古,诸天星辰、周天星斗早已各有其主。

譬若曾经神秘无比的广寒宫,似乎在嫦娥仙子飞升以后,就被她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至于面纱背后究竟是什么,无奈嫦娥仙子被现任天帝禁足宫中,罪名曰盗取羿皇长生之丹。

是故,那秘密怕是仍就只有她一人才知道,当然这限制理当不包括现任天帝,他亦是在嫦娥飞升后,于众目睽睽下踏入过广寒宫的...

“这里是...”

青铭好奇的四面张望,冰冷的地面,没有一丁点儿地脉的温柔。

不似脑海中一些常见的自然星辰结构,这月星,明显有人为斧凿雕刻的痕迹。

黑色的旷野,一览无余,远处宫殿,自然变得突出而醒目。

宫殿前那棵桂树,瘦长瘦长,远远望去,感觉并不如何巨大。

至于伐木者,约莫更只能看到一点黑影。

沉闷而冰冷的月星,把那本该传来的砍树声,都压抑的极低...

“太阴星...”

东皇太一呢语,方才还洒脱乐观的他,瞬间沉默。

楚翔回头,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这才回应青铭。

“不错,这里是月星!”

月星、亦就是月球,亦就是上古传说中,嫦娥居住的地方。

嫦娥之美,于凡间流传太过广泛,无人不晓。甚至为她,出现了原本没有的节日,思亲之情寄托,万界流芳。

得到答案,看了看身边仍是蹙眉思索着什么的本尊,青铭下意识,紧了紧挽着他的臂膀。

“那我,可要去看看嫦娥哩!”

青铭戏言,那调侃的语气,仿佛对于传闻中的嫦娥仙子,并无多少期待。

楚翔闻声,笑,笑的莫名其妙。

他先是偏着头,玩味打量了东皇太一一番,而后依次本尊、青铭。

那笑自然,怪异于双眸中冰冷的肃杀,表情无比别扭、看着并不让人觉得舒服。

即后,捋了捋刘海,让风吹拂着不至于遮住眼睛,楚翔才率先,大步朝前走去。

“来了,自然是要去看的,呵呵,有趣的广寒仙子...”

“广寒仙子?”

青铭闻言,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急忙扯着本尊,快步追上。

“不是嫦娥吗?难道嫦娥就是广寒仙子?如果嫦娥就是广寒仙子,那么广寒天境里的常羲,又是谁?”

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在仙界,不是那么容易的。广寒仙子就在广寒天境,同羲和一起,这毋庸置疑。

那么...

“呵,我何时说,广寒仙子就是常羲了?常羲是常羲,嫦娥是嫦娥,常羲居住在广寒天境,所以号称广寒仙子。嫦娥居住在广寒宫,为什么不能是广寒仙子呢?”

楚翔脚步不停,一挪轻飘就是数百丈。他的口吻,带着三分嘲讽,七分的不屑,也不知究竟针对了谁。

青铭一愣,随即撇着嘴,又和楚翔开始赌气。

“真的,只是一个称呼,代表两个存在,你没有,暗示别的什么?”

越是说的清楚,背后可能越是模糊。相反,倘若楚翔给出的答案模糊,要么他自己也不清楚,要么他觉得,说的已经很清楚。听不懂、看不懂,那是旁人的事。

和楚翔接触越久,青铭早已经了解了他的脾性。只看一旁东皇太一满脸丧子的颓样,就知道这广寒宫、月星,绝对有古怪!

果然...

“呵,你还真是,变聪明了一点。常羲是常羲,嫦娥是嫦娥,我有说,常羲不是嫦娥?此广寒仙子,非彼广寒仙子,但她们,俱都是广寒仙子。”

果然,又像绕口令一样。青铭干脆不理,只是把本尊手臂挽得更紧,甚至深思着什么的本尊,都诧异看了看她。

“怎么?”

本尊目光询问,他是不会主动开口,表示太多关心的。

青铭摇了摇头,强笑,不语,看着并不如何愉快。

楚翔灵识捕捉画面,不知怎的,竟然破天荒解释了起来。但他那一番话,说了,却更不如不说。

“假如,我继承了你曾经、前世道侣的一切,那么,我是否就是你今世的道侣。假如,本尊同我一体而生,不分彼此。这是否意味着,你对他的感情,同样应该对我如此。包括太一,这是否意味着,曾经帝俊的夫人,亦是他的夫人呢?你非你,我非我,我们又是什么,执着的关系又是什么。倘若你的执着只是因为念头里残留下、前世斩不断的羁绊,那么,今生的感情,又是源自哪般?感情这东西,最是可笑,也最是令人苦笑。”

道可道,非常道。破天荒的释问,或许其实他心中亦难明了。

东皇太一旁听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本淡然的面色,猛的阴沉了下去。

他低着头,不经意握紧了拳头。楚翔瞥见这一幕,眸子里露出一丝狡黠。而这一点得意,又恰好,让本尊看了去——恰好...

青铭驻足,愕然,而后脸上出现一抹羞红,跺了跺脚,朝着楚翔啐了一口。

“呸,谁和你是道侣,哼哼。什么前世今生,我可比你清楚哩...”

骂完,心中好似有什么枷锁松懈,青铭觉得很是舒坦。

紧紧挽着本尊的手臂,也不自主松了开来,因为没了那许多纷乱的念头。

楚翔当先,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本尊默默看着楚翔背影,灵识却能注意他每一个细节。他沉默着,复又陷入深思。

“你这般做,有意义吗?”

青铭哼着歌,就像悟彻了什么,很开心。她却不曾注意,自己牵着本尊,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手。而她,也是唯一,看起来很开心的人。

这时,广寒宫已经近在眼前。

那一棵果真不怎么巨大的树下,一名樵夫,砍呀...砍呀...

...

“本尊,一定在想,我这般做的意义吧...”

“可惜,你永远也不明白。”

“清楚吗,连我都不再清楚,究竟我是谁。”

“你们,又怎么可能清楚。”

“曾经的曾经,真的可还重要。”

“我扪心自问,却几度战栗,为心中的无情。”

“我,可还是那个我。”

“以理智驾驭感情,以意志驾驭理智,以本我凌驾意志。却原来...”

“妄尊?唯我?呵...”

...

砰!砰!砰!

明明是上好的神兵,连华山都能劈开,怎的砍在那纤弱的桂树上,发出了沉闷的碰撞,连点白印都没留下!

挥汗,如雨滴下。

明明是上好的灵宝法衣,怎么这般破烂,乌七八黑,成了抹布。

“唉~”

谁的叹息,十几万年才响起一次,恰好被人听到。

转身,回眸那一瞬愣神。

脸上汗珠交汇、死板愕然的表情,究竟为谁。

一个在妻儿血泪面前,装聋作哑,做了几十万年苦力的男人,欲言又止。

一群明明看到他似乎有话要说,却视而不见之人,为何到来?

吴刚目送着几人离去,消失在笼罩广寒周围的氤氲里。

他回望,继续伐树,原本英俊的脸上,为谁布满了沧桑。

沧桑...沧桑的表情,又缘何,会出现那样的笑。

是明悟、是解脱、还是嘲讽...嘲讽着什么...

第七十八章 讽刺

相约百年,罔顾执着。甲子岁终,奈何桥边,谁等着谁...

情、爱?

那种超乎合理情绪、甚至超出情绪化的东西,唤作感情,原本只是空虚时候的寄托。

黄泉路上,一人孤旅可会寂寞。

再强的人,站到了巅峰,倘若终究不能把情绪完全控制,终究,也是会寂寞的。

楚翔很幸运,今世的他,秉承前生宿世之命,甚至无有太多纠结的爱恨波澜,就超脱了情理两者。

楚翔很可悲,曾经他就明白,自己的超脱只是为超脱而超脱,非是从头走到了终点,他本就站在终点。

几度以为,填补了过程的空白,却不过,一梦黄粱。

从绝对理性,到感性理性并容,到本我凌驾并容。

无声无息间,它从濒临丧失,再到凌驾一切,那过程,太过短暂。

一切合理的填补,都是俗世积累下理当填补的填补,他攀山甚至无须了解山路何在,一切大道,就在前方。

这是幸运,亦是可悲。

幸之所得兴,悲之所忘悲。

真个应了他很久以前、初初踏入轮回世界、甚至更早、见识过社会悲惨阴暗之后、立下的那誓约——

倘若一定要在悲剧和缔造悲剧之间做出选择,那么,我宁可选择后者。非彼无善,这天下容不得善...

他果真,又回到了初时起点。同样的结论,完全不同的定义、及境界...

站得太高,是会太冷,高处不胜寒。这寒,非止苍穹的压迫,更有俯首,看透红尘。

倘若某种存在、只会在达成最终目的前起负面影响,感情也好、理智也罢,事物也好、虚念也罢,那么,它为何还要有存在的必要?

当然必要,从个人角度出发,是一种进化的必然。不受过伤,怎知道痛。

可倘若明明提前拥有远超客观定义的能力、视界,再重来,怎还要把自己推向火海刀山?

得道尚在问道前,修真,修得又是什么真...

...

“今夜,可是凡间历法,十五之夜?”

朦胧的氤氲把场景一段段隔开,同太虚天境外迷仙障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仿制品毕竟只是仿制品,在楚翔这正主儿面前,四人毫无阻碍,来到了广寒宫下。

一只兔儿,洁白可爱,从宫门缝隙中跃出,翘首而望。

白白嫩嫩,看着就惹人喜欢,那鲜红眼眸里人性化的思念,更是叫人生出怜惜。

楚翔看着玉兔,玉兔见到外人,本能的退回到门沿,这才依次打量来人。

淡淡开口询问,他问的当然是唯一看起来愉快、有心情回答的青铭。

事实上,除她外,包括楚翔在内,三名男子,俱都以某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玉兔,如那兔儿一般。

“这...这玉兔怎么会有这般浓郁的仙家灵力波动!”

青铭答非所问,她自不是第八高等位面土著,对于秘闻,了解有限。

事实上,怕除了东皇太一,其他两人、楚翔本尊,从理论上都是不可能知道这玉兔来历的。

当然,常理这种东西,早已经被楚翔、被本尊,打破的面目全非。

楚翔挑眉,两撇眉刀斜飞入鬓,好似神兵欲要出鞘。

眯着眼睛,直欲把只开一线的广寒宫门看穿,背后宁静里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惹人遐思。

不以为意,他坦然回应,叙己所知。

“嘿,当年的准圣,如今怕是已经踏入虚灵圣境,就算甘愿本人封印,怎可能真个就成了家畜?”

“亚圣?虚灵级圣人?这兔儿竟有这般来历?”

青铭理所当然惊讶,至少楚翔看不出她的表情有丝毫做作。反倒是本尊和太一,应该早就清楚始末,表情的比青铭平静许多。

这种平静,断然不能和常时相比,只是相对而言。

此刻,连青铭都觉察,太一期望而懊恼的看着兔儿,

本尊、或者说本尊身后不知何时浮现的金乌虚影,亦淡淡审视玉兔。

楚翔笑了笑,走上前,俯身,捧起玉兔,抚摸着它的绒毛。

这一举动,非但玉兔惊起,试图逃跑未果。就连本尊,连东皇太一,都死死盯着他。

当然,前者纯粹询问、以及思索,后者,就带上了些许警告的意味——警告!

楚翔泰然自若,只是把笑容收敛了起来。

他一手环起,捧着玉兔,一手运使能量,梳理着兔儿皮毛。当然,这温馨的画面、动作,只他一个不慎,怕玉兔本体立刻要被重创,乃至化成灰灰。

准圣在别人眼里够强,于他,却和土鸡瓦狗没什么两样。虚灵圣人,只是真灵入虚,更多是一种本质的升华,而非实力蜕变。非指实力并未增强,而是当本体被禁锢住,那么实力强的也是有限。除非悟得妙殊真谛,元体如一。否则按照它现在状态,修炼上亿万年,境界再高,也要被人吃的死死。

这或许,正是此间主人放任它不管的原因,更是东皇太一,示意告诫的唯一理由!

“你们,何必用那种眼神看我,她现在只是玉兔,仅此而已。而你我,包括他,都未必是她要等的人,又哪来的飞醋。不信,你问她便是...”

楚翔淡漠的回应着本尊,东皇太一闻言,亦变得茫然。

他对于碧落仙子的了解、熟识程度,是本尊和楚翔拍马都赶不上的。但本尊和楚翔、他们的前世、前前世,对于仙界奥秘的深入,又是东皇太一完全无法企及。

碧落仙子和太一当年是知交,知己、仅止于此。

他扪心自我,她要等的多半不是他,而她沦落到这样一步,多半,也不是为了他。

他有责任,有亏欠,所以警告楚翔,不要伤害玉兔。他有期望、有祈盼,却并非如知情者想象,怀着爱慕念头。纯粹希望知交,还能记得自己,以及出于一种对朋友的维护。随即,才发现,楚翔亦是朋友...

“唉~他说得对,你不必介意,我能感觉,他不会伤害我。这是...多少万年了...太久了...太一...你来了。”

玉兔不曾开口,婉婉女音,却传递到四人脑海。无人觉得惊诧,唯独东皇太一释然,对于楚翔警惕之意松懈。

兔儿蠕动着身子,竟然不再抗拒楚翔的抚摸。如他所说,她现在并不是什么碧落仙子,只是一只兔儿,仅此而已。

“碧落,你又,怎么成了这样。当年,却怪我未曾及早发现。只是,你若来找我...”

东皇太一沉声,很是痛心玉兔遭遇。她可是曾经名震三十三天的碧落仙子,星辰一样耀眼,理当成为焦点的人物!现在...现在却被困在这种鬼地方!几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都只能翘首盼望‘那人’到来!

这是上天怎样的不公平!多么苛刻的惩罚!

“呵呵...太一,你又何必自责。那时...那事,却也不是你能干预的。”

玉兔眯着眼睛,蜷缩在楚翔怀里,本体似在小憩。

东皇太一听到此节,彻底沉默。而后鼓起勇气,看向本尊,仿佛要责问什么。但终究,在对方不予理睬的表情下,败下阵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亦无理由,责怪本尊。

诸圣之间,除非他和本尊这种,创造与被创造的关系。否则并不存在、上下属、命令旨意的约束。当年事,就算本尊过问,也不见得能改变结果。何况身为妖族代表之人,牵一发动全身,凡事必须顾念大局。

你是天帝,她是天后,不代表你让她往东,她就要往东。恰恰相反,她看得起你,才给你做天后。看不起,反了,别人也没得说。都是圣,谁比谁来的卑微。

楚翔似乎并不急着干涉,直到东皇太一无话可说,他才再度开口。

“碧落...仙子,你还没说,我三人,究竟谁是你要等的人。当年事,怕是如今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太一都只是一知半解。至于他,和我,或许当年清楚。如今...轮回路上走了这几遭,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

楚翔指了指本尊,言下之意,当然是让玉兔勿要把那厮当成帝俊看待。有话,还得说清楚,广寒宫里有甚禁忌,提个醒,也不算是辱没了“天帝”。

兔儿睁开眼睛,抬头,平静注视着楚翔。

那目光中带着连红尘最具智慧之辈都罕有的澄明,一只兔子,表情庄重堪比佛陀,倒是叫人无语。

“你不是,都猜到了。你们,都不是我要等的人。至少,我并没在你身上,感受到他的气息。帝俊,也不是他...”

能令得天尊之妹、当年三十三天、乃至仙界、妖族、巫皇大陆公认、第一女仙倾心,甚至不惜和碧落仙尊反目的人物,又该是多么精彩,这世间几人当得!

东皇太一几乎从未考虑过自己,他心目中原本认为最可能的人选,当属帝俊,那时最具惊采绝艳的人物!虽然当时看起来,帝俊和碧落仙子似乎没什么交集。诸天众之间那点事儿,又哪需要凡间必然的生情之久日?也许更多,非是感情,而是一种类似感情、能被概括进去的,认同!

东皇太一默然,瞥了瞥本尊,觉察异常。

后者已经不自知的,走到广寒宫门前,同楚翔并立。

原来,他对于玉兔的关注、表面上的注视,根本就是附带!他所思考、所期盼的东西,压根就与兔儿无关,而在它的身后!

楚翔自然更早觉察本尊异状,却并不急着阻止。定性同兔儿对视,眸中无有异色、目光平静愈甚。

“你只是在等,一个能带你离开的人,不是吗?连你自己都不确定,这一世,他究竟是谁,只要能带你离开,那人自然也就是他,不是吗?”

两次反问,玉兔眸子里第一次出现慌张,或者说慌乱。

诚然,她很惊讶,楚翔是如何知道当年自己立下誓言的。她知道楚翔不是他,更多并非气息问题,而是她根本感觉不到楚翔的气息,无法作出判断!

她清楚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楚翔果真是有她看不透的背景、来历的,甚至...甚至此刻肆无忌惮、把玩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拥有与之态度相匹配,无法无天的实力!

深厚的背景、来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拥有这种背景、来历的人,已经具备了,更令人惊悚的力量!

能够知道当年誓约,要么楚翔曾经亦是她熟悉之人,要么楚翔曾经站的比她、甚至比广寒仙子都高出太多!

更可怕的,倘若楚翔就是当年的他,这证明了早在那时,她就不曾看清楚那人,而她却傻傻的付出了一切、换来诺言,空守几十、甚至几百万年!

最可怕的人,并不是无情的人,而是利用感情的人。

碧落仙子凝视着楚翔,试图从他身上看出哪怕半点来历跟脚,却最终,直到楚翔移开目光,再不关注她。

一切的试探,都是枉然。

她等了这许多年,只希望等来曾经期盼的希望。可当终于有人到来,那有能力带她离开的,竟然,是一个她根本就看不透的人。

是他,或者不是他,一样悲哀。

蜷缩在楚翔怀里,玉兔瑟瑟,闭着眼睛。

东皇太一全心放到本尊异常之上,不曾注意。青铭瞥见此幕,却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不知何时,她已经把楚翔当成同伴,不如本尊生死相依,也算是认同。

这种变化,潜移默化,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楚翔依是当先,信手推开宫门,抱着玉兔,长身而入。

第七十九章 不负谁

暗色基调,星光做幕。幽深旷野处,不识路迷途。

广寒宫,几人传唱。或美好、或凄苦,其中真相若何,又有谁知晓。

一扇门,隔开了诸天众的视界,亦让两个本不想干的世界,区分开来。

楚翔几人立定,周围空间自发变幻,时空维度瞬时倒转,宛若光阴之逆涌。

凝神,入目那无垠的黑色星云天空,就像是等待着吞噬什么的巨兽,冷冷俯瞰大地。

空白、广博的空旷地带。

头顶星空,脚踏银河,乾坤已然倒悬!

明明一宫一殿,亭阁楼台林立。

怎的一跨过门槛,出现竟然是这样一幅场景!

这里,眺望四下茫茫,莫非竟是寰宇深处无名之地?!

“这...”

青铭回首,再看不见初时朱门。她欲言又止,却见当先三人无有异状,连楚翔怀中抱着的玉兔表情都是悻悻,而非大惊失色。

看来,并不是几人去错了地方,亦或者有谁设计,转移了时空!广寒宫,果真就如眼前这般!

太让人惊讶,太叫人难以置信。本当以为会是富丽堂皇、或者幽深静谧的宫殿。谁知那高墙明瓦俱都是掩盖,一入宫门深似海。

书着广寒二字匾额下方,大门掩着的分明就是一处传送通道。不拘此处空间本就在广寒宫内,或者果真有广寒宫存在,这里又是另一处更加隐秘的禁地。青铭,心中原本就已经猜出七八分的念头,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里是...太阴天境?!”

太阴天境!仙子常羲诞生之所!亘古极夜领域!掌控着黑暗中的微光!

常羲、嫦娥、碧落仙子、玉兔、广寒宫、广寒天境!

上古之时,太阴天境也时常被人唤作广寒天境,就如同常羲被人称为广寒仙子,非是太阴仙子一般,这本不是秘密。

当一切串联起来,当一个并不难猜测,却令人颇难执行的结论隐约被证实...

莫非,这一切都是常羲的阴谋!那同羲和一起伴在帝俊身边,总是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楚翔眯起眼睛,表情似笑非笑,他一手按在玉兔脖颈间,大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太阴天境?不,不...这里,是上古域外战场,被人以大*法力抽取,融入神国,化成了这样一片特殊空间...有趣,有趣,我也不曾想到,太阴天境,还有这般妙处...大手笔,好大的手笔,光入口,就弄得这般壮观、奢侈。又是一个神主的陨落...有趣,果真有趣,这里,是陨落神主的国度啊...”

神国、其实也是空间,除了基础构成不同,导致内部规则细节差异,最终宏观表现,却是和自然空间一致的。

比如西方魔法世界、东方仙侠世界,其实都能被唤作空间、位面。当然,一者偏重于魔法元素,水火土气。一者偏重于五行元气,金木水火土。都是从混沌衍化,搭成空间壁垒系统。只是内部能量,截然相反。

不要以为,五行元气、就是魔法元素,二者类似,有着一定的共通性,但从本质上,存在矛盾。魔法师去了仙侠位面,除非是那种掌握元素本质的高手,否则通常法师都得抓瞎。就算是魔道高手,十成实力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反之,修真者去了魔法位面,亦然。

能量本质都是混沌,规则线条也不可能过于扭曲,但对于通常职业者而言,谈本质、规则都是浮云,实力影响自然大了去。纵然神祗,除非似楚翔这种领悟本源规则,甚至依仗本能空间之灵神通特性。否则,魔法位面神主,入侵仙侠位面,先天也是要打个折扣。

楚翔本身就是神道高手,在成就空间之灵前,他的本体,甚至高举王座,成为了战争之主!在第八高等位面,要说对于神国了解,他认第二,谁人敢争第一,本尊除外。

是故他这样一番解释,令得青铭沉默,压下心中疑惑。本尊还在半失魂状态,也不会多问。唯独东皇太一,不禁多看了楚翔两眼。

现在他的身上,可没有属于诸神,那种威严的气息...

“神国?那些域外异类,有数亿载,不曾进犯我第八高等位面了吧...”

东皇太一眉头直挑,暂时抛开了对于本尊的关注。

他认真盯着楚翔,表情很是严峻。方才听对方谈及神主陨落,语气似乎有些惋惜。身为第八高等位面土生土长的土著,他对于那些域外来的家伙,可是深恶痛绝。

实际上,真正的域外神魔大肆入侵,太一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几次凑巧,要不被琐事牵绊,要不已经被囚禁在蓬莱岛上,要么,那些历史更在他出现之前。

对于神魔,东皇太一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就连厌恶,也是听人口口相传,以及本能意志的不喜。甭管神魔好坏,站在土著立场,入侵者就是入侵者,正邪都是借口,侵略才是本质。

也所幸楚翔几人早已斩断了同主神空间的联系,否则怕是东皇太一察觉,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没有芥蒂。

轮回者在第八高等位面,不是什么秘密,诸天众看来,也就是一些弱小的天魔。容许他们存在,甚至在凡间做一些交易,非乐见如此,纯粹不屑出手!再有...怕也是忌惮轮回空间,那尊‘主神’,不愿出手...

一群无根的蝗虫,走到哪,打到哪,抢到哪,谁喜欢?

楚翔自是觉察出太一的态度变化,甚至青铭闻言,都蹙起了眉头。楚翔和本尊还好,不管怎么说,同第八高等位面,曾经亦是有所联系。在她看来,唯独她,是真正的外来者...

“这空间,理当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无视了太一话语中的试探,楚翔顺势而言。步履未停,目光却总在观察周天星辰变幻。

此星辰非彼晨星,亦不是什么灵宝法宝,而是一种时空投影。作为投影,理论上,它们会一直保持着被剥离现实时的样子。也就是说,如果渊博者,完全能凭借蛛丝马迹,猜出这片域外空间战场原本维度,以及创造出这另类国度的神主名讳!

楚翔是博学者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至少,他可以以此,来辨别方位。

不要小觑类似环境对于灵识的误导,迷仙障未必是天下唯一能困住仙人的屏障。把视野无限扩大,和压制视力、灵觉,所造成的效果,异曲同工。在这样的星空中漫步,又无法破碎至终点,那么也许盏茶功夫,多数人连入口都会难觅,这不奇怪。

“为什么,不用神通能力!”

本尊表情淡淡,忽然上前,伸手扯住了楚翔臂膀。

他的语气平静,若不是方才行为异常,很难看出,有什么不妥。

最了解楚翔的人,莫过于本尊。神主国度,毕竟没了神主主持,困得住一般仙人、乃至圣人。对于拥有圣人级修为的空间之灵,又岂会起到意料中的效果!

空间之灵,最基本的特性就是空间掌握!别的不说,当空间之灵个体实力成长,原本对于本源空间规则的掌握,亦就同步递增。

不、他甚至无需掌握空间规则,本能已经把这种能力,涵盖了进去!

曾经本尊都能依仗此神通肆无忌惮,何况如今强横至东皇太一都忌惮的楚翔?

冷冷的瞥了瞥本尊,信手掸开对方不是非常礼貌的动作,楚翔俯身,把玉兔放到了地上。

不知何时,那兔儿脚踝,挂上口了一串玲珑的锁链,金色的锁链。

“你很急?”

楚翔沉声,不否认自己拥有破开空间的能力,也不解释,为何不那么去做。

他示意兔儿带路,在一连串清脆的声音中,一人一兔渐渐行远。

东皇太一忌惮的看着楚翔、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青铭则,担忧的注视本尊。

“混沌...”

本尊抬手打断了青铭,摇了摇头,表情看不出喜怒。

“无妨。”

礼貌这种东西,对于诸天众而言,本是没有意义的。

本尊异常平静,几步追去,令得太一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礼貌这东西,的确本没有意义。但若被人落了面皮,诸天众岂会毫无反应?那牵涉到,更复杂的因果!一巴掌打脸,所起的连锁效应,可不只是“啪”的一响,那么简单...

“这...”

东皇太一蹙眉,眸中神色变幻,最终定格单调的冷酷。

青铭朝着他摇头,一如本尊方才对她的警告,俯首,看着脚下涌动银河,青铭也是匆匆追了上去。

东皇太一身上神火几度明灭。最终放弃燃烧愤怒,却并未让理智褪去。

落在最后,东皇太一冷漠的看着远处。他发现,自己开始的想法,似乎太简单、太幼稚了...

楚翔,也许并不是同他一般,被本尊创造出来,为了辅助自身而存在的——附庸!

...

“你...为何要锁住我。方才,你明明答应,带你进入太阴天境,你就会放我离开...”

“哦?有人听到吗?没有证据,我说过便又如何。”

“你...你有这般实力,又何必如此。我已肯定,你定然不是他,至少他不会似你无赖。既然你非贪我容色,我对你亦无用处,你为何不能成人之美,放我去找他...”

“呵...我说过,谁能救你,也就是他。我的确,非是贪恋你姿色,那种东西,毫无意义,你亦不可能得到我的认同、共鸣。但是,你怎知,自己对我毫无用处呢...”

“你...无耻...”

“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除了会祈求,会怨骂,可还有半点旁的手段?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想要帮你,亦帮我自己。我不清楚,关于你的传说,是否与我有关。连我自己都忘记,何况是你?关于我的传说,太多太多,多到我无法辨别,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不知,是否果真有一世,曾经和你约定过什么。我不是他,守着一份记忆中最古老的承诺,就能甘愿等待毁灭的到来。我想要的,只是,自私的离开这个棋盘。于此之上,我并不介意,担负起曾经我可能立下、如今却遗忘的誓言。恰如我答应过蚩尤,我记得自己的承诺。”

走在星空下,寰宇中,青铭、太一、本尊都不曾发现,最前方,蹦蹦跳跳的那只玉兔,愣了一下。

一瞬间的愣神,包拢在周围无垠的黑暗里,很快被掩去,曾经发生过的痕迹...

第八十章 得失

群星闪耀似罗盘,捣药玉兔伴前驱。

有着熟门熟路之徒带领,兼之楚翔修为莫测,本就是空间神道强者,灵识融入虚空。

不过须臾,看似漫长的道路,已经走到尽头。

银河还在脚下盘踞,长长的,不知流向哪里。

天幕星斗璀璨如故,不见明暗变化。也不晓众人实际位置,是否当真发生了改变。又或者只是冥冥中、周围一些规则线条、起了变化。

前方,一扇椭圆形蓝色水幕通道屹立,波光粼粼,好似弹指可破。

一名盛装女子已是早早迎在了门口,显然此间主人,对于诸子到来并非一无所知。

常羲?还是嫦娥?

那女子周身泛着一层乳白色宛若月华的光芒,面部尤甚,宝相庄严。以致本尊这样的强者,在不动用法术的情况下,都无法窥得此女真容。

当然,皮囊什么的,在几人眼里,俱都是泡沫幻影。

“你们...终于来了...”

女仙抬手招呼,彩带顺势起舞。她的声音轻柔,语气中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之神圣,上位者威严。

仅仅淡淡瞥了瞥玉兔,那女仙对于门下通敌之举,便不再过问。又或许,她已然默认曾经的约定生效。只要楚翔、或者来人中有任一人能完成那时定下的条约,玉兔、碧落仙子,便可恢复自由身。

她这一瞥,不经意,充满了款款风情。玉兔却,叮铃咚隆,带起一阵锁链响动,几步跳到楚翔身边,依偎着躲藏了起来。看着,像是被什么惊到。

间歇,那兔儿仿佛回忆起什么,又是猛地窜了出来,强自直立,平静的注视女仙。

而这时,本尊忽然抬头,目光中精芒爆射。他的身后,一尊金乌虚影浮现,滚滚源自洪荒的灼热气息,几乎把这永恒寂静之地,都要焚烧毁灭!

“常羲!混沌钟!何在!”

威严孤傲的声音自本尊身体里传出,有别于平日的淡漠,这声音带着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本尊的态度,瞬间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当身后虚影淡去,融入身体。他的背影,也一瞬间,于众人灵识中,疾速拔高!

“混沌钟!何在!何在!”

隆隆回响,是这片陨落神主残留下的空间在共鸣!

本尊这一刻,索要混沌钟,仿佛已经不只是被迫、为了补全本体。而是,光明正大,讨回理当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

东皇太一,注视着本尊,显得有些激动。

青铭不禁松手,几步退了开去。本尊身上蒸腾起某种无形的火焰,那炙热,几乎连她灵宝本体,都无法阻挡,直欲融化!

可怕!他怎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威势!

楚翔稍稍挪动脚步,把从本尊身上传来,四散滚滚涌动,那一股原本无意识袭向玉兔的力量,隔开。

他的表情,终于严肃了一些,不再是玩味着似笑非笑。

那严肃,却非针对此刻威势惊天,不可阻挡的本尊。而是女仙、或者说女仙身后的那扇传送之门!

“常羲,交还混沌钟,我等,即刻便走。”

楚翔挺身,一股完全不输于本尊的威严,猛然以他为中心朝外扩张!

相较于本尊那种焚毁一切,煮沸汪洋的炙热毁灭气息。他展现出的力量波动,显得更要平和、隐晦、也更浩大!那种包容一切的感觉,正是无所不在的,空间!

两人各自展现出自身强大的实力,就如同两个正在反应着的核能辐射源,这片残缺神主空间,刹那被同化了七七八八。

一半屈服于本尊无匹的天帝威仪下,另一半,则让楚翔空间之灵新晋特性,融合、吞噬,更加彻底。

以势压人,摧枯拉希毁掉他人门前禁制,若各执道理,那便用拳头来说话!

一刚一柔,同样的浩荡磅礴,同样是威风八面!他们,从未想过能不知不觉窃取神钟!

宁在直中取,莫在曲中求。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横的!这就是亘古不变的强盗逻辑,亦是最有用的野蛮手段。倘若这手段占得一点点理字,那么谁敢不服?

“呵!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帝俊,莫非许多年不见,这便是你给本宫准备的,见面礼了!”

金乌为阳,其光煌煌。烈日炎炎,其芒泱泱!

