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业 - xp1024.com
《轮回之业》


序章

“哗啦啦……”

幽暗无际的空间中,一条湍急的长河隐匿于氤氲迷雾之中,延绵千万里,不知始终,仿若贯古通今,又串联起现在与未来。长河势若万马奔腾,声如天音浩荡。它的名字,叫做——“忘川”!

忘川之上,有一古桥如亘古屹立,渡过古今不知多少幽魂,看尽世间不知多少离别沧桑。它的名字,叫做——“奈何”!

……

故老相传,忘川河的水能映照出人的内心。若心无杂念,无牵无挂,看到的便是一汪清水;若牵挂太多,是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

相传,有离世游魂沿黄泉路直走,便会见到一条名为忘川的长河,河上有一座古桥名叫奈何。走过了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做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名曰孟婆的老妇人在卖孟婆汤,饮下此汤,忘了今生种种因果纠缠。以奈何桥为界,至此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相传,若有人执念不散,不愿饮下孟婆汤而忘却今生,就会纵身跳入忘川之中,受千年煎熬磨难,洗尽罪业,方可获允携前世之忆重入轮回……

相传,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你忘却了一切,而三生石却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

相传……

“你曾说,若此心不变,纵使轮回百世亦会重逢……”

“你曾说,若此意唯一,纵使身死魂散亦可重聚……”

“你曾说,若此念不灭,纵使岁月轮转亦将重续……”

“你曾说……”

忘川河边,有一青年男子负手而立,他一身红衣在迷雾中轻轻摇曳,衣角似是纹有金玟图案,只是与其样貌一样,都看不分明。唯有他的双目,如星辰闪烁,却又仿佛透射出万古的岁月沧桑。他凝视着眼前奔涌的忘川,任由及腰长发随意飞舞,独自一人,低声呢喃着。

他不是游魂,却没有人看得见他,即便他早已在此站立了不知多少年岁……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我踏遍轮回,寻遍忘川,可为何偏偏找不到你?”

那男子眼中弥漫着难以忘怀的悲意,若是有人见到,定会为之心伤。他静静地看着游魂带着不灭的执念在忘川中煎熬苦渡,看着溅起的浪花中映照出的一个个故事,眼中的悲意更浓了……

“我了却了因果,成就了大义,护住了苍生,守住了你生活的世界。却不得不化作一个渡舟人,亲自将一个个至亲之人渡去彼岸,可是,我为何唯独不见你的身影?”

“生死簿上不见你名,三生石上不见你影,轮回之中不见你魂!我不怕等待,我只怕……在等待之中忘了自己是谁……”

奈何桥上道奈何,

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

望乡台边会孟婆。

……

忘川河水奔流不息,隔绝了彼岸,钻过了奈何桥,离别了三生石,带走了……不知是谁的叹息——回荡在年华里——悠长、彷徨——如忆当年……

第一章 九州

世间所谓轮回,究竟是天道因果的轮转,还是众生不灭的执念……

苦海无涯,茫茫众生皆不过是漫漫红尘中的争渡者。然宇宙既开,洪荒已散,天地间自存有不世的伟力与造化。

相传天地初开,有先天生灵,得天地造化滋养,行神通变化之举,可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一动而风云变,一怒而天地惊,是与凡俗有别。凡人灵物慕羡之,寻其足迹,仿其神通,已求己身超脱,如此类者,谓之曰:“修”!

然天地生养万物,至公至正,有所得必有所缺。传先天生灵既没,却仍有遗血流于蛮荒之中。这些异兽花草虽有天赋异禀,寿元悠长,但灵智难开,兽性过烈。世人谓之曰:“妖”!

而人生匆匆不过百载,且形体柔脆,与异兽相比尚且不如,若之于天地,则不过弹指光阴。但人乃万灵之长,却有非凡的智慧与超然的悟性。

相传,有“修”不甘沉沦,逆行而上,夺天地之造化,悟道理之变化,终得以超脱红尘,与世长存,然因修法有异,演化出诸多法门,至此有了“仙、神、魔、妖、佛、鬼、人”之分。

道本无正邪之分,因人之念有异,而强分道念,故有了正邪之别!

“仙、神、佛”居于“天界”,“魔与鬼”居于“地幽界”,而“人与妖”则在漫漫“红尘业界”之中争渡浮生。进而有了“天、地、人”三界之分,演绎出诸多纷争。

······

岁月一梦千万载,人世沧海已桑田。

红尘业界历经无尽岁月变幻,无数宗门势力兴衰盛亡,而今的九州虽宗族林立,却唯有数个宗门似是亘古长存,不衰不灭,被世间之修尊称为“长生古仙宗”!

“云霄殿”,正是其一。

天下共有九州之分,而九州分布又暗含天道九宫之局。是以天下分有离州、坤州、兑州、乾州、坎州、艮州、震州、巽州、中州此九州。

承天山脉坐落于中州境内,巍峨挺拔,气势宏伟,山势延绵不绝。而中州正是九州之中最为辽阔的一州,又恰是中原腹地,暗含九州龙脉走势之枢纽,人杰地灵,虽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却无一人敢冒犯秋毫。

不因其他,只因这承天山脉乃是云霄殿坐镇之地。

承天山脉连绵千里,峰峦起伏,平日里只见云雾萦绕山林,极蕴仙家之韵味。但因易使凡人迷失期间,故而山下虽有城镇乡民无数,却未有几人能识得云顶之中自有玄机。

破开山林迷雾,入了云天,便见数座悬空岛屿于云雾之中浮沉,每座岛屿上各有宫殿高楼不知其数,岛屿之间则以粗大的仙金锁链相互连接,其间隐见灵阵闪烁,却是仙家手段。

仙鹤异禽飞舞于岛屿之间,翻滚于云天之上。悬空岛中,似有人影走动演武,正是凡人们口耳相传的“仙人”。

这里,便是九州长生古仙宗之一的“云霄殿”!

云霄殿悬空岛屿之中,除宫殿武场之外,还见山林密布,飞瀑奇岩,珍禽异兽,其景色幽险奇峻,非俗世可见。

云霄殿传承至今已近万载,与承天山脉暗合天地归元、乾坤合一之至理,长盛不衰。看尽了世间诸多宗族兴衰,却依旧长存,是世间少有的古宗门之一。

据云霄殿宗门古籍记载,云霄殿开宗祖师“云霄老祖”乃是九千年前的一位绝世高手,曾只身一人独闯天地,意指江山,带领正道之修平定了魔教之祸,一人镇压了魔道近三百年。

“云霄”之名将那个时代的魔修妖孽压得抬不起头来,而后其创立云霄殿,兴盛至极,于五百年后与好友一起飞升天界。

此后,有后辈俊杰飞升天界,传下“云霄老祖”陨落的消息,但他的宗门却在红尘业界一直传承下来,直至今日,人才辈出,仍不见衰亡之象。

云霄殿分为一殿六堂,平日里由殿主坐镇主殿,六位堂主分管六堂。而云霄六堂者,则为“执法堂”、“御心堂”、“列阵堂”、“锻兵堂”、“济生堂”和“长生堂”。

六堂各居一处悬空岛屿,各司其职。云霄殿中,诸多长老更以六位堂主为首,组成“执事阁”,与殿主共同管理云霄殿以及平定妖魔祸乱人间之事。

如此,既得保一方平安,又得使云霄殿百世传承而不灭。

······

自云霄殿西南而去百万余里,有一孤峰直插天穹,不知其高峻几何,只见游云浮及山腰,人若立于山脚,也难见其峰顶所在。

此峰势如开天利剑,万古独立,与云霄殿遥相呼应,平分中州之地。中州之内,再难见到可与二者比肩之宗族。这里,就是九州长生古仙宗之一的“极剑峰”!

极剑峰开宗时日虽不及云霄殿久远,却也相差不过数百年而已。据其宗内古籍记载,当年云霄老祖早就可以飞升天界,之所以强行滞留人间数百年,其目的之一正是为了等待自己的好友——极剑峰开山老祖——与其一同飞升。

携友飞升,两人的情谊于后世留下一段不朽佳话。时至今日,云霄殿与极剑峰仍保持着密切的往来,门下弟子时常往来切磋,再加之当代云霄殿主“叶鸿飞”与极剑峰剑主“独孤纪”相交莫逆,中州境内,还未见过有任何一方外来势力可动摇二者的地位。其余古宗门也就只能默认了二宗占据中州的事实。

九州除云霄殿与极剑峰两大长生古仙宗外,西漠震州境内,更有佛门圣宗“焚香谷”镇守一方,坎州境内,“情欢宗”亦正亦邪,乾坤二州之内,魔教“幽、冥”二宗蠢蠢欲动!

······

时光荏苒,运数轮转,天地几经动荡,又是一轮大世开启,时至今日,仙魔并起,人妖纷争,重开太古遗祸,却又是一段精彩纷呈的故事就此拉开了帷幕……

第二章 江枫

云霄殿,晋元关。

此地虽以“关”为名,却只见一座古老的山峰独立于此,山脚处有一扇石门,其上刻有阴阳两仪图,周遭藤蔓丛生,掩盖住了石墙上铭刻的繁琐的经文符字。

这里,是云霄殿内一处供弟子修行的秘境。而此时,晋元关古门外,一位身穿黑衣,文人打扮,看上起来十五六岁的青年正在关门外焦急地踱步。

“二师兄闯关都已经近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若按往昔,无论是否过关,长算短算都应出关了呀!”

那黑衣青年神色焦虑难散,仍旧不住地踱步,偶尔抬头望向古门之处时,却发现其双目无神,只有眼白,不见双瞳,竟是个瞎子!

“这晋元关虽说可以助人淬炼元神,修行元神之力,但若是修为过低而长期待在其中,必会对元神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终生难逆!”

那青年双拳紧握,想起宗门师长告诫,低声自语,语气虽轻却透着慌张,忍不住又“看”向晋元关门,眉间一道金玟一闪而没。

晋元关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时传出刺耳的利器破空声,如狂风卷叶,刮过耳边。但任谁身处其间,都不会天真的认为破空袭来的只是一片树叶。

黑暗中,隐见一道矫健的身影正四下翻滚腾跃,躲闪着飞来的银针,轮廓似是男子。银针唳声而来,如利剑在长空中嘶鸣。危阵之中,男子强压下心惊之感,偏头竖耳,听声辩位。

咻!

一枚寸许长的银针破空袭来,惊而险之地掠过那男子的鼻尖,径直破入岩壁之中,将一块利刃划过也不过留下一道细小白痕的金刚岩震成了碎块。

这是令人心悸的力量,可想而知其刺入人身后的可怖后果。没有人会因为它只是一根银针而小觑,因为,如此付出的,往往是血的代价。

变故突生,男子心神一乱,还未来得及收敛心神,几根银针破空而来,男子慌乱间急忙侧身躲闪,却依旧在脸上留下两道细长的伤痕。

所幸,伤口不深。但刻不容缓,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男子惊醒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分散了些许的注意力。男子立即紧闭双目,收敛心神,平缓气息,任凭殷红的鲜血自脸颊流下。虽难见其面色,但可想而知其严阵以待的神情。

男子眉心有三道符纹闪烁,一道为金色,一道为银色,一道为黑色。三色符纹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元神力,捕捉着一枚枚激射而来的银针的轨迹。

银针来势汹涌,如大雨倾盆而下,漫天飞舞,难以躲闪。但男子却依仗着元神之力,在针雨乱网中如信步花间。

他寻到了针雨中隐藏的轨迹。

晋元关设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给弟子们修炼元神提供一个适合的场地,使弟子们得以在晋元关中磨砺元神,达到精进的目的。

故而,关内无法使用除元神力以外的一切修为之力。

但既是为了修行,自然会有通关之法,只有弟子元神修为达到了一定的标准,才能找到过关之法,得以通关。

若是自身元神力修为不足,无法通关而遭遇危险,亦可循着事前留下的“一线生路”退走。

然若有弟子不知进退,鲁莽而行,强行闯关,就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而严重时,甚至会伤及魂魄,造成一生难以磨灭的影响,算是对莽撞子弟的警告。

很残酷,也很无情,但却是必须的,也是弟子们必须学会的。因为修真界,本就是一个力量至上的残酷世界。

咔咔呛……

一阵机簧声响动,一道道阵纹亮起微弱的光芒,银针乱雨隐去了踪迹。

他过关了!

虽已通关,那男子却就地盘坐了下来,闭目开始打坐,眉心的三道符纹闪烁着淡淡的三色光芒,与阵纹渐成同一闪烁频率。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第三道黑色的符纹隐隐出现了一抹明亮的银色。

当三道符纹与阵纹闪烁频率完全相同时,那三道符纹突然一齐没入男子的识海之中,成三角之势,落于识海中心。无形之力丝丝缕缕,从四面八方的阵纹中散出,如百川归海一般,缓缓涌入男子的识海中。

“嗯!”

男子发出一声沉闷的痛音,眉头紧锁,强忍着这早已经历了数次却依旧难忍的疼痛。

无形之力似无边无际,涌入了识海,一时间,男子只觉大脑仿佛针扎一般地难以忍受。

男子的呼吸开始变得粗壮,但他感觉到自己的元神之力在这无形力量的滋养下变得愈发的强大。

若非这种对力量增长最直观的感受,只怕好几次他都选择放弃这种非人的折磨了,而不是选择在这里继续咬牙坚持。

“催动魂印,引导元神之力,刻下魄纹!”

男子心中低喝,催动原先的三道魂印,如海纳百川,将无形的元神之力引导集中到识海的一角。

“致虚之极,守静之笃!”

男子心中一片空明宁静,以虚无神念凝刀,在识海中顺势刻下了一道玄妙的赤色纹章。

纹章初现,便以鲸吞牛饮之势,将刚纳入识海中的元神之力吸收得一干二净,并且这种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那男子的眉心,元神力汇聚之处,隐隐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漩涡,呈逆时针旋转,将四周无形的元神之力尽数吞入识海中新刻下的纹章内。

男子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个过程令他备受煎熬。但识海中,原本朴实无华的纹章,也因此变得光彩夺目,更显神圣玄妙。

这,是属于他的第一道魄纹,独一无二的魄纹!

“刻下此纹,便算是突破‘元冥境’,正式进入‘元虚境’了!”

男子胸中似有万丈豪情与痛快,原地稍作休整,缓过头脑的痛楚,探头望向前方一片黑暗之中,清亮的双眼中燃起不屈的熊熊战意,起身掸去灰尘,迈步走向了晋元关第三关。

······

晋元关外,那名双目失明的黑衣青年依旧在忧虑中等待着。

“二师兄十一岁时因劫难失去修为,经脉尽断,此后更是只能修行元神之力,进入晋元关的次数本就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最多的,其间利害,早已烂熟于心,不应该会这么鲁莽呀!”

正思索着,突然,石门“轰”的一声骤然打开,一道身影裹带着烟尘从石门内激射而出,足足在地面上向后滑行了十余米,才终于单膝跪地停了下来。

“二师兄!”黑衣男子惊呼道,急忙冲了上去。

这单膝而跪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分明是一个年岁不大的青年。他身着云霄殿弟子的常服,容貌英俊秀气,红唇润泽,皮肤白净,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乍看之下颇具文人之资,只是不同于那黑衣青年,此子眉宇间的飒爽英气自然而然地将这一缕文气生生掩去了。

这青年正是云霄殿殿主叶鸿飞的真传二弟子,云霄殿当代弟子们的二师兄——江枫!

此时,江枫左手捂着胸口,紧抿双唇,却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面露不甘之色,被黑衣青年搀扶起来,右手轻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和脸颊上未干的血渍。

“没事吧?”黑衣青年低声关切地询问道,并从怀中掏出一瓶疗伤丹药,递给江枫。

“无妨,只是腑脏受到震荡,缓缓就好,倒是让六师弟你担心了!”江枫服下丹药,调整了一下气息,应过了黑衣青年的询问。

这黑衣青年正是云霄殿列阵堂堂主“清元长老”的嫡传弟子,也是江枫的六师弟——“白石”!

江枫吐出一口浊气,双目却一直紧盯着缓缓关闭的晋元关石门,眼中熊熊烈火足将一切阻碍之物焚毁殆尽,语气一如既往地坚定道:“下次再来之时,我一定会强势破关!”

耳边传来二师兄的豪言壮语,白石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二师兄,从不曾出现过一丝放弃的念头,即便当年那般灾劫也不曾令其止步。

当下轻笑道:“二师兄无需不甘,以二师兄的资质,定可在极短时间内通过第二关的……嗯?!”话语未结,白石眉心魂印金光一闪,似是察觉到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枫,咽喉中竟有些干涩之感。

“你……你晋入‘元虚境’了?”白石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没有双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江枫,看起来却是有些好笑。

但是,看着师弟失明的双目,江枫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六师弟的双眼是怎么瞎的。

八岁那年,他在经脉尽断,三年后更是彻底失去了修行的可能,被逼得不得不去修行这虚无缥缈的元神力,而白石的双目也在十一岁的那一场祸乱中永远失去了光明。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当年的那个人,那件事……

短暂地沉浸在回忆往事的悲痛中,江枫给了白石肯定的回答,是的,他已经突破“元冥境”,将元神力修炼到了“元虚之境”。

得到江枫肯定的回答,即便心中早有准备,白石仍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身体不受克制地抖了一下。作为一个主修元神力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修行元神力的艰难……

第三章 修途漫漫

白石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中的震撼。有的时候,人之所以会为了某件事而感到震惊,恰恰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完成这件事所代表的艰难与不易。

修行之人,吐纳天地清气,依功法之精要,使其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进而转化为自己的行为之力,而这种伴随着个人行为所产生的力量,修真界称之为“业力”!

修业者感知天地之间游走于自然的“清气”,并可初步将其转化成“业力”者,便为“冥业境”之修,若是再进一步,踏入“神虚”之境,便可于巅峰之时,触摸到“长生门”。

而唯有破开此门,才能算是相较于凡人而言的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者。

可是与修行元神力相比,修行业力的艰难就不值得一提了。

感知清气于凡人而言虽说困难,但对于具有一定悟性的凡人,只需稍加指点就可以轻松做到。当然,即便这种“轻松”在凡人里也仍是百里无一。

人为万灵之长,而人体内诸多秘藏之中,唯有魂魄是最为神秘的。凡人们坚信,肉身消亡之后,魂魄会依旧存在,他们会受到轮回的牵引,转世重生。

而修士之中,修者通过修炼魂魄而获得的力量,便被称之为“元神力”。

元神力起源于修士本身的魂魄,是日后将魂魄凝炼成元神的先决之物。可正因魂魄本身的虚无缥缈,也就造就了感悟元神力的不易。

对于绝大多数初涉修行的弟子而言,仅凭独自感悟是根本行不通的。往往需要经师长之手,在弟子们的识海中种下一颗元力种子,以此为基,方能引导其感悟修行元神之力。

白石对此知之甚深,因为当年,正是因为他入门之时被门内长老察觉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竟然可以凭借自己的感悟,于未开拓的识海中诞生了一缕元神之力,清元堂主这才将他直接纳为嫡传弟子。

即便这缕元神之力细若游丝,但也足以管中窥豹,以此得见修行元神力的不易。

宗门传承弟子之中,大致分为真传弟子、嫡传弟子、入室弟子、记名弟子、普通弟子和外门弟子。

真传弟子,是指自幼便跟随师父修行成长,由师父亲自教导指引,并在六岁前在师父的帮助下完成筑基的人。云霄殿中,做到这一点而成为真传弟子的,唯江枫及其师姐两人而已。

故而,成为嫡传弟子,这对于许多初入仙门的弟子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因为嫡传弟子除地位略次外,与真传弟子的待遇并无太多不同。

虽说筑基时间略有迟慢,但可以凭借后天之功和弟子自身的努力来弥补,如此而已。

即便是白石自己,当初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云霄殿每次招收新弟子入门,皆是由“长生堂”负责的,只有通过入门考核的弟子,才能分入六堂,成为普通弟子,开始修行。

否则,一般情况下再幸运也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罢了。

“列阵堂”平日里主要负责云霄殿的灵阵防御部署,门下弟子的修行因而偏重于元神力和封禁阵法,也就是说,白石理应是当代弟子中最早开始修行元神力的人。

可是越是比较,白石就越发明白,二师兄的天资究竟有多么地可怕;越发明白,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

他六岁开始修行,同时兼修业力和元神力,九年来没日没夜地刻苦修炼,也不过将元神力修至“元冥境”初期巅峰,凝聚出一枚天品魂印而已。

其实,他早就可以凝聚出第二枚魂印乃至于第三枚魂印了。只不过在其师父与江枫的再三告诫之下,生生压下了退而求其次的念头,决定顺从自己的野心,贪一次大的。

即便当初双目失明时,白石曾有过一段时间的颓废,即便因为兼修业力分散了他的一部分精力,可这都无法否认他的刻苦与努力。

若是放在其他门派,白石一定会成为宗门倾力培养的天才,可惜他是云霄殿的弟子,单从修行元神力方面而言,门中除了一个情况特殊的二师兄,还有一个平日里山水不显的大师姐!

自十二岁起,江枫就注定此生再难以修行业力,这是整个云霄殿中人尽皆知的事,毕竟当年一难,波及了整个云霄殿。

这些年,他不知受尽了多少白眼和嘲笑,可是他并没有怨天尤人、就此放弃,而是转修元神力。自他第一次进入晋元关闯关至今,短短三年内,江枫就凝聚了三枚魂印,达到了元冥境圆满,如今更是再进一步,破入元虚境,刻下了第一道魄纹,而这一切一切的发生……只用了三年!

并不是说江枫的修行天赋真有这么可怕,三年来,他闯晋元关的次数是弟子中最多的,就连门中知晓的长老都为之动容,别的弟子或许不知其中苦难详情,但白石却是最了解的。

而且,江枫忍受修行中所带来的痛苦更十倍于白石而不止,再联想一下江枫短短十五年的人生经历的苦难,白石对于自己的二师兄能够取得如此的成就,也就感到释然了。

这是他应得的……

至于大师姐,白石只见她进入过一次晋元关,不多时便退了出来,可没人会认为她退出的原因是失败,虽然不明原因,但白石的直觉告诉他,大师姐在刻意拖延元神力的修行。

大师姐的业力修为数年前就已达到了神虚境大圆满的境界,甚至早已突破巅峰,触摸到了“长生门”。

可是,大师姐却没有依照王道修法开始修行元神力,这就使得她显得更加神秘莫测。白石敏锐的感觉到,若是大师姐开始修行的元神力,一定不会比他与江枫二人差,至于事实如何,他一概不知。

“或许,和二师兄有关”。白石时常这样想着。

……

“六师弟,你刚才给我的丹药,是这个月‘济生堂’新分发给弟子的吗?”江枫询问的声音将白石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

他急忙调整思绪,应道:“对,是今晨刚分发下来的,我来晋元关前顺道领来的。”

济生堂,云霄六堂之一。主职是培育稀有灵药仙草、炼制丹药。堂下弟子偶尔还会下山为附近的老百姓们治理一些疑难杂症,甚至是瘟疫。

至于修行,虽说不可过多的依赖外物,但也需要丹药进行适当的辅助。故而,云霄殿的济生堂,无论是在本门弟子中,还是平民百姓中,都拥有极高的声望。

修炼一途,唯有至勤至恳方是正途,一味的借助丹药外力来修行冲关,虽可得一时之利,但久而久之,修士的身体就会产生惰性,荒废自身潜能,无法自如地吸收清气、修炼业力,进而对丹药产生严重的依赖性。

到最后,甚至会造成根基不扎实,境界虚浮不定的结果,犹如无根之萍,外强中干、华而不实。一旦与人对战,必死无疑。故而依赖丹药修行实为下下之策,无异于竭泽而渔。

“那好,我正好去把我这个月的‘华清丹’给领了。”江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哈道,“唉……不知道陈大夫在不在?希望他不要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医疗方法用我试水就好。”

想起数年来那位陈大夫在自己身上做的那些医疗工程,江枫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寒颤。似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白石无神的双目中竟也有了一丝笑意。

十二岁的那一劫,几乎断去了江枫今后长生的可能,全身经脉尽断,根基尽毁,即便后来凭靠师门长辈的造化之功接续了少许经脉,修复了部分根基,可是……他无法感知清气……

无法感知清气!这对于一个修业者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即便他如今可以凭借丹药外力得以在体内积聚少许的业力,可是长生门后的一道天堑,无情地截断了他飞仙长生的可能。

纵然日后元神之力修为滔天又如何,江枫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对未来渺茫的无力感。修行元神力,若想长生,除非······他“死”去一次,舍弃肉身,化为“鬼修”,修习鬼魅之法,才有飞升的可能。

可是他能吗?他不能!他是一个孤儿,被叶鸿飞夫妇拾回,并抚养长大,如今师父师娘的养育教导之恩尚未报答,他若是为了长生踏入鬼途,必定会被逼得不得不离开云霄殿,离开这个养育他成人的可亲可爱的地方。

这是江枫不愿做的,他之所以在修业根基尽废的情况下,依旧不辞辛劳,甘愿忍受难以想象的苦痛去修行元神力,就是因为他想代替师父保护云霄殿,保护这些他深爱着的人。

人行一世,注定会面临无尽的选择,而人往往会因为心中所执,去放弃一些唾手可得的醉心的事物。

所谓男人!只有在懂得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后,才会变得越来越强!

“修途漫漫,茫茫岁月路,人生一世行路难。世事无常,唯一事可知——世间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既然大道缥缈,我便逆行而上,去争那一线生机即可,何须多虑!”江枫心中一声暗叹,却又有万丈豪情直冲霄汉。

当下,二人便向晋元关的传送灵阵走去。灵阵光芒一闪,再次平静下来时,江枫二人已在济生堂所在的悬空岛上。

第四章 济生堂前

云霄殿六堂各司其职,分布于六座不同的悬空岛,再加上主殿、演武场以及一些修行秘境和重要之地,就构成了云霄殿的全部。

对于无法飞行的低阶弟子,游走于各岛之间时,就需要借助传送法阵。当然,也就只有类似于云霄殿这般底蕴深厚的长生古仙宗,才有如此大的手笔。

因为,任何一个传送阵的构建,都需要一笔不小的支出,而云霄殿构建传送阵却只是为了给弟子们往来代步……

济生堂所在悬空岛上,只见一座红瓦吊角高楼屹立于此,楼高十层,直插入云。屹立于此,巍峨不凡,自成气势,但高楼装饰却甚为简朴,明眼可见不少岁月留下的痕迹。

高楼逐层而上,其中属第一层的大堂面积最大,弟子们进进出出,或是治伤看病,或是领取丹药,不尽相同,络绎不绝。

堂后有一片数亩宽的药地,栽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灵药仙根,是济生堂的一块重地,一直以来由济生堂的长老和弟子悉心照料,不容侵犯。

除此之外,济生堂内更开辟有一处空间秘境,专门用来培植珍贵的稀世灵药,空间不知大小,平日里非济生堂长老不得入内,违者依门规重惩,可谓是济生堂真真正正的秘境重地。

自高楼第二层楼往上,便被统称为炼丹阁,九层炼丹阁,每一层都由不定数的单间组成的。层数越高,房间越少,供给炼丹师们炼丹之用,规定不可喧哗,平日里若无炼丹师邀请,任何人不可擅闯,违者同按门规处置。

这是济生堂创立之初,堂主和数位长老联名提议,并在“执事阁”会议中与殿主共同协约定下的,云霄殿内无人可以违背。

此规定并非霸道无理,而是这炼丹之道,其复杂严谨程度丝毫不亚于修炼,一点点外在因素的影响都有可能导致一炉丹药毁于一旦。

济生堂中的炼丹师们并非全是云霄殿本门之人,很多都是宗门请来的外来客卿。这些人大多脾气古怪,有着自己的傲气。若是惹恼了他们,毁了他们的丹药,便如同毁了他们的命根子。

倘若一气之下全部离开了宗门,那可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至于楼上第八层和最高的第九层则是云霄殿最高水准的两位炼丹师居住炼丹的地方。

其一自然是济生堂堂主丹云长老,而另一位,也是在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炼丹师——古阳大师。仅此二人,别无其他。

古阳大师本是一位闲散丹师,往日里云游天下,救济苍生,一手绝世炼丹术世间少有比肩者,不知有多少宗门愿意付出高昂得吓人的代价相请于他,可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最终,是丹云长老闻悉他云游至中州,亲自下山,远行八千四百余里,在中州境内找到了他,二人相坐论道八天八夜,终于在第九日清晨,古阳大师被丹云长老的丹道所折服,自愿随其上山。

丹云长老本来邀请古阳大师屈身第九层,但古阳大师却自称技不如人,受之有愧,不愿居此,转而选择了次一等的第八层。

也因此,曾经居住在第八层的几位炼丹师,自惭无颜再居于第八楼,与古阳大师相提并论,转而搬至了第七楼。这些炼丹师平日里傲气凌人,谁也不服,纵使对方修为远胜于他,也不买账。但唯独对于丹道之术胜于自己的炼丹同道,谦卑循礼。

而丹云长老也当众许下重诺,无论古阳大师何时想要离去,云霄殿都会大礼相送,绝不阻挠分毫。

古阳大师心中感动之余,常与丹云长老切磋丹道,二人自此成了莫逆之交。

当年江枫经脉尽断,无法修行,这二位前辈曾不留余力地出手相助,即便后来成效不大,江枫也一直对二位前辈心怀感恩。

……

济生堂前不远处,传送法阵光芒一闪,江枫二人现出了身影。

“咦?那是江枫师兄和白石师兄,白师兄一个时辰前才刚来过,怎么又来了?”江枫二人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两人在云霄殿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弟子。

“哼!还能有什么为什么,你没看见吗?他是刻意陪我们‘尊敬的’江二师兄来领取这个月的丹药的······”

有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弟子冷哼一声,回答了方才提问的女弟子,只是语气中对这个所谓的二师兄颇有不满。

“那江枫又来我们济生堂领取丹药了?真不知道长老们是怎么想的,每个月都要发丹药给一个废人作甚?”

“就是,他又不能修炼,这些年来白给他的丹药还少吗?也不见他有什么起色,如今竟然还敢厚颜无耻地每月都来讨取丹药。那可是‘华清丹’呀!要是都给了我,我早就突破到神虚境了!”

有两个济生堂的弟子见到江枫到来,小声交流着,话语间透露出不少江枫的现状。

“不止如此呢!我还听说,门中长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合力为其灌输真气,梳理经脉。结果人家倒好,修为就是一点增长的变化都没有,烂泥就是烂泥,永远都扶不上墙!”

“天啦!灌输真气、梳理经脉,我要是有这样的待遇,说不定早就成为云霄九子之一了。长老们也真是的,干嘛对一个废物这么上心,他凭什么?”有弟子听到讨论,愤愤不平,低声咒骂着。

“还能凭什么,人家可是掌教的真传弟子,自小被掌教带大,视若己出,身份尊贵、地位显赫,与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不同,就连大师姐都是与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另一个女弟子向几人补充道,提起大师姐,眼中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尊崇,而其余几名男弟子闻言,想起大师姐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眼中也闪过一丝神往和迷恋,以及对江枫深深的嫉妒。

眼看江枫二人走进,一女弟子连忙作出嘘声的动作,停止了几人的谈话,待二人走远了,这才又议论起来。

“他江枫凭什么与大师姐这么亲近,他配吗?”

有一个男弟子愤声说到,似乎对一个废物与自己心中的女神如此亲近而感到不岔。或许这就是男人的通病,明知自己绝无可能,可也同样不希望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和别人在一起,特别是这个人还不如自己。

最先说话的那个女弟子附议道:“就是,只有像三师兄那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大师姐,至于江枫,哼!真不知道六师兄为什么跟他关系那么好……”

说起这个“雷克霖”雷三师兄,这位女弟子双颊不禁有些泛红,而之前还鸣不平的那个男弟子也像泄气一般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这几人乱嚼舌根,自以为言论低声隐晦,不至于被发现。却不知道江枫和白石都是元神力修炼有成的高手,几人的言论自然也被二人捕捉到,听的可谓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白石虽然气愤这些普通弟子的妄论,可当元神力扫过江枫的脸庞,见当事人都一脸的平静淡然,他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二师兄,你说他们如果知道你如今在元神修行上的真实修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白石突然露出莫名的微笑,向着江枫这般问道,但江枫只是轻笑摇头,没有作答。

隐瞒实力,并非刻意,修行在己,与他人何干。江枫如今只想静静地修炼,非不得已,不愿展露元神修为。白石所说之事,他从未考虑过,他没有那种刻意的恶趣味。

事实上,这样的言论这些年来白石听过不少,他相信江枫一定听得更多。然而江枫从早期的愤懑不已,到后来不予理会,再到现在恬淡静谧,心性不知成长了多少倍。

人情冷暖,他早就看透,人心难测,他更是深有体会,早已能够做到物我不惊,又怎会去在意这些虚浮之事。他不想争,也不愿争……

这些弟子们更不知道,当年白石双目失明,万念俱灰、自暴自弃之时,是江枫念及故情,在重伤刚苏醒,得知修为尽废的情况下,还亲自去开导他,甚至不惜撕开自己内心的伤疤,来助他走出心底的阴霾。

可以说,没有江枫,就没有他白石如今的成就,或许他会就此消沉,碌碌一生。也是自那日起,白石暗自发誓,将江枫当作了自己一生的挚友,二人也成了刎颈之交。

……

“二师兄、六师兄,你们也来领取丹药了,现在人开始多了,你们可要抓紧了!”

“二师兄、六师兄,你们来得可有些慢了……”

“江师兄、白师兄……”

一路上有恶意不满的弟子饥言相讽,自然也有善意友好的弟子笑脸寒暄,江枫与白石对待同门大多时都随和近人,故而大多数师弟师妹们都愿与之亲近。

二人一一应过,江枫望着眼前这座古朴威严的高楼,躬身向顶层两楼一拜,以示尊敬。一楼大堂内一位执事长老见了,捋着胡子微笑着点点头,显然知道当年的事,对江枫知恩不忘的态度很是赞赏。

白石虽未行礼,却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当年他初入山门,修行元神力的资质远胜于常人,而炼丹之人同样需要极好的元神修为,他也因此成了列阵堂和济生堂相互争夺不让的璞玉。只不过最终还是他师父略胜一筹,将他收入列阵堂,而他也未曾令他师父失望……

当是时,一道不和谐的冷哼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夹带着不屑,阴阳怪气地响起:“哟~这不是二师兄吗?你老人家不把自己关在房中修行,怎么有功夫到这来闲逛啊?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修炼遇到了瓶颈,特来求取丹药的吧!”

第五章 初显威

“哟~这不是二师兄吗?你老人家不把自己关在房中修行,怎么有功夫到这来闲逛啊?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修炼遇到了瓶颈,特来求取丹药的吧!”

男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不屑回荡在众人耳边,与其结伴而来的几个人也将目光集中在江枫二人的身上,“哈哈”嗤笑着。这种奇怪的说话方式,江枫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李易,你皮又痒了是吧!上次教训得你还不够吗?。”白石听到来人的嘲讽,转过身,对着那个面容阴柔的男子厉声道。

这男子明知道江枫无法修行业力,根本不可能遇到所谓瓶颈,却故意反语相讥,用心极厌。

这名叫李易的男子,面容柔和,皮肤白净似女子一般,只是双眼中时常透出的阴翳,破坏了原有的美感,身为男子,双唇却纤薄犹如蝉翼,似想令人无时无刻都领教着他的刻薄。

听到白石的喝斥,李易原本带着讽意的笑脸也阴沉下来。数月前,他修为有所进益,想挑战白石,取代他在云霄殿中的地位,故而有意无意地前去挑衅。

本来白石专心修行,对此也不予理会。于是,李易数次挑衅,白石都视其如无物,恼羞成怒的李易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讽刺白石是瞎子,白石大怒,与其一战。

可惜,李易修为虽有进益,却太过于高估自己。那一战,公平对决,白石连元神力都没有动用,直接以纯粹的业力修为就将之击败,最后更是以元神之力将李易封眠一个月,以示惩戒。

李易在云霄殿弟子中的地位远不及白石,且这次也是他理亏在先,故而门中长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次的惩戒,没有为其解开元神封印。

事情虽说已过去数月有余,但李易却依旧耿耿于怀,旧怨未散,如今白石旧事重提,他心里怎能不怒。

但他毕非是无脑之人,眼睛一转,嘴角又浮现出一抹笑容,故作恍然道:

“哎呀!这不是白石师兄吗?小弟愚钝,竟未发现师兄在此,真是失礼之至。不过还望师兄见谅,小弟向来眼神不太好,不像师兄双目可‘明察秋毫’。”

他这句话,初始时还算中听,就像是在表达歉意一般,可说到后来,却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云霄殿中谁人不知白石四年前就失去了双目的光明,而他如今却说白石“明察秋毫”,明摆着是在往白石的伤口上撒盐。

“你……”白石胸中怒火升腾,指着李易,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打算。原本济生堂前和谐忙碌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剑拔弩张。

“济生堂前禁止私斗,别冲动!”听到李易的话,江枫原本平淡的脸庞,也骤然冷冽起来,抬手拦住就要冲出去白石,眉头紧皱,目光如剑,直指李易:“李易,你过分了!”

眼看江枫出手制止,李易并未有丝毫的慌张,眼神中反而闪过一丝得意,一副尽如所料的模样。

与白石的那件事,让他明白一个事实,自己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都远不如白石,要想获得自己所追求宗门地位与名声,“云霄九子”中,只有修为尽废的江枫是最好的选择。

纵然在击败江枫后自己也不一定守得住自己的地位名声,极有可能很快就会被其他弟子取而代之,但他的目的本就是借此获得不菲的名声,那怕时间短暂,也正是他所想要的。

“二师兄,你这话可就折煞小弟了,小弟虽说平日里心直口快了些,可说的大多是一些事实,何来过分一说?”

李易摆摆手,一脸无辜地辩解道,末了还向四周围观弟子们反问一句,若是不了解他的人,或许还真会单纯的以为他只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

可这些人里却不包括江枫。他对李易虽说是知之不多,却一直不喜,只知此人隶属于“长生堂”门下,云霄殿杰出弟子中,从未见有此人在列,可偏偏此人在云霄殿中名声不小。

李易的修为放在同代弟子中只能算是中等,然而,此人凭借一张利嘴,在云霄殿中闯下不小名声。云霄殿中鲜有人未曾领教过他的唇枪舌剑。

据传,李易当年初次从外门晋升为内门弟子时,就是因为平日里时常与长生堂的某位负责晋升之事的执事交流谈话,言语中溜须拍马却不着痕迹,使得那位执事对其印象深刻,大有好感。

再加上李易动用凡俗中家族的力量,使些小手段,时常敬献一些收集来的奇珍宝物给那位执事,这才在本不应有他的晋升名单中添上其名。

而李易正式晋入云霄殿后,更是凭借自己的口才在极短时间内,结交了不少朋友,打通不少上下关系,正式成为了长生堂“无墨长老”门下的记名弟子。

只可惜此人心胸太过狭隘,心性又过于浮躁,才一成为记名弟子,就暗使手段,将原先得罪过他的一个外门弟子给弄死了,只不过当时因没有确凿证据,门中“执法堂”也无法对他惩治什么,只好隐晦地告诫一番,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了。

可正因未受惩罚,更增大了李易的胆子。加上相较于在外门时,修为上迅速增进,盲目的自大与自负令他的巧嘴变成了一张利嘴。

李易经常对一些看不顺眼的弟子明嘲暗讽,再加上他巧舌如簧,时常颠倒黑白,拉来了不少仇恨。

可是到头来,这些人不是修为不及他,就是惧于他的那一帮狐朋狗友,不敢找他麻烦。

直至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江枫的四师弟,“御心堂”堂主汤武业的嫡传弟子——“夏瞳”。

御心堂在云霄殿中主职于教导弟子习武练功,堂下弟子多为尚武之人,言谈豪爽,不喜拐弯抹角。

夏瞳本是御心堂双杰之一,更是云霄九子之一,又怎会与蓄意挑衅之人白费口舌。

李易出言相讽,惹恼了他,结果三言两语之后,被夏瞳直接提着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的提去了演武场。

实力悬殊之下,李易被夏瞳一顿暴打,当场就蹦飞了两颗牙,重伤躺在床上近半年才痊愈。

这件事后,李易对权势地位更加渴望,他也认清了自己的实力,懂得寻找靠山。

当年江枫修为未失时,他曾到江枫近前示好,言语间多显谄媚。

只不过当时江枫潜心修行,未曾理会于他。李易竟因此记恨上了江枫,后又转而投靠了江枫的三师弟“雷克霖”。

后来江枫修为尽失,再难恢复,他再遇江枫时,就又是另一副嘴脸,话语间暗藏刀锋,江枫这些年来听到的讥声讽语,大多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俨然一副雷克霖的走狗模样。

因而,江枫一直以来对李易甚是不喜,完全将他归于小人一列。如今又见其故意挑衅,怎会多与理会,低眉冷声道:

“不愧是‘利嘴李易’,若论口舌之能,众师兄弟中只怕无一人及你。”语罢,转身拉着白石,就向济生堂大堂走去,“我们走!”

“二师兄怎的这般不近人情,师兄往日里寄心于修炼,师弟难见一面,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师兄,正想与师兄讨教几招,怎就要走了呢?莫不是怕了师弟不成。”

眼见江枫要走,李易那能轻易罢休,他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机会,之所以故意挑衅白石,就是因为知晓江枫和白石之间的交情,知道江枫一定会插手。若是让江枫就这样走了,那好好筹谋的“扬名大计”可就泡汤了。

白石欲转身反驳,却被江枫紧抓着手腕,生生制住了,二人依旧前行着,不曾停步。事实上,李易心里的打的那点小算盘,江枫又怎会看不出来呢?只不过对于这种无聊的小人行径,江枫不屑理会。

见江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易周围的朋友们也帮起腔来。

“二师兄走得这么匆忙,莫非真是怕了李兄不成。”

一位青衣男子喊道,旁边一个咬着青草的男子连忙附和道:

“就是啊!弟子间切磋,一向是宗门所提倡的,若是二师兄怕拳脚无眼伤着了,我想以李兄之高义,定会手下留情的。”

“诶~郑舟桂、孔青,你们怎可如此无礼,二师兄数年前失去修为,如今只能靠每月从济生堂领取来到丹药积蓄业力,如何能妄自动武。只怕再过些时日,连杀鸡之力都没了。比试?不可……不可……”

“哈哈哈哈……”

说话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闺名孙蕴。她话中绵里藏针,狠毒之至,看似为江枫找个不战的理由,实则暗讽其能衰力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一个容颜清秀的女子嘴里说出来的。

此语一出,早先前来围观的人们哄然大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看向江枫。

云霄殿谁人不知,江枫修为尽失,当年云霄殿弟子中属他最为耀眼,如今彻底沦为废物,不知有多少人明地里暗地里出言耻笑。这女子一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揭开了江枫内心最痛的殇。

江枫停下了脚步,白石能感觉得到,那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捏紧了几分,听见他咬牙低声道:“世间果然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李易双眼一亮,见火候已到,连忙又浇上一记滚油。

“孙师妹言之有理,二师兄如今体内半点业力皆无,若非掌教庇佑之泽,只怕随便一个外门弟子都可以胜过师兄。像二师兄这般需要以积蓄外力的方式来暂时恢复修为的修士,我若与之切磋,纵然胜之,也是不武,还是罢了!”

李易面露慈悲明理之相,话气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李师兄高义如此!实在是令我等钦佩!”

旁边几人闻言,却连忙附声高颂。

看着江枫因自己三言两语气得身子直抖,李易连忙乘胜追击。

“其实师兄的选择也是正确的,忆往昔,师兄高居云霄九子第二位,却连大师姐在师兄面前也略为逊色,可如今,唉……避了也好,既保住了师兄的颜面,又绝了旁人妄论掌教育人不善之言!”

“你说什么?!”

白石早已仍无可忍,正要斥责,江枫却先一步转过身来,眼神如利剑出鞘,直指李易等人,咬牙厉声喝问道。

江枫发丝无风自动,他如今虽无半点业力修为,却已是元虚境修士,他向前一步踏出,眼神中自然而然散出的元神威压,如江海决堤,向李易等人涌去。

济生堂内原本正在看热闹的执事长老,轻咦一声,眼中带着惊奇与异彩,探头向人群中仔细望去。

李易几人前一秒尚觉无碍,可下一秒,目光刚与江枫的眼神对接,便有如陷进了泥沼之中,难以呼吸,背上仿若背了千斤巨石,身子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你等早先讽我不济、笑我无用、骂我废物,我都可以忍让。因为大千世界,万生万象!红尘千丈,什么样的人没有!这些年来我见多了!我之所以不曾言语反驳,是因为我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强者为尊的修真界的冷漠!”

江枫低沉着声音,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刻意控制之下,元神威压如无边江海,再次向李易等人碾去。

“我本无意出手!可是,你不该,不该自以为是,以为我没了业力修为就可任你欺凌!”

江枫语气由平淡开始加重,向着几人踏出了第三步!这一步踏下,裹带着进一步增强的元神威压,如一记重锤,猛击在李易等人的心上。

“你更不该,不该妄加揣测,以为我的退让只是为了保全颜面!”

“不可能!啊!!!”一个恐慌的声音骤然响起,凄厉不绝。

第六章 止

“不可能!啊!!!”

原本咬着青草的孔青,口中的青草早已吐掉,此时额头上青筋暴露,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威压,难以置信地大喊着,声音凄厉,哀转不绝。

四周围观的弟子们一个个不知所措,如同见鬼一般看着以前的一幕,脸上同样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他们只看到江枫因为李易出言讥讽,回头喝斥了一句,李易身后的几人在看到江枫的眼睛后,竟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如同俯首认罪一般,且他们弯腰的弧度随着江枫一步又一步的踏出,越来越大。

毕竟江枫的元神威压只是针对李易一行人,没有辐射到全部的人。当然,以他现在的元神修为,也不足以辐射这么多的人。

在众弟子惊骇的目光中,江枫踏出了第四步!

“你更不该,不该大逆不道,妄论吾师,以为我江枫只是活在掌教庇护之下的懦夫!”

“扑通”“扑通”……

李易身后的几人竟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地,勉强不让自己如烂泥一般匐倒在地。而之前出言讥讽的几人,更是被重点照顾,头痛欲裂,仿佛被人一记重棍闷在头上,挣扎中低声嘶吼着,却发现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

其实这不怪他们,李易几人都尚未修习元神力,李易凭借自身修为极力抵御,尚还好些,只觉身体难受异常,倒也勉强支撑,扛了下来。

可他身后的几人,修为尚且不如他,又无元神之力,如何能挡!

白石此时激动不已,心情早已喜形于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枫对李易等人做了什么,在场的弟子中,或许只有他对江枫的实力最为了解。

同为元神力的修士,他自然知道元神威压的用途,对于没有修行出元神力的人,元神威压给他们带来的打击就如同天威劫罚,可以说是致命的!

不过,他看李易不爽很久了,如今江枫亲自出手教训这几人,正合了他的心意。况且,如今这般状况,连私斗都算不上,又有何虑!

他相信,二师兄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会伤他们性命……

江枫冷眼看着此时跪伏在地上的几人,和正在苦苦支撑的李易,脸上浮现出平时极为少见的张扬,斜指着李易,威严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即便我业力尽失,你也不配做我的对手。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

……

李易现在的心情真是再借他两张利嘴也无法说清,他真的想哭爹喊娘了:“天啦!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我哪里惹到你了!”

他本来想着三言两语挑起江枫的怒火,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击败他,让他颜面扫地,这样一来,他虽无法取代江枫成为云霄第二子,却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显赫名声,甚至还可以在三师兄面前记上一功,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江枫没有半点修为,这些年来受尽冷嘲热讽却始终没有反击辩驳过一次,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他认定江枫已经没有出手的能力了,只不过是在掌教的庇佑下苟延残喘罢了。从江枫每个月只能靠领取的丹药积蓄业力来看,他已经虚弱到不堪一击了。

现在,江枫尚未领取丹药,就意味着他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业力,正是击溃他千载难逢的绝佳之机。

可如今,李易听着江枫回响在耳边的话——“你没有这个资格”!

他真想向江枫大喊一句:“玛德,你既然有这么高深的元神修为,这么不早说,白白浪费我这么多表情,现在还出了这么大的丑。你要是早说,我……我不就绕着你走了嘛……呜呜……”

李易现在真的感觉欲哭无泪。

当年他惹到夏瞳,目的与今天一般无二,结果被夏瞳打成重伤,躺床将尽半年。后来他修为精进,以为白石双目失明,是个好揉捏的软柿子,结果白石连元神力都没有动用就将他打败,最终还被封眠整整一个月。

终于等到了今天,遇到了尚未领取丹药的江枫,以为可以一雪前耻,名传云霄,可结果呢,现在却被人家以元神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来。

李易估计跪伏在地上的几人已经把他恨透了,原本只想插言相助几句,却落到如此田地,虽说暂时还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是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丢人啊!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修者寿元悠长,很多俗世之事他们都可以不去在意,可是绝大多数修士却无比注重自己的脸面。再加上修仙枯燥无趣,可想而知,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将成为人前人后谈笑的最好素材。

打脸就算了,可是祖宗啊!你怎么能骑人身上打脸呢?你让我今后面子往哪儿搁啊?

不过,现在他们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个,因为江枫已经抬起右手,向前按去,他们明显感觉到,身体所承受的威压又增加了。特别是李易感觉最明显,因为增强的元神威压大部分是朝他去的。

“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威压还能增加?”李毅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不知道元神威压继续增强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心想着,腿却已经难以控制地开始向下弯曲。

“济生堂前不得放肆!”

正在江枫打算再次增加元神威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势如天威,直接震散了江枫的元神威压。

李易几人如获大赦,连忙爬将起来,整理衣冠,与其余围观之人一起向济生堂内的赵长老告罪称是。不敢再行造次,这次几人却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再看江枫眼睛。

江枫目光平淡地向四周围观人群扫去,曾经暗地里出言不逊的人急忙低下了头,生怕被江枫发现似的。如今就算他们再愚笨,也猜想得到江枫在元神修行上取得了巨大进展。

“只怕他的元神修为在云霄殿当代弟子中已是翘首,正如他当年业力修为力压同代中人!”这是绝大多数人多心声。

“他修为已废,怎么还这么恐怖?!”许多人在心中的呐喊,特别是以往出言耻笑的那些人,心中更是无奈,脸上只有苦笑,“你既已沉沦,又何必如此变态,再次逆行而上,压得一众弟子失了雄心……”

原以为他早已一蹶不振,终此一生碌碌无为,即便有掌教的护佑,也注定老死在岁月中。可在这一秒,他们的心中只有苦涩。

一个人的性格从来就不单是先天因素可以决定的,性格好坏的形成,往往与后天所身处的环境有着必然的联系。

譬如这些普通弟子,他们能够从亿万人群中脱颖而出,进入长生古仙宗,拥有追寻仙道的资格,自然有着自己的自信和骄傲。

若是放在小门派中,或许会有人被称为天才,可惜,这里是云霄殿。

就实而言,他们与真正的天才相比,一没有绝世天资,二没有逆天造化。注定一生只能被人压制,这就是现实!

然而,若是短时间受制也就罢了。一个人如果被压制时间太久,心性就会在极度压抑下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而对于这些普通弟子而言,压抑他们内心的,正是江枫,或者说是曾经的江枫。

江枫当年的辉煌强势让他们失去了争雄之心,他们虽然同样知晓大师姐天资绝世,但她一直以来都犹如深谷幽潭,山水不显,倒没有给云霄殿的弟子们造成过多的精神压力。

可江枫不同,他曾经的张扬强势,早已将同代弟子心中的自信击碎溃散。这些弟子眼看着那些以江枫为首的天才们将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极限一个个无情地打破,逼得他们不得不去仰视这些名为“天才”的绝峰,谁能依旧泰然自若?

他们还只是孩子,若是一两次也就罢了,可当一个人被迫定下目标,却发现目标遥不可及,无论如何追逐都无法超越时,久而久之,曾经的豪情壮志就会变得麻木不仁。

他们会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内心刻下一个念头——“无论我如何追赶,都无法与他们比肩!”

他们会开始变得善妒,妒忌一切比他们优秀的人,直到这把妒忌的烈火焚毁了他们的本心。

江枫曾经不知道,等到后来他察觉到时,这把火,已经无法熄灭了。

因此,当他跌落凡尘时,这些弟子们扭曲着内心肆意嘲笑着。因为镇压在心中的大山终于被挪开了,那种心灵的自由带给他们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快感。

所以江枫并没有反击,而是默默承受着,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远比他要可悲得多。

可以说,这些对他不满的弟子的心理,是他在无意识中推动形成的。

世事万千,自有因果!

……

江枫轻拭去额头渗出的汗水,他才晋入元虚境没多久,如此大幅度的使用元神力,到底还是太过吃力。

他看向李易等人,他们也在擦拭汗水,察觉到江枫看来,有几人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他们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除了……李易!

第七章 赌

李易没有躲避江枫的眼神,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倔强地抬头,直视着江枫,心有不甘,却不愿落得下风。

四周围观的弟子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这主还没吃够苦头啊……

李易紧咬牙关,纤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双目仿若毒蛇盯住猎物一般,死盯着江枫,直欲将其吞噬殆尽。

“凭什么?凭什么你修为尽废还能拥有这样的地位?凭什么你体内没有半点业力却还有如此程度的元神修为?凭什么我就不能和你们一样拥有荣耀的身份和崇高的地位?就因为你是掌教的真传弟子?就因为我只是一个记名弟子,所以我就要仰视你们?

“我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居人篱下,我要做人上人,我要将所有曾经瞧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无论是你,还是白石,亦或者是夏瞳,即便是雷克霖也一样。我要将你们永远踩在脚下,让你们天天跪伏在我的面前,只能仰视着我,就如我曾经仰视着你们一样!!!”

江枫擦去脸颊上的汗水,毫不胆怯地与李易怨毒的目光对视,丝毫不知他此刻内心所想,更不知道他早已因为妒忌而扭曲的心灵。

但他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失去修业资格的这些年,他的性格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变得寡言少语,而相对的,开始对观察人产生了兴趣。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观面识心,看到了很多以前被刻意忽略的事情,懂得了许多原本懵懂不明的人性。

最终,造就了现在的江枫!

无论李易心里所想为何,他都无惧,因为,李易的性格和他的为人处世,注定成不了大气候。这是他的自信,对自己的自信,一如既往,不曾改变。

……

终于,在寂静难耐的气氛中,李易率先开口,眼神中的寒意却未减半分:“动用元神威压算什么本事,我若是修出元神力,定可轻易胜你。你敢不敢与我真真正正的打一场。”

他声音尖细似女声,语气中却带着坚定的执着,他依旧没有放弃他的“扬名大计”。对此,江枫的面容却柔和下来,嘴角轻轻一笑,宛如春风沐人,直沁心脾。

他对着李易调笑道:“与你真真正正地打一场?李师弟,师兄可不敢贸然出手啊!若是拳脚无眼,一不小心把你给伤了,你那男友岂不是要把我给生撕了不可!”

“嗯?啊!啊哈哈哈哈……”

周围围观的弟子们听见江枫的应答,初时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再然后就哄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俯后仰,眼泪花子都流出来了。

反观李易这边,刚开始也是一愣,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涨红着脸,分明是已经到了恼羞成怒,即将发作的临界点。

他原本的声音不是这般阴阳怪气的,而是两年前,他为求早日进步,练功时贪功冒进,结果阴气逆行,险些走火入魔,后来虽说并无大碍,可是声音却变成了这般,尖细如女声。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些好事之人,造谣说他阴阳怪气,是有龙阳之好。后来又经过一群腐女发酵宣扬,愈演愈烈,更传出他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友,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长生堂内的男弟子见了他全都避着走,生怕“晚菊不保”……

谁曾想今日被江枫旧事重提,一句玩笑话就将他的挑战轻飘飘地避开了,还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

他方才出言耻笑江枫,如今却反过来被江枫取笑,可见世间诸事,一饮一啄,自成循环之理。

“少趁口舌之利,我只问你一句,你接是不接?”李易羞怒不已,直指江枫,故意放粗嗓音喝问道,却显得不伦不类。

江枫也是不急躁,依然微笑以对:“师弟此言差矣,为兄何曾趁过口舌之利?这云霄殿中,若论及唇枪舌剑、牙尖嘴利,你认第二,只怕无人敢认第一!哈哈哈……”

白石在一旁听得暗自摇头: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二师兄平时看起来温和可亲,实际上骨子里却隐藏着一点天生的腹黑属性。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模仿李易的行事方法言语应对,存心非要把李易活活气死不可。

原本江枫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可是接连几次大劫,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江枫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将他内心原本隐藏着的腹黑属性或多或少地放大了。

当白石察觉到江枫嘴角露出的微笑时,他就知道李易估计要被气死了,因为,二师兄毒舌的毛病又犯了。

这个习惯,只有他们平日里最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就算是江枫的师尊叶鸿飞也是后来才察觉到的。当他露出这样的微笑时,基本上就是要使坏的时候。

江枫以前与人说话几乎不会争锋相对,可后来,却变得开始喜欢拆别人的台,到最后,已经变得逢台必拆,加上那小小的腹黑个性,他说的话大多会把人气个半死。

李易只觉得自己的攻势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絮上,无处着力。胸中怒火中烧却是徒劳,怒急之下,平日里的机灵都不见了身影,只得再问道:“你究竟如何才肯与我比斗?”

“师弟勿焦勿躁,心平气和才是正道。济生堂前禁止私斗闹事,况且师兄我还要去领取华清丹呢。哪有闲工夫陪你瞎闹。”

江枫神情不变,像哄小孩子一样,碎语两三句就把李易给搪塞过去了。

也不给李易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向济生堂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李易笑道:“你要是真的无聊的话,可以回家去,和你的第三条腿玩‘双手左右互博术’啊!我相信你应该有能力做到的!哈哈哈!”

江枫还未走远,一群男人脸上就露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神情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神色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女弟子们不知其所以,但见一干男生的表情竟是一般无二,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有胆大好奇的女弟子向旁边的男弟子询问究竟,结果那男弟子摆出一副超贱的表情,暧昧地望着这个清纯的小女生,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女弟子点头称是。

那男子表情却变得犹豫起来,为难着再次询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确定!你讲吧!”那女弟子再三肯定。

这次男子的神情就变得古怪起来,似在思虑该如何表诉,皱着眉头又一次问道:“你真的真的想知道?”

这回轮到女弟子不乐意了,佯怒道:“你这人烦不烦的,你要是不讲,我去问别人!”

“好好好!我讲!”那男弟子说着俯身对那样貌清纯的女弟子耳语了几句,只见那女子越听脸色越红,到最后清丽的俏脸上仿佛涂满了腮红,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神情不知所措,可爱极了,直把身旁的男弟子都看呆了去。

“啊!!!”突然几声女子尖叫从人群里的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羞恼的打骂声:“你这无耻的登徒子,臭流氓、不要脸……”

“诶!别打!这事是二师兄挑起的,你打我干嘛呀!别打……你还打……”这是男弟子们苍白无力的自辩。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说!”

……

对此,白石除了摇头拍脑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六师叔把二师兄带坏了,他现在都会开黄腔了,我要是向掌教师伯告状,六师叔非被禁足不可……

江枫的六师叔名号“言镜”,与云霄殿主叶鸿飞同为上一代执法堂堂主“玉贞长老”的嫡传弟子。虽然名号谐音“严谨”,可平日里谈吐行事一点也不严谨。

六师叔生性懒散,不喜拘束,不仅主动放弃执掌“执法堂”,还终日以游历天下奇境异景为人生乐趣。江枫等人对山下的知识,大半来自于他,每次回宗时,六师叔都会送给江枫等人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间接带坏了不少弟子……

如果将曾经江枫比喻成一种颜色的话,那么,他只有单纯的金色。而现在,他却是白色,上面点染着金色、黑色,还有……一点黄色!

或许,以后的他还会为自己染上其他的颜色,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无论如何,他都是江枫!只是江枫!

李易自然也知道江枫说的是什么,可是当他发现一个个男生带着一种怀疑的眼神在他的双手和下身之间游走,到最后竟然连一些女生也假意用手捂着脸,羞怯地从指缝间偷看时,他突然间有种想砍人的冲动。

“江枫你给我站住,既然你说‘济生堂前不许私斗’,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第八章 不合常理的应赌

李易现在已经顾不上夺回什么面子了,他的目标要求已经降级到只想要让江枫出丑就可以了。

只要江枫出丑,就可以将人们的部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如若不然,他今天真的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失败!太失败了!

“赌?”江枫难得提起一丝兴趣,侧身问道,“赌什么?”

李易大喜,思索片刻后道:“我们就赌这济生堂里的炼丹阁。只要你敢独自登上济生堂内的任意一层高楼,并进入炼丹阁大喊三声‘江枫在此’!然后安然无恙地退将出来。就算你赢。”

江枫眉角轻挑,双手抱臂盯着李易看了好一会儿,将李易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后,这才缓缓道:“你当我傻呀!还是当你自己是白痴!”

语罢,直接转身离去,李易等人连忙叫住他。

周围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师弟师妹们,又熙熙攘攘地议论起来。

“李师兄是不是秀逗了?这么愚蠢的赌约都敢提出来!”一个男弟子掩口偏头对旁边的同伴笑问道。

那同伴闻言,迅速瞥了一眼李易的方向,也做掩口状,嗤笑道:“我觉得他一定是被二师兄给气糊涂了,宗门严令禁止弟子未经许可打扰炼丹阁内的炼丹师,违者必遭严惩。二师兄聪慧过人,怎么可能会上他的当?”

“可怜啊可怜!人贱就算了,智商还不高!这孩子能活到今天可真不容易……”

有人故意摆出一副长辈的口气,像教训孩子一样调笑李易,随即就有人应声附和。

“唉~李师兄,人傻不是你的错,可你还出来在人前卖弄就是你的不对了!”

“哈哈哈!李师兄,你是不是被江师兄给吓疯了,竟说出这般疯言疯语来,莫不是将江师兄也当成与你一般痴傻不成……”

“是啊,李师兄,江师兄何等天资,怎会受你愚弄,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去练习双手左右互博术,别在这继续丢人现眼了!”

“你们怎可如此对待李师兄!不分尊卑,不讲道义!你们忘了师父平时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

李易越听越气愤,红润的嘴唇都被咬的发紫了,突闻人群之中有一诚恳真挚的声音如此责问道,心里一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里呐喊着:“苍天啊!终于有个开眼的愿意出言向我了。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师妹你放心,师兄以后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等我将云霄九子都踩在脚下,一定保你大富大贵……”

他正安慰着自己,不断地在心里向那个声音的主人许下重诺,又听到那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一颗好不容易被自己暖和起来的心,“咔嚓”一声,碎了……

“我们应该学习江师兄的高德仁义,贯彻师门训诫,和谐共处,上下一心,懂得爱护彼此,学会关爱智障子弟!就算要骂,也要骂得隐晦一些!”

“……”

人群中男女声音嘈杂不一,可无一例外,都是在耻笑李易提出的赌约的愚蠢,顺带连他一起骂,言语间却大都偏向于江枫,或多或少带有讨好之意。

“墙头草,风吹两边倒!”李易双拳紧握,暗骂一句,如果心念可以杀人,只怕现在这里已是尸横遍野。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虚伪无耻到这般地步,方才江枫未展身手之前,他出言挑衅,人群中还有跟风起哄的人。如今江枫展露出不凡的元神修为,他们就倒向江枫那一边,反倒戏言耻笑于他,言语中近乎谄媚地向江枫示好。

江枫本欲离去,听见这熙熙攘攘的示好之意,虽觉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忍不住摸摸鼻子,腼腆地笑了笑,白净的脸颊上厚颜无耻地攀上一抹红晕,心里还在不断地默念着: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脸红的!任谁听了这么多露骨的‘赞美’之声,都会不好意思的!嗯!没错!就是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李易的几名同伴也看出了李易的目的,其实李易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就这样赤裸裸地说给江枫听,因为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引江枫入套,不如干脆直接点。

未经炼丹师邀请而擅闯炼丹阁,会受到门规严惩,轻者面壁思过,重者逐出师门。江枫若敢应下赌约,事后定会受到济生堂的炼丹师和执事阁的严惩,到时候就算是掌教也不可能太过护短。

江枫方才折辱他们,若非有赵长老及时制止,只怕早已受伤倒地,新仇尚且历历在目,他们这么可能放走江枫。

可是,只要脑子不是有问题的人,都不会轻易答应这种白痴赌约。

“且慢,二师兄身在云霄九子之列,怎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赌约都不敢应下,这样岂非有损云霄九子之名!”

他们想要故技重施,激江枫应约,只可惜江枫不是只会意气用事的傻子,对此并不“领情”。

“收起你那拙劣的激将法,我真替你的智商着急,你们想秀智商下限尽管放心地去秀、大胆地去浪,但不要把我囊括进去。想不到才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就把刚才的事给忘记了!”

李易见江枫起步离去,急忙提出赌注:“师兄慢走,师弟愿拿出两枚‘回真丹’作为赌注,只要师兄赢得赌约,就可直接将丹药拿走!”

说着,李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轻轻摇晃,其内丹药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江枫止住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易手里的小玉瓶。

回真丹,与华清丹作用相似,可增进体内业力。不同的是,华清丹是将现成的业力注入体内,属于无中生有,适用于修行;而回真丹则侧重于恢复体内消耗的业力,长生门境界以下,纵使业力严重耗损,只要还有丁点尚存,就可借助回真丹迅速将业力恢复到全盛之时,属于能源补充,适用于战斗。

只不过云霄殿中,弟子实战的机会较少,故而回真丹对弟子们的作用较小,加之较为珍贵,每三个月才分发一枚,在云霄殿弟子间显得稀有,因而被用于货物的交换流通。

但此丹对江枫的意义却不同,若是他能得到此丹,再配以华清丹服用,他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积聚好业力,这是现今的江枫最需要的。

可是按照执事阁协商后定下的规矩,江枫所能够领取的丹药只有华清丹与一些日常的疗伤药。

他从来没有领取过回真丹,毕竟,他早已被断定此生难以再修行,无论曾经如何辉煌,宗门都不可能将过多的资源倾向于如今的他。华清丹,已是执事阁看在他的师父云霄殿主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

规矩不可逆,纵然是他师父叶鸿飞也一样。可如今有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江枫怎能不动心,但当他仔细思虑过后,最终还是摇摇头,压下心中渴求的火热。因为,得不偿失!

李易很聪明,知道什么东西最能打动江枫的心,他以为江枫一定不会拒绝。见江枫摇头,以为他觉得赌注分量不够。

眼下几人修为不及江枫,可只要江枫头脑一热应下赌约,就可以顺利扳倒他、报复他。李易几人绝不容许自己错过这个失不再来的机会。狠心一咬牙,几人又凑出几粒丹药。

“若是师兄赢得赌约,我等还愿将这一粒回真丹和九粒华清丹赠与师兄!”

“三粒回真丹和九粒华清丹!”江枫心中一惊。

外门弟子一个月只能领取一枚华清丹,而普通弟子一个月只能领取两枚华清丹,即便是记名弟子,一个月也不过是三枚华清丹,要想多得,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和表现。

现在有三粒回真丹和九粒华清丹摆在眼前,这可是不少外门弟子数年的积蓄啊!

江枫再难以抑制地惊呼出来,太诱人了!可是他不能,他的理智必须压制住欲望,不然他将彻底万劫不复,失去未来的一切可能。

有人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在期待着,看见江枫面露兴奋之色,以为可以看到一出好戏,可看到江枫再次冷静下来,众人知道,好戏落空了,但又不能明着说出建议江枫去闯济生堂的话。

因为这样,无异于劝他去送死,若是以前,这样的话说了就说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些话,不能说……

与旁人不同,见江枫理智占了上风,白石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刚才以元神力传音与江枫交谈,就怕江枫一时冲动,答应下这个寻死的赌约。

江枫就欲开口回绝,骤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窥视他,而且还不止一人,正要寻找,突然感觉到其中一股窥探的感觉消失了,随后,其余几股窥探的感觉也消失了。

这些感觉刚一消失,就听见“嘣”的一声巨响,从济生堂的高楼里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位男子极没有宗师风范的咒骂声:

“老夫花了三天三夜才炼成的宝丹!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我明明马上就要炼成了!你们这些天杀挨千刀的小兔崽子!你大爷的!我靠!”

江枫怔怔地看着冒出一缕焦糊黑烟的六楼窗户,仿佛知道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所有的疑惑一瞬间全部解开了。

嘴角浮现出一抹动人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江枫爽朗的声音徐徐传开——

“这个赌,我应下了!”

第九章 蔫坏

江枫的声音融入风中,传入每一个弟子的耳朵里——“这个赌,我应下了!”

李易初时一愣,接着无尽的欢悦涌上心头。什么是欣喜若狂?这就是真正的欣喜若狂!原本他就对这个赌约不抱希望,所谓的赌约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连合理的计策都来不及考虑,是一怒之下提出来的。

可是,眼前这个白痴竟然真的应下来了,他觉得这一定是上天的眷属,不然何至于峰回路转,有人自己把自己推入火坑呢?

与李易等人的欣喜若狂不同,白石听到江枫的回答,心里咯噔一下,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千叮咛万嘱咐,就怕江枫头脑一热答应了赌约,那意味着,等待他江枫的,将是真真正正的万劫不复,特别还是在一位炼丹师丹毁怒极的情况下。

“若是这位炼丹师到执事阁去告状,那师兄……”想到这,他只感到一阵晕眩,不敢再想下去,急忙传音给江枫:“二师兄你疯了!怎么可以应下这个赌约,特别还是在这种时候……嗯?”

话未绝,语未断,白石忽然觉察到江枫此时嘴角重新挂着一抹迷人的微笑,心里不禁疑惑,轻嗯一声,又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回想起那个传出来的愤怒的炼丹师的声音,回想起江枫异常的举动……

“哦!”

白石突然恍然大悟,拭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略带责备地“看”了江枫一眼,又略带同情地“看”了李易一眼,摇摇头,“你完了!”

白石明白了,可四周的人群中却掀起了一片哗然之声,他们也被震惊到了。

“哼!不自量力,以为自己是真传弟子就可以任意妄为,如今应下了赌约,我看他如何收场!”

“朽木不可雕也!原本见他元神力修为不凡,定会重开昔日辉煌,看来是我太高估他了。有的人啊,只要一得意忘形,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现在更妙,连命都快搭上喽!”

“跛驴扶不上道!我就知道烂泥终究只能是烂泥,亏我刚才还想着去寻他当靠山呢,现在想想真是恶心,还好我没表现得与他太过亲近……”

有人冷笑不止,恶言相向,他们中有济生堂的弟子,有围观的普通弟子,甚至还有刚才言语挤兑李易的人。

这些人刚开始时跟随李易挑衅江枫,后来见势不对,又自动“献身”助江枫戏耍李易,现在看到江枫大难临头,又连忙与他划清界限,肆无忌惮地恶言相向。

“无知真是可怕!可笑我刚才还出言大义相助于他,现在看来,命数天定,有的人一旦沉沦,就再难有翻身之机!这样的人,就应该一脚逐出宗门,省得将来丢尽宗门的脸面!”这是那个宣扬和谐互助,提倡关爱智障弟子的女弟子说出话。

“江~师兄,师弟我家中是做墓地生意的,不如趁现在让师弟我预先为你选择一块上好的墓地,以免到时再办,显得仓促,你看如何?啊哈哈哈……”之前对江枫示好的一个男弟子正在肆意地嘲笑。

“……”

“多谢众位师弟师妹们操心,不过即是赌约,我自然要向李师弟再次确认清楚,若是我赢了,则李师弟奉上三粒回真丹和九粒华清丹。可若是我输了呢?又当如何处置?”

江枫对于这些令人生厌的嘴脸未显愠色,反倒是平和地扭头向李易询问赌约的事。

“你到现在还想赢?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不必询问李师兄,我就可以做主,若是你赢了,丹药尽数归你,可若是你输了,无需其他,只要从我们的胯下逐个爬过去就可以了!哈哈哈!”

那个嘴里总是叼着青草的男弟子孔青,不知何时又叼着一根新拔来的青草,听见江枫重提赌约之事,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语气傲慢地向江枫开出如此屈辱无礼的要求。

李易虽然对孔青越俎代庖有些不满,但也只是回头斜瞪了他一眼,并未出言反对,显然同意了孔青所提出的赌约。此刻正仰头蔑视着江枫,仿若看一个死人。

他可以肯定,江枫只要进了炼丹阁,济生堂外喧哗之责就会由他尽数背下,再加上炼丹师因此毁丹,只怕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半句,就会被盛怒之下的炼丹师直接封锁镇压,再交由执事阁处置。

即便他们现在再喧闹百倍,到时候也不会受罚,那些炼丹师们自然会将怒火发泄到擅闯炼丹阁的江枫身上,数罪加身,又是由济生堂的炼丹师们共同告发,江枫百口莫辩,纵然殿主维护,也只有死路一条。

江枫此时早已阴沉着脸,盯着孔青和李易看了许久,这才咬牙挤出一丝声音:“好!一言为定!”

摸摸下巴,沉思了一阵,他又转头环视四周,重新笑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师弟师妹们愿意参与到这个有趣的赌局中来吗?我可是绝对欢迎的!不过事先说好,赌注最次的也要是华清丹和回真丹!”

“江枫真的疯了!”这是大多数围观弟子最直接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江枫如今所为,不过是死期将至前的癫狂表现罢了。不过江枫既然自愿送上门来受辱,他们自然乐意成全。

云霄九子从我的胯下爬过去!光是想想就按赖不住心中的激动!

“江师兄既有这等豪情,我王力岂有不从之理,以华清丹三粒为注,王某愿加入赌局!”一个大汉哈哈大笑,率先下了赌注,加入赌局。众人见有人先行一步,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内心,纷纷下注。

“赵某以回真丹一粒下注,加入赌局!”

“张某以华清丹两粒下注,加入赌局!”

“小妹以华清丹四粒下注,加入赌局!”

“燕某以回真丹两粒下注,加入赌局!”

“高某以华清丹……”

……

下注的人越来越多,江枫双眼布满血丝,这是极度兴奋的状态。

听着丹药的数量不断上升,看着地上不断垒高的药瓶,他决眦欲裂,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压正在一点点地上升,直欲将血管都冲爆了。偏偏他还要装作一副平淡中带着为难的神情,表现出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发了!发了!这次真的发了!哥实在是太聪明了!如果我是一个女的,我一定会拜倒在我无与伦比的聪明才智之下!李易,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你顺眼过!哈哈哈哈……”

虽然心中早已鞭炮齐鸣,锣鼓欢天,但是江枫依旧面露疾苦之色。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原本迟疑的人们也纷纷上前下注,可是下注的人越多,江枫心里的呐喊声就越是响烈,表面露出的疾苦之色也更加深沉。

于此同时,一旁注视着整个过程的白石早已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下去,即便他如今“看”东西从来不用眼睛。

白石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那是一种精彩至极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表情。

江枫脸上疾苦的神色通过元神力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分明感觉到江枫脸上写着“蔫坏”两个字。

他已经开始独自一人祈祷、默哀了。不是为了江枫,而是为了这些被江枫一步步引诱,最终自己跳进陷阱的可怜的师弟师妹们。

白石对他们深表同情,他觉得这些师弟师妹们摊上这么个腹黑蔫坏而自己偏偏又不了解的二师兄,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可偏偏他们还一脸兴奋的乐在其中,明显的被人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

你们就没发现二师兄他强忍着心中的狂喜脸都憋红了吗?你们就没看见他极限忍耐下凸显出来的青筋吗?你们都他二大爷的瞎了吗?白石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二师兄也真是的,同门师兄弟,你下手就不知道留点情面,使坏也不用这么彻底吧!这都多少丹药了,够你吃的了,还不制止他们!你这样下去,非让他们今后怀疑人生不可……

不过他并不打算阻止,毕竟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这些人咎由自取的,典型的活该。

可是真的太狠了一点吧……白石有些迟疑……

这些师弟师妹们也真是的,你就不会想一想,为什么六楼炼丹阁的炼丹师怒吼一声后就没了动静?为什么那位炼丹师明明在盛怒之下,却没有立即召江枫上楼领罪?为什么炼丹阁内的炼丹师们会仍任由你们在这里继续胡闹却不加以制止惩罚?

或许李易有想到过,不过一想到江枫即将万劫难复,他思考的念头就被心中涌起的欢喜的海浪给生生掐灭了。

“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们了!”白石这样对自己说着,找了块空处,静静地盘坐下来,默默地看着“坏人”江枫的诱骗“恶行”,显得有些……津津有味!

就连一直在看热闹的济生堂一楼大堂内的赵长老,此时也没了笑容,一脸呆滞地看着空地上争先恐后下注的弟子们,又看看一旁依旧假扮疾苦的江枫,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不可思议——“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坏!这么有趣!”

第十章 崩溃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争相下注的火热氛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可但凡下注的弟子,都不怀好意地看着江枫,有意无意地岔开自己双腿,成跨立站势。

也有点弟子,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未出言、未下注,此时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江枫。

然而,对于这些戏谑的目光,江枫置若罔闻,面容愁苦地盯着眼前垒起的丹药,神色挣扎。落在李易等人的眼中,却以为他似乎正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当下笑容更甚了。

实际上,此时的江枫内心的确愁苦,只不过,与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唉~怎么才这么点丹药啊?我要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强作镇定可是很难的,还要表现出一副为难的神情给你们看,你们这些穷鬼,难道看表演不用给钱的吗?难道就不应该多付给我一些辛苦费吗?我印象里,你们应该更富有一些才对啊!可惜啊可惜!要是能再多一点就好了……”

此时的江枫,正无耻地这样想着……

众人见他神色挣扎犹豫,恐他反悔,连忙向李易使了一个眼色。

李易了然,向前一步,对江枫抱拳道:“二师兄,请上路吧!”

言语中藏着不加粉饰的歹意,周遭的人也露出再不压制的笑意,阿谀他尽快上路。

江枫咧嘴摆出一个僵硬苦涩的笑容,低声询问道:“我可不可以反悔啊?”

“果然如此!”众人暗道,心神大定,齐声回绝道:“不行!”

如此一来,江枫眼神中的苦涩更浓郁了,略带哀求道:“大家互为同门,何必如此呢?今日留一步,他日好想见啊!”

“二师兄此言差矣,这赌约乃是你亲自应下的,你情我愿,未曾有半点强迫。如今赌注已下,诸位同门共鉴。二师兄此时反悔,只怕说不通吧!”

开玩笑,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可以一吐这些年来的妒火怨气,事已至此,他们怎么可能因为江枫的一两句软话就任由他毁约离去。

以江枫如今的元神修为,今日之事,只怕日后免不了报复,还不如趁今日之机,利用门规对付江枫,纵然掌教护短,他所受最轻的惩罚也会被废除修为、逐出宗门,最终依旧难逃一死。

如此方可安得日后之宁静。

再加上赌约乃是江枫亲自应下的,也怪不得别人,他们也有了开脱的借口。至于丹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江枫能够获胜,下注,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江枫还欲开口,却已被孔青制止:“二师兄莫要多言,还是快些履行赌约,早些上路吧!”

江枫转身长叹一声,做决绝之状,在众人的目光中大步向济生堂内走去,却一步三回头,眉宇紧皱,目露哀求。

“我走喽!你们不拦我一下?”

“二师兄放心去吧,我们绝不会拦你的!哈哈……”

江枫神色中有了痛惜之感,又走两步,偏过头来。

“你们真的不拦我一下?”

“不会有人拦的,你快点去吧!”

“……”

“我真的走了!你们真的一点也不拦?”

“你烦不烦的!若是真的不想去也可以。吾等仁义,只要你过来从我们的胯下钻过去,再大喊三声‘我是废物’!我们就对赌约之事既往不咎!”郑舟桂及一些弟子神情不耐,厉声给江枫放出一条“生路”。

“既往不咎?”江枫心中升起一道寒意:当真是仁义啊!既然你们不仁,连一线回旋的余地都不愿留给我,就休怪我不义!我要让你们……输得倾家荡产!

当下,头也不回地向济生堂走去,决绝的声音传来:“六师弟,将我的那些战利品丹药给看好了,一会儿我会收走,免得他们到时候耍赖!”

“临死还要装腔作势,哼!”李易冷笑不止,看见白石掩面摇头叹息,心中越发镇定。

……

江枫走到济生堂大堂门前,与赵长老目光交接,左眼轻轻一眨,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赵长老见了先是一愣,刹那明白过来,嘴唇嗡动,对着江枫低声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旋即抬起了袖子对着江枫猛然一挥。

“啊!噗!”

江枫只觉一道劲风迎面刮来,胸口仿佛被铁锤猛击了一记,身子受了重击,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射而去,一口殷红鲜血猛然喷出!

“你与众人在济生堂前喧哗,致使炼丹师炼丹失败,不速速离去,还敢踏入济生堂!当罚!”

赵长老威严的话语带着怒气传入四方弟子的耳中,令一众弟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李易等人距离较远,看不分明细节,只见江枫前脚刚踏入大堂,下一秒,整个人就飞射而出,口中还喷出一口鲜血,明显是受到重击。

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这是执事长老在惩戒江枫堂外聚众喧哗之过,但李易对此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那个长老分明是不想江枫因擅闯炼丹阁,受宗门惩罚,才故意出手,让江枫知难而退。

对此,李易心中不禁暗骂那执事长老多事,你管他做甚!但他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而且,他相信,江枫一定不会就此放弃的。

果然,江枫扶地而起,咳嗽了两声,将喉中的余血咳出,踉跄着又向济生堂内走去。

至门外,向长老躬身一礼,缓缓道:“赵长老教训的是,只是这炼丹阁,弟子有非上去不可的缘由,还望长老成全!”

闻言,赵长老的怒火爬上了苍老刚毅的脸庞,须发无风自动,怒哼一声:“不知好歹!竖子不识分寸!既然你不知死活,执意寻死,老夫还拦你作甚……”说完,大袖一挥,就将头偏向一旁,不再理会江枫。

江枫迈入大堂,依旧对那长老行了一礼:“多谢赵长老成全!”

只是赵长老始终偏头不理,未看江枫一眼,漠不关心。

济生堂外,李易见此心中大喜不止。如今江枫已经得罪了一位炼丹师,且注定要受门规惩处,如今又因为辜负了这位赵长老的一片好意,将其也给得罪透了。

李易已经仿佛看到,江枫被执事阁问罪审理时的场景,脸上笑容更甚之前。

空地上众人见江枫扶墙消失在进入炼丹阁的楼梯口,又低声讨论起来,不过这次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毕竟方才赵长老严语训斥江枫聚众喧哗,显然对他们之前堂外吵闹的举动很是不满。现在赵长老又正在气头上,若是再不识抬举,还指不定会不会与江枫同罪,到时候就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这江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赵长老已经好心劝诫过他,又出手施以惩处,也算是间接消去了炼丹师们的一些怒气。他告声罪,检讨几句,平了炼丹师们的怒火不就是了吗?现在倒好,他还不领情,到时候炼丹师们怒火难息,指不定会拿他擅闯炼丹阁的事大做文章。”

“就是!原本,导致炼丹师炼丹失败,又擅闯炼丹阁,虽会受惩,但态度放端正些,主动认错请罪,加之掌教定会求情,顶多逐出师门。现在好了,炼丹师们怒火烧得正旺,免不了添油加醋地向执事阁告状。他这次啊,是死定了!”

有弟子分析,头头是道,身旁不少人点头附和,都认为江枫这次太过不智,彻底断了自己的生路。

“想他江枫聪明一世,却毁在这糊涂一时。他平日里不就是仗着有掌教撑腰嘛,废物一个,却死皮赖脸地留在云霄殿。现在作茧自缚,自掘坟墓,活该!”李易身旁,孙蕴面带冷笑,言语刻薄,对江枫之前的出手恨到了极致,引来一干弟子拍手赞同。

“孙师妹真人真语,一言中的。如此也好,像他这样废物本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垃圾归回垃圾箱,还留在世上,徒碍人眼!”孔青如今再无忌惮,在人群中直言不讳。

“看,他上到第二楼了!”有人惊呼,发现济生堂二楼外的数颗灵光珠都亮起蓝莹莹的幽光,昭示着江枫已上了二楼,众人忙止住声音,静等江枫履行赌约大喊时,被发怒的二楼炼丹师扣下。

济生堂的高楼,每层楼外的屋檐吊角处都挂有一颗灵光珠,各代表一位炼丹师的居所。这种灵珠是济生堂堂主丹云长老请锻兵堂和列阵堂特别祭炼的,内部刻有特殊符咒。

若是有人登上炼丹阁,相应楼层灵光珠就会全部亮起蓝色的幽光。当特定的某一颗灵光珠亮起橙黄色的幽光时,就是告之别人此阁有客到访,正与炼丹师商议炼丹之事,以免旁人不知之下叨扰了会谈,失了礼数。

而若是来人心有歹意,欲对炼丹师不利,炼丹师只需一念引动,灵光珠就会显化出刺眼的红光,警示该炼丹师此刻处于危险之境,以便及时营救。

众人见二楼外的灵光珠全部亮起,正满心期待着早已料想到的结局时,突见二楼的灵光珠光华暗淡,直至沉寂不显,反之,三楼外的灵光珠却突然亮起了蓝色的幽光!

“怎么可能?江枫竟然上了济生堂三楼,而二楼的炼丹师竟然未曾责难于他!”

“不可能!济生堂内的炼丹师,居住的楼层越高,炼丹术就越高超,身份也就越珍贵。江枫他疯了不成?竟敢走上高层炼丹阁!”

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群,骤然炸开了锅,显然不解江枫的做法,也有人冷笑,认为江枫是在故弄玄虚。

“诸位不必慌乱,江枫早已身犯死罪,只不过若是他被第二层的炼丹师扣下的话,高层炼丹阁内的炼丹师自持身份尊贵,也就自然不会再亲自动手。他这是明知必死,与其让低级的炼丹师扣押,不如让高级的炼丹师扣押,临死前赚些面子罢了!”

“不错,江枫此举,与哗众取宠无异。不过高级炼丹师与低级炼丹师出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若是让高级炼丹师亲自扣押他一个小辈,定会有损于炼丹师珍若性命的颜面。也定会令炼丹师对其心生厌恶,甚至会波及影响到他的亲友,以后再请人炼丹,只怕难上加难!”

“当是如此,他明知必死无疑,临死前想要搏回一些脸面,但也会顾忌到亲友们以后的处境。我料定他顶多止步于第四层楼,不敢再登上第五层!”

有人自以为判定出江枫的心思,少顷,第四层楼外的灵光珠,果然升起了明亮的蓝光。那个作出推测的男弟子自傲地挺挺胸,仰着下巴环视众人,可不到一会儿,第五层楼外的灵光珠就骤然亮起!

“不可能!这……”那男弟子也对眼前所见一整错愕,显然不相信自己的推论是错的。

四周的弟子们见此,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似乎有一件可怕的恶事即将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他们很想拿回自己的丹药,结束赌约,毕竟,人的直觉对危险的感知,有的时候远比理智的推理要管用得多。

可惜,白石正守在丹药旁,他们无从下手。他们可以藐视江枫,却绝不可能无视白石。

李易皱着眉头,心中亦有所不解,但很快就作出推论,有了猜想,对众弟子朗声道:“诸位师弟稍安勿躁,不必疑惑,也不必躁动。方才因江枫之故,导致六楼炼丹阁内一位炼丹师的丹药炼制失败,他现在是前往六楼,以待那位炼丹师的亲自降罪!”

这些普通弟子们听到李易如此说,又见六楼的灵光珠果然亮起,江枫也没有再往第七层楼去,当下又恢复成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并不觉得把毁丹之责全推给江枫有何不妥。

江枫推开了先前因为炼丹失败而冒出焦糊丹烟的那间炼丹阁的窗户,出现在众人的注视中,平淡地俯视着下方空地上神色不一的弟子们。

李易见他又是如此神情,面露厌恶之色,暗恨道:“又是这种俯视的目光,又是这种平淡的眼神,从不讲我放在眼里,真是令人生恶。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保持着这种目光多久!这种眼神下一次出现,只会出现在我的身上,而承受这个目光的人,是你们!”

六楼炼丹阁中,江枫双手合拢成喇叭状,置于嘴边,对着下方弟子们高声呐喊道:“云霄殿殿主座下二弟子,江枫在此!云霄殿殿主座下二弟子,江枫在此!云霄殿殿主座下二弟子,江枫在此!”

“江枫在此!”洪亮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散入悠远的天空,仿佛在宣誓着什么,在证明着什么,回音渺渺,经久不绝……

济生堂前,众弟子一片欢呼。

成功了!成功了!终于击溃他了!从今以后,世上再也不会有江枫这个人了!他们兴奋的神情难以名状,有着令人不解的畸形。

特别是李易,他此刻神情傲然,不时扭头看向白石,带着嘲弄和振奋。可是并未维持多久,下一刻,他兴奋傲然的神情,僵住了!

李易双眼凸出,直欲决眦而出,不仅是他,其他弟子也一样,他们的双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他们清楚的看见,江枫的身影消失在窗前后,第六层楼外的灵光珠忽然黯淡下来,而紧接着,第五层楼外的灵光珠……亮了!

随后是第四层楼外的灵光珠亮起,然后是第三层楼外的灵光珠亮起,最后,第二层楼外的灵光珠全部亮起又黯淡了下来。

“不会的!不可能的!,他应该已经被扣押下了才对,不可能再出现,不可能的!下来的人一定不是他。呵呵!对!下来的一定是别人,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定了!”

李易突然疯狂的的大喊大叫起来,声嘶力竭,喊出了在场的全部人的心声——“不可能!”

除了听见李易大喊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的白石。其余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楼大堂,看向了楼梯口。

“哒……哒……哒……”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似是故意折磨已经濒临崩溃的众人的心灵。终于,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大堂的楼梯口,出现在众人早已聚集的目光中。

那道身影不紧不慢,缓缓向济生堂外走来,他的模样在一点又一点的清晰……

“不要是他!不要是他!千万不要是他!”但凡参与赌约的人都在不断的祈祷。

李易双拳紧握,指甲都快陷进肉里面了。可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在确定来人是谁后,他的心神,骤然……崩溃了!

第十一章 封眠之罚

江枫神色恬淡,目光平静地看着李易。就这样背负着双手,一步又一步地,以一种缓慢而稳健的步调,向李易走来。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目光,这种他片刻前还深恶痛绝、希企着拥有的目光,对于此刻的李易而言,远比洪荒猛兽还要可怕。

“哒……哒……哒……”

长靴轻击着地面的沙尘,发出沉闷的声音。李易难堪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在不争气地打颤,难以抑制。

他怕了!

在他重新看到江枫时,他就已经可以预料到可怕的后果了,那个由输带来的令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江枫终于在李易身前停住了脚步,站定,就这样平视着李易。第一次,李易下意识的躲避了江枫的目光。

“我赢了!”

江枫沉稳的声音平静地宣布着已然明了的结局。短短三个字,却像平地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李易阴柔的脸颊瞬间失去了血色。

“咕嘟!”

不知是谁的喉结滚动,苦涩地咽下一口口水。或许是李易,或许是孔青,但这都不重要了!

江枫目不斜视地抬起右手,对着堆积至半人来高的丹药瓶,中指上一枚样式古朴的黑色戒指散入淡金色光芒,笼罩着成堆的丹药,光华一闪,地上的丹药尽数被收进戒指内,场中再不见踪影。

这一次,原本还强装镇定的弟子们,脸上如同李易一般,“唰”地失去了血色,死一般的苍白,甚至忘了怎么发声。

这些丹药中,很多都是他们数月乃至于数年来的积累,用来日后修炼突破之用。

原以为,所谓下注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故而有的弟子顺便与其他弟子攀比了一下,没有保留,将全部的丹药积蓄全都压下了。

如今倒好,江枫赢得了赌约,总共八十二瓶丹药全部被他收进储物戒中。数年来的积蓄化作了泡影。

“你不能将我们的丹药拿走!”有弟子强打精神,踉跄着冲出人群,想要从江枫手里将丹药拿回来。

江枫并未丝毫意外,只是平淡道:“为何?”

“这……”那弟子一时不知有何说辞,愣在了原地。但其余弟子随即醒过神来,群情激奋道:“这是我们数年来积攒下来的修炼资源,你将他们取走了,就是断了我们的修行之路,你无论如何都要将丹药还给我们!”

“可笑!还给你们?”江枫嘴角露出讽意,看也不看那个弟子,嗤笑道,“今日之局,由李易发起,众人参与,整个过程你情我愿,全无半点强迫。你们下了注,入了局,天地共鉴,我赢得了赌约,收走赌注丹药,是我应得的。可笑你们还想拿回,视誓言于不顾,于情于理,你们似乎都不占半点!”

江枫的话,虽没有刻意针对,却陈述了一个不容狡辩的事实。是啊,这次赌约全凭自愿,是他们自己下注入局的,从未有人逼迫半分。如今他们想要取回丹药,的确说不通,的确可笑至极,也难以服人。

可那是八十二瓶丹药啊!是自己平时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就这样白白赠送与旁人,于心何甘啊!

人群中有人神色变化不定,知道强行讨取是行不通的,便决定改用怀柔手段。

一个面相忠厚的男弟子,拨开人群,走向前来,对着江枫躬身一礼,诚恳道:“二师兄恕罪!今日之事,的确是师弟鲁莽在先,不该热血上头,一股脑钻进是非之中。师弟在此向师兄请罪,只求师兄宽恕,归还师弟的丹药,愚弟不胜受恩感激!”

说罢,这弟子又拱手向江枫欠身一拜,其他弟子见状,急忙照猫画虎,有模有样地向江枫一拜。

“恳请师兄高抬贵手,返还丹药,此恩此情,师弟必定铭记于心……”

“望请江师兄宽恕小妹鲁莽之罪,归还丹药,小妹愿付出代价,以息师兄怒火……”

“师兄恕罪,请……”

“小弟自知罪过,请二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将……”

这些人都将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有的女弟子隐晦地暗示江枫愿以女色欢好为代价换回丹药,全然没有片刻前胜利者的姿容,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话语要多感人有多感人,神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真是见者哀,闻者悲!

可惜,江枫只是轻抚储物戒,冷笑不止。鲁莽?鬼话只有鬼信,他们加入赌局时眼神中闪烁着的噬人的光芒,没有半点人情,没有丝毫不忍。

江枫漠然道:“既然你们已知鲁莽之过错,我便宽恕你们。”

众人闻言,大喜不已,仿佛死路之上重见生机,神情雀跃。开玩笑,他们只是普通弟子,无论俗世家中有多富裕,在宗门里都一样清贫的可怜。那些丹药都是数个年月来的积累,而今一时意气,想也没想就拱手“送”给了江枫,这无异于亲手断了自己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修途。

他们资质非上佳,不然也不会只是普通弟子,修行以来,一直靠丹药辅助。而江枫拿走的两种丹药又恰是用于修炼的主要丹药,可想而知,未来极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修为将进展缓慢,甚至被人很快超越。在这个普通弟子一抓一大把的云霄殿内,出头之日将会遥遥无期。

江枫放言宽恕他们,他们怎能不喜。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江枫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如坠冰窖。

“罪过虽恕,但行错事,踏错步,就要接受惩罚,此乃人间至理!所以,这些丹药就当做对你们鲁莽之过的处罚!”

“二师兄(江师兄)……”一些弟子大惊失色,急忙大喊,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刷的一下,又变得惨白一片。弄了半天,他还是不打算放过我们。

李易见此,突然心生一计,出言道:“二师兄好生不近人情,此事因我二人赌约而起,但如今众师弟已经向你赔礼致歉,只求归还丹药,你又何必贪一己私欲,绝同门之谊呢?大家他们修行,来日方长,今日留一步,他日好想见啊!况且二师兄如今的情况……”

李易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中威胁之意,就像和尚头上的虱子,再明显不过了。

“威胁我?”江枫暗自冷笑一声,声势凌厉道:“片刻前,你居心不良,提出赌约,用心之险恶人尽皆知,可是在场的人里,除了白石传音告诫之外,有谁出一言劝我?后来我应下赌约,不过随便说了一句,你们就争相下注,生怕无法参与。当时你们心中,想的又是什么?可笑,如今我赢了,曾经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却妄图道声歉意,就想把事情不痛不痒地揭过去,可笑!可悲!”

江枫话语如锋刃斩在众人心中,他们脸上一阵青白交替,变化不定,却无法反驳哪怕一句。因为,江枫说的是事实,他们当时参与赌局,的确可以说是居心叵测,现在又怨得了谁?可是,就这样奉献丹药作为惩处,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他们硬生生咬碎了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李易同样没想到江枫如此直接,丝毫不管他胡乱扣下的帽子,直接点出他们的用心,乱了他的方寸。

李易不得不急,赌约之果起因在他,若是江枫真的收走了丹药不还,这些普通弟子势必会把账记在他的头上,届时,上百颗丹药的烂账,就足以令他生不如死。

思虑间,反倒是孙蕴气极,率先出声道:“纵然如此,你也不应该把事做得这般决绝,收走全部丹药。修真界中,最忌断人修途,你我同为云霄殿弟子,莫非仗着自己是真传弟子,就可以视我等普通弟子如草芥,碍我等修行不成!而且你这赌约赢得蹊跷,定是暗中使诈,卑劣无耻!”

江枫气极,指骨捏得“咔咔”作响,白石也是怒极反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不知羞耻的女人,她这顶高帽扣下来,比之李易更加可恶。

“孙师妹所言不错,断人修途,本就是修真界禁忌,二师兄又赢得如此诡异,说不定不过是暂得长老特许,得以下楼而已。这样收走丹药,只怕我等难以服气!”李易趁势追击,点醒众人,欲借大势,逼江枫交出丹药。

“不错,李师兄说的在理,我等不服!”

“我等不服……”

事关己身,众弟子群情激昂,江枫漠然以对。

“赌约言明,只要我登上炼丹阁,并大喊三声‘江枫在此’,最后安然无恙地走出就算我赢。可对?”江枫双目冷寒地询问李易,全无被强势压迫的慌乱。

“这……”众人无言以对,因为无论江枫使用何等手段,赌约上均未言明不可。换言之,即便江枫真的使诈,也赢得“光明磊落”。

“应约前,你们无一人阻我、劝我,应约后,我三次试探,愿意了结此约,你们却催我上路。而今我以正途赢得赌注,你们却乱语相逼,迫我交还丹药,世间怎会有这般无理之事?!我还从未见过如尔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江枫的话如雷霆炸响在耳畔,惊得一干子弟面色煞白、摇摇欲坠。不少人互相搀扶,试图不让自己瘫倒在地。

“若是尔等继续胡搅蛮缠,我们便去执事阁众长老处去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会被惩处!”

江枫最后一句话,彻底截断了最后一缕希望的曙光,原本借众势垒起的高台,顷刻间坍塌了。

他们知道,自己真真正正的输了,丹药取不出来了。去执事阁?他们没这个胆子,因为他们不占着理儿。动手硬抢?不行!因为这里是济生堂,纵然人多势众,也架不住宗规无情。

没理由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向李易投去怨毒的目光,正如李易先前所料。只因他是今日的诸事起因,是这个悲惨败果的缔造者!

李易瘫软在孔青怀里,眼神呆滞,失去了焦距,毫无光泽。可是他没空理会这些普通弟子怨毒的目光,因为他注意到,江枫嘴角挂着一抹危险的弧度向他走来。

“你……你想怎样?我……我可警告你,济生堂前禁止动手私斗!”李易强打精神被孔青扶起,色厉内荏、磕磕巴巴地警告走来的江枫。

江枫在他面前站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目光灼灼地死盯着李易的眼睛,让他不敢移开目光,轻声道:“赌约之事已了,但还有一事未结!”

李易滚动了一下咽喉,咽了口唾沫,听见江枫突然冷声道:“宗规戒律,我不能对你如何,但长幼有序,你无礼冒犯于我,用心之恶当诛。罚,封眠三月!”

江枫的话语如同审判,破入李易的耳朵,待他反应过来想要挪开目光时,为时已晚!

江枫的元神力如同开闸猛虎,以李易的双目为猎物,雷霆冲出。刹那间已钻入李易的双瞳,刺入其尚还处于迷蒙状态的识海。依稀间,李易仿佛听见浩荡的奔流声萦绕在识海中。黑暗渐渐爬上双眼,直到笼罩了整个识海。

“不!”李易不甘地惊叫,但悔已不及。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结果?上次是白石,这次又是你!为什么?难道我李易一生都只能被你们踩在脚下,永无出头之日吗?不!我不甘!我不甘心!江枫,你个废物!我恨你!我恨你们!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李易竭力向前望去,看到了封眠前最后一眼景象,那是江枫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嘲讽和胜利者的姿态,而是带着一丝惋惜,一丝哀叹。复杂、难名!

“原来如此!”

这是李易昏睡前最后一个念头,而后,双眼一闭,便沉入了无尽的黑暗,等待他的,将是为期三个月的封眠之罚……

第十二章 戏中可见真情在

作者自语:谢谢“境?界”的支持,凌风也没有想到会因为书的名字得到你的支持,还有其他的书友,感谢你们的收藏和推荐,凌风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们一起默默地努力,这本书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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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眠三个月?!

“嗤!”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惩罚也忒狠了吧!他们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江枫的认识都错了,今天,短短一时三刻之间,曾经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原来这才是江枫,他也会生气、会怨恨、会报复。江枫这些年来受到的欺辱,与他平日里的忍气吞声有直接联系。可惜他们错了,他们不该把江枫的沉默当做软弱,不该把一头蛰伏的雄狮当做一头温顺的绵羊。

这是他们今天失败却只能吃闷亏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还看什么看?你们也想被封眠是吧?还不抬着他从我眼前消失!滚!”江枫对着孔青几人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其中隐藏的一丝残暴让几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久留,孔青背上沉眠的李易,几人急急忙忙地离了人群,灰溜溜地离开了济生堂。

“哼!”看了一眼几人离开的方向,江枫怒哼一声,向白石一招手,转身向济生堂内走去。

这一次,他们俩是在所有人的敬畏的目光中离开的,没有人敢出言阻止,没有人敢于他目光相接,江枫望来时,这些人纷纷侧目,李易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再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行造次了。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普通弟子,只有少数几人是记名弟子,他们怕了,真的怕了。江枫转身前那冷酷的笑容,在他们看来就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在哂笑,令人不寒而栗。

至于丹药,他们也都放弃了夺回的打算,即便心有不甘,即便依旧有人暗中煽动合力夺回丹药,但他们仍没有这个想法。

他们不愿被封眠,这种惩罚,连出手私斗都算不上,想借门规之利简直是痴心妄想。

况且以他们在门中的地位和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届时根本不会有师长为他们解封。而在失去修炼丹药的情况下再被封眠,这数月的碌碌无为无疑是致命的。他们极有可能被后来居上的弟子挤到外门去,再想回归,就难上加难了。

要又要不回,打又打不过,只能哑巴吃黄连,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这些输了丹药的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死了爹娘一样,有苦难说啊!没有下注的弟子暗自庆幸:“幸好!幸好!”

待昂首注视着江枫二人踏入济生堂后,众人都深深叹了口气,四下散去了。

“无望了……”

……

济生堂大堂柜台处。

赵长老笑颜和蔼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当然,大部分的目光集中在江枫身上。

二人对此自然有所察觉,也是笑脸相迎,恭敬地向赵长老行了一礼,只不过白石的笑容略显勉强。

“赵长老安好!”

“好!好!好!孩子,都免礼吧!”

得到赵长老的回应,江枫嘻嘻一笑,一个闪身,斜着身子靠在柜台上,嬉笑着问道:“赵老,今天第一次演戏的感觉如何?”

“没大没小,老夫当年闯荡天下,演戏骗人时,你师父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今天倒好,被你个小坏蛋还有那个老陈皮伙着去骗一群晚辈,你还好意思说?”

赵长老佯怒道。江枫也不害怕,他知道赵长老平时虽然看着严肃,其实极其平易近人,喜欢和弟子们聊天。当然,聊天对象少之又少,大概与他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有关。江枫时常出入济生堂,自然而然地与赵长老熟络起来。

此时也没个正行,与赵长老调笑着。

“想不到您老人家还是个老戏骨,可是我怎么觉得您好像乐在其中呢?”江枫故作惊叹。

“胡说!老夫堂堂济生堂执事长老,怎么会对欺诈晚辈乐在其中呢?绝对不会!嗯!绝对不会!”赵长老眼神飘忽,神情略带尴尬,仿佛藏在心底里的想法被人发现了一般,心虚地否决道。

“是吗?我好像发现某人刚才看热闹的时候,又是拍手,又是跺脚的,就差没参合进来了。此事,您怎么看?”江枫不依不饶,脸上写满了不信。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赵某人平生光明磊落,英武不凡,怎么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一定是你看错了……没错,那一定是别人!”赵长老故作张望,佯装不知,语重心长地向江枫分析道。

“是啊!赵老您天纵神武,妇孺不欺。怎么会伙同别人欺诈一群后生晚辈呢?一定是别人!都怪我眼花看错了,险些错怪了老实人。惭愧,惭愧,那一定是别人!”

赵长老闻言老脸微微一红,但还是感到一些小小的飘飘然,正捋着花白的胡须享受着,江枫却突然做了个掩饰的动作,低声道:

“不过神武归神武,赵老,咱们打个商量,下次在演戏的时候,能不能下手轻点,您看我刚才都吐血了,挺疼的……”

江枫打着商量,揉着胸口喊疼。这次却是赵长老不乐意了,吹着胡子,瞪着眼,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你个蔫坏的小王八蛋!是你让老夫配合你演戏的,现在反倒怪起老夫来了。再说了,我那道劲力顶多让你嘴角溢点血罢了,那口血,分明是你自己逼出来的,你……你别想赖给我!”

“哈哈!赵老,您终于亲口承认配合我演戏骗人了,这可是您自己亲口说的,我可没逼您,我看您还装不装得下去。嘿嘿……”江枫拍手大笑,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

赵长老急忙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环看四周无人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轻声道:“小祖宗诶!你小点声吧!你和那个老陈皮不在意脸面,我老人家可得照顾我的颜面活下去,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参与欺诈一群普通弟子,我这老脸就要丢尽了!”

“那尼孩(你还)帮窝(我)片(骗)他们……”江枫被捂着嘴,吐字不清,但分明是说赵长老闲的蛋疼。

“我那不是觉得好玩嘛!”松开捂着江枫嘴的手,赵长老略带尴尬地搓着手,“玩心大了一点……嘿嘿!”

“老顽童!”江枫见他被一个晚辈揪包的尴尬,心里不觉地感到有些好笑。

一旁的白石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演戏?演什么戏?难道刚才都是在演戏?!”

江枫见他心有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刚到济生堂外时,我就注意到今天的执事长老是赵爷爷。当时我与李易对赌,就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我就想,若是我因时势不利不得不应下赌约,就请赵爷爷在我踏入济生堂的那一刻将我轰出去,再以长老的身份强行终止赌约,驱散众人,为我留下一条生路。

“后来,我明知赌约必胜无疑,就暗中传音给赵爷爷,请他配合我演一出戏,佯装惩处,将我轰出堂外,以此来打消李易等人心中最后一点顾虑,让他们以为自己注定会赢,然后我再绝地反杀,逆转‘败局’,这样才好玩嘛!当然,顺便满足一下我们赵老戏骨的戏瘾。是吧!爷爷!”

江枫简略地向白石解释着,末了还不忘玩闹地揶揄赵长老一句。赵长老老脸上烧起一片火云,瞥见白石神情古怪地“望”来,连忙抬手假意地咳嗽两声,打住了江枫的调笑。

白石的确神情古怪,片刻前,他见赵长老将江枫轰出堂外,心思与李易等人所猜想的一般无二。只不过见江枫呕血,暗责这位赵长老下手忒狠了些,但还是认为这是赵长老的善意。

所以,之前问安时,他才会笑得有些勉强,毕竟,比起赵长老,内心里,他更为偏向于江枫。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没察觉,当然这跟江枫与赵长老之间的动作极其隐晦有关。此刻得知真相,不禁感叹:这赵长老的玩心可这不是一般的大啊!

“好了臭小子!别说了!”赵长老板起脸,严肃发话,想换一种战略。

“那可不行!我可是因您受伤吐血了,我现在气血两亏,可不一定管得住自己的嘴……”江枫“虚弱”地翻着白眼,向赵长老表示自己的“为难”。

“就你还气血两亏?臭小子!你敲竹杠敲到老夫头上来了,那分明是你自己……”

“哎呀……赵长老伙同弟子欺……”

“停!这是一粒‘血元丹’,高阶疗伤灵药,拿去补血养气!”

赵长老三两下败下阵来,喝止住江枫,愤愤不平地扔给江枫一粒丹药,正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血元丹!

江枫眼中闪过一丝喜气,又突然作出为难状:“那多不好意思呢!再说现在白石也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呢?不可!不可!……两人分一粒丹药……不可!不可!”

“弄了半天,你‘不可’的是这个!”赵长老怒哼一声,在白石难以置信的神色中,一枚血色丹丸激射而去,落在他的手中。

血元丹!这可是血元丹啊!白石轻轻抚摸着手里的丹药。有了此丹,重伤时服下,便能即可痊愈,闯荡江湖,这就是一条命啊!

白石的手激动得微微发抖,这种高阶丹药,即便是他们这些嫡传弟子,平时也是难得一见,更别说得到了。愣了好一会儿,白石将血元丹收进一个玉瓶里,郑重地放入黑色储物戒中。

见此,赵长老噘着嘴,脸上的肉痛之色更浓了。

江枫像打了鸡血,突然有了精神,虚弱?虚你妹的弱!他脸上笑意不减,拉着白石大礼拜谢赵长老赐丹。

可怜的赵长老,嘴角一阵抽搐,却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份礼拜。

江枫看着赵长老大出血的表情,笑容中带着感激,毕竟,似“血元丹”这种高阶丹药,赵长老随身也没有多少存货的,今日却因为他玩笑般的三言两语,拿出了两粒送给他们。

念此,江枫不胜感激,上前一步,在仿佛还在恍神的赵长老的爬满皱纹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柔声笑道:“谢谢赵爷爷!陈老还在等着我呢,我先去见他了。”

语罢,转过身径直登上了炼丹阁,消失了身影。

赵长老回过神来,揉着左脸被亲过的地方,佯怒道:“打一巴掌揉三揉,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这么急着去找那个老陈皮,他有什么好的?滚滚滚!赶紧滚!”说着指着一旁偷笑的白石,“你也滚!”

“噗嗤……是!”白石再也憋不住了,笑着告退,去忙自己的事,他知道前因后果,也知道江枫要去做什么。临走前,又笑赵长老不坦率,口是心非。

“哼!以为亲一下就可以抵我那两粒血元丹了?”看着楼梯口方向,赵长老轻哼一声,又小声嘀咕道,“至少也得亲两下嘛!不过那声爷爷叫得倒是情真意切,爷爷我听着舒坦。罢了!哪有爷爷生自己孙子气的?嘿嘿……”

济生堂大堂内,赵长老抚摸着左脸颊,一个人在那儿傻笑着……

“孩子,你说爷爷是老戏骨,你也不差啊!你最后封眠李易三个月,别人或许以为你是在报复泄愤,白石那小子或许察觉到一些端倪,但基本上也是这么想的。可爷爷知道,你是为了李易好,佯装冷酷无情,实则是在变相保护他。

“这次的赌局,始于李易,这些弟子输了丹药,又无法从你手中讨回,自然会把这笔账算在李易身上。这把众怒焚起的烈焰,足以将李易烧得尸骨无存。你封眠他整整三月,以李易的修为,三个月不吃不喝地沉眠不会出现大问题,待三个月时间一过,济生堂已经分发了几次丹药,那些弟子们心中的怒气自然也就平息了不少。

“你个蔫坏的小子,既惩罚了李易,又给了那些普通弟子们一个不可多得的江湖教训,还借时间的力量来冲淡他们心中的怨愤,得以保全双方。这一举三得,好!好!好!”

赵长老捋着胡子,笑得很开怀,也很自豪,仿佛长辈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一般。

“孩子,你可知道,若是你今日明明可以阻止惨剧的发生却袖手旁观,爷爷以后再也不会理你半点。可是,李易那般对你,用心险恶,你仍能以德报怨,去试图保护他,却又不迂腐。爷爷为你感到自豪,感到骄傲。即便先后两次大劫都无法毁灭你,爷爷相信,你将来定可傲笑苍穹!”

赵长老与江枫并无半点血缘关系,却一直将江枫当做自己的亲孙儿一般看待。赵长老一生无妻无后,江枫也真心将他当做爷爷孝敬。不然,以他执事长老的身份,何至于去帮一个弟子去诓骗一群晚辈。何至于江枫几句荒唐的玩笑话,他就拿出两枚高阶丹药。

江枫的出现,弥补了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缺口。如果有一天,江枫罹难,他一定会不惜一切地为江枫复仇,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那是他的孙子,他相信,如果调换过来,江枫也会如此。

至于“敲竹杠”?那不过是爷孙之间的玩闹罢了!至于血元丹,笑话,老子的孙子想要丹药,老子这个做爷爷的能不给吗?再送一颗给他的友人又有何妨?就好比孙子向爷爷讨要玩具,爷爷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地满足自己的孙儿。

这就是江枫与赵长老,一对相互嬉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爷孙……

第十三章 陈大夫(求收藏、推荐!)

作者自语:求书友的收藏、推荐、支持,如果能帮凌风宣传一下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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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赵长老和白石,江枫径直向六楼的炼丹阁快步走去。

当然,沿途江枫刻意放轻了脚步,以免惊扰了阁中的炼丹师。他之前聚众喧哗,这些炼丹师都没有责难于他,那是有人事前知会过。

若此时还不知轻重,随意放肆。江枫可以肯定,他一定会被众位炼丹师扭送查办,即便那人曾出面知会……

那个人,就是江枫现在要去拜会的前辈……

脚步停在六楼的一间炼丹阁前,江枫尚未来得及叩门请应,房内就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进来吧!”

“是!陈老!”江枫抱拳礼应一声,推开房门,入了炼丹阁。

门开,景入眼帘,只见一鹤发童颜的男子,身穿医师长袍,端坐蒲团之上,目光炯炯地盯着房正中的一座一人高的炼丹炉,似在注意炉内火候。

此人,就是这间炼丹阁的主人,一位闻名天下的丹医圣手——“陈东旭”,陈老!

见江枫重新入了门,陈东旭瞥了他一眼,又急忙收回目光,嘴唇上修得整齐得像眉毛似的两撇小胡子轻轻起伏,有些不悦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房门关上,丹炉进了寒气,我为你是问!”

江枫连忙转身将房门轻合上,他知道,炼丹最重火候,容不得半点闪失,稍有差池,哪怕是一点儿寒气,都有可能毁去一炉好丹。

未来得及回言,江枫又听到陈东旭发声,语气仍有些不悦,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陈老’,要叫我‘陈大夫’!”

陈老,不,陈东旭陈大夫容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实则早已不知多大年岁。头发乌黑发亮,隐约夹杂着几缕银丝。

江枫估摸着,陈大夫应该和赵长老差不多年岁,故而门中弟子常尊其一声“陈老”,只不过这位“陈老”性情颇为古怪,偏偏喜欢别人唤他“陈大夫”。

江枫应声称是,在书桌前的一个蒲团上安静地跪坐下来,静等陈东旭炼丹完工。虽不能说是精通,但耳濡目染之下,江枫对炼丹之术还是有一些基本常识的。他从进门时就看出,陈大夫的这炉丹药就快凝形成丹了,正是关键时刻,自然不敢妄言打扰,目光四下游离起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朴啊!”

不管看多少次,江枫对陈大夫的房间都只有这般想法。环目四周,唯一床、一桌、一箱、一炉、数蒲团而已。比起上次来时,这次连个迎客的茶具都没有了,想来又是被陈大夫当做无用废物给扔了。

窗外灵光珠此时已亮起橙色幽光,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在灵光珠与屋檐的交接处,有着数道伤痕,有新有旧,显然是不同时间留下的。

在那儿,江枫发现了一道崭新的伤痕……

“唉~可怜的灵光珠……”江枫发自内心地为灵光珠心怜叹惋,因为他知道留下这些伤痕的人是谁。不错,正是陈东旭本人……

陈东旭虽为医者,但脾气古怪,性格难测。灵光珠周围的几道伤痕,就单纯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嫌灵光珠碍眼,扔东西去砸时留下的。至于扔的物件,一般情况下是逮着什么扔什么……

所幸此珠乃是锻兵堂与列阵堂合力炼制的,不然怎能经得住他这般修为的打砸。

济生堂的执事长老大都知道陈东旭有这么个“癖好”,待捡到从六楼扔下的东西时,也都会差人送回去。然而这些人中却偏偏有个“另类”,那就是赵长老,但凡在其当值期间拾到陈大夫扔下来的东西,概不归还,因而,陈东旭房中物件越来越少,也有赵长老一旁“助攻”的功劳。

正因如此,江枫正襟危坐,不敢冒犯秋毫。他真怕陈大夫心情不好,拎着他的衣服和裤子,直接从楼上扔下去,这种经历,他尝试过,不止一次……

所幸,那几次他来见陈东旭时,都正巧遇上赵长老当值,在楼下将他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江枫还记得,他第一次被陈大夫从楼上扔下来时,赵长老险些冲上楼去和陈大夫拼命,不过被他劝阻住了。

两老头掐架?那番情景,光是想想都觉得画面感十足。此时此刻,赵长老估计一如往常,正静伫在楼下随时待命。

或许这也正是赵长老后来“拾物不还”的原因之一罢……

陈大夫,不比赵长老!

这般想着,江枫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变哑巴了?你在大堂那不是和赵明生那老不死的谈得很欢吗?到了我这反倒沉默寡言了,你小子瞧不起我是不?!”

“弟子不敢,只是怕惊扰了陈大夫您炼丹,故而不敢私自言语!陈大夫见谅……”

陈东旭的两撇小胡子随着嘴唇的张合有节奏地律动着,江枫想笑,却偏要作出一副庄重严肃的姿态,不苟言笑,实际上都快憋出内伤了,他真的不想再被丢下楼去了。

“赵明生”,自然是赵长老的名讳。不过,陈东旭的突然开口,却让江枫有些始料未及,毕竟陈东旭是出了名的脾性怪,即便往日来了访客,也很少见他主动开口说话的。

至于陈东旭的话语并未引起江枫的反感厌恶,因为陈大夫和赵长老两个人吵架互损的情况,他早已习惯了,作为起因的缘由,江枫本人,也深感无奈。

自从赵明生确定陈东旭对江枫没有恶意后,两人的争斗也就只局限于言语而已,只不过奇怪的是,两个人不断地争吵间,关系竟另类的……很不错。不似仇人,倒像是损友。

“陈大夫,这丹炉……”实在是放心不下,江枫小心地向陈东旭试探道。

“哼!不劳你一个门外汉操心,老夫炼丹与楼下几层的那些低级炼丹师不同,还用小心翼翼的。再说了,当初让你随我改修丹医之术,你小子百般推辞,之前又与人喧哗毁我一炉丹药,现在反倒关心起来了,不必了!”

陈东旭直接甩给江枫一座“冰山”,江枫只能尴尬笑笑,没接过话头。

“看来陈大夫今天心情不错!”以江枫对陈东旭的了解,这般语气,反而恰恰表现出陈大夫不错的心境。不然的话,往日里你想与他谈话,任由你畅言不休千百句,他半天也不理会你一句,而今天,陈东旭竟然主动开口与江枫搭话了。

江枫心中大喜,身体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不少。

陈东旭有所察觉,不禁暗诽:“老夫又不是荒野妖兽,至于这么紧张相对吗?”一边想着,小胡子难免翘起了不满的弧度。

“那李易,你做何处理啊?”陈东旭闭上双目,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江枫心里一阵嘀咕,你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的吗?现在反过来问我,奇了个怪的。但他还是从头到尾悉心地将事情讲了一遍,未添油加醋半点。

陈东旭听后暗暗点头,并未意外,他的确自始至终都在关注今天这件事,所谓疑问,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江枫的陈述并未有半分的虚假和夸大,仿佛置身事外,很中肯。他……很满意。

“封眠三月!既惩罚了李易,又出了心中恶气,还间接保全了可能因此而牵扯进来的数人。可见你行事之前曾设身处地地多方面思索过。不错,处理得很是妥当!”

“敢问陈大夫,是否从弟子踏入传送法阵的那一刻就已经关注弟子了?”江枫略带疑惑地问道。

“不错!当时李易几人也在济生堂外,你出现后,我就料定,以李易的心性定会上前寻你麻烦,所以我便一直以元神力关注着事情的始末。”陈东旭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江枫不由腹诽:原来您还真的无聊到从头看到尾啊!您当是看戏呢?

陈东旭方才一问,江枫就料定他一定关注了事情的结果,但不知他对事情的起因经过了解多少,从何时开始关注的。故而,明知陈东旭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他还是耐心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谁曾想,这货真的这么无聊……

“如此,便说得通了!”江枫感慨,豁然开朗。

“哦?所通为何?”陈大夫也有了兴趣,侧身看着江枫,依旧一副“老子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却摆明了要让江枫继续说下去。

“唉……”江枫垂头长叹一声,遇到这么个平时找不到人说话的无聊前辈,明知他是在故意找话题,却还是缓缓地说着。

第十四章 陈东旭的考验

江枫明知陈东旭是在故意找话题,却还是缓缓地说着:

“既然自我踏入济生堂范围之时,陈大夫就注意到我了。那么我与李易的冲突,您老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说这一切皆在你的意料之中,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时密切关注着整件事的应该只有你与赵爷爷两人而已,而其余的前辈却是在我与李易发生口角冲突以后,才散出元神力查探的。

“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们群聚喧哗却无一人制止的原因,因为他们发现你们二人正在关注我,而你们二人想必也与众位前辈交涉过了。所以他们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自然乐于看戏,选择了作壁上观。”

“说的很对,继续。”陈东旭点头示意江枫继续往下说。

“后来,李易言语挑衅相激之下,我怒而出手,以元神威压惩治李易等人,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元神力集中在我身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我,且不止一位的原因。以诸位前辈的元神修为,我一个初入元虚境的小辈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你们的存在。可奇怪的是,我偏偏有所察觉,这是为什么呢?”

江枫看着饶有兴趣地听着的陈东旭,自问自说道。

“我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很快得出一个结论:有人想借此向我传达什么。可是这个人是谁?他(她)又想向我传达什么?我想不明白。可再结合当时的情景,李易向我提出一个目的显而易见的愚蠢赌约后,我断然拒绝,而就在这时,我察觉到这一切,且这些关注我的神识在逐一散去。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你故意制造出的‘毁丹意外’和极具标志性的咒骂声。

“我刹那醒悟,你见我拒绝了赌约,便立刻让我察觉到集中在我身上的神识,并随后让我确定你就在炼丹阁内,且就是那个‘传达者’。神识的散去应该也是你与诸位前辈交流并使他们妥协的。你所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给我一个应赌必赢的机会,只是,我依旧不明白你所为为何?”

江枫淡定地分析着自己推理出的一切,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他不明白陈东旭为什么会放下身份去帮助他一个晚辈弟子去对付另一个弟子,难道就因为两人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难道只是因为陈大夫脾性古怪?不,显然不可能仅仅如此!

陈东旭抚摸着自己的另外两条“眉毛”,静静地听着江枫的推理,包括他的疑问,双目愈发的明亮。

“臭小子虽说人黑坏了些,但心思还算细腻。能够在当时的情况下瞬息间看破我的蓄意之举,并牢牢抓住机会,使之成为自己反败为胜的契机,很不错!况且,纵然无我相助,你迫于形势不得不应赌,也与赵老木头定好了退路,足见你神思敏捷,心智不俗!很好!”

“啊!你连我准备好的退路都知道了!”这次轮到江枫有些惊讶了。

“那是自然,你以为你和赵老乌龟的那些小动作能瞒得过老夫吗?从你踏入悬空岛,对着济生堂施礼参拜时,赵老光棍就已经准备好了接应你的后退之路。只不过这个接应原本是针对本座的,他怕今日本座在,会把你扔出窗外,你的‘赵爷爷’也好护你周全。只不过后来事情有变,所以这条后路你也自然欲另作他用,对与否?”

“嘿嘿嘿……”江枫不好意思地低眉挠挠脸,心思被人当面点破,难免有些小尴尬,却也没在意陈东旭对赵明生长老转变了几次的毫无恶意的称谓。

陈东旭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至于为何助你,很简单,李易此人,我甚是不喜。他的心性品行、为人处世,若是放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的大环境中,或许会成为他活命的资本。但这里是宗门,毕竟是宗门,他的脾性,太令人心寒,让人厌恶。偏偏此人自负过头,急功近利却又不识局势,这将是他丧命的根本所在。

“李易为人刻薄善妒,醉心权势,甚至可以因此而不择手段,若是放任他这般成长下去,日后必成祸害。我有心出手整治,却有诸多不便,只能借你之手来对其施以打压惩戒。我先是一名医者,然后才是一位炼丹师,事实上,我修习炼丹术本就是为了更好地医治病患,即便丹云长老常因此惋惜我分心,不能将天赋尽心丹道,但我终究是一名医者。有医无类,医者,不仅要医人,更要医心。无论一个人今后会怎样,他(她)若受伤,我今日依旧会为其医治。

“李易的品行或有回转的余地,我不希望他会因劣性根种而成长为一个败类,那样将意味着有更多的性命会丧于其手。反之,若因此次的刻意敲打而使其浪子回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江枫恍然,才知陈大夫今日之举的用意,竟是借他之手,为李易医心,心中顿生钦佩之情。但转念一思,又略带忧虑地说道:“李易沉眠前眼中似有明悟,应该已经察觉到我的用意,至于陈大夫的良苦用心,就不知其能否晓悟。若能悔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只怕劣根深种,不知重塑之机,反倒因此学会了隐忍,以这般形势成长下去,只怕会造成一个伪君子。要知道,伪君子比真小人要可怕得多!”

“不错,这也正是你今日处事经验尚浅的表现。此事若易位由我来做,我会借宗门长老之势,以隐晦之法让李易明悟我的用意,这远比我直接告诉他要能起到更大的作用,绝不会让那种未来发生。但你却明显未想到这一步,所以我说你做得很好,却尚有不足。不过你年纪尚轻,日后自有进益,无需自责忧虑。”

陈东旭与江枫相坐而论,教诲江枫行事之不足,江枫点头称是,虚心受教。

陈东旭又郑重道:“医者行医先行德!医人先医心!但我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如若注定会成为枯枝败叶,逆乱宗门,我定不会手软,实在不行,将来也可由你来亲自清理门户!”