宛若狂风怒卷,静止的银河掀起了巨浪!

噼里啪啦,神主国度内,只听得一连串骨折般的脆响,空间基础结构大肆遭到破坏。

伴随着不知哪位贵人略带嘲讽的呵斥,波光粼粼的传送之门,蓝色光芒猛然大盛,席卷半个神国。

砰砰砰!

本尊一连退了三步,脚下虚空中明显可以见到三个巨大倒立蘑菇型黑色气浪足印!那是连锁断开的空间裂纹!

何人声势,比之上古天帝还要嚣张!

反倒楚翔,仅仅晃了晃身子,犹若强风拂面。被他侵蚀掉的神主国度空间,牢牢掌控在手里,任你主家如何传唤,纹丝不动!

“咦!倒是有点本事,帝俊,晓得招揽帮手,你终于长进了...”

一半赞叹,一半讽刺,敢用这种口吻和本尊、和曾经的天庭之主说话!又是身居高位之女圣,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哼,羲和,是本君,小觑了你!”

本尊一步上前,身下空间裂纹,全部弥合。

同楚翔胡为犄角,对峙站在蓝色传送之门前,本尊神色平静,身上那股子霸烈气息消散了不少。看起来,应该是本我掌控行为,属于帝俊的气焰,收敛了许多。

“交出混沌钟,我不欲,与你为敌。”

帝俊逝去之后,当年的羲和究竟做了什么,保全本身并太阴太阳两大天境。帝俊被诸圣逼死之后,妖族又怎会衰败的那么快。

这些事情,无人清楚,本尊也无心过问。帝俊的仇怨,只属于帝俊,他是本尊,同帝俊毫无关系的另一个意识体。

四人间,兴许只有东皇太一,想要和羲和好好理论一番,其他三个,都只想早些达到目的,赶快走人。

羲和的威势太过骇人,他老母这哪里是妙殊圣人该有手段,就连真正的妙殊圣人,东皇太一都缄默了下来。很明显,四人里,只有楚翔,拥有同羲和正面交锋的实力。这胜负,还是未知之数。何况传说中,相对低调的常羲仙子,可不会比羲和弱上太多!

东皇太一看着那扇空间之门,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记忆中珑蕴层次的羲和,只是一些时日未见,强到了这种地步。

倘若如此,那么先前出言警告、事后发难,她分明都在诸圣面前藏拙!否则她一人出手,仗着混沌钟,东皇太一就只有乖乖回蓬莱岛等死的份儿。

那她,为何不赶尽杀绝?

传说里,帝俊和羲和、常羲,是十分恩爱的,每日于瑶池边谈情。

传说中,帝俊和羲和,唯一可能产生矛盾之事,便是金乌十子陨落。

东皇太一知道,这根本就是胡扯。十子本是帝俊分身,他与羲和二人从来相敬如宾,双修之事都未有过。十子陨落,又关羲和鸟事,不痛不痒。

在他记忆里,帝俊同羲和,虽然算不上恩爱,关系亦是不错。包括他自己,也受过二女,颇多照拂,乃至生出情愫。

这些乌七八糟旧事且不多提,于蓬莱岛囚禁的岁月,他从侧面,见证了许多,听到了许多。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羲和,或敌或友。

如今,却才发现,一切都扑朔迷离...

收敛心神,把记忆里,或善良、或卑鄙的羲和,全都摒弃。

东皇太一,看着那道隐隐透出空间力量波动的蓝色门户,凝目冷视。

“羲和,常羲,看在往日情分,我今天,实在不愿意出手。速速将混沌钟交还大哥。往日怨,来日算!”

太一同样放出了属于自己的气息,和楚翔、本尊二人连成一片。

一尊巨大的金色火鸟鸣叫着慕天而来,显然,他身上携带上古凶兽气焰,要比本尊,盛得多!

“太一...”

面对三人发难,唯一现身的常羲,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她终于收起了上位者姿态,略写无奈的,唤了一声。

一语,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亘古巫妖遍地的洪荒时期。东皇太一,感觉自己面前,和三人对峙着的华衣女子,又成了初初见面、那个叫他惊艳、心动的女孩。

倘若说,曾经对于羲和,他更多感受到是一种温馨,一种依恋之情。对于碧落仙子,是知己,是相忘于江湖的红颜。那么常羲,才真正叫他为之沉沦。

诚然,常羲没有碧落的祸水妖颜,没有羲和的风度气质,那种柔弱、娇羞,却又是另一种,最独特,最具诱惑的魅力。

天生的魅力,对于本尊、对于楚翔、乃至曾经的帝俊,或许无用。然东皇太一,却是不自觉,收敛起一些些气焰。

不是每个人、每个神、都会去辣手摧花。何况,六根不净者。

后天仙神,哪个不是蜕变至完美,最少理智掌控行为。先天仙神,得天独厚,生来如此,又是哪般?

比起人,东皇太一已经够好,但比起圣,他就...

气势只是稍稍收敛,神秘的羲和未至,哪怕东皇太一即刻收手,单单楚翔二人,也足够把常羲吃的死死。

心中略微奇怪,羲和既然这般强势,为何迟迟未至。

太一终归是不想楚翔本尊伤害常羲,他始终感觉,常羲是无辜的,是受到羲和胁迫。就连玉兔之事,怕也另有隐情。

摆了摆手,乞求的目光示意本尊,莫要冲动。

太一一人朝着常羲走去,表情肃然。

“常羲,让开,羲和既然这般绝决,混沌钟,我等自会去取。我知你,必定有所隐情,不要让我为难。”

走过楚翔身边,东皇太一并没又看到,这始终令他看不透的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嘲意。

青铭已经,在本尊灵识传音明示下,来到楚翔身后,抱起玉兔,退至一旁。

显然,本尊也清楚,倘若接下来会有争斗,楚翔比自己更有资格,照顾好青铭。前提,他愿意的话。

随着太一举动,常羲只是为难的摇头,外人终归看不见她表情。

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局势却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本尊捕捉到楚翔眼中的嘲讽,就像前次“恰好”瞥见楚翔流露出的得意,他看向东皇太一,并未出言喝止。相反,仿佛也在,等待着什么...

第八十一章 钟?

所谓意外,往往并非出乎我们预料之外的情况,而是那预料到的,它发生了,却又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在已知于未知间,我们常常会为之纠结。其实倘若原本就没那许多蛋疼的想法,只看实际,哪来的莫名?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再完美的推论,实际发生前,总归先天要受到限制。

至少,哪怕明知你会被上天落下的金饼砸中,你又岂能肯定,下一刻,究竟是会嘻嘻哈哈拾起金子,跳着脚去医院包扎。或者干脆,砰地一声,长扑不起呢?

本尊心中期待着,他觉得朦胧的记忆被串连了起来,他已经明悟。

他淡淡的看着常羲,目光中深藏着居高审视。

随着太一动作,他心中,至少有八九分的戒备,都放到常羲身上!

此女,必定有鬼!越是娇弱,往往未必并非白兔。狼能披上羊皮,兔子的腹中,为何不能藏下一条毒蛇?

他没错!他果真没错!不论是记忆里,源自帝俊残缺传承,对于常羲深深的戒备。又或者楚翔的表情、表现!他知道,常羲定然有问题!最简单的问题,常羲在此,嫦娥又在哪里!

这里是太阴天境外围,是神秘神主陨落后遗留下的国度!这里更是广寒宫啊!

“太一...”

如同预料中一般,常羲伸出了双手,似欲把东皇太一扶住,或者只是单纯弱者想要找到依靠。

堂堂广寒仙子,圣道中人,又哪里会是什么孱弱女子?

本尊眸子里划过一丝精芒,澄金的寒芒!就连东皇太一,心头都莫名泛起一丝丝不安!

“小心!”

东皇太一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只见他神色略变,猛的前冲,将常羲推往一旁。

常羲动作稍窒,伸出的素手迟迟未曾落下,双手泛起乳白色光晕中,点点绿芒一闪而逝。

轰的一阵颤动,圣人本体的碰撞可不似凡人相拥那般简单。宛如火山爆发,常羲身子踉跄,直接抛飞开了百十丈远。两人相撞的地方,更是连空间都出现了丝丝裂纹。

而这时,椭圆形传送通道中,一匹蓝色光链忽而冲出,猛然将站在原本常羲位置的东皇太一缠住。

“羲和!”

太一狂暴的愤怒、本尊压抑的威严,同时将蕴含着相似意志的精神波动传递至空间之门内。

恰在常羲仿佛都有些愣神的当口,楚翔已然悄声,来到了她的背后!

“究竟是你甘心作为诱饵,又或者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一回可悲的诱饵。她究竟是果真想要杀你,又或者只是在赌东皇太一、赌我是否会出手。又或者,其实我想得太多,一切原本,都只是早已码好的剧本...”

楚翔平静而复杂的心声,无视了常羲圣体周围笼罩着护身月华,直接灌入对方微澜的心湖。

随着她乍起的讶异,一股毁灭性空间能量波动,直接凭空自背心处涌现,轰然把那玲珑的仙子炸飞百里!

哗啦!

是潮水涌动,裹住东皇太一的蓝光匹练泛着波澜,如同蝉丝缠绕。

还是那华衣般披在广寒仙子身上月华,被人以极其暴力的手段强行撕开!

“楚翔!!!”

太一的惊怒,曳然而止。本尊扯住那蓝色水波状链条结成的茧子,抽身飞退!

一个照面,东皇太一直接被羲和以未知灵宝困住。而常羲,亦在楚翔无情的攻击下,沿途洒下无尽光斑,汇成一条朦胧的象牙长虹!

“哼!”

女子威严的怒哼,伴随着蓝色水波状起伏的火焰,直接犹若旋风涌出了通道,把楚翔包围!

本尊扯着水茧急退,直至青铭身旁,竟是袖手旁观。

而当那灼热的火焰风暴汇聚,一道无匹剑罡,凝聚着空间切割万物的力量,径直自中央正面跃现,笔直破开了炎暴,将蓝色飓风都斩成两半!

“我不信!你果真想让她送死!我不信!你果真猜到了我猜到的一切!我也不信!你当真拥有了这种力量!”

楚翔威严的意志,透过这片国度共鸣出声,那浩荡,就仿佛天地大道在宣扬教义!

咻!

破!破!破!

无尽零星透明的璀璨,直接组合成一柄晶莹剔透空间巨刃,以空间裂纹为基,以时空碎片做骨,携着命运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威严,楚翔空间之灵威能全开,猛然朝着委顿的常羲扑了上去!

霹雳!

是何处涌现紫电寒霜!方才被羲和蓝色火焰灼烧沸腾的空间,直接陷入冰点!

是雷!是天道之雷!是带着地坤极阴之力的天道寒雷!阴阴阳阳!柔柔刚刚!乾乾坤坤!生生灭灭!

当万物归于一体,那就是混元!那就是道!

哗啦啦!

无尽紫色寒雷,以空间晶刃为中心,如同蛛网般八方蔓延!

但凡异种意志,不论是何人残留,俱都在接触到寒雷一瞬,遭到湮灭!

狮子搏兔,空冥齐杀!楚翔一如当年,要么不出手,要么就下死力!

没有试探,没有矫情,管你什么柔骨美人,管你什么战友红颜,一出手,要么你死!要么有人代你去死!

“够了!!!”

嗡!

空间在颤动,不休的颤动!

蓝色椭圆形流转着水波光泽的空间之门,整个自中心碎裂开来!

手!好一对白色晶莹如玉的柔荑。纤细让什么冰肌玉骨都汗颜,巨大让哪般遮天魔掌都失色!

一双美丽而洁白的巨大玉手,直接撑破了空间之门,猛然朝着晶刃巨剑、爆发出强悍力量的楚翔抓去!

莫非、莫非那羲和仙子,也要学佛祖,五指立山?!

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自信!先前试探,她可不见得就比楚翔强出多少!

“自负!”

轰隆隆!

没人能够说清,那残晶碎荧的弧,是如何画得这般完美。

参天巨剑,带着无尽闪电之网,就像是裹着雷霆凝聚的圆球,浩浩荡荡,偏折了方向!

这一动,原本首当其冲的常羲,直接被一股子狂暴的无形压力冲击至魄乱抛飞。首当其冲的攻势,却变成那从天而降的晶莹玉手!

究竟你遮天不能,还是我破劫力匮,胜负,只在瞬息!!!

铛!铛!铛!

钟声!振聋发聩!有着震耳欲聋的浩荡,有着醍醐灌顶的力量!好一口混沌钟!好一个音雅大道!

这钟,是使众生普渡最好的舟楫,亦是让群魔慑服的无上法器!

毫无疑问,此刻的楚翔,在钟声下,那就是魔,必须要剿灭的恶!

弹指,伴随着音波出现,空间晶刃周围,疾速扩张的紫色电幕徒然遭到压制!

以本我领悟天地之道,阴阳化生,御使那等兼容诡异霸道的至刚阴雷,楚翔手段可不为不强大,这等造诣,令人叹服!

可惜,手段终究只是手段,他对于天地之道的领悟,也要远逊于本身空间之灵威能。面对着天生地成的混沌钟,他这是尚未成熟的天地之道,堤溃十里!

“大胆!”

铛!铛!铛!

又是一阵钟声,从相反方向传来,本尊见羲和以混沌钟逞凶,灵魂深处属于帝俊的记忆,哪里还能不涌动!

一步,拦在青铭前边。他身化钟鼎,古朴而质虚,那种洪荒混沌之意志却无比凝聚!

以钟破钟!两股声音在中央水乳*交融,就像干柴遇到烈火,淫妇碰上奸夫,连猪笼都拦不住那种火热!

“不好!”

那厢尚未现身的羲和,明显发现混沌钟本体异常,第一次威严的意志中流露出一丝匆忙。钟声止,她明显试图将这天下人人觊觎的灵宝收起,可惜本尊所化虚形金钟声乐大作,居然是引得另一头共鸣,欲罢不能!

“嘿!”

谁人都未曾注意,被压制一团的紫色雷霆,沐浴在钟声交汇处,以初时十倍速度膨胀!

轰隆隆,时空晶刃瞬间斩向了半空中略显颤抖的双手,晶刃中心,楚翔身影闪逝,他的脸上,挂着冷硬的笑!

“断!”

咔嚓!

是天断了,或者骨的折裂!为何明明只是两只巨大纤细的玉手崩溃,竟然仿佛命运轨迹都遭到波及,自某个节点偏移。

“啊~”

是痛呼?圣人又怎会还有痛觉?

倘若圣人都没了痛觉,那佛祖又如何会被蛰疼,引为一段美谈?

是毒?是情毒?是欲毒?是红尘的毒药!

那湮灭的、崩溃的、岂止法相神通这般简单!

中看不中用,看似威能无限的遮天巨手,直接连晶壁巨刃本体都没摸到,就被外围扩张的紫电消融成灰!

携着楚翔本体沛然力量的一击,丝毫未作停留,更是朝着残破空间隧道位置斩去!

空间之灵!本体由十二万九千六百亿空间构成!当空间之灵成长为诸天圣众层次强者,每一个基础空间都已经基本成熟,拥有与神道力量碰撞的资格!

十二万九千六百亿空间力量之凝聚,连外溢能量都组合成一种类似晶壁的结构!天哪,这其中蕴含的,究竟该是何种可怕的伟力!稍稍气势外泄,命运长河都被刹那截断!

没有人猜得出楚翔这一击,究竟蕴含着何等可怕的伟力!本尊不行,遑论羲和?

吟!

剑在长鸣,空间晶壁巨刃,黑色碎片纹理间,五色豪光大作!

哐啷当!

空间壁垒被直接砸碎,号称仅次于位面晶壁的三十三天壁垒,平白被楚翔破开了一个老大的窟窿!

“道!道!道!”

无穷威严的声音,从那半截已经破入太阴天境的空间巨刃上透出!

那是生灵的呼唤!是灵的咆哮!楚翔构成身体的十二万九千六百亿空间,从来未曾放养过半个生灵,概因生命脆弱,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程度战斗碰撞下存活!

然而这一刻,这瞬息,空间之灵基础空间内,破天荒传出了灵的呼唤!

是大道威严?还是天道仁慈?又或者他对于天地之道领悟突破了某种关隘!

那代表天地、代表众生、代表自我意志的一击,无可阻挡!

第八十二章 夺!

“道!道!道!”

众灵祈愿,惟心系道!

红尘生灵,总是哭着呱呱坠地,只为迷蒙障目之叶,不喜载魂浮浊之体!

人乃万灵之长,生而向道,有问道求索超脱之心。

奈何凡有所相,皆是虚妄。生善生恶,不过鬼扯。本心赤子,只向天道,哪来的善恶谬论?

后天之人,越是稚龄,灵性越足,能见成人所不见,能道大人所不能。何故?唯心诚哉!

吾之心即诚,善恶无所妨,天道令得明月照入沟渠,我如何不能站在沟渠之旁,心向明月?

青莲出淤泥不染,莲祖叶有三六,托圣人祖佛之体,遗泽后世。

彼既知有出尘不俗之物,缘何不愿做出尘不俗之人?

百花开时我不开,我花开时百花杀。青灯古佛旧刹座,花开彼岸灵常在。

茫茫红尘,修真求佛,问道问天,只为返本还真,找回本我真灵。

灵者,何来?

混沌之中,天地未开。生死同存,淳淳灵生!

灵是生命起源、是消亡终点。只要有灵,生便不灭。而当灵产生了意识,那便是灵魂,是新的意志!

空间之刃,晶莹剔透,中央宛若冰封的男子,在众灵呼唤之下,流露出微笑。

佛祖拈花笑,迦叶得道。佛祖笑,只因花开美丽,生命美好。迦叶笑,只笑他人不懂,不知珍惜眼前。

圣本不深,他们纯真,却被传神。

楚翔笑,为了子民、为了生命。这发自内心,比什么欲望膨胀后满足都来得美好。

他身化为剑,执意毁灭生灵,却不代表本身厌恶生命。他为美好而喜悦,为杀戮而肃颜!

“杀!杀!杀!”

一念生,万法即变。满室芬芳弥漫血腥,烂漫春光下的花海里,遍野尸横!

金戈铁马,风萧萧兮吾不醉。醉杀醒杀,喜也杀来怒也杀,以杀卫杀,屠杀止杀,杀的人怕,杀的圣惧,杀的诸天众心惊胆颤,杀的命运长河被血染红,这天地,自得乾坤朗朗!

肃着面,晶刃中的楚翔化身上古军神,屠得千万眼不眨,勇往直前!

开!

轰隆隆!

晶壁洞穿,太阴天之寂静微光透出,永夜的安宁,被外人打破!

“叮!”

本体入境,紫雷扩散湮灭之际,当头便是一柄神剑飞来!朱砂长虹,贯日凛锋,狠狠撞向了时空之刃!

好剑!端是一柄好剑!先天灵宝级飞剑,天下寥寥有数,这剑,当为任意剑客珍爱,不忍破坏!

可惜...许多年前,楚翔就已经不当剑客!

“咻!”“铛!”

尖锐的破空声,硬物不堪重负的扭曲,那堪堪达到先天灵宝级层次,尚未于世人面前展现威风的神剑,剑灵悲鸣!

“吟!!!”

心中志难抒,抱负向谁述,待到天下血洗时,六月白絮飞,我已无语问苍天。

可惜,一柄好剑,好一件灵宝,由于本我意识被主人刻意压制,常年无法修行,第一次展露锋芒,就折在了无法匹敌的伟力之下!

剑断,刄碎,锋芒钝挫。

时空晶刃只是势头稍窒,外部空间碎片都没磕掉一块。堪堪突破紫雷,撞上晶体本质的灵宝,在雷火中,渐渐消融!

“爿偊!”

羲和的声音自那远空中高出一座浮空宫殿里传出,显然,一件灵宝的彻底损毁,不可能令得她无动于衷。

楚翔破入太阴天境位置,比较接近地面。这里的暗色基调,却和冥土不同,不似那般森然,给人以祥和、安憩的感觉。

尤其半空中,那座在月色辉光立柱下载浮载沉的宫殿,仿佛承载着,这永夜寂静之地的,最大希望!

一波波平和、舒缓的意志,朝着时空晶刃、朝着楚翔侵袭。就像是佛陀在循循善诱世人,放下屠刀!

这是太阴天境中的本能规则力量,就仿佛太虚天境,无限广大之规则,被楚翔空间之灵融合后,立马可以使之爆发出接近合道级巅峰伟力!

一境天之力,宛若一界天地之力,是自然小造化之力,亦属于道之力。这种被某些位面学者唤作盖亚意识的力量,理论上根本无法阻挡。不拘何人、只要去到太阴天境,就会被这种意志影响,失去和境主争锋的念头!

常羲,所以魅力无穷,未必没有太阴天境功劳。她本自天境里大道孕育而生,先天神祗,本能就带着类似太阴天境无争气息。

任何两个不同意识体间的关系,倘若总能控制在中立以上,那么,也许这也就是所谓魅力所在。

可惜,楚翔明显不在凡人之列,甚至不等空间晶刃爆发出属于空间——同时间、大道并列的无上威能,单单周围缭绕紫电,只待第一波意志传入,便立刻封杀,抗衡起来!

“你、太弱了!”

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楚翔的意志波动,带着理所当然、意料之中的感慨。

不过区区几十个元会,兴许对于凡人、普通诸天众来说很长。但是圣道强者,不拘饕餮、又或者东皇太一,却并不会如何去叹息那种漫长。他们的实力,在这所谓漫长的岁月里,几乎止步不前,就连道德天尊,传说圣人众第一强者,都才勉强达到混元境巅峰,也不知是否合道成功!

曾经的珑蕴强者,这许多年,倘若能够机缘悟得妙殊真谛,已经是天大造化。若要说再进一步,达到混元、甚至更高层次,多半就是胡扯!

羲和表现的强势,却终究不曾现身,未免故弄玄虚之嫌!果然,此刻楚翔确定,对方修为吹破天和东皇太一相当,比他自是颇有不如!

而先前手段,多半仗着太阴、太阳两大天境伟力!其手段固然值得称道,赞叹,且这种借助天境力量外放的手段,闻所未闻,怕是离不开外层残余神主空间,必定是被当成媒介。终究,一切外力皆是浮云,最后的实力碰撞,她眼看落入下风!

羲和不是楚翔,并无空间之灵特性,即便在太阴太阳两大天境中,也不可能获得诸如合道级逆天层次威能加持。充其量,也就主场优势,和先前施展最强手段相当!而现在,楚翔空间之灵威能全开,本能灵识,甚至开始和她抢夺太阴天境掌控权!

一者代为掌控者,而另一者肆无忌惮融合吞噬天境基础空间结构,高下立判!

却见时空晶刃,迅影升上半空,遥遥以尖端指着月色光柱中的神殿,凝立不前!

很明显,楚翔有恃无恐。太阴天境外遭遇偷袭,濒临昏迷的常羲,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相助!

果然,仅仅几个弹指,两方暗面交锋,羲和节节溃败。

本尊已经携着青铭、玉兔,以及被禁锢住的东皇太一,自空间晶壁缺口鱼贯而入。透过那道尚未合拢的缺口,依稀还能见到,远处广寒仙子曼妙身影,无目的漂浮于虚空中...

被人看穿,羲和不再故作高调。

一口神钟法相浮现,彻底把所在中枢宫殿笼罩,直似龟壳。

显然对于敌手使用不知名巨剑,羲和万分忌惮。天知道号称无物可破的天境中枢,是否能挡得那连先天灵宝都能毁去的巨剑!

钟出,最强底牌算是暴露,本来,混沌钟比起音波攻击,醍醐灌顶之力,其万劫不磨的防御,才是更加出名。

见到这样一幕,楚翔不急不缓,只默默融合着太阴天境,吞噬天境本源力量。

倘若当常羲归来,见到自家小半产业换了主人,也不知心中会如何做想。

这时,神钟之上金光万丈,约莫羲和已然催动灵宝。

“好!”

旁观的本尊,不知为何忽然大喜,他甚至无暇示意青铭自保,合身便化作火焰巨鸟,带起一阵怪啸,朝着巨钟扑去!

嗡!

钟声震荡,蔓延紫电一波荡漾,空间之刃本体亦是动弹了毫厘。唯独那显然威势较弱的火鸟,如沐春风!

有些东西,天生便属于谁,任旁人如何祭炼,一千年、一万年、十万年、十亿年、数不清的元会,当它的主人出现,那么此物必定会毫不犹豫抛弃现有主人,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这就叫缘法!

有缘无缘,不是嘴上说说,不是你先看到就是你的,也并非你先得到就是你的,更不是指,你抢到了就是你的。

见是缘、得是缘、劫是缘、失亦是缘。只要成了果,那便是缘!所谓先到先得、先见者得,不过是凡人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太把自己当回事,显然会觉得事事理当自己占理,物物合该自己所据。很可惜,也许有些人会把自己当回事,也许许多人,会把某个人当回事,但天道,从来不会把谁当回事!

什么叫缘,混沌钟何来?传说是盘古开天地后,他所执盘古斧体所化。那倘若开天地的不是盘古,倘若那开天地之人所用非是斧头呢?

传说传神,神乎其神,道不可道。天知道,上古开天地时,那破开混沌的,究竟是神灵,还是天地本身造化之力。

第八高等位面,曾经帝俊所掌混沌钟,却同什么劳什子盘古斧没有半点关系!那是他采先天灵宝混沌钟雏形,于七界神国内融入灵识,孕育而生!

此手段,就如同楚翔曾经使用过的养剑术、种剑术一般!以自我之灵,分化法宝剑灵,那么当器灵催生,直如本身手脚一般,不渝被人祭炼、背叛之险!

若非如此,当年的楚翔又如何能提前调动尘封之天罚剑部分威能。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把混沌钟交予东皇太一掌管、打理。哪怕太一本身,严格意义上,亦是他分身之一!

七界神国,神秘无比,和天罚剑一般。唯一不同的,天罚剑掌天罚之权时,必须承载天罚之责。这责任往世倒也没什么,待到轮回之末,便成了悬在头顶上的屠刀。这也是,楚翔本体,在贯彻自身道前,创造出释天秉承灭世之责,又创造出如今楚翔,去完成超脱心愿。

七界神国,未有天罚剑无所不灭的力量。却自是妙用无穷,不逊一般位面,堪称完美国度。尤其,和天罚剑一般,这国度没有属性。倘若本尊修神,它可化为神国。倘若本尊修仙,那么未必不能当成妙境洞府!略有缺憾,每每一世轮回终结,七界神国封闭,等待传承。曾经积累其中财富,便要遗失大半,确保本源长存!

七界神国,只属于本尊,通过七界神国孕生,并且打上自身烙印的混沌钟,当然也只属于本尊。

可惜羲和不清楚这些,吃一堑,不长一智。当她心头警兆升起,试图收拢混沌钟时,火鸟已经扑至,整个融入了钟体!

第八十三章 逃

常羲,不是嫦娥。嫦娥,就是常羲。那么常羲,究竟是不是嫦娥呢?

神主国度,当神主活着,自然坚固无比,比之中等位面更甚,壁垒强度不会稍逊于高等位面。

可惜,太阴天境外围、被当做媒介、传导两界天力量的国度,早已经残缺不堪。空间结构韧性,万万和全盛时比不得。

本来这方国度虽是残缺,由于那位陨落神祗实在惊采绝艳,竟然别出心裁,把域外亘古仙魔战场融入自身国度,乃至本体陨落后,国度长存。

这种残缺,只是规则意义上的不完善,无人主宰,而并非残破。

但现在,这片国度空间,早已经被楚翔空间之灵本体瞬间爆发出来威势,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空间之灵,空间筑基,空间为体,对于空间最是熟悉不过。

融合空间之能力,倘若稍改,假如目标空间威能并不足够同本我媲美、抗衡,那么未必、这种融合,不能变成掠夺!

星辰破碎,银河断流。千里泄落倒悬处,孤星残垣叹呜呼。

一尊纤细曼妙的女体,周围缭绕着大片残破的月华光斑,体表笼罩着朦胧氤氲,漂浮至一座静止、崩坏的星辰陨石上。

那女仙身姿媕娿,无限美好。可惜面部被光晕笼罩,虽然光芒稍减,也非凡夫能够直视。

忽然,女仙仰起身子,僵硬着立起!

凝神眺望,天哪,那立起的哪是什么仙子,根本就是一片朦胧黑雾!

那被光晕笼罩着的广寒仙子,分明还躺在陨石之上,自我修补残破圣体!

目光迷瞬,景移物异!

那黑影坐起时,分明尚是女仙的样子,待到直立,就兀然变成了一片影子。

魅影两三步跃出,仿佛是缩地成寸。身形朝着空间之门、如今的壁垒裂隙方向闪烁。只是几次跃迁,那片黑影,又遽然变回女仙形貌!

只是这位女仙,比起娇弱的常羲,显得冷淡许多。

而她的背影,也未让光晕笼罩...

两个广寒仙子?影子?分身?灵魇?

空间缝隙合拢前,最后一瞬,女仙,一闪没入...

...

咚!咚!咚!

广寒天境内,晶莹空间巨刃散发着豪光、混沌钟更是万丈金辉耀眼,直把那永恒黑色地域照的如同白昼。

铜钟大吕齐鸣,交响的乐章,谁人想到,竟是那古朴钟鼎,独自奏出!

本尊既已出手,合身神钟之时,已然炼得人宝合一。羲和常羲联手祭炼数百万载、于钟内空间布下的重重禁制,形同虚设。

无有半点抵抗,这号称先天至宝之物,转瞬易主!

只见混沌钟在本尊手上,发挥出的力量明显要比羲和来的更猛!非施为者实力差距巨大,而是通灵之宝,自有本能灵性!抗拒顺从,超乎表面,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咻!

空间晶刃恰时动作,本体若隐,唯有一道璀璨耀眼的光带,携着万钧紫电寒雷,以势不可挡的威势,狠狠朝着太阴天中枢宫殿撞去!

轰隆!

黑色死寂的夜幕里,平白一道巨大的光柱落下!那是夜里唯一的色彩,是属于宁静背后希望的曙光!

乳白的光,暖人心扉,却夹杂磅礴,足矣令得星球崩灭熔解的狂暴能量!

羲和终于调用起太阴天境本土天地之力,试图与楚翔抗衡!而随着那一道平白出现的月色光柱迎敌,中央接天连地的光潮,显然黯淡了数分!

天啊,这一击,尚未伤敌,已经影响太阴天境本源!羲和疯了,这可等若冒着得罪常羲的风险,同楚翔死磕。毕竟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太阴天境主人!

常羲也疯了,将诸天圣众倚为根基的天境,就这般拱手分享于人!莫说她,便是此刻楚翔,若要让他把太虚天拿出来同本尊共享,只怕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的!为人总要留点底牌,有个后路,一方天境就是圣人最好的退路!

眼看光柱撞上了紫雷,整个太阴天境的时间维度刹那静止!

声势浩大,气势如虹的天罚寒雷,无坚不摧,竟然一时同月华交织!

这白色月辉可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其中蕴含着磅礴、狂暴的希望之能、抚慰生命之力,恰好同紫电携带着偏重于毁灭的雷霆力量,双双湮灭!

静、比永夜之宁更加戚寂!碰撞进行无声无息,刹那迸发出的火花,却令得天地都失色!

半面苍穹仿佛布满了四下蔓延溃散的紫色电蛇,半面苍穹则尽数被撞开的月华碎片淹没。

在那紫白交汇地带,唯有一柄连命运都无法阻挡的时空晶刃,背景着混沌钟浩渺玄奥的钟声,轰然砸向了尚被钟体覆盖着的中央宫殿!

破!破!破!

抛开了天地之力,无视了月辉之能!什么天地伟力,在最基础、基本的时空面前,都是笑话!

楚翔并未领悟时间规则,那是独属于本尊的底气,但近朱者赤,他感受过时间伟力的程度,绝对要比任何圣人来的更深!

他无法真个施展出时间之力,却能凭借无与伦比的空间之灵天赋,模拟生成时空之刃!

时空时空,宇宙宇宙,二者从来不可分割,不能独存!一法通,万法皆通,这话有些太满。然而一法通,万法皆识,却是不争的事实!

好一个空间巅峰之力,好一个引动时间洪流之逆!

隐约的钟声下,那层披在宫殿外淡淡金纱,混沌钟本体,明眼可见,缓缓在空气里淡去!

究竟是空间的改变,还是时间的溯流,唯有本尊自己清楚!

但这一刻,众目所识,却是广寒天境中枢宫殿直接暴露在了不可阻挡的时空之刃下!

晶莹碎片,代表着空间,由时间脉络串连,汇成一柄璀璨巨剑!那剑,就是楚翔的身体!那剑,以楚翔本我意志为灵!

曾经凡途,可是命运篇章谱写的序幕?曾经武道异路,偏然为今日之果打下基础!

他化身为剑,心之所向,诸圣睥睨,这、又岂是偶然?!

许多回忆,已经无需在心头涌现,十万亿脑域空间处理枢纽,弹指令得归纳总结。

那梦境里天外一剑,心湖中漠然少年,执天道权柄,所向无敌!

心幻意剑,敢不授首!

敌人?没有敌人!那是一个个等待摘取的头颅!

圣人?没有圣人!那是一只只同凡夫无异的蝼蚁!

楚翔的心灵境界无限拔高,驾驭着时空之力,他的心,一瞬间超越了圣人、哪怕合道级圣人都该有的层次!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天妒英才,红颜薄命!

倘若才高十斗,红颜令得天地愧!倘若心高天难揣,谁敢窃我命?

待到心意不惧道,曾经执着超越了。踏步前驱,谁与争锋!

时空之刃,悍然劈开了月华浪潮,斩在号称天下最坚固的天境中枢之上!!!

究竟是比得道高之心驾驭时空之刃凶猛,还是天道造化下曾经公认永恒不坏的天境神宫牢固。

没有最凶残,只有更凶残!却正在这当口,一撇黑影,诡异的出现在二者碰撞中心地带!

扭曲,时空被扭曲,命运洪流决堤!

毫无疑问,那黑影连一现昙花都算不上,尚未露头,已经被两股能量逆涌湮灭!

只是,为何那黑影,在湮灭前的一瞬,变成天下最魅之女仙,嫣然一笑?

楚翔未曾见到那笑,他此刻心比道高,纵使见到亦无所避忌。

羲和也未曾见到那笑,她坐镇宫殿,被楚翔压制,甚至连旁观的余力都没有!

只是一段插曲,连大海里浪花都算不上!

嘎啦啦!

裂纹!代表正戏的裂纹!始于无所能破太阴天境神宫墙壁,在蔓延!!!

他真的做到了!他怎么可能做到!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鉴证这一幕的青铭,怀抱着玉兔,在远处黑暗角落里,满脸震惊!

是奇迹,是一段注定了被传唱前世的史诗当真发生!还是梦境,一切都只是扭曲视觉下的虚浮泡影!

不!那是真的!那是真的!

青铭惊骇、惊恐,她抱着玉兔的手臂在颤抖!可怕,太可怕了,倘若面对这种力量的,是本尊...

青铭定神,不敢深想。她又何曾注意,怀中玉兔,同样瞪大了血红的眼眸...

墙壁上的龟裂已经蔓延少半纵面,无数光粒,忽而自缝隙纹理间涌出,宛如流淌着的血液,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物质能量,包裹住整面首当其冲之壁,为得其面镀上金辉!

金光蒙蒙,眼看就要毁去的宫殿,竟然被光幕凝聚成一个整体。倘若前一刻它尚是建筑,那么下一秒,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灵宝!

“慢!”

威严而惶急的女音自宫殿内传出,是羲和,是她在讨饶?

求饶?服软?本尊都已经把钟收走,你才知道求饶,晚了!

时空晶刃嗡嗡一震,无数空间碎片在共鸣,本就庞然的冲势,弹指爆发出更加无匹的力量,一浪高过一浪!

楚翔已经用行动,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轰隆隆!!!

霹雳!散去的紫色闪电再次凝聚,龙形虎啸!

金色光幕下,又有一层月辉涌动,只是最里,实体墙壁,龟裂分明尚在蔓延!

那神秘物质,挡住了时空之刃无匹的切割力,又哪里能阻的了本质溃败势头!

“不可!”

羲和惊呼,精神波动里甚至流露出仓惶。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身为圣人的她,究竟在慌张什么,莫非真的只是惜命?

“碎!”

时空晶刃第一次传递出清晰的意志波动,而这意志弘扬的声音,竟是这般冷硬,残酷!

千里之堤,百里穴溃,长河决出大坝断!那面已经布满裂纹的墙壁,终于在金辉月华护佑之下,依是坍塌!

咻!

一片白影,带着火色尾翼,迅雷不及掩耳,遽然自宫殿里飚出,冲破了光潮,朝着茫茫天幕掠去!

第八十四章 那一箭的风情

光海巨澜,滔天月辉席卷八方!

金幕白纱,如象牙缺壁断垣残!

金辉下的宫殿,本体形状早已扭曲,在神秘金粒物质包裹下,生生被挤压成凹形,却不溃散!

天边,一道火线蜿蜒,眼见羲和便要破开虚空,估摸着躲回太阳天境。

一尊钟鼎之形,忽然从虚空中浮现,整个把天地罩住,复又收拢!

咚!咚!咚!

混沌钟鸣,时空晶刃之下,金色胶粒物质终于分解,一些空间碎片硬是被磨平了棱角!

跃迁的火线,明显在半空中顿了一顿,显然无力无视混沌钟的力量!

钟形极大而虚,刹那凝实,缩成百里实体,却不正把火线前端白影囚入其内!

铛!铛!铛!

钟声再响,却仿佛不是本尊刻意施为,此起彼伏无序的冲突声,更像是被困在笼中走兽无脑的冲撞!

咻!

晶莹巨剑锋芒无匹,紫色雷霆若布拭刃!

只一眨眼,巨剑已然穿透了中枢宫殿凹陷处,把那号称无所能摧的物什,捅了个窟窿。

嗡!!!

山呼海啸般的时空风暴,永夜像是墨汁从天上泼来!想象中太阴天境崩溃的场景并未出现,楚翔这竭力一击,创造了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却仿佛激怒了太阴天境早已沉睡的古老意志!!!

三十三天,是同仙界一齐出现,开天辟地就已经存在的三十三处天境!

这不是福地、不是洞天、甚至不是武者本界能够比拟!这!这可是最完美、最完整、代表了精简位面的天境!

甚至,能被冠以太字,这太阴天境,先天就包含着某种接近于道的至理!!!

心比道高,这不代表实力就比道来的更高。恰恰相反,心之无碍,天为何物?力之所竭,霸王投江!

终归,有了无限的战意,不代表力量无尽。一次传说的创造,可能会令人振奋。倘若与此同时,又打破了某种古老的约定。那么创造传说之人,该当承载怎样的代价!

代价,很可怕,可怕乃至最古老、神秘的道德天尊,都无法预测!

但楚翔不怕!是的!他不怕!他此刻心气傲岸,睥睨十方!

一场战斗,最可怕的并不是没有实力,而是缺乏斗志!一个懦夫,纵使他获得超人的力量,他依旧只是懦夫。至少在足够的时间改变他之前,只是懦夫!一个勇士,纵然重伤倒地,他以眼神嘲讽。只要剑在手中,哪怕无有挥动之力,谁敢小觑?

有些观念,植入骨髓,圣人都不敢打破——天最大,道至高,吾辈毕生所图,便是求索天道。

那么天劫落,你是束手赴死,还是苟延顽抗?多半,蝼蚁尚且偷生,还是要抵挡一番的!

但是,这不是楚翔,这不是一个心比天、比道更高的人该想、该做的!

狂妄也好、自负也罢,勇士所图,非止胜利,在斗兽场里,为人哗宠,而是抗争!

我们要的不是濒临灭亡时的残喘,挣扎,而是提前准备着无所畏惧的奋斗!奴隶?奴隶又如何?皇帝?皇帝怎么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拖来剐!

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带着如此疯魔近乎癫狂、无知、无尚、无畏的念头,以绝对理智之心态并存辅佐,本我意志驾驭一切。唯心至高,不滞于物!楚翔所化时空晶刃,根本不做停留,连给那古老天境本能意志发表出场宣言的机会都省下,猛然转身,刺向从天幕泼来的墨!

当夜到来,我们是无力的跪地求饶,还是点亮最后一根火柴祈祷,又或者秉着烛光,朝着夜更深邃的地方前进?

青铭痴了,她从来未曾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步。

她的所有注意都被一线碎空的晶亮夺走!代表天地之威的紫色寒雷,早已经在黑幕泼来、太阴天境愤怒瞬间,彻底消散。

也许是楚翔对于乾坤生灭之道的理解尚不够,也许是宏观的生死,不足以对抗这种最古老的天境意志!

这时的天空,纯黑色,仅有一道白色长虹如此醒目、张扬。

就连困住羲和的混沌钟,都只散发着蒙蒙微光!

“唳!!!”

火鸟,血色金乌勃然自蓝色困境脱出!

青铭愕然回头,却见身后不远出,被本尊一同摄来,被羲和困住的东皇太一,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

那金乌初时只有数丈,并不如何伟岸。待腾上天空,早已成了翼展百里的庞然大物!

东皇太一显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看也不看周围状况,直接就嘶鸣着宣泄怒火,毫不掩饰释放出属于远古异兽的凶残气息。

青铭眨了眨眼,只见那破了大半的巨茧,复又化成一道蓝色匹练,似乎想要朝着天空中混沌钟方向飞去。

她嫣然摇头,招手,一股属于上位先天灵宝的独特气息弥漫。

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压制,这在任何领域都适用。缺乏主人控制的神秘匹练,堪堪飞出百丈,终是无奈的落下,躺在地面上,不停挣扎、扭曲。

青铭咯咯娇笑着,一步跃至匹练蓝绸之旁,张口便将那灵宝吞入腹中...

这时她再抬头观察战局,晶莹巨刃仍是无匹的切割着黑色地域。反倒先前气势惊人的金乌,似乎蔫了,已经被困在一片黑云之中...

“帝俊!快放开我!尔等也速速逃命去!太阴天境意志!非是你等能够抗衡!莫要不识好人心!”

羲和的意志,在混沌钟内回响,本体携着两枚环状法宝,不停冲撞着金色钟壁。

可惜,这件连道德天尊当年,都承认破无可破的至宝,又岂是她一时半刻,能够破开呢?

她终究不是楚翔,也许修为不会差上许多,战力别了天壤。何况这时的楚翔,浸入某种至高状态,十倍发挥出本身实力。就连日后,还能否这般凶猛,都是两说!

简而言之,楚翔破开了空间中枢宫殿,不代表同他相近实力之人,也能这般。也不代表他时时刻刻,都能这般。更遑论,纵如此,难说这时的楚翔是否就能攻得破混沌钟。

混沌钟和天境中枢宫殿,俱都号称坚无可破,二者相较,原本没有可比性。

倘若本尊果真是帝俊,也不知这时会否念及旧情,是否会在意羲和威胁之言。

可惜本尊只是本尊,同羲和没有半毛钱的旧情可言,他只讲理智。

显然,此刻楚翔气势如虹,固然永夜之邃无垠,想要困住他,也是轻易办不到的!

天道虽韧,吾辈弥坚,逆得就是这欲要毁灭吾等之道。造化尚且吓不住我,何况天境意志?

“不!”

本尊的回答,果决而简洁。

他干脆融入钟体,收敛神髓,韬光养晦。

如此一来,天境意志不怎么关照他,全心掌控神钟。羲和的处境,顿时不妙!

混沌钟,镇三千鸿蒙,太极图,定地水火风。这只是传说,却非完全没有道理。

钟内世界,外部看来并不如何浩淼,羲和已然显化万丈真身,运使神通,一步千万里。晓是如此,也要数息,才能冲击一次钟壁。

顶着风雷火山,冰咆海啸,羲和只能依仗先天灵宝玲珑珠护体,以比翼环破劫。她一身成名法宝共有三件,唤作比翼玲珑不羡仙,俱都是先天级灵宝。除却手中两样,尚有囚住东皇太一的陷仙绫。要说堂堂天后,只有区区三件先天灵宝,未免寒碜。不过毕竟是败落过的,能够在诸圣逼迫下保得其三,已是难得。她现在,果真被困住,十万火急。

羲和情况不妙,太阴天境外,常羲状况也说不上美好。

楚翔下手,果真是狠,偷袭这种事都做得,一动手,必然不留后路。

先前把常羲撞开那一下余波,虽然看着声势浩大,其实还不如何打紧。否则真个被混沌晶刃扫实了,只怕有没有常羲仙子,都两说。

楚翔修为本就比常羲强出甚多,奇袭之下,没有直接把她打残,已经是万幸,托庇圣人之体妙处无穷。

如今的广寒仙子,重伤沉睡,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补完元神,清醒过来。

此时此刻,太阴太阳两大境主,俱都身陷囹圄。她二人出乎预料的弱,偷鸡不成蚀把米,未能吓走几人,反倒惹得楚翔暴走。

眼看兴许就要香消玉殒,却不知何时,一名健硕男子出现在了太阴天境之外,常羲所躺陨石之上!

那名男子形貌甚伟,赤足麻衣,背着一张大弓,面部被凌乱的长发遮住,垂着头,就像一匹山林间的猛兽。

他身上胡乱缠着许多斑驳的链条,足腕带着镣铐,拽着巨大的铁球,宛如囚徒。身子稍动,就是叮叮当当,一阵铁屑掉落。

这人不知如何到来,与常羲又是何关系。

只见他俯下身子,将一粒无名丹药,金灿灿,喂入了常羲口中。

广寒仙子圣体高洁,自然不容凡夫亵渎。可这野人一样的披发男子,却分毫无碍于月华!

他深深凝望了常羲一眼,乱发间亮起两点紫色的寒光。

伸手,似乎想要抚摸常羲被光晕笼罩着的面庞,颤抖着修长而粗糙的大手,良久,终是未曾落下...

“我...我答应你的...就...就...一定...一定会做到...”

男子涩声,语调无比柔和。

若非言语间有些晦涩,看着就似小儿学舌,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很是悦耳。

言罢,男子解下了背上长弓,弓质古朴,非金非木,灰不溜秋,并不华丽。

他猛的抬头,看向了太阴天境方向,那里,天境壁垒裂隙,分明已经合拢!

张弓、虚引、无箭!

一阵无名之风吹过,拂开了男子额间长发,露出一张,俊美邪意,棱角分明,竟然和楚翔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两撇眉刀入鬓,高耸的鼻子就像冰川险峰。紫色的瞳眸里,冷光四射,倒映出一柄晶莹巨刃!那巨刃中央,岂不正冰封着一位同他极其神似的白衣男儿。

男子神色不变,虚引臂落!

箭出,风啸,长河彼端,日轮落!

第八十五章 河图洛书

记得那年,你我相依,我打猎,你织衣。

记得那年,他找上我,以凝元锻神宝丹相赠,畅所欲言,把酒言欢。

只是...我已为你,离开了族人,如何还能,负起神弓?

只是...我若不应,你又如何能脱离苦海,占得梦寐之躯?

我,是一个堕落的巫,甚至于本我,都迷失在你的红颜笑靥之下。

你,是一个堕落的仙,你本生为诱我,却为何把你自己沦陷。

你回不去了,你对我说。

我回不去了,我对你说。

那么,我们便在一起吧...

当年誓约,可是如此?简单美好。忘记了吗?怎能忘记!

他高高在上,做众妖之王,天庭之主!

我屹立在下,是巫道之皇,本当立鼎人间!

我记得,我同他亦敌亦友,是敌是友!

我清楚,我的责任,命运长河流动的方向。为何,它竟然偏折,让我认识了你!

轨迹的偏移,是否由我而始,我不知,真的不知...

他叫蚩尤,是的他叫蚩尤,是九黎族的战神,是我巫族新秀!

但是!但是那男子!那同他一道、矗立稍后的男子,又是谁,怎会与我这般相似!

他是谁!他是谁?我又是谁!

本尊!你为何总是,高高在上,却沉默着无言。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羿,别去...”

你如是对我说,眼中写着不舍,与矛盾。

不舍,是怕你我永别,是怕再认不得我?那你,为何还要矛盾,执着得到本体...

重要吗,真的重要吗,究竟是我更重要,还是你自己,更重要。

你说不上来,而我用行动回应。

为何,你竟能,惑了我的本心!为何,你竟能,当真捕捉到心灵深处唯一的柔软。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我看不透他,又是谁...

我是巫皇,是羿,是天下最强的男人,是世纪的主角!

那么,为何还要有蚩尤,为何还要有与我这般相似的男子!

他们是新秀,是的,谁都知道,他们是新秀,连我,都看不透的...新秀!

我背着弓,去了,留下一粒金丹。

你怎知,我去了,未尝不是,偿那人的情...纵然,他什么都没求。

一张弓,十支箭,走到世界尽头,我敢笑侃苍天。

我知道,他必定会成为雄主,他太博学,太富魅力,也太会做人...

但魅力...又有什么魅力...能比得上你...甚至能够迷失本我...

真想,见一见你的本体,设下这局之人。

但我知道,也许,今日就是永别...

莫非,我一直倾心的却是她,而不是你?又或者,你本就是她,是她的缩影...

本尊,抱歉...

箭出,风起,长河彼端,日轮落...那一同落下的,还有我的眼泪。

不是因为本不在乎的歉意,而是,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

我回头,看到你在笑,你为何要笑,你又为何与我这般神似...

也许,我真的不该回头,看到你,运筹帷幄的笑...

我输了...一切...

眼泪,本就不该是用来落下,用来浇灌大地。而是,沁在心里,品味苦涩。我输了,一败涂地,一无是处。我果真,太软弱。

...

“我输了,一切,但我知道,我赢了你,娥...”

收弓,看也不看结果,一如当年。

回头,已经没了那令人迷茫的少年。

也许,他才是我...

常羲身上,淡淡的月辉渐渐丰满,氤氲的金色雾气,透出体外,清馨怡人,散了又聚。

叮叮当当铁链碰撞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个,不属于任何时代的人,理当去到,不属于任何时代的地方,不是吗?

究竟是世界抛弃了我,还是我抛弃了世界。也许,连我,都无法给出答案...

输赢,许多时候,已经不再重要。最少对一无所有之人而言,的确如此。

...

箭?是箭!哪来的箭,无声无息,破碎千万虚空!

无形的箭,是压缩的气爆,又或者某种意志!

锋锐、无匹、执着、悲哀、不悔!

那箭,承载着谁的希望,又背负了谁的诀别!

时空晶刃,撕碎了半边黑幕,前方墨海依旧深邃,后方无尽的黑暗已然合拢!但它灿灿,根本不屑畏惧,不看彼岸!

没有希望的战斗,不可能取得胜利!但倘若双方,一者本就代表了绝望,而另一者名为希望,他们碰撞擦出的炽火,又唤作什么?

太阴天境古老意志,果然浩瀚,纵然楚翔,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对这意志造成可观的伤害!

时空晶刃果真无匹,就算那黑色粘稠侵蚀,又岂能令它停留、沾染污秽,哪怕半滴、半个瞬间?

无奈何,奈何无一蹴。

恰如本尊所料,楚翔未战,已然立于不败之地!时空的力量,为宇宙根本,趋避一切!纵然永夜,真个便能将其抹杀?不能!绝对不能!

这时!为何要出现这样一支箭,恰到好处,破开黑暗侵蚀,刺向时空晶刃!

那箭威能无匹,于太古天境意志、时空之力面前,却显得单薄!它能射落烈日,它能崩毁晨星,它却只能,对于那两种俱都代表巅峰的力量,造成一丁点的影响!

微妙、却打破脆弱平衡的,影响!

蹦!

嗡!

无形的波纹,以永夜中唯一光明之地,时空晶刃所在处,叠浪而散!

晶刃脊面,明显出现了凹陷,也不知多少空间碎片在刹那湮灭,时间线条都被扯断!

凹陷,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人觉察,刚好能称得上不可忽视!

晶刃周围,无匹精芒果然黯淡了几分!几分的黯淡,四面泼墨,立刻如同闻到蜜*汁的狂蜂白蚁,疯也似的涌去!!!

“谁!是谁在偷袭!”

咚咚咚!

时空晶刃尚未流露出震怒意志,混沌钟已然隆隆爆发出威势。

无尽的金光璀璨煌煌,原本晦暗的混沌钟,眨眼便把力量传递至空间内每个角落,找到了壁垒上那处破开的缝隙!

缝隙外,原本是某位陨落神祗国度空间,可惜精华已经叫楚翔汲取,残破不堪!

一名麻衣披发男子,提着长弓,踏在一颗破碎星辰上,回头眺望!

男子样貌很是英伟,只不知为何目光迷茫,满身背负着囚徒锁链。

“是他!!!”

“怎么可能!!!”

本尊看到了他,看清了他,认出了他。他竟然并未觉察本尊的窥视!

他已经自我封印、沉睡了九成以上力量,那又如何能,射出方才绝艳一箭!

本尊同样看到了正在悠然转醒的常羲,他能感觉常羲的力量似乎更胜从前!他试图催动混沌钟,直接把毫不设防的常羲抹杀、至少再度重创!

周围被吸引来黑暗,太阴天境古老意志的注视,根本不足以立刻把他压制。

困在钟内的羲和亦是强弩之末,翻不出大浪!

这关头,也许奠定胜负的一击,他已经酝酿完善!

钟声大响,轰隆隆汇聚成几十柄金色长刀,声浪铸体!

本待刺破壁垒豁口,把那常羲、甚至某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一道重创!为何,待攻势挥出,却兀然调转矛头,截然逆反!

黑夜里空无一物之地带,几十柄金灿灿的音波长刀袭去,百里方圆俱都被刀锋卷起的风暴肆虐!

图!好一幅宇宙魔方,点线阴阳之图!

那图画面扭曲,艰涩无比,根本叫人看不懂画意!简单的构架之下,分明蕴藏着天地大道至理!没有山河社稷图的恢宏,没有无字天书包容一切的壮阔。仅仅数点排列,几画勾勒,为何竟有这般可怖的伟力!

变了,那图变了,点线消失,演变出天地之波澜壮阔,山河五气浩淼!

本尊意识里兀自浮现出一句话来——河出图,洛出书,圣人择之。

这图,感觉好生熟悉!这种感觉,就仿佛它,原本是属于自己!!!

咻!

无匹刀光直接投入到河图衍化山河之中,连半点波澜都不曾掀起!

混沌钟旁,复又显出行迹的本尊,眉头一挑,眼皮直颤!

河图本有无尽天地之力,然其宝威能,究竟发挥几何,全看主人手段!

这河图背后出手之人,委实可怕,根本不是现下的他能抵挡!!!

毫不犹豫,直接把形影纳入钟体,裹着羲和,混沌钟就那么直直撕开了黑暗。

一闪入地,把青铭、月兔摄走,沿途又顺手救下了在黑夜里被压制狼狈的东皇太一,而后直接斜刺撞向天幕,时空晶刃所在方向!

“逃!”

本尊的意志波动扩散,也不管陷入神秘状态的楚翔是否听得,他只做自身努力、定下理智判断!

这一撞,令得压力徒增,几乎陷入胶葛的时空之刃,猛的驱散开黑暗。

楚翔无匹意志辐射,很快捕捉到了那副突如其来,变幻不定的神秘画卷!

“河图?”

他的见识可不比本尊弱上多少,只看本尊仓惶的样子,不难想象,操控河图背后之人,究竟如何可怖!

压制住,跃跃欲试的念头,时空晶刃竟是直接迎着混沌钟刺去,没入其中!

“走!”

振奋而略显疲惫的意志传递,接近强弩之末的楚翔,终是认可了本尊的判断!

他们很强,在某些存在面前,却依旧太弱!弱的可怜!

“这!这就是!接近合道级的力量?!”

只一幅图,悬停在角落,就令旁人生出,完全无法力敌的感觉,譬如冥界轮回六道。

混沌钟某个被隔开的空间内,青铭、楚翔、本尊、东皇太一俱都显形。

青铭愣愣仰视钟外,那一副神秘莫测、晦涩难懂的河图,喃喃自语。

第八十六章 凭什么

“大道茫茫,吾道苍苍。其玄冥冥,其妙无方。”

“帝俊?太虚?看在吾辈交情,放了羲和,你等便自离去,可好。”

河图不动,那方向却传来某个威严、和蔼、古老的声音。

伴随着无可阻挡意志传递,混沌钟后,深邃黑暗里,复又闪现出一挂书卷!

其书图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八卦定向,太一游宫。

这、这岂不正是传闻中同河图并释天地之洛书?!

河图现,洛书至!

更可怕,这悬图掌书之人,分明古老位尊。只听其口吻,把交情二字说得理所当然,彷如施舍!

混沌钟内,除却不明所以的青铭,骇惧同时,尚有些愤愤不平。就连楚翔、太一这种狂人,都摒弃了所有情绪化念头,沉默无言。

青铭见状,哪里还不知轻重,同样把占据心灵日久的表面情绪化收起,换上沉睡多年的理智掌控本我。

这时,她略一思索,随即同样沉默...

“这...是太上亲至。”

接近于合道级力量,神秘的河图洛书,仅凭一言就压的本尊几人不敢放肆。理智推演,刹那,缘何还不清楚始末。

这等人物,天下又有几许?

回应青铭下意识低语的,并非本尊或者楚翔的肯定,而是太上磅礴意志,淡漠宣言。

“不错...曾经...汝等唤我,太上...”

太上!太上!竟然是太上道德天尊!太上天境、极上之境!三十三天之首境主!

道德天尊,仅是诸天众避忌天讳的一种叫法!道德天尊,原本就名太上!寓凌驾诸天之上!

只是,连他都出手,羲和又有何德何能!

他既已出手,楚翔几人,抵抗还有几分意义?

君不见,太上既出,太阴天境古老意志,一时亦销声匿迹!

这是怎样的威势,令得诸圣颜面何在,自尊荡然无存!

这才是圣!这才配视众生如蝼蚁!这才是生命进化之巅峰,仅次于道的存在啊!!!

混沌钟悬,永夜幕散。

一图一书,把号称天下灵宝之至的混沌钟夹在中间,道德天尊并未直接出手,本尊已是招架不住!

原本在混沌钟内冲突不休的羲和,不知何时已然被擒下,却不正用一条蓝色匹练缚住,扔在几人身旁角落。

羲和倒也硬气,不卑不亢,亦不吭声。只是偶尔看向青铭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审视,几分兴趣。

本尊冷着脸,并未在意太一青铭意见,直接朝着楚翔,出声询问。

“如何做,你来决断。”

最强者,最有资格决定他人命运,弱者往往,也安于那种被主导的位置。一群被将军带领的士兵,总要强过散兵游勇,蛇无头不行,尊卑有别,是群体生物之悲哀,亦是必然。

何况,本尊这般言行,不是没有推出楚翔挡劫的意思。楚翔当然也清楚,当仁不让。此刻几人,唯有他,倘若能顺利回归太虚天境,才有同太上抗衡的资格!

放、或者不放,不是一个回答那么简单。天知道道德天尊,究竟安得怎样心思。

既然此刻,明摆着他同羲和“沆瀣一气”,那么先前几人差点被天罚误伤,只怕...

本尊搜遍记忆,终究找不出羲和与太上会有何等干系。

楚翔沉默着思索片刻,目光一一划过几人脸庞,看到的俱都是认同,以及隐晦的妥协,不禁霁颜一笑。

唯有他真正掌控了理智,以本我凌驾于情理二者,并不需要刻意压制什么。自然而然,会令得两者权衡,时刻做出最优化利于本我之决定。

他朝着本尊摇了摇头,信手提住一旁羲和,迈步踏出钟内空间,直接横渡虚空,来到河图之前。

羲和像鸡子一样被他擒着,倒是宠辱不惊,本来圣人意志也不是那般容易干扰。

况且,她有恃无恐。就算楚翔比她强出甚多,想要完全灭了她,短时间亦是不行。她不逃、非逃不掉,一者陷仙绫颇有些妙用,弃了可惜,二来本体被人拿住,元神逃得,圣体终究是毁了。

若不得以,她并不觉得弃卒保帅属什么妙招。至少,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不渝生死之忧,圣人几乎不死不灭,她还有何可畏惧?

“放了我,倘若你把那女孩秘密告知我,这陷仙绫,赠与你等,亦无妨。”

方才还大敌气忾,现在反倒成了故友旧识。羲和早已没了战斗时那种狠绝,她平静坦言,显得诚恳无比。

楚翔低头,瞥了瞥被裹成蚕蛹状的羲和,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闭嘴。”

不客气的态度,果真让羲和闭上嘴。圣人不会在乎态度这种东西,至少本心上不会在乎。当然,明知无意义、无可能的事,他们也不会去尝试。

譬如羲和已经清楚,楚翔究竟,是怎样一种人...

“你会,后悔的...”

羲和闭嘴,却以意志传音。

楚翔干脆用精神风暴,狠狠几番冲击她的灵魂,只把羲和撞得满脸扭曲。

元神不灭,肉身无忧。但圣人之身,却非不灭。圣人之元,亦不能如肉体般,几乎免疫伤痛。

使敌痛楚,无甚太大意义,非如凡人般,能引起发泄、虐待的快感。但令得敌手闭嘴,的确也起到了预期效果。

楚翔只把羲和用力一掼,撞上脚边已经被改变结构、实质化虚空。

他看着河图,不为其中衍生幻境所迷。一面以清明意志,记下其中内容,一面又道:“凭什么!”

凭什么?!这就是他对于太上的回应!

敢孤身、把对方想要之人带来!敢到这时才拒绝!他分明试图一人承载太上怒火,不愿牵累旁人、或者让旁人牵累自己!

混沌钟内,本尊、太一、俱都惊讶沉默。唯独青铭,跃跃有些同仇敌忾。而她怀抱着的玉兔,血色眸子里,出现一丝激赏。

没有人知道楚翔有何底气,敢于这般挑衅太上。

本尊已经暗自催动混沌钟力,显然不会袖手旁观。至于其他三个,面对太上,怕是唯有打酱油的份儿。

不过,看得出,他们果真亦无畏缩。虽然、虽然他们的本能俱都告诫自己,太上可怕,甚至已经拥有屠灭圣人的实力!被击败、和击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尤其对于几乎不死不灭的圣人而言!

“凭什么?”

河图背后,道德天尊的声音扩散,有些茫然。

“不凭什么。凭我,是太上!”

固执、霸道、明悟?为何那传递来的讯息,让人觉得这般装逼、这般欠扁。

可惜,道德天尊瞬间爆发出更强的意志波动,只把太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摧残干净。

合道!是合道级的意志力量波动!天哪!原来道德天尊!果真已经成功合道!而不是接近合道!

太一脸黑了,青铭失声了,本尊...本尊已经把原本用来进攻的力量,激发起混沌钟内防御法阵。

楚翔,却在这时,伸出手指,按住羲和眉心。

如同常羲一般,笼罩在身体周围,太阳灿灿的光芒,并不足以阻挡楚翔视线、亦或者行为。

他只是那么虚按着,却见羲和脸上神采明显黯淡下去。

“你无惧,无非是自觉立于不败,无非是圣战,鲜少有人陨落。”

“神主既能陨落,圣人,为何不能呢?你现在,可还无惧?”

他的身上,忽然出现某种浩瀚、无尽的意志力量波动!那是!那是太虚天境的气息!

他的背后,一扇通道、空间之门打开,却不正链接着太虚天境!

那通道中,四壁布满了璀璨的空间碎片,晶莹剔透!

这是他以空间神通,强行开辟出一条通往太虚天境的道路啊!

直到此刻,携着羲和的无言,他才淡然漠视河图。

“我知道,这奈何不得你。我还是要问,凭什么!”

凭什么?质问,也需要底气!而他、一个在道德天尊眼中,蝼蚁般的角色,竟然有了质问对方的底气!