“您老可真是看得起我,我如今修为无法达到‘长生门’之后的境界,日后李易修为超过了我,纵使真的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我也只怕有心无力了……”江枫摇头苦笑道,没注意到陈东旭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江枫旋即又微偏着头,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盯着陈东旭,耐人寻味地问道:“我觉得,今日之举,只怕并非只有‘医心’这一单纯的目的吧!”

陈东旭略显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赞叹道:“你的确心细如发,老夫今日之举,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考验你!你能发现,很好!!!”

“考验我?”江枫不解。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修真界的残酷,不知葬掉了多少英豪,远非你身居宗门所能理解的。你无法修炼业力,但天资犹在,日后定可在元神修行上取得不小进展。可是,只要你还在修炼,就注定你终将要离开宗门,真正地踏入江湖。

“人心难测,欲望将人们一步步推向名为‘修真长生’的绞肉机。若你没有足够的手段和心智,他日注定枉死。我也不会再予你如何帮助,与其让你这样品行的人才陨落,不如就此让你归于平凡,淡然渡过一生,也是善终!”

陈东旭目视江枫,似要看穿他的内心,又说道:“然而,你今天的表现打消了我的念头。你看出我是故意想见识一下你的手腕和处事方法。所以你故意引诱那些不怀好意的普通弟子下注入局,刻意扩大赌局,牵扯进更多的人,并在他们对真相茫然无知的情况下,来敲打他们,以一种另类的方式来为他们积累经验教训。这,极具‘师兄’的典范。

“你又借众势来代你完成惩戒李易的后续,纵使因你之助而让李易暂无性命之忧,但他将来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好过。不过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与人无尤!这件事的处理上,你自始至终都很令我满意。”

陈东旭详尽地解释了这一切,江枫心中的猜虑也得到了验证。

“李易等人因你先前威能而受挫,恼羞成怒之下,不掩歹意地提出那般赌约,即便你故意扩大赌局,他们也未有一刻忘记煽风点火。可即便如此,你最后仍能以德报怨,未施重手。足见你头脑之清醒,思虑之辽远。同辈弟子中,这些人远不及你。叶殿主这些年来的教导没有白费。”

陈东旭扶着下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对此,江枫脸色微红,却仍谦逊以对。

“师父昔年曾教导有言:锄强扶弱,是谓之曰:‘侠’;两肋插刀,是谓之曰:‘义’;以德报怨,是谓之曰:‘仁’。江枫一生笃记在心,只愿竭生之所能,做一个仁义侠士,方能不违师父师娘苦心教养之恩!”

“好一个‘侠’‘义’‘仁’,你既心有大志,我岂能不助你?哈哈哈……”

陈东旭目露奇光,口中反复念叨着“侠”“义”“仁”之言,突然开怀大笑。

“咦!”

当是时,陈东旭注意到炼丹炉中异变突生。

“丹成了!”

第十五章逆劫之决

“轰隆隆……”

丹鼎剧震,撞击着地板发出轰烈的声响,炉中火焰袭掠而出,房中温度骤然升高,灵气四溢,转眼间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江枫纵身而起,双目瞪大直欲决眦而出,感受着这整个房间弥漫的丹灵之气,难掩的震撼经久不散,不仅是他,炼丹阁中多名炼丹师同样如此。

“是六楼,动静是从六楼传下来的,不知是哪位宗师炼丹成功了!”

“嗯~这动静是从陈道友的房中传出来的,他究竟炼成的是什么丹,竟会有丹震之相出现!”

“出现丹震之相,吾等虽无法查探,但想来已出现了丹灵之气!此丹,至少是六品宝丹,甚至品阶更高!”

“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陈老头的炼丹术竟已精进到如此地步,不愧是连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都看好的人,看来我也需要多加努力,尽早提升我的炼丹术了!”

“此等丹药,不知谁有福缘享用,这样的高阶丹药,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服用的。”

……

这些不同的反应,有的来自六楼以下的炼丹师,有的来自同属六楼的炼丹师,更有的来自七楼。至于八楼和九楼,只有古阳大师和丹云长老二人居住,但他二人此时均不在济生堂内。

“炼丹师炼丹时,外人不得以神识探知惊扰”。

这是修真界中所有修士共同遵守公认的规矩,加之炼丹阁中各间皆设有禁制,自然不会有人做此无礼之举引来众怒,毕竟,如炼丹师这种夺天地造化以炼之的人,无论身处何处,都是极受尊敬的。

但他们都是精于丹道之人,仅凭这一点儿动静,管中窥豹,便可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但却无人过问,只是炼丹师之间的默契。

仍处于震惊中的江枫怎么也不会想到陈大夫炼的是品阶如此高的丹药,要知道,即便是他们两个真传弟子,平日里连三品以上的丹药都很少见,虽说与他们当前的修为限制有关,当可想而知眼前一切给江枫带来的震惊了。

正因为江枫时常出入济生堂,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大概猜到,能引起此等异象的炉中之丹是何等品阶,亏陈大夫之前还与他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关心的模样,这心是得有多大……

这种高阶丹药,稍有差池,便会尽毁,平白浪费诸多珍贵的药材原料!

他哪知,陈东旭虽与他坐论言谈,却分心二用,时刻注视着丹炉的变化,毕竟,即便是陈大夫,也不敢在炼制这般的高阶丹药时疏忽半分。

只见陈东旭长笑一声:“丹成了!”却依旧盘坐不动,大袖一挥,四樽造型奇古的灯盏凭空出现,分立于丹鼎四角,四樽灯盏中各摇曳着一簇幽蓝色的火焰。

火焰不过寸许来高,却犹如深海之渊,江枫望去,仿佛心神都要被吸扯而入,连忙定神收心,才发现随着这四盏古灯的出现,奇异的是,原本震动不止的丹炉竟不知何时平静了下来。

“灭!”

陈东旭瞥了江枫一眼,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起身离了蒲团,衣袖破风一展,右手捏剑指决,好似利剑出鞘,径直点向丹炉之中。

伴着一声轻喝,只见这一指之下,丹炉中原本熊熊升腾的灵火骤然熄灭,唯有一枚龙眼大小的银色丹丸在炉中跳动不定,撞得炉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宛如将要破鼎而出。

“凝!”

陈东旭面露喜色,连忙双手合十,又结了一个四方印,轻喝一声。原本立于丹炉四角的四盏古灯中只有寸许高的幽蓝火焰,突然随令涨至五六寸之高,此时虽是白天,但也将房阁中辉映成一方淡蓝之境。

幽光持续了刹那,四簇蓝焰竟一齐钻入丹炉之中,凝成一簇,将原先躁动不安的银色丹丸包纳其中。那丹药也似深沉幽海一般,刹时间安静得仿佛沉睡在母亲怀抱里的婴儿。

江枫知道,这是成丹之后的最后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同时更是决定丹药品质高低甚为关键的一步——蕴丹!

越是高级的炼丹师,蕴丹手法便越发高明,丹药本身也就越发的完美。

反之,丹药便会有诸多的瑕疵,价值与效用也会大打折扣。当然,这些问题是不会出现在陈东旭身上的。

晶蓝色的焰光透过丹炉的无色晶壁,在两人的脸上闪烁着,仿佛心脏在律动。这是“无暇”的征兆,稍等片刻,炉中丹药便可完美。

“成丹、有暇、无暇、完美”!

这就是蕴丹之后,所炼丹药的四种品质。

陈东旭的神情也略微放松下来,偏头笑着对江枫说道:“臭小子,我说过,今天的事是我对你的考验。你通过了考验,向我证明了你还有未来!你还有可能!既然如此,我自当给予你奖励,我自当竭力医治你。即便知道希望渺茫,我依然要令你在另一方面取得惊世成就!”

陈东旭仰天大笑,言辞激昂,不待江枫有所回应,突然抬起右手,隔空击在丹鼎上。

“当!”

悠长的一声嗡鸣,丹炉顶盖自行开启,银色的丹丸裹带着流动着幽海深蓝之色的火焰,飞向陈东旭。陈东旭左手一翻,手中出现一个玉制小鼎。右手一引,丹药便平稳地落入玉鼎之中,蓝焰闪烁了几下,也没入银色丹药之中,没了身影。

陈东旭左手持玉鼎,右手掌心向下虚扣,呈怀中抱月之势,运转业力,玉鼎竟悬浮在双手之间,顺时针缓缓旋转起来。

玉鼎愈转愈快,直到最后,江枫只能看见一个白玉色的球状物在陈大夫的双手间不停地旋转。

约莫一刻钟后,玉鼎减缓了转速,江枫开始闻到一缕沁人心脾的丹香,香气似精灵般钻入江枫的身体,江枫只觉一阵心旷神怡,说不出的自在。

此丹,仅丹香就有舒心宁神之效!

只见小鼎内有蓝色光芒透过玉鼎一连闪烁了七下,玉鼎才终于停在了陈东旭的手中。

“完美蕴丹!”陈东旭手持小玉鼎,转身走向江枫,略有些气喘,目光激动地直视着他:“江小子,老夫今天就助你完成逆劫第一步!”

江枫怔怔地看着陈东旭,喉咙有些发干:“逆劫第一步?逆劫?!”

“不错!逆劫!你生而逢运,乃是身具大气运之人,但大运之人必有大劫阻之。因而你接连两次大劫,先后断你修仙之途、长生之望。然运可阻,劫可逆。我们依旧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让你达到另类的强大,那就是元神力。

“只要你元神足够强大,纵然肉身不动,亦可一念千万里,通天彻地,谁敢说你弱?谁敢说这不是修?所以,我要助你修炼元神之力!他日,你以绝世元神之力破劫逆天,重归仙道,又有何不可能?”

仿佛在展示一幅宏伟壮丽的未来蓝图,江枫的眼睛越发的明亮,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好!好一个逆劫!天意以劫阻我,我偏要以人意逆劫!因果巧合,我连遭双劫,但我不信,不信我江枫终此一生都要臣服于天意的厄难之下!我偏要在这万丈红尘之中逆劫而行,重拾仙道!”

“轰隆隆……”天际突然传来一阵惊雷,不知是巧合,还是江枫之言触动了冥冥之中存在的某种意志,以此示威警诫。

陈东旭也是一惊,抬手欲掐指一算天机,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中断了推算,弹开了合在一起的手指。

“竟触动了因果之力!我没有猜错,江枫小子果然是身具大气运之人。”陈东旭暗惊,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引出江枫这般言论,而且似乎更触动了某种规则之力。

不过他立刻释然了,因为江枫此时已走到窗边,指天长啸道:“哈哈!你果然听到了,不过听到又如何!你尽管降劫来阻我,我江枫既然能受此气运,就同样可以破此劫难,我会想你证明,这气运,我江枫受之无愧!我一定会重新寻回修行的方法的!”

语罢,转身合上窗户,竟不屑再多看一眼。

少年傲,天地付之一笑!

这就是少年人的热血,或许无知,可正因无知,所以无惧,而正是这种年少时无惧无畏的英雄气概,才有可能造就日后的一个个惊天绝世之才。

江枫回到陈大夫面前站定,诚心道:“先生助我,江枫感激不尽,只是如此,值吗?”

陈东旭的两撇小胡子轻动,笑出声来:“为何不值?世间万事,哪有这么多原因?老夫想做便做,你做了我数年的病患,我自当竭力治好你。医好病患的疾,对于医者而言,本就是最大的乐!”

江枫身躯一震,心头有如惊雷炸开,痴呆似的看着陈陈东旭,喃喃着:“医好病患的疾,对于医者而言,本就是最大的乐!”而后突然后退半步,抱拳单膝而跪,施以大礼。

“先生医德高崇,请受晚辈一拜!先生之仁义,江枫永铭在心!”

“起来吧!你个臭小子,我哪有什么医德,我不过是一个脾气古怪的普通医师而已。若真要寻个理由,我独行多年,好不容易在这般岁数碰上赵明生这么个损友,他的孙子遭劫受难,老夫焉有不尽力相助之理?”陈东旭似心情愉悦不少,竟以笑骂的口气扶起江枫。

江枫自然知道陈大夫和赵爷爷表面上互损拌嘴,实则关系亲近。他如此说,不过是寻个理由让江枫安心,不要深记相助之恩。

但江枫怎能忘记,当年他修途被断,叶鸿飞与执事阁都曾出面请济生堂内的炼丹师和医师尝试救治。

可最终,一个个都摇头离去,只有陈东旭一个人,不愿就此放弃,尝试了多种不同的方法为他修复根基,多年来任劳任怨,不离不弃。而当时他与赵明生长老还不太熟,这一切,只因为江枫是他的患者,而他是一名医师。

如此,便是默默多年……

故而,即便陈东旭平时的治疗手段近乎折磨,甚至很多都是第一次提出的独特方法。但江枫依然未曾埋怨过一句,顶多就是说些玩笑话。因为他知道,陈东旭虽然脾性怪异,喜怒不定,又不善言辞,但他是真心为江枫好的,希望能让江枫康复,重登修途。即便明知希望渺茫……

只因为,他是一名医者,一个真正的医者!若连他都没有医德,天下间,便再无有德之医。所以,江枫很多时候都乐意做那个“试水”的人,即便有时会被从窗口扔下楼去……

“盘腿坐好!”陈东旭对江枫正色道。

第十六章 元神修法

江枫依言盘腿坐定,静待下文。

“臭屁小子,你如今主修元神力,但你可知元神修法为何?”陈东旭手持玉鼎问道。

江枫一头黑线,不是一直都叫我“臭小子”吗?怎么又多了一个称号?就因为我刚才狂妄了几句?

不过炼丹师一脉乃是修炼元神力的识途老马,江枫自当把握机会,虚心求教。

“元神乃是生灵魂魄强大到一定境界后凝聚而成,故而元神之力起源于生灵的魂魄。也就是说,生灵通过修炼之法来锤炼己身的三魂七魄,使其壮大,以此来获得力量。且因元神力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可凝聚体内三魂七魄,使之化为元神,到那时,纵使修士肉身受损,只要元神逃脱,便可有重生之机……”

江枫细细地说着,顿了一下,略作思虑,似在整理语序,又缓缓道:

“至于元神修法,因魂魄之说太过虚无缥缈,难以世间常理定论,所以元神力的修行十分艰难,一般情况下需由师长相助,方能感知元神力。不然,便只能待修士突破长生门后,识海自行开辟,届时方能产生元神力。寻常情况下,能自主产生元神力的人,微乎其微。

“而对于修炼元神者,分为‘元冥境’、‘元虚境’、‘元胎境’和‘元神境’四大境界。待元神成型后,则以对应的业力修为境界来判断元神强度,再无境界细分。而四大境界之中,以元冥境和元虚境最为重要,是为将来凝聚元神的根基所在,可看作筑基之境。”

“元冥境时,修士需开辟识海,进而产生元神力,并在识海中凝结出三道魂印方为圆满。三道魂印分别对应人身三魂,而魂印中,又分为‘天、地、人’三品层次。天品魂印为最,金色;地品魂印次之,银色;人品魂印最次,黑色……

“而修士欲达元虚境,则需以神念为刀,在识海中刻下七道魄纹,对应人体七魄,因每个人刻下的魄纹不尽相同,故而有本命魄纹之称,并无层次区分!我如今便处于元虚境初期……”江枫补充道。

“完了?”陈东旭挑眉问道。

“完了!”江枫点头肯定。

“嗯!你说的没错,也算详尽,不过……”话未说完,陈东旭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胳膊,一甩手,照着江枫头上就狠狠削了一记。

“哎呦!我说的没错,干嘛还打我?!”江枫可怜兮兮地捂着头,吃疼地问道。

“哎呀~还敢顶嘴!我让你顶嘴!让你顶嘴!让你顶嘴!……”

陈东旭抬手又要打,江枫连忙缩头环臂护住,结果……又被削了八记嘴巴,我们的江二师兄现在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眼泪汪汪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我又没错,干嘛打我?

不过这次他不敢说出来了,不然指不定又得挨削。那家伙,疼啊!陈大夫是一点儿手软的打算都没有。

“你个混小子!你既然知道魂印有‘天、地、人’三品之分,唯有三道天品魂印齐聚才算真正的大圆满,你为什么还急匆匆地刻下魄纹,而且魂印还只是天品、地品、人品这样的不完美状态。你若是不知晓元神修法也就罢了,可明知元神修法的正途,却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赶着去还债啊你!该打!该打!”

说着,陈东旭又照着江枫的头上削了两记巴掌,甩他一个大白眼。江枫虽然委屈,却不敢多言,他的确实在元冥境未大圆满的情况下破入元虚境的,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陈东旭斜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就不打算为自己辩白两句?”

江枫摇摇头。

陈东旭更来气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在胸腹中升腾灼烧。若是你没有达到大圆满的资质也就罢了,毕竟此事在于机缘和个人,并非人人都有达到大圆满的可能,其间的困难程度,超乎想象。

纵然是陈东旭本人,当年元冥境的魂印极限也不过是“次天品”、“次天品”、“地品”而已。可偏偏江枫有达到大圆满的资本和可能,却白白糟蹋了这个大好机缘。

“罢了罢了!老夫也懒得说你。你们这一代弟子中,已经修炼元神力有成的人只有你和白石而已。白石同样拥有大圆满的可能,只不过他所图甚大,故而一直在积累,等待厚积薄发的时机到来。

“就你和你那大师姐最不懂事,一个蠢货,一个拖沓。你明明可以达到三印“天品”的元冥境大圆满,却偏偏甘愿退而求其次。而夏丫头呢,明明早就已经可以依照王道修法开始修行元神力了,却偏偏刻意拖延元神力的修行。

“云霄殿近千年了才终于又出了你们两个真传弟子,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两个真传弟子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相信你们这样做必然有各自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好深究。”

陈东旭摆手打散了江枫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歉意和愧疚,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只是,他真的不在意吗?眼见一块良材荒废,他怎能不心疼?

江枫暗自感激,毕竟让一个关爱自己的长辈如此生气实在是让他有些过意不去。无论是他还是陈东旭口中的夏丫头,这么做都有着各自的缘由,而这个缘由,起源于少年时,三个小孩子共同的约定和秘密。

“元冥境大圆满,凝结出三道天品魂印,是你逆劫的第一步。虽然你现在已是元虚境之修,但仍在元神筑基之期,尚有弥补的机会!”

江枫眼中光彩异常,我还尚有弥补之机?!

陈东旭说话时,一直在留意着江枫的神情变化,原想在江枫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黯然与懊恼。但他失望了,江枫就这样,神色平静淡然地听着,并无异常的情绪波动,除了最后一句。

陈东旭暗叹,看来这个小家伙的所作所为并非鲁莽决定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判断。心想着,陈东旭将手中的玉鼎移至江枫面前。

“不错!你元冥境境界不圆满的弥补之机就在于它——七品七纹宝丹——‘幽海冥心丹’!”

第十七章 初涉丹道

“幽海冥心丹!七品七纹宝丹?!”

江枫深吸一口气,再也按捺不住心神的激荡,揭开鼎盖,伸头望去,只见一枚银色的丹丸静卧在玉鼎之中,银丹上不多不少,正好七道蓝色灵纹。

“果真是七纹宝丹!”

这枚龙眼大小的银色丹丸自然就是陈大夫先前所炼制的幽海冥心丹。只不过,此时丹药周身已不见幽蓝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七道海蓝色的灵纹。这七道灵纹,正是七纹宝丹的标志。

只是江枫万万没想到,自己进屋亲眼目睹炼制的丹药竟然是一枚七品七纹宝丹。而听陈东旭的意思,这枚宝丹还将用在他的身上。

天啦!江枫突然有些眩晕之感,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苍天啊!刚才这么说你真是不好意思,你果然还是眷顾着我的!让我遇上了陈大夫。

陈大夫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以前你虐待我的事也一笔勾销了,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我私下里一定会帮你默默地画着圈圈诅咒他的!

江枫现在的心情,就好比孩童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光棍娶到了如花似玉的娇妻,穷鬼得到了价值连城的珍宝。他只想推开窗门,仰天呐喊,小爷虽不能修习业力,但小爷今天也能服用七品七纹宝丹了!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从小到大,他服用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些固本培元的筑基类灵丹。可灵丹再好也比不过宝丹,更何况还是蕴有灵纹的宝丹。七纹?他见都没见过。

一来,是因为他们年纪尚小,应以筑基稳固为本,不宜服食高阶丹药;二来,他们修为太低,若是冒然服食高阶丹药,以这些宝丹中的磅礴药力,足以将他们的经脉撑破,甚至最后爆体而亡,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想到此处,江枫目中闪过一缕忧色。以我现在身体内杂七乱八的情况,我真的有能力享受这枚七纹宝丹吗?

凡世间珍奇异宝,得之为缘,可享之方为福。若福缘未至,只因一时贪念而一昧强求,所谓的奇珍异宝,不过是祸端罢了。

陈东旭显然没有察觉到江枫的顾虑,见他震惊的模样,心中颇为自傲,合上鼎盖,缓缓道:

“丹道一途,其复杂性与严苛性,丝毫不亚于修行。任何一枚丹药,都是炼丹师呕心沥血的造化之物。因而,每一位有所成就的炼丹师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倍受尊敬的。

“他们的成就,是用自己的心血、汗水和岁月累积而得的,不是说你有天赋,就注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炼丹师,若无后天百倍的锤炼付出,再好的铁料也会生锈。

“而丹药之中,又有灵丹、宝丹、仙丹、圣丹之分。其中,未达到完美蕴丹的丹药,皆被称之为灵丹,只有做到完美蕴丹,才能有资格称之为宝丹。至于仙丹,红尘业界中鲜有耳闻,只有天界可觅,而圣丹,说来惭愧,老夫只知其名,不知其情,曾听丹云长老提及,乃是传说之中的传说……”

江枫听得好奇,不禁发问:“那什么又是灵纹呢?”

难得江枫竟会主动询问丹道上的事,陈东旭欣喜,自然知无不言,道:“诸多丹药之中,皆有品阶之分,而其中以宝丹最为特殊,其分辨的标准,就是‘灵纹’。灵纹是宝丹级别的丹药在蕴丹过程中自然形成的,是一种别样的兆示。众所周知,灵药异草乃是天地精华所育,内含惊世奇异的灵力和药力,于修于凡,均大有助益。

“然而,若将一株灵药的药力看作十成,囫囵吞下,能被人体吸收的药力不足三成,余下的珍贵药力,不是沉积在体内无用,就是白白流失。可如果以秘法炼制,淬其精华,舍其糟粕,就有可能令人吸收十成药力。这,就是炼丹术!

“炼丹时,炼丹师常常会取某一种灵药为主药,再以数种灵药异宝为辅一起炼制。这些辅药的作用,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激发蕴含在灵药中的药力,并在相辅相成的作用下,以数种不同药力的完美融合来增加丹药原本不具有的功效。

“而随着丹药成型后,炼丹师会以己身真火,或天地所生的道火来蕴丹。在蕴丹过程中,丹药能发挥出灵药的几成药力,就会出现几道灵纹。譬如这幽海冥心丹,就是在完美蕴丹后发挥出了灵药的七成药力,因此可称为七纹宝丹!

“炼丹师中,以可炼制出的灵纹多少来判断品级。灵纹以十为极,一到三纹方可自称为炼丹师,担‘师’之一字;而四到六纹,则可担‘大师’之称;只有炼制出七纹至九纹,才能被尊为‘宗师’。至于十纹宝丹,在这红尘业界中,能炼出者不过十指之数,凡能炼制者,均可被天下人尊为‘丹道大宗师’。

“我宗的济生堂之所以可以名震天下,就因为在云霄殿内有两位丹道大宗师——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至于仙丹,据古籍所载,已无灵纹之分,而在凡道领域,最有希望炼制出仙丹的,就只有九州内屈指可数的几位大宗师而已……”

说到这,陈东旭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敬仰、期盼之心。江枫亦同样如此,他是越听越心惊,陈东旭所诉之事,有些是他知道的,可绝大多数是他闻所未闻的。如:丹药之分、灵纹之分以及炼丹师等级之分。

江枫仿佛开启了一座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前所未见的知识和景象。可是了解得越深,江枫心中躁动的兴奋感就越来约淡。他眼中的忧虑更浓了……

“我真的能承受得住七纹宝丹带来的福泽吗?”他心里直打鼓。

陈东旭似也有所察觉,他之所以苦口婆心地为江枫讲述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江枫心里有一个直观的了解,毕竟这些知识有益无害。

调整一下思路,陈东旭接着道:“顺便一提,炼制丹药时所用到的灵宝药材越多,蕴丹时的困难就越大,所需的真火、道火也就越精纯,激发药力的难度则越高。以幽海冥心丹为例,我所用的道火,乃是取自深海重灵之地的‘幽海之焰’,是先天道火的一种,可遇不可求,极为珍贵。若非我所识旧友中有一位长年隐居海外的散修大能,我也得不到这四簇幽海之焰。

“若无幽海之焰蕴丹,而仅以真火为之,最终所得成品仅能作‘冥心丹’之称,到不了七品,也孕育不出七纹。毕竟,真火乃是后天之火,一般情况下,火焰纯度远不及天地孕育的先天道火。除非到达宗师之境,届时,炼丹师体内的真火比之一般的道火也毫不逊色。

“此丹若由丹云、古阳两位大宗师来炼制,以他们两位真火精纯之绝,佐以幽海之焰,定可使此丹轻松达到九纹宝丹,甚至是十纹宝丹的级别!只是到那时,此丹就不是你能消受得了的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如今七纹,刚刚好……”

“先生之意是说,我……我可以服食此丹而无恙……”江枫惊喜交加,希望却仍带着一丝不确定。

陈大夫抿嘴一笑,继续道:“冥心丹,六品下阶丹药,由三十六味灵药炼制而成,可助人增进元神力,但其最大最诱人的作用是,可于元胎境之前,提升修士魂印的品阶晋级。然而因其主药难寻,加之药力刚猛无匹,低阶修士难以承受,久而久之,便成了鸡肋一般的丹药,知者渐少。”

事实如此,主药难觅,低阶修士难以承受药力,待修为足够之时,只怕元神修为早已超越元虚之境,只能起增强元神之用,甚至效果还略次于其他一些同种作用的丹药。渐渐地,冥心丹便被埋没在大势之下,终鲜有人知。

陈大夫叹了口气,突然目绽神光,直视江枫:“但如今不同了,我以幽海之焰蕴丹,此焰阴柔绵长,如渊似水。不仅可以使冥心丹进阶为七品七纹的幽海冥心丹,大大提高了丹药的药力效用,还恰好克制了丹药内原本刚烈难驯的澎湃药力。使你可以以一种最安全的方式吸收药力。这,就是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第十八章 宝丹晋元

江枫初涉丹道,对于这些闻所未闻的新知识自然是来者不拒。陈东旭说罢,左手前伸,将丹药递于江枫面前,低喝一声:“静心凝神!准备服用幽海冥心丹!”

江枫依言坐定,默念《静心经》,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原本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庞,也渐渐归于平静。片刻后,江枫已然心静神笃。

陈东旭见时机已至,右手剑指一点,玉鼎的鼎盖自行浮起,鼎中那枚银色的七纹幽海冥心丹,在陈东旭的操控下,如流星划破天际,在空中留下一道银色的虚影,没入江枫口中。

幽海冥心丹化作一道银色光影没入江枫腹中,江枫尚未来得及醒觉,宝丹便化作一股浩瀚磅礴的能量,逆行而上,尽数钻入江枫的识海中。

“这……”江枫惊喜难以自已,却又要克制住情绪以免影响心境,妨碍药力吸收。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内视时,忍不住惊叹这股药力的精纯。

识海中,一道蜿蜒盘旋的幽河奔流在识海上空。这就是七纹宝丹,还只是淬药七成所呈现出的异景,若是十成……

幽海冥心丹所化之幽河,势若江河决堤,海渊泛滥。天河具是精纯药力所化,通体呈幽海碧蓝之色,内含银色星点,闪烁乱眼不停,宛如星河倒挂,辉耀夜空。此情此景此势,难以言语名表,非亲眼所见,不可体会。

此时此刻,绝世之景当前,江枫忍不住对陈东旭生起一阵感恩之情,久久无法化开。

他终于明白,陈大夫为了炼制这颗幽海冥心丹,究竟付出了多少。他毫不怀疑,若无幽海之焰蕴丹,消去了冥心丹原本刚猛无匹的药力,让其以一种柔和的方式让自己吸收。江枫确信,只怕他此刻早已形体爆裂而亡,彻底魂飞魄散了!

陈东旭介绍时说得是何等轻描淡写,但此刻的江枫不难想象,陈东旭为了炼制这一枚幽海冥心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道火虽说珍贵,但若有心,寻到不难,可这些低级道火,又怎能与幽海之焰相提并论呢?

单从其以海渊至柔之力化去冥心丹至刚之力并使其晋阶一品来看,足见其珍贵程度。绝非一句旧时故友就可换得的。

以云霄殿的底蕴,寻得主药或许不难,但幽海之焰却要付出相当的代价,而这代价虽不能断言惊世,但也足以惊人万千,止住千万求火之人的步伐。

可是陈东旭还是换取了这四簇幽海之焰,动用修士间珍贵无比的人情,付出了骇人的代价。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江枫是他的病人,而他是一个医者,病人(江枫)的康复,就是他最大的乐!

江枫知道,作为一个医师,陈东旭有着不同寻常的偏执,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病患身心饱受病魔摧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憎恶这样的自己,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的代价来斩除病魔。

可仅此而已了吗?

或许,还因为江枫是他损友的“孙子”;或许,还因为江枫有他颇有交情;或许,还因为他不愿看到一位天骄因无妄之灾碌碌一生;更或许……

无论是哪一种缘由,似乎都可以解释他为何不会见死不救。可这些就够了吗?若其本身并非高德仁义之人,又怎会为一个陌生人付出这么多?

这就是仁德之心,真正的医者、德者!

想到此处,江枫不禁鼻子一酸,紧闭的双目的眼角处,渗出两点晶莹,识海急剧翻滚。

人便是如此,当你站在辉煌的巅峰时,你的身边必定会簇拥这一群“亲友”,但你却不一定摸得到他们的真心。有人或许只是锦上添花,有人或许只是攀炎附势,也有人或许是真情相待。

可是你……分不清楚……唯有待你落难受苦之时,还能与你携手共进、共面患难的人,才是真正的亲友!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江枫这些年来受尽苦难能落,看尽人情冷暖。真心待己者,又有几人,若无他们为江枫守住心底的最后一片光明,江枫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这样的人,眼前就有一个,江枫怎能不落泪?这是惊喜之泪,是庆幸之泪,是真心之泪……

惊觉江枫心境波澜再起,再不见平和,陈东旭急声厉喝:“收心敛神、波澜不惊;静思定念、不动如山!切记‘冥心’二字!”

声若天音贯耳,当即定住了江枫起伏的心境。江枫自知险些误了大事,心神入定,识海心境重归一片安然。

陈东旭安松一口气,却又止不住心中的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他始终注意着江枫服丹之后身体的变化,唯恐生出意外,追悔莫及。却意外发现,幽海冥心丹入口化作精纯药力之后,便径直涌入江枫的识海之中,仿佛受到牵引一般,未泄半点于别处。

可这些,都不是如今的江枫可以做到的。如此一来,陈东旭纵然四眉齐动,也难寻真相之一二,更加郁闷了……

不过他也没有事后询问江枫的打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强行探寻,非君子所为。且云霄殿自古便有规定,门下弟子无论获得怎样的机缘造化,均属于他自己的,宗门旁人不得觊觎。这也是云霄殿长存不朽的潜在原因之一。

江枫此时心神全部沉入识海之中,前所未有的专注。只见其眉心光芒闪动隐见三道符文印记浮现,分为一金、一银、一黑三色,正是江枫的三道魂印。

三道魂印器具齐聚,延绵不绝的元神之力分三股从这三角阵势中喷涌而出,三股无形之力,在识海上空出现扭曲,缓慢地编织形成了一条通天绳索。三色绳索初成,就如游龙飞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入药力星河之中,紧缚绑定,宛如在识海中形成了一条通天绳梯之路。

识海外,陈东旭虽未查探江枫识海,但也觉察到此景此象,不由地眼前一亮,“元力化形?!想不到这小子能无师自通做到这一步,或许,我还可以顺便交给他一些东西……”

识海之中,三道三色魂印突然以内心为轴点,逆时针急速旋转起来。识海上空紧箍药力星河的三色绳索骤然收缩绷紧,开始徐徐牵引,将星河一点一滴地拉入魂印所成的三角阵势之中。

轰!

似瀑布倾泻而下,星河般的药力始一接触到三道魂印,就无止无尽禁地宣泄而下。与此同时,三道魂印的旋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速,到最后,只见一个三色光环在不断地散发着光晕,再也看不清魂印的模样。

这一过程对于江枫而言十分痛苦,但他自知已到关键时刻,唯有咬牙坚持。星河如瀑,仿若天河泻落凡尘,足令凡人心惊欲裂、肝胆尽损。其下魂印光环却又仿若无底黑洞一般,将这磅礴无边的药力尽数吸收,再将之分别注入第二道地品魂印和第三道人品魂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半的药力都涌入人品魂印之中,地品魂印只得部分。

“嗯!”

江枫额头渗出冷汗,如雨点打落留下一般,最终又汇聚成一道道细小的汗流划过腮边。他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来,额头青筋浮出。

此刻,原本平静下来的识海,又再次翻卷起来,似正在经历暴风雨的海洋,凶险异常。如此庞大的药力,即便以最轻柔的方式灌入,这份随之而来的痛苦,也不是江枫所能承受的。这种痛苦,远胜于晋元关十倍不止!

江枫紧咬牙关,牙龈都渗出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一口银牙,在这无边疼痛之下,都要咬碎了。他的双手早已不是合印之状,而是双拳紧握,指甲几乎陷入掌肉之中。

“啊!!!”

江枫痛苦的厉啸声欲传出房外,却被一道无形的薄膜尽数挡了回来,在屋内回久不绝,凄惨无比。

房中早已被陈东旭开启了禁制,严防外界不利因素扰乱江枫,导致功败垂成。陈东旭见势不妙,正欲出手相助,异变突生……

原本承受着非人折磨的江枫,头骨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照耀得识海内一片光明,充斥着难以睁眼的金色。

待金光散尽,原本可以说是云海翻滚的识海,骤然平静下来,仿佛做错事后被大人训斥的小孩,被罚面壁思过似的,平静如镜。哪还有什么波澜,连半点涟漪也不见,似乎方才一切都不过是虚情假象而已。

而片刻前还如狂龙舞天风的星河药力,竟如一条温驯的小蛇,急速没入魂印中,延绵不知其长的星河,完成这一切却只用了十息!十息而已!

这件事,陈东旭因看不见,感觉不到,他只见江枫痛苦的神情突然缓和下来,以为他已熬过此关,便将已经伸出的右手又收了回来,心中并没有起疑。

但江枫却如旁观者又是当事人一般地,清清楚楚地察知到这一切。他知道头骨为何有此异象,也知道一切的根源是什么。事实上,旁人服食丹药后,药力会先至丹田,再沿着人体经脉网络输送至身体的指定所在。这会造成部分丹药药力的流失,很是可惜。

幽海冥心丹的无尽药力之所以没有出现常人那般情况,反而直接涌入作用地的识海,就是受到江枫头骨的牵引……

此事,是他的一个秘密,与幼年时一运劫有关,因特殊原因,知者甚少。陈东旭显然不在知情者之列,且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宣扬出去,甚至有可能波及到整个云霄殿,所以江枫不能、也不愿告诉他,即便他是陈东旭。

魂印光环将药力星河尽数吸收后,渐渐停止了旋转,三道魂印又成三角阵势而立。其中两道魂印震动不止,特别是第三道人品魂印,其符纹仿若活过来一般,舞动着特别的符号。

锵!

音似利剑出鞘,第三道魂印发出一声轻吟,一道破天夺日的银光弥漫了整个识海空间。光芒隐没,原本黑色的第三道魂印,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银色,仿若纯银浇筑而成一般。

今日,这第三道魂印终于由人品晋级为地品!

事实上,早在晋元关内,江枫就发现第三道魂印表面出现了少许银光,有了晋级的可能,故此次特将大半药力注入这道魂印之中。第二道魂印虽未完全晋级,但在吸收了一部分药力后,魂印本身也有一半变成了金色,但也止步于此了。可惜,若能再金色化两成,第二道魂印就可晋级为次天品了。

七品七纹的幽海冥心丹,其庞大强劲的药力竟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而已,可见魂印晋级之艰难。不过,借此次头骨显化异象之福,江枫的识海在受到头骨保护的情况下,原先未完全开发的识海迷蒙区域,消失了近一半,省去了江枫将来不少时间与精力。

或许正是因此,分去了幽海冥心丹近五成的药力用于开辟识海,才会只让魂印晋级到如此地步而已。

总的而言,此次最大的收获就是,在七品七纹宝丹“幽海冥心丹”的帮助下,江枫晋元成功,三道魂印由原来的天品、地品、人品,晋级成了天品、地品、地品!

再想晋元,就只能看日后能否寻到相应的造化了,陈东旭也不可能再炼出一枚幽海冥心丹给江枫,且不提材料问题,那已不合规矩了……

第十九章 破魂针(求支持、推荐、收藏!)

幽海冥心丹,不愧是夺天地造化而成的七品七纹宝丹,借其玄妙之异,江枫的三道魂印终得晋元。

“恭喜!恭喜!自今日起,你的道路将不再枯燥,想必你也明白了晋元的艰难,且一法难再同,你欲使三道魂印皆晋级为天品,成就元冥境大圆满的境界,需另寻天材地宝异法来辅助。你今后的修行,不会再枯燥无聊了!”

陈东旭见江枫睁开双目,神智回归现实,一别常态,开口连声道喜,可见他此时心情定是极为欢愉的。

江枫一边抹去嘴角的鲜血,一边听着陈东旭的教诲,看着他四眉飞舞,心里也暗自思索。

今日之行,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日后必定要走出宗门,游历四海以寻求晋元造化。修行、修行,修百世疾苦,行万里征途。从而达到增进实力,感悟天地人生至理的作用。

日后,尔虞我诈、生死一线都将靠自己独自去面对,因为他要去求自己的造化,去寻自己的机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前江枫所需留意的,没有对未来征伐一世的惶恐与迷茫,仅眼前事而已。江枫心里,激扬着旷世豪情,这才是他原本所追求的人生。

待陈东旭一连串炮语连珠,唾沫横飞结束时,江枫整个人如同经历了暴风雨的洗礼,被无辜地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大爷的!他今天总算是领教了一个平时被迫沉默寡言的人被打开话匣子后,究竟会成为怎样的存在。

好家伙,现在的陈大夫,往街头巷口这么一站,嘚吧嘚、嘚吧嘚地说上一两个时辰绝不在话下。街坊邻里,三姑四姨,就对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接下话头,即便是最泼辣的娘们儿也不行。

抚袖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江枫急忙在下一波攻击之前截下话势,俯身大力拜谢陈东旭:“先生恩德,江枫永生不忘!”

虽然这样说已有二三次有余,但江枫依然恭敬地行礼,一来再次答谢陈东旭,二来顺势截下势头。

主要是不得不截呀!若是任着陈东旭照这个势头说下去的话,江枫今天洗衣服都不必用水了,还得“被自愿”地冲个凉浴……

江枫此举果然起到了成效,这话题一岔,陈东旭断了滔滔不绝的话势,也就省了不少浪费时间浪费表情的废话。

陈东旭正身受了江枫一礼,这一礼,是他作为长辈应当的,也是为了接受江枫感恩良孝之心而应当的。

“你日后的修行会很艰苦,但无论何时,你只需记住,宗门一直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什么时候累了、乏了,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人间冷漠,但这里仍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莫让思念断了线!”

陈东旭亲昵地摸了摸江枫的头,语重心长地说着,就像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

“莫让思念断了线!”

江枫低声重复着陈东旭方才的话,似在品悟一位长者一生智慧的结晶,他想起了很多,师父、师娘、同门亲近的兄弟姐妹们……不屈的眼神多了一分温柔,多了一分眷恋,连面容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不少。

陈东旭用漫长的一生所凝结出的智慧箴言,短短几句,却在无形中抹去了江枫心中因苦难而诞生的那一份偏执,减少了他未来修行时走火入魔的可能性。让江枫找到了心灵的寄托。江枫的心境不知不觉中得到了提升。

可若有一日,这份寄托毁灭了……

“起来吧!坐好,我有要事与你分说。”

陈东旭对江枫心境的变化很是满意,点点头,江枫是他的晚辈,甚至颇有忘年之交的感觉,他这样付出,不过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付出罢了,无需任何理由。

江枫正襟危坐,等待陈东旭开口。随着前一瞬心境的提升,他惊喜的发现,自己识海中的迷蒙区域又少了一些,总体而言,真真正正地少了一半,识海内愈发清明。

“你如今已是元虚境修士,也可以学习一些元神之力的用法了。单凭元神威压,只能对付比自己境界低的修士而已,有什么意思,只要是元神修行有所进展的修士都能做到。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低级无趣!”陈东旭翻着白眼,漫不经心道。

“请先生指教!”江枫虚心求教。

“元神修士一旦开辟识海就会产生元神之力,也就算是元冥境的修士,于尚未开辟识海的人而言,修元者自身携带的元神威压,具有压倒性的‘势’。这种‘势’,轻者可以克敌制胜,重者可以毁人识海,使对方变成白痴,非凡道巅峰之修不可逆转。但凡道巅峰大能又怎会无缘无故为一个元神力低弱的低阶修士修复识海呢?”

“这么严重!”江枫惊道。

“事实如此,但元神威压只对元神修为低于自己的修士有用,若是敌人的元神修为与自己相当甚至高于自己,那么,元神威压不仅无用,甚至会反噬魂魄,令己身受害。且修士一旦业力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就可以硬抗修元者的元神威压。

“比如说,以你现在的元神力修为如果对上你的大师姐,凭她早已触及到长生门的业力修为,完全可以无视你元虚境的元神威压。所以,元神威压对于修元者而言,就相当的鸡肋……”陈东旭耐心地教导江枫。

江枫听完无声点头赞同,元神威压用于与同阶甚至高出自己的人对战的确十分鸡肋。天下修法万千,大致可分为“王道修法”和“单一修法”。

王道修法者,乃是指修士在到达长生门的修业境界后,立即停止业力修行,转而开始修炼元神,最终在元神修为达到元虚境大圆满后,融合元神力与业力,运双力破关,轰开长生门。此后元神、业力同修,此之谓王道修法。

而单一修法者,乃是指修士主修业力,辅修元神,或者主修元神,辅修业力。大多数修士属于前者,他们在破开长生门后,识海会自行开辟,产生元神力。这类修士专长于业力,但元神方面却羸弱不堪,完全是被业力修为以拖油瓶的方式顺带勉强提升的。至于像陈东旭这类的炼丹师,就属于后者。

两种修法各有不同,其妙处,容我们以后再说。回到当前,陈东旭见江枫对自己所言已有所理解,就接着说道:

“修元者,需达到元虚境后才可施展元神术。而像‘封眠识海’之类的可以在元冥境使用的,只能称之为修元者通用的本能技巧而已。你如今已达到元虚境初期,且借幽海冥心丹巩固了境界,今日,我便教你一式元神术法——破魂针!”

“破魂针!元神术!”江枫惊呼出声来,今天可真是喜事连连,先有李易等人白送海量丹药,后又有陈东旭以幽海冥心丹助其晋元,现在,陈东旭又说要教他一式元神术法。

身为云霄殿两大真传弟子之一,虽说现在有些名不副实,但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元神术法。

就如同修业者使用法术,业力为能量,术法就是招式。元神术同理与此,只不过元神术种类远不如法术的多,相对而言算是较为稀少的了。

江枫现在的心早已乐开了花,脸上神采似三月的桃花,绽放得明艳动人。这不是突如其来的机缘,而是日积月累,人与人之间感情沉淀的必然。人与人的交往,贵在真心,又岂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

“你可莫小瞧了这破魂针,此术专破元神,伤人识海,且会随着你修为的增加,威能不断增强。传说,当年一位返虚大能不知何故开罪了天界的一位真仙,真仙降下意志化身,逆界而来,欲将其诛杀。结果那位大能拼得重伤,以破魂针生生击散了那位真仙的化身,得以留命。由此可见,破魂针之威能足以逆凡惊仙!”

江枫本来还嬉皮笑脸,乐在其中,听了陈东旭的话,脸上的表情也由欢乐变成了震撼。位处凡道境界的返虚大能,以此术斩杀了一位真仙的意志化身?!

他暗暗咂舌,这位前辈可真是一代猛人啊!敢得罪真仙不说,还敢灭掉对方一道化身。虽说仙人不得进入红尘业界,但以这种方式降临,一道真仙的意志投影,至少也有地仙巅峰之境,却仍被这位猛人以这种方式给屠掉了。

无论用了何种方法与手段,都足以自傲一生了。

江枫从未曾小觑过这式元神术,却不曾想这破魂针竟有这么大的来头。短暂的震撼后,江枫脱离了呆若木鸡的状态,转而变得欣喜若狂,浑身不住地抖动起来,望着陈东旭喘着粗气,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就像看到了脱光衣服的美女的色狼……

陈东旭一阵愕然,想不到自己一个短短的小故事,就把江枫刺激成这样。看他现在的神情,陈东旭若是一个女的,定然丝毫不会迟疑地确定江枫欲图谋不轨。

“还好我是男的……”陈东旭紧了紧衣襟,这样想着。

听着江枫粗重的鼻息,陈东旭难免有些自傲,也有满意和欣慰,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只有这样的反应才配得上破魂针的威名。陈东旭坚信,此术绝不会在江枫手里蒙尘。

“破魂针一术,乃是我当年机缘造化所得,是我不传之秘。你当珍之重之,将他发扬光大。”陈东旭语气庄重地向江枫再行交代,语重心长。

江枫郑重称是,陈东旭突然右手成爪,如苍龙出洞,一把抓在江枫头上。

“静息凝神,内观识海!我正式传你‘破——魂——针’!”

第二十章 修术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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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旭的大手紧扣在江枫头顶,江枫连忙闭目打坐,意识內视,沉入识海。

下一刻,江枫只觉一股庞大的元神力带着浩然正气,从陈东旭右手中铺天盖地传来。自己贫弱的元神力,在这股精纯的力量面前犹如星海浮沙,江枫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渺小的挫败感。但这种自卑的感觉只在顷刻间就被一波势如惊涛的不屈意志所碾压淹没。

“终有一日,我也会达到这种高度,甚至跃然其上!这一日,不会太远!”江枫少年人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带着勇往直前的坚定傲然,如利刃出鞘。

陈东旭自然感觉得到江枫此时的情绪,欢喜、神往、倾羡,但更多的,是那份由心而生的浓烈的挑战意志。带着欣慰的微笑,陈东旭闭上了双目,一股更加浩荡的元神力,向江枫的识海意志裹去。

江枫连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只感到天旋地转,仿佛落入一个硕大的漩涡之中,一阵头晕目眩后,便人事不知了,只是依稀间感到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抽离了自己的识海。

“醒醒!快醒醒!臭小子,你再不醒来就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了!”

意识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像硬生生闯入的无礼客人。江枫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本想慵懒地“赖赖床”,猛然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陈大夫!”江枫全身上下一个激灵,强迫自己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我竟然在传法途中睡着了?!惭愧惭愧……陈大夫不会又要把我从窗户扔下楼去吧?”江枫惊疑不定地胡思乱想着,有些心虚地抬眼瞄去,入眼一幕便令他直接瞪大了眼睛。

眼前所见,自己与陈东旭正处于一处洁白的空间内,奇妙的是,这片空间竟然四方上下全是纯白一色。就连眼前负手而立的陈东旭,也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衣。四周纤尘不染,宛如遗世仙境一般。

“咦?我们刚才不是还在济生堂内吗?怎么一眨眼就来到了这个奇异的地方?奇怪……难道是我昏睡时被陈大夫带来的?”

江枫惊疑地环视四周,发现脚下什么也没有,连地面都是纯白色的,好像披上了一件银装。正琢磨着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江枫突然想起什么,惊恐地向下望去。

没有!什么也没有!别是地板了,连自己的脚都看不见。真的是什么也没有,连下半身都没有了!

江枫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想用手挠挠头,却发现自己连手也感觉不到了。视线上移,江枫惊呼出声:“妈呀!”原来自己连身子都整个没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若是站在陈东旭的角度看去,江枫别说身子了,连头也没有,只有一团虚浮的白色雾气在不断跳动浮沉。白雾内“一金两银一赤”三色四道光芒在急促地闪烁着,很不安定。

“咦!不对!这里的环境怎么这么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在哪呢?嗯……难道……”

似是想起了什么,江枫意识中“一金两银一赤”的三色光芒方见稳定之势,又突然急速跳动起来。这三色光芒自然是江枫的三道魂印和第一道本命魄纹,而那团雾气分明就是江枫尚未成形的元神意识。

“看来你终于猜到这里是哪儿了。不错!这里,就是老夫的识海空间!”

白衣陈东旭见江枫心有明悟,适时地出言肯定,这片纯白色的莫名空间,正是他陈东旭的识海空间。而站在江枫面前的这个他,就是陈东旭的元神,看上去与其真身一般无二!

饶是早已心有所测,江枫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凉气,当然,现在的他什么也吸不到。自己竟然在陈大夫的识海里,这么说,刚才昏迷时的感受不是错觉,这就是陈东旭绝艳惊人的手段!

看来,下次立目标之前还是先详细了解一番为好,以免目标过大反被人嘲笑空口大话,徒做井底之蛙。

陈东旭的元神没有理会江枫现在的所感所想,大袖向地一拂,凭空出现一个蒲团,自顾自地盘腿坐了下去。至于江枫,依旧做白雾状在那飘着,以他现在的状态,有蒲团也坐不了。

“将他人元神摄入自己识海内,是拥有高境界元神修为之人的一种手段,待你日后元神凝实成形,再做精进,自然就能做到。只不过此法用于对敌风险太大,不可轻用。每个人的识海空间都不尽相同,我的识海空间,就是一片纯白。

“我之所以将你未成形的意识摄入我的识海中,就是要以最合适你的秘法,传授你破魂针,此法在我识海中进行最为稳妥。若是逆而行之,以我的元神进入你的识海,施展秘法时,会有诸多不便。若是你的识海因承受不住我的元神威压而崩溃,那才是得不偿失。”

陈东旭详细解释个中原因,江枫闻言不着痕迹地巡视着陈东旭的识海空间,左瞄瞄、右瞄瞄、上看看、下看看,心里暗自丈量着空间尺寸,突然猛松一口气。

幸好您没进入我的识海,不然的话,我的识海崩不崩溃我不清楚,但您的内心一定会崩溃的。我的识海还处于元虚境时期都快赶上你的识海空间的七成大了,而且我的识海还有近一半的迷蒙区域未经开辟,开辟后更有成长性尚未考虑,您老要是进来,我头骨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陈东旭见江枫神思飘忽,心不在焉,将声音骤然提高了一个八度,声若惊雷,将江枫从失神中拉了回来,道:“闲话莫言,我立即传你破魂针修法,你集神注意!”

说罢,大袖一挥,蒲团拖着陈东旭转过身去。陈东旭一指单立,置于眉心处,口中低吟咒语:“天清地灵,赐我神明。以我天元,聚元成型。无根无萦,载神化生……”

“凝!”

陈东旭法令一出,食指猛然点向前方虚无空间处,元神力无形无相,丝丝缕缕地从其指尖激射而出,在陈东旭一丈外的虚空中交织在一起,仿若经纶缠绕,天定规则,于无序中成有序,于无形中化有形……

在江枫惊愕的目光中,那元神力缠绕之处,竟显化出一个大概的人形轮廓。识海内突显震荡,陈东旭的元神忽然发出刺眼的白光,元神之力以可见的形态,涌入人形轮廓中。

白光散去,空间内又见一片清明,江枫凝神望去,哪还有什么人形轮廓,一丈外,离地三尺来高的虚空中,此时分明飘浮着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那男子的模样……正是江枫!

“诶~”江枫还没来得及有太多的惊讶,只见陈东旭伸出右手,立掌为刀,头也不回地向江枫力斩而来。

“斩!”

陈东旭一声道喝,暗含术法神通,一斩之下,江枫只觉一把无形天刀斩过己身,却是无伤无痛。紧接着,一缕白色絮状物就在陈东旭的牵引下飞向另一边闭目悬浮的“江枫”,一闪没入其体内。

“融神!”

第三声道喝自陈东旭处传来,那缕没入悬浮着的“江枫”体内的白色雾气,突然散入其周身四处,与之彻底融合,正是所谓融神!

江枫理应无所察觉,可偏偏整个过程他都如感身受,知道得一清二楚,当真是一种奇妙非常的感觉。

“江枫”自空中缓缓落地,睫毛颤动,三四下之后,竟睁开了双目。第一眼,便与江枫的雾状意识心神相交。这一瞬间,江枫心里升起一种奇妙的感受,他的意识看着另一个“江枫”,却又觉得是在看自己。

而另一个“江枫”分明看到一团白雾状的意识,知道那是自己,却又觉得正在看的拥有实体的江枫才是自己。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奇感。

“此身乃是我以元神之力为你所铸的分身,因其与你一缕元神意识融合,故而你二人可谓是‘二体一心’……”

陈东旭一边闭目调息,一边为江枫解释道。江枫初闻如此奇异之事,玩心大起,稍一静心感受,果然与自己的身体无异,意识所动,四肢皆从号令。

要知道,这具躯体是以陈东旭精纯无比的元神之力塑造而成的,只存在于这方识海之中,出了识海,只怕还来不及进入别的识海,这具身体就会重新化作元神之力回归陈东旭的识海之中。

操纵着身体四下蹦跳玩耍,江枫的意识看着“自己”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跟斗,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身子,问道:“陈老,这具元神分身用来作甚?”

陈东旭早已调息完毕,方才一番神通,并未对他有太大消耗,稍作休整即可。听到江枫自娱自乐玩耍了一阵才想起正事,没好气地调侃道:“你可终于想起正事了,玩够了?江大少爷!江三岁!”倒像个因孙子贪玩而耽误正事,正生着闷气的爷爷。

陈东旭毫不留情地揶揄,江枫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默默地承受了江三岁的称号。又听陈东旭道:“这具元神分身可助你完成破魂针修行的最后一步,留待稍后再用。你先过来……”

第二十一章 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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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旭冲江枫的元神意识招招手,示意他走近前来,道:“我观你方才吸收幽海冥心丹时,曾有意识地散出元神力,将之扭转凝结成绳索,以此来牵引丹药之力,故而我才决定传你破魂针之法。”

江枫仍有不明,又听陈东旭继续道:“因为,欲修成破魂针,必先拥有极强的元神控制力,你已符合。否则,此术你纵然学会,也只能发挥出三成的威能便已是极限,还不如你元神威压的对敌效果来得直接,传你何用?不过辱没神术罢了!”

江枫已在陈东旭的面前静浮安定,听了陈东旭的话,才明白为何陈东旭会突然有意传他如此非凡的元神术,此术经需要对元神力有极强的控制力。此要素看似简单,实则对低阶修士而言极其苛刻,试问,又有几个低阶修士能在修为如此羸弱的情况下还拥有凝元成形的控制力。

江枫也忍不住暗自庆幸,若非这三年来进行元神修炼时都在晋元关中,只怕他也难于达到修行破魂针所要求的元神控制力。白石不行,即便是大师姐……也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陈东旭见时机已到,伸出隐于长袍中的双手,飞快结下数道繁琐的印诀。只见陈东旭双手虚影如乱花绽放,江枫立刻定身静立,等待下一刻的到来,一老一少,二人均知晓接下来应当如何……

当最后一道手印结成,陈东旭眉心金光一闪,双手保持聚灵之状,蓦然点向江枫元神意识中三色光芒所在。

轰!

江枫意识之中传来一声轰鸣,无数金色符文以开山之势,钻入江枫的元神意识中,符文闪烁着金光,贪婪地吸收着江枫魂印、魄纹中散发出的元神之力。

于此同时,陈东旭双手一展,于胸前虚画一道阴阳两仪图,成抱月之势,将自身识海中的元神之力导向江枫,让金色符文尽数吸收殆尽。

若不如此,以江枫元虚境所具有的元神力,只怕被吸干了也无法将术法经文凝结完成,会被强行中断。

昂……

一阵清脆延绵的嗡鸣声,只见江枫识海之中无数的符文在吸收了涌来的元神之力后,竟化作一个个金光四射的字符,足有三十三字之多,萦绕在江枫元神意识周围,并带有禅唱声传出。

“人生有神,谓之为元。元起魂魄,以三魂为根,七魄为基,筑元神之固。如魂魄有损,轻者神智尽失,重者难入轮回……”

江枫心中隐有所明悟,心神中凭空生出一段话来,却不在那三十三字的经文之中。倒像是破魂针术法的开篇总纲,阐述魂魄之理。

江枫的元神分身,至始至终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体悟元神术诀,且无当局者之谜,甚是清明,看着萦绕着本体意识的三十三字经文,心中竟对破魂针之术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元神分身当即盘坐下来,这种明悟,瞬间传回本体意识之中,如同有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共同参悟,一人当局,一人旁观,又是二体一心,进境甚快。

想来,这正是陈东旭不惜耗时费力塑造这具元神分身的用意之一。至于其他,江枫暂且不知……

“……凝元化针,破神魂之功……”

江枫已有所悟,三十三字经文顿时犹如游子听见母亲的呼唤,争先恐后地没入江枫的元神意识之中。

这三十三字经文乃是修炼破魂针的术法要诀,刻不容缓,趁着那一丝似悟将悟的玄妙感觉未散,江枫当即依法开始修炼……

“聚元!”

江枫低喝一声,依照法诀,运转魂印魄纹,光芒闪烁,一道道无色透明的元神力飘浮而出,离了江枫的白雾意识,于魂印前三寸之地凝聚成团,仿佛被定下规则的无形之水,被强行定浮在空中,隐见波纹流转。

“淬神!”

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江枫聚元功成,紧接着便见有九字经文自白雾意识中飞出,各执一方,以独特的节奏击向那团元神之力,隐闻金铁之声,如同铸剑师锤打铁胚,剔除其中的杂质,使之化成铸剑的铁精。

九字经文是在敲打,也是在淬炼,乃是要将这团元神力中的杂质去掉,使之愈发精纯。毕竟以江枫的修为,元神之力远不如陈东旭那般精纯,“淬神”,是必须的。而那团元神力的体积也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在逐渐变小。

“凝形!”

待到那团元神之力被淬炼到只有毛毛虫大小时,九字经文自行飞回,显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江枫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步,也是成败的关键。

若成,则破魂针就此修成;若败,则二人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从头再来。而再来之期,遥遥不见,江枫不愿如此。

江枫元神化身严阵以待,陈东旭也凝神望来,成败,在此一举!

江枫依经文所述之法,施加于元神之力的浮团。只见此时毛毛虫大小的浮团,竟逐渐被拉长定形,渐成针形。

“破魂针,其形如针。针者,如锥似钻。因其形体之锐,得以以点破面之法,破人神魂之固。既然如此,那……”

江枫默念破魂针本质精要,将即将定形的不完全破魂针暂时搁置。陈东旭见此,又是诧异,又是焦急,却又不好出声干扰,无奈之下,只能静观其变。但接下来的一幕,却着实令几百岁高龄的陈大夫瞪大了眼睛,如见新异之物。

江枫的白雾意识中,突然光芒大放,三色光彩交辉之中,那元神力浮团竟出现了螺旋扭曲,显然是江枫所控。

铮~

彷如钢丝崩断一般,江枫面前,元神力浮团终于凝化成针形,发出一声轻鸣,破魂针,成了!但这巴掌长的破魂针针身,竟是螺旋状,而非平滑的常形,独特非常!

“绳索……螺旋……元神之力扭曲凝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这小子果然聪颖不凡,竟能想到这样的凝形之法!我当初怎么没有想到呢?哈哈哈哈!”

陈东旭也是初次见到这般形状的破魂针,一愣之后骤然醒悟了其中奥妙,欣喜不止,赞叹江枫竟想到这般凝形之法。

“嗡……嗡……嗡……”

突然传来几声颤动之音,转眼望去,竟是破魂针已然成形,江枫无法压制,即将破空而去。

咻!

伴着一声尖啸的破空声,江枫惊叫,对面的元神分身急忙偏头躲闪,只觉刚才一瞬之间,一道利器险之又险地掠过自己的耳朵,冰寒的生死危机直击心神。

破魂针携带着风雷之势,以螺旋运动之法,逆旋而出。所过之处,这元神力所架构的识海空间内,竟形成一条真空细长的螺旋通道,久久不散……

陈东旭见此情景,眼前一亮,连忙出手一招,将激射而出的破魂针拘来,禁于掌中,任其飘浮在掌上。陈东旭越看这枚破魂针,眼中的异彩就越是浓烈。

“好!好!好!老夫果然没有猜错!”陈东旭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情十分畅快。

江枫在陈东旭的识海中修习破魂针,可以说是最好的修炼环境,但即便得此助益,江枫凝元化针的可能至多也只有七成左右,可见其难……

凝形之时,江枫想起自己讲元神力扭结编织成绳索的情景,不惜再添一成败率,凭借自己远超同辈弟子的元神控制力,在凝针的关键之时,将针身扭曲固定成了螺旋形状。所幸……成功了!

江枫暗松一口气,陈东旭见了更是一阵腹诽:弄了半天,你小子也没把握啊!既然没把握,还敢如此鲁莽行事,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无可厚非,江枫此法甚妙。他自知元神修为低落,纵然学会了破魂针这种极品元神术,也不一定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威能,实在有损其逆凡克仙的威名。

于是,他以扭曲针身之法,使之变为螺旋状,进而在减小针体激射飞行中受空气等不利因素影响的情况下,进一步增加破魂针的威力。

若是再经过自己最大限度的蓄力,足以令其威力再提高一倍不止。江枫异常自信地肯定,如此威能,自己凭借破魂针之术足以越阶战斗!

第二十二章 十成威能的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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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观察了许久,陈东旭仍频频点头,心道:改日我也试试将破魂针改成螺旋形状一试,人老了,思想固化了,连这么简单的变化之法也没想到,唉……

旋即抬头,陈东旭目光柔和地看着江枫,缓声道:“孩子,你已经完全学会了破魂针,从刚才这一针的威势看来,我基本确定,已经领悟了破魂针的‘破魂’真意所在,且能在你境界所能的范围内将破魂针的威能发挥了九成。或许他现在因你境界所限,无法发挥出想象中的惊天之威。但随着你元神修为的提高,破魂针所达到的效果也会越发惊人!”

难得陈大夫没有叫我“臭小子”,看来陈大夫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事实上,这是理所当然的,破魂针,乃是陈东旭当年机缘所得的造化,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不传之秘,也是其行走天下的防身底牌之一。

如今,他却将这个不传之秘尽数传授给了一个后辈弟子,可以说,当世除了他二人外,再无人会破魂针之术了。

试问,若非陈东旭早已将江枫看做自己亲近的晚辈,又怎会将此术轻传给外人呢?看着陈东旭的目光,江枫的心潭泛起了阵阵波澜涟漪,因为,那是一个长辈看向自己后代晚辈的欣慰的目光,透着一位长者的慈祥、和蔼和因自己的晚辈有所成就而化不开的浓浓的骄傲和自豪……

江枫时常在想,云霄殿虽大,可又有几人,爱护自己如亲人一般,而不会因为自己修炼资质的改变而改变……

可算来算去,却依旧只有那么几人,即便云霄殿门人如此之多……

陈东旭,陈大夫,一个不苟言笑,总是摆着一副讨债脸的人,不善言辞、脾性古怪的怪医,却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待江枫的人之一。感动之余,江枫又忍不住一阵叹息……

少顷,平了心绪,江枫又不住地生起了疑问:“陈老,您说我已学会了破魂针,却只能在相应的境界下发挥出九成左右的威能,莫非弟子尚有不足?故而未能将破魂针的十成威能。”

从传承经文中江枫已经知道,破魂针一术不同于大多数的法术,需要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学习。于破魂针一术而言,你学会了就是学会了,只不过不同的境界,发挥出的威能的表现效果不同而已,境界越高,威能的效果就越显著……

譬如说,同样是掷一把飞刀,以江枫的修为,掷出的飞刀五百米之内能插入树中已是不易。但若是换了陈东旭这种上层境界的修士,掷出的飞刀,其威足以开山断海。这就是本质上的差别!

至于能够将破魂针的威能发挥出几成,则与个人对此术的理解参悟有关。事关悟性,若是悟性不够,纵使你境界已至仙凡之间,或许也只能发挥出此术威能的三四成罢了。

若与同样修习此术的人对上,即便对方境界修为上稍逊一筹,但对方若是可以发挥出破魂针的十成威能,就可以绝地反杀!

可以说,如破魂针一类的术法完全可以看做是伴随修士成长而增强的顶尖术法。所以江枫才会迫切希望能够抹去那一点美中不足的瑕疵,完全明悟破魂针。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你确有不足,未能完全领悟破魂针术法之精奥!”陈东旭给予江肯定的回答。

“为何?”江枫不解。

“因为你从修习此术开始,都是在听、在看、在想,却没有实际感受过,破魂针不同于寻常术法,故此十仅存九!”陈东旭如此解释,江枫却更加纳闷了……

“那弟子应当如何补悟知不足呢?”

陈东旭摸摸下巴,胸有成竹地笑道:“老夫当年初习此法时,也曾犯过这般错误,直至十年后才终醒悟过来,寻得方法补悟之所缺,而今又怎会让你重蹈覆辙呢?”

江枫大喜,陈东旭单手一指,道:“补缺的关键所在,就在于他!”

“他?元神分身?!”江枫顺其所指看去,见陈东旭所指正是之前凝聚成的元神分身,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陈东旭点点头,道:“破魂针之奇,以你的资质和目前的境界,能明悟九成已是难得。要想补全最后一成的感悟,你必须切身感受一次破魂针的威能,方可有所明悟。”

说罢,陈东旭扬了扬掌中悬浮的那枚破魂针。

“啊!”江枫惊叫。

亲身感受一次破魂针的威能?别闹了!以江枫之前的推论,这枚破魂针足以令元虚境的自己魂飞魄散,还试个鬼啊?不过他旋即想起了什么,看了看与自己同心异体的元神分身。

“难道……”

“看来你已有所猜想。”陈东旭拍了拍江枫元神分身的肩膀,道,“这具元神分身与你异体同心,与你感同身受,且因为其体内只蕴含有你的一丝元神意识,即便损失,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故而用来作为你完成补缺的最后一步再合适不过了。这也是我不惜耗神为你凝结这具分身的缘由所在。”

“原来如此!”江枫暗道。不由地感叹陈东旭术法通神,竟有如此精妙的手段。

“好了!沉寂心识,不思不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意识本体归于虚寂,使得元神分身的感觉最大限度的飙升!”

陈东旭语气郑重,江枫依言令自己的意识本体达到虚无沉寂状态的极限,顿时对元神分身的感觉直线攀升,两者之间的联系愈发明朗。

“好了!”江枫的元神分身站起身来,后退数百步,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陈东旭点头起身,掌中缓慢旋转着的螺旋状的破魂针突然定住身形,锋锐的针尖直指不远处的元神分身。

“我会以你的境界所能发挥的最大威力发出此针,你静心感受吧!”陈东旭肃然道。

江枫双目前凝,思绪清明,意识前所未有的集中,他要全身心地去感受。

“叮~”

只见陈东旭单手持针,元神力裹卷长针,手腕往回一挽,骤然甩出,破魂针已急射而去,此时,才听到“叮”的一声清脆铃声传来。

破魂针螺旋扭转激射而来,将空中绞出一个直径半寸长的真空通道。江枫只觉一把利剑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自己刺来,长针未到,那种尖锐的冰寒之感已经通过空气传来,仿佛在瞬息间便将心脏冰封。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让江枫的身体无法移动半分,仿若被人钉在了绞刑台上,只有等死的份。这就是破魂针的威势,未曾攻击到敌人,就已形成这般威势。

当然,这是因为陈东旭在发针时不自觉地融入了自己的意念,所以即使境界相同,现在的江枫还没有如此强大的意念,很难才能做到这一点,在心念上固锁敌人。

“嗯!”

江枫只来得及发出半声闷哼,破魂针已破入脑中。此时,那道“叮”的音声才传来耳中。

破魂针没入江枫体内,瞬间攻破了江枫坚守固卫的元神防御,刚一进入识海,便化作一道惊天飓风,以龙卷为形,接连天地。龙卷越来越巨大,在一片毁天灭地的天灾之威下,识海如同一抹破布,被人以摧枯拉朽之势撕成粉碎。

紧接着,这股元神之力形成的锋利异常的飓风刹时间便波及了整个元神分身,在江枫难以置信的神情中,一股撕裂感传来,这具元神分身由内而外,徐徐消散了。仿佛被人从天地间强行抹去,再不见丝毫痕迹,此时,那半寸直径的真空通道才缓缓扩大……

这就是破魂针!这才是破魂针!

破魂针一经发出,在未攻击到实质物体前不会消散,故而之前才能被陈东旭拘来浮在手中。事实上,破魂针完全可以在识海中准备好后,由识海内直接发出,无需肢体辅助。

江枫的意识本体已在元神分身消亡时从虚寂状态醒转过来,不敢稍有怠慢,急忙沉心感悟方才从元神分身处传来的感觉,机不容失,时不再来!

见江枫已经开始自行感悟,陈东旭微笑点头,大袖一挥,一团柔和的光辉裹着江枫的元神意识,平稳不惊地出了识海。

济生堂,六楼的一间炼丹阁内。

陈东旭一手抓在江枫头上,二人均不见动静,连呼吸也微不可查,像两个活死人一般。突然,一团光辉从陈东旭头部浮出,经由其右手,没入江枫肉身的识海中。

陈东旭缓缓睁开了眼,神色有些疲惫,却也有放松之感。

如刚才的那般传法,是极为危险的,若是在传法途中,有人欲对二人不利,陈东旭倒没有什么,毕竟他元神未曾离体,但江枫当时元神意识不在体内,徒留一具肉身在外,一旦被毁,毫无招架之力,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若非在云霄殿济生堂内,无此忧患,陈东旭断然不会行如此冒失之事,至少也会寻人护法。

侧头一看,见窗外已是星罗密布,竟已到了晚上。陈东旭左手一招,窗户自行关闭,又合上双眼,静静地打坐起来。他知道,江枫这次感悟至少需要一夜的时间,他只需耐心等待,为他护法即可。

待明日朝阳初升,便是术成破茧之时!

第二十三章 有朋至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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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生堂大堂外,赵明生双手后负,如雕塑般抬头紧盯六楼的炼丹阁,神情中没有焦虑与期盼,反倒是一种习以为常。

这一等,便从日午,等到了日落……

待见六楼炼丹阁窗户合上,赵明生会心一笑,知是无忧,转身便要回大堂中去。突见远方一道灵光飞至,直奔济生堂而来。赵明生抬手一招,灵光落入掌中,光华敛去,现出其中一张信纸。

“白石?”

赵明生展开白石所传信纸一看,轻捋胡须,展颜一笑,自语道:“原来是极剑峰的小家伙们要到了,难怪刻意知会江枫。罢了,明早再告知他也不迟。”

语罢,赵明生将信纸收入怀中,进了大堂。一夜无话,江枫的意识仍沉浸在识海空间内感悟破魂针。

识海空间内,江枫的元神意识呈烟雾状上下浮沉不定。他正在从头开始,细细体会破魂针的应用。

从聚元,到淬神,再到凝形,最后到螺旋成针。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悟,都集中在了最终那种毁天灭地般的元神撕裂感。

三十三字破魂要诀在江枫心头一遍又一遍地浮现,与三道魂印、一道魄纹交辉相映,光芒四射,包裹住江枫的元神意识,更投射进识海空间的迷蒙未知处。

……

炼丹阁中,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俱在打坐静修,时辰流转,当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陈东旭睁开双目,才觉已至天明。只见眼前少年郎额前汗珠仍在,但江枫的神情却愈发舒展,吐息愈发均匀。

片刻后,一缕金光划破天际,倔强地钻入房中,洒落在江枫的脸颊上,晨曦中,闭目静修一夜的江枫,缓缓睁开了双目!

江枫晨辉中沐浴金阳,双眸徐徐张启,宛如神祇临尘……陈东旭望去,只觉一股凌厉的气势自那睁开的双眸中骤然破空袭来,竟让陈东旭发丝无风自动。

陈东旭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元神威势,看着眼前犹如脱胎换骨的江枫,眼中神采飞扬,嘴角雀跃。

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陈东旭终于情难自已地笑了起来:“前辈,当年陈某人蒙机缘造化,得您传承,习得此破魂针之术。今已为其寻得传人,前辈在天有灵,亦可安息了!”

当年陈东旭得到破魂针传承时,只见到一块传承石碑和碑中那位弑仙猛人的一道虚影。在陈东旭想来,无论前辈如何强势,只要他飞升天界,就免不了真仙报复,只怕早已陨落。即便借界律法则之护没有飞升而避过一劫,但长久岁月之下,只怕已经坐化在岁月之中。

无论哪种猜想,陈东旭都认为,那位开创破魂针的前辈,早已身亡。如此人杰,陈东旭每每思之,不免心悲神伤,暗叹天道不公……

“先生?”江枫将陈东旭从自己的情绪中唤回。陈东旭望着江枫,越看越觉欣慰,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但仍语气郑重道:

“枫儿,你如今已修成破魂针,便与我一般,均算是那位前辈的再世传承者,望你勤加修行,不折不挠,他日从归仙途,扬名万世,方能不辱没了此术的名头。如此,也不枉我今日助你,传你破魂之术。切记!切记!”

“弟子谨记陈师教导!”江枫改坐为跪,大礼拜谢应允。

陈东旭只是摇摇头,扶他起来,道:“你我二人无需如此,我于你虽有半师之谊,但我一生所精,乃是丹医之术,你未得此道,不必称我为师。”

“好了!如今事情已了,你回去吧!”陈东旭轻摆衣袖,允江枫离去,却见他踌躇不定,欲言又止,又自笑道:“你这小子,又怎么了?”

“弟子还有一事相求!”江枫拱手应道。

“何事?但说无妨!”陈东旭抬起桌上的药茶,抿了一口,豪爽道。

“弟子之前应赌赢得不少丹药,但这些丹药于弟子并无大用,故而弟子想从陈大夫这换一些别样的丹药。”江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好你个小滑头,坑人坑到我头上来了!我这里的丹药,最次的也有三品,你那些丹药虽多,但也不过是些一、二品的丹药,你这哪是换啊?你这分明是抢啊!”

陈东旭端着茶笑骂道。江枫也是有些尴尬:“那……”

“罢了,那赵老不死的都可以随手送出两枚四品的血元丹,难道老夫还不如他不成?你手里都有些什么丹药?”

江枫闻言,大喜不已,连忙道:“弟子现在共有八十二瓶丹药,其中‘华清丹’共195粒,‘回真丹’52粒,另有10粒‘凝血丹’,5粒‘百草单’以及两粒‘紫华丹’!”

“噗……咳!咳!咳!”

陈东旭听闻直接一口药茶喷在江枫脸上,呛出声来,突然神情古怪地盯着江枫,不确定道:“多少?264粒丹药!你小子怎么坑他们这么多丹药,你……我说你什么好?你就不能轻点坑吗?你这样,非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不可!”

江枫只是讪笑,又听陈东旭接着道:“华清丹这种修炼用的丹药和凝血丹这种疗伤用的丹药都只是一品丹药也就罢了。回真丹、百草丹、紫华丹可都是二品丹药!百草丹吃了,短时间内可避毒瘴、能解百毒;紫华丹更是二品顶尖丹药,足以媲美寻常三品丹药,只要不伤及腑脏,服之可加快恢复伤势。你……你小子怎么这么黑心啊你!”

陈东旭也被江枫吓到了,始料未及,指着他一阵数落,他突然对那些被坑的弟子们起来怜悯之心,你们惹谁不好,偏偏惹个腹黑小子。可怜啊!活该!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陈东旭连忙收敛情绪,又恢复了平静,道:“这些丹药,回真丹、百草丹、凝血丹、紫华丹你留之有用,华清丹却无大用。这样吧,你留下10粒华清丹。25粒回真丹,这两种丹药余下的,就换成别的丹药吧!”

陈东旭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三个玉制小瓶,道:“左边一瓶,名为‘神清丹’,三品顶阶丹药,服之可保神志清明,短时间内不中幻术。居中一瓶,名为‘净元丹’,三品顶阶丹药,服之可精进元神修为,去除部分识海迷蒙之雾。右边一瓶,名为‘血元丹’,你已经知晓了,我也不必多言。这‘神清丹’与‘净元丹’,你需以余下的180粒华清丹交换,而‘血元丹’,则需余下的27粒回真丹交换。你可愿意?”

“愿意!弟子愿意!”江枫欣喜若狂,连身应道。

丹药品阶之间,优劣之差甚大,即便说一、二品丹药之间差距还不算大,可一旦丹药品质达到了三品以上,每一品阶的提升都存在质的飞跃。

因而,仅凭江枫手中这些一、二品的丹药,正常情况下,即便全搭出去,能换到一枚三品中阶丹药便算不错了,更何论陈东旭拿出的两枚三品顶阶丹药和一枚四品上阶丹药。若非陈东旭善意,江枫绝无此等万幸之事,怎能不欣喜万分呢?

或许这些丹药在陈东旭眼中无足轻重,但对江枫而言却意义重大。正如陈东旭所言,只要江枫还在修行,终有一日会踏出宗门,接触到真正的修真世界。届时,这些丹药都会成为他的保命底牌之一。

念此,江枫起身欲再行拜礼以谢,却被陈东旭抬手止住。

“拜谢就免了,你小子在我这好处是拿了又拿,道两声谢就算完了?你要真想谢我,就早日重归仙途,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陈东旭一边说着,一边将三瓶丹药扔给江枫。

“拿着丹药赶紧滚,别打扰老夫清修!”

“弟子告退!”江枫将三瓶丹药珍之重之地收入储物戒中,起身告辞。

陈东旭不耐烦地甩甩手:“滚!滚!滚!”

江枫退出炼丹阁,合上房门,在门外躬身又行了一礼,无言下了楼去。

陈东旭自然知晓,欣慰一笑,将座前二百余粒丹药分收入十个玉瓶中后,大袖一甩,将这十瓶丹药随意扔至杂物柜上,闭目静修起来……

……

江枫下了炼丹阁,重入大堂,见赵明生仍在堂中,正笑脸盈盈地望着自己,连忙过去乖巧地问了个早。

“爷爷早安!长夜漫漫,劳爷爷记挂了!”

“寻常小事,你我爷孙之间无需言此!”赵明生赵长老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又从怀中掏出白石的传信,递给江枫。

“你师父叶鸿飞明日五十大寿,正好逢上宗门大典。这是我们云霄殿一等一的大事,各大宗门、望族必定来贺,这些日子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昨夜收到消息,极剑峰先行弟子由‘独孤生一’领队,今日将至。故而白石特地传信与你,算着时辰,他们也差不多快到了。”

“什么?‘生一’要来了!”江枫惊喜异常,展信一看,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地确认信上的内容,见果然如此,不由地笑容更盛。

“去吧!”赵长老见此轻声笑道。

江枫闻言,匆匆向赵明生行了辞礼,拿着信纸,挂着笑容奔向传送法阵。

赵明生请捋花白的胡须,微笑着看着,六楼炼丹阁,陈东旭站在窗户旁,待看着江枫消失在传送法阵的光芒之中,才合上了窗户,轻笑着,与赵长老同时低吟道: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二十四章 有女夏夜殇

江枫自赵明生处得知好友独孤生一将至云霄殿的消息后,脸上的笑容就不曾消失过,步伐轻快,一边将信纸收好,一边向演武场跑去。

江枫离演武场愈来愈近,不久,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忽地瞥见后山处,一道悬天瀑布挂在孤峰之上,峰顶有植被围绕,灵光隐现,偶有灵禽飞往来去,正是云霄殿“悬天练”所在。

停住了脚步,江枫喃喃道:“平常此时,夜殇应该在悬天练谷底,得去告诉她‘生一’来了!”

语罢欲行。江枫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又去向“列阵堂”内,寻白石要来了一个成人大小的木偶。席地而坐,从黑色储物戒中取出华清丹和回真丹,各取一粒服下,运功內视。

丹药入腹,立即化作一股精纯的业力汇入丹田,渐渐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小气旋。气旋初时旋转极慢,只有拇指粗,这是从无到有的初始阶段。

而随着回真丹药力的作用,淡金色的气旋越聚越大,江枫体内的枯竭感逐渐被充盈所取代,这是从小到大的过程。最终,在气旋膨胀到达极限时,丹田中超速旋转的业力尽数散化成了雾气,充斥了江枫的周身经脉。

待完毕后,江枫方才起身,感受着体内已经恢复到神虚境的力量,转身奔向悬天练……

……

悬天练底部,有一块面宽十余丈的黑色大石,石上盛一汪宽约十丈的小潭。此潭乃是悬天练飞流而下,击石日久而成,后被一女子将整块已然凹陷的大石移离了飞瀑。取名“十丈潭”,另作他用。

此时正值清晨日出不久,悬天练击落地面溅起的水花,织成一片细密的水幕,在和煦的阳光下,折射出一弯绚丽的彩虹。

虹桥不大,一端正好延至十丈潭中。清澈见底的石潭中,有一女子正于七色虹桥之下沐浴净身。

这女子三千黑丝高盘成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容颜清艳绝丽,宛如出水芙蓉,不染尘俗,虽尚显稚嫩,却已见倾国倾城之姿。

少女柳眉杏眼,琼鼻挺翘,红唇润泽,轻启间雪齿银牙若隐若现,这秀丽的五官,最令人难忘的,还是那双星眸月目,眼波流转间,仿若千言万语难尽,似流水浸润心田……

少女初显丰腴的身材浸在水中,日光下澈,若空游无依,肌肤如凝脂美玉,散发出青春的气息。此女,便是云霄殿当代殿主叶鸿飞的真传大弟子,江枫等人的大师姐,云霄殿当代弟子首席——夏夜殇!

夏夜殇沐浴在石潭中,视身旁悬泉落瀑声若惊雷如无物,掌指舞动间,身上的清水淋上又滑落,雪白的肌肤,更显动人。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美妙的情境。

“夜殇!生一要来了,我们一起去接他吧!”

乍闻一道男子声音传来,夏夜殇惊掠而起,不论其他,反手击在水面上。顿时,一道水幕冲天而起,如薄冰、似寒刃,夹带破空声斩向声源处。

与此同时,夏夜殇抄起衣物,跃出水面,白皙的娇躯一闪而没,已被衣物掩去。

咻!啪嗒!

只闻两个奇异之音先后传来,却是水幕之刃击中了目标,目标应声断落在地。

夏夜殇赤着玉足,黛眉倒竖,怒转过身来。她有清晨时到十丈潭沐浴的习惯,知者不在少数,当初这石潭就是她移至一旁,命名为十丈潭的。

但沐浴时,她一定会树牌警示,并设下禁制,但凡活物踏入禁制内,无论人畜,她都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到,并作出防范。

可如今,来人都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了,她却未感觉到禁制的丝毫异常。一想到女儿家的身子被一个男子看光了,夏夜殇就觉得怒不可遏。

然而,当她转身看向“无礼之徒”所在的位置时,脸上的怒容变成了错愕,明眸睁大,小嘴微张,煞是可爱。

那里,不见来人,只有一个木偶,成人大小,被拦腰截断,错乱地躺在那儿,木偶脸部只有嘴和耳朵,不见眼、鼻。木偶虽被水刃斩断腰身,却仍能动作。

“哎呀呀!好险!好险!若非我事前早有所料,以灵偶代替己身,这道水幕打在身上,只怕不死也是重伤。在不施以任何术法的情况下,单以一道水刃便可轻松截断列阵堂的灵偶。夜殇,你的修为又精进了!哈哈哈!”木偶嘴部张合有秩,竟开口说出话来。

“小枫?是你!”夏夜殇听出声音来人,正是江枫,待确定木偶确实是列阵堂之物后,错愕的神情变成了惊愕,“你晋入元虚境了!”

“哈哈!侥幸而已。”木偶再作回答,打消了夏夜殇最后的疑虑。

这木偶乃是列阵堂所制造的灵偶中最低级的一种,只能以元神力操纵后进行简单的探知任务,平日里多用来训练弟子。但即便如此,此物仍是非元虚境修士不可驾驭。

江枫当时正是猜到夏夜殇此时正在石潭沐浴,擅自闯入,终是无礼之举,纵使两人关系再好,也要顾及男女之别。

加之江枫正巧晋入元虚境不久,玩心大起,这才转去列阵堂取一灵偶来代替自己入谷,也好恶作剧一下。

咻!咻!咻!

只见谷外有一男子,身着云霄殿弟子常服,飞身踏石而来,眨眼间已破开水幕站在了夏夜殇面前,正是江枫。

江枫对着夏夜殇哈哈一笑,像小孩子作弄人成功后似的。收起来了灵偶,江枫对夏夜殇笑道:“先收好,回去找白石修修,以后没准还能用用。不过你刚才惊讶的模样倒是挺可爱的!嘻嘻!”

夏夜殇嘴角一阵抽搐,颇为无语地看着他,灵动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趁江枫不备,一把揪住了江枫的耳朵,拧了个乾坤倒转、天地反复。

“你小子出息了啊!恶作剧作到我头上来了!你究竟是有多无聊?还特地去列阵堂找了个灵偶来。还有,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师姐,要叫我大师姐,不准动不动就叫我的名字!”

“啊!疼!疼!夜殇,我错了!我错了!”江枫吃疼求饶。

“没大没小,要叫我师姐!”夏夜殇不依不饶。

“好好好,师姐,师姐!你再不放手我耳朵就快没了!”

江枫无奈妥协,夏夜殇抿嘴轻笑,说不出的得意。

江枫搓揉着耳朵,噘嘴嘟囔着:“明明和我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偏偏总拿师姐的地位来欺负我……”

“嗯~”夏夜殇扬起粉拳威胁道,“你说什么?”

“没!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江枫见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如既往地从心。没办法,他再怎么聪慧,也敌不了夏夜殇的鬼灵精。

“这次算你聪明,没给灵偶安上眼睛。不然,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非亲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不可!”夏夜殇佯做威胁道,同时不着痕迹地套上鞋袜,“说吧!你刚才找我要说什么?一时情急,没听清楚。”

江枫一阵后怕地咽了口唾沫,暗自庆幸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多么地明智。但提及正事,江枫又忍不住喜形于色,激动道:“我来是想告诉你,生一就要来了,我们一起去接他吧!”

“哦!独孤生一那个剑疙瘩要来了!走,我们马上就去演武场!”夏夜殇闻言,眼前也是一亮,整理一番,二人就相互催促着出了谷去。

江枫二人刚出谷来,未行几步,就遥见演武场半空中传送阵光芒闪现,升起一道巨大蓝色光柱,如此规模的传送,人数至少也有十人,料想是极剑峰先行弟子们已至。

江枫急忙拉起夏夜殇白嫩柔软的小手,向着演武场快步跑去。

夏夜殇也不挣扎,就任由他这样拉着向前跑着,看着江枫的侧颜,似又觉得多了几分刚毅,少了几分稚气。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美丽动人的弧度,眼神柔和地环绕在江枫身上,似水温柔,溯回岁月,忆起了当年……

“若当年……”

关于第二卷

第一卷已经结束,第二卷“初世净业之身”将于晚间凌晨时更新。

第一卷,初步介绍了男女主角、人际关系以及宗门构造,让各位书友对《境界之轮回之业》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下一卷,将回到过去,讲述江枫和夏夜殇的身世之谜,机缘造化之谜,以及江枫身为主角为何如此苦逼的原因。同时,也会进一步展开世界观。相信很多书友已经发现了“独孤生一”就是本书的男二号,关于他的事,也会在第二卷中提起。

有书友或许会说,简单交代几句,一笔带过不就行了吗?何必突然放回忆杀?

事实上,这虽然是一种回忆,但也是倒叙手法的运用。更重要的是,第二卷中将会提到几个涉及本书中后期的神坑,以及一个贯穿全书的主要线索。绝对不能一笔带过,敷衍了事,不然书友之后看时会觉得云里雾里的。

这是对愿意支持凌风的书友们的不负责,书友们支持凌风,凌风感激还来不及,绝不能这么做。

那么,第二卷“初世净业之身”,今夜奉上!!!!!!!!!!!!

第二十五章 师徒之缘

十五年前,云霄殿上任殿主“云易上人”练功出岔,引发旧疾,欲辞去殿主之职,游历四方,寻找医治之法。特传位于云霄殿当代首席弟子,叶鸿飞。命其继任殿主之位,许其一年游玩凡世之期。

……

中州西南部,南云郡外,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子面若冠玉,文生打扮,手持一把赤纹白纸扇,看似谦和有礼,实则暗藏龙虎之势。女子立于其右,妇人打扮,白衣青纱为裳,容颜清丽秀美,温婉可人。

这二人看来不过二十来岁,宛如神仙眷侣,羡煞旁人,一对阴阳双鱼玉佩分挂二人腰间,似是定情之物。

这对情侣,正是获准下山游玩一年的叶鸿飞,及其妻苏晓。

叶鸿飞轻摇纸扇,宠溺地看着身旁的妻子,假意叱道:“便是你任性,本来已出了中州,却偏要赏什么梦昙花,害我们中途折返,乱了行程。”

苏晓虽是少妇打扮,却如少女一般,嘟着嘴娇声道:“天下昙花虽有多种,但这梦昙花却只南云郡一家独有,且只开在夏季夜尽天明之时。若是错过了,便只能待明年再来。届时,你已继任殿主之位,谁来陪我赏花呀?”

叶鸿飞合扇轻笑,道了一声:“便依夫人之意。”哄得佳人开心,二人谈笑之间进了南云郡内。

……

夜,正值十五,月轮高挂,不见玉兔逐星。

叶鸿飞牵着妻子,飞过夜空,留下一道“明月仙迹”的传说,落在了一处山腰上。

“此地是我日间发现的,人迹罕至,你我二人可在此相依望月赏花,不用怕旁人打扰!”叶鸿飞牵着苏晓,一边向梦昙花开之地缓步走去,一边轻声解释道。

“夫君有心了!”苏晓眼中洋溢着甜蜜,趁叶鸿飞专注之时,微红着脸,在其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叶鸿飞转见妻子此时模样娇艳动人,一阵心猿意马,但苏晓已羞涩地甩开了他的手,低着头跑开了……

时至五更,夜尽将明,山腰花海处,原本低垂着脸的梦昙花苞,终在千呼万唤之下,绽放了自己最美的笑颜。

月华如练,梦昙花沐浴其间,犹如美人出浴,又似天仙轻舞红尘。纯洁不染纤尘,娇而不媚,艳而不俗,不愧是天地造化之工诞下的美丽!

苏晓依偎在叶鸿飞的怀中,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这出于红尘,却又超脱红尘的美丽。直至金乌展翅跃上天穹,阳光划破夜幕,梦昙花这才收起了它的美丽,现出了萎靡之势。

“凡世间之美好,终敌不过岁月无情。人生便如这梦昙花,极尽绚烂之后,便是衰败凋零,生灵循生待死,便是天道!想师伯他老人家纵横一生,却在晚年遭此劫难,不知此次,能否平安无恙?”

苏晓见夜尽天明,梦昙花殇,如此美丽,也不过刹那芳华,心底没来由生出了伤感之情,担忧起掌教师伯来。

“放心吧!师伯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会伤疾痊愈,无恙而归的!”叶鸿飞紧拥怀中的妻子,低头倚着她,藏起来眼中对师伯的牵挂与担忧。

正当他们享受着这独属于夫妻二人的静谧时刻时,突闻枯萎的花海中传来婴儿啼哭之声。

苏晓连忙起身,循声找去,只见花海中央,有一个被一块粗布包裹着的婴儿,正无助地啼哭着。

苏晓怜心大起,忙将其抱起,发现这婴儿乃是一个女孩,但周身除了一块裹身粗布外,再无他物,转而看向叶鸿飞,道:“想来这孩子定是被人遗弃的,只是谁家父母如此狠心,竟连亲生女儿也弃之荒野!”

苏晓见着女婴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母性催使下,更生怜爱之心,忙轻摇柔声道:“宝宝不哭,乖,阿姨疼你……”

或许是因缘巧合吧,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这女婴被苏晓抱在怀中,竟不再哭闹,反倒好奇地看着苏晓笑了起来,两条肉乎乎的小手臂摇晃着向苏晓摸去,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无邪的天真笑容,一时间,仿佛连这片天地也变得明媚起来。苏晓见此更加疼爱。

叶鸿飞查探四周,不见一人,想来这婴儿应是早就被人放在花海中了,不过一直在安眠,直至方才醒来啼哭才被二人发现。

不然,以他夫妻二人的修为,不可能有人将婴儿放在附近而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有可能是两人方才闭锁修为,不曾察觉罢了。

叶鸿飞见女婴甚是可爱,又见妻子母性使然,怜爱得紧,心念一动,对苏晓柔声道:“你我虽已三十余岁,但成亲十年来,仍未有子嗣。这孩子无依无靠,若是置之不理,定然命不久矣。正好我座下尚无弟子一人,不若就将她收入我门下,做我夫妻二人的弟子可好?”

苏晓闻言大喜,问道:“果真?”

叶鸿飞点头,苏晓看着女婴,低头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如此甚好,这孩子以后即是我们的弟子,也是我们的女儿。只是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孩子既已被人抛弃,便与前尘因缘尽断,名字,就由师妹你来取吧!”叶鸿飞拇指被女婴胖嘟嘟的小手握着,竟对此有些爱不释手,对苏晓提议道。

苏晓见此时天空阴阳各半,日月同现,又转见四周梦昙花殇,看向婴儿道:“这孩子因夜尽天明而啼,梦昙花殇而哭,夜尽花殇……便取名‘夜殇’吧!此时正值夏季,便以‘夏’为姓!‘夏——夜——殇’!这孩子从此便唤作夏夜殇!”

“夏夜殇……好名字!”叶鸿飞拍手叫好。

夫妻二人逗弄小婴儿,苏晓尽展母性之美,口中轻唤“夜殇”之名,那婴孩似是听懂了,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灵动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

之后,叶鸿飞虽然在附近四处寻找过关于夏夜殇身世的线索,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儿线索也没找到,夏夜殇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不过叶鸿飞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中太久,夏夜殇初生不久便受到如此残酷的遭遇,若无叶鸿飞夫妇,只怕在那个人迹罕至之地,不久便会一命呜呼。既然如此,夏夜殇曾经的前尘所有在成为他叶鸿飞弟子的那一刻起,就被彻底斩断了。

今后,无论她有什么来历,她也只是云霄殿的夏夜殇,只是叶鸿飞的弟子,只是他们夫妇的女儿。九州之内,还没有哪一方势力敢不把云霄殿放在眼中!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一季,时节入秋,各地雨水骤增,兑州东临天堑之海,水患尤为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师兄,近日来兑州常生水患洪涝之灾,我们游历至此,不能不帮啊!”

叶鸿飞夫妻二人带着夏夜殇途经于此,正值江河涨水,洪水祸民,不得不出手相助。至于乾、坤二州,分别有魔教“幽罗宗”、“冥月教”盘踞于此,叶鸿飞自然不会傻到去管他们的闲事。

“师妹放心,你带着夜儿先寻一处客栈安身,下游有一处村落遭难,我先去救助,再寻你会和!”

叶鸿飞冒雨飞至下游,可为时已晚,那个村落已被洪水淹没,只剩房屋的残垣断木随洪流漂浮。

突然,叶鸿飞看见洪水中有一颗老枫树,树身已被淹没,但露出水面的树枝却卡着一个木盆,盆中有一婴儿在瓢泼大雨中大声啼哭。忽然,一个浪头打来,叶鸿飞大惊之下急忙闪身抢在木盆与老枫树均被洪流彻底淹没之前救走婴儿。

雨伴惊雷而落,这偌大的村落,竟除了一个婴儿,再无一人生还……

叶鸿飞抱着男婴回到客栈,为男婴擦干水渍,将他与夏夜殇放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不知谁大谁小的婴儿竟自顾自地开心玩闹起来。

与苏晓说明了情况,苏晓闻此徒叹了口气,为这孩子的身世感到可怜。

“师兄!这孩子你打算如何安置?”苏晓看着玩闹的两个幼童,向叶鸿飞问道。

叶鸿飞思量后,道:“寻一处好人家,将他送去吧!”

说着,抱起小男孩就欲离开。谁知这婴儿竟突然大声嚎哭起来,叶鸿飞惊异,又将其放回床榻上,这男婴立即止住了哭声,反复几次,尽是如此。

当叶鸿飞再次将男婴放回床上时,夏夜殇忽然伸出小手,拉住小男孩的小手,似不愿其离去。

苏晓也觉着奇异,将男婴抱在怀中,谁知这男婴竟环着苏晓的脖子,倚在她的肩上酣眠起来。

苏晓面色奇异地望向叶鸿飞,叶鸿飞喃喃道:“难道真是天意?我晚至一步,这孩子的村落全部被毁,唯独他一人被我所救。如今又……”

叶鸿飞看着苏晓怀中呼呼大睡的瓷娃娃般的婴儿,上前去轻轻地在他身上各处捏试着,惊喜道:“这孩子根骨奇佳,丝毫不比夜儿逊色!”

“你的意思是想……”苏晓略有所思。

“不错,道说随缘,这孩子既与我们有缘,干脆也收入我门下,做我们的义子,也好为夜儿添个伴。”叶鸿飞轻声肯定。

苏晓轻柔地拍着睡沉了的婴儿,将之放回床上,柔声道:“也好!”

“我于江中一棵老枫树旁将这孩子救回,他命悬江上,却得古枫老树相护,便为其取名‘江枫’吧!”叶鸿飞环抱着苏晓,看着床上相继睡去的两个婴儿,为男婴定下了伴其一生的姓名。

……

之后数天内,叶鸿飞与兑州境内数个修仙宗族合力,暗中帮助凡人疏通河道,将洪流引泄入海,广积功德。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方才携妻儿离开兑州。

一路上,夫妻二人初体为人父母之感,难免手忙脚乱,却也尽享天伦之乐,乐在其中。只是苏晓虽已为人妇多年,却不曾生儿育女,没有奶水喂养两个孩子。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沿途取妖兽奶为两个孩子充饥果腹,加之二人时常以自己修为为两个孩子梳理筋骨、活络经脉。数月下来,江枫与夏夜殇身体愈发强健,已能勉强行走了。

只是说话还不够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字音。不过,听着他们奶声奶气地叫着“师父”、“师娘”,也是一种别样舒心的享受。

暑来寒往,一年之期转眼已到,叶鸿飞与苏晓携徒应约归宗。

第二十六章 初世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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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殿,主殿之中。

此刻,除殿主外,云霄六堂之主已经齐聚。今日,是叶鸿飞期年返宗之日。

“玉贞啊!你就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丹云长老抿了口清茶,叫住了正在主殿中踱步的执法堂堂主——玉贞长老。

丹云长老看上去不过中年模样,面色红润,发丝乌黑,唯有鬓角处点染了一抹雪白。整个人看起来风轻云淡,与神色焦急的玉贞长老形成鲜明对比。

玉贞长老身为身为执法堂之主,掌管宗规刑罚,神态不怒自威。闻言,没好气地对丹云长老道:“又不是你徒弟,你当然不担心了,哼!”

“好了,玉贞!鸿飞又不是没外出历练过,近年来并无魔祸灾劫发生,以他们的修为,不会有事的!”长生堂堂主劝道。

“而且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苏晓是丹云的嫡传弟子,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没你这么明显罢了!”列阵堂堂主将玉贞长老按回座位上,话音甫落,六位堂主突然齐齐偏头望向殿门。

“回来了!”玉贞长老大喜,坐而复起,迎向门口显现出的两道身影,可他没走两步,整个人就如雕塑般僵住了。

那现出的身影自然是他的徒弟叶鸿飞,以及丹云长老的徒弟苏晓,可是两人此刻,怀中竟一人抱着一个不足岁的婴儿!

“弟子叶鸿飞(苏晓),拜见师父、各位长老!”

叶鸿飞夫妇分别抱着江枫和夏夜殇,向师父、长老们行礼,却发现几位长老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正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们。

“哎!哎!哎!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活的!活的!”锻兵堂堂主碰了碰身旁的师兄弟,低声道。

“看见了!我们又不是瞎子!”御心堂堂主没好气地回道,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四人。

至于长生堂堂主,身为女子,更为直接,看着两个正好奇地摇晃着小脑袋打量四周的小家伙,两眼直冒星星,大呼:“好可爱!”

如果不是其夫列阵堂堂主拉着她,她估计已经冲上去了,不过这也引得长生堂堂主一阵不满的白眼。

“太快了!太快了!这才一年啊!他们就抱了两个小家伙回来,还是龙凤胎!要是再过几年还不得连牵带抱地带回来十几个……”锻兵堂堂主为老不尊,对着玉贞长老窃语道。

玉贞长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闻丹云长老自语道:“难怪当初晓儿死活要跟着去,看来她当时就已经有了身孕。我这个做师父的真是失败,徒弟有后了我身为济生堂之主竟然浑然不知!”

听着师父、长老们掩耳盗铃式的窃窃私语,叶鸿飞一阵无语,正欲解释,就听见师父一声咳嗽。

“咳!徒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了孩子怎么不提前回家,还在外面瞎转悠什么。万一伤着了孩子,你们非抱憾终身不可!”

玉贞长老正责备着,长生堂堂主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抱入怀中,附和道:“就是!”转身又坐回自己的座位,逗两个小可爱玩去了。

两个小家伙看着眼前这个姿容出众的美丽妇人,感受到她的善意,开心地笑着。这一笑,更是犹如天使的微笑,直击长生堂堂主的心灵,对两个小天使更是喜爱得紧。

她与列阵堂堂主结成双修道侣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而眼前这对小家伙可是她的徒孙,她如何能不喜爱。

其他几位堂主也是孤身多年,此刻也顾不得矜持,合围上来,逗两个小孩子玩耍,笑得甚是开怀。一群看起来很年轻的老人,突然间生出了平日里未有的可爱模样。

唯有丹云长老慢了一步,对叶鸿飞二人责怪道:“晓儿,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身怀六甲还出去胡闹。还有鸿飞,师叔知你向来稳重,怎么这次却纵容她这般胡闹?!”

叶鸿飞与苏晓对视一眼,更加无语,明明是你们自己瞎猜,还怪我们的不是。

看着六个“老头”围在一起乐在其中,叶鸿飞终于忍不住大声道:“师父,你们误会了,这两个孩子不是我们的!”

“不是你们的!”六位堂主偏头齐声道。

“哪儿偷来的?”锻兵堂堂主脱口而出,被玉贞长老直接销了一巴掌,怎么说话的呢!

当下,叶鸿飞二人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六位堂主。

六位堂主面面相觑,难掩的尴尬,上百岁了,竟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长生堂堂主倒稍显自然些,看着怀中的两个婴儿,笑道:“夏夜殇、江枫,好名字!我观这两个孩子根骨不错,我云霄殿这次是捡了大便宜了,哈哈!嗯?”

突然,长生堂堂主止了笑,皱起眉头说道:“师兄,你们快来看!”

五位堂主闻言,低身查探起来,叶鸿飞夫妇见此也紧张地望来。

“这两个孩子的体质有些古怪,难道是……”御心堂堂主不确定地开口道。

“你是说……玉贞,你看……”丹云长老也有了猜测,看向玉贞长老。

“将孩子抱入内殿,鸿飞,你们两个也来!”玉贞长老下令,八人齐动,转眼间到了内殿,主殿上瞬间空空如也。

……

“师父……”

内殿中,叶鸿飞见长生堂堂主将夏夜殇和江枫放入列阵堂堂主布下的法阵中,焦急地开口询问,却被玉贞长老抬手止住,示意他安静护法。

列阵堂堂主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妥当,六位堂主身形一闪,已分立六方。

“起!”

六位堂主齐声一喝,脚下法阵当即亮起刺目的金光,金光如流水般漫延至法阵的各处纹路。不多时,法阵已是金光四散,将两个婴儿淹没其中,只隐见六位堂主的身影。

叶鸿飞此刻也猜测到长老们要做什么,拉着苏晓的手,安静地等待着。

“现!”

玉贞长老一声令喝,六位堂主剑指斜指上空,指间各射出一道灵光,六色灵光悬于法阵上空,玉贞长老大袖一甩,灵光顺时针急旋起来,不断吸收法阵发出的金光。

灵光渐成七色,江枫二人不知何时已然睡去,缓缓浮到半空中。当法阵金光尽没,只剩下金色的纹路时,法阵上方丈高处,七色灵光已形成一面宽大的圆镜,悬浮不动。

六位堂主双手掐诀,齐声道喝:“察本寻源!”

七色圆镜中骤然射出一道银光,将江枫与夏夜殇笼罩其中。

银光中,江、夏二人身上,肌肤、骨骼、经脉、腑脏等一一显现,仿若透明一般,在银光下,闪烁着白玉般的光泽。

六位堂主,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最后突然开怀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汇在一起,直震得内殿一阵摇晃,犹如将塌。

饶是以叶鸿飞夫妇的修为,也抵受不住,急忙双双捂住耳朵,但江枫二人似不受影响,勾着彼此的手臂,呼呼大睡着。

“初世净业之身!果真是初世净业之身!我云霄殿要大兴了!哈哈哈哈!”

玉贞长老大袖一展,七色圆镜消散,江枫二人缓缓落下,叶鸿飞与苏晓忙将其接在怀中,但见两人依旧如常,衣物犹在,方才一切仿若幻象。

叶鸿飞抱着江枫,对玉贞长老激动问道:“师父,枫儿他们真的是……”

玉贞长老含笑点头,道:“飞儿,你们这次,为我云霄殿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师父这是哪里话,我当初收养枫儿和夜儿,乃是见他们孤苦无依,又与我夫妻二人有缘,至于他们是不是什么初世净业之身,这不重要。在我眼里,他们只是我的弟子!”

叶鸿飞宠溺地看着熟睡的江枫和夏夜殇,柔声说道。玉贞长老等人闻言,欣慰地点点头。

“不过,这件事暂时只有我们八人知晓,别告诉外人,包括这两个孩子。日后修行,该怎么教导就怎么教导,毕竟体质虽是天赐,但也不过是让他们有了一个较高的起点,将来的成就,还要看后天的付出,且他们能否走到最后一步,还是两说之事。我不希望他们会因此而骄纵,自毁前程!”

丹云长老补充道,其余五位堂主附议,喜色中掺了一抹散不开的忧色。叶鸿飞和苏晓亦躬身称是。

……

所谓的“初世净业之身”,并非完全特指某一种体质,而更多是偏向于指某一类特殊的人。

这类人未经六道轮回之苦,初世之身为人,身上未沾染半点轮回业力。因而无一例外,天资出众,身具大气运,聪颖惠达,修炼极快。且飞升渡劫之时,心魔远比常人的弱得多,成仙之机更多一成乃至数成有余。

然,天生万物,至公至正,大运之人必有大劫阻之,特别是初世净业之身的人,劫难更甚,若不能度过,就此灰飞烟灭,轮回而去。

因而,初世净业之身,若非未被发现引入修途而在凡间夭折命亡,就是修行途中未能扛过劫难而身死道消。

以初世净业之身立大成就者,九州之内,鲜有耳闻。

凡九州最终成功飞升天界者,必记载于九州各宗门典籍之内,但这些人中,却从未证实过有哪一人是初世净业之身。

修仙之难,可想而知!

第二十七章 论道

叶鸿飞与苏晓分别抱着江枫和夏夜殇,以玉贞长老为首,一行十人,回到主殿。

“好了,飞儿!你们星夜赶路归宗也累了,带着枫儿和夜儿下去歇息吧!安心准备七日后的论道大典,我们会联名传信给掌教师兄,告知他此事,相信他无论是否找到医己之法,都会提前回宗的。”玉贞长老拍了拍叶鸿飞的肩,说道。

“弟子告退!”叶鸿飞夫妇二人行礼告辞。

其余五位堂主连道:“去吧!都是要做殿主的人了,拿出点气魄来,行事要干脆利落,省得孩子们将来本事没学好,酸礼儒节学不少!”

……

七日后,云霄殿开坛论道。

依先祖古训,凡云霄殿新任殿主继任大典之前,需在宗门内主殿前开坛论道,与同门师兄弟们相坐共论大道。

一是显己之能为,示人以道德;二是以论道之礼折服同宗同门。

此后携手共进,合力光大云霄殿。这也是最后的一关试炼,若是不能以己道折服众人,则视之为无道无德,更无胜任殿主之能,将被宗门取消继任资格,另择贤能当之。

是以“任之以能,继之以贤”!

今日,叶鸿飞身穿道袍,祭过天地、宗祖之后,高坐道台之上,面向同宗子弟,背后铭文祭鼎中插着一根两指粗的香柱。六堂之主与一众长老列坐在旁,静观论道之礼。

殿前,众弟子同样身着道袍,面殿而坐,合手静言,纵横有致。只待钟鸣三响,便开始论道之礼!

叶鸿飞需直至香柱燃尽也不能被人驳倒,如此才算是过关,否则前功尽弃。

“嗡!嗡!嗡!”

钟鸣三声,焚香论道!

坐前第一列,云霄殿当代殿主“云易上人”的嫡传弟子,云霄九子第二子,叶鸿飞的大师兄,“叶环”先行拱手发问:“为兄欲问师弟,我辈修士,因如何看待生死?”

“师兄何来此问?”叶鸿飞微笑复问。

叶环稍思便答:“我辈修士,以修为行,以仙为望!然修仙之途,漫漫缈缈茫茫,终难逃生死一道。虽说生死之前,万灵平等,然众生之念不同,所思所行亦有不同。或怯惧,或坦然,或直迎,或逃避……故而,为兄方有此问!”

叶鸿飞笑言:“今天下修法万千,各宗派之间于生死之道,所见亦有不同。佛门讲往生之道,魔教讲夺生之道,唯我道门方讲长生之道。师兄所问,又是那一道?”

“有何不同?”叶环再问。

“佛门讲来世,以今世因,修来世果。是以往生者,重死轻生,不以生喜,不以死悲。而魔教重己,夺他人生,避己身死。是以夺生者,贪生恶死,以生为喜,以死为悲。唯我道门重生轻死,舍来世之虚妄,争今世之实存。是以长生者,无生无死,生既是无,死亦是无。这,就是分别!”

叶鸿飞的四师弟,列阵堂堂主的嫡传弟子“清元”闻言复问:“依师兄之言,死生皆无,那修士就不必因生死而执着,生死之前,无畏无惧,无悲无喜。可如此,岂非言修士同样也不必执着于长生?即使如此,那我宗云易殿主重伤难愈,寿元将尽,为何不泰然受之,而是外出寻方医己,如凡人一般延生避死?”

叶鸿飞颔首答曰:“吾言‘生既是无,死亦是无,所无为无,无无既无’。修士以生为死,以死为生,若心念有执,死亦是生;若心念俱殁,生亦是死。吾言生,讲的是舍生取义之道;我言死,讲的是杀身成仁之道!

“大师兄问我如何看待生死?实则是问我在生死面前如何选择?我所答只有两字——从心!当心中所念已超越生死,凌于其上,则生死淡之,如此,放得逍遥!

“至于你所问殿主之事,殿主之境界,更在你我之上,生死一道,远比我等明悟更深,怎会不明此理?难道你真的以为殿主外出求生,只是为了医己吗?”

清元默不作声,叶环也闭目不言,其中道理缘由,他们知道,他们明白……

他们不曾觉察到,唯有六位堂主略有所感。此时人群外,有一须发尽白的老者正默默注视着他们,当听到叶鸿飞以“无”论生死时,不禁暗暗点头。

此人,正是云霄殿当代殿主——云易上人!

他们更没有留意到,本应在房中休息的小江枫,不知何时已偷跑出来,正三步一跌、五步一滚地向着主殿走来……

“师兄既论生死之道,师弟便借此机会请教师兄,可闻凡间儒门经典曾曰:‘闻道者,朝生夕死,足矣。’此话又作何解?”

提问的是御心堂堂主的嫡传弟子,叶鸿飞的三师弟——汤武业!

“儒门以仁、礼教化凡人,所言‘朝生夕死’,非吾等所论之生死。其言是指,人既习闻得悟新的道理,便犹如脱胎新生,与昨日有别。是以昨日之‘我’便如昨日之事,逝而不可挽回,是为‘夕死’。而今日之‘我’,因得悟新的道理而再不同于以往,宛如新生,是为‘朝生’。

“昨日我便如昨日死,今日我便如今日生!此言所寓,乃是对求知问道之人应抱有的正确态度与认知的愿望与阐释,并非教人以身殉道之理。师弟所悟有误!”

叶鸿飞依理而言,汤武业拱手一礼,静思不言。

众人欲再问,却突闻一阵稚嫩的童音笑声传入耳中。循声望去,只见不足周岁的小江枫正有模有样地坐在一旁的地上,津津有味地听着众人论道,待听到“昨日我便如昨日死,今日我便如今日生”时,骤而拍手大笑起来。

苏晓大惊,恐乱了祖宗礼法,就欲起身将之带下去,却被玉贞长老制止了。玉贞长老也是见此情景觉着惊奇,抬手一招,小江枫落入他的怀中,轻轻为其掸去身上的尘土,就这样让江枫继续听讲。

论道继续,叶鸿飞的五师弟,锻兵堂堂主的嫡传弟子“吴翳”接棒发问:“师兄,天地之修,有神、魔、人、仙、妖、鬼、佛之分,因所修所执不同,故而演化出宗门百相,各有不同。然道既唯一,何来不同?”

“《道德真经》曾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吾虽能知晓,却未能完全明悟。依吾之见,道为无,生一而始,化二而进,衍三而繁。万法虽异,却仍是万道归宗!”

“既是不同,为何不将其统一?”这次疑问的是苏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同,方见精彩!”叶鸿飞声音突转柔和道。

四周稍静,叶鸿飞的八师妹,长生堂堂主的嫡传弟子“周子分”随即发问再论:“师兄,常言道:‘天道不仁’!天道因其不仁,故而‘无为’,方得至公至正、不偏不倚。然既是一视同仁、万灵平等,那这天地生育万物,为何又会分出强弱贫富?”

“大道无为、无情、无名!天道以无为生育天地,以无情运行日月,以无名长养万物……但天道无为而生灵有为,天道无情而生灵有情,天道无名而生灵有名!万物因有为而争。因有情而私,因有名而胜。天道不仁,方能一视同仁,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此为天地万灵之至理!”

论道持续升温,叶鸿飞的言辞也愈发激扬,不再平静。

叶鸿飞的六师弟,从不严谨的言镜拱手提问:“师兄,人生诸事繁杂,如何方得逍遥?”

“自在在心,自能逍遥!下一个!”叶鸿飞挥袖,言镜提问结束。

一个平日里在宗门内不得重视,地位平平不得腾达的女弟子问道:“师妹请教师兄,地起山峰,但山有高低,为何有高山成峰,而低山却无名?”

“你明问山之高低,实问人之高下。高山可成峰,低山未必不可成岭。你以高峰自比,自然难见山脉延绵峻秀之壮丽。需知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有二字赠你,望能解你心中之惑——‘低头’!下一个!”

“师兄,仙凡之别在何?”

“修仙者,以业为力,化业铸心,清心寡欲,悟天地道理之变化,而使心无限之大!凡人以有限之心盛无限之欲,终为欲扰;而修仙者则以无限之心纳无限之道,终得超脱!这,便是仙凡之别!下一个!”

“师兄,修途漫漫,九死一生,为何我仍不愿放弃?”

“因为你还活着!下一个!”

“师兄……”

……

论道仍在继续,玉贞长老怀中的江枫也有模有样地坐在其腿中,专心致志地听着叶鸿飞讲经论道。每每听至妙处,无不手舞足蹈,开怀大笑。

一连数次之后,六位堂主不再认为这是巧合,均好奇地审视着江枫,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就连隐于一旁的云易上人也好几次将目光转移到江枫身上,惊喜不已。

未待香柱焚尽,当香柱才燃至不到二分之一处时,座下已再无一人发言。叶鸿飞取出水袋,痛饮了几大口灵泉,缓了口干舌燥,长舒一口气,论道……终于结束了!

啪!啪!啪!

掌声突兀响起,仿佛无中生有,隐藏许久的云易上人终于现出了身影……

第二十八章 一代新人换旧人

论道结束,叶鸿飞折服了同宗的师弟师妹们,继任殿主,再无异议。

啪!啪!啪!

“好!好!好!”

掌声突兀响起,仿佛无中生有,压过了众人的道贺之声,隐藏许久的云易上人终于现出了身影,三声“好”字,笑逐颜开。

众弟子连忙行礼拜见。

“云霄弟子拜见殿主!恭迎殿主回宗!”

六位堂主与众长老亦上前见礼。

“见过掌教师兄!”

“免了!免了!”

云易上人让众人免了礼数,转身审视着叶鸿飞,许久后才笑道:“好!鸿飞,今日论道之礼,让师伯见证了你的成长,虽然仍有知而未悟之处,但由你继任殿主之位,再适合不过了。本座相信,你绝不会辱没我云霄殿之名的!”

“不过,今日最令我开心的,是我看到了一块上好的璞玉!”云易上人转身抱起江枫,开怀道,“以此子之资,若是毁于劫难之下,实在可惜……不过小家伙,你既然来到了我们云霄殿,就是宗门的一份子,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徒儿!”云易上人点了点江枫的小鼻子,惹得小家伙一阵发笑,又唤叶环上前来。

“弟子在!”

“你先带着你的师弟师妹们下去吧!为师待会儿再与你叙旧。对了,鸿飞留下。”

叶环应命与众弟子退下,而云易上人则抱着江枫与六位堂主进了主殿,叶鸿飞随后跟来,其余长老也各自离去。

……

云霄殿,主殿内。

云易上人将江枫交给叶鸿飞,转向六位堂主道:“玉贞,你近期选个好日子,将继任大典定下,再分发礼贴给各大宗门,邀他们来观礼,一切章程细节,由你全权处理。大典期间,为防魔教闹事,列阵堂要多加防范,御心堂与长生堂从旁协助。其余各堂,各司其职。诸位师弟,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六位堂主皆笑道。

“还有,鸿飞,当年我与焚香谷住持‘明喻禅师’较好,约定他日你继任殿主之后,你的子嗣将由他亲自为其进行周岁洗礼。你莫要忘了,届时失信于人,于我云霄殿名声不美。”云易上人对叶鸿飞叮嘱道,“你先下去吧!待会儿我再去看看另一个孩子!”

叶鸿飞退出主殿,云易上人闪身飞落坐回殿主之位,六堂之主分坐两侧,皆是静默不言。

良久,终是玉贞长老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掌教师兄,此次外出,可寻得医己之法?”

五位堂主亦侧身望来,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答案。

云易上人见此,平静道:“这些年,对外说我是练功出岔走火入魔的,可实情你们与云霄九子又不是不知。当年我外出修行,寻找突破之机,却在闭关晋级的关键之际,被魔教‘冥月教’弟子阴差阳错搅扰,致使功败垂成。我一怒之下,冲去冥月教本部与他们教主‘许林’生死大战,最终两败俱伤,两人都留下了难以逆转的伤疾。”

云易上人深吸一口气,又接着道:“这些年来,若非你们竭尽方法为我续命,只怕早在三年前我就坚持不住,坐化了。之前,我咬牙硬撑,是因为我云霄殿下一代的接班人还未成熟,我还不能死!如今,叶鸿飞这一代弟子已成长起来。我再也无需担心,所以才谎称外出寻方医己,实则不过是在外等死罢了!”

云易上人道出往事,主殿内七人均露出追忆之色,只是话语越发悲凉,难免令人唏嘘……

丹云长老愁声道:“人间红尘业界如此之大,定有逆转之法,我们一定可以……”

云易上人打断他的话,道:“来不及了!我寿元无多,已无力再顾其他。这些年来,我苦苦支撑,就是为了防止许林老魔率冥月教攻打我云霄殿,进行报复,引发正魔大战。只要我还活着,就是威慑,可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我只能想方设法为宗门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玉贞长老眼中悲愁意浓,也道:“所以,掌教师兄才会在一年前,故意对外散出消息,宣称外出寻方医己。一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突然死亡引起宗门恐慌;二是为了继续震慑冥月教及江湖宵小。只要你外出,一日未有死亡消息传出,旁人就无法确定你的生死,只能当你还活着,许林老魔就不敢轻易动手。

“而鸿飞虽说即将接任殿主之职,但毕竟经验尚浅,师兄以此法换回一段宗门和平的时间,足以令他们成长至完全支撑起云霄殿。师兄用心良苦啊!”

云易上人摆摆手,道:“不提这些烦心事了!”话头一转,又与六位堂主商议起别的事来。

“叶鸿飞是我们云霄殿这一代的云霄第一子,也是当代弟子中最优秀的。无论是心性、品行、修为,都无可挑剔。由他继任殿主之位毋庸置疑。至于叶环,他虽是我的嫡传弟子,也是叶鸿飞的师兄,却非继任殿主的上佳之选,他的行事风格与为人处世,更适合掌管执法堂。我知道,他也知道……”

云易上人如此说道,玉贞长老也点头附议:“叶环的性格的确最适合执法堂,由他接任执法堂堂主之位,我很放心!不过,我那徒儿言镜,生性懒散,不喜束缚,就干脆给他挂个长老的虚职,任他做个逍遥散人吧!”

云霄殿中,门人按职权大小分为“弟子”、“执事”、“客卿”、“长老”、“执事长老”、“堂主”以及“殿主”。

其中,客卿隶属长老范畴,但多为挂名虚职,多为招纳而来的修真界的散人一流。

而执事长老,则是指加入了执事阁,获允参与宗门议事,在六堂之中掌有实权的长老,如赵明生赵长老一流,其地位远超其他长老。

“其余各堂又作何安排?”云易上人复问道。

“列阵堂可由云霄第四子‘清元’接任管理!”列阵堂堂主率先出言。

“锻兵堂堂主之位可由云霄第五子‘吴翳’接任!”锻兵堂堂主亦出言道。

“御心堂可由云霄第三子‘汤武业’掌管!”御心堂堂主平淡开口。

“云霄第八子‘周子分’虽为女子,但接管长生堂,正为不二之选!”长生堂堂主最后开口。

云易上人听罢,皆是点头,十分满意这几位接任之人。

锻兵堂堂主却突然侧身对着丹云长老笑道:“待弟子们接任了各堂事务之后,我们也就卸下重任了。届时,天南地北,便可外出随意游玩,轻松逍遥去了。不过这些都与丹云无关,他济生堂中并无可继任堂主的合适人选,只怕要再劳苦些时日,直至寻到合适的人才,方能享得逍遥啊!哈哈哈哈!”

其余几人闻言,也是拍椅大笑起来,原本严肃庄重的云霄主殿,被锻兵堂堂主的一番话逗得是喜乐融融。

唯有丹云长老黑着一张脸,怒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会这些无聊的人。

但这也是事实,苏晓虽是他的嫡传弟子,却无继任济生堂堂主之能,堂中更无旁人可行,因而他还无法卸任……

“好了!好了!都各自散了,去安排各自的事宜吧!大典之日,我也该露露面了,也好告诉天下人,我云易,还活得好好的……”

最终还是云易上人笑着止住了大家,遣散六人。

六位堂主依言纵身激射而去,在空中留下六道残影,各自离去。

……

云霄六堂各自运作,执事阁以玉贞长老为首,推算天时地利,掐算人和。三日后,云霄殿广发礼贴,邀九州正道各大宗门望族于下月初六前往中州云霄殿观礼,共同鉴证云霄殿殿主接任大典。

典礼当日,以极剑峰、焚香谷、情欢宗等古仙宗为首,众多修仙望族齐至,齐聚云霄。

云霄六堂各司其职,谨防宵小祸乱,终令大典平安进行。

吉时至,焚香、祭祖,敬表天地,云易上人将掌教金令正式交付于叶鸿飞,并宣布,云霄五堂堂主之位,同样由各堂杰出弟子接任。

一场典礼下来,并无魔教的影子,主宾尽欢。

三日后,各宗族先后告辞,又过七日,云易上人只身离开,宗门外,叶环泪眼朦胧,长跪拜别师尊,其身旁,叶鸿飞等人亦然。

离去前,云易上人特地将蕴含自己凡道巅峰修为的两道剑气分别封于一件异宝中,交由叶鸿飞收存,留待将来。

若夏夜殇和江枫他日外出历练,再将这两道相当于他全力出手攻击的剑气分别封入他们的识海魂魄深处,留作保命之物。

一年后,五堂新主已对堂中事务的处理了若指掌,玉贞长老等人亦结伴离去,云游天下,体悟红尘去了。

丹云长老虽未卸任,但云霄六堂之中,向来数他最为清闲,没过几日,将济生堂事务暂时丢给新任副堂主“安恒长老”后,也同古阳大师一起,外出走访故友去了。沿途顺便寻觅奇宝灵药,相互切磋炼丹术,也偷得自在逍遥……

云霄殿内叶鸿飞主司殿主之职,六堂协理,一片朝气蓬勃之象。

正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第二十九章 焚香谷之行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自玉贞长老等人离开云霄殿又过了月余,江枫与夏夜殇也已满周岁。

叶鸿飞将宗门事务交由叶环等几位堂主暂理,携妻苏晓,怀抱两个小徒弟,以私人名义去往震州极西之境的焚香谷。

“师兄,为什么我们非要带夜儿和枫儿去焚香谷进行周岁洗礼不可,我们云霄殿又不是不能自己做,为何行此麻烦事?”路上,苏晓不解地问道。

叶鸿飞也道出其中缘由:“昔年,师伯云易上人与焚香谷住持明喻禅师私下交情颇深,曾应明喻禅师之邀,待我接任掌教之职后,可带我亲子去焚香谷,禅师将亲自为吾儿进行周岁洗礼,这才有此之约。只是我二人尚未有后,师伯便命我带上夜儿和枫儿前往应约。”

“竟是这般缘由,难怪师兄你以私人名义前往。”苏晓恍然。

叶鸿飞又补充道:“不仅如此,师伯离去前曾再三叮嘱我勿忘此事,必另有深意。师伯大限将至,灵觉通明,冥冥之中对未来之事有一定模糊的感知。此次焚香谷之行,于枫儿或夜儿,必有重大意义!于情于理,不得不往。”

夫妻二人各自默言深思,加快行程。

……

低头看着怀中酣睡的江枫,叶鸿飞不由地露出慈父的笑容。他曾查探过夏夜殇和江枫的身体,并根据骨骼经脉的发育状况,推定二人出生时日不过一两日之差,至于究竟是谁先谁后,就难以分辨了。

这月余来,叶鸿飞每日除了以灵药、真气为江枫与夏夜殇梳理身体外,都会为二人讲经。这是自论道之日起,新加的一项任务。

只是每次讲经,不足半柱香,夏夜殇大眼睛咕噜噜地一转,就自顾自地伏在蒲团上沉眠起来。

反而是江枫,听讲时兴致盎然,时不时地拍着稚嫩的小手大笑不已,显得可爱极了。令叶鸿飞惊喜难已,对这个二弟子越发疼爱。

叶鸿飞夫妇二人,一路上以自身业力真元护住两个弟子,破碎空间壁垒,穿梭而行。唯恐空间乱流伤了两个孩子。他们二人修为高深,自是不在意,可若是伤到了孩子,那可是百悔莫及啊!

一行四人,清晨时自云霄殿出发,虽说破碎空间而行,大大缩短了行程,可到达震州时,也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即使有缓行之因,也足见二宗相距之遥、九州之广。

进了震州境内,始一踏入焚香谷势力范围,便有一身着黄色僧袍的中年僧人现身,向叶鸿飞夫妇问了安,将四人接往焚香谷内。

穿过一片草原,突见前方数百张外有一处峡谷,谷外有一对护法金刚石像,高约百丈,手持法宝,怒目而立,分立谷口两旁,如擎天立地。

自谷口而入,过了荒寂的峡道,忽觉眼前光晕炫目,再睁眼时,已是一片仙境乐土之景。

谷内绿茵遍地,簇拥着花海灵兽。西面岩壁上,更有一尊以山体雕刻而成的佛陀石像,合手垂眼,面露慈悲,俯观世间疾苦。一道瀑布如银河倾泻,石佛指尖垂落,其下有佛门僧众在此修行。

正中,一片古色古香的庙宇建筑,簇拥着一座七级浮屠,浮屠顶上金光四耀,隐闻经文梵唱。

九州内,长生古仙宗各有玄妙,叶鸿飞夫妇早已见惯,不足为奇。但两个已经醒来的小家伙却是初见此景,小嘴微张,扑闪着水晶般的大眼睛,震惊又好奇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咿呀!咿呀!”两个小家伙只掌握了几个简单的字音,此时也忘了语言,连说带比划地表达着心里的震撼。

一路顺行,常见僧侣沙弥在庙宇中穿梭往来,耳畔不绝的是路过僧众的问礼,是寺内经久不绝的诵经声。

到了主殿,只见明喻禅师身披八宝流火袈裟,右手持九龙禅杖,左手挂一串佛珠,单掌而礼,身后立着两个老僧,皆是面容枯瘦,慈眉善目。

“辛苦叶殿主千里赴约!”明喻禅师和声一礼。

“有劳大师久候!”叶鸿飞此行本是以私人名义而来,当持晚辈之礼,但明喻禅师既以“殿主”相称,叶鸿飞自然免去了后生之礼,只是回声一礼。

双方相会,各自见了礼。当下,明喻禅师便将叶鸿飞四人引入大雄宝殿中。

大雄宝殿内,烛火通明,两侧供奉有诸天菩萨、尊者、罗汉之像。

正中,香案之上,三座九丈九高的佛陀金身各自盘坐在金莲之上,做拈花指诀,垂目低视,慈悲疾苦。正是佛门供奉之三世佛!

正中一位,乃是西天极乐世界,南无如来佛祖,娑婆世尊“释迦牟尼”,佛门现在佛!

左边一位,乃是西天极乐世界,南无燃灯古佛,定光如来“提和竭罗”,佛门过去佛!

右边一位,乃是西天极乐世界,南无东来佛祖,惧留孙佛“梅呾利耶”,佛门未来佛!

……

众人完了礼数,明喻禅师将叶鸿飞夫妇引向后院客房处,道:“礼典须于正午方才开始,叶殿主与夫人可于客房暂歇。”

走廊曲折延绵,环廊而行,叶鸿飞等人迎面正见一黄袍老僧,龙行虎步,形态尊颜与僧人形象很是不符。

那老僧见了众人,忙疾步上前来,先向明喻禅师行礼,恭敬道:“弟子拜见师尊!”

又转向叶鸿飞夫妇,依旧合手礼,笑道:“叶殿主、苏师妹安好?”

“劳了业师兄挂心,一切安好!”叶鸿飞夫妇也行道礼,齐声回道。

正道各宗之间,弟子皆以师兄弟互称。眼前此人,正是明喻禅师之徒,焚香谷首席大弟子,下一任焚香谷住持——了业禅师!

了业虽已年逾六旬,远比叶鸿飞年长,但二人平辈,仍以师兄弟互称。

“了业,带叶师侄他们去客房歇息吧!”明喻禅师对了业吩咐一声,又对叶鸿飞夫妇道:“老衲先行告退!”

叶鸿飞夫妇连道“不敢”,各自离去,在了业禅师的带领下,进了客房,稍作歇息。

客房自是上好,但尽显朴素之风,不见半点奢侈。两个兴奋的小家伙初见新奇事物,“咿咿呀呀”地相互比划“交流”着。

等到正午时分,礼典开始,再看会有何种重要玄妙之事发生在江枫或夏夜殇身上……

第三十章 佛缘起须弥

正午时分,艳阳高挂青穹,万里无云。叶鸿飞四人,被一小沙弥请至大雄宝殿。

一应准备均已齐全,江枫、夏夜殇二人已被除去衣物,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由明喻禅师亲手抱起,分别放入一个紫檀木盆中。

两个小家伙怯怯地望着四周的一切,有些不明所以,眼泪不觉已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夺眶而出,待看到不远处师父师娘鼓励的眼神,又见眼前无发老人眉宇间慈祥近人,这才止住了哭闹之势,安静地坐在紫檀木盆中。

钟响三通,礼典开始。叶鸿飞夫妇静静地看着眼前庄重宏大的场面,却是见怪不怪。

各大宗门洗礼之仪不同,却殊途同归。

江枫二人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明喻老禅师,只见他从香案上取来一个羊脂玉净瓶,口中念念有词,听不分明。

明喻禅师将瓶中嫩如碧玉的柳枝抽出,轻点向江枫和夏夜殇,两人在木盆中,不明状况,以为要挨打,连忙用小手捂住了眼睛,缩着脖子,小脸上写满了怕怕。

但见柳枝上光辉流动,如星点撒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落在木盆中,化作了一汪清水。

明喻禅师取来黄布,浸湿水后,自二人头上,由上至下地清洗,口中依然诵念着经文,四周星光点点,如在洗涤心尘。

两个小家伙还没明白眼前神奇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就被抱出木盆,擦干了身子,用红布盖着,放在了佛前香案上。

明喻禅师与数位僧侣共六人,面香案而坐,开始闭目诵经。

夏夜殇听了一会儿,觉着无聊,盖着红布,露出小脑袋,拉过一本《金刚经》枕着,就在香案上去寻周公聊天去了。

此时大雄宝殿中,只剩下六位禅师与两个低头跟着诵经的小沙弥,再无旁人。叶鸿飞夫妇已回到房中,先去取江枫二人的新衣服。

小江枫左顾右盼,见眼前这些没头发的人都在闭目诵经,无人理他,又瞄见夏夜殇倒头就睡,彻底没了玩伴。掀开红布,趁没人注意,向着燃灯古佛的金身像爬去……

叶鸿飞夫妇去了片刻,便已归来,忽见香案上不见江枫,定睛一看,才发现江枫竟顺着燃灯古佛的手臂,爬上了佛祖金身的头顶!

苏晓见此,惊声大叫出来,六位禅师被惊叫声打断,睁眼一看,脸上瞬间惊得失了颜色。

只见江枫在燃灯古佛金身的头顶,光着粉嫩的小屁股,摇晃着小雀雀,喜笑颜开,很是欢乐。

江枫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神色慌乱的众人,开怀大笑,对着师父师娘不停地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

“这……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啊!快!快将孩子取下来!”

六位禅师已听不见江枫纯真可爱的笑声,一人惊慌中连忙喊道。

叶鸿飞正欲施法,突然,江枫小腿乱蹬,一个不慎,从佛像头顶跌滑下来!

“枫儿!”

苏晓大惊失色,脸色瞬间煞白,身子已冲了出去。六位禅师也行动起来,无论原因,一旦云霄殿殿主的弟子在他们焚香谷内身亡,那将是百理难清的后果。

叶鸿飞出手更快,但就在此时,异象突生!

燃灯古佛眉心舍利突然金光大绽,将坠落的小江枫护住其中!

众人目瞪口呆,江枫却茫然不知,只觉在金光中甚是舒服,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场中数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古佛金身的眉心舍利突然光芒四散,将整个佛像你笼罩在内,再也看不分明。

待金光散尽,江枫眼前,只有一片青天,虽是白日,但仍见星辰耀空。云海在其下方浮沉,四周再不见师父师娘,更没有禅师在旁,唯有一尊巨大无法丈量的佛陀,慈眉善目,抿嘴轻笑。

而江枫,正端坐在佛陀丈长的手掌上!佛陀容貌竟与焚香谷内所供奉的燃灯古佛一般无二!

江枫不知眼前大佛乃是何人,无畏无惧,在燃灯古佛手掌中爬玩起来,只是任他如何爬,也爬不到佛手的边缘。

“阿弥陀佛!”

燃灯古佛颂了一局佛号,声若惊雷,响遏行云。江枫被拉回注意,跪坐在掌上,也学焚香谷中僧侣的模样,双手合十,奶声奶气地学了一句:“偶米豆腐!”

“有缘之人!”燃灯古佛轻笑道,“昔年,教主命我来到此方宙宇,了却因果,曾赐我一颗护身舍利,嘱我转赠有缘。今日,教主降下法旨,让我静待有缘,却等来了你。可见,你就是有缘人!”

江枫听着迷糊,索性又摇头晃脑、有模有样地回了一句:“偶米豆腐!”

“呵呵呵!”燃灯古佛轻笑,颂道:“南无阿弥陀佛!”

“难乌偶米豆腐!”江枫学道。

“初世净业,赤子无邪!可惜,将有大劫临身!罢了!即是有缘,我便助你御劫,希望能保你一命!”

燃灯古佛面露慈悲,自左手古灯中瞬间飞出一棵珍珠大小的金色透明的舍利,颂言道:“唵、嘛、呢、叭、咪、吽!”

竟是佛门六字真言!

六字真言一出,便化作六个烫金梵文大字,在空中围绕着舍利转了六圈后,骤然缩小,化作一个圆形金环,将金色舍利箍住,化作一体。金色舍利绕着江枫转了几圈,停在他的头顶上方。

燃灯古佛道:“你即是有缘之人,我定遵守教主法旨,将此护身舍利赠予你。这六字真言,希望来日能助你化去一场生死劫!”

“去吧!因果已启,世事轮转,他日必会再见!”

江枫只见眼前云雾缭绕,身体已不自觉飞起,眼前大佛已再也见不清,昏昏沉沉间,竟睡了过去。

焚香谷内,众人见金光散尽,江枫已在燃灯古佛金身像的手掌中酣睡起来,一颗金色舍利仿佛凭空出现,其上六字真言闪动,在江枫头顶转了几圈,划出一条红绳,系在了江枫脖子上。

“须弥芥子!竟是佛祖显圣!”

明喻禅师猛然醒悟,惊喜道。率在场佛门弟子连忙跪下,大礼参拜,不断诵经磕头。叶鸿飞夫妇也顾不得其他,一同行礼参拜。

方才一切,说来漫长,实则不过一瞬之间。他们只见江枫从佛像头顶跌落,突见金光一闪,江枫已沉睡在古佛金身的手掌中,还得到了佛祖赐下护身舍利。

明喻禅师瞬间醒悟,定是佛祖显圣,以须弥芥子之法,将江枫接引至另一处空间,而后又将其送回,而那处空间,极有可能是……天界!

此时,夏夜殇早已被吵醒,却不明眼前众人为何跪拜不起,以她现在的认知,实在想不明白,也就不管了,爬了两步,拿起一个佛像前用作贡品的桃子,坐在三世佛前,张着小嘴,用新生的几瓣乳牙,自己吃了起来。

众人正欲出言,突见燃灯古佛的金身佛像自眉心处再次射出一道金光,没入夏夜殇体内。

瞬间,夏夜殇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金娃娃,只是光辉一闪而没,夏夜殇竟抱着贡桃,又昏睡过去。

大雄宝殿内,唯有一道庄严如黄钟大吕般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边,久久不散——

“此子,与我须弥界有缘!”

天界,须弥界,灵山之上。燃灯古佛赐下金光,留下一句话,收回了看向红尘业界的目光,身影隐没在灵雾之中。

……

焚香谷,大雄宝殿内,众人不知燃灯古佛言诏所说,是指江枫还是夏夜殇。但无论是指哪一个,今日洗礼之事,都只能作罢。

燃灯古佛为了两个孩子亲自显圣,他明喻禅师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进行什么周岁洗礼。

叶鸿飞与苏晓已快人一步,分别将熟睡的江枫和夏夜殇抱入怀中,小心呵护,用防狼一般的眼光看着殿中众僧,仿佛自己的稀世珍宝被贼惦记了一样。

明喻禅师望着两人怀中的江枫和夏夜殇,再难保持平日的风轻云淡,上前搓着手,略显局促道:“叶殿主,贫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既是不情之请,明喻住持还是免开尊口吧!我是不会答应的!”叶鸿飞寒着脸,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

明喻禅师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正欲再开口,却听叶鸿飞抢言道:“明喻住持,既然今日已无他事,在下和拙荆就先带两个徒儿回宗了,告辞!”

说罢,不给明喻禅师反应的时间,叶鸿飞与苏晓已冲出大雄宝殿,破碎空间离去了。

老秃驴,想抢老子的徒弟,门都没有!

焚香谷内,明喻禅师回过神来,徒留一声叹息,他也没有想到,今日不过是与老友约定的一场普通的仪式,竟会引来佛祖两次显圣,造成现在的局面。

他方才的确是想请求叶鸿飞割爱,可以允他们将一个孩子收入门下。他甚至已经做好付出惊天代价的准备了,奈何叶鸿飞并非蠢愚之辈,直接溜之大吉,断了他的一切准备。

诚然,若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将这样的两个弟子让与别人,无论对方开出怎样的代价。

明喻禅师身后,一名中年禅师皱眉道:“住持师兄,难道你就甘心他们这样离去?那名叫做江枫的孩子,可是得到了燃灯佛祖亲赐的护身舍利呀!这等佛门至宝,你就甘心让它落入旁人之手?依我之见,先不论那两个孩子,此物必须留在我焚香谷!不如我们……”

“住口!”

明喻禅师声若雷霆,打断那名禅师之言,一股如瀚海深渊般的浩然之气,如山海决堤,万兽奔袭般向那名禅师涌去,将其瞬间淹没。那禅师难以抵挡,在重压下重重地跪在地上。

只听“咔擦”之声接连响起,那名禅师膝下地板竟已如蛛网般龟裂开来。

其余四位禅师也被明喻禅师身上散出的威压推离数尺之远,直至撞到了梁柱才停下来,惊骇不已。

明喻禅师见那名中年禅师此时已满头大汗,苦苦支撑,便收了威压,痛心道:“师弟,你入门已逾百年,研习佛法,空如寂灭,怎今日一时贪念,乱了六根清净!他日心魔丛生,你一生所修便算是前功尽弃了!”

那禅师闻言也自惭愧,俯首汗颜道:“弟子知错,请住持重罚!”

“佛说因果,我佛门弟子修的,就是一个‘缘’字,那叫做江枫的孩子能在我焚香谷内得佛祖赐宝,这便是缘。而且,佛祖绝不会无缘无故赐下舍利,这其中定有牵涉极大的不世因果,只是我等境界低微,无法探知罢了!你今日犯了贪戒,枉费师门教导,依门规,罚你面壁十年,每日抄写经卷,思过律己,去吧!”

明喻禅师挥袖转过身去,那位中年禅师,俯身向明喻禅师和三世佛像各行一拜后,低头领罪去了!其余禅师亦低眉齐诵:“阿弥陀佛!”

“燃灯佛祖显圣,这是焚香谷千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吉兆幸事。传令焚香谷弟子,焚香谷自今日起封谷九九八十一日,召回所有外出弟子,举行‘九九祭天敬佛大典’!任何人在此期间不得外出,违者,逐出宗门!还有,今后让弟子多与云霄殿弟子走动,我有预感,一个大世,就要来临了!”

“是!”

明喻禅师下令封谷,焚香谷门下立即行动。

自今日起,焚香谷突然封谷,鲜有人知其缘由……

第三十一章 云霄禁地

叶鸿飞夫妇分别抱着江枫和夏夜殇,破空离开焚香谷,一路疾驰,不足片刻,已至承天山脉。

望着近在眼前的云霄殿,叶鸿飞暗松一口气,庆幸焚香谷仍自持古宗大派的尊严,没有做出不耻之事,失了身份。

叶鸿飞与苏晓相视一眼,纵身飞起,穿云入天,开启宗门护阵禁制,回到了云霄殿。

“六堂之主速到云霄禁地前与我会和!”

来不及理会四周弟子,叶鸿飞传音给六位堂主,转身飞向云霄禁地。

众弟子窃窃私语,不解殿主为何如此急切,殿主不是去焚香谷了吗?难道出事了?

数息后,除济生堂堂主丹云长老云游在外,不在宗内,其余五堂之主皆已到达云霄禁地外,与叶鸿飞夫妇会和、

“掌教师兄,发生何事急召我等?你不是去……”御心堂堂主汤武业皱眉问道。

叶鸿飞抬手将他的问话打断,道:“此事稍后我再与你们细说,先随我拜请宗祖开启禁地!”

“弟子叶鸿飞,云霄殿第二十七代殿主,今有十万火急之事需禀告宗门祖老,请诸位老祖开启禁地!”

“弟子叶环、汤武业、清元、吴翳、周子分、苏晓,恳请诸位老祖开启禁地!”

叶鸿飞对石门禁地内恭敬言请,五位堂主虽尚有疑虑,也应声附和。

轰隆隆!

石门上灵阵一闪而没,石门轰然开启,其内传来一道缥缈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叶鸿飞九人相继进入云霄禁地内。

……

云霄禁地,乃是云霄殿自创派之初便设立的一处秘境,亦是云霄殿历代滞留人间的老祖的沉眠之地,寻常弟子根本不知其存在,即便是门中长老,若无万急之事,也不得在未经获准下擅闯禁地,违者,当即处死。

叶鸿飞等人进入禁地内,只见禁地中漆黑如墨,虽明知另有乾坤,却不见其广极之所在。

肉眼望去,只见诸多莲形灯盏,托着一簇银白色的火焰,在半空中浮沉摇曳,不计其数,仿若星空耀夜幕。

此时,在云霄殿举足轻重的七人,一个个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妄动无礼。

毕竟,这禁地之中,任何一个人,辈分都远比他们要尊崇得多。

“鸿飞,急事求见,搅扰吾等沉眠,究竟所为何事?”

只听一下轻微的火焰爆鸣声,叶鸿飞等人东北方向处,一盏莲灯突然焰光大绽,化为一道三尺来宽的光柱,仿若接天连地,现出其中一位鹤发童颜、须眉尽白的青衫老者,方才正是此人发问。

叶鸿飞几人定睛望去,待看清老者容颜后,皆失声惊呼。

“师伯祖(师祖)!”

此人,正是云霄殿第二十六代殿主云易上人之师,执法堂主叶环的师祖,叶鸿飞几人的师伯祖——玄尘子!

“师祖,当年您老人家突然下落不明,就不见音讯,弟子们还以为您老人家早已仙逝羽化。想不到……想不到您老人家尚在人世!”

七人跪伏在地,大礼参拜,叶环更是激动难止,泣不成声。

当年,玄尘子对他们这些后辈弟子一直关爱有加,玄尘子突然失踪,云易上人闭口不言半点消息,让他们误认为玄尘子已然辞世,令他们悲哭了许久……

即便是之前继任殿主和堂主之位后,几人都被自己的师长领来云霄禁地拜见过。但那时,几人都只见夜幕中满眼白焰莲灯,只知禁地内有宗祖沉眠,根本不知有何人。

修士,寿元亦有尽时!不成仙,终作尘土!

“好了!孩子们,都起来吧!先论正事要紧!”

玄尘子自然能体悟几人重见师祖的欢喜之情,但此地非是叙旧之所,论正事为首要。

“是!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叶鸿飞将焚香谷一行之始末从头到尾向在场众人说了一遍,苏晓一旁补充。当说到燃灯古佛显圣,赐下护身舍利时,五位堂主当场吸了口凉气,双目瞪大,紧盯着叶鸿飞夫妇,不确定是他们听错了,还是叶鸿飞讲错了。

嘭!嘭!嘭……

禁地内,原本平静黑暗的秘境,因为叶鸿飞的一段话,骤然亮起了数道白色光柱,现出其内十数位老祖宗级别的身影。

“第二十代云霄殿主,班歌祖师!”

“第十八代云霄殿执法堂堂主,荆妄祖师!”

“第二十四代济生堂长老,夜辉晨祖师!”

……

叶鸿飞七人看着光柱中现出的一个又一个身影,惊呼中道出几人身份。

这些人,他们的画像至今仍被装裱供奉在云霄殿的“宗灵殿”内。有的人,甚至被认定早已仙逝坐化,不曾想,他们竟都沉眠在禁地之中。

在七人的震惊中,玄尘子抬手一招,睡梦中的江枫与夏夜殇已飘浮至众宗祖之间。

“嗯?二子竟都是初世净业之身!”诸位老祖一眼便视破二童体质的玄妙。

“不对,夏夜殇的体质有些古怪,虽确是初世净业之身,却无半点凡血尘缘!”夜辉晨祖师惊奇道。

“的确!江枫身上就没有这种奇怪的现象……”有祖师附和道。

叶鸿飞几人听得是一头雾水,毕竟论资历、见识、修为、境界,他们七人全部加起来也比不过眼前的任何一位活化石,即便是他们的师父们也略有不及。只是苏晓乍听自己的弟子体质上有些问题,难免忧心起来。

玄尘子看向叶鸿飞与苏晓,道:“你二人将相遇收养夏夜殇和江枫的始末详细述来。”

叶鸿飞夫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请教活字典的机会,当下又将一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重述了一遍,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众宗祖听后,皆恍然道:“果然如此!”

苏晓忧心徒儿,壮胆询问,玄尘子平静答道:“凡世间之人,毕经男女繁衍而生。初世净业之身,广义上讲,可以称之为一种特殊体质,但实际上,初世净业之身是一种偶然的天择,且只诞生在凡人中,与父母的体质血脉无关。

“但是,子女之身,承于父母,纵然是初世净业之身,体内多少也会残留一些父母的血脉气息。人类以血脉亲缘为纽带,团结共处。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凡血尘缘’,但是,夏夜殇身上却没有这种现象。这就是奇怪之处。”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时常会以真气。灵药为她梳理身体的缘故?”苏晓提出猜测,但说着说着,自己也对这种说法没了底气。

叶鸿飞已经陷入了沉思,若真是苏晓所说的原因,没理由只有夏夜殇没有凡血尘缘,而江枫却没出现这种现象。回想起当初他替夏夜殇四处寻亲无果,再结合今天祖师们所说,实在无法让他不对这件事展开一番联想……

“或许吧……”玄尘子等人对这种说法不知可否。

叶鸿飞思索更深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场只有几位祖师才明白出现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这种罕见的现象绝不可能是这样造成的。

之所以态度暧昧不清,除了细思无果无用外,只能证明一点,这种情况对夏夜殇不会有什么影响,至少不会对宗门产生什么不利影响。

因此,众位祖师才会置之不理,留待夏夜殇将来自己追寻答案。如此推断,也令叶鸿飞心头稍安,他也不想自己的徒弟受到伤害。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班歌祖师剑指轻点江枫,一道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射向江枫胸口,其余几位祖师也自效仿,十余道光芒陆续汇入江枫胸前的金色舍利中。

光芒始没,珍珠大小的舍利突然金光闪耀,六字真言浮出,围绕着金色舍利缓缓成环状旋转运动。金光在十数位老祖的竭力控制下,被禁锢在丈许间,隐闻经文梵唱之音传出。

叶环几人早已目瞪口呆,这就是佛祖亲赐的圣物!

奇异之像维持了数息,一切又归于平静,金光、真言、梵唱尽数敛去。

“果真是佛祖亲赐的护身舍利!”

几位祖师相视无言,神识暗中交流,片刻后,荆妄手指虚空一划,空中现出一道一尺来长的裂缝,一闪既没。

荆妄扫视一眼后对众人道:“焚香谷已召回所有外出弟子,现已封谷不出!”

叶鸿飞七人正赞叹老祖手段通神,瞬息间就可了解到千万里外的情况。玄尘子突唤叶鸿飞上前,欲做吩咐。

“焚香谷之修修佛,讲一个‘缘’字。江枫既能得佛祖亲赐护身舍利,就是缘。就如今状况来看,这件事背后必然牵扯到我们无法触及的大因果,你等也无须在意,顺其自然便好。

“不过江枫得到护身舍利之事绝对隐瞒不住,短则数日,至多不过一年,就会天下皆知。届时麻烦接踵而至,你们要确保人与舍利万无一失。将来,这护身舍利必有大用!”

之后,叶鸿飞等人又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请教了不少修行上问题,所涉颇杂,但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半个时辰后,叶鸿飞一行九人不受控制地“飞”出了云霄禁地,知是老祖宗“逐客”,纷纷礼谢告辞,禁地石门轰然关闭。

禁地中,荆妄祖师冷哼一声,不屑道:“这次算是他焚香谷识相,还知道要留些颜面,不然……哼!”

“他们即便动了歪心思,仓促之下根本拦不住叶鸿飞,一旦动手,两宗就彻底识破脸皮。到时,双方底蕴尽出,谁灭谁还不一定呢!总算明喻那个小秃驴识相!”夜辉晨祖师同样冷声道。

“但你们不觉得太离谱了吗?不满周岁的幼童,竟得到如此逆天的造化!”有宗祖疑惑道。

“的确太过离谱,依常理而言,这等机缘绝对不应该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此事绝不简单!”荆妄祖师也道。

“不过,正如玄尘所言,燃灯古佛乃是超脱天地的存在,不会无缘无故赐下至宝圣物给一个无法自保的幼子。此事背后,必有我等不知的大因果,只能留待将来再见分晓了……”

“如今,这等机缘既被我云霄殿弟子所得,偶然也好,必然也罢,都是属于他个人的,谁敢来抢,就是与我整个云霄殿为敌!”

班歌祖师语气森然,带有警告之意。这是云霄殿自古传下来的宗规,凡云霄殿弟子,无论获得怎样的机缘造化,均独属于个人,同门不论何种身份、地位,都不得以任何方式抢夺,违者,重罚!

这种霸道的规定,不是对于外人,而是对于宗门内的自己人。

人非圣贤,难保不会利欲熏心,唯有以重法警之,方得安宁。这使得门下弟子对宗门产生了更浓烈的归属感,也是云霄殿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

“我等乃是一只脚踏入仙境的返虚人仙,为护宗门而滞留人间。若是有人想祸乱宗门,无论是谁,无论有何等理由,都不必再留在这个世上了!”

……

“嗯!”

此话一出,森然肃杀之意更浓!有几位宗祖闻言,低着头,目光闪烁,默无一言,直至听到了禁地深处传来的一声似是肯定此话的轻嗯,几人全部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随众人吃惊地望向禁地深处。

那里,似乎有几簇金色的火焰在轻舞摇曳……许久,见再无动静,众人方才再次闭目沉眠。

光柱消失,云霄禁地内又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不知其数的古盏莲灯,闪烁着昏暗的银白色焰光……

第三十二章 风起

第一次申请签约,结果搞错了,只发了个“你好”过去,有人知道编辑的联系方式吗?(哭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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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如玄尘子所料,不到半年,江枫偶得佛门至宝舍利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已是天下皆知。江枫的一切,更在极短时间内被人查得一清二楚。

江枫是谁?云霄殿新任殿主叶鸿飞的弟子,一个不足两岁的幼童。

当这条讯息被摆在天下人面前时,仅此一条讯息,便让整个九州震动了。

有人惊叹,认为江枫此子福缘非凡。

有人愤懑,气愤为何这等福缘没落在自己身上。

有人嫉妒,认为江枫一个幼童没有资格拥有此等重宝。

……

不同的态度,不一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无论如何,江枫此时的处境,就好比一个小孩子抱着金子走在闹市里,虽说他的确是个小孩子,但也不妨碍群雄觊觎。

若是这块“金子”握在叶鸿飞的手里也就罢了,可偏偏握着它的,只是一个幼童……

江枫,在自己完全不明白的情况下,第一次名扬天下,而且不足两岁,着实可以成为一项足以载入史册的记录了。

对此,叶鸿飞并未追查消息走漏、传播的源头,内部也好,外部也罢,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事态的演变,所谓追查,毫无意义。

云霄殿上下一心,共同应对此次风波。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人登门拜访。其中,有名门望族,有散修大能,皆旁敲侧击想要了解消息的真实性。

诸如此类,叶鸿飞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模棱两可的答案,反而更让这些人无法猜测真相为何。

“我认为此事应为妄传之言,区区一个不满两岁的幼童,却得到佛门至宝舍利,这怎么可能?况且,焚香谷至今不见有任何行动,若是真的,身为佛门弟子,早就该有所动作了。所以,定是妄言!”

“你怎么知道焚香谷没有动作,同为古仙宗,说不定两派早已暗中交涉过了,更说不定这颗至宝舍利就是焚香谷赠予江枫的!”

“将至宝舍利送给一个幼子?你以为舍利子是街边的石头啊,可以随便送人的!纵然是长生古仙宗也不可能如此大方,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反正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有人猜测消息乃是误传,分析得头头是道;也有人笃信此事为真,不听旁言。有人出言,也有人反驳。

只是九州之大,万生万象,并非所有人都慑于云霄殿的威势讲规矩正途,有宵小奸邪暗中计划潜入云霄殿,旨在掳走江枫,抢夺不世机缘。

其中以魔教势力最为积极,他们的目的,相较于夺取所谓的护身舍利,更侧重于暗中搅乱云霄殿的秩序,将叶鸿飞这批新上台的领导班子击溃。

毕竟,相较之下,在魔教幽、冥二宗这等古宗门的眼中,区区一颗人道领域的护身舍利,还不足以引起重视,他们更需要的,是扰乱正道势力的契机。

叶鸿飞暗自庆幸,幸亏他早一步行动,在消息传播过程中,抹去了“护身舍利乃是燃灯古佛所赐”的消息,让天下人误以为那只是一个尚未成仙的高僧死后坐化留下的一颗相对普通的舍利。

不然,届时不止魔教,整个九州都会疯狂,云霄殿将成为众矢之的,即便底蕴尽出也会根基大损。

可即便如此,仍不断有不怀好意的人想方设法向云霄殿出手。对于魔教来说,这颗舍利只是一个契机,但对于更多诸如散修一类的人而言,这颗舍利,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今后修行生涯的重要转折点。

对于此类图谋不轨的宵小之辈,叶鸿飞只有一个命令——“杀!”

叶鸿飞没有心慈手软的打算,他刚继任殿主之位不久,五堂之主也才刚从师长处接过权杖,正是急需立威之时。偏偏有人在这时主动献身送上门,正好撞枪口上,真是刚觉着困就有人送来枕头。

而这,也正是江枫最好的护身屏障。

不过这些人中也不乏能人异士,叶鸿飞等人刚接任不久,许多事运转处理起来还比较生疏,倒略显狼狈。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至宝舍利风波恰巧成为了催化剂,加速促进了云霄殿一殿六堂的同心磨合。

叶鸿飞、叶环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速成长着,不久,已能真真正正地独当一面了。在此期间,就连在外游历访友的丹云长老也回到宗内,坐镇济生堂,指点叶鸿飞等人,让他们得以迅速成长。

同时,叶鸿飞暗中散出消息,称所谓的至宝舍利不过是魔教设计挑拨的虚假之事,旨在搅乱正道安宁。这一说法,明显更具说服力,不用叶鸿飞顾虑后续,立刻就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明白人”,提出证据一二三来进行佐证。

至宝舍利的分波,终于在一年后,慢慢有所平息,而此时的云霄殿已然焕然一新,一殿六堂同心同力,再也无需云易上人、玉贞长老他们忧心了!

叶鸿飞师兄弟几人,已足以支撑起云霄殿稳步向前。魔教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为扰乱云霄殿而准备的契机,却直接成为了叶鸿飞等人的磨刀石。

……

时光荏苒,转眼间不觉又是半年,这一年,叶鸿飞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双喜临门。他的二弟子江枫,在不久前,于听讲经文时,懵懂试验间,竟意外成功感知到清气,并纳清气入体,化作业力。

这着实让云霄殿一群老古董惊掉了下巴,特别是当他们确认这一切皆是江枫自主完成,与护身舍利无关时,这份惊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须知,常人修行,直至六岁方能感知清气、化为业力,这就仿若一道天埑,少有人能成功跨过这道鸿沟,在六岁之前就达到冥业境。这类人,已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可江枫呢?他如今只有三岁,,便已晋入冥业境,这又是何等妖孽的天资!

云霄殿上下终于体会到初世净业之身的可怕,对这个小弟子更是爱护有加。

数日后,另一个好消息传来,云霄殿殿主夫人,叶鸿飞之妻,苏晓,已被确诊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接踵而至的好消息,将叶鸿飞砸得晕头转向,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云霄之主人前人后一直都在傻笑着……

而因为江枫晋入了冥业境,这让一直以来自视为大师姐的夏夜殇很不高兴,觉得失去了做姐姐的威严。于是,这个三岁的小可爱,一改以往玩闹的心态,开始认真修行。

如此一来,江枫也就没了玩伴,每天跟在师娘身边,像个小跟屁虫,又似一个小护卫。时常捧着小脸天真地看着苏晓的小腹,期盼着师娘哪一天可以生下一个小宝宝来。

如今,身怀六甲的苏晓,整个人气质变得愈发柔美,眉目间,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与两个小家伙愈加亲近。

他们夫妻二人共结连理已有十三年,至今才有了爱情的结晶,所幸有照顾江枫和夏夜殇的经验在前,夫妻二人虽偶有忐忑,却无慌乱。

只是可怜了江枫和夏夜殇,师娘有了身孕,就不能再带着他们两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一起睡觉了,只能让两个小家伙同睡一张床,但仍与苏晓同在一室。

两个小家伙倒也懂事,不哭不闹。只是夜里夏夜殇仍然打坐冥想,没有玩伴的江枫也只能专心修行。

……

日轮高挂,晴朗无风。

苏晓带着小护卫江枫前往济生堂拜见师尊。丹云长老本已离宗百日,一听闻自己的弟子怀了身孕,立马火急火燎地赶回云霄殿,非要亲自照料不可。

济生堂外,传送法阵灵光一闪,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现出身来,正是苏晓与江枫。四周弟子连忙上前见礼,皆道:“苏长老安好!”

大堂内,柜台处,一个老者手里正拿着一本《九州志异》细细品读着。苏晓进了大堂,也向这位前辈执事长老问了个好,老者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应过。眼睛从书后露出,正瞧见立在苏晓身旁的江枫,一老一幼四目相对,江枫见这老者须发尽白,双目炯炯有神,宛若烈火利刃,不怒自威,不似可亲近的人,心中生了惧意,眼神飘忽,小手怯怯地抓住了苏晓的衣摆。

“嗯?!”

那老者见此,有些好笑地轻嗯一声,吓得江枫怪叫一声,躲在了苏晓身后,把小脑袋埋进了苏晓衣裙里,环抱着师娘的小腿不愿撒手。

苏晓自是轻笑,也不在意,他知晓这位赵长老的脾性,宠溺地拍了拍江枫的头,二人进了内堂。

这老者,正是赵明生赵长老。待两人离开后,赵长老才一阵轻笑,又拿起书本,翻读起来。

过了盏茶的功夫,江枫耐不住房中无趣,自己出了房门,留师娘与丹云长老等人谈话叙旧。一路晃晃荡荡,又回到大堂,自己搬了个小板凳,独坐在角落里,享受着这份人来人往的热闹。

突然,江枫瞥见柜台处,那位赵明生老爷爷仍在独自一人看书,四周人如此之多,三两人聚一堆谈笑聊天,声音虽然不大,景象却仍显热闹。

可是,却无一人与赵明生长老叙话交谈,一些比江枫稍长的弟子们也刻意避着他,唯有他……独自枯燥无趣地读着书。

柜台上,只有一本书,连盏茶也没有,偌大的济生堂,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知怎的,江枫心里忽然觉得这位老爷爷有些可怜……

“可怜”,这个词用在赵明生身上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但至少在江枫的认知里,这是理所应当的。

这般想着,江枫起身抬着小木凳,似想上前去搭话,可一看到赵明生不算亲和的脸,走了两步,又悻悻地退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自然引起了赵长老的注意,许是觉着有趣,赵明生合上书本,倚着手臂,闭目假寐起来,想看看这个小家伙想做什么。

江枫踌躇了一阵,见赵明生似乎睡熟了,一顿首,下定决心,将小木凳搬到柜台前,爬了上去。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裹得很是仔细的小纸包。

打开纸包,有四块桂花糕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这些桂花糕,本是苏晓亲手做给他们师姐弟吃的,夏夜殇以师姐的名义“霸占”了大半,如今,这四块桂花糕还是江枫省着吃余下的。

他知道师娘现在怀了小宝宝,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做糕点给他们吃了,这四块桂花糕,没了,就很长时间都吃不到了。

看着捧在手里的四块桂花糕,江枫偷偷地咽了口唾沫,虽有不舍,但最终还是轻轻地摆在了赵明生面前,生怕吵醒了他。

或许是怕赵明生吃了糕点会觉着口干,江枫又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盏清茶,茶香四溢,也轻轻放在了糕点旁。

正巧苏晓与师尊告别离开,正好看到此景,欣慰一笑,牵着江枫的小手,离开了济生堂。

直至二人离去,赵明生才睁开双眼,看着济生堂外,良久,才低头目光柔和地看着身前的茶点。

轻嗅一阵茶香,抿了一口清茶,拿起桂花糕,吃了一口,笑道:

“好甜……”

第三十三章 缘

凌风从今天开始有一段时间会很忙,无法保证每日两更,只能一日一更奉上,请书友们谅解。同时也谢谢书友大大们的一贯支持,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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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生堂一行后,江枫没了仅剩的四块桂花糕。令他开心的是,当夏夜殇知道他的桂花糕吃完后,立马将自己的那份分给了他。

而更让江枫惊喜的是,师娘仍时不时亲手做糕点给他们吃,只不过量比以前多了。

江枫不明所以,也没在意,每次都会预留一些,偷偷拿去给赵长老吃。而夏夜殇呢,每次都会将自己的那一份匀出一部分,留给江枫,这些,江枫并不知道……

令赵明生好笑的是,江枫这个小家伙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送来一些糕点,却总是在门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不敢进来。

害得赵长老不得不每次都假寐,看着江枫偷偷放下糕点,再迈着小脚丫跑开,不知怎的,赵明生的心里总是洋溢着莫名的舒心。

如此多次以后,小江枫才终于敢撞着胆子和赵明生说几句话,一来二去间,两人已相熟若亲。

江枫一有时间就跑来济生堂和赵明生聊天玩耍,而赵明生,也迎来了他阔别近百年的幸福时光。

时常与江枫聊天,听着他用稚嫩的童音笨拙地讲述着自己的日常趣事,让赵明生突然觉得,执事长老之职似乎也不再那么枯燥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逝了,苏晓终于在怀孕18个月后诞下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孩,名字叫做“叶冰巧”。

这个名字是苏晓与叶鸿飞共同取的,一人取了“冰”字,一人取了“巧”字。

如此,叶鸿飞身边,“春夏秋冬”就算齐全了。依他所说,“苏晓”二字,有初春万物复苏之意,代表了“春”,而夏夜殇则代表着“夏”,江枫则代表“秋”,而叶冰巧则代表着“冬”。

拥有了春天,怀抱着夏天和秋天,才能迎来冬天……

叶鸿飞喜得娇女,云霄殿上下一片欢腾,齐齐道贺。也正是在同一个月,叶鸿飞的大弟子夏夜殇成功化清气为业力,正式踏入冥业境。

双喜临门,让云霄殿一群老骨头乐得合不拢嘴。而此时,四岁半的江枫,境界已经稳固在冥业境初期顶峰。

长老们一致认为,有江枫和夏夜殇在,他日定可光耀云霄殿,带领宗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两个小不点对这个新生的小小不点可是呵护有加,完全没有一点儿同样身为小孩子的自觉。用夏夜殇的话说,她作为大姐姐,连江枫这个师弟都可以照顾得很好,还会照顾不了一个小妹妹?

江枫自然也不甘示弱,于是,两个人整天就围着这个小师妹转,倒也颇有些长姐、长兄的样子。

叶冰巧出生第三天,江枫没有叫醒夏夜殇,问得师父、师娘带着小师妹正在主殿后,提起衣摆,独自一人先一步向主殿跑去。

临近主殿时,隐约听见其内传出一阵豪爽笑声,笑声中夹杂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陌生人的声音。

跨进主殿,江枫只见师父叶鸿飞高坐主位,师娘怀抱着熟睡的小师妹静坐一旁。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客坐在侧,正与叶鸿飞谈笑风生。

江枫向师父师娘请安问好,便细细地打量起这个陌生男子。

这男子年龄看上去比叶鸿飞稍长几岁,嘴上蓄有一抹整洁漂亮的胡须,更显男人成熟韵味,双目神采奕奕,但深处似乎藏着常人难以触及的悲伤,两鬓虽已斑白,却不减半分魅力。

男子身后,站着一个与江枫年级相若的男孩,剑眉朗目,唇红齿白,背着一把木剑,模样很是可爱,此时也正好奇地打量着江枫。

“贤弟,这位想必就是高徒吧!”那男子审视着江枫,向叶鸿飞说道。

“正是劣徒。枫儿,这位就是极剑峰当代剑主‘独孤纪’,还不快来拜见!”叶鸿飞应过,有着江枫上前见礼。

“江枫拜见独孤师伯!”

江枫恭敬行礼,才恍然眼前这位就是师娘常提起的师父的至交好友,极剑峰之主——独孤纪。

“好孩子,起来吧!第一次见面,师伯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小玩意儿就送你拿去玩耍吧!”

独孤纪受过江枫一礼,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玉制小剑,送给江枫。

“还不谢过你师伯!”叶鸿飞自知此剑材质特殊,绝非凡品,不过以二人之间的交情,他自然也不会客套什么,只令江枫谢过。

江枫接过玉剑,又复谢过,拿着小剑比划玩耍起来,爱不释手。

叶鸿飞笑道:“时光匆匆,你我数年未见,再见时,我已为人父,而生一,也这般年纪了。”

那男孩,正是独孤纪之子,独孤生一。

叶鸿飞与独孤纪自小交好,当年,独孤纪夫人产下幼子不久便离世了,只留下丈夫与独子相依为命。

是时,正值叶鸿飞与妻子在外游玩,又刚拾到夏夜殇,实在不好在独孤纪丧妻之时,携妻女拜访。只能修书一封以示慰问,待回转云霄殿后,叶鸿飞才又亲自去了一趟极剑峰。

江枫周岁洗礼前,叶鸿飞曾只身离开数日,就是为了向独孤纪道贺其子年满周岁。

如今叶鸿飞终得天赐娇女,独孤纪自然要携子拜访,想来之前已赠过贺礼了。

听闻叶鸿飞如此一说,独孤纪溺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道:“是啊!只是这孩子从小便未与外人接触过。这次也是初次带他外出。多游走见识一些,如此,也有利于他今后的成长!”

“枫儿,还不带你独孤师兄四处转转!”叶鸿飞吩咐道。

独孤纪也点头:“这两个孩子年纪相若,让他们自己去玩耍也好,有长辈在,终究不自在!”

获得应允,独孤生一与江枫三两步跑出了主殿,四处游玩去了。

……

“你叫江枫?”

“嗯!你叫独孤生一?”

“嗯!”

独孤生一在江枫的带领下参观着这个对他而言陌生又新鲜的云霄殿,两个小男孩彼此做了简单的介绍。

“我听说你很厉害,九州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独孤生一放慢脚步,向江枫问道。

江枫也停下脚步,思索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独孤生一拔出后背上的木剑,向江枫炫耀道:“我也很厉害!看,这是我爹用金刚木亲手给我做的木剑!厉害吧!”

江枫看着独孤生一手中精致的木剑,拍拍身上,发现似乎除了刚才得到的玉制小剑,并无看上去很厉害的物件,却又不愿服输。最后一展双臂,傲然道:“这是我师娘亲手为我做的衣服,比你的木剑厉害多了!”

独孤生一也不服气,一扬金刚木剑,道:“不,你那衣服算什么,我的宝剑更厉害!”

“我厉害!”

“我厉害!”

“你的肯定不如我的厉害!”

“不!是你的不如我的!”

……

两个人却是孩子脾气发作,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到最后,独孤生一挥舞着木剑,做出决定。

“我们决斗,谁赢谁厉害!”

“好!谁怕谁呀!”

“走!”

“走!”

“输了可不准哭!”

“也不准告师长!”

叶鸿飞与独孤纪不知何时已站在主殿外,看着两个小家伙竟然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去决斗,还定下如此稀奇古怪的条令,两人皆是摇头,相视失笑。

江枫与独孤生一寻了一处宽敞一点的空地走去,结果没走几步路,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气恼的声音:“小枫,你个大骗子!说好的叫我起床,你竟然一个人先跑了!”

“糟了!”江枫暗道大事不妙,转身欲逃,但已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揪住了耳朵。

“好啊!你还想逃!逃啊!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啊!疼!夜殇,疼!”

“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师姐!”

夏夜殇俏皮地笑着,不管江枫装疼呼喊,正得意时,忽然扭头看见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独孤生一,松开捏住江枫耳朵的手,问道:“这是谁啊?客人?”

江枫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为二人介绍对方。当知道江枫与独孤生一要决斗时,夏夜殇唯恐天下不乱地拍手叫好,蹿撵着两人赶快开始。

另一边,叶鸿飞也向独孤纪介绍道:“这就是愚弟所收的大弟子,夏夜殇。”

“哦~”独孤纪点头,打量着夏夜殇。

待场中三个孩子站定,叶鸿飞才对独孤纪笑道:“放心,江枫出手有分寸,不会伤到独孤贤侄的。”

独孤纪本不在意,两个孩子的决斗说来不过是儿戏罢了,可被叶鸿飞这么一说,反倒来了兴致。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独孤生一自小就对剑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与偏爱,自周岁开始,日夜修炼,不曾间断。这些年来虽说没有修出业力,但也习得不少武技。

你叶鸿飞真如此确定你的弟子可以稳赢我儿子……

二人拭目以待,空地上,江枫与独孤生一相对站定。

“小心了,看剑!”

独孤生一大喝一声,举剑劈砍而来,直奔江枫肩头,木剑在空气中呼啸,刺耳嘶鸣,警人切莫小看。

江枫严阵以待,不敢小觑,体内业力奔涌,自丹田而起,顺经脉流向双臂,令双拳上流动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不闪不避,举拳迎向木剑。

“哈!”

当!

不似木剑撞击人体的声音,江枫只有一个感觉——沉!异常的沉!

金刚木乃是一种罕见的木材,质若钢铁,十分沉重,即便独孤纪制作木剑时已减去不少重量,但这把短小的木剑却仍比一般铁剑还要沉,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挥动的。

很难想象,一个四岁幼童竟能如此挥舞自如!

独孤生一见一剑落空,剑式一转,一式“拨云见日”,横扫向江枫侧身。

江枫躲闪不及,连忙架肘迎击,运转业力,右臂金光流转,挡开木剑。

如此正式的决斗,江枫毕竟还是第一次,难免捉襟见肘,应付起来有些吃力,但渐渐已有所适应。

江枫咬牙皱眉,只觉小臂一阵发麻,带有痛感,趁独孤生一剑式未及收回,俯身一蹿,一记膝击正中独孤生一右手。

独孤生一吃疼松手,江枫当即一记高抬腿甩出,踢在独孤生一右手腕上,震开了他手中的木剑。

未给独孤生一丝毫反击的时间,江枫右掌闪烁金光,如落花飘零,径直拍向独孤生一。独孤生一慌忙应付,架手来挡,却仍被一掌击滚在地上。

“你输了!”江枫喘着粗气,显然赢得并不轻松。

远处的独孤纪早已不再平静,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枫,一字一顿道:“冥业境初期!”

叶鸿飞哈哈一笑:“让独孤兄见笑了!”

独孤纪仍然震惊未定,而独孤生一已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倔强道:“我不服,我要再跟你决斗!”

江枫无奈,转身将夏夜殇推出,仍有些微喘道:“我已经跟你决斗过了,你再要决斗,也应该是和她决斗才对,她可是我师姐哦!”

这句话显然对夏夜殇很受用,她得意地仰着头,叉腰看着独孤生一,正准备应战,却被独孤生一一句话给怼了回来。

“我不打女孩子!”

夏夜殇当场就不乐意了,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佯怒道:“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注定要低男孩子一等吗?再说了,你要是连我一个女孩子也打不赢,就更别说跟男孩子决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独孤生一有些窘迫地挠挠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就赶紧跟我决斗!来吧!”

独孤生一辩解无用,夏夜殇“奸计”得逞,入场决斗。

这一次,夏夜殇因之前在旁观战,得了“旁观者清”之利,未让剑锋碰到自己半点,仗着身形灵巧,欺近独孤生一身前,运转丹田业力,破开独孤生一防御,一拳正中独孤生一的小腹处。疼得独孤生一当即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你……你没事吧?”

夏夜殇见独孤生一保持蹲地捂肚的姿势许久,担心是不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了他什么地方,忙担忧地柔声问道。

谁知俯耳过去,却听见独孤生一正不断低声呢喃着:“不能哭!一点也不疼!绝对不能哭!不疼!独孤生一你是男子汉!不能哭……”

说着,独孤生一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扭头无声走向角落处,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来,眼中擒着泪水,正打着转,努力不让它掉下来,带着哭音,独孤生一对江枫和夏夜殇二人喊道:“我还会再找你们决斗的!”

说罢,一抹鼻涕,独自跑开,消失在转角无人的地方,嚎啕大哭起来……

江枫责难地看了夏夜殇一眼:“都怪你。”

夏夜殇挠挠头,不知所措。

独孤纪此时已顾不上其他,方才的震撼尚未消散,新一轮的攻势已接踵而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一个冥业境初期!这……这……”

江枫与夏夜殇的身上都有叶鸿飞赐下的掩盖修为的灵宝,不然以独孤纪的修为境界,也不会看不出两个孩子的真实修为。

无语良久,独孤纪才看向一脸得意的叶鸿飞,带着酸酸的语气道:“恭喜叶殿主收得两个天资卓越的弟子。了不起!了不起!”

“独孤兄谬赞了……”叶鸿飞谦逊道,但脸上仍有止不住的得意。

纵是多年相交莫逆,独孤纪此时也心生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感觉。他明白,两个六岁前就踏入冥业境的弟子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们就是人中龙凤,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意味着只要他们不陨落,将来必然名动天下。

此刻,独孤纪恨不得照着叶鸿飞那张嘚瑟的脸来上一拳。怎么好苗子都被你碰上了呢?

……

独孤父子停留了三日,最终因宗门重任在身,不可久居而告辞。三日里,独孤生一每天都会与江枫和夏夜殇“决斗”不下三次,可惜次次都惨败。

三人年纪相仿,趣味相投,三日相处,成为了朋友。独孤纪也补上了身为长辈,对夏夜殇的见面礼,三日时光,主宾尽欢。

独孤生一离去前,还曾挥动着小拳头,誓称:“下次见面,我会变得更厉害,一定会打败你们的!”

双方告别,再相见,不知何日……

第三十四章 收徒

济生堂外,传送法阵灵光闪烁,江枫来到济生堂。

遥见赵明生正半俯在柜台上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江枫也开心地向赵明生挥挥手,一路小跑而去。

突然,一个茶壶被人从六楼炼丹阁扔下,正好落在江枫左侧,摔成了碎片。江枫神情瞬间凝固,低头看了看身侧的碎茶壶,想到自己刚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一难,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儿,一动也不敢动。

赵明生见此,当即火冒三丈,身影一闪,已将江枫抱在怀里,关切道:“孩子,没事吧?吓坏了没有?”又指着六楼窗口,破口大骂:“姓陈的!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往楼下扔东西,万一伤着孩子怎么办?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炼丹阁六楼,陈东旭探出头来,抖动着小胡子,毫无风范地回道:“爷乐意,你管得着吗?”

赵长老也不是好相与的,抡起袖子就要冲上炼丹阁去。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缓过神的江枫连忙打断了欲再次还击的赵明生:“爷爷,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老王八蛋!”赵明生低骂一声,抱着江枫进了大堂,亲切道:“刚才那个老无赖叫做陈东旭,是上次丹云长老回来时带回来的,是个性情古怪的怪老头,我们不理那个老陈皮……”

“嗯!”江枫点头轻嗯一声,又兴奋道:“爷爷,我这几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人虽然感觉有些笨笨的,但是很有趣。他呀……”

赵明生自然知晓独孤剑主携子来访的事,也不说穿,只是静静地听着小江枫在他的怀中说着自己开心的事,一老一幼,其乐融融。

暑来寒往,不觉又是一年。

江枫与夏夜殇终于在叶鸿飞的辅助下,于五岁时打通了身体经络的主脉,完成了所有的筑基,被叶鸿飞昭告列祖列宗,正式收为真传弟子。

这是云霄殿阔别近八百年的喜事,要知道,上一个被收为真传弟子的人,远在近千年前,那人也是初世净业之身,只可惜未能扛过劫难,尚未有大成就便英年早逝了。

八百年,实在是太过漫长,只能说成为真传弟子太过艰难。依照宗规,弟子需在六岁前完成所有的筑基才能成为真传弟子,而所谓的筑基,就是打通包括四肢与脊柱在内的五条主要经脉。

可是,要想完成这些,即便是在师父的帮助下,也需要弟子本身已经具有一定的业力修为,不然筑基不成,反而会伤及根基。但这……太难了!

成为真传弟子后,江枫和夏夜殇也获得了自己的空间储物指环。那是一枚造型精致的黑色储物戒,两人对这份奖励可是喜爱得紧,立刻就戴在了手上。

空间储物指环,大致分为赤色、金色、黑色、蓝色和灰色五种,内含一方独立空间,可作储物之用,会自动调整来契合使用者的手指粗细。

云霄殿门人所用的储物指环基本上是由列阵堂炼制的。其中,以赤色品质最佳,内部空间最大、最为稳固。但制作材料极其稀少,门中也只有云霄殿主叶鸿飞和六位堂主持有赤色的空间储物指环。

九州内,但凡能持有赤色储物指环的修士,几乎都是拥有大势力、大修为的大能。

其后,品质逐一递减,可储放的东西也越来越少。门中的执事长老,使用的则是金色的储物指环,而普通长老则只能使用黑色的。

弟子之中,除真传弟子较为特殊外,只有云霄九子由于位同长老,才可以使用黑色的储物戒。不然,即使是嫡传弟子,也只能使用蓝色的。其余弟子无福享用,除非表现良好,才有可能被宗门赐予灰色的储物指环。

虽是品阶最差的一种,但也是不少弟子们梦寐以求的珍贵灵具,远胜于人间一些不入流的杂色储物器。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储物指环,不能以常理定之。

……

“不知不觉,你我几人继任已快六年了。云霄六堂,也差不多该选出杰出弟子,收为嫡传了!”执法堂堂主叶环提议,其余堂主也附议赞同。

“既然如此,便传告天下,云霄殿大开门庭,广纳门徒。有意者,可于明年元月初一,前来报名受选!”经执事阁合议后,叶鸿飞直接下令。

第二日,云霄殿将招收门徒的消息不翼而飞,转眼便传遍九州。不知是巧合,还是事先商量好的,极剑峰、焚香谷、情欢宗三大宗门也相继放出消息,将广纳良才,时间上大致相近。

更有不少宗派,虽不及四大古仙宗,但也开始张罗选拔弟子的事。平静许久的九州,再次热闹起来,不只是修仙望族,连凡人国度中,也有人开始准备,前往各大宗门参与明年的选拔,希望能踏上仙途,一改凡人之命。

不仅如此,就连,魔教幽罗宗、冥月教也开始四处收罗人才。

这些事有门中长老操烦,自然与江枫他们无关。不过,一想到自己很快就有新的师弟师妹了,两人还是有些兴奋难耐,毕竟没有玩伴是件很无聊的事。

自上次与独孤生一分别后,三个小家伙虽未再见过面,但仍时常以书信来往。难得认识的字加起来还不足一箩筐的三个人,竟然能用这种方式清楚交流。

独孤纪曾读过双方的来信,结果发现——狗屁不通!且不论语法、修辞、用词,一封信里竟有一半的内容是错别字……

独孤纪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某种他不知道的语言。堂堂一派之主,却纳闷了很长时间……他们是怎么交流的……

江枫三人约定,待明年收徒大典完毕,独孤生一就邀请江枫和夏夜殇来极剑峰做客游玩。

为此,江枫与夏夜殇除修炼业力外,还开始苦练武技,都担心明年再会时,会败给对方,失了面子。

……

选拔弟子的事正稳步进行,此事历来由长生堂主理,倒也算是驾轻就熟。第二年,九州四境之人从天南海北处云集而来,云霄殿也立下几条规制,进行初步筛选。

第一,年逾20者,不收!

这类人若已开始修行多年,中途易辙,难有大成就。若尚未修行,身体发育已基本定型,少有发展潜能。若置于外界,或可因机缘造化逆天再起,但若是置于宗门,这类人,基本上没有未来。

第二,修习魔功者,不收!

这类人不会存在任何侥幸,无论何种原因,一经发现,将直接被视为魔教奸细,就地正法。

第三,弄虚作假者,不收!

加入云霄殿,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而言无疑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故而常有人弄虚作假,企图蒙混过关。这类人无信誉可言,留之也只会败坏宗门名声,一概不收。

“三大不收”,就让不少参与者望而却步,只能转而去参加其他宗门的选拔。当然,也有人不愿放弃,抱着侥幸的心理甘愿一试。可惜,结果尽不能如愿。

招纳新弟子就如同给宗门注入新鲜的血液,事关宗门长久发展,半点马虎不得。

除参与弟子入门选拔外,有一部分散修,自持修为,希望能借此机会在云霄殿谋个客卿之位。如此也算有个庇护之所,可省去日后修炼时的诸多麻烦。这类人,自有执事阁负责甄选。

选拔持续了百日,最终,经过重重筛选,26万参与者,合格之人只有258人,获得内门弟子资格的更是只有50人。

其余合格之人只能成为外门弟子,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欣喜不已,宁为凤尾,不为鸡首。只要还在云霄殿,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而在选出成为内门弟子的50人中,有一人,高居榜首,引人瞩目。此人乃是中州雷家的少主——雷克霖!此子天资卓越,自幼聪慧,被父亲送来参与云霄殿弟子选拔。最终力压众人,夺得魁首。

本来,内门弟子入门后,将由长生堂与御心堂统一教导一年,于一年后再次进行选拔,分入各堂,正式拜师修行。

然而,叶鸿飞却特准雷克霖先行选择,允其提前拜师。但雷克霖却在众弟子的错愕与不解中婉拒了如此恩赐,言明一年后再行拜师。

另一个特别的弟子,是一个名唤白石的孤儿,他幼时家中生变,父母双亡,由远房亲戚暂时轮流抚养,此次听闻各大宗门收徒纳才,决心一试。

于是收拾了一些干粮,背着所谓的“亲戚”,以六岁之躯走了三天三夜,才来到云霄殿。

不曾想,他一个人未曾修行过的小孩,识海中竟然诞生了一条细若游丝的元神力,可正是这条不比蛛丝粗上多少的元神力,直接令他成为了列阵堂和济生堂争夺的宝贝。

可惜此时丹云长老不在宗内,仅凭一个副堂主安恒长老根本压不过清元长老,济生堂后继无力,列阵堂略胜一筹。最终,白石被列阵堂堂主清元长老直接收为嫡传弟子,羡煞旁人。

大典一过,白石即奉茶拜师,拜入清元长老门下,但仍随其余49人暂于长生堂和御心堂内修行。有不少弟子或明或暗地向白石示好,这让童年孤苦的白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雷克霖不屑与此,他生在修仙名门,自幼由其父亲亲自教导,家族资源随意取用,他瞧不起这49人,包括白石。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飞上枝头企图化作凤凰的山鸡,他有信心,一年后,可力压所有人,再夺桂冠,成为云霄殿最杰出的弟子。

因缘巧合,此时的江枫和夏夜殇已在苏晓的陪同下,前往极剑峰做客,这些弟子,尚无一人知晓两人的存在。

……

苏晓毕竟需要协理济生堂事务,不可外出过久,又放心不下幼女,在极剑峰待了两日,将外出游玩闲散的六师兄言镜唤来,便匆匆告辞了。

“你们两个要乖乖的,你们六师叔一会儿就到,要听六师叔的话,不许胡闹,知道了吗?”苏晓临别仍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两个小家伙一人捧着一个大肉包,乖巧地点点头,苏晓这才放心离开。

不过片刻,一个流里流气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江枫二人面前。一大二小三双眼睛对视良久,江枫还在对视途中顺便咬了一口手中的肉包。此人,正是叶鸿飞的六师弟,言镜。

终是言镜先败下阵来,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可不喜欢小孩子,太吵了!”

“我们不吵!”江枫又咬了一口肉包,含糊道。夏夜殇则举起手里的大肉包,乖巧道:“六师叔,请你吃包包。”

言镜嘟嘟囔囔不满道:“九师妹也真是的,我当初留下联络方法在宗门,是为了在宗门有难时可急召我归宗。她倒好,联络我就为了让我来极剑峰带孩子!”

嘟囔归嘟囔,看着两个小师侄纯净无尘的大眼睛,言镜还是接过包子,牵着他们的手,向屋内走去。

“六师叔吃了你们的包包,就讲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啊!好啊!什么故事?什么故事?”

“很黄很暴力的大人故事……”

第三十五章 重阳大比

江枫在极剑峰待了一个月,每天除了和夏夜殇与独孤生一“决斗”外,就是听六师叔言镜讲述外面世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故事。

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懂,但姑且也记了下来。若是让叶鸿飞知道言镜都讲了什么样的故事给江枫和夏夜殇听,估计这位一点儿也不严谨的言镜师叔又得挨揍了。诶,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你说你一天到晚都给小孩子灌输些什么,这不是教坏孩子吗?

……

“哎呀,不错嘛!已经可以熟练掌握业力了!”

空地上,两道幼小的身影拳脚相交,一触即分,体表时不时闪动着薄薄的一层光辉,宛若神祇。

独孤生一今年也已六岁了,终于成功踏入冥业境,也能使用业力了。虽然这一个月来,他依旧一次也没赢过,但他很快乐,他终于有了新的朋友。

“但是你还是要输!”江枫大喝一声,如离弦之箭蹬地而起,化掌为拳,击向独孤生一。

……

“你们要走了?”独孤生一看着身旁的江枫和夏夜殇,不舍地问道。

“嗯!”江枫二人也有些不舍。

“那……一路小心!”

极剑峰宗门外,独孤生一遥望着随言镜离去的江枫与夏夜殇,挥舞着手臂,直至好友身影遥望不见……

云霄殿,长生堂。

内门弟子入门修行已有一个月了,他们也终于从旁人口中了解到,还有两个他们不曾见过的同辈弟子,虽与他们年纪相若,却已修行多年,远非他们所能企及。这两个人,更在去年被殿主正式收为真传弟子,他们的名字,叫做江枫和夏夜殇!

雷克霖一众内门弟子50人均不知晓“真传弟子”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着的真实意义是什么,他们只知道,那是云霄殿八百年来未曾出现过的荣耀。

他们都是万里无一的天才,最年长的也不过十岁,大多数人自幼就在家中接受指导修行,心中有着自己的傲气。如今被人这么一说,心中自然不忿,跃跃欲试,誓要亲手验证那两个所谓的真传弟子究竟有何德何能。

这些人中,即便是雷克霖也是最近一段时间里才修炼出业力的,已属上上之资,也有人至今未曾踏入冥业境。关于江枫和夏夜殇,有些事他们并不了解,也没人告诉他们。但这两个名字,未见其人,就已被众人牢记在心。

“终于回家了!”江枫伸展腰身,长舒一口气,感觉很是良好。

言镜扔下他们,让他们各回各处,自己则先去叶鸿飞处报个到。江、夏二人相视一眼,调皮一笑,对言镜的交代置若罔闻,手牵着手向长生堂跑去。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他们的新师弟师妹们了。他们是云霄殿的真传弟子,的确是同代弟子中地位最高的师兄师姐、

“大家好啊!对不起,长老,打搅了!”两人进了长生堂,寻到内门弟子学习的地方,向授课长老告了声罪,亲切问好。

“你们两个小调皮,在外面玩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快进来!”长老也不怪罪,亲昵地笑道。

“长老,他们是谁呀?也是内门弟子吗?”有弟子疑问。毕竟,在他们之前,也有长老收过徒弟,有的甚至比他们还要年长得多,但均属一辈,难免有没见过的。

“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长老对江枫二人笑道。

“嘻嘻,我叫夏夜殇,是你们的师姐!”夏夜殇踏出一步,朗声道。

“我叫江枫,是你们的师哥!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伙伴了!”江枫也如是说。

“什么?!”有弟子闻言大吃一惊,站起身来,失态道,“你们就是夏夜殇和江枫!”

他们之前还误以为两人是某位长老收下的内门弟子,谁曾想,眼前这两个笑脸盈盈的人就是自己日夜惦记的假想敌。

雷克霖毕竟出身望族,虽未失态,但也仔细地打量着眼前二人,觉着这个夏夜殇倒是颇为可爱,至于江枫,被他不屑地过滤掉了。

“太好了,我正想向你们挑战,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叫孔冲!这是即将打败你们的人的名字,给我记住了!”

这个名叫孔冲的人今年七岁,昨天刚成功踏入冥业境,现在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急切想彰显自己,摩拳擦掌就要跳将上去动手。其余弟子见此,也欲效仿,突闻授课长老严声道:“放肆!坐下!”

虽只是平常的声音,却让众弟子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引得长老不快,连忙坐下。

“长老,我们不服,为什么不让我们挑战,如果你是怕我们伤着他们,我们可以一对一,手下留情。”孔冲无惧地喊道,顿时就有几名弟子出声附和,其中竟然还有一个连业力都没修出的人。

雷克霖斜瞥了他们一眼,鄙夷之色更浓,低声讥笑道:“无脑莽夫!”

“你们为什么要向我们挑战呀?不过也行,我的修为马上就要突破了,你们要挑战就趁现在吧!”江枫不明白这些师弟师妹的心里,随意道。

却没想到这一句话激起了众弟子的怒火,什么叫做“要挑战就趁现在”,你瞧不起我们!不过是早入门几年,有什么可嚣张的!

眼看双方就要动手,授课长老连忙隔在中间,严肃道:“你们可以向他们挑战,但不是现在,而是明年的九九重阳节。”

“为什么?”众人不解。

长老解释道:“你们这些刚入门的内门弟子并不是说就可以一直待在内门。这一年的共同修习时间,同样是一道筛选。无能之人将被排除到外门去,而外门弟子中的优秀人才也有可能会被晋升为内门弟子。

“而其中最优秀的一批弟子,将有可能被云霄六堂之主收为嫡传弟子,就像白石一样。或者被其他长老们收为入室弟子。评判标准,就是你们在一年后重阳大比的表现,届时,将会根据决赛排名,定下你们这一代的云霄九子!”

众人大惊,没想到其中竟有如此缘由。原本一些安逸自得的内门弟子突然如针芒在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危机感。

“好了!既然已经知晓各中缘由,就从现在起加倍努力,潜心修炼,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一年后的重阳大比!”

这次,再无人敢不听长老的话,都各自盘腿坐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开始努力——云霄九子!

云霄九子,是每一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九人,代表着弟子的最高水准和宗门的未来。只要成为云霄九子之一,就可以享受到宗门资源的倾斜,而有了更好的修炼资源,就意味着有了更好的将来。

就连雷克霖也开始静心打坐,他看不透江枫和夏夜殇的修为,但他自信,可以在一年后的重阳大比中一举击溃他们,成为云霄殿最闪耀的新星。

江枫还是不明白这些师弟师妹们为什么会怒向他们二人挑战,夏夜殇毕竟身为女子,心细敏感,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理解,但也说不清楚。两人当下也告辞,回转去寻师父,做各自的准备。

……

云霄殿主殿内,江枫单独留下来有事请教师父叶鸿飞。

“师父,我冥业境大圆满已有好些时日了,这两日感觉就快突破了,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江枫说出自己的烦恼。

叶鸿飞闻言连忙取下江枫身上佩戴的用以隐藏修为的玉佩,查看之下,大喜过望,没想到江枫修炼如此之快,急忙将他带至内殿中去。

江枫依师父吩咐盘腿坐好。叶鸿飞面向江枫而立,一指点在江枫的眉心处,正色道:“徒儿,你即将突破至神虚之境,现在闭目凝神,按为师教你的内视法内视丹田,遵循我的引导,突破修为境界!”

江枫沉心凝神,气聚丹田,依所学内视之法自视体内。只见丹田处有一金色气旋,尽是业力所化,已将丹田处完全占据,正匀速转动着。

叶鸿飞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吸纳清气,同时尽你最大的极限运转业力!”

江枫依言,以五心朝天之势,开始吸纳清气,同时全力运转业力,原本旋转有序的淡金色气旋,开始疯狂旋转。

这些吸纳的清气经叶鸿飞一指之下,加快转化成业力,汇入金色气旋,更加速了气旋的旋转。待确定江枫已完全适应并掌握这种节奏后,叶鸿飞收回了点在江枫眉心的剑指。

这是江枫的第一次突破,他必须出手帮助自己的弟子完全了解熟悉这种感觉,并将之铭记在心。

江枫內视自观,引导清气化为业力注入极速旋转的金色气旋中,气旋越转越快,最后仿佛失去了丹田的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

金色业力瞬间汽化成虚幻的雾气,开始向四肢百骸漫延。当气旋完全散尽时,江枫感觉身体似乎挣脱了原有的禁束,轻灵若仙。但金色雾气却只弥漫了身体三分之一不到的空间。

江枫知晓,自己此刻已经是一名踏入神虚境的修士了,睁眼时,叶鸿飞已不见身影,想来是想留他独自体悟当前境界之妙。

晋入神虚境的江枫就可以开始学习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了,接下来,他要为迎接一年后到来的重阳大比做准备。

这一年,江枫六岁……

第三十六章 英杰

日升月落,轮转不息。时间,就在这往复循环中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内,那50位新入门的内门弟子终于初步体会到什么叫做大宗门的竞争。短短一年时间,有不少内门弟子因表现平庸,而被排除到外门去。

这其中有很多是未修炼出业力的,也有踏入冥业境后却跟不上教学进度的,更有游手好闲、安逸度日的。这些弟子无一例外全部被剔除内门。但同样也有外门弟子不甘沉沦,奋起努力,获得宗门认可,晋升为内门弟子。

一去一往,内门弟子虽有增减,但一年终时,数目竟不减反增,已至64人,不少是从外门晋升来的。

这些人中,有一人不得不提。此人名唤“赵丽仪”,虽为女子,却有不输于男子的决心与毅力。一年前,初入门时,赵丽仪因资质尚可,勉勉强强通过了入门测试,却最终未能进入内门,成为了一个外门弟子。

在外门弟子中,此女初时也只能算是中游水平。可一年中,当别的弟子忙着与周围人混熟,打通关系四处献媚时,她是为数不多潜心修炼的几个人之一。

最终,赵丽仪以星夜不休的恒心与毅力,向别人证明了“笨鸟先飞”的至理。努力的花蕾结出了胜利的果实,她成为了外门弟子中第一个晋升为内门弟子的人,大大激励了其他外门弟子的修炼积极性。

且赵丽仪并未因成功成为内门弟子而松懈对自己的要求,她没有更聪明的方法,只是仿佛千年如一日的默默努力着,一次又一次以最笨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挑战着自己的极限。

一年期满,赵丽仪已身居内门弟子最优秀的一列人中。内门弟子在一年期满后将由授课长老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分配至六堂之中再修习百日,才能在九月九日参加重阳大比。

赵丽仪这种努力型的天才自然引起了长老们的注意,御心堂堂主汤武业更是直接指名钦点这个沉默寡言、默默努力的小女孩到御心堂修习。

御心堂主司教导弟子们习武修炼之职,堂内弟子首重心性,其次才看天赋。长老们知道,对于这种良材,汤武业是动心了。

……

三月之期转瞬即逝,江枫房间内,江枫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七岁后,江枫和夏夜殇渐渐意识到男女有别,不好意思再同室共居、同床而眠,央求着师父给他们各自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如此也正好修炼时清静。

江枫双掌运使有序,掌间金色业力闪烁,腾起一片白色雾气,双掌如流云飘动,如魅影游走于迷雾之中,难定其踪。

“流云掌!”

一声大喝,江枫双掌蓄势已成,向前猛然一推,屋内云雾翻滚,如江海怒涛,层层叠进,随掌力奔涌袭来。隔空拍向眼前的花瓶。

嘭!

花瓶应声而裂,碎片四散,激射向四周,有几片碎瓷直接插入房间的木柱中。云雾散尽,水花溅洒,房中顿时一片缭乱。

“第三十二个花瓶,流云掌,终于可以熟练掌握了!”

江枫顾不得高兴,皱眉瞥了一眼房中乱象,气势骤变,麻利地从门后取来扫帚,将满地的碎瓷片无比熟练地扫到床底下,可以发现,江枫的床底下已经堆满了花瓶的碎瓷片……

处理完“案发现场”,江枫有些心虚地自语道:“千万不能让夜殇发现,不然她一定会说我败家的!嗯,就这么决定!”

一年前,江枫晋入神虚境,叶鸿飞为了让他巩固境界,一直没有教他术法,只是让他不断熟悉业力的运转和使用。直至半年前,叶鸿飞才将亲自挑选的《流云掌》传授于他。

流云掌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一种小掌法,但对低境界修士的业力运使极为考究,叶鸿飞悉心考量后,觉得这正适合如今初涉神虚境的江枫。

如今,江枫已完全掌握流云掌,也就意味着他已能熟练掌握业力的运使,叶鸿飞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在重阳大比上招式收放不当而误伤其他弟子。

看着自己的双掌,江枫喃喃道:“想不到流云掌这么难学,我足足练习了半年才大功告成。不过此招威力非常人可挡,重阳大比中若要使用,仍需视当时情况而定。不然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别人,徒坏了将来与师弟们都交情。”

……

九月初九,骄阳初升。

云霄殿演武场上已聚满了人,今日,重阳大比,目的有二,一是从新入门的内门弟子中选出优秀人才,纳为云霄六堂堂主的嫡传弟子,传其衣钵;二是初步定下这一代弟子的云霄九子之位。

64位内门弟子以抽签的方法两两一组,分32处场地进行比试对决,胜者晋入下一轮比赛。每场各有一位长老进行裁决,殿主与六位堂主在旁监督。

如此重要的日子,丹云长老与古阳大师也结束旅程回来了。只是当丹云长老听说因为自己不在,济生堂被列阵堂强压一头,因此错失了一位良才后,气得差点当场吐血,指着安恒长老一阵数落。

他为什么要连任济生堂堂主,就是因为他济生堂中无可继承衣钵的良才,才逼不得已如此。现在明明有一个良才摆在眼前,却成了别人的嫡传弟子。

偏偏此事又怨不得别人,他丹云总不可能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跟自己的师侄抢徒弟吧。所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全程郁闷着一张脸。

演武场某处场地中,一个男弟子看着眼前的对手,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雷克霖,怎么是他?!”

要说这些弟子们最不想遇到的对手,毫无疑问,雷克霖当排首位。同处一年,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雷克霖的实力,六十四名内门弟子中,谁对上他都不敢说有十足必胜的把握。

抽签时,大多数弟子都在心中默念祈祷——不要遇上他!不要遇上他!因为一旦遇上,很有可能意味着你第一轮就会被淘汰。

“雷师兄,请指教!”那弟子终于收敛了不安的心绪,苦笑道。

无论如何都要尽自己最大可能展示自己,这样即使是输了,若能获得某位长老的青睐,收入门下,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请指教!”雷克霖淡然回应。他没有闲心在第一轮比试浪费时间和精力,当即率先出手。

场中拳脚影错,不时传出沉闷的撞击声,那弟子虽竭力应战,尽可能展示自己,奈何差距太大,雷克霖攻势袭来,他每每只能苦苦支撑,勉强招架。终是力有不逮,雷克霖一式立马冲拳,将他直接击落场外。

“雷克霖,胜!”长老裁决。对决双方抱拳一礼,各自退开,雷克霖低骂一声:“垃圾!”

场外,众长老看着首位结束的对决,频频称赞。

汤武业点头评论道:“雷克霖此子很是优秀,不愧是雷家少主,基本功十分扎实。我观他风轻云淡的模样,此局他尚有保留,且保留甚多。”

长生堂堂主周子分闻言笑道:“怎么?汤师兄动心了?可惜掌教师兄有言在先,允这孩子自行选择拜师,不可强求。所以啊,由不得我们。”

锻兵堂堂主吴翳也道:“此子资质上佳,若无江枫和夏夜殇在前,他定是我云霄殿此代最杰出的弟子,可惜……唉……”

可惜,上面还有两个小妖孽压着。各堂主也为之叹惜。而此时,两个小妖孽正环臂抱胸,嘟着小嘴,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因为,叶鸿飞把他们直接从初赛名单中剔除,安排进了决赛。对此,六位堂主举双手赞成,笑话,别人不知道江枫和夏夜殇的实力,他们会不了解?让这两个小变态下场比试,那初赛就不用比了,直接决赛算了。

“小枫,我有个主意!来,我跟你说。”

没了乐趣只能在一旁观战的江枫和夏夜殇,只能通过看的方式弥补回一些乐趣。古灵精怪的夏夜殇大眼睛一转,俯身对江枫耳语道。

“什么主意?”江枫掩声问道。

“你穿上我的衣服代替我在这儿顶着,我溜下去玩!”夏夜殇嬉笑着说出自己的计划。

江枫乍听之下偏头呆萌地诧异道:“你打算光着身子下去玩啊?那怎么能行!你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夏夜殇俏脸一红,可爱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揪着江枫的耳朵没好气叱道:“你……你一天不学好,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我可以穿你的衣服呀!笨!”

“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没事!露馅了我就把你推出去顶着!”

江枫:“……”

“放弃吧,夜殇!帅哥自有天佑,你这种损帅哥利丑女的方法是不会成功的!”江枫搭着夏夜殇的肩,一脸严肃,语重心长地……拆了台。

夏夜殇大怒,举手扑杀过来。江枫连忙捂耳后退,躲过攻击,喊道:“快看!比赛要结束了!”可惜未能奏效,在劫难逃。

“快结束的是你的人生!”

下一刻,江枫受到了愤怒与铁拳的制裁,被夏夜殇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揍。

“你敢说你师姐我是丑女!就你还帅哥?还天佑?我不把你打成猪头我跟你姓!”

……

场外,由于江枫的作死,夏夜殇有了消遣。场中,初赛已至尾声。

“夏瞳,胜!”长老裁决,夏瞳向对手道了一声承让,又对长老一礼,龙行虎步地下了台去,成为本轮比赛第二位胜出的人。

“韩丰,胜!”

“师妹,承让了!有空多交流哦!对了你是属什么生肖的?”

温和有礼的韩丰扶起战败的师妹,竟然闲聊几句后才向长老一礼,下了台去。

那位输了比赛的女弟子虽有些沮丧,却半点不恨韩丰。刚才的对决中,韩丰已经给她留足了颜面,让她可以尽情地展示自己所学,不然她撑不过片刻,只是……韩丰的话有点多。

“赵丽仪,胜!”依旧寡言少语的赵丽仪胜出比赛,留下瘫坐在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男弟子,向长老一礼,下了台去。

“单通汇,胜!”憨厚老实的单通汇谢过对手相让,又对长老一礼,下了台去。

……

第二轮复赛,比赛更加激烈,胜出的32人再次进行两两对决,最终胜出16人。到第三场准决赛比试时,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余下的16人展开群雄逐鹿之争,将决出最后参加决赛的8人。

未至巳时,比赛胜负已然分明。

“雷克霖,胜!”

“夏瞳,胜!”

“白石,胜!”

“关玲玲,胜!”

“孔冲,胜!”

“韩丰,胜!”

“赵丽仪,胜!”

“单通汇,胜!”

八人胜出,进入决赛。休整一个时辰,午时正式开始决赛。场外,观众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最高点,他们叫喊着自己支持的人的名字,将气氛推到了开局以来的最高点。

加上江枫和夏夜殇,这场决赛,将从这十人中,竞选出这一代的云霄九子!

第三十七章 张扬放肆

九九重阳,午时,正是阳气最重的时辰。

今日,此时,云霄殿将选出新一代弟子的云霄九子。

“夏夜殇、江枫、雷克霖、夏瞳、白石、关玲玲、韩丰、孔冲、单通汇、赵丽仪!你等十人,上前来!”

叶鸿飞朗声诵名,点出参与决赛的十人。决赛,将由云霄殿主亲自主持,六堂之主在旁监督,如此阵容,已令在场弟子热血澎湃。

十人踏行出列,演武场上,仿佛点燃了炸药桶,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喊声,经久未息,就连晋级的八人也没想到,叶殿主和六位堂主竟然会亲自到场主持,倍感荣幸。

江枫和夏夜殇虽未有此感,但也深受群情感染,心潮澎湃,自觉豪气万千。

此时,江枫脸上之前被夏夜殇暴揍留下的淤青,也因灵药之效,尽数好转。两个人就像从未发生过此事一般,依旧相邻而立。

方才,江枫去找苏晓寻灵药治伤时,苏晓的确被整张脸青一块紫一块,浮肿得像个猪头的二弟子吓了一跳,险些未认出是谁,急忙取出药膏悉心涂抹,心疼地问及缘故。当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苏晓着实无语了许久。

傻孩子,哪有男孩子“光明正大”地说女孩子丑的,就算是玩笑也不行啊。天下女孩,无论年龄,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瞧这给揍的,还好夜儿知道分寸,未下重手,看着严重,只是皮外伤。

轰隆隆!

“师娘的药可真管用!”江枫正轻抚着没了伤痛的脸庞感叹着,突闻一阵轰鸣之声。

演武场中央的方形地砖一块又一块地升起,最终形成了一个50米边宽的方形战台。

“现在,我宣布,重阳大比,决赛正式开始!”

叶鸿飞声震云霄,方才停歇的热情呐喊,再次被点燃。江枫早已迫不及待,纵身一跃,一个前空翻落在武战台上,旋视四周,兴奋道:“开始吧!”

场外骤然而寂,热情的烈火仿佛被这突兀的一幕瞬间浇灭,四周针落可闻。

“这人莫不就是殿主的真传弟子——江枫!那另一个就是夏夜殇喽!”

“奇怪,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他们参加初赛和复赛?”

有人认出他们,向身边人疑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可是殿主的真传弟子,起点‘高’……和我们这些还要拼命往上爬的弟子们不一样,有‘特权’……”

有被淘汰未能晋级的内门弟子拖长声音,怪声怪气道,某些字还咬得特别重。顿时就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走后门的,难怪这般不知礼数,想不到堂堂云霄殿也不过如此……哼!”

“就是……”

有弟子极为不屑,他们声音压得极低,不敢在殿主、堂主和众长老面前过于放肆。

只能说无知者无畏,众长老何等修为,演武场虽大,但只要他们愿意,场中弟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在掌握之中。

六位堂主的脸当即沉了下来,正欲重罚这些愚蠢无礼的弟子,叶鸿飞却已开了口。

“江枫,决赛尚未进行抽签分配,先行下去,不可失了礼数。”

江枫看了眼皱眉的师父,在四周弟子正准备看他笑话时,就在雷克霖冷视着他,低骂“白痴”时。

江枫洒然一笑,单手指着晋级决赛的八人,傲然道:“不必了!除了夜殇外,你们八人,一起上吧!”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四周便如冰入滚油一般,炸开了锅。

“靠!他以为他是谁啊!但敢如此张狂!”

“大言不惭,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待会儿怎么哭还不知道呢?”

“莫说八人,仅雷克霖师兄一人独上,也能打得他屁滚尿流!”

“年纪轻轻就如此狂妄不识高低,难成大器!”

……

这些弟子不了解江枫,甚至很多长老也不了解江枫,他们不理解江枫为何如此狂傲,疑问的同时,都在一致声责。

演武场内七嘴八舌的喧杂,雷克霖对其中褒扬他的话很是开心,但江枫的狂妄,无疑挑起了八人的怒火,在他们眼中,这不是挑战,这是轻视,甚至是污辱。

你当我们是什么?萝卜白菜吗?!

但他们并未妄动,八人均是聪慧之人,殿主尚未发话,他们怒归怒,但不能无礼。

叶鸿飞看了看双方的神态,一方轻松写意,不觉自己的言语有何不妥之处,另一方怒火中烧,只待开始。又看了一眼一旁一脸“糟糕,慢了一步,被抢先了”神情的夏夜殇,叶鸿飞当即沉声道:

“可以!”

众人哗然,没想到殿主竟然会同意这般张狂无礼的要求。难道江枫之举惹得殿主厌恶,想借弟子之手惩戒一番、施以教训?不过他们乐见于此。

八人应声上台,双方站定,叶鸿飞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心中自有盘算:

枫儿此举太过张扬放肆,不利于他将来的身心成长,若是八人齐上,能令其惨败,给他一个经验教训,未尝不是一件美事;若是八人合力也制不过他,也可让这几人认清自己当前实力,更加奋起上进,也是一件乐事。

没有人比叶鸿飞更清楚江枫此时的实力,八人齐上,胜败还是两说之事。

“开始!”

一声令下,江枫向对面的八人轻佻地勾了勾手指。如此挑衅,无异于火上浇油,自然让八人怒上加怒,早已按捺不住的孔冲率先蹬地冲出,其余七人未动,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和矜持,不想落下个“八人围攻,胜之不武”的说辞。

“狂妄之徒!为了你的狂妄下跪谢罪吧!”孔冲怒吼,业力运转,拳头上附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辉,夹带着万钧之势,向江枫轰去。

“冥业境初期!”江枫从对方的攻击一眼就看破了孔冲此时的修为,每个人业力的颜色不尽相同,便如孔冲的业力就是蓝色的,而江枫的就是金色。

江枫环臂而立,微微侧身,让过袭来的一拳,并未有半点吃惊。孔冲见一击落空,正欲转变攻势,江枫的身躯却已前倾,肩头一晃,猛然击在孔冲胸前。

“破绽太明显了!”

孔冲突遭重击,手捂胸口,蹬蹬蹬连退三步,才被后方的雷克霖稳住身形,咬牙忍痛。赵丽仪、关玲玲见此,联袂出手,齐攻江枫。

二女未经商量,却仍显默契十足,赵丽仪右手成掌,直击江枫面门,关玲玲俯身一个扫堂腿攻击江枫下盘。

江枫依然神态自若,只是交叉的双臂却动了起来。面对直奔面门而来的手掌,江枫以右勾拳挥拳直击赵丽仪的手弯处,以硬碰硬,强行中止了赵丽仪的进攻,赵丽仪只觉一股大力撞在手弯处,顿时力道中断,再难继续进攻。

江枫下身似扎根地面,巍然不动,关玲玲横腿扫来,可碎金石的一脚,仿若踢在精铁上。关玲玲诧异间,立马转变攻势,与赵丽仪一起,抬掌拍向江枫的胸腹处。江枫瞬间改立姿作冲步状,双拳自腰间冲出,未动用半点业力,单凭肉身力量,迎击袭来的两掌。

咚!

拳掌撞击,发出沉闷之音,二女惊叫声起,终难敌江枫冲拳重击,倒退而去,手臂一阵发麻!对两个女生,江枫终究还是温柔不少。

“不是叫你们一起上吗?再不出手可就没机会了!”

江枫不耐烦道,众人惊异,雷克霖双目愈发明亮,踏前一步,就欲领教。江枫见此,料想又是无趣的单打独斗,摇头叹息一声,猛然冲入八人之中。

“既然你们不肯联手齐上,我就主动出击!”

江枫突如其来的举动的确让八人楞了一下,但很快,八人已回过神来,出手攻击,因为,江枫已经向他们出手了。

九人混战,正式开始!

单通汇身形远比同龄孩子略显高大一些,但一点儿也不失灵活,不断转换身形,或如虎、或如鹰,避开江枫的攻击,同时出手还击。韩丰面带微笑,游走四周,寻隙出手,数次险些得手,令江枫倍感压力。

白石也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比旁人更能看清江枫的动作,包括破绽,好几次化解江枫的攻势,并借势反击。赵丽仪依旧寡言少语,攻势却凌厉不减半分。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让我领教一下真传弟子究竟有何能为!”夏瞳豪情万丈,出手大开大合,拳脚开合间,颇有武师之风。

“你自己作死,就怨不得别人了!哈哈哈哈……”

孔冲肆意嗤笑,与关玲玲一起出手攻击江枫后背,江枫拳掌并用,震开夏瞳与赵丽仪,转过身来,一记“狂风卷叶”,右腿如鞭似锤,夹带破空啸风声,直接踢在孔冲、关玲玲的脸上,当即就把两人踢倒在地,捂脸喊疼。

这还是江枫未下狠手的缘故,不然这一记鞭腿的威力,足以踢碎两人的头骨。突然,江枫感觉到一股寒意弥漫周身,这是先天直觉的警示,这种如鲠在喉的异感强迫他立即侧身迎击,对上执掌袭来的雷克霖。

嘭!

混战至今,九人早已用上了业力,均显露出冥业境初期的修为。江枫与雷克霖这一对掌,顿时掌劲四溢,吹散四周尘埃,更逼退了其余七人,留出一个单独的圆形小空间。

“所谓真传弟子,不过是早几年入门罢了,天赋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雷克霖冷声傲然,他自幼天资过人,整个雷家的资源为他而调动,他不信自己会比不上江枫。甚至,他觉得吊儿郎当的江枫根本就不配与他作比较。

四周弟子观战至今,早已屏息不言,生怕错过某一细节。有人想看江枫创造奇迹,独战八大天骄而胜,也有人想看江枫出糗,被打得落花流水。

诸位长老见场中光辉阵阵,虽是混战,却仍有章法可循,频频点头,不吝称赞。

江枫听了雷克霖的话,不置可否的一笑:“这八人中,也就只有你和夏瞳还算可以,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雷克霖笑容消失,八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寒,想不到江枫蔑视他们至此。江枫与雷克霖运转业力,又硬撼一掌,各自激射退开。八人再次围攻上来,九人又复乱战在一起。

“热身结束!”

江枫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低语一声,不再留手……

第三十八章 天骄

感谢书友们的抬爱与谬赞,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地支持凌风,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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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身结束!”

九人乱战再启,江枫口出惊人之言,不再留手!

八人合攻,的确让他感到压力倍增,但仍游刃有余。往日里没有比较也就罢了,今日乱战中一行比较,江枫才知道,独孤生一的武技在同辈中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虽说这些年来,独孤生一与他们师姐弟二人的“决斗”一次也没赢过,但那是业力修为差距过大的缘故。若是单论武技,江枫与夏夜殇两人联起手来也打不过一个独孤生一。

这些年,三人在互相战斗中彼此磨砺的结果,又岂是眼前八人所能及的?江枫冲入八人合围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韩丰的腹部,韩丰顿时口冒清涎,捂肚跪坐在场上。江枫侧身又是一记肘击,让白石也落得个和韩丰一样的下场。

其余六人见状,连忙上前营救。可惜,又是一记鞭腿,孔冲和关玲玲再次被击倒在地,同样的方式,同样的结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两人短时间绝不可能爬起来。

江枫身形闪动,人已至单通汇和赵丽仪身后,二人不及反应,后颈各吃了江枫一记掌刀,顿时眼花缭乱,恍恍惚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短时间失去了战斗力。

夏瞳和雷克霖纵身跃起,自半空杀来,但江枫比他们更快,踏前一步,冲拳而出,拳劲刚猛,似有万夫莫当之威。夏瞳和雷克霖大惊失色,急忙推掌来挡,淡金色的拳头击在双掌上,仍不减攻势,推带着两人手掌,重重击打在二人胸口上。

“啊!”

雷克霖与夏瞳惨叫一声,应声飞出近三米,才坠落在台上。

众人看着场中的景象,面面相觑,震惊失言。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以为,江枫纵然是胜,也是惨胜,可如今看来,这分明是绝对的碾压!

“他的武技竟如此高超!”有人在喃喃低语。

只有叶鸿飞与六堂之主依旧镇定,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江枫孤傲独立,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八人,他没有下狠手,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战斗力。

望着渐渐恢复过来的八人,江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咳声。江枫不用回头也知道咳嗽的人是夏夜殇。砸了咂嘴,江枫望着恢复战力的八人道:“我不能再跟你们耗下去了,若是你们消耗太大,导致下一场比试无法正常发挥,我也没有好果子吃!来吧,尽快结束!”

雷克霖愤然而出,率先出手,他双眼血丝密布,已然怒极。雷克霖的气息不断攀升,体内业力澎湃不息,拳上青光大绽,更甚之前。

“去死!”

雷克霖咆哮,江枫瞳孔一缩,连忙侧身移步,避开攻击。雷克霖的拳头夹带着怒吼声轰向武战台。

轰!

碎石飞射,烟尘弥漫,将雷克霖身形隐去。待烟尘散去,半蹲着的雷克霖身前,赫然出现了一个三尺宽的深坑,仿若天降重物撞击而成。

“冥业境中期!”江枫略显吃惊道。其他弟子也深感震撼,显然未料到这种情况。

“此子,果真天资过人!”长生堂堂主周子分赞赏道。其余几位堂主也纷纷点头赞成。

场外,原本支持雷克霖的弟子瞬间掀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之前雷克霖被江枫击倒在地,他们这些支持者一时间颓靡不振,现在,雷克霖绝地出击,展示出真正的修为,再次点燃了他们的热情。

“他江枫只不过武技略好罢了,在绝对的业力修为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哈哈!江枫终将败在雷师兄的手下!”

即便是其余的七位天骄,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不如雷克霖,至少,他们的修为真的只是冥业境初期而已,而雷克霖却早已经领先众人突破至中期。

雷克霖缓缓站起身来,体表青光久耀不灭,望着江枫狞笑道:“你没想到吧!我早已经晋入了冥业境中期!方才一时大意,让你捡了个便宜,但现在我会让你用身体的伤痕记住,武技再好,也难补业力修为的差距!”

雷克霖说罢怒吼着向江枫冲去:“真传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早入门几年而已。我自小修行,每日都有人专门为我洗经伐髓,享用的灵药更是不计其数,我会比不过你?!”

江枫不惊不忙,但深知此时雷克霖正值气势鼎盛,若是正面硬撼,必受伤损。双手舞动间,已运使四两拨千斤之法,招式柔而不弱、缓而不滞,双手轻搭在雷克霖右臂之上,一拉一推之间,卸去雷克霖的攻势,中断他的气势,更借力将雷克霖推向另外七人。

“你突破到冥业境中期的确令我意外,不过,你是否记得,一年前,我与你们初次见面时曾说过,我的修为即将突破!”

江枫淡然回应,雷克霖已站定身子,骄傲中依旧带着不屑:“同为七岁,即便你修为同样突破至冥业境中期又如何?我亦可战而胜之!”

此言一出,四周观战弟子顿时欢呼成海,特别是女弟子,眼中更是异彩连连,显然对于张狂的江枫,雷克霖的人缘似乎更好得多,都觉得雷克霖这句话霸气而又不失帅气。

江枫却是为之一愣,他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些人没有一个将他放在眼里,为什么雷克霖依旧笃信着自己能赢。

因为,这些人全都误认为他也是在六岁后才修炼出业力的,误认为他最强也不过是冥业境中期,误认为他不过是仗着武技方能胜人半筹。

明悟后,江枫突然苦笑起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些“误认为”。但当他的脸上浮现出苦笑时,却再次给了雷克霖一个错误的信息。

“若是不想输得难看,我奉劝你还是早些认输,如此还可在接下来的对决中与人一争!”望着四周的支持者,雷克霖适时地展现出自己的风度,顿时又收获了更多的支持与赞扬。

江枫脸上的苦笑消失了,慢慢的,无意识地转变成了一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露出这种表情,只是觉得这种时候,这样的神情意外的舒心。

“好啊!”江枫平和淡然道,“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向你证明一件事!”

江枫话锋突转,凛冽巍然道:“借用你的话,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在众人的不解中,江枫体内的气息突然决堤而出,金色业力四溢,转眼间便将他包裹其中,仿若沐浴在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之中。他脚下的石板,以肉眼可见之势,如蛛网般碎裂,凌厉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席卷武战台上的八人。

雷克霖几人只觉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急忙运转业力,这才勉强抵御住袭面而来的威压。

在众人的惊骇中,江枫双手缓缓抬起,业力运转更盛,霎时间金芒辉耀,化作白色云雾,如海浪波涛,层层叠叠,向八人涌去。雷克霖几人决眦欲裂,惊愕失声道:“不可能!”

武战台外,一些长老见此情景,震撼起身:“这是……”

“流云掌!”

雷克霖毕竟出身世家,见识更广,知晓此情此景代表着什么,立刻冲上前来想中断江枫的术法,但为时已晚。江枫一声大喝,流云掌猛然向前拍出,白色云雾夹藏着掌劲业力,层层叠浪,威势一浪胜过过一浪,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雷克霖八人身上。

“啊!”

七零八落的惊叫声中,雷克霖八人如遭重击,飞出武战台,落在场外的地面上。

“咳!噗!”

终是强压不住,八人捂胸急咳,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运使术法,神虚之境!”

长老们失声道,四周弟子更是吃惊不已,乱糟糟地开始相互议论。

冥业境之修,丹田内开始产生业力,能附着在体表进行战斗,使战力增强;而神虚境之修,业力挣脱丹田束缚,虚化弥漫体内,可达到业力外放的地步,唯有到了这般境界,修士才能开始修习术法。

观战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江枫有恃无恐,难怪江枫敢如此张扬放肆。这都是因为,他早已经踏入神虚之境,他有狂傲的资本。七岁,七岁的神虚境修士,与他相比,雷克霖又算得了什么,那些雷克霖的支持者,此刻看着跌落场外的雷克霖,仿佛失了魂似的。

方才,雷克霖显露出冥业境中期的真实修为时,他们就已经震惊难言了,入门一年,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已是天纵之才了,即便是其余七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谁曾想,江枫早已晋入神虚境,踏入了下一个境界。

这就是江枫?这就是真传弟子?

纵然是六位堂主,也不知道江枫晋入神虚境的事,但看叶鸿飞轻笑恬淡的模样,显然早已知情,流云掌定是他所授。不过表面上,几为堂主还是摆出一副平静之相。

“你们输了!”

江枫俯视着台下的几个人,沉声道。八人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眼神中,有不甘、有震惊、有愤怒、有嫉妒,五味杂陈。终于,在江枫说出这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后,眼神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黯然。

这一次动用流云掌,江枫并没有留手,不过好在是对战八人,攻击力被分散了,若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江枫又不手下留情的话,此刻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差点忘了!”江枫转身将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八人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雷克霖等人一愣,转念想到了什么。雷克霖紧咬着银牙,愤恨之情爬满脸上,牙龈又渗出鲜血,想起方才所说的豪言壮语,此刻都化作了刮在脸上的刀子,羞愤更甚。

最终,雷克霖对地怒捶一拳,半晌才与其余七人一起对江枫抱拳恭声道:“见过师兄!”

江枫得意的点点头,没有注意几人的神情,转身离去。他用实际行动向在场之人证明了一件事——我,才是天骄!

八人还未动作,一旁久候不耐的夏夜殇已踏出一步,银铃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霸气和十足的自信,传遍整个演武场:“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一个时辰后,我要挑战你们全部!”

第三十九章 云霄九子

今天才发现收藏已经到500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自己(哭笑),谢谢书友们的支持,即将进入重要剧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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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一个时辰后,我要挑战你们全部!”

夏夜殇霸气而自信的话语回荡在众人的耳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震耳发聩。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又一个想一挑八的!

就连雷克霖几人也是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待看到夏夜殇坚定的眼神后,八位天骄,俱感愤懑不忿。怎么?我们八个人看起来是那么好揉捏的软柿子吗?江枫暂且不论,现在连个小女孩也要独战他们全部,这世道还不反了天了!

不过鉴于有江枫的经验在前,他们也不敢轻视同为真传弟子的夏夜殇。就连六位堂主也忍不住瞄了一眼叶鸿飞,“难道……”

早有济生堂的弟子送来疗伤灵药,八人服过伤药,各寻一处,静静调养休整。输给江枫的失败阴影影响并不算小,好在八人均非常人,将此事暂且按下,全力准备下一场对决。

“夜殇,我……”江枫兴奋地向夏夜殇炫耀自己的胜果,可刚一接触到夏夜殇的目光,不自觉一个激灵,忙改口道:“师姐,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嗯!算你这家伙聪明,明白我传递的信号的含义,要是因为你害我没得玩,我就把你偷看女弟子洗澡的事说出去!”夏夜殇恶狠狠地威胁道。

江枫委屈:“我没有啊!”

“到时候我说你有,你就有……嘻嘻……”

“调戏”成功,夏夜殇掩嘴偷笑,另一边严肃备战,这边两人轻松写意,气氛截然不同。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双方各自上台站定。

雷克霖紧握双拳,这一战,他不能再输了。但实际上,他依旧小心提防着。

“对决开始!”

一声令下,夏夜殇抢先进攻,利用几人对她真实修为的忌惮与不确定,占得先机。雷克霖等人主守辅攻,待确定夏夜殇修为境界未至神虚境后,皆是松了口气,还好……

要是又出来一个神虚境的怪物,那就不用打了,直接认输算了!

虽然还不确定夏夜殇的具体修为,但只要还在冥业境内,八人就有一拼之力。当下,几人也放松防御,开始进攻。

如果说江枫的战斗方式是单纯的力量展示,那么夏夜殇的战斗就是力与美的结合。看着一个七岁小萝莉像彩蝶一般上下飞舞灵动,似乎连场中激烈的战斗也显得惬意了。

雷克霖几人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他与夏夜殇硬拼一掌,最终确定,夏夜殇已至冥业境大圆满的境界,且她的武技一点也不比江枫逊色,尤其是身法,更在江枫之上。八人联手,本可压制夏夜殇,奈何几人初次合作,难免有隙,每次都被夏夜殇借身法之巧变化解了危局。

最终,八人合攻被夏夜殇寻到破绽,各个击破。六名男生,无一例外,全部是被夏夜殇从背后一脚踹下台去的,六人的屁股上,均印上了一个娇小秀气的鞋印。反倒是两个女生被温柔对待,夏夜殇只是轻轻将二女送下战台,未让他们难堪。

八人咬碎银牙,憋红了双颊,最终不得不抱拳见礼,尊一声“师姐”。夏夜殇踩着轻快的步伐,像一个欢乐的小仙女,美滋滋地下了台去。

“夜殇,干得漂亮!不过比我还是差了一些!”江枫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你叫我什么?怎么?小枫,听你的口气,你是打算做我的师兄喽?”夏夜殇虽然笑容满面,轻音柔声,两只白嫩的小手却已捏住了江枫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想面团一样,一阵揉捏,手感异常的好。

“不汗(敢),不汗(敢),你系窝西街(是我师姐),就系窝西街(是我师姐)。”吐字不清的江枫当即表明立场,从夏夜殇的“魔爪”下挣脱出来。

夏夜殇闻言喜笑颜开,道:“这还差不多,小枫乖,师姐明天给你好吃的作奖励。”

看见夏夜殇笑,江枫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自记事起,夏夜殇就一直在照顾他,陪他练功,陪他游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都会预留一份给江枫,就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样。

他喜欢夏夜殇,这是小孩子发自内心,纯洁无瑕,不带半点杂质的喜欢。在旁人的眼中,夏夜殇入门比江枫早,成为师姐是理所应当的。但江枫并不在意师姐师兄的虚衔,夏夜殇也不在意这些,对“师姐”的执着,不过是平日里玩闹时作玩笑来用罢了。

他们可以为了彼此,分享自己的所有,只因为在他们至今短暂的数年人生中,已将彼此看做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叶鸿飞大袖一挥,场边顿时出现九张红漆木质座椅,石台缓缓升起,将椅子托起。夏夜殇与江枫相视一笑,夏夜殇纵身一跃,落在左数第一把深红色的木椅上,江枫随之而来,端坐在第二把座椅上,傲视众弟子。

云霄九子,第一子与第二子已定,无人敢反对。如此一来,云霄第三子的交椅就成了争夺最激烈的位置。八人休整完毕后,展开了循环战,雷克霖倾尽全力,才终险胜夏瞳一筹,坐上了第三把交椅,成为云霄第三子。

最终,夏瞳毫无悬念地成为云霄第四子;关玲玲后来居上,成为云霄第五子;白石成为云霄第六子;韩丰成为云霄第七子;孔冲成为云霄第八子;单通汇成为云霄第九子。赵丽仪惜败于单通汇之手,惨遭落选淘汰,未入云霄九子之列,但被汤武业当即收为入室弟子,也不算太过失意。

云霄九子既定,当下便随叶鸿飞与众位长老礼敬天地、朝拜宗祖,接受众弟子见礼,享受着这些艳羡而又复杂的目光。

礼毕,叶鸿飞遣散众人,只待明日吉时,再举行拜师大典。这一夜,除了江枫与夏夜殇等少数几人外,其余人注定无眠。雷克霖左思右想了一夜,最终才于天明时下定决心。

翌日,拜师大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雷克霖未拜入叶鸿飞门下,也未拜入叶环门下,而是选择拜长生堂堂主周子分为师,即便是周子分长老也有些意外。

众堂主盯着他看了良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最终仍未说什么。由他而去,成了周子分的嫡传弟子。

夏瞳则拜入御心堂门下,成了堂主汤武业的嫡传弟子。关玲玲拜入列阵堂,成为堂主清元长老的嫡传弟子,成了白石的师妹。

云霄九子的排名不一定就决定了长幼之序,比如白石比关玲玲先拜入清元长老门下,所以即便他是云霄第六子,而关玲玲是云霄第五子,但仍是关玲玲的师兄。正如叶鸿飞是叶环的师弟,但仍是云霄第一子。

韩丰不喜束缚,与其守法,不如执法,拜入了执法堂门下,成为了堂主叶环的嫡传弟子;孔冲则拜入最适合自己的锻兵堂门下,成为堂主吴翳的嫡传弟子;而单通汇则因在炼丹上颇有天赋,拜入了济生堂副堂主门下,成为安恒长老的入室弟子。

并非安恒长老有意刁难,而是丹云长老立下规矩,除非单通汇的炼丹天赋能够让他满意,不然就别想成为嫡传弟子。安恒长老本就比丹云长老低一辈,与叶鸿飞等人同辈,哪敢不遵。

因此,单通汇成了云霄九子中唯一一个入室弟子,但单通汇毕竟身处云霄九子之列,他的待遇,仍与嫡传弟子一般无二。

此外,亦有不少落选弟子被各堂长老相中,收为记名弟子或入室弟子,至于嫡传弟子,只有达到执事长老级别的长老的门下弟子才有资格称之。

众弟子依礼奉茶拜师,重阳大典,才终于落下了帷幕。没有选中的弟子,则由长生堂分配到各堂,已拜师的,则随师父离去修行去了。

之后一年,新一代的弟子们皆在刻苦修炼,希望能获得师长赏识,得到更高的权利和优待。值得一提的是,三个月后,赵丽仪重新挑战单通汇,百招之内,战而胜之,成功取代了单通汇云霄第九子的地位,并正式成为汤武业的嫡传弟子,一时间名声大振。

以一年为期,这一年内,云霄殿弟子均可挑战云霄九子,若能战而胜之,便可取而代之。但期限只此一年,一年后,便再无此等机会,只能等到十年后正道宗门大比时,才能重新排位。

如此优待之机遇,大幅度地激发了弟子们的斗志和修炼热情,一时间,众人修为皆出现井喷现象,大有提升。只是挑战者虽多,却再无一人成功,赵丽仪是唯一一个挑战成功并稳住地位的人。

孔冲、韩丰、赵丽仪三人受到的挑战最多,其余人侧相对较少。雷克霖受到的挑战主要来自于夏瞳,夏瞳的虎视眈眈令他很是心烦,但不足为虑。在此期间,他曾竟挑战过夏夜殇,结果铩羽而归,此后,雷克霖便再未挑战过江枫和夏夜殇,守住自己的地位,开始潜心修行,留待将来。

至于江枫,令他奇怪的是,竟无一人挑战他。

修士开始修行的前三年,最有利于提高自身修为,冥业境与神虚境皆可算做最关键的筑基时期,极易出现修为井喷的现象。云霄殿正是深知此理,才借机激起众弟子的挑战欲望。

一年后,风平浪静,万事渐入正轨。弟子们都开始精心修行,而作为唯一一个被人战胜的云霄九子,单通汇初时连待遇都降到了入室弟子的级别。特别是丹云长老知道自己的济生堂竟然连一个进入云霄九子的人都没有时,险些气歪了鼻子。

若非后来单通汇的炼丹天赋勉强获得丹云长老的认可,被副堂主安恒长老收为嫡传弟子,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一年,云霄殿初步定下了云霄九子之位:

云霄第一子——夏夜殇:

云霄第二子——江枫;

云霄第三子——雷克霖;

云霄第四子——夏瞳;

云霄第五子——关玲玲;

云霄第六子——白石;

云霄第七子——韩丰;

云霄第八子——孔冲;

云霄第九子——赵丽仪。

这一年,江枫八岁……

第四十章 寒蛟自北来

离州,极北冰川,此地位处极寒,终年冰霜覆地,白雪皑皑,少见生灵。

此时,极寒北境外,伫立着一位老僧。这僧人手持银环锡杖、黑金钵盂,僧衣破旧,缝有不少补丁,一脸风霜之色。

“南无阿弥陀佛!寒蛟据北而居,涂炭生灵,为祸一方,贫僧一生苦行,为佛为禅,若能为苍生除了这恶蛟,便将此身尽赴地狱罢!”

苦行僧唱了一诺,一步踏出,消失在漫天冰雪之中。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善哉!善哉!”

风雪凛冽,雪花呼啸而下,掩住了僧人的足印,维持着这极北冰原亘古不变的天地一色。

不多时,冰川中突然爆发出惊天绝地的能量波动,片片雪花在空中炸裂湮灭,大地龟裂,冰原中的生灵在哀嚎中炸开化作一团团血雾。蛟龙怒吼声夹带阵阵佛音传遍极北寒境,其间更有冰川崩塌的轰鸣之音,轰鸣震天,经久不绝……

……

云霄殿。

江枫正处于百无聊赖之间,四周时常有弟子经过,见到他时,无不低头斜视,侧身快步走过,毫不掩饰对江枫的忌惮之色,江枫有时看向他们,他们都会身子一颤,连忙躬身问好。

如此,江枫更无奈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这段时间来,江枫从最初等人来挑战,直到最后等到不耐烦,也没人来挑战他。每日除了到济生堂和赵明生聊天以及陪小师妹玩耍外,江枫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度无趣的生活状态。不过几岁的孩子,谁能强求他能安安静静地修炼呢?

于是,江枫决定,主动挑战。六堂中的同辈弟子,被他挨个战了个遍。叶鸿飞并没有制止,他的本意出发点是好的,希望弟子们能以江枫为目标,奋发上进,努力修行,以此达到激励弟子的目的。

可是,这些弟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努力修行得来的成果在江枫手下犹如摧枯拉朽般被击溃,看着自己平时沾沾自喜的自豪进步在江枫那犹如不值一提的蝼蚁之步。他们的心中,感受到的不是激励,而是绝望!

凡是与江枫交手的弟子,没有一个可以在他手里走出十招的,即便没有动用业力,只是单纯的武技较量。

江枫给他们带来的,是找不到修行动力的深沉的绝望。

“无法触及,无论我再怎样努力,连望其项背也做不到。”

当这种无力感在心中扎根滋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弟子的内心,就开始扭曲了。

到后来,再无一人肯接受江枫的挑战,包括云霄九子。所幸江枫平时待人还算亲和,与白石、韩丰他们相交甚欢。

韩丰为人风趣,平和近人,爱与人聊天,更喜欢从人生肖属相找话题,几乎逢人就问:“你属什么的?”

至于雷克霖,虽然每次与江枫交谈时都是笑容满面,话语也是谦和有礼,但不知怎的,江枫对这笑容没来由的生恶,这是一种直觉,与理智的判断无关。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夏瞳。

经过一段时间的往来,江枫发现夏瞳为人豪爽、尚武,对武道修行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且并没有因江枫之前在重阳大比上打败他而心生怨怼,特别是江枫开始主动四处与人约战后,他是唯一一个主动上门发起复仇战的。可惜……两三次之后,夏瞳也选择了避战……

云霄九子中,其余人都比江枫和夏夜殇修炼刻苦,江枫能找闲与他们玩笑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最后,还是只能独自一人回房修炼。

弟子们修行不曾怠功,但他们在进步的同时,江枫也在一点一滴地进步,即便有些不情愿,但每次江枫展露修为,弟子们心中的绝望就会愈加深一分,希望也愈感渺茫。到江枫最近一次展露修为时,他已快臻至神虚境大圆满境界!

……

离州,极北寒境。

雪原上,一只雪狐正在觅食,雪狐皮毛宛如白雪,双目灵动,显示出它并非寻常牲口。突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冰陆龟裂,裂痕仿佛伤口般蔓延,裂缝最深处,足有丈宽,深达海渊,不见点滴光明。

异象突生,雪狐身上皮毛炸起,惊悚哀嚎,强迫着自己颤抖的四足奔跑起来,急忙躲入了藏身雪洞中。

雪狐蜷缩着脑袋,紧闭双眼瑟瑟发抖。冰海深处,一股令它感到窒息的恐怖气息从冰缝中传出。这种危险的气息,引动了雪原生灵本能深处最深沉的恐惧,让它们有一种蝼蚁直面天威的渺小感觉,让它们不自觉生起一种臣服的冲动。

这不是错觉,是生灵最基础的本能反应。

“吼!”

一声蛟龙厉啸,自深不见光影的冰海底部传出,霎时间,水天翻卷,激起万丈惊涛,直比万载凝成的冰川。

轰!

一条光影自惊涛中冲出,直奔天际,现出寒蛟千丈蛟龙真身。寒蛟体表覆盖着紧密的龙鳞,每一块都有成人大小,在阳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辉。寒蛟头似龙,却无角,四爪各生四趾,但细看之下,在第四趾旁,尚有一处凸起,隐成五趾之势。

“吼!”

又是一声长啸,龙威四溢,海浪击天,生灵退散。方圆万里,再不见动作之物。寒蛟在空中盘旋一阵,扭头钻入冰川洞府之中,化作一个银衣银发的俊美男子。

“千年苦修,终将化龙飞升!”

洞府内甚是宽敞,家具物件一应俱全,简单却不失华贵。洞府深处,有一处冰壁,光滑如镜,四周沿途堆放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散发着绚烂的光彩,甚是炫目。宝物之多,足以勾起任何一个人的贪婪。

冰壁如镜,其内却封有一个苦行老僧,袈裟破旧不堪,身上伤口密布,几处致命伤也早已结节。老僧双手合十,面容淡然归寂,早已失了生机。

寒蛟所化的狂狷邪魅的银发男子,缓步慢行,不知拿起手边的珍宝观摩欣赏,脸上露出迷醉之色。来到冰壁前,寒蛟一见冰中老僧遗骸,顿时火冒三丈。

一月前,他为了修行血洗了离州的一处小镇,几日后,这老僧突然来到冰川,口口声声要替天行道,与他大打出手。

老僧修为不弱,初时的确令未曾防范的寒蛟吃了些暗亏,只可惜老僧还是低估了寒蛟的修为,最后被缓过神来的寒蛟狠辣斩杀,封于冰壁内,但老僧临死前仍舍生竭力,发动禁术,将寒蛟打伤,害得他不得不潜入北海深处,借北海的极寒之气闭关疗伤,直至今日方出。

“本座虽然受伤,但托这老秃驴的福,不仅根基未损,反而修为再进,不日便可化龙飞升,只是这‘化龙劫’也是再无可拖延了……”

寒蛟踱步低吟,愁声道:“本座苦修千年,不知吞食了多少凡人、修士、妖兽、异灵,才达到今日之境界,但也致如今罪业难净。这化龙劫,必定凶险倍增,若是渡劫失败,反被劫灭,岂非白白浪费本座千年来吞食生灵之功?”

“若是能寻得一件护身至宝,护我无恙,或可助我成功渡劫,只是……何处去寻?”寒蛟愁眉不展,他千年收藏的宝藏中根本没有这种级别的宝物。

忽地瞥见壁中老僧,寒蛟略有所思:“若说护身至宝,以佛门焚香谷的最佳,当为首选,只是佛门水深,恐有去无回……”

“修真世家虽也有传承至宝存在,但多有血脉限制,我即便夺得,恐也难以使用!”

寒蛟一个又一个地排除不可能的选项,忽然灵光一闪,忆起什么:“七年前,九州曾传闻云霄殿殿主叶鸿飞之徒江枫,曾偶得一佛门护身舍利,佩戴在身,不知是真是假……此事最后虽平息下来,也有正式的说法,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云霄殿老一辈人物已失踪多年,当代殿主年纪尚轻,至多不过‘真我境’修为,不足为虑,值得一探。”

“渡劫日近,时日无多,当可一赌!不过云霄殿贵为长生古仙宗,同样深不可测,我若以妖身前往,必被识破,或可以计诈之!”

寒蛟掐指一算,目光一凝,在洞府中一转身现出千丈蛟龙真身,口中低吼浅吟,蛟目紧盯冰壁中老僧尸身。

寒蛟额前突然银光一闪,神魂飞出,化作一条尺许长的小蛟龙,仿佛游龙入水一般,轻易穿过冰壁,钻入老僧肉身的眉心中。

嘭!

冰壁发出一阵咔嚓异响,突然炸裂,冰屑四散飞舞,在钻入冰洞的柔和的阳光下,光华流转,洞中景象,霎时宛若仙境。

冰尘之中,早已圆寂的老僧睫毛一阵颤动,身上的伤痕瞬间消弭,肌肤宛如新生,在光辉中再次睁开了双目,射出两道刺骨的寒芒!

“老僧”抬手一招,断成两截的锡杖再次复原,回到手中,金钵凌空一旋,射出一道金色光柱,笼罩住寒蛟之躯。只见寒蛟真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最终竟化作一条小蛇一般,蜷缩在金钵内,落回“老僧”手中。

“老僧”邪异一笑,高声颂道:“阿弥陀佛!贫僧‘德智’!”

第四十一章 劫起八岁间

云霄殿,叶鸿飞正于房中打坐静修,突闻长老通报。

“启禀殿主,宗门外有一僧人求见!”

“将客人请至主殿,我稍后便至。”

能让一位长老亲自通禀,若是焚香谷之人,禀告时必会讲明,可见访客并非焚香谷之人,来人极有可能是闲云之身,且修为非同一般,理当重视。叶鸿飞换上正装,去了主殿。

始一踏入主殿,便见一老僧粗布破衣,起身对着叶鸿飞单掌一礼:“阿弥陀佛,贫僧德智,见过叶殿主。”

“大师有礼了!”

叶鸿飞自然不会因对方衣着打扮而有半点轻视之意,不然,他也就没资格坐上云霄殿主之位,云霄殿也不会发展长存至今,故而依旧还了一礼。

叶鸿飞一眼便看出,这老僧应是苦行僧一列,这类人虽已皈依佛门,却无门派之说。游离在外,苦悟禅道,一心向佛。这些人,虽无大权势、大地位,却有大智慧、大毅力,是值得尊敬的慈悲慧者。

叶鸿飞又见“德智”身上隐有出尘之意,脑后更有佛光隐现,必是有大成就的佛门高僧,才能使肉身自动显化异象,心中戒备,松了几分。

“蓦然叨扰,还请叶施主莫怪。”

“德智”目如神炬,只此一眼,就看出叶鸿飞此时的修为,不过半步“真我境”,连“返虚境”也算不上。心中冷笑,神思大定,面上仍旧一副雍容状。

“不敢!大师多礼了!”叶鸿飞不卑不亢,淡然应对。

就在此时,叶鸿飞突然接到主殿内灵阵示警,心神与灵阵合一后,赫然发现“德智”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叶鸿飞心头一沉,脸上仍未露半分,但已经暗中启动主殿内的灵阵,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瞬间便可动手。

寒蛟修为已经近仙,自然察觉到叶鸿飞的举动,并未慌乱,心中自有计较。同时也暗自感叹,长生古仙宗果然每一个都是惊世绝艳的,不过他有自信,不会被识破。

云霄殿中有天仙级别的阵法,乃是云霄殿历代先辈飞升功成时布下的,经由一代又一代的门人不断完善,远非外人所能想象。事实上,其他几个长生古仙宗同样如此。

比如那使云霄殿整体悬浮于虚空中的阵法,就是天仙级别的阵法,乃是云霄老祖所设。而云霄殿的护宗大阵,同样是这个级别的。这就是底蕴,是保证云霄殿长存于世的资本。

叶鸿飞心无所惧,身为殿主,他有权利启动这些法阵,即便“德智”有异,他也可以此镇杀,当下又复问道:“不知大师造访我云霄殿,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

明知已引起了叶鸿飞的怀疑,寒蛟依旧泰然自若,徐徐道:“叶殿主想必知晓,于极北苦寒之境,有一千年寒蛟居于其中,神通广大,修为难测,已近仙道。奈何此蛟不修道德,不讲静修养性,反而涂炭生灵,为祸一方。

“月余前,此蛟竟又血屠离州一处城镇,再造杀孽。是时,贫僧正巧云游至离州境内,闻此祸事,决心付之一命,除此孽障,便只身进入了冰原深处!”

“那大师……”

“贫僧幸不负苍生,我与那恶蛟苦斗三天三夜,最终才侥幸险胜一招,除了这孽蛟,将其尸身收入这金钵之中。只是这一役,贫僧也受创极深,在冰原内,佐以灵丹妙药,静养休整了月余,才缓过伤势……”

“德智”声色平淡,似只是概述一件无关生死的寻常之事。可是叶鸿飞却知道这其中的凶险,那条寒蛟他亦知晓,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已至“返虚地仙”之境,残暴无匹,没人愿意主动招惹他。

“难道德智身上的妖气就是在与寒蛟战斗时沾染上的?而且他说将蛟尸收入金钵之中,应是随身携带,所以他身上的妖气应该是寒蛟散出的。”

叶鸿飞心中有了推断,又松了几分防备。方才,当他听“德智”诉说除蛟之事时,险些从座椅上惊立而起,心中虽然吃惊,但只信了一半。

但听到“德智”为救苍生于水火,甘愿只身犯险,无论真有几分、假有几分,心中都不由地对“德智”生出几分钦佩,这其中的险绝,非徒有勇气便可轻论的。

叶鸿飞本以为“德智”或许是除妖不成,想来云霄殿求取援兵,共除恶蛟,不曾想,“德智”已将寒蛟斩杀,更收走了蛟尸,那岂不是说,眼前老僧的修为,已至地仙之境,甚至已近飞升!

“难怪之前我看不透他的修为境界!原来……”心中暗想,叶鸿飞已对“德智”放下半数戒备之心。

“大师此来,可是寻求疗伤之法?”叶鸿飞仍欲进一步确定。

“非也!”寒蛟也不急躁,他要等叶鸿飞完全放下戒心,“贫僧伤势只需静养数日,便可痊愈。今日前来,所求乃是他事。”

“不知何事?大师但说无妨!”叶鸿飞隐有猜测。

“贫僧得此寒蛟千年苦修之身,想将之炼入我这锡杖之中,奈何这恶蛟罪业缠身,死后凶戾煞气凝而不散,无法炼器。贫僧无法独自祛除,故而途经云霄殿,特来一问,不知叶殿主可有化业除煞之法?若不成,贫僧再前往焚香谷询问……”

“德智”说明来意,叶鸿飞心中畅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灵阵也重新进入休眠状态。对方既然有意求法,定会拿出寒蛟之身,必不存在所谓的谎言。

叶鸿飞惊异连连,地仙级别的宝躯,无论是用于炼器还是其他用途,那可都是足以引起天下群雄争夺的至宝啊!难得“德智”竟能如此泰然的说出,没有丝毫避讳之意,不愧是得道高僧!

“不知,可否借在下一观?”叶鸿飞也来了兴致,千年返虚境界的寒蛟宝躯,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这是自然!”

寒蛟心中冷笑,他此来并非鲁莽之举,早在踏入云霄殿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计策。云霄殿乃是名震天下的长生古仙宗,宗内究竟有多少底蕴谁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小觑之心,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他化身“德智”,并将真身携带在身,即使身上仍有少许妖气难以尽藏,届时就算被发现了,也可有推辞之说。叶鸿飞的怀疑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看似寻常的对话,何尝不是一场斗智斗勇,以当时的情况,一旦他显露出丝毫异状,一步踏错,即是万劫不复。

他将事情缘由缓缓说出,七分真三分假,对叶鸿飞进行一种微不可查的心理诱导,使叶鸿飞的怀疑一步步瓦解,到最后他暗示有意拿出蛟尸时,便是叶鸿飞戒心彻底松懈的时候。

如此,叶鸿飞对他的信任,会是建立在一种包含他主观意识上的自我推断,将远远胜于他亲自给出的一瞬间取得的完全信任。

这,就是心术!