屠圣,非你一人之能!

河图空间变幻,刹那倒映出一个、同楚翔身后一般无二的空间通道场景!

同样的无中生有、同样的打破规则。

这究竟只是虚影,还是真实?

那面对着楚翔的通道尽头,一袭灰影背景着白光走来,他走在华丽的、以空间碎片构成时空甬道之内,就像从王座走下的大帝!

“凭什么?不凭什么!就凭我是太上!你既然清楚我之忌讳,理当明白,继承太虚天境的你,我毫无理由去刻意伤害。我不懂,你这般威胁我,为了什么,就为了那几只蝼蚁?”

太上,收起了淡漠,竟然流露出同楚翔一般的情绪波动,他、他同样掌控了理智!

灰色身影尚看不清形貌,只是仿佛抬手,指点着混沌钟方向。

他的动作、他的话,是那样理所当然,令人觉得刺耳。

混沌钟内,除却本尊不以为意,其他两人一兔,俱都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屈辱!

蝼蚁!不错,诸天众视凡人如蚁。诸圣众视仙人如蚁。太上又视众圣如蚁!

那什么才是蝼蚁,什么又才是太上?毫无疑问,他们,只是蝼蚁!

本尊转身,眼神明显在警告二人不可轻举妄动。他早知东皇太一偶尔会控制不住情绪化,青铭竟然也有这种弊习,他不清楚是否对方长时间模拟情绪以致入了迷。却明白,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另一边的楚翔,当然没甚么心思去顾忌同伴想法。

他嘲讽一笑,孥了孥嘴,示意羲和。

“你不也为了一只蝼蚁,却不得不和我这只蝼蚁,在这里扯皮?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太上?道德天尊?呵...”

第八十七章 怒火

吾辈本不必在乎蝼蚁,它们伤害不到吾等,亦无法影响吾等心境。

但为何,却又不得不,缚于规则限定,在意那些浮游生死。

鼠辈,踩死了,也就踩死了,就那么回事儿,甚至不会感觉半点颠簸。

渺小,渺小至连踏脚石都算不上,为何要去俯视,为何还要记忆?

只是,缘何当处在最高的位置,却不得不,违心的确保它等一线生机?

我们本不用在乎,是的,本勿须在乎,至少许多许多年前,诚然如此。

然而...

那仿佛站在巅峰的我,又算什么...

一个特别的...笑话?

...

太上无言以对,不知当真无言,又或者认为,一些更深奥的东西,说出来,楚翔也不会懂,所以干脆面对无知者沉默。

不论如何,是本身无言,或者不屑多言。关于他是太上,所以理所当然予取予求的论调,不再提出。

“你,想要什么?”

换个说法,其实非常简单,威逼不成,便利诱,道理就是这样残酷、直白。

不要祈求往往能化敌为友,除非有着连自己都不清楚、前世太过深刻的缘。

这辈子,为了敌,要么刻意避让、要么甘心受辱、再要么学着去做两面三刀之人,否则,就勇往直前,狠狠把敢于同你为敌者,踩在脚下,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刚而不折,口蜜腹剑。唯有这两者,才能当真,踏向成功巅峰!

你的成功,意味着无数旁人的失败。胜利者的出现,披着光辉,岂能遗忘尚有失败者在暗中嫉妒冷笑?

楚翔成功胁迫了太上,却并不沾沾自喜,他甚至连动作都保持完美,不曾改变分毫。

“我要?呵,你给不起。我要这太阴天境,我要河图洛书,我要天下无人敢逆我心意,你能给吗?我还是那句话,凭什么,我要把羲和交给你。说服我,我转身便走。说不服,我一指头把她摁死。”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混沌钟缓缓朝着两人飘来,正是本尊驾驭神钟,战战兢兢朝着楚翔身后传送通道飞去。

理智判断,此刻,太上多半是没心思和几只蝼蚁计较的。虽然不清楚,他为何这样在意羲和生死,既然楚翔一时似乎震住了他,那么逃命,就成了头等大事!

果然,直至混沌钟缩小,消失在通道尽头,太上都未曾出手。断去几人后路的洛书,也已经无声收起。

道德天尊来到楚翔面前,这是一个看着相当平凡、鹤发童颜的老儿。

他披着黑色道袍,打着道髻,身上无有嚣张的神光。

老者在笑,审视楚翔,略显满意、又有些惋惜的微笑。

“太阴天境,不能给你。河图洛书,赠你也无妨。至于天下有无人敢逆你心意,在你而不在我。我固然在意羲和生死,却并非定要保她一命。这是我的责任,却非吾本意。你若定要杀她,自便。”

道德天尊说完,果真挥手,把收回的洛书,一片古朴龟甲,抛给了楚翔。

楚翔眉头一挑,也不客气,另一只空着的手,顺势接下。

太上这回,是吧问题又抛给了他。能给你的,我都给了你。不能给你的,我也没办法。至于你拿来威胁我之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这态度,仿佛此时对楚翔极有兴趣,这兴趣远远超出要保羲和一命的来意,真想看看对方会如何决断,是否一言不睦,就撕了筹码。

这是一种无形的交锋,不止于表面,甚至还有许多更深刻的东西,连太上本人都忌惮...

当然,若楚翔果真这般“冲动”、“绝然”,两人毫不怀疑,就表面而言,道德天尊定会出手!

如他所言,非本心,是责任!天道第一人、太上的责任!

...

太阴天境外,破碎神主空间,某颗残缺只剩一半的恒定陨石星辰之上。

常羲悬浮直立,她的周身月华无垠,霓裳羽衣宝光增辉。

愈盛的气息,却终归掩盖不了一丝深邃的黯淡、黯然。

理智尚未完全清醒,身子明显本能朝着铁链“哐当”声消失的地方眺望。她脸上蒙着圣洁的白光,也不知眼睛是否睁开。

她的心,千万年不曾为谁动弹,这一刻,某种莫名的火焰,却开始燃烧,烧的连本我,都为之心悸!

终究...她是不曾醒来的,本能的眷恋,不足以支撑行为发生。

待到神秘金丹效力完全化开,她的实力生生从珑蕴巅峰破入妙殊,圣体威能同元神般无尽无限、几乎不死不灭!

两道月色光柱自面部白光下电射,尾随着锁链碰撞消逝的声音追去!

那光柱透漏出的意志,却不再是黯然、神伤!而是另一种冷酷的、毁灭!

圣元既已清醒,那么本能情绪化当被压制,乱我心者、缘深亦诛!

轰!!!

两道光柱,最终撞在空间壁垒之上,其势虽盛,终归圣人仓促施为,尚破不开那处明显较为完整的屏障。

常羲心有不甘,几番于原地踌躇,最终还是放不下太阴天境变故,那里才是根本!

至于乱其心神者,区区巫族零落之人,何时又杀不得?

冷笑几声,没了表面怯弱。常羲如同先前分化之影,身上气息淡漠,踏步破空,直往太阴天境!

...

楚翔左手把玩着龟甲,并不如何急着祭炼,也不得寸进尺,继续讨要洛书。

他的右手始终做剑指状,点住羲和眉心。

羲和不敢妄动,不敢言声。唯独另两人掌控她生死,却又不得不在意她生死之人,满脸惬意。

“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定是不敢杀她的。”

楚翔仿佛自语,目光审视着手中洛书,眸子里却出现另一幅先前倒映过的画面,一图一书,在意识深处,缓缓重合。

“哦?哦。”

道德天尊先是惊讶,而后却又明悟般、理所当然应声。

他看得出,楚翔正在参悟洛书之玄妙,并不耍心机刻意干扰。身为天上第一人,这点气魄,岂会没有?

一张河图罢了,送出去,便送出去了。纵然楚翔,莫非就真个在乎区区一件灵宝,他并不这样认为。

“你猜到了,倒也难得。既如此,何不卖我一个情面,却要说穿。”

拂须,笑若清风拂面,胜券在握。诚然,他就是这般认为,这样笃定。倘若楚翔是浑人,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可明白人,总会想的更多、顾忌更多。他不指望楚翔能清楚戮杀羲和之后,必须背负的东西。但他很清楚,楚翔清楚倘若杀了羲和,和他却必定是不死不休之局面。道德天尊并不自负,他不再那样妄言,却仍是把那当做理所当然。

他是太上,所以理当为天上第一人,理当,无人敢拒绝他的要求!这不是狂妄,是道理!

楚翔的言行,先前确将住了他,转念又想明白,这小子多半是要面子。如此一来,倒也简单,道德天尊干脆袖手旁观,摆出一副高调的姿态。

这是在施舍吗?是的,至少在他看来,是施舍下一个本就情理之外的情面。

这样,楚翔又何必说穿,令得无情可言呢?

太上只是有些讶异,楚翔似是,总喜欢让他诧异,并乐此不疲。

楚翔闻言,笑了,并不被神光掩饰的神情,唤作嘲讽。

“太上,你又,自以为是了。”

语出、指落、人闪、影没。原地上,只留龟甲一枚,古朴而沧桑!

羲和眉心残剩一片璀璨的光晕,光晕中央,无数晶莹剔透,是空间碎片的痕迹!

血色的窟窿、恰容一指长宽。四周龟裂蔓延,血色的纹理,像似破碎瓷器表面图案,蜿蜒直至布满整个玉洁额头。

太上笑容僵硬,表情若滞。

黑色道袍无风而扬,消瘦干瘪的躯体,刹那爆发出连上古凶兽都为之战栗的暴虐!

“你、敢、耍、我!!!”

怒!怒不可谒!连理智!都容许了这种程度的愤怒!因为它一并感到屈辱!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有人这般戏弄过天下第一人!倘若颜面尚算不得什么,那么羲和之死,导致一系列实质损失,可就...

看也不看那片悬浮在空中的龟甲,太上漠然盯着前方空间通道内几欲消失的残影!

手起,但迟未挥下!

太上面上神色又起变幻,他哑然俯视缓缓倒下的羲和!

眉心直接被一指洞穿,若在凡人身上,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之伤势。可羲和本源生命气息,并未因此衰弱多少,甚至连半滴圣血,都不曾流淌!

轰隆!

无数空间碎片如同喷泉自伤口涌出!羲和生命气息大量流失!与其同时,楚翔的意志波动,一段被封存保留的意志波动,扩散开来!

“太上,你又被我耍了,玩玩罢了,何必、动无名之火。你猜对了,我真不敢杀她,因为对于莫名、你以为我猜不透的忌惮。但我又很想试试,是否果真,能杀的了她。你不懂,我必然不会杀她,也必然会出手。倘若果真把她瞬杀,那是否证明,我已经拥有同你、同那莫名抗衡的实力。倘若终归差了些许,她未死,你又何必同我死磕。以你的角度,想来,卖她一个情面,应当比同我计较,更值当吧。太上,莫要动怒,本座试试,玩玩罢了...”

我只是想,试试,我是否有了承载无尽怒火的,实力!

完全超乎圣人预料的想法,道德天尊阴晴不定注视着通往太虚天之甬道合拢,终是不曾出手。

信手扶起羲和,一股沛然无上的力量渡去,羲和的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他的表情无比平静,那是本我掌控下,属于理智一面的体现。

他的心中,另一半暗面,情绪化之地。涌起的火焰,已经把整个心湖,煮沸、蒸腾...

第八十八章 来由

狂妄,不同于傲慢,并不是一种要命的错。

傲慢者,无理而轻慢于人,不自知。狂妄者,无理而张狂于己,自以为知。

前者必然无谓,不知所谓。后者,倘若那自以为知的,果真是明知。

那么狂妄,可还是不得饶恕之错?

这世上,本来没有绝对意义的公平、平等。恰如掌握真理,并验证真理的,终究只是极少部分、极少部分那一类人。

那些人中,有一半的确坎破了真相,却无法证实,多半要被当做异端。

而另一部分,未必掌握,却果然证实了的,主导一个时代,又是否有理由,去自傲,甚至把这当做理所当然?

应当是,有这个道理的。

道德天尊,其实本没有错,错亦不在楚翔。

前者身为太上,至尊至上,本身就代表了道理。

后者心为无上,唯我无上,本心亦代表了道理。

其实很多时候,道理果断扯谈,不过是不同个体,站在不同角度、从不同视点出发,得出的不同结论。

对己有利的,便是道理。能让己接受、被说服的,便是道理。其他,便是歪理、歪魔邪道。

岂不知,这种想法,在另一些个体眼中,已经近乎于魔。

既然这样,那么凡事追究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倘若一定要判个高下胜负,也许力量不是根本,始终笑着,令得他人中烧怒火的,便赢了一局。

苦逼,不是用来博取他人同情,用来赚得眼泪。

那本身就是一个受难的个体,竭力想要超脱束缚,却终究不能的悲惨经历。

哭既苦,笑寓悦。

倘若连悲惨本身都要被利益化修饰,去宣扬。那么所谓引起善意的哀愁,却于心灵深处,埋下魔的种子,又算什么?

不要哭,哪怕面对着苦逼的命运,品味心中苦涩,熄灭怒火,笑着看待一切,我们已经赢了。

输赢,往往并不是实质利益的得失,而是本心愉悦或者憋屈。可惜,这道理,许多人都不懂,或者现实,早已经没了这道理容身的位置。

楚翔其实一直都不那么认为,他始终觉得,既定的利益才是根本。

而于不知不觉中,他却不曾发现,其实自己,往往行事一直在朝着相反方向努力。

他自诩为魔,恰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却不知,在魔的躯体下,藏着比佛都慈悲的心。

善恶,不是口头的宣言,不是行为的掩饰。它只看你心中,如何去想。

热爱生命,哪怕行屠夫之事,他便是善。以生灵为丑恶,哪怕普度众生,他便是恶...

道理,就是那么简单。

...

太虚天,广阔无际。

踏足太虚天境瞬间,楚翔灵识,十万倍的衍生!

合道,这就是合道,与道合一!

掌控一切的感觉出现,瞬间拔高的身影,甚至令人楚翔恍惚,有了太上的觉悟...

“我是太虚,我本就代表了道,所以,我的意志,便是道理...”

站在太虚天境中央、太虚神殿门口,世界之树下。楚翔怅然自语,若有所失,又仿佛若有所得。最终,摇了摇头,抛开全部纷乱念头。

移步迈入太虚神殿,一口金钟,悬于神殿中央,横梁之下。

青铭几人略显紧张的朝着入口张望,当然,本尊还是一副死鱼脸。

看来,太虚天境的无垠,并不能让他们感到真实的保障。除非楚翔果真归来,毫发无伤。但若他几人心中不是笃定楚翔必定能顺利归来,为何青铭和太一,早早就散去理智,出现了情绪化的神情?这可不是最佳备战状态。

“你,回来了...”

本尊率先,走到楚翔身旁,打量着他,点了点头。

没有缺胳膊少腿,便是好事,至少证明,他果然有和太上抗衡的资本。楚翔的强大,就是目前所有人的保障,这谁都清楚。

东皇太一终究和楚翔不熟,特别由于常羲之事,心中还有一点芥蒂。虽然对于楚翔归来,他亦是心头石落,有几分愉悦。但却不能同本尊表现的这样亲热,只好远远招呼,点了点头。

唯有青铭,抱着玉兔几步闪来,绕着楚翔打转儿,啧啧赞叹。

“呦呦呦,真没看出,连太上都奈何不得您咧...”

情绪化的青铭,总是这样,仿佛和谁都很熟,本心却只在乎本尊一人。

只见她捧着玉兔,递了过去,毫不客气的颐指气使起来。

“你看看,我帮你照顾她那么久,该怎么感谢我?还有哦,她身上的封印,怕是只有你能解喽。”

楚翔失笑,接过玉兔,下意识抚摸起洁白柔软的皮毛。

这一次,不知为何,兔儿并不如何扭捏,只是眯着眼睛,似在享受。

无视了太一的问候,朝着本尊淡淡点了点头,楚翔俯视青铭,双眸中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玄奥图案!

“给你的...”

精神波动传递,两幅画面凝成实质,直接以目光传递!

沛然力量来袭,青铭心中一惊,复又大喜。倒是她身旁本尊,身子稍稍动了动,直到确定楚翔果真没有恶意,才放下戒惧。

“谢谢。”

力量的传递只是瞬息,然而受者消化,却不知多久。

见到楚翔闭目凝神,青铭盘坐原地开始参悟。本尊不知为何,竟然出声,代替青铭表示感激。

兴许,他多半已经接受了青铭、在他心中地位,而非仅仅,口头上推诿,只是债主。

楚翔睁开眼睛,眸子晶莹剔透,漆黑深邃,洞破一切虚妄。

他看着满脸认真的本尊,展颜一笑。空间之灵十万亿基础空间内,无尽的新生生灵,同时微笑。

“不客气,帮你便是帮我,何况,这是冥主欠她的。”

豁达?宽宏?包容一切?

楚翔给人的感觉,似乎和从前不同了,极为不同。没有了许多斤斤计较,没有了本心中对于利益的耿耿于怀,他化空间自在,心之无限。

“咦?你竟然,能走到这种地步...”

本尊并不掩饰自身惊讶,显然,他在本我驾驭情理一道上,差之楚翔甚远,但已经走到太一、青铭前头。

作为无数轮回、空间之灵修炼、传承者,对于楚翔此刻修为状态了解,除却本人,非他莫属。

这时的楚翔,已经完成身化空间、心化空灵过程,可以说,他走的,已经比任何一世本尊,都要远!他甚至,已经超越了曾经空间之灵缔造者,那一世的本尊。

本尊忽然觉得,也许自己最正确的决定,便是把空间之灵秘密,告知了楚翔!他,才是这种秘术,真正有资格继承之人!

楚翔笑着颔首,表示诚如他所想,自己的修为又有增益,本质蜕变。

两人无声间传递着千言万语,完美阐述我和我之间的默契。倒是一旁太一,摸了摸鼻子,灰溜溜躲到角落画圈圈去了。

他如何看不出,楚翔对他的态度,明显同另外两人,有别天壤。

他也是傲气之人,不会卑颜屈膝、刻意讨好。当然,终归是“本尊的兄弟”,对于楚翔,他怎样都恨不起来。若外人冒犯于他,自然一把火烧死。可若朋友...只看常羲羲和,不难断定,他行事,的确有些优柔寡断。

这种人,妇人之仁,终难成就大事。

...

“那么,你是说,太上之所以在乎羲和生死,仅仅因为,羲和是太阳天境之主,而非两者曾有私交?”

世界之树下,本尊揉了揉眉心,扶着树干,略显困惑的询问。

巨树主干第一道岔口,离地百里高处,汇聚着浓郁的生命气息。青铭和刚刚恢复人身的碧落仙子,正在彼处修炼。

至于太一,不知跑到哪里戏耍去了,楚翔也无心顾及。

同本尊坦诚相谈,他自然是告知所猜到一切。有些东西,隐瞒不说,并不能突显神秘。

“我猜,是的。凭道德天尊脾性,若论私交,怕是唯有曾经太虚天尊那种人,才可能结下情面。可你我从传承记忆得知,这是莫须有的。更遑论羲和那种人,名头固然响亮,算计也深,却入不得太上法眼。想来,连天庭至尊都不得不顾忌之人,多半亦非羲和之流能够指使。当然,这应该只是他出手,试图留下羲和、保住太阴天境的理由。至于更先前出手那人,是否道德天尊,许得两说。即便是他,原因若何,也值得深究。”

楚翔语气笃定,表情又显得有些疑惑,侧目凝视远方。

“不了解太上,才会觉得他可能同羲和沆瀣一气。了解了,却又不得不怀疑他最初动作的缘由。本来简单的事情,反而随着线索越多、越清晰,变得迷离。”

迷离的真相,是否如同此刻迷离的眼神。心之放飞无限,无所避忌。那么究竟,还有什么,能使之感到悸惧,受到羁绊?

毫无来由之猜测,宛若毫无来由的身份,究竟楚翔是谁,为何要有这样一个个体。

太虚天尊最后的话,诠释了什么。那一箭惊鸿,是羿?又为何与我,长得这般相似...

外貌不能代表一切,恰恰相反,多半,做个假,纵然出现一万个同他神似之人,亦非难事。

莫非真如此,那一万人都同他有因果羁绊?

荒唐。

但若这样,羿,又算什么?一个几千万年前,就为了使现在的他,稍稍困惑,而布下的局?可笑...

“本尊,你是否早就清楚,我并非三分之一。又或者,不是纯粹的三分之一。”

打断了本尊关于太上联想,楚翔终于,问出了一句很早以前就想问,却总是无法开口询问的话。

本尊讶然,沉默...

第八十九章 七夕

“是。”

一个早已被预料的答案,得到确切肯定的回复,这答案,究竟还有多少分量。

本尊表情严肃,他说话,总是以这种肃穆的神情,却不知会给人带来无形压力。

楚翔自是习惯了本尊这副样子,当然不会生出什么莫须有的压力。

可他的表情,却在瞬间,变得比本尊更加严肃。

“那么,倘若,我不仅仅不是三分之一,甚至连不纯粹的三分之一,都不是,你又当如何?”

紧紧盯着本尊神色变幻,楚翔身化太虚,不曾放过对方半个意识波动。

“我知道,你当时,之所以不在乎太虚天尊所言,只是因为,你知道的比他清楚,或者你自以为知道的比他清楚。你早就清楚一切,明白我压根不是什么三分之一,至少不是纯粹的三分之一。而是那令得,令得你从本源分化前,就已然欠下恩情的人。”

“很多时候,欠与被欠,真的说不清。明明是你成全了我,却偏要认为,是你欠了我。明明,是我要降下意志,普度于你。却偏偏,屡屡阻了你超脱的机会...”

喟然的语气,楚翔神情复杂。

“那么,倘若,我连那不纯粹的三分之一都不是,而是不知何人布下,注定要阻碍你超脱之魔,你又当如何?”

不曾妄言,他从不妄言。自比本尊站的更高,他已经看清了更多。兴许他本来知道的不如本尊清晰,但是...但是...

是愧疚吗?也许...不会。

否则,否则为何要在无声无息,在本尊不曾觉察的时候,暗自调动起太虚天境之力,甚至连青铭、太一、都被纳入攻势范围!

本尊不知太虚天境暗中变化,他漠然直视楚翔,双眸澄金。沉思片刻,待到神光黯淡,这才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不是回答的回答,楚翔终是不曾出手,沉默难语。

只是...我想...太多了吗...

“假如,我的确是他,然本为度化你的意志,却已然变质,只想着超脱自身。你,又当如何?”

不依不饶,楚翔反常的有些执拗,终归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很多时候,答案太伤人,又为何,许多人偏要执着于一个答案。纵然也许,当事实发生,口头的承诺,将会变得一文不值。

大概,只是让那被线牵着的风筝,让放飞的心,得到自由,不再束缚...又或者,一点点安慰,平复下波澜的心湖?

本尊坦然凝视楚翔,失声轻笑。

“我不知,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或者被何种伟大意志误导。你就是你,就是他,也就是我。倘若那世,早知同我争一线生机的是你,我便把机会让与你,又何妨。我早说过,这是,我欠你的,还不清的债。你超脱,和我超脱,本不会有任何区别...”

“我看,还是把话题回到道德天尊为好,这种讨论,不会有任何意义...”

本尊倒是比楚翔淡定、也固执许多。

连楚翔都偶尔怀疑,他明明已经被自己超越,甩在后头,却又哪来的自信,仿佛自己记得的才是真理。

仍是不曾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意识里拼凑的记忆碎片,终究不能完美串连。

楚翔却也不再纠缠,只得叹息。

本尊执意如此解释,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这般说,也仅仅想告诫本尊,本我之私...

愧疚吗?也许吧,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原来,自私的本质下,还藏着这种伟大的...豁达,无关心之空灵的豁达。

...

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只希望,你不要用你欠我的借口,让我觉得,其实终究是我欠了你。

是的,就是那么简单...

真的,只是那么简单?

我只能,这般说服自己。

...

世界之树巨冠巅峰,一名白衣男子,面着广博的苍穹,负手而立。

遥感空之无际,太虚天境、叹太虚。

他数人至太虚天境避难,已经多久,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曾经有数股意志,试图侵入太虚天境外围迷仙障,友善的、冷漠的、恶意的,全都被他一棒打死,阻在了外头。

由不得不谨慎,只忆当年得罪太上之事,天知道对方是否还记得。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神游太虚,对于这种伪合道级的力量,越发运转得心应手。可恰为如此,对于道德天尊的强大,心中反而更是没谱。

凭借取巧手段,融合空间,就能窃取这等近乎于道、几乎藐视诸圣的力量。那么真正站在这一层次的道德天尊,又该强横至哪般!强横若他,怕不是当年一指头就能把几人弹死,却为何还要暗中行事,甚至每每留下余地。不知者,非不智,智迟罔知。

太虚天的空气,是清新的。那无尽的空旷世界,总让人觉得颇为孤寂。

空旷,太空旷了,甚至连一只飞禽走兽也无。倘若不是每每空间之灵中孕生精灵呼唤,他不知,哪一天,就会沉浸在这种无我无念的境界,不可自拔...

“投机之举,果然比不得正宗...”

楚翔自语,曳然而止。

悉悉索索,足下树冠碧叶一阵颤动,一个圆咕噜的脑袋钻了出来,却不正是披头散发的青铭。

她的样子很有些狼狈,搞得好似野人一般,哪里还能见到曾经的绝代风华。

青铭撇着嘴,脸上青黑斑斑,只见她朝着楚翔龇了龇牙,露出可爱的虎齿,握着拳头,朝着他威胁般挥舞起来!

“你这坏人,还说什么这样就可以体悟自然,加快修行速度。看看把人家搞得这般模样,连混沌现在都不看我哩!”

语气哀怨、委屈,目光中却流露着灵动的狡黠。这时的青铭,身上仿佛少了些许仙人飘渺之意,多了几分人味儿。她身在局中,竟不自知。

楚翔低头,看到她这般作态,不禁失笑。

这许多年,除了对于外界情形一无所知,除了东皇太一混吃等死,惫懒不知修行。上至楚翔,下到青铭,俱都在修行路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楚翔空间之灵,那种飘渺的境界概念,尚且难以一目尽测。本尊却是,真个走上了人宝合一的混沌生灵之路。而青铭,更是不知不觉,那种情绪化慢慢同理智融合。

某种隐藏于表面情绪化下、夙世遗留祸根,也在无声无息间,斩去。

“你可知,我帮你去了一场劫难?”

楚翔笑,风轻云淡。

青铭瞪大了眼睛,眨巴着,满脸不信。

“胡说,我是混沌生灵,怎可能有什么劫难咧?你又在逃避话题吧,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那么久,怎么没什么效果呢?”

虽说抱怨,她对楚翔态度还是比较恭敬的。就算是朋友,强者也更让人觉得信服。倘若当年“诓骗”她这样去尝试的,是东皇太一那厮,只怕这女孩定然嗤之以鼻。

“你不信?”

对于修行的问题依是不答,不知是否报复本尊昔年“固执”。

楚翔看着点头不已的青铭,面若桃花绽开,忽然指了指自己。

“若不是我,你必然会有一场情劫。”

青铭闻言愕然,看着满脸戏谑的楚翔,哪里不知对方调笑。

啐了一口,青铭“嗖”的钻回了树丛。

“不理你哩...”

远远,还能传来她羞恼的声音...

青铭消失后,楚翔脸上神情刹那冷却,仿佛刚才的温和都只是假象,变得冰冷。

他转身看着空间波动处,一抹流苏露出尖尖荷角。

一名陌生、美艳以致天地都失去色彩的丽人,款款步出了虚空。

弯弯的秀眉好似两撇勾玉撩动人心,明亮的眼眸中若有星辰汇聚,令得朝阳失真。一点丹唇,琼鼻挺拔。她若诱惑纣王的妲己从天而降,又像是婵娟,令得月闭花羞。

“唉~她是一个好女孩,你又何必,这般撩*弄她...”

碧落仙子,声音清脆低婉,有丝竹流水之意。她只是说着一番普通的话,就像是劝慰自家夫婿莫要流连路旁野花,却又偏偏让人觉得,好似伯牙弹琴,只想闻而复闻,不会觉得厌烦。

楚翔漠然盯着她,无视了光鲜容貌下淡淡的哀愁,指了指太虚天境出口之地。

“五千年前,我已然告诉你,可以离开。”

碧落仙子愁色更甚,珠光宝气都难以掩盖。

“可那时,我偏偏已经认定,你就是他...”

楚翔不以为意,毫不动念,只把似水柔情,当做穿肠毒药。

“两千年前,我警告过你,倘若你想留下,需得忘了当年之事,那段你信口雌黄,我难辨真假的故事。”

碧落仙子潸然,恍惚间变得愈加温柔。

“可那时,我偏偏日日回忆,终难忘记过往美好,短暂、却让永恒的生命都难以相形...”

楚翔低头,也不知被说服了,还是无可奈何。待到抬头,颜色冷漠如故。

“一千年前,我说,倘若你果真想同我续那劳什子前缘,须得拥有不逊于我的实力。莫非,你现在已经拥有。”

碧落仙子沉默,回头,踏破了虚空。

“可那时,我终究不愿意放弃飘渺的希望,终归觉得,你只是承载了太大的压力。而现在,我仍是不愿意放弃。一万年、两万年、十万年、一辈子,有了盼头,也好过空等。今日又是凡间七夕,我本不想现身,却终究看不得你和旁的女子这般暧昧。你做得,我却受不得...”

目送着碧落仙子离开,楚翔表情终究不曾软化,直到...那一点涟漪,散尽。

“七夕...”

“唉~”

第九十章 好人?

“其实,我是一个好人...”

仙界,极北尽头,诸天神殿。

清风踏着一地金色血泊,“踢踏踢踏”,澄金的足迹从大殿入口蔓延向尽头。

几十具也许千百年都不会腐烂的仙尸,凌乱着倒在一旁。那些个修行也不知多少岁月才有今日道果的仙卿,此刻之余残躯证明。

提着剑,杀神、融元之剑。旺盛的雷光,终究无法把剑身沾染金色的血液涤洗干净。清风就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魔王,一步步朝着那高高坐在主座上的大罗天仙走去。

他不知道那仙名讳,也并不觉得应当知道。恰如他原本目的,并非为了屠杀,而只是一个答案...

一个如同当年般,总是得不到回应的答案...

总有许多事,勿用奈何,无可奈何。无所谓时,又见无奈。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好人。我不想杀人,也无谓屠仙。我只想知道...”

清风柔声,半途语塞。

抬头,只见两名面无表情的金甲天将出列,义无反顾,拦住了自己。

仙人修行也有偏好,只看这两名天将,兴许境界不是在列最高,战力,却非一般仙人能够比拟。

而仙人,也是从来不知愤怒、不懂畏惧。

清风砍瓜切菜般的屠杀,并不能引起类似在凡间杀戮、造成的恐慌、轰动效果。除了大部分天众自知的退往一旁,这些上人,他们眼神甚至不曾出现半点波澜...就像...就像一群机器。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们,你们总是自己为是,总是要逼我,就和他一样,该杀!”

剑光翻转,风雷齐鸣!

面对挡路者,无情可留!

雷霆湮灭之力,剑道原本的犀利,刹那被发挥到巅峰!

其技如艺,其艺若道!当技击之意变成一种“道”!那剑、那带着苍茫毁灭之力的剑,还有何人能挡?!

剑锋掠过,人头尽落,比凡间武士搏杀还要来的干脆。所谓不灭元神,连脱出躯体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天雷之力完全摧残干净!

强悍、强悍至令人发指!失去灭世宿命的清风,仿佛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诠释何谓毁灭,证明那种原本就属于他,不可阻挡的大势!

最后的拦路石倒下,狂笑中清风任由金血洒在身上。就好似僧人立地成佛,弹指变成了罗汉金刚,披上金色袈裟。

同样的灿灿、完全不同的味道...

“我是好人哪!我是好人啊!”

清风若疯似癫,他猛的冲到一旁某个天众面前,消瘦的身子中爆发出同外表截然相反的力量,一把将他提起。

“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好人!你说!你说!告诉我!告诉我太虚天境入口!究竟在哪里!在哪里!!!告诉我!!!”

嘶声竭力怒吼,清风双目赤红,面容狰狞。

也许这世上当真有一种暴虐,是连佛的慈悲都无法度化的。那名天众只是淡淡的直视清风,无有畏惧、无有恐怖、无有欲望...

“不知道。”

不!知!道!

普普通通三个字,犹如三道晴天霹雳,狠狠击打在清风心头。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多少次了!究竟多少次了!数不尽了!真的数不尽了!

初入仙界,得到昔年关于楚翔、关于帝俊转世第一手消息,得知关于他身为太虚天境之主的秘密!

这样的绝密,究竟是何人透露,重要吗,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清风,终又有机会,可以亲口质问那个男人!

毁了!他用恩情!把他毁了!他为何要这样做!他是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线索就此断绝!

太虚天境,有名、有影、有传说,为什么这许多年,竟然无一人知道入口所在!

每每抬头仰望那域外三十三天,心中纠结,谁能明白!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清风咆哮,声嘶力竭!一把将那名面无表情的天众掼在地上!

他猛的挥起天殛雷剑,把雷霆本源之力摧到巅峰!

“轰”的一阵雷暴,紫色的电浆气浪,以那名天众为中心扩散,小半个神殿被掀翻,也不知多少天众遭了波及。

没有惨叫...没有呻吟...

生者自安其乐,伤者自患其命,死者...

咻!

剑鸣,天殛雷剑带起一线蓝光,直接钉穿了大殿尽头,那张高大的王座!

剑锋擦着诸天神殿殿主紫薇星君耳际,冰冷的感觉凝入骨髓,这位家业被毁的星君,并不见得嗔怒。

“你说!你说!你来回答我!!!”

紫薇星君,仙界为数不多的亚圣之一,据说数万年前已经修成大罗正果,近年来极有希望悟得虚灵、成就圣位。

正是面对这样一个人物,也许数万年前,清风根本只能仰视,被人家一个屁崩上西天。这时,却肆无忌惮指点、喝问着,就像是自家豢养的猪狗。

紫薇星君怜悯的瞥了清风一眼,第一次,让清风发觉,原来诸天众里,也不是个个冷若冰霜。

只是!只是那种怜悯!却令得清风无比恼怒!暴怒!

是的!清风怒了!怜悯!怎么可以是怜悯!他们应该有感情,不应该那般冰冷,仿佛个个都高高在上,只有自己是蝼蚁!他们应该有感情,但不该是怜悯!他们要恐惧!要恐惧啊!

敌人的恐惧,才是执剑者兴奋最好的催化!

屠夫的惶怵,也许恰是临死前仅有的悲哀!

紫薇星君些微的怜悯,正打在清风软肋,令得他惶恐!

他不需要同情,他不需要可怜!

“不!!!我不用你回答了!去死!都给我去死!!!”

疯也似的怒吼,远远传至千万里外。

不少天众齐齐朝着天界极北诸天神殿方向望去,只见大片紫气蔽天,那场景,就仿佛许多许多年前,一道天雷劈中了引仙台...

...

“这颗棋子,可还精彩?”

“腌臜之物,欲望之奴。”

“可他,的确释放出了毁灭之道,该有的威力。”

“无识之力,吾翻掌可覆。”

“但这世上,又有几个太上?”

“太上之道,吾独唯一。太虚之途,后继有人。”

“哦?他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汝与他一体而生,岂不知来哉。汝本济世之人,却迫行灭世之事。释天?释迦?何故惘惘。你当知,他之事。”

“不,我不知。”

“...”

“非瞒你,实是不知。本体予念之两分,一则为我,一则为他,皆剔纯净。我有前知之智,大福大运护身,故而托行灭世之事。他本秉承本体欲望之念,奈何心化空灵,明之冥冥。本体究竟是何想法,吾实不知。且本尊...”

“汝之本源,吾心甚往,奈何君逝我未生。本体想法若何,本尊算计若何,与你何干。你是何念头,明了之,方为根本。”

“我的念头...我也同你、同他一样,想求那一线生机...”

“秉世之念,却贪生畏死,何故哀哉?吾辈苟且,尚不如太虚直白。叹息...叹兮...”

“唉...然也...叹息...叹兮...”

“...”

...

“我其实,是好人。”

注视碧落仙子离去之地,凝望久久。

楚翔目光涣散,也不知迷离了心神,又或者再次神游太虚。

他喃喃低语,表情却显得讽刺。

多少不言语,岂是外人言道明白,就能明白。

若是无碍,便做暧昧,又有何妨。若是易伤,只是暖暖,堤溃心防。

不记得,是一种错。若依稀记得,却不清晰,更是一种错上加错。

倘若能像本尊一样,以为自己前身是冥主,那便是冥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只可惜...

用旖旎,换来她的警惕。用无心,换来你的柔情。

我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又或者为了你。

玩弄感情,果然非我所长。我不知,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只得把最大的劫数,提前掌握在手心。

我做错了吗?我做的错吗。我只是,想要把最大的不确定,变成肯定。

至少,仅以目前来看,一切都朝着我所期盼的方向发展。

她不会由于前世羁绊,对我生出,原本就没来由的眷恋。你也不会,由于前世不确定的因素,让这份不知为何系到我身上的感情,摇摆不定。

情?爱?果然最是无聊。

也许,每个知情者,都在争那一线生机。除此以外,所有可能诱人止步的美好,都是外道!

本体已经为外道所惑,抱着美好,失去一切。承载着他的遗志,前车之鉴,我又怎能,不让自己清醒...

“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好人,并非玩笑。至少,我一直想那么去做。可惜,总有着许多人、这许多事,一味的逼迫我!”

倘若我的善意,只能换来恶意的揣度,甚至孽报。那么,请容许我将最后的良知藏起,等待着,容许它发芽的那一天。

在这之前,在这浑浊的末世,我将身化太虚,泯灭情义,令得魔都战栗...

第九十一章 出世

一万年,凡间沧海桑田。不过仙人打个盹儿,多少王朝兴灭。

百态众生,千古禁地荒芜。

西极岐洲,有地青丘。

作为如今新列十大禁地之首,修士皆知青丘狐妖肆虐。又是谁人,引来了天雷,要把青丘一脉,赶尽杀绝?

天雷,狂暴的天雷,紫黑电蛇蜿蜒成龙,这分明是九九天劫之势!!!

乌黑的密云,压的整个青丘几乎塌陷。

几乎覆盖半个大陆的声势,更是令得群雄寒蝉。

不敢动,不敢言。往日总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那些叫嚣着要攻破天下第一禁地的正道修士,无不龟缩在门派驻地,求神拜佛。

这本当令得群侠弹冠相庆的日子,竟是无比的安静!

静,压迫人心的寂静。

修士、凡人、妖魔,俱都禁声,连野兽都窝藏起爪牙。

为何那天罚,威严磅礴,不加节制,仿佛竟然不只是面对青丘一脉!

那趋势,根本!根本就是想要将整个西极岐洲一并从版图上抹去!

天罚!这才是真正的天罚!灭世天罚之前奏!

天要人灭亡,人怎不疯狂!

面对诸般疯魔,灭世之人只是行天罚之权能保障者!为天道前驱,走卒!并非代表他本身意愿就是天意!

灭世者若顺天而行,说不得,有机会与天同寿,沦身养料,造化新一轮回。

灭世者若逆天而行,那么抱歉,这众生依旧要灭,甚至逆天之人,首当其冲!

披万丈黑芒,享无上荣光,执天地权能,尽是这般呜呼哀哉!

何苦来!何苦来!

天道行事,从不为人惑导,争来争去,又是为了哪般?

...

“唳!!!天道不仁!地道不公!玄牝化生!九尾擎天!”

青丘山上,荒原早已布满翠林。

又是谁在呵骂苍天,只见九根粗大的白色石柱擎天而起,顶住了黑云下落势头!

五气凝聚,一幕庞大倩影显化。顶天立地者,岂非正是现任青丘之主——旎姒!

青丘之君,中兴之主,天下何人,不识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佳人嗔怒,其魅垂涎。

多少侠士声讨之魔头,多少男儿期盼藏于金屋之尤物,莫非竟是她,要渡那九九飞升之劫,以致遭来早到的天罚?!

当世群雄尽束手,红颜魔女敢叱天!

这一幕,出乎多少人的预料,又在多少人意料之中!

这一幕,令得几多旁观者汗颜,又让几许万里外窥伺之人扼腕。

天心怒,红粉必然化作骷髅。

那一捧美丽的飞灰,可有故人识得?

旎姒无惧,心却恍然。

在那无惧的外表下,顶着千万族人责难压力,究竟期盼着什么...

坚强的表象,兴许,只是一种决然的宣言!却不知哪般人物,才能令得青丘之主,破釜沉舟!

没来,他终是没来,天雷已经酝酿着,眼看落下!

顶天立地的虚影,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一丝疲惫。

而这时,苍穹巅,天罚之云上。

宝蓝色如同波纹微澜,天道之门,又为谁人打开!

...

“来了?!他果真来了!!”

青丘,九大长老翘首以盼,难掩心中震惊。

九尾一脉危机当头,唯有那名曾经结下善缘的神秘强者,才能化解这段危机。

天降法旨,令得九尾一脉去到仙界拜受诰命!一族全盛时几乎成功谋夺天境之妖娆,如今受到逼迫,几乎不得不仰人鼻息!是天灾?是人祸?

终归,在无数族人不理解、只有极少部分老人知情的情况下,旎姒行此险招!

当年缘法,其实早就断了,剑落而缘断。当年情愫,果真早已埋下,珠留而情遗。

那时的楚翔,尚很弱小,兴许九尾一族残余力量,都令他稍稍忌惮。那年的他,理智但未放飞灵性,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他了了夙愿、留下尘缘,也不过,为了多铺一条后路。兴许,如今早已经没了用处的后路。

然对于旎姒而言,那一段于他甚至不曾经心的感情,真的能够相忘于江湖,或者被言语所阻拦?

倘若爱了,如此危局,理当不让他来涉足。

倘若为君,如此险况,理当不该亲身亲历。

她名为族人,实则私心多少,几人知道?

而面对着那出乎她预料的天罚威势,心中又有几分后悔,还剩几分期盼...

情之复杂,一言难概。期盼那人披金甲、踏彩云来。又害怕、害怕他果真来了,却敌不住大势,被己身牵累。也许、也许还畏惧,畏惧失望比死亡来的更早,把最后一滴眼泪,留给了如也空空。

...

“他来了?”

漫长的等待,并没让旎姒遗忘曾经短暂的相处。一言一笑,复刻心头!

九尾擎天,本体显化万丈金身,同虚影合一。

旎姒一半惊喜、一半期待,感受着那天雷之上,敞开的天道之门!

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巨爪,猛然从水蓝色门户中探出。

磅礴的火元之力,令得所有感受到这一幕的存在,俱都战栗。

恐怖、凶悍、无匹的洪荒暴虐气息涌出,较之肆虐天空的九九天劫,怕是来的更甚!

旎姒愕然、青丘长老愕然、一些以法器秘术偷窥的旁观者、统统呆滞!

他们惊异的理由各不相同,然而脸上表情,却是俱都纷呈,令人好笑。

“金乌!!!”

一些有识之士、包括旎姒心底都下意识发出类似惊呼!

只鳞片爪,可窥全貌。遑论那些上古凶兽气息,九尾一族自有秘术传承。金乌活跃的那段时期,九尾一族已成一方豪强。

“天帝,竟然是上古天帝血脉,莫非传言是真的,吾族大帝已然重生?!”

青丘山,某位长老惊喜失言,她忘记了王上尚在雷霆下等待,她忘记了原本祈求出现的神秘大能之人!

天帝,金乌,帝俊。那可是曾经妖族共主,所有妖族仰望的圣皇!

倘若不是帝俊马前失蹄,被诸天联手掀下王位!倘若如今统御九天十地的,仍旧是妖族大圣!她九尾一脉,当年何须冒着得罪诸圣风险,行险一搏。更遑论事败后,如今窝在偏隅之所,苟延残喘!

希望!金乌出世!绝对代表着所有妖族复兴的希望!

什么大能者,什么楚翔,在妖族心里,同这含义相比,都只能靠边站。

“是大帝!!!”

这一刻,又有多少隐于凡间、乃至三界的上古大妖、魔道巨擘,在感受到金乌气息出现的一瞬,同时跃下王座!

天道之门?天道之门!那哪里是什么天道之门,分明就是天幕中被人以大*法力辟开,连通着某处神秘之地的传送通道!!!

...

“嗯?凡人的味道!这气息,这感觉不像是在仙界呐...”

双爪生生把传送之门撕裂,半个巨大的喙子首先伸出。帝俊张口,一股灼热之气喷薄,只把下方酝酿势满的劫云,炙烧的凹陷下一小块!

属于妙殊巅峰级圣人气场,根本不加节制,肆意扩散。霹雳啪啦,眼见以金乌现身之处为中心,黑色纹理蔓延,虚空破碎,乃至巨大的火鸟出现完全背景着无尽黑暗。

凡界空间结构遭到大肆破坏,原本被天威压得趴下的野兽凡夫,瞬间也不知震死多少。

这厮!怕是还以为自己身在仙界!

“额...大条了...”

睁开眼睛,两道巨大的金芒只把九九天劫之云刺了个窟窿,甚至连底下大陆,都被扫出两道深不可测之裂谷。

入目所见,不拘身下黑云如海,几十道明显充满警告意味,兀然出现在自己身上,属于诸天众的视界压力。

东皇太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凡间显化真身,吸引神秘强者目光,以致几乎被诸圣当成公敌...

太虚天境内,数万载修行,纵然惫懒,他终究小有精进。

顶着诸圣威压,只把火焰一收,摇身一变,太一幻做凡人之形。

拱手朝着四方一拜,东皇太一笑了笑,未曾多言。

而这时,他身后尚未合拢的传送通道内,忽然传出一股沛然、宛若无尽太虚般的莫测意志!

一力之威,在刹那,同几十名警戒着东皇太一放肆行径的天圣众,来了次无形碰撞!

恰到好处的力量湮灭,并未对位面造成丝毫损害。那种完全凌驾、无可抵抗的意志压制,令得数十天众,齐齐收回了目光!

东皇太一心下稍安,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环境。

随即,地上渡劫女妖立刻引起了他的兴趣。欣赏对方美貌之时,脑海中一则传音,令其收了捉来暖床亵玩的念头,飞身直下!

“天哪,原来是兄长故人...”

...

秉着本尊之谕,东皇太一满头冷汗。

在凡人、乃至大罗天仙眼中,加强版势不可挡的九九天劫,对他来说,只是稍稍麻烦。

圣人,即便最弱的虚灵圣人,怕也不会在乎什么飞升雷劫。

纵然这雷云势头盛了些,用来夷平一方大陆都是有余,但也不过尔尔。

若他真个愿意,就算毁去整个凡间,怕也非是难事。当然、前提诸天众不干于,楚翔、本尊也不加节制,而且他脑子烧坏了的话...

金乌的脑子会烧坏吗?应该...理论上是不会的。

“小狐狸,吾兄想要见你,莫要抵抗,莫要害怕。这天罚,乃大道所趋,吾不欲破去...”

传音,无视了旎姒收起法相后,脸上露出失落。

东皇太一语出,人已到了旎姒身旁,手起爪落...

第九十二章 顺逆

顺天而行?逆天而行?

浮云,都是浮云。

心中无挂碍,随性而行,得大自在。

心中有羁绊,随理而行,自然疲累。顺天逆天,都是累。

何谓天?自然便是天。何谓道?自然就是道。

自在天,寓大解脱。自然之道,看不透,玄之又玄,隐于诸相之间。看透了,也恰如因果循环一般,直白简明。

顺逆不在天,全在己心。己心以为顺天,那行事,便是顺了天命。己心以为逆天,那行事,便是逆了天命。

缘何?天命如常,顺逆随心。

心头有个佛,诸圣窍中坐。敢把脾肺阴阳分,日月掌中握。

人之身,便为大德自然之显化。人之心,便为虚灵空寂之根本。人之魂...

天?呵,皆以为历史之轨迹便是天,那倘若轨迹逆反,岂知不是天意如此?

看透了,顺天逆天,终归又有何区别。执着表象,岂能明明。

何谓结果?注定的,并不是结局。发生以后,那才是结果。

如此,天又如何去逆?如此,何必执着于,顺逆的道理。

理诚可悖,道岂能逆?

自以为逆道、逆天,却也不过,踏着道,着了道。

...

古往今来,多少正邪豪杰,总喜欢把修道修魔分的清清楚楚,一者逆天,一者顺天。

古往今来,多少大能之辈,天圣众人,总喜欢在嘴边挂着什么“上体天心”。

岂不知,魔道终究归一,修出来的,皆是元神。

岂不知,若天心可体,还要代代命运之子做何?

修真修真,修得是真,不是道、也不是魔。

天心天心,红尘人心都是莫测,妄议天心。

天心如刀剑,双刃谁敢拭。

而大势所趋,人心向背,却是能看见,体会到的。

东皇太一修为,远达不到楚翔高度。单看境界、心灵升华程度,更是拍马难及。

但他终究是上古大能之人,堂堂妙殊境界强者。纵然体会不到劳什子见鬼的天心,楚翔平日亦不愿多说。轮回之末的气息,还是扑面可闻。

这九九天劫,明显来的不甚正常。他是见过青丘一脉九尾先人渡九九飞升劫的,纵然如今,连三九、六九天劫都被人当做洪水猛兽,好似哪个修士碰上就是倒霉,不死也残。但在他那个年代,凶兽横行,倘若一些有趣之辈,未必不会尝试挑战己身极限。

类似旎姒,九尾天狐一脉,不渡劫,就拥有不逊色大罗神仙威能。若是寻常九九天劫,凭借手段、异宝,断然不会十死无生。

可这酝酿势满、却“生生”被九根尾柱“撑住”的劫雷,明显气势太盛!要是落下,九成九什么都得成灰。

既然如此,迟迟未落的天雷,明显携着超出寻常九九天劫定义之威能。偏偏为何,又能被旎姒以一己之拖延?

旁人都以为旎姒修为通玄,凭借大*法力撑住了天罚之势。唯独东皇太一视界高度不同,一眼便看透了其中道道!

以凡界而言,旎姒修为通玄不假,堪称当世第一人!可是、可是这天劫!分明只把力量展开十之一二!

它可不是对旎姒手下留情,而是眼看蓄满的威势根本不曾达到顶点,它的力量,还能逾倍暴涨!!!

如此天威,毁去凡间界,当然是不能。可要把小小旎姒炸得灰飞烟灭,让整个西极岐洲陪葬消失,已然板上钉钉!

东皇太一并不畏惧这种程度的力量,他来受劫,最多也就狼狈些,吹破天受点轻伤。

可只看平日里把个残破的凡间界当宝样护着的诸圣众,此刻没一个跳脚说话...

东皇太一不欲深想其中道理,一掌拍晕了旎姒,扛上就走...

至于为何要把目标拍晕,一则他不愿意和“蝼蚁”多废唇舌。二来,这女子失魂落魄样子,看着同他报出兄长名号后,对方“理当”表现出的惊喜截然相反。

想来,多半自己先前揣摩错了,或者尚有什么误会。东皇太一在外人面前,是骄傲的,待亲友却极好。旎姒在他看来,很明显,属于外人一类,偏很麻烦,又和最尊敬的兄长关系不明。与其磨磨蹭蹭,等到天劫落下,还不如把解释的机会,留给本尊...

好吧,不得不承认,面对美貌女子时,太一的确不善言辞。否则,也不会每每心中属意佳人,却总被兄友捷足先登...

青丘族人,翘首而望,终于盼来了救星,还是从未想过的大救星。谁想,那疑为东皇之人,行迹近匪,劫了姒皇就走。

一些知情者甚至来不及欢呼,就看着那人影复又幻做火鸟,挟裹着某昏迷女子,化为赤色流光,弹指破开劫云,消失在尚未合拢的空间缝隙之内。

压城欲摧之黑云,只是被激起一点浪花,却仿佛受到挑衅,被催化,狂暴起来!

霹雳!!!

一道紫色电蛇直直的击打在青丘之内,青丘殿外。

一众面色呆滞的青丘长老,并千万不知情懵懂的族人,脸色被映的紫青一片...

第八高等位面、凡间界。西极岐洲,完了...

...

“西极岐洲,完了...”

中土,极南,某座小镇,天空中,玄云之巅。

一名容貌俊美,温文文雅的男人,面对着另一同样飘飞在空中,一位裙装丽人,如是说道。

那女子装束明显偏近魔法位面风格,同第八高等位面土著迥异。倒是她的面容,说不上精致妖娆,只是完美、普通的完美。而且完美柔和的五官,也完全看不出同东方之人有甚区别,或者、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类人种族差异。只怕即便巨魔见了她、精灵见了她,也只会觉得,这就是族内一员!

这是平凡到极点、完美到极点的魅力!这是、这是诸神的无懈威仪!!!

倘若楚翔在此,必定认出,这女子,分明就是某位故人,高阶死亡之神——塔娜莎!

她可是,第一个试图加入楚翔神系的神灵。可惜,掌握战神之主神格的楚翔,早已经不知去到了何处。而现在剩下的,是踏上空间之灵道路的楚翔。塔娜莎曾经的投资,怕是竹篮打水,成了空。又也许...不只是空...

“是啊...完了...若无天众窥视...吾不吝降下慈悲,引渡他等...”

塔娜莎口气淡然,并没有言辞里直白的悲天悯人。显然,无关利益,凡人的死活并不放在她眼里。果然,无利可图之下,言辞一转,她直视男子:

“你说,有‘他’的消息,可是真的?一千年,轮回空间也不知出了多少新秀,却再无令吾动容之人。当年得到消息,竟然连主神都奈何不得他,被他脱去了枷锁束缚,携着整个小队消失...第八高等位面,亦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成长至何等地步...吾甚期待...”

听到塔娜莎对于“那人”交口称赞,儒雅男子眉头轻挑,并未反驳。

他把双手互插在袖子里,抱于胸前。

那宽大袖袍之下,隐约仿佛有什么正在动弹,又或者只是凉风吹拂。

“一千年,不长。枷锁,也是保障。连普通轮回者都能长生不死,何况吾等。这短短眨眼的日子,未有新人登上神坛,亦是理当。吾辈若要领悟规则,皆是本源,哪有这般容易。不说旁人,便是我,不也尚未领悟规则,不得成神?至于那人消息,不过偶然得知,多半不假。对于他,我也很是有些兴趣,见上一见。可惜,总于偶然擦肩...况且现下,另一人方是主角。那过期的,我也只剩兴趣,并没多少时间刻意去关注。”

青年语气随意,把得令塔娜莎都敬仰之人,说成过期主角,不值得他关注。甚至谈及成神二字,他口吻中也没多少羡慕,反而很是讽刺。

一旁塔娜莎听着,眉头不禁蹙起,显然,不是非常愉快。

“昊,你虽以天名,冠随姓,秉大气运而生,不成神,杀之如屠狗。甚至,连我...本体,都完全看不透你虚实。然而,作为朋友,现在却不得不奉劝你一句。莫要,与他为敌...”

塔娜莎,仿佛比过去,和楚翔见面的时候,多了些许丰富表情。只是不知究竟分身之堕落,或者本体心灵升华,又或者仅仅刻意模仿,迎合外人兴致。

“哦?这就是你放弃一切,执意找他的理由?放弃死亡神殿,以一半的信徒来交换我不知真假的消息,莫非,他就让你有这般信心,你就对他这般信任?难不成,这就是你敢于尝试‘堕落’的理由?”

果如预料中,禀性骄傲的男子,非但不把塔娜莎的警告当一回事儿,更是反唇相讥。

撕去儒雅的外表,他骨子里根本就是天地不惧的狂徒。凡事但求十成把握之谨慎,并不能掩盖灵魂深处的疯狂、待人傲慢。当然,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的确令人惧服,通常,即便是在某些中等位面奥林匹斯神系杀个来回,也有二十成把握。狂妄、但是有如此资格!

塔娜莎不欲多言,只是摇头。

“那么,依你指引,与他有关之人已经出现。我,仿佛看到命运的轨迹开始运转。你有你的骄傲,我有我的坚持,就此分别吧。”

飞身,若鹅毛轻絮,不耗半分力气,塔娜莎自然朝远处漂浮,身影渐渐朦胧。

青年目送着,冷哼一声,恢复了外表儒雅,浅笑着温柔自语。

“塔娜莎,如果我是你,必定会把这具化身毁掉。哪怕,她本身已经凝聚了超过你两成以上本源力量,哪怕她从血脉契合、乃至生理结构而言,完美至不能再完美。难道你不曾发现,她的堕落,已经超乎想象,达到不可测的程度。虽然,我并不赞同你们神祗的那一套,泯灭人欲。可我看得出,她已经,对那人,生出了情愫...”

第九十三章 随意

“不是他?不是他!怎么会!不是他!”

太虚神殿外,世界之树阴影成幕,遮住了天空。

碧绿的树叶,葱郁而琉璃,实际却不会让林荫显得太过阴暗。

只是略沾碧色、淡淡的光线,直把气氛,烘托的有些愁思。

地面干净,纤尘不染,亦无半片落叶。

恰如太虚天境整个空旷的基调,灰尘,也是被虚无,容纳不下的。

倚树而立,那一抹倩影,白袍盛装女子,如同环境一般,清爽明媚。

只是她那同样清澈的心,却如碧玺落地,摔成了碎片。

地上无尘,本来无一物。心中那面日日擦拭的明镜,又是何时出现了纹理。

旎姒等待着,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天帝,俊!

倘若是过往任何时刻,身为妖族,纵然是令她五体投地,膜拜那位传说中的大圣,亦无不可!

但是现在...

就在方才!传说里另一位伟大的妖帝、东皇太一,几乎以挟持的手段把自己带到这里后。当心头愿望落空,以及从太一处明知族人遭遇。

她如何,都无法把那种自小被长辈灌输的敬仰,付诸于行色!

亏欠族人的,过去多年,已经还清。纵然由于天罚招致厄难,东皇太一见死不救,却也劫数如此,命理难违。况且,莫非她就没有责任?

对族人有情,那情早不比当年。一次次的分歧,一次次的妥协,已经把她的耐心消磨干净。行此一搏,未必不是存了解脱的念头,成败如一。

不放下,焉知背负多年的责任,亦是包袱。君不见,她几乎求死,却无一臣子以实际行动阻拦?究竟是她威严太盛,还是为人失败?不好说,当真不好说...

青丘之殇,能怨太一?若没了那许多根本的在乎,兴许没来由的愤恨,也就变成了毫无道理。

既如此,不纠结大义,小节不计可矣?

直若自问,族人覆灭噩耗,同心中失落相比,孰轻孰重...

一人,与天下人,孰轻孰重?

心的分量,对个体而言,往往能把天平另一端的世界,压的翘起...

自私吗?也许是。又或者,仅仅多年以后,面对着身边空旷,叹上一句:无愧天下,却有愧于心...

欠自己的,何如?

...

没来,他终究是没来。

可究竟是他未至,还是我不曾等到。

倘若,非是东皇太一“掳走”了自己,结局是否会有所改变?

他,是否已经到了那雷云之下,寻索着我的踪影...

痴痴的想,痴痴的等。旎姒不傻,不会冲动试图逃跑。

帝俊重生,假如谣言果真属实,妖族复兴大势,根本就不是她一人能够左右。

假使稍加驳逆,纵然并非本愿,只是违了妖圣心意,只怕...

兴许,这就是帝俊找上她的原因吧...青丘之主...哪怕此刻多半,已经没了青丘一脉...她终究代表着一族人...

旎姒叹息。

她非不曾怀疑,帝俊同楚翔关系。可一者明显身负神通之道,多半非我族类。而另一人,却已经陨落无数年头,只存在传说。

再怎么离奇的经历,怕也无法把这毫不相干的两个个体,联系到一起。正是因为太理智,哪怕心中明镜破碎,表面亦是不曾出现半点波澜。她,更不会无端幻想、妄想奇迹。

反过来说,面对现实,冷静后——

她又发现自己其实极傻,一切的计划,渡劫、企图迫他现身。其实不过是一种美好、美丽的幻想、奢望。

于现实,他又岂会,必定能及时得到消失,定然还在第八高等位面。

就算一切前提如她所料,自己在那人心中,果真就有值得冒险的分量?

想来,多半是没有的...

“呵...却不想...我也会有一厢情愿之时。这些年...果真是寂寞了...”

自嘲一笑,旎姒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裙。一路被狂风卷来,连发髻都散了,方才却是不曾注意。

她信手凌空一抹,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柄玛瑙梳篦。

捋了捋头发,正待梳理,却并未发现,周围还有几名偷窥者。

当她侧头远眺,挽着一匹如墨流苏,看清那道从远处走来的身影。优雅的动作不禁僵硬,故作惬意的表情,也为之散去。

啪...

镶嵌着五彩宝石的玺玉梳子,掉到了地上。

清脆的断裂声中,这伴随了她千年万载的心爱之物,折成两半...

这地面,容不下半粒尘埃。

却终是,于情逝心清之时,沾染了丁点石屑...

破碎的镜子,可曾让晶莹洒落心头?

完美重合的两半,终究是缺失了一些几可忽略的末节。

只是,看不到的话,谁又会在乎。谁又会问,何必在乎?

...

“本尊,为何多此一举。她求死,自任她生灭便是。你此举,我看着不甚安心...”

“哦?任她自身自灭?假如,她在你心里,果真毫无价值。我便是命人救她,与你何干?假如,她果真比你以为来的重要。我救了她,岂不是帮到了你。你我为友,何故疑我?”

“本尊,你的情绪化,掌握越来越好。甚至,懂得去洞彻一些理智无法弄懂的东西,这令我很惊讶。我疑你,非是为你,而是为你本体。你即为唯一分身,当知你本体劣行...”

“劣行...是指...”

“站的够高,就能看的够远,细节也更清晰。纵然他瞒得再好,七界神国玄奥莫测。他把‘那人’夙世红颜藏匿,甚至连曾和我有过羁绊的无关女子都不放过。我很想知道,莫不他只是想建立起大大后宫?情之一道,我很早以前就以为自己坎破,却终究每每发现万分之一的破绽。情理并御,终归才是王道,却也埋下了隐患。换言,假使纯粹理性,莫非就能无视了情义?假使终归有情,他又是如何肯定,能恰好把握住亿万分之一的破绽。我不懂,他行事。所以,我也不得不如此待你。”

“你怕...我被他利用...或者干脆从头到尾...我其实都没有离开他的掌控...行径如此...思维意志如此...”

“我的本体,已经将最后的遗志传承给我,恰于神游太虚之际。你的本体,又在哪里?我们的本体,各自分化分身,曾经我亦怀疑本体用意,你不曾怀疑?你的本体不曾怀疑?如今证明,我的本体,倘若站在我此刻角度,果真是无私的。那么多半以为他有私的你之本体,又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比你强,他一定比你强,你我尚在迷惘,他已然成就神主。那么,你的本体,如今,又在做些什么。他究竟,图的是什么?我能信任你吗?多半,还是可以信任的。但他,不行!”

“本体...我感觉不到...本体存在。其实何必又要在意。你我皆知,那人尚在归墟之地,却也从未想过防患未然?”

“他是他,终究只是一个悲剧,落人把柄都不清楚的可怜虫。你我都清楚,他完全无法用来同你本体比较!本尊,何谓本尊,本来最尊!倘若不是...总之,你不该,再让她出现在我视界中...”

“你对自己,就这般不信任?既然能够放任看她自灭,何故纠结于此。”

“我从来,不会看错自己的本心。但我,终归,看不懂旁人的心...罢了,随你。”

“等等,你不去见她?”