寒蛟心中早有算计,在取得叶鸿飞的完全信任后,他便可以执行真正的计划。

若是护身舍利的传闻是真,他便夺取舍利后立即渡劫,到时,即使云霄殿有天仙法阵也奈何不了他;若是护身舍利确为妄传之言,他也可转而请叶鸿飞为他除去真身上的罪业煞气,如此,他渡劫时,成功几率便可大大增加。

身为长生古仙宗,对于云霄殿能除去自己真身上的业煞,寒蛟还是非常信任的。双策并行,如今,便是机会……

……

云霄殿后山空地中,两道矮小的身影一击既退,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流云掌!”

“覆雨诀!”

两声大喝,同时同地,异口而出。江枫运使流云掌,云雾翻滚,直击夏夜殇。夏夜殇不甘示弱,掌指掐诀,业力运转,化为成百上千的小雨滴悬浮在周身,宛如天落,迎向流云掌劲。

嘭!

两股力量猛然对轰,一股刚中带柔,一股柔中有刚,顿时掀起一阵气浪,将不少围观弟子掀倒在地。夏夜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在江枫察觉前飞速拭去了。

“夜殇,你刚晋入神虚境,应该先巩固境界,再来与我切磋,不然若是不小心伤了你,我会很伤心的!”

“哼!就你厉害!等着,以后我一定让你好看!”毫不理会江枫的关心,夏夜殇嘟着小嘴,鼓着腮帮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师弟师妹们,江枫没好气道:“我说,你们修炼能不能努点力,你们这样,我会很无趣的……唉……”

江枫此言本无恶意,奈何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落在他们耳中,刹时变成了羞辱。江枫对此,丝毫不察,反倒是雷克霖微笑上前,亲自将师弟师妹们扶起,亲切地为他们掸去灰尘。此举顿时让众人投来感激的目光,显然,这些弟子心中,无疑更亲近于雷克霖。

而此时,江枫已经大摇大摆地去找师父去了,得意非常。

“吊坠啊吊坠!师父师娘说你是佛祖赐给我的,可是你究竟有什么用呢?”江枫从怀中掏出系在脖子上的护身舍利,边走边自言自语地问道。

江枫如今已是神虚境大圆满了,甚至已经触碰到“长生门”,此时,他的修行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他必须来向师父咨询一下。

……

云霄主殿内。

叶鸿飞欲观寒蛟千年宝躯。“德智”目中灵光一闪,神识向大殿外笼罩而去,正见一小男孩朝主殿走来,胸前挂着一饰物,神圣气息若隐若现。

寒蛟何等修为,一眼便看出此物不凡,料定来人必是江枫,胸前之物定是佛门护身舍利。寒蛟心中大悦,暗道:想不到传闻竟然是真的!本座飞升有望了!

寒蛟旋即收回神识,而这些,叶鸿飞因修为不及,境界略低,丝毫不曾察觉。

“德智”和煦一笑,右手一翻,现出一金钵,敞口处设有封印。叶鸿飞伸头一看,只见钵中有一银蛇,虽隔有封印,但仍能感觉到寒蛟本身所携带的阴煞之气与溢出的浓烈妖气。

不愧是千年寒蛟,叶鸿飞匆匆一瞥,正欲细看,忽见“德智”狰狞怪笑,未及反应,“德智”已抬手将锡杖掷来。

“爆!”

锡杖直击叶鸿飞面门,叶鸿飞终是经验老道,连忙举掌迎击,业力运转间,法诀已成,将锡杖挡下。谁知“德智”一声暴喝,锡杖自毁爆炸,灵器自爆,气浪瞬间将周遭桌椅撕碎,尘烟弥漫,寒蛟神魂已从“德智”体内冲出,回到真身之中,化作一条十来丈长的银色蛟龙。

寒蛟趁叶鸿飞措手不及间,一记怒蛟摆尾,将“德智”尸身与金钵抽向叶鸿飞。

“爆!”

寒蛟引爆僧尸、金钵,老僧生前修为虽不如叶鸿飞猜测那般高深,但也已至半步返虚境,如今惊天一爆,四周之物,顷刻间化作齑粉。叶鸿飞防御瓦解,喷出一口鲜血,受伤不轻,更来不及启动法阵。

爆炸将云霄殿地面炸出一个深坑,更波及了四根顶梁柱,云霄主殿,刹那间倾塌大半,而寒蛟早已化出千丈真身,一尾抽向主殿,震碎了主殿中的灵阵,顿时令云霄主殿完全坍塌,成了一片废墟,将叶鸿飞也压在其下。

“糟了!”

一切说来漫长,实则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叶鸿飞被压废墟之下,但未受重创,此刻神识漫延,恰见寒蛟化作一条银色闪电直奔江枫而去,哪还不明各中玄机,强运修为,只听一声轰鸣,废墟瞬间炸开,叶鸿飞携带着周身烟尘破墟而出,冲向寒蛟,但已阻止不及,为时已晚!

江枫本来只是想来主殿向师父请教关于“长生门”的问题,哪知尚未临近,就听到一声天塌地陷般的巨响,一条头大如山岳的银色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带着腥臭狂风向他吞来。江枫慌乱间直被吓得六神尽失,肝胆俱裂,呆立在那不知作何反应。

当听到叶鸿飞的怒吼时,江枫已被腥风一卷,被寒蛟吞入腹中,人事不知了。

寒蛟龙口一吸,吞下江枫,此时四周已有长老被主殿巨大动静惊动,急忙赶来。但寒蛟已直接破入云海之中,不管不顾,转眼间已在云霄殿护宗大阵开启前冲了出去。

“吼!”

寒蛟扭动着千丈之躯,飞舞云天之间,仰天长啸,体内气息节节攀升,转眼已至返虚境界,返虚人仙、返虚地仙,当寒蛟修为显露出返虚地仙巅峰之力时,云霄殿各处悬空岛上修为尚浅的弟子们,虽有护宗大阵守护,但仍被倾泻而下的滔天威压压得跪伏在地,像滩烂泥般不能动弹,汗如雨下,气喘如牛,狼狈不堪。

但这股攀升的气息仍未停止,叶鸿飞怎会不知他想做什么,急忙大喊:“速速随我合力加持护宗大阵!”

四周长老应声齐动,散出修为全力加持护宗大阵,宗内弟子的状况才有所好转,不然,仅凭护宗大阵自主状态下的防御,根本不足以抵挡即将飞升的寒蛟的业力威压,只需持续半刻,就会有人经受不住,在威力之下崩溃身亡。

寒蛟的修为在不断增强,当他的气息攀升到某一临界点是,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霎时间阴风怒号,乌云积聚,云中积雷涌动,银蛇纵横,已成雷海之势。

“吼!”

寒蛟仰天长啸不息,他知道,天劫,来了!他的化龙劫,来了!

而这一切,对于此时早已人事不知的江枫而言,同样是劫,是他的生死劫!是他的“八岁劫”!

第四十二章 心念一动千万劫

铅云滚滚,银蛇电舞,天地元力潮聚,笼罩着云霄殿,纵有护宗大阵庇护,沉重的氛围,浩荡无涯的天威,依旧压得云霄殿众人喘不过气来。

“师父,您怎么了?小枫呢?小枫在哪?他不是来找您了吗?”夏夜殇不知何时已来到叶鸿飞身边,急切问道。

“爹爹,二师兄呢?他答应了今天要教巧儿练字的。”只有四岁的叶冰巧小手拉着叶鸿飞的衣摆,娇憨地问道,没有察觉四周的异样。

诸位堂主、长老早已围了上来,向叶鸿飞投来疑问的目光。

“师妹,快将孩子们带下去,快!”

苏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言将两个不情不愿的孩子带下去。

“师弟,到底怎么回事?我方才似乎看见一条龙影自主殿飞出……”

“吼!”

叶环话未问完,猛听一声龙吼自云端传来,众人连忙抬头望去。

“龙!是条龙!云海中有条龙!”

在场的弟子们何时见过这等神物,但见云海雷霆中,每次闪电均见有龙影翻滚显现,连声惊呼。

众长老运使术法,双目神光大绽,望穿云海,直达天际。此时雷劫积聚,天力四溢,众人看不清天地元潮中央的事物,但在场之人眼神何等毒辣,一眼便断定,那千丈龙影,不过是一条即将化龙的蛟龙!

“吼!”

劫云积聚成旋,寒蛟朝天怒吼,誓要以不屈的意志直面天意,千丈之躯,在劫云前竟好似长蛇一般渺小。

咔擦!

一道蓝色雷劫落下,直奔寒蛟。寒蛟目中傲意不减,张嘴吐出一道寒芒,将天劫缓下,待劫雷落在身上时,已无痛无痒。

“快,疏散弟子,送至秘境庇护!咳咳咳!”

叶鸿飞紧急下令,牵动伤势,又咳出一口血来,众长老雷厉风行,掌指开合间,已将修为低微的弟子们送入安全之地。

寒蛟深知,此时的雷劫,不过是前奏,只是普通的天劫,真正的化龙劫,还在其后。不过,他自持修为,自信这等天劫奈何不了他,一个翻滚,钻入劫云之中。

“来吧!”

此时,云霄禁地内,数盏镇命灯焰光大放,瞬时间已出现数十道光柱。

“何人在我云霄殿渡劫?!”声音缥缈难寻,却暗含怒音。

“不对!不是普通的升仙劫,而是化龙劫!渡劫者是一条千丈寒蛟!”

有老祖洞察真相,惊讶而言。

“此乃劫数,我等不应掺和其中!”

班歌祖师掐指一算,知是劫数不可避,无奈叹息。

“纵是劫数,也不应损我云霄殿!化龙九劫,非叶鸿飞等人主持的护宗大阵可以抵御的,我等还需出手相助!”

夜辉晨祖师出言,其余宗祖也自赞同,同时出手。

……

“云霄殿方向有人渡劫,难道云霄殿有人要飞升化仙不成?!”

“难道云易上人未死,反而到了飞升之境?!”

“速速查探,何人在那渡劫飞升!”

“报!天地元潮涌动,除非临近,否则无法查探!”

“什么……”

同一时间,各方势力均有察觉,各自猜测,却不得真相。

云霄殿演武场中,天劫前奏已尽,寒蛟现身,身上虽有些焦黑之处,但未见有大损伤,寒目中不减半点威势。

突然,劫云再变,其中竟有火云翻滚!寒蛟双目一凝,严阵以待。

“终于来了!”

化龙第一劫,四方火劫!

火劫起自四方,自虚无滚滚而来。寒蛟痛苦嘶吼,身已至劫中。

演武场中,叶鸿飞几人苦苦支撑护宗大阵,不愿天劫波及宗门,只是力有不逮,将要支撑不住时,数道灵光自虚空飞出,融入阵中。原本岌岌可危的大阵,转眼便稳定下来。

“祖师!”

几人知是祖师出手援助,心神大定。唯有叶鸿飞愁眉遥望劫火中的寒蛟。

化龙第二劫,天水之劫!

寒蛟熬过烈火灼烧之苦,水劫再起,但他本就是蛟龙,可御江海,天水之劫,应之不难!

“师兄,你的伤?”安恒长老取出丹药上前问道。

叶鸿飞接过丹药摆摆手,只道“无妨”。

少时,苏晓归来与众人会和,神色焦急,向叶鸿飞问道:“师兄,弟子们已安顿好了,独不见枫儿身影,夜儿说他来找你了,枫儿呢?他在哪儿?”

叶鸿飞神色苦涩难言,紧抿双唇,不知如何应答。苏晓见此,脸色大变,心头骤然凉了一半。

“枫儿,之前已被寒蛟一口吞入腹中……”

众人再三询问之下,叶鸿飞终是道出真相,待将事情始末重复一遍,苏晓已如五雷轰顶般呆立在那儿,面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两行清泪,自眼角无声滑落。

“畜生!我要杀了你!”

一声厉喝,从死寂中爆发,苏晓发丝飞扬,修为全部爆发,怒火万钧,将周围几人震退数步之多,掌中凭空现出一把长剑。苏晓仿佛护犊母虎,凄厉哭喊,就欲开启护宗大阵,冲上天去寻寒蛟复仇,管他天劫、修为,只想将仇人碎尸万段,不惜一命。

叶鸿飞急忙将其拦下,把她紧护在怀中,却不知作何语安慰,只能无声落泪。苏晓哭得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叶鸿飞的胸膛,只是重复不断地沙哑着声音责问:“你怎么不保护好他?你怎么不保护好他?”

凄声的哭泣,闻者悲,见者泣,偌大的演武场,数十人之众,竟一时间哑声无言,唯有低泣之声久久回荡。

“吼!化龙第六劫,来吧!”

劫云中,寒蛟苦苦熬过化龙第五劫,虚弱呐喊着。他此时甚是狼狈,蛟身上,几处可见森森白骨,血肉已在天劫中毁去。

寒蛟喘着粗气,急速吸纳天地清气恢复己身。他也未曾料到,化龙劫竟这般难熬,特别是他罪业深重,所渡天劫,威力更甚于寻常。但已至这一步,寒蛟深知无法回头,只能咬牙继续,大不了,到时可以……

化龙第六劫,风雷劫!

寒蛟终究还是低估了风雷劫的威力,当风刃雷戟落在他身上时,他就明白,自己撑不住了。风雷乃是天力,如今化劫而来,如何抵挡,就连云霄殿众人见此,也是暗暗心惊。

他们距离这般境界尚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但光是落在护宗大阵上的余劫,就足以令他们形神俱灭,他日渡劫飞升之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即便是云霄禁地内的几位祖师,此刻也在凝神关注。

无论如何,今日见闻经历,都将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宝贵经验。

“熬不住了!”

寒蛟早已使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帮忙御劫,他此次为了不被怀疑,只带了品质最好的几件法宝在身,之前都已在天劫中毁去,如今只能动用本命法宝。可是,接连抵御了几次天劫,本命法宝也受创颇重,当第四道风雷劫落下时,寒蛟知道,抵挡不住了。

本命法宝乃是与修士性命交修的重要法宝,会随着修士的成长而成长,一旦损毁,将对修士本身造成不小的伤害。特别是寒蛟的本命法宝,乃是用他换下的蛟牙制成的,断然不能轻易让它在天劫中毁坏。

“吼!”

一声怒吼长啸,寒蛟开口吐出早已人事不知的江枫,到了这种地步,他不甘功亏一篑,要动用至宝舍利!

“枫儿!”

云霄殿中,苏晓惊见寒蛟吐出江枫,又感知到自己的徒儿生机未损,眼中顿时有了神采。此时的江枫,虽已昏迷,但周身却有一层金色的光膜将其护佑在内,使得他在寒蛟腹中能一直无恙。

寒蛟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依他所想,这个小人类在他腹中应该瞬间就会化为乌有,不过他只要至宝舍利无恙,江枫如何,与他无关。眼前这一幕,让他更加肯定了护身舍利的威能。

而此时,第五道风雷劫已然落下!寒蛟急忙将至宝舍利连同江枫一起抛向上方袭来的风雷劫!

“不要!”

苏晓哭喊,将头埋在丈夫的怀中不敢再看。寒蛟有些忐忑,目光灼灼地盯着身前为自己挡劫的江枫。

咔擦!

风雷劫落在江枫身上,并未出现想象中灰飞烟灭。一道金色的光幕自江枫胸前护身舍利中撑起,挡住了风雷劫,护住了江枫。

金环舍利慢慢从江枫身上浮起,金环上铭刻的六字真言骤然金光辉耀,脱离舍利浮现而出,化作六个人头大小的烫金大字,护在江枫身前,隐隐传出经文梵唱之音。

“哈哈哈哈!”

见天劫被舍利子上的六字真言尽数挡下,寒蛟再无顾虑,纵声大笑。而此时,化龙第七劫已被全数挡下,化龙第八劫“心魔劫”也已近尾声,寒蛟再无性命之忧。他自信,此宝一定可以挡下化龙第九劫,届时劫毕消散,他便可直接化龙飞升天界!

“此等宝物,落在一幼童身上实在可惜,暴殄天物啊!唯有在本座手里,才能绽放出此宝应有的光彩。这至宝舍利,便当做你们云霄殿敬奉给本座的升仙之礼吧!哈哈哈!此子助我渡劫,本座可以考虑留他一个全尸!”

寒蛟肆无忌惮的声音传入下方云霄殿众人耳中,众人当即铁青着脸,却又无可奈何。

当化龙第九劫降下时,即使是已经底气十足的寒蛟也不由地倒吸一口气。

他看到九条天龙破开劫云冲出,自四面八方一齐嘶吼杀来,可以说毫无生路可言。最后一劫,竟是九道极雷龙影齐落!

雷霆轰鸣,天地失音!

当九道天龙雷影化作点点光华四散,六字真言已经黯淡无光,再无神圣之音,化龙九劫,特别是心魔劫和最后的第九劫对它的消耗实在是太大……

寒蛟仰天大笑,若无至宝舍利,即便他侥幸渡过第七劫,至关重要的化龙第八劫“心魔劫”也无法渡过,更何论最终的第九劫!

此刻,寒蛟贪婪地吸收着虚空中四散的龙影光华。蛟躯一展,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一般的炸鸣声传出,寒蛟旧皮褪尽,千丈之躯突然伸长变大,转眼间已化成三千丈银龙真身,龙身四爪终于生出第五趾,头顶现出两个突起,仿若鼓包一般。

“吼!”

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寒蛟,不,寒龙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在空中长啸翻滚。

“本座终于成龙了!终于可以飞升天界得享永生了!哈哈哈哈!”

正在寒龙激动的等待着飞升之光的接引时,却猛然发现,劫云未散,更有聚盛之势。异象再生,劫云内雷电翻滚,但已非蓝色或银色,而是如血般殷红的赤色雷电!

“啊!这是什么?”

寒龙惊叫,因为他发现血雷一现,天地元潮瞬间涌动,竟将他与下界隔绝开来。不仅云霄殿众人看不到他,就连他自己也失去了对九州的感知。

云霄殿众人本还愤愤不平,不甘心此等凶孽之物竟可飞升天界,还害得江枫即将枉死,此时也被这般异象惊住了,搜索记忆,仍不知缘由。

轰隆!

血雷轰鸣,仿若天公怒吼,染红了劫云,更染红了天际。可惜九州无人可探知,更无人能望见。

“刑劫!”

寒龙终于醒悟过来眼前的血雷究竟是何物,惊惧失声,整条龙躯都在打颤。他怎么也没想到,化龙九劫都已经渡过了,他已经进化成龙了,他马上就可以飞升天界了。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出现刑劫?!

刑劫雷海轰鸣,闪烁着妖异却不失威严的血光。寒龙周身开始出现一个个血影,这些血影越来越多,到最后,密密麻麻的血影已将他与江枫完全围拢在中央,足有亿万之多。

这些血影有凡人、有修士、有妖兽、更有其他种族的生灵,他们形态各异,高矮不同,老少不一,宛如鲜活的生灵,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各异的神情。

寒龙望着这些血影,瑟瑟发抖,他已经认出,这些血影,全都是被他所杀的生灵。其中有一对母子,是他一月前血屠城镇时所杀,当时那孩子害怕地躲在母亲的怀里哭泣,他的母亲千乞万求,哭求他放过她的孩子,要吃就吃她。

寒龙还记得那孩子当时恐惧的眼神,还记得那位母亲为了换孩子一命,忘却恐惧的决然,但在他的狞笑中,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口吞没。

血雷闪动,这些生灵临死前的一幕幕,似被天力引动,自他早已遗忘的心海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些血影,正是他千年的罪业!

寒龙的眼神已经开始出现涣散,这是绝望至极的表现。

“下界妖修,罪业深重,还妄图化龙飞升,痴心妄想!”

无情的法则之音在寒龙耳边炸响,犹如天谴审判,定下了寒龙的死罪。

“不!不!我苦修千年,我已经渡过了化龙劫!我已经成功由蛟化龙!我已经可以永享长生了!我已经可以飞升天界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

寒龙不断地哀嚎,不断地求饶,就仿佛当初他屠杀生灵时那些生灵的模样。因为,他看到这亿万血影在那道天刑之音出现后,全部投入劫云雷海之中,化作刑劫之雷向他瞬袭而来!

寒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龙尾一甩,将江枫卷起,扔向刑罚血雷,同时吐出本命法宝护在身前。可惜,在血雷击中江枫之前,另一道更胜一筹的血雷已后发先至,击碎了他的本命法宝,破开了他的重重防御,刺入了他的天灵……

血色的刑罚雷劫在破入寒龙天灵的瞬间,就粉碎了他的修为,绞碎了他的元神。

“不!”

寒龙发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字音,之后,寒龙眼神溃散,生机尽摧,一同消散的,还有生命里最后的不甘与执念。

寒龙自劫云中坠下,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条死龙。云霄禁地内各位老祖手疾眼快,迅速敞开护宗大阵,将龙尸擒入云霄殿内,而后又瞬间合上护宗大阵,所有一切,只在眨眼间就已完成。

可惜可叹,千年苦修,罪业缠身,纵使褪蛟化龙,终难敌天道无情,刑劫一瞬!

千年修涯,最大的讽刺,莫过于片刻前化身“德智”,责己不修道德,片刻后却死在自己的业煞之下。

借仇敌之身说出罪己之言,换来的,却是一场死不悔改……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处必有可笑之因。或许,不过如此吧!

世间常有诗言: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

昔年你杀人,今日人杀你。何苦?何必?

心念一动千万劫!世间之因果,早在心念初生之时,便已开始转动了……

第四十三章 废因自劫起,无妄灾临身

叶鸿飞等人看着龙尸,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不少感悟,最终徒留一阵叹息……

随即,众人抬头再次看向苍穹天劫处、天地元潮之中。那里,江枫尚在其中!

此时,劫云之中,刑罚血雷击中六字真言金环,只僵持了刹那,早已耗尽威能的六字真言,突然出现几道刺眼的裂痕。“咔擦”一声,金环应声而碎,四散消弭,残余的血雷尽数被金色透明的舍利子吸收,但一丝刑劫余波,最终还是击碎了江枫的头骨……

劫云消散,一同散去的,还有江枫的生机!

“枫儿!”

叶鸿飞与苏晓惊叫一声,急忙飞出护宗大阵,将坠落而下的江枫抱在怀中。眼看江枫头骨尽碎,头颅易形,生机缓缓消散,夫妇二人顿时泣不成声。

忽见那金色舍利自吸收刑劫血雷后,突然开始闪烁金芒,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如百川纳海一般,以相对极为渺小的舍利自身为中心,成漩涡状,迅速将四周的天地元潮全部吸收殆尽。

天地元潮乃是最精纯的天地之力凝聚而成的,是有助于修炼的不可多得的圣物,但因形成极难,故而十分少见。除了一些秘境中可以见到少许外,就只有在修士飞升渡劫时才会出现,

如今天这般伴随刑劫而生的天地元潮,其浓稠程度更是难以想象。若是以此来佐以修行,轻则可洗精伐髓、提升体质根基;重则更有可能令人直接提升一个大境界而不用担心副作用。即便每个人都有能作用的极限,但完全可以合理分配给宗门众人。

正因如此,每个飞升成功的人,虽然会吸收掉一些天地元潮,但更多的都会留给宗门,或者福泽一方。这就造成了强则愈强的结果,长生古仙宗及一些古族世家就是这样长久强盛下去的。

故而,但凡有无主的天地元潮出现时,都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抢夺。可如今,这片天地元潮竟被那枚舍利子尽数吸收殆尽,眼见一场对于整个云霄殿的盛大造化就这样没了,众长老无不遗憾不甘、火冒三丈。

但就在此时,吸收完天地元潮的金色舍利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突然化作一金色透明的孩童头骨。头骨始一显形,就仿佛受了牵引一般,飞至江枫上空,融入江枫已然变形头颅之中,化作新的头骨,更保住了江枫最后的一缕生机。

哒……哒……哒……

众人未及反应,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蓦然传来……

步音轻扬,缓缓而来。

在场众人,除叶鸿飞夫妇外,皆惊觉一阵头晕眼花,待回过神来,眼前已站定一位青衫老者,江枫不知何时,已被老者抱在怀中。叶鸿飞夫妇大惊,当看清来人容貌后,连忙与众人见礼。

“弟子拜见玄尘祖师!”

来人正是叶鸿飞的师伯祖,玄尘子。

玄尘子轻嗯一声应过,偏头道:“叶鸿飞,你夫妇二人随我来!叶环,主持善后!”

……

“想不到师祖会亲自现身救下江枫性命。”

“祖师法力通玄,已非我等所能及。若非他老人家在天劫刚尽之时及时出手,抢下江枫一缕生机,我云霄殿就要损失一位良材喽……”

“不过我实在不明白祖师为什么要将天地元潮全部收走,留一些给我们也好啊!”

“天地元潮也就罢了,可惜了那至宝舍利,就这样尽毁天劫之中,唉……”

……

叶鸿飞与苏晓闻在场众人所言,面面相觑,甚是不解,怎么长老们七嘴八舌的,却讨论着与事实相悖的子虚乌有的事。但眼下更有要紧之事,压下心中不解,叶鸿飞怒视寒龙之躯,咬牙切齿道:“将龙尸搬至执事阁处理,我要榨干他身上每一滴剩余价值,让他尸骨无存,死无全尸!”

叶环等人都知晓叶鸿飞此时的心情,依言称是,各自运作起来。叶鸿飞夫妻二人则追上玄尘子脚步,到了后山一处石府内。

这石府,平日里乃是殿主专用的闭关修炼的秘境,旁人无权使用。石府内一张“玉矶床”,乃是云霄老祖当年以一块稀世宝玉制成,传承至今。在玉床上修行打坐,可保神思清明,经脉通畅,足抵寻常数倍之功。

玄尘子将江枫放在玉矶床上,叹息自语道:“劫数难逃!劫数难逃!”

苏晓听此叹惜之言,脸色瞬间惨白,忙上前道:“师伯祖,枫儿他……”

“江枫大难不死,性命算是保住了。”玄尘子捋着长须柔声道,苏晓闻言,心神也是一松,长舒一口气。

“别忙着庆幸!”玄尘子又道,“江枫被天劫波及,头骨尽碎,本已无生机可言。全幸得那金色舍利化作头骨,补全身体,这才为其护住了性命。但他经脉寸断。根基尽毁,从此沦为了一个废人……”

叶鸿飞大惊失色,忙携妻跪拜哀求道:“师伯祖,您老人家修为已至人仙之境,定有医治之法,这孩子生来可怜,自小孤苦,如今更是被卷入这无妄之灾,受此劫难,还请您老施以援手,救救这孩子吧!”

“救救这孩子吧!”

叶鸿飞夫妇泣声磕头再拜,玄尘子抬手将他们扶起。

“唉……虽是无妄之灾,但亦是劫数难逃。我当年就说过,这孩子乃是初世净业之身,身具大气运,却也注定生而逢劫。他初生不久,便遇到洪涝之灾,亲人俱丧,此为一劫。他身处大洪水之中,命在旦夕,因一棵老枫树得以残喘,这又是一劫。

“但这两劫皆因你们夫妻二人而化解,救得他性命。后来,他得佛祖亲赐舍利,引得天下修士觊觎,这又是一劫,所幸那次,你等处理得很是妥当,又为其化去一劫。今日,江枫再遭劫难,若说真有化解之机,也定在我云霄殿!这,就是缘分!”

“师伯祖的意思是……”

“我境界虽高,却不涉此道,江枫之状,我亦束手无策。不过,你可速召丹云归宗,让他来诊治。丹云在医道、丹道上的成就,云霄殿内鲜有能及,或有法医治!”

玄尘子指点明路,叶鸿飞大喜在望,就欲行动,却又听玄尘子吩咐道:“寒龙之事,外界无法详查,你等无需担心。只是江枫头骨乃是至宝舍利所化,此事牵涉太大,若是传将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于人于己都不利。

“因而我方才现身时,已动用元神术,将场中除你们二人之外所有人的见闻记忆强行抹去,替换成我现身救下江枫,收走天地元潮,以及至宝舍利毁于天劫中的记忆。所以你们不必在意。你们现在所见,只是我的一道身外化身,片刻后就会消散,你们要切记,绝不能将真相外传,以免引起来祸端。”

“是,弟子遵命!”二人感叹师伯祖修为通玄,但仍不忘分头行动。苏晓留下照看江枫,叶鸿飞则急召丹云长老归宗。片刻后,玄尘子的身外化身便消散了。

宗门急召,丹云长老当日傍晚就直接撕裂空间赶了回来,身旁跟着一位拄杖老者,正是古阳大师。

叶鸿飞一面向两人简述今日之事,一面将两人引至石府,有古阳大师在,便是多了一分保障。

三人行至半途,突见一老者手里拖拽着一个中年男子,风风火火地跑到叶鸿飞近前,一把抓住叶鸿飞的衣领,焦急万分地喊叫着:

“我孙子呢?我的宝贝孙子江枫在哪儿?”

来人正是赵明生与陈东旭,寒蛟来袭时,他们要安排众弟子转移到安全处,不得空闲,那些弟子要于明日才会放出。方才赵明生正忙碌手中活计,突闻有长老说江枫遭劫,生死不知,慌乱之下,直接拖着陈东旭这个丹医圣手就冲了出来。

“赵长老莫慌,随我等一同前去见过再说!”

丹云长老柔声安抚赵明生的情绪,陈东旭则恭敬地向丹云、古阳二位大师见礼,对于眼前这两位丹道大宗师,陈东旭还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的。

一行五人,脚步匆匆地来到石府。

赵明生一见昏睡在玉矶床上,气息微弱、生死不知的江枫,当即就老泪纵横,却又不敢上前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又给江枫造成二次伤害。侧身让出丹云长老、古阳大师、陈东旭三人,赵明生躲在墙角,一个人偷偷抹去老泪,强忍心疼。

始一察看,丹云长老三人就变了脸色,江枫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经脉寸断,根基尽毁!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

“如何?”见三人面色凝重,彼此互视不语,赵明生更是心急如焚,“你们倒是说啊!”

终是丹云长老先行开口,叹言道:“江枫受天劫之力波及,导致全身经脉尽断,根基损毁。若是人力所致,我等医治,不难,但这却是天力造成的,这就难办了!”

“可有医治之法?”叶鸿飞询问,赵明生与苏晓也在等待下文。

“而今之计,唯有两法可行。一法乃是我们成功炼制出超越九品十纹宝丹的仙丹,江枫服下后,由我等在旁护法,助其炼化药力。如此,方能保证江枫不被仙丹药力撑爆,又能修复经脉、根基。只是此法……难呀!”

古阳大师也补充道:“第二个方法就是,仙气灌体!门中宗祖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证云霄殿不败不亡。不会为了弟子出手浪费体内珍贵的仙气,因而此法只能由殿主亲自执行。仙气刚猛霸烈,非凡道之修可以承受,故而须由人引渡,再灌入江枫体内进行修复。殿主乃是云霄殿百年来最有可能飞升之人,他日殿主飞升功成,可于进入天界之前短暂的时间里引渡仙气,为江枫修复伤体。”

“此二法,仍需殿主亲自思虑!”

叶鸿飞陷入沉思,这两种方法确实可行,但各有弊端。

第一种方法,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在丹道上的造诣,九州内鲜有能及。但以凡境之身炼制仙丹,纯属逆天之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到时江枫只怕已经寿元枯竭而亡了。

至于第二种方法,即便叶鸿飞能在二十年内成为返虚地仙,并达到飞升要求,但仍需等到夏夜殇成长到足以担负重任方可。那时,恐怕江枫已经年逾五十,无法修行的江枫,此时已经步入晚年,纵使修复了根基,又有何用!

几人脸上愁容更浓,两难取舍之时,却听陈东旭道:“不然!其实除了这两种方法外,还有一法!”

赵明生一把抓住陈东旭的肩头,问道:“什么方法?”

陈东旭没好气地掸开他的手,徐徐道:“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的方法虽然可行,但时间问题却成了最致命的弊端。我现有一法,江枫之伤,之所以难治,是因为此伤乃是天力所致,导致他体内残留了少许法则之力,故而以寻常之法难以医治。

“我们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以真气为他梳理身体,去除法则之力,只有这样,才能为他修复经脉、根基。同时,亦可以针灸、丹药等手法刺激他的经脉自主再生,一旦经脉再生成功,必将更胜于曾经的经脉。而且最重要的是,江枫可以继续修行,只不过修行的极限取决于已修复的身体的程度罢了。虽然缓慢,但也聊胜于无!”

“妙啊!妙啊!”几人拍手叫好,苏晓喜笑颜开,道:“依陈大夫之法,再佐以古阳大师之法,枫儿痊愈指日可待了。”

叶鸿飞也松了口气:“无需等到我飞升之日,七年后,正逢我云霄殿每500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到时,会请出镇宗仙器,接引收集一些仙气。那时,便可为枫儿疗伤了。”

五人又做了些协商安排,各自离去,叶鸿飞随丹云、古阳二位大师前往济生堂疗伤,苏晓担忧地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江枫,含泪先去将夏夜殇和叶冰巧带来。

赵明生长老则死活不肯离去,留下来以真气为江枫梳理经络。陈东旭回去收拾了行医工具,立刻又回转来。

“老陈皮,我跟你说啊!主意是你出的,你要是医不好我孙子,我跟你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还用得着你说?”

……

当夜,以六位堂主为首,云霄殿执事阁倾巢而出,借夜色直奔离州而去,将寒蛟千年收藏积累的宝藏全数取走。饶是以云霄殿的底蕴,也不免被这次的收获所动容。

江枫被吊住一缕生机,依旧昏迷不醒,不知此时,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第四十四章 不含杂质的情义

当夏夜殇看见重伤垂死不醒的江枫时,万千忧愁担心再也压抑不住,扑在师娘怀里,泣不成声。叶冰巧不明眼前之景,只见了娘亲、师姐哭泣,心里没来由地觉着难过,也跟着哭了起来。

石府中,母女三人哭作一团。待了一会儿,为了不影响陈东旭,夏夜殇一步三回头,最后脸上挂着泪痕,随师娘离去了……

“唉,我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麻烦的病患,臭小子,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呀!”

石府中,为了不影响治疗,现在只剩下陈东旭和江枫二人。叹了口气,陈东旭双目一凝,一改平日里的散漫,露出一种极少见的神情,那是一位医者的神情。

陈东旭右手一挥,身侧立即现出一个紫玉宝盒,虚浮在半空中,单手一指,宝盒应声开启,顿时灵光大绽,带着新绿色光辉转眼便将宝盒掩住了,生命气息四溢,充斥了整个石府。

光华散尽,生命气息收敛回归,终于显露出了紫玉宝盒中安静排列着的一十八根医针。医针纤长,碧绿如玉,难探其材质,碧玉长针通体流转着柔和的光辉,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愈灵针!”

此针乃是陈东旭昔年游走九州,遍寻异宝所制,在篁灵竹中孕育了整整九年,才诞生出这一十八根愈灵针。

愈灵针用于对敌,威力或许远不如同类型的针型法宝,但它本就是用于医道不可多得的至宝,包含生命能源,不仅可愈伤蕴灵,长期佩戴在身,更有洗经伐髓的奇效。天下间,能培育出此针的人,绝对不多,即便是丹云长老也不曾拥有。

今日,为了给江枫治伤,陈东旭连这等至宝也动用了!

“去!”

陈东旭剑指轻点,愈灵针瞬间飞出,刺入江枫身体中。

“归来、天枢、太乙、不容、气海、气户、缺盆!”

七根愈灵针破风刺入江枫的七处大穴,针入分寸不等,到了陈大夫这般境界,行针早已不用亲手施为。愈灵针内含的磅礴生机倾泻涌入江枫体内,恢复着他枯竭的身体,护住他的五脏六腑,开始缓缓治愈他体内的伤势。

“喝!”

一声低喝,陈东旭运转业力,左手抵住江枫的丹田处,催动真气,游走在江枫的奇经八脉之中,为他驱除天力。

但江枫此时经脉寸断,真气运行受到很大的阻碍,所幸有愈灵针护体,陈东旭可以放手施为。不多时,陈东旭额前已经浮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身体中开始传出一阵虚弱感。

江枫在昏迷中人事不知,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一团碧绿的光芒包裹在内,很温暖、很轻柔。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相互争斗消磨,异常激烈,但自己却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哈!”

陈东旭咬牙大喝,右手剑指猝然点在江枫颈部的“人迎穴”处,顿时,一缕细弱游丝的白烟从江枫的口中徐徐飘出。陈东旭急忙取出一块令牌将白烟丝收了进去封印起来。

“呼……想不到不过是些许法则之力,竟这般难以驱除,我竭尽全力也只能逼出一缕而已!不过,江枫体内的伤势已经基本治愈,不用担心内伤恶化。”

陈东旭喘了口气,喃喃自语,抬手一招,七根愈灵针瞬间飞会紫玉宝盒中。

“他之前生机流失严重,接下来几日仍需以外力补充,不然终究是一场徒劳。”

思量一番,陈东旭捻起一根愈灵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刺入江枫的心房中,这才合上紫玉宝盒,收起愈灵针。

“之后的两日,就交给两位大宗师吧!我得先回去休整一番了,有愈灵针护住心脏,江枫应该不会有碍。”

陈东旭转身离开石府,显然方才逼出那一缕法则之力对他来说消耗不小。这三日,是江枫生命至关重要的三日,若不能使他平安度过,难脱鬼门关,只能由丹云长老、古阳大师和陈东旭亲自来保驾护航,方得稳妥。

一连数日,江枫依旧在昏迷之中,苏晓每天以泪洗面,只盼望着江枫能早日苏醒,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地腻在她身边叫着“师娘”……

叶鸿飞的伤,在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的协力调养下,三日便已痊愈。同时,云霄主殿也被重新修建完成,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如同这亘古不变的宗门。

在此期间,陆续有宗门古族前来云霄殿拜访询问当日之事,但都只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唯有独孤纪,从叶鸿飞处得知了事情真相,也难免一阵叹息,最后探视了一下江枫,回转了极剑峰。

至于寒龙,虽已身死,但毕竟化龙功成,躯体完整,是一条实实在在的龙。在执事阁全体长老的商议下,寒龙之躯,被济生堂、列阵堂、锻兵堂三堂平分,用以炼药、布阵、锻兵,然后再另行分发。

确确实实地榨干了他身上的每一滴剩余价值,最大限度进行了利用,当真如叶鸿飞所言,死无全尸。一条龙尸,毫无疑问是一座天价宝藏。

劫后第十日,江枫终于苏醒,恢复了意识。虽然只能进行简单的动作,但悬在众人心中的大石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苏晓更是喜极而泣。丹云长老闻知,立即遣人将炼制好的疗伤丹药送去,最后更亲自前来探视一番。

当江枫从苏晓那知道自己如今经脉寸断,根基尽失,彻底沦为一个废人时,这个八岁的少年,没有想象中的哭闹埋怨,只是这样呆滞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顶石壁,两行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苏晓见此更是心疼,她宁愿江枫哭出声来,也好过无声而泣。

恢复意识的江枫,治疗起来就更加容易了。又过七日,江枫的身体就几乎痊愈了,只是根本问题仍未解决。又过了数日,江枫业力尽失沦为废人的消息不胫而走,终是纸包不住火,全宗上下一片哗然。

出人意料的是,弟子中除少数几人关心外,其余人竟无一例外地幸灾乐祸。各种刺耳的言论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直至传出江枫尚有治愈之机后,才不敢过分放肆。

雷克霖心情大好,就连寄回家的家书,内容也比以前愉悦了不少,但表面工作还是做得十分到位。痊愈?那至少也是几年后的事了,到那时,江枫连给云霄九子提鞋都不配!

江枫苏醒后半月,他已经从石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于他沦为废人的言论愈演愈烈,而江枫又一直闭门自修,不见外人,无疑坐实了这些言论。

若细察,不难发现,这些言论背后,总有几个弟子在推波助澜。他们,都来自于长生堂;他们,都听命于一个人……

某日,独孤生一在终于从父亲那儿知晓了江枫遭劫的事后,强拉着独孤纪赶来云霄殿,看望好友。

“江小枫,出来迎客!”

一脚踹开江枫房门,独孤生一只身冲入,一把抓住江枫肩头,一把江枫转来转去,上看下瞧巡视了个遍,一边道:“我听说你被人给废了,没事吧?有没有想不开啊?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寻死啊!”

独孤生一的背后,夏夜殇一脸黑线的看着他,抬手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个爆栗。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意外的是,江枫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有些痴呆了一会儿,竟遽然抿嘴笑了起来。夏夜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段时间以来,自遭劫后,江枫就再没笑过,她们无论怎样劝慰,都不见成效,想不到今天却……

她突然醒悟,江枫此时最需要的,或许不是轻声细语的百般安慰,而是一如既往的平常对待!

这些日子,有弟子或明或暗,在江枫房间外窥视过他。有真心探望的,也有虚情假意的;有狐假虎威的,也有恶意挑衅的。他都没有见,他都不想见。独孤生一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江枫能感觉到,他是真情实意的。

“哈哈!你笑了,笑了就没事了。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废了!”

未及江枫反应,独孤生一拳走虎形,开合有致,双拳虎虎生风,已经攻了过来。江枫本能地出招应对,独孤生一虽未动用业力,只是纯粹的武技,但未过三回合,江枫就被其一掌击倒在地。

“哈哈!我就知道,没有业力,单轮武技,两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将江枫拉了起来,独孤生一旁若无人地自我陶醉着。不知怎的,看着独孤生一现在的状态,江枫突然有些明白那些师弟师妹们对自己的态度了。连性子单纯、为人一根筋的独孤生一都会有久压反弹后失态的表现,有何至于他们呢?

一旁的夏夜殇已经抬手捂住了眼,偏过头去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再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夏夜殇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暴揍独孤生一一顿。

虽然早就听说这家伙自小鲜与外人接触,“不通人情礼、不晓世俗情”,但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二愣子剑疙瘩。

合上房门,三个至交好友,开始天南地北地聊起闲话来。江枫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只是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忧伤,令夏夜殇高兴之余,难免心伤。

独孤纪父子二人停留了数日,独孤生一直接强行住进了江枫房间,两人同吃同住。这些时日来,独孤纪时常会将查阅门中典籍时发现的古方医法慷慨赠予叶鸿飞,此次同样如此,双方同研讨论,也确定了不少可行之法。

这些恩情,江枫明不言说,却铭记在心。一连几天,江枫三人都待在房中不见外人,每日切磋武技,夏夜殇与独孤生一均未动用业力。江枫似乎回到了曾经的日子,但似乎,也只是似乎……

“我跟你说啊!老二这个人,虽然为人有些死板,性格有些犯二,但还是很有趣的……”

每日切磋之余,听着独孤生一讲述着独孤纪新收的徒弟,他的二师弟“高卓远”的趣事,江枫也觉得自在乐趣。

临走分别前,独孤生一对江枫豪言道:“暂时无法修行怕什么,就算一辈子无法修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兄弟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乌鸦嘴!”夏夜殇暗骂一句,两人送别了独孤生一,一路悠闲缓行,来到了云霄殿后山,悬天练顶峰处,并排而坐,看下方云海翻滚,别样壮丽……

“别怕,师姐会保护你的!”

温柔的声音藏在风中传来,江枫偏头看去,夏夜殇只是低头望着云卷云舒,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有你们……真好……”

风中的声音,不知是说与谁听,不知是否听到,夹杂在风里,环绕在两人间……

云,更柔了……风,似乎也笑了……

第四十五章 心变·魔动

自独孤生一离开后,江枫也变得开朗不少,至少不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偶尔也亲自前往济生堂接受经脉的修复治疗,总是让长老们亲自上门诊治,终归太过失礼。

“咦?这不是二师兄嘛!他终于肯现身了!”

“还叫什么二师兄,他现在不过是个毫无业力的废人罢了!”

“不是说有方法治愈吗?”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即便能治愈,也是数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

“就是,说不定这位江师兄到时候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让他提前习惯‘江师弟’的称号……”

“哈哈哈哈哈……”

……

路上难免被认出,不绝的,是幸灾乐祸的嘲讽,各式各样;不断的,是曾经从未听到过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嗓门开得很大,生怕江枫漏听了任何一个字词。方才活跃的心灵,再次坠入冰窖,江枫的苦涩之情,弥漫于表。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些言枪词戟,江枫捂住耳朵,紧闭着双目,衔着泪花,低头跑开了……

他在疑惑,他在自问——为什么以前听不到这些声音?为什么我曾经会“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江枫。终于,这一天,忍无可忍的江枫暴怒出手,与这些以讥讽为自豪的弟子们扭打在一起。

这六人有比他年长的,也有与他同岁的。可是很快,这些人就悲催地发现,即便用上业力,他们依旧不是他们口中“废人”的对手。

一挑六,最高的修为,也不过是冥业境初期顶峰;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换来了两败俱伤。而且,江枫占据了上风……

事情传到了夏夜殇的耳中,她急忙赶来将鼻青脸肿、口鼻溢血的江枫带回了房中,留下六个伤势比他好不到哪去的男弟子,相互搀扶,挣扎着站起来,撂下一句狠话:

“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夏夜殇冷着脸给江枫上了伤药,江枫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相对无言,他没说,她也没问,她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她将要做些什么……

当夜,那六个仅受外伤的弟子,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成了内伤,手脚四肢全部脱臼,全身被扒了个精光倒悬在房梁上,嘴里还塞着他们自己的臭袜子,直至清晨才被人发现放下。

翌日,夏夜殇带着叶冰巧来给江枫换药,神色如常,只是多了一丝隐藏起来的疲惫,掩不住的,是少女明眸中因熬夜产生的血丝……

江枫没问,夏夜殇没说。他不需要可怜,也不需要施舍,而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

这只是开始,当韩丰偶然知晓了这件有趣的事后,硬拉着白石加入了这个“夜行小组”。凡是对江枫恶语相向过的人,下场都如出一辙。关键是门中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的暧昧态度,令人不解。

雷克霖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暗中停止了明面上过激的言论,将明枪,转为了暗箭。对此,宗门长老们的态度同样暧昧……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已是三载光阴。

三年的时光里,独孤生一隔三差五就跑来云霄殿寻江枫和夏夜殇切磋武技,三年时间,三人的武技在不知不觉中大幅度地增长。

不仅如此,偶尔,独孤生一还带着他的师弟师妹来做客,江枫与夏夜殇也终于见识到了他口中常以“老二”为代号出现的二师弟——高卓远——一个面容白皙清秀,颇显乖巧的少年。

到最后,两宗师长经过商议,直接给他们构建了一个小型远距离传送法阵,方便他们往来。两宗弟子至此开始,时常往来交流,互相切磋,既增进了彼此修为,又加深了两宗交情。

这三年里,六师叔言镜成了弟子们最喜欢的师长,没有之一。每次外出回宗,他都会给弟子们讲述外面世界发生的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故事,偶尔还会带些礼物回来。这些新颖的故事,新奇的事物,让这位言镜师叔在弟子们心中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只不过有的时候,讲故事时口若悬河的言镜一时止刹不住,将他的那些所谓大人的故事讲出来时,就会被几位即是师兄也是师父的堂主拖到一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给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们讲那些东西,你不是祸害人吗?就算是打预防针,你特么也打得太早了点吧!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言镜发现自己与韩丰竟然意外的很合得来。对于韩丰那种潇洒自在、不喜约束的性格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最后更是亲手送上了一把自修真界得来的宝扇——河山令。

两人之间大有忘年之交的感觉。不过志趣相合也好,臭味相投也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言镜抬头低头,看到的都是自己大师兄叶环的那张黑脸。

叶环那段时间跟防狼一样放着言镜,避免他与自己的弟子有过多过亲密的接触。想想言镜那自诩潇洒实则在他们眼中懒散不堪的性格特点,以及那毫不严谨的行事风格。叶环突然有那么一点自责,怪自己是不是平日里陪徒弟的时间太少了。

他对韩丰这个嫡传弟子可是宝贵着呢!生怕韩丰沾染上了言镜的恶习。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不得不防的。在叶环的观察陪同下,所幸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至于那把名为“河山令”的黑色宝扇,叶环本想将它直接扔掉的,却发现此扇竟是以天蚕丝织成扇面,镔精做扇骨制成的!

天蚕丝原产自天山,乃是一种神蝉结丝,每百年才吐丝一尺,且存活时间越久远的天蚕吐出的丝质就越好。叶环观此扇面,品质还不低。

至于镔精,乃是产于洛河一种名为镔脉兽的奇异小兽。这种异兽喜食异铁矿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分泌出一些奇异物质,这种物质沉积之后经历岁月洗礼,才有可能诞生出部分镔精。

这两种材料,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可多得的炼器至宝,足以令任何人心动。

“难怪叫‘河山令’,这小子有心了。”

叶环收回河山令,并亲自为韩丰再次祭炼此扇,留作以后作为韩丰的本命法宝。此事并未传开,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无不赞叹韩丰福缘深厚。

这等宝物,即便是江枫和夏夜殇也不曾拥有,他们修为尚低,用不了法宝,身上最好的也是仅有的一件法宝还是独孤纪当年给的见面礼。但就品质而言,仍远不及河山令这把扇子。

三年里,叶鸿飞与众长老时常轮流灌输真气为江枫去除体内残留的天力,加之陈东旭等人医术上的帮助,加速刺激了江枫的经脉再生。如今,江枫的再生经脉足以支撑他修炼到长生门后的“神海”境界。只是根基难以修复,如今也只恢复至支撑修为达到冥业境而已。

但总算见到了希望的曙光,江枫现在无比期待三年后宗门祭天大典时,师父引渡仙气为他彻底修复伤体的日子。

三年时间,江枫耳边总是回荡着刺耳的声音,从未有哪一次令江枫如此清晰地感觉到——

原来,言语也可伤人至此;原来,我也曾无意间这样伤害过别人;原来,我早已经被众人孤立在外了……

从一开始的逃避,到后来的愤然反击,再到现在带有一点麻木的淡然处之。江枫不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心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江枫,确实一点一点地改变了……

这几年,虽然伴着他修为的逐渐恢复,原本的喧嚣缓息了不少,但冷嘲热讽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存在着,从未绝止。三年的转变,让江枫看清了许多原本看不见的东西,包括雷克霖的所作所为,包括夏夜殇、韩丰、白石他们的付出,还有叶冰巧、夏瞳、赵丽仪他们的亲近之意。

人情冷暖,竟看清得如此之早!

他没有恢复修为后傲笑同门、报复污辱的想法,失去修为的这段时间的,心态上的变化让他没了如当年那般张扬的兴致。江枫开始重新回忆师父师娘的谆谆教诲,他觉得自己的修为应该用来做一些其他的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因一时之怨同室操戈。

想是如此想,也确实有这个觉悟,但真要做到这一步,江枫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在那之前,他依旧保存着少年人的傲气与自尊!

11岁的江枫,发间多了几缕刺眼的银丝……

……

这一年,坤州冥月教内,因与云易上人死斗而身受重伤难以治愈,不得不早早退位的冥月教前任教主“许林”老魔,捏碎了自己放置在教中的魂灯,爆发出惊世修为,携带着滔天怒火,以焚天灭世之威,向云霄殿奔袭而来!

“云易老贼!云霄殿!你们绝我飞升之望,断我永生之机!我便要你们付出血海尸山的代价来熄灭我的怒火!我要你们为我陪葬!!!”

魔动起坤州,这一去,定要掀了那云霄之殿,乱了那正道之序,绝了那未来之力!

第四十六章 魔祸(一)

云霄殿。

江枫完成了今日经脉修复的疗程,从师父叶鸿飞的居处告辞回往房中。为了给他寻找愈伤灵药,昨日清晨,赵明生和陈东旭就出了宗门,前往与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会和。

两个上百岁的“老头”,一路推推攘攘、骂骂咧咧地出了云霄殿,苏晓实在是担心他们这种状态是否真能寻回灵药,左右放心不下,也自跟了去。

自从江枫逼不得已,暂时搁置了业力修行后,他便从叶鸿飞那儿了解到了元神力的概念,并在师父的指导下开始进行修行元神力的基础训练,从人体五感开始,点点滴滴、日积月累。

只是元神力一途太过玄妙,虽有日夜以继毫不间断的训练、冥想、感知,可除了五感愈发灵敏外,江枫再无半点明显感受。

日夜的冥想,让江枫学会了静心;五感灵敏度的增加,让江枫对清气的感知越发通达,大大有利于他经脉的再生。特别是这几日,每夜入梦时,江枫总会梦见有一条细长的银丝在他周身游走,最后如神龙如云一般钻入他的脑海。

可每次醒来,又无从查探。其实,这条游龙般的银丝就是江枫修炼出的一丝元神力,只不过他自己因无法查探,故而也无从得知。

待明日再去问问师父吧!心里打定主意,江枫便快步向房间走去,没走几步,突然遥见一个十一岁上下的少年,正与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谈笑风生,正是雷克霖与叶冰巧。

江枫眉头紧皱,自从知道了雷克霖是一种怎样的性格后,江枫就极不待见他。在他看来,雷克霖远比那些恶言相激的弟子要可怕得多。那些人人数再众,再如何凶神恶煞,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真正危险的,是像雷克霖这种幕后操纵的执棋者、杀人不见血的笑面虎。

所以,江枫不愿看见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疼如亲妹的叶冰巧被雷克霖刻意接近利用。雷克霖之所以亲近叶冰巧,如今的江枫自然了若指掌。叶冰巧是殿主叶鸿飞的独女,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云霄殿小公主。

雷克霖若能博得她的好感,在殿主面前美言几句,必能使他在宗门内飞黄腾达。偏偏此人极善言辞之道,又能清楚地把握他人心理,竟不知不觉间拉近了与叶冰巧之间的距离。在叶冰巧心中,二师兄江枫与三师兄雷克霖已经被她放置在了同等的地位。

……

云霄殿内一片祥和平静,此时,中州边境外,一片魔云携雷霆万钧之势向云霄殿急速袭来。魔云中,许林老魔双目通红,面容狰狞,遥望隐于云海之中的云霄殿,发出怨毒凄厉的愤恨声。

“云霄殿!”

魔云翻滚,似有无数冤魂在厉啸,隐去了许林的身影,极速呼啸而来。

“启禀殿主,列阵堂勘察到有一股浓郁的魔气正向我云霄殿逼来!”

叶鸿飞惊疑不定,列阵堂的禀报实在是非同小可。

“各安其职,速速查明!”

叶鸿飞刚一下令,正欲起身前往列阵堂,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已响彻云霄殿。

“云霄殿!云易老鬼!我许林讨债来了!”

云霄殿外,一道身影踏空而来,周身魔气翻滚萦绕,强劲的业力四溢而出,扭曲虚空,让许林老魔的身形看去时,也觉着模糊不清,只有狰狞的面容,带着百世不灭的恨意,愈发清晰。

轰!

嘭!嘭!嘭!

魔气滔天,许林返虚之境的修为毫不掩饰地散出,有三名执事因距离太近,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脸上带着八分茫然与两分惊惧,神情瞬间凝固,身体炸裂,化作一团血雾,四散开来。

有几个弟子循声望去,匆匆一眼,顿时只觉心神难以自控,仿佛要脱离了身躯,陷入那扭曲的虚空漩涡中。几人大骇间吸入了一口魔气,瞬间生机尽摧,倒在地上,眼神溃散,成了死人。

其余弟子见此,慌乱下四处逃窜,惊叫不绝。许林怒意更盛,抬掌轰去,魔气遮天蔽日,漆黑如墨,自许林掌中奔涌而出,轰向云霄殿,杀向惊乱中的众人。

许林返虚境界的恐怖修为令护宗大阵自行启动,时隔三年,云霄殿护宗法阵再次开启。奈何虽有法阵护持,但仍有一层掌劲余波未曾防下。余波似涟漪扩散,凡被触及到的弟子,惨叫中瞬间化作血雾,直至残余掌劲散尽,又有二十四名弟子因此毙命,二十四团血雾,弥散在演武场中,使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久难化尽的血腥味。

咻!咻!咻!

数道破空声传来,叶鸿飞、叶环、汤武业、清元、吴翳、周子分等人已至场中,皱眉望着场中惨象,怒火瞬间直焚天灵。

半空中,许林返虚境界的威压,自其体内释放而出,直逼云霄殿护宗大阵。许林睥睨众人,如视蝼蚁,丝毫不将叶鸿飞等人放在眼中,威势更盛,直将身前的一片虚空压迫塌陷了一大块。使护宗大阵看去,仿佛岌岌可危。

“许林,你无故犯我云霄,杀我弟子,你冥月教是要跟我云霄殿开战吗?!”

虚空错象,自然不可能轻毁破坏护宗大阵。叶鸿飞认出许林真身,怒吼而出,就欲拼命。

“叶姓小儿,今日本座只身前来,只为了结当年因果,与冥月教无干。你若不想云霄殿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就速速关闭法阵,出来跪俯领死。不然,我便屠你云霄殿三代之修,以血来浇灭我的怒火!”

许林脸上漆黑的魔纹四处窜动,十分诡异,狂言直逼叶鸿飞。

“无能老狗,当年你败于吾师之手,苟延残喘至今!如今,你连眼前护阵都无法破开,只能在外无智狂吠,还有何颜面要吾等领死?今日,你注定将死在我等面前!”

叶环自知当年因果,闻言脸色阴寒,怒火中烧,真我境修为轰然爆发,就欲冲上去与许林生死决战。叶鸿飞抬手将他制住,冷眼怒视许林。许林被一个小辈揭了伤疤,青筋暴现,魔气急涌,恨意越发浓烈。

“师兄冷静,不可妄动!我观许林命元衰竭,日不长久,应该确实是想在临死前还报当年因果。不过他只身来犯,又故意激怒我等,欲引我等外出,恐有诡诈!清元,开启杀阵攻击,将此魔头直接灭杀于阵前!”

云霄殿护宗法阵本就是攻防一体的,但无人控制下只能被动防御,无法自主攻杀。清元长老领命开启法阵攻杀模式,突闻阵外许林一阵刺骨冷笑。

“桀桀桀!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缩在这乌龟壳中多久!”

许林狞笑间,大袖一展,顿时有二十个凡人凭空出现在阵前虚空之中。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这些凡人都是许林一路上拘禁而来,何曾有过这般经历,如今见眼前情景,自知凶多吉少,纷纷开口求饶。

云霄殿投鼠忌器,中断了杀阵攻击。许林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咬牙切齿的愤恨尽收眼底,心中畅快不已。许林知晓,原本以他之力,根本不足以破开此护宗仙阵,但现在……

“开不开法阵?!”

叶鸿飞与五位堂主及众位长老皆咬牙怒视不言,不愿敞开护阵。

许林见此,眼中突现癫狂之色,大笑间,抬指向一众凡人轻轻一划,无形业力之刃飞出,数十个人头应声而落,二十具无头尸身一起落向地面。

“许林!”

周子分长老怒吼,却见许林又放出一批凡人,禁于虚空,不减半分癫狂!不同的是,这次……是三十人。

“开不开法阵?!”

手起、头落。又是三十颗人头飞起,尸身坠落,五十颗人头排列在阵前许林老魔的身前。

“许林!你身为返虚大能,屠戮凡人,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许林不理吴翳之言,捧起一颗人头,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痴迷,目光陶醉地欣赏着手中人头的一寸一厘,包括她临死前惊恐的神情和脸上依旧清晰的泪痕,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鲜血顺着手掌流向许林苍白的手臂,许林拭去人头脸上未干的泪水,将人头放回,在叶鸿飞等人的恶心中,伸出猩红的舌头,仔仔细细地将流下的鲜血舔净,合上双目,沉醉地回味着这血液的味道,似在享受一般……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云霄殿自称正道柱石,自诩匡扶正义、守护苍生。如今却龟缩在宗门阵法内,看着我屠杀凡人却无动于衷,还妄图与我一个魔修论天理?呵呵!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魔!是为了修行夺生而行、损人利己的修!你们跟我说天谴?!天谴又如何?来啊!!!你们又能奈我何?来啊!!!”

许林老魔讥讽之声在云霄殿内回荡不绝,众长老均变了脸色。因顾及门人安危,他们迟迟不敢打开法阵收拾这个魔头,返虚境的修为,可不是说笑的。

可若如此下去,必遭人诟病,不仅在天下人眼中,就连自己宗门弟子的心中,云霄殿的威信也将跌落深渊。

“哈哈哈哈!云霄殿不过如此!云易老儿,本座今日就让你云霄殿再无脸面存世!”

第四十七章 魔祸(二)

许林癫狂大笑,右手一翻,将所有擒获之人尽数放出,虚空中,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一群人,足有三百人之多。抬手一指,五十颗人头自动飘浮至许林身旁,堆成一座血淋淋的人头塔。

那三百人见此,哪还不明白眼前状况,再无迷茫,失声哭喊起来。

“上仙饶命!我家上有高堂,下有妻小,绕我一命吧!”

“我只是一个农夫,不知仙威,请上仙饶小人一命吧!”

“下民愿以全部身家换自身性命,请上仙开恩饶命啊!”

“殿主!长老!请救弟子一命吧!”

“……”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更有云霄殿在外巡逻的宗门弟子,此刻见宗门师长在前,连声呼救。这些人平日里身份不一,有高有低、有贵有贱,可如今生死面前,竟是这样一般无二。

“哈哈哈!你们要看清楚,记住眼前这些人的样子,正是他们怯弱不肯救你们,才会导致你们丧命的!你们要记住,直到下辈子也不能忘记,这就是正道栋梁——云霄殿的‘英姿’!”

许林指着叶鸿飞他们一个个放肆地耻笑着,突然眼神一寒,立掌为刀,横划虚空,破空声起,眼看又有血光乍现,一声暴喝蓦然从下方传出。

“住手!”

汤武业厉喝冲出,但一个身影翩若惊鸿,比他更快一步。叶鸿飞打开一个法阵缺口,先行冲出,身后护宗法阵缺口随即关闭。

“魔头授首!”

叶鸿飞攻势快若惊雷,真我境巅峰的修为轰然展开,业力翻腾,掌若奔雷,蓝色电弧闪动,在空气中嘶鸣,如携破天之威,直取许林命门要害。

许林森然一笑,调转掌刀,屈指为剑,魔气缭绕,如流星划破天际,迎向叶鸿飞的雷掌。

“雷光掌!”

“凝魔指!”

轰!

一掌正气浩然,一指阴寒如墨,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轰然相撞,只听一声轰鸣,天地失音,唯剩蓝与黑,泾渭分明的两种光华将两人的身影淹没。

毁天灭地的气浪劲力自两人交手处砰然冲出,那三百余人虽得叶鸿飞分心守护,但仍被气劲波及,全部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

“哈哈!你们这群伪君子!我杀凡人时你们不救,置若罔闻、老神在在。可一发现自己宗门的人涉险,就不顾一切大打出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除魔卫道、守护苍生?哈哈哈!”

“世人易受魔道蛊惑,正因有你这等人存在,云霄殿才会长存久传。除魔卫道,除的就是你这样的魔,卫的就是云霄殿这样的道!”

许林癫狂大笑,强劲业力轰出,震开叶鸿飞,剑指虚空一划,轻慢动作间,又有二十颗人头飞起,落在人头塔上。

血柱如温泉喷涌而出,洒落在四周人的脸上、身上,本就处于惊吓状态的凡人们,愈加恐惧,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更有一股恶臭依稀传来,竟有人已被惊吓失禁。

“孽障!今日我定要将你斩于云霄殿前!”

叶鸿飞震怒不已,但也无奈,许林的修为比他高出一个境界,以他真我境巅峰的修为,也只能勉强与返虚境修为的许林一战而不败,根本无暇顾及人质。叶鸿飞身法如惊鸿一现,纵步欺身上前,毫无保留地大打出手。

“今日,本座就要让你云霄殿沾满凡人鲜血,我看你们云霄殿今后还有何颜面在正道立足!”

许林厉声相应,一挥手,储物戒中突然飞出五百把青色灵剑,青铜制式,寒光点点,品质不俗。

“葬生剑阵!杀!”

杀音四起,许林手掐剑诀,顿时五百把飞剑悉遵号令,布下剑阵,阴寒烈烈,杀向叶鸿飞。

葬生剑阵非同小可,叶鸿飞不敢硬接,右手一晃,一把三尺青锋现出,长剑造型古朴灵秀,剑身上天然形成惊鸿落羽的剑纹,剑刃更是寒光逼人。此剑一出,顿时方圆百丈内空气流动仿佛一滞,四周清气自行凝聚围绕剑身,将此剑衬托的愈加不凡。

此剑,正是叶鸿飞的本命灵宝——惊鸿剑!惊鸿剑在手,叶鸿飞如虎添翼,剑法挥使间,漫天剑影随剑伴身,迎向许林的剑阵。正是云霄殿绝技之一——乱影剑法!

轰!

业力碰撞,灵剑嗡鸣,终是惊鸿剑品质远胜于青铜飞剑,三百把飞剑瞬间化为齑粉,叶鸿飞破去了许林的葬生剑阵,但仍被数道剑气划破衣裳。

二人惊天一击,业力四散,波及到不远处的凡人,在惊恐与茫然间,又有六十余人爆体而亡,只有人头被许林老魔刻意保留下,落在人头塔堆上。

叶鸿飞决眦欲裂,收敛气息威压,持剑杀向许林,欲与之近身一战,许林蔑笑不语,余下两百把飞剑在飞转运使间,生生挡住了叶鸿飞的剑路。

二人均是当世大能之修,掌指剑往之间,看似内敛寻常,实则步步暗含杀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两人的精、气、神都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外人贸然插手,不是被战斗余波撕碎,就是让战斗失衡,造成己方败局,根本无从插手。

终是许林修为略高一筹,叶鸿飞虽收敛剑招术法之威,但二人每次交手,许林都会刻意将术法招式导向人质。每一次,都有人爆体而亡,十余颗人头飞起。这些人,相当于被叶鸿飞间接所杀。

越是如此,叶鸿飞就越发心浮气躁,许林且战且退,叶鸿飞明知对方是要以阳谋将自己引离宗门,但为保人质,不得不顺其意转移战场。

“叶小儿。有种就跟老夫来!”

又是一次拳掌相决,许林借力后飞,向天边疾驰而去。

“哪里走!陨日杀!灭!”

叶鸿飞怎能容敌脱逃,运使剑诀,惊鸿剑离手飞出,悬浮于叶鸿飞身前,剑尖所指,正是许林。

长剑怒鸣,发出刺眼光芒,仿佛陨日而落,坠向人间。杀气弥漫,叶鸿飞已动真怒,誓杀许林。剑指轰然指出,业力随剑而动,长剑螺旋嘶鸣,破空杀向许林。剑气四射,寒光万丈,惊鸿剑所过之处,虚空破碎,现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空间。

“杀!”

许林转身止步,却不敢硬撼此剑,翻手现出一方铁印,掷向杀来的惊鸿剑。

“平山印!”

平山印空中一旋,迎风而长,骤然变大,宏如山岳,黑压压的一片,砸向剑芒。

轰!

轰鸣巨响,虚空龟裂,杀气四溢,业力成环状散开,平山印挡下陨日杀,缩小回到许林掌中,“咔擦”一声脆响,印身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许林瞳孔一缩,没想到陨日杀威力如此之大,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

叶鸿飞体内的虚弱感一闪而没,仗剑杀向许林。显然陨日杀这样的云霄殿绝学,他施展起来也非随意之事。而因此一顿,叶鸿飞大大缩短了与许林老魔之间的距离,身法一展,已追了上去。

“许林挟怒而来,故意引开掌教师兄,恐有埋伏,我等速去支援!”清元长老急声道。五位堂主相视一眼,踏空飞起,冲向叶鸿飞追赶许林的方向。

“只身前来,必定有诈!安顿庇护好众弟子,其余人随我来!”

叶环声如洪钟,与四位堂主飞离演武场,身后更有十二位长老跟随!门中弟子见殿主追杀魔头,五位堂主与诸位长老齐进支援,顿时爆发出声浪滔滔的欢呼声。

许林遥见于此,哈哈长笑,抬手向着人头塔隔空遥遥一指,上百颗血淋淋的人头,齐堆砸向刚打开一道法阵缺口,将欲冲出的叶环等人。同时,许林松开了将一众凡人禁于空中的术法,数十凡人惊叫中极速坠空。

“送你们一份大礼!”

叶环冷眼相望,抬手一掌打出,浩浩荡荡的业力在半空中凝成一只赤色大掌,遮天蔽日般向那数丈高的人头塔拍去。

嘭!

一声奇妙巨响,上百颗人头瞬间爆裂,惨白的脑浆杂糅进漫天血雨,洒向演武场。

管他阴谋阳谋、诡计多端,纵使百般算计,我皆一力破之!

同时,一行十七人立即分出两位长老,去救下坠空之人。叶环等十五人身形未停半分,猛然冲出护宗大阵,半点血渍不沾,径直杀向许林老魔。

当年,叶环之师云易上人外出历练,闭关突破时受两名冥月教弟子惊扰,功亏一篑,险些走火入魔。云易上人一怒之下冲去冥月教本部与当时的教主许林拼死一战,最终两败俱伤,伤重难愈。不仅逼得许林老魔早早禅让出教主之位,更斩断了他此生飞升魔界之望。

昔年,冥月教弟子导致云易上人练功出岔是因,云易上人怒而杀入冥月教是果。然而,云易上人不该斩断许林的飞升之望,这就又成了新的因,今日,许林老魔大限将至,杀上云霄殿,这就是如今的果。

这是魔祸,是因果,避无可避!

而今,云易上人失踪多年,生死不知,只怕早已坐化成土。许林欲还报因果,要么,杀继任云霄殿主之位的叶鸿飞;要么,就是杀云易上人之徒叶环。如此方可算是了结因果。

叶环不愿师弟叶鸿飞代他涉险,为今之计,唯有斩杀许林,方能了结魔祸!

演武场上,众弟子急忙四散躲避漫天血雨。所有人都不曾察觉,万千血雨中,有一道黑气,泛着幽光,钻进了临近的一名内门弟子的体内……

与此同时,云霄禁地内,一盏燃烧着银白火焰的莲形古灯骤然熄灭……

第四十八章 人灾(一)

云霄禁地,一如既往漆黑如墨的空间,只见不知其数的银白焰光如繁星般摇曳闪烁不定。今日,异变突生!

一盏古朴的青铜莲灯,突然焰光大盛,瞬间形成一根仿若接天连地的巨大银白光柱,光柱持续了三息,骤然消散,一同熄灭的,还有莲灯中那簇银白色的火焰……

莲灯下,现出一须发尽白的青衫老者,正是玄尘子。玄尘子将缓缓落下的莲灯接在手中,掐指一算,蓦然叹息一声,神色中多了几分落寞,也多了几分洒脱。

“玄尘,你……”

玄尘子正欲起身离去,突然听到黑暗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惋惜,玄尘子的叹息声更浓了。

“诸位同宗,今日我云霄殿有劫难将临,我等身为返虚人仙,当年因自觉无望飞升,遂自封于此,作我云霄殿底蕴,守我宗门气运,便是为了应对如今日之急。

“我‘镇命灯’已灭,再难避逃天劫,纵然不出手,也终将归墟。且我那孙辈有难,我若不出手为其化去杀劫,他们比遭毒手。此间自有因果,便由我亲自前往了结便是,还望请诸位同门莫阻玄尘,也免惊扰了禁地深处的几位老祖!”

玄尘子见再无人回应,告一声多谢,踏出了云霄禁地。只有一盏古朴的莲灯静置在石台上,似要告之后人,此地,曾经有一个名叫玄尘子的修士存在过。

……

云霄殿外,两名长老在空中俯冲而下,欲救下坠空的凡人。

两位长老均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修为极高,悬空救下几十个凡人,不过反掌之事。二位长老分头行事,一位身体急沉,霎时已至众人之下,业力汹涌,注入一网状法宝之中,网不过掌宽,吸收业力之后,却在空中一展,化作一张十丈边宽的大网,如渔网一般,将落下之人兜住。

另一位长老身手开合间气定神闲,未见半分慌乱。双手自其道袍长袖内伸出,五指成爪,探向坠落的人质。这些凡人距其最近的也有五尺开外,更有几人的坠落方向不在法宝灵网之内。

这长老爪若龙形,虚空一抓,立刻便有数只土黄色的透明大手出现在虚空中,均是业力所化。龙形大手擒来坠空之人,尽数被长老掷入灵网之中。

不足数息,二位长老已将一众人质全数救下。云霄殿内,演武场中的弟子顿时欢呼震天。江枫站在演武场一角,见此一阵倾羡。这等修为境界,他们需要多久才能达到啊!

雷克霖同样惊叹不已,不过他的身体立于叶冰巧之前,成虚护状,即便此时,他也不忘博取叶冰巧的好感。

夏夜殇也早已来此多时,见此情景,众人无事,脸色稍显缓和。二位长老打算暂时将近百获救人质安置在云霄殿中,随即就又有两位长老开启护阵,上前接应。

突然,其中一位长老瞥见灵网中众人里有几人面色潮红,目光呆滞,连忙运使法眼一看,惊见几人体内均有一股庞大的骇人能量正在四处乱窜,濒临爆发。暗呼不好,一掌将灵网与其内近百人拍出法阵,惊喊出声。

“小心!”

那位长老声音未落,其余三人还不及反应,突然轰隆一声,如晴天霹雳,狂暴的能量撕裂而来,四位长老急忙布下禁制、设下防护,希望能使爆炸的能量向外宣泄,不伤及门人。

可猝不及防间,距离最近的,那灵网的主人,仍被爆炸扫中半边身子,一只手臂当场化为飞灰,身负重伤。

一切来得太快,快得出乎众人意料,快得让人只能勉强反应。谁也不曾料到,许林竟会在人质体内埋下暗手,在众人心神松懈之际引爆这几个人肉炸弹。

早有济生堂的长老上前将重伤之人救下,另外三位长老也不同程度的负了伤,竭尽全力,也只救下三人。其中一人更是痴呆傻笑,胯下失禁,竟是被今日连番异事吓坏了神智,成了疯子。

“立即组织众弟子疏散至安全处,免再生变数!”济生堂副堂主安恒长老召集众人紧急执行叶环的命令,他不善战斗,遂留守宗门。

其余人质已在爆炸中化为灰烬,血肉不存,演武场中众人也被方才一幕惊得失了魂,仿若梦中。只有空气中残余着的能量的逆乱风暴、激荡着的业力的狂暴因子还在提醒他们,这是现实!

距离叶环下令不过须臾之间,就发生了这等祸事,立即有长老依序开始组织弟子们疏散,在场弟子的心里难免有些怪异之感,三年内,这种大规模的疏散已经进行两次了。

事实上,这次的危机远不及上次寒蛟之劫严重,只是这些弟子修为太低,宗门无惧来敌,却需要保证他们的性命安全。因为,他们才是宗门的未来!

疏散时,有长老忽然瞥见有一个内门弟子仍呆立在场边,皱眉派遣一执事赶紧上前处理。正值危急之时,那执事也不敢怠慢,应声前往,一只手搭在那名呆若木鸡、背对众人的弟子的左肩上,正欲询问,那弟子却突然咧嘴发出诡异笑声。

“桀桀桀!”

笑声阴冷,如若从九幽传来,瘆人心骨。那名执事全身汗毛立起,打了个冷颤,预感大事不妙,正欲动作,突闻“扑哧”一声,胸前一凉,一只左手已以异乎常理的弯曲程度破入了他的胸膛,捏碎了他的心脏!

偏偏他的生机未在瞬间流失,意识仍在,身体痉挛却不能动作,嘴唇开合却未能一言。在那弟子的阴笑声中,他发现自己的感观前所未有的灵敏,这种生命流逝带来的痛苦,这种死亡逼近带来的恐惧,令他的意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度日如年。

这种心神的折磨,这份身体的煎熬,让他不断地祈求自己早点死,让他开始奢望死亡。

只要死亡,就可以解脱;只要死亡,长老们就会发现这里的异状;只要死亡,就再也不用听到这种桀笑魔音了……

之前那位长老回头一见伫立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心头更是不快,皱眉走去,来到了那弟子的右侧。尚未询问,就看见几滴殷红的鲜血,自执事的心口处,顺着一只白森森的手臂滴下。

那执事七窍流血,眼神涣散,脸色极为痛苦,分明已至弥留之际,却偏偏有一股磅礴的业力吊住他的生机,让他在痛苦煎熬中迟迟不能死亡。

如此地狱酷刑般的折磨始一入眼,这位长老就觉一阵刺骨的寒意自心底涌出,转眼传遍了全身,耳边更传来桀桀阴笑之声,饶是他多年的见识经历,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就在这一瞬间,这长老已运转法诀,就要出手,无论如何,如此妖异之事,也当即刻镇杀!

可惜,对方却比他更快。在长老即将出声呼喊示警之际,那弟子左手猛然从执事体内拔出,手中捏着破碎的心脏,狞笑着塞入那名长老口中!鲜血与心脏碎块杂糅着被强行咽下,血腥之气瞬间灌入长老大脑之中,立即传遍了五感。

长老口被捂住,脸颊被人单手箍住,体内业力运转竟被强行中断。长老只觉一阵反胃欲呕,可呕吐刚起,感觉刚至咽喉,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不可思议至极。因为他看见,自己的身体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且那具身体……无头!

同时,他看到执事无心的身躯轰然倒下,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成了死人,猩红的鲜血自他的心口血洞处渗出,转眼便染红了周围的土地。他更看见了那名执事至死时,嘴角出现的那一抹不该出现的,带着解脱的笑容。

下一瞬,他失去了意识,禁锢在头颅中的元神被一股外来的力量彻底击毁溃散,无边黑暗涌来,沦为死物。

此处异变虽在刹那之间,但已引起了其他长老的注意。当长老们见到稍远处的那一幅惨象时,用震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特别是敌人手中还提着一位长老的头颅,仍在残忍地笑着。

“何长老!魔孽受死!”

有与惨死的何长老关系亲近的二位长老见状,厉喝一声,直接动用最强的术法冲了过来,誓取敌人性命。

在他们看来,许林老魔绝不可能只身独闯云霄殿,暗中必定埋伏有帮手,之前几位堂主正是担心于此,才冲出去支援叶鸿飞。眼前之人,能在己方诸多高手的严防死守下混入殿中,定是冥月教中排得上号的高手大能。

孙、刘二位长老虽在急怒之中,但也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并未丧失理智,故而一上来就是杀招!

“摩罗手!”

“陨山坠!”

两位长老双手掐诀,一位掌生风雷,一位状若搬山。两声低喝同出,一双大手印,分银、蓝二色,其上风雷流转,高若宫楼,自魔修两侧凭空出现,合掌袭来。

同时,半空之上,刘长老以心念勾勒山形,业力实化山体,凌空造出一座三百丈大山,高山古朴巍峨,投下的阴影近乎盖压了演武场的三分之一,如圣山崩顶,向魔修砸来。

轰!咚!

两声沉闷的巨响先后响起,魔修先遭双掌合击,风雷袭体,又遭大山崩顶。巨力、术法、神通、攻势,尽集一点迸发,演武场中护持阵法自行启动,这才防止演武场崩离坍塌。但即便如此,整个悬空的演武场仍是一阵摇晃,仿若地震。

二位长老大展神威,扫灭冥月魔修,犹如一剂强心针,注入弟子们的体内,再次引起一阵欢腾。其余长老也稍觉心安,孙、刘二位长老的合招,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硬接,不然极有可能瞬间便是重伤。

孙、刘二位长老相视一笑,默默运转业力恢复修为,缓解身体乏力之感。突然,一阵岩石崩裂之声响起,仿佛回荡在众人的心海,众人齐齐凝神望去,一口冷气已经提到了心口,只见陨山坠所形成的三百丈大山上裂痕越来越大,猝然崩溃。一股精纯瘆人的魔气瞬间从山体裂缝中喷薄而出,乱尘中,桀笑之声仍在……

“修为不低,攻击不差,但……你们已经尽力了!”

第四十九章 人灾(二)

在场之人霎时面色大变,长老们已顾不得其他,运势神通,尽可能将更多的弟子收入袖中,转移到安全之地。

敌人的强大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他们必须疏散弟子才能全心全力地对敌。他们不敢划破空间直接转移,一旦被敌人发现空间坐标,那将是不可挽回的血腥之灾。

轰!

陨山坠彻底崩毁湮灭,碎石烟尘顷刻间已弥漫整个演武场,山体乃是业力所化,如今弥散,连神识也受到阻碍。一道黑色光柱霍然升起,犹如魔焰焚天,直击星辰,盖世威压倾泻,演武场地面瞬间瓦解碎裂,纵有阵法加持,竟一时间仍不能使演武场快速恢复。

长老们不得不分心庇护弟子,帮助他们抵御这滔天的威压。孙、刘二位长老急忙驱散神通造成的漫天烟尘,就欲再次出手,突然,一阵破空音爆之声传来,二人抬起的手戛然而止,双目瞪大,逐渐无神。

两只利如锋刃的手,分别贯穿了他们的腹部,黑色业力一绞,元神化为飞灰,二人彻底身死。

众人望去,只见那魔修浑身皮肤皲裂,仿佛碎掉的瓷片,勉强粘合在血肉上。裂痕处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漆黑的魔气,衬托着对方的面容,更显狰狞。一些弟子腿肚子都在打颤,在他们看来,敌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彻头彻尾的地狱邪魔。

“起阵!杀了他!”

又有六位长老联袂冲出欲将敌人合围在内,布阵绝杀,敌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棘手,不能再单独出手,布阵灭杀才是最保险的。

“桀桀!”

可惜对方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蔑笑间双臂一震,孙、刘二位长老的尸体立即爆裂开来,化作血块,四下飞溅,落在一些弟子身上,立刻引起了慌乱,似乎忘了,这正是他们片刻前为之欢呼的英雄的一部分

在六位长老合围之前,浩如江海的魔气自那冥月魔修的身上迸发出来,滚滚如潮,掩去了他的身影,瞬间冲出六人合围。魔气凝形成丈长魔刀,森冷的刀锋加上极速的身法,向其中一位长老倏然挥下,那位长老惊恐大吼,使出法宝、神通竭力抵挡,但魔刀势如破竹,直接无视法宝、神通,自其天灵处瞬间斩下。

“不!”

那位长老的表情猝然凝结,脸上居中处赫然出现了一条血线,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惊恐,只维持了片刻,那位长老的身体就突然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分别歪倒在地上,血液、内脏,沾染着缕缕魔气,从整齐的切口处全部漏出。

六人围攻,竟仍被魔修冲出合围,并使出诡异之极的神通瞬杀了一位长老。此刻,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自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不足片刻,已有四位长老、一位执事被杀,而敌人自始至终都如闲庭信步一般。众长老修为尽展,向魔气迷蒙之源轰去,魔修施展身法,轻松避开攻击,同时显露出了魔气隐藏下……许林的面容!

“许林!”

“怎么可能?!他不是被殿主他们追杀逃远了吗?”

“糟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方才的许林不过是一道身外化身,殿主他们中计了!”

“他是怎么会进来的?”

“一定是方才的人头塔,他故意割下凡人的人头堆积成塔,除了示威激将以外,就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将真身藏入人头塔中。”

“他料定自己以身外化身引开殿主后,叶环堂主他们一定会打开护宗大阵赶去支援。所以当时他才会令人头塔坠入宗门,就是为了利用这一瞬之机,混入云霄殿。而后他又借叶环堂主的一掌之力趁机化作万千血雨之一,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入弟子的体内!”

许林现出真身,长老们瞬间洞悉了真相,通晓了前后所有的关节。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敌人不过是一个变幻成云霄弟子的冥月教魔修,只是许林的帮凶。不曾想,眼前之敌就是许林老魔本人。

他以一具化身引开劲敌,本体却以暗度陈仓之法混入云霄殿内,更以魔道秘术钻入一内门弟子体内,杀了云霄殿长老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方法类似于夺舍,但比夺舍更加极端霸道,直接吞噬别人的生命,操纵对方的身体,且自身安然无恙。

许林的确用了诡变算计,只可惜,并不是叶鸿飞他们所认为的设伏,也没有所谓帮凶。即便是在极怒之中,也不能就此代表许林有勇无谋。早在踏入云霄殿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谋划。

许林自始至终都是只身而来,而讽刺的是,云霄殿上下却因为对其中某一种可能的执着认知,就潜意识地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或直接或间接地促成了许林的计划。

许林的确疯狂,而他也确实让云霄殿上下都相信了他的疯狂,让云霄殿众人带着自我的推断,心志笃定地踏入了本来就是虚假的情景之中,并因此陷入了许林刻意为他们准备的某种臆测。

从一开始,许林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计谋。而云霄殿却心甘情愿地跳进这个局里,这其中,是否有他们对自己身为正道过于明确的认知,或者身为正道,主观上对许林的妄自判断?

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就是,许林以阴谋、阳谋、虚实混淆之法,诱导叶鸿飞等人钻进了自己提前设下的套,并初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用这种方法令云霄殿付出了血的代价。

几百岁的人了,许林漫长修魔生涯所带来的经验,足以弥补他所有可能存在的先天智慧的不足,更何况,他并非无智之人。叶鸿飞等人与他相比,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譬如说,云霄殿上下到现在也没人能够猜到他许林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世间有很多事不是单靠武力就可解决的,可惜,现在的叶鸿飞,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一点。

不算死去的四人,在场共有十五位长老,此时都在咬牙暗恨,咒骂“可恶”。十五位长老立即分出九人合力向许林进攻,余下六人与二十多名执事协力转移在场的弟子。

许林的修为远高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单打独斗无异于找死。当下,以许林返虚境的修为,小范围的杀阵根本不可能成功捕杀,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许林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若是动用大范围杀阵,的确可以困杀许林,但那也意味着将拉上演武场内的所有人一起陪葬。这是同归于尽的杀阵,只有到了宗门山穷水尽,退无可退时才能动用,根本没有敌我之分。

倒是还有一法,那就是动用护宗大阵。云霄殿的护宗大阵在危急时可自行启动,攻防一体,对外杀伐时,只需数位长老或一位执事长老就可开启。但对内攻杀时,就只有殿主及六位堂主才有权限开启。

可如今,殿主和六位堂主均不在宗内!许林显然是预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前将叶鸿飞等人引开。长生古仙宗,很多地方大致是相似的。

“紧急疏散弟子,其余几位道友同我一起合力对付老魔!”

长老们紧急部署,分头行动,可此时演武场内弟子太多,虽已转移了一些,但即便动用了神通,一个长老,一次性又能转移多少人呢?不过是杯水车薪!

更令他们绝望的是,九位长老合力仍不敌许林一人。这九人联手,天下无人敢小觑,可是呢?依旧被许林老魔寻隙各个击破,九人中,有三人当场被许林打断了四肢,失去了战斗力,所幸有人在旁策应,保下了性命。

这其中有个人实战经验的因素在内,毕竟,许林曾是一教之主,成名近两百年的魔修,加之魔教育人之法、修行环境的残酷,在这种情况下脱颖而出成为教主的许林,绝非常人可敌。

更主要的,就是修为上的巨大差距。九位长老中,修为最高的一人,也不过“遁一境”巅峰而已,此后“寻道真我”,才能“炼神返虚”。

若是再进一步,渡过一次小天劫,虽仍在返虚境界内,但已经开始超脱凡道,一只脚踏向仙境,被世人尊称为“返虚人仙”。故而,未曾渡过人仙劫的返虚境修士,便已是屹立在凡道巅峰的巨擘了,许林老魔如今就处于此境界中。

遁一境与凡道巅峰修为上的差距,间隔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已经不能用鸿沟来形容了,那是天堑!

“诸位道友撑住,切莫乱了阵脚,不求战胜,只要拖延时间,待殿主他们回归,危机自解!”

长老们暗中传音,这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后的希望的寄托。叶鸿飞如今的修为已至真我境巅峰,虽只能与许林老魔短时间内交战,但若再加上六位堂主,胜之不难。更可动用护宗法阵直接将其灭杀。

然而,自许林现身,到事态发展至今,一切说来漫长,可实际上不过盏茶功夫。这也是为什么偌大的云霄殿只有这几个长老的原因,其他人根本还未及反应。若是最终实在坚守不住,只能拖延时间,召集部分六堂长老,共战许林。只是那时,演武场内的弟子必遭乱战波及而枉死。

事实上,想灭杀一个凡道巅峰的返虚修士,云霄殿有的是办法,可那些方法已经涉及到宗门底蕴的范畴了,不到万不得已无法动用。眼下情况虽然紧急,但显然还未至那种权限许可的境地。

如今的云霄殿,正处于新老交替,青黄不接的情况下,老一辈的巅峰战力在卸任后几乎都外出逍遥去了,而今宗内明面上修为最高的也只有叶鸿飞一人。

本来正魔两道的宗门也大多处于这种阶段,长久默契下,也都选择在这个时期秋毫不犯,各自相安无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一个凡道巅峰的许林,不仅战力绝颠,还口口声声前来了结因果,直接开战。

对于在场的长老们来说,什么是绝望?进退两难就是绝望,无计可施就是绝望,己不如敌就是绝望……

强压下心中那一丝绝望之感,六位长老再次合力攻杀,另外三名失去战斗力的长老已被送至一旁。谁知,许林老魔见众人攻来,竟然不管不顾,狞笑间舍弃六人,直奔疏散中的云霄弟子而去。

“云易,叶小儿,本座今日便断你云霄殿一代运势,斩你宗门未来十年先机!”

第五十章 人灾(三)

诸位长老见许林突然掉头杀向云霄弟子,顿时怒气冲霄,更有始料未及。

“许林,你无耻之尤,几百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竟然要晚辈孩子出手!”

他们疏散转移修为低微的弟子,主要是怕一旦双方战起,会有不少弟子受到波及死亡。他们心中甚至还存有一丝幻想,认为许林以返虚境的修为不会对他眼中宛如蝼蚁的弟子们出手,应该会冲他们来。

“你们这些蠢材,云霄殿让你们当长老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不如本座今日就彻底帮你们绝了云霄殿的运势,省得你们日后‘操劳’。哈哈哈!本座今日就是要杀光你云霄殿的所有内门弟子,断你一代运势!”

直至这一刻,长老们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竟然想要去跟一个魔修讲道义,希望不过痴妄。许林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屠戮云霄殿的这些内门弟子,想起方才许林杀向这些弟子是所讲的话,众长老大骇不已。

若这才是许林老魔真正的目的,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罢了!不过鉴于许林片刻前玩弄虚实的手段,长老们也无法确定,许林此刻所说是否是真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许林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值得细细推敲,如此才能抽丝剥茧,找到隐藏在其中的线索,而不至于再次落入他的陷阱中。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细思了,长老们唯一确定的事只有一件——阻止许林!

许林长声大笑,笑声阴冷扭曲,如横跨九幽而来。长老欲阻不敌,被其一掌震开,受了轻伤。

许林立掌为刀,在眼前云霄弟子的惊愕中向前一斩,顿时三十二颗大好头颅随血浆飞起。恐惧、无措、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神情凝固在他们的脸上,化作了他们此生最后的表情。

“送给你们!”许林抬手一指,三十二颗头颅立即阵列飞向后方的长老们。

“许林,你欺人太甚!”

一位长老长袖一甩,将飞来的人头接住,平稳地放置在一旁的地上,心疼欲裂。

许林肆意狂笑,神色讥讽。长老们知道,这是许林故意为之,以他的修为出手,这些贫弱的弟子根本不可能逃过形神俱灭的崩碎下场,刻意斩下头颅,根本就是在故意嘲讽云霄殿!

许林身上的魔气随着他的嗤笑震荡四散,四周弟子惊慌之下,不可避免地吸入体内。长老执事们不惧这些魔气,但这种境界的魔气,完全不是这些“长生门”都没有突破的低阶弟子可以抵挡的。

虽有长老及时出手相救,挥袖驱散魔气,但为时已晚,有八名内门弟子被魔气钻入体内后,身体倒在地上不可控制地不断抽搐,口吐白沫,到最后面容扭曲,一命呜呼,死相极为凄惨。长老们虽竭力救治,但仍有五人未能救回。

“许林,我云霄殿与你不死不休!”

长老们自然不会再骂许林不顾身份之类的话幼稚话语,此刻所有的长老、执事,全都赤红着双眼,不顾一切地向许林进攻,法宝、神通层出不穷,光华绚烂且威力巨大。

因为他们发现,许林老魔竟转身向演武场的另一边飞去。那个方向,有夏夜殇、江枫、雷克霖和叶冰巧!

“不死不休?那便不死不休!”

演武场太大,弟子们分散各处,一时难以聚集,江枫四人与众多弟子正处于另一边。方才许林与众长老大战,长老们不敢轻举妄动,怕引起许林注意,反置江枫等人于危险中。

毕竟,江枫四人在云霄殿的重要性,更甚于一般的长老,他们是被赋予重望的宗门真正的未来!

……

雷克霖本来是站在叶冰巧身前,有以身相护之意,叶冰巧自然感动不已,怯怯地躲在雷克霖身后。

雷克霖志得意满,在他看来,这场危难根本不足以危及到他们。他们躲在护宗法阵内,许林老魔被挡在阵外,完全不足为惧。他只需做做样子,便可讨得叶冰巧欢心,自己在殿主那儿也会获得更多好感,更有利于他将来平步青云,接任云霄殿主之位。

可随着许林现身,魔性大发,长老们连连失利,他虽仍保持着大义凛然、悍不畏死的模样,实则内心已经生出了恐惧与挣扎。

雷克霖身体轻微下蹲,略向侧倾,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便可立即侧行遁逃,先行明哲保身,至于叶冰巧的生死,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许林面容狰狞可怖,飞袭而来,直取江枫四人。他已经认出四人身份,知晓这四人在云霄殿内的重要意义,他此行目的,就是为这几人而来。

雷克霖大惊失色,正欲闪身躲逃,众长老竭力相阻不敌,惊怒悔恨之间,万般危难之际,一道银白色光刃携震天之威从天而降,霍然斩下!

光刃斩在许林与弟子们之间,如同天幕凭生,拦下许林攻势,更逼其后退,演武场内灰飞尘扬,地上更出现一道十余丈长、深不见底的沟壑!

“许林,你擅闯我云霄殿,恃威横行,伤我宗门长老,杀我内门弟子,真当我云霄殿无人不成!”

许林皱眉看向天际,突闻一道威严之声挟怒而来,如雷霆洪钟,声震八方,音浪如万丈惊涛,向许林席卷而来。许林运转修为,自身前竖起一道业力护壁,挡住攻势,但仍被音浪推至演武场中央。

风起四方,驱散漫天积尘,现出半空中一道青衫人影,那人须发尽白,气质出尘超然,阵阵威压散出,令其周身半丈虚空出现了扭曲,来人自半空徐徐落下,宛如……谪仙临尘!

“祖师!是玄尘子祖师!”

“我等有救了!”

来者正是玄尘子,众人认出后惊喜不已,心头稍定。

此时演武场上的深沟裂痕已在阵法运转下自行修复,完好如初,这正是演武场的妙处。玄尘子环视四周一片惨象,怒上眉梢,须发无风自动,显然已至怒极爆发的边缘。

许林进入云霄殿时玄尘子便已有所察觉,但自他完全苏醒,明悟因果,再到处理完琐事,走出云霄禁地。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事态竟已发展至如此惨状。玄尘子怎能不怒?

许林深知来人可怕,严防戒备,突然发现来者竟是玄尘子,一愣之下,眼中怒火更盛。

“玄尘子!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还没死!”

“放肆,纵然你师尊在世,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玄尘子大袖一甩,劲风袭卷四散,将周围人逼出战圈,防止波及误伤。

“桀桀桀!”许林阴笑道,“吾师迂腐,才会被你压在头上多年,最后郁郁而终!你来得正好,你徒弟云易断我修途,绝我飞升之望,今日咱们新仇旧恨一并算了吧!”

许林恨意难息,运转十成功力,主动出击,掌中现出一轮黑色冥月,夹带吞噬之力,袭向玄尘子。

“冥魔噬月!”

魔招未至,已传来惊天吸力,顿时飞沙走石,齐齐涌向许林,玄尘子衣衫猎猎作响,他身后的弟子们却因修为低微,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玄尘子急忙反手打出一道银白光幕,将众弟子护在其中,保其无恙。

玄尘子不敢大意,双手起势,人仙之力迸发,齐聚右掌之中,化作一轮玄色耀阳,光耀八方。

“玄阳耀世!”

玄尘子口中大喝,掌中玄阳对上许林掌上冥月,一阴一阳,两大极招,轰然相撞。

轰!

以二人交手为中心,演武场如蛛网般碎裂,裂痕急速扩散,转眼已遍布整个演武场。两侧宫楼摇晃欲塌,若非灵阵加持,四周已成一片废墟。另一边的弟子早已尽数散尽,只留下十余位长老仍在,此时受传至场外的劲力影响,只觉一阵气血翻涌,大骇不已。

返虚之威,竟恐怖至此!

“噗!”终是许林力弱一筹,口吐鲜血,急射而退,“人仙之力!难怪你至今未死,原来早已突破至人仙之境!”

玄尘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右掌却是一阵发麻,暗叹许林果真惊艳之才,但仍平静道:“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混入云霄殿的设计?你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从你以凡人为质激叶鸿飞等人出阵,再到你刻意留下头颅堆成人头塔,我就已经猜到你要做什么了。所以,你的那些阴谋算计就不必在我面前耍弄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玄尘子,果然和那些稚嫩的小子不一样!”许林染血大笑,狂意不减,目光狠绝,直逼玄尘子。同时双手结出一组繁复奇妙法印,返虚威压,猛然散出,地面刚有所恢复,瞬间再次崩溃。

“噬魔经!”

许林仰天长啸,玄尘子瞳孔猛地一缩,心骇至极。许林的气息竟开始节节攀升,转眼已可与玄尘子相媲美,而随着气息攀升,许林散出的威压愈发强悍,仿若天威!最后,许林散出的修为已可与玄尘子分庭抗衡。这……是人仙之力!

“你疯了!”许林的举动令玄尘子动容,修为再无半点隐饰,轰然爆发,厉声大喝。

“我寿元无多,为了杀你,我不惜动用《噬魔经》最后的禁忌秘术,献祭生命,换来巅峰战力,只为舍生与你终极一战!只为杀你!”

《噬魔经》乃是名震九州的惊世魔功,一直是冥月教镇教功法之一,许林如今全力施展,傲对今生最强的对手!

许林眼中的理智渐被疯狂取代,声如鬼泣。玄尘子此时反而冷静下来,道:“不惜动用禁术,也要杀我了却因果!好!今日我便代徒与了结这段恩怨!”

第五十一章 人灾(四)

咚!

二人身形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半空中举拳对轰。虚空支离破碎,现出其内的黑腔,空间乱流倾泻而出,落在两人身上却宛如清风拂面。

两人拳脚相交,身影交错,时隐时现,已至最凶险的境地,任何人踏出战场的瞬间,只怕就会被当中的人仙场域撕碎。

整个演武场内所有的灵阵已经全部开启,闪烁着五色斑斓的光辉,如若不然,只怕整个演武场所在的悬空岛都会被打沉。

玄尘子与许林交战,业力四溢,不断冲击着四周的法阵。演武场已经几乎崩碎,而后灵阵又自行修复,整个演武场已然陷入了毁坏、重组的往复循环的过程。

嘭!

二人凌空又对一掌,各自退开百步有余。

“众人退下!”

玄尘子向一旁观战、希望能帮忙的长老们喝道,转身面向许林一指。刺目的灵光宛如赤阳降世,凡修为不足者,无一能在此光下睁开眼睛,即便是闭目者,也有刺痛之感。

噌!

一声清脆剑鸣,灵光缓缓凝实,玄尘子剑指前三寸处,凭空现出一把三尺仙剑。此剑造型奇古,灵秀锋锐,乃是一把次仙器!灵光内敛,剑气纵横天地,剑未动,澎湃的剑意已将四周宫楼的护阵劈开数道裂痕。

“剑名‘玄尘’!”

玄尘子话音甫落,许林同样大喝一声,并指为刀,向天一指,顿时风卷云动,空中现出一把六丈长的刀影,刀影凝实缩小,最后在许林手中化作一把长约四尺的魔刀,刀形霸烈,刀身呈紫黑色,其上更镶有数颗星辰异石,竟也是一把次仙器!

“噬月!”

玄尘剑、噬月刀,两把次仙器分别落入主人手中,发出一阵冲天刺耳的刀鸣剑吟,似因能与主人并肩作战而喜悦,似因遇到棋逢对手的敌人而躁动!

“昂!”

玄尘子持剑而立,许林握刀横行,一刀一剑,不断积聚剑势刀威。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尚未动手,身边已各自形成一道千丈龙卷旋风,千丈飓风,一黑一白,仿若贯天袭地,其中更有剑影刀形飞舞闪现。

“杀!”

就在双方威势达到极致的瞬间,二人各持刀剑,杀向对方。玄尘剑、噬月刀轰然相撞,宫楼护阵,终如破布一般支离破碎,剑气刀气,激射四散,两侧宫楼顿时如摧枯拉朽一般割裂崩塌。

演武场尽毁,再难找出半点原样,一位长老来不及远离,直接被两件次仙器当场撕成碎片!

众长老才终于醒悟,为何祖师要他们退下,这种层次的激斗,早已超出了他们所能参与的境界范畴。方才那一瞬,他们每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心神撕裂之感,此时,六堂长老早已齐聚而至,但无一人敢靠近战斗范围之内,都只能远观惊叹。

所幸江枫等弟子均躲在玄尘子新手设下的业力光幕之中,四下已成废墟,但唯独众人无恙。

刀剑嗡鸣之音更高一层,在场之人急忙痛苦地捂住双耳。玄尘子与许林的虎口皲裂,许林更是口溢鲜血,显然方才一决吃了暗亏,受伤不轻。

刀光、剑影,众长老已经看不清刀剑的轨迹,只模糊看见一片残影,不断将虚空割裂又愈合,到最后,众人的眼中连两人的身影也失去了,这不是神通,而是身法运用到极致后,肉眼跟不上战斗者的速度。只有一直传出的刀剑碰撞的嘶鸣之声还在提醒着众人,超越人体极限的战斗仍在继续。

“当!”

两人再次交锋,现出身形,嘴角都溢出鲜血,身上更有不下十处伤痕。两人怒目对视,终究许林是以魔道禁术强行提升战力至人仙境界,虽有战力,但仍不及玄尘子根基深厚。此时已落了下风。

许林嘴角擒着鲜血,对着玄尘子森然一笑,目露残忍,体内业力疯狂涌入左臂,更不断将左臂中的能量强行压缩。玄尘子大感不妙,急欲撤剑回防,却仍稍晚了半步。

“爆!”

嘭!许林自爆左臂,惊世骇俗的能量化作暴风,席卷向玄尘子。玄尘子右臂衣袖瞬间化为飞灰,整只手鲜血直流,持剑颤抖,受创不轻。许林老魔不计后果自爆一臂震开玄尘子,径直杀向不远处的夏夜殇。

“你敢!”

如此自残的狠招,玄尘子绝对用不出来,但他毕竟与魔教争战一生,早已见惯了魔修的疯狂,并未被这突然一击搅乱心神。见许林杀向夏夜殇,大喝一声,身形一闪,比许林更快一步到达夏夜殇所在的光幕前,守在夏夜殇身前。

谁知许林故意为此,引开玄尘子,转头向雷克霖、叶冰巧杀去,更掷出噬月刀,以分心御刀之法暂阻玄尘子。

到了如此境地,他依旧在算计玄尘子。他千方百计,甚至不惜自爆一臂与玄尘子血拼,就是为了营造出誓杀玄尘子的假象。他几次引导云霄殿众人对自己真实目的误判,就是为了这最后一步做准备。

许林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云霄殿这一代的天骄弟子。至于之前所杀之人,当年云易上人杀进他冥月教时,同样杀了他教中不少门人,那些人,不过是收回一些利息罢了!

“冥魔噬月!”

嘭!

许林俯冲而来,单臂隔空一掌,十成修为尽展,轰然一声,银白色光幕只阻拦了半息时间便应声而碎,掌力也因此消耗了半成。

光幕破碎,露出其中惊恐万分的雷克霖和叶冰巧。雷克霖见许林杀来,玄尘子被阻,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弥漫全身,但他尚未失去冷静,他还可以准确判断!

在巨大魔掌因光幕破碎而停顿的那一刹那,雷克霖一咬牙施展全部修为,甚至使用了他父亲留给他的逃生灵符,以前所未有、难以想象的速度逃之夭夭,脱离了危局,让出了身后的叶冰巧。

雷克霖本来见玄尘子现身来护,决战许林老魔,料想无碍,遂继续故作大义无畏,神态自若地假装护住叶冰巧,他断定,如今一来,自己在叶冰巧心中的地位将远超江枫和夏夜殇。

将来叶冰巧在殿主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叶鸿飞心悦之下,自己未来必定腾达。可如今见许林老魔杀来,他二话不说抛下叶冰巧转身就逃,只想保住己命。

夏夜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骂雷克霖无耻!她心神透彻,蕙质兰心,早前见雷克霖在那儿装模作样地保护叶冰巧就知道他心里那点儿盘算,叶冰巧不过七岁,还是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但夏夜殇怎会不明?

只不过之后见雷克霖一直不离不弃地在那护着叶冰巧,想来其人还是关心叶冰巧的,倒也未生出什么恶感。

可现在,危难一来,雷克霖就直接舍弃叶冰巧自顾逃生,将叶冰巧独置于魔掌下而不顾。夏夜殇不是恨他独自逃命,毕竟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每个人保全自身性命都是天公地道。她不是圣母,没有权利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救人,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可是,她憎恶雷克霖的自私。哪怕雷克霖对叶冰巧有那么一点儿关照之心,哪怕他多少记挂一点儿叶冰巧的安危,在魔掌落下的那一瞬间,他完全可以推开叶冰巧再自行逃离,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他完全来得及!

雷克霖根本没有失去理智的判断,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保全两人的选择,自顾自己。

叶冰巧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他究竟要自私到何种地步才能将这幼小的生命置若罔闻。他把叶冰巧当做了什么?随时可以利用的工具吗?!用完即弃?!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可是雷克霖方才没有半点将她当作一条生命看待,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都说“危难方见真心”,一个人无论平时隐藏的多好,在危难时他所显露出的行为,就是他的本能,就是他的本心,就是他的本我!是他隐藏的真真实实的自我!

夏夜殇深知这一点,这是苏晓教她的。然而,此刻已不容多想,魔掌已经临近叶冰巧……

“小师妹!”

夏夜殇大喊,身体已经冲出。玄尘子急忙分心二用,御剑牵制噬月刀的同时出手阻拦。此时的许林已近完全疯狂,少有理智。他今日确是为了却因果而来,只是他了结因果的方式既不是杀叶环,也非杀玄尘子,他的目的,是云霄殿这一代的天骄。

许林本想毁去云霄殿年轻一代天骄的修途,却不害其性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天下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宗门天骄修途被断,叶鸿飞虽会气愤,但不会枉顾天下大局冒然撕破脸皮与魔教一战,更不会因几个资质平庸的内门弟子而不顾苍生黎民的安危。

因为叶鸿飞代表的是云霄殿,而云霄殿则是正道巨擘。

一旦云霄殿率先开战,无论日后结果如何,云霄殿都免不了被天下人口诛笔讨,若是再加上魔教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天下大势之前,将极不利于云霄殿立足正道。云霄殿不是魔教,众口铄金之力一旦被迫承受,注定将付出不小的代价。

故而叶鸿飞也好,云霄殿也罢,都不会贸然开战,反而会想方设法为这些天骄接续断路,或者重新收纳弟子培养。如此一来,魔教便将领先云霄殿至少十年光阴!

这就是许林所谓的“断一代运势,斩十年先机”!

第五十二章 人灾(五)

谢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但凌风近来的确有急事分不开身,只能保证每天不断更。但无论如何,凌风都会坚持下去,绝不放弃的,谢谢你们的厚爱!··························································

但是,如今的许林已然疯魔,这一掌落下去,叶冰巧必死无疑,而云霄殿真正的天骄——云霄九子却并未受损。不仅无法到目的,还难保叶鸿飞会不会因痛失爱女,一怒之下发疯不顾一切向冥月教开战,如此,将对冥月教极为不利。

“住手!”

玄尘子厉喝,一指霍然点出,人仙之力迸发,向许林轰然而去。所幸玄尘子仓促一阻之下,生生卸去了“冥魔噬月”的大半掌力,同时,这暗含人仙之力的一声道喝,也令许林因此从疯魔状态中清醒过来。

“险些误了大事!”

许林心中暗惊,强行收回了三成掌力,余下不到一成的掌力猛然落下。

见叶冰巧因雷克霖突然弃之而去以及被自己的攻势惊吓而失常、呆若木鸡,许林心中大喜,暗道:正合我意!

眼见魔掌便要击中叶冰巧,一道不算挺拔的身影突然冲出,将叶冰巧扑倒在地,护在身下!

“小枫!”

夏夜殇悲声嘶吼,她被玄尘子禁住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枫将叶冰巧护在怀中,生生承受了许林的这一掌。

这一掌“冥魔噬月”,虽只余下不足一成的劲力,但也非现在的江枫可以承受的。江枫只觉咽喉处传来一阵腥甜之感,想要强忍,却再也控制不住,一口炽热的鲜血骤然喷出,溅落在叶冰巧的脸上。

江枫与夏夜殇均离叶冰巧有一段距离,但相较之下,江枫的距离稍近些,见许林杀向叶冰巧,雷克霖逃离不顾,他就已经冲了出去,终于在电光火石之际护住了叶冰巧。

温热的血液洒落在叶冰巧稚嫩的小脸上,终于让她从呆塑状态下回过神来。微微抬头,眼中慢慢有了神采,叶冰巧看着眼前这张稚气未脱、清秀熟悉的面孔,感受到他怀里传来的温度和目中的关切,叶冰巧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泣声轻唤道:

“二师兄……”

江枫强忍着疼痛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可刚一张嘴,一口殷红的鲜血再次喷出,落在叶冰巧的脸上。这一掌,不仅震碎了他再生的所有经脉,还让他本就糟糕的身体更加乱成一团。

许林认出江枫身份,他不知道江枫三年前遭劫的事,只知晓江枫乃是云霄殿当代弟子中最耀眼的存在,恐其日后成长起来成为魔教大敌,又见玄尘子疾行而来,果断放弃叶冰巧,扑向江枫。

江枫见老魔向他杀来,恐叶冰巧受伤,竭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其推开,可许林的目标早已不再是叶冰巧。

许林狞笑而至,手抵江枫后背,江枫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便被许林单手压倒在地。许林全身魔气涌动,化作黑雾,瞬间将二人隔绝在内,形成结界。玄尘子全力进攻,想从外部强行破开结界,却发现他即使倾力而为,短时间内也无法破开此物。

结界中,许林的发丝仿佛沾染上了黑色的业力,由白转黑,整个人转眼间已变成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模样。

“喝!”

伴随着一声大喝,许林右臂衣衫尽数炸裂,漆黑的魔气钻向皮肤,化作一道道诡异繁琐的玄妙符文,黑色的符文仿佛拥有生命,极速蠕动前行,瞬间便布满了整条手臂,最后一直蔓延到许林的心脏位置。

黑色符文闪烁着异于常理的乌光,随着一股股精纯业力的注入,乌光越来越强盛,仿佛诅咒一般,沛然钻入江枫体内。

“啊!”

“本座不惜燃烧全部命元,献祭毕生修为,牺牲存活之机,以人仙之力催动魔道禁术,封你‘命海’,断你修途。此生,你就只能做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了!哈哈哈哈!”

符文咒力带着许林此时还未消散的人仙之力,冲入江枫丹田上方的命海之中,在这处人体秘境内形成了一个玄妙绝世的魔道法阵,如同枷锁,如同无穷无尽的填海之沙,将江枫的命海完全封禁闭锁,宛如铁石。

“啊!”

江枫遭受重创,连挣扎也做不到,只听到许林疯狂的话语,痛喊一声,耗尽最后一丝清明,沉浸着无边的黯然,便陷入了无涯的黑暗,彻底昏迷过去。

许林残酷无情的话语与阴冷狂傲的笑声透过魔气黑雾,穿过魔道结界,传至外界。夏夜殇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她想冲过去,但被玄尘子阻拦在远处。

“赤阳诛魔!”

玄尘子划破手掌,人仙精血鲜红如钻,瞬间布满手掌,发出刺眼红光与沛然正气。玄尘子已经不惜一切,要动用绝招强行轰开魔雾结界。

玄尘子双掌彷如赤阳,炫目难视,仙道飘邈之意附带着烈火诛魔之力轰然拍向魔雾结界。玄尘子将全身修为集中在双掌之中,赤阳掌下,魔气瞬间蒸发散尽,结界更是犹如水晶一般出现了裂痕,顷刻间已如薄冰破碎裂解。

只可惜为时已晚,结界破开的瞬间,许林老魔冲天而起,头发从黑色再次变成枯败的白色,面容仿佛百年一瞬,从青年而衰,渐至中年,最后竟比之前更加苍老。而江枫早已重伤昏迷在地,身上还不时闪烁着魔阵乌光。

“许林,老夫今日誓要将你扒皮拆骨!挫骨扬灰!”

玄尘子怒吼追击,许林置若罔闻,飞凌高处,睥睨云霄,将整个云霄殿的景色收入眼中。从古至今,何曾有过魔道修士见过如此风景!今日,却因为种种阴差阳错的原因,他许林做到了!

“本座今日独闯云霄,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本座命元无多,临死也要让你们云霄殿永生永世记住我许林的名字!”

许林狂意不减,知再难成事,转头向云霄殿主殿径直飞去,破空声连响,许林体内业力同一时间急速向丹田聚集,竟欲自爆修为毁去云霄主殿。

途中,许林又杀数人,突然瞥见角落中有一人,认出其身份,顿感开怀,剑指一震,一道乌光萦绕着魔气向那弟子袭去。玄尘子怎能容他再次行凶,眼中神光一闪,仿若雷霆一瞬,猛然飞出,隔空击碎了乌光,回过头来,继续追击许林。

谁知那乌光虽灭,残余的魔气却突然凝形化作两根细长黑针,刺向那名弟子的双目。

“啊!”

那弟子躲闪不及,双针刺入目中,跪地掩面痛苦惊呼,两行鲜血自眼中流出,双目已然被毁。这名弟子,是……白石!

玄尘子追上许林,谁知老魔竟突然调头向他撞来,癫狂到了极点。

“同归于尽吧!”

许林这是一石二鸟的阳谋之计,若玄尘子阻他,他便拉着玄尘子一起自爆,共赴黄泉;若玄尘子不阻,他便毁去云霄主殿,让云霄殿颜面尽失。但他担心玄尘子对此置之不理,因而为了保证玄尘子一定会来追击,他甚至沿途又杀了几个普通弟子。

玄尘子明知许林算计,却不得不选择。

可惜许林还是低估了玄尘子的道行。玄尘子早已看穿了他的谋算,催动全身气血与修为,浩瀚的人仙之力,将他的自爆生生压制下来,如今许林的修为已经跌落,即将完全散尽,怎敌极怒状态下的玄尘子。

玄尘子挥动战拳,惊世骇俗的业力夹带着飞天灭地的怒火,一拳打爆了许林的头颅,脑浆四溅,更以人仙之力直接绞灭了许林的元神,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尽!

正在与玄尘剑交战的噬月刀突然发出一阵哀鸣,挣脱仙剑,在半空中飞了一段距离后径直坠落而下,插在离许林老魔尸身不远处的地面上,成了无主之物。

风尘吹过刀身,分不清是风吟还是刀鸣,分不清是惋惜还是悲恸,萧索、沉寂、孤独……

许林老魔,殁!

……

天地渺茫,谁又敢说自己是永恒唯一。但今日,许林做到了,他是第一个睥睨整个云霄的魔修,他用云霄殿的血,在其宗门历史上,永久地写下来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直至久远的将来,“许林”两个字,都将代表着云霄殿今日的屈辱。

无论其中有何种的因缘巧合,事实就是事实。许林真如他所说那般,让整个云霄殿都铭记住了他的名字,永生永世。而“许林”这个名字,是用云霄殿自己的血刻上的……

许林无头的尸体已被玄尘子收入储物戒中,一起收入的,还有许林的噬月刀。想不到,一代枭雄,最后直至殒落后,陪伴他的,依旧只有那把陪他走过孤独一生的噬月刀……

玄尘子也不由叹息一声,一切终归虚无,只有云霄殿半空中,似还回荡着许林身死前癫狂的话语:

“本座一生修魔,屠戮修士无数,今日独闯云霄,功成身亡,无愧人生,无愧魔道,无愧冥月圣教!只可惜,本座只毁去了云霄九子中的两人!但也够了!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三章 云落殒仙阵

云霄殿演武场内,沙尘飞扬,掩不住风中夹带的血腥之气,藏不了地上枉死的尸骸残躯。整个云霄殿,都沉浸在一种低迷的氛围内。长老们尚好,弟子们却深受打击。

他们踏入修仙之列,已与凡人有别,这种层次上的超然,令每个人的心中都孕育出了一份高傲,甚至不自觉地,他们渐渐开始视凡人为蝼蚁。

然而今日,他们却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身为蝼蚁的渺小感,以及那种被旁人主宰生死的绝望感……

力量!这两个字在每个弟子心中的渴望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今日之事,今日之景,都将化为最深沉的恐惧藏在每个人的心底。

最终化为禁锢他们前行的枷锁,或者,成为鞭策他们超越的动力!

江枫,已被玄尘子再次送入石府中的玉矶床上,确保其暂无生命之忧后,玄尘子留下了一道身外化身在江枫身旁尝试能否破开许林留下的命海封阵,真身则继续待在演武场中,毕竟此时,善后之事仍需他坐镇。

叶冰巧尚在惊魂未定中,她与夏夜殇想去看看江枫,但已被强制转移至藏身秘境中,雷克霖与他们不在同处……

白石双目被毁,正处于心神崩溃的边缘,已被济生堂的长老接走治疗。至于枉死的长老、执事、弟子,云霄殿自有妥善的处理方法,无需多虑。

所幸,外门弟子生活在承天山脉中,不在悬空岛内,未被许林老魔在意。他们是弟子中的预备军,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若是连他们也惨遭屠戮,那么对云霄殿而言,真的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

片刻前,云霄殿外万里之遥的一处山岭上空。

“许林!穷途末路,你插翅难逃了!”

叶鸿飞与五位堂主及十位长老共16位大能存在即将追上逃遁的许林,但叶鸿飞却始终皱眉不言。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自他冲出云霄护阵与许林短暂交手,再到追击至此,虽在片刻之间,却已是万里之遥。许林除了一开始与他真真正正实实在在地交过手外,之后追击途中,无论叶鸿飞哪次攻击、如何攻击,许林都只是运使法宝来挡,从未真正反击过。

“难道许林打算保存实力,引我等进入陷阱后再与人合力一网打尽?”

叶鸿飞愈发觉得不对,也因此愈发警觉。其余人同样如此,叶环更是紧跟叶鸿飞,暗中保护师弟,担心许林老魔突然发难。除此之外,叶鸿飞心里还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不断回荡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愈加焦躁。

“难道……”

咻!咻!咻!

十六位云霄大能,最弱的一个也有“遁一境”巅峰,终于将许林老魔合围在那片山岭上空。本就是同宗同源,无形之中,十六人骇人的气息糅合在一起,同时锁定许林,向下方森林倾泻而去。

虽是无意,但也令森林中的生灵发自灵魂的惊悚战栗,转眼间已鸟飞兽散。

“布‘云落殒仙阵’!宰了他!”

叶鸿飞下令,他要速战速决!其余人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更无牛刀小试之感。“云落殒仙阵”,以他们十六人的修为布阵,可斩人仙,用来对付一个“返虚境”的许林,是因为他们要的,就是十足的绝杀。

阵法一道,亦有品阶之分,一至九品统称为“灵阵”,九品之后,脱凡入仙,是为“仙阵”,则以境界之名判定品阶,再无详细品阶划分。灵阵、仙阵,虽皆称“法阵”,但阵与阵之间,每一品阶,都是质的蜕变。“云落殒仙阵”,便是九品巅峰灵阵。

轰!

十六人各自手捏法诀,业力修为完全爆发,十六跟通天光柱冲天而起,颜色各异。十六位大能的元神瞬间沟通,动作整齐划一,宛如同心异体。十六道光柱逐渐扩大,最终相互融合,化作一七彩斑斓的圆桶,掩去十六位大能的身影,将许林围困其中。

场域降临,许林如陷深泽,难以动作。七彩光筒敛去,天地间唯有一座直径三百丈的血色大阵,杀气四溢,将许林困于阵中,却已不见十六位云霄大能的身影!

“杀!”

杀音起苍茫,纵贯天地,不知其踪。方才众人已查探过四周,未发现埋伏陷阱,如今殒仙杀阵已启,誓杀许林!

“桀桀!你们想杀我?已经晚了!”

轰!

杀阵启,绝杀至!许林老魔取出法宝欲挡杀阵,法宝不过数件,叶鸿飞之前皆尽见过,更有一些因阻挡他们的攻击而出现破损的,如那平山印。

如此防御,犹如螳臂当车!

杀气纵横,血光辉耀,惊世绝生之力宛如要令神哀鬼叹,虚空破碎,空间撕裂,下方山岳草木生灵尽摧,四方之内,唯有一道血色光柱贯穿天地!

许林的法宝在杀阵中仿若冰雪消融,不堪一击,阵中许林连一声惊呼也未及喊出,身影变如梦幻泡影,破碎消散,半点灰烬也不剩。

唯有一块古玉在许林身亡前先行一瞬破碎,这枚古玉的出现,令化身入阵的叶鸿飞瞳孔猛然一缩。

杀阵散去,血色光柱消弭于天际,地面上早已不见什么山岭竣茂,方圆千丈内,沙土尘积,只有一座深不见底的圆形深坑,直径宽达三百丈!

此坑乃杀阵所留,因贯穿了数条地下暗河,致使河水倒灌,不多时已填满深坑,化作一处深潭……

叶鸿飞等人凭空出现,早已顾不得眼前如何,心海内已翻起惊涛骇浪。

“身外化身!”

“调虎离山,中计了!速速返回宗门!”

叶鸿飞率先撕裂虚空,破碎空间而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许林修为本就高于他们,更有异宝古玉在身,竟将在场所有人尽数瞒了过去,还被他引至离宗门万里之遥的此处。

原以为他是想将众人引至提前设陷埋伏的地方,好一举灭之。千防万防,结果许林不过是想支开叶鸿飞等人罢了。简单的计谋,可有时就是越简单越有效……

此时云霄殿内空虚无防,再联想到许林化身消散前说的那句话,叶鸿飞等人更是心急如焚。

不过十息,叶鸿飞等十六人已从万里之外赶至云霄殿外。殿门后就是演武场,如今已是一片废墟,长老、执事们正在收拾枉死、战死的门人尸骸……

“真的太晚了!”

叶鸿飞眼睛盲目无神地看着这一切的一切,无意识地低喃着。他们始一出现,立即引起众人警觉,待看清来人后,皆是大喜。

“殿主!是殿主和堂主们回来了!”

“他们没事,平安归来!”

“太好了!”

“……”

叶鸿飞等人见宗内惨象,如何还能不明各中阴谋缘由,愤怨难平,打开护阵一道缺口,入了宗门,连忙将身边人抓到近前来询问始末。

当听到许林设计混入云霄殿,仗恃修为肆意屠戮门人弟子时,叶鸿飞几人已是怒发冲冠,更有懊悔自责,待听到祖师玄尘子现身出手,与许林大战,力诛邪魔,这才稍松一口气。可到最后,听到江枫命海被封,白石双目失明,霎时宛如一道惊雷,落在叶鸿飞心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叶鸿飞抓住那名长老的手臂,不可置信地大力摇晃着他,让他再说一遍。纵使修为不低,那名长老也感到一阵吃疼,可想而知,叶鸿飞此时的心绪已波澜到何种地步。

那名长老架不住叶鸿飞与清元长老噬人的目光,只能尽量平和地将惨剧复述一遍。到最后,叶鸿飞与清元长老不得不接受悲剧的事实,整个人如被抽走了魂魄,散出一股愧疚至极的悲凉之意。

“石儿!”

清元长老悲声大呼,担心白石状况,动若惊雷,径直冲向济生堂。叶鸿飞紧握双拳,手上青筋浮显,剑眉怒扬,怒火涌上心头,赤红了双目,咬碎了银牙,冰寒之声仿若地狱之音,包裹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

“冥月教!许林!我叶鸿飞不血洗你这一脉传承来祭奠亡灵,为我云霄殿赔罪,誓不为人!!!”

“不可!”

叶鸿飞怒上心头,誓要血洗许林一脉,让冥月教血债血偿,突闻一人声音平和却不失威严,出言制止。叶鸿飞怒中霍然转身,却见玄尘子轻步踏来,青衫舞动,双足离地三寸,不染纤尘。

玄尘子长袖一绕,剑指虚空一斩,叶鸿飞隐约感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冥冥之中自其体内斩过,仿佛斩断了某种因果联系。

“弟子拜见师伯祖!”

叶鸿飞见是玄尘子,压下怒火,带头携众人行礼拜见。他已然明悟,玄尘子的那一斩,斩断的,是他方才怒极所发的誓言。

修士敬天奉道,最忌发誓不履,特别是大能之修,因为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已经开始感悟天道,若是立誓,冥冥之中会有因果产生,一旦无法履行誓言,必遭惩戒。玄尘子那一斩,乃是以自己的道,斩断叶鸿飞刚要形成的因果雏形。

但此举太过霸烈,有违天道,玄尘子虽为人仙,抬手一指尽显平淡,实则已遭反噬。幸好这一因果尚未完全形成就被玄尘子斩断了,不然,即便是真仙也不敢轻为。

即便如此,玄尘子喉中还是涌上了一口鲜血,急忙又将其压下,依旧平和道:“起来吧!叶鸿飞、叶环,你二人随我来,其余堂主住持善后事宜!”

叶鸿飞嘱众人整顿山门,防敌再袭,与叶环急忙跟上玄尘子,入了石府。

“噗!”

刚一踏入石府,玄尘子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因果反噬,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第五十四章 必然背负的业

“师伯祖(师祖)!”

玄尘子突然咳血,将叶鸿飞与叶环完全吓住了,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但玄尘子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惊慌。

“枫儿!”