“见她?呵,本尊,我还是觉得过去,那个绝对理智的你,更可爱些。她是什么,我又是什么,莫不是每个对我倾心之人,我都要付出等量的回报,端是好笑。救她的是你,不是我。她和我,无有半点关系。想怎么安排她,烦请自便。”

“本真...”

...

莫非,这就是你,执意抢回碧落仙子的缘由?

其实,从来对你来说,所执一切都是假的。

友情、爱情、甚至感情。

你只是在乎,你自己。

担忧,也许有一天会出现,连自己都看不懂的决心。

与其等待未知到来,不若把可能的已知掌握在手。与其等到敌人发现破绽,尝试刻意暴露一些,又有何不可。

我们都清楚,那是假的,却也是唯一的真。

本来,就不甚在乎,却也故意要让自己,去在乎。

本真,你果然足够自私,足够自我,活的,也够累...

我继承了本源尊位,你继承了本源真位。他偏以大神通,分化慈悲,试图把你本真里刻骨的自私隐去。他慈悲着,希望你我能一同超脱,甚至附带上‘他’,以期三分之神还能合一。

你不懂为何,我们成全了他,却总要固执认为,是欠了他。

那一剑,斩断了他的执念,令得去到非想非非想之地,终悟自在。

可惜,美好的结局,并不能改变,那一剑挥出的目的,原本不是为了让他解脱...

他提前离去,本就只是意外...

本真,你不会懂,因为你恰恰继承了,本源真灵。

那自私到,为达到目的,全然不择手段的,思维逻辑...

所以,你不懂。

我的债,是在为你而偿,偏又要偿还于你!我的愧,非本尊之愧,实本真遗忘、理当之愧!你,真的,都忘了吗,还是故作忘记,漫不经心...

本真...你总在忌惮着我,忌惮着我的本体。却不知,当年本源纵横诸界,强夺两大重器。靠的,并不是本源尊位的理智,而是你的不择手段!

你才,最可怕...

本真,为何你总是表现的茫然,究竟在欺骗着我,还是你果然遗失了什么,又或者释迦的手段起了作用,又或者...

你从开始,已然把自己都一同欺骗!

第九十四章 自欺

“是...是你...怎么...怎么会是你...”

旎姒痴了,记忆里每日回想,却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看清的“熟悉”身影,印入眼帘——

那白,胜雪,亦如严冰...

世界之树上,几片翠叶动了动,不经意。

无人察觉,这周围本也没有几人。

透过疏叶缝隙,两道充满炙热、燃烧着八卦火焰的视线,落到了迎面遥立的一男一女身上。

旎姒...以及...本尊!

“额...怎么是他!”

暗处、世界之树枝干,如同猕猴一样趴着的青铭,小心翼翼拨开了细枝,脸上神情却随着本尊出现呆滞。

她的身旁,站着被她强拉来的碧落仙子。

当然,仙子凌空而立,不会似她一般调皮,全无形象。

只一低头,整个场景纤毫毕现,这本是诸天圣人本能之一,视界无垠,无视距离隔阂。

其实若非青铭执意,她们根本就不必靠的旎姒这般近。至于为何青铭执意如此,甚至毫不避忌形象...估摸着,可能又是某种恶趣味作祟。

“怎么?就不能是他。”

碧落仙子只是淡淡传音,随意回应。她对这种事情,全然没有半点兴致。

若非青铭说,要带她来偷窥楚翔的小秘密。多半,她此刻还躲在太虚天境某处修行,而非没来由浪费时间。

几万年的生活,朝夕相处,本尊和楚翔身上一些细微差别,应是源于性格造成。她已经,能够区分清楚。

下面那同楚翔一模一样的家伙,并不是楚翔,而是被唤作“本尊”“混沌”“兄长”的“帝俊转世”。帝俊转世后究竟叫什么,她毫不关心。事实上,往常见面,也不过以你我称呼,犯不着客套。

青铭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她紧紧握着拳头,一时不曾理会碧落之言。待瞥见极远处太虚神殿墙角下蹲着的东皇太一,同样偷窥着此地,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更是朝着他狠狠龇了龇牙,吐了吐舌头。

至于对方究竟看不看得到,或者换句话说,定然看到后会不会在意,那就不是她所在乎的了。

碧落仙子百无聊赖,她本就觉得这是极其病态的举动,浪费大好时光。甚至对于青铭平日言行,刻意模仿凡人姿态,虽然是楚翔嘱咐。她总归,觉得没来由有些讨厌。面色坦然,她心中,的确是不喜青铭的...

正待推言告辞,她可不想陪着两个疯子犯傻。恶意揣摩,也许他们是在太虚天境里呆久了,憋坏了。至少记忆中,曾经的东皇太一,风度翩翩,可没这般“低俗志趣”。

只当抬头,透过浓密的树荫,看到不知多高的地方,太虚神殿之巅。

一名同底下行来之人、神貌一般无二白衣男子、负手而立。

她差点脱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精神小小波动了一下,令得青铭都朝着她诧异回望一眼。

碧落仙子心中讶然,却只得尴尬讪笑——

竟然连他,也在窥视?!

...

迎着风,背着阳。几乎于世界之树齐高,宏伟太虚神殿之巅,楚翔漠然屹立。

透过重重闲云,厚厚雾霭。距离并不能让他视觉造成偏差,对于本尊一言一行的观察,明辨纤毫。

他果真并不在意旎姒,却果断在乎本尊行径。

尤其当太虚天境内众人少有济济一堂,这般“盛况”,怎能少了他这个主人。

其实,倘若按照他的本意,身化太虚之后,个体实力几乎达到极限。这种情况下,除本尊以外,旁人能对他造成的辅助,实在太少。尤其类似旎姒这种,没实力,又老喜欢往他身边挤的...友好人士。漫不经心之时,还是会有一些些厌烦的。

感情的美好,并不能把现实的残酷冲淡。现实就是,他必须去争那一线生机,哪怕为之付出一切。更遑论,他对旎姒,无有半点情爱。唯一、可能衍生出的情,他也宁可交给更强、更自知、也同他更有“缘”的碧落仙子。既然一定会出现纰漏,尽量让其变得可控,岂不是最佳对策。

他此刻,当真是对碧落仙子,有一些情愫的。

刻意催生,连碧落仙子,都不清楚的情愫。

情、爱、欲念这种东西,当把糟粕抛去,所遗留终归连理智都无法掩盖的精华...

楚翔,并不觉得一时冲动、生出所谓一见钟情的念头,会对自己的征途,有所帮助。

他早已经忘记了为人的感觉,不在意那些可能衍生出的美好。他只会把一切,主动建立起来...

也许,诚如本尊所想,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他远比绝对理智之人更加可怕。

现在,他就在做一件理智之人绝对不会去尝试的事情。他疯狂、甚至学着利用感情、利用本身,毫不介怀...

于本我,他仍旧畅翔在,刚刚催生出“美好”的美妙中,不知而知之...

知之,或不知?倘若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迷迷糊糊,又何必在意旁人是否清楚。自欺欺人?不自欺,如何欺人。

...

本尊,我应该早就看透了你,你又会,怎么做呢?

...

“许多年,不见了。”

踏着轻慢的节奏,载着无限温柔,本尊脸部线条柔和,一如楚翔,哪里还有半点昔年冷硬。

他默默行至旎姒身旁,拍了拍她肩膀。

旎姒僵硬着身子,承载善意。她的眼神在颤抖,她仿佛根本不敢动弹,兴许害怕稍稍一动,就打破了美好的梦境。

“姒?莫非你,并不想见到我?”

本尊笑,三分苦涩,七分温和。

假,实在是太假了,拙劣的演技。且不说当年楚翔同旎姒相交之时,原本就尚未完美掌握情理并容,常情皆以理性为主。简而言之,此刻本尊境界高度,远非那时楚翔能比。他凭借空想模仿出的姿态,同旎姒记忆深处的楚翔,差距甚远...除了,那一副先天的外貌。

可惜...谁道情爱最迷人。旎姒不是楚翔,甚至连青铭都比不上。她血脉里的柔弱,又恰好在此情此景,占据了主导...

“不...不...我只是...我只是...”

旎姒口不能言,当连幻想都不会出现的场景,果真发生在自己眼前。纵然理智告诉她,眼前男子同每每回忆的楚翔,似乎有着些微差别。情绪化,却哪里能容忍希望的破碎。

她伸出手来,仿佛想要牵住本尊,又畏畏缩缩,有些害怕。

本尊温柔一笑,不经意瞥了瞥树荫。

一步上前,冰冷用来杀戮的手掌,残留着混沌钟的气息,握住了那一双柔荑。

旎姒痴了,本尊笑的更加欣慰。他上前,把旎姒环抱住,根本不给她多余的反应机会。

把她的脸庞贴在胸膛,本尊抬头,朝着太虚神殿方向望去。面上的笑容变化,变成了刻骨的平静,以及冷漠。

“你不在乎,以为已经把握住了十万分之一的败机。我把你当做朋友,从根本也不可能刻意算计你。但是,在你本能忌惮着我的同时,我也极其忌惮着你。倘若你连那十万分之一的保障都不愿留给我。那么,于本体之后,我只能把握住,十万分之一后的,十万分之一...”

本尊嘴唇动弹,无声诉说着,也不在意,外人是否能够读懂。

直到淡然的神色褪尽,重新挂起微笑。

他才低头,温柔的在旎姒耳边,如此低语:

“姒...你已经知道了,我前世身份。如今,我早非天帝,却仍是妖族大圣。这注定了,我将带领没落的妖族崛起。那么,翌日我为妖皇,身为青丘之主,你可愿做妖后。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并不值钱,往往又容易令人疯狂。领袖如此、政客如此、将军如此、商人如此,红尘男女、皆如此。

欺骗,常常并不是什么崇高、并且有效的手段。但用来欺骗一些早已自欺,却不自知的人,最易见效不过。

自欺者,倘若本身自知,而为欺人。那么在本身迷失之前,他必定,离成功非常接近。

自欺者,倘若根本无知,只为欺己。那么本身已经迷失的个体,他其实,早已经同胜利告别。

不论在怎样的环境、情境下,前者多半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后者,却连为前者前驱、做踏脚石的资格,也没有。

多半...如此。

本尊语落,怀中旎姒显然颤抖起来,早在预期。

而他亦能感受,暗处青铭,身上流露出失落的气息,并不在预期中的失落。

她该懂得,该明白,因为她是青铭,是破妄的圣人。她该知道何谓真、何谓假、本尊真心、又在何处。

可知道,并不表示,不会失落...

太虚神殿之巅,见到这样一幕,看到本尊如此行径。本就对旎姒无情,亦无占有念头的楚翔,第一次,收起了神色的冰冷。

他转身,笑骂——

“无聊。”

倘若,这就是你的手段,下位者的挣扎,那么,我又何必担心?

你自以为捕捉到了我十万分之一、又十万分之一的败机,却不知,这根本已经不取决于天地,而在于把握住前者的我。

纵然果真还存在着我无法把握的,不保障。那么,只是为了得到那么一丁点东西,却令得自己身边出现两个隐患,真的,值得吗?

本尊,倘若是过去理智的你,不会试图这样尝试。其实我们离胜利尚遥远,何必提前相互防备。又或者,你知道,我们已经,非常接近目的....

我从来没想过,完美的赢了天地,你呢?

本尊,你其实,做了一笔亏本买卖,可曾知道...

第九十五章 天破

洪水,好大的洪水,从瀚海澜江里涌出,冲垮了堤坝,淹没了多少土地。

千里漂橹,万丈荒野尽白骨。

岩浆,狂暴的岩浆。多少年不曾喷发的火焰之峰,传说早在上古就被高僧熄灭了天火,怎的忽然勃发起轰鸣咆哮。

红的、灰的、黑的。

那冲天而起的,究竟只是熔岩,还是大地意志的愤怒。

黑色灰尘弥漫了天空,遮住了阳光,是否,让黑夜提前来临!

人们总是期盼着,光明的到来,能比黑暗逝去更早。因为那黑暗中洒下的辉光,叫做希望。

而当黑暗把光明吞噬,光却本该延续,现实的绝望,又让多少占星观天之人疯狂。

地震、山崩、四海咆哮。

末日,莫非即西极岐洲毁于一旦后,当真末日已经到来!

无数呐喊声诉说着苦难,传遍大陆八方。却终究,当身处高出,与天齐平。那微弱的声音,根本...根本就无法传达天听。

渺小,太渺小了,人类的呼声,太渺小了。

各大修行宗派,齐齐封闭山门。有能力的,躲入门派秘境避难。纵然无有秘境可入者,也无不凿山裂地,企图把自家藏得更深...

都说乱世多妖孽,在这末世,曾经于先前数千、上万载肆意横行,留下许多恐怖传说的妖孽,首当其中纷纷爆体而亡。

这些原本不该出现,不过是由于轮回六道异变,产生的怪物。终于,在天地最公正、非止残酷的意志下,灰飞烟灭!

现实的法相、视界所观声色犬马,所谓现状,是残酷的。然而于本质,站在天地角度,这却并不显得残忍。这是一种必然的道理,早已经安排好的,公平!

世间无有长盛不衰者,家族如此、王朝如此、天地亦如是。

生生灭灭,灭灭生生,长生不灭,岂道轮回?

当早已被近古修士掏空的瀚海澜江龙王宝库,忽然涌出比之五湖更巨的水龙。

当传闻业已夷平的鬼雾森林,大地里忽然渗透出销魂蚀骨的毒雾,令得万里土尽赤。

一些修士散人,仿佛回想起一段古老的,源于某个散人中的奇葩、唤作天罡道人之能者,恐怖预言。

只是,预言中描述,兴许会拯救世界的白衣天神,又在何方?

时光匆匆,今朝成了近古。那本就并不活跃的不灭者,还有几人传唱...

...

“我每天都在害怕,一觉醒来后,天地剧变。山平了、海枯了、天雷肆虐大地、火焰焚烧生灵。”

“我每天都在害怕,一觉醒来后,某些来自我曾经同样去过地方的朋友,又带来了近些年总是不断的消息。复有哪个位面毁去,复有哪场神战爆发...他们,多半是不在意的,不过人祸。他们又岂知,频繁的人祸,常常预示着天灾...”

“我每天都在害怕,一觉醒来后,那个伴了我许多年的女孩,告诉我她已经找回了本源,理当飞升。留下一人承载,早已清楚末世的我,等待绝望、彷徨的日子,该如何去渡过。”

“我是一名修士,曾经并无杰出天赋,却从不放弃努力。我秉承气运而生,纵然天资不佳,修成正果想来亦非难事。虽然旁人总喜欢把他人成功,归结于天赋之上。我却知,本身一切成就,都是努力和好运的结果。又是何时,我发现,自己的气运快速流逝、再没了昔日无往不利的感觉。我的眼睛开始昏花,我渐渐看不清命运的轨迹。我折了幡,封了卦,终究无法让心绪平复...”

“我知道,我完了,离开了齐天洪福,飞升希望一并逝去。她走了,终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独留我一人,惶惶。”

“气运的流逝,究竟是我抛弃了原本的道路,还是承载着我命运起源的地方,终于提前走到尽头。无根的水,总是干的更快,虽然我并没有从他们口中,得知故乡的湮灭...他们,始终是靠着流言蜚语推测,无法真正去到每个地方...”

“...多少年了,我忘了,我活在惶恐中,却的确超过了原本当有的寿元极限...”

“我曾于外界留下传说,虽然未必有人相信,终归,尽了人事。”

“我始终,留着一颗人的心,也许,这就是失去气运庇护后,修为无有寸进的原因...”

“我知道,我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我终归不曾等到他,也许他已经忘了我。终归,他的确是达成了诺言,助我超脱。”

“终归,站在我原本立场,来到这里,便是已然超脱...莫非,其实,我也想奢求得到更多?”

“最后一日,留下最后一篇。这仿佛,在一些位面,被唤作日记。楚翔,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你呢...我不奢望还能得到什么,我只希望,当终究没有等到的、末日来临那天到来,你能帮助、带走更多的人。纵然,我清楚,这对你而言毫无意义,权当,是我为人的最后一点希望...”

一片墨渍,涂花了末的诀别。潦草的篆体,在这异地,又有几人识得?

...

哪里的山谷,喷发出灼热的岩浆,这里可根本没有火山!

地裂了,天沉了。

红黑相间的岩兽,咆哮着肆虐山腹。

那一本掉在地上,黑色的簿册,连同一具尚未腐朽,仿佛睡着的修士遗体,一同被大地的愤怒淹没。

册子燃烧,就算有法宝的根基,如何能抵挡天地的威势。

唯独那修士遗体,被一件不知名法宝护着,渐渐沉入融化的大地,不见了踪影...

...

“她在找你。”

头戴冲霄吞日冠,身披炎阳霜纹袍,腰跨北云剑,脚踏浮萍靴,一派风度超卓,本尊站在素衣散发的楚翔身旁,婉婉而言。

二人面东而立,立身太虚天境中某座山巅平台。楚翔漠然直视着前方,不急做回应。

上空一面明镜清晰,倒映出凡间界山崩海啸,末日景象。

本尊似乎并不如何在意。倒是看着显得更冷漠的楚翔,颇多关注。

“天,要塌了...”

也不知果真不在意本尊所谓之人,又或者当真更在乎大局变化。楚翔叹息,拂手撤去了空中映像。他回身朝着太虚神殿方向漫步,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雾霭尽头。

风起云涌,翩翩潇洒的本尊,衣袍上彩带飞舞,一时给人凌乱的错觉。

他并未回头,只是默默望着东面。

“你又何必,这般记仇...多一份战力,总是好的。”

淡淡的口吻,是在向空气诉说?无形的波动,又是从哪里传来。

“她、不是你。我能够容许你,在我的眼皮下,有限动作。能够容许你,以我并不在乎、却善意待我之人去布局。因为我清楚,你终究会善待了‘她’,明白因果循环。更因为...我明白,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我之间的友情,要比我对‘她’,多得多。可是她呢?除了光鲜的身份,还有什么?甚至为她先驱、同行者,几个结了善果。当年青丘之主如是、更早青萍之主如是、袁天罡...我最受不得,竟然于我此世茫茫之际,她早早先手,企图以情绊住了我。若非命运里起伏的波澜,焉知她不会成功?我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在我不自知的情况下,干扰本我做出合理的判断。她爱找谁,就找谁,与我无关...我可,不是什么泥人。”

本尊无言,承载着风的抚慰。

他笑,若流星划过的灿烂,复有表情的本尊,的确要比冷冰冰的楚翔,更具魅力。

...

“你所谓的友情...判定方式...究竟是以因果羁绊的程度...还是在你眼中的用处...我果真无法从你的行为中,再去揣摩你的心思。我怕若恶意,终究辜负了释迦的苦心。我更怕善意,遭到恶果的回报。楚翔,为何你总是让人,感到矛盾与茫然...那一次挥剑,是理智同意志第一次分歧,却最终,被意志驾驭的理智,失败沉睡。我是本尊,原则,理当以我尊,你却偏一次次打破规则。你是本真,那么,在那一刻,你又是如何做想?果真,同与我争执时,固执的念头一致,只因为他挡了你的道。又或者...我竟然,开始怀疑...”

...

“太虚天境?太虚天境!这里,就是太虚天境入口?”

清风自言自语,站在一处残破的石碑前,仙界某处尽头。

他的身旁,是一名恭敬垂立的长须小仙。那小仙原本代步的仙禽,自然被清风骑在身下。

“是,当然是。上仙莫要怀疑,我紫...赤阳道人别的不敢说,仙界私密最是清楚不过。倘若这里不是太虚天境入口,那大仙日后想要报复,尽管来首阳山赤焰峰找我便是,我赤阳子行止不更名姓!”

拍着胸脯,那长须仙人正气盎然,几百根道骨都得瑟的抖了起来。

他忽而又是变得一脸谦和,仿佛超然于世外之高人,纵然身份使然,原本便是。

他灿烂的笑了起来,径自把手伸到清风面前,拇指同食指搓动。

“上仙,不知...”

这厮...果然是胆大包天,好似不晓得面前之人,乃仙界近万年来闻名疯魔,诸天众避之唯恐不及,还敢公然索要好处。

清风见状,笑,笑得比长须仙更加灿烂。

“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一片片撕碎?”

残酷的话,右手五指若有灵性跃动起来,明明并未触碰什么。长须仙人发髻遽然散开,三丈青丝乱舞。

身上刺痛的感觉,犹似完好肌肤下,筋骨被人一根根拆断,那欲折未折的滋味,当真是欲仙欲死。

好在他是仙,不是人,否则只怕已然晕厥...

“上仙若有兴趣,烦请劳驾。不过你我说好的条件,却是临时变不得的...本人承载着新任太虚天尊怒火,犯下这大不敬之罪。上仙这般待我,实在是...”

啧了啧嘴,摇着头,长须仙人,脸上露出情绪化的鄙视。

清风眨了眨眼,不怒反喜。他哈哈一笑,跃下麋鹿,飞身朝着那处界碑电射。

“你果然有趣。”

伴随着告别的传音,一道明光包裹着不知何物,自薄雾里飞出,射向了长须仙人。

那本当载个大跟头的小仙,竟是眨眼爆发出千百倍的气势,凌空把流光定住...

“咦?”

谁的疑惑,似乎想要回头,却只是几步,就已然迷失了方向。

谁的箴言诉说,永远不要相信眼见。

形形色色,总会把你欺骗...

诸天众仙理当同天道般威严,刚正不阿、上善若水,不是吗?

诸天众仙理当同机器、同电脑、同草木一样无情,是吗?

常理,其实最容易,被非常之人,打破。

第九十六章 尽头

世界之树,天涯海角。

枯了的山石非止一朝一夕,海的尽头,能够仰望无垠星空。

原本当有巨树屹立,如同犄角刺破了天空。

此刻,却独荒芜残留。射日神箭,腐朽。

箭?哪里还能看出箭的原形。

那分明就是一堆凌乱插在地上的破竹。

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声,又是从何处传来。

一只破烂的草鞋首先出现在大地上,一脚踏落,连山崖都为之震动!

他来了,一如当年,带着射日的弓!

当年的他,意气风发,取走了天地孕生之神箭,势不可挡。

如今的他,却似千古罪人,披挂沉重枷锁。他只是,来取走曾经,寄存之物。

...

“生于斯、长于斯、养于斯、安于斯...”

“我曾答应、曾承诺,再不会打扰了你,却终归无法守下这诺言,一如...一如...”

大巫羿,昔日天地间最耀眼的强者之一,他的故事,甚至可以撰写一部辉煌的史诗。

现在,他半跪于荒弃的海角天涯,一堆破烂枯枝前,犹若正忏悔深深的罪孽。

“我...大巫羿!此刻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是否还愿意助我!便似当年,不畏那天?!”

羿振奋,仰天咆哮,怒吼声回荡在旷野之岸。他的乱发披洒,露出那张清俊的面庞,以及诡异魅惑紫色的眼眸!

“嗡!!!”

何物震颤?!是枯枝!是那堆枯枝!

究竟是风赢了挑逗,还是意承诺守候!我们无法以眼见色相来判定真意,却又为何,那种喜悦甚至溢出了言表!

羿见状,哈哈大笑。他震碎了身上麻衣锁链,草鞋成灰。一匹狂风怒嚎着卷来,呜咽中似有千万意志在宣泄。

“巫!巫!巫!”

风成卷,化成束腰劲装,把那雄健的身躯勾勒的宛若刀刻斧凿。

焕然一新,还是披散着那头乱发,却偏不见颓废,倒显得桀骜不逊。

大巫羿,抬手收摄神箭十枚,背着弓,唱起了豪歌!

“风兮云兮,有巫飞翔。日兮月兮,夸父逐阳。巫有神通不畏强,巫有烈血性本刚...”

他背着星海,仍由长发舞成旌旗。

他一步落,总令得大地颤栗,仿佛,连天地都对他存下畏惧...

他来了,又走了。来时不比往昔,去时直若当年!

...

“变数、渐渐浮出了水面,我这枚暗棋,也是时候,该出去溜达溜达了...”

第八高等位面,凡间界生灵涂炭,四海枯竭,龙龟伏尸。

就连号称当世第一禁地的青丘,都在雷火下毁于一旦。唯独那北海,曾经据传隐藏着太古第一秘、却被近古强者怀疑、以致最终从禁地序列中除名的归墟,平静如故。

整个北海上空罡风乱舞,本当处于三千丈高空的凛风,几乎是一次次贴着海面刮过。把那无尽汪洋,都压的没了脾气。

宛如一柄剔骨钢刀,一次次怒卷而过的烈风,都会把海面生生削去一层,水汽不知所踪。

却见海域尽北之地,那里水面突兀隆起,似乎汇成了一座汪洋大厦。

但凡罡风卷去,总是于无声无息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惜,这样神奇的一幕,却无人看见。如今四海早已成了死地,阴风肆虐尤其严重。海面上,一缕鹅毛漂浮都要被绞成灰烬,遑论人迹。更何况,如今有能力凌空去到北海的大能者,死的死,躲的躲,又有谁还关心,那样一个曾经连是否存在、都被人怀疑过的地方?

归墟,其实亦是断层空间的一种表现,却被人、或者说被某种意志,施以较之位面规则更庞大的禁止。这事儿究竟是哪位存在做下,无人知晓。

诸天众惟懂,天地间最危险、亦是最安全的地方,从来非凌霄宝殿一处。只怕归墟囚笼,那号称圣人去了、都要孤掌难鸣的地方,更甚。

闲云早已散去,宝蓝的天空,也不复往昔清明。黑压压,究竟是云低了,又或者那天幕之外,其实有着一片巨大的阴影,正等待降临。

在这无日无月,只有白昼天外散发着蒙蒙微光的末日里,任何美丽的异景,其实都能唤醒在沉默中等待死亡之人斗志。

那一道遽然窜出海面,令得水瀑都倾斜的长虹,不正如末日里总要出现、拯救苍生的英雄,从不可知之地到来?

可惜,那虹闪逝太快,凡人视界捕捉都极困难。

更可惜,那虹升起的地方,恰在无人之域。直如归墟异象不会被人察觉,这仿佛代表希望的虹光,莫非就能超越现实,带来奇迹?

兴许对于大能者,令得光耀洒遍万界亦是等闲。兴许对于大能者,弹指就能算透一切,一言一行,引导凡间格局变化。

然为何如此,缘何如此,又何必如此?

拥有凡人心者,于末日惶惶,总期盼着神人的救赎。而对于心灵早已超脱凡俗之辈,仙神?本身其实业已成为异类。

非吾族,其心异。心异者,焉止善恶?想法、观点、视界出发角度不同,遇事决断自然不同。何谓我?何谓异?己之我,怎得不是彼之异之异?

如此,诸天众,又哪般,一定会降下怜悯?早非一类。

那种词眼,对于自尊极强之辈,本就污秽。而对于毫无自尊,亦或一些无奈的弱者,却又是最大的安慰、仅止安慰。

有了人心,脱不去枷锁,无望仙道,不知仙意。

失了人心,便能一定脱去枷锁,成就仙道?倘若成了仙道,知了仙意,莫非果真就属意本心?

何谓人,何谓仙?有识之辈皆道仙人无情,诸天众,本来居高而忘情。

谁人又曾想过,无情的,莫非一定是仙?那遍地枯萎草木,浮游,亦是一样无情呵...

情者,得之也好,失之也罢,不过末节。心者,有之也好,没之也罢,谁去在乎...

那白虹自北海腾起,呼啸刺破了罡风,划开天幕。

它高高在上,早已明白本心所求。

它甚至,不曾俯视,那涂炭的大地,哪怕半个瞬间...

天道如斯,逐道者何如?

...

“咦?他破笼了?!”

本尊诧异望着楚翔,依稀间,情绪稍稍波动。

太虚天境、太虚神殿。

末日也好,诸圣围攻也罢,待在这里,总归、理论上是最安全的。

楚翔少有的坐上神王宝座,这位置恰好处于太虚天境中心,通过王座、甚至能加强座上之人与太虚神殿、太虚天境深层沟通。当然,身为空间之灵,早已完美融合太虚天境的楚翔。这些许助益,根本属于鸡肋、浮云。

“他又为何,不能破得牢笼。你本体确定,他多半属于分身、化身,本源同他一样,不知藏在哪里。那只是你本体一面之词,我可没这么说过。倘若那牢笼中的本就是他全部,那么破开禁制,又借着末世之势,甚好奇怪...”

楚翔顿了顿,当提到本尊本体,也不知是否错觉,他的语气,似乎刹那变得轻佻、不屑。

本尊一时不曾细辨,欲回顾。楚翔这时却是笑了笑,在身前画了面水镜。

镜中,画面连闪。有凡间众生疾苦,山崩地裂海啸;有诸天众围在引仙台上,透过天道之门,漠然视察下界;忽而一道白光刺目,镜中场景变幻,却是一名同楚翔长得一模一样、紫袍男子,御风直上九天。

他二人自是无需借助手段,随意就能看破三界。然处于中央位置,却终归躲不开被人注视的命运。仅仅太虚神殿中数人,楚翔知道,自己每时每刻的行为,都会被善意、或好奇的关注。某种程度上,几人甚至、不知不觉中开始模仿。不记从何时起,楚翔有了如此习惯,每每当觉得有所必要,从来不藏着掖着,直观的通过术法,把自己视界所见投影。这样,理当能更好的,让一些关注他的人,揣摩。

指了指那御风之人,后者毫无知觉,不晓被人窥视,高下立判。

楚翔叹息,整个太虚天境,似乎空气里都多了一些轻松。

指尖敲击着金属王座扶手,每每恰好落在狰狞兽头眉心。撇着头,观察着正在观察水镜的本尊,直到后者与他对视,示意明白,这才颔首,撤去了法术。

“你懂了,他果真,不值得在意。阴谋藏得再深,失了大气,在大势面前终究要落空。我不知,他是谁埋下的暗棋,是你、是我、是他自己,还是...总之,善意也好、恶意也罢,他完全无法左右大局。为了隐藏自己,甚至多半,把本源都藏到了归墟之地,他花了多少时间,令得你本体都难辨他此刻深浅。可惜,他又花了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一入一破,凭白耗费力气。倘若他不是行这等取巧之举,一步步走来,凭借不知‘谁’告知他的先机,未必,纵然本身潜力最低,不能对你我造成影响。可惜,得之桑榆,失之...”

楚翔的话并未说尽,本尊只是站着,低头思付。

这时大殿门被人推开,青铭款款而来。

她淡淡看了看本尊,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喜人的笑,她的到来,为原本沉闷的环境增添色彩,金壁生辉。

注视楚翔,并不如何在意仰视。她嘟了嘟嘴,学着先前楚翔,在身前画了面水镜。

镜子里可没有疾苦民众,有的只是,一个困在迷雾中,茫然少年。

“楚翔,这孩子好可怜,你还要困他多久?”

越熟悉,胆子也就越大,若一万年前,她多半,是不会这样理直气壮质疑楚翔行为的。当然,也是他总表现的那般不在乎,对于朋友的包容,的确比许多人想象中的,他愿意给出更多。

眉头一挑,并不是生气,而是好奇。

楚翔指着青铭所绘水镜,眨了眨眼。

“我有,困住他吗?”

第九十七章 不回头

画地为牢,坐井自闭。

太虚天境,外围迷仙障,号称能困住天下诸仙。

曾经楚翔亦被迷眼,如今本尊怕是都不敢轻入,何故?

迷仙障,根本就不是寻常迷局禁制,不存在所谓破局之法。

它不过是把太虚天境规则延伸,把那种空、虚、至大的概念,假托于有限一地。

当有限变成无界,自然,不拘你如何神通广大,便如身堕掌中佛国。怎么翻腾,就算知晓真相,也不可能出的去。

唯有太虚天境之主,特别楚翔这种,完全融合天境空间本源、在一定范围内、彻底掌握类似“道理”“规则”的存在。才能无忧出入、甚至完美操控迷仙之路。

青铭定睛,朝着身前一尺见方水镜观去。

却只看迷雾变淡,一条并不如何漫长的道路出现。

那清风,从始至终不过在入口处打转儿,茫然无知。

他每一步似乎都跨的极大,可诡异的,完全同道家缩地成寸法术背道。每每他脚步落下,其实走出的距离,甚为有限,几乎就是原地踏步。

而在他的身后,却不正是入口,近在咫尺。

其实只要他肯回头,纵然有迷雾遮挡。

这有限的距离,再怎被无限扩大,也不可能当真拦得住他。

何况,楚翔此意,分明就告诉青铭,他早有送客之心。

“你看,非我囚他,不过自囚尓。自欺欺人、自恼恼人、却不自知。可怜、又可悲的家伙...”