叶鸿飞一眼望见昏睡在玉矶床上的江枫,急呼中上前查探,神识在江枫体内游走扫视,可越是探查,叶鸿飞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相似,但江枫体内的状况用糟糕已不足以形容,他如今的境地,比之三年前寒蛟一劫更为严重。最重要的是,在江枫丹田上方命海处,赫然存在着一道封印,这封印坚若仙铁,禁制之强,叶鸿飞倾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半分。

“师伯祖,这……”叶鸿飞急问道,求助于玄尘子。

“天机难测,谁又能尽窥因果,今日之事,终是劫数!”玄尘子徐徐轻叹,忽然郑重道,“今日因果已尽,所以,鸿飞、环儿,我不准你们报仇!”

叶环愤懑不解道:“师祖,为什么?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错!师伯祖,今日许林屠戮凡人,乱我宗门,杀我门人,断我弟子修途!我云霄殿屹立正道数千年,何时受过这般侮辱?今日之事若就此吞声咽气,岂非助长魔威,徒令同道笑话?弟子身为云霄殿殿主,绝不答应!”叶鸿飞言辞凿凿,叶环点头附议。

玄尘子只是叹息,又道:“我知你们心中愤恨,但今日之事,其中因果你们全然知晓。如今因果已了,怎能再生因果?因生果生,因灭果灭,这相生相灭之间,就是天道!不然,我方才也不会甘受反噬之苦为鸿飞斩灭新生因果……

“当今天下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若是为了已灭之因果强起纷争,因意气之争而致生灵涂炭、流血漂橹。那时,你们倒是报了仇、出了气,可因此而被牵连枉死的无数凡人、修士,谁又来为他们报仇?!”

玄尘子平静地望着神色复杂的两人,叶环咬牙道:“可是弟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江枫、白石,多好的两个孩子,还有其他枉死的弟子,他们只是孩子,何罪之有?却受此无妄之灾,平白毁了人生!那许林若要了结因果,只管冲我们来便是,何必残害孩子们!”

“痴儿!痴儿!”玄尘子对叶环道,“鸿飞处事稳重,你的性子却略显急躁。任何一人,都不能和芸芸众生相提并论,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在云霄殿漫长的历史中,江枫、白石,甚至是那些枉死的弟子,即便他们惊才绝艳于世,也不过是岁月长河中的某一朵浪花……当年云霄祖师何等惊艳,最后还不是落回了岁月长河之中。此事说重也重,说轻……也轻!话虽无情,但也是事实!”

玄尘子踱了几步,复道:“云霄殿屹立正道多年,门下弟子注定要先天下后私人、舍小家顾大家,这就是我等八千年岁月不朽的秘密!云霄殿是正道,不比魔教肆意妄为,在利害关系面前,一旦牵涉无辜过大,我们就只能选择忍!我们就只能独自背负!这,就是我们必然背负的……业!”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云霄殿的宿命!

“不过……”玄尘子突然目若神炬,直视叶鸿飞二人,“正如叶环所说,许林此行虽已了却因果,但其目的不纯,除为个人外,更多的是为了冥月教,又牵涉到诸多凡人无辜。如此一来,便为冥月教立下了一项罪业!本来魔教从不惧罪业缠身,但现在,你们却可以依此……斩罪!”

“师伯祖,您的意思是……”叶鸿飞大喜,玄尘子只是命他们自行商定。

虽然有些麻烦,但以他们的身份,有时候要做一些事,是免不了需要一些借口的,即便这本身就有些虚伪……

“好了,一事已了!现在,我们来聊聊你们的问题吧!”玄尘子转过身来,直视叶鸿飞二人,展露身为师祖的威严。

“我们?”

叶鸿飞与叶环两师兄弟对视一眼,跪坐下来恭敬受教。

“今日之事,是我云霄殿永生永世的耻辱!是被人用我们门人的血刻下的耻辱!虽说是许林所为,但促成这一切的,却有你们的一份!”

玄尘子面露愠色,直指叶鸿飞二人,问道:“你们可知,你们今天总共犯下了几处错误?”

叶鸿飞与叶环面露惭色,不敢作答,只是俯首道:“请师伯祖(师祖)责罚!”

“哼!罚?怎么罚?罚了你们可以挽回惨剧吗?罚了你们可以阻止许林吗?”玄尘子苛声责备,连续几问直叫叶鸿飞二人羞愧之色更浓。

“我来告述你们错在哪?许林来袭,你们就应该预想到所有的可能,而你们却自始至终只想到其中一种可能。少思,第一错!

“之后,你们不仅不拓展思路,反而执着于自己的臆想不知悔改。固执,第二错!

“许林屠杀凡人激你们出阵,你们应战无错,但你们从来就没有思考过那座人头塔是否还有其他的作用。少谋,第三错!

“许林修为比你们高,你们无法察觉他混入云霄殿我可以理解,但你们是一殿六堂之主,心念一动就可以与宗门内任何一座上品灵阵心神融合,难道这还不能发现许林潜入宗内?大意,第四错!

“被敌人调虎离山,致使后方宗门空虚无防,若无我在,夏夜殇他们全部都将成为云霄殿有史以来最短命的一届云霄九子。失守,第五错!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玄尘子责骂叶鸿飞二人,列数五错,止声复问,叶鸿飞二人越听头垂得越低,哪敢再听,只是不断磕头,连道弟子知错。

他们二人,一个是云霄殿主,一个是六堂之首。现在却如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跪在地上听长辈训斥。玄尘子只指出了五处错,但每处错都足以令云霄殿付出尸山血海的代价。

将来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云霄殿都要交由他们打理,他们决策的任何一个错误都有可能将云霄殿推向覆灭的深渊。

今日之事已是万幸,知耻而后勇,他们还太年轻,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玄尘子就是在以自己漫长人生所积累下得经验智慧来帮助他们尽快成长,要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将来才能更好地成长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才能带领宗门走向辉煌。

这,就是长辈的作用!

“起来吧!”

叶鸿飞与叶环已经明白玄尘子的用意,应声起来。玄尘子右手一挥,储物戒灵光一闪,半空中现出许林无头的尸身。

“许林乱我云霄,杀我门人。传令:将其尸身架于宗门外,曝晒七天七日,再送回冥月教!”玄尘子眼中现出狠辣,又对叶鸿飞道,“除此之外,我命令你们一殿六堂之主,各自准备一尊一尺高的许林的雕像放在房中最显眼的地方!我要你们铭记今日的过失!我要你们此生都不能忘记今日之耻!什么时候去向冥月教讨回来了,什么时候才能将雕像焚毁!”

玄尘子不容置疑的命令让叶鸿飞二人齐齐一震,目光闪烁中,战意在不断升腾。二人抱拳朗声称是,没有半点迟疑。这,是玄尘子为他们的成长打的最后一剂强心针……

“好了,环儿,你先下去处理要务吧!我有些事需要单独与鸿飞谈谈!”玄尘子转身对叶环道,“你身为师兄,日后要多协助鸿飞,共同管理好云霄殿,处事不可再过于急躁!我稍后再去寻你……”

叶环称是告退,收走了许林的尸身。叶鸿飞则疑惑玄尘子要谈何事,见玄尘子走到江枫身旁,又更觉痛心了。

“此子根性纯厚善良,行事颇有仁道侠义之风,当担重任!”玄尘子凝视江枫半晌,才终于微笑赞赏道。

叶鸿飞闻言皱眉询问:“师伯祖,枫儿命海上的封印真的连您也无法破解吗?”

玄尘子摇头惜叹,道:“人身之命海乃是日后突破长生门后,业力化海之所在。如今江枫命海被封,就意味着他一日不破开封印,一日无法到达‘神海境’。更致命的是,许林当时燃烧毕生修为与命元,以人仙之力催动魔道禁术设下封印。我之前已以身外化身尝试过破开封印,可惜失败了。以我的推断,此封印非天仙之力不可破除,且为了不伤到江枫,只有天仙巅峰境界之修甚至是真仙之力才能破除封印,而保江枫无恙!”

叶鸿飞闻言惊若失魂,失声道:“那岂不是说枫儿此生修为只能限制在长生门的境界!”

天人相隔,更有界律法则在,在红尘业界之中,何处去寻天仙,更何况是真仙。如此一来,就意味着江枫此生尽废,再无半点希望。玄尘子的话,仿若给江枫定下了死亡判决书,叶鸿飞几十岁的人了,竟突然流下眼泪,不知所措。

江枫是他当年从洪水中救回来的,自小带在身边看着长大,不惜精力、心血去教导,虽名师徒,实为父子。如今得知自己的孩子前途尽灭,做父亲的,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纵是玄尘子早已身列人仙,看淡世事,见此也不忍心疼,说道:“你无须自责,更别急着绝望。我大限将至,近日冥冥之中似有所感,正是关于江枫之事。只是天机难测,感觉太过模糊,看不真切转机在何方……”

玄尘子的话仿佛点亮了叶鸿飞希望的曙光,只是猛地一听师伯祖大限将至,再难自若,正欲询问,却被玄尘子抬手止住。

“我当年渡过人仙劫时已极为勉强,数百年来,我一直藏身云霄禁地之中,以镇命灯闭锁天机,使天地法则无法找寻到我,借此躲避第二次天劫。若我能渡过第二次天劫,便可升为地仙,只可惜,我自己的能为自己清楚。如今我气息外散,之前又帮你强行斩断因果,三日后的地仙劫避无可避,定死无疑。

“既知必死,我又何必等死在天劫之下!生不由我,死必自主!纵死,我也要死得其所,死得其用。活了几百年,早已看淡生死,来了,我自坦然受之便是。你无须为我忧心!”

玄尘子言语豁达,视死难如清风,泰然处之。本来,返虚之修寿元悠久,可获数千年不死,之所以很多修士不愿突破至人仙境界,就是因为要渡天劫。

天威浩荡,稍有不慎,千百年苦修就此成了画饼。除非寿元将尽,修士才会放手一搏,不然,多数凡道巅峰的修士均会克制修为突破。

而且即便成就了人仙之境,之后的地仙天劫可不是想不渡,就可以不渡的。面对更甚于人仙劫数倍不止的地仙劫,往往意味着殒命身亡。因此,凡无把握渡过此劫的人仙,都会想尽办法闭锁天机,延迟渡劫。

玄尘子,就是以镇命灯之法来躲避他的地仙劫的!

“江枫此子,乃是大运之人,命中自有贵人相助,你现在担心也无意义。他如今沉睡在玉矶床上,可保伤势不再恶化。待三日后,我化道之前再来一窥天机,在此期间,莫让人搅扰!去吧……”

玄尘子转身就欲离去,忽的瞥见叶鸿飞一脸忧色,欲言未言,玄尘子轻笑道:“我知你心中所忧,夏夜殇情况特殊,与江枫不同,我也不好妄自断言,顺其自然便好,你无须在意,等到日后你到了我这等境界,自然就会明白了……”

叶鸿飞随玄尘子离开石府,封闭石门不让外人闯入。玄尘子洒脱一笑,去寻叶环,而叶鸿飞则呆立了许久,才终于缓过了因今日接二连三大事所惊乱的心神。

玄尘子即将化道之事,叶环必将知晓,但玄尘子既然不希望再有别人知晓此事,叶鸿飞也不敢擅作主张。

分别前,玄尘子曾轻声问他道:“鸿飞,你说夏夜殇和江枫的初世净业之身,究竟是‘运’还是‘劫’?”

当时,叶鸿飞沉吟了数息,才缓缓道:“是他们必然背负的业!”

……

生与死,总是这般,来去匆匆,半点不由人……

叹了口气,叶鸿飞飞离后山,对道的领悟,又多了几分……

第五十五章 三日化道

三日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天傍晚,云霄殿众人齐心协力,便将演武场中的乱象清理完毕了。许林老魔的无头尸身已被架在殿门前,受曝尸之刑。

亥时,叶环从玄尘子的临时住处告辞退出,他双眼红肿,睫毛上尚有泪珠未干,显然刚哭过。先是师父云易上人,如今又是师祖玄尘子,叶环仰头苦笑,又无声地落下两行清泪。

泪水很清,也很苦……

叶环终还是万般不舍的离去了,房中,玄尘子盘膝而坐,合手低眉,静默了许久,摇头轻叹:“痴儿!痴儿!”

子时匆匆而至,玄尘子的房外突然撑起了一层光幕,光幕不算明亮,在月光下也只能看个大概,将整个房间全部笼罩在内。无人知道房中发生了什么,只有澎湃的人仙之力正在汹涌……

“噗!”

古朴典雅的房间里,玄尘子突然喷出一口炽热的鲜血,手捂心口摇摇欲倒。他的面前,有一把暗紫色的魔刀在离地三寸的半空中浮沉,赫然是许林老魔的“噬月刀”!

“想不到,洗去这把次仙器上的魔气竟然耗费了我两个时辰!”

玄尘子轻语,看向身前的魔刀,露出一丝轻松。噬月刀虽因许林身死而成了无主之物,但它乃是次仙器,受魔道秘法滋养多年,威能难测,不仅自身魔气滔天,甚至已凝聚出了兵魂。若不将之除去,日后魔刀必定为祸!

此时望去,噬月刀哪还有什么魔气,虽然因失去了兵魂而丧失了灵性,但它仍是冠绝天下的宝刀,且因玄尘子以云霄秘法滋养,如今已不见凶戾之气,反而隐见祥和。

玄尘子看着手中被他刻意保留下来的最后一缕兵魂,这个兵魂已经产生的意识,方才他正是为了除去这兵魂,不曾想被其出其不意,突然反抗,这才令玄尘子受了伤。看着兵魂那漆黑的身影上投现出的许林的面孔,玄尘子不由再次惊叹!

“许林啊许林,你果然是天纵奇才!以凡道返虚之境的修为,竟能将兵器先行提升至人仙级别的次仙器,你真是太令我惊讶了!你若是我正道弟子该有多好……”

早先,玄尘子还以为噬月刀是冥月教某位大能遗留下的次仙器,然而,直到看清手中兵魂的样貌,他才明白,这把魔刀就是许林的!

“若无当年之事,任由你成长下去,只需十年,云易就绝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我不知道是谁接任了你的教主之位,不知他比你优上几分,差上几分,但无论他是谁,我云霄殿都不惧,因为这一代,我们有叶鸿飞!”

“啊!”

兵魂已无自我意识,但残留的本能还是在玄尘子将他最后洗净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兵魂上许林的面孔正在慢慢消失,到最后,这一缕兵魂已成了一个半尺高的无面小人。

玄尘子向兵魂中注入自己的人仙之力,慢慢地,这个黑色的人形兵魂逐渐褪变成了白色。右手轻送,兵魂融入噬月刀中,只听一声清脆的刀鸣,噬月刀渐渐又恢复了灵性。

日后,只需以云霄秘法时时滋养噬月刀,刀中的兵魂就会再次恢复自我意识,只不过自一次,他将永永远远属于云霄殿。这,是玄尘子临化道前留给云霄殿的第一件礼物!

……

第二日清晨,丹云长老一行五人回归宗门,赵明生和陈东旭依旧在对骂互怼,苏晓怀中抱着一个黑玉宝盒,很是爱护,里面装着此次五人下山为江枫寻来的极品疗伤灵药。

尚未踏入宗门,五人已望见一具无头残尸被架在烈阳下曝晒,知是云霄殿出了大事,连守宗弟子的问安都没有听到,身法展开,直奔云霄主殿。

当五人从叶鸿飞口中得知昨日之事后,苏晓怀中的玉盒直接摔在了地上,所幸盒上刻有灵阵守护,未使灵药受损。

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一阵叹息,陈东旭眉头紧锁,赵明生直接就往后山冲去,被叶鸿飞拦了下来。若非叶鸿飞告知玄尘子之令,恐怕已经被怒极心乱的赵长老给打了。

不只是他一个,其余几人也迫切想探视一下江枫现在的状况。无奈之下,叶鸿飞只能领几人一并去见玄尘子,当从祖师处得到绝对的命令后。苏晓,这个一向坚强的殿主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赵明生低着头,没人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他冲出房间,来到石府前,径直盘腿坐下,死活不肯移动半分。叶鸿飞悲苦至极,与妻子回到自己的房中,丹云长老三人则留下来与玄尘子讨论医治之法。

当叶鸿飞将事情的始末以及玄尘子对江枫的判断从头到尾再详细地讲了一遍后,苏晓眼眶中擒着泪水,没有怒喊,没有责问,转过身盯着叶鸿飞看了许久,最后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幽静的房间中显得如此刺耳,这对恩爱夫妻,这对几十年没有拌过一句嘴的夫妻,第一次起了冲突。

叶鸿飞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没有意外,没有难以置信。只是就这样,呆滞地站在那,默默承受了妻子的耳光,任由鲜血从嘴角溢出,自责之恨,更浓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晓再也没有和叶鸿飞说过一句话,独自一人带着叶冰巧和夏夜殇,与叶鸿飞分房而居,直至一年之后。

……

回到当下,许林之劫已过,弟子们也被从秘境中放了出来,开始帮助长老、执事们整理宗门乱局。

夏夜殇搂着叶冰巧单薄的身子,正焦急地四下寻找师父、师娘,想知道江枫的现况如何。雷克霖遥遥望见她们,皱眉思索了许久,这才扮作焦急万分的模样向二女跑去,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小师妹,你没事吧?看到你平安无事,师兄也就放心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为兄一定会自责而死的!”

雷克霖刚跑来二女近前时神情极为慌张,但看到叶冰巧完好无恙,有摆出安心的模样,长松一口气,似乎他真的很关心叶冰巧的安危。

“小师妹,你是不知道,昨日真是凶险异常!那许林老魔突然杀来,一掌便将光幕击碎,一道暗劲正好落在我身上,使我不受控制激射到一旁,当场就吐了口鲜血,人事不知了。我醒来后,已被师弟们送至安全秘境内,我一整夜都在担心你,如今见你无事真是太好了!”

雷克霖冠冕堂皇地跟自己编排了一个理由,表示昨日实非本意,就差把心给掏出来以证清白了。他身后的几人连忙帮腔。

“是啊!小师妹,你都不知道,昨日我们找到雷师兄的时候他已经受伤昏迷了,我们将他送入秘境时,他口中还无意识地念叨这你的安危呢!”

“不仅如此,雷师兄苏醒后,还曾疯狂地寻找你的下落,一直责怪我们为什么不留意你的去向!”

“雷师兄可是为了这件事一整晚都没睡了,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安全问题!”

“……”

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的嘴脸,夏夜殇的脸色越来越冷,他们究竟是在担忧叶冰巧的安危,还是在阿谀奉承雷克霖!

叶冰巧已经恼怒快要发作,她虽然小,但不笨,不至于被人利用戏耍了还不曾发觉。正欲开口,却被夏夜殇暗中拉住,示意她不要说话。

“雷师弟昨日受了伤,今晨便可痊愈,看来济生堂的丹药可真是‘有效’。不过既然已经受伤,师姐还是得奉劝雷师弟一句,有伤就得医,有病就得治,若是一不留神,‘心’生疾患,万一英年早逝,那可就不得了了……你说是吧?”

夏夜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雷克霖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但还是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道:“师姐说的是,师弟即刻就回去调养,下次,即便再有疾患,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夏夜殇寒着脸转身就走,叶冰巧怒哼一声,也跟着师姐离去。她们本想若是雷克霖低声赔罪道歉,诚心实意地认错,便原谅他,将此事揭过。谁知雷克霖竟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

夏夜殇暗语告诫他收起虚伪,切莫亡心失道。他却隐语下次绝不会露出马脚,分明是不知悔改。当下认清此人,特别是叶冰巧,再不待见雷克霖。

他的所做作为,夏夜殇没有让叶冰巧告知叶鸿飞,一来,是不希望小师妹与雷克霖牵扯太多;二来,若雷克霖将来能够醒悟,也希望能借此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惜……

然而,此事在雷克霖看来,分明就是另一种情况。依他之见,夏夜殇拉住叶冰巧,不让她寻自己的麻烦,分明是有意相助,刻意示好。不仅如此,夏夜殇为了不让叶冰巧发现端倪,还故意以隐语提醒他莫因小缺而致大溃,导致大计夭折中断。

在雷克霖眼中,无论怎么看,夏夜殇都是倾向于他的,而不再是废物江枫。虽说夏夜殇如今身段、相貌都还没有长开,而雷克霖也暂时没有情欲之心,但并非不懂。

“原来,夏夜殇竟然对我有意。呵!虽然因这次事件毁了好不容易与叶冰巧架构起来的关系,但也得了一个掌教真传夏夜殇,将来,只要能把她娶到手,云霄殿还能不是我雷克霖的囊中之物吗?到时,只怕云霄殿就可以改名姓‘雷’了!”

……

三日后,玄尘子踏出房门,与叶鸿飞、叶环二人来到了石府。虽只过三日,但玄尘子整个人仿佛憔悴了上千岁,脸上毫无光泽,身上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股死气。

他已将陪伴了自己数百年的老伙计“玄尘仙剑”安稳放置在云霄殿的藏宝阁中,打算留给后世有缘人……

“今日,我将于地仙劫降临前自行化道,但在此之前,我尚有三件事仍需亲为!”

第五十六章 玄心微尘(中秋快乐,求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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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将于地仙劫降临前自行化道,但在此之前,我尚有三件事仍需亲为!”

玄尘子语气依旧平淡,但声音却已沙哑。青衫长袖一挥,噬月刀出现在叶环近前。暗紫色的刀身萦绕着纯净的灵气。

“此刀本为许林之物,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次仙器,如今已被我完全净化。叶环,我知你擅使长刀,此刀赠你,你回去后将之与你的本命法宝融合祭炼,便可使用。但我在上面设置了禁制,只有等你达到返虚之境后才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威能。望你日后以许林为戒,正心持刀,护我宗门,守我宗规,莫辜负了执法堂主之责!”

叶环强忍心酸,双手捧刀,单膝而跪,坚定道:“弟子谨遵师祖教诲!”

“嗯!这是我留给云霄殿的第一件礼物,也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玄尘子轻嗯一声转向叶鸿飞,欣慰道,“鸿飞,你过来!”

叶鸿飞依言上前,玄尘子平静的双目突然惊起波澜,神光大绽。玄尘子一把抓住叶鸿飞的手腕,长袖一卷,叶鸿飞不受控制地飞离地面,眼看即将落下,玄尘子双掌如苍龙出洞,猛然抵住叶鸿飞的双掌,令其倒立在空中。

四掌相接,玄尘子的身上顿时升起一阵银白色的光晕,一股精纯的业力从玄尘子的身上自两人抵掌处传入叶鸿飞的体内。

银白色的业力仿若无边海浪,一浪胜过一浪,在传递过程中颜色迅速变淡,到流入叶鸿飞体内时已完全变为无色。

“额!师伯祖……不可!”

饶是以叶鸿飞的修为境界,此时也不免吃疼,全身经脉因膨胀而疼痛难忍,他怎么也没想到玄尘子会将自己的毕生修为全部渡给他,咬牙想要劝阻。

“鸿飞,师伯祖问你——道在何方?正道又是什么?”

“道,在心!问心无愧,就是正道!”

玄尘子三千银丝飞舞,叶鸿飞皱眉忍痛对答。玄尘子的面容开始加速衰老,但笑容却越来越多,开怀道:“好!独特而不迂腐!鸿飞,你只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云霄殿就不会在你手中衰败!”

“喝!”

玄尘子猛然大喝,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的业力全部汇入丹田,最后一鼓作气,传入叶鸿飞体内,在其丹田上方凝成了一颗无色丹丸。

“师伯祖!(师祖!)”

传功完毕,玄尘子虚弱后退,容颜瞬间苍老至了极点,仿佛从墓地中爬出的干尸,蹬蹬蹬一连退了十余步,才被叶鸿飞与叶环扶住身体。

“我将毕生修为全部传送与你,并将其凝成一颗无色珠子置于你丹田之上,这是以最纯净的业力的凝成的,你日后慢慢炼化,可使你修为迅速增长而不会有副作用!你要善用这些力量,守护好云霄殿,守护好这个每一代云霄门人心念记挂的地方!

“这,就是我送给云霄殿的第二件礼物!也是我要做的第二件事!”

玄尘子站直身来,在叶鸿飞与叶环心痛的目光中,一步一踉跄,缓缓走到江枫沉睡的玉矶床边,亲昵地抚摸着江枫秀气的小脸,柔声道:“祖爷爷无能,不能替你解开命海封印,但是,我不会让你这样的好孩子因劫难而亡命却无动于衷。不要怕!祖爷爷会教给你另一种强大的方法……”

玄尘子收回粗老的右手,神情肃然,双手结出三才斗印,一点眉心,眉心瞬时亮起一点刺眼的光华,光华越来越盛,到最后已宛如小太阳一般。

“以我毕生元神修为,为你开辟识海,壮大三魂七魄,助你元冥、元虚、凝元化胎!孩子,这第三件事,是祖爷爷最后能为你做的,也是我送给云霄殿将来的第三件礼物!”

磅礴的元神力从玄尘子的元神中散出,聚集向江枫的眉心处,涌入他的识海之中。元神力钻入江枫体内,仿若丝线,又似架梁之桥,将他体内不少断裂的经脉尽数修复。

虽无法修复破损的根基,但玄尘子却以人仙之力将江枫体内残留的一缕法则天力强势祛除了。

玄尘子心神随元神力而动,转眼间已进入江枫识海,人仙之境的元神力,在玄尘子的刻意控制之下,仿佛袭乱天地的飓风,将江枫识海内仿佛山岚一般的迷蒙雾气一点一滴的缓缓驱散。

江枫识海内的迷蒙未知处在逐渐减少,原本藏在其中的那一缕宛如银龙般的元神力飞舞显现,迅速吸收着玄尘子的元神力。

随着元神力吸收得越来越多,银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粗变长。到最后,仿佛真的化作一条神龙,重新飞入迷蒙未知处,将玄尘子的元神力与江枫的头骨连接在一起。

“咦?!”

玄尘子修行多年,此时心神在江枫识海中,一切仿若亲眼所见,但也从未曾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不禁有些疑惑。

就在玄尘子疑惑时,异变突生!那条宛如神龙一般的银色元神力在接触到江枫头骨的瞬间,遽然变成了金色。与此同时,外界,江枫的头骨突然发出刺眼的金光,使得江枫的头颅仿若透明似的,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金色透明的头骨。

不仅如此,头骨散出的金光照耀了整个识海空间,人的头颅不过方寸大小,但识海却自成空间。玄尘子的元神力开始不受控制被头骨强行吸收,原本已经快要定形的识海空间,骤然开始扩大。

十丈、二十丈、四十丈、八十丈、一百六十丈……

江枫的识海空间正在成倍数扩张,到最后,连玄尘子也不确定他的识海空间究竟有多大!但他毕竟是已经开始超脱凡俗的人仙,短暂的惊异后,立刻完全放开心神,任由金色头骨吸收自己的元神力。

玄尘子纵横一生,什么没见过,但如今却有些猜不透的迷茫。江枫的头骨早在三年前就毁在天劫余波下了,而今的头骨,乃是燃灯古佛所赐的金色舍利所化,这些他自然识得。正因如此,猜来猜去,玄尘子最终也只能将这一切归根于舍利子的玄妙。

他一生所修元神力,除了必要一部分保留,用来护着魂魄投胎转世外,余下的所有元神力足以令一个普通人开辟识海,并将识海扩展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甚至,他能令对方直接凝元化胎,达到“元胎境”,即便是直接凝聚元神也未尝不能一试。

可如今,他的这些元神力被舍利子所化的头骨吸收后,竟仍只能清除江枫识海中近一半的迷蒙空间而已,尚有大半识海空间还藏在迷雾之中。

玄尘子忍不住惊叹,这识海空间究竟有多大?!

他哪知,他那精纯无比的元神力被吸收后,竟阴差阳错地使得金色头骨与江枫完全契合,头骨反哺,才令识海扩张,达到如今的地步。

金色的光辉,仿佛世间最柔和的阳光,令玄尘子的意识感到暖洋洋的,奇异的是,在金光的照耀下,玄尘子对未来的感知开始愈来愈清晰。

正在此时,玄尘子身体一颤,元神力全数被吸收,意识回归本体,玄尘子散尽最后一丝力量,再难支撑生命。叶鸿飞二人正欲上前,却被玄尘子大声喝住。

“不要过来,我修为尽散,即将化道归墟,你们贸然上前,有害无益!记住,今日所见之事,绝不能对旁人提起!江枫苏醒前,不可令人随意搅扰!若日后他踏出宗门,再将今日之事告知于他!记住了吗?”

“弟子谨记!”

玄尘子仿佛要使尽最后一丝气力,对两人严声吩咐,待叶鸿飞二人应允答应后,才终于如释重负地大笑起来:“玄尘,玄尘,玄心微尘!身若微尘,心向天空!玄之又玄,万法玄宗!”

玄尘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飞起,身上出现奇异的光点,仿佛漫天星点一般——这是化道之力!

修为不足者一旦沾上,就会被迫化道,所幸玄尘子早已在周身布下人仙禁制,不会伤害到他的这几个晚辈孩子。

叶鸿飞与叶环早已不在意这些,他们盯着正在化道的玄尘子,再也止不住泪水,无声哭泣起来。当年,他们只是初涉修途的芽子,跟随师父修行,玄尘子是最疼他们这些孙辈的。

“不哭不哭,乖!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师祖给小环儿带来了好多好吃的,不哭啦啊……”

“鸿飞,你这孩子怎么又弄伤自己,你这样,你师父还不得心疼死啊!快过来,师伯祖给你包扎……”

“孩子们,快到师祖这儿来,讲故事喽……”

……

一个又一个的场景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曾经的温情,曾经的美好,还仿若昨日,如今,却已是生离死别!

玄尘子望着眼前这两个他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慢慢合上了眼……这一生,这一世,这漫长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这人生,真是漫长得惹人心烦,却又偏偏令人不舍……”

玄尘子轻声呢喃着,突然,他眼前闪过一组画面,这些画面断断续续,有的能够串联起来,有的则只是一个瞬间的画面。

“我有的,你没有;你有的,我终将会有!”

他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一个黑衣人面前自信断言。

“你不该出世,给我滚回去!”

他又看到一个红衣男子手持神剑,脚踏尸山血海,气吞六合八荒。

“这世间事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做到!”

他还看到几个人狂放张扬,踏生入死,豪情万丈。

“云霄殿,不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他更看到一个人站在云霄殿众人面前,傲视群雄,睥睨苍生。

他看到画面中有个人转过身来,他的相貌,赫然是……

这是一角未来!玄尘子因金色头骨而得以看到、听到的一角未来。

在看到这一角未来后,玄尘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矶床上昏睡的江枫,猛然对叶鸿飞高声喊道:“此子不死,他日必将光大我云霄殿!哈哈哈哈!”

“十三……”

最后一句,仿佛被无形的规则之力生生抹去,叶鸿飞二人最终只听得两个字——“十三”——却不得其妙!

语罢,玄尘子仰天大笑,身体化作漫天星点,化道轮回而去。只留下叶鸿飞与叶环惊疑不定的互视一眼,将玄尘子临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记在心里。

江枫重伤昏迷,不省人事,仿佛被人悬挂在空中,焦急、不安、无可奈何。突然,江枫在意识中,见到一个青衫白发的老爷爷,这个老爷爷笑容满面,身后仿佛有一道光门敞开,门中有金光散出。

老爷爷亲昵地摸了摸江枫的头,不知怎的,江枫被这么一摸,心神不自觉沉稳了下来,只觉着一阵心安,对老爷爷倍感亲切。老爷爷只是温柔的笑着,江枫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没有言语,但江枫分明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告诉他: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江枫想要问老爷爷的名字,可是老爷爷依旧笑而不语,转身踏着金光,向那道光门走去,老爷爷渐行渐远,江枫想要去追,想要伸手抓住老爷爷,可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爷与光门愈来愈远,最后缥缈难寻,直至不见。

在最后的那一瞬间,江枫终于听到了两个字,那两个字是——玄尘!

“老爷爷,不要走!不要走……”

石府内,玉矶床上,昏迷数日的江枫突然无意识地喃喃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叶鸿飞惊喜查探后一阵叹息,确定江枫不会这么快醒来,依照玄尘子的遗命,封闭了石府,与叶环一起离去。他的手里,握着一枚赤色的储物指环,那时玄尘子留在云霄殿,最后的一件物品。

石府中,江枫的意识再次陷入沉眠,只有金色头骨还在其识海空间内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将玄尘子余下的元神力缓缓凝聚,三个时辰后,金光忽然在一息间强盛至极而后又猝然消失,只在江枫的识海空间内留下了一枚,元神力凝成的金色天品魂印!

当日,云霄殿上下,齐聚“宗灵殿”外,为祖师玄尘子举行葬仪,叶鸿飞亲手为玄尘子设了灵位,灵牌后面没有过多的墓志铭,只有玄尘子化道轮回前那几句洒脱之言——

“玄尘,玄尘,玄心微尘!身若微尘,心向天空!玄之又玄,万法玄宗!”

第五十七章 妙颖花露(中秋再求推荐、收藏)

玄尘子的葬礼只进行了七日,但就在玄尘子化道当天的子时,叶鸿飞就下令封山,任何人不得进入云霄殿,门中弟子若欲外出,也需经由执事长老许可。

外界宗族势力众说纷纭,各种猜测都有,但也有知晓大概真相的,比如极剑峰。当日许林驾魔云而来,直奔中州,极剑峰同在中州境内,自然知晓,但也没能完全了解。

玄尘子化道后第四日,云霄殿大张旗鼓,直截了当地将许林的残尸送到了坤州冥月教,附带一纸书信,声明许林前来云霄殿送礼,叶鸿飞已将噬月刀收下,信中讽刺意味甚浓。到这一日,各宗族之人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冥月教全宗上下自是愤懑,若非教主“严屹”严令制止,只怕已有人冲去云霄殿与人开战了。许林早在事前就将一切打算告知了严屹,此时绝非决战之时。

只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云霄殿的的怒火,玄尘子葬礼一毕,当夜,苏晓就一个人提着剑冲去了坤州。凡冥月教在外弟子,一夜之间,就死了16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日,苏晓每日都染血而归,叶鸿飞没有制止,他知道妻子心中有怨、有恨,需要宣泄,只是在每日苏晓外出时,暗中跟在她身后,悄悄保护着她。

当冥月教死去第三个长老后,严屹终于不再坐视不理,设下埋伏,围杀苏晓。这一次,苏晓受伤不轻,被叶鸿飞现身强势救下,抱回宗门,此事才算作罢。同样作罢的,还有在此事中,一直默默参与其中的赵明生。

夏夜殇等弟子已经从叶鸿飞处得知了江枫现状,得知其性命无忧,皆是松了一口气,但听到他命海被封,红尘业界中无人可解时,在场之人无不叹惜忧愁,雷克霖虽然心中暗喜,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痛心之状。

七岁的叶冰巧,听到二师兄因为救她此后可能再无法修行,小小的心灵,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名为自责的感觉。

云霄殿封山,许久,直至半年后,叶鸿飞初步炼化玄尘子修为凝结的无色丹,再无后顾之忧,才下令开山解封。无色丹丸乃是玄尘子毕生修为所凝,绝非一朝一夕就可炼化,叶鸿飞徐徐渐进,也不贪心冒进。

极剑峰剑主独孤纪得知云霄殿重开山门,连忙亲去拜访,独孤生一听闻,死活相随,独孤纪无奈,只能将他带上。父子二人通过两宗之间架构的微型传送法阵,瞬间到达云霄殿。

叶鸿飞悉心向老友讲明事情真相,请他前往石府为江枫查探一下体内的命海封印。独孤生一一听好友再遭劫难,心中自是担忧,但嘴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皱眉思索了半天,才对夏夜殇憋出一句:“节哀!”

夏夜殇:“……”

四人一同前往石府看望江枫,但他此时依旧未醒。独孤纪单手扣住江枫的脉门,元神力沿着已经修复的经脉探向江枫的丹田处,果真见其命海处有一封印,难以破除,退出元神力,独孤纪只是摇头叹息。

这一切皆在叶鸿飞的意料之中,倒也并没有太大的失望。夏夜殇已被独孤生一拉到一边,两位宗主见他不断从储物戒中掏出瓶瓶罐罐的灵药丹丸交给夏夜殇,还嘱咐她在江枫苏醒后一定要让他吃,说是对伤势的恢复有好处。

叶鸿飞与独孤纪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欣慰,也没拆穿他,夏夜殇也同样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谢。独孤生一却是忘了,云霄殿又怎么会缺少丹药疗伤呢?独孤纪则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带来这么多丹药的?

亲眼看着夏夜殇将十几瓶上好的疗伤灵药收好,独孤生一才神神秘秘的将一个寒玉所制的精致小瓶郑重地递给夏夜殇,里面似乎盛满了某种灵液。

“这瓶妙颖花露你一定要收好!此物我得来也颇有一些渊源,你莫小看了它!小时候我练功受伤了,只需在洗澡水中滴入一滴浸身,第二天便可痊愈。我想一定会对小枫有帮助的。收好!”

玉瓶入手,温润微凉,仿佛手握凉冰,夏夜殇原以为这灵液只是一种愈伤用药液,但听独孤生一简单一说,反而来了兴致,打开瓶塞,轻轻一嗅。顿时扑鼻传来一股动人心脾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清明若仙。

夏夜殇急忙将玉瓶盖好,震惊道:“这是什么花露?!”

她不识此物,可即便以她的见识,仅是方才那一瞬,就让她确定,此物对江枫一定有用!

独孤纪心里笑道:“难怪这小子之前死活都要跟过来,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妙颖花露!”叶鸿飞很是吃惊,忙对独孤纪道,“大兄,不可!此物太过贵重了!”

别人不知道什么是妙颖花,他却清楚。妙颖花乃是稀世罕见的一种仙葩,这不是美称,而是那妙颖花确确实实是仙品!这种仙花,叶鸿飞也是在古籍中才了解到的,是生长在红尘业界中为数不多的几种仙葩之一。

据记载,妙颖花可采天地清气凝为花露,此物不仅是疗伤圣药,更对修士修炼元神力大有助益,但是此花早在万年前就已经绝种了,没想到,极剑峰竟尚保留有此花遗种。

单是夏夜殇手中的这一瓶花露,就可以让一个重伤垂死的人迅速痊愈如初,更可直接令一个元神初学者短时间内达到元冥境大圆满。

这已经不是独孤生一所说的治愈外伤的问题了,若是将这瓶花露拿出去拍卖,一定会有大势力的人抢破头只为争它。不说其他,仅是“元冥境大圆满”这一条,就足令所有人动心,因为,凭自身之力达到元冥境大圆满太难,太难了!

叶鸿飞以为这是独孤纪借独孤生一之手所赠,使小辈间交好,但此物实在是太过贵重,这极有可能是当今天下最后一朵妙颖花所产生的花露,意义太过重大,连说不可,不断推辞。

独孤纪也不在意,只笑道:“此物属于生一之物,赠人与否全凭他一人决断,与我无干。”

“嗯?”独孤纪的这种说法反而让叶鸿飞有些始料未及。

见叶鸿飞疑惑往来,独孤纪解释道:“昔年,生一幼时曾跑到极剑峰后山中去玩耍,不料路通幽径,竟迷失了方向。生一在山林中偶见一只意外撞死在山崖上的苍鹰的尸骸,在鹰腹中发现了一粒种子,玩心大起,便将之带回悉心照料。”

“莫非……”叶鸿飞有了推测。

独孤纪点头继续道:“我见此种许久不见发芽,又想起其久置鹰腹中却未腐烂,猜测其绝非凡品。遂帮助生一照料,将之埋于极剑峰一处仙阵的中央。不久,此种果然发芽开花,竟可以凝结日月精华、采天地清气化为花露!生一见之新奇,便说与我听。

“我当即查阅古籍,才确定此花就是传说中灭绝已久的妙颖仙花。有仙阵护持滋养,妙颖花便可四季常开。生一见此花花露有疗伤之效,遂于每日朝夕二时采集花露,但又不阻花朵吸收精华成长,只取妙颖花满溢无法继续使用的那部分花露,因而长久有得!”

叶鸿飞恍然大悟,想不到竟有这般缘由,此物所辛是被独孤生一所得,不然无论身处何地,一定会引人觊觎。

“但是,这也太珍贵了!”叶鸿飞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确实很珍贵!”独孤纪附议,又道,“但是值得!”

妙颖花为独孤生一所得,自然就是他的。平日里,他对这妙颖花露可是宝贵得紧,谁也不告诉,独孤纪也任他去了。唯有在独孤纪生辰时,独孤生一才会将采集来的花露敬献于父亲作贺寿之礼。

独孤纪也不细问,只将其收下,炼成丹药分发给弟子们。如今为了给江枫疗伤,独孤生一竟将压箱底的唯有的两三瓶存货之一拿了出来,可见两人情谊之深。独孤纪也不阻止,反而升起一种满满的自豪感。

“如此胸襟,独孤贤侄将来必成大器!”叶鸿飞细想之下便明白缘由,赞赏独孤生一的品性,感叹江枫结识了一个益友良朋,正欲向独孤纪道谢,却听独孤纪率先发话。

“贤弟,难道没有人说过,你的酸礼儒节太多了吗?过分的礼让可就是虚伪了。”

独孤纪有些好笑地看着叶鸿飞,叶鸿飞也略有些尴尬,不再推辞,又听独孤纪道:“孩子们的世界,终究要比我们的要单纯得太多!”

夏夜殇聪颖,与独孤生一客气了几句,又道了两声谢谢,收下妙颖花露。

“不必谢我!”独孤生一豪爽道,“上次都怪我忘了这茬,不然,只怕上次小枫受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独孤生一如此感叹,夏夜殇也有些眼神黯然地点点头。若是换了别人来说这句话,夏夜殇一定会认为那不过是虚伪的场面话罢了。但独孤生一行事单纯,为人有些一根筋,他说忘了,就一定是真的忘了。

独孤父子逗留了几天,期间,焚香谷和情欢宗先后派人来访,叶鸿飞均未让他们查探江枫的伤势。无论是与焚香谷有护身舍利之事在前,还是情欢宗亦正亦邪的处世风格,叶鸿飞都不能完全信任他们,更不会将自己的弟子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四大长生古仙宗齐聚云霄殿,共商魔教动势,讨论应对措施。独孤生一见四宗首脑无法抽身,闲得无聊,独自一人去了石府看望江枫。

刚一临近,独孤生一就见石府大门敞开未闭,以为出了什么事,快步上前,正好听到石府中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第五十八章 苏醒

云霄殿后山石府中,夏夜殇站在玉矶床边,身旁放在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少女玉手纤纤,正浸湿毛巾,为昏迷的江枫擦拭脸颊。

“你呀,就是个傻瓜……当时情况这么危险,别人都逃了,就你,反而冲了上去。你难道不知道你当时已经没有多少修为了吗?你难道不知道敌人有多可怕吗?你难道不知道死亡的恐惧吗?你……你难道……”

她的动作轻柔,仿佛怕伤到江枫,白嫩的小手枯燥地做着这几日早已重复了千百次的动作。擦着、说着、问着,一滴晶莹落在手背上,少女的声音变得哽咽,夏夜殇停止了擦拭,手中紧捏着毛巾,终于……再难开口。

“傻瓜……”

如果当时江枫没有冲上去救叶冰巧,如今躺在这的,很有可能就是小师妹。如果当初做这件事的是雷克霖,她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为他擦拭脸颊?如果当初冲上去的人是她,江枫或许会恢复修为,也像她一样,在这里照顾她……

她应该去怪他吗?她应该去赞扬他吗?夏夜殇分不清楚,她只知道,没有如果,有的只有眼前这令她心恸的结果,和一声不只是责备还是心酸的悠长的叹息……

“他的确是个傻瓜,但正因为傻,才有人在这为他伤心落泪,你说对吧!”

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独孤生一踏步而入,夏夜殇急忙不着痕迹地抹去眼泪,俏脸微红,不知是羞恼还是慌张,转过身来大声质问道:“你说谁为他落泪了?!还有,谁说他是傻瓜的?他从小就很聪明!”

独孤生一突然停住脚步,呆愣地站在原地,对这种情况、这种反应,他突然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哭的人不就是你吗?一开始说他傻瓜的人不也是你吗?

独孤生一实在是有些莫名,想不过来,愣了一小会,才指着夏夜殇的眼睛,说道:“下次说话前,先把红眼眶收起来!”

方才消散的红晕又浮现在脸上,夏夜殇就着手中的毛巾,急忙在脸上抹了一下,偏过头去:“这是风沙吹的!”

独孤生一:“???”

……

石府中寂静了一会儿,仿佛连空气也静止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到底还是夏夜殇率先问道:“你怎么来了?”

独孤生一缓过这种不明所以的气氛,解释道:“我明日就要归宗,之前我见四宗首脑都在商谈要事,又想既然现在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治疗小枫,不如我们先试一试妙颖花露!”

“好主意!正好妙颖花露一直都在我这!”夏夜殇放下毛巾,取出妙颖花露,可是看了看昏睡在床上的江枫,又看看手里的寒玉小瓶,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动作,“你知道怎么喂昏迷的人服用花露吗?”

“诶……”独孤生一也反应过来,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听我爹说过,当年他外出历练,结识了我娘,后来两个人被仇家追杀,我娘重伤昏迷,无法灌服汤药,和眼前情况基本相似。”

“后来呢?”夏夜殇急切问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我爹以口渡之法为我娘灌下了汤药。再后来……他就把我娘骗到手了!”独孤生一摸着下巴皱眉摇头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真的,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爹喂个药就能把我娘娶到手?完全不明白!”

他没有注意到,在听到他这个办法后已经完全羞红了脸的夏夜殇。

“你是说……”支支吾吾地吐出三个字,夏夜殇脸上的红晕更浓了,转眼间已经蔓延至颈项,两眼灵动中带着羞怯,水汪汪的好不可爱!

“真亏他竟然能如若无其事地将这种长辈的私密事说出来,呸!”夏夜殇心中暗想,对独孤生一娇叱一声。

独孤生一自然不知道夏夜殇心里想着什么,见他此时模样,倒觉着蛮可爱的。不过当下正事要紧,既然知道了喂药的方法,那就应该雷厉风行、刻不容缓。

快步走上前去,在夏夜殇的手中拿过玉瓶,独孤生一在夏夜殇惊讶羞涩的目光中,低下头对准江枫的嘴就欲一试。夏夜殇惊见于此,羞得就要捂住眼睛,独孤生一下俯的身体突然僵住,扭头看向夏夜殇,努努嘴:“还是你来吧!”。

夏夜殇更羞,抄起木盆中的毛巾,直接向独孤生一扔了过去,恼道:“你这不学好的登徒子,在想些什么呢?!”

“可是我来实在不合适啊!”独孤生一让过湿哒哒的毛巾,不觉有何不妥地解释道。

“妙颖花露的作用你也是知道的,你真的打算放着江枫不管?”独孤生一说着将玉瓶递回夏夜殇的手中,推到一边。

“这……我……”

让夏夜殇一个女儿家做这样的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她又确实不能置江枫于不顾,看了看玉矶床上沉眠的江枫,夏夜殇全身如冰雪般的肌肤都开始泛红了。

“放心吧!小枫现在完全处于人事不知的状态,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的,顶多我将来不告诉他就是了。上吧!”

一旁的独孤生一不厚道地怂恿着,目光灼灼,兴致勃勃地期待着一处好戏。

踌躇了半天,夏夜殇忽的眼前一亮,跑出石府,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根细长的苇杆,扔给独孤生一。

“现在可以了,上吧!”

说话的语气与上一秒独孤生一的完全一模一样。独孤生一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空心苇杆,心中不禁呐喊:这玩意儿哪来的?!

“这不合适!”独孤生一又将苇杆和玉瓶塞到夏夜殇的手中。

“这再合适不过了!放心吧!小枫现在完全处于人事不知的状态,你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的,顶多我将来不告诉他就是了。上吧!”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怂恿语气,夏夜殇再次将妙颖花露推回独孤生一的怀里。

二人你推我让半晌,最终,夏夜殇发出狠招,直接将苇杆和妙颖花露扔给独孤生一,撂下担子,转身跑了……

独孤生一一手拿着苇杆,一手拿着妙颖花露,看了看睡颜恬静的江枫,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着。

“按照一般故事的发展,不是应该她留下,我出去,然后渡药疗伤、悉心照顾,最后真情动人吗?靠!书里都是骗人的!都怪我,我应该先一步跑的!”

独孤生一带着疑惑的语气喃喃自语,从怀中掏出一本装订十分精致的红皮书,猛然扔在地上,恼怒道:“骗子,以后再也不看老二给的书,都是假的!让他一个人去喜欢他的纯情吧!”

虽然恼着,但独孤生一还是苦着脸,一边抱怨一边将小半苇杆量的花露渡给了江枫。

……

次日清晨,极剑峰、焚香谷、情欢宗三宗首脑在与云霄殿共谈一天一夜后纷纷离去,独孤生一也随之归宗。而此时的江枫,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

他一直在沉眠,不仅是身体,意识也不曾苏醒。但昨日,他正在茫然迷蒙中浮沉,突然感觉一股清流顺着自己的咽喉流入体内,这股清流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仿佛晨钟暮鼓,将江枫沉睡许久的元神意识完全唤醒。

“这是……”

江枫渐渐醒转,內视识海,看见一道金色的魂印在自己的识海中浮沉,他此时思路已经开始慢慢清晰,已经可以确切地感知到元神力的存在。

细细地思索,江枫回忆起半年前,似乎在梦境中见到的青衫老爷爷,有了一点点猜测,想起老爷爷的安抚与离去,江枫不免又感到心伤。

他现在尚未完全苏醒,无法控制身体,且意识苏醒的时间也十分有限。他感觉到那股流入体内仿若仙液一般的清流,在进入他的身体后开始转变成一种奇异的力量,纯粹、静雅、超然。

江枫现在无法主动炼化这种力量,只能任由身体本能自主吸收,他发现,这股力量有一部分流入丹田后,他丹田处破损的根基竟隐有修复之势,而另一部分流入识海的力量,竟然让他的元神修为又壮大了一分。

这种无意识控制的自主吸收十分缓慢,少时,江枫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沉睡。石府一如既往地寂静,夏夜殇依旧每天都来看望他一次,为他进行简单的梳洗整理,这已经是叶鸿飞特许的了。

除此之外,苏晓、赵明生也时常前来石府探望,陈东旭、丹云长老和古阳大师虽也常来,但主要是研究江枫的伤势,以及治愈的方法。其余的,无人获许探望的资格,即便是叶冰巧也一样。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去了半年……

就在江枫受劫昏迷一年后的某一天,云霄殿后山的清气突然成漩涡状聚集在石府上空,瞬间被一扫而空。

石府中,江枫正在炼化体内最后的一丝奇异力量,这半年来,他发现随着奇异力量炼化得越来越多,他的意识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且第二道魂印的也隐有凝聚之势。

初时,他仍不能掌控身体,毕竟当日一劫,他同样受了不轻的外伤和内伤,所幸,有陈东旭三人不时以外力为他治愈伤势,身体已完好如初,再无伤势之忧。

当年云霄殿长老们曾合力为他修复过冥业境的根基,但修复得不完全,能否修炼到冥业境大圆满还是两说之事。

但半年前,江枫蓦然发现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竟然可以助他修复根基,此时借完全吸收这股力量后,玉矶床对天地清气的聚集,江枫趁热打铁,趁这一瞬间他还能感知清气,且感知力前所未有的高,将周身清气完全吸收炼化,彻底修复了冥业境的根基!

“喝!”

江枫大喝一声,猛然睁开眼睛,拍床跃起,一个翻身落在玉矶床边。重伤沉睡一年的江枫终于苏醒了!

第五十九章 三年情载,依旧江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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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玉矶床的缘故,云霄殿后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天地清气聚集的情况,云霄殿众人早已司空见惯了,未觉有什么异常。

石府中,江枫望着四周的一切,四年前,他是在这里苏醒的,四年后,他苏醒的地方依旧是此处。看着自己的双手,江枫突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平静地走出石门,此时艳阳初升,金色的光辉洒落在身上,令人感觉暖洋洋的,江枫看着这阔别了一年的风景,看云海壮阔、金乌翱翔,突然生出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但不知不觉,对未来的茫然,对现在的焦虑,都在晨辉中徐徐消散了。

江枫闭上眼,心,静下了……

此时云霄殿的弟子们应该正在演武场作早修功课,一路缓步徐行,江枫也没遇到一个弟子。步伐是轻盈的,神态是恬静的,江枫漫步宗门,看云海伴仙山、灵禽舞异兽,听山涧鸣佩环、鸟语应虫音,嗅灵药传氤氲、百花送香来……

江枫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以前遗漏了这么多的美丽的景色……

云霄主殿,叶鸿飞正在打坐静修,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倏地站起身来,露出难以置信之色,紧盯着殿门,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终于,清扬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匀称的少年,身着云霄殿弟子常服,出现在叶鸿飞的视线中。

“弟子江枫,拜见师父!”

江枫撩起衣摆,嘴角轻笑,就欲向师父下跪行礼,但身子一顿,江枫已被突然闪现至眼前的叶鸿飞抱在怀里。

“枫儿!你苏醒了!你真的苏醒了!师父没有做梦!你真的醒过来了!”

叶鸿飞激动地将江枫抱起,就像小时候一样,笑着、喊着,不知不觉,眼角滑出了泪水。这一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不仅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妻子苏晓已经与他分居一年了,到现在都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江枫又持续昏迷不醒,生死难料,若非他这一年里仍坚持时常为江枫灌输真气,以江枫的修为现况,远没有达到绝食辟谷的境界,只怕早已饿死了。

江枫也反抱着叶鸿飞,自长大后,师父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他了,感受着师父怀中传来的父亲的气息,感觉到师父的激动。江枫鼻子一酸,眼眶也慢慢地红了。

“枫儿,快!跟师父说说,你什么时候苏醒的,有没有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过来许久,叶鸿飞才放下江枫,关切问道。江枫一五一十将苏醒的情况告知师父,语气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懑,就仿佛是在闲聊家常。

越是如此,叶鸿飞反而越是自责,沉默了片刻,他才终于决定将江枫命海被封之事如实告知于他。果然,江枫在听到了这件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但还是强颜欢笑地听完了一切。

“枫儿……”

“师父不必自责,弟子苏醒后内观自视,已经知晓了命海封印之事。这是我的劫数,起因更是我自愿所为,那么,对于后果的承担我也绝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看着弟子为了不让自己自责担心,竟然强做出坚强的模样,勉强欢笑,叶鸿飞只感到胸口一阵压抑,心痛异常。

孩子啊!你只有十二岁,就算再坚强,又能坚强到哪种地步,就算再掩饰,你又如何能藏得住眼中的落寞,如何能骗过自己的心,如何瞒得过师父……

“师父无须为此事介怀,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况且,弟子昏迷这一年中,也并非全无收获,弟子如今的元神修为已经晋入元冥境,更凝结了一道天品魂印,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殿中气氛突转压抑,江枫急忙岔开话题,故作兴奋地说出了自己在元神修行上的变化。叶鸿飞摇头叹息:傻孩子,什么天无绝人之路,如今正是天要绝你的生路!

但听到江枫已经凝聚出一道天品魂印,叶鸿飞连忙查看,发现果真如此,稍感欣慰。又见江枫的身体经过一年的真气洗涤,加上陈东旭他们用在他身上的灵药,肉身不仅无碍,反而更进一步。

江枫见叶鸿飞眉头稍展,知道师父已经宽心不少,忙又问道:“师父,您可知这一年中除了你还有谁经常照看过我?”

叶鸿飞不知江枫为何有此一问,但也告知于他:“除了为师外,就只有你师娘、丹云长老、古阳大师、陈东旭陈大夫、赵明生赵长老以及你师姐六个人去照料过你。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那是否有人为我吃过什么?”江枫皱眉又问。

“丹云长老他们三人虽然在一年中一直都在为你治疗伤势,但没有喂你吃过什么灵药之类的东西,都是直接将药力打入你的体内。至于你师娘……你师娘她……应该也没有喂你吃过什么……”

叶鸿飞叙述着回忆,这是说道苏晓时,突然有些吞吞吐吐,很不自然,让江枫大感奇怪。

“这么说只有可能是夜殇了!”江枫有了推断,刚要开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少女熟悉而焦虑的声音。

“师父,大事不好了,我刚才去看小枫,发现他不见了!”

夏夜殇冲进主殿,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看着主殿中正微笑看着自己的江枫,夏夜殇紧咬嘴唇,眼中升起了一阵水雾,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这混蛋,有本事找死,有本事别醒过来啊!你醒来干嘛!你醒来干嘛……”

最终,夏夜殇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冲上去一把抱住江枫,确定江枫的确活生生地被她抱在怀里后,哭的更凶了。

江枫的清秀的脸颊上腾起一抹嫣红,他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对男女之情有了初步了认识。突然被一个女孩子抱住,即便是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师姐,也难免有些羞窘,但感受着夏夜殇爆发出的情绪,江枫羞涩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不多时,夏夜殇的情绪终于安稳下来,一年的焦虑担忧,一年的心念牵挂,终于在今天,伴着泪水,宣泄而出。殿外,以雷克霖为首的云霄九子一同请见,却是众人注意到夏夜殇火急火燎地从后山冲去主殿,意外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在雷克霖的提议下,加上叶冰巧一共七人前来主殿确认。

七人始一踏入殿中,就见江枫生龙活虎地站在众人面前,韩丰、夏瞳、赵丽仪三人平日里与江枫并无恩怨,且交往甚欢,自然大喜过望。

特别是夏瞳,一年前的真相,他早已知晓,对于江枫不顾自身安危,舍身救叶冰巧的行为很是赞赏,他是个尚武之人,为人豪爽,认为这样才是男人应有的样子。反之,本来就不爽雷克霖的夏瞳,对于他只顾自身,独逃之后还无耻狡辩的行为更是不耻,越加不待见他。

而以雷克霖为首的其余几人自然心中不渝,暗自诅咒。方才见夏夜殇去了后山后,神色焦急地奔向主殿而来,以为江枫出了什么意外,内心不免窃喜,遂跟来一探。

谁曾想江枫竟然已经苏醒了!不过表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欣喜的模样。江枫瞥了一眼雷克霖那仿佛带上面具的笑容,说不出的厌恶,只是随口应了两句,就与夏瞳他们聊天去了。

雷克霖无名火怒烧,这一年里,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叶冰巧都对他丝毫不理,夏夜殇大多时候一直都是独自修行,他倒没觉得什么。反倒是韩丰一伙人,对他愈加疏远,特别是夏瞳,这一年里,雷克霖接到夏瞳的挑战比以往几年加起来还要多,让他不甚其烦。

这些人知道当年的真相,虽然雷克霖后来应用自己培植起来人手,对他当年的所为做了一些修改,截断了传播的势头,但是,这样却无法影响到夏瞳三人。令他庆幸的是,这件是没有捅到长老们哪儿去,不然,可就真的麻烦了。

正与众人寒暄,江枫突然听到有一阵细微的哭音自赵丽仪身后传来,偏头望去,只见叶冰巧小手正怯生生地捏着衣角,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在强忍哭泣。

江枫急忙拨开众人,来到叶冰巧面前,半蹲下来,双手搭在叶冰巧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小师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别怕,告诉师兄,师兄去教训他!”

看着江枫眼神中一如既往的关心,以及因自己的模样而不知所措的神情,叶冰巧再也忍耐不住,流下眼泪,哽咽道:“二师兄,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江枫醒悟过来,原来这小丫头是在自责啊!江枫温柔将叶冰巧的小脸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小傻瓜,你是我的小师妹,师兄怎么会不理你呢?”

“真的?”叶冰巧有些不信,眼神中带着期望江枫肯定的期许。

“真的!”江枫微笑着点头,一如叶冰巧记忆中的模样。

叶冰巧如今只有八岁,很多事情还分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但谁对她好,谁又对她不好,她了然于胸,自然形表于色。

一年前,当江枫为了救她在修为近乎全无的情况下冒死挨了许林一掌时,那一刻,在她幼小的心灵上就刻下了一个年少却无比伟岸的身影。

再想到江枫为了救自己昏迷不醒,生死难料,甚至一生恐再难修行,她怎能不自责。方才见师兄一直都在和别人寒暄,误以为江枫再也不理她了,心急之下,直接哭了出来。

此时,叶冰巧仍不放心,向着江枫伸出小拇指,还带着哭音道:“拉钩钩!”

“好!”

众人失笑,江枫也伸出小指,和叶冰巧来了一个拉钩定盟,一百年不许变。叶冰巧这才破涕而笑,放下心来。

“好了,不许哭了。以后要学会坚强,师兄将来也保护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知道了吗?”

替叶冰巧擦干了眼泪,江枫柔声告诫道,一旁的雷克霖神色一僵,顿时有些不自然。

谁知小丫头听了江枫的话,反而自信地拍拍小胸脯,对江枫豪迈道:“不怕,巧儿以后会努力修行,不仅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二师兄的!”

“好……以后啊,师兄就让小冰巧来保护!”江枫失笑,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叶冰巧坚定地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安慰好叶冰巧,江枫随即起身向韩丰问道:“怎么不见六师弟,白石呢?”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顿时神色黯然,欲言又止,江枫心头一紧,忙追问道:“他怎么了?”

“白石他……”

夏夜殇将事情始末全部告知江枫,江枫听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到最后,直接冲出了主殿,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众人耳边——

“清元师叔错了!”

第六十章 三年情载,依旧江枫(中)

江枫听完夏夜殇讲述一年前他重伤昏迷后,白石所遭遇的一切,匆匆告别师父与诸位师兄弟,冲出主殿,先去看望白石。

而因为叶冰巧的哭泣,众人心中难免重忆旧事,回想起一年前的种种,让雷克霖的脸色很不好看,趁此机会,急忙告辞,转身离去。

江枫一路快步疾行,直奔列阵堂白石住处。一路上,不少人认出他来,议论纷纷,但江枫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些,没有通禀,直接去了白石的住处。

“咱们列阵堂清元堂主总共就收了两个嫡传弟子,现在倒好,一个是一介女流,另一个还被人给废了!”

列阵堂内,又一个弟子一边打扫着地面,一边感慨着。另一个正在擦拭灵偶的女弟子也点头附议

“所以我说啊!这白石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不就是瞎了双眼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他只是瞎了眼睛,命还留着,你看他整天唉声叹气、要死要活的,像是有谁欠他是的,至于吗?”

另一个女弟子如此说道,末了还故作神秘地对其他两人说道:“你们知道吗?那个每隔一段时间就求人帮忙往咱们宗门送礼的那群人,听说就是白石在凡间的亲戚。我还听说啊,他们在承天山脉听外门弟子说白石被废后,一年了,再也没送过什么东西来。”

“难怪,我说怎么许久不见有人来送礼,原来是这样!”

就在他们扯着嗓子大肆议论时,突然感觉到背后升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被蛮荒妖兽盯着似的。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江枫面色铁青,目露寒光,澎湃的元神力向三人压迫而来,让这几人顿感呼吸困难,不知所措。

“妄论是非,滚!!!”

江枫的话语在所剩不多的业力催动下,形成音浪,滚滚而来,震得三名列阵堂的弟子耳鸣难忍,头疼欲裂,急忙抱头逃窜离开。

江枫收了元神威压,面色复杂地望着不远处白石的房间。此地离白石的房间如此之近,他可不相信这几人是偶然到此,随意论起。

况且,什么叫做“不就是瞎了双眼睛吗”!虽有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江枫从未见过这种圣母病泛滥的人——以自己的道理强加于人,以自己行事准则要求别人!

听说过替人分忧的,可从来没听说过替人豁达的!若是双目被毁的人是她,江枫倒想知道,她是否还会这样说……

江枫向白石房间走去,夏夜殇的话现在还回荡在他耳边:

“一年前,许林老魔临死前毁去了白石的双目,后来,济生堂的长老们虽曾为他医治过,但也只祛除了白石双目中的魔气,无法令他复明。

“白石在知晓自己沦为一个残缺废人后,心神崩溃,难以接受现实,开始自甘沉沦,从此一蹶不振,已经将自己反锁在房中一年了!清元师叔和我们都尝试过与他沟通,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但依旧没有什么用处。又不敢强行破门进入,怕白石经受不住,彻底崩溃自毁。”

正因如此,江枫才会急切赶来探望白石。没人比他更能体会这种跌下云端、坠入深渊的痛楚。特别是像白石这种从底层爬上云端又再次跌下来的人,心灵创伤更大。

这些伤害有的是来自于自己的自尊心,但更多的,是来自于外界。无论是恶语嘲讽,还是过分怜悯,都会加重这份伤害。

没有真切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而清元长老他们恰恰犯了这个错误,才会令白石自闭房中一年之久。

江枫明白,因为他就曾经经历过,幸运的是,那一次,独孤生一帮他度过了难关。而这一次,轮到他江枫为白石做些什么了……

白石的房檐上悬挂着一个风铃,清风拂过,叮叮当当的很是动听。这是白石在凡间所谓的亲戚送来的众多礼物中的其中一件,据说是亲手制作的。

白石是个孤儿,幼年家中生变,父母双亡,只能流转于亲戚家中寄住。可想而知,白石生活得并不好,不然也不会情愿背着他们这些亲戚,跋涉三天三夜来云霄殿接受入门考核,而不是选择继续留在凡间的家中。

当初,白石以六岁之躯赶往承天山脉,可以说是失踪了三天三夜,可他的那些亲戚们却都不闻不问,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然而,当他们不知从何处知晓白石已经成功拜入云霄殿门下,更被收为嫡传弟子后,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争我赶,急急忙忙赶往承天山脉,生怕落于人后,那种热切,只怕连嫁女娶亲也赶不上。

云霄殿不允许凡人进入,他们只能在外门弟子居住的承天山脉中百般求人,将礼物送上去。还每隔一段时间就送上来一封“家书”。

那些家书,夏夜殇和江枫都曾从白石那儿看到过一些,那里面的文字,字字都仿佛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其中所透露出的关切、热心,让江枫一度陷入沉思,不明白他们怎么写出这么肉麻的话的。

不明白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是白石抛弃了他们似的。白石的亲戚们甚至还在信中隐晦地提起过想让白石帮忙,将他的几个堂表兄妹引进云霄殿修行,不过都被白石拒绝了,毕竟宗规不可违。

即便如此,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恼怒的,依旧加倍送礼,百般讨好白石,甚至有远房亲戚为自家闺女说亲的。如今,哼!一听白石被废,他们又变回以前的模样,甚至有想要回送出的礼物的意图。

人情世故,当真还没人通晓如他们了!

只可惜,从内门传消息到外门,中间隔着茫茫云海,难免出现偏差,白石的确被废了,但不是人,而是眼睛。他的修为、资质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一点后,又会是怎么的表情……

……

“一年了,他在里面待的时间也够长了!”

江枫来到白石的房门前,一脚抬起,直接踹开了房门。只听“咚”的一声,黑暗的房中,一股糜烂腐朽的气息传出,扑面而来,江枫眉头一皱,负手踏入房中。

“滚!不是说了不准你们进来吗?!都给我滚!”

昏暗的房中传来白石的怒吼,这里面光线不明,视线极差,但江枫仍听到空气中传来的呼啸声,抬手稳稳接住了白石扔来的烛台,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将它放在一旁的桌上,平静开口道:“六师弟,你的欢迎方式是否太热情了些!”

“二师兄!你醒了?!”白石的声音出现了变化,带上了一丝不确定,他虽然失明,但仍听到过外面的弟子们议论过江枫的事。

“一个时辰前刚醒,在主殿上不见你人,特地来看看你。”江枫语气依旧平和,散出元神力,在昏暗的房间中走向白石。

江枫听到一阵悉索声,知是白石挪动身体想避开他。白石再次怒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给我出去!”

江枫在白石面前站定,他已经收回了元神力,看不清白石现在的模样,只能看到个抱膝埋首的大概轮廓。

“你需要人可怜吗?还是说是你自己在可怜你自己!”

白石身子一颤,猛然抬起头来,毛头垢面的,很是杂乱。江枫不言,面无表情,许久,白石才突然双手无面痛苦道:“我的眼睛被废了!你知道吗?我的眼睛被废了!我瞎了!我现在是一个残缺废人!我是一个瞎子!我被人废了!”

“废了的是你的眼睛!不是你的人!”江枫咆哮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你自甘堕落。你眼睛被废,若是前三个月你像这样,我不意外。因为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一年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告诉我你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那就不是心伤,而是矫情!”

江枫在白石面前踱了两步,指着他骂道:“你变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眼瞎吗?长老们已经为你祛除双眼中的魔气,你的根基、资质,其他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你现在不过是在逃避,你只是怕,害怕外面的流言蜚语,害怕出去后会被别人瞧不起!这根本就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

白石想要开口反驳,但又被江枫怼了回去:“别跟我说什么你以后就成了一个看不见光明的瞎子了。你是主修元神力的修士,更是我们这一代中第一个踏入元冥境的弟子,你看东西根本就可以不用眼睛!你现在不同样可以清晰地看到我吗!”

白石的确是他们这一代中最先踏入元冥境的弟子,只不过还没有凝聚魂印,但短距离内,还是可以将四周的景象直接传入大脑中的。看着眼前生气怒吼的江枫,白石不知怎的,反而感到有些亲切。

江枫的确在生气,而且是纯粹的生气。他就是要击溃白石的自尊心,然后再给他重塑。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走出阴霾,浴火重生!

白石现在需要的不是关心,也不是怜悯,而是寻常的对待。做错了事,该骂的骂,该打的打,就像江枫现在做的这样。

江枫感觉到白石此时心境已经出现了变化,发现他正在无声地哭泣。江枫突然叹了口气,坐在了他身旁,气质忽然变得有些颓废,带着落寞说道:“六师弟,你可知道,我以后莫说飞升,可能再也无法修行得享长生了!”

白石霍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枫,对于江枫昏迷的事他只知道一个大概,没想到江枫会有这么一说,在他的记忆中,江枫的伤势应该是有可行的根治之法的,可是江枫的神情也不似在说谎。

江枫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深吸一口气,神情萧索地将自己的现状说给了白石听,最后黯然道:“你资质尚在,根基未损,将来还有很大的飞升之机。师父说过,渡劫飞仙,超脱凡俗,便可重塑真身。到那时,你的双眼就可以复明。可我呢?这一辈子,连长生门都没无法攻破,注定老死在岁月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知不知道,你比我幸运了多少?”

“看”着眼前的江枫,听着他说的一切,白石突然忘却了自己的痛苦。是啊!和江师兄比,我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我不过失了一双眼睛,可二师兄呢?他失去的,是整个未来!我还有将来的可能,可是二师兄呢?他的未来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回想起江枫四年前第一次修为被废后的情景,回想起他从那时至今所经历的一切,与自己是那么的相似,却又比自己更加悲惨。白石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以及……一丝愧疚感——

连江师兄都没有放弃,我有什么资格自甘脱落!

江枫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去。有的时候,一昧的说教是行不通的,甚至极有可能会出现反效果。最直接的一种方法就是——“比惨”——且以开导者自身的悲剧为最佳!

当对方发现身边的另一个人比自己还要凄惨时,他心中的悲伤就会自动消散不少,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远比对方要幸福的多时,那种惨剧所带来的阴影也会慢慢消弭。

虽说有些奇怪,但这却是大众统一的一种心理!可是又有几个人会去这样做呢?以自己的悲惨去开导别人,本身就是在揭自己心里的伤疤……

走了两步,江枫又回过头来,傲然道:“虽然我无法修行业力,但我依旧可以修行元神力。我要在元神修途上亲自取回我应得的荣耀,用行动亲自洗刷掉今日的屈辱!我已经决定,三日后,我就去闯晋元关!我给你三天时间,将自己和房间收拾好,三日后清晨,我在晋元关外等你!

“你若不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将来,我会帮你洗去耻辱,但这一切,都将与你无关!”

语罢,江枫昂首阔步走出白石房间,在临近出门时,拿起了白石最初扔过来的烛台,又将它扔了回去。

“打扫整理时,记得把蜡烛点上,别磕着了……”

白石呆坐在地上,手指细细地摸索着手里的烛台,在江枫走到不远处时,点亮了手中蜡烛……

此时,日头正高,阳光正好,列阵堂外不远处,江枫露出了笑容……

关于对前几章内容的修改

一如既往,凌风在此先谢过广大书友们的支持,正是你们的支持,才有凌风的坚持。

凌风这几天对前面五章的内容感到有所欠缺,不是很满意,遂进行了一些修改,将坑挖得更深了一些,同时加入了一些新的设定,各位书友可以偷闲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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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三年情载,依旧江枫(下)

刚走出列阵堂不远,江枫忽然瞧见一个身穿淡蓝色衣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前方背对着自己,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自己经过此处时,与自己相遇。

淡蓝色的衣物虽略显朴素,但穿在那男子身上却很合身,极其方便身体工作活动。这位一副学者样貌的中年男子,就是列阵堂堂主,叶鸿飞的四师弟——清元长老。

“师侄江枫,拜见四师叔!”

江枫行过礼,静等清元长老开口,他相信,四师叔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的。

“我们六堂之主听闻你已经苏醒,便你打算一起来看看你,谁知到了主殿后,你师父才说你已经看望白石去了。我放心不下,便跟了过来。”

清元长老扶起江枫,说明了缘由,望着白石房中点亮的烛光,那一簇烛光,点亮的又何止是一间房的光明。清元长老突然感叹道:“白石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他消沉已经一年多了,看着他一天天地堕落,我这个做师父的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我突然体会到当年你遭劫时,掌教师兄自责愧疚的心情。”

“师叔……”

“让我说完……”清元长老打断江枫的话,继续说道,“我身为列阵堂堂主,但这一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在痛恨自己的无用,我想不到任何办法。你说我错了,我不解,便来了。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说着,在江枫惊愕的眼光中,清元长老合手向江枫躬身一拜:“枫儿,师叔谢谢你!谢谢你救了白石!”

江枫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扶起清元长老,连道“不敢”!

……

拜别了四师叔,江枫又去寻师娘苏晓,苏晓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已经苏醒,突见江枫笑脸盈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苏晓激动地颤动着双手轻轻抚摸着江枫秀气的脸庞,生怕又是一个思念的梦。

最终,母子二人相拥而泣,江枫只觉得,自己今天流过的眼泪,受过的眼泪,都快赶上十年的份了。苏晓一直拉着江枫的手问长问短,生怕江枫一离开自己又会受难。

当江枫从师娘处得知这一年来他们夫妻二人的冷战后,江枫心里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难怪,难怪师父刚才在主殿上提起师娘时吞吞吐吐的。

好在最后,在江枫的劝说调解下,苏晓终于决定依了徒儿的愿,结束了与叶鸿飞的冷战,重归于好。当叶鸿飞听到苏晓亲口说让他整理好床铺,她今晚要搬回来睡时,叶鸿飞突然有种隆恩浩荡的感觉,感激的涕泗横流。

之后,江枫又去拜访了呆坐在济生堂中仿佛失了魂的赵明生,好好宽慰了赵爷爷一年来担惊受怕的心灵。

丹云长老、古阳大师和陈东旭本来想趁此机会先给江枫检查的,但这一次,赵长老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强势,护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孙子,谁也不准带走。

就这样,江枫直到下午才终于见到丹云长老他们。济生堂的医师、炼丹师几乎全部出动,围着江枫检查他的身体与命海封印,最终都一个个摇头叹息离去,连丹云、古阳二位大师也回到房中查阅典籍去了。

只有陈东旭独自一人还在坚持,做着各种尝试。对于这种结果,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江枫还是不免一阵失落。

……

直到第二天,江枫才得以从济生堂内离开。在宗灵殿祭拜过祖师玄尘子后,江枫回到房中,立刻唤来夏夜殇,开启房间内的禁制防护,询问夏夜殇半年前有没有喂他吃过什么。

夏夜殇将事情始末全部告知江枫,并将妙颖花露交于江枫。加上夏夜殇讲故事的口才,一个简简单单的喂药经历,被她一说突然变得暧昧不清,绘声绘色。

当从夏夜殇处得知,自己半年前服用的妙颖花露竟然是独孤生一嘴对嘴渡过来时,江枫捂着嘴一时没把持住,直接吐了一地。

“夜殇,赶紧把独孤生一叫来。立刻!马上!现在!”

怒吼声回荡在江枫的房中,夏夜殇笑而不语,依言照做。等待途中,江枫再次服食了一滴妙颖仙露,这次江枫刻意控制下,将炼化的仙露全部导向丹田处,果不其然,发现此物确有修复根基之效。

独孤生一听说好友苏醒,带上妙颖花露所有的存货,直接通过传送法阵赶了过来。一见江枫,独孤生一刚展开双手准备给好友一个热情的拥抱,就被江枫一把扑倒在地,骑在身上扭打起来。

缠斗中,江枫还不停地叫嚷着:“混蛋,把小爷的初吻还给我!”

独孤生一莫名其妙的防御,当真相大白后,平白无故挨一顿揍的独孤生一当场就扑向了恶作剧得逞,在一旁捧腹大笑的夏夜殇。于是……阔别了一年之久的三人混战再次拉开了帷幕。

当混战落下了帷幕,三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人分坐一方,各自取出伤药一边喊疼一边涂抹在脸上……

江枫说明了妙颖花露对自己的效用,又听了独孤生一讲述了妙颖花露的来历后,三人的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测。

江枫破损的根基需要引仙气渡体方能修复,而这妙颖花露乃是妙颖仙花精华之所在,内蕴日月精华,更含仙气之精,故而有修复根基之用。

独孤生一连忙从储物戒中取出剩下的两瓶存货交给江枫,称若是不够,极剑峰还有小半瓶。

江枫婉拒不受,摇头称:“我如今命海被封,牢不可破,需天仙乃至于真仙之力方能破除,这仙露的效用再强,估计至多不过能作用到神虚境罢了。能否修复之后神海境的根基尚非定数,多了无用。且此露有孕魂养神之能,可提高凝结天品魂印的几率,多了给我,无用,实属浪费!”

二人听了细想之下觉着有理,表示赞同,独孤生一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对元神力的感知比别人敏锐!想来应该是我时常以此液浸身的缘故。”

“我当下首要之事,是先炼化手中这瓶仙露,这瓶仙露足够我用到神虚境。若是其在我有命海封印的情况下仍对我有效用,再行商议也不知。”

江枫提出自己的想法,又嘱咐独孤生一道:“生一,妙颖花露的事你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怀璧其罪,日后难得安生。”

“放心,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独孤生一点头,将一瓶妙颖花露分给夏夜殇,说道,“既然此液有用,我便将这瓶备用的仙露交给夜殇保管。若是日后确定有效,你就将这瓶仙露交给小枫。若是无用,那你就正好自己留用,你我三人,正好一人一瓶。”

当下,三人各执一瓶妙颖花露,散去。独孤生一来得匆匆,去得利落,毫不拖沓。

此时云霄殿中,以李易为首一批弟子,开始四处散步流言蜚语讥讽江枫,慢慢地,有人明明事不关己,却随大流加入进来。

江枫独自在房中静修,毫不理会外界的喧嚣,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三日后,约定时间已至,江枫踏着晨辉出门,第一次,来到了云霄殿的元神修炼秘境——晋元关!

晋元关外,江枫环臂而立,闭目养神,静等赴约之人。一旁,其余的云霄九子也已到齐,甚至连一殿六堂之主也在暗中关注此事,其中,清元长老更是亲自来到晋元关前。

江枫面前有一柱香,此时已经快要燃尽,仍不见白石到来。这是江枫给他最后的期限,如果白石不来,那么江枫一定会遵守约定,言出必行,但是,白石今后也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清元长老几十岁的人了,很久都没有这么焦急过,但当着小辈的面,他也不好失了方寸。孔冲站在一旁冷笑,白石沉沦,对他有利无害,那将意味着他孔冲的地位将因此而提高一筹。

可同样屈居于白石之后的云霄第七子韩丰,此时已经焦急万分,右脚无意识的在急速抖动。他与白石交好,自然不希望好友错失再造之机。韩丰知道,一旦时辰一过,江枫一定不会在等白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香柱焚烧落下的香灰,每次都仿佛落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敲击着众人心神不宁。

终于,细长的香柱终于焚尽,落下最后一点香灰,江枫缓缓睁开了眼,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向前踏出一步,江枫就要进入晋元关。

突然,晋元关外的传送法阵亮起蓝色的光辉,清元长老目光灼灼地盯着传送法阵,江枫也满怀期待的望去。光华中,一人身着云霄殿弟子常服,一步踏出,正是白石!

白石此时已经整理完毕,白净的脸庞,崭新的衣裳,头发后梳,用一根丝带随意系起,手中端着一座烛台,蜡烛上燃烧着火焰。

“呵!瞎子点灯?!”孔冲嘴角一撇,心里冷笑不屑。

“不肖弟子白石拜见师父!一年光阴,劳师父挂心了!”

白石上前几步,持灯向师父清元长老跪拜行礼,清元长老目含泪光,将弟子扶起,连道:“好!好!好!”

看着白石手中的烛台,江枫笑容更甚,见白石向自己走来,目光柔和的平视着他。

“来了!”

“嗯!”

白石手持烛台,向江枫缓缓一拜,江枫没有阻止他,受了这一拜。

“师兄,大恩不言谢!白石今日持此灯立誓:师兄一日不重返仙途,弟一日不修复双眼!”

放下烛台,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冲入了晋元关中。

……

之后一段时日,江枫获允,可以在玉矶床上借清气助以修复根基,每天除了去晋元关闯关外,就是到陈东旭那儿去接受治疗。

当确定江枫的命海封印无法破除后,济生堂中就只剩陈东旭还在坚持为他医治,不过也将医治的目标转为修复根基。

从此,江枫享受到了他人生中万分凄凉的一段经历,火疗、水疗、冰疗、针灸、各种奇怪的汤药,江枫都默默地选择了承受。

另外,他还体验到了被人从六楼炼丹阁扔下去的刺激。当有一次,陈东旭当着他的面拿出一盅虫子时,江枫当场脸就吓绿了,转身自己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特别是有一次,陈东旭请来一个异人,还兴致勃勃地为江枫介绍:“臭小子,这位,就是号称‘雷电法王’的杨居士,我专门请他来为你治疗的!”

江枫听后当场就哭了。不过,总的来说,陈大夫的治疗还是起了不少的作用的,江枫体内的天力已经被玄尘子完全祛除,根基也确实修复了不少,而且,因为陈东旭的各种奇葩的治疗方法,江枫的肉身,的确增进了不少。

在此期间,六师叔言镜回宗后,在得知江枫现状后,经过一番思虑,将一本名为《百宝录》的书籍赠与江枫,说是让他闲暇时可以用作消遣。这本书是江枫十几年生涯中读到过最奇异的书籍,里面记载着很多江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事物。其中又一个被反复提到的名字——“祭阵”——引起了江枫的兴趣,只可惜,由于与六师叔有约在前,江枫不能把《百宝录》的事告诉叶鸿飞等人,加之随着六师叔的再次离去,疑问依旧还是疑问……

此后不久,江枫在已经完全修复好冥业境和神虚境的根基后,发现妙颖花露还有半瓶剩余,但因为命海封印的缘故,对长生门后的境界根基已经无法进行修复了。

故而,江枫转而借仙露专心凝结魂印,修行元神力的速度开始加快。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这些年里,江枫在灰暗的人生中仰望光明,在落寞的内心里寻求温暖。他感受到太多的冷漠,也收获了真心的关爱。

小师妹为了完成保护他的诺言,开始努力修行;白石为了不辜负江枫的恩情,加倍修行弥补自己缺失的一年时光;夏夜殇为了三人定下的约定,刻意拖延了元神力的修行只为江枫……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爱,他们人数虽少,但汇聚的情却化为的舟船,在江枫最黑暗的一段人生中将江枫载起,守护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片光明。

若是没有他们,江枫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至少绝不是现在这样。所幸,他们没有变!所幸,江枫依旧是江枫!

三年情载,依旧江枫!

这一年,江枫十五岁!

关于第三卷

第二卷《初世净业之身》到今天就结束了,有很多书友肯定会觉得这一卷的内容有无皆可,略水,激情不够,或者觉得主角存在感略低。

但是正如凌风曾经说过的,这一卷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对于今后的故事剧情发展,还是涉及到整个故事的线索深坑,第二卷都是必要的。

同时,第二卷的存在丰富了男女主角的形象,使他们的形象更加丰满,主角的成长不应该是局限于身体上的成长的,还要包括心境上的成长,凌风想塑造出一些有血有肉的角色,而不是换了个名字,写一个

“故事依旧还是那个故事”的故事。第二卷,也让书友们对江枫等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些人之间的人物关系,以及未来命运,凌风都已经进行了铺垫。

最后,第三卷,时间线将会到现在,地图将进一步打开,江枫的故事将真真正正地展开,主角们的命运之轮将开始交织转动,书友们将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江枫,看到凌风标签上所说的

“技术流”的含义在哪儿。所以,敬请书友大大们期待《境界之轮回之业》第三卷——《九州十三地》!

也请书友大大们一如既往地支持,求推荐、收藏!

第六十二章 一生孤独

云霄殿,江枫正拉着夏夜殇向演武场跑去。

“若当年,他没有遭遇这些劫难,江枫依旧是江枫,但他还会是现在的江枫吗?”

偷偷地望着江枫刚毅的侧脸,夏夜殇再一次自问,她时常在想,现在的江枫和以前的江枫,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江枫。

但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夏夜殇都会忍不住笑自己傻。曾经的江枫,锋芒毕露,不识人心,不懂察言观色,更不会体恤人情。是接连两次大劫,改变了他的性格。

如果让夏夜殇选择,她宁愿江枫没有受过劫难之苦;但无可否认,现在的江枫比以前更令人着迷。女人心,总是复杂至此……

“我的那瓶妙颖仙露已经用完了,它虽然奇妙,但无法修复我长生门后的境界根基。不过,妙颖仙露对元神修行的益处远比你我想象中的大。你只要善用你的那瓶妙颖仙露,应该可以凝结出三枚天品魂印的!”

半途中,江枫回过头来,夏夜殇急忙移开之前偷偷注视的目光,生怕被他发现,慌乱中脸颊上升起一片淡淡的红晕,但一听江枫郑重的语气,又稍缓心绪。

“那你呢?你的元神境界可不像是大圆满的模样!你完全可以先用我手里的这瓶备用花露达到元冥境大圆满,再谈其他也不迟啊!”夏夜殇放缓脚步问道。

江枫只是洒然一笑,道:“我根基有损,所以在服用花露的过程中分出了一半用于修复冥业、神虚两大境界的根基,能达到‘天、地、人’的魂印程度已是极限了。但你不一样,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和白石一样在积累,这一瓶妙颖仙露,足够你达到元冥境大圆满,万不可浪费机会!”

见夏夜殇又要开口,江枫先一步说道:“我现在已经刻下魄纹,晋入神虚境,妙颖仙露已无法提升我元冥境的魂印,就好比一个人长期服药,身体便会产生抗性,妙颖仙露已经对我无用。要想提升魂印品质,只能依靠他物。不然,即便仙露再多,也不过是事半功倍!”

江枫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夏夜殇是个知事明理的聪明人,只需讲明利害关系,她自然会做出选择。

“傻瓜!”夏夜殇低着头,在心里低语了一句,不再言语。嘴上虽不说,但她心里明白,江枫完全可以等到三道魂印全部达到天品层次再刻下魄纹,但为了不让夏夜殇把那瓶妙颖仙露白白浪费在他的身上,才会匆匆刻下魄纹。

夏夜殇这些年为了等他确认是否还要继续使用备用的花露,才会故意拖延元神力的修行,为的就是不让因为自己提前消耗妙颖仙露,而导致江枫后续无继。

夏夜殇不说,但江枫心明如镜,他不愿夏夜殇因自己耽误修行,所以不顾未能大圆满的弊端,强行先一步晋入神虚境。

妙颖仙露的价值太大,独孤生一仅剩的三瓶半都分给他们两瓶,已经做得够多了,独孤生一或许不介意,但江枫他们却不能不矜持。

夏夜殇空出的右手一翻,一个寒玉小瓶出现在掌中,抚摸着手中的微凉的玉瓶,夏夜殇的心里却感到暖暖的,悄悄地看了一眼江枫,眼神宛如春水般温柔……

“此次祭天大典,六师叔一定会回宗,到时候,就可以问他关于‘祭阵’的事了!不过说来真是奇怪,藏经阁中我去了多次,竟然没有找到丝毫相关的资料,是没有储蓄,还是我的阅读权限不够?”

江枫暗中思虑,一路少言,二人出现在演武场中,距离上一次与独孤生一的见面,已经过去快两年,江枫此时兴奋不已,遥遥望见极剑峰一行弟子,还未看清,就已经呐喊出来:“生一!你小子这两年……”

话说一半,另一半已被江枫生生咽了下去,他眼神中的兴奋转而被错愕与不解所取代。因为他发现,独孤生一现在披头散发,四肢和颈项处都被铁链锁住,铁链的另一端攥在一个圆脸白净的青年手中。

这个青年,正是极剑峰当代剑主嫡传二弟子,独孤生一的二师弟——高卓远!

独孤生一低着头,散乱的头发下看不清楚面容,听到江枫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匆匆看了一眼,又急忙不好意思地扭开了。铁链悬在空中的一部分因为独孤生一突然的动作,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音。

江枫收敛心情,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独孤生一的肩头,问道:“生一,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独孤生一偏过头去,敷衍了一句,江枫恍惚一瞥,发现一直以来粗神经的剑疙瘩独孤生一竟然脸红了!

这让江枫更摸不着头脑了,任谁看到眼前这般景象,心里都难免有些猜测,况且现在铁索的另一端还握在独孤生一师弟的手里。可是不对啊!在江枫的印象里,独孤生一和高卓远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

“高师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枫偏头向高卓远问道。

极剑峰这一行弟子共有十二人,虽是先行,但清一色的正装打扮,每人身后都背着一把长剑,白衣翩翩,风采非凡。

这些人中几乎都是时常来云霄殿切磋的熟人了,江枫并不面生,一行十二人,从站位看,的确是以独孤生一为领队。可是,现在的独孤生一,不仅穿着脏乱不堪的衣服,妆容显然还没有整理打扮过。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嘻嘻,大师兄他呀……”一个五官精致,面容秀美的少女抢先开口,却被独孤生一回头一个带着警告的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依旧在那儿偷笑。

这少女就是独孤生一的五师妹,木重语。极剑峰也有类似于云霄九子的传承,只不过他们称之为“剑星七子”,眼下全在这一行十二人中,已全部到齐。

独孤生一就是剑星第一子,高卓远则居剑星第二子之位,而方才说话的木重语,则是剑星第五子。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古怪的模样,江枫好奇心更重了,又转过头看向高卓远。

十二人中,唯有高卓远背负双剑,其中一把江枫认出,正是独孤生一的配剑,显然是因为独孤生一现在的模样,而让高卓远暂时帮他背着的。

“江师兄,你有所不知!”此时,高卓远深深叹了口气,无视独孤生一警告的眼神,对江枫解释道,“月余前,大师兄正在房中闭关修炼元神力,不知怎的,突然心血来潮,想在魂印齐全之前,抢先刻下魄纹。

“结果引起体内业力、元神力双双紊乱暴走,差点走火入魔!还因神志不清撞毁了房间的主梁,导致房间整个坍塌。后来,大师兄苏醒后,就被师尊直接关进了禁闭室,面壁思过,直至今日方才放出。”

江枫和夏夜殇在听了真相后一阵无语,他们现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那是一种带着五分无语、三分疑惑、一分难以置信以及一分莫名的杂糅的表情。他们不约而同地虚着眼睛,一脸怀疑地看着独孤生一,似乎在思考——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极剑峰其余的十一人也终于再无法忍耐,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只有高卓远还顾及一下身旁的独孤生一,偏过头去没有笑得这么放肆。

“不许笑了!我是你们的大师兄!你们要尊重我知道吗?还有你们两个,你们怎么也笑了!”

糗事被抖了出来,独孤生一现在的脸已经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大声想要喝止,结果众人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就连江枫和夏夜殇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完全不明白独孤生一那一根筋的脑袋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过了好一会,高卓远才率先缓过来,又对江枫二人说道:“这次叶殿主五十大寿,又正逢贵宗五百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师尊才趁此机会将大师兄放出,让他率队先行前来贺寿。师尊已经事先将解开锁链的钥匙交给了叶殿主,称若是大师兄表现良好,就免去责罚,解开锁链。”

“原来如此!”

江枫与夏夜殇醒悟过来,难怪极剑峰这一次会让弟子先行,竟有这般缘由在其中。他们猜测,独孤纪所谓的“表现良好就解锁”的要求,应该只不过是用来约束独孤生一不准失礼胡闹的借口罢了。

以两宗的交情,叶鸿飞怎么可能不给独孤生一解开锁链,更何况还是在云霄殿的祭天大典上,若是让堂堂极剑峰的大公子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云霄殿,届时,只怕不仅是极剑峰,连云霄殿也会被天下人笑话。

独孤纪不过是假叶鸿飞之手来做这件事罢了,好让独孤生一长长记性,以免下回仍因鲁莽误己,丢了性命。

此时,因见江枫和夏夜殇出现,刚到演武场的叶冰巧连忙欢声轻快地跑了过来。与江枫、夏夜殇以及一众极剑峰师兄师姐们打过招呼后,叶冰巧才吐了吐小舌头,调皮地向独孤生一见礼,脆生生道:“孤独大师兄好!”

高卓远听了纳闷,纠正叶冰巧说道:“叶师妹,大师兄姓‘独孤’,不是‘孤独’,说错了……”

一旁的独孤生一听到叶冰巧的问好,已经是一头的黑线了,偏偏自己的师弟还一本正经的上前纠正,扯了扯嘴角,独孤生一还要强装和蔼地向叶冰巧问道:“叶师妹,你为什么这样叫我呀?”

叶冰巧乍一见独孤生一这副野人模样,与平日里的形象差去甚远,觉着十分有趣,捂嘴偷笑了两声,才嬉笑道:“是大师姐告诉我的,她说你不是独孤生一,是‘一生孤独’!”

独孤生一听后当场脸就黑了下来,高卓远发现,独孤生一正在咬牙颤抖,导致铁链也在跟着急速颤动。

蓦然转过身来,独孤生一怒视着夏夜殇和江枫,叶冰巧已经躲到了江枫的身后,搭着江枫的肩在偷笑。高卓远等师弟师妹更是已经肆意大笑起来,这个外号,连他们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两个,特别是夜殇,说好的不告诉别人的!”

独孤生一对夏夜殇怒吼道,却见两人正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自顾自地闲聊起来。

“今天的月亮好大啊!”

夏夜殇望着天空,发出这样的感慨。独孤生一望去,那里红日初升,天空一片晴朗。

“是啊!今天的月亮还很晒人呢!”

江枫点头回应,作僧人合手模样,一副神棍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诵道:“阿弥陀佛,心中有夜空,何处不见月亮?对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夏夜殇捂住耳朵开始低声念叨,独孤生一见他们两个插科打诨,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鼓着脸就要扑将上去,作势欲打。

高卓远急忙一扯铁链将他制住住,警言道:“大师兄,你再胡闹,小心以后都解不开锁链哦!”

独孤生一一个激灵,顿时安静下来,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江枫二人见了好笑,暗道:看样子生一还不知道独孤师伯的用意,这个高师弟,分明已经看出了独孤师伯的打算,却借此来约束生一不许胡闹,这不是欺负人老实吗?

当然,他们很自觉的将自己从欺负老实人的那一列中提了出去。不多时,云霄九子全部到齐,极剑峰的先行弟子中有剑星七子存在,那这种接待,自然需要同等级的他们出面。

高卓远左手一翻,从储物戒中取出极剑峰弟子的正装,递给江枫,又将独孤生一的剑取下还给他,让他先同江枫和夏夜殇去梳洗打扮,待会儿再会合。

独孤生一纳闷,这不是还没解开锁链吗?怎么就让我先去梳洗了。不过,他还是乖乖地自己提上铁链的另一端,随江枫去主殿寻叶鸿飞讨钥匙。

高卓远他们,自有夏夜殇做主接待……

第六十三章 大衍之寿

云霄主殿内,独孤生一正自己拿着铁索,与江枫等待着叶鸿飞的到来。

因为还没有解开锁链,独孤生一无法梳洗,现在,配剑和衣物都由江枫帮忙拿着。

“小枫,你说叶叔会不会不给我解开锁链,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很丢人?”

独孤生一忧心忡忡地向江枫咨询,自打进了主殿,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江枫颇为无语的看着他,你都想到这种地步了,再多想一步不就明白了吗?何至于现在还在这自己吓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告知独孤生一真相,而是面色严肃,庄而重之的点头说道:“嗯!这很有可能的!”

“那怎么办?”

独孤生一顿时大急,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俯身对他低声耳语一阵。独孤生一狐疑地看着他,脸上已经写明了心声——这样能行吗?

江枫郑重的点点头,他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严肃过了,虽然是为了坑老实人……

少时,叶鸿飞踏入主殿,对于老友的意图,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乍一看独孤生一现在的模样,他还是觉得独孤纪惩罚得是不是重了一些。

正在他打量着独孤生一,打算寻一个借口为他解开锁链时,叶鸿飞突然注意到,独孤生一同样在盯着自己,并且在带着不确定的目光转过头向江枫再次确认了什么,得到了江枫的点头肯定后,独孤生一的眼神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但是,就在转过头的这一瞬间,他眼中的坚定徐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人见人叹、神见神哀的可怜楚楚的目光。

叶鸿飞被这种目光吓得一愣,正要开口,突然,独孤生一凄厉哀嚎,几步助跑后,施展秘技“侧身泣泪跪地滑行术”,直接从地上漂移到了叶鸿飞的跟前,一把抱住了叶鸿飞的大腿,哭喊连连。

“叶叔,我好惨啊!我爹他虐待我!他把我关进小黑屋,不给我饭吃,还不出钱给我修房子!叶叔,我好可怜!你就可怜可怜我,帮我把锁链解开吧!我保证会很乖的……叶叔啊!”

饶是贵为一宗之主,叶鸿飞也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江枫偷偷的给独孤生一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尽得我的真传的男人,这无赖,耍得漂亮!”

然后,他就无耻地掏出了一枚玉简,把眼前的这一幕印写了下来……

叶鸿飞如何还不明白眼前这一切一定都是江枫捣的鬼,显然独孤生一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

无奈地叹了口气,叶鸿飞急忙将独孤生一扶了起来,连借口都省了,直接帮独孤生一解开了锁链,还哄了这个师侄几句好话,让他先行随江枫去换洗整理一下。

独孤生一瞬间收起了眼泪,没了铁链的束缚,蹦蹦跳跳地随江枫离开了。没走几步,叶鸿飞就听到独孤生一兴奋的声音。

“小枫,你说的太准了,叶叔真的一下子就答应我了!”

“那是,兄弟一场,我能骗你吗?说能解开锁链就一定能解开锁链!”

“是啊!是啊!你说的太对了!”

……

主殿内,叶鸿飞捂着额头,不忍心再听下去,这个师侄什么都好,就是脑回路太直,经常被人坑了还帮人数钱。

他很想告诫独孤生一:交友须谨慎,珍爱生命,远离损友!可是,偏偏那个“损友”就是他的弟子,他怎么开口……

不过江枫和夏夜殇也识得分寸,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大多不过是一些恶作剧之类的小打小闹罢了。叶鸿飞知道他们三个人关系深厚,又正值好玩的年纪,彼此玩笑,不过寻常之事,也就没怎么管了。

……

翌日,叶鸿飞五十大寿,恰逢云霄殿五百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各宗门望族相继来贺。修士寿元悠长,一般情况下极少会有贺寿之仪,但五十之数乃是一大异数,不同寻常。

道藏有言:天道数五十,其用四十九,遁一而去……

是以,修道之人以五十为圆满,凡渡过此岁者,必以盛礼贺之。

金乌初升,紫气东来。云霄殿一殿六堂之主已经站立在主殿前,礼迎长生古仙宗的访客。其余宗族之主也相随其后,他们的地位不及几大古仙宗,只能先来一步,如今随主方迎接重要的客人。

雷克霖的家族,中州修仙望族——雷族!也已于今晨时分到达。此时,雷克霖正站在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身旁,与之欢声笑谈。美妇看起来不过三十,容颜俏丽,身段婀娜,一身华丽的衣裳大气得体,又不失典雅,她就是雷克霖的母亲徐氏。

自拜入云霄殿后,近十年来,雷克霖只得获许回家探亲了三次,母子久别重逢,自有千言万语相谈,雷克霖的母亲溺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嘘寒问暖,即便是思念浓烈,她仍未失礼数。

不远处,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叶鸿飞近处,面容俊朗,轻捋胡须,浅笑着看着这一幕。他,就是雷克霖的父亲,中州雷族之主——“雷云海”。他的眼中所映照出的,是他最爱的妻子,和最自豪的儿子。

雷克霖的母亲似是察觉到雷云海的目光,转过身来责怪地瞪了他一眼。若非雷云海当年执意要让雷克霖拜入云霄殿,她们母子也不至于聚少离多,分别这么多年。在她的眼里,没有天之骄子,没有雷族少主,有的,只是他心爱的儿子。

雷克霖自然感觉到母亲那些许的怨气,柔声轻语,为母亲宽心,表现出了一个十五岁少年应有的乖巧,江枫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雷克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他的这般模样,江枫或许这辈子也仅此次可见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雷克霖的父母对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友好。

……

“不知是哪一个古仙宗先一步到达啊?”

“极剑峰与云霄殿同在中州,自古交好,必是极剑峰先到!”

时辰将至,有相熟的修士等待中闲来无事,开始暗中传音猜测哪一个宗门会先到达,也算聊以趣味。

不多时,云霄殿外有大型传送法阵亮起,阵中人影慢慢显现。

“来了!”

在场之人随即凝神望去,今日乃是叶鸿飞大衍之寿,更是云霄殿祭天大典,即便是古仙宗,也不会为了图方便而选择撕裂虚空降临这种失礼之举。

“极剑峰剑主,独孤纪到!”

阵法散去,极剑峰先至一步,显现出身影,一众五十人,以独孤纪为首,华服盛装,背负宝剑,手捧贺礼,傲立虚空。早有云霄殿执事阁长老静立在宗门外,恭迎贵客,此时接过拜帖,依礼高声诵报,禀明来客身份。

“极剑峰奉上‘南明离火珠’五十粒、‘北寒玄冰鉴’五十根、‘东木苍云果’五十枚、‘西绝十方金’五十两、‘中天云生土’五十方,作为贺寿之礼,以此五地五方五物恭贺云霄殿祭天大典及叶殿主五十大衍之寿!”

“嘶……”

在场之人听闻拜贴中所述贺礼,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五种灵宝,乃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精,分布于九州五方地境,难以寻觅,更不用说将之凑齐至一定的数量。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说能将此等宝物当做贺礼赠人,这背后涉及的人力物力甚至是许多家族与宗门无法承担的,偏偏独孤纪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这等贺礼根本不在极剑峰的眼界中。

“极剑峰真是大手笔!”

“不愧是长生古仙宗,这等底蕴,非吾等所能及也!”

一些族长宗主暗中感叹之余,又不仅生出一番浓郁的羡慕之情,即便是雷族,也难免为之吃惊。

“大兄一路舟车劳顿,愚弟怠慢,请兄长移步入宗!”

叶鸿飞早已携六堂之主上前,将独孤纪一行引入云霄殿内,虽说以两宗之间的交情不必如此,但毕竟礼数不可失。数年前,独孤纪庆贺大衍之寿时,也是这般。

“剑主有礼了!”

“久闻极剑峰独孤剑主风采卓绝,韩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紫华宗宗主戴痕见过独孤剑主!”

“……”

已有云霄殿的长老在一旁接过极剑峰的贺礼,一路上各宗族俱上前见礼拜会。毕竟,若是能攀上长生古仙宗的高枝,那必是万幸之事,这也是这些宗族今日之行的目的之一。

比如雷族,虽说是修仙望族,但也并非顶尖势力,平日里也少不了一些麻烦,可自从雷族族长雷云海将自己的亲子送入云霄殿,其子雷克霖更是位列云霄九子之后,中州之内,还有那方势力敢与雷族作对。

短短不过十年,雷族的势力范围就扩展了五倍不止,这还是雷云海顾及到云霄殿,怕引起云霄殿不悦刻意压制所致。

“徒儿拜见师父!”

“弟子拜见掌教!”

独孤纪应付过众人,高卓远才携先行弟子上前行礼拜见。

“你们大师兄呢?”

“大师兄正与夏师姐、江师兄在宫楼中休整,稍后便来拜见。”

简述了大致的情况,独孤纪刚一坐定,就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贫僧终是慢了一步,让独孤道友抢了个头筹!”

声音穿云而来,洪如震钟,法阵显现,一股沛然正气伴着阵阵梵唱佛音瞬间传入云霄殿内,叶鸿飞与独孤纪相视一笑,又复起身,迎向来人。

“焚香谷谷主,了业住持到!”

了业禅师手持火龙禅杖,身披焚香谷七宝袈裟,龙行虎步,笑语而来,声音中气十足,豪爽之至,一点也不像是有大修为的佛门高僧。

佛者身后,五十人列队相随,为首者,乃是两个少年僧人,不过十五六岁,合手诵经,一者面容清秀平和,一者傲意内蕴,正是焚香谷当代杰出弟子,了业禅师的嫡传弟子——“空音”、“空相”!

“焚香谷乃是方外之地,出家人不重外物,不及极剑峰,只能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了业禅师立掌一礼,递过拜贴,独孤纪也不在意,知道了业禅师只是谦虚之说,并无他意。

“焚香谷奉上‘灭度法lun’一件、舍利子一枚、‘八宝如意’六件、‘七星念珠’十串,略表心意,恭贺云霄殿祭天大典及叶殿主五十大衍之寿!”

“大师请!”

了业禅师与叶鸿飞的交情自然不及独孤纪,故而叶鸿飞只以寻常之礼请进。

一旁不远处,一座高达五丈的宫楼内,江枫现出身影,正好听见了焚香谷的贺礼,顿时大吃一惊。其余的他不是十分了解,但是灭度法lun,他可是知道的,无法修行业力的这几年,江枫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云霄殿的藏经阁,他是真传弟子,限制远比其他弟子宽松。

藏经阁内有一卷古书记载,灭度法lun乃是以佛门至宝炼制而成,需由九九八十一位高僧日夜不息祭炼十年才能成功,飞升渡劫时,可助渡劫之修抵御心魔劫,乃是不可多得的佛门至宝。

在场自然均是识货之人,即便有极剑峰铺垫在前,也难免再次被长生古仙宗所震撼。事实上,这其中也有几大宗门显示之意在内,故意震慑这些宗族。

不过片刻钟,又一硕大的法阵显现虚空,一个妙龄女子悦耳的声音徐徐传出——

“独孤道兄和了业大师脚步可真快啊!妾身自坎州起身,一刻不歇地赶路,还是慢了一筹!”

第六十四章 邪宗妖娆

这女子声音悦耳,宛如百灵,十分动听,未见其人,就可让人对声音的主人想入非非,特别是这女子话语中那一抹小小的幽怨,更是仿若羽毛轻挠在人的心田,泛起阵阵涟漪。

“她怎么来了?”

叶鸿飞皱眉自语,苏晓同样露出不悦之色,了业禅师低声诵了一句佛号,独孤纪则一脸玩味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情欢宗宗主,宫铃玉到!”

通禀一出,在场之人纷纷窃窃私语,显然也没料到情欢宗会来道贺。

“情欢宗立身坎州,行事亦正亦邪,立场从来都不明确,今日怎么会来云霄殿为叶殿主贺寿?”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情欢宗与正魔两道均有或多或少的来往,门人多好采补之术,与其说它是正道或者是魔教,不如说它是邪宗!”

情欢宗立身坎州,非正非魔,亦正亦邪,尊号“天下第一邪宗”,门下弟子行事均不能以常理度之。而正因如此,情欢宗处于一种近乎中立的立场,正魔两道均不愿将之得罪死了,不然徒增变数。

当然,作为长生古仙宗,能够在正魔两道的夹缝中成为一种近乎异类的变数,与情欢宗自身的实力底蕴密不可分。相传,情欢宗传承于太古“情欲道”,深不可测,如今现身云霄殿,是否意味着九州局势将再生变数,每个人都有猜测,却无一人可以肯定。

……

法阵光幕尚未散尽,一条白皙修长的玉腿已穿过光幕一步迈出,现出一妙龄女子。那女子容貌不过二十来岁,瓜子脸型,肌肤白皙,媚眼如丝,红唇轻笑微扬,勾人心魄,三千青丝自然盘起,云髻插着金凤花簪,末端悬着珍珠挂饰,更显雍容华贵。

女子身着精致得体的紫色银纹宫装,将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愈发迷人,双峰饱满,纤腰柔柔,一双白皙修长的美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晃人心神,玉足踏着淡紫色的锦鞋,整个人卓越多姿,不可方物。妩媚、清纯,端庄、性感,完美的在她身上交融合一,绝艳一时,场中莫有能与之相比者。

这天生尤物、绝代佳人,便是情欢宗宗主——宫铃玉!

“哇!”

不知是谁一声惊叹,顿时引起一片呼应,宫铃玉掩嘴轻笑,媚态更甚,顿时仿佛整片天地也明艳了不少,场中除有限几人,顿时感觉心脏漏跳的一拍,不济者,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半空中的妖艳尤物,欲火升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呼吸声愈发粗重。

宫楼阁台上,江枫仰望着半空中的宫装女子,惊叹着女子的美貌,眼中露出痴迷,眼神也逐渐开始出现迷离,隐有沦陷之势。他这般年纪,已经对男女之事有了基本的了解,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宫铃玉的诱惑,对于他这种年纪的少年人是最为致命的。

“你在发什么呆呀?刚才是不是又有谁到了?如果人到齐了,我们也该下去了!”

宫楼阁台后,独孤生一已经整理完毕,从房中走出,发髻高束,背负长剑,白衣翩翩,气质卓绝。此时见江枫仰望着宫楼外发呆,疑惑之余快步走到其身边,同样望向半空中,正见宫铃玉窈窕身姿,款款而立。

“咦?我记得,她似乎是情欢宗的宗主,宫铃玉!她怎么也来了?虽然也曾在正式场合中见过几次,不过我还从没见过她这般盛装打扮的模样。当真是倾城佳人、绝代风姿,难怪你会一直盯着看,的确很漂亮!”

独孤生一未发现江枫此时的异状,斜倚着门,中肯地感叹着宫铃玉的美貌。奇怪的是,尽管独孤生一也出现了一些迷醉的神情,却没有出现像江枫那般的异状。

“什么‘倾城佳人、绝代风姿’?你们又看到哪个美人了?”

夏夜殇调笑着从另一个房间走出,独孤生一回头正欲与她分说,突然瞥见江枫眼神有异,失神迷离中更多的是挣扎和无神,额头渗出汗水,嘴唇发白,仿若失魂。

“小枫!你怎么了?夜殇,快来看!小枫不对劲!”

夏夜殇大惊失色,三步做两步,一把将江枫揽在怀中缓缓放倒,摇晃呼喊道:“小枫,你怎么了?快醒醒!小枫!”

江枫正在沉沦之际,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声呼唤,一瞬的清明,江枫的头骨中突然出现一股清流钻入识海中,洗卷江枫心神,令江枫如梦惊醒,瞬间从迷魂境地中苏醒过来,大骇不已,急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半空中的宫铃玉,豆大的汗珠如雨滑落脸颊。

“哼!”

“南无阿弥陀佛!”

叶鸿飞、独孤纪同时怒哼一声,了业禅师口诵佛号,令四周心神不坚的人从迷离状态中惊醒过来。在场之人多为修为高深之辈,即便是与江枫同辈的弟子,也没有出现如他这般古怪的情况。

恢复意识的人一个个移开目光,运转业力和元神力,安定心神,再也掩不住眼中的惊骇。这些人中,心神至坚者极为有限,其余人或多或少都被宫铃玉魅惑,出现了迷失。

“媚功天成!恭喜宫宗主修为再进!”

了业禅师平静问候半空中的宫铃玉,至于那些方才失态的人,已容不得他们震撼,早已羞愧地低下头去,无颜见人。宫铃玉无意识状态的魅惑就已经让他们险些沉迷,而今又怎敢再看。

宫楼中,独孤生一向夏夜殇讲明始末,又听到了业禅师的话,已然明白过来。宫铃玉的媚功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即便是无意识的,也足以令元神力低弱的人迷失心神,心志不坚者,同样会受到影响,江枫就是出现了这种情况。

“夜殇,不对啊!那我为什么没出现这种状况?场中也有与我们同辈的弟子,他们同样也没有出现异状啊!”独孤生一扶起江枫疑问道。

江枫手捂额头,先一步对他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们的元神力还没有修炼到神虚境。我观书中所载,所谓媚功,说来奇妙,但本质上也只不过是一种元神术罢了。只不过它被用于迷惑心神,若与人对敌,还没开打,对方就已经输了五成,从而到达克敌制胜的奇效。”

江枫站直身体,苦笑道:“陈大夫说过,修士只有在元神修为达到神虚境后,魂魄才会与身体建立起明确可以感知的联系,不再飘渺难寻。此时,身体上的感观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会更加直接地影响到修士的魂魄,场中的前辈都是有大修为的人,元神有业力修为加持,所以媚功天成对他们也影响不大。而我等修为虽低,但你们的元神修为全都没有晋入神虚境,所以也没有受到什么过度的影响,而我,却阴差阳错地刚好中了招!”

“还是不对啊!我觉得我受影响的程度比场中的同辈弟子更小,这又是为何?”独孤生一恍然大悟,但旋即又觉得不对,复向两人疑问道。

江枫和夏夜殇相视一眼,盯着他看了许久,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后,均神色古怪的移开了目光,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他。

媚功之所以多为女人对男人用,就是为了勾起男人内心深处,对女人最本能的欲望,从而达到使其在欲望中迷失的目的。独孤生一受到的影响最小,只能说明,他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

“当真是‘不通人情礼,不晓世俗情’啊!”看着还在冥思苦想的独孤生一,两人心中暗叹,决定先把独孤生一晾在一边,暂不去管他。

“小小年纪便晋入神虚境,且能自主脱离迷失之境,此子绝不简单。”宫铃玉早已注意到宫楼这边的状况,对于江枫会受媚功影响已是觉得惊奇,又见其能如此快速地自主清醒,眼中奇异之色更浓,又看向一旁的独孤生一和夏夜殇,轻笑暗语,“另一个小子倒也有趣,至于那个小丫头,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回过神,宫铃玉轻笑着向了业禅师回了一礼,见叶鸿飞脸色很不好看,匆匆一礼后,自半空中翩然落下,长裙轻舞,彼时妖娆妩媚,此时清纯若仙,问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抵挡如此诱惑。

宫铃玉步若蝶舞,至叶鸿飞近前,抿唇轻笑,面生双霞,对其欠身行了一个万福礼,柔声道:“今闻哥哥大寿,小妹特来道贺,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哥哥勿怪。”

宫铃玉语气轻柔,似三月春风,拂人心田,令人难生恶感。一宗之主,此时却如小女孩一般,特别是她此时神态清纯可人,话音更带有一点小小乞怜,足令任何一个男人心生怜意,情不自禁想要将她揽入怀中怜爱。

只是她话语中透出的暧昧,着实令不明真相的众人浮想联翩——“莫非叶殿主与宫铃玉乃是旧识,而且看样子关系很不寻常……”

如此想着,在场之人绝大多数都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哼!”

一旁,苏晓冷哼一声,心头暗骂无耻,带着醋意,皱眉偏过头去,不理会宫铃玉。宫铃玉也是个妙人儿,瞥见苏晓的神情,怎不知她心中所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雀跃,亲昵的上前拉住苏晓的双手,娇声道:“数年不见,姐姐真是越发美丽了,纵然是小妹也不免有些羡慕了!”

“宫宗主过奖了。”

苏晓低哼一声,但也不能在人前失了云霄殿的礼数,简单寒暄了几句,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双手。宫铃玉也不介意,偏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叶鸿飞,目光大胆张扬,有妩媚、有追忆、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藏得深沉。

独孤纪眼中露出更浓烈的趣味,叶鸿飞实在是架不了她的这种眼神,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极不自在。终是宫铃玉收回了目光,藏起一声轻叹,转过身来,巧笑嫣然,又恢复了常态。

“今日叶殿主五十大衍之寿,情欢宗奉上……”

宫铃玉免去了旁人代读礼单的过程,自己为叶鸿飞介绍贺礼,她身后男女各半共五十人上依序上前呈上礼物。其中,有一男一女两个情欢宗弟子距其最近,两人与江枫年纪相若,男的俊朗,女的绝美,容貌上竟十分相似,似是兄妹。

这二人,正是宫铃玉的嫡传弟子——“程重”、“程灵萱”!

但此时叶鸿飞已经无心关注情欢宗送什么贺礼了,因为,不远处宫楼阁台上,三个少年人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了,火势已经传到他这里来了。

“这个美人就是情欢宗宗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国色天香的绝世之人。”

江枫此时已经恢复过来,倚着栏杆偏头对独孤生一感叹道,独孤生一白衣负剑,环臂以一种很严肃的神情表示了赞同。

“哼!这算什么,再过十年,不,再过五年,我一定比她更漂亮!”

一声少女轻哼,夏夜殇在一旁没好气地白了江枫一眼,不服气地掷下豪言。

江枫回过身来,微笑着饶有兴致地看着身旁嘟着小嘴的夏夜殇,点头道:“你现在也很漂亮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哼!那还用你说!”

江枫突如其来的赞美,引来夏夜殇一声娇叱,偏过头时,脸上已经升起了一抹嫣红,更显可爱。

江枫毫不避讳地将这幅美景收入眼中,轻笑一阵,又转过身疑惑道:“不过,我看这宫铃玉与师父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我爹说,叶叔年轻时外出历练,曾经偶遇宫铃玉,二人有过一段不浅的交集。”听此一问,独孤生一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知情人,兴奋地搂过江枫和夏夜殇的肩,将二人拢过来,低声道,“附耳过来,我慢慢给你们说说我爹告诉我的这段‘孽缘’……”

宫楼离叶鸿飞等人不远,虽然旁人不一定能听到,但以他们几人的修为,江枫三人窃窃私语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宫铃玉掩嘴轻笑,看向叶鸿飞目光更加直接,苏晓额头垂下一道道黑线,不知是何心情。叶鸿飞眉梢一阵跳动,虽极力掩饰,但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霍然转过头怒视着独孤纪,传音怒吼道:“你这个叛徒泄密狂,你的嘴是瀑布吗?止都止不住!说就算了,还是说给孩子听,你以后让我怎么为人师表!!!”

“安了,你的形象早就没了……”

独孤纪扔给叶鸿飞一句传音,然后就对叶鸿飞的咆哮置若罔闻,神态自若地与宫铃玉、了业禅师一起转身向云霄主殿走去。

江枫和夏夜殇津津有味地听着独孤生一讲述师父当年的旧事,虽然因为独孤生一嘴比较笨,叙事有些颠三倒四的地方,但他们还是听得激动不已。

少时,江枫摸着下巴感叹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师父都可以守身如玉,没做出出格之事,他对师娘果然是真爱!”

“如果换做是你,你又会怎样呢?”

夏夜殇似是随口一问,江枫当即眉飞色舞,淫荡坏笑着脱口而出道:“要是我,我早就……”

“早就什么?!”

话至半程,江枫突然反应过来夏夜殇话中藏着的禁区,感受着身侧越来越危险的目光,江枫立即端正神态,右手握拳坚定一顿,义正言辞地补充道:“要是我,我一定会以师父为榜样!守身如玉!”

“嗯?”

虽然夏夜殇的眼神中还有些怀疑,但在江枫的强装镇定下,他还是安全地踏出了危险的禁区。

“好了!我去换件衣裳,我们也该下去了!”江枫转身领头向阁楼下走去,不着痕迹地拭去额上渗出的一层细密的冷汗,暗松一口气。

夏夜殇与独孤生一也点头跟上,但就在此时,一道惊天之音轰若雷霆,瞬间响彻云霄殿——

“哈哈哈哈!云霄殿祭天大典,叶道友五十大衍之寿,我‘幽罗宗’岂有不来之理!”

第六十五章 幽行魔罗

“哈哈哈哈!云霄殿祭天大典,叶道友五十大衍之寿,我‘幽罗宗’岂有不来之理!”

狂笑音震,魔动八方!

云霄殿主殿内,叶鸿飞、独孤纪、了业禅师、宫铃玉四人率先冲出,皱眉凝神,威压冲霄而起,逼向云霄殿宗门处。

“幽行!”

叶鸿飞沉目低吼,六堂长老瞬间云集六方,势成绝杀之阵,稍有异状,顷刻间便可布下十死无生之局。

“故人来访,叶道友这般作为,未免失了云霄殿的礼数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男子声音洪亮,爽朗厚重,令人不自觉被其吸引。话音甫落,云霄殿三百米外的虚空突然出现九道百丈裂痕,九道黑影蓦然冲出,直至飞入云霄殿内,才悬空定住。这九道黑影,赫然是九口金丝楠木所制的棺材!

九口大棺呈剑形排列,每口棺木上站立数人不等,正中为首的一口棺材上,一个男子样貌中年,俊雅之中暗藏霸烈,头戴紫金冠,身着黑色劲装,环臂站立在上,自有睥睨天下之势。此人,正是魔教“幽罗宗”当代宗主——幽行!

“闻悉云霄殿祭天大典,恰逢叶道友大衍之寿,幽某特携重礼前来道贺!”

幽行似模似样地行了个道礼,可语气中却无半点道贺之意。叶鸿飞看着幽行,看着这个与他争战半生的老对手,看着他脚下的九口棺材,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目光越发冷冽。

其余六位堂主同样如是,上次一个冥月教教主许林攻其不备,就让云霄殿损失惨重,这次又来了一个幽罗宗的宗主,他们绝不允许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今日更有正道宗门齐至,只需叶鸿飞一声令下,无论幽行有怎样的手段,都将被斩杀于此。

“幽行,你所来即为礼贺,不觉得此举太过无礼了吗?”

独孤纪等人同样目光闪烁,幽行此举,挑衅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九”这个数字,对于云霄殿而言有着特殊意义,可以说,云霄殿每一代的巅峰力量正是云霄九子,没有云霄九子,就没有云霄殿的未来,更没有代代延续的长存久安。

正如极剑峰的“剑星七子”,焚香谷的“六道微尘”,情欢宗的“阴阳六合”,云霄九子对于云霄殿的重要性,直接牵扯到云霄殿整整一代的气运。幽行御九棺而来,分明是暗藏“棺葬九子”之意,如此挑衅,独孤纪可以确定,若是有人扛着七口棺材去他极剑峰,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诶,独孤道友此言差矣,道友可闻‘升棺发材’之说,幽某此举乃是美意也!”

幽行自棺木上翩然落下,抬手一挥,幽罗宗门人尽皆落下,九口棺材轰然打开,露出其中九种奇珍异宝,样样皆非凡品。

“九棺九宝,幽某一点心意,为云霄殿与叶道友道贺!”

幽行拱手笑语,叶鸿飞一看棺中奇宝,目中怒意更甚,冷笑道:“光明石、断水珠、御雷令、透骨针、葬铃花……这九样异宝还真是每一样都‘别处心裁’啊!幽行,看来你为了准备这几件礼物,费了不少心思!”

棺中九种异宝,每一件都与云霄九子的名字相克,幽行的用意,若还需怀疑,云霄殿真的可以自行解散了。

“可惜,叶某福薄,此等宝物,云霄殿无福消受!”

叶鸿飞森然开口,一步踏出,突然出手,真我境巅峰的一掌,带着沛然之力,隔空击中空中的九口悬棺。

嘭!

九棺九宝,轰然炸裂,棺木碎屑洒落而下,下方的幽行笑容收敛,气质骤然转变,霸道凛冽。幽行业力散出,劲风四起,瞬间便将落下的碎屑渣滓彻底湮灭。

“幽某携礼而来,叶道友此举,又是何意?”

撕下伪装的面皮,再无掩饰的幽行冷然抬首寒目,食指轻抬,不可测度的修为之力迸发而出,真我境威压瞬间袭向四方,幽罗宗一众门人随行而动,同时散出惊世绝伦的修为,融合为一。

叶鸿飞四人各自向前踏出一步,修为同样毫不掩饰地逼向幽行一方,两股无形的场域之力,在双方之间消磨碰撞,分庭抗衡,其余人未动,云霄六堂已严阵以待,方才一片欢愉的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什么意思?幽行,我没有闲心与你玩那些勾心斗角的小算计,大家彼此都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无须多言!”

叶鸿飞与幽行目光相接,空中瞬间激起电光火花,这是元神力在角逐碰撞。幽行有如此修为叶鸿飞并不惊讶,可是幽行身后的这些人除了两三个少年外,其余人竟都有不俗的修为,倒是略有些出乎了叶鸿飞的预料。不然,幽行也不可能仅凭这些人就可与叶鸿飞、独孤纪、了业、宫铃玉四人分庭抗衡。

“怎么?听叶殿主的语气,似乎想在此地与我幽罗宗一战不成?”

话虽是疑问,幽行的气势却愈发霸烈,更有增长之势,使得整个人看去时更加巍峨。

“一战与否,在幽宗主,不在叶鸿飞!”

就在叶鸿飞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幽行低头一笑,深邃不知其意,周身气势骤然收敛,幽罗宗众人也缓缓收起了修为。

“然也!”

低声浅言,幽行口中,却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两字。此时,叶鸿飞身后人群之中,江枫三人拨开人群,来到叶鸿飞四人近前。

“师父!”

“爹!”

叶鸿飞与独孤纪颔首轻嗯。此时,江枫已换上一身红衣,衣裳上绣有金纹枫叶的纹饰,江枫喜欢枫叶,这件衣服,是苏晓一针一线,亲手为他缝制的,朴素中透着贵气,艳丽中透着风雅,是江枫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而随着他们三人的到来,云霄九子与剑星七子同样集结到齐,整齐傲然地站在叶鸿飞与独孤纪身后,蔑视幽罗宗一行。同时,焚香谷空音、空相,情欢宗程冲、程灵萱,也已站在各自师父身后。

江枫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幽行的注意,当即眼神一转,笑道:“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江枫吧!我曾听闻许林前辈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一直好奇,如何人物才能有此魅力?今日一见,果然是俊雅少年,风流人物,不同凡响!”

幽行旧事重提,云霄殿伤疤被揭,众人脸色瞬间阴沉难看。叶鸿飞直接侧身将自己的两个徒弟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幽行,寒声道:“你想干什么?!”

叶鸿飞不清楚幽行之举意欲何为,是又一次的挑衅,还是衷心的褒奖,亦或是……别的什么目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自己的弟子出现差错,再遭劫难。然而,幽行对江枫的评价,至少明面上来看是赞扬,这让雷克霖心生嫉妒之余,隐晦地瞪了一眼江枫。

“他都已经废了,为什么又是他?不仅是掌教,连魔教宗主都对他评价这么高,他江枫凭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无论立场如何,幽行都是九州成名多年的人物,以他的身份对一个小辈做出这种评价,都是令人羡慕的。

“妒火,心火之焰!焚人,亦或是焚己!”

幽行是何等人物,一教之主,九州赫赫有名的魔修,雷克霖的神情虽然极其隐晦,但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幽行心中了然,嘴角笑意更浓,但一瞥见江枫依旧一副淡然无惊无喜的模样,无论是强装镇定也好,茫然不知也罢,都让幽行的眼神沉了下来,不觉又多注意了他几分。

叶鸿飞立即将江枫护得更加严实,幽行却已移开了目光,豪言道:“久闻正道宗门教导有方,门下弟子独领风骚,我魔修一脉久闻盛名,今日特想讨教一二!”

“幽宗主可真是爱说笑啊!讨教的人总不会是你身后的那些人吧。这些孩子可是一个突破长生门的都没有,就算要讨教,也不是跟他们啊!”

宫铃玉巧笑嫣然,无形之中已经运转媚功,但幽行却丝毫不受影响,笑道:“久闻宫仙子美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着实令人心驰神往!”

“言不由衷!嘴上说着心驰神往,却也不见反应,只怕我这般女子,还入不了幽行宗主的贵眼吧!”

幽行自是微笑不言,叶鸿飞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们在云霄殿这般放肆无礼,截言道:“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不过切磋而已,何来目的之说,叶道友多虑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几位道友也应该不会需要让我用激将法这种小孩子把戏吧?”

名为切磋,实为死战!这一战,避无可避,叶鸿飞与独孤纪、了业禅师相视一眼,独孤纪微微颔首,幽行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似乎对叶鸿飞等人的应允预料在前。

……

“起!”

众人移步演武场,叶鸿飞、独孤纪、了业禅师和宫铃玉各带己方门人分立一方,将幽罗宗一行包围在场中。幽行就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四大教主的包围之中,丝毫不见怯意,慵懒之中,王霸之气尽显!

叶鸿飞剑指点出,演武场中央霎时升起一座三百米边宽的武战台,其余宗族之人也已退至观战席位上,场中氛围,肃杀凛然!

“幽宗主,贵宗打算派何人出战?”

五大教主各自落座,了业禅师宏声发问,幽行手杵座椅,偏头而倚,霸气尽敛,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随意点向身后:“孙治,你去吧!”

幽行身后,一个微胖的少年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锉刀,无趣地修理着自己的指甲,猛地一听宗主唤自己,心里一惊,怪叫一声,手中锉刀掉落在地,急忙慌慌张张将之捡起,唯唯诺诺上前,恭声问道:“宗主,您找我?”

幽行眉头一皱,孙治偷眼一瞥,顿时吓得跪倒在地,汗如雨下:“弟子并非有意走神,未听清宗主圣言,还请宗主饶弟子一命!”

说罢,孙治即刻三拜九叩,磕头如捣蒜一般向幽行求饶乞命,幽行眼中厌恶之色更加浓郁,甩过头去,沉声道:“本座要你现在就上台去与正道门人切磋,你可愿意?”

孙治当即想也不想就是一阵摇头,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看了看眼前的武战台,又看看四周虎视眈眈的正道弟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中藏不住的胆怯。

“嗯~”幽行拖长鼻音,有了怒意。孙治一个激灵,转过身来低头谄媚道:“宗主,弟子修为低微,上台切磋只怕落了圣宗威名,还是请宗主另择师兄参战吧!”

说着,孙治指着身后人群中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就要躲到人群中去,死活不愿上台参战。

幽行怒目圆睁,显然因这么一个门人而让自己丢脸很是不快,反手提着孙治的衣领,直接将其扔上了武战台,不容辩驳地狠声道:“本座的决定,还轮不到你一个弟子来反抗,今日你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要么,你死在武战台上;要么,你就死在我的掌下!”

孙治从战台上爬起来,弓着背,十指交叉握紧,战战兢兢地看着四周一个个眼神古怪的正道弟子,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结结巴巴道:“各……各……各位道友,切……切磋而已,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四宗弟子弟子眼中古怪之色更浓,绝大多数人嘴角一撇,轻蔑笑道:“还以为幽罗宗会派出什么样的人物呢,这么上来个这么个极品?呵!”

“依我看,应是那幽行宗主嫌弃此人在幽罗宗内玷污魔修之名,故意假借吾等同辈弟子之手,将之除去罢了!”

“哼!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废物!”

正道弟子们有自己的推测,四大教主却在看向幽行与孙治时目露沉思,似有某种猜测无法确定。

对于四周正道弟子的蔑笑,孙治的脸上的赔笑之色更浓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台下,幽行脸色铁青,看上去似乎是因为丢脸至此,怒极想要直接一掌把孙治拍死的神情。正道各宗怎会如此轻易放过这般打压魔教,令幽罗宗颜面尽失的机会。但是,一时间,各宗弟子竟都没有上场的打算,似乎与这种贪生怕死的“极品”魔修交战,有辱自身。

雷克霖抱臂而立,对台上那个看不出半点魔修样子的孙治,已经蔑视到了极点,不仅是他,其余人同样如此,江枫虽然奇怪幽行怎么会派这么个另类的极品出战,但也与众人一般,觉得眼前孙治毫无认知中魔修的样子,不免轻视鄙夷。

见还无正道弟子应战,雷克霖两眼一转,向不远处的孔冲微微点头,孔冲立即迈步踏出,纵身跃上战台,豪言嗤笑:“无需师兄们出手,我一人,单手足以拜你!”

叶鸿飞、独孤纪、了业禅师、宫铃玉,四位教主同时暗呼:“糟了!”

第六十六章 切磋

孔冲豪言壮志,跃上武战台,与畏畏缩缩的孙治相对而立。一方身姿挺拔、方脸浓眉,一方体型微胖、气质萎靡,顿时形成鲜明对比。

“孔冲师兄加油!废了这个猥琐的胖子!”

“孔冲师兄力压魔教,扬我云霄之威!”

“师兄必胜!”

“……”

如此对决,在云霄殿弟子眼中,虽已是必胜的定局,但他们还是不遗余力地为孔冲鼓舞打气,无论孙治是个怎样的对手,战胜他,都是在打幽罗宗的脸,而现在,将完成这件事的,是他们云霄殿。

孙治看着面前的孔冲,笑容更加勉强,对孔冲略带讨好道:“那个,这位道友,我们和气生财,点到为止!其实……其实我本来是想做一个好人来着!嘿嘿……”

孙治眼珠子一转,憋出一个令人嘀笑皆非的借口,四周顿时哄笑一片,孔冲眼中耻笑之意更浓,凛然道:“正魔不两立,你既心生善念,我便手下留情,饶你一命!”

孔冲此言,获得了一众师弟师妹们的赞赏褒扬,幽行嘴角轻笑,但叶鸿飞等人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可是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孙治点头哈腰,连声道谢,赞颂孔冲仁义。孔冲只觉得一阵飘飘然,十分自得地享受了这份殊荣,他只觉得三师兄对他太好了,竟将如此幸运之事交于他来做。

“看掌!”

孔冲突然动作,神虚境初期的修为赫然爆发,执掌冲出,业力强劲无匹,十成的劲道,直取孙治面门,丝毫不见留情。

孙治惊恐怪叫,翻手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火球炙热异常,可焚金石。孙治二话不说甩手就向孔冲扔去,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向武战台边缘跑去。

“哼!区区火弹术,如何奈何得了我!”

嘭!

孔冲不屑冷哼,一掌击向火球,一声低沉的火焰爆鸣声,孔冲生生击散了孙治的火弹术,火星四溅,自身毫发未损。

“哪里走!”

看着逃向武战台边缘的孙治,孔冲蔑笑之色更浓,大喝一声,剑指一挽,指间现出一道灵符,业力涌入,灵符上的符文仿佛复苏一般。孔冲甩手将灵符扔向孔冲,灵符在半空中自焚燃烧,化作一根火箭,直取孙治后心,与此同时,孔冲已经紧随其后冲出。

孔冲乃是锻兵堂弟子,本就主修火系术法,如火弹术之类的,不过是入门法术,从方才孙治出手来看,他自信自己在火系法术上的造诣远胜于孙治。他连过多使用业力的打算都没有,收拾这么一个废物,一两张灵符就够了。

“你……你耍赖!怎么可以使用灵符的!”

孙治逃窜中委屈怪叫,孔冲冷笑道:“比武切磋,从来没有说不准使用法宝!”

“啊!”

眼看火箭离自己的后颈愈来愈近,孙治抱头逃跑中脚下一滑,径直向前跌去,险之又险地躲开了火箭。身后的孔冲也有些意外,暗道好运的小子,人已经到达孙治身后,举拳就要向正在倒下的孙治的腰部打去。这一拳若是打中,孙治的脊柱将彻底断裂,沦为废人。

“受死吧!”

嘭!

孔冲狠声大喝,但拳未落下,声音已经戛然而止,一个低沉的肉体碰撞声,取代了一切的声音。孙治倒下时,右脚无意识向后勾起,正好一脚踢中了……孔冲的裆部!

“啊!!!”

孔冲在一瞬间的静止后,突然捂着两腿之间,跪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痛呼,青筋暴现,面色涨红,像个被煮熟的虾子似的,蜷缩在那儿。

四周观战的男弟子同一时间胯下一紧,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裆部,江枫更是怜悯地看着孔冲,低声自语道:“男人的痛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孙治从地上爬起来连连道歉,众人哄然大笑。丢了这么大的脸,孔冲此时眼神仿若要噬人,低吼着爬将起来,忍着痛向孙治冲去。

“我要杀了你!”

“我真不是故意的!”

孔冲腾跃而起,扑向孙治,两人即将碰撞在一起的瞬间,四周人视线受阻,看不清孙治动作,只看到他大喊一声后,业力迸发,一拳好巧不巧,正中击中了孔冲的丹田小腹处。

“啊!”

孔冲大叫中如遭重击,在半空咳出一口鲜血,坠落到武战台下,汗如雨下,蜷缩呼痛,挣扎了几下,昏厥过去。

“咦?”

孙治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台下昏迷过去的孔冲,突然一改怯弱之色,一甩衣袖,衣摆无风自动,负手傲立,昂首挺胸,一副高处不胜寒、天下莫敌的模样,趾高气扬道:“云霄九子不过如此,三招之内,皆当跪服在吾孙真人的脚下!”

云霄殿弟子本来还处于对出人意料的结果的震惊中,一听孙治的话,再看他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顿时炸了锅。

“玛德,别拦着我,我要上去剁了他!”

“无耻至极,有这种下三滥办法也算赢,让我上去,我让他一手一脚!”

“就他还是孙真人,方才低声乞怜的又是谁啊!我要宰了这个无耻之徒,他简直就是个败类!”

“无耻魔修,你不过是巧合击中孔师兄的命门罢了,你可敢与你章爷爷一战!”

……

云霄殿弟子群情激奋,若不是有人拦着,只怕已经冲上去将孙治活活生撕了。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了,幽行放孙治出来,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人的,而他们云霄殿首当其冲成了初位体验者。可怜的孔师兄,偏偏这么倒霉,被人用这种方式打得昏厥过去,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唯独江枫,眉头缓缓皱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孙治,似要将其看个透彻。对于这些一道道足以杀人的眼光,孙治轻咳一声,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其实想做一个好人来着!”

“卧槽!”

不知是谁吐口而出一句脏话,四方顿时云集响应。就你还想做好人,你要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安静!”

夏夜殇大声喝住吵嚷的云霄弟子,大师姐发话,云霄弟子也不敢再闹腾,纷纷收言闭嘴,看向夏夜殇时,眼中藏不住的倾慕。此时,孔冲已经被人抬了回来,夏夜殇半跪在地查探一番后,偏头对江枫传音道:“是巧合吗?”

“无法确定!”江枫传音回应,眉头皱的更紧,目中渐有思索之色。同样如此的,还有夏夜殇、雷克霖和高卓远。

“阿弥陀佛!小僧自知才疏学浅,但也愿与孙施主切磋一二!”

了业禅师身后,空相合手颂佛,踏入武战台上,了业禅师目光一沉,但还是没有制止弟子,空音欲言又止,最终摇头轻叹,还是未劝阻师弟。

“我此时出场入战,因有孔冲为戒在前,自然不会轻敌大意。孙治此人,败之不难,但因他方才击败孔冲在前,我此时出手,不仅可以为孔冲复仇,平息云霄弟子怨气,更可彰显我焚香谷门人更胜于他云霄殿,在师父面前显吾能为!实乃一举多得也!”

见师父并不反对,空相更加从容,心中早有计较,此时出战,时机最妙。

“小师傅应该就是焚香谷这一代的六道微尘之一吧!不知阁下又是第几道呢?”孙治平淡开口,并无先前慌乱怯弱之相,反而气定神闲,一副高手寂寞的神情。

“小僧焚香谷空相,请指教!”空相嘴唇一撇,暗道: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空相不空,所空为何?”

孙治低声一语,空相却已经反手收起念珠,径直冲了过来,未听清孙治所问,已然全力出手,反倒是一直关注着孙治的江枫听此一言瞳孔猛然一缩,突然发现孙治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空相口诵阿弥陀佛,宝相庄严,双掌合十,丹田业力运转,掌中金光乍现,将空相衬托得越显神圣不凡。

“千叶掌!”

空相掌动轻喝,双掌宛如金铸,身前赫然出现数十道金色掌印,这些掌印仿若真实,层层叠叠,环空相而现,仿若转轮,宛如菩提千叶!

空相距孙治丈余,掌印金轮之中,空相如同罗汉降世,威严非常,孙治瞳孔一缩,知空相已用杀招,不敢怠慢,正欲动作,千叶掌已轰然临身。

轰隆隆!

空相蓄势已成,双掌蓦然推出,周身数十道金色掌印顿时随之而动,孙治不及防御间,千叶掌已然降临。武战台上一阵轰鸣连连,犹如雷鸣低吼。千掌齐落,武战台上地面碎裂,霎时沙尘飞扬,已不见孙治身影。

“千叶掌,不愧为焚香谷绝学,你以神虚境修为,能掌开数十,已足以绝艳同辈中人,不愧是身居六道微尘之人!”

一道身影自烟雾中突然冲出,跃向高空,对空相缓声而言,仿若点评,正是孙治。此时,孙治身前排列着三十道防御灵符,正是这些光华出现暗淡的灵符,方才为他挡下了空相的千叶掌。

“虚张声势之徒,也敢妄论于我!”

空相见孙治借灵符之力才勉强挡下自己的攻击,对于他这种虚张声势的行为十分反感,翻手取出一口佛刀,锋利异常,挥舞间,刀锋呼啸着向半空中落下的孙治破空斩去。

“哗众取宠之辈,你如今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目标,还敢狂妄!”

四周弟子同样屏息凝神,孙治跃空而逃实在是太过不智,他们如今的境界,根本无法御空飞行,身处空中,便如赤裸一般,只能被动防御,任人攻击。

空相成、孙治败,众人心中注定的结局,就在这一瞬!

第六十七章 你输了吗?

“伏魔斩!”

空相大喝,手中佛刀亮起刺目的光芒,光芒膨胀成刀形,不断积聚,最后在凝于刀刃的一瞬霍然斩出,半月形的刀芒足有丈长,向孙治破空斩去。

孙治急忙向身前的灵符中灌入业力,青色的防御光幕瞬间开启。刀芒、光幕,轰然相撞,但只坚持了片刻,孙治的防御屏障上就出现了裂痕,三十道灵符,转眼间便支离破碎,同等代价便是空相的这一记伏魔斩同样消散殆尽。

即便如此,残余的刀气依旧划破了孙治的衣裳,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浅浅的血痕。孙治落地瞬间,空相已持刀杀至,佛刀光华内敛,神圣之中步步杀机,空相仿佛化作怒目金刚,口念慈悲善哉,刀法却凌厉非常,招招直取孙治要害。

孙治咬牙苦苦闪避,又取出数张灵符贴在身上,张开防御光壁,光壁只有丈厚,却将佛刀稳稳当当地挡在身外,如若不然,以空相此时的状态,刀法式式连环,一气呵成,仓促之间,孙治必受重伤。

“渡魔极乐!”

空相手中佛刀越发凌厉,口中低喝,三十二式连环全数叠加在最后一式!佛刀斩下,金光如练,刀华耀空,宛如星河倒挂,瞬间破开孙治的防御,对着低头无措的孙治猛然斩下。

“能在我手中坚持如此之久,即便是凭借外物,你也足以自傲了!”

佛刀临头斩下,场外不少女弟子已经将眼睛闭上,不忍再看注定的结局。

当!

没有想象中的人头飞落,更没有刀斩血肉的声音,随着一声奇异的金铁碰撞之音传入众人耳中,在场的正道弟子,同一时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自傲?呵!”

武战台上,孙治左手漆黑如墨,死死扣住了空相斩下的佛刀,令其难动分毫。“渡魔极乐”虽强,竟难以伤其丝毫!

在正道弟子惊愕的目光中,孙治缓缓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的不再是怯弱慌张,而是刺骨的阴寒狠辣。那,是一个魔修的眼神!

“魔罗手!”

“不可能!”

孙治声音低沉冷酷,空相惊叫,左手掐诀,单手结出莲花圣印,业力积聚,打向近在咫尺的孙治。

“你心神已乱,不过徒劳之功!”

孙治右手同样变化为黑色,举拳相迎,魔罗手对决佛门莲花圣印!

轰!

沉闷的一声碰撞,魔罗手势不可挡,摧枯拉朽,直接破去了莲花圣印,轰击在空相的身上,空相惨叫一声,左手倏然变形,臂骨断裂,被孙治的魔罗手抵住,一同落在胸膛处。

一力降十会!

“噗!”

佛刀脱手,空相喷出一口鲜血,被孙治一拳轰飞,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在场外,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孙治手持佛刀,斜指空相,冷漠道:“你不曾轻敌,却轻视了我!当你怀揣着这种心境与我对决时,你就已经输了!你的确不弱,但当你执着于心里对我片面的认知,却发现我并非如你心中所想那般时,那一刻,你心神已乱,十成力去了六成,败你,不过反掌而已!”

“你……”

孙治说罢,当着空相的面收走了他的佛刀,羞愧至极的空相只吐出了一个字,就直接气得昏厥过去,被师兄空音摇头带回。

“师弟,你实在是太过争强好胜,希望此次,能让你有所醒悟!”

孙治看着抱着空相离开的空音,对于这个一脸平和淡然的焚香谷门人,不禁多注视了几眼,心中有了估量。收回眼神,孙治转身环视四周正道弟子,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平静威严的声音徐徐传开——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吾乃‘幽罗五魂’之一,孙治!”

震惊!极度的震惊!除了震惊,再无别的词足以形容这些正道弟子现在的心情。

这还是他们以为的那个极品另类魔修吗?幽罗五魂之一!难怪,难怪孔冲会败得如此彻底,根本不是什么巧合,对方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们,而他们,全部都陷进了孙治和幽行用演技所编织的虚假妄想中。

羞愧!无地自容的羞愧!枉他们身为正道弟子,自诩除魔卫道,如今却被同辈的魔修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叶鸿飞等人依旧闭合着双目,没有言语,唯有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幽行脸上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深邃难测。

江枫沉思不语,夏夜殇沉吟了片刻,最后摇头苦笑,偏头看向一旁同样在思索中自嘲的高卓远,嫣然笑道:“高师弟似有所思,如何?你输了吗?”

高卓远身体一震,抬头见夏夜殇那尚带有些许稚嫩的绝美面容正看着自己,心神略有浮动,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但又很快压下,平静道:“卓远惭愧,虽极力坚持想要挽回败局,但仍输得毫无余地!”

夏夜殇如今身材和容貌已经逐渐长开,清丽美艳的容貌,不知有多少男弟子心生爱恋,为之倾倒。云霄殿之主叶鸿飞的真传弟子貌若天仙的传闻九州之内谁人不知,云霄第一子夏夜殇的美名同辈之中谁人不晓。

即便是情欢宗宫铃玉的嫡传弟子“程灵萱”,自持貌美倾城,今日在见到夏夜殇后也不免自行惭秽,相较无光。

不仅是云霄殿,极剑峰中,夏夜殇的倾慕者同样众多,高卓远,也勉强算是其中一个。只不过,这众多倾慕者中,不是因双方身份地位相差太大而无所交集,就是自认配不上夏夜殇。

近一两年来,夏夜殇的追求者开始逐渐增多,其中也不乏有对其展开过疯狂追求的,但夏夜殇依旧只是每日专心修行,未见她对谁稍降辞色。

如此一来,恰恰为夏夜殇平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她就仿佛笼罩在薄纱中的高山雪莲,令人迷醉,令人向往。正因如此,与夏夜殇关系亲近的江枫和独孤生一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独孤生一不通男女情感,加之性格上的单纯,很自然地被排除在外。这样一来,江枫就成了众多男弟子的公敌。江枫这两年来受到的麻烦,很多就是因夏夜殇而起的,这一度令他颇感无奈。

高卓远与其余人不同,自然不会因此失态,此时也略感兴趣地反问道:“那夏师姐你呢?”

“惭愧,夜殇也输了!”

夏夜殇苦笑,高卓远忽然瞥见雷克霖正往这边看来,亦随意问道:“雷师弟呢?你输了吗?”

“哼!我当然……我,唉……输了!”

雷克霖轻哼一声,本不想失了面子,欲谎言应对,但一见夏夜殇望来,最终还是改口承认自己输了。

毕竟,连夏夜殇都承认自己输了,他若是还硬着头皮说自己未输,岂不是徒令夏夜殇生恶,让旁人笑话。

江枫依旧在沉思,独孤生一却听得云里雾里的,忙问道:“老二,你们在说什么输了?你们神智失常了吧!刚才输的是那个孔冲和焚香谷的空相,不是你们!”

高卓远正欲作答,江枫却已从思考中回转过来,反问道:“生一,如果刚才上去的人不是孔冲也不是空相,而是你,你会输吗?”

独孤生一恍然大悟,低吟了一会儿,盯着孙治沉声道:“我……输了!”

“是啊!”江枫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叹道,“我们又被我们的敌人为我们上了一课!”

……

武战台上,孙治昂首傲立,这一次,再没有人说什么,再没有辱骂嘲笑,只有无力的赞叹和失落,孙治就在这样的氛围中静立了许久,才嘴角一勾,讥讽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弟子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给你们看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以你们的智商,正道灭亡不远矣,不如趁早加入我幽罗宗,他日也好保得性命安生!”

“住口,不过是使得奸诈诡变,也敢在此夸口!”

有极剑峰的弟子看不下去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挺身而出,却被孙治直接无视,嘲弄道:“正道所谓的云霄九子和六道微尘终究也不过如此,你们若不服气,可以一起上!我全部接下了!”

云霄弟子愤懑就欲上台一战,但有夏夜殇警告在前,只能强忍怒火不敢擅动。焚香谷同样有空音制止,但极剑峰却不同,独孤生一的五师妹木重语等人当即就要拔剑冲上去,却被高卓远回头直接喝住:“放肆,丢脸还不够吗?回去!”

“不,高师弟,让他们去!”

江枫制止高卓远,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但此时,情欢宗一男一女二人却先一步跃上武战台。

“情欢宗出手,向来成双成对,你,敢应战否?”

情欢宗修行的乃是道侣双修之法,只有夫妻二人合力齐上,才能发挥出彼此的实力。孙治打量着眼前这一对十八九岁的道侣,并无意外,开口道:“你们二人应该并非情欢宗阴阳六合之一,也敢上来与我挑战!我奉劝你们还是早些滚下台去,以免失了颜面。”

“哼!对付你何须阴阳六合,我夫妻二人足矣!”

“呵呵!我知今日阴阳六合无一人到场,不过我听说你们情欢宗程氏兄妹,虽是宗主嫡传,却不在阴阳六合之内,下去,换他们上来!你们,不行!”

此言一出,情欢宗五十余人脸色全都不好看,特别是程重、程灵萱兄妹,对方如此指名道姓要独战他们兄妹二人,未免太过小觑。武战台上,那两个情欢宗的弟子被人如此轻蔑,脸上也挂不住,愤然间抢先出手。

只可惜,虽为同辈天骄,但仍不敌位列幽罗五魂的孙治,修为虽然相近,但仍在孙治面前败得毫无余地!

“王道修法!”

高卓远一眼看出,孙治已经开始以王道修法修行,心中更加警惕,转身对着极剑峰先行十二个弟子中非剑星七子的五人吩咐道:“你们五人,上台一战,尽量拖延,只许败,不许胜!”

“是!”虽然不明白二师兄为何如此下令,但那五人还是依言行事,宝剑出鞘,跃然上台。

“老二,你这是……”

独孤生一刚要发问,就被高卓远截下话势,转而向江枫问道:“江师兄,你方才沉思许久,是否已经想到了击败孙治的方法?”

第六十八章 最后一步

高卓远之问,江枫尚未回答,雷克霖已抢言道:“孙治已经触摸到了长生门,更是依王道修法修行元神力有成,你如果是打算用车轮战消耗他的体力的话,我只能说你真是愚蠢至极!”

江枫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雷克霖,雷克霖目不斜视,看也不看江枫,面无表情继续说道:“王道修法的修士对于单一修法的修士是毫无余地的碾压,方才上台之人,除了空相,全部都未修出元神力,等同于单一修法之修,在孙治面前根本就无获胜的可能!而且,身列幽罗五魂,我不信孙治身上没有恢复型的丹药,你若想以车轮战胜之,我只能说你这几年真的已经废到家了!”

“孙治是王道修士,胜之不易,加之方才高师弟命令极剑峰五位师弟只许败不许胜,一旦五人围攻再败,我方士气必然降至冰点,而且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简简单单的胜利,而是足以振奋士气的一举击溃的压倒性胜利,只有这样才能激励已经萎靡的弟子们的士气!小枫,你真的想好了吗?”

夏夜殇略带担忧地问道,话甫落,语方尽,场上五位极剑峰弟子终于坚持不住,如高卓远所说,败下阵来,五把长剑,被孙治抓在手中,插到地面上。夏夜殇眼中忧色更浓,而江枫却至始至终都在紧盯着武战台上的孙治,一言不发。

“云霄殿、焚香谷、情欢宗、极剑峰,正邪四大宗门,果然都是废物!合力围攻也胜不了我一人,你们还有何颜面与我幽罗宗并称长生古仙宗,不如解甲归田,也好过他日徒送性命!”

孙治狂傲的笑声仿佛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了四宗弟子的身上,他们愤恨不平,可是连比他们强的人都败了,他们又能做些什么。果如夏夜殇所说,在极剑峰五人尽败的瞬间,四宗弟子的士气,达到了冰点。

一般情况下,元神修为境界与业力修为境界是大致对应的,元冥境对应冥业境,元虚境对应神虚境。故而,双力同修的王道修士,几乎相当于单一修士的两倍战力。同境界之中,王道修士四字,意味着的就是同阶无敌,若是对上单一修士,那绝对是毫无悬念的碾压,甚至对于境界高于自己的单一修士,也可越阶战斗。

程重正要出手,却被妹妹程灵萱一把拉住,示意他静观其变。因为四宗掌教、长老,无一例外,全都闭目不言,似乎并不打算出手制止局面。这让各宗弟子更感到无望,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四宗最顶尖的几名弟子的身上。

江枫他们明白,师父他们是打算让他们自己解决,不然也不会暗许幽行的目的而不出手,这是在磨刀,若是四宗弟子不能独对应付今日局面,他们宁愿折了这把刀!

对于四周投来的求助意味的目光,雷克霖颇感自傲,瞥了一眼废物一般的江枫,心中的优越感越发强盛。而此时,江枫终于开口了。

“要力败孙治,还缺最后一步!”

“什么?”夏夜殇皱眉问道,其余云霄九子、剑星七子也偏头看来。

雷克霖见夏夜殇忧色,觉得此时正是表现之机,为讨佳人欢心,对江枫之言不屑道:“你久未战斗,谨慎过头了。要胜孙治,何须如此麻烦,吾一人足矣!”

话毕,雷克霖长身而起,一个前空翻,翩然入场,顿时将四周士气再次点燃。

“好!雷师兄必胜!”

“力压邪魔,雷师兄扬我云霄威名!”

“三师兄出场,孙治必然授首!”

“有三师兄在,幽罗五魂又算得了什么!”

“霖儿!”

……

欢呼声此起彼伏,就连雷克霖的父母也目露奇光,暗含期待。其中,以长生堂弟子最为热切,仿佛对雷克霖已经产生了宗教式的崇拜。

“三师兄?雷姓?他就是雷克霖!原来雷克霖就是云霄第三子!”孙治观察着雷克霖,推断出他的身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白石缓步走到江枫身边,轻语道:“二师兄,你现在明白雷克霖当初为什么会选择长生堂了吧!”

江枫苦笑一声,道:“当年看不分明,如今想来,他没有选择拜入师父或执法堂门下,而是出人意料地选择了长生堂,只怕正是因为,长生堂最有利于他培植自己的势力!”

“长生堂门下,多为无世家背景的内门弟子,且门下弟子与列阵堂、济生堂、锻兵堂不同,只需专心修行,不用专研相应的技能。若论收买人心、培植势力,没有比此处更好的所在了!”

白石叹道:“当年,只怕他做出选择时,各位师叔师伯就已经看出他的目的了,只不过放任不言而已。可笑我等时至近期才醒悟过来,但雷克霖只怕已经是我们这一辈弟子中除大师姐外拥护者最多的人了!”

江枫不语,只是摇头,偏头看了一下独孤生一和高卓远,有的时候,他真的很羡慕独孤生一。独孤生一并无继任极剑峰一宗之主的才能,因而,独孤纪才会另择良才培养,将高卓远收为嫡传。

而在独孤生一的人生中,从来无争权夺势之心,他的生命里似乎只有剑才是可以令他痴迷的唯一。正因如此,独孤生一和高卓远才可以像寻常弟子一般交心往来,而高卓远也愿意向独孤生一倾诉自我。

他们师兄弟的关系,不同于江枫和夏夜殇,更不同于江枫和雷克霖。独孤生一与高卓远的亲近,不仅与两人的性格有关,更是因缘巧合的结果。极剑峰内所有的权势争夺、勾心斗角,都由高卓远阻挡在前,亲自承受,而独孤生一,则因此得以沉醉在自己的乐趣中。

这,正是江枫所羡慕的!

正失神,独孤生一忽然偏头对江枫道:“雷克霖同样是王道修士,此战由他对上孙治,必能胜之!”

“生一,你错了!”江枫闻言依旧摇头,道,“此战,雷克霖必败!而这,正是力败孙治的最后一步!”

江枫语出惊人,夏夜殇几人纷纷侧目,木重语惊叹道:“孙治真的有这么强吗?”

夏夜殇也补充道:“你多年未与雷克霖交手,不清楚他真实的实力,我可以告诉你,他虽然还没有凝聚魂印,但如今云霄九子中,除了我还能压他一头外,再无人是他的对手!孙治虽强,但幽罗五魂也不过与云霄九子同等,以雷克霖的修为,足以胜他,何来败论?”

“非也!”江枫否定了木重语和夏夜殇的看法,道,“非是孙治太强,也不是雷克霖太弱!以雷克霖的修为,本可战孙治而胜,但生死一战,又当如何?”

“你是说……”夏夜殇瞳孔一缩,高卓远也醒悟过来,补充道:“江师兄的意思,是指战斗经验!”

“不错!”江枫看向夏夜殇道,“我们当年都是亲眼看到过魔修的战斗方式的,刚才我请高师弟让极剑峰的五位师弟与孙治交战时尽量拖延,就是为了从旁观察,确定一件事。而现在,这件事已经确定了!”

“孙治的战斗经验远胜于我等!”高卓远低沉着声音给出结论。

夏夜殇也道:“雷克霖与孙治的修为应在伯仲之间,但修为相近的情况下,一旦一方的战斗经验远胜于另一方,胜败既定!”

“可是,江师兄,你为何会说雷师弟战败是胜孙治的最后一步?”

高卓远向江枫提出疑问,江枫抿唇轻笑,反问道:“高师弟,你认为孙治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心机深沉、思绪缜密的人!”高卓远目露思索,答道,“孙治先前刻意扮丑,以懦弱贪生、惧死怯战的虚假形象来搅乱我们的判断,更主要的是,幽行作为一宗之主的配合演出,让我们产生无法逆转的轻敌心理。之后,他在与孔冲实力相差极大的情况下,仍故意以一场另类的战斗来使我们坚定自己的判断,增长我等心中的轻视。孔冲战败,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但这番作为,却直接决定了后来空相的重伤败北!”

“还有吗?”江枫复问。

“孙治之后虽然显露出真正的实力,但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他都会故意以言语扰乱对手的心境,限制了对手战力的完全发挥,使自己的胜率再添数成不止。可以说,孙治此人,极为可怕!”

高卓远话尽,江枫再问:“还有吗?”

“这……”高卓远一时语塞,夏夜殇却抢先回答:“除此之外,孙治更是一个张扬自傲的虚荣的人!”

“孙治之前所做的一切,无论换做是哪一个天骄,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做出来,而他身为幽罗五魂之一,扪心自问,若是换作你们,是否会甘愿如此贬低自己?他之所以甘心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切,所忍受的一切,都将在之后给他带来更多心理上的快感来满足他的虚荣心!

“孙治的极尽张扬都来自于他的自傲,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满足自己的虚荣。他每一次击败对手,对手的无力愤恨、围观者的震惊失落,都令他的虚荣心得到进一步的满足。从他每次击败对手都会居高临下地说出对手的败因,嘲讽四宗弟子就可以看出,他在享受着这一切!”

夏夜殇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孙治的性格特点,令江枫颇为惊讶的看着她,对此,夏夜殇只是白了江枫一眼,道:“不必奇怪我为什么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他的张扬放肆和我认识的某一个人曾经的模样实在太过相似了!”

江枫闻言一愣,最后苦笑自嘲道:“我竟然都不知道我曾经有可能会成长成这般模样。你说我到底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愤懑呢?”

此话只有江枫和夏夜殇知晓其中含义,高卓远不知,只是恍然道:“难怪江师兄说雷克霖的战败就是胜孙治的最后一步!”

“等等!等等!”独孤生一急忙叫停,揉着太阳穴叹道:“你们这说的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感觉跟不上你们的思路呢?”

高卓远偏过头来对独孤生一悉心解释道:“江师兄的意思是,一旦雷克霖战败,那么,四宗弟子的士气将在恢复后重新降至最低,而这一次士气下落所带来的打击,将远胜于之前。同样,孙治的傲气、虚荣都将达到最高点,骄兵必败,此时,就是击败他最好的时机!”

“哦!原来如此!”独孤生一这才明悟,抱怨道,“你们的脑子怎么转的这么快?就不能顾及一下像我这样的人吗?”

江枫三人直接甩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少装蒜!别人不了解你,我们还不了解你吗?你根本就不笨,只不过是不善思考罢了!平时别这么懒,多动动脑筋,也不至于现在听得云里雾里的!”

独孤生一不好意思挠挠头,又说道:“那我也同样有想问题啊!怎么没见像你们一样?”

江枫笑得:“因为你是在想,而我们是在思考,二者在本质上,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就在此时,一直闭目的叶鸿飞等人,终于睁开了双目,欣慰地瞥了一眼江枫四人的方向,露出开怀的笑容。他们一直在关注江枫几人,同时防止了幽行的窥探,使幽罗宗不会提早做出防范,这也正是江枫几人可以放心讨论的原因。

“雷克霖要败了!”

夏夜殇沉声提醒,四人急忙调转目光,注视着武战台上激烈异常的战斗。

第六十九章 智败

武战台上,雷克霖与孙治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至始至终,两人都没有动用任何一种法宝,即便是最基本的灵符。因为,只有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才能取得彼此最希望的效果。

场上拳掌往来,二人互不相让,一人凛然威严,一人阴绝狠辣,都是毫不留情,双方都承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风雷指!”

雷克霖并指如剑,风雷起势,如苍龙出洞,直取孙治肩头,谁知孙治不闪不避,生生承受了雷克霖这一记风雷指,魔罗手显现,握拳直接打向雷克霖的腹部。

咚!

拳指对决,血光乍现,孙治肩头被一指戳穿,血柱喷涌,却不管不顾,越战越勇,疯狂狞笑,继续杀向呕血倒退的雷克霖。雷克霖越战越觉得憋屈,他们二人修为分明相差不大,甚至雷克霖还要略高一些,但孙治这种以伤换伤的疯狂战法,每一次都让他吃了大亏。

他明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可每次看到孙治那种视生死如儿戏的疯狂神情,雷克霖的本能不可控地进行了闪避,如此一来,气势上便被敌人压了一头。

孙治身上伤痕累累,血如泉涌,偏偏脸上挂着病态的笑容,他在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在享受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快感。他不是悍不畏死,他是将死亡视为玩乐!

这就是修行环境的差别,这就是战斗经验的差别!孙治自幼生长在幽罗宗,魔教之中,没有温柔怜悯,只有尔虞我诈,黑暗与杀戮是这里的主旋律,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想要获得更高的地位与待遇,就只有不断的杀杀杀,只有不断地变强,你才能活下去。

也许上一秒还在与你谈笑风生的朋友,下一秒就会把刀插进你的心脏中。在这种环境下,每一天都在战斗,每一次闭眼都有可能意味着永眠,没有人可以相信,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如此这般成为幽罗五魂之一的孙治,又怎可能是雷克霖这种没经历过真正厮杀的温室花朵所能比拟的?!

“鬼杀指”

孙治历喝,单脚踏地激射而来,直逼雷克霖。魔罗手漆黑如墨,曲指成剑,剑指上阴煞之气缭绕,隐闻凄厉的鬼哭之声,令人头皮发麻。

“嘶……”

场外围观者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为处于劣势的雷克霖担忧,雷克霖的母亲徐氏更是紧捂心口,看着不断受伤却仍在苦战的儿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断祈祷,使焦虑忧患不至于淹没心神。

鬼杀指上阴寒透骨的气息接触到雷克霖皮肤的瞬间,就让他汗毛倒竖,强烈的生死危机逼迫他超越极限立即行动抵御。

“天心御雷诀!”

雷克霖仰天大吼,体内业力汹涌,瞬息间已附着全身。雷克霖双手如飞,迅速掐诀,只见掌指道道残影,青色的业力化为雷电之力,举拳迎向孙治的鬼杀指!

轰!

两人均是王道修士,这一瞬间,精气神全部达到了巅峰!雷乃至阳至刚之物,专刻鬼邪之物,雷克霖的《天心御雷诀》,正好克制孙治的鬼杀指。孙治术法被破,右手当即就被雷克霖身上的雷气所伤,鲜血流淌,神色却更加振奋。

“中州雷族的镇族功法?!《天心御雷诀》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你不过初窥门径,虽能将业力转化为雷气,但心中有惧,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力,注定失败!”

孙治已经完全沉醉在战斗中无法自拔,雷克霖令他享受到了阔别许久的战斗的酣畅感,同辈之中,能给予他这一点的人,已经不多了。雷克霖心中虽然羞愤,但也不得不承认孙治所说的是事实。

不顾右手伤势,孙治腾跃而起,业力奔涌,左腿上黑气弥漫,仿若魂体缠绕。孙治自半空中一个旋身,腿若神鞭,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扇形残影,裂风嘶鸣,呼啸而来,踢向周身雷气环绕的雷克霖。

“《幽魂经》,煞魂腿!”

雷克霖急忙架臂来挡,左脚却不自觉后退了半步,这一退,精气神在角逐中瞬间涣散,反被孙治的气势碾压,而此时,煞魂腿已至!

咚!

煞魂腿下,黑色煞气弥漫,直接破开了雷克霖《天心御雷诀》的防御。雷光溃散,雷克霖被人强行破开功法,如遭重击,虚弱感尚未升起,下一瞬,孙治的右腿已经踢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啊!”

“霖儿!”

雷克霖惊叫中飞出,直接伤重昏迷,被其父雷云海和师父周子分长老接住。雷云海急忙运使《天心御雷诀》为其除去体内煞气,父子二人血脉功法同源,只在眨眼间煞气便被除尽。

但看着怀中重伤昏迷的儿子,雷云海怒火直冲天灵,怒视孙治就欲出手杀之。然而就在此时,雷云海突然间升起一股寒意,这股寒意自心神中起,转眼便充斥全身,令他感觉仿佛被洪荒猛兽盯着一般。

那是一种身为猎物的渺小感,是一种生死不由己的无力感。似乎只要他敢动手,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艰难地抬起头,穿过武战台,他看到了,那是倚靠着手臂的幽行的眼神,就是这个眼神,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令雷云海如坠魔狱,整个身体和元神都仿佛要被强行撕裂一般。雷云海汗如雨下,周子分急忙搭住他的肩头,业力涌入,将他的心神拉了回来,摇摇头,示意他先行退下。

孙治毫不畏惧,取出丹药服下,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武战台上疗伤调养。不过片刻,他身上的伤势就已然痊愈,修为也再次恢复到了巅峰。

“四大宗门,就如此不堪吗?”

站起身来,孙治负手而立,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仅此一句,仅此一问,就让因雷克霖上场而再次点燃的士气,回光返照般地被击溃跌落。这一次,四周一片死寂,那些内门弟子们仿佛失了灵魂,成了行尸走肉,茫然不知所措。

“雷师兄……输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雷师兄这么可能会输!”

有几个倾慕于雷克霖的女弟子到此刻仍不愿接受他们心中完美如神祇的三师兄战败的事实,在那儿摇头否认,自欺欺人。夏夜殇一个眼神,她们就直接被人带离场中,而这一幕,与方才战胜雷克霖的一幕叠加在一起,让孙治变态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满足。

“哈哈哈哈!”孙治癫狂大笑,旁若无人,对着夏夜殇与独孤生一几人颐指气使,“下一个是谁?”

“时机到了!”高卓远低语,就欲下场比试,却被独孤生一拦了回来:“我来!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不行!他在我云霄殿撒野,自然应该由我来料理!”

夏夜殇开口,依理而争,其余云霄九子无人插嘴,连雷克霖都败了,他们即便应战,也不过是徒劳无用之功,只会让局面更糟。

“不,你们谁也不能上!此战只能由我来!”江枫抬臂挡住他们,直接斩钉截铁地断去了夏夜殇三人上台出战的打算,坚定的眼神,沉着的语气,每一项都在表明他的话是认真的。

“不行!”

夏夜殇初时也是一愣,但随即否决道:“你是最不能出战的一个,连雷克霖都败,以你如今的状态,上去最多只能支撑一时半刻,换来的却是生命的代价!我决不允许!”

“我现在体内业力充足,是巅峰时期的实力,你们无需担心!”

江枫再次争取,但这次连独孤生一也反对:“那也不行,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现在的确是巅峰时期的战力,但是,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只能靠丹药积聚业力来回复修为,无法自主感知清气,就无法在战斗中进行恢复。

“就好比一个盛满水的水缸,不用时水自然不会减少,可一旦使用,就好比直接打开了水龙头,水缸里的水将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直接流尽!对手还是那个孙治,以他的实力和战斗经验,即便是我们上也要小心谨慎,若是换成了你,一旦在战斗过程中业力耗尽,在敌人面前,你连吃丹药补充的机会都没有!小枫,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上去送死!”

“如果我说我有十成的把握呢?”

“那也不行!”

眼看三人争论得越来越激烈,高卓远干咳一声,插言道:“咳!那个……江师兄,我觉得,大师兄和夏师姐他们……说的对!你还是不要冒险了,这件事交给我们就行了,放心,我们一定可以达成目的的!”

江枫不为所动,环臂看着独孤生一和夏夜殇,一语不发,摆出一副“我意已决”的坚定模样。独孤生一和夏夜殇插着腰看着他,态度同样坚决。局面一时僵持不下,江枫才终于严声喝道:“你们还不明白吗?这个局面,你们绝对不能出手,只能由我来!”

“什么意思?”三人闻言,这才省起江枫绝非鲁莽之辈,意识到他的这个决定背后,极有可能有着更深层次的缘由。

“你们就不奇怪吗?幽罗宗挑衅而来,为何孙治连战数场,都只是伤而不杀?你们真以为他对我们这些敌人心怀仁慈不成?”

高卓远如梦惊醒,脱口而出:“江师兄,你的意思是……”

“幽罗宗之所以不下杀手,除了是慑于四宗教主在场外,更主要的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下杀手!”江枫神情略有些激动,有师父们在,他不必担心自己的谈话会被旁人听到,“幽罗宗若想羞辱云霄殿,大可直接派一位修为高深的大能出战,如此所收获的效果,将远胜当前十倍不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一群小辈乱斗!”

“也就是说,幽罗宗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四宗天骄出手!”夏夜殇猛地瞪大眼睛,失声道,“而近期内能够一次性聚集四宗绝顶天骄的,只有我们云霄殿这一次的祭天大典!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探四宗天骄弟子真正的实力!”

“可是,为什么?相对而言,父亲他们这一代才是魔教当前最大最应直面的敌人,我们在他们面前,终究太过渺小,何必?”

独孤生一不解,高卓远却皱眉回道:“因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错!”夏夜殇神情肃然道,“天骄弟子是各宗的未来,换句话说,我们就是魔教未来的敌人,他们是在未雨绸缪!一旦我们成长起来,必将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他们必须摸清我们处于何种层次,然后才好提早制定安排未来的计划——或杀!或防!”

江枫再次开口道:“孙治的战力在年轻一辈中已经属于顶尖的那一批,加上他的战斗经验,若是胜了他,那么,胜利者又需要多高的修为?他(她)又处于何种境界?这些都不难推断!

“云霄九子、剑星七子、六道微尘,正道三大宗门的保密措施之严,使得魔教根本无法得到这些人完整的名单,也无法确定对方真正的实力。雷克霖虽败,但幽罗宗根本无法确定他的实力相较之下处于哪一种层次,更无法依此确定云霄第一子的实力。

“所以,孙治才会一直恪守最后一条底线,只伤不杀!目的就是为了更加彻底地探清我等的真实实力。但是,夜殇、生一、卓远,你们与那边的空音是三宗最顶尖的弟子,一旦你们出手,他们就可以依此类推出其余人的战力。到那时,我们的资质、实力、境界,尽在敌人的掌握之中,可是我们呢?因为幽罗宗用计,除了一个孙治,我们至始至终都不了解幽罗五魂真正的实力,甚至不知道孙治在幽罗五魂中处于何种地位,是前列,还是末端?”

江枫深吸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所以,雷克霖可以败,因为他能成为力败孙治的最后一步!但是你们绝对不能出战,不然便是正中敌人下怀。而我修为尽废,人尽皆知,正因如此,这一战,只能由我出战,只有我才可以!”

夏夜殇三人沉默不语,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已经一清二楚,江枫所说,不容辩驳,他修为尽废,只有他出战,才能在达到最初目的的情况下迷惑幽罗宗,搅乱他们的判断,使他们连之前获得的情报也无法确定。

深吸一口气,夏夜殇有了决断,郑重地看着江枫,问道:“孙治绝非易与之辈,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出战必然凶多吉少!你打算如何败敌?”

“智败!”

……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攻心

孙治环视四周,目光直逼夏夜殇等人,最后在夏夜殇清丽绝美的容颜上一阵流连,露出一丝痴迷,桀骜道:“夏夜殇,云霄第一子!你的美名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佳人难寻!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打算出手吗?还是说云霄殿教导出的弟子,都是些胆小如鼠的废物!哈哈哈哈!”

“不如你脱离云霄殿,与我结为双修道侣算了,省得留在这男人竟是废物的云霄殿,浪费青春年华,他日徒伤性命!”

孙治望着夏夜殇的眼神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欲望,云霄弟子见心中的女神受人调戏轻辱,愤懑异常,就要对孙治群起而攻之,但这时,夏夜殇却仿佛对孙治的言语戏弄并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对付你,还用不着我出手!”

“哦!”孙治略感惊异,不屑问道,“云霄弟子中,除你之外,还有值得我出手的人吗?”

“有啊!就是我!”夏夜殇未答,一个清朗的声音突兀传出,孙治皱眉望去,只见江枫手中正扛着一把梯子,向武战台徐徐走来。

“江枫?!怎么会是他?”有弟子不确定道。

“他不是修为尽废了吗?怎么会出手?!”一旁,常与李易同行的孔青同样疑惑道。

孙蕴冷笑,恶毒讥讽:“真是找死!如今局面,非大师姐不可平定,他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江枫不成?”

……

议论声纷纷而起,云霄弟子莫不惊疑,对于江枫出手,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死”!即便是其余几个不明真相的云霄九子也不明白江枫怎么会做出这般莽撞之举,在叶鸿飞的刻意之下,他们没有听到江枫几人后来的谈话,此时尽皆骇然失色。以江枫的身体状况,对上孙治,无疑是一个疯狂的至极的愚蠢做法。

即便是孙治目中也闪过一丝疑惑,回头瞟了一眼宗主幽行,发现宗主也出现了一瞬的思索状,愈发感觉奇怪。

“江枫,久仰大名!果真如我所说,云霄殿的男弟子,不是白痴就是废物,你们当真是后继无人了,连你都派出来了!”

看着江枫顺着竹梯一步一顿地爬上武战台,气势正盛的孙治当即露出不愉之色,不屑地讥讽。

江枫爬上武战台,拂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似乎有些吃力。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擦汗的一瞬间,江枫眉心三色光纹突然闪烁了一下,正是他的魂印、魄纹。与此同时,江枫的元神力不着痕迹地依照着识海中的三十三字经文术诀开始运转,正是——破·魂·针!

对于登上武战台还用木梯的江枫,孙治嘴角一撇,不屑地问道:“你比之雷克霖如何?”

江枫站定,闻言急忙摇摇头,叹道:“大有不如,若论修为,他单手便足以碾压我!”

“那你还敢上来!找死不成?”

对于孙治的怒气,江枫只是笑道:“我也不想上来的,不过他们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废物用废物就可以了,所以就把我给扔上来了!”

孙治接连大胜,如今战意绝颠无匹,同辈弟子谁敢轻视,可现在,云霄殿竟然派一个修为尽毁的废人上来与他决战,江枫的事可以说是九州尽知,由他出战,在孙治看来,分明就是对他最大的污辱,这是对他自尊最大的践踏!

他傲视同辈弟子,谁敢轻视于他。可现在,对手换作是江枫,无论他是输是赢都将受到嘲笑。

若胜,不过是赢了一个废物,到头来,岂不是说他孙治只配于废物较量;若败,众口之下,他就成了一个连废物都打不赢的废物中的废物。

孙治怒火中烧,觉得尊严受到了污辱,暗自思忖:“江枫无法修行,这是九州人尽皆知的事,他上台与我战斗,本就是一个必败的结局。云霄殿之所以派他上场,不过是想废物利用,借其一挫我此时的气势,然后再派夏夜殇将我一举击溃!”

心头冷笑,孙治成竹在胸,杀机迸发,蔑视江枫道:“好算计,可惜,你们既然想废物利用,我就帮你们直接解决这个废物!”

江枫瞳孔一缩,面色骤然大变,似乎未曾料到孙治会对他动了杀机。孙治见他这般神情,暗道:“果然如此!”

孙治向前一步踏出,气势再次攀升,冷笑不止:“你们真以为我不敢杀人不成!可笑,你至始至终不过是一个牺牲品!就让我来替你结束这场荒诞凄苦的愚蠢人生吧!”

江枫依旧做出惊骇模样,似乎想要转身逃跑,但又慑于某种威胁似的。此景更让孙治的轻蔑达到了极点,杀意不断酝酿积累,只待一瞬爆发,就是雷霆瞬杀。

四周弟子们听得孙治话语,一个个瞬间明悟“真相”,惊骇之余,都同情地看着江枫,同时,心底不免升起一阵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江枫身为掌教真传弟子之一,曾经力压同辈弟子的云霄第二子,可一旦废物无用,照样被无情舍弃。

那么自己呢?将来若有一天,自己无用了,是不是也会如此?

他们开始怜悯江枫,即便是云霄弟子,心中对江枫的厌恶,似乎也在他“将死”的这片刻前,消散了不少。这种收获是江枫始料未及的,他此刻僵直不动,看似是因为心神惊骇过度而一时无措,实际上,江枫此时的识海中,叶鸿飞的声音正在回荡。

“枫儿,孙治并非普通修士,为师问你,你打算如何智取破敌?”

“攻心!”江枫回应道。

叶鸿飞略感惊奇,又传音道:“你懂攻心之法?”

“六师叔曾经教导过弟子——‘攻敌先攻心’!不过弟子也是第一次用攻心术正式对敌,并无太大把握!”

江枫如实交代,叶鸿飞忧虑道:“若是攻心不成,你又当如何?”

“以巅峰修为,雷霆镇杀,务求速战速决!”

“既如此,你去吧!用你自己的方法,斩尽幽罗宗的傲气与诡谲!”

“是!”

传音结束,江枫心中战意高涨,瞬间达到巅峰。表面上却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视死如归的神情。

“哼!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我面前,不过痴心妄想!”

孙治傲慢嘲讽,江枫眼中突然露出疯狂之色,似要将性命尽数豁出,对孙治嗤笑道:“你……诶,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叫孙……孙什么来着?哦!孙子!我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叫这么个名字?”

“你找死!”见江枫在临死前还想借口舌之利讥讽自己,妄图借此从自己身上找回一点尊严,孙治目中寒意大盛,寒光所及,仿若利刃直取敌首。

“诶,孙子乖!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我知道,没文化不是你的错,是你父母不对,自愿给别人当儿子不算,还给你认了一堆爷爷。我知道乖孙你还是很孝顺的,对吧?快过来,爷爷给你糖吃,一会儿再跟我去拜见你的祖爷爷!”

江枫嘴角露出一抹春风般的微笑,丝毫不管孙治杀意鼎盛到脸色涨红的怒极模样,俨然一副长辈的神态,言语戏耍孙治。

“我杀了你!”

“唉……整天打打杀杀的,我没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孙子!来吧!来吧!爷爷毕竟是长辈,也不好欺负你,就让你一只手算了。看爷爷待会儿不脱光你的裤子打你屁股!”

江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自然而然地将左手背至身后,随意地摊出右手,似乎就要这样迎接孙治盛怒下的攻击,轻蔑到了极点。

“孙子!你江爷爷说得对,还不快跪下认错,小心待会儿被打屁屁!哈哈哈哈!”

“乖孙子,爷爷们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你被打屁股了,你光腚的模样一定会很可爱!”

“乖孙不怕,爷爷会把你光屁股的模样刻印在玉简中,传递给九州你的其他爷爷们看的!哈哈哈哈!”

四周早已哄笑一堂,四宗弟子无不在借此耻笑孙治,但他们心中对于江枫这般不顾生死也要让孙治颜面尽失的举动,叹息之余,也生起一股肃然敬意。孙治此时发丝飞扬,无风自动,天灵处升起一阵白烟,银牙都快咬碎了。

古籍有言曰:人生有气,怒极可生白烟之相显于天灵。

孙治双拳紧握,指甲已经陷入掌心中,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枫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他连胜数战累积起来的气势一举击溃,更令他瞬间成为各宗笑柄。

无论此战战果如何,孙治都注定会颜面扫地,届时江枫不过一死而已,他却要被迫挂着“孙子”的称号,被一群人肆意耻笑。特别是注意到夏夜殇已经蔑笑着开始在一旁热身后,孙治对云霄殿安排的这番无耻之计,已经痛恨到了极点,特别是江枫,死,已经不足以消去孙治对他的恨!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让你这般轻易死去的!我会留你一口气,用修为吊住你的生机,然后亲手挖去你的双眼,扯掉你的舌头,再打碎你全身的骨头,将你千刀万剐,让你凌迟而死!”

孙治指着江枫怒吼,神虚境巅峰的修为直逼江枫,尘土飞扬,业力四溢,江枫“蹬蹬蹬”后退了数步,露出一瞬间的恐惧,然后再在孙治的注意下将恐惧藏起,依旧单手应对孙治,叹息道:“虽然你不孝,但你毕竟是爷爷的孙子,爷爷不会生你的气的!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信用,说用一只手打你的屁股,就用一只手打你的屁股!”

孙治怒至极处忍无可忍,轰然蹬地冲出,他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破碎,举拳轰然杀向江枫:“废物去死!!!”

空气嘶鸣,拳风呼啸!孙治已经放弃了用术法的打算,只有用这种最直接的方法将江枫活活打死,方能一消他的心头之恨。

“下手如此不知轻重,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分寸的孙子!”

虽然嘴上依旧在挑拨孙治的怒火,但是面对孙治怒火之下十二分战力的一拳,江枫不得不严阵以待。孙治拳上传来的杀气直逼江枫,令他瞳孔猛地一缩,空气被压迫后直接倾泻向江枫的脸颊,他的面部肌肤霎时出现了凹陷。江枫眼神微凝,右手抬起,如同金蛇探首,闪电般迎向孙治的魔罗手。

“不知量力,找死!”

见江枫果真单手应战,孙治再觉受辱,江枫的轻视无异于火上浇油,对于宗主的交代,此刻已经顾不上,孙治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以最残酷的手法将江枫虐杀,用他的鲜血,来抚慰自己被践踏的尊严。

“攻敌必攻心,破敌先破势!”江枫脑海中回忆着言镜师叔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松懈,“攻心第一步,就是要通过外部的刺激,让敌人失去冷静,让某种特定的情绪充斥他的内心,如此一来,敌人的心防就会出现破绽,便可寻隙破之。即便是扭转劣势,以弱克强也并非不可能!”

注意到孙治当前的心境,幽行慵懒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严肃。武战台上,一拳一掌,即将相撞之际,无形无相的元神力突然缠绕在江枫的右臂上,在二者即将接触之际,震开了孙治的业力束缚,与他的拳头勉强错开。

江枫的右手如同金蛇吐信,猛然击在孙治的手腕处,孙治的手臂此时在魔罗手的状态下宛如金石铁器,但江枫的右手却仿佛打蛇随棍上,往回一挽,将孙治的手腕勾住,一拉一引,已将孙治一拳之力卸去大半。

“金蛇缠丝手!”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破势

“金蛇缠丝手!”

独孤生一惊呼出声,旋即看向夏夜殇失笑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

夏夜殇也笑道:“你的剑法太过刚猛,自从上次比试剑法输给你后,他就开始思索如何牵制你的剑,最后想出了用至柔克至刚的方法,也就是金蛇缠丝手!昨天之前,他还在思考尝试如何将之活用到剑法中去……”

“金蛇缠丝手武走阴柔,在武技中也属于上乘武技,除了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外,还需要不小的悟性,要将之完全参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看样子为了能战胜大师兄,江师兄真是下了不少功夫!”高卓远也赞叹道。

武战场中,江枫右手如金蛇狂舞,阴柔刁钻,棉劲不绝,孙治的手被他缠上,数次挣脱不能。魔罗手虽是一种炼体神通,但也属于刚猛一类,如今对上江枫,当真是金蛇缠丝,丝毫摆脱不得。

纠缠不下,孙治空有一身气力却无法使出,越发急躁,欲直接用蛮劲强行破解金蛇缠丝手,唯有破开江枫此刻连绵的攻势,他才能挣脱束缚,脱离牵制,展开强势攻击。

只可惜,孙治初时攻击被卸去时,已经慢了一步,陷入了江枫的“势”,只能跟着江枫的节奏而动。江枫攻势如水似雾,千变万化,难定其踪,行招至阴至柔,一只右臂,仿若无骨,柔缠不定,无孔不入,虽武行方寸之间,却令孙治仿佛被牵着鼻子走,反击不能。

孙治运转业力想要直接震开江枫的右手,却被江枫先行察觉,双目一闪,江枫以元虚境的元神力顺着两人交手处钻入孙治体内,在其双臂脉门处设下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仿佛截水的堤坝,将孙治的业力生生阻在脉门后的经脉之中,强行中止了经脉中的业力运行。

业力数次运转受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同血栓梗塞在心房,令孙治四肢运动开始变得迟缓,他不得不分心来破除江枫设下的元神力屏障。如此一来,多次以后,他的状态开始变得越来越差,到最后,孙治不得不收回业力,被迫与江枫体术对决。

“逼我与你对决体术,我倒要看看,你的武技金蛇缠丝手如何与我的炼体神通相对抗!”

修士修习术法,虽统称为“法术”,但仍有“灵术”、“神通”、“仙术”、“道术”之分。其中,“灵术”以五行五灵为基,以“金、木、水、火、土、风、雷”衍化出诸多法门,譬如片刻前孙治所用的火弹术,便是一种一品火系灵术。灵术分五品,而“神通”却更在其上,孙治的魔罗手,就是一种顶尖的炼体神通。

“井底之蛙,原来不过是孤陋寡闻之辈!你难道不知世间一些顶级的武技,足以与灵术、神通相媲美吗?”

孙治久战不下,反被江枫讥讽,焦躁中怒火不断积聚,化作焚心之火,焚尽了心中所有的冷静。孙治眼中寒光一闪,右手与江枫缠斗武技,左手却宛如利箭破空,五指紧并,出其不意径直杀向江枫命门!

“区区一个被宗门放弃的废物,凭你也配与我争锋,带着你的愚昧去死吧!”

孙治左手突然袭来,江枫并未措手不及,浅笑间右手竟主动放弃了与孙治纠缠,后背在背。反之一直背负在身后的左手探掌杀出,同样的金蛇缠丝手,同样的阴柔棉劲,卸去了孙治左手的攻击,将之再次引入与瞬息前相同的延绵不绝的缠斗局面中。

“这就是你说的单手与我对决!”

孙治攻击未成,恼羞成怒,直接大声怒吼,双手并用,但无论他的两只手如何动作,开合之间,都逃不出江枫只手武动的一尺方寸间。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摘抄自金庸先生杜撰之《九阳真经》,仅做引用,别无他意!)

二人武技修为,高下立判!

“乖孙何出此言,我不是仍以单手与你对决吗?”

江枫一边风轻云淡地回答了孙治,一边在孙治的怒目注视之下缓缓合上了双眼。

“你!”

孙治气极,江枫不过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久攻不下,对他而言本身就已失了颜面,如今他更是被江枫逼得不得不与之拼斗武技,无法施展修为。现在,大敌在前,江枫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直接闭上了双眼。

江枫双手有序交替,那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令孙治一口气直接堵在心口,怒上心头,险些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但事实上,江枫对于孙治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轻视,看似恬淡的表象下,实则已将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攻心第二步,破势!若敌人身上正蕴含着某种强盛至极的‘势’,此时以蛮力破之,不仅胜负难料,还必招自损。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防御为主、示敌以弱!当敌人在确定敌我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时,他的内心就会出现无意识的松懈。这时,只需尽力拖延战局,一旦久攻不下,对方就会逐渐失去耐心,破绽将会更多!”

六师叔的话回荡在江枫的心中,虽然闭合双目,但以他元虚境的元神修为,依然可以自如地应对孙治的攻击,而相对的,孙治的元神修为只有元冥境初期左右,应该才刚凝聚一枚魂印不久,元神境界远不及江枫,根本没法察觉江枫的作为。

“啊!!!”

孙治突然仰天怒吼,如此战况,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之前与雷克霖等人对战时,也从未令他这般憋屈过。怒火彻底烧尽了他的冷静,孙治的眼中,取而代之的,不再是愤怒,而是疯狂!

砰!砰!

两声爆鸣,孙治强行融合业力与元神力,合双力破开江枫的元神力屏障,业力瞬间汹涌,仿佛决堤喷出,孙治臂弯处的两处大穴直接爆裂,鲜血喷涌,以此同时,再无阻拦的业力直接震开了江枫缠斗,破开了金蛇缠丝手!

元虚境的元神修为,换算下基本上相当于神虚境的业力修为,孙治的元神修为不及江枫,故而之前一直无法在短时间内破除江枫设下的屏障。他刚凝聚魂印不久,对元神力的运用还不熟练,因而一直不愿采用这般极端的方法来解放被变相禁锢的业力修为。

但是,如今他已经失去耐心与冷静,他要直接斩杀江枫,即便自己因此受伤,也要结束这场战斗!

“烛火之光,怎驱黑夜之暗?你将为你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去死吧!江枫!”

孙治剑指连点,止住臂弯处的流血的伤口,双掌合击,只见其左手上的黑色突然尽数褪去,变回了原本的肤色,竟是从魔罗手的状态退了出来。反之,孙治原本漆黑如墨的右手,出现黑色区域突然漫延加深的异象,转眼间已覆盖了整只右臂!

孙治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右臂上,鲜红的精血瞬间化作奇异的符文,如同藤蔓一般,将孙治的整只右臂完全缠绕。漆黑的右臂上蠕动着血红的魔纹,仿佛森罗魔变,阴寒煞气散出,使孙治四周的空气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扭曲,显得十分诡异。

江枫瞳孔猛地一缩,抿唇咬牙,双拳紧握。孙治的这番景象,勾起了他心灵深处最深沉的恐惧和憎恶;那只布满诡异血纹的森罗魔臂,令他想起当年被许林老魔封印命海时无能为力的情景。江枫的身体开始出现颤抖,心海泛滥,第一次,他的眼中升腾起了难以名状的怒火。

“血祭魔罗!”

孙治阴寒扭曲的声音带着煞气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的围观弟子,同一时间打了个寒颤。以他如今的境界尚不足以修炼出魔气,但这一招中暗含的杀气,甚至令距离武战台稍近的弟子出现了心胆俱裂之感。

原本他们见江枫以武技与孙治缠斗许久,心中甚至还保有一丝希望。但如今看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技巧,终是虚妄,江枫到底还是凶多吉少。

孙治身若疯马脱缰,持掌杀向江枫,所过之处,风鸣呼啸,尘土翻卷。孙治疾步而来,杀气弥散,每一步落下,武战台上都留下一个三寸深的足印坑陷。

“就等你这一步了!”

孙治杀来,江枫眼中怒火不熄,暴喝一声,周身气息瞬间爆发!

轰!

江枫神虚境巅峰,甚至已经触碰到长生门的修为直接爆发,顷刻间,江枫脚下的石板瞬间龟裂化作碎块,裂痕蔓延至孙治脚下,直接令他的杀气为之一顿。

孙治眼中出现难以置信的骇然,围观的弟子们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对于江枫竟然可以显露出如此修为境界始料未及。

江枫右掌上金光闪烁,云雾缭绕,金光越来越盛,最后仿佛点燃了掌上的云雾,江枫手掌突然化作一团火焰,瞬间将江枫整只手掌包裹在内,与此同时,云雾未晞,聚集在江枫身后,骤然化作一片十丈火云,江枫立于其中,仿若烈阳焚天!

“火云焚天!”

第七十二章 克敌

“火云焚天!”

江枫一声大喝,抬掌迎上孙治的“血祭魔罗”,身后火云卷动,滚滚而来,瞬间收拢集中在江枫的右掌之上,令他的右掌仿佛化作了一轮熊熊燃烧的烈阳!

咚!

双掌对决,声若震雷,火云、煞气,势成水火,轰然相撞!以两人交手为中心,武战台出现了大面积的龟裂,业力劲力化作气浪轰然席卷四散,四周距离稍近的弟子,感受最为直接,他们心骇不已,无论是孙治的血祭魔罗,还是江枫的火云焚天,任何一招都足以将他们瞬间斩杀。

这就是差距吗?这就是天骄与普通弟子间的区别吗?

终是江枫乃是以丹药积聚的业力,远不如孙治自主修炼出的那般浑厚扎实,虽融合业力、元神力双力对敌,但仍只能勉强将孙治超越极限的一招挡下。

“你根本就没有废!这是一个局!”孙治同样对于江枫表现出的实力始料未及,惊声大喝。

“攻心克敌最后一步,攻敌之弱!”

江枫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在孙治骇然之间,额头突然出现一个无色的透明漩涡,漩涡不过拇指粗,但它的出现却令孙治大惊失色。

“破魂针!”

江枫一声低喝,孙治此时正值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想要防御,却无能为力,主要是江枫的时机把握得太好了,两人现在虽然都处于乏力阶段,但他比之孙治胜就胜在元神力更高一个大境界!

破魂针势如破竹,自江枫识海中破空飞出,直接刺向孙治眉心,孙治惊叫间仓促抬手来挡,但肉体之躯如何能挡,不过徒劳之功。破魂针直接刺穿他的手掌,破入识海之中!

轰!

破魂针刺入孙治识海,顿时化作一道袭天灭地的飓风,当年一位凡道巅峰的返虚修士可以凭此术斩杀一位真仙的化身,如今江枫的元神修为更在孙治之上,他如何能挡!破魂针形成的飓风瞬间便将孙治的魂印撕裂破灭,飓风扩散,袭卷孙治的整片识海,将他的识海如同破布一般,直接撕碎!

“啊!不!”

孙治发出最后一声惊叫,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江枫毕竟刚掌握破魂针不过几日,运用难免有失当之处,不然孙治绝无活命之机,然而,虽不足以斩杀孙治,但也令其识海破碎、魂魄受损,一代天骄彻底变成了白痴。

“我说过了,对付你,我一人足矣!”

武战台上,一阵清风拂过,孙治倒地不起,唯有江枫一人傲立不到,金纹红衣轻舞,英武俊雅,气度不凡……

这一幕,仿佛化作永恒,铭刻在了四宗弟子的心上,直至多年后,再次回忆,依旧记忆如新。

四宗弟子早已愕然失言,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江枫修为尽失无法修行已是九州各大宗门人尽皆知的事,可是,如今,却是这般局面。孙治落败前吼出的最后一句话还回荡在他们耳边——

“你根本就没有废!这是一个局!”

难道江枫早已恢复修为,只不过一直在掩藏而已。这一切只是一个局?一个计谋?

一念及此,特别是云霄弟子,那些曾经对江枫恶语相向、欺辱于他的人,譬如孙蕴、孔青等人,一想到这种可能所带来的后果,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出现了颤抖。

云霄殿众长老一片惊奇,包括叶鸿飞在内,谁也没想到江枫竟然习有如此高超的元神术,而且显然,此术并非叶鸿飞所授。

执事阁长老席中,赵明生赫然在列,此时见江枫施展出破魂针,一愣之后突然失笑:“想不到老陈皮竟然连珍之重之的破魂针之术都传授给了枫儿,看来当夜一定发生了我不知道的趣事。嘿嘿,有意思!”

以他和陈东旭的交情,自然知晓破魂针这种元神术的存在,也同样知道此术的珍贵以及陈东旭对此术的在意,还从未听说过陈东旭有意将之传授与人。江枫既然能得陈东旭授予此术,必然是当日之事获得了陈东旭的认可。

心里正为江枫得习此术而高兴,赵明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沉着脸想道:“等等!我的孙子凭什么要让老陈皮来教授术法?他一个外人都传授了这么高级的术法,我这个做爷爷的到现在似乎也没教过枫儿什么本事,这岂不是很没面子?靠!我就说老陈皮怎么会这么好心,这分明就是挑衅!”

这就相比一个孩子想要玩具,自家人还没行动,结果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给他买了,然后告诉他:“你爷爷不给你买,他不疼你,我给你买!”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赵明生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感觉自己身为爷爷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一边恶狠狠地咒骂还在济生堂内未至的陈东旭,一边将神识沉入储物戒中,开始搜寻什么古术秘籍。

“老陈皮,你给我等着!老夫会输给你!”

远在济生堂炼丹阁中正在整理着装准备出发的陈东旭,突然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就连幽行也收起散漫之姿,正坐注目,凝视江枫。江枫表现出的实力与他得到情报截然相反。一个被认定为废人的人,却在今天这样一种局面下,击败了一个修为、战力、气势都达到顶峰的魔教修士。

江枫的修为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但他的心智,却令幽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一种对未来的危机感。无论是冥月教传出的消息有误,还是云霄殿故弄玄虚,这样一个敌人,仅凭他的智谋,就足以令人胆寒!

幽行看向江枫的眼神愈发冰寒,这样的敌人,必须尽早斩杀!

但是,此刻同时有数十股神念集中在他的身上,不仅如此,他隐约感觉到,云霄殿的护宗大阵已经处于激发状态,一旦他稍有异动,只怕瞬间就会被斩杀在此,幽罗宗一行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

“呵!云霄殿果然藏龙卧虎,叶道友调教有方,高徒真是令人惊叹,幽罗宗领教了!佩服!佩服!”

幽行起身对着叶鸿飞抱拳冷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江枫扫过,江枫强打精神,但体内的虚弱感还是令他摇摇欲坠,脸色愈发苍白,就连眼神也开始恍惚。业力和元神力都已用尽,如此大消耗的战斗,实在不是什么轻松之事。

“过奖了!”叶鸿飞淡然回应,似乎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两个相斗多年的敌人,彼此对视无言,不断在推测对方心里的谋算。

夏夜殇已纵身落入演武场中,伸出右手,不着痕迹地抵住江枫后腰,为其缓缓灌输业力,助其恢复体力,但表面上却依旧平淡寻常。江枫不能当着幽行的面吞服丹药恢复修为,不然他刻意设下的迷局将再无作用。

可惜,幽行是何许人也,他早就察觉到,江枫此时虽然在缓缓恢复业力,但他的身体周围根本就没有清气的波动,也就是说,江枫的确是废了,无法感知清气,无法修行,只不过是借用某种幽行不确定的方法而得以在体内储蓄业力罢了。

然而,这般推论不仅未让幽行放松心神,他的眼神反而更加凝重。一个人的威胁性,不是单以修为境界就可以定论的,长生古仙宗长存于世,从来都不单是靠武力,江枫今日的作为,让他不得不对叶鸿飞的这个真传弟子重新估量。

“哼!告辞!”

无需借口,幽行转身便走,看也不看倒在地上仿若死尸一般的孙治,幽罗宗众人紧跟其后,云霄殿内,四宗包围之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此气度胆识,世间又有几人具有!

最终,还是一位幽罗宗的长老临走前将尚存一息的孙治顺带提走。

“不送!”

叶鸿飞冷声轻语,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斗的是心计,已经不需要放什么无趣的狠话了。他不信幽行会不做任何准备以身犯险,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故而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幽行离去。

因幽罗宗突然来临而掀起的风波,也随着幽行的离去,就此结束!

……

四宗皆慢慢放松了警惕,但依旧在戒备,警防幽行会杀一个回马枪。

此时,中州边境处,幽行沉面不言,四周长老们也不敢出言,最后,反而是一位地位不低的长老壮胆问道:“宗主,今日之事,就这样算了?”

“不然呢?”

幽行扭过头,阴寒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森然的双目中一股无名火正在升腾。那名长老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一种生死危机弥漫心头,急忙低头告罪:“属下失言,还请宗主恕罪!”

幽行寒目冽冽,回过头去,这一次,在无人敢发问,皆在低头赶路。

此次行动,因为诸多原因,搅乱了幽罗宗的全盘计划,而江枫正是其中的关键,他的所作所为,甚至令幽罗宗连之前收获的情报也无法确定,收获之少,可以说彻底失败了。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派人监视云霄殿及江枫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敢踏出云霄殿,我要在第一时间知晓,必要时直接斩杀不必先行请示!”

幽行冷冽的声音下达了不容辩驳的命令,身后幽罗宗的众人连忙低头称是。

“我不需要正道将来出现一个智者,那将意味着,他只要动动嘴,就可以使我们魔教弟子死伤惨重!明白了吗?”

“是!”

幽行目露思索,最后勾起一抹难以测度的冷笑,再次说道:“还有那个叫雷克霖的弟子,给我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我要尽数得知。特别是他外出试炼时,我要提前知晓!”

“江枫尚可理解,但雷克霖何德何能,引得宗主劳神分心?”有一幽罗宗的魔修疑惑问道,同时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幽行的马屁。

幽行脸上阴寒更甚,杀意锁定那名门人,狠声历历:“什么时候我的命令也需要你来质疑了?”

那名魔修当即汗如雨下,颤如筛糠,告罪乞命。

“记住,我的命令,只需执行,不需要质疑!此次不予追究,但绝无下次!”

回过头,幽行冷笑不止:“叶鸿飞,本座要你云霄殿的未来,荆棘密布!”

第七十三章 未来的危险

“枫儿!”

在幽罗宗一行离开的瞬间,江枫的意志再难支持,精神霎时间萎靡,身体不可控地向后倒去。夏夜殇急忙将他扶住,苏晓也冲上武战台,将江枫揽在怀中,喂他吃下一枚回真丹。

业力的充盈感让江枫渐渐恢复,挣扎中勉强站起身来,对叶鸿飞微笑抱拳道:“弟子,幸不辱命!”

“他,真的做到了!”

无数人心中回荡着这个念头,咽喉干涩,却无一例外的哑口无言。他们需要的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江枫虽然看起来似乎胜的并不轻松,但是,他的身体现状,一个公认的无法修行的废物,却破局逆势,在胜机渺茫的情况下,逆行战胜了身为幽罗五魂之一的孙治。仅凭这一点,就够了!

“你做得很好!”

叶鸿飞看着徒弟的模样,想着他片刻前托着废体为宗门做的一切,想要说出一些更好的赞美之言,但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哽咽,只说出短短的五个字。

“好!!!”

就在叶鸿飞话音甫落之时,不仅是云霄弟子,四宗弟子瞬间掀起了滔滔不绝的欢呼声,此声震天,只为江枫一人而起。雷克霖恍惚中已经醒转过来,看清眼前的情况,喃喃失声:“怎么可能?!”

这一句难以置信,被淹没在欢呼声浪中,无人听见,只此一句,雷克霖气上心头,双眼一瞪,气息再次紊乱,又直接昏迷过去!

叶鸿飞缓缓站起身来,宏音如钟,将众弟子的欢呼浪潮压下,徐徐开口:“今日我云霄殿祭天大典,幽罗宗蓄意而来,旨在辱我宗门,探听我等正道宗门弟子的虚实!”

四宗弟子皆倾耳聆听,神情多为诧异不解,显然没想到这一步。独孤纪随之站起身来,同样朗声道:“一旦幽罗宗摸清了我们宗门天骄的真实修为境界,他们就会根据所得到的情报采取相应的对策。或杀!或防!如此一来,至多不过五年,我们四宗的下一代弟子就有可能因此落后他们数步不止!”

“什么!这……”

除了有限的几人,无人不在惊呼,幽罗宗的阴谋诡计,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他们被孙治故意激怒,想要上台一战,此时想来,这背后,竟有如此原因!

这些弟子们皆露出庆幸之色,但更多的是暗自心惊,若无江枫,方才就只能由夏夜殇出战,届时幽罗宗达成了目的,而他们还将被这短暂的胜利蒙在鼓里!

如此换来的,将是正道宗门弟子未来的步步危机。念及此,各宗弟子不约而同地看向江枫,投以感激的目光,特别是云霄弟子,除了少数几人,无论曾经有着怎样的不和与怨隙,都同时对江枫心怀感恩。

无论江枫是如何办到的,他都以自己的方式,为宗门的安稳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宗门同样是他们心灵的寄托,江枫这种舍生忘死的大义,不觉地,让他们心中曾经对江枫的厌恶,减轻了不少。

“江枫于危难之际审时度势,不为虚妄所迷,不顾自身安危,以一己之力破除魔教阴谋,使得幽罗宗无获而归,护我云霄荣耀,此乃大功!本座身为云霄殿主,理当奖赏!”

叶鸿飞声震云霄,奖赏之事无人反对,都认为这是应当的。江枫只是抱拳道:“这是弟子应该做的,何谈奖赏?”

叶鸿飞只是轻笑,先不说他,就是云霄弟子也不会答应,有功不赏,不仅关乎江枫自己,更会寒了一众弟子的心。当下说道:“经云霄殿一殿六堂之主商议决定,本座宣布,奖励江枫‘仙气洗礼’之赏!”

“什么?!”

“怎么会是这个?!”

“仙气洗礼的名额不是早已经通过比试对决定下了吗?怎么会临时加上一个?”

不要说云霄弟子们了,就连长老们也觉得此事有些出乎意料,特别是执事长老。云霄殿每逢祭天大典,都会请出镇宗仙器接引一部分仙气下来,这些仙气,一半会送入云霄禁地内供奉给列位宗祖,四分之一会用于维护宗门天仙法阵,余下的则会封存起来,留待他用。

而此时,云霄一殿六堂会合力取出一丝仙气,将之分作数份,佐以灵药为云霄殿杰出弟子洗精伐髓,提升根基资质。

此时临时加一个名额进来,会有诸多事宜处理起来十分麻烦,然而如今一殿六堂之主都已同意,执事阁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和能力。

江枫已被师娘和夏夜殇搀扶到叶鸿飞近前,有些担忧道:“师父……”

“你无需担忧!”叶鸿飞抬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击败了幽罗五魂之一,足见你的能力。仙气洗礼,你受之无愧!”

除了孔冲、关铃铃和雷克霖,云霄九子、独孤生一、高卓远,均来到近前,叶鸿飞看了看他们,又对江枫说道:“你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难道还不该受些奖赏吗?”

“叶叔,方才一战虽然危险,但毕竟已经过去了,无需担心,不过小枫受此奖赏倒是理所应当的。”

独孤生一查探了江枫的身体状况,确定他只是有些虚耗脱力,并无大碍后说道。但高卓远却摇摇头,对他解释道:“大师兄,叶师叔说的危险不是指方才的一战!”

“那是什么?”独孤生一有些不解。

“危险来自于未来!”夏夜殇看着江枫忧心道,独孤生一更加糊涂了。

“夜儿说的没错!”叶鸿飞叹息,“方才枫儿上台应战孙治,先以言语激怒孙治,令其心境纷乱。之后,又借金蛇缠丝手之妙令孙治无法达到短时间破敌致胜的结果,拖延,使其失去了耐心。最后,又在孙治新力未生之际以元神术将之一举击败!此法虽妙,但也令枫儿从此都将陷于危难之中!

“枫儿在绝对劣势的情况战胜了孙治,此举,不仅废掉了幽罗宗的一位天骄,更因其出手,而使幽罗宗对于之前所获得的情报产生了不确定性,将其种种算计都化作虚无。这,是一大功!”

苏晓将已经与她等高的江枫揽在怀里,听叶鸿飞继续补充道:“然而,此举也将枫儿置于极度危险的境遇之中!你无法修行,各大宗门人尽皆知,今日战胜孙治所用的那些算计虽巧,却瞒不过幽行,你的心智,已经足以引起他的忌惮。今后,幽罗宗定会想尽办法除掉你,可以说,只要你踏出宗门,九州之内,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死路!”

“师叔,不至于吧!二师兄不过是一个修为低微的小辈,如此便引得幽行忌惮,太过夸张了吧!”韩丰与白石因为担心江枫,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闻言不免心生疑惑。

叶鸿飞沉声解释道:“你们错了,若是幽行仅仅是因为敌人此时年纪尚轻、修为低微而忽视对方,那么他就不是今天的幽行了,更不可能活到今天!不仅是他,若是换成了我,当我确定枫儿在某一方面将在未来对我产生危险时,无论这一丝可能有多小,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现在就铲除他!这就是身为一教之主的觉悟和手段!”

“师父的意思是,小枫的修为不足以引起幽罗宗的注意,但是他今日所表现出的心智谋算,却直接引动了魔教的杀机!”夏夜殇心悸地看着江枫,她虽然有一定的猜想,但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高卓远站在独孤生一身旁,同样看着虽然面色虚弱但仍神情淡然的江枫,疑问道:“江师兄,你是不是在上场前就已经预料到这般结果了?”

“是!”江枫挣扎着从师娘怀中站起,点头肯定。

独孤生一当即怒道:“你早已预料到未来可能会危险重重,还阻止我们自己上台出战?”

看着身边这几个亲近的人脸上的怒容,江枫突然感到心底传来阵阵温馨暖意,微笑道:“我此举虽然令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中,但也间接保全了你们。如今幽罗宗将杀机全部锁定在我一人的身上,那么,短时间内为了不挑起正魔大战,在未确定你们对魔教的威胁性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向你们出手。我想,这段时间,足以令你们成长起来了!”

“傻瓜!”夏夜殇双眼微红,轻骂道,“我们待在宗门,难道他幽罗宗还敢直接闯进来不成?你这又是何必?”

江枫不敢看她现在的模样,偏过头去,摇头道:“你错了,只要你们一日还在修行,就终会踏出宗门,到时,天下纷纷,鱼龙混杂,如何能防?你们与我不同,你们是宗门的未来,是将来支撑正道抵御魔教的栋梁,而我只是一个废人,此生无法再修行,极有可能老死在岁月中。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在能力范围内,趁现在为你们做一些事,只要你们能够成长起来,即便我死了,也将无憾此生!”

“胡闹!”

叶鸿飞突然一掌拍裂座椅,怒斥江枫,几人急忙望去……

第七十四章 江枫的义

“胡闹!”

叶鸿飞一掌拍在扶手上,万年古木所制的座椅,坚比金铁,此时在叶鸿飞毫无修为之力的一掌下,竟出现了裂痕。

叶鸿飞怒喝道:“为师当年救你,育你成人,教你修行为人,是让你小小年纪就学人舍生取义的吗?!不能修行又如何,只要为师还在世一天,定会护你一生周全,就绝不会容许你葬身在魔教手里!若是早知你如此轻视生命,为师当年又何必救你!”

叶鸿飞久违的责骂,回荡在江枫的耳边,这是父亲的声音,父亲的神情。眼中闪着泪光,江枫低头缓缓跪下,鼻子一酸,哽咽道:“徒儿知错!”

“即然如此,那师父又何必将真相告知夜殇她们?”江枫跪俯在地,暗中对叶鸿飞传音道。

“你为了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有权知道!也必须知道!”叶鸿飞同样传音回应,扶起了江枫,“起来吧!”

站起身来,江枫神情认真地看着师父,坚定道:“孩儿自幼伶仃孤苦,师父师娘便如亲夫慈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孩儿不该不加倍爱惜,故而知错!但今日之事,孩儿无怨无悔!即便重来一次,孩儿依旧会如此选择。因为,这就是孩儿的义!”

夏夜殇等人目光炯炯地齐齐看向江枫,许久,叶鸿飞一声轻叹,不知自己这些年的教导到底是对还是错。作为师父,他对江枫能有如此觉悟深感欣慰;作为父亲,他对江枫会有这样杀身成仁的想法而感到自责!

一时心绪复杂难名,同样如此的,还有苏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父母心”吧!夏夜殇静静凝视了江枫许久,最后,缓缓收回了目光,藏起了,眼神中那一抹无人发现的异彩,一闪而没。

“现在,你们知道我们一殿六堂之主为什么会不经执事阁商议,临时决定允以枫儿一个仙气洗礼的名额了吧!”叶环处理完事务,来到叶鸿飞身边,对叶鸿飞一点头,向几个弟子说道。

“弟子见过大师伯!”

江枫几人纷纷行礼,末了,叶环轻挥衣袖,向几人吩咐道:“都散去吧!时辰将至,准备进行祭天大典!枫儿留下!”

“是!”

夏夜殇等人依次散去,江枫则留待下来。

“你这孩子,怎的如此鲁莽?!小小年纪就敢施计将幽罗宗的杀机引到自己身上,你的那点攻心计虽可瞒过同辈之人,但你以为幽行他们会看不出来?唉……看到你,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

叶环盯着江枫无言良久,最终才训斥了一句,江枫不曾辩驳,告罪称是,聆听大师伯的教诲。对于大师伯叶环,江枫一直心存感激。这些年来,除了师父、师娘、赵爷爷、陈大夫,就只有大师伯仍坚持每隔一段时间为他灌输真气温养再生的经脉,尝试修复他的根基。

即便没有太大起色,但对于这个执法严明的大师伯,江枫一直都十分尊敬!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叶环稍缓语气接着说道,“孙治虽为幽罗五魂之一,但如今识海破损,彻底沦为白痴,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以魔教的风格,他在幽罗宗内的地位将直线下降,魔教中会为他出头的人应该不多。

“而且,此次他搞砸了幽罗宗的计划,使得幽行今日之计一无所获,教中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必不会如此轻易就为他修复识海,逆转魂魄伤害。故而,孙治私人培植的势力,你无需担心。另外,幽罗宗必然会派人监视你,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会顾及到是否会被云霄殿发现,而不敢派出修为高深的人。不然届时只会偷鸡不成反蚀米,损失之重,得不偿失。所以,他们只会派遣一些低级的魔修前来云霄殿附近监视,你只需小心提防他们便是!”

“多谢师伯提点!”

江枫抱拳称谢,叶环则挥手让他也下去准备,与叶鸿飞开始商议核对接下来的事宜。

“师兄,你注意到了吗?孙治之前曾数次有意无意地提及到一句话——‘他日徒伤性命’!”目送江枫离去,叶鸿飞对叶环暗中传音道。

“嗯!注意到了!无战无伤,既会伤及性命,必为战因而起!你是说,魔教不日将会对正道各宗的天骄弟子出手,甚至有可能会挑起新一次的战争!”叶环神色凝重地传音回应。

叶鸿飞深吸一口气,轻轻摇头:“不确定!我无法肯定这是魔教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好以此来掩盖他们真正的某种目的,还是确实是无意识透露出的真相!”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无论魔教背后隐藏着什么目的,我们都不能松懈丝毫!”

“是啊!近些年来,魔教的活动的确太过频繁了,必须警惕!还有情欢宗,他们的立场太过暧昧,我无法确定他们真正的打算!”

云霄殿的第一、二把交椅的师兄弟二人,此时神态虽仍寻常自若,但暗中却在商议着足以动摇九州修真界的绝顶大事。

“还有,如今时局虽然还不是正魔两道撕破脸的时候,但难保幽罗宗不会暗中动作。他们明面上或许不会出手,但极有可能会派出死士危及夏夜殇等人的性命。”

叶环再次传音,忧心如焚,叶鸿飞也点头传音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夜殇几人的资质,若是折损在魔教手中,于正道而言,将是一笔不小的损失。所以,我们必须加强戒备,护得他们周全,直至他们真正成长起来!”

“嗯!”

二人正在深思,叶环忽然瞥见人群中的江枫,回忆翻动,对叶鸿飞低语道:“师弟,你还记得当年师祖化道前说的那番话吗?”

“当然记得,只是,师伯祖化道前所说的‘十三’二字,我至今仍不确定所指为何?”叶鸿飞不明白师兄为何会突然提起往事,疑惑地向他看去。

叶环收回看向江枫的目光,说道:“我身为六堂之首,原本行事都理应以宗门利益为重,但我对师祖的话一直深信不疑,正因如此,所以我明知江枫的现状,仍没有对他产生过放弃的念头。至于‘十三’,你说有没有可能是……”

叶环暗中对叶鸿飞传音说了什么,只见叶鸿飞听后立刻陷入沉思,半响后才道:“此事不急,容后再议!当前,待祭天大典结束后,你负责召集极剑峰和焚香谷的首脑人物,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如何应对魔教如今的动势。至于情欢宗……注意一下即可,暂无妄动!”

叶鸿飞与叶环又商议了一会儿,叶环才点头离去,留下叶鸿飞一个人独自在那儿沉思。

“十三……”

……

九州之广,其人莫能尽知。然,即便是广袤无垠的九州,仍只不过是红尘业界中的沧海一粟!仰望天界,茫茫难见。

天界与红尘业界之间,存在着难以逆转的界律法则,使得天人永隔,仙凡有别,难以沟通。虽是天定法则,但经由云霄殿历代祖师不计心血的推演,终是寻到一瞬的破绽之机。

五百年,五百年在云霄殿的祖谱上,象征着一个大纪轮回。云霄殿,位处九州龙脉枢纽,与承天山脉暗含天地归元的特殊地势。届时,若结合云霄殿地理之位,以镇宗仙器为引,配合天时地利人和,就有可能寻到那一丝破绽,接引到一些从天界泄出的仙气。

其余几大长生古仙宗同样有类似的祭天大典,但因各宗地理所在不同,祭天的时间也各异不同。

午时至,叶鸿飞等一殿六堂之主全部齐聚云霄殿祭天道场。祭天道场乃是一座独立的悬空岛屿,氤氲灵雾萦绕,宛若仙境。各宗族宾客也已随之移步至此,祭天盛典,并无不可示人之理。

道场之中不见宫宇楼阁,通体呈圆形状,由九九八十一道圆环环环相接而成,每一环圆环上都刻有道藏真经,仿若白玉。道场中央,唯有一块天地玄碑,立于九层祭台前,四方围栏护拥。

正合“天圆地方”之理!

叶鸿飞身后,长老云集,其众足有数百!数百之众,此时皆静默不言,只等时辰到来。江枫等云霄九子则在云霄弟子之前站定,无一例外,均是神色庄重肃然。

午时三刻,被认为是一天之中阳气鼎盛的时刻,而修真界中,则普遍认为,此时乃是界律法则最强的时刻,故而但凡渡劫飞升之人,都会刻意避开这一时段。

然而,古籍有言:“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凡世间之物,多遵循盛极必衰之理。

经由云霄殿历代祖师不遗余力的推算,当午时三刻过去的瞬间,天人两界的界律法则将出现一刹那的衰弱,正是这一处破绽,给了红尘业界的众修一个偷天之机。

这一处破绽极小,虽不足以令人偷渡飞升,但可以令人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暂凭天仙器之威为引,接引到少许仙气。

这,就是祭天大典!

第七十五章 祭天

“咚!”

午时一刻,祭天钟鸣,叶鸿飞站在九层道台之上,手捧金色帛书,其上有三百六十五字红色祭文,乃是以云霄殿全体门人鲜血所书。六堂堂主分立在其余八层台阶上,手捧祭器,神色肃然。

其后才是其余长老、执事、弟子等诸多门人。众人皆衣冠整齐,意神诚笃。祭台前一丈二尺三寸处,立有一块玄色石碑,碑高九丈,上刻“天地”二字,银钩铁画、浑然天成,气势凌人、巍峨不凡。

玄碑前设有金玉供台,其上供有太上三清圣位——居中一位,乃是“玉清圣境大罗元始天尊”;居左一位,乃是“太清仙境大圣道德天尊”;居右一位,乃是“上清真境大圣灵宝天尊”!

三清之下稍低处,依序摆放着敬天礼神的贡品器物。

“咚!”

午时二刻,祭天钟再鸣,在场之人尽皆起身庄重肃立,默不敢言。叶鸿飞手持帛书,清嗓高诵:

“维云霄八千六百四十三年,岁次丙申,七月己酉朔,十七日丁酉,白露。云霄殿主叶鸿飞于中州云霄殿致祭于天,曰:皇皇上天,照临下地。惟天惠民,奉天僻壤;天有显道,厥类惟彰。集天之灵,降甘风雨;集地之灵,庶物群生。……感天之道,修真望仙;感地之道,长生不妄;感人之道,生死正心。……伏望紫府上仙,赐予仙气真息于子,弟子蒙天地不朽之恩,必以身卫道,不负天地!伏惟尚飨!”

“拜!”

叶鸿飞诵罢祭天祝文,双手奉上一送,帛书自动飞起,直上云天。叶环令行禁止,云霄门人合手道礼,躬身一拜。天穹之下,帛书祭文突然自焚于天,叶环宏声下令,云霄门人执礼再拜。

“再拜!”

“三拜!”

帛书焚尽,三拜礼成。叶鸿飞双手结印,定指云霄禁地方向虚无所在,仰天凝神大喝:“请镇宗仙器!”

六堂之主同时大喝,剑指点出,与叶鸿飞同样在虚空勾画,业力凝聚,形成了七个颜色各异的奇特文字,七字一成,瞬间飞出,在半空中凝成了一道人头大的仙纹。仙纹只有七色,圣威煌煌,始一出现,云霄门人全部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上百人的精血汇成一条娟娟小流,直奔仙纹而去,如受牵引。

精血汇入仙纹的瞬间,仙纹通体血光一闪,化为八色。八色仙纹一出,一股浩然之气瞬间笼罩整个云霄殿,各处悬空岛中的灵阵全部自行启动,灵光阵阵,业力四溢,浓郁得令人难以呼吸。

其余三宗之人及各大宗族之人早已屏息凝神,因为他们知道,云霄殿的镇宗仙器就要现世了!凡间难寻天仙之迹,唯有几大长生古仙宗及隐世家族拥有天仙器,即便是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修士,一生也难以一见,而今日、此时,他们将有幸得见九州仅存的几件天仙器之一!

八色仙纹震动虚空,与云霄殿天仙法阵相互呼应,令其开始自动醒转。云霄禁地,黑暗难测之地,一道金色光柱突然显现,业力震荡轰鸣,一个盘坐的伟岸的身影抬手破空一划,一道灵光打出,飞入破碎的虚空黑腔中,瞬息之间,金色光柱再次沉寂,其内人的模样也未能看清。

嘭!

虚空撕裂,出现一道细长的黑色裂痕,一道灵光暗含不测之力,以迅雷之势飞出,直奔八色仙纹,与之融合为一。

轰!

仙纹九色,一色一极,九极惊天!九色仙纹一成,瞬间迸射出炫目的光华,令人难以直视,气息四散,震动天地泛起法则波纹。云霄殿悬空岛的天仙大阵轰然启动,与仙纹遥相呼应,便如天地相合,乾坤相激,以云霄殿为中心的万里虚空顿时如蛛网般碎裂,现出道道黑腔,凡人修士莫不惊骇,以为天灾地劫降临。

这,是真正的仙道气息!

“请镇宗仙器!”

云霄殿一殿六堂齐声再喝,他们也是第一次举行祭天仪式,更是第一次见到镇宗仙器,此时也同样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号令再起,仙纹九色齐动,化作一个九色漩涡,一股惊世绝伦的气息从漩涡中霍然传出,一只一人高的铜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中。铜柱定立虚空的瞬间,云霄殿护宗大阵自行开启,云霄殿数座悬空岛屿同一时间发生剧烈摇晃,若非天仙法阵相护,无人怀疑云霄殿可能会就此坠落。

在场之人莫不心神俱骇,这就是天仙器,仅是显化部分,就引得如此异象!铜柱逐渐显现完整,露出一个棱角,震世之威越来越强,低阶弟子早已被长老们庇护在内,即便是场中的大能也开始运转修为抵御这股浩天威压。

九色漩涡越旋越大,云霄殿镇宗仙器逐渐显露真身。当仙纹漩涡散尽,一尊青铜大鼎赫然鼎立在虚空之中,鼎高丈余,方腹四足两耳,通体仿佛青铜所铸,闪烁着仙道光泽。

云天之上,盖世仙威倾泻而下,方圆万里,云雾尽散,空间碎裂,虚空乱流袭卷天地,承天山脉附近,凡是生灵,莫不跪匐在地,不可自控,仿佛跪迎帝君降临。

云霄殿内,凡云霄门人,皆昂首仰望虚空之中的镇宗仙器,目中洋溢着尊崇、痴迷、自豪、震撼。这就是他们云霄殿的最大的底蕴,也是他们云霄殿立足九州长存近万年的底气!叶鸿飞率先跪拜在地,大礼参拜,众人齐声高诵,声震云霄——

“恭迎‘九霄鼎’现世!”

九霄鼎轻震,四宇破碎的虚空瞬间复原归一,天仙威尽敛,承天山脉方圆生灵方得恢复如常。这就是云霄殿的镇宗仙器,这就是九霄鼎!只要九霄鼎还在世一天,即便云霄殿只剩下一个门人,也依旧是威震九州的长生古仙宗!

“云霄门人,免礼起身!”

九霄鼎嗡鸣,其内竟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场之人,不仅是云霄弟子,就连其余宗族之人也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去。

只见虚空中方腹四足两耳的九霄青铜大鼎突然绽放出九色仙光,光华之中,一道男子身影缓缓自鼎中走出,白发长身,俊雅风流,一袭白衣,翩然绝世。

“云霄老祖!”

叶鸿飞一见男子模样,心神瞬如五雷轰顶,惊若木鸡,喃喃失声,眼前之人赫然是云霄殿创派祖师,八千年前九州盖世人杰——云霄老祖!

云霄门人当即全部磕头拜见初祖,四周之人闻言同样惊骇失神,失声大呼:“什么?他就是云霄老祖!云霄老祖不是八千年前就飞升天界了吗?”

云霄禁地内,一盏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镇命灯下,一双仿佛透着万古沧桑的明眸缓缓张启。这双眼睛中暗藏的光芒可比日月星辰,此时目露悲伤,抬头仰望,穿过虚空,直盯着空中的“云霄老祖”,一点晶莹,滑落脸庞。

多少年了,多少次祭天大典,当他再次见到那人模样时,仍止不住心伤难过,一晃,沧海桑田,已经过去八千年了……

“师祖……”

一声轻呢,那人再次合上如星辰般的双目,云霄禁地又复陷入了沉寂。

今日恰逢云霄殿五百年轮回一次的祭天大典,四宗在场之人均是第一次亲身参与祭天之礼,也是第一次见到天仙器。如今见有人从云霄殿镇宗仙器中走出已是惊异万分,又见男子模样确与古籍中记载的云霄老祖一模一样,如何能不骇然?

虚空之上,“云霄老祖”见此抿唇轻笑,柔声道:“云霄已逝,吾乃九霄鼎仙灵!”

男子自述身份,在场之人这才恍然,但仍吃惊难已。叶鸿飞等人这才省起,宗门内曾有一卷古籍记载——昔年云霄老祖创立云霄殿,飞升之前,曾遍寻天下,取九州异金合铸一鼎,取名“九霄”,鼎成之日,万道天雷齐落,云霄老祖便随即飞升天界,留下“九霄鼎”于九州,镇压云霄殿万世气运。

不曾想,仙器早已化灵显现,产生了自我意识,且仙灵容貌竟与云霄老祖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九霄鼎灵就是云霄老祖活在世上的另一种形式!

在场之人随即一同跪拜行礼,合手颂道:“后生之修,拜见前辈!”

九霄鼎仙灵抬袖轻抚,一阵清风拂过,将跪俯在地的叶鸿飞等人托扶起来,望着他们轻笑道:“云霄殿五百年轮回一祭,吾已知晓尔等所愿,然吾虽未仙灵,但限于界律法则,无法全力施展修为。不过,为尔等接引一些仙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鸿飞等人闻言大喜,三宗教主此时才恍然,原来这就是长生古仙宗祭天接引仙气的方法。他们也只是知晓祭天的仪式和请出仙器的方法,根本不知道具体过程,宗内对于这方面也只有模糊的记载,不成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

“咚!”

钟声悠扬,响彻云霄,仙灵转身抬首凝视天际,身姿缥缈,风采卓绝。白衣绝世,依稀可见当年云霄老祖一人镇压魔教之修三百余年的绝世风姿。

“午时三刻已至,尔等退后!”

四宗之人依言后退,目光灼灼,满怀期待地望着虚空中,九霄鼎旁的仙灵。祭天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在这一瞬了!

“嗡!”

仙灵目绽神光,直达苍穹,似要望穿九重天!抬手一震,九霄鼎当即放出一阵嗡鸣,天仙器威再无掩饰,第一次完全复苏,浩瀚的气息越来越强,宛如道海无涯,仿佛要将天地打沉。

仙灵单手一指云霄殿护宗大阵,天仙气息刹那与之沟通联结,将四宗之人护于阵中。天仙之威在云霄殿之上逐渐积聚,一步一步向巅峰靠近,就在午时三刻过去的瞬间,浩荡天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仙灵头悬九霄鼎,径直飞向苍穹未知处。

“破!”

仙灵御鼎冲入苍穹星空之上,誓要一力破天!

第七十六章 仙气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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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震九霄,仙灵破天!

云霄殿五百年一次的轮回大祭,今日午时三刻,仙灵誓破天穹,逆转界律法则,接引天界仙气。

“九霄灵动,破天!”

就在午时三刻过去的瞬间,结合云霄殿地利,仙灵终于寻到界律法则的一线破绽,仰天大喝,真身回归九霄鼎,霎时间,风雷积聚,天昏地暗,万道天雷齐落,仿佛九天垂丝,银蛇电舞,欲阻九霄鼎逆乱法则。

九霄鼎沐浴万顷雷海之中,其上山河异兽的万灵铭纹在天威下突然显象复生,仿若真灵现世,真龙啸天狂傲,天凤舞动九霄,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九天……

真影群杀,天仙威能尽展,迎向千万天雷。九霄鼎凌空一旋,将周天雷劫尽数吸入鼎中,万灵归位,仙灵再次显化,双足踏于鼎上两耳处,双手结印,强行炼化天雷。

天雷尽,九霄动!仙灵御鼎而起,破开云天,苍穹之上,无垠星空之内,一片雷海汹涌,无涯无际,正是界律法则的一部分。仙灵与九霄鼎本体融合为一,直奔雷海源头,雷电翻滚,天劫若刀戟而起,全数落在九霄鼎上,但均被尽数吸收。

劫化雷海,却只能阻挡天仙之下的生灵,九霄鼎经由云霄殿世世代代香火供奉,更有万千愿力滋养洗礼,乃是绝顶天仙器,自可抵御界律雷海。

雷海深处,雷电的颜色在逐渐从银色变化为金色,九霄鼎的闯入,激起了原本平静的金色雷海。一道金色雷电威如天龙,腾越而起,电光闪烁明灭,直奔九霄鼎来。

轰!

一声震世轰鸣,天地俱闻,数颗星辰受到波及,瞬间湮灭俱损,九霄鼎为之一阻,其上仙灵面孔显现,皱眉闷哼,但随即便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雷海源头!

一击未成,金色雷海波澜再起,怒涛袭卷星空,似要毁天灭地,无数死星葬灭其中,化为乌有。九道金雷天劫瞬息间轰鸣而至,九霄鼎震鼎来挡,九色仙光照耀诸天,却仍只能勉强一阻,就被九雷合一直接击穿鼎身,九霄鼎出现一个前后透亮的破洞,但也借此一冲之力,直接破入雷海源头,一道细微几不可察的裂缝中。

……

雷海呼啸,云霄殿内,众人再也看不分明,只此一息之后,九霄鼎突然破开万道雷海回到云霄殿内,仙灵虚弱的面容一闪而没,只留下已经自行修复好的九霄鼎虚浮在天地玄碑之前。

“吾以接引仙气回归,即将再次陷入沉睡,尔等可依祖制自行处理!”

仙灵的声音自九霄鼎中再次传出,叶鸿飞等人立刻大礼拜谢,恭声道:“多谢祖灵赐福!”

就在仙灵沉睡的瞬间,云霄禁地内所有镇命灯全部焰光大绽,不计其数的光柱交融汇总,通天彻底,将整个云霄禁地化作一片通明世界。列位宗祖同一时间全部苏醒,合力出手,直接撕裂空间,将九霄鼎中的半数仙气全部取走,合理分配后,又将九霄鼎再次封印,只留下一股小指粗的仙气,封于一块仙玉灵牌之中,送出云霄禁地,随即又再次陷入黑暗长寂。

祭天道场内,叶鸿飞等人见九霄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封有仙气的仙玉灵牌飘浮在天地玄碑前,知是宗祖已然将仙气分配完毕,又合手向云霄禁地方向躬身一拜,叶鸿飞深深叹了口气,抬手一招,玉牌飞回手中。

仙灵乃是镇宗仙器九霄鼎的器灵化灵显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是天仙级别的存在,即便是以一种另类的形式,但叶鸿飞仍想请仙灵尝试为江枫破解封印。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仙灵接引仙气已经消耗过大,随即就再次陷入了沉寂。过了这一次,他即便身为云霄殿主,也不能再随意请出九霄鼎。待五百年后,只怕那时,曾经执着不舍的所有的一切,都已化作尘土多年了……

“恭喜云霄殿祭天大典圆满功成!”

“贵宗接引仙气成功,实在可喜可贺!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

四周观礼之人见祭天礼毕,圆满功成,连忙上前道贺恭喜。叶鸿飞收起那一丝落寞,点头笑应,紧握着手中的仙玉灵牌,对于仙气的分配,他们虽然知晓,却无权处理,唯有云霄禁地内的诸位宗祖方能为之。

仙气有限,分与他们的就更少了,且凡道修士无法直接吸收仙气来提升修为,唯有超越凡道巅峰,一只脚踏入仙道的人仙之修方能为之。故而,这一缕仙气,已经是他们所能使用承受的极限了。

叶鸿飞对丹云长老微微点头道:“取‘太和融灵液’!”

丹云长老颔首示意,抬手一招,以陈东旭等人为首的济生堂的炼丹师和医师们总共21人,每人手举一个丈高大鼎,鼎中灵气四溢,天蓝色的太和融灵液盛满轻晃,百草清香弥散四周。

凡道修士的身体无法承受仙气,因而无法直接吸收炼化,若强行为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徒伤性命。故此,必须佐以太和融灵液,使仙气融于其中,方能供给修士吸收,用于改善体质、提升根基。

太和融灵液,乃是取百草仙芝之精华,再经由炼丹师炼制而成,拥有融合仙气的奇效。本来,历次祭天大典,都只有二十人能享有此等福缘,长老十人、弟子十人,但此次因临时加入了一个江枫的名额,陈东旭等人不得不加紧时间再炼制出一份太和融灵液,才会姗姗来迟。然而如此手笔,也只有长生古仙宗才能做到!

雷克霖此时已经恢复不少,站在一旁怨毒地盯着江枫,与孙治一战,他不胜反败,不仅失了颜面,身受重伤,反而意外成就了江枫,让他也得以进行仙气洗礼。而江枫的临时加入,在仙气有限的情况下,即意味着,他们原本可以享用的细若游丝的仙气,将会再减去部分。因而,雷克霖、孔冲、关玲玲几人对于江枫已经恨之入骨了。

仙气洗礼,绝非寻常之事,早在七日前,云霄殿当代弟子就已经进行了一次比武选拔,优胜前十者,方能得此机缘。云霄九子中除了江枫修为尽失无法参加选拔外,其余云霄八子全数在列,即便是第九人,其名“蒋毅”,也是平日里被称之为云霄九子之下,最强的一人。至于第十个名额,并非是所有人最开始所猜想的单通汇,而是一个平日里相对籍籍无名的男弟子。

此人名为“纪刚”,只是一个入室弟子,资质不算绝顶,实力也不足以与云霄九子相提并论,但他比试选拔时那股其他弟子所不具有的宁死不愿放弃的决心和毅力,却深深触动了叶鸿飞与叶环几人,最终确定下了他第十人的名额。

此举虽有很多弟子不服,但毕竟是一殿六堂之主亲自定下的名额,这些弟子也不能说什么。至于长老们的十个名额,一殿六堂之主自然在列,其余三个名额则从执事阁长老席中进行挑选。

“承恩洗礼者,出列!”

随着叶鸿飞一声令喝,江枫等二十一人在云霄殿所有门人的艳羡中全数站定在各自的药鼎前,神色激动,心潮澎湃,这等天赐机缘,五百年也才有一次,今日他们得以享用,是何等的幸运!

二十一人站定,叶鸿飞猛然捏碎了手中的仙玉灵牌,将那一缕小指粗细的仙气,分成不等的二十一份,融入太和融灵液中。长老们自然比弟子们得以多享用一些,但份量均是一般无二,弟子们的仙气虽然细比蛛丝,但每人的分量同样也是相同的。

仙气融入太和融灵液的瞬间,药鼎内的灵液即刻沸腾翻滚,仿佛被烈火煮沸了一般,怡人心脾的清香钻入几人的鼻腔,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五脏六腑之间,令人顿生轻灵之感,仿若升仙!

早有执事阁的长老接替叶鸿飞的工作,剑指一点,二十一处四方光幕升起,将其内的药鼎与门人彼此隔绝开来,更挡住了观礼之人的视线。江枫身处光幕之中,元神力探出,在接触到四周光幕的瞬间就被弹回。

“原来如此!”

江枫明白了光幕的作用,不再耽搁,脱去衣物,纵身跳入药鼎之中。

“啊!”

原以为灵液沸腾不过是表象,没想到此时的灵液,竟真如沸水一般。江枫猛然跳入其中,如同钻入岩浆之中,肌肤宛若被刀斧刮身,疼痛难耐。江枫急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回真丹服下,体内业力再次充盈回归巅峰状态,丹田内气海自行运转,业力散出,披被体表,挡住了灵液滚烫至极的高温。

身体状况稍有好转,江枫不敢再浪费时间,沉寂心神,体表附着着金色光辉,整个人完全沉入药鼎之中,全心全意吸收融入仙气的太和融灵液。

江枫意识高度集中,识海内一片清明安定,太和融灵液中所蕴含的药力、灵气通过他的人身七窍钻入体内,游走周身,缓慢地滋养着周身经脉,最后兵分两路,一路汇入丹田处转换为澎湃业力,一路灌入识海中化为最精纯的元神力。

江枫正在静心吸收药力,突然,平静的识海波澜惊起,元神力震荡,再不见平静。异象突生,江枫意识立刻清醒回转,却不明所以。忽然,江枫的头骨亮起刺目的金光,照耀整片识海,令其染上一层圣洁高贵,不可亵渎的金色。

“这是……舍利头骨!”

江枫恍然醒悟,此时,他肉身未动,意识正处于识海空间内,头骨舍利散出金光的瞬间,他整个头颅都仿佛变成透明的,金光毫无阻碍的刺入药鼎内,与太和融灵液交融合一。

江枫尝试着与头骨沟通,令他惊奇的是,这个他平日里尝试过千百次也未能成功的想法,在今日元神力接触到舍利头骨散出的金光的瞬间,江枫便清晰的感觉到,他与舍利头骨建立起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这种感觉难以名状,但他却无比确定,舍利金光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正在将太和融灵液中的一股奇异力量从中生生抽出。

那是……一缕仙气!

这缕仙气已与太和融灵液完全融合,即便是叶鸿飞全力施为,也不一定能将之再次分离出来,但现在,在头骨舍利的金光面前,却这般轻易地被硬生生剥离出来。如同下位者对上位者无条件的臣服,如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缕纯白色的仙气,在舍利金光的操纵下,汇入江枫的丹田之中,游走其内,将江枫冥业、神虚两大境界的根基完全修复完好!江枫之前虽以妙颖仙露修复过这两重境界的根基,但他毕竟只是一个连长生门都没能突破的小修士,难免有未能完全修复的瑕疵。

今日,头骨舍利显现异象,引导仙气,终于将这些可能危及未来的瑕疵彻底抹去了,可也仅局限于此了,这缕仙气,依旧无法突破许林老魔设下的封印,修复“神海境”的根基。

然而,这毕竟是更胜于妙颖仙露的天界仙气,修复根基之后,竟仍尚有三成未曾用尽。江枫心念一动,尝试驱使舍利金光,将这最后的三成仙气引入识海之中。

他,要贪一次难得的机缘……

第七十七章 晋阶

江枫将余下的三成仙气再次引入识海之中,心念一动,头骨舍利金光尽数收敛,集中在识海空间内,将最后的三成仙气包裹在内。

仙气纯白如絮,被头骨金光包裹在内,便如陷入了最深沉的梦境,轻若无物,柔若飞丝。在江枫意识的刻意引导下,这缕仙气,被接引到识海中央的三道魂印处。

三道魂印,分金、银二色,各自鼎立一方。江枫静思了一会儿,最终,借助金光,将仙气按四六比再分作两份,六成的一份被导入第二枚金银参半的魂印之中,而四成的一份则被导入了第三枚的地品魂印之中。

两道魂印始一接触仙气,便将之完全吸收殆尽,同时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辉耀闪烁,不断蔓延向魂印上的纹路,两道魂印上金银二色光芒同时闪烁,最终,银光渐渐式微,被金芒吞噬。

过程持续了数息,当光华敛尽,江枫定神看去时,第二枚魂印已经有九成化作了金色,之前借“幽海冥心丹”之利,第二道魂印已经有五成的符文晋级为金色,如今这道魂印真真正正的晋入了“次天品”,而第三道魂印虽仍是地品,但亦有近四成化作了金色。现在,江枫在已经晋入元虚境的情况下,终于距离元冥境大圆满更进一步了!

只可惜仙气有限,这一缕仙气经由头骨舍利吸收反哺后,虽使得江枫能直接吸收,但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了。若是最后的这三成仙气全部用在第二道魂印上,或许可以使之完全晋级为天品魂印,但是,江枫为了确定自己的第三道魂印是否同样拥有晋级的可能,不得不再次分割本就少之又少的仙气。

所幸,此次结果仍颇令人满意。仙气已尽,但太和融灵液仍在,此液乃是百草精华炼制而成,江枫自然不能使其平白浪费。趁与舍利头骨的联系尚在,江枫急忙控制着散出的舍利金光,完全融入太和融灵液中,与强行淬其精华。

药鼎之中,无尽金芒从江枫的眉心刺出,太和融灵液在与舍利金光接触后,立刻出现了鼎沸之势,药鼎之上升腾起一阵水雾,竟是灵液因此出现了气化现象。药鼎中的太和融灵液仿佛在被人强行淬炼,体积不断地收缩,慢慢地,江枫的头顶因为灵液水位的下降,重新显露出来。

金光依旧在闪耀,但灵液却越来越浓稠,颜色开始逐渐变深,数息之后,天蓝色的灵液。已经变成了海蓝色。此时,原本百步可闻的灵液清香,药香突然浓烈非常,最后,直接从未封顶的光幕上方传至场外。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有距离稍近的弟子率先闻到药香,忍不住惊叹。

他身旁的一个女弟子同样深吸了一口气,顿感心旷神怡,惊讶道:“这是太和融灵液的药香,怎么会突然这么浓烈?”

药香逐渐传开,许多弟子发出相同的疑问,一位长老在旁微笑着对众弟子解释道:“药香浓烈,说明殿主他们已经开始淬炼灵液中的药力,以便于更好地吸收,故而才有此异象。”

执事阁的护法长老也向身旁的同伴点头道:“药香已出,我们也该将光幕封顶了!”

“嗯!当是如此!”那名长老正要出手,突然反应过来,惊奇道,“不对,这股药香怎么是从弟子们那一列传出来的?”

陈东旭闻言也定神望向传出药香的光幕处,喃喃道:“我记得那个光幕里的人是……江枫!”

“什么?!江枫!怎么会是他?”惊呼声乍起,即便是济生堂的长老们也百思不得其解。

凡道境界内的修士欲吸收仙气,必须佐以太和融灵液,只有当仙气与灵液融合后,才能被修士顺利吸收。而太和融灵液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宝液,当修士吸收完仙气后,就会开始自主淬炼灵液,以便于完全吸收它的精华灵粹。

但是,淬炼灵液的速度与修士的修为有着直接关系,修为越高,淬炼速度就越快,出现药香的异象也就越早。然而,如今连修为最高的叶鸿飞处都还没有出现药香,反而是修为尽废的江枫这里先出现了异象,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护法长老们还是立刻封闭了江枫所在光幕的顶部,以免影响到他人。而此时,一股浓烈的药香,才从叶鸿飞处传出……

此时光幕中,江枫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淬炼灵液的工程中,乐此不疲。太和融灵液一点一滴的开始减少,片刻之后,已经只能淹没到江枫的胸口处了,他眉心的金光在意识控制下,像光罩一般,将余下的灵液全数笼罩在内,加快了淬炼速度。

舍利金光之玄妙,江枫难解自惑,但也多亏了舍利头骨的存在,他只需要稍加控制,便能驱使金光淬炼灵液,而且还能如此迅速快捷。不然,以他的修为,只怕将储物戒中的回真丹完全用尽也未必能将整鼎的太和融灵液淬炼完成。

药鼎中的太和融灵液越来越少,江枫端坐其中仿若入定,直至一炷香后,药鼎之中已无半点灵液,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江枫身前的三十三滴墨色灵液精粹,笼罩在金光中,透出浑厚的药力。

“嗯?!”

舍利头骨与江枫的联系突然中断,舍利金光被迫自动收回,江枫发现一时难以再与头骨联系,只能先行作罢,心念一动,改以元神力托住三十三滴浓缩至极的灵液精粹。

“且看这三十三滴太和融灵液的精粹能让我的修为达到什么地步了!”

江枫徐徐睁开眼,满怀期待,元神力牵动,一滴墨色药液自动飞入口中,吞入腹中。

药液精粹入腹,立即化作澎湃的药力,瞬间充斥江枫的四肢百骸之间。江枫此时体内业力充盈,但也只恢复到神虚境后期的状态,急忙运转业力,将散入周身的药力再次牵引至丹田中,转化成新的业力。

江枫大感惊喜,元神力一动,又有五滴药液飞入口中,汇入丹田后再次化作业力,业力雾气越聚越多,最后竟化为液滴状态再次落回丹田内。

修业者在冥业境时,丹田内会产生业力,业力化作气旋,会随着修士修为的增加逐渐变大,最后直到占据整个丹田秘境。而当修士达到神虚之境后,丹田内的业力会挣脱丹田束缚,气化成雾状,充斥全身,缥缈无定,甚至可以外放。

若是更进一步,当修士在达到神虚境后期时,体内业力又将再次发生变化。充斥全身的业力雾气将会完全积聚圆满,倘若业力继续增加,业力雾气在达到极致后就会化作液态,再次落回丹田之中,而当丹田内的液化业力再次完全占据满丹田时,就是神虚境大圆满。

江枫此时业力修为只恢复到了神虚境后期,业力雾气开始重新液化,江枫急忙趁热打铁,直接一次性吞服了十五滴灵液精粹,灵液入口,顷刻间便化作铺天盖地的药力扑向江枫的五脏六腑。

“咳!咳!咳!”

江枫突然急速咳嗽,双目充血,赤红如染,过于磅礴的药力直接令他口鼻处溢出鲜血。

“贪心冒进,玩大了!”

宏大的药力在江枫的经脉中四处乱窜暴动,那种熟悉的撕裂感传来,江枫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若是不马上处理这些药力,他膨胀的经脉将会再次破裂,而这次,将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办法!办法!快想办法!”

江枫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所幸他片刻前元神修为已经精进,元神力运转,又再次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其实应对这种状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依照自己所修习的功法运转业力,使药力能更快速的转化成业力,如此,危机自解。

然而,修士只有在突破长生门,晋入“神海境”后才可以开始修炼功法,江枫不过是神虚境修为,根本就没修习过什么功法,而且他如今修为已废,丝毫不可能得获宗门赐予功法。情况越是危机,江枫就越强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搏一搏!拼了!”

眼见体内情况越来越糟,经脉传来的撕裂感愈来愈清晰,江枫知道,不能再等了。双手结印,江枫依照破魂针其中一段经文的摘要,迅速淬炼元神力,将之扭曲凝结成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无相锁链,神念驱使,元神力锁链的一端直接破入识海上方的未知处,瞬息间已连接到江枫的舍利头骨,另一端则与江枫的元神意识连接,他要借此法强行唤醒舍利头骨,与之再次建立起联系!

“起!”

白雾状的元神意识中,江枫的三道魂印和一道魄纹突然急速旋转,元虚境的元神修为顺着无相的元神锁链径直冲向江枫的头骨。

“无论你有什么来头,现在你既然化作了我江枫的头骨,就必须为我所用,急我所急!”

江枫的意识在识海中怒吼,凌厉的元神力直接冲击着舍利头骨。不知是江枫的怒吼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急中生智真的有效,已经沉寂的头骨再次射出一道金光,瞬间绷断了元神锁链,将整个识海照耀得一片光明。

江枫口鼻处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突然,一道金光自其眉心射出,他的整个头颅都仿佛变成了透明的,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金色透明的头骨迸发出密如雨幕的光芒。光雨散落身体各处,原本如凶兽般桀骜不驯的磅礴药力,霎时间变成了温顺的绵羊,在金光的引导下,全部汇入丹田,化作一股涓涓细流,将丹田完全充满。

与此同时,一部分药力在头骨的操纵下,自行散入江枫的五脏六腑内,为他滋养肉身。外界,因药鼎中已经没了太和融灵液,江枫全身赤裸的端坐在鼎中,随着这些药力散入他的肉身,仿佛洗礼一般,江枫的皮肤毛孔中渗出鲜血,紧接着就分泌出了一些带有腥臭气味的黑色污浊之物。

这是他这些年来无法修行而沉积堵塞在经脉、皮肤中的污浊秽物,而今因灵液药力的作用,被逼出了部分。

江枫內视丹田,在丹田上方,见业力翻滚汹涌,如海浪滔天,仿佛瀚海无边。他体内如今积蓄的业力已经超越了神虚境的极限,再进一步,便是……

“长生门”!

第七十八章 长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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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修行,就仿佛在往一个容器中倒水。而大容器中装入小容器,小容器中再装入更小的容器,就好比修为境界。当倒入容器的水过多而小容器再无法容纳时,水就会满溢到盛放着小容器的更大一重的容器之中,这就是突破境界。

修士早期修行,几乎都是单纯的量的积累,最终才能达到量变引发质变的结果。只不过,虽说前期的几个大境界几乎都是单纯的业力积累,但就好比筑房时先行打下的地基,绝不可以贪功冒进,不然根基虚浮,即便日后建起万丈高楼,也将一夕崩塌,不过虚有其表。

江枫此时体内的业力已经超出的神虚境的极限,意识內视,与识海中不同,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江枫显化,正是他的自我。江枫俯视下方丹田之海汹涌涛涛,又抬起头,在丹田之海前方,有一片迷雾,不知通向何处。

轰!

业力之海翻滚,江枫的体内突然传出一声清晰的轰鸣声,仿佛挣脱了某种枷锁的束缚。迷雾开始消散,江枫一步踏出,钻入迷雾之中。约莫着走了百步,江枫突然止住身形,抬手向前探去。

入手触感坚若壁垒,就在江枫的右手摸到这层壁垒的瞬间,萦绕在他周身的迷雾突然全部散尽,露出了迷雾中,“壁垒”的真容,那是……一道门!

门高一丈,造型古朴厚重,两扇门叶紧紧闭合,门上无环无钉,通体赤红,画有金色枫叶纹饰,庄重贵气而不失典雅。这,就是江枫的长生门!独属于他自己的长生门!