说起曾经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抛头颅、洒热血绝不皱眉的下属,楚翔没有半点精神负担,极尽贬低之词。

青铭听着,倒不觉得不妥。连她都看出,清风的状态十分古怪、那种眼神...

只怕,现在掌控清风行为的,根本就非本我念头,而是某种难以坎破的魔障...此清风,非彼清风。

...

青铭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心慈,对于本身究竟好坏。每当情绪化模拟,总有一些把持不住的感觉。

也许楚翔先前,令她行怪异之举,果真起了效果。又或者那些手段,都不过是为了,让她释放出被轮回蒙蔽的本心。不至于最终才发现,陷入自我的魔障,就和清风一般。

“那...那你其实,可以直接把他送出去啊,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看着镜中,蓬头垢面,消瘦怜人的少年,青铭还是有些不忍。

她这仁慈出现的完全没有征兆,也毫无意义。当然,这些结论,都是依据表面推测。

盯着二次为清风出言求情,底气已经有些不足的青铭。楚翔温和一笑,并不叱责。

“放他出去,去做什么?我未曾囚他,甚至有心送客,这不代表,就果真愿意直接让他离开。你不懂,我只是试图成全他,而非无意义的怜悯。他明明已经放弃了那条道路,却如今偏要执着着拿起。他在被命运眷顾时,为了理想,抛弃了命运。那么当被命运抛弃后,他反而不满于现状,怀念那时感觉。我其实,并不一定要他追随我,为我效力。事实上,从根本而言,他已经完全不能威胁到、影响现在的我。就如同那个男人,他们的挣扎,在我眼里,都只是徒劳。那么,有着过去因果,以及如此基本条件。我为何不索性成全他,令得破了虚妄。只要他肯回头,放下这无谓的执念。究竟是做魔也好、成佛也罢,与我并无半点干系。青铭,你又是,为何定要替他求情呢?”

叹息,身影在王座上淡去,他这是在告诉二人,已经与道合一,神游太虚去了。

青铭愕然,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善意,对于清风,竟然是错的。

本尊摇头,飒然离去,同她擦肩而过之际:

“不要,被轮回的意志,左右了自己。”

“我们逆了命运,时刻都要提防命运的反噬。假如不能贯彻本念,终归,会成为造化的傀儡...”

命运?造化?一点妇人之仁,又关造化鸟事?

本尊的话,玄之又玄。青铭听了,脸颊竟是有些潮红,额间沁出一些冷汗...

她,懂了...

...

身为主角,诸事畅心无比,身上披着光环。

大能者,知情,自不愿与之为敌。

无能者,不知,而被某种莫名的意志操控,不会与之为敌。

其余,要么不过主角足下踏脚顽石,要么...

每个人出生,就都背负上了一条命运。而当无数命运交织成洪流,也就是历史轮回的轨迹。

轨迹发生了偏移,大势会尽力把这种波澜抹平。命运呢?

命运的曲线,蜿蜒、曲折,最终又会走向怎样的终点...

顺命者,一辄识途。

逆命者,独木蹒步。

...

足落,又是一蓬雾气散开,那卷起的白色波纹,究竟是嘲笑他无力的雾霭,还是令得神智疯狂的毒药。

“锵!”

“啊!!!!!”

天殛剑出,龙吟虎啸,雷光电闪。伴随着清风状若疯魔的咆哮,他的双目中两道血色光柱,并着一匹蓝紫色天雷剑芒,同时电射。

呼啸声仿佛都要把空间撕裂,他在那乱舞着神剑,一人于无尽处独秀。

一匹匹剑光升了又落,来得快,去得更快!

有声而来,无息离去,仿佛连本身愤怒的意志都要被空旷吞没。

清风嘶吼,很快沙哑,哽咽。

他把剑扔在地上,颓然跪倒,双手捶地,只把裂地狂风阵阵掀起。

砰!砰!砰!

一声声锤击,一次次回荡在空旷之地,一次次落在他空虚的心里,不致自弃。

清风一边无意识的呐喊,一边流着血泪。可惜,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怜悯自己,又哪会有外人顾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第几遍撕心裂肺的质问?一千遍、一万遍、十万遍?

令人战栗、为那狠心而颤栗。回答他的,一如既往,是淡淡回音...

回音,本不该出现于空旷之地,清风却听到。不多想,他把这,当成某种,最深刻的嘲讽。

“为什么!为什么!出来!楚翔!你这老狗给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在愧疚!你愧对于我!给我出来!你这杂种!给我滚出来!”

猛的抄起落在一旁的天殛剑,清风遽然弹起,对着空气就是一阵胡乱砍劈。

他那血红的眼眸早已经失去了理智色彩,甚至连瞳孔都开始涣散。

清秀的俊颜扭曲,握剑之手,五指骨节突出,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疯子、任谁人看到他,都会产生这样念头。

曾经多好一个少年,一次涅槃,原本已经看到希望。向左或向右,对于重生后再来的他,都该是通坦正途。他却偏意外蹒跚中央,一步步朝着悬崖迈去,不可自拔...

雾聚、愈浓,一道人影浮现。

威严的形貌,一丝不苟、凌空屹立。它是楚翔,但也不是,也许仅仅一点小小法术,用来传话死物。

“愧疚?我为何要愧疚?只因为你曾经心甘情愿追随我?只因你自主决定,为我牺牲?笑话!莫非如此,我便理当要愧疚!”

“若这般,那天下人皆愿为我去死之时,我岂非万死,难谢天下恩情。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何以报善恶,全在我心。莫非,挟恩者便可自重,善人者定要人善以报?你如何待我,决定在你,非我求你。我如何待你,决定在我,你亦不曾求我。一厢情愿的付出,哪里一定就能得到对等回报。莫说你不是清风,即便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缘何,定要愧疚于你?”

高高在上的态度,居高临下的眼神,这雾影是如此蛮横,颐指气使。

原本就陷入疯魔状态的清风,哪里还顾得,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刺激他一番的人形,究竟是不是楚翔。

他嗷嗷咆哮,熟练的挥舞电光,雷火闪耀。雾影被劈烂,很快散去!

“不!不!都怪你!都怪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引导了我!惑我本心!是你误了我!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清风仰天怒吼,不知所谓。

他的耳中忽然透入一道传音——

“哦?我的错?呵。倘若你真这般认为,何必还要纠结我的回应。倘若你只是逃避着自身当负责任,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悲剧。回头吧,清风,现在的你,在我眼里,真的很可笑...”

对错?这本不重要,我从不认为,自己做的便一定是对。然于我本心,这是对的,足矣。于你来说,又从另一面出发,那究竟对错,与我何干?倘若连你自己,都在纠结能否得到我所认可、承认你的正确。那么你所谓本心坚持的正确,可还有半点意义?

世间本来没有绝对的对错,不过出发角度不同,视野高度不同。但倘若连本身所坚定的正确,都需要别人去承认。摇摆不定者,又哪成得大事。固执也好、刚愎自用也好,终归于本身一面,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屹立不倒的山峦,再让人讨厌,好过摇摆不定,被人一脚踩烂的墙头杂草,不是吗?

“不!不!!!”

清风脑海里出现纷乱的意识,他抱着头,蹲了下去。

他痛苦的委顿,扭曲打滚。

他完全无法回头,非不愿,而是在一次又一次刺激下,早已不能...

...

青铭叹息着,收回了视线。

她看到,那个怜人少年,犹在迷仙路徘徊。一千年、一万年、虚无中连时间概念都模糊。这很残酷,不是吗?

她闭目自修,想到了本尊方才话语。定了定心神,终是把一切抛出脑海...

本尊...本尊现在...一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吧...他是骗她的...是骗她的...

倘若果真把一切抛出了脑海,纷乱的念头,又从何处升起?

逆道者,魔由心生...

...

王座上,楚翔淡去的身影,复出现。

紧闭的太虚神殿大门,悄然,隔断了外人查探。

他冷静、冷漠的看着下首,空无一物之地。

变幻的面色,时而闪过慈悲,时而划过狰狞。

在那一切表象之下,一颗不过纯粹是由空间虚拟构成的心脏,比铁石更硬...

(PS:昨日电信抽风,区域网络错误,到今天还没修好。今天,果断跑了半个小时,到别的地方发了。抱歉、抱歉。)

第九十八章 当断

俗世红尘任遨游,苦海无涯谁泛舟。凭听惊雷碧落处,了却心愿胡可求?

都道凡间苦,只把苦做舟。一花一木开了谢,众生苍茫,谁醒谁独醉。

譬如纪元世末,首当其中,便是凡尘遭罪。

那跳出五行的,当真就没了牵挂,超然世外?

剑断红尘,便可成圣!剑断红尘,真可成圣?

一剑落,断的岂止红尘,还有俗念。

我有心,心却无落处。栖禽之木,譬如昔日苍梧,不知所踪。

情之无碍,终不得忘,情理二者并容。

情之心,迸发激烈之火花,感人肺腑,为奇迹之源。

理之念,恰如薪尽时续接的火种,立身不迷,是打开成功之门的钥匙。

情理者,常人皆有,却终为其所惑,迷情而失理,亦或者执理后无情。

唯情之辈,理之可弃,热血冲动、不顾大局,亦甚舍己为人、私忘血亲,果真值当?

唯理之人,情之无用,冷酷智知、不为外物所摇,执剑割头似割草,果真至此?

唯情唯理,早非凡人,天众仙魔,焉能如常。

独情专理,尚且如此,并御情理,何解?

...

那心,充满活力,磅礴着力量,洋溢了朝气!

那心,藏着善念热血,深埋曾经为人的感知。

那心,容纳了爱、包容了情。

那心,却落在哪里...

心落在胸腔,空空荡荡,独自跃动。

为何要跃动,非是沸腾了热血,为动而动!

那哪里还是什么心脏,那分明就是空间!

那哪里还是什么心房,那里面,分明空无一物。

爱有了寄托,心却没了落处。心本无落处,有了寄托的爱,当真如想象般,牢不可破?

太虚神殿,神火通明。

大殿中心,太虚神王座上,楚翔斜倚着,虚托双手!

他的右手,五指若山,山上,是一颗完美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那心脏跃动着,惟美惟肖,仿佛一件艺术品,不会让人觉得血腥。

那种频率,简直就蕴含了道的至理,比什么天籁之音都来得更加玄妙,与天地共鸣。

那是,他的心!纯粹由空间构。表象看着、似心的心。

楚翔笑,笑的坦然,笑得令人心寒。

他又把目光移向左手,左手上,仿佛托着一尊白玉神山,有道盘肠,勾勒纹理。

那是...他用来容纳理智...盛放智慧的大脑...

空间之灵,身化空间,识存虚处。他化自在虚空,念之所致,意之所达。

从踏上这条道路起,除非自毁,否则、否则他却还需要什么肉体!

诸天众仙,元神大道,尚离不得肉身温养。

神祗魔王,神格奥妙,终归,神体不可或缺,为容纳神力之载器。

独独空间之灵,只要本身十万亿空间不灭尽,逃得一缕残辉。自在心完全可以寄托虚无,不死不灭。

空间构成脑域,数据处理中枢,比之单纯物质神经结构,不知强出多少。哪怕是神体脑域,单讯息处理能力而言,也是万万不如。

可这、真有必要?数据处理中枢,假托空间本身容纳、分辨、梳理数据能力,此空间本能之一。如此,形态如何,又是何妨?

一发一肤,皆可思索。

空间构成心灵,几乎万法难侵入。有为法、无形念,皆不可伤。

可那心,果真,还能感觉到热量?

剑是冷的,心却热呵。曾经身化为剑,人身时,心终究还有些热乎。

如今,心又何在?

人形、人性,不过为了缅怀过往。他化空间自在,哪里还是凡人,凡仙、凡圣...

外人不懂,终究,连本尊都不曾达到自在心境界,如何会懂。

本身,他身为空间之灵,又自知几分。

心入腔,脑入首。楚翔叹息着从王座上走下,步入虚空,留下回音——

一声,没来由的叹息。

...

何苦,悟那通天的道。

山路蜿蜒,一线入玄,摇摆左右,皆是地渊。

道可道,非常道。得道,本就无可道。

得之若失,矢志有得。得失之际,谁明了。

站得更高,看的更远。回首苍茫一片,俯瞰大地,开阔了视界。风景如画,我心飞扬。伸手欲牵,故人何在?

左是浮云,右是烟霞...

那得到的,总是绘声绘色,肉眼可见。是风景,是清气,是本源离自由更近。

失去的,为何无声无息。总以为把握住了,不曾失去。然而...终归不过自诩。

算来算去,如愿站到微寒的高处。叹昔日之叹寒露,今朝可倦?悲之悲者,忘悲而无悲。心之无挂碍,神游太虚。纵有意为它套上种种枷锁,终要放飞。

楚翔站在太虚神殿之顶,身形飘忽,明灭不定。

他站在彼端,却连圣人视界,都被欺骗。

有空间处,我身不灭。有虚无处,我心无碍。

除非连虚无都无,连无都无,他方能虑败...但那,又怎么可能?

楚翔摊开双手,这次并未托着什么。

他低头,看着掌心纹路。

那本该刻满了痕迹的地方,空白一片...

“我从不后悔,走到了今天。然也许最值得后悔的,便是我,甚至完全忘记该如何去后悔。这般,我又何必,再纠结?我本不曾纠结,没奈何,总想找些自扰,不曾、不愿习惯如今的空明...”

“假如那般,我又何必还要存在。假如那般,又还有什么,能够抹去我的存在。造化?天道?我曾经恐惧、为之奋勇。我如今恐惧、为之奋进。曾经的无可奈何,却哪般还能比得,现在如之奈何。其实...其实我明白,自己亦在疑惑,造化能否毁得掉我。我执着着,只是不希望,某一刻果真去尝试,遭遇原本不该出现的毁灭...”

“争?又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争的,超脱吗。”

“为何,我觉得它离我,这般近...”

“当梦寐以求唾手可得,这究竟是引诱、还是诱惑,二者,岂有本质区别...”

“我承认,也许我在畏惧,畏惧命运背后,连它都被操纵的,那只大手...”

...

风起了,明光和煦。太虚天境里并无日月星辰,光暗的交替,却是每夕更迭。

衣袍猎猎响动,再怎么柔和的微风,站的高了,也显得凌冽。

长发飞舞,散了聚、聚了散。

三千青丝凌空编织,总像是在演绎着一副又一副,黑色的画面。

“你来了。”

楚翔的声音幽幽,他的身形,亦在刹那于实质定格。

背后不远处,空气绽放幽兰波纹,一抹纱裙露出了衣摆。

仿佛早被预示到了,又或者画面出现的次数频繁,果如他所料,下一刻,碧落仙子娉婷而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三分疑惑,七分理所当然,究竟是疑惑,还是理所当然,只有话者自己才清楚。与天齐高,楚翔,又怎会不清楚?

碧落仙子婉婉走到楚翔身边,看着他温柔中透着冷漠的侧脸,欲言又止。

良久,直到楚翔显然又把注意力放在远空,碧落仙子这才舒息,香气逸散。

“你总是喜欢呆在这里,不是吗。眼睛看不到,习惯却知道。强大的神通,甚至能够欺骗圣人破妄的视界,但它,不可能连习惯一起欺骗。呆的太久,总是看的更清,你以为别人不懂,别人其实未必不懂。智慧也许不够,高度总是需要仰望,但时间,能够弥补一切。你和过去,真的、真的很不相同。”

语气复杂,多半连碧落仙子,自己都不明白,这是在感慨,还是缅怀。诚如她所言,人看别人,总要比看自己,更加清晰,尤其在时间的累积下。她又是为何,偏要等楚翔注意力不在己身,才发出感慨呢?这本无意义,但在两人之间,就有了意义。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不是他。我不清楚,你口中所谓的我,是否当真是那时的我。纵然是,那时我所延续的道路,也已经在许多年前,随着一个非常白痴的家伙,陪着他那规划白痴的神国,一起埋葬到了时空深处。如今的我,只是我,也许延续了一个、两个、不...是三个人的命运,但不拘如何,我走上了一条原本不会出现,但已经出现的,谁也不知终点何处的道路。我承载了什么,是你不可能凭着观察,就明悟的。”

顿了顿,他的背后,那本被烈风拂动着的长发,齐齐披洒到肩头。那感觉,就像一池泄闸的湖水,终于从最初的澎湃激烈,渐渐变得平缓,形成了一道激昂、却至少不会再激起万丈叠浪的瀑布。

“我承认,也许你,或者你们,甚至已经捕捉到了我的一些行为习惯,思维模式。但请,不要再试图把他同我比较,那结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对你却太残酷。何必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用试探,来惩罚自己。感情于他,于那个白痴,也许是某种无法割舍的羁绊。但对我而言,却只是故意套上、不让心意脱缰的枷锁。自由和放纵,差距往往只有一线...你要记住,我已经把心栓到了你身上,不要轻易让它飞走,那会连我,都无法捕捉...”

漠然的话,究竟承载了怎样沉重的男人,才能说出这样一番对白。

这是告白?是告诫?

碧落仙子闻声愣住,她渴盼多年的,不正是话语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以这种方式获得,她总觉得,总觉得无法体会其中的甜蜜...

沉默,并不能令她的美貌失色。相反,智慧的睿泽在面上闪现,糅合了感性同知性双重美。这一瞬,她是那般具有诱惑...

也许,只有这样完美的女子,才能在终末,配上那样完美的男儿。但这为何没有比翼连理的亲密,鸳鸯双飞令人温馨?

这更像是,一杯好的醇酿,总要配上得体酒杯。理当如此、需要如此,而非情本如此...

碧落仙子低头,雾眼朦胧。

她的脸颊有些红晕,出现了可爱的酒窝。

她究竟快乐着,还是在悲伤?

她守候了一个诺言,生活在一段回忆和故事里。当故事终于谱写上相对完美的句号,主角,却终究不曾询问过去...

他是果真知道的,还是毫不在乎?

碧落仙子挽上了楚翔的右臂。

她是果真知道的,但又,故作毫不在乎...

(PS:这是今天的。)

第九十九章 脱枷

我知道,我的身上,背负着许多。

是使命,是秘密,还是一些沉重的责任。

我知道,我的背后,隐藏着许多。

那许多,甚至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东西。

它可怕,它令人战栗,它却终归,不曾戕害了我。

许多秘密,已经随着时间淡去,甚或者变质。

许多记忆,包括三生石上刻写...朦朦胧胧,只会令人疑惑,而无半分美感。

倘若连命运都能被强行改变,篡改一些记忆,又算得什么?

但我终究是清楚,这一切,果真不重要,不曾重要,不再重要。

我执着,那过去,只因为站得太低。

我抬头,总能看见一座又一座挡在身前的高山,那种巍峨,压得我无法喘息,只剩畏惧。

由于畏惧,不得不谨慎,不得不执着。

那时的我,甚至每每抬头张望,害怕山巅不慎滚落的碎石。

而如今...如今...

我依是不懂,却已然不必去在乎...

我终于,再看不见身前的山...

它在更远处?还是已经没了能够遮挡我的高度?

这并无区别,不是吗?

我伸出手来,触摸苍穹。

原来,天可以有界...

...

当需要畏惧的,只是比命运都飘渺的东西。当需要畏惧的,只是主宰着自己的自己。那么,实际已经无所畏惧的我,谁能阻挡!

...

这是哪一年的夏,天上没有十个日头,凡尘亦不见往昔热闹。

连枯骨都成了粉末,大地处处焦痕。也许地幔深处,尚有生命在顽强苟活。

站在天空,俯瞰唯一仅剩,摇摇欲坠的中央大陆。

大巫羿,无可唏嘘。

行造福人类之举,未必怀着造福人类之念。而当他回眸,只是一次旅途中的一次驻足,心中也不会留下半个残念。

轰隆隆...

光和热浸透了大地,把得岩层腐蚀。假如连光明都开始做黑暗之事,希望又在何方?

羿走了,一如当年,面无表情。

只是当年,多少有人顽强的站在焦土上,目送着他的破空。如今、如今却连载物焦土,都剩不下...

被人设计嬉戏,终究不比上天道脾气。太阳再多,不够造化唏嘘。

地沉了,大巫羿离去那刻,唯一屹立不倒的中央玄元大陆,终于坍塌。

四野无有海水倒灌,海已枯尽,水早干。

又是哪里传来涕泣,是野猫嘶鸣?

都说猫有九命,再怎么伟大的猫妖,躲得了天罚,避得过仙怒。在这纪元之末,只剩一声无人听到,无人在意的哀鸣...

第八高等位面,唯一仅剩活跃高等位面,凡间界位面壁垒,开始崩毁...

...

“他们,要动手了...”

太虚天境,一座另起的宫殿,辉煌大气。虽不如太虚主殿宏伟,奢华犹有过之。

尤其,殿内歌舞升平,也不知哪里来的舞姬仙女,热闹非常。

比之空荡荡、静悄悄的太虚神殿,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大殿深处,高台御座,本尊同两名美貌女子,三人并席。

左拥右抱,他这小日子过的倒是惬意。当然,如果他脸上的表情,不是终日一如,乏善可陈的微笑。也许、假如他能笑的再猥琐一些,更适合扮演昏君...或者明君。

楚翔的出现,来的突兀,但不曾出乎本尊预料。

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倘若终日与鬼龙相伴,想必,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君不见,除了本尊左右两女,起身同楚翔行礼。就连池中舞姬,都不曾出现半点异动。

本尊笑看着楚翔,他的眼角余光,瞥了瞥旎姒,并未从对方神态上察觉变化。倒是另一边...褚茗,显然同楚翔更熟悉。

“无量天尊,太虚至上!”

作了个揖,褚茗脸上流露出谦卑,恭敬的微笑。

“陛下日前已经算到一切,他业已定下布局。天尊若是有意动手,不妨待我等先行试探。一些小卒子,总不劳天尊亲自降下恩威。”

冠冕堂皇的话,却也是实情。

楚翔闻言,无有表示,只是淡淡看着本尊。

无形波动跌宕,融汇。

二人无声交流,稍后相互颔首。

紧接着,就如来时一般,白衣信步,随风而逝,无影无踪。

有些默契,的确一如那种虚无缥缈的责任,不是靠着观察,就能够明白...

...

“陛下...本尊他,方才和你说了些什么?”

“本尊啊...呵呵...记住,你们应该称他天尊,他,才是这里主人...他只是,对于我尚未谋夺帝位,却已经享受起了帝王待遇,颇有些微词罢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何必骗你。”

“...”

“姒,你又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茗姐姐刚才,问的话...”

“呵呵...”

...

身份,真的重要吗?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每个人都清楚,那是错的,但既已如此,何不将错就错?

从错到对,把错走到对,也许并不似人们想象那么复杂。

那只是、只是一个简简单单,认知的过称。

...

“昊天,出来!”

天庭,紫气的氤氲仿佛都淡了许多。伴随着凡间出现剧变,大劫不断。整个仙界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沉闷。

比之更直观的,一些小福山,幻想地,甚至出现了崩溃的征兆。

几亿年不曾淡去半点元气的仙界,竟然如同凡间,开始流逝灵气!

诸天众不曾惶恐,各做各的。

凌霄宝殿外,南天门前,还是日日有神将轮值。当然,也如同过去一般,他们并不似威严的外表一样,尽忠职守。

背着弓,挎着箭,锦袍加身。一袭戎装,铁箍束额,大巫羿意气风发,屹立在南天门前。

他雄伟异常的身姿,就像是一座大山,堵到了南天门口。

明显轻慢的喝声,一层层传递至凌霄宝殿中,甚至汇聚成肉眼可见的音波。

羿张扬、嚣张,根本无视了自己同天帝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

他这行径,和几万年前,东皇太一疯子般于天庭外叫骂,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本质区别。

当然,当年的东皇太一,明显就是生事儿挑衅。而现在的羿,并不谦卑,却带着友善的笑。

凌霄宝殿之上,一道金光遁出,一枚玉碟飞遁至大巫羿的面前。凝神望去,那蒙蒙白光中,却是一块令牌悬浮。

大巫羿哧笑,摇了摇头,暗骂故友摆谱。

他信手把牌子一抄,旁若无人,自顾踏入了凌霄宝殿。

...

“吾等,究竟尚有多久。”

“此话,你却缘何问我。你站的比我高,看的理当比我远。”

“...但汝,才是纪元末之主角。”

“主角?呵。我只问你,十大高等位面,可果真如传言,只剩第八。”

“汝已知,何必复问。”

“猜测不能用来作为结论,我需要的,是一个清楚答案。这,同你问我的问题,有必然联系。”

“...高等位面,永远有十数。消失非湮灭,视界看不见,谓之不可知...”

“果然...那么,原本我以为我们会有很长时间,如今,却怕是将临...”

“入茧破茧,出局迷局。完全的凌驾,也意味着完全失去了那么去做的资格。汝之意,种子,果然并不能容纳意志...”

“诚然。种子,只是种子,就那么简单。它是众生的延续,轮回的传承,却非你我之希望。”

“那么,动身吧。”

“好。”

...

紫色闪电破开天道之门,风呼啸,引仙台上一抹魅影如梭!

“仙界...哧!”

谁的声音,这样的不屑,敢于耻笑至高天?

空气里氤氲下透明的轮廓,那淡淡的气味,又是谁人留下。

万年引仙人高明,懒洋洋自远处高台上爬起,他一小憩,就是几千年过去。

淡淡扫了扫方才有人到过、残存生息。

高明摇头,嘀咕了几声,倒下便睡,鼾声渐起...

...

“莫克萨罗,怎得,莫非你还想去找回场子?”

一仙长眉,有鹿代驴倒骑。他悠悠然,不知愁为何物。

身旁跟随,是另一狰狞恶汉,紧锁着眉头。

“欠的,就该还。他强,他私事。我上门讨债,又非生事。”

嗡嗡声响,仿佛铁锅在同青石摩擦。

莫克萨罗说的理所当然,表情却又凝重,远非言语中一般所以然。

“切,不过是为了一个机会,何必说的那么隐晦。话说回来,那真值得你这般冒险?”

值不值,谁说了算,谁说了,都不算。

莫克萨罗摸了摸鼻子,眯起的眼睛成了一道微露精光缝隙。缝隙里透漏出的,究竟是狡黠的智慧火花,还是别的什么...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一言蔽之,一朝醒之。

同那莫名恐惧相比,凡有心者,值不值,已不重要。

长眉仙人轻夹鹿腹,顿了顿。

他眺望远方,凌霄宝殿方向,沉默起来。

...

“你终究是,未曾明悟。”

“莫非,你就悟了?”

...

迷仙路外,仙界之极,一方界碑前。

一名平凡而又完美的女子,娉婷俏立。

她的身边,站着一名紫袍男子,容貌俊美,只是显得过于阴柔。

他二人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

嘚、嘚、嘚...

蹄声渐近,又有外人到来...

第一百章 终了(上)

无数纪元之前...究竟多少元会以前...不知道,难知晓。

纵然天生大能者,那时亦未生。

黑暗虚无之中,是无尽的暗,无量暗。

静静沉沉,代表了永恒,诠释着死寂。

光!哪来的光亮!一点微光!于黑暗中心蒙蒙蔓延开了!

当光明在黑暗深邃处拉开序幕。

它是否也代表希望的开端?

希望,从来不只有光能代表。那单调,也太虚假。

然而,万丈明光,又何时宣扬本身代表着什么劳什子希望?一切不过旁的意识体附加。

乳白色,如海浪怒卷,反噬大陆。

它旦凡掠过无尽的虚空,总会令得时空都刹那为之停逝。

留下星星点点,璀璨而脆弱,似乎摇曳的烛火,围绕着唯一炽烈的光源。

那些又是什么。

也许,那些不起眼的,才承载了希望!

光芒终究只掠过一次,播撒下许多不起眼的种子,便于黑暗中心,定格出一片白色永恒地带。

永恒的白,同黑暗对立,屹虚无中央。

...

这又是多少年过去,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原本不起眼的星星点点,好似风中残烛般的微粒,竟然开拓,照亮周围一片,复而承载了一段段使命,谱写出一篇篇传奇。

中央永恒不动的白色地带,一团边缘虚影分化,渐渐飘向了远方黑暗...

是谁,在旁默默注视着一切。

那种生物,两脚屹立,一头顶天,是人?

他提着神剑,穿着白衣。

他站在永恒的光源面前,看到了一切。

下一刻,当又一次光潮辐射。

那生灵在无尽威能下灰飞湮灭。

这次的光潮尤其激烈,激烈到超乎了生灵本身想象,激烈到,甚至一些离光源较近的新生光斑,都受到波及。

它愤怒了?它又为何愤怒?它又怎会愤怒!

他看到了,他又看到了什么。

...

“似乎,许多人,都想抱上你这条大腿。”

挽着楚翔手臂,享受着世界之树带来荫凉。碧落仙子欢畅的呼吸,无拘调笑。

“还有,那女子,仿佛对你,也有情呢?看不出,你这般冷冰冰,倒是挺招人喜欢。”

是果真在意,还是果真不在意,又或者在不在意都无所谓。

碧落仙子侧目盯着身边男子,仔细看着,仿佛怎么品味,都不会厌倦。

楚翔直视前方,目光中却无焦距。

他知道,终于到了最终选择,最后碰撞的时刻。

他却不清楚该如何选择,是否果真能够似先前般肯定,赢得最后一次冲突。

是敌人太强,还是命运莫测。想来,不拘何人,面对着天下第一人,以及世纪末唯一主角,都不会拥有必胜的野望。

楚翔这时,考虑的却不是得失,而是在畅翔记忆。

那些零零碎碎、凌乱的片段,属于他,又不属于他,叫人不知如何置处...

...

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在湖边,同我背靠着背。

那是我,第一次于这神奇的世界中,感到温暖。

可惜,那时的我,心热呵,血却冷着。一如她,心已冷,血倒热呵。这本无区别。

她付出一切,我理所当然接受。直到后来,她青丝尽白,我才发现。

原来,单纯接受,也会付出伤痛。

淡淡的痛,很快遗忘,热的心,终被冷血冰封。

忘了她?其实我从来不曾忘记,原本就未记挂...

记得,曾经有个女孩,总是腻着我...

她不属于我,却岂抵得住先知先觉的诱惑。

可纵如此,我终究是不懂。

究竟我提前算计起了作用,还是命运本该如此,还是因为她的轨迹中多了我,理当如此。

我爱她吗?也许吧,更或者,只是享受、珍惜那种感觉。她的确、的确是那种令人、令人容易相处,觉得非常舒服的女孩...

可是...可是为何,为何我的记忆里,在那时,总会出现一抹红影,不和谐的红影——

红的烈,红的伤,红的似血...

那种滋味,仿佛只有碧绿的液能涤清。但那,究竟又是什么呢?

倘若那时的我,不曾身化为剑,不曾把心变冷。

倘若那时的我,偶尔沸腾的热血,击碎了心防的坚冰。

也许...也许...

但现实容不下假设,而我在即将迷失前,竟然会遇上了她——另一个女孩,带着她另一半气息的女孩,如月亮般纯净...

一瞬间的明悟,可以改变许多。也许原本的悸动、天真,都会随之埋葬。

本尊,那是你我第一次会晤?我不确定,你是否自知。

剑落,残红滴下。

我的绝情,再也不能让心痛伤。

为什么,是情淡了,还是我变了?

我知道,是我醒了...

我醒了,所以,再也不可能出现那种,名为感情的冲动。

是的...