确切来说,长生门不能完全算作是一个境界,因为相较于境界,长生门更像是一重桎梏,阻拦在神虚境和神海境之间的桎梏。只有突破长生门,破开这层桎梏,修士才能真正意义上算是一个有别于凡人长生者,不然,终究一场徒劳。

江枫抚摸着自己的长生门,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这道门背后,有一道牢不可破的封印,那是许林老魔四年前献祭自己全部命元,耗尽毕生修为,以人仙之力发动禁术设下的魔道封印。

正是这道封印,封锁了江枫的命海,堵在长生门后,断去了江枫这一生破开长生门的希望,也断去了他此生长生飞升之望。八岁那年,江枫就已经触摸到长生门了,可如今,七年了,他的修为再也没有增长过。

三岁修炼出业力,正式踏入冥业境,如今已经十五岁了,依旧无法突破长生门。十二年光阴,换来的却是一场不知前路在何方的迷茫。

“唉……”

深深叹了口气,江枫的眼角滑出了一点晶莹。冥业境之修,可享寿元百载;神虚境之修,可享天寿150年。唯有突破长生门,踏过这道桎梏,修士的寿命才能延长到200年。以江枫现在的状况,150年后,只怕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起!”

江枫收敛心绪,剑眉立竖,反手一指丹田之海,丹田内的业力瞬间应令而起,宛如星河倒挂,逆行而上,涌入长生门内。与此同时,随着业力河流的汇入,江枫的长生门突然开始逐渐变大,逐渐从一丈高变成了两丈,还没有停止,两丈一尺、两丈二尺、三丈、三丈一尺、三丈二尺、四丈,当长生门长到四丈高时,丹田中的业力之海已经完全耗尽,长生门长到四丈一尺后忽然中止了生长。

“还不够!余下的十二滴灵液精粹,一起来吧!”

江枫仰天长啸,欲以万丈豪情将数息前的消极完全淹没,一口将余下的灵液精粹全部吞入腹中,他要趁现在与舍利头骨的联系还在,一次性将灵液中药力全数转换为业力。

灵液入腹,在化为药力的瞬间,就在舍利金光的牵引下,汇入丹田,转化成了最精纯的业力。

“再来!”江枫剑指一点,丹田中的业力再次逆行涌入半空中的长生门内。

四丈一尺、四丈半、四丈二尺、五丈、五丈一尺,五丈半,江枫体内所有的业力全部涌入长生门内,最终,依旧只令其生长到五丈半,就彻底终止了。

长生门是丹田与命海间的一道桎梏,但同样是最精纯的业力所化,原始形态都是一丈高,但随着修为的逐渐加深,长生门逐渐生长变大,越来越高。但是越到后来,生长的难度就越大,愈发困难,而只有当长生门达到七丈高时,才能尝试突破桎梏,晋入神海境。

修士在破开长生门后,因为是最精纯的业力所化,长生门会在修士的命海处化作真正的业力之海,那就是“神海境”。然而,并非是说长生门越高越好,八丈以后,长生门每增高一尺,突破的难度就增加一倍,当然相对的,晋入神海境后神海的阔度也会相对增加一倍,体内的业力将会更加浑厚。无论是质,还是量,都将远胜于以次一等长生门晋入神海境的修士。

长生门十丈为大圆满,一般七丈时修士完全可以凭自己之力破开长生门,但一旦长生门超过八丈,突破时,就必须借助一定的外力,且会对修士的身体产生一定的伤害,少有听说有修士可以在八丈后自主破开长生门的。

故而,即便是长生古仙宗的门徒,最多也只敢令长生门生长到九丈,就会在师长、宗门的帮助下,尝试去破开桎梏。如若不然,即使是长生古仙宗的手段,也不一定能在保证弟子生命安全无损的情况下破开长生门。那样的难度,足比一步登天!

比如叶鸿飞,当年就是在宗门助力下破开九丈长生门晋入神海境的,可即便如此,当年他破开长生门时,也因此反噬受伤静养了月余。

江枫知道,太和融灵液至少有三成的药力被舍利头骨用来滋养自己的肉身了,这是头骨自发作为的,江枫无法控制。不然,以太和融灵液的总量以及经头骨淬炼后的精纯程度,足以令江枫的长生门生长到六丈以上。

他自知无法突破长生门,所以他没有顾及长生门生长到极致后所带来的突破难度。因为再难,也不会令他的命海封印减弱半分。既然如此,何不放手施为,尽情竭力去做到极限,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又有何顾忌。

毕竟长生门虽为桎梏,但也勉强可以算作一个过渡的小境界。只是,七丈之后,并非修士想要更进一步就可以使其继续生长的,这关乎到个人的资质与机缘。若非资质上佳或者机缘逆天,修士在达到自己的极限后,就无法再令长生门生长一寸,一身修为,也将就此终止。

因而,九州绝大多数修士选择在七丈长生门时破关晋阶,除了是因为之后突破的难度外,更重要的就是,他们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若不突破,一生将再难精进。甚至,有很多人长生门的极限连破关的底线“七丈”也无法达到,注定此生老死在岁月里,除非另有机缘造化。

药鼎中,江枫终于在闭目许久之后,再次睁开了双眼,內视了一下自己的五丈五的长生门,再看看已然空空如也的药鼎,江枫深深叹了口气,从药鼎中站起身来。江枫此时全身赤裸,身上附着着一层红黑色的血痂,这是他被迫荒废修行这些年沉积在体内的污秽物。轻轻一震,血痂全部从江枫的皮肤上剥离散落在地。

江枫此时皮肤光泽细腻,身材修长匀称,身上肌肉虽不夸张,但线条分明,宛若白玉雕塑而成,甚至还残留着太和融灵液淡淡的药香。将一旁的衣物重新穿上,江枫挥洒武技,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活动一下身子,感受着体内的轻盈,江枫对于增强的肉身很是满意。

想要令长生门达到十丈大圆满的境界,虽然含有江枫的一些自暴自弃的想法在内,可同样,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不过长生门总归来说还是人体的一道桎梏,令其生长,其实就是在变相加重禁锢人体的枷锁。

随着长生门的生长,对于身体的负担也会越来越重,若是肉身不够强悍,只怕在达到十丈长生门的瞬间,江枫的身体就会因为不堪重负,因自己的枷锁崩溃而亡。江枫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很满意。

长生门多长一寸,他的实力就可以更强一分,即便只是暂时聊胜于无,但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不过九州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听说过有人愚蠢到将长生门修炼到十丈极致的,因为这样的人,不是作茧自缚最终因无法破开长生门而老死在岁月里,就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枷锁桎梏,在尝试破关晋阶时受反噬而亡。

但是,江枫不在意这些……破罐子破摔也好,自暴自弃也罢,如果未来终是一片迷途,那么,努力为当下而活,也是正途!

整理了一下衣襟,江枫脸上重现挂着笑容,一步踏出,走出了光幕。

“嗯?”

刚一踏出光幕,江枫就发现在场之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都惊奇地注视着他,数百道目光,在他周身上下游走,不知想要看出什么。

“我穿了衣服的啊……”

江枫这样想着,有些心虚地朝自己的身上迅速扫视了一遍,发现并无什么不妥,心里不禁越发奇怪了。

“咳!”

独孤纪身旁,独孤生一故作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好友。江枫急忙向左右看去,才发现,仙气洗礼长老、弟子一共二十一人,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结束的!

江枫眼神突然有些飘忽,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也尴尬地假意咳嗽了一声,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去,假装看不见众人疑问不解的眼神,装作神游太虚去了。

就在此时,叶鸿飞结束了仙气洗礼,踏出光幕,偏头一看,正好与江枫尴尬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第七十九章 落幕

叶鸿飞结束仙气洗礼,踏出光幕却见在场众人均眼神疑惑地看向另一边,奇怪间偏头望来,正好与江枫尴尬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师父,赶紧帮我解围!”

江枫又假意咳嗽了一声,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解释自己一个公认的废人为什么会比叶鸿飞等人还要先一步踏出光幕,见叶鸿飞完成了洗礼,只能急忙传音求救。

叶鸿飞瞬间心领神会,转脸就换了副神情,佯怒道:“枫儿,太和融灵液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宝液,你是不是只吸收完仙气就出来了。你这孩子,怎可如此浪费?即便是无法吸收,师父也可以帮你,快,随为师回光幕里去!师父助你吸收灵液!”

江枫心里暗暗给师父竖了个大拇指,摆出一副认错羞愧的模样随叶鸿飞回到自己的光幕中去了。场中,云霄殿弟子听得殿主如此一说,顿时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他江枫一个废人怎么可能会比掌教和堂主他们还要先一步结束仙气洗礼,原来他根本就无法吸收太和融灵液,难怪早早就出来了!”

一名内门弟子低声向身旁的伙伴议论道,那名同伴随即回应:“是啊!我刚才也觉着奇怪,只能说丑人多作怪,若不是掌教点破,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鼎太和融灵液。”

“说的不错,这么珍贵的灵液差点就这样因为他的无能浪费了,如果不是他之前击败孙治,阻止了魔教的阴谋,就凭他江枫也配参与仙气洗礼?哼!”

“……”

弟子们按照自己的猜想议论纷纷,但长老们却反而觉得更加奇怪。因为叶鸿飞的说辞根本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江枫的光幕会是最先散出药香的,既然散出药香,就说明江枫当时就已经开始淬炼吸收太和融灵液了,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无法吸收。

不过,他们看出殿主想要岔开话题和众人的注意,那番说辞,只不过是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罢了。既然殿主有意阻止众人继续探究此事,他们也不会傻到去违背叶鸿飞意愿,驳他的面子。一阵轻嗯后,在场凡是察觉到这一点的人,也就中断了对此事怪异之处的推敲。

至于其余宗族真正醒悟过来的人,也只是以为江枫之所以能最早结束仙气洗礼,是因为叶鸿飞给了他某种不想让外人知晓的秘宝,故而叶鸿飞才会故意给出了想要阻止众人推理下去的暗示,才会有方才掩饰的一幕,当下也不再推敲。

江枫与叶鸿飞重新进入光幕,叶鸿飞当即设下屏障,防止外人窥探。江枫坏笑着向师父竖了个大拇指,作虚惊状,擦了一下额头根本就没有的汗水,道:“不愧是师父!要不然我的秘密可能就要露陷了!”

叶鸿飞直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摇头失笑:“臭小子……”

江枫自然不会认为师父那般蹩脚的理由可以解释观礼之人心中的疑惑,进而解除他们对江枫探知的欲望。江枫需要的只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可以凭借一句话强行中断众人对真相的探索,而叶鸿飞恰恰正是这样一个人。

如若不然,他一个弟子,修为尽废,却比云霄殿一殿六堂之主还要先一步吸收完太和融灵液,如此异常,实在无法让人不怀疑。届时,以在场观礼之人的身份与地位,真要有心查探背后的原因和真相,那么,他头骨乃是至宝舍利所化的秘密最终是否能够保住,还真是两说之事。

江枫头骨的秘密只有叶鸿飞、苏晓,以及云霄禁地内的列为宗祖知晓,诸位宗祖自然无需顾忌,可一旦这件事泄露,不仅是江枫,整个云霄殿都将成为天下众修的众矢之的,江枫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你这臭小子,明知道自己的头骨有可能会引发惊人异象,还不提前准备,若是秘密泄露,我看你怎么办?”

叶鸿飞低声对江枫叱责道,江枫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说笑,惭愧道:“此次确是弟子一时疏忽,不过有师父出面,他们不会再探究下去的,我只需寻常应对即可!”

“嗯!你知晓便好!”叶鸿飞点点头,不再担忧,但又无奈道,“都是你小子害的,做戏做全套,害我现在不得不在这里和你待一段时间。”

江枫嘻嘻一笑,没有说话,取出华清丹和回真丹各一枚,盘腿坐在药鼎旁,开始积蓄业力。他体内所有的业力都用来显化长生门了,六丈长生门的生长,耗尽了太和融灵液所有的药力,他体内如今已经空空如也,必须补充。

……

少时,师徒二人装作寻常模样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正如预料之中那般,无人继续探索江枫引起的异象,都心照不宣地当做没发生过,上前齐声道喜。

就在此时,丹云长老完成仙气洗礼,第二个踏出光幕,叶环紧随其后踏出,两人相差时间只有一息而已。其后,六位堂主及长老也相继结束洗礼,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次仙气洗礼,太和融灵液还在其次,但那一缕仙气对他们的作用,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叶鸿飞几人都感觉到自身的瓶颈快要突破了,只待祭天大典结束,既可以择个适合的良机,闭关突破。弟子们所需的时间自然要长得多,两个时辰后,夏夜殇第一个踏出光幕,肌肤如玉,光泽细腻,似乎有美艳了几分,在场的男弟子视之无不晃神痴迷,女弟子们嫉妒之余,更是心生残秽,即便是媚骨天生的程灵萱也轻微摇头,自叹不如。

紧接着出现的,不是雷克霖,也不是夏瞳,而是白石。白石的修为本就不差,再加上元神修为仅次于江枫,淬炼灵液,对他来说不难。至于雷克霖,因为先前重伤,虽已伤愈,但此时仍不在巅峰状态,完成洗礼时,已经只剩下三人在他身后。

赵丽仪资质本就不如他们,若非孔冲同样伤重,比之更有不如,她将有可能成为云霄九子中最后一个结束仙气洗礼的人。最后一位自然是纪刚,他虽得获洗礼的名额,但远不及云霄九子,最后还是济生堂的一位长老在丹云长老的示意下出手相助,才帮他提前结束了灵液吸收。

雷克霖此时心情十分糟糕,同位天骄,谁又甘愿落后于人,淬炼吸收灵液的速度同样是一种竞争,但他却因自身原因,成了最后几位结束洗礼的人,这让他的骄傲受到了打击。特别是当他从长生堂弟子们的口中得知江枫竟然是二十一人中真真正正第一个踏出光幕的人时,心中不忿,愈发浓重。

他不相信江枫拖着一介废体,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结合众人口中所述当时的情景,他直接推断,定是叶鸿飞担心江枫,暗中给了他某种不可轻易示人的异宝,加速了江枫对灵液的淬炼吸收。嫉妒之余,雷克霖更是暗骂叶鸿飞偏心。

不过他没有进行任何动作,而是深吸一口气将心火忍下,依旧笑容满面地向江枫和纪刚等人道贺。今日与孙治一战,他已经失了颜面,而今更有其父母及正道各宗在场,他要对付江枫,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祭天大典礼毕,云霄殿略备薄酒,请诸位道友移步入席一品!”

“哈哈!叶殿主盛情相邀,吾等岂有不应之礼!”

夜,云霄殿早已设下盛宴,叶鸿飞邀观礼的宗族来宾移步入宴,众宾紧随叶鸿飞游笑而去,纷纷入座。席上美酒佳酿、珍馐灵粹,皆非寻常可享。歌舞升平、丝乐调心,众修相坐论道,五百年一次的祭天大典,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落下了帷幕。

席上,江枫因为得不到酒喝,本想趁乱潜入叶鸿飞房中,偷喝一杯师父珍藏的美酒,结果被夏夜殇发现,悄悄跟在其后,直接一棍把江枫闷昏后,提着他的一只脚就把他拖走了。仔细看不难发现,夏夜殇此时脸颊红扑扑的,灵眸迷离,清纯中更加一抹风情,红唇轻笑时还传出一股淡淡的酒气……

“臭小子,想偷酒喝……呃!想得美!”

七岁那年,六师叔言镜曾经伙同两个小家伙偷偷潜入叶鸿飞的房中,盗饮了一壶叶鸿飞珍藏的绝品佳酿,还怂恿江枫和夏夜殇喝了一些,结果只是小小一盅,夏夜殇除了脸色微红倒还没觉着什么,江枫却直接醉了。

言镜本来还不在意,在那儿开着江枫的玩笑。结果等他回过神来,房间就像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江枫已经将房中所有的家具拆成了一堆废物,而当时,他们是在躲在叶鸿飞的房间里……

后面的事夏夜殇不太清楚,据说六师叔当晚就被叶鸿飞直接倒掉在房梁上揍了两个时辰,最后才被大师伯求情,鼻青脸肿的放了下来。自那以后,夏夜殇就知道江枫不仅酒量差,而且酒品更差,关键是他酒醒之后什么也不记得。最后,叶鸿飞和苏晓更是严令禁止江枫饮酒。所以,夏夜殇是绝对不会让江枫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上饮酒发疯,徒坏云霄颜面的。

翌日清晨,江枫从房间中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觉着后脑疼痛,却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久忆无果,江枫只能作罢,先去往叶鸿飞处,一是问安,二是求允。

……

“师父,弟子今日有事相请,还望师父应允。”

江枫向师父师娘问过早安,跟随师父来到云霄主殿内,躬身行礼请求,眼中藏起一丝闪过的调皮狡黠。叶鸿飞没有回答,看了他许久,徐徐道:“我若不允呢?”

第八十章 如师如父

叶鸿飞未问江枫所请为何,直接否定,江枫对此并无意外,抱拳行礼,单膝下跪,复道:“师父既已知晓弟子所请,那弟子再次恳请师父应允!”

叶鸿飞大袖一挥,装过身去,皱眉道:“不必说了,我绝不会允许你下山历练的!”

“师父……”

“住口!你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江枫还欲再言,却被叶鸿飞怒声喝止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下山入世,根本就不是历练,而是送死!”

“若是弟子非去不可呢?”江枫沉声再问。

叶鸿飞转过身凝视着他,气恼道:“那你就是在逼我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上死路!”

“如今九州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外有魔教蠢蠢欲动,更有江湖纷争,尔虞我诈。你从未踏出过宗门,如今幽罗宗对你更是虎视眈眈,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允你下山!”叶鸿飞坐回殿主之位,继续说道。

江枫站起身来,皱眉道:“难道师父就想让徒儿拖着一介废体,在云霄殿内碌碌一生,最后郁郁而终吗?”

“那也总比让你出去送死强!”叶鸿飞怒喝道,“在宗门内,至少我还能护你周全,可一旦你踏出云霄殿,江湖险恶,为师又要如何救你于危难!”

“江枫险恶,才能使人成长;尔虞我诈,才能锤炼心智;天下之大,才有机缘造化!”江枫一边说着,一边双膝下沉,再次跪了下来,“师父,弟子不愿一生碌碌无为,弟子也想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天地,弟子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宗门,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小小年纪就学人为护而战!这些事自有长辈来做,你一个孩子操心什么?”叶鸿飞不理江枫的苦求,说道,“你为了心中的心念可以悍不畏死,可你想过别人吗?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活下来的人怎么办?你有考虑师父的感受吗?你有顾及你师娘的心情吗?你有在乎过夜殇的想法吗?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守着一块灵牌独享长生吗?我养育教导你十五年,难道就教出你这么个不孝子吗?”

叶鸿飞怒吼连问,江枫含泪叩首,仍旧不愿放弃,道:“师父之心,孩儿明白!可是,宗门根本没有可以助我逆劫破封的机缘,只有踏出宗门,遍寻天下,才有可能找到一线生机!师父曾说过,九州之广,难定其垠,自藏有不世造化伟力。弟子只有下山历练,才能寻到属于自己的机缘造化,即便不能破除命海封印,也可令徒儿脱胎换骨,成长心性。将来,才能更好地为宗门尽自己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师父,弟子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弟子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有自己想要经历的人生!弟子想要做的,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不是困在金丝笼里待死的画眉!”江枫磕头继续道,“师父不允,或许可以强留孩儿在宗门,但是,庸碌一生,心郁成结,届时换来的,依旧不过是一场英年早逝、郁郁而终!师父欲保护孩儿,孩儿何尝不想保护师父、师娘,当孩儿心中诞生这个念头时,孩儿就对这个决定坚定不移了,即便因此亡命,孩儿亦至死无悔!”

“若我执意不肯允你,你又当如何?”叶鸿飞突然长叹一口气,整个人有些颓然的靠在座椅上,神情有些落寞。

江枫抬起头,眼神坚毅,如实说道:“若师父执意不允,徒儿会想尽一切办法私下宗门,自行入世!”

“你愿意为了心中的信念,九死不悔?”

叶鸿飞沉目再问,江枫挺直腰背,决然道:“宁死不悔!”

“那好!”叶鸿飞轻语一声,突然神色狰狞地怒喝道,“与其让你他日枉死在外,不如我今日就打断你的四肢,将你留在云霄殿!”

叶鸿飞口出惊人之言,修为爆发,主殿内地面瞬间碎裂,真我境巅峰的气息顷刻间充斥着整个主殿,门扇窗户摇曳咔吱作响,即便殿内的九品灵阵自启,一时也无法修复。叶鸿飞怒目而视,直逼跪坐的江枫,业力积聚,身形一闪,已至江枫身前,抬掌就向江枫拍去。

轰!

业力轰鸣,掌耀光华。这一掌,绝情断义;这一掌;冷酷无情;这一掌,有死无生!即便一息尚存,也将一生尽废!

“嘭!”

掌劲四溢,主殿门窗全部被毁,被强劲的业力吹至主殿外,化作了齑粉。真我境的威压令江枫难以呼吸,但他目光坚定,不闪不避,直面叶鸿飞决然的一掌!

就在这一掌即将落在江枫身上时,叶鸿飞突然在江枫头顶寸许前停住了右掌,业力宣泄四散,江枫周身的地面彻底崩溃,唯独江枫毫发无伤。如此压力下,江枫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是身体对叶鸿飞真我境巅峰气息的正常反应,但江枫的眼神中的坚定依旧如一。

看着这一双眼睛,叶鸿飞脸上的狰狞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煦的微笑。他看着身前跪坐着的这个少年人,看着这张似乎从当年自江中拾回时就没改变过的清秀的脸庞,看着这个他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已经长这么大的弟子。叶鸿飞的眼神中洋溢着满满的欣慰,轻声道:“终于……长大了!”

收回修为,敛去威压,叶鸿飞转身一步一顿,再次坐回殿主之位,背影突然有些萧索,神色落寞,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师父……”

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师父,那个在他心中足以擎天立地的师父,身上第一次显现出老态,江枫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叶鸿飞则摇摇头,对他笑道:“既然决定了想出去见识一下,就去吧!什么时候累了,想家了,就回来!师父一直在这……”

“师父……”

江枫哽咽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在师父欣慰的目光中,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一声“师父”,已道尽心中千言万语。重重地给师父磕了几个响头,江枫头俯在地上,泣不成声……

有一个人,在你初生之时,笑着、哭着,双手将你高高举起,忘记了曾经的挥斥方遒、志比天高,从此,你取代他的天,成为了他的一切。

有一个人,在你牙牙学语时,用笨拙的嘴,一遍又一遍地教你说出你人生中的第一个字、第一句话,你的只字片语,却令不苟言笑的他笑得很开心。

有一个人,在你尚还步履蹒跚时,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扶着你踏出了人生的第一步,你欢声笑语,摇摇晃晃,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小心翼翼。

有一个人,在你每一次哭泣的记忆中,都板着一张脸,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温柔,但当你扑在母亲的怀中哭诉着自己的委屈时,他的心中同样落下了雨滴。

有一个人,在你离家闯荡时,不善言辞的他,却对你说出了千言万语的叮嘱,你不耐烦,没有看到他深藏的泪水,却在他的背影里寻到了一种深沉难名的孤独落寞。

这个人,就是父亲!他给不了你如母亲般的温柔,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他给不了你全世界,却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你!他没有说过一次爱你,却将一生的爱藏在了你的回忆里!

……

江枫曾经觉得自己没有父亲,直至今日,他才突然醒觉,原来,父亲一直都在!

“起来吧!为师虽允你下山入世历练,但也是有条件的。你如今元神修为已至元虚境界,什么时候你刻下第二道魄纹,什么时候我允你下山!”

叶鸿飞微笑轻语,江枫站起身来,擦去泪水,破涕而笑:“弟子遵命!”

见江枫笑了,叶鸿飞也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映入江枫的眼中,如师、如父!

叶鸿飞笑问道:“方才,若是我一开始没有直接否决你的请求,你又打算如何说服我应允你下山呀?”

之前江枫第一次说出请求时,尚未详细说明,但叶鸿飞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愿,故而问也不问,直接否决。但他注意到江枫当时目中闪过一丝狡黠,想来明知他会拒绝,已经想好了说服的方法,故而现在才感兴趣特此一问。

江枫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本来我是打算,若师父在我讲明所请之后拒绝应允,我就学‘生一’那样,抱着师父的腿耍无赖,直到师父应允。”

叶鸿飞听得江枫本是如此打算,突然神情古怪地笑了起来。一想到之前独孤生一向他求取解开锁链的钥匙时耍无赖的模样,叶鸿飞不禁心里暗诽:“明明就是你故意耍人家,教人耍无赖不说,还贼喊捉贼自称是‘学’。”

叶鸿飞摇头失笑,对于自己这个蔫坏还有些小腹黑的二弟子,他是真没办法了。试想了一下江枫施展所谓的秘技“侧身哭喊跪地滑行术”,抱着他的大腿哭喊求允的无赖模样,叶鸿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若是之前他们没有严词否决,真让江枫这般无赖式的求允,他还真不一定能狠下心来拒绝,说不定无奈之下就直接同意了。

不过现在,能够看到江枫的成长,知晓他心中坚定的信念,叶鸿飞庆幸自己之前这样做了。

就在此时,主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少女银铃般的声音,疑问道:“什么下山?刚才发生了什么?”

正是夏夜殇……

第八十一章 私下宗门

夏夜殇本来是想找江枫的,结果一问师娘才知,江枫已经和师父来了云霄主殿,遂向师娘问安之后,便动身前往主殿一寻。

谁知刚一踏出传送法阵,夏夜殇就感受到滔天业力从主殿内爆发出来,紧接着就看到主殿的门窗全部破裂飞出主殿,化成了齑粉。夏夜殇心头大惊,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随主殿外的众人赶往殿内。

此时主殿外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十几人而已,之前离主殿都较远,此刻进入主殿,见地面龟裂,灵阵正在自行修复,显然是之前受到了某种强劲非常的攻击,但一见叶鸿飞和江枫都安然无恙,不似与人争斗过,众人心中不免更加疑惑。

“我等拜见殿主!敢问殿主,之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路过的执事长老领头见礼询问,目光四下搜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叶鸿飞只是摆摆手,大袖一挥,主殿早已湮灭的门窗竟重现复原,破损的地面再次完好如初,没有任何异常。

之前终究只是叶鸿飞为了验明江枫决心的试探而已,无论是修为、气息、还是威压,叶鸿飞都已经收敛了不少,不然,仅凭他真我境巅峰的威压,就足以令江枫瞬间崩碎死亡,化成一团血雾。

“这……”

那名执事长老还欲再问,叶鸿飞却已笑道:“此处无事,你们都先下去吧!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对了,夜殇留下。”

其余人如此也只好将疑问压下,依言告退,主殿内,独留下叶鸿飞、江枫和夏夜殇。

夏夜殇随即合上主殿大门,再次问道:“师父,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我似乎听到你们说什么求允下山,谁要下山?”

叶鸿飞未明说,只是笑道:“没什么?至于下山嘛……”

话至一半而断,夏夜殇疑惑之余更加好奇,转见江枫两眼微红,脸上还有两道浅浅的泪痕未干,显然方才哭过,心中有了猜想,看着他狐疑道:“不会是你要下山吧?”

江枫张张嘴,不知是想解释,还是想否认,最终还是没有欺骗夏夜殇,无声点头,做出了肯定。

“那怎么行?!”夏夜殇突然惊呼出声,转过身插着纤腰对江枫道,“小枫,你怎么可以这么胡闹?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你找抽是吧!”

“夜殇,你先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说啊!”江枫刚要解释,夏夜殇直接伸手一指,止住了他想说的话,另一只手轻揉在太阳穴,怒道:“说话这么大声干嘛!吵死了!我可是宿醉刚醒,你再不小声点试试,信不信我抽你!”

江枫当即舔了一下嘴唇,尴尬道:“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些!”

“你有意见?”

夏夜殇眼中透着危险的目光,江枫急忙头摆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连否认。突然,江枫看着夏夜殇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摸下巴,转念暗道:“等等,昨晚偷袭我,一棍子把我敲昏的人不会就是夜殇吧?”

江枫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正要开口询问,夏夜殇却虚着眼,用一种不确定的神情看着叶鸿飞,先江枫一步问道:“等等,师父,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同意了!”

叶鸿飞微笑不语,江枫则得意的点点头,贱贱地说道:“对!你没猜错,师父已经允我下山,准许我入世历练了!哈哈哈!羡慕吧?羡慕就说出来,我特许你膜拜一下我!”

夏夜殇当即就不乐意了,嘟着嘴对叶鸿飞抱怨道:“师父你这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啊?不行,师父偏心!你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下山历练!”

叶鸿飞扶额苦笑:“夜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允许枫儿下山历练是有原因的……”

“师父果然偏心,小枫下山你就准了,我想下山你就不准!师父你重男轻女,我要去告诉师娘……”夏夜殇丝毫不停叶鸿飞的解释,直接把师娘苏晓搬出来威胁道。

叶鸿飞正要再次开口,突然发现江枫眼睛一转,俯身对夏夜殇耳语了几句,夏夜殇听后当即面露喜色。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叶鸿飞的心底升起,他急忙喝道:“停!打住!不准用‘侧身哭喊跪地滑行术’耍无赖!我是不会答应的!”

夏夜殇当即就苦着脸,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嘟着小嘴,虽然是在生闷气,却可爱极了。叶鸿飞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幸好!幸好我及时制止了!

“枫儿的情况特殊,不能按云霄弟子的规则来处理。但夜儿你不同,即便你没有开口,将来时机适合时,依照宗规,也必须要下山历练的,所以你不必心急!”叶鸿飞来到二人近前,摸了摸夏夜殇的头,耐心解释道。

“我不要,人家不依!凭什么小枫马上就可以下山,我就偏偏要等时机到了才可以,还不是师父偏心。啊……师父只疼小枫一个人,不爱小夜儿了,我好可怜啊……我要去告诉师娘!”

夏夜殇鼓着脸抗议,末了忽然作势欲哭,叶鸿飞这个做师父的,那里承受得住徒弟兼女儿的眼泪,当场手足无措,十成智慧只剩下了三成,着急道:“师父没有偏心,没有不疼爱小夜儿呀!哎,要不这样,只要夜儿能达到师父的要求,师父就准许你也提前下山历练,好吗?乖,不哭啦啊!”

“真的?”

夏夜殇嘟着小嘴,含着眼泪,如同梨花带雨、莲苞含露,可怜楚楚,惹人心怜。这般模样,纵是铁石心肠也软了三分了。

见宝贝徒弟这般不相信地问道,叶鸿飞当即拍着胸脯肯定道:“当然了!师父什么时候骗过夜儿了?向来都是言出必行的。”

“啊!师傅最好了!”夏夜殇拍着手破涕而笑,忽地在叶鸿飞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叶鸿飞初时一愣,随即摸了摸夏夜殇的头发,眼中的溺爱更浓了。

事实上,江枫并没有对夏夜殇说什么,也没有打算让夏夜殇用耍无赖的方法求得叶鸿飞的应允,不过是做做样子,用夏夜殇作为女儿特有的方式来获得鸿飞的许诺罢了。都说每一个父亲都是与女儿最亲近,叶鸿飞的样子,大概就是一个女儿奴应有的模样吧!

“唉……”

突然觉着不对而反应过来的叶鸿飞,只能徒叹一口气,心道:“罢了,许诺了便许诺了吧!难道还要在孩子们面前言而无信吗?”

当下,叶鸿飞对夏夜殇道:“枫儿要下山历练,我要求他必须先刻下第二道魄纹方可。至于你,我知晓你手中有一瓶原本打算给枫儿备用的妙颖仙露,但现在枫儿已经用不到了,这瓶妙颖仙露自然要用在你的身上。所以,我要求你至少要让元神境界达到元冥境大圆满,不仅如此,还要闯过我亲自设下的九道关卡,才能下山!”

“弟子遵命!一言为定!”

夏夜殇知晓,这已经是师父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没有讨价还价,当即答应下来。师徒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江枫和夏夜殇师姐弟二人,就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看着两个小徒弟离去的背影,叶鸿飞忽然长叹一口气,自语道:“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师妹啊!你说当年若不是你执意要去南云郡观赏梦昙花,我们也遇不到这一双儿女吧!”

叶鸿飞的身后,苏晓从内殿中缓步走出,笑道:“那么,你是应该感谢我的任性,还是应该感谢我的执意呢?”

轻轻拦着妻子的纤腰,叶鸿飞的眼中回荡着生死不渝的爱意,柔声道:“感谢你,让我遇到了你!感谢你,让我爱上了你!感谢你,愿意嫁我为妻!感谢你,为我带来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晓儿,谢谢你……”

苏晓的眼中突然泛起泪光,听着叶鸿飞的真心告白,靠在丈夫的怀中,苏晓留下了幸福的泪水。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早已心有灵犀。

曾经,他们给了彼此自己全部的爱,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于将自己的爱分给三个孩子;曾经,他们是彼此生命里的全部,现在,他们的生命里多了三个不可分割的小身影;曾经,他们只想着浪迹天涯、自在逍遥,现在,他们已经学会担负起这个宗门、这个家……

或许,这就是家!这就是为人父母!

……

夜,月明星稀,两日前还圆满的月亮此时已开始出现缺陷,但高挂夜空,几颗明星点缀,却依旧美丽异常。

夜,静谧;人,悠闲。

江枫躺在后山一棵参天古树的枝干上,嘴里叼着一根千本,望着天际高不可攀的明月,自语道:“夜殇也真是的,如此清爽恬静的夜晚,她竟然说还要继续修行。如此良辰美景,竟无美人相伴,美酒相邀,真是美中不足啊!”

今日午时,已有诸多宗门望族相继告辞离去,就连情欢宗也在傍晚时分回归了坎州。情欢宗宗主宫铃玉离去前自然应有其余几大宗门掌教相送,当时她看着叶鸿飞的那种带有两分戏弄的含情脉脉的幽怨眼神,那双柔媚多情的秋水明眸,着实让叶鸿飞深感窘迫。

此时,正道三大长生古仙宗的首脑,正在密室中商谈要事。焚香谷的空音则留守房中,照看伤势初愈的师弟空相,顺便梳理开导空相的心理思绪,防止他因前天一败而钻牛角尖,避免心火堆积,降低来日走火入魔的危险。

独孤生一也被高卓远强行拖回房中,似乎是要锻炼他独自思考的能力。今日昼时,江枫和夏夜殇已经向好友炫耀过即将下山历练的决定了,独孤生一听后果然羡慕不已,当即就跑去寻父亲独孤纪,请求入世历练,最后更是再一次对着他的父亲使用了“侧身哭喊跪地滑行术”的秘技。

独孤纪身为一宗之主,对于这种初次见到的江枫直授的耍无赖秘技,也是一脸茫然,半天才回过神来,无奈答应了儿子的请求,但也提出了与夏夜殇相似的要求。故而,独孤生一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二师弟对自己独立思考能力的训练。

此时情景,江枫自觉良辰美景虚设,百无聊奈,慢慢的合上了眼,散出元神力,自我锻炼。神识、神念、元神力,都是对元神力的不同叫法,而只有越勤加使用才能越熟练掌握,不仅如此,同时还能达到增进元神修为的目的。

江枫的元神力徐徐散开,方圆直径开始慢慢扩大,他要挑战自己的极限。一丈、五丈、十丈、十五丈、二十丈……江枫的神识在达到百丈范围后依旧没有停止,仍在逐渐向更远处延伸。

一百五十丈、两百丈……突然,江枫漫延的元神力捕捉到一个鬼祟潜行的身影,正在向宗门方向急速靠近。江枫立刻睁开双眼,凝视那个方向,疑惑道:“纪刚?他偷偷摸摸的去那里干什么?难道是想私下宗门?胡闹!宗规严禁内门弟子私自下山,他未经允许私下宗门可是大罪!”

江枫翻身跃下古树,急速向云霄殿宗门处赶去……

第八十二章 江枫的推理

借夜色掩护,纪刚持剑穿行于密林之中,正往云霄殿宗门处疾行而去,此地距离宗门还有一段距离,更有宽阔无比的演武场横隔其中。月光下,纪刚神色焦急,忧心忡忡,一面俯身潜行,一面凝神注意着演武场中行人的动作。

平日里,云霄殿宗门所在无论何时都会有守宗弟子把守,但这几日由于要筹备祭天大典和接待宾客,人手短缺,不得不做出调整,以轮换站岗的方式进行替换。虽然防御方面依旧是以阵法为主,但此时,正值人手轮换之时,宗门将会出现极短时间内无人看守的空隙。

“纪师弟,你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

此时,演武场内只有零星的几人往来,且都没有滞留的意思,纪刚正蹲立在灌木丛后全神贯注地留意这几人的去向,突闻身后传来询问之声,急忙转过身来,只见身后密林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步走出,正是江枫!

“是你!”纪刚似乎也有些意外,但随即又恢复寻常,右手持剑,抱拳一礼,“二师兄有礼!”

“纪师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江枫依旧面色平淡道。

纪刚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借着夜色昏暗,极快掩下了,笑道:“我还能去哪?闲来散步而已。”

“哦!”江枫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调侃道,“拿着剑散步?看来即便是在宗门内,纪师弟仍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纪刚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低沉着声音反问道:“怎么?不可以吗?”

“那倒没有。”江枫摊手一笑,环视了纪刚一圈,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药香,说道,“嗯,黑色的衣服在夜里的确不易被人发现,不错的选择!”

纪刚皱眉瞥了一眼宗门方向,就快到换岗的时间了,他不能继续跟江枫在这里继续纠缠,当下怒道:“江枫,你管的未免太宽了吧!”

江枫将他的神色纳入眼中,也慢慢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爱穿怎样的衣服,拿怎样的兵器,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有闲心管你。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内门弟子未经门中长老允许私下宗门,是违反宗规的大罪!”

江枫的话如同惊雷回荡在纪刚耳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得无影无踪,纪刚状若木鸡,一时茫然不知所措。数息之后,纪刚才终于深吸一口气,目露决然,狠声道:“我的确是要私下宗门,不过这又关你什么事,如果你是想借此威胁我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奉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若要去告密,尽管去告,我今夜一定要离开宗门!”

江枫注视着纪刚的每一点变化,没有因为他的误解而生气,反而叹息道:“看来你确实有十万火急的事需要下山处理。”

纪刚平日里在宗门内名气并不算大,甚至还比不上李易,若不是此次仙气洗礼他获得认可,偶得一个名额,只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知晓宗内还有一个名为纪刚的弟子。

纪刚并非来自世家,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与白石一般,同是当年云霄殿收徒时拜入门中的。只可惜,他没有白石的天赋,但与赵丽仪相同,资质尚可的纪刚,初时只被分入了外门,这些年他凭借自身努力来弥补天赋的不足,终得以晋升为内门弟子,更是成为门中某位长老的入室弟子,虽不及赵丽仪,但已足见其刻苦恒心。

江枫也是因此才对他有所注意的,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纪刚心里并不亲近他,甚至对他有些厌恶。此时,纪刚怒视江枫,眼中闪过的厌恶使江枫更加确信自己的感觉。

“留步!”

见纪刚转身欲走,打算不顾门规执意下山,江枫急忙将他叫住,他明白纪刚为何会厌恶他,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任这个心性不错的同门师弟以身犯戒而无动于衷。

这些年的遭遇,让江枫见到了以前不曾见到的门中普通弟子的真实生活,对于这些依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来试图改变命运的师弟师妹们,他的心里是愿意去亲近的,虽然情况不太一样,但这些人与当前的他是相似的。

“怎么?江二师兄还想强行将我扣下,再扭送到掌教面前邀功不成?”

纪刚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一分,眼中的不耐透着厌烦,他已经做好了和江枫动手的准备。他能有今天的地步,全是靠自己一步一进,慢慢踏出来的,他出身寻常,即便是在凡世中也极为普通。他看不起那些依仗着家族的背景在宗门内耀武扬威的二世祖,在他的眼中,这些人连做对手都不配,不过是仗着出生在一个好的环境中,就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无需付出努力的成果,将家族中所有成员共同奋进所取得的成就,毫无节制的取用,却只想安逸度日、游手好闲。

纪刚厌恶这样人,所以他克己自律,相反,他十分尊敬白石和赵丽仪,甚至,两人在他心目中就是学习的榜样。至于江枫,他早在多年前就被断定无法再修行业力,可是,只是因为他是掌教的真传弟子,只因为他是掌教的义子,这些年来他依旧享受着寻常弟子所没有的待遇,即便他是一介废体。

只是因为关系亲疏,一个不应该拥有这些的人却依然毫不费力地占用着宗门的资源,而他们这些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却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向上爬,去拼死获得自己所需的一切,凭什么?!纪刚厌恶江枫,正是因此。

他不了解江枫,甚至以他平时的地位,也不足以真实了解到云霄九子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他的听闻中,江枫是一个依仗掌教宠爱,嚣张跋扈、仗势凌人的人,不然门中也不会有这么多厌恶他的弟子。甚至在纪刚的认知里,纪刚是一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虚伪的人。

相比之下,往日里待人亲和,常与他们谈笑往来的三师兄雷克霖,反而更加令人心服亲近。在纪刚的心底,雷克霖就是他努力的目标,他完全不明白白石师兄为什么会与江枫关系如此亲近,在他想来,白师兄双目残疾,定是受到了江枫的谎言欺骗,不识得他虚假面皮下的真实面目。

故而,纪刚虽没有明确的派系立场,但相较于江枫,他更偏向于雷克霖一派。

“何必如此气愤,我并无恶意。”

江枫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不想让纪刚觉得他那么咄咄逼人。他知晓纪刚对他的误解,对此,他不得不再次对雷克霖心生敬佩。

即便两人关系并不融洽,甚至立场完全相反,但江枫不得不承认,论收服人心,同辈之中,他所见之人无人可及雷克霖半分。云霄殿弟子中真正对他厌恶的人其实并没有这么多,很多人都是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受人误导,而对他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正是这些误解,令许多本来毫不相干的人随大流对江枫产生了排挤和厌恶。他们心中对江枫的嫉妒、不忿、厌恶,经由有心人刻意放大引爆,就造就了江枫如今的困境,而这,正是雷克霖可怕之处。

江枫与人交往,向来只求真心。“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江枫没有闲心去纠正这些人心中歪曲的误解,甚至当他想要去纠正时,已经来不及了。

江枫见纪刚的模样态度,摆明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下山,又瞥见他十指上空空如也,身上只带了一把宝剑,身后缠着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小包袱,略有些鼓鼓囊囊,心中有了推断。

“是否是家中出了什么急事?”

纪刚本来对江枫的话置若罔闻,始终神色焦急的看着宗门处即便交班换岗的守宗者,江枫见此遂轻声询问。纪刚闻言霍然转过头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江枫摇头微微叹息道,“云霄殿对弟子外出有严格限制,内门中,除了云霄九子位同长老,其余所有弟子的储物戒指中都刻有宗门印记,一旦弟子未经允许私自跨过宗门,就会立即被列阵堂发现。你既然打算选在守宗门人换岗时出现的一段空隙时间私下宗门,可见你事前经过精密准确的推敲打算,并非一时兴起的鲁莽之举,而为了不被发现,所以你只带了配剑,而没有佩戴储物戒。”

纪刚看着自己的修长的十指,疑问道:“就凭这些?”

“当然不是!”江枫再次解释道,“你为了防止被宗门发现刻意摘下储物戒,就说明你并不希望自己私下宗门的事被发觉,甚至打算事后再偷偷重返宗门,如今祭天大典刚刚结束,尚有许多琐事需要料理,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内门弟子的去向,你的计划理论上完全可以实现。换句话说,你并非自愿私下宗门,而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迫使你不得不出此下策。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想叛宗潜逃,所以担心被人提前发现!”

纪刚闻言怒目圆睁,就要解释,但江枫却打断他继续说道:“可是,若你真想叛宗潜逃,那么,你的行李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你身后的包袱,虽然装有东西,但明显很轻,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更不是什么衣物之类的,因为,包袱鼓起的面积与弧度都太小了。至于仅凭手中一把剑就像叛宗潜逃,除非你是个白痴。所以,我断定,你私下宗门是有不得不亲自处理的万急之事。”

听完江枫的推理,纪刚十分吃惊,忍不住复问道:“可你怎么推断是我家里除了事,而不是其他原因?”

江枫轻笑,能与纪刚正常沟通,就是一大进展,就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更好的帮他,当下又道:“你六岁拜入宗门,一直生活在宗门,这些年来下山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没有三十天,难道你还能利用这断断续续的极短的时间,在山下认识什么交情深厚到需要你置宗规于不顾去照料的朋友吗?即便幼时有什么友人,这么多年了,交情也早已变味了。

“而我听白石说过,你在宗门这些年里,一直都在埋头修炼,根本没有闲心和空余时间去做别的事,甚至连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你还要告诉我偶然结识了某位在山下值得你不顾一切的红颜知己不成?

“不仅如此,我最开始环视你一圈时,曾从你的包袱里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我这些年时常出入济生堂,久病成良医,不说精通医道,但也算见闻颇广,我瞬间就判断出,那是愈伤固本的灵药。所以,综合上述一切,我不难得出结论,你私下宗门,是因为家中出了什么急事,而这件急事极有可能是你的某位亲人生了重病,难以医治,只能求助于你,而那位亲人,有九成可能是你的父母!”

“现在,还有什问题吗?”江枫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早已震惊呆立的纪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纪刚的神情告诉他,他的推理是对的!接下来,他需要了解更详细的真相!

……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青平村

纪刚此时脸色有些发白,震撼不知当做何言,自江枫出现不过半盏茶功夫,可是仅凭这些简单的线索,他就推理出纪刚私下宗门的原因,一时间,纪刚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江枫的提问将他从震惊失神中拉了回来,不知怎的,再次看向江枫时,纪刚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心底没来由升起一种莫名的惧意,他感觉自己的隐私都仿佛被暴露在阳光下,他突然想将自己的一切都藏起来。他知道江枫与雷克霖一直处于彼此对立的状态,难道雷师兄一直都在应对这样的对手吗?

纪刚试着将自己和雷克霖互换了一下,结果发现,若是自己对上江枫,只怕未战已先败了。有的时候,真正可怕的不是敌人本身,而是对敌人的未知的恐惧。而纪刚忽然发现,自己对江枫一无可知。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纪刚咽了口唾沫,眼神无意识地避开江枫的目光,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他突然醒悟,若是江枫真想借此对付他,那么以江枫之智,自己有可能受到的就不再是单纯的宗规惩罚而已了。

“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纪刚身体就不可控地打了个寒颤。江枫见此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明白纪刚突然生出的惧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推理竟让纪刚对自己如此忌惮心悸。

事实上,方才的一番推理并不算难,他所做的,不过是将明面上已知的线索串联起来,再做出大胆合理的猜测,最后小心验证、得出结论。他认知中,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绝不在少数,至少夏夜殇、雷克霖、高卓远就可以做到,云霄九子中,白石、韩丰应该也可以。

甚至包括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空音,江枫的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简单。事实上,若是他没有先后经历过寒蛟、许林之劫,那么,不曾改变的他,以曾经的心性成长下去的江枫,绝不可能做到这般地步。

可是,纪刚的心智远不如他们,这些江枫眼中简单的事,却给了纪刚一种不可测度的未知的恐惧感。江枫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明悟过来,颇为无语地笑道:“我说了,我没有恶意!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被人知晓,纪刚也知再隐瞒也无济于事,算着宗门换岗的时间越来越近,脸上浮现出一抹浓郁的忧色,说道:“我今天傍晚时接到家里来信,说是我母亲突然病重,数日不见好转,请了几个大夫郎中,也不见起色。我母亲本不愿告知我,但村长实在是放心不下,就写了封信告知我此事,希望我能送一些仙家灵药回去,为我母亲治病!”

江枫听得纪刚简述真相,目露疑色,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必用私下宗门这种下策吧?完全可以请人将灵药捎下去啊!”

“我也不想!”纪刚沉声道,“宗门祭天大典,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我若是以正常程序申请出宗,只怕许可时已是半月后,我能等,但是我母亲的病情怎么可能拖这么久?而且,村长说最近村里又陆续有人不明原因突然失踪,担心是又有妖兽作乱,所以……”

“等等!”江枫目光一凝,打断纪刚的话,正色道,“你说妖兽?你家在哪儿?”

“青平村!”纪刚如实回答,江枫恍然道:“哦!我有印象,前段时间的确听说过青平村有妖兽祸乱,残害人命,但我听说那只妖兽已经被斩杀了,怎么还有妖兽之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正因如此,村长才会心有疑惧,请我能不能回村看一看。”纪刚解释道,“我幼年丧父,一直是母亲不惧辛劳,独身将我抚养长大,我拜入宗门这些年,也多亏村里的父老乡帮我照料母亲。这是恩,我不能不报,担心是否有可能真的是妖兽再临,更心忧母亲,才会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江枫心里暗道,对于守孝重恩的纪刚又高看了几分。就在此时,原本站在宗门处的守宗人因为到了换岗时间,离开了宗门所在,开始向列阵堂走去,虽然阵法依旧在运作,但却使得现在,宗门将出现不到半刻钟的无人空隙。

纪刚见此急忙回过头对江枫焦急求情:“江师兄,我确是有非出宗不可的理由,如今你已知晓,还请高抬贵手,放师弟离去,纪刚定不忘师兄之恩,感怀在心!”

纪刚的话将江枫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瞥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守宗执事,江枫缓缓转过头,对纪刚认真道:“你想死吗?”

“你!”纪刚怒极,没想到江枫如此不通人情,但如今事态从急,他已顾不得许多,喝道,“如江师兄不肯成全,师弟回宗后会自行去执法堂领罪,其余的,师兄自便吧!告辞!”

纪刚转身就走,江枫摇摇头急忙一把捉住他的手臂,纪刚同样大怒,长剑一转,挑开江枫的手,发作怒吼:“江枫,你到底想怎样?”

江枫收回右手,正色道:“云霄殿内所有的阵法几乎都是列阵堂所布,宗门处的阵法同样,其主要是用来抵御外敌,示警之用,更会对外来强行闯入者自行攻击。虽不会对本宗弟子启动,更不会对弟子造成伤害,但是,你是不是忘了?除了宗门长老,无论是弟子还是执事,都没有权限自行启动传送法阵。你没有长老许可,打算如何离宗?云霄殿悬空岛与外门弟子所居的承天山脉,隔有茫茫云海,你打算飞下去吗?我记得你似乎还没有这么高深的修为罢!让你离宗,你想死吗?”

江枫的话浇灭了纪刚的怒火,让他忽然醒悟过来,一时情急,他竟然将如此关键的事都忘了。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要我就此放弃吗?”纪刚突然抱头蹲地,茫然喃喃道。

江枫看他这般无措的模样,稍作思索,数息后,叹道:“你若不想摔成一团肉酱,非我助你不可!”

“你……愿意助我?”纪刚不确定的问道。

江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道:“废话!不然我说出来干嘛?闲得慌吗?云霄九子位同长老,虽然我现在有些名不副实,但我依旧是掌教的真传弟子,我有权限自行开启宗门传送法阵,直达承天山脉!跟我来!”

此时无论是演武场还是宗门处都已无人,时间无多,江枫率先向宗门外走去,纪刚楞了一下,随即紧忙跟上,不解道:“江师兄,你为何助我?”

依他的认知,他实在是想不通那样为人的江枫为什么会帮助自己,难道是为了某种自己没能想到的目的?

江枫目不斜视,直言道:“我不单是助你,更是助你的孝心和恩义,我是个孤儿,知晓没有父母的感受,你已踏入修途,日后注定将斩断凡缘,但在那之前,你纪刚仍是一个母亲的儿子。”

纪刚一怔,江枫的言语,出乎他的预料,此刻,他心中对江枫形象原本的认知,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些颠覆。

江枫没有理会他,眼中再次出现思索,继续道:“你不必多想,我此行最主要的,还是对你口中所说的可能再次出现的妖兽感兴趣,我有些不妙的猜想,需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妖兽?”纪刚再次疑惑,他本以为这只是村长他们的一场多疑虚惊,是子虚乌有的事,而今听江枫一说,似乎另有隐情。

“对!”江枫解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妖兽并非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可怕存在,不然也不会愚蠢到跑到云霄殿的势力范围内作乱。唯一特殊的就是,那只妖兽虽然等级不高,却有远超于同阶妖兽的灵智,所以才会抱着‘灯下黑’的侥幸心理,在青平村为祸。”

“可是……这些事江师兄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不怪纪刚疑惑,他是青平村本村的人,妖兽风波后,村长曾经写信告知过他详细情况,但江枫所说的这些,连他都不知道。

江枫未答,两人此时已经踏出宗门范畴,纪刚也压下疑惑不再发问。两人转身望去,只见身旁两根擎天玉柱,高越百丈,详细不知,柱上各刻有九道真灵浮雕,鲜活如生。九道真灵之上,真龙为首,两个龙首探出,左右分立,张嘴傲啸,中央虚浮一颗无色龙珠。宗门整体,赫然呈现“双龙争珠”之相!

江枫一步踏前,抬起右手,拇指指甲在中指上轻轻一划,逼出一滴精血,屈指一弹,精血径直飞向上空,融入龙珠之中。江枫随即收回脚步,与纪刚并肩而立,龙珠在吸收江枫的精血后突然闪现出金色光芒,将江枫二人笼罩在内,脚下传送法阵凭空显现,纪刚低头看去时,传送法阵已然启动。

蓝色的阵法光芒将两人的身影完全掩没,江枫只觉一阵头昏目眩,眼前景象再次清晰时,两人已至承天山脉云霄殿的外门之中。自有负责人上前问询,不过被江枫三两句搪塞过去了。两人瞬息不歇,直接动身向承天山脉外的青平村赶去。

云霄殿与承天山脉为中心,方圆范围最近的一处城镇也在百里开外,但是承天山脉外却仍有凡人获允得以居住,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四处村庄,被统称之为“四平村”!

“四平村”所指,乃是指东之“青平村”、南之“赤平村”、西之“白平村”、北之“玄平村”,而四平村中,存在最久远的就是纪刚的家乡青平村。青平村最初设立,乃是数百年前,一位对宗门有大贡献的长老,在其战死之后,其友承诺庇护他的后人,遂在承天山脉附近建设了青平村,用于给那位长老的后人居住。

后来,云霄殿效仿青平村,又建立了赤平村、白平村、玄平村,用于安置对宗门做出过大贡献英勇殉道的修士的后人,并从中选拔资质不错之人允其拜入宗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如今的四平村。

江枫二人一路疾行赶路,纪刚突然发现,他竟然需要运转业力才能跟上江枫的奔跑速度,即便如此,他仍出现了轻微的气喘,而江枫至始至终都只是凭借自身的体力,未动用过丝毫修为,呼吸平稳,神色如常。

这让纪刚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二师兄深不可测、捉摸不透。以两人的脚程疾行了一刻钟,终于遥遥望见不远处一片屋舍的黑影和灯火的点点微光。纪刚面露笑容,近乡情怯,一时间反而有些踌躇。

此时夜尚未深,村口仍见有人影晃动,两人的突然出现立即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第八十四章 纪母

夜风呼啸,星辰点点。承天山脉外,青平村不远处,两道身影狂奔疾行,穿林过叶,一者气定神闲,神态淡然,目露思索,一者手持长剑,略微气喘,紧紧跟随。

正是私自下山的江枫和纪刚!

“到了!”

站定身形,纪刚拭去额前汗水,微笑自语,江枫轻嗯点头,注视着走来的几名村民。

“是……是纪老哥家的娃儿!”

“是纪刚!是纪刚回来了!”

“哈哈!真是我们青平村的小仙长回来了!”

寥寥几名村民缓步上前,当即认出了纪刚,惊喜呼叫,将纪刚拉到近前来仔细端详,左看右看,好不热情。

“各位叔伯,许久不见了!”

都是一村邻里,纪刚一一问好,并无丝毫傲慢不耐,江枫在一旁静静注视,发现纪刚神情、语气,样样皆出自真心,并无丝毫做作,不由对纪刚又高看几分。他见过不少出身凡间的人,在拜入云霄殿后,就觉着风光无限、高人一等,对曾经的邻里旧识不假辞色、轻蔑至极,纪刚这样的心性,已经很难得了。

“快!快去把村长请来!这等好消息怎么能不先告知他老人家?”

“对!瞧我这记性,一高兴就把这茬给忘了!我马上去!”

“让铁娃去,他跑得快!”

“嗯!得嘞!”

几个村民拉着纪刚一阵寒暄,这才想起正事,急忙派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青年,去请老村长来。这时,几个村民才终于注意到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江枫,见江枫面容清秀俊朗,眉宇间英气不凡,却是面生得很,不似四平村内的人。

一位膀大腰圆的婶子,一步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江枫,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不过就是瘦了些,看起来没什么气力,不过身子骨倒是挺结实的!孩子,你是哪人呀?”

“见过各位叔伯婶姨!”江枫毫不在意,对几位村民点头问好,微笑相迎。几位村民见江枫面容和善,谈吐有礼,不自觉亲近了几分,也将他拉到近前来。

一个身子硬朗的中年汉子,穿着一件无袖短衣,止住了还欲再问的妇人,说道:“你这婆子,这孩子和小刚一路走来,那就是客人,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呀?”

之前那位婶子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男人,正要开口,一个苍老的声音已经传来——“小刚,小刚在哪儿?”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村内不远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长衫青衣,和眉善目,在一个青年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正快步走来,正是青平村的老村长。

“村长爷爷!”

纪刚欢喜低呼,急忙快步上前,扶住老村长的手臂。老村长双手微颤,拍了拍纪刚的肩头,颤声轻嗯,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罢,老村长又对那几个村民责怪道:“你们几个皮孩子,小刚回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村长,您老别生气!我们不是一早就把您请来了嘛?”

那几个村民被这平白无故的一骂,却未还口,只是哈哈一笑,请老村长消气。江枫看得出来,这位老村长应该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一位老长辈,极具威严,也向其点头见礼。

“这位是……”

老村长见江枫气质卓然,非比寻常,偏头向纪刚问道。纪刚这才想起自己的疏忽,忙对老村长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在宗门内的二师兄,江枫!今日闻悉我欲回村看望母亲,特地陪我下来的。若非师兄相助,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下山。”

“原来也是一位小仙长!老朽失礼了!”老村长听得纪刚介绍,忙向江枫行了一个儒家敬礼,江枫不敢受,忙在老村长行礼前将其扶起。

在凡人的认知里,如江枫这般修仙之人,那就是真正的仙人,与凡人是不一样,一念就可以主宰他们的生死,是不能得罪的。但江枫自小受叶鸿飞教导礼数,影响颇深,虽然时常被指酸腐过头,但也不可能受一位老人家的跪拜见礼。

“你这次回来是来看望你的母亲的吗?那就快随我来吧!”

老村长拉着纪刚,向村内走去,江枫紧随其后。此时,村里的人已经被全部惊动,陆陆续续聚集到村口,要见见他们青平村的骄傲——纪刚。

老村长见此微微皱眉,挥挥手对村民们说道:“你们也都散了!堵在这里像什么样,该干嘛干嘛去。别妨碍这孩子去看望母亲!”

就在这时,江枫突然察觉到有一道细微的神念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心神一凝,神色故作如常,但目光已经开始不着痕迹的向眼前一众村民扫去。而因为老村长的命令,村民们一阵轻叹,最终不得不略带遗憾,不情不愿地散去。

正因如此,江枫的搜寻不得不中断。他不敢动用元神力,以免打草惊蛇,但此时夜色袅袅,青平村虽不大,但人口也有数百之众,一时间他根本无法锁定目标。事实上,若非他修习了破魂针,一直按照其中的经文要诀不断淬炼元神力使之愈发精纯,让自己的元神力层次大大提升,只怕也无法发现这一缕不知来自何处的神念。

“是暂住在村里的散修,还是幽罗宗的魔修探子?”

带着疑惑,江枫随老村长和纪刚进了青平村,一路上,有不少孩子看向他与纪刚时,神情中都洋溢着崇拜,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小星星。但江枫却再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仿佛方才一瞬的感觉只是错觉。

同时,江枫也发现,青平村内民风淳朴,村民都为朴实诚善之人,并未因为他与纪刚的身份而表现出过于的谄媚和阿谀,转念一想,江枫也觉得这似乎是正常的,毕竟四平村皆在云霄殿外门管辖之内,若是有奸邪之人,只怕早早就被赶出村子了。不过敬畏还是或多或少的有的,这应该就是凡人对于他们眼中神秘强大的“仙人”不可逆转的念头吧!

纪刚是青平村近五十年来唯一一个成功拜入云霄殿的人,也难怪他们会将他视作村子的骄傲,毕竟在村民们的眼中,纪刚已经是与凡人有别的仙人一列了。

因为老村长的命令,江枫一行三人倒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一路畅行,快步向纪刚家中走去。

行途中,老村长对纪刚详述道:“月余前,有一只不知从哪来的妖兽藏在我们青平村,食人祸乱,但我们一直没能将他找出来,当时人心惶惶,直到一位仙长经过,这才助我们除去了妖怪,还村里一个太平。

“但半月前,你母亲突然病倒,本来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她也就没让我告诉你。可是后来,我们村又开始有人陆续失踪,我们担心又有妖兽作乱,所以才给你写信。虽然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但信已送出,我本来想重新给你写封信让你不必记挂,但某天,你母亲忽然摔倒,病情急速加重,请了很多大夫,服了很多汤药也不见起色。她虽然仍坚持不要告诉你,但我还是决定给你写封信,告知你详情!”

纪刚默不作言,一边听着,一边自责,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母亲竟然病重也要隐瞒,若非老村长告知,自己恐怕一直都不会知晓,纪刚只觉自己愧为人子,加快脚步,不多时,一座布满岁月痕迹的木屋映入三人眼帘。

“娘!”

纪刚轻唤,就要快步向木屋跑去,却被江枫一把拦住。纪刚疑惑的转过头来,只见江枫右手一翻,掌中现出一把黑色纸扇,递给纪刚。

“纪师弟,将剑收起来,拿着这把纸扇!”

“为何?”纪刚问道。

江枫传音未语,不容反对的命令语气让纪刚疑惑更甚,但江枫只是又传音道:“为了验证我的一个猜想!”

纪刚此时心急如焚,不愿再纠结此事,将长剑扔给江枫,转而拿起纸扇就冲向木屋。江枫收起这把云霄殿给弟子配置的统一制式的长剑,紧随纪刚身后,几乎与他同一时间冲进了木屋内。

两人冲入木屋,江枫距离纪刚约有四五人的间隔,两人一时间同时无言。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家具大都老旧,看起来有不少年月了,但也有几件新置办的。临近床头处,一盏油灯摇曳着暗沉的火焰,使得屋内看起来昏昏沉沉的。

床上躺着一个妇人,穿着素色布衣,面容苍老,风霜密布,岁月无情地在她的面上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明明只是中年,却仿若垂暮。她,就是纪刚的母亲!

屋内突然冲入两人,纪母却并未惊慌,显然已经听到了方才屋外的动静。纪母颤抖地伸出苍老的右手,定在两人中间,却似乎略偏向江枫这一边。

“是小刚吗?”

“娘!”

母亲带着哭音的颤抖声音令纪刚再也无法自持,反手将纸扇插在腰后,一步上前,双手握紧母亲微颤的右手,跪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咳!咳!咳!”

纪母听着儿子的哭声,同样留下两行老泪,心绪起伏,急速咳嗽了几声。纪刚大惊,连忙轻拍母亲后背,为母亲顺气。

“娘,您没事吧?”

看着母亲苍老的脸庞,纪刚自责之意更加浓烈,心头仿佛被千万道利刃穿刺而过。他幼年丧父,是母亲不辞辛劳,独身将他抚养长大,其间辛劳,又岂是千言万语便可以说尽的。后来他拜入云霄殿,近十年了,也只获允下山数次而已,宗门本意是希望门人弟子不要太执恋凡尘,但每次回来看到母亲突然老去的容颜,纪刚就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

特别是这次,母亲已经病重,却仍坚持不告知自己,只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她却甘愿忍受病魔的折磨。

……

若我跋涉千里,夜行而去,那重重夜幕中必有一盏温柔的灯火,远远的为我亮着,轻唤我迟疑的脚步。那,是母亲!

若我行差踏错,坠空落下,那无涯无际的断崖下必有一片云团,稳稳的将我托起,抚平我心中的惶恐。那,是母亲!

若我行途路断,前行无路,那险绝断路前必有一座平稳的长桥,牢牢的将我载起,甘愿让我缓步踏过。那,是母亲!

她为了自己的子女,情愿牺牲所有的一切,无怨无悔,只因她是母亲,爱着你,不求回报……

江枫摇头轻叹,取出一颗灵光珠,抬手一掷,嵌入房梁中,将昏暗的房间照耀得一片光明。

“母亲,您的眼睛怎么了?!”

第八十五章 江枫诡异的行为

“母亲,您的眼睛怎么了?!”

屋内突然光明,纪刚见母亲双目无神,呆滞地看向前方,却没有丝毫的神采,抬手在母亲眼前轻晃,骤然惊呼道。

“唉……”老村长此时已经进了木屋,叹息一声,“自你母亲突然病倒,没过多久,她的眼睛见物就开始越来越模糊,后来,她摔倒后病情加重,就突然失明了,大夫们也束手无策!”

“怎会如此?”

纪刚不愿接受这不幸的事实,怔怔地看着母亲,眼泪流的更多了。纪母只是和煦一笑,对他宽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娘知道你平安无事,就放心了!”

纪刚正在思索办法,一旁沉默已久的江枫终于开口道:“一般情况下,突然患病极有可能会令人暂时失明,同样,若是摔倒时伤到大脑,也有可能会导致双目失明,但也多为暂时性的。”

“江师兄,你可有办法为我母亲医治?”纪刚一听江枫似乎知晓如何医治自己的母亲,大喜不已,连忙诚恳询问。

“不急!”江枫示意他稍安勿躁,来到床前,半蹲下凝神为纪母号脉。

至始至终,江枫的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纪刚不知是该急还是该喜,直至半晌后,江枫长舒一口气,收回右手,站起身来,在纪刚急切的目光中徐徐说道:“伯母并无大碍,只是一直不得正统医治,拖延了病情,才至今日之果。我方才为伯母诊脉,确定伯母乃是气血亏损,内耗过大,如今当以补充为要。”

“那……”纪刚闻言正要摘下背后的包袱取出灵药,但被江枫抬手制住。

江枫往右手的储物戒上一抹,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说道:“此乃‘清舒丹’,一品上阶灵丹,顺气补血、修复内损,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江枫抬手一抛,几人还未反应过来,玉瓶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到了纪母的手中。

“啊!拿走!快!”

纪刚大喜,谁知纪母突然惊慌大叫,将玉瓶立即抛开,急呼拿走。纪刚急忙将玉瓶接住,轻声疑惑道:“母亲,您怎么了?这清舒丹是一种灵丹,可以治好您的病的!”

纪母一怔之后连忙道:“我知丹药乃是仙家之物,这丹药太过贵重了,我一介凡人实在无福消受,还是算了吧!我的病既然没有大碍,养养就好,何必糟蹋宝物,浪费小仙长的灵丹。”

江枫摇头失笑,纪刚也笑道:“娘,您多虑了!江师兄今日助我下山看您,乃是一片好心,您可莫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说罢,江枫向纪刚点点头,纪刚立即倒出一枚清舒丹,亲手喂纪母服下,片刻之后,果见母亲气色好转不少,纪刚喜形于色,正欲向江枫致谢,但江枫轻笑间已经和老村长出了木屋,留他们母子可以单独叙话。

……

“村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老,不知可否指教?”江枫与老村长出了房门,走了一段路程,江枫才偏过头对老村长问道。

老村长闻言立即回道:“不知何事,小仙长请问?”他方才已经知晓江枫是纪刚的师兄,自然乐于相助。

江枫略微整理了一下语序,问道:“您方才说村里人口失踪,误以为再次出现了妖兽,后来才知是虚惊一场,不知可否详述一二?”

“原来是此事,简单!”老村长回忆了一会,回答道,“半月前,村里一个猎户上山打猎,结果去了两天仍不见回来,村里人怕他在山里出了事,就去寻他。结果寻到时,发现他昏迷在一个陡坡下,救醒后询问方知,他猎兔时遭遇了猛虎,结果躲逃时不慎摔下陡坡才逃过一劫,但也因此昏迷了将近三天。”

“还有吗?”江枫听后又问道。

“有!”老村长肯定道,“没过几天,村口张家媳妇失踪了好几天,但她男人找了一会儿就没管了,我们去问他他也不说,当时村里人还觉着奇怪,结果又过了两天,他媳妇就回来了。我去询问后才知,原来他们两口子闹别扭吵了架,他媳妇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后来方归。”

“这样啊!”江枫一边听着老村长的讲述,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一边无意识地轻轻搓动着,又问道,“那您刚才一直说纪刚的母亲摔倒了才导致病情加重,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村长回头看了一眼纪刚家,说道:“这件事啊!三天前,村里一户人家早上起来后因为要忙农活,就让孩子自己去玩,结果孩子到了傍晚还不见回来,他父母情急之下就向邻里街坊救助,大家一起去找。纪刚的母亲不顾我们的劝阻,也执意要去,结果还真让她在后山林子里找到了孩子。原来那孩子在山林里玩迷路了,找不到出路,又觉着困,就躺在一棵老树下睡着了,但纪母却因此摔了一跤,这才导致病情加重。不过她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纪刚,也请小仙长对纪刚千万保密。”

“一定!”

江枫已经说过让老村长直接叫他本名就可以了,但实在是拗不过固执的老村长,也只能任着他随便称呼了。

“村长,我也是第一次来青平村,不知可否领我四处转转?”

“既然小仙长有兴致,老朽自然乐意奉陪,请!”

在江枫的主动提议下,老村长为导游,领着江枫开始游走青平村,一边走着,老村长一边为江枫介绍着村里的风土人情,还每家每户都去拜访了一下。

此时夜尚未深,秋夜桂花飘香,十里可闻,一路徐行,别具一番滋味。行至一处茅屋,老村长见屋内漆黑一片,并无灯火,当即怒道:“吴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纵了!”

江枫敏锐地问道:“吴林?”

“啊!”老村长解释道,“吴林是村里一个小伙子,和纪刚差不多年岁,不过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父母去年双双病逝,没人管他,他就越来越放纵自我,隔三差五就跑到隔壁村去访友玩闹,经常彻夜不归。他昨日就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看来得抽个时间好好说道说道了!”

“您老能者多劳嘛!”江枫笑着恭维了老村长一句,老人家当即就捋着胡须眉开眼笑,很是受用。

但江枫此时,右手的三根手指又不自觉的开始轻轻搓动起来,目光微凝,暗道:“原来如此!”

行至村头,老村长指着一间已经熄了灯火的房间,说道:“昨日夜间,有一个过路旅客途经村庄,我见他脚上有伤,村中又有几间空房,便允他借宿在此的请求,如今灯火已熄,想来他已经睡下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他了。”江枫说道,回首看了一眼那间漆黑的房屋,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方才那一瞬,他再一次感觉到一道神念集中在自己身上,转瞬即逝。

……

临别前,江枫突然对老村长说道:“村长,我方才见村中有好几户人家都在风干新采摘下的花椒,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吧?”

“那当然了!”老村长一听江枫说起此事,立即自豪道,“我们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每年的庄稼都有极好的收成,今年的花椒也是,那个味道,只要闻一闻,就知道长得有多好了。哈哈哈!不过这也多亏了小仙长的宗门允许我们居住在这里,不然我们也没有这样的和平日子过啊!”

“是啊!”江枫点头赞同,突然沉声道,“如此平静怡人的美好生活,若有人想恶意破坏,就真是当诛了!”

告别了老村长,江枫独自一人悄然潜出村外不远处的桂花林中,收了二十斤桂花,又收了二十斤花椒新芽与花椒果实,这才回转青平村,平静地走向纪刚家。

“孩子,娘知道你孝顺,心里记挂娘的病,但是你已经长大了,终有一天要离开娘独自生活,你是求仙问道的人,而娘只是一介凡人,陪不了你多久,终有一天会死去,你要学会承受,明白吗?”

木屋中,纪母告诫纪刚,纪刚明知母亲说的是实情,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不舍,想说些什么,但堵在咽喉,最终还是没能说出。

“伯母,你无须担心!”就在此时,江枫推门而入,对纪母柔声笑道,“纪刚此次下山是得到宗门许可的,我也会一直陪他留在青平村,等你的病什么时候好转了,我们自然就会离开。若是你的身体明日就见好转,我们明日就可以起身回宗了。”

他们今夜乃是偷下宗门,无论如何,明日都要回宗,纪刚不明白江枫为何如此一说,但看到江枫的眼神示意,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疑问,对母亲肯定了江枫的说法。

说罢,江枫就退出木屋,去往他与纪刚今夜留宿的房间,那里,里纪母的房间不远,从窗口就可望见。不多时,江枫的房中忽然飘出一股异香,香气浓郁不散,飘入木屋,纪母一闻之下问道:“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纪刚抬首仔细嗅了一下,说道:“这是‘暗夜闻香’!是一种贵族子弟喜好使用的熏香,据说有安神助眠宁心的奇效,想来是江师兄要睡下了。时辰也不早了,母亲您身体尚虚,也早些安歇了吧!孩儿今夜就与江师兄同住在不远处,母亲若有不适,呼叫一声,孩儿即刻就会赶来!”

纪刚向母亲告辞,暗道江枫说到底与那些富家子弟也并没什么两样,睡个觉还要点这么高级的熏香。这般想着,纪刚心里又不自觉升起一丝轻蔑。

推开客房房门,见房内灯火摇曳,纪刚正要开口,定眼一看,发现房中此时正放着两个大木盆,分别有一块宽大的湿布将盆口罩着,而江枫双手正在湿布下,似乎握着一根石杵,在木盆中捣着什么,偏头一看,只见木桌上同样放在一根石杵,尚未使用过。

“不想死就赶紧把门关上!”见纪刚还在愣神,江枫瞥了他一眼,沉声直接低喝道。

纪刚对他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很是不爽,但眼前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难明,当即关门问道:“江师兄,你这是……”

江枫没有理会他,依旧隔着湿布在木盆中捣着什么,抢言道:“我稍后再跟你解释,听着,今夜无论发生任何事,见到怎样的情景,你都要保持冷静,都要听我的命令安排,按照我的指示行动!不然,你今夜的任何一次急躁冒进,任何一个轻举妄动,都会直接葬送你母亲的性命!”

第八十六章 骇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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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语不惊人死不休,纪刚闻言顿时动魄惊心,再难平静。

“二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娘今夜会有生命危险?”

纪刚急忙上前半蹲在江枫身前,抓住他的肩摇晃道。江枫也直起了腰,无言凝视了他许久,那种眼神,那种无法形容的情绪,让纪刚突然升起了他此生所体会到的最大的恐惧。

下意识的,他松开了抓住江枫肩头的手,江枫神色凝重,依旧继续捣着什么,说道:“不仅是你母亲,今夜的行动一旦出现丝毫错误,一旦我的计划出现任何疏漏,我们两个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到宗门,甚至还会因此葬送一个叫做吴林的年轻生命!”

纪刚疑惑更重,问道:“吴林,怎么会牵扯到他?”

“你认识他?”

“嗯!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但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复当年了。”

纪刚如实回答,江枫又道:“今夜,我们就是要去救那个吴林,一旦失败,吴林、你的母亲,包括我们两人,全部都要葬身在青平村!”

纪刚又要发问,江枫却指了指身边的木凳,示意纪刚坐下:“先帮我捣花椒汁,我会慢慢向你说明!”

纪刚依言坐下,掀开身前木盆上的湿布,顿时一股刺鼻的异香扑面而来,才发现这木盆中竟有近二十斤花椒新芽和花椒果实浸在水中。纪刚连忙掀开江枫的木盆,发现里面竟然同样浸有二十斤桂花,此时已几乎快要被江枫完全捣成桂花汁了,整个木盆中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但这些香气都被暗夜闻香掩盖住了,丝毫没有散出房外。

纪刚不明江枫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但考虑到江枫所说的严重性,还是照着江枫的样子开始捣木盆中的花椒。

“我知你心中有许多疑问,我会一一告诉你,不急。但你要抓紧时间将你身前木盆中的花椒捣成汁液,我今夜要用。”江枫对纪刚说着,他受不了花椒的气味,会忍不住流眼泪,故而只能让纪刚来做。

沉默了一会了,江枫接着说道:“我先告诉你我们今夜要去做什么吧!今夜,我们要去……杀了你的母亲!”

“什么?!”

纪刚豁然站起身来,怒视江枫,双手捏得咔咔作响,就欲拼命。江枫只是依旧平静地看着他,元神威压向纪刚逼压而去,冷声道:“不想死就给我安静!坐下!”

元虚境的元神威压,绝非纪刚所能承受,无形之中,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自行坐回木凳上,呼吸困难,难以动作。江枫这才收回元神威压,说道:“确切的说,我们要去杀的,是寄生在你母亲体内的妖兽魂灵!”

“妖兽魂灵?真有妖兽!”纪刚此时已经不敢再急躁,只是目光逼人,直视江枫。

江枫已经布下元神屏障,此时毫不顾及地向纪刚诉说真相:“不错!青平村确是有妖兽,就寄生在你母亲的身体内,而且,这只妖兽就是月余前作乱,被以为已经斩杀了的那一只!”

“这怎么可能?”

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落在纪刚的心头上,他无意识地喃喃着,但仍强打精神继续听下去。江枫继续道:“下宗门前,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会对那只出现在青平村的妖兽了解的这么多?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当日斩杀那只妖兽的人,就是韩丰!”

“七师兄!”纪刚震惊,他先前的确疑惑,不过当时江枫已经开始启动传送法阵,所以他也就暂时将疑问压下,不曾想,月余前助青平村铲除妖兽的修士,竟然就是他的七师兄,云霄第七子——韩丰!这是他闻所未闻的。

江枫缓缓说道:“月余前,韩丰获允回家探亲,归程时闻悉青平村有妖兽为祸,遂将之寻出亲手斩杀。因察觉到这只妖兽有着远超于同阶妖兽的灵智,韩丰心中疑惑,便将妖兽尸体带回了宗门,经过济生堂确定,这只妖兽应该吞食过‘妖灵草’。这种灵草并不多见,对于妖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它不仅可以助妖兽提前开启灵智,更有可能使妖兽产生妖灵。”

所谓妖灵,类似于人类修士的元神,但不同的是,它是妖兽凝聚元神前的一个可有可无过程,不一定会出现,但可以增加妖兽日后凝聚元神的几率,可以视为元神的雏形,大致相当于修士的元胎。

“你不了解韩丰!”江枫说着突然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是韩丰第一次独立斩杀妖兽,虽然品阶不高,但他也确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第一个独立成功斩杀妖兽的弟子。加上他话痨的毛病,整整七天,我每天都在听他吹嘘这次的光荣事迹,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想不了解都难。所以我才会对这只妖兽这般了解。”

纪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对于七师兄竟然是一个话痨,他真的没有想到。随即,纪刚又问道:“那你又如何断定那只妖兽尚有妖灵未灭,而且就寄生在我娘的体内。”

“在宗门时,我听你说起妖兽再现的事,又联想到若是妖灵草助那只妖兽凝聚了妖灵,而韩丰又没有察觉到的话,那么,这只妖兽极有可能现在仍潜伏在青平村中,则老村长信中所述之事就不再是子虚乌有的。当时助你,除了是助你的孝心,更多的,就是我想亲自确认一下那只妖灵是否真的还存活。所以我才会同你一起下山。”

江枫说出一开始的用意,看了一眼纪刚,又道:“而你的母亲却正好在这段时间里病重,无论是否巧合,她都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我的第一怀疑对象。所以,我才要验证我的猜想!”

纪刚听完江枫所说,擦干手上的花椒汁,从身后取出江枫最开始给他的那把纸扇,问道:“这就是你的验证方法?”

“只是其一!”江枫收回纸扇,同时把长剑还给纪刚,说道,“你当时心急如焚,快我们一步走在前,没有注意到,当时我已经向老村长简单了解了一下你母亲的病情,更提前知晓了她双目失明的事。而妖兽同样是双目失明,这实在是太巧合了,所以,我必须验证我的猜想,才给了你一把纸扇。”

“我不明白!”

江枫又进一步解释道:“我说过,你不了解韩丰,甚至不了解云霄九子中的任何一人。”

对于这种说法,纪刚很不服气,虽然今夜一时三刻之间,他对江枫和韩丰的认知都与以往出现了偏差,但他自认为对于时常与他们往来的雷三师兄还是平颇为了解的。事实上,江枫的话本就含有告诫的暗意,想提醒纪刚眼见不一定为实,表面不一定代表真实。

不过见纪刚的模样,他也没有多说的打算,继续道:“我可以告诉你,当我们还在学习灵术时,韩丰是云霄九子中第一个学会神通的人!而他的神通不仅可以伤人,更可破体伤魂。他带回云霄殿的妖兽尸体,双眼被他神通所伤,那就意味着,即便那妖兽真的存在妖灵,也没有视感。”

“所以你就怀疑我的母亲!”

纪刚有些不愉,江枫摇摇头说道:“说回纸扇,韩丰使用的法宝一直都是折扇,所以我刻意传音让你拿着纸扇进屋,当时我与你几乎同时冲进木屋,且与你相隔数人的空隙,我们两人又同时无言,你是为母心伤,而我本就是刻意为之。因为,若你的母亲真的被妖灵附体,那么,她当时一定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纪刚,而她虽目不能视,但仍能依靠其余感官确认我们的位置,只是无法确定,我故意给她一个选择。之后果不其然,她伸出右手,却不知指向谁,只能停在我们两人中央。而妖兽本就是被韩丰所杀,他对手里拿着纸扇的人一定会下意识的躲避,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恐惧。之后,你也知道了,你的母亲,确实把手偏向了我这边。”

纪刚细思恐极,发现当时情景确如江枫所说一般无二,而这时江枫再次开口道:“但是,仅凭这些就判断你母亲被妖灵附体,终究太过草率,不可避免这其中有巧合存在。后来,我为她切脉诊病,发现你母亲体内气血亏损,记住,是亏损,而不是虚耗。要知道,一般情况下,这种异状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这些年无法修行业力,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藏经阁,书中记载,凡人若被妖灵附体,就会出现这般病状。为了进一步确定,我之后特地将一整瓶清舒丹抛给你母亲,当时,她是什么反应?”

“她立刻就把丹药抛开了,显得十分惊恐!”纪刚的眼睛因为难以置信开始有些失去焦距,喃喃低语。

江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错了,她抛开的不是丹药,而是盛裝丹药的玉瓶,这二者之间存在很明显的差别,你明白吗?”

纪刚不知所措地摇摇头,江枫提醒道:“炼丹师炼制丹药,乃是夺天地造化以炼之,所成丹药不仅对人类修士大有助益,对妖兽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因而人类宗门中时常会出现妖兽偷盗丹药的现象,而为了防止这种现象的发生,我辈修士又是如何应对的?”

纪刚如梦初醒,霍然站起身来,震惊失声道:“所以,每一个盛放丹药的玉瓶都是特别炼制的,每一个上面都刻有驱妖符文!”

“对,所以你的母亲当时根本就不是自觉消受不起清舒丹而抛开玉瓶,而是玉瓶上的驱妖符文会对她产生伤害!确定了这一点,我就不需要再怀疑了,所以之后,我就到了外面,与老村长单独谈话。”

江枫说出了所有的真相,纪刚早已停止捣花椒汁,茫然无神地呆立在房中,两行泪水不争气地流下,一遍又一遍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愤声自责:“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外人,一个第一次见到我母亲的人都可以发现这种事?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却丝毫没有察觉?为什么?为什么?”

第八十七章 江枫设下的局

江枫静静地看着纪刚宣泄心中的自责,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解,一会儿后才说道:“没有为什么?不是因为你无能,而是因为你与我不一样!在被废的这几年里,我学会了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两个字——思考!你若想救你的母亲,就停止你现在无意义的动作!”

“二师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你如此聪慧,能凭借如此少的线索步步求证就推断出妖灵的存在,一定有救我母亲的方法!”

被江枫一语点醒的纪刚清醒过来,堂堂七尺男儿,不跪天不跪地的人,却跪在江枫面前,哀求连连:“只要江师兄能救我母亲,纪刚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师兄大恩!永世不忘!”

“起来吧!”江枫也结束了捣桂花汁的工作,扶起纪刚,叹道,“我如今的情况你也知晓,仅凭我一人是无法完成这件事的,要救你的母亲,还需你亲自去做!”

“但凭师兄吩咐,纪刚定尊号令!”纪刚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为救母亲,纪刚不惜付之一命。

江枫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说道:“我之前已经设下一局,今夜,妖灵必定显露真身!届时,就是你救母之机!”

江枫解释道:“我之前曾与村长拜访过青平村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身上,都没有被妖灵附身过的迹象,也就是说,妖灵从一开始就一直寄生在你母亲的身上。如此一来,对宿体的伤害将直线上升,但也使我们可以轻易锁定目标。同时也意味着,这么多天没有进食的它,已经虚弱至极。

“妖灵为了快速恢复,一定会吞食生人来加速伤势痊愈,而从昨日开始就失踪的村民吴林就是被妖灵捉去的,它已经按捺不住了。但是它没有预料到这个宿主的儿子竟然会是云霄殿的弟子,所以才会一直阻止老村长写信告知你实情,因为它怕露馅。如果我没预料错,妖灵应该是打算在今夜就吞食吴林的,只不过它同样没有预料到你会突然离宗回村,更没预料到我也会跟着来。

“为了不暴露身份,它就无法当着我们的面进食生人血肉,所以她希望我们尽快离开。但是,我刚才故意谎言称我们短期内不会离去,如此一来,你母亲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差,最终定会引起你的怀疑,那么以它的处境来说就危更加险了。

“所以,考虑到吴林不吃不喝被囚禁在外,又为了让我们尽快离去,它最佳的办法就是,趁今夜我们两人沉眠之后冒险去吞食吴林,使自己恢复,造成你母亲病愈的假象,促使我们离开。到时,我们只需跟踪在它的身后,就可以伺机救下吴林,除去妖灵。

“这就是我布下的局的一部分!逼妖灵自己显形!”

江枫话毕,纪刚已经心服的五体投地,但仍有疑惑未解,问道:“可是二师兄,老村长不是写信说人口失踪与妖兽再现不过是虚惊一场吗?你如何确定吴林是被妖灵掳走的?”

江枫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那只妖兽聪明的地方!我以前未遭劫难之前也曾随同师父外出过,也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妖兽,但我可以毫不怀疑的说,这只妖兽是我至目前为止见过所有妖兽中最狡猾、诡谲的一只!

“它之所以敢胆大到潜藏在云霄殿势力范围内食人作乱,就是想利用‘灯下黑’的心理,可惜它得意忘形,行动过激引起了注意,被韩丰斩杀,失去了肉身,若非它已凝聚出妖灵,只怕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所以这一次它就学聪明了,懂得隐忍,学会了使用障眼法!

“半月前,一个猎户进山狩猎遭遇猛虎,结果跌落陡坡,昏迷失踪了几天才被人找到,这应该就是它在背后捣鬼。它本可直接吞食猎户然后伪装成猛虎所食,但它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所以这次它没有动作。

“七日前,村口张家媳妇失踪几天未归,村里人心惶惶,结果只不过人家两口子吵架,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这一次应该与妖灵无关,纯属偶然,但这件事的发生却正合妖灵之意。

“三天前,就是你母亲摔倒的那次,村里有个小孩迷路走失,应该就是妖灵搞的鬼,它执意加入寻人的队列,是因为孩子的所在只有它知晓,而它故意摔了一跤,显示出突然病重的姿态。今后,即便再有人失踪,他也不会再被怀疑,反而自然而然的免除了成为被村民调查的对象的可能,因为谁又会去怀疑一个拖着病体也要将失踪人员寻回的垂危妇人呢?没有人!

“到了那个时候,妖灵就可以肆意妄为了!试想一下,当数次出现的人口失踪到最后都会演变成虚惊一场,且失踪的原因合乎情理,多次之后,村民们就会不自觉地放松戒心。届时,若再出现人员失踪,村民们又会怎样想?”

纪刚恍然大悟,震惊道:“他们会猜想,这一次是不是又一次偶然,而不会太过在意。若是下落不明的人还是如吴林这种隔三差五就不在青平村内的人,他们就会直接忽视人员的失踪,而妖灵却可以因此得以迅速恢复伤体,一旦它完全恢复,村民们就真的遭殃了,甚至在它恢复的瞬间,也就意味着我的母亲彻底身死!”

“不错!”江枫赞赏的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尽早除掉它,今夜,就是最佳时机!而除去妖灵缺一不可的东西,就在这两个木盆之中!”

江枫指了指身前盛有桂花汁和花椒汁的两个木盆,从储物戒中取出四件崭新的黑色长袍,分别放进桂花汁和花椒汁中,每个木盆中浸有两件。江枫又用湿布将木盆再次蒙上,全部收入储物戒中。

纪刚开口欲问,江枫抬手止住他,屈指一弹,灯火熄灭,低语道:“时候差不多了,抓紧时间休整,将状态调整到巅峰,稍后行动时我自然会向你说明这四件长袍的作用!”

“嗯!”

“假装睡觉,不要妄动!”

江枫说罢收回元神力,率先躺下,纪刚也不再出声,立即随行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同时开始冥想恢复精神,将战力调整到巅峰状态,稍后,将是关系到四条人命的重要一战!

今夜,注定将不再平静!

……

六尺长的床榻上,江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缓缓将元神力渗入其中,将自己和纪刚平缓的呼吸声刻印在其中,这需要有一定的元神修为才能做到,只能由江枫来做。

夜,寂寥无声;时,刻刻流逝。

今夜,青平村内各怀心事,竟连鸟鸣虫吟也无法听见。江枫和纪刚均在静心冥想,恢复巅峰战力,除此之外,江枫还要分心散出一缕神念集中在门外,时刻留意妖灵的举动。

妖灵的存在相当于元胎境修为,但它如今已不复巅峰,江枫自信,妖灵绝对不会察觉自己的元神力。

夜静的深沉,江枫的眉心,一个透明的小漩涡正在缓缓旋转。夜半三更,子夜之时,江枫倏地睁开双眼,瞥了一眼门外,那里,一个从小木屋中走出的身影正在徐徐接近。

“纪刚!”江枫收回神念,对另一边的纪刚传音道。纪刚立即睁开双目,起身欲动,却被江枫直接叫住,“不要轻举妄动!屏息凝神,保持原样!”

纪刚依言闭气躺定,江枫屏息的同时,将元神力注入手中的玉简内,不多时,屋内消失的呼吸声再次响起。屋外,一个妇人的身影静立门边,正是操纵着纪母身体的妖灵。

妖灵俯身侧耳,果然听闻房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稍感心安,张嘴吐出一道淡红色的薄雾,顺着门隙飘入房中,等了一时半刻,见呼吸声依旧,料想再无后顾之忧,妖灵勾唇冷笑,转身向青平村外走去。

“不要动!快回去!”

江枫与纪刚仍保持着屏息闭气的状态,他们已经看出,妖灵方才吐出的应该是某种令人沉眠的迷药,刚要起身,江枫突然对纪刚传音怒吼,纪刚急忙又再次躺回床上。

就在两人恢复原状的瞬间,妖灵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外,轻轻捅破一层窗户纸,探鼻一嗅,扑面袭来一股异香,正是“暗夜闻香”。妖灵细嗅了良久,才终于从浓郁的熏香中确定了江枫和纪刚的气味。

微微点头,妖灵再次离开。片刻之后,江枫二人的房门突然打开,两道身影蓦然冲出,半蹲在地上一边警惕地巡视着四周,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可以短时间内闭气,但也无法持续过长。

江枫望着妖灵离开的方向,暗惊道:“想不到此妖竟然狡猾至此,险些坏了大事!”

“谁也没想到它竟然在散出迷药之后还不放心,再次折回试探!若非江师兄元神修为亦不弱,只怕我们的计划已经败露了!”纪刚同样心有余悸地感叹道。

江枫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一身红衣全部脱下,换上了一套崭新的云霄殿弟子常服,说道:“我也没有料到它的嗅觉竟然会灵敏到这种地步,幸亏我早有准备!”

说罢,江枫储物戒上灵光一闪,之前的两个木盆再次出现,掀开湿布,此时每个盆中各有的两件长袍已经将桂花汁和花椒汁完全吸收,沾满了两种气味。

纪刚同样换下原本穿着的衣物,听江枫道:“你我各拿一件浸有桂花汁的长袍披在身上,用于掩盖气味,随我来!”

他们虽已换下原本穿的衣物,但也难保妖灵不会发现,如此这般,才能保险。江枫话音未落,已将一件浸满桂花汁的长袍披在身上,将两件浸满花椒汁的长袍全部收入储物戒后,率先冲出青平村,赶往妖灵离去的方向。

路过村头那间居住着所谓疗伤旅客的房屋时,江枫刻意放慢了一瞬的脚步,匆匆一瞥,笑意深深,暗道:“你可千万莫让我失望啊!”

纪刚此时终于明白江枫捣桂花汁和花椒汁的原因了,立即披上长袍,持剑跟上江枫的脚步。只是,他仍有一点未明——

桂花汁是用来惑敌的,那么花椒汁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救人

此时时节正秋,青平村方圆栽种着的桂树也已全部开花,清香怡人,掩住了不少别的气息。

江枫二人身披长袍,正好掩盖住了自身的气味,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非视不可察觉。就在二人一路疾行跟踪妖灵行踪时,江枫明锐的察觉到,青平村内突然出现一道微不可查的荧荧之光,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飞往乾州方向。

“这才对嘛!”

江枫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春风般的大有深意的微笑。

以两人的修为,不多时,当妖灵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江枫的神识范围,两人立刻放缓的身形,以一种缓而不慢的速度跟踪在后。妖灵的存在,相当于元胎境的修士,若非此时受创严重,未恢复到巅峰,又处于虚弱状态,以江枫元虚境的元神修为,断然不敢对妖灵施展元神力,不然一旦被发现,即是全盘皆输的惨局。

但此时,妖灵无法察觉江枫的元神力。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江枫才制定了相应的计划……

妖灵虽在急速前行,但仍散出神识,时刻警惕着四周的一切异动。江枫同样散出元神力,无形无相的元神力附着在他与纪刚的体表,就仿若一层薄膜,妖灵的神识扫过,仿若无物,再加上浸过桂花汁的长袍的双重保障,妖灵无法察觉他们的气味,两人至始至终都未被发现。

山林婉转延绵,树木高耸密集,一路暗中跟行,若非江枫时刻散出元神力,只怕已经将妖灵跟丢了。两人皆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松懈。纪刚神情肃然,眼中杀意积聚,他此时心绪很不平静,但为了不搅乱江枫的计划,为了能平安救下母亲,他强迫自己放缓呼吸,以免被妖灵察觉,功亏一篑。

山路十八弯,蜿蜿蜒蜒。终于,妖灵在一处小空地前停了下来,江枫与纪刚则潜伏在不远处的后方,凝神注视。那里有一棵倾斜的老树,早已枯死,树梢上尚残留有雷击的痕迹,老树十分粗壮,树干非十个成人不可环抱。

在树干后,有一个树洞,妖灵探手一抓,就将绑在洞中的吴林抓了出来。此时的吴林手脚被绑,更被堵住了嘴,挣扎难动、惊恐难言。

江枫立即向纪刚传音道:“待会儿妖灵进食时一定会显现本体,我会让储物戒处于开放状态,将它暂时借给你,方便你使用。我需要你在妖灵扑向吴林的瞬间,换下浸有桂花汁的长袍,取出浸有花椒汁的长袍换上,你要趁着一瞬之机全力攻击妖灵,一击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立刻换回浸有桂花汁的长袍,再将储物戒迅速交还给我!这一切必须在瞬间完成,能做到吗?”

纪刚没有修出元神力,无法传音,牢记下行动过程后坚定地向江枫点了点头,接过江枫的储物戒。

江枫又再次交代道:“记住,一击不中,后患无穷,这一击无论是否斩杀妖灵,你都要确保击中它,然后立刻带上吴林逃遁,你的母亲自有我来保护!”

纪刚再次无声地点点头,此时此刻,他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江枫。若江枫并非真心助他,又何必如此尽心劳力,早已无需怀疑。连纪刚也没有察觉到,他对江枫的感观,早已随着今夜所有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江枫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当年叶鸿飞赠予他用于隐藏修为的,同样拥有护身辟邪之能。江枫紧握着玉佩,纪刚右手已搭在了剑柄上,两人同时严阵以待,只待雷霆出击的一瞬。

吴林此时已经心胆俱裂,若是还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一种状况,他就算是白活了,毕竟月余前妖兽食人的事闹得整个青平村人心惶惶,家家户户每夜门窗紧闭。当时,他还刻意跑去了隔壁村的友人家借住了一段时间,听说妖兽被仙长斩杀后他才放心回来。

谁曾想,妖兽根本就没死,还披上了纪母的皮囊,明目张胆地潜伏在村里,如今,就要吃他了。在吴林的认知里,纪母肯定已经被害,更被妖兽拔下皮囊套在身上。再一联想到妖兽吃了自己以后也同样会套上自己的皮囊,去残害与自己相熟的友人、村邻,吴林就觉得陷入末日一般。

“咔咔咔……”

妖灵沙哑着声音怪笑着向吴林走去,脸上挂着诡异狰狞的笑容,一丝丝贪婪的口水从嘴角滑出,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方便日后进食生人,它已经数日不曾享用过血食,今夜,它必须要进食。

看着妖灵狞笑着向自己走来,注意到它嘴角滴落的涎水,听着妖灵腹中传来的咕噜声。吴林惊恐得全身颤抖,眼泪满溢滑落、涕泗横流,他呜咽嘶鸣,想要求救,可是他最终仍只能发出低沉的闷声而已,他知道妖灵已经饥肠辘辘,而自己就是果腹之物!

“纪母”低喘着粗气,贪婪地看着正值青年的吴林,这旺盛的气血令它无比渴望。只见“纪母”额头乱发吹动,眼中闪着森冷的幽光,一点暗红的光芒在眉心绽放,紧接着,光芒化作光团,缓慢地向外钻出,最后猛然冲向半空中,现出妖灵本体。

江枫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暗红色的兽形光团,神情一怔,心中暗惊:“竟是一只赤魈,难怪!”

赤魈,山魈的一种异变体,三目单足,通体赤红,动作迅猛,灵智不俗,远胜于同阶妖兽,喜食人血肉。当时韩丰只顾着吹嘘自己英勇战斗的过程,没有告诉过江枫这只妖兽的真面目,而江枫因为受不了韩丰的念叨,也没有细问,不曾想竟是这种妖兽。

赤魈妖灵始一出现,在空中转身一旋,就径直俯冲向下方惊恐万分的吴林。吴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无力的呜咽,在赤魈刺耳的狞笑中,缓缓闭上了眼。

“永别了!”

“就是现在!”

江枫对纪刚传音怒吼,早已蓄势已久的两人,当即冲向赤魈妖灵。纪刚手持长剑,铮然出鞘,业力注入,淡淡的月光下,长剑剑身爆发出刺眼的寒光,剑刃如霜似雪,纪刚拖剑而至,在赤魈始料未及的神情中,由下至上,霍然斩出!

“绫罗剑斩!”

纪刚仰天大喝,天地清气骤然涌动,无数肉眼可见的能量仿佛受到了牵引,疯狂注入纪刚手中的长剑内。以此同时,随着能量的灌注,长剑发出比肩月华的光芒,纪刚体内的业力,几乎潮水般地涌出。宝剑长鸣,纪刚手中的长剑,带着如霜雪般的寒意,划破虚空,对着来不及反应的赤魈立斩而出。

剑华如练,半月形的剑芒所过之处,空间仿佛也出现了褶皱扭曲。带着霜寒剑气,带着纪刚滔天的伤母之恨,这一剑绫罗剑斩,轰然斩向赤魈!

剑芒临近的瞬间,死亡的寒意迫使赤魈疯狂地运使神念,换来一瞬间回归巅峰的机会,元胎境的元神力从眉心已瞎的第三目倾泻冲出,化作一层薄膜,紧贴在赤魈的妖灵之体上。

“轰!”

剑芒斩在神念薄膜上,赤魈的灵体虽有抵御,但当即就被剑芒推向高空,刺目的闪光突然爆发,赤魈防御被破,残余的剑芒直接斩在了它的灵体上。

“啊!”

凄厉的兽吼,疼痛的哀鸣,赤魈的灵体顷刻间又黯淡了一分。纪刚立刻换回浸有桂花汁的长袍,依照计划,将吴林拖走逃离,将储物戒扔回给江枫。

吴林本意心如死灰,只待死亡最后的拥抱,谁知下一秒,他就被人脱离的危境。睁开眼,看着救下自己的纪刚,吴林突然生出一种仿若重生的奇异感觉,死里逃生的喜悦涌上心头,化作盈盈泪水滚落,两日游走与死亡边界的恐惧化作无边困意,吴林竟就这样昏迷过去了。

与此同时,江枫接过储物戒,立即将手中的玉佩戴在昏迷的纪母的脖子上,将身上的长袍盖在纪母身上,将她送到一边的灌木丛中,而他自己则换上了浸有花椒汁的长袍。转身就向树林的另一边冲去,方向正好与纪刚相反。

这一切只在瞬间完成,无边的仇恨瞬间淹没了赤魈的心神,它立刻掉转灵体俯冲而下,誓杀破坏了它好事的恶徒!它双目已毁,只能凭借嗅觉、听觉和神识来探知外物,可它突然发现,无论是它附身的女人还是捉来的食物,竟然全都不翼而飞了。赤魈惊怒狂啸,元神力瞬间张开,结果只发现一个急速奔跑的身影,四下再无他物。

它感觉到有一小块区域将它的元神力弹回,使它无法探知,但是那里有一股令它发自本能感到惊悚的能量,驱赶它不能靠近。赤魈突然调转身形,向着江枫逃跑的方向径直冲去,那个唯一的人影,以及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花椒气味,与数息前攻击它的人所散出的气息是一摸一样的。

这就是江枫准备的四件长袍的作用——惑敌,以及……诱敌!

江枫一路绕行,想借地势之便暂阻赤魈的追赶,但赤魈只是灵体,树木岩石根本无法阻挡它半分,赤魈直接穿透无视,转眼间已经拉近了与江枫的距离。

江枫发现这一点猛然醒转过来,暗骂自己白痴,立即放弃了迂回路线,以最快的速度直线奔逃。他缓缓闭上双眼,竖起耳朵,识海中魄纹闪烁着赤色光辉,这是他的第一道本命魄纹,是他在晋元关中凝聚而成的,代表着他五感中的“听觉”!

动用魄纹的瞬间,江枫的听觉感官直线上升,方圆远近的声音全部传入耳中,包括身后赤魈的怒啸声。江枫迅速搜寻排查,终于,江枫听到了传入耳中的流水声,以及稍远处急速赶来的人的脚步声。

“你果然来了!”

江枫猛然睁开双眼,扭头向水声的源头跑去,但此时,赤魈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数丈处。

“杀!”

赤魈妖灵冷酷地嘶吼,张嘴喷出一道赤色灵光,直奔江枫呼啸而来。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霍然转过身来,直面赤魈,喝道:“等你很久了!”

江枫眉心突然出现一个无色透明的小漩涡,一种刺骨穿心的凌厉之意猛然爆发,一根透明的螺旋长针从漩涡中轰然射出,刺向飞袭而来的赤魈妖灵,正是——

破魂针!

第八十九章 祸水东移

江枫转身迎敌,破魂针再现尘寰!

“破!”

一声低喝,破魂针与赤魈的攻击轰然相撞,无形的元神力成环状扩散,破魂针破开赤魈攻击,去势不减,仿佛天降雷戟,破势无匹,刺向一脸难以置信的赤魈妖灵。

“不可能!”

赤魈惊呼中急忙扭转身体避开要害,破魂针呼啸袭来,刺入妖灵体内,一道细长的真空通道在半空中徐徐扩散,逆凡伐仙之术再建奇功。

“嘭!”

赤魈的右肩突然炸开,元神飓风爆发,赤魈闪身侧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龙卷袭灭之威。十步之内,破魂针所形成的飓风将四周树木全部绞碎撕裂,成了一堆废物碎屑。

“我必杀你,生食血肉!”

赤魈再次修复灵体,但暗红色的妖灵却更加黯淡。它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的惨象,一种眩晕感冲上头颅,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低境界的小修士发出的招式所造成的后果。它对江枫的杀心愈加浓烈,江枫的存在让它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江枫不死,它将永无宁日。

“你的元神修为不算低,吃了你,我的灵体应该可以恢复不少!”

赤魈冲向江枫,但江枫早已先其数步逃之夭夭,赤魈实力大损,只能苦苦追赶。它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但江枫对于此时受创过深的它实在是诱惑太大。

江枫冷笑连连,见赤魈升起放弃之意,立即翻手取出一道雷系灵符,注入业力,翻手扔向赤魈。

“爆!”

雷灵符复苏,其中蕴含的一道一品雷系灵术瞬息爆发,雷蛇电舞,穿梭虚空而去,直击赤魈。赤魈闪身躲避,却仍被雷气波及,不得不再分出一些珍贵的元神力来抵抗,如此一来,江枫又跑远了一程,而赤魈的恨意也再次被激起,嘶吼着杀向江枫。

湍急的流水声越来越近,江枫穿过森林,一条大河横陈在他的面前。赤魈在后追击,江枫却没有跳入河中,反而抬手一扬,一道火系灵符在半空中炸开,化作一团绚烂的烟火,暗夜之中,仿佛指路明灯。

作罢,江枫转身就向河流上游跑去,一路上江枫不断扔出灵符阻击赤魈,却偏偏都选择了声响动静极大的灵术类型,他在刻意节省体内的业力消耗。

一人一妖,你追我赶,逐渐接近,特别是江枫粗壮力竭的喘息声更是大大刺激了赤魈的神经,它觉得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敌人亡命已不远矣!不惜加速灵体的消耗,赤魈更加疯狂地追杀江枫。

江枫后瞥一眼,心头冷笑:“对,就是这样,千万不要放弃,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江枫加快脚步,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疲惫。半刻钟后,江枫眼中光彩突绽,一个黑衣蒙面人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见江枫径直冲来毫不改向,疑惑之余大喜不已,业力狂涌,清气聚集,右掌忽然乌光大绽,黑衣蒙面人抬掌就向江枫拍去。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江枫开怀一笑,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瓶,直接扔向黑衣蒙面人,正好迎向袭来的黑色大掌印。

“嘭!”

业力掌印之下,小瓶崩碎破裂,其中盛裝着的液体迎风洒向黑衣蒙面人。

“流云掌!”

江枫业力汇聚双掌,周身天地清气震荡,云雾升腾,流云掌再现,将漫天不明液体包裹其中,使之难定难寻。黑衣蒙面人掌风烈烈,欲吹散江枫制造的术法云雾,正好对上江枫蓄势已成的流云掌。

“嘭!”

云雾散尽,江枫蹬蹬蹬后退数步,惊骇道:“神海境!”来人竟是神海境之修!

但就在黑衣蒙面人一瞬松懈之际,被江枫刻意操纵的几滴液体,正好落在黑衣蒙面人的眼睛里。

“啊!!!这是什么?”

难以忍受的刺痛感滚滚袭来,黑衣蒙面人当场捂着眼睛痛苦呼叫,眼泪仿佛决堤的河坝,不受控制地流下。就在此时,江枫已经从短暂的一瞬震惊中醒转过来,依旧开怀大笑,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扔向黑衣蒙面人,低声道:“那是花椒汁!”

江枫避开黑衣蒙面人难寻目标的胡乱一击,眉心漩涡中,一根破魂针再次激射而出,他此次提前凝聚了三根破魂针作准备,如今使用的正是第二根。黑衣蒙面人神识仍在,急忙偏头避开要害,但破魂针仍刺入了他的头骨。虽未破入识海,但仍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元神冲击。

赤魈妖灵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江枫故意回头大喊道:“师兄,我已将此妖引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身上有伤,不可久战!”

说罢,江枫直接跳入河流之中,宛如游鱼如水,潜入河流深处,身子摆动了几下,江枫顺着河流当即脱离了战场。

这个黑衣蒙面人自然就是青平村内两次以神念窥探江枫的人。本来,江枫还不确定此人是什么身份,曾以为他只是一个隐瞒身份养伤的散修,所以此人第一次以神念窥探时,江枫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是后来,此人又一次窥探江枫,这就让江枫起疑了。

结合祭天大典时大师伯叶环给他分析局势做出的判断,江枫十分怀疑此人就是幽罗宗派来监视自己的细作,毕竟时间、地点上都太过巧合了。但江枫当时也只有六成左右的把握,无法完全肯定。

然而,当江枫与纪刚行动时,江枫刻意留意了一下此人的行动,果不其然,此人立刻就传信给了某人,更是紧跟江枫二人进入了森林中。江枫当即确定,此人就是幽罗宗排出的探子。

原本在江枫的计划中,并没有完全将这黑衣蒙面人算在内,但既然对方是魔教探子,又自己送上门来,江枫自然好毫不犹豫地调整了计划,不会客气、也不会介意将对方当枪使。

赤魈妖灵此时怒火中烧,对于江枫的逃跑它无能为力,只能将无边的怒火与噬人之心转嫁到眼前这个“师兄”的身上。赤魈记得,最开始妨碍它进食的就是两个人,甚至他可以肯定,那两个人就是纪刚和他的师兄江枫。

跳河潜走的应该就是“纪刚”,那么,眼前这个所谓的师兄自然就是“江枫”!在赤魈看来,连作为师弟的“纪刚”都有不俗的元神修为,那么,作为师兄的“江枫”必定是更胜一筹的大补之物。

赤魈毫不怀疑这一点,它之前就是险些死在云霄弟子的手里,今日又同样在云霄弟子手中吃了大亏,它早已打算好了,今夜之事一结束,它就立刻恢复妖灵,远离云霄殿势力,长生古仙宗的实力,实在不是它一只小妖兽可以小觑的。

赤魈闻见黑衣蒙面人身上花椒汁的气味,又听方才“纪刚”说这个“江枫”有伤在身,决定前下手为强,率先冲向黑衣蒙面人,元神力凝形化刀,柳叶形的神念飞刀斩断天风,褶皱虚空,呼啸着刺向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被花椒汁迷了眼睛,一时还未恢复,恍惚间见眼前有一东西袭来,危急间全力出手,业力狂涌,清气汹涌奔流,尽数聚集在右掌之上,仿佛附着着一层晶莹的薄膜。

“断风掌!”

黑衣蒙面人心中低喝,一掌拍向赤魈,赤魈原本修为虽也相当于元胎境,实力不弱,但如今早已虚弱不复巅峰,黑衣蒙面人神海境全力的一掌,顷刻间便击溃了它的神念飞刀,断风掌擦中妖灵,击断了上百根参天大树,留下一条空旷狭长的通道,掌劲才终于消散。

赤魈再度受创,怒无可怒,唯有舍生忘死的血拼,如此一来,二人真的是不死不休,在河堤上大战起来。业力、元神力剧烈碰撞,河堤之上,已是凶险异常……

“人类,我要将你生吞活剥、生啖血肉,来恢复我的伤体!”

“哼!区区妖灵,也敢放肆!今夜,我便收了你这个妖灵,用来精进修为,再去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也不迟!”

……

河流下游,江枫浮出水面,立刻转身回转最初的地方,将依旧昏迷在地的纪母背在身后,收回玉佩,径直向青平村跑去。

没走几步,江枫迎面就撞上了提剑赶来的纪刚,忙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纪刚见母亲与江枫都平安无事,心中悬石终于落地,从江枫背上接过母亲,说道:“我怕你应付不过来,特地赶回来助你!”

江枫夺过纪刚手中的长剑,交给他一枚联诺用的传音灵石,吩咐道:“你现在先别管这些,带上你的母亲立刻回青平村守护众人,紧急联诺宗门说明情况,请求支援!”

说罢,江枫提着长剑转身又要离开,纪刚见他浑身湿淋淋的,连忙问道:“江师兄,那你又要去何处做什么?”

江枫取出一枚回真丹服下,恢复修为,感受了一下体内五丈五长生门的境界修为,江枫回头看了一眼纪刚,神情前所未有的冷酷,一股肃杀之意骤然散出,纪刚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江枫抚剑静默了数息,屈指一弹,长剑嗡鸣,杀意骤起,寒声低喝道:“杀人!”

……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初战神海修士

江枫别离纪刚,持剑沿河奔向上游,杀向黑衣蒙面人。

“从方才交手来看,这个魔教探子的修为的确已经到达了神海境,但是他的元神修为却似乎只有元虚境中期的模样,不然他之前窥探我时也不会被我发现。若是王道修士,元神修为应该达到了元虚境巅峰,这种情况实在太过异常。所以,他只有可能是单一修士。”

江枫心中迅速做出判断,取出一枚回真丹含在口中,气势逐渐积聚,攀向顶峰。他要以巅峰状态应战他今生所面对的第一个神海境修士。

“此人突破长生门达到了神海境,不容小觑,但既是单一修士,应该是有过什么奇遇,才会使得元神修为达到了元虚境,不然幽罗宗绝不会令一个王道修士出来做探子。我如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五丈五长生门的境界,虽然情况特殊,但仍算是王道修士,或可与之一战!”

今夜,战血鼎沸;今夜,只为一战!

此战,胜机难定;此战,鏖战神海!

少年,热血不败;长剑,杀意鼎盛!

突破了长生门,便等同于迈过了神虚境和神海境之间的天堑,神海境的修士,杀神虚境犹如碾杀蝼蚁,江枫也不确定王道修士对单一修士的压制可以作用到何种地步,这一战,他心里也没底。

所以,江枫才会故意引导赤魈妖灵先与黑衣蒙面人一战,先行消耗黑衣蒙面人的战力,间接为他增加胜率。他本可安全逃脱,但他的胸腔中有一团热火在燃烧,这团火,沸腾了他的鲜血,驱使他去战斗,他要去验证自己的能为,验证这十五年的修行成果。

无论胜败,无论生死,只为一战!这个念头搅动着他的心海,难以抑制,敌人已经将手伸到了他的近前,恶意扑面而来,此时不战,此时不斩,更待何时?

江枫未习身法,全凭肉身之力在狂行。

剑,低吟;人,决然;杀意,难息!

……

“轰!”

震天轰鸣,空气都在颤动,江枫遥遥望见一个黑色大手印冲天而起,强劲的业力震断了上百根树木,将方圆十丈夷为平地。

“啊!”

赤魈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竭尽全力也不能阻挡手印半分,生生承受了黑衣蒙面人隔空的一掌。它的灵体开始急速黯淡,掌印上传来的魔道气息正在飞快磨灭它的灵智。到了此刻,它终于明白,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云霄殿的弟子,而是魔教修士,而它至始至终都被人算计了。

掌印消散,赤魈已然奄奄一息,黑衣蒙面人剑指一点,一把青色短剑破空飞出,纵身一跃,黑衣蒙面人踏剑而立,御使飞剑承载他急速飞向半空中的赤魈,神海境,已经可以初步御器飞行。

“小小妖灵,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今日我便将你炼化,精进修为!”

赤魈妖灵本就受创颇重,不在巅峰状态,不然未尝不能一战,如今见黑衣蒙面人御剑杀来,心中对江枫的恨意已如洪水滔天。

“奸猾小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知是死劫难避,赤魈怒吼诅咒将它引入死局的江枫,转身对着黑衣蒙面人俯冲而去,疯狂大叫:“想要炼化我的妖灵,没那么容易!我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斩神刀!”

赤魈将全部的元神力集中在眉心,失明的第三目再次绽放光华,浑厚的能量不断积聚压缩,如刀如刃,被打磨得越发锋利。这是它的天赋神通,是它最强的一招,也是它舍生忘死绝命的最后一招。

“杀!”

困兽犹斗,赤魈妖灵的斩神刀轰然斩出,巨大的元神刀刃如要斩裂天地,在虚空中造成一块广大的真空区域,杀向幽罗宗魔修。

“负隅顽抗!”

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元神力爆发,在身前凝聚了一座丈余厚的元神壁垒,将自己重重护在其中,命海中业力翻卷,疯狂聚向他右手的剑指,凝聚出银白色的剑形,魔修的剑指在黑夜中立刻爆发出醒目的光芒,竟传出了轻微的剑鸣声。

“剑灵指!杀!”

黑衣蒙面人剑指猛然点出,剑鸣重霄,一把三丈长的银白色光剑自其身前突然冲出,破空刺向赤魈妖灵,几乎要把虚空割裂,空气都仿佛在灼烧,留下一道浅浅的银白色痕迹。

“不!!!”

“啊!!!”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传出,剑灵指所化光剑斩杀赤魈妖灵,磨灭了它最后的一点灵智,赤魈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呼喊,随即彻底飞灰湮灭。它生命的最后一个念头,写满了无尽的悔恨。它悔,悔当初不该自作聪明在云霄殿势力范围内为祸;它恨,恨之前不倾尽全力斩杀江枫。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带着它的悔恨,它的所有都化作了虚无,只留下一团完全由最精纯能量凝成的妖灵漂浮在原地。

与此同时,赤魈竭尽全力搏命的一击竟然破开了黑衣蒙面人的防御,斩神刀虽然暗淡了不少,但是依旧斩在了黑衣蒙面人的身上,黑衣蒙面人全身骨骼战栗,腑脏俱损,当场血喷三尺,急忙运转修为化解体内的斩神刀。

“可恶!”

黑衣蒙面人低喝一声,双臂一振,将无形的刀气全部逼出,斩神刀的刀气被黑衣蒙面人全部打散,化作千丝万缕从毛孔中射出,当即便将他全身的衣物绞成了碎布,露出一张消瘦阴翳的中年面孔。幽罗宗魔修冷哼一声,从储物戒中取出衣物换上,右手一引,将半空中虚浮着的妖灵光团擒至手中,缓缓收入一个玉瓶中封存起来。

“宗主说的没错,江枫此人果然不能留!如今身份已经暴露,速去取江枫性命,以免迟则生变!”

“就是现在!”

就在魔修收取妖灵的瞬间,早已潜伏许久的江枫突然暴射而出,修为疯狂运转,超越了极限,爆发出迅如闪电的速度,手中长剑寒光一点,未及魔修反应,已从侧面持剑横斩而去。

空气在悲鸣,长剑在怒号,剑光映月光,凝成一片银练,宛如……月华!迅不及眨眼的一剑,直取魔修要害,正是——

“拨云见月!”

“兔崽子!”

魔修甚至来不及收回玉瓶,一步侧移,腰身以难以想象的扭曲程度,超乎常理,险之又险地移开要害,但仍被剑芒扫中,侧腰处裂开一道豁口,鲜血喷溅,瞬间染湿了魔修的衣裳。

“无耻小辈!”

魔修身形挪移数步,手捂伤口,业力涌入,顷刻间将血止住。但此时,江枫已持剑杀来,气势凌冽,魔修不得不专心应对,业力凝于剑指,化作一层光膜,聚化成罡,犹如金石。

“叮!叮!叮!”

剑指袭空连点,应击剑刃灵华,竟发出金铁碰撞之声。江枫持剑挥舞,如臂挥使,长剑三尺两寸,萦绕剑芒灵光,足以切金断玉。江枫挥洒武意,元神力与业力交融在一起,同时攀向巅峰,云霄剑法剑招连斩,式式连环,没有丝毫生涩,竟已渐入真境。

“王道修士!”

魔修瞳孔一缩,暗暗心惊,没有想到江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杀心更盛,他更看出江枫此时已近忘我之境,这是一种奇妙异常的武境状态,修士一旦进入,将忘我忘形,进一步激发出潜力,战力将直线飙升。不仅如此,一旦敌人陷入对方的“势”,就会被牵着鼻子走,最后不是被活活拖死,就是被斩杀在剑下。

云霄弟子在寻到自己的本命兵器之前都会使用宗门统一配置的宝剑,且均会由御心堂教导修习剑术,江枫无法修行业力,这些年来一直专注于元神修行和武技,他的剑术修为,同辈之中除了有限几人,鲜有能及。

江枫如今业力和元神力全部处于巅峰状态,五感通明,即将进入“忘我武境”!当日他与孙治对战时就已经陷入过半忘我状态,那是他元神力高度集中所达到的境界。此时,江枫双力并行,他需要让自己的精气神在无尽的武意中沉陷更深,才能顺利进入忘我武境!

魔修早已看破,如何能让江枫顺利进入忘我之境,一旦江枫陷入这种奇妙状态,以其王道修法的实力,他必受牵制,十成力也发挥不出八成。

剑指一弹,魔修暂时拨开江枫的长剑,自储物戒中重新取出青色短剑,注入业力,凝于短剑剑身上,短剑立刻化作一把三尺长剑。手中长剑厉刺而出,青色长剑割裂空气,留下一道青色的扇形弧影,随着一声“叮”的脆响,魔修再次迎向江枫手中长剑。

二者始一接触,江枫依旧占得先机,长剑中传来的连绵不绝的刚猛劲力,当即破开魔修剑上凝成的光刃,点点光华弥散在虚无空气之中,魔修瞳孔一缩,青色短剑脱手飞出,刺向江枫咽喉。江枫此时处于一种奇妙至极的状态,心神通明,业力注入,长剑上立刻寒光大绽,险之又险地挡住了刺来的飞剑。飞剑强猛的劲力仿若无匹,江枫手中修长的长剑当即就被压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你的飞剑品阶不低,但‘拨云见月’不过是起手剑法!”

法宝品阶大致分为“灵、玄、仙、神”四层,每一阶都有九品之分,据说神阶法宝之上,还有一种虚无缥缈,难以常理定义的法宝,不在这四阶之中,但终归是传说,难辨真假。

魔修手中的青色飞剑的品阶至少在灵阶五品以上,江枫手中长剑即将折断的惊险模样终究只是一场虚惊,江枫手中长剑虽是云霄殿弟子标配的兵器,但好在品阶也同为灵阶,即便低,也低不到哪去。

就在剑身已经贴近他的颈项处时,江枫右脚重重向后跺去,当即陷入地面的泥土之中,刚猛的业力再次注入长剑之中,江枫剑指一弹,震开飞剑,借这一跺之力,江枫再次冲向魔修,连绵不绝的剑势再次袭来。

魔修收回飞剑,淡青色的剑形再次化出,他早已察觉,江枫最初的一式拨云见月不过是一套剑法的起手式,此时随着江枫陷入忘我武境越来越深,如瀑的月华下,他手中的长剑每一次移动,竟然都出现了道道犹如实质的残影。

“这是……‘月影剑法’!这种灵术五品级别的剑法你竟然能使出七道残影!”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激战

“这是……‘月影剑法’!这种灵术五品级别的剑法你竟然能使出七道残影!”

江枫手中长剑剑舞七影,魔修未及提防,被两道剑影扫中,胸膛出现两道血痕,当即流出殷红的鲜血。

他已然认出,江枫所使用的正是名为“月影剑法”的云霄殿剑术,这种剑术虽仍在灵术范畴内,却足以比肩不少一、二品的神通,幽罗宗与云霄殿争战多年,对这种剑法自然不陌生,但这种剑法修习起来颇难精通,江枫这般年纪的弟子,最多也不过修出五道剑影而已,魔修万万没想到,江枫竟然可以施展出七道剑影,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每一道剑影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若非你早已被废,我真不知道圣宗将来应该如何应对你这样一个智武双全的敌人!但你今夜注定曝尸荒野!”

魔修压下心中对江枫一闪而过的恐惧,故意以言语激怒江枫,希望能令他从此时的奇妙状态中苏醒过来。江枫心如止水,不为所动,他的剑法是在与独孤生一和高卓远的切磋中精进的,但若在平时,他至多也只能使出五道剑影,此时却因为已经接近忘我武境,竟然使出了七道剑影,即便是他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江枫默默感受着这种玄妙的奇感,这次临近忘我武境,对他将是一笔巨大的收获。

“月影剑法·七影剑舞!”

江枫脚步轻点,跃向半空,月光下剑舞寒光,身后七道剑影如莲绽放。江枫双手持剑,向着魔修猛然斩下,金色业力圆弧自剑刃上迸发而出,身后七道剑影微微一颤,如同流星陨落,划破夜空,向着魔修暴射而去!

“果然不能留你!”

魔修历喝,身形急速后退,避开金色剑芒,七道剑影却如影随形,剑尖上锋利尖锐的劲风刮过他的皮肤,让他感觉有些刺痛。

眉头皱起,魔修知晓避无可避,挥动手中青色光剑,硬接月影七剑。魔修剑法不同于江枫的月影剑法,正气全无,阴毒恨绝,毒辣刁钻,青色剑罡如光芒迸射,成百上千的剑气迎向月影七剑。

“千阴剑斩!”

“轰!”

两种截然相反的剑法初一碰撞,立刻爆发凶狠浑厚的能量劲气,两人身上的衣物同时被四散的剑气划破,四周草木尽摧,百丈内,生机全无。

“不能再耗下去了!他此时已经接近忘我武境,一旦让他继续深入,真正达到忘我忘形的境界,加上他王道修法的根基,我即便高出一个境界,今夜也会注定败亡!”

事态从急,魔修来不及恢复之前使用剑灵指和千阴剑斩所造成的消耗,神海震荡,业力急涌,魔修身后衣衫无风自动,烈烈作响,天地清气聚集四周,竟凝化成海,汹涌翻滚,悬于魔修身后,正是神海异象显化。

“倾海掌!”

魔修心中低喝,清气齐聚身后,无边能量涌入神海,竟化作一只丈高的大手印,彷如开天巨掌,立劈而下。与此同时,魔修手中的光剑再次被震散,收回青色短剑,他只能一边苦苦应付江枫渐入佳境的剑诀,一边撕下衣衫。注入业力,布衣立刻化作杀人凶兵,迎向江枫手中长剑。

“轰!”

长剑被布衣所缠,江枫运力一绞,瞬间撕碎布衣,但手中长剑却被魔修双手紧紧钳住,仿佛陷入深泽,动弹不得。江枫运使全力挣脱竟难以动弹丝毫,鲜血顺着剑刃从魔修的双手中滴落,但他的嘴角却突然勾起残酷的笑容。

魔修不惜以伤换伤,终于让江枫聚势连环的剑诀出现了破绽,因此一阻,江枫从临近忘我武境的状态醒转过来,心神骇然,而此时,魔修身后神海异象凝化成开天巨掌,对着江枫轰然落下!

“火云焚天!”

生死一瞬,江枫果断弃剑,运使双力全部爆发,身后火云翻卷,眨眼便齐聚在江枫右掌。

“杀!”

虽然从忘我武境的边缘苏醒过来,但战到这种地步,江枫早已没有恐惧,只有斩杀敌人的决心。

“长生门都无法突破的人,竟敢硬接神海境修士的神通!找死!”