原来,这才是你把我分化的理由,你一直渴望得到,我却总每每出现阻挠。

原来,你一直憎恨着我...

呵。

你得到了,不是吗,可悲的家伙...

...

楚翔笑了,莫名其妙,木然的神情宛若严冰破封。

他转身,紧紧抱着愕然的碧落。

低头亲吻,放纵的感觉,令得怀中女孩呆滞。

“他们?她?不不,那都不属于我,我有你,足矣。”

其实,我从来不曾醉过...

闭着眼睛,享受着从未有过的甜蜜。

碧落仙子不曾看到。

那近在咫尺的男儿,几乎贴着她眉黛的明眸中,闪过一副又一副画面,而后,统统碾成了碎片...

不属于我的,自然不需要留下...

衣带渐宽终不悔,世界之树,鉴证了比翼齐飞...

...

黑夜来袭,好好的晴空,怎么忽然就暗了。

仙界,从未有过的陷入了极静。

没有大恐怖的诸天众,为何发自心底开始战栗。

光,是哪来的光,是镇压大千世界,代表天理皇道宝殿凌霄辉煌!

没有大烦恼的忘忧地,为何一个又一个代表着永恒的幻想乡崩灭。

光,又是哪来的光,是那三十三重天外天!

天外天如楼,明光洒万洲。

凌霄宝殿中央座,一缕长虹掠似秋!

天、变了!

...

“天,变了!”

莫克萨罗,如是对着塔娜莎说道。二人皆来自魔幻位面,虽说辈分差距太大,比起另一人,还是要亲近些。

“天,变了!”

亿万里外,刚刚走出太上天的太上,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甚至并未抬头,因为说话之人无有资格打断他思索。

他必须想明白一些事儿,在遇到、遇到另一颗原本被他忽视的棋子前。

“我叫,任昊。肆意放纵之任,昊天至上之昊。”

来人显然没有太大觉悟,或者他自认并不需要觉悟。

他这时还保持着似乎永恒不变温柔的笑,只是腰间多悬了一把刀,断刀。

“我来,是想同你合作,纪元末的主角。”

太上懂了,不是懂了远在千里之外,原本没有资格成为他宿敌的宿敌。

而是,原来在他眼中并无那男人同时,那男人眼里也不曾有他。

太上觉得有趣,也许往常,会稍稍注视那名凡人,但此刻,他无有闲情。

“找我合作?凭什么?”

太上身旁,与之并肩。

释天微笑着,瞥了瞥嘴。他倒是看着男子,只是目光中的焦点,显然并未放在那人身上。

他的身后没有了哼哈二将,他的气息,却比渊更深邃。

啪啪!

拍了拍刀鞘,任昊笑。

“凭这个。”

他善用飞刀,曾经一刀破天劫,那风采令得轮回神殿都对他忌惮万分,那风采纵然诗仙书圣,也无法描绘十一...

但今日,他没带哪怕一柄飞刀,只有半把断刀——

就这说话光景,短短工夫,天空,又阴沉了几分。

“刀是好刀,人是好人,可惜...”

释天耸肩,太上早已经旁若无人,朝前走去。

“可惜今天,没工夫和你扯谈。”

有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仙与圣差距多大,同样不懂圣和圣差别多大。

有的人,总是善于创造奇迹。很强,强到在某个圈子,被公认第一高手。

圈子的广度,往往决定了所谓“第一”水分。

那圈子太广,甚至囊括整个轮回。但第一,岂就因此而必定唯一?

假如换个时间,换个场合,结局兴许改写,他本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男人。

那惊艳一刀,连释天都赞叹,连太上都瞥了半眼...

...

释天走了,太上走了,刀又断了,残刀只剩柄儿。

轮回空间,少了一名惊采绝艳的异人。主神眼中,却只是没了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主神,从来都是有意识的。

只是那代表着它的光球,虚假的隐瞒了一切...

...

“那个人,有点意思...”

“那个人?哦...他...也只是有点意思罢了。”

...

“褚茗,你的本体,何时现身助我。”

本尊微微仰首,并非表现不屑,而是等待前习惯的姿态。

女孩并不是非常喜欢对方理所当然的态度,她早就觉察,眼前之人,和过去认识那个,有着本质的区别。

只是,既然已经走出了那一步,就无法回头。

“我...不清楚...”

她其实当真不想回答,很久很久以前,她记得,自己同对方,应该是平等的。可是迫于如今不平等的压力,她无力不言,言无不尽...

本尊淡淡扫了扫她,哦了一声,不复下闻。

第一百零一章 终了(中)

“你,来找我,做什么...”

空旷的殿堂,同远处传来笙歌,形成了鲜明比照,完全是两个极端。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王座——没有群臣姬妾,没有侍卫仆从,有的,只是孤零零,一抹端坐在上,白色身影。

他从来都是孤单的,也许吧。曾经早已自知,只不肯自明。当面对结果,宁可守着希望中不真的美好,也不愿踏上那样一条道路。

然对于结局,他或者他走上终点,可有区别?

也许他先前认为有的,直到最终才明白,其实没有。而他,又早已懂得,根本不存在任何差异。

命运洪流冲击,尚且容不得你反抗。何况某种,比命运更深涩的东西...

“你,应该去找他,去找本尊...”

楚翔睁开眼睛,片刻前旖旎的春色,并不能令他心神出现半点波澜。离去的碧落仙子,兴许从未有过,正在太虚天境里某处小憩。

他却,终究不得不孤单的等待,沉默承载一切。

推门而入,来者却不正是青铭。这女孩似乎早就把一切给了本尊,一缕情思牵挂。在这风暴前夕,她来找他,的确有些不适宜,违反了常态。

“楚...楚翔...”

这是青铭第一次,叫出楚翔凡人时的名字。也许姓名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号,真名才值得去记忆。楚翔的真名又是什么,青铭不清楚、本尊不清楚、也许楚翔自己,都不清楚...

她的语气有些怯怯、带着三分犹豫,三分赧然。她的表情幽幽,似幽怨、更多却是惘然。

很难用风雨中即将凋零的花朵去形容现在的她,因为这一刻,这样的场景,伴生着她的出现,仿佛早在楚翔预料之中,却又出乎了原本的估计...

那种矛盾的概念,导致了她本人,于是否理当出现这种模糊的冲突下,流露出相对隐晦、更难把握的气机...

也许娇弱下一刻就会变成刚强,也许明明燃尽的烛火,会变成引子,把整世界烧成灰烬。

楚翔露出倾听状,默认她的疑惑——

“楚...楚翔...你那时说过...承载着某种缘分的...是你...而不是他...这是真的,或者仅仅玩笑。”

鼓起勇气,青铭直视着楚翔,颇有些严肃的问起。

她的严肃令人诧异,她的态度,也的确同推演出千百种结果,尽不相同——

真的,还是玩笑。

倘若你不信,为何这般询问...

“这重要吗?”

楚翔坦然、恍然、释然,随即反问。

那坦然是一种承认,又或者示意,也许点化。

终究,这对于脸色唰的苍白,身躯若酒徒摇晃的青铭,没有半点作用。

“重要...”

留下这样一番无力而坚定的回应,青铭拽着长长的影子,孤单的离去。

目送着那女孩,楚翔眨了眨眼,复而把淡淡疑惑从心头略去...

这世上,总有许多出乎预料,不是吗?对于本真者,本我念头才是关键,前世来生不过浮云。什么三世情缘、什么前世约定,都是狗屁。今生我如常,心自在飞扬,方才是根本。

这答案,楚翔反问,其实已经道破了心声。

青铭终归是不懂,她原本应当懂得,至少身为大能者,她该懂的。

楚翔不懂青铭,身为大能者,他并不觉得理当去追索。所以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离开。

青铭离去,去到了本尊所辟殿堂,她的到来,令得一方势力又增,却不会因此把本就热烈的气氛,烘托上一个台阶。

青铭的离去,也不会让本就寂静的太虚神殿变得更加安静。楚翔只是坐在神殿上,漠然、而孤独的俯视苍生...

...

许多人,总是觉得,假如最终站到了巅峰,身边却空无一人,那不过是另一种悲哀。

只羡鸳鸯不羡仙,多少人如此浮白。岂知鸳鸯,当真不羡慕那仙?

人是群居生物,故而总会为了寂寞唏嘘。倘若本身早已超出群居生物的定义,勿虚成仙,仅仅世上第一“人”。那么,果真还会无力的因为寂寞,去兴叹?

曾经的楚翔,再强,终究是人,于超脱和羁绊间,难以权衡。

如今的楚翔,从本质,已经容不下怯懦+。

他仿佛自觉,天生就该高高在上,享受烟火寂寞的味道...

他看着,凡间界崩灭,位面被黑暗吞噬。

他看着,本尊又一次迎接了外人,也许属于帝俊、也许属于他自身的独特魅力,把领导者风范,发挥淋漓尽致。

他看着,那人如同骄阳,走到哪里都无法忽视。陪着另一人,光芒只比他衰弱一点点,缓缓行来...

他看着,凌霄宝殿里,那一剑、那一箭,齐齐指向了他!

太虚太上,何为虚,何谓上。

究竟从何时,他成了众矢之的?

他看着,只是默默看着,甚至连冷笑,都不屑...

...

“帝尊,如今我们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但我却不明白,为何连太上都出了手。假如我妖族崛起当真逆了天道,自当由天道惩罚,可现在...”

也许唯一不明白的,只有站在山腰,看不到风景之人。

旎姒疑惑的问出了心中徘徊良久的问题,她不曾注意周围近处数人诡异的神色。诚然,飞升之后,她的实力比起大罗天仙来的更强。

可惜,哪怕是在场最弱的莫克萨罗,估摸着一指头就能把她弹死...

在过往任何时候,她都是没有资格同众人平座的,所以当问题出口,她盯着本尊,心中也自惴惴。

“呵呵,众矢之的?无妨。那就,来吧...太上从来自诩天道,不是吗?他不出手,只是自负,觉得没有必要,天道总该高高在上。连他都出手,只能说明他已经失去了必胜的自信,那么...”

本尊表情有些欣慰,看在旎姒眼中,又能被唤成运筹帷幄,充满了无限魅力。

“连天都堕了,吾等,还有何可敬畏!”

眼睛眯起,笑意不减,杀机勃发。他掷地有声,言语间铿锵激昂,宛若战阵上擂起了皮鼓,奏响号角。

下一刻,威势散尽,他又变成了威严而谦和的帝尊。

仿佛得到答案,其实又没有得到,事实本尊的确回答过后。旎姒微笑颔首,表示明白,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众人。她又,果真明白了什么呢?

一名紫袍男子,唯一不入席,站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

他长得同本尊一模一样,脸上氤氲紫气,却把一切可能出现的疑惑,挡在了外头。

他冷冷的看着一切,唇角不自觉翘起...

倘若,连你们都明白自身所缺,竭力去超越。

那么,总被你们忽视的我,岂会一辈子,受缚于泥潭?

...

“到了。”

看着很漫长的路,其实不长。这并不在于路本身长短,而在于行路的人,心中路有多长。

太上看着界碑,看透了迷仙之路,看到了那个惘然的清风,看到了背后,太虚神殿,端坐其中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是这般孤独、寂寞,那种感觉,令得任何意识体颤栗、生出浓郁的敬畏之情。

太上欣慰,笑着朝他颔首示意。

他知道自己,终究不曾白来。他知道,这天堕的不冤...

有敌如此,夫复何求?有朋如此,夫复何求?终于,继他之后,这世间,又出现了,另一个屹立巅峰的存在!

(PS:快搞完了,大家随便看看,大概还有两三章。本来准备一起发的,不过突然有些想法,重写了...)

第一百零二章 终了(下)

我们俱都站在巅峰,无需旁人理解,甚或者更可笑的怜悯。

我们本就是天地间唯一主宰,主宰着天道,主宰着你我。

天道威严,却不会真个凭借权能把你我抹杀。

轮回之中,除却寥寥数人,还有何可顾忌?

...

迷仙之路,氤氲着,是仙气?是暮霭?还是心障?

太上施然走过清风身旁,那跪地嚎啕少年,甚至不曾引得他半刻瞩目。

释天停下了脚步,犹豫的看向清风,只是一个踟蹰。

他把手掌按到清风头上,陷入疯狂的清风,不知怎的不曾反抗。

这时,太上身影已经快要被稀薄的迷雾吞噬。

释天眼神一颤,收回了动作。

漠然追了上去,他终是留下清风一人,自弃。

他本来又想做什么呢?救了那与自己同命相连之人,或者,干脆抹杀掉某个不安定因素...

终究,他只是学着太上,学着楚翔,什么都没做...

迷仙路的瘴气不曾散去,兴许再过千万年也不会散开。那少年,又要多久才会醒来?多久?多久!

...

风起了,太虚天境,白云涌动。

风起了,天境内涌动的不只是白云,那玄色不知何物雕凿的巨型殿门,亦如风中柳枝,微微颤动,缓缓敞开。

絮白洒下,是太虚天境原本光芒,或者那人到来,甚至携着光明席卷的威势,无可抵挡。

不知何处小憩的碧落,猛然惊醒。

她试图破空,去到太虚神殿,帮助楚翔迎敌。

但不知怎得,周围原本温顺的空间壁垒,遽然缚紧,把她禁锢在原地。

碧落心悸、心急。

不待她再次发力挣脱,楚翔的声音已经破空传来——

“别动...”

...

你来了,我走下王座...

这是在迎接你?

不,只是为了蓄满力气,去承载落下的天!

太上,你明白了吗。

主角,呵...

...

号称能阻诸天众圣、困天魔群仙的迷仙障,终是没能囚得住太上。

事实是,那白衣老者,仅仅简简单单,沿着直路行走。

不多一秒、不少一秒,楚翔惯常要用多少时间穿过迷仙之路,他这位客人,也是一样。

倘若不计较外表,他走在迷仙之路的动作、神态,和前次楚翔这位主人,漫步于迷仙路,一般无二。

可怕的默契,是他在模仿?还是因为事物到终点、尽头,总要殊途同归。

踏入太虚天境,那种虚无的感觉刹那把太上、释天包围,举目根本看不到极处,咚咚钟声,又是从哪里传来!

...

“假如,能够选择,我不愿与你为敌。”

楚翔又是何时,出现在了太上面前。

在他出现同时,极远处传递、蕴含着磅礴力量的钟声,也随之寂然。

释天凌空飘起,略显警惕的盯着楚翔。

他一直以为自己比起楚翔,只差了丁点,事实上,连楚翔也一度这般认为。

可现状,当楚翔出现,他完全没有察觉半点前兆、端倪!

简而言之,要么楚翔已经强得没谱,完全不是他能揣度,神出鬼没!

要么,太虚天境主场加成,委实太过可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更可怕的,不知为何,当踏入太虚天境。

释天忽然没了过去无往不利的感觉!

他甚至!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主角!自己被天道欺骗、蒙蔽!

这是一种觉悟,迟来的,令得他难以淡定的觉悟。

“可这是宿命。”

太上笑,并未在意同伴的反常,仿佛忘了先前同释天的约定。

又或者,他也恍然,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宿命...”

楚翔抬头,沉醉于别样的氛围,呢喃,犹若是在品味。

他二人,根本无视了前一刻还被所有人公认、身为世纪末主角、最具威胁的男人之一——释天!

“宿命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不是吗?”

楚翔的话,究竟是何意,敌意?善意?

太上笑,那表情,却不欣慰,更像是迟来醒悟后的惋惜。

“呵呵,可惜,你我,并非一公一母——这天,仍是容不下你我...”

打趣?关于凡人一山二虎的比喻?又或者,其实他并不会这么无聊。和蔼的语气,娓娓述说着某种至理。

太上举目,看到了极远处挑衅望着他的东皇太一?以及另一些蝼蚁。

他侧首,又看到了某处极其隐蔽的地方,一名风华绝代女子,坦然注视自己。

随即转身,盯着楚翔,太上肃穆,摇了摇头。

“你终究决定,承载人的道路。看来,不是我来的太晚,而是你早已经决定。”

太上言,语气有些沉痛,若恨铁不成钢。

“是高处太冷,让你心悸。还是曾经、过去的经历,蒙蔽了你的眼。你已经踏上了巅峰,为何不肯,和我选择相同的道路。那样,哪怕明知不能,我亦未必不会把机会让给你,你又是为何...”

太上永恒淡定的表情,上善若水之心境,终于出现了波澜。

可笑,波澜起伏的原因竟然是如此可笑,只由于敌人未同他选择一致的道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者,强施于人?

可笑,可悲、可怜、可叹。

“你在恨,想质问——为何定要让这倾覆的天,不得延续?”

楚翔打断了太上感慨,却是接着他的话反问。

太上漠然,默认。

许多事,不到最后,根本就难以妄下断言。许多人,不到终点,谁知道他心中本真的念头!

主角?呵,什么又是主角,什么才是主角。

天?人?谁开天,谁定人!天人之别,难区分。

楚翔踏出一步,整个太虚天境气机,随着他这一动,牵引出莫测的变化。

三十三天下,仙界天府,从域外蔓延而来的黑暗,已经把浮土遮住了大半!

“人定胜天!”

楚翔这样回答,这答案,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他不曾放肆大笑,因为没有理由。

直到最后、直到太上踏入太虚天境之后,他才明白、弄清一些东西,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而理由,看起来,却是那么可笑。

太上亦不曾笑,他知道自己,隐隐懂得了。

一旁漂浮着的释天,面色沉寂可怕,变得惨白。

他不懂,不想懂,也不愿懂!

“人定胜天?哈哈哈!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红尘已经湮灭,这世间,再无凡夫俗子,谁能胜,谁去胜天?哈哈哈哈哈!”

太上不反驳,不代表释天认可。他始终觉得,自己理应站在至高点上!

只要灭世之权尚未过期,他便是崇高无上,代表着天理!

可现在,现在呢?两个天道下,最强大的男人,堂而皇之在他面前,畅谈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藐视天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楚翔瞥了瞥他,而后注视太上,指着天空。

“出口,就在那里,而我,踏着地,顶着天,我就是人,就是你想要超脱,最后的阻碍!”

人!什么叫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手有脚有欲望,那就是人?放屁!人,一头顶天、两脚立地,顶天立地!那才是人!

这世间,这场轮回之初,世间第一生灵,非什么先天莲花、非什么通灵至宝!而是人!唯一的人!

后天所谓“人”者,不过以血脉血统论述,根本失却人的真意!真正的人,不畏天、不怕地、不敬神!他不是泥捏的,他不是神造的,他甚至并非生物进化,他就是人!先天第一、至高生灵!

凡人是人、仙人是人、圣人是人,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

冠以形容名词,那便失了纯粹。从未有人想过,为何要在仙凡圣后加上人字,才能去形容那一个个独特的存在、群体。那便是因为,人才是一切根本核心!

此人非彼人,真人非凡人!

人定胜天,胜天的岂会是仓皇蝼蚁!!!

一番狂妄的话语脱口,楚翔身上,明显多出了别样的威势!

那已经不单单是太虚天境主场附加,而是属于所有人的意志,不屈的意志!

凡人,随着凡间崩溃,覆灭掉!可他们精神不灭,在那无尽的虚空深处,还有着无数同胞在传承火种!他们像蝼蚁一样渺小,亦如同那般,顽强生存着!

仙人,他们惶惶,他们本不该恐惧,可在永夜到来之前,他们惊慌了!他们知道,死亡不可能降临,当黑暗彻底遮住了天空,一切都将化为根本种子——这已经有别于红尘,是一种殊荣!可果真,诸天众愿意如此?!

不,他们要挣扎!他们的动作依旧潇洒,不见慌张。他们的心在跃动,求存意志令得大地颤抖!

圣人,已经站到了最高的地方,触手可及天道轨迹!

可不代表,他们当真坎破了一切!

凡人、仙人、圣人,都是人!能冠以人字,终归有别草木,死物!

再理智、所谓完美理智,也不过因为另一面被压制、完美压制!倘若不曾以本真驾驭全部,那么当那种久违的情绪于永夜前来袭,他们将随之而陷入疯狂!沉默的疯狂!看不见的疯狂!

所有的意志,只要冠以人字,求生也好、不屈也罢、甚至是诅咒、是恶念!

在这一刻,这些念头,全部化成动力,叠加到了楚翔身上!

无他!他是天地间、纪元之末、唯一摒弃天道留下生机,敢于站起来顶天立地的人!

他是天地之间,纪元之初,唯一站在虚无里,看到真相的那个人!

他是,祖人!

释天惊、惊怒、惊悸!

他出手了,愤然朝着那渺小而巨大的身影出手!

毁灭之力!佛陀普照之力!释天就是释天!承载着本体遗留灭世之能、承载着曾经佛陀降下慈悲的力量!

可惜,楚翔甚至不曾抵挡,只是眼神一瞪!

人的威严、人的意志、把得尚未完美成熟,天道毁灭之力彻底破去!而另一半佛陀的力量,眨眼融入到楚翔身躯之中,不见了踪迹!

佛陀慈悲,释迦的愿望,岂会是毁灭众生?释天不懂,他不懂,本体分化时,所承载另一半释迦慈悲之力!那对于他,最终决定成为天道傀儡的他,是穿肠毒药!

若非如此,他怎到现在还不能完美掌控天道毁灭之力!若非如此,他为何一次次同迷茫的清风一样,看着前途茫然!

一颗金色种子,无声无息,从释天身上溜走,钻入了楚翔体内。

万丈金色辉光,披在那顶天立地伟人身上,宛如锦衣袈裟!

最终,他秉着恶念,他自以为会孤独的站在巅峰,只是由于一点点明悟,提前留下后手,决定保留那一份美好!

他自私,竟不去行自私之事!他要带她一起离开,不是可笑的感情、不是更可笑的欲望、也不是所谓弥补心境破绽!

他自私,他终究自私,他看懂了,所以只是利用那层光鲜的外衣。

他明白,身体里早已被释迦埋下了种子。要么存着本真,去行伟大之举,披上无尽佛土愿力。要么自私的一意孤心,终究只盼独活,和太上谋那虎皮,时刻提防身体里某种力量反噬!

他自私,但不是白痴!许多时候,面对大势,就连本真的念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若何!

“我并不伟大,可我承载了希望!”

身躯不知何时显化万丈的楚翔,看着脚下细如微尘、面若死灰的释天,声音隆隆,仿佛天地都在共鸣。

极远处,几乎已经被黑暗埋葬的天界、中央地带,一道剑光、箭光、同时划破时空,刺入了太虚天境空间!

楚翔未置一眼,不屑、还是不曾发现。

悄声无息,一口神钟出现,挡在了毁灭箭/剑光之前。

神钟碎,逆袭散!

楚翔朝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反噬受伤的本尊,点了点头。

他终究是,不曾在最后关头,去抢夺那一线生机!

楚翔看到了褚茗的愤怒,看到那女孩,愤然祭起一口神鼎,朝着本尊砸去。显然,他的行为,和他们先前约定不同。

他看到了塔娜莎、莫克萨罗的失落,失落,却不疯狂。

唯一茫然的,也许只有不明所以,不晓得本尊为何受创,不明白褚茗为何反水的旎姒。

他同样看到了青铭,那个女孩在笑,理所当然,苦涩的笑。

他同样朝着青铭点了点头,而那女孩,偏过脸去,不肯回应。

不以为意,也没有心中的伤痛,他早把不属于自己、没有必要的记忆删掉。

他行着伟大之举,甘愿带上她,凑齐阴阳之数,为“人”留下火种、希望!这并不代表,他本身,就是一个伟大无私的人!

伟大无私的,都是傻瓜,在这种关头,只怕更多会无畏的面对死亡,而不是像他一样逃跑。

然站在人的立场,他延续了希望,那种意义,却才是伟大!

自私无私,一定要区分的清楚,本来就很可笑。

可笑,他从来不曾想过,至少在太上踏入太虚天境前,不曾想过,最终结束,自己竟然会成为一个这般“伟大”的“人”...

结局

“你输了!”

居高临下,楚翔如是对着太上说道。

黑暗吞噬了天界,已经开始朝着三十三天蔓延。那种趋势,犹如粘稠的石油,在倒流。

三十三天不衰光芒渐渐黯淡下来,一层又一层熄灭。

其下原本光明恒久的仙界,只剩中央,还有微弱的余辉在摇曳。

最高、非至高天,最接近虚无的太虚天境,天空中。

一个若有若无的空洞,正在慢慢形成。

透过空洞,楚翔依稀能看到,一片永恒的光明,带来了黑暗,正在同另一片相对较小的光潮,对峙。

“你输了,而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俯视太上,他又一次宣言。

太上自始至终,只在楚翔凝聚人的意志时,稍稍显露意外。

随即,一直到方才,所有变化于弹指间发生,释天未战先败。

他终究,都保持着相当的平静——

“我没有。”

太上平静的仰视楚翔。

踏着众生铺下愿力的阶梯,本同他一样,站在巅峰的那个男人,已经去到了某个不可能存在、他不得不仰视的高度。

他本拟自己才是对的,太上才是唯一的至道。

可惜,终究小觑了“人”的力量!

“人定胜天?”

太上怒叱,长眉倒舞。

只见他猛的打散头上道髻,披洒着一头白发,原本儒雅的气息,瞬间磅礴成另一种暴虐!

指着楚翔,那顶天立地的巨人,太上哈哈大笑,复而唾骂!

“混帐!人定胜天!天何在!”

“我便是那天!我便是大道!我才是世纪末唯一的主角!我才是该当执行天罚之人!”

“我是天!我是道!”

太上衣袍鼓荡,须发皆张,状若疯魔。

释天见此,不喜反惧。

他原本面对楚翔,已然无力抗争。

这时,感受着身体中天道湮灭之力,一点点朝着太上流逝,更是莫名绝望!

他懂了!他终于明白!

灭世之人,便如屹世之人一般,哪是随便抓一个,就能顶缸!

楚翔乃天地间第一个人!曾经三分前,本源正是祖人!他鉴证了天道第一次分裂,看透了轮回的始末,所以他才能提前窃取属于太上的灭世权柄,甚至未必不能继承那样的力量!

太上是天道下第一人!第一个领悟至道,离天最近的人!所以他才理所当然代天行事这许多年,所以他才理所当然是顺位继承天命唯一人!

楚翔终究放弃了那样的权利,只因不想随着轮回寂灭。

那权柄,纵然被遗弃,岂能轻易叫蝼蚁继承?

楚翔本真也好,太上也罢,都仅仅把释天当成炮灰在利用。

而清风,更是天道的影子,当造化察觉权柄被人窃取后,应运出生的影子!这就直如,他所执天殛雷剑,乃是破碎天罚神剑的投影!

不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看不清、弄不懂,何况释天?!

灭世之权,非荣光万丈之责,一旦继承,注定了超脱无望!

太上不想,哪怕已然明悟,直到方才,楚翔揭开底牌之前,都不想!

可他如今,却不得不拾起本就属于他的权柄!

横竖都是泯灭本我意识,还在乎结果如何?!

天翻,无匹威能倾注到太上之身,令得他遽然站到和楚翔平等高度!

太上出手,整个化成了光暗交织的巨幕,提前把毁灭带到了太虚天境,要将一切淹没!

极远处旁观,被太虚天境空间禁锢、保护着的碧落,由于惊骇下意识掩住了唇。

迷仙之路、帝尊神殿!

两道紫色闪电,忽然从平地里逆袭,抢在伟岸巨人反击前,合身刺向了无垠的光暗...

(全书终)

(附后记)

后记

命运,就如同一道横贯时空的长河,汹涌澎湃,从不可知之地起源,向不可知之地进发。

没有人知道,命运究竟会眷顾着谁,朝谁露出微笑,直至因达果的彼岸。

倘若已经成了既定的结局,那么所谓果,岂止被因决定?

倘若并不是因推演了果,而是果注定了因。

一个循环,譬如轮回,化成圆,周而复始。

谁始谁终,谁能明了?

没有人知道,宇宙究竟是从何时起源,生命又是怎样在荒芜的大地上生根发芽。

没有人知道,时空为何一定要终结,一定要在湮灭后续写。

这就仿佛,一个故事,永远不可能诉的尽所有真相。

究竟是传说太短,还是真相太过复杂。

假如史诗并非用来诠释历史,而是记载辉煌...

那么...

黑暗在光明最盛的地方,永恒的炽白地带,揭开了序幕。

那序幕,就仿佛生命起源,自永恒不灭之地,泛起的第一次绚烂浪潮。

有人有幸,注视了起源,布下了一个天大的局。

有人有幸,圆满了那局,站在命运长河之上,旁观着时空的寂灭。

所幸,这一次,再没有意外的光潮,把他湮没...

...

时光的流逝,一如命运,似一条滚滚不息的长河。

芸芸众生,就是河中的鱼虾,载浮载沉,不可自拔。

所谓先知,不过水中大些的鱼儿,终日沉寂,偶尔跃出水面,瞥见了前方的流向。

他们看到了,又岂能逆反?

在跃出水面那一刻,开阔无尽的视野,再无需身不由己前进——

放飞心神,那种美好、美好的觉悟,终究,不过是再次沉沦前的幻想。

长河滚滚,忽而一尾锦鲤跃起,溅起一片水花。

龙吟声响,锦鲤带起一道长虹,拽着长长的身躯,直冲天际!

借着风云,在苍穹之巅翱翔。

俯视光阴,逆旅上,谁在伴他微笑...

...

黑暗吞噬了一切,所有光斑全都湮灭。

在那虚无之中,最边缘的地方。

一点微不足道、却又的确炽热的星火,又是什么?

无人察觉,那样一个小小、本不该出现的世界,从边缘溜走。

造化不曾注意到它,它太渺小。

太虚不曾注意到它,他已然遗忘...

完本感感言

完本感言

终于,写完了。

唯一感觉,累、真特玛累。

坑挖的太多,填起来迷了眼、软了手。框架拉得太大,以致纵然绞尽脑汁,始终难以幻想圆满。

结局仓促了些,没办法,扩展内容太多,完全脱离了大纲,要写下去、写完美,没五百万字结不了,大纲预计是一百五十万字。

这个,不提也罢。本来就是练笔之作,自己都没抱什么期望。

总之,最初目的亦算是达到了,相信新书不会再做许多笔法尝试,应该不会让大家失望。

...

要说知识,我不敢自负博学多才,比起一般人,想来还是丰富一些的。

这无关信心,二十年书龄,老庄波特都有涉猎,想来,就算一头猪,念头也充实了起来。

杂而不精,我不敢说,这一定对创作有帮助。

然而,我总想尽自己努力,去诠释心中的想法,谱写一个个、相对完美、平衡的、世界。

我不知别人怎么看我,看待我的作品,亦不在乎。

如今的网文,似乎总以人气、更新、占排名,我甚不以为然。

宁缺毋滥,这四个字,究竟还有多少分量?我茫然,坦然。

我给自己的定位、如今没有达到、却努力往彼方靠拢——是作家,而非写手。

看着作者群里大多数新秀,一个个都在攀比码字速度,说实话,心中复杂,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道清。

我无意评判大势所趋的风气,我不是圣人、也非道德帝、只希望恪守一丁点儿,最低的标准。

我是作者、立志成为一名作家、而不是写手、打手。

...

牢骚没了,进入正戏: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读者,尤其榜单上那些,特别几名热心的版主——

邪人、超级书生、我为神机狂...

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阿门...

关于新书,我已经第三遍修改大纲,力求尽善尽美——

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最近几天不会发,估计这个月底会开坑。

基本、还是那句话,竭我所能,博君一品。

我不会为了赶进度,去胡乱码些东西交稿,甚至即便是练笔之作,就这本书而言,我也是倾注了不少心力的。

说这些,并不是想突出什么、值得称赞、试图博取认可的东西——

无他,只是表达自己看法。

暂时,就这些吧,对新书有兴趣的书友,欢迎加群,与我讨论。

希望上传之后,大家能一如既往支持,顺带宣传...

汗颜、厚颜相求。

没了——

Q群:14797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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