魔修冷笑不止,江枫右掌仿佛化作一轮焚世烈阳,赤红如钻,在黑夜中格外炫目,他周身的空气在高温下出现了扭曲,置之死地而后生,江枫避无可避,他要以自己最强的神通一决神海修士的神通术法。

“轰!”

江枫的赤阳般的右掌与无色透明的倾海掌轰击在一起,雷鸣般的巨响,在密林中轰响而起,甚至传至了青平村内,原本熟睡的村民被突然惊醒,听着宛如天神怒吼的惊天巨响,所有人的心神都忍不住的有些恐惧颤抖。

??纪刚刚回到村内,听到河边传来的巨响,骇然回头,失声道:“两种业力波动?赤魈只有妖灵存在,根本没有业力,二师兄不是在与妖灵战斗!他在和谁战斗?!”

纪刚想要冲去帮忙,但回头一看身边渐渐聚集的惶恐无措的村民,想起江枫分别前的嘱咐,纪刚停住了脚步,既然江枫不让他去帮忙,自然有他的打算。战场上传至村内的业力波动让纪刚清楚地认识到,如今的战局已经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了,他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急忙紧急联络云霄殿支援江枫。

“二师兄,你一定要撑住啊!”

不知不觉,他对江枫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巨响过后,凶悍无匹的两种业力能量,略一接触,便自两人交手处彼此疯狂地释放出,恐怖的能量碰撞犹如火山爆发般盛开而来。一股狂风袭卷密林,将方圆五百米的树木全部摧毁殆尽,在风暴中化成了齑粉,地面出现一个凹陷的深坑,就连那虚幻的空气都被强大的能量对撞弄得有些模糊与扭曲起来。

“啊!”

一道身影从战场中央向后激射而去,江枫口吐鲜血,狂风呼啸而过,倾海掌暴戾的能量冲击有部分落在了他的身上。江枫的身体撞断了十几根粗壮的大树,全身上下多处骨折,才终于卸力停了下来。

“噗!”

江枫捂着胸口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神通亦有五品之分,火云焚天乃是五品顶级神通,并不比倾海掌差,但这一掌抽空了他体内所有的业力,威能比之对决孙治时更胜一筹,可惜他后续无力,仍不能完全抵住神海异象所化的一掌。

魔修瞳孔同样一缩,万万没想到以江枫的修为竟然可以挡下自己全力的一掌而不死。修士在踏入神海境后,对敌时可显化神海异象,使自己的攻击威能大增,更可抵抗对手的威压,化解对方的部分攻击,绝非寻常修士可敌。

“不愧是王道修士!”

魔修心中暗惊,江枫的修为分明不及他,却凭借王道修士远胜于单一修士的雄浑异常的战力,跨阶与他一战。就在江枫停下身形的瞬间,魔修脚尖猛然轻点地面,身体化作一道光影,再次冲向江枫,他身后的神海异象因为体内业力的匮乏已然消散,但魔修甚至来不及将业力补充完全,杀意更加强盛,率先出击,他要趁现在一举斩杀江枫。

“杀了他!我在幽罗宗内的地位就可以更进一步!”

两者的距离不过数十米,以魔修的速度,不过几秒时间,残影一闪,他就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剑指点出,一把青色飞剑出现在魔修身侧,带着一股破风剑罡,恨绝毒辣地刺向江枫的心口。

“受死吧!”

魔修历喝,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此时,江枫突然抬起头,目中金光一闪,口中回真丹已然咽下,瞳孔中映照出的飞剑越来越近,江枫将胸前的护身玉佩猛然向前一抛,迎向青色飞剑。

“叮!”

一声清脆的鸣音,仿佛银铃轻颤,飞剑斩在玉佩上竟无法破坏半分,一道银色光幕忽然撑起,将江枫护在其中,魔修心中一惊,此剑他祭炼多年,但在玉佩的银光中,飞剑上的邪魔气息竟然开始急速消散。魔修立刻反应过来,这块玉佩应该有驱邪避魔之能,被飞剑激发,才会显现异象。

“回来!”

魔修立刻召回飞剑,果然,飞剑一去,玉佩立刻又恢复原样,这块护身玉佩只能应激而动,被动防御。江枫方才体内已无业力,根本无法催动玉佩。

“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魔修弹指一道劲风,击中玉佩,令其飞出战圈范围,舍弃法宝,狞笑着冲向江枫。魔修举拳轰向江枫的头颅,凶悍的业力暴涌奔出,就在下一秒血溅五步之时,江枫身形突然暴起,左臂迅如雷霆,一拳轰出,他此时已然恢复修为!

“比拼体术,我还从未怕过谁!”

五丈五长生门的业力修为加上元虚境初期的元神力修为,江枫集结双力全力的一拳,重重轰击在魔修的右拳上。

“咚!”

低沉的嗡鸣,鲜血迸溅,骨裂声突兀传出,清晰刺耳。两人同时闷哼后退,魔修的右臂无力的垂下,他的右臂已经全部骨折,而江枫的左手只是脱臼而已,方才正面对决,他竟然落了下风!

江枫左臂一振,错位的关节瞬间复原,脚步后蹬,身形一刹模糊,已经冲向魔修。

“杀!!!”

“找死!”

魔修咬牙狠声长啸,战到这一步,早已不存在什么先机、轻敌,只有舍生忘死的决战。魔修身后神海异象重新显现,但已不及方才那般宽阔,魔修纵身一跃,身体沉入神海中,与之合二为一,神海浪涛翻卷,向江枫盖压而去。

“你黔驴技穷,不过小道尔!”

江枫仰天嘲笑,储物戒一闪,一把精致的白玉小剑出现在江枫手中,剑锋悬浮指向魔修神海,正是当年独孤纪初次见江枫时赠予他的那件见面礼!

……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觉悟

大敌当前,江枫再次取出当年独孤纪所赠的玉剑,不忘试图激怒敌人。由于再难修行,江枫身上除了一些灵符并没有什么法宝,此剑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法宝,也是品质最好的一件法宝。

“噗!”

江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玉剑上,手捏剑诀,玉剑一阵轻颤,天地清气以肉眼可见的形态聚集成旋,环绕在玉剑剑身周围。不过瞬息之间,剑鸣声已冲霄而起,玉剑被完全激活,江枫身上的常服顷刻间就被玉剑散出的剑气割裂得支离破碎。

“斩!”

江枫剑指猛然点向魔修神海,体内业力如河流暴涌向玉剑,玉剑上的光芒越来越强盛,剑鸣唳天,携带着恐怖暴烈的能量,如同流星掠影,化作一道银芒杀向神海异象中的魔修!

“玄阶一品法宝!”

魔修看到玉剑被激活后引发的异象,失声惊呼,魔修手中最好的法宝就是之前的那把青色飞剑,但也不过灵阶七品,而江枫身上竟然有玄阶法宝!虽然只是一品,但那毕竟是超越灵阶法宝的玄阶法宝。这一刻,魔修心中升起浓烈的嫉妒以及无尽的贪婪,他要斩杀江枫,将他的一切宝物全部占为己有!

可是完全激发的玄阶法宝他也不敢硬接,神海急涌,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激射而来的玉剑吞没其中,暂时将其缠住,但玉剑铮然,凌厉断海,神海也支撑不了数息。与此同时,魔修直接调用了神海一半的能量,恢复了不少的业力再次聚集在左手剑指上,一声剑吟轻鸣,却难与玉剑比肩。

正是——剑灵指!

“轰!”

剑灵指在神海中化作一把白色的光剑斩向突破神海杀来的玉剑,两个剑尖接触的瞬间,魔修的神海顿时爆发惊涛骇浪,轰声如雷,更似海啸袭天。刚猛无比的银白剑罡刹那间就将神海异象割裂开来,露出隐藏其中的魔修。

“哈哈哈!等的就是这一刻!”

江枫狂笑振臂,剑指一点眉心,识海中最后一根破魂针顿时螺旋激射而出,凌厉无匹,狠辣决绝,刺向暴露了身形的魔修。

“破魂针!”

魔修见玉剑竟有如此威能,心中贪婪更甚,越加想要将之占为己有,但就在此时,一股冰冷的死亡危机瞬间笼罩他的心神,魔修急忙转过头来定神一看,只看到一条细长的真空通道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突然向他逼近,当他想要防御时为时已晚。

破魂针穿过神海空隙,瞬间刺入魔修的识海中,而此时,他才听到一声清脆短促的针鸣声。一股惊天风暴顷刻间摧毁了他识海内的魂印、魄纹,将他的识海几乎完全毁灭,只留下一点灵智尚存。

“可恶,到底还是刚掌握不久,对敌时太过生疏,难以完全激发破魂针的威能!”

数次使用破魂针都未能取得江枫预期中的效果,他明白其中缘由是因为自己使用破魂针对敌时太过生疏,难见成效。机不可失,江枫剑指一指,玉剑立即呼啸破开神海束缚,斩向魔修的颈部。

“啊!”

血柱喷溅,魔修捂着脖子从神海异象中坠落到地上,半空中的神海异象瞬间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你败了!”

江枫收回玉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旁的长剑重新拿在手中,剑尖顶在幽罗宗魔修的眉心。

“咳!”

江枫咳出一口鲜血,急忙擦去,魔修仅有一丝灵智尚存,跪在地上对着江枫抱头痛呼:“卑鄙小人!”

江枫讥笑道:“从你这个魔修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我真是感到万分荣幸!兵者,诡道也;战者,智之诡变!你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我的设计中,注定死在我的剑下!”

“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死在你这个废物手上!江枫,今日你杀我,明日必有人来杀你,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不劳你操心!去死吧!”

江枫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魔修坚守着最后一点灵智发出最后的嘶吼,瞳孔中冰寒的长剑越来越近,一点寒光掠过,魔修身首分离,血如泉涌,剑气一绞,魔修三魂七魄尽灭,彻底沦为死物!

鲜血溅在江枫脸上,月光、剑光,映照着他此刻冷酷无比的侧脸,江枫望着滚落一旁的魔修头颅,体内的虚弱感仿佛江河奔流而来,他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拄剑跪倒在地上,单手撑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他伤的不轻,这一战太过凶险了。但是,他终究还是赢了,斩杀了一个神海境魔修,江枫成功活了下来。

江枫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此时的身体状况非常差,身上多处骨折,腑脏受损,伤痕累累,这是他第一次生死之战,也是第一次对上神海境修士,这一战,凶险异常,险些令他殒命。

当江枫看到魔修显化出神海异象时,他的大脑就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在思考如何应对。他没法跟魔修打消耗战,最终,江枫利用玉剑玄阶法宝的威能制造出了一瞬之机,彻底击败了魔修,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赢得了活下去的权利。

看着滚落一旁的魔修头颅,看着他凝固在脸上最后的神情,那眼中的不甘、愤恨、怨毒,仿佛百世不散。江枫深深叹了一口,对着头颅自语道:

“你说的没错,今日我杀你,明日必会有人来杀我!你是我第一个斩杀的人,但绝不会是我最后一个斩杀的人。你不是这世上第一个被斩杀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不是这世上第一个杀人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心里明白,只要我还在这修真界中,终有一日,我同样会被人斩杀在剑下!我早有觉悟,早有心理准备。我赶回来时,纪刚曾问我:要去何处做什么?我沉默了数息,告诉他——杀人!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江枫踉跄着站起身来,将长剑背在身后,慢慢走向魔修的尸体,两只手分别提着魔修的头颅和尸身,拖着伤体和沉重的脚步,走向青平村。他本以为自己第一次杀人或许会出现恶心作呕的感觉,结果,一切仿佛如同寻常般的自然,他没有任何恶感或者其他感受。

或许,到了这种地步,任何的恶心异感都是一种虚伪做作的表现!

或许,这就是江枫的觉悟!

江枫身上有着数种疗伤丹药,更有血元丹这种四品上阶宝丹在,但他只服下了几粒低阶灵丹,勉强恢复一些,没有动用宝丹。这些宝丹他如今已经没有权限从宗门处获取了,用一粒少一粒,这些是他留待将来入世历练时的保命底牌。

……

青平村内,纪刚站在村内焦急地等待着,不时抬头望向天空,他已将母亲暂时托由村邻们照顾,如今情况紧急,江枫不知在与何人交战,吉凶难定,他方才已经将详细情况传讯告知了宗门。少顷,天际两道流光风驰电掣,眨眼间便落到青平村内,显出其中两道身影,一者乃是执法堂的长老,另一人赫然便是济生堂的执事长老赵明生。

“弟子拜见二位长老!”

“青平村下民,拜见二位仙长!”

纪刚与青平村的村民齐齐拜见,赵明生抬手一挥,将纪刚拔起,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飘至赵明生身前,被其一把捉住肩头。

“江枫在哪?”

赵明生神色焦急,皱眉喝问,江枫的那枚传音玉石是云霄殿分发的,但其内却有他偷偷刻下的一道神念,一旦江枫使用传音石向宗门求救,他可以第一时间知晓。他本来还有事务需要处理,但一感知到江枫求救,直接撂下工作冲出济生堂,正好遇上接到传音的执法堂长老。一问情况,急忙随同冲出云霄殿,一路疾飞而来。

那位执法长老同样眉头紧皱,无论如何,江枫都是掌教的真传弟子,他的传音求救是最高级别的,故而他在接到传讯的瞬间就立即动身前往营救,另着人再将传音石内所述的全部内容详细报告给叶环。

纪刚不敢怠慢,忙说道:“二师兄在村外密林中不知在与何人交战!”

“人?不是妖兽魂灵?!”那名执法长老惊疑道,与赵明生对视一眼,突然齐声大呼:“糟了!是幽罗宗的魔修!”

“速去求援!”

赵明生散开元神力寻找江枫,欲赶往救援江枫,以江枫如今的身体状况,对上幽罗宗魔修根本就是有死无生。但就在他动身的瞬间,赵明生突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村外的一个方向,那里,一个身穿云霄殿弟子常服的少年正踉跄不稳地向青平村内缓步走来。

少年一身衣裳已经破损不堪,身上满是伤痕,脸上、发梢上带着未干的血迹,一手提着人头,一手拖着残尸,鲜血不断滴落在地,眼神冷峻,杀意未散,正是江枫!

就在看到赵明生他们的瞬间,江枫再也坚持不住,心神一松,一股浩荡的虚弱感顷刻间便将他彻底淹没,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江枫突然向前倒下……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归宗问责

“二师兄!”

“枫儿!”

纪刚和赵明生同时惊呼,赵明生更是身形一闪,破风已至江枫近前,将倒下的江枫接在怀里。

江枫终于松开了手里的魔修尸体,看着赵明生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微笑,轻唤道:“爷爷……”

“闭嘴!别说话!我没你这么乱来的孙子!”

嘴上这样说着,赵明生的眼中却露出疼惜之色,随意探视了一下江枫体内的状况,赵明生更感心疼。江枫此时体内空空如也,丝毫修为不剩,更受了不轻的内伤,真亏他能拖着一具尸体坚持着走回青平村而没有昏迷,这需要多强的意志力啊!

赵明生立即手抵江枫心口,缓缓为其输入业力,补充体内消耗,却没有治疗他的伤势。江枫知道,赵明生身上并非未带疗伤丹药,身为济生堂执事长老,赵明生的医术同样不低,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这次私下宗门,必定受罚,此举正是为了让江枫回宗受罚时可以免受重罚。

“江枫见过张长老!”

江枫对着赵明生身边执法堂张长老点头见礼,张长老低头查看地上的身首异处的残尸,看向江枫难以置信道:“真是幽罗宗的探子!此人神海已辟,你竟然独立将他斩杀了!”

江枫微笑以对,又对纪刚关切问道:“你母亲没事吧?”

纪刚看着江枫的样子,想起赵明生他们刚才的话,才知二师兄原来方才一直在与幽罗宗的魔修苦战,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助他救母而起的。江枫如今模样,明显差点将性命搭了进去。

念及此,纪刚心生感动与愧疚,颤声道:“母亲只是气血亏损过度,虽仍在昏迷之中,但有师兄的那瓶清舒丹在,恢复不难。若非师兄侠义相助,无论是吴林还是纪刚的母亲,甚至这青平村的上百口人命都将葬生在赤魈妖灵的腹中。如此大恩,请师兄受师弟一拜!”

纪刚说罢,合手就向拜去,这一拜不仅是为了他之前误解江枫,更是因为江枫从赤魈妖灵手中救下了他们青平村的所有人。

江枫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将长剑还给了纪刚。赵明生和张长老略感疑惑,他们不明白其中详情,但听纪刚所述,今夜之事,竟然严重到牵涉了青平村上百条人命。

“你们两人,速随我二人回宗!”张长老收走尸体,和赵明生无声对视了一眼,对江枫二人直接命令道。

纪刚略有些忧心地看向江枫,经此一夜,他已经习惯听取和接受江枫的意见,只是一种信任。江枫对他轻轻地点点头,安慰他不必担忧,纪刚心神稍安,嘱咐村民代他好好照顾他的母亲后,就被张长老抓住肩头飞回云霄殿,而江枫则被赵明生抱在怀里。

……

云霄殿,此时夜尽天明,金乌飞上扶桑树,绽放出清晨的第一缕和煦的光辉。

纪刚以江枫的传音石求救的事已被禀告给叶环知晓,叶环同样将此事告知了叶鸿飞。此时主殿内人影绰绰,一殿六堂之主齐至,高坐殿上,神情庄重,气势巍峨。其下左侧,执法堂共六位执事长老静立在旁,六位长老身边,言镜、苏晓同样在列。另一侧,云霄九子的八人已然全部聚齐,唯独夏夜殇与雷克霖之间留出了一个空位,正是江枫之位。

“小枫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他?师父突然召集我等,他若缺席,事后必受惩罚!”

夏夜殇忧心忡忡地向白石传音问道,她一整夜都在房中静修,直至今晨突然接到师父传令才急忙出门,却唯独不知江枫跑哪去了。看了一眼主殿内如此庄严正式的场面,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但也令夏夜殇对江枫缺席的后果更加担心了。

白石空洞的双眼中也透着茫然,传音回应道:“我也不知!我以为二师兄一直和大师姐还有独孤师兄待在一起。”

“以为在祭天大典上出了风头就可以嚣张了吗?这一次一定要挫一挫你的锐气!哼!”

与两人相反,雷克霖此时心中冷笑连连,江枫缺席,他乐见其成,以主殿内此时的氛围来看,江枫是免不了受罚的。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主位上一直闭目养神的一殿六堂之主同时睁开了双目,神光湛湛,直视主殿外。

“咻!咻!”

两道破空声传来,赵明生和张长老先后飞入主殿,四道人影站定身形。

“噗!”

如此急速的飞行再次引动了江枫的伤势,江枫强压不住,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色萎靡欲倒,纪刚急忙扶住他。张长老站回到执法堂六位长老的身旁,赵明生虽然心疼,但也只能强忍着不管不顾,他是济生堂的执事长老,现在不应由他出手,想要帮江枫免去更多的责罚,他就不能动手为江枫医治。

“枫儿!”

“小枫!”

“二师兄!”

苏晓、夏夜殇、白石等人同时冲上前去,即便是叶鸿飞和叶环也同样始料未及,他们只知道大概情况,知晓江枫和纪刚私下宗门,却没有料到江枫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苏晓乃是丹云长老的嫡传弟子,所不足以担负起整个济生堂,但她的医术依旧位列云霄殿前端。此时略一查探江枫的伤势,旋即怛然失色,没有想到江枫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师娘……”

“别说话!”

苏晓立刻取出丹药喂江枫服下,迅速为江枫医治,夏夜殇在旁忧心如焚,就连雷克霖也有些不明所以,江枫的样子分明刚经历过生死决战,但是偌大的云霄殿,谁与他死战至此?

不足片刻,江枫的伤势就被治愈了五成,不会再恶化,剩下的就只能稍后再行治疗。虽然不放心,但几人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主殿中央只留下江枫和纪刚二人。

“弟子江枫(纪刚),拜见殿主、六位堂主、各位长老!”

江枫与纪刚相视一眼,在纪刚的搀扶下跪倒在地,郑重见礼。其余人皆莫不作言,苏晓暗中对叶鸿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江枫此时身上有伤,赶紧让他们起身。但叶鸿飞犹若未视,依旧让江枫二人这样跪着。如此态度令云霄九子纷纷不明所以,雷克霖心思百转,弹指间猜想诸多可能,却不知何为真相。

“江枫、纪刚!”

“弟子在!”

叶鸿飞沉声开口道:“本座问你们,你们昨夜身在何处?”

“弟子昨夜离了宗门,一直都在山下青平村内。”

“掌教,这是因为……”

江枫如实回答,纪刚见叶鸿飞脸色严厉,急忙开口为江枫解释,但叶鸿飞置若罔闻,依旧不带任何情绪说道:“你二人可曾得获长老应允?”

纪刚一时语塞,见江枫向他微微点头,坦诚道:“不曾!”

此言一出,主殿内凡是不明真相的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夏夜殇等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枫和纪刚,雷克霖恍然,难怪哪里都找不到江枫,原来他昨夜未经许可私下宗门,心中暗喜,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大胆!你二人真是胆大包天,宗规门律,弟子下山前必须请示执事阁,经由长老许可方能获允下山。你们私下宗门,视宗门戒律如无物,当真是胆大妄为!”

叶鸿飞怒声呵责,特别是对江枫,昨日清晨,江枫刚向他请求下山历练,晚上就敢私下宗门。他只知道大概情况,知晓纪刚以江枫的传音石求救,称江枫在青平村内与妖灵交战,危在旦夕,急需救援,其余的尚未知晓。但对于江枫这般无视宗规先斩后奏的行为仍感到十分恼火,若是还不严厉管教,将来还不反了天了。

“宗门所在每日都有守宗执事把守,说,你们是怎么下去的!”

叶鸿飞散出一律威压,直逼江枫二人,江枫莫不做言,纪刚的身体却不可控地瑟瑟发抖,眼神中泛着一抹恐惧,他只是一个入室弟子,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场面,一时不知当做何言。

就在此时,江枫的声音传至他的脑海中,平和淡然,仿佛温暖煦阳:“无论如何,错便是错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过当认,错当罚!即便真的受罚也有我陪你同受,何须惧怕?”

江枫的话回荡在纪刚的脑海中,渐渐抚平了纪刚起伏波澜的心绪,令他的心神缓缓恢复安稳。纪刚如实向叶鸿飞交代了他们如何利用守宗执事换岗的空隙私下宗门,以及如何利用江枫真传弟子的权限开启传送法阵的过程。

叶鸿飞听罢怒拍座椅,怒极反笑,斥道:“好!好方法!当真是深思熟虑,好不聪明!江枫!你身为云霄第二子,就是这样使用你真传弟子的权限的吗?”

“自作孽不可活,我看你这次还能如何翻身!”

雷克霖见叶鸿飞发怒,看着江枫心底冷笑不止,夏夜殇忧色更浓,看了看动了真怒的师父,又看了看受伤跪地不起的江枫,暗道江枫糊涂,就欲上前求情。

但此时,江枫抬起低下的头,向着叶鸿飞拱手执礼,说道:“弟子漠视宗规,罔顾师父教诲,滥用权限私下宗门,这是过、是错,当罚!弟子认罪甘愿受罚,但即便再来一次,这个过错,弟子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去犯!”

江枫的声音因为受伤显得十分虚弱,但语气却十分坚定,没有丝毫踌躇之意在内。云霄九子均感疑惑不解,却又想不出个头尾。知道大概情况的只有一殿六堂之主,即便是张长老和赵明生也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及全部过程,其余人同样不明白江枫如出此言。

而此时,纪刚注意到端坐在殿主之位上的叶鸿飞眼神缓缓沉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识人识心

纪刚注意到端坐在殿主之位上的叶鸿飞眼神缓缓沉了下来,以为掌教即将发怒,暗道二师兄怎么这种时候还在冲撞掌教,急忙拱手解释道:“掌教息怒,请听弟子一言!二师兄助我私下宗门虽有过错,但皆是受弟子牵连,错在弟子,二师兄只是无辜连坐而已。这其中更有原因,望掌教及各位长老听弟子一言!”

说罢,纪刚叩首拜俯,叶鸿飞见纪刚语气诚恳,加之他的确没有完全了解真相,瞟了一眼赵明生,见赵明生对他微微颔首,目露思索,转而向云霄九子问道:“你们怎么看?”

雷克霖微微一笑,率先拱手欲言,纪刚同样看向云霄九子,见雷克霖欲开口,心中大喜,暗道:“三师兄平日里待人温和,为人开明敦厚,与人亲近,虽与二师兄有嫌隙,但以他的为人,定会开口为我们求情,届时只要讲明个中缘由,我和二师兄就可免受重罚!”

但就在这时,纪刚却见雷克霖回头瞥了一眼他们二人,眼中讽笑意浓,说道:“江枫身为云霄第二子,更是一众弟子的二师兄,理应以身作则,起到表率作用。但他却公然违反宗规,视云霄戒律如无物,罪加一等。依照宗规,理当重罚!”

纪刚闻言大惊失色,忙道:“不是的三师兄!我们私下宗门是有原因的……”

“哼!”雷克霖怒哼一声打断纪刚的话,继续道,“无论有何种原因,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旦违反,理当重罚!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江枫即便身为真传弟子,但在宗规面前,也当一视同仁!”

韩丰闻言皱眉出言道:“启禀掌教,弟子认为法理不外乎人情,以弟子对二师兄的了解,他绝非莽撞无脑之人,此事背后定有深层次的原因,理当先行查明。他们两人违背宗规私下宗门,这是事实,理当受罚,但若事出有因,也应酌情处理,适当减轻惩罚!”

“弟子同意七师弟的话!”白石亦拱手说道,“纪刚平日里为人不差,这些年在宗门内修行至勤至恳,绝不会无故犯错。而二师兄自幼受掌教教导,弟子与他相交颇深,深知他绝不会做毫无意义之事,望诸位师伯师叔明察!”

“弟子附议!”赵丽仪的话依旧不多,但此时也和夏夜殇一起向叶鸿飞说道。

叶鸿飞无言,关玲玲却冷笑道:“先不论纪刚,江枫身为云霄第二子,掌教真传,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对其余弟子产生一定的影响,更会起到示范作用,如今他伙同纪刚私下宗门,以他的身份触犯门规,影响何其恶劣,其他内门弟子又当如何看?所以,无论缘由,江枫都应重罚!”

她三言两语,就把纪刚的话完全扭曲反转,将江枫从受到牵连直接变成了违规的首犯。纪刚正要说话,却听孔冲踏前一步说道:“不错,正所谓无法便无天,有错不罚,有罪不惩,难以服众,更不利于宗门发展!若在弟子们心中留下宗规的瑕疵,日后纷纷效仿,云霄殿又如何能够长治久安?所以,江枫之过,理当重罚!”

韩丰双拳紧握,怒道:“张口闭口重责重罚,宗规执法不是这样做的!”

雷克霖轻哼一声,依旧笑道:“非也!七师弟此言差矣!法规戒律,就应该铁面无私,是非分明,有功就要赏,有罪就要罚,如此方为正道。正如二师兄击败孙治、斩断幽罗宗的阴谋、扬我云霄之威,这是功,当奖。所以师父和师伯们才会允许他获以仙气洗礼之赏。而他如今违反宗规,就应重罚。这才是公道!

“至于六师弟和七师弟,你们与二师兄素来交好,你们的言行难保不会参入主观意愿,今日之事你们参与评断,只怕会有失公允,理当抽身旁观才是正理。二师兄做出这种有辱门规的错事,我心中诧异之余同样深感痛心,但错了就该依制惩处,这才是公平!”

“当是此理!”关玲玲、孔冲同时点头附和。

夏夜殇目光阴沉,雷克霖这番话将她想给江枫求情的打算都给堵绝了。而一直沉默的夏瞳见白石、韩丰还要再次开口,当即抢先道:“三师兄的话说的没错,大师姐、六师弟,你们理当避嫌,但我相信七师弟的为人,他不必如此。”

雷克霖略感诧异,对于夏瞳会出言向他显然始料未及,不仅是他,夏夜殇等人同样如此。夏瞳痴迷武道、无心顾他,而赵丽仪则专心修炼、心无旁骛,他们两人往日里虽与江枫交往甚欢,不喜雷克霖一派,但没有明确的立场,不偏不倚,处于中立。

这次赵丽仪出言相助江枫和纪刚,而夏瞳方才一言则似乎偏向于雷克霖,这让众人万万没想到。

然而,雷克霖刚要再次开口,夏瞳却已说道:“不过无论你们是不是刻意,你们似乎都搞错了一件事,这次违反宗规的是两个人,而不是只有江枫一个。你们口口声声严惩重罚江枫,却将纪刚忽略,不提半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纪刚应该是说他才是错责的起因,当担主罪之责,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反而变成了江枫是主使者?”

雷克霖神情一滞,他们故意无视纪刚的话,就是想把罪责全部归结于江枫一人,结果却被夏瞳再次挑明,他们算是明白了,夏瞳一开始就没有相助之意,他一直站在中立的立场。

雷克霖当下说道:“四师弟此言差矣,何来‘刻意’一说。而且师弟是否忘了?刚才纪刚坦言,他们之所以能够开启传送法阵,是因为二师兄运用自己真传弟子的权限开启的,也就是说若无他江枫首肯,一切都不会发生,这不是主责又是什么?”

“那也应该是同罪,而不是只重罚一人!”为了不把局面导向更加不利的局面,夏夜殇与白石的确需要避嫌,故而不再出言,反而是韩丰走出队列,面向江枫和纪刚说道,“你们可知私下宗门应当受什么惩罚?”

江枫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静跪在那里,无喜无怒、无悲无痛,此时看着韩丰平静回答道:“视现实情况——轻者,罚幽禁一年,面壁思过;重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韩丰听罢微微点头,转向雷克霖询问道:“三师兄既说公允,那么依师兄之意,江枫与纪刚当做哪种惩罚?”

雷克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狠色,无视纪刚投来的希企的目光,冷声道:“无视宗规戒律,且影响恶劣,两人皆因受重罚!”

轻轻一言,却如九天惊雷,落在纪刚的心神上,无情撕碎了他的一切幻想的同时,也撕下了往日里蒙蔽双眼的虚伪假象。雷克霖在他心中的形象在这一时三刻间,彻底颠覆。这还是那个温和可亲、善解人意的三师兄吗?这还是那个与他们平等往来、谈笑风月的雷师兄吗?

纪刚脸色惨白地望着雷克霖,心中的信念崩塌了,一直以来的认知颠覆了。那个人,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努力目标的榜样,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和善亲近,他的表情里没有丝毫的真诚坦率,他的言语里没有丝毫的平和风雅……

那个人,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为此,他可以牺牲所有无关之物。而现在,为了置江枫于死地,他毫不犹豫的让纪刚也同样承受与江枫一般无二的严惩重罚,纪刚仿佛理所应当地成为了那个牺牲品。那个人,他的每一句话,都想置二人于死地,一如既往,冷酷薄情!

这些师兄师姐,这些他曾经“以为”的人,他们还是他心中的那些师兄师姐吗?到今天,纪刚突然发现,他以前所有的“以为”,原来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猜想。他突然想起江枫说的一句话——“你不了解云霄九子中的任何一个人!”

是啊!他不了解!他一点也不了解!

这突然看清的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一把把尖刀,插入纪刚的心中,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无措,曾经的心中的偶像今日用最冷漠的方法亲手将蒙蔽他双眼的那层薄纱扯了下来。

江枫看了他一眼,传音道:“看清楚了吗?”

纪刚笑容苦涩,木讷低语道:“看清楚了,原来,我已经瞎到这种地步了……”

江枫没有再说话,他也有崇拜的偶像、也有学习的目标,那个人就是叶鸿飞。如果有一天,江枫发现叶鸿飞与他认知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大概也会是纪刚这幅模样罢!

他清楚雷克霖的为人,他清楚雷克霖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对付他的机会。他不忍心纪刚如此心性的人被人以虚伪的面具欺骗,被愚弄在他人掌心直至毫无价值后被当做弃子而舍弃。

江枫要做的,就是借此机会让纪刚看清楚他曾经没能看清的一切,以免将来成为一个被人利用完立即抹去的牺牲品。

识人识心!他要让纪刚明白这一点,但要完全学会这一点,无论是他还是纪刚,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现在,江枫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了!

而就在雷克霖说完这句话后,韩丰突然笑着对叶鸿飞和六位堂主拱手道:“弟子们一番争论妄言,无伤大雅,还请掌教与师尊自行裁定!”

雷克霖本来神情傲然,但在听到韩丰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脸色大变,暗道:“糟了!上当了!”

……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执法堂问询

韩丰话音甫落,雷克霖突然脸色大变,他刹那醒悟,他们从一开始就产生了一个致命的误解——

叶鸿飞在听纪刚讲明此次事件背后藏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后,向他们云霄九子询问“你们怎么看”?并非真的向他们询问裁决的打算,而是询问他们,是否觉得纪刚所说的“真相”确有其事,即如何判断纪刚所说是否为真。换言之,这是叶鸿飞对他们的一个考验!

但是他们为了对付江枫,从一开始就会错了意,特别是雷克霖,他毫不掩饰的目的因为刚才的一番争论已然昭然若揭。往日里,无论他们如何明争暗斗,叶鸿飞他们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不知道,这就是宗门的潜规则,也是众人默认的。

然而,如今将立场摆明至此,雷克霖不确定叶鸿飞他们是否会采取某种行动,是否会扼杀某一派势力?他的身后毕竟有一个中州雷族,背景并不算非常纯粹,想要继任云霄殿殿主远比其余人要艰难得多。因为,云霄殿绝不允许宗门成为某一个家族的私人势力,或是与某一家族势力牵扯过深。

叶鸿飞等人之所以默不作言,静观他们的争辩,就是想要看看这一代的云霄九子究竟是如何分成派别的。毕竟,每一代都有这种现象,当年他们也经历过,但是这一代云霄九子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了泾渭分明的派系区分实在是令叶鸿飞等人颇感意外。因为这种对立立场的形成比他们那一代至少早了十年,他们也无法确定这种现象是好是坏。

作为云霄殿主,叶鸿飞对于雷克霖的做法并不意外,也不觉反感,但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否认,方才曾有一瞬,他对雷克霖动了杀机!

不过对于韩丰能够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本意,叶鸿飞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叶环,韩丰对于宗规法度的处理态度令他颇感欣慰自豪。

韩丰此时已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取出一把黑色纸扇,展扇轻摇,从容微笑。这把纸扇并非“河山令”,只是一把灵阶九品的法宝。叶环并不打算让韩丰小小年纪就使用河山令,过于强悍的法宝会使他产生过分的依赖性,不利于韩丰的成长,这把灵阶九品的宝扇足够韩丰使用很久了。不过,叶环一直都在帮韩丰温养河山令,留待将来合适之机再让韩丰祭炼成自己的本命法宝。

雷克霖此时脸上阴晴不定,不过大家本就相互心知肚明,如今既然已经将一切摆到台面上,他也无需再有什么忌讳了。自江枫废后,继任殿主的人选中就不再有他,也就是说,雷克霖若想登上殿主之位,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夏夜殇。

如此一来,最好的方法就是他征服夏夜殇,这样,他雷克霖最后不仅可以抱得美人归,更可以顺利继任殿主,如今的夏夜殇,对于他可是有着十足的吸引力的。

正因如此,雷克霖才需要将江枫这个不确定因素尽早除去。无论纪刚将要说出什么,他都要竭力将其完全否定,只有这样,才能棺定江枫的罪责。

果然,叶鸿飞偏头转向另一边,对长老们复问道:“你们又怎么看?”

言镜难得庄重一次,说道:“此事涉及宗规戒律,自有执法堂处理,我等不便插手。”

叶鸿飞颔首肯定,对叶环说道:“师兄,此事还需你执法堂亲自处理,有劳了!”

叶环颔首轻嗯,俯视着台阶下跪伏着的江枫与纪刚,沉声道:“你们私下宗门,罪已坐实,理当受罚,此为正理!但你们的罪与罚,自有我执法堂定论,由不得旁人指点!”

此言一出,雷克霖等人的额头上当即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们知道,叶环这是在警告他们越权了,但也只是警告而已……

“纪刚,你方才说此事背后另有原因,现在将你的缘由告知本座!”叶环言语威严,无形中散出一缕威压集中在纪刚身上,令其无形之中压力倍增,不敢妄言。

“本座要听真正的真相!”

纪刚急忙叩首,诚恳道:“弟子定当如实禀告,不敢虚言相欺!”

“昨夜,我回到家里来信,得知母亲病重……”

当下,纪刚向众人陈述了昨夜他打算偷下宗门被江枫偶然发现后的始末,当说到江枫仅凭一些细微的线索就推测出他的目的,以及家中情况时,叶鸿飞等人同时眼前一亮,看了一眼纪刚身旁依然沉默的江枫。雷克霖则不屑冷笑,如此层度的推理,他也可以轻易做到。

在纪刚一段话尽,韩丰颇感意外地看着他,笑道:“原来你是青平村人,缘分可真是妙不可以啊!”

旋即,夏夜殇又疑惑地看向江枫问道:“依纪刚所说,你完全不必随其下山,只需助他开启传送法阵即可,为何还要如此?”

“因为我有必须下山的理由!”江枫开口,看向韩丰说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完全杀死那只赤魈!”

“笑话!当日七师弟斩杀妖兽,更将妖兽尸身带回了宗门,我等人尽皆知,你却说他没有完全杀死那只赤魈。呵!江枫,你为自己找开脱的借口也麻烦你找一个好一……等等,你是怎么知晓那只妖兽是赤魈的?”

对于江枫的话,雷克霖肆意嗤笑着,觉得他只是在找一个脱罪的借口,没有注意到听完江枫话后,瞳孔猛然一缩的韩丰。但说着说着,雷克霖突然醒悟,惊奇发问,看向韩丰。

韩丰合扇上前一步,向江枫确定道:“二师兄,你真的……”

他从未告诉过江枫那只被他斩杀的妖兽是赤魈,江枫既然能说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江枫已经亲眼见过那只妖兽,也就是说,他当日真的没有彻底杀死那只赤魈。

江枫无声地点点头,雷克霖见此那还能不明白,江枫所说,只怕是真的!就连夏夜殇、叶环等人也觉着惊奇,韩丰月余前独立斩杀妖兽的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加上韩丰话唠的毛病,云霄殿内几乎无人不知。

孔冲当即不信道:“不可能!定是他不知从何处知晓了那只妖兽的真面目,在此谎言相骗!”

“你错了!”韩丰尚未说话,叶环却已经开口道,“当日的那只妖兽,只有我和韩丰知晓它的真面目,而你们所有人都只知韩丰斩杀了一只吞食过妖灵草的妖兽,却不知道他杀的是一只赤魈。也就是说,江枫说的是真的!”

叶环凝视着江枫,问道:“不过江枫,本座很好奇你是怎么推断出这一点的?”

江枫未言,而是向纪刚点了点头,纪刚当即继续说道:“二师兄当时也只是有所猜想而已,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二师兄才随我去了青平村,之后……”

之后,纪刚又将江枫如何在青平村利用有限的线索推断出赤魈妖灵的存在,以及妖灵的目的的过程全部详述给了在场众人听。

“这怎么可能?他……就凭他……”孔冲指着江枫嫉妒道。

而叶鸿飞等人已经全部坐直了身子,昨夜之事,其中曲折似乎远比他们想的要激烈得多。锻兵堂堂主吴翳长老赞赏道:“能从这些细枝末节步步推敲、慢慢求证得出一个原本被认为不存在的结论,江枫,你做的很漂亮!”

叶鸿飞和苏晓听后颇感自豪,当表面上还是不显于色,列阵堂堂主清元长老则问道:“后来呢?”

他们迫切想知晓事情后来的发展,虽然小小妖灵在他们眼中连蝼蚁也算不上,但对江枫和纪刚而言,这只狡猾奸诈的妖灵就是另一回事了,若非被江枫发现,那么青平村到时就真的是生灵涂炭。而在他们云霄殿的势力范围内发生这种事,云霄殿的颜面必定受损,定会被世人耻笑。

纪刚又继续将江枫如何布局救人,两人如何行动的详细过程仔细说明,一旁的六师叔言镜听后当即拍手大呼:“漂亮的计谋!既然最后是你负责引开这只赤魈妖灵,所以它是被你斩杀的喽?这也应该是造成你身上伤势的缘由吧!”

“不!赤魈妖灵不是我杀的,我的伤势也不是与妖灵战斗留下的!”出乎言镜意料,江枫直接否定了他的推测,在场之人除了张长老和赵明生,无不疑惑。

而关玲玲听江枫自我否认后,随即冷笑道:“原来不是你杀的!我就说嘛,一个长生门也无法突破的人怎么可能斩杀一只相当于元胎境的妖灵,换句话说,那只妖灵已经从你的手中逃走了对吧!聪慧的二师兄!你连一个妖灵都拦不住,你还有……”

就在关玲玲一厢情愿地对江枫冷嘲热讽时,江枫面无表情地取出了一个玉瓶,放出了一团仅剩下纯粹能量的妖灵。斩杀了魔修后,这个装有妖灵的玉瓶就被他收入储物戒中了。

关玲玲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圆瞪,仿佛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其余人也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妖灵,目露奇光,叶环抬手将那团妖灵摄入手中,仔细一看,又送回江枫手中的玉瓶中,断言道:“确实是那只赤魈的妖灵!”

“你耍我?”关玲玲恶狠狠地死盯着江枫,显然觉得是江枫在故意戏弄她,让她失了脸面。

“我没有说谎,只不过是你自己在一厢情愿地臆测罢了!我的伤势不是和妖灵战斗造成的,这点纪刚也不知晓,所以不怪他没说。”江枫收回玉瓶,瞥了一眼关玲玲,平静说道。

“既不是赤魈妖灵,那江枫,你又是与谁战斗造成的伤势?”就连长生堂堂主周子分长老也有了兴致,对江枫疑问道。

“一个神海境的幽罗宗魔修!”

“不可能!”

……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罚

“不可能!”雷克霖皱眉呵斥道,“胡说八道!江枫,你为了脱罪真是信口胡言,且不说幽罗宗的魔修不会出现在云霄殿附近,就凭你,一个废人,去和一个神海境的魔修战斗,你扯谎也应该扯得靠谱一点吧!”

“不错!你信口胡诌,怎么可能?”孔冲和关玲玲当即附合,即便是夏夜殇等人也觉着不可思议。

就连一殿六堂之主也同一时间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枫,叶环立刻转头看向张长老,严肃问道:“可有此事?”

张长老立刻拱手回道:“确有此事,江枫所述,乃是实情!只不过当时接到传音玉石求救时,纪刚只说江枫在与妖灵战斗,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有幽罗宗的魔修参与其中,更不知其中详情。”

“为何不禀明?!”叶鸿飞对纪刚责问道,幽罗宗魔修出现,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说江枫当时已经处于生死边缘了,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纪刚不敢开口,江枫率先解释道:“此事是我一直瞒着纪刚的,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晓,又怎能禀明宗门?”

“详细说来!”七人坐回座位上,叶环随即说道。

“是!”

江枫知晓事非寻常,当下将如何发现幽罗宗的探子,如何引诱魔修入局,如何借他之力斩杀赤魈妖灵,又如何与他死战并取得最终胜利的详细过程一一说明。

“弟子确实与一个神海境的魔修战斗,并且成功将之斩杀!”

江枫斜瞥了一眼一旁神色震惊、不知作何言语的雷克霖三人,一字一顿地将结果又重述了一遍。此事只有他一人知晓全过程,即便是纪刚、赵明生、张长老也只是知晓结果而已。

见孔冲似乎还欲出言否定怀疑,江枫嘴角略带着讽意,向赵明生点了点头,赵明生立刻向张长老示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张长老上前一步,储物戒灵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和一具无头残尸出现在主殿上,显然是身首异处的一个人。

以叶鸿飞与六位堂主的眼力,立刻就判断出,此人生前确实已经达到了神海境,而且的确是幽罗宗的魔修探子。

“哈哈哈!江枫,你做的很好!神海境又如何?照杀!魔修探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步步算计!”御心堂堂主汤武业开怀大笑,豪爽至极,毫不吝啬言语褒奖江枫。

长老们也被震惊得一时失言,相互对视,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成功斩杀一位神海境的魔修在他们眼里算不得什么大成就,但完成这件事的人却是那个修途被断的公认废人江枫,仅此就足以撼动他们的心神了。特别是在整件事情中,江枫所表现出的聪明才智,布局谋算,他们自问,他们当年这般年纪时绝对做不到。

夏瞳和赵丽仪乃是御心堂双杰,深受师尊汤武业的影响,此时看着眼前被江枫斩杀的魔修尸体,只觉心潮澎湃,战意沸腾,越阶战斗的快感与成就,他们恨不得现在就亲自经历一场。

与之相反,雷克霖此时一点也笑不出来,看着魔修尸身短暂失神后,雷克霖紧握双拳,指甲都要陷入掌肉中了,他紧咬着银牙,死盯着江枫,双目中,妒火在熊熊燃烧。他与同境界的孙治战斗都未能取胜,而江枫已经成功斩了一个神海境的魔修,即便其中有算计布局,但他依旧憎恨、依旧嫉妒,因为旁人或许不知,但他自己清楚的知晓,若是换做是他,这一战必死无疑。

夏夜殇、白石、韩丰一怔之后,欣喜不已,如此一来,江枫将不会再受到重罚,甚至连纪刚的罪责也有可能免去。

叶鸿飞夫妇虽然强力克制,但终于还是情难自已,露出了开怀的微笑,与他们相同的还有叶环,他看着江枫,越来越相信师祖玄尘子化道前做的预言。

“真相已经了然!江枫、纪刚听判受罚!”

叶环声宏如钟,将众人心绪拉了回来。江枫与纪刚立即挺直腰背,跪坐聆听叶环的判定。

“云霄弟子江枫、纪刚,于昨夜违反宗规,未经许可,私下宗门,其罪经证为实!特别是江枫,身为云霄第二子,掌教真传,理应为众弟子做出表率,却知法犯法、知错犯错,滥用权限,罪在不赦!”

叶环神情威严,叙述了江枫二人的罪责,更着重怒斥了江枫。雷克霖闻此,却丝毫不觉惊喜,如今江枫不会被重罚已成定局,叶环所说,不过是欲扬先抑罢了!

果不其然,叶环随机语气一转,接着说道:“但是,念在纪刚自幼孤苦,乃是由母亲不辞辛劳独自抚养长大,如今更是为了替母医病而下山,孝心可嘉、恩义当表,更参与阻止了赤魈妖灵祸乱人命,功过相抵。

“至于江枫,聪颖慧达、心思机巧,虽罪在不赦,但念其对纪刚仗义相助,消灭赤魈妖灵,使青平村免于浩劫罹难,维护了宗门颜面,更跨阶战斗,揪出幽罗宗探子,成功斩杀了魔修。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其私下宗门之罪,但其未经许可滥用职权,其罪当罚!

“故而,今由吾执法堂堂主叶环在此判罪——罚,纪刚即日起离开宗门,回到青平村照料母亲,直至母亲痊愈之日再自行归宗!因其乃是事件起因,特命,抄写宗规戒律百遍,两人份!另罚,江枫即日起进入藏经阁抄写经文道卷、面壁思过两个月!”

纪刚初时乍听,以为堂主要逐自己离开云霄殿,细听之下才醒悟,叶环堂主这哪是惩罚啊?这分明就是奖赏!至于所谓的罚抄两人份的宗规戒律,实则就是让他代替江枫抄写一份,不过此次若无江枫仗义相助,他纪刚要面对的可能就是另一种局面了,而且江枫不仅救了他的母亲,更是直接救了青平村上百口人。

想起昨夜的种种惊心动魄,纪刚看向江枫时不自觉地目露光彩,那是崇拜的目光,与曾经他看雷克霖时一样。

“这一次,我不会看错!”

纪刚心中暗道,与江枫一起叩首拜礼,朗声道:“弟子领罪受罚!”

“去吧!”

叶环挥手,江枫和纪刚应声告退,出了门口,两人相视一笑,江枫拍了拍纪刚的肩,各自“领罚”去了。

看着离去的江枫和纪刚,雷克霖直恨的牙痒痒,这次不仅没能扳倒江枫,反而让他领受了这么一个另类的“惩罚”。可是这是身为执法堂堂主的叶环亲自判定的,其余堂主、长老都没有意见,他一个弟子又有什么多嘴的资格?只能暗恨作罢!

同样,江枫此时心神畅快、欢喜不已,即便是他们云霄九子,进入藏经阁的时间也十分有限,根本不能久留。如今叶环罚他在藏经阁中抄经思过,这哪里是“罚”啊?这分明就是“赏”啊!而且是不可多得的厚赐嘉奖!

主殿上,处理完江枫二人的事件后,叶鸿飞神色郑重地对着周子分堂主和汤武业堂主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立刻心领神会,站起身来对着云霄九子一列命令道:“雷克霖、夏瞳、赵丽仪听令!”

“弟子在!”三人出列抱拳受令。

“雷克霖,你持我令箭,立刻回长生堂告知堂中执事长老,命其率领堂下弟子立刻下山搜索魔教细作!”

“夏瞳、赵丽仪,你二人持我令箭回御心堂,告知堂中执事长老,命其率领堂下弟子协助长生堂,务必将云霄殿附近的魔教探子全部斩杀殆尽!”

“弟子领命!”

周子分和汤武业先后下令,雷克霖三人各自接过师尊的令箭,转身离去,这一次拔除魔教探子,他们也会参与其中,可以说是正合心意,夏瞳和赵丽仪早已战血沸腾,特别是雷克霖,他要亲手去证明,用那些魔教弟子的鲜血来证明,他不比江枫差!

“言镜,这次行动你也需参与其中,由你全权负责!”叶鸿飞略作思量,对一旁悠哉的言镜直接命令道。言镜抱拳领命,转身发出主殿。

不远处,因为师娘没空,正准备先去济生堂治伤的江枫遥遥望见飞远的言镜,一拍脑袋,懊恼道:“我个蠢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本来想趁这次六师叔回宗,好好向他请教关于‘祭阵’的事的。之前祭天大典他一直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靠!看六师叔的架势,估计等他完成除魔任务回宗时,我已经在藏经阁里被关禁闭了,六师叔又极少去藏经阁,我还问个屁啊!”

叶鸿飞的打算江枫自然能够猜到,云霄殿决不允许有魔修在附近窥探,采取雷霆行动是必然的。带着懊恼,拖着还很虚弱的身子,江枫前往济生堂寻陈东旭治伤,并向陈东旭说明受伤的原因。

然而,当陈东旭听到他几次使用破魂针都没有取得应有的成效后,江枫注意到,陈大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江枫就知道,自己又作死了!

当陈东旭拿着治伤的工具微笑着向他走来时,面对妖灵魔修也没有变过脸色的江枫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接着,济生堂的六楼炼丹阁就传出了江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经久不绝……

……

九州东南方向,乾州境内,这里,临近天堑之海,乃是魔教幽罗宗盘踞之地,境内其余势力也皆是魔道之修,连散修也极其少见。

此时,幽罗宗内,一座整洁光亮的宫殿里,幽罗宗宗主幽行正手持一本古书细细翻读着,神态悠闲,嘴角却一直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盘算什么。

他的身后,两个侍女正轻柔地为幽行扇着扇子,她们的动作很轻,甚至连呼吸也很轻,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们知道,宗主这种时候需要安静。昨天,有一个侍女就是因为在宗主看书时咳嗽了一声,她离开宫殿时,就是被人抬出去的!

“启禀宗主,属下有急事禀报!”

……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幽罗宗

“是‘张稚’吗?进来吧!”

幽行轻唤,声音慵懒,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手上的书。

“闻魔阁阁座,张稚!拜见宗主!”

台阶下,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身着黑色劲装,向着幽行单膝跪拜行礼,正是幽罗宗·闻魔阁的阁座——张稚!

幽罗宗内共有“闻魔阁”、“心魔阁”、“血魔阁”、“灵魔阁”、“天魔阁”五阁之分,便如云霄六堂,各司其职,直属于宗主。而“五”这个字,对于魔教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幽行看了一眼台阶下的男子,他的得力干将,问道:“何事?”

张稚站起身来,对幽行恭敬道:“启禀宗主,闻魔阁昨夜收到我宗派去潜伏在青平村的一个探子的传信,你吩咐特别注意的那个云霄弟子昨夜突然离宗,出现在青平村内。”

“江枫?突然离宗?嗯……是算计吗?”幽行坐直身子,低声自问道。

“后来呢?我们的辛劳工作的探子还活着吗?”

“今日临近清晨时,他的名牌突然破碎,已经确认死亡了!”

张稚如实禀告,幽行摸了摸嘴唇,问道:“你觉得这是我们的那块小璞玉做的吗?”

“难说!”张稚回道,“江枫修为尽废,而那名门人却是神海境的修为,很难说是不是死在江枫手里。”

“那应该就是他了!他能战胜孙治,杀一个神海境修士不是难事!”幽行合上书,看向宫门外,说道,“又有新消息来了。”

张稚回头一看,从一个禀报进入宫殿的闻魔阁长老手中接过一枚玉简,元神力略一查探,吃惊地看向幽行。

“他们开始行动了?”

幽行率先出言,张稚颔首肯定:“半个时辰前,云霄殿长生堂、御心堂的门人在上一代云霄第六子言镜的带领下,开始大范围清除我们布在云霄殿周围的探子,派出去的门人已经被除去八成了。”

“嗯!”幽行微微皱眉,对张稚轻语道,“下令吧!”

“是!”

张稚转身对那名跪在地上等候命令的长老吩咐道:“将余下的两成门人全部转为暗子,潜伏下来,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那名长老起身将欲离开,幽行突然吩咐道:“还有,将江枫的监视等级提高一等,一旦他出现,不计一切代价直接斩杀!”

“属下谨遵宗主圣令!”

那名长老退下后,幽行再次翻开手中的书本,对张稚说道:“张稚,情报这一块历来由你闻魔阁负责,你要多出力。”

“属下自当竭力!不过属下不明白,江枫此子何能当一个‘璞玉’之称?”

幽行目不斜视,说道:“璞玉与石头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未被发现前,看起来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更要懂得一点,当这块璞玉无法握在我们手里时,就要在他绽放自己的价值前将他完全摧毁!”

张稚恍然:“属下明白!”

幽行眼中寒光一闪,对张稚吩咐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告诉‘罗渡’,他的‘血魔阁’沉寂太久了,也该动一动了,没事情就出去随便选两个家族练练手,我想看看他这把刀锈了没!”

“是!”

“对了,张稚。你还记不记得有一种名为《湮心震雷诀》的神通?”幽行又翻动了一页书,对张稚随意问道。

张稚回忆了一下,回答道:“记得!《湮心震雷诀》乃是一种雷系五品顶级神通,虽然攻击力极强,但因为修习后副作用过大,容易使人走火入魔,所以三百年前就被正道视为禁术而禁止正道弟子修炼,如今已几乎快要失传了。”

“嗯!我上次交代让你们同样留意一个叫做雷克霖的云霄弟子,一旦他外出历练,你们要立刻向我禀告,应该没有忘记吧?”

“不敢,闻魔阁一直都有留意雷克霖的行踪,这一次云霄殿的行动,他也参与其中,就收到的线报来看,他足以与江枫相提并论!”

张稚不知道幽行究竟有何打算,但宗主的命令,他从来不敢违背。

幽行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做的很好!《湮心震雷诀》消失了三百余年,也该重新现世了。”

将手中的书本放下,幽行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身后躺椅上,那本他之前一直在看的古书,封面上赫然写着“湮心震雷诀”!

“祭司出关了吗?”

幽行停在张稚面前问道,张稚急忙将头低下:“祭司身兼‘心魔阁’阁座之职,数月前因感知天象有异,遂于心魔阁内闭关推衍天机,近日曾传出话来,天象异变,血光乍现,疑似不日会有仙宝降世!”

“仙宝?!落于人间何处?”幽行目绽神光,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张稚摇摇头,说道:“不知,只有一个模糊的推断,祭司打算过几日与列位宗祖再推演一次!”

“我知道了,下去吧!”幽行挥挥手,张稚恭敬告退。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幽行摸了摸嘴唇,喃喃自语道:“仙宝?呵!冥月教也该按耐不住了,严屹继任教主之位时日也不短了,难得他能这么沉得住气,我印象里他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呀!他又在盘算着什么?还有叶鸿飞那个老狐狸,下一步,他又会走哪里呢?”

正在幽行思索推算时,殿门外一个手提食盒的侍女缓步经过,打断了幽行的思路。

“站住!你,进来!”那名侍女突然被宗主叫住,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幽行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良久,叹息一声,问道:“小姐又没吃东西?”

“小姐今晨醒来,一直嚷着要出去,死活不肯吃东西。”

那名侍女低声称是,幽行眉头一皱,微怒道:“胡闹!昨日刚拔过毒,身体还十分虚弱,怎么能不吃东西?”

“你下去吧!”

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幽行出了宫殿,向一处阁楼走去。

……

云霄殿,江枫挂着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从济生堂内走出,一脸被玩坏了的模样。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九成了,只剩一点内伤仍需静养。

六楼炼丹阁,陈东旭推开窗户,黑着脸看着下方的江枫,江枫似有所感,回头望去,正好与陈东旭冰冷的眼神对接在一起。

“我期待你下一次再来找我治伤!”

陈大夫低沉不知情绪的声音传入江枫的耳朵,他突然双手捂着耳朵,仿佛想起了某种不好的回忆,眼中闪着泪花,大叫着跑开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会尽快熟练掌握运用破魂针对敌的!!!”

济生堂外传送法阵灵光一闪,江枫的身影骤然消失,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云霄殿藏经阁所在的悬空岛外,传送法阵突显光芒,缓过神的江枫从中一步踏出,他已经先一步去执法堂取走了自己的判决文书,此时来到藏经阁前,遥遥望见眼前的八角高楼。

藏经阁楼高百丈,共分九层,内部自藏空间,从外部难以确定其真实的空间大小。藏经阁外观古雅大气,以黑红二色为主,金光点缀,勾角上灵珠吊铃修饰,金碧辉煌。整体望去,气势巍峨不凡,宏伟庄严,震撼人心。

江枫缓步走近,临近藏经阁门前,只见门上手书一副阴刻对联,笔走龙蛇,矫若惊龙,自成气势,乃是云霄殿创派之初,云霄老祖亲笔所书。

江枫定神一看,只见——

上联道:道藏三千,章章卷卷刻吾名!

下联道:天地万修,声声口口颂吾道!

横批道:天敬道尊!

短短一联二十六字,霸气凛然,更是暗含天地至理。江枫每每读起,无不心潮澎湃,莫不赞叹云霄祖师豪情万丈,文武无双。如此志向,欲与天地比齐,这是何等才情绝艳之人!

只可惜天妒英杰,如此人杰也湮没在了岁月之中……

江枫摇头轻叹,他现在自顾不暇,前途渺茫,云霄祖师的境界而今只能望尘莫及。数步快行,江枫推门踏入藏经阁中。

“弟子江枫,拜见苏藏长老!”

入了藏经阁,只见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将入口与阁内隔绝开来,光幕前不远处有一单独的隔间,隔间中有一苍颜白发的老者,长须及胸,白眉遮眼,此时躺在摇椅上,怀中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书卷,不知是在安眠小憩、还是在闭目养神。

老者正是藏经阁的第一负责人——苏藏!

苏藏长老平日里一直在藏经阁中静修,只身一人守护着这偌大的藏经阁,鲜有外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更不知其详细年岁,据说他的辈分比之云霄殿前代殿主云易上人还要高出一辈!

故而,但凡来到藏经阁的门人,无不对苏长老毕恭毕敬。江枫的问安,苏藏长老犹若未闻,但江枫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苏长老有时连叶鸿飞他们都爱搭不理的,他一个小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将执法堂的判决文书轻轻放在隔间内,江枫穿过淡金色的光幕,整个人仿佛一瞬间沐浴在金色的海洋中,在他的面前,有一块巨大的蓝色晶壁虚空无倚地飘浮在那儿,江枫早已轻车熟路,右手放在晶壁上,闭目轻语:

“第三层!”

光华一闪,江枫重新睁开眼时,人已被传送至藏经阁的第三层!

……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你知晓这个世界吗?

就在江枫身影消失的瞬间,摇椅上的苏藏终于睁开了双眼,坐直身子,隔间内,江枫的判决文书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苏藏手中。

“罚,幽禁于藏经阁内思过两个月,抄写经文?哼!当真是云霄弟子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好惩罚啊!”

苏藏两指夹住判决文书,向上一扬,判决文书飞出后竟突然自焚,焰光化作数百字的光字,整齐排列在苏藏面前,苏藏手摇蒲扇细细地读着,最后大手一挥,数百个光字全部消散,从摇椅上缓缓站起身来。

“有趣的小家伙!我记得他似乎是初世净业之身,这一代弟子中,来藏经阁最勤的人也是他。嗯……闲来无事,去看看吧!”

摇扇轻语,苏藏一步踏出,消失在金色光幕中。

藏经阁三楼,江枫身影凭空出现,环视一周,看着成千上万的书卷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书架上,江枫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兴奋,那是一种想要将眼前书卷全部读遍的冲动。

藏经阁每一层都需要相应的权限才能进入,记名弟子可进入第一层,入室弟子可进入第二层,执事和嫡传弟子可进入第三层,而像长老或云霄九子这种级别的人则可进入第四层。江枫身为云霄第二子,更是真传弟子,最高权限可以进入第五层,但滞留的时间和阅读的权限都十分有限。一般情况下,只有执事长老级别的人才能在第五层长时间滞留。而作为最顶层的第九层藏经阁,即便是殿主也无法在其中滞留太久。

藏经阁中收藏有九州漫长岁月中的各种经文道卷,涉及范围之广,难以想象,其中包括功法、灵术、神通、仙术、阵法、丹道、医术等等,譬如江枫现今最强的一品神通“火云焚天”,就是在藏经阁中获得应允后修习所得,但这些内容都需要阅读权限和许可,通常情况下门人无法随意借阅。

故而,江枫平日里所阅读的,大多是道藏真经一类,这些年来,他早已将第一二层的经卷熟读翻阅,铭记在心。现在,他要继续从第三层开始,抄写自己没有阅读过的经书。

“我记得,上次我阅读到了这儿……”

江枫缓步慢性,细细地搜寻,如今整个第三层中只有他一人,很是清静。最终,江枫在一个书架前站定,他最近一次阅读,就是阅读到这儿。正要抬手去拿经卷,江枫忽然轻嗯一声,收回了右手。

“竹简?前三层的藏书多为书本,就连卷轴都很少见,怎么会有竹简藏书?”

江枫看着眼前一格的书柜中仿佛被硬生生插进去的竹简,在纸质书本之间,这一卷竹简的出现显得十分突兀。他上一次尚未读完的经书不知所踪,反而突然变成了一卷从未见过的竹简。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视野更宽阔,江枫望着左右的书阁,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无意识地开始轻轻搓动。

“这一片区域的书籍排序都被人刻意动过。这本书原本不是出现在这的,这宗卷轴也是后来放在这的,还有这一本……为什么?藏经阁内的书籍是不允许随意摆放的,为什么还会有人故意打乱它们的顺序?而且苏长老还没有制止。”

江枫双手自然下垂,右手的三根手指缓缓搓动,看着这些被人故意摆放在这的乱序的书,喃喃自语道:“我的惩罚是大师伯下达的,但也定然经过师父的许可。明为罚,实为赏!一、二层的经卷我已经看完,此事师父早已知晓,所以他们断定我一开始就会直接到第三层来。若是这些乱序的书,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么,眼前的这一幕怪异,就是蓄意为之。线索一定就藏在第三层!”

“我上次读到这个位置!”江枫取下最开始看到的那卷竹简,低语道,“为了能成功引起我的注意,那么,这卷最开始突兀出现的竹简中一定就藏有线索。”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爱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尽乎象矣。”

“《阴符经》,一字不差!”江枫合上竹简,疑惑道,“难道是我想错了?”

江枫苦思冥想,茫然地看着这第三层的藏经阁,藏经阁冲上往下看正好是一个正八边形,阁内每一层也是按照六十四卦的方位来布置的,井然有序,江枫正对着的书柜,就是甲子位。

“八角……八……六十四位……甲子位,甲子……甲子卦!八卦!”江枫轻声呢喃,恍然大悟,展开手中的《阴符经》,又读道,“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猛地一拍脑袋,江枫喜笑颜开,道:“我真是蠢!错序的又不是只有这一本书,真正的线索就藏在眼前的甲子位书柜中!”

藏经阁内的藏书排序都是有迹可循的,江枫立刻验证了一下其余卦位的藏书,发现排序全部无错,整个第三层藏书阁中只有甲子位的藏书有错序现象。

“果然!‘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师父和师伯刻意如此的目的,就藏在眼前甲子位的错序书籍之中!”

江枫慢慢推算,一一验证,最后将甲子位所有乱序的书都收集在眼前。看着眼前的这三十六本书,江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搓着手指自语道:“宗门自有规矩,我名义上终究是来藏经阁受罚的,师父也不好给予我过多的指点,也就是说,机缘在我,若我无法发现他的意图,自己寻得机缘,那么,两个月后,即便最终一无所获也有与他人无尤!”

“线索自始至终都与方位有关,那么,这些书中某些特定的字组合起来就是最后的目的地。藏经阁中,无论方位如何变化,最终所指也只能是书,师父在指点我寻找应该抄写的经卷!嘿嘿,师父,你这是在锻炼我啊!”

江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亢奋地直接趴在地上开始翻阅书籍,片刻之后,便从中找到了搜寻规律。

“三,甲午,六,十一;一,丙申,一,四;四,丁酉,八,十九……”

江枫将搜出的方位全部记载下来,又重头再来确认了三遍,每一遍都认真核对,最后,江枫看着手中的纸张喜形于色:“十三本!师父要我抄写的书总共有一十三本!”

将所有乱序的书按正确的顺序归位放好,江枫开始按照纸张上记下的方位寻找书籍。一旁,隐于虚空之中身形不显的苏藏长老静静地看着整个过程,手摇蒲扇略微惊讶地笑道:“不到半个时辰!这个小家伙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推测出叶小子暗中的指点之意,并且找齐了所有的书。那十三本书……哈……这两个月,他的收获将会非常之大。有趣!如此聪颖的小子,身上一定还有更有趣的事!”

叶鸿飞的偏袒与指点之意很明确,不然也不会先江枫一步来到藏经阁布下这个谜题。但他也不希望江枫无劳而获,他要锻炼江枫的能力,将他的长处尽可能最大化,只有这样,江枫入世历练时才能多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同样,江枫发现这一切,并将之完全解出所花费的时间直接决定了他在藏经阁这两个月里的收获。若是江枫直到最后几天才察觉这一切,那么注定他这两个月可能会一无所获。在这方面,叶鸿飞没有丝毫让步的打算。

叶鸿飞想要他的这两个弟子可以尽快成长起来,依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这就是他教导弟子的方式,也是他爱自己徒弟的方式!

正因如此,苏藏即使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但依旧没有阻止叶鸿飞,甚至,他十分支持叶鸿飞的这种做法。此外,他也想看看江枫是否正如叶环文书中所述那般天资聪慧。

……

不多时,江枫抱着十三本经卷选定在第四层面壁抄书,他需要安静体悟这十三本师父为他挑选的经书的玄奥。

“《御念经》、《清虚经》、《荒元经》……”

这些经书都是关于元神力方面的,对现在的江枫作用极大,取出笔墨纸砚,江枫选了一处幽静的角落,开始静心抄写经文。约莫两个时辰后,江枫暂时停下了手中的笔,从储物戒中取出清水、干粮,先行果腹,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到绝食辟谷的境界,两个月的幽禁,他已经先一步准备好了干粮、饮水。

即便此时,江枫依旧没有停下思索,但经卷中有不少难解之处,形成思结,使他百思不得其解。苦思无果,江枫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将经书放在一边,换换思路。

一手拿着干粮,江枫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本红色书皮包装的厚重大书,随意翻到一页,默读起来。

“英坞兽,生于东南境外,海外之地“幽”。形如虎豹、面似人、尾若蝎,多为黑色,体生花纹,喜阴避阳,好食人。成兽约长一丈二尺,尾骨可作祭阵二炼之物……”

“唉……”咽下干粮,江枫无奈叹息道,“所以说,这个所谓的‘幽地’到底在哪儿?祭阵究竟是什么?六师叔又不在,苏长老也不会理我,我该去问谁啊?诶!往日里没有看过阵法一道的书籍,我何不趁此机会翻阅一下,或许可以寻到答案也不一定!”

江枫不喜欢谜题困惑在心的感觉,特别是出现了他一无所知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如此迫切地希望能了解什么是祭阵。

正在江枫有了打算,想要行动时,一个带着浓烈情绪波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百宝录》?!这本书你从哪儿得来的?”

江枫手里拿着干粮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面带惊讶,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正是苏藏长老!

“弟子江枫拜见苏长老!”

苏长老的辈分远比江枫高,甚至与玄尘子平辈,他扔掉手里的干粮,急忙行礼。但苏藏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语气郑重道:“回答我,你是从何处得到这本书的?!”

“苏长老既然识得此书,一定知晓关于祭阵的事。好机会!”江枫暗道。苏藏是整个云霄殿知识最渊博的人,江枫曾想过向苏长老请教关于祭阵的事,但苏长老平时一直坐镇藏经阁,根本不会为他一个小辈解惑。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江枫怎会放过。旋即,江枫如实将六师叔言镜赠他《百宝录》的经过和盘托出,包括言镜的告诫。

“原来是言镜那个小子,难怪,若是他的话,有这本书也不奇怪!”

苏藏恍然,但江枫却更加疑惑,问道:“苏长老,您老可知这‘祭阵’所谓何物?”

苏藏已经恢复到平静的模样,闻言看了看江枫,又看了看书桌上的《百宝录》,许久,才向江枫问道:“你知晓这个世界吗?”

……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九州十三地

“你知晓这个世界吗?”

苏藏的话语没有给江枫解惑,反而令他更加困惑,不明白苏长老为何有此一问。看着江枫一脸茫然不解的模样,苏藏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你有《百宝录》在身,早晚都会知晓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语尽,苏藏来到书桌前,寻一个蒲团坐下,江枫见此欣喜不已,知晓苏长老有意为他解惑,也寻来一个蒲团,面对着苏藏,不敢平等而坐,只是跪坐聆听。

江枫谨遵礼数、正襟危坐的模样让苏藏颇为满意,当下又开口问道:“你知晓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吗?”

苏藏再次发问,江枫不能仍答不知,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名叫‘九州’,广不知其垠,不说修真界,即便是凡人国度,也是错综复杂,难以尽知。据师父所说,即便是已经能够飞行的修士,仅仅飞渡中州也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更不论整个九州。至于苏长老您说的世界真相,莫不是指‘天圆地方’?”

江枫将自己知晓的东西全部说出,但苏藏听罢只是摇摇头,说道:“不准确,很片面。”

“请苏长老指教!”江枫虚心求教。

苏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的这个世界并不是被称之为‘九州’的,九州只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而已,它只是一部分,世界的全部,则被我等修士称之为‘九州十三地’!”

“九州十三地?那岂不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块我不知晓的大陆?”江枫吃惊道。

“不错!世人只知九州东临天堑之海,却不知道在天堑海的彼岸,还存在着一个古老浩瀚的世界。之所以知者甚少,正是因为在两块大陆间隔着的天堑之海。天堑海太过广阔,广阔到一个已经懂得御空飞行的修士耗尽一生的寿元也无法到达彼岸。而十三地中更存在着一处常人难以想象的禁忌之地,所以即便修士已经能够撕裂空间直接抵达,也会闭口不言。故而,九州真正知晓十三地的人不多,更不用说你们这些弟子了。”

苏藏抬手一辉,江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象开始模糊,光线在不断变暗,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处于一片漆黑如墨的空间内,身下除了蒲团再无他物。

“我又跑到别人的识海中来了?”

江枫疑惑,抬头一看,只见天际无垠之处点缀着无数星点,一块黑色的碎石大如楼房,从他的头顶飞过,又把他的目光拉到近前,在他的近处,有一颗庞大难以定测的球体,带着水蓝色的光泽,在不断地自我旋转着。

“这,这是天外!”

江枫惊呼大喊,神情呆滞,苏藏看着他,说道:“还算镇定!藏经阁中记载着关于天外景象的书籍大多收录于第五层,难怪你会不知道。”

说着,苏藏指着眼前的那颗水蓝色的大星,说道:“不用怕,你眼前所见不过是我神通所化的幻象,以你的修为,还不足以来到天外而无恙。眼前这颗星球,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它是一颗古老活跃的生命星辰,它原本的名字已经久远到遗失在了岁月里,现在的它,就叫做九州十三地!而今,你还觉得你了解这个世界吗?”

苏藏衣袖一展,眼前景象再次回到藏经阁内,事实上,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半步。

“原来,所谓的‘天圆地方’不过是谬论!”

要江枫突然接受这些很明显需要一些时间,苏藏不急,就这样默默地等着。许久,江枫才缓过震惊,向苏藏问道:“那,《百宝录》就是六师叔从十三地带回来的!而上面记载的所有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其实都是十三地特有的!所以,书中提及的祭阵也非九州之物!”

“不完全!”苏藏长老摇头道,“九州也有祭阵之说,但只得了皮毛,未得正统。”

“何解?”

“你可曾听过生灵祭阵之法?”苏藏长老反问道。

“听白石说起过,修士在布阵完成后,若按照特殊方法以生灵血祭阵法,可以使阵法威力大增,但因为此法太过霸烈,有伤自身命元,故而祭阵时多选用珍奇灵兽的真血。”

“不错,这就是九州所掌握的祭阵方法,但这只不过是祭阵一道的粗浅皮毛,外门手段而已。真正的祭阵,以天地为祭,奇宝灵材为引,直接调动天地之力为己用,修炼也好、炼器也罢,根本就不会出现反噬、自损的现象。这,就是祭阵!”

苏藏简述了祭阵的真相,江枫略一思索后喃喃道:“祭者,非献祭也,乃祭炼之意!”

“聪明!”江枫能这么快抓住核心,苏藏毫不吝啬地夸赞,“祭阵,修士只是一个布置者,阵法只是一个媒介,真正重要的是最后的‘炼’。所以,十三地中凡是懂得祭阵的人无一例外,在任何一方势力都是座上之宾,因为他们的所代表的能量太大,一个能够做到‘祭阵一炼’的祭阵师,价值完全可以和一个炼丹师相提并论!”

“既然祭阵之法有如此玄妙之处,为何九州这么多年仍只能掌握一些皮毛,各大势力都不动心吗?”江枫听罢又生起新的疑惑。

苏藏没好气道:“不动心?怎么可能不动心?九州这些年不知派去十三地多少人杰天才,到最后可以说几乎一无所获。我说过了,十三地中有一处禁忌之地,他们自古以来震慑九州的恐惧来源。多年来,凡是去往十三地偷学祭阵之法的修士,在离开十三地的瞬间,所有关于祭阵的记忆都会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斩去。回到九州之时,即便仍记得零星,也无用处。

“各大宗门势力认定为是十三地中的禁忌存在不愿祭阵之法流入九州才会这样做,因而产生了强行抢夺之心。云霄殿当年也参与其中,可是最后,宗门里三位人仙老祖赔上了性命也收获甚微。此后,九州就再也没有动过抢夺祭阵之法的念头,他们根据夺回来的细微的线索,推演出了一些旁门的祭阵之法,就是生灵血祭!”

江枫细细咀嚼着这些闻所未闻的情报,对未知的十三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三位人仙老祖都殒命在那儿,那里,到底有怎样的可怖之地,又有怎样的神秘之处,无人尽知。

“所以,苏长老对于祭阵也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不错,这已经是我知晓的全部了。你若仍对祭阵有兴趣,可以先从第一层的书卷中寻一些阵道入门基础的古书看,将来若得机缘去往十三地,未尝不能一试。”

苏藏回答了江枫的提问,起身离开,轻声道:“说了这么多话,我已经累了,你小子今天不准再来烦我!”

苏藏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透明,再一晃眼,已不见踪影。江枫自得地笑着:“今天不行,就是说明天就可以继续叨唠了对吧?我懂!”

看着书桌上的《百宝录》,江枫一时间思虑交集,今天与苏长老的会谈,对于他来说收获太大,不仅开阔了他的眼界,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的心更加辽阔,那里,藏着无尽的未知和机遇,让他心里的冒险因子开始躁动,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藏经阁一楼的隔间中,苏藏又躺会摇椅上,轻摇着手中的蒲扇,闭目低语着:“玄尘师兄,你为了能够预见更多关于江枫的未来,不惜在地仙劫来临前自行化道,那么,就让师弟看看,这个让你如此在意的少年究竟如何逆劫再生!”

无声的寂静,持续了许久,苏藏再次开口,略带责意道:“出来吧!怎么?不好意思见我?”

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一层褶皱,叶鸿飞的身影缓缓出现,向苏藏抱拳道:“师叔祖赎罪,鸿飞并无他意。”

“好了!”苏藏不耐道,“好好一个孩子,就是跟你学的,本事没学多少,酸文儒节一大堆。道修自然,儒门那些虚礼有什么用处,就属你事最多!”

“侄孙知错!”

“又来了!”

“……”

叶鸿飞不知再如何开口,就这样站在那儿,少顷,苏藏放下蒲扇,做假寐状,对叶鸿飞说道:“你回去吧!你的意思我明白,看在师兄的面上,这两个月我会帮你照管好他的,我已经为他打开了新的大门,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魔教最近活动太过频繁,你需要多留意!”

“是!”叶鸿飞转身欲走,又对苏藏低语了一句,“师叔祖,师伯祖化道前最后的一句话曾经提到过两个字——‘十三’!”

叶鸿飞已经离去,苏藏突然坐直身子,长眉飞舞,目露奇光:“十三……十三!师兄,你最后究竟看到了什么?”

玄尘子的遗言只有叶鸿飞和叶环知晓,苏藏也是今天才知晓这条线索。许久,藏经阁再次陷入沉寂,只有轻微的摇椅声和蒲扇扇动的声音。

……

之后的日子,江枫时常会将经文中不理解的部分单独抄写整理下来,拿来请教苏藏。同时,他也开始找了一些阵道类的入门书籍,细细研读。而因为叶鸿飞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来打扰江枫,所以,夏夜殇等人也没能进入藏经阁。

时光流转,藏经阁中不知岁月,两个月时间转瞬将逝,在这段时间里,江枫把握机会,每日翻阅藏书,抄写经文,心绪前所未有的宁静。

终于,在面壁期限到达的前一天,平静的藏经阁第四层,突起波澜……

第一百章 临别

藏经阁第四层,江枫抄写经文的书桌前,毛笔早已放下,纸上的墨迹还未干。一旁的江枫盘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沉息,天地清气在他的周身游走,可惜,江枫无法感知,但这些纯净的能量依旧在不断积聚。

“终于到时候了吗?”

苏藏偏头一瞥,旋即又收回目光,他的身旁,叶鸿飞已经一步踏入光幕之中。

第四层,面容恬静的江枫突然抬指一点眉心,额头上金、银、赤三色光芒闪烁频现,一个一指粗的无形小漩涡在三色光辉中缓缓出现。

就在这个元神力凝成的小漩涡出现的刹那,四周的天地清气突然开始颤动,江枫无法感知清气,自然也无法吸收,但元神力的躁动还是将这些清气聚集在了他的四周。

“神念凝刀!”

识海中,江枫驱使着元神力在半空中凝成一把透明的刻刀,向着识海中央顺势刻下。叶鸿飞指点江枫抄写的经文全部都是有助于凝实魂魄、提升元神修为的,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江枫终于要刻下他的第二道魄纹。

“铮!”

仿佛利剑出鞘,神念刻刀在江枫识海中连刻九刀,当第九刀落下时,一个玄奇奥妙的符文突然成形,绽放出橙色的光芒。这,就是象征着江枫视觉的第二道本命魄纹!

睁开双眼,江枫的双瞳中突然绽现金芒,足有寸长,数息后方才消失。感受了一下识海中的魄纹,他的元神修为又提高了一分,如今已经到达元虚境初期巅峰了,只要再刻下一道魄纹,他就可以晋级为中期。

环视四周,视野所及,所见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江枫能够看清之前看不清的地方。正感受着这种魄纹凝成所带来的神奇,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江枫身后。

“两个月时间,刻下一道魄纹,不算快,也不算慢。”

“师父!”

江枫向叶鸿飞见礼,又问道:“师父何来?”

叶鸿飞摸摸他的头,笑道:“你明日出关,我想你今日应该有话与我说,便来了。想好了吗?去哪里历练?”

料想师父已然知晓,果不其然。江枫踌躇了一下,最后坦然道:“师父,我想去十三地!”

“已经知晓了?”

“苏长老向我提到过,那里我从未听过,我想去看看!”

“什么时候的事?”

“我进入藏经阁的第一天!”

“那就是我和师叔祖交谈之前,那时师叔祖还不知道师伯祖的遗言,却仍阴差阳错告诉了他关于十三地的事。”叶鸿飞暗道,忽地仰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真是天意?天意注定吾儿要去十三地走一遭?”

“师父?”江枫疑惑地看着他。

叶鸿飞收敛心绪,又复笑道:“既然决定了,就去吧!你赵爷爷交代,明日你出关后无论如何必须先去寻他,他有要事告知。待他那里事了,你再来找我,我有重要的事与你分说。”

“弟子谨记!”

叶鸿飞转身消失,江枫见此叹道:“师父的修为越发深不可测了,不知还需多久才能突破?”

一天时间很短,但江枫依旧如常地抄写着经文,直至第二日,江枫突然被苏藏长老从第四层隔空摄到了第一层,他知道,时间到了。向苏长老拜谢两个月的照料之恩,江枫推开大门,离开了藏经阁,结束了他为期两个月的幽禁闭关。

藏经阁的大门缓缓闭合,只留下苏藏静躺在摇椅上轻摇蒲扇,一如往昔。

“二师兄!”

藏经阁外,江枫推开大门,抬手掩住刺眼的阳光,数息后,稍感适应的江枫虚眼望去,只见韩丰素衣静立,正微笑地看着他。

“七师弟,久候了!”

江枫同样笑颜相对,上前搭着韩丰的肩,师兄弟二人缓步向传送法阵走去。两个月前,处置他和纪刚的事时,韩丰一直秉持公正,给了他不小的帮助。

“大师姐月余前已经开始闭关了,其余师弟师妹也各自在潜心静修,只有我这个闲人来迎接你了。”

“终究是受罚,又何须迎接?”

韩丰轻敲着纸扇,闻言笑道:“迎接只是其一,你这次虽实为闭关,但明面上仍是受罚,故而有一些手续仍需处理,我正是为此而来。”

“可是师父有令,命我出关后立刻去济生堂见赵爷爷,不得有片刻耽误,这如何是好?”江枫皱眉忧愁道。

韩丰沉吟一会儿,说道:“此事简单,执法堂那边尚需处理的只不过是要你去画押勾去惩令,你予我一滴精血,我待你去销案便可。”

“如此甚好!”

江枫立刻划破手指逼出一滴精血交由韩丰,转身先踏入传送法阵中。阵法光芒亮起,江枫的声音传出:“如此,我便先去济生堂见赵爷爷,稍后再与你们叙谈!”

韩丰收好精血,对渐渐模糊的江枫身影抱拳一礼,算作告别,片刻后也踏入了传送法阵,去了执法堂。

……

“爷爷,我来了!”

进了济生堂,江枫一路畅行,显然赵明生已经先一步知会过了,来到赵明生房前,屈指轻叩,房中一个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传出,正是赵明生。

“进来吧!”

“爷爷,急召我来,不知有何事嘱咐?”

进了房中,江枫寻了一个蒲团,在赵明生面前跪坐下来。

“闭关两月,元神修为更加浑厚扎实了,不错!”赵明生目若神炬,扫视了江枫一眼,欣慰褒奖道,“但你与外界隔绝两月,可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江枫茫然,摇头道:“孙儿不知!”

赵明生回忆道:“你正式禁闭的那一天,宗门开始对周遭潜伏的魔教探子进行了大范围的围杀肃清,本来一开始,云霄九子中只有雷克霖、夏瞳、赵丽仪三人参与行动,但在夏丫头等人的请求下,除你之外的所有云霄九子全部参与了此次行动,不同的是,除了最开始定下的三人,你师姐等人在殿主的刻意要求下全部是易容参加的。”

“那结果如何?”江枫没有想到云霄九子竟然会全部参与行动,但也明白师父要求夏夜殇、白石他们易容的原因,迫切想知晓结果。

“结果,云霄九子共八人,总共斩杀了魔教探子35人,夏瞳杀敌最多,受伤也是最重的,白石和韩丰受伤最轻,夏丫头杀敌最少,只有两人,但是那两个人全是神海境的修士!”

“夜殇伤势如何?”江枫急切问道。

“伤的不轻,养了半个月!”

江枫稍松一口气,忽然沉声问道:“那雷克霖呢?”

赵明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说道:“这一战,雷克霖只能用疯狂二字来形容,他斩杀的敌人仅次于夏瞳,但受的伤同样不比夏瞳轻多少。不同的是,这一战,他亲手斩杀了一个神海境修士,还重伤了一个神海境修士。换来的结果就是,他和夏瞳半个月前伤势才见痊愈!”

江枫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一次他斩杀一个神海境的魔修会对众人产生这样的刺激。

“现在,你知道结果是什么了吧!”赵明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枫。

江枫深吸一口气,无奈道:“结果就是,雷克霖经此一战,在宗门内的影响力将会直线上升,甚至这一战他取得的战绩足以抹去他败于孙治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赵明生补充道:“而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宗门入世历练,不久后,夏丫头也会离宗,而雷克霖却会等到宗门规定的时间才会入世,到那时,没有你们两人在的云霄殿,云霄九子中谁能斗得过他。”

江枫眉头皱的更紧了,低语道:“本来,以夜殇在弟子中影响力,我虽无法参与竞争殿主之位,但也可从旁辅助,加上我,雷克霖想继任殿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可是现在,以雷克霖的能力,等到我们历练归来,这一代云霄弟子中只怕绝大多数都会成为雷克霖坚实拥护者。到那时……”

江枫没有再说下去,赵明生却又再次问道:“既然你已经想到这般地步,那么,你依旧坚持选在此时下山历练吗?”

江枫的眼中出现了一瞬的挣扎,最后又回归如常,坚定道:“夜殇还没有无能到需要我去为她操心,修为、天资、智计、内心,在任何方面,我都深知她的强大,任何人,如果仅是把她当成一个花瓶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会为自己的短见付出代价。所以,我依旧坚持下山历练!”

“唉……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赵明生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落寞,看着江枫说道,“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这世上,来过、走过、哭过、笑过、努力过、坚持过,无论结果如何,这一世,都无憾了!”

“爷爷……”

“记住这句话!爷爷不求你一世问心无愧,只求你一世无憾无悔!”

在赵明生郑重的话语中,江枫无声地点头,坚定、不移!

片刻后,赵明生似乎才下定决心,对江枫再次问道:“你……想修炼功法吗?”

第101章 极元功

“功法?爷爷要传我功法!”

江枫惊喜欢呼,不确定地看向赵明生。

“嗯!你修途已断,宗门绝对不会赐予你功法,即便是你师父身为殿主也不能违反。换句话说,你极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修习任何功法,所以我问你,你……想学吗?”

“学!当然学!”

赵明生再次确认,江枫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原来,这才是赵明生叫江枫出关就来济生堂寻他的真正原因。

“好!”赵明生从怀中一个水晶球,平静地看着江枫,“我需要先确定一下你的灵属!”

说着,赵明生掌中的那个水晶球便飘向江枫。江枫接过,喃喃道:“此物可以测试我的灵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属性,譬如夏夜殇的灵属是主水,而雷克霖的灵属就是主雷,你能修习火云焚天,体内的业力应该有火属性,但为了教给你最适合的功法,我需要再次确定你的主属性!你将业力注入水晶球中即可。”赵明生对江枫解释道。

江枫手握水晶球,丹田中的业力微微运转,顺着五指注入水晶球中,只见透明的水晶球中心突然出现一点红光,旋即炽热的红光仿佛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自水晶球中升起。

“嗯!灵属主火,和我预料的一样。”赵明生左手一翻,取出两宗卷轴,说道,“两种功法,任选其一!”

“嗯……有何区别?”江枫拄着下巴,盯着眼前红色、银白色的两宗功法卷轴,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对所谓的功法究竟了解多少?”赵明生不答复问道。

“一般情况下,修士须在突破到神海境后才能开始修炼功法,但也有例外,如雷克霖、孙治等天骄,在神虚境就已经开始修炼功法了。”江枫稍作思量,又道,“功法的存在,是为了让修士能更加有效地运用体内的业力,以免在使用术法时产生不必要的浪费,譬如说我的神通‘火云焚天’,即便是在极限状态下,我能发挥的其实也只是它的八成威力,若是我修习有功法,那么,我就可以在平常状态下随意发挥出它的十成威力。”

赵明生点头又问:“那你可知为什么功法一般情况下必须在神海境后才能修炼?”

“呃……”江枫一时语塞,摇头不知。

赵明生将手中的两卷功法放在身前,徐徐道:“功法并无等次之说,只有修炼极限的说法。换言之,判定一部功法的好坏,只能说它可以维持你修炼到哪一境界,而不能说它处于何种阶品。

“修士之所以多为神海境后才开始修炼功法,是因为无论何种功法,都是业力、元神力同修的,只不过越好的功法,越侧重于两种力量之间的平衡。而单一修士只有在突破长生门达到神海境后才会自行开辟识海,产生元神力,王道修士虽业、元双休,但为了巩固根基,所以绝大多数修士都会选择在神海境才开始修习功法。”

“哦!”江枫恍然道,“《天心御雷诀》是雷克霖的家传功法,所以,他这种只属于少数情况。那爷爷给我的选择又是什么呢?”

赵明生指着身前的两卷功法说道:“你眼前的两卷功法都是我精挑细选为你准备的。你的灵属主火,故而红色的一卷,乃是火系功法,名为《火凌诀》。神海境后,乃是‘丹鼎境’,这卷功法足够你修炼到丹鼎境巅峰,在同极限的功法中,它已经算是最好的。而银白色的那卷功法,名为《极元功》,目前只能助你修炼到长生门巅峰的境界。选吧!”

“我选《极元功》!”江枫略作思量,最后出乎意料选择了银白色的那卷功法。

“原因!”

“反常者,必藏妖异之因!爷爷既然精心为我挑选了这两种功法供我选择,没理由相差会如此之大。相较于《火凌诀》,《极元功》实在是太差了,这不合常理!我也想知道原因。”

看着江枫向自己寻求答案的眼神,赵明生终于没有继续绷着脸,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说道:“老实说,我一开始并不打算教你这卷功法,但我最终还是决定将选择权交给你自己,你能选择功法,我很高兴。因为,这卷功法就是我所修炼的功法!”

“这……”

“很不解,感到难以置信?觉得以我的修为境界,修行的功法却只能维持到长生门就是极限而困惑?”

赵明生看着江枫的模样笑得越发开怀,最后突然收敛了笑容,严肃道:“因为《极元功》后续的功法需要你自己去推演!”

“嗯?我自己去推演!不会吧?”江枫干笑着,弱弱地问道。

“如果我告诉你《极元功》不存在所谓的极限,你……信吗?”

“爷爷,能详细给我说说这门功法吗?”

江枫眼神微眯,身子略向前倾,附耳聆听。

“《极元功》乃是我幼年修行时于一处古修遗迹之中偶得,之所以只能修炼到长生门,是因为它本就只是基础功法。就好比建房时打下的地基,无论今后楼房能够修建到多高,都取决于地基是否结实。而《极元功》就如同基础,你只有在基础上一砖一瓦地慢慢搭建,才能最终建起属于你自己的楼房。”

赵明生的声音有些低沉,尽可能地让江枫明白《极元功》的玄妙。

“云霄殿的镇教功法之一,就是你师父所修炼的《九霄凌云诀》,那是真真正正的仙道功法,但是,我可以毫不自负地说,《极元功》若是推演到极致,《九霄凌云诀》在它面前就是个屁!如我,当年我修炼《极元功》,不知有多少人说我疯了,但我如今已经将功法的修炼极限推演到了返虚之境,说又敢说《极元功》是废法。”

江枫咽了口唾沫,他心动了,若《极元功》真有如此玄妙,那么谁又能肯定它推演的极致在何处?此功之奇异,足以力压镇教功法《九霄凌云诀》!

但江枫还是沉默了,半晌后才问道:“爷爷,你为什么想要我学习这种功法?”

“因为你已经没有多余的希望了!”赵明生的声音沙哑道,“一开始我也在犹豫,是否要将这卷功法从给你的选择中剔出去,但最后,我还是希望你能修炼《极元功》。如我所说,你命海被封,极有可能一辈子也突破不了长生门的境界,那么,同一修炼极限的功法中,作为翘首的《极元功》无疑是最适合你的,而若是天无绝人之路,你他日能寻得一线生机,重归修途,以你的资质,定可将《极元功》推演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之所以只教你最基础的原卷《极元功》,而没有将我自己推演的后续功法加进去,就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你重新接续断路后不会被我的路给堵死。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只有你自己日后推演出来的,才是最适合你的!”

看着江枫,赵明生迟疑了一下,问道:“现在……告诉我,学不学?”

江枫身子一颤,他陷入了挣扎的两难之境。

说实话,《极元功》的玄妙,让他不想轻易放弃,但是,推演功法,这和自创有什么区别?就连赵明生数百岁高龄了,都只能将功法推演到返虚境,他不过是一个长生门都无法突破的废人,他能做的更好吗?

可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已经不可能获得更好的功法了,即便选择了《火凌诀》又有何用,若他不能接续断路,《极元功》和《火凌诀》又有什么区别?同极限的功法中,《极元功》已属翘首,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想通了这一点,江枫长舒一口气,看向赵明生坚定道:“我选……《极元功》!”

在赵明生的欣慰的目光中,江枫清秀的脸庞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伸手抓向银白色的卷轴。

他的手掌接触到卷轴,银白色的卷轴突然展开,其上的经文全部化作银色的字符,汇成信息洪流,径直钻入江枫的识海之中。

“这就是《极元功》!”

江枫毕竟已经达到了五丈五的长生门境界,不足片刻,就将功法铭记在心,不由对创出此功的前辈惊叹不已,赵明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适时响起。

“枫儿,你已经学会了老陈皮的破魂针,可以不断锤炼元神力,使之越发精纯,你要尽快掌握《极元功》,使元神力和业力能更融洽地交融在一起,到那时,你才是真正的王道修士!”

“孙儿明白!”

江枫回应,依旧在闭目体悟。《极元功》即是功法,也是战诀,“极元”二字所追求的,正是元神力的极致,只有在元神力达到一定的精纯程度后,才能与体内的业力交和融汇,正好与破魂针相辅相成,赵明生在选择这宗功法时,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嘿嘿,老陈皮,你的破魂针算个屁,我教给我孙子的功法会比你差?”

赵明生心中得意地冷笑,同时洋溢着温暖,他知道,江枫选择《极元功》,这其中有几分他的原因在内,只因为他说,《极元功》就是他修炼的功法,江枫不想让他失望。

而江枫此时已经结束了体悟,睁开双眼。

“好!就让老夫来助你明悟《极元功》的妙处!”

赵明生开怀大笑,一拳向江枫打去……

……

(未完待续!)

第102章 遗赠

赵明生的房间中,打斗声持续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当江枫告别赵明生,踏出济生堂时,已经大汗淋漓。

这是一个使功法契合的过程,并不算困难,在赵明生的指点下,江枫已经初步掌握了《极元功》,但此功尚有诸多玄妙之处,仍需他以后慢慢去发现。

一边缓步慢行,江枫一边依照破魂针中的九字经文淬炼元神力,使之越发精纯。这样分心二用进展自然缓慢,但他现在需要的是不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缓慢,总好过于无。

不多时,江枫消失在传送法阵中,前往师父住处拜见。

“师父!”

叶鸿飞房门敞开,江枫踏入,在叶鸿飞前坐定。

“收获不小?”

静视着江枫无言许久,叶鸿飞才开口笑道。

“收获颇丰!”

江枫也自笑答,静等师父吩咐正事。

“还是决定要去十三地?”

叶鸿飞似要做最后一次确认,见江枫点头,也在意料之中。在储物戒上一抹,叶鸿飞取出一幅地图,交给江枫。

“这是九州已知最详细的十三地的地图,你要将之熟记在心,他日,必有大用!我已经从你六师叔处知晓《百宝录》的事,那本书不仅记载了十三地的奇闻异物,更提及了不少风土人情,你也要详读,知道了吗?”

“弟子谨记!”

乍闻叶鸿飞已经知晓了《百宝录》的事,江枫这才省起,一路上似乎并未听闻六师叔还在宗内,无论怎么说,江枫想要去十三地的打算,起因皆来自于言镜给的这本《百宝录》。

既然叶鸿飞已经知晓此事,那六师叔极有可能又挨过一顿揍了。一时间,江枫不禁对这个毫不严谨的言六师叔产生了同情之心。

不知江枫此时心中所想,叶鸿飞继续说道:“三天后,我会和你清元师叔一起架构传送法阵,直接送你去十三地,在此期间,你自己料理好琐事、做好准备,知道了吗?”

“是!”

江枫点头,叶鸿飞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两手大的小木箱,递给江枫。

“你如今虽说情况特殊,但依旧是云霄殿的真传弟子,依照宗规,任何弟子外出历练时都会由师长统一为其准备一份急用救命之物,这是你的!里面有疗伤用的丹药,也有一些灵符,以及对你历练之地的粗略介绍,其余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这一去,是生也好,是死也罢,师父都无法再帮助你,你……准备好了吗?”

“弟子早有觉悟!”

江枫接过木箱,收入储物戒中,郑重点头。叶鸿飞起身走到他的身后,闻言轻嗯颔首。

“如此便好!”

突然,叶鸿飞反手一记掌刀直接劈在江枫的后颈,后者痛哼一声,当场昏迷过去。叶鸿飞将江枫抱到床上,一翻手,掌中凭空出现两颗透明的珠子,其内分别蕴含着一道金色剑气。

“师伯,您老人家的遗物终究还是到了使用的这一天了!”

这两颗珠子正是当年云易上人最后一次回宗时留下的遗物,其内分别锁有一道相当于云易上人全力一击的惊天剑气。这么多年了,云易上人只怕已经坐化多年,当年遗命,也到了履行的一天。

叶鸿飞剑指一点,一颗珠子立刻飞出,钻入江枫的识海之中,与他的三魂七魄交融在一起,隐没在魂魄深处。做完这些,叶鸿飞一指轻点江枫眉心,后者一阵咦嘤,缓缓醒转过来。

“师父,你这是……”

叶鸿飞抬手止住江枫的询问,没有回答他的意思,江枫也就强行终结了心中的疑问。在床上坐直身子,从储物戒中取出两个月前的那个装有妖灵的玉瓶,递给叶鸿飞。

“弟子想请师父助我炼化此妖灵!”

叶鸿飞接过玉瓶笑道:“简单!你自闭目凝神坐好便是!”

江枫应言坐好,叶鸿飞右手略微使劲,玉瓶破碎,赤色的妖灵飘浮在掌心。

“喝!”

一声低喝,叶鸿飞掌中业力运转,妖灵开始急速旋转,到最后只看到一个赤色的云团像圆球似的“定”在叶鸿飞右掌之中。

“分!”

令起灵动,原本急速旋转的妖灵光团突然分离成两个小光团,一者赤色浑浊,一者无色纯净。

“去!”

右掌一送,两个光团同时飞起,无色纯净的一团钻入江枫识海之中,赤色浑浊的一团则被叶鸿飞直接当场震散。

妖灵是纯粹的元神能量凝化而成,吸收可以有助于精进元神修为,但是,妖灵本身乃是妖兽所生,天生蕴含妖气,这也正是修仙之人无法直接吸收妖灵的原因。低境界的修士无法炼化妖气,贸然吸收,其内含有的妖气会对修仙之人产生严重的危害性。

妖灵沉入识海,江枫立刻远转三道魂印、两道魄纹直接吸收,不多时,这团妖灵已被吸收殆尽,江枫感觉自己的元神修为又精进了一分。

“谢师父!”

江枫睁眼对叶鸿飞笑道,叶鸿飞只是摆摆手,让他先行下去做准备,江枫依礼拜辞,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在江枫离开后,苏晓的身影从虚无处凭空出现,对叶鸿飞责问道:“我不是要你阻止枫儿去十三地吗?你怎么什么都没说?十三地距离九州横隔天堑之海,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三地中藏着怎样可怕的存在,留在九州,若是枫儿有难,我们还可及时救援,若是他在十三地遇难,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哼!”

方才她不便露面,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但见丈夫丝毫没有完成自己的交代,苏晓脸上当即现出不悦之色。叶鸿飞回过头看着妻子,无奈道:“雏鹰总有离巢之日,过渡的爱护就是变相的溺爱,对孩子只会有害无益!枫儿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就应该放手,任他去闯、去历练、去成长。这才是我们应做的!”

“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什么也不去做?”苏晓生着闷气,撇嘴道。

叶鸿飞急忙上前搂住她的肩,叹道:“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无奈吧!我们不能让我们的爱成为限制孩子的枷锁!你呀,现在就这个样子,将来夜儿和巧儿成人婚嫁的时候,你还不得哭成什么样呢。”

“哼!我才懒得听你这些歪理!”

眼眶微红,苏晓抖开叶鸿飞的手,转身离去。无论何时,在母亲的心中,这些话,或许就是“歪理”吧!

……

江枫回到房中,立刻取出叶鸿飞给他准备的地图和信息,认真地看着。

“十三地,位处天堑之海彼岸,因难以横渡,故而与九州不同,十三地多地未得完全开发,更有数处蛮荒古地尚存,正因如此,十三地中仍藏有不世出的天地造化与隐秘,难以尽知……”

十三地的信息介绍粗浅到只有几张纸的内容,江枫看完后对十三地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将信纸放置一边,江枫展开地图叹道:“当真是神秘难测!”

地图上,详细画有一块大陆,被分割成不同的地界,总共有十二块,分别写有各自的名称,在大陆之外一处随意的地方,有一块陆地以虚线勾画,似乎难以确定它的准确位置,不得已而为之。

“十三地——司、青、兖、冀、荆、并、楚、雍、燕、豫、幽、蛮荒古林!嗯!还有最后一地,‘神隐之地’,也被称之为‘禁忌之地’,不可轻易冒犯。暂且记下!”

十三地中更详细的划分他需要到达后才能进一步确认,当下要紧之事,是先将行囊简单备好。

将写有十三地粗略信息的信纸重新放回小木箱中,江枫忽然发现,小木箱中有一块玉简正静静地躺在丹瓶、灵符之间。

“这是什么?”

江枫带着疑问取出玉简,贴在眉心处,一缕元神力探入其中,顿时,一股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中。

少顷,江枫的元神力退了出来,略感吃惊道:“竟然是一种教人如何将物件收入识海空间的小灵术,有趣,先试试!”

江枫从小木箱中取出一瓶丹药,依照玉简上记载的灵术探出元神力,在丹药玉瓶上一缠,丹药立刻消失无踪,內视识海,果见那瓶丹药就这样静置在识海空间中,心念一动,玉瓶再次出现在手中。

这种连一品也算不上,只能作为一种技巧的小灵术,掌握起来十分简单,反复几次后,江枫已能熟练掌握,欣喜不已。这种小灵术的作用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须知,修士只有在达到丹鼎境界后才能在体内开辟一处独立的空间,用于收纳重要物件,可是现在有了这种小灵术,江枫以后就可以将重要的物品放入识海空间内,即便储物戒遗失也无须过于惊慌。

不过试验了几次后,江枫发现,这种小灵术能够存入识海空间的物件数量并不算多,最多只能放置十件,且无法放入活物。但若是放置的物品是储物戒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时间紧迫,江枫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就立刻开始运转破魂针和极元功,务求令元神力更加精纯。

而此时,叶鸿飞已经只身来到锻兵堂,寻堂主吴翳长老。

……

(未完待续!)

第103章 前夕

叶鸿飞来到锻兵堂,寻到吴翳堂主,问道:“五师弟,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已备妥!”吴翳早知叶鸿飞来意,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铁盒,放在他的面前。

“威能如何?”叶鸿飞看着铁盒问道。

“嘭!”

吴翳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神念一动,铁盒中瞬间射出千百道银芒,将铁盒穿刺分割成了碎屑。银芒成千上百,仿佛星河落尘,撕裂空气发出道道连绵的破空声,在房间中如同一条遨游太虚的天龙,最后汇聚到一起,化作一柄手臂长的银色长梭,定浮在叶鸿飞二人之间。

银梭光滑如镜,不知材质,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其上似乎隐约刻有不计其数的羽纹。叶鸿飞伸手在银梭上轻抚,满意之情形表于色。

“很好!”

“师兄,你真的打算将这‘千羽梭’拿给江枫使用?”吴翳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向叶鸿飞问道。

叶鸿飞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有何不可?”

“倒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吴翳摇头道,“千羽梭是我和清元师兄合力所铸,羽开千刃,每一片羽刃上都刻有灵阵,元神境界越高可御使的羽刃就越多,虽非竭心尽力之作,但这件元神兵,也已经达到了玄阶六品的层次,难保不会引起旁人觊觎。”

元神兵,顾名思义,就是单纯以元神力来驱使的兵器,最受炼丹师之类主修元神的修士喜爱。因炼制方法与一般的法宝不同,故而每一件元神兵都十分珍贵。云霄九子中,之前也只有白石一个人拥有元神兵,但也比不上眼前这一柄千羽梭。

“既然受了此宝,引人觊觎也是他应当承受的,何须顾虑?”叶鸿飞收走千羽梭,丝毫不在意。

“以江枫的情况而言,元神兵的确是最好的护身兵器,他现在主修元神力,千羽梭应该不会在他手上蒙尘,你自可将使用方法教与他便可。”

既然连叶鸿飞这个师父都不介意,吴翳也就无需自作多情,担忧什么了,简单寒暄了几句,两人就各自散去了。

……

翌日,江枫来到白石房前,快要入冬了,风吹的烈,吹过白石的房檐时,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江枫望去,那里,少了某样东西。

“二师兄怎么久立门外而不入,莫不是担心师弟的房中是龙潭虎穴不成?”

一阵清朗的笑声,白石敞开房门,迎江枫入内。江枫搭着他的肩,也是笑语道:“我不是怕打扰你修炼嘛!让你久候了!”

“师兄此言倒显得言不由衷了!你今日遍访各位师兄弟,明显是已经确定了下山历练的日子,这才来与我们告别。不过师兄先后见过了夏师兄、韩师弟、赵师妹等人,确是令师弟久候了!”

白石为江枫斟茶,与他相坐笑谈。

茶饮三巡,江枫才看着白石问道:“什么时候摘下来的?”

“月余前,正是师兄幽禁闭关之时。”抿了一口香茶,白石同样回答得很随意。

江枫亲手为他续了一杯,他来到白石房前时就已经发现了,以前挂在白石屋檐上的风铃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了下来。

“当年出了那件事后,他们明的暗的想问我讨回这些年送来的礼物,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些礼物原物送还了回去,这个过程断断续续大概持续了三年,我就将礼物全部还回去了,只留下一个风铃。”

白石重新换了一碟点心,自嘲道:“自那之后,我们就很少往来了,很讽刺吧,曾经日月不断的家书,曾经年节必有的礼物,竟然突然间一无所有,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我突然醒悟,原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说错了!”江枫小品一口糕点,轻声纠正道。

白石一怔,看了他一眼,这才笑道:“对,说错了!我已经很久不是一个人了!”

“后来呢?”

白石继续说道:“后来,他们一直对我被废的消息深信不疑,一连数年,我们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直到前段时间,我十年不曾回乡,想回去祭拜一下我的父母,结果被七师弟知道了。

“韩丰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非要拉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陪我回乡祭亲,说是衣锦还乡,可他就是故意想做给那些人看的。果不其然,那一次后,那些人立刻又花重礼向外门询问我的具体消息,才知道真相。

“后面的事不用我详述你也应该猜想到了,他们想方设法想向我赔罪,想说明这一切都只是误会,想修复关系‘重归于好’,我就把风铃摘下送了回去,虽然他们依旧没有放弃,但我再也没有理会过。”

江枫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平和轻缓,没有丝毫压抑,看来确实已经放下了,如此,我也放心了!”

“哪有这么严重?看清了,明悟了,自然也就放下了!”白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轻笑道,“师兄当年说的对,我看东西,是完全可以不必用眼睛的,只不过是我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这些年眼瞎了,反而看清了!”

江枫点点头,结束了这个沉闷的话题,复问道:“我马上就要入世历练,不知几年后方归,你呢?想好什么时候离宗历练了吗?”

……

云霄九子中,除了夏夜殇,江枫与白石的交情最深,即便是韩丰也略有不及,这一闲聊,就聊到了傍晚,江枫第一次放下一切负担,不去想修炼的事,不去想自身的困境,只是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就这样像寻常一样,与朋友谈心。

入夜,月轮高挂,江枫才回转房中,刚要合上房门,一道灵光拖着长长的尾巴,眨眼间就从天际激射而来。江枫抬手接住灵光,看着手中显现的玉简和一道符令,颇感疑惑。

“师父?”

第二天,江枫换上了一套便装,手持云霄弟子的标配长剑,背负行囊,脸上挂着满怀期待的笑容,踏出了房门。

他该出发了!

云霄殿宗门所在,叶鸿飞长身孤立,不见苏晓,在他的身后,叶环、汤武业、周子分并肩而立,云霄弟子云集,足有百人,而除了雷克霖和夏夜殇,其余云霄九子也已到齐。

“不要勉强!准备好了吗?”

看着缓步行来的江枫,叶鸿飞再次问询,江枫紧了紧肩上的行李,豪爽道:“无惧无畏!”

“咻!”

一道破风声响起,江枫抬手接住白石扔来的玉简,疑惑地看向他。

“这是大师姐闭关前嘱我转交给你的,她如今正到紧要关头,料想你离去时自己无法亲自相送,遂提前准备了践行礼物。昨日只顾与你闲聊,竟将此事忘了,收好!”

听着白石的话,江枫摩挲着手中的玉简,上面似乎还透着一个少女的温度,收起玉简,江枫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迈步走到传送法阵的位置。

“那么……出发吧!”

叶环等人同时露出笑容,江枫持剑抱拳一礼,拜别师长,告别诸位师弟师妹,消失在传送法阵的光芒之中。

“呵!废柴总算走了!”孔冲伸了伸懒腰,以微不可闻的声音抱怨道,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

关玲玲同样看着传送法阵的方向冷笑低语道:“早知道我就像雷师兄那样不来了,一个废人,浪费我的时间。”

夏瞳斜瞥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就要和赵丽仪回御心堂,他们身后,那百名内门弟子同样在窃窃私语,不少都在肆意地嘲笑江枫,如今江枫已经不在宗门内了,且云霄九子的立场也已挑明,他们也不需要什么顾忌了。

众弟子已经走远,正在韩丰和白石也要离去时,他们突然发现,叶鸿飞四人竟然寸步未移,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韩丰看向叶鸿飞和叶环,疑惑道:“掌教、师父,你们这是?”

叶鸿飞不言,叶环只是回头道:“你们先下去!”

两人更加诧异,白石低头思考的数息时间,霍然抬头,突然面色大变冲向宗门外的传送法阵。

“回来!”

汤武业一声低喝,屈指成爪,一股强劲的吸力凭空而生,隔空将白石拘到近前来。

“放开我!”

白石挣扎着想要震开汤武业按在他肩头的手掌,却无能为力,一抖手,取出一枚玉简,放在眉心一息之后立刻就抛向高空,飞向夏夜殇的闭关之地。

“放肆!”

汤武业一声历喝,直接震碎了白石的玉简,将他的修为完全封锁,压跪在地上。白石的膝盖当即就将地面的一块方砖震成了碎块,韩丰见此立刻偏头看向叶环,神色焦急。

“师父,你们这样是置二师兄于死地!”

叶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们的冲动才会置他于死地!”

“这……”

韩丰紧握着着折扇,皱眉不断思索对策,叶环见此突然瞪了他一眼,喝道:“你们是越来越放肆了,跪下!”

叶环声如震钟,一缕威压散出,直接封锁了韩丰的修为,令他重重跪倒在地上。其余人见此,纷纷起疑,正要转身回来,却被周子分直接喝退。

“滚!”

那些弟子虽不知真相,但见几位堂主似已动了真怒,相视一眼,唯唯诺诺地离开了。

孔冲看向关玲玲,不解道:“这是……”

“我也不明!”关玲玲摇摇头,率先跑向雷克霖的住处,“速去告知雷师兄,他一定能明白!”

……

走出云霄殿外门范围,就算真正离了宗门,江枫心情格外的舒畅,背着简单的行囊,踏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在承天山脉中优哉游哉。

“今日一别,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片天地,我江枫,来了!”

嘴里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江枫从密林中寻到一条小溪,循着流水的方向,慢慢向承天山脉外走去,一路欢歌笑语,与禽鸟昆虫相乐,虽只身一人,却享得宗门中没有的自在安逸。

或许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吧,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江枫一步三停,走的比寻常更加缓慢。轻步缓行了约半个时辰,江枫遥遥望见不远处的溪流边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正拖着年迈的身子艰难地从溪水中打水,她年岁已高,动作十分不便。

“啊!”

“小心!”

突然,老妇人脚下一滑,打翻了木桶,向着溪流径直跌去,江枫大喝之际立刻冲了上前去……

……

(未完待续!)

第104章 碎玉

“小心!”

江枫手疾眼快,呼声未落,已收起长剑和行囊,向前冲去。只见林中一道残影闪现,江枫已将即将坠河的老妪救了起来。

“老婆婆,你没事吧!”

轻轻摇了一下老妪的肩,江枫怀中,急慌之中的老妇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缓过未定的惊魂,老妪挣扎着坐直身子,看着俊秀的江枫,满怀感激。

“孩子,刚才是你救了我?”

江枫扶起老妪,随意道:“举手之劳!”

“救人性命,哪有举手之说?若不是遇到了你,婆婆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妪握住江枫的手,在他的搀扶下艰难地将两个木桶摆正,这双手很粗糙,远比一般老年人更加粗糙,但江枫能感觉到手掌中传来的温度和潜藏的力量。

“老婆婆,你一个人住在这承天山脉中吗?”

俯身帮老妪打满水,江枫头也没抬地问道,似只是随口闲聊。老妪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了数息,分不清那褶皱的脸上究竟有着怎样的表情。

待江枫将装满水的木桶摆好,老妪才开口笑道:“婆婆本是玄平村的人,四十年前吾儿夭折后,我伤心欲绝,就随丈夫进了这承天山脉,隐居下来。”

“你年事已高,你的老伴怎么不来帮帮你呢?”

老妪听了江枫的话,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浓厚的悲伤,寂寥道:“我那老头子前年就去了!”

江枫陷入了沉默,一时无言,半晌后才提起两个木桶,对老妪安慰道:“逝者已逝,存者尚存,婆婆节哀顺变!我闲来无事,就帮婆婆把水提回家去吧!”

“辛苦你了,孩子!”老妪并未拒绝,反而欣然接受了,引着江枫向密林深处走去。

密林蜿蜒,虽是早晨,但只有几缕倔强的阳光透过山岚顽强地钻入林中,没走几步,光亮黯淡,已不见山路,江枫紧跟着老妪,承天山脉太大,即便是他身为云霄弟子也没有完全走遍。

“对了,婆婆,我还不知道你打水来做什么呢?是生活用水吗?”

半途中,江枫提着水在老妪身后问道,老妪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和蔼笑道:“不是!只不过这附近只有那里的水是最为甘甜的,用它来磨豆腐,做出的豆腐口感最好!”

“我知道,做豆腐首重水质,想不到婆婆还有这门手艺!”

江枫略显惊讶,老妪则自豪道:“不是我自夸,老婆子我的手艺,当年可是村里闻名的,当会儿磨好了豆浆,婆婆盛一碗给你!”

“想不到我第一次下山历练就遇上这等好事,果真是好人有好报。我可是很喜欢喝豆浆的,谢谢婆婆了!”

一路闲聊,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江枫脸上笑意不减,但看着老妪的眼神却越来越平静,仿佛幽谷深潭。

江枫在老妪的领路下,终于在一片寂静无声的树林前停了下来,那里有一间两室的木屋,屋前有一个石磨盘,很新。

“太静了!”

江枫暗道,入了屋内,只见几件简单的家具布置,没有灵位祭台,橱柜中放着几副碗筷,似是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江枫很随意地参观了一下,最后摸了一下木凳,坐了下来。

“你先歇着,婆婆去给你磨豆浆!”

老妪交代了一句,就让江枫独自留在木屋中,拉上房门,去了屋外。就在老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江枫的脸,突然冰寒如数九寒天,面无表情,他的识海中,再次出现起伏。

不多时,当老妪笑脸盈盈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再次走进屋内时,正见江枫站在一处墙角前,急忙招呼他过来喝豆浆。

“婆婆的手艺,我可得好好品尝品尝!”

江枫紧了紧袖口,接过老妪手中的豆浆。老妪笑容不减,眯着的双眼中看不到任何光芒,看着江枫端起豆浆,正要饮下,老妪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进了衣袖之中。

突然,江枫停下了倾碗的动作,面带笑意的看着老妪,老妪再次抽出双手,和蔼问道:“怎么了?孩子,喝啊!”

江枫轻轻晃着手中的豆浆,忽的看向老妪,问道:“婆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在没有动用屋内任何一个碗的情况下,就能在极短时间内从外面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的?”

老妪脸色一变,江枫突然将手中的豆浆泼向老妪,老妪猝不及防间急急避闪,却仍被几滴豆浆溅在脸上。豆浆泼在地面上,顿时升起一股带有腥臭味的青烟,与此同时,老妪的脸上被豆浆溅到的位置也冒起青烟。

老妪惊叫一声,立刻伸手向颈项处摸去,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但就在他撕面具的刹那,江枫手掌一绕,长剑已然出现在手中,寒光一现,长剑已经铮然出鞘。

剑锋凌厉刚猛、吹毛断发,径直刺向老妪的眉心,老妪急忙闪避,江枫剑刃一转,沿着老妪的鬓角处顺势斩下。

“啊!”

耳朵飞起,手臂脱离身体坠落在地,殷红的鲜血如同泉水喷洒,江枫狠绝的一剑直接斩掉了老妪的一只右耳和一条右臂。

老妪的面具被抛向半空缓缓落下,露出一个精廋的中年男子模样,男子脸色发白,额冒虚汗,捂着伤口大声痛嚎,急急后退。一个照面,他已经重伤,还没有待他有所反应,江枫眉心突然出现一个透明的小漩涡,一股破魂之威轰然宣泄而出。

“破魂针!”

精廋男子避无可避,破魂针当即螺旋刺入他的识海之中,毁天灭地的元神飓风在他的识海中爆发,转眼就湮灭了精廋男子的三魂七魄。两个月,足够江枫完全掌握使用破魂针对敌。

“你……”

精廋男子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个字音,死亡已经逼近,在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只看到剑光划过眼睛,一把长剑闪着刺目的寒光,迅若闪电,斩过他颈项。

“攻敌不备!”

人头飞起,江枫抬手将其接住,收走了精廋男子藏在身上的储物戒,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持剑走向他一开始站的墙角处。

“爆炎阵,破!”

江枫反手持剑,取出一道火系灵符,径直向前扔出,墙角处,一个蓝色的一品灵阵突然开启,灵符化为火箭融入灵阵后,阵纹突然闪烁光芒,一股惊骇的能量轰然爆发!

“轰!”

一道粗大的火柱带着炽热的温度和威力突然爆发,直接轰碎了木屋,整个木屋顷刻间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咻!”

一个身影在火海漫延的间隙遽然冲出,站在空地上,冷视着四周。这里已经布满了十几个黑衣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吃惊地看着冲出火海的江枫。

“我们已经布下禁制,你是怎么出来的?!这是……洛余!”

一个领头的中年男子向江枫喝问,突然看到江枫手中鲜血淋淋的人头,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江枫瞥了他一眼,冷酷的笑容再次爬上脸庞,提着人头对中年男子道:“原来这个白痴叫洛余啊!早就猜到你们为了杀我一定会提前在木屋四周布下禁制,所以我一开始就在木屋内的一角刻下了‘爆炎阵’,以我的元神修为再加上苏长老的指点,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完全学会布设一品灵阵。爆炎阵虽然只是一品灵阵,但它却可以使一个一品火系灵术的威力增加三倍不止,破你们的粗浅禁制,轻而易举!可惜了,你们的修为若是再高一些,布下的禁制我绝对无法破开,真的是可惜了!”

“一开始就布下了灵阵,你是怎么发现的?”一个老翁不愿相信,指着江枫喝问。

江枫回给他一个嘲弄的笑容,讥讽道:“你们的想法不错,将我骗至偏僻处,再设计灭杀,为此,你们不惜造出一个假象来放松我的警惕,真的是不错的计划。可是,你们不该让一个白痴来执行最关键的一环!”

江枫嘲讽之色更浓,将手中的人头扔出,滚落在那个领头的中年人面前。

“一个老妪孤身出现在承天山脉中我不会感到意外,甚至她说一直隐居在山林之中我也没有怀疑。但是,你告诉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是怎么做到提着两个水桶轻松走半个时辰的山路也不气喘的?一个自称有四十年做豆腐手艺的人,为什么使用的石磨却崭新如初?一个老伴前年去世的人,为什么屋里屋外既没立有坟墓也没设有灵位?一个独自生活的凡人,屋内的碗具却积灰未洗,她不用吃饭的吗?”

老翁瞳孔一缩,才意识到他们临时营造的假象终究还是破绽太多,领头的中年人面色一冷,寒声道:“你果然不能留,可是纵然知晓真相又如何,你一个废人,独对我们30人,今日必死无疑!”

“哈哈哈!”江枫突然仰天大笑道,“你们故意听我分析你们失败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将人聚齐吗?我就顺了你们的意,30人,却连向我一个废人动手也不敢,你们这些幽罗宗的弟子,活该被派出来做探子,活该被杀得只剩下30人!我原以为你们这些躲过围杀的暗子应该都是有些本事的人,今日一见,呵,原来不过是逃命的本事罢了!我只觉得幽罗宗养你们这些废物,和养一群只懂得吃喝拉撒睡的猪猡有什么区别?猪猡长肥后还能有猪肉吃,你们留在世上,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百无一用,不如趁早自尽,也算节约资源!”

“江枫,你找死!”一个女子被他气得面色涨红,狠声喝道。

江枫手持长剑,洒然一笑,指着领头的中年人斥道:“我已经给你时间聚集人手了,还不动手吗?”

“‘碎玉’行动正式执行!斩下江枫头颅,回圣宗领赏!”

“杀!”

中年男子当即下令,30个幽罗宗门人同时仰天呐喊,气息倾泄,修为爆发,各自取出法宝攻向被围在中心的江枫。

“哼!碎玉行动?谁碎谁还不一定呢?30人,只有11人是长生门的修为,其余的竟然全是神海境的修士!好!我此次下山碍于宗规,身上法宝匮乏,今日就杀了你们,收了你们的法宝!杀!!!”

江枫瞪眼怒吼,反手持剑杀向敌群之中……

……

(未完待续!)

第四章 济生堂前(求推荐、收藏)

云霄六堂各司其职,分布于六座不同的悬空岛,再加上主殿、演武场以及一些修行秘境和重要之地,就构成了云霄殿的全部。

在云霄殿创派之初,以六位堂主为首的诸多执事长老,更组成了“执事阁”,与殿主共同管理云霄殿以及平定妖魔祸乱人间之事。

如此,既得保一方平安,又得使云霄殿百世传承而不灭。

对于无法飞行的低阶弟子,游走于各岛之间时,就需要借助传送法阵。当然,也就只有类似于云霄殿这般底蕴深厚的长生古仙宗,才有如此大的手笔。

因为,任何一个传送阵的构建,都需要一笔不小的支出,而云霄殿构建传送阵却只是为了给弟子们往来代步……

济生堂所在悬空岛上,只见一座红瓦吊角高楼屹立于此,楼高十层,直插入云。屹立于此,巍峨不凡,气势恢弘,但高楼装饰却甚为简朴,明眼可见不少岁月留下的痕迹。

高楼逐层而上,其中属第一层的大堂面积最大,弟子们进进出出,或是治伤看病,或是领取丹药,不尽相同,络绎不绝。

堂后有一片数亩宽的药田,栽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灵药仙根,是济生堂的一块重地,一直以来由济生堂的长老和弟子悉心照料,不容侵犯。

除此之外,济生堂内更开辟有一处空间秘境,专门用来培植珍贵的稀世灵药,空间不知大小,平日里非济生堂长老不得入内,违者依门规重惩,可谓是济生堂真真正正的秘境重地。

自高楼第二层楼往上,便被统称为炼丹阁,九层炼丹阁,每一层都由不定数的单间组成,供给炼丹师们炼丹之用。层数越高,房间越少,规定不可喧哗,平日里若无炼丹师邀请,任何人不可擅闯,违者同按门规处置。

这是济生堂创立之初,堂主和数位长老联名提议,并在“执事阁”会议中与殿主共同协约定下的,云霄殿内无人可以违背。

此规定并非霸道无理,而是这炼丹之道,其复杂严谨程度丝毫不亚于修炼,一点点外在因素的影响都有可能导致一炉丹药毁于一旦。

济生堂中的炼丹师们并非全是云霄殿本门之人,很多都是宗门请来的外来客卿。这些人大多脾气古怪,有着自己的傲气。若是惹恼了他们,毁了他们的丹药,便如同毁了他们的命根子。

倘若一气之下全部离开了宗门,那可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至于楼上第八层和最高的第九层则是云霄殿最高水准的两位炼丹师居住炼丹的地方。

其一自然是济生堂堂主丹云长老,而另一位,也是在修真界中赫赫有名的炼丹师——古阳大师。仅此二人,别无其他。

古阳大师本是一位闲散丹师,往日里云游天下,救济苍生,一手绝世炼丹术世间少有比肩者,不知有多少宗门向他抛出橄榄枝,愿意付出高昂得吓人的代价相请于他,可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最终,是丹云长老闻悉他云游至中州,亲自下山,远行八千四百余里,在中州境内找到了他,二人相坐论道八天八夜,终于在第九日清晨,古阳大师被丹云长老的丹道所折服,自愿随其上山。

丹云长老本来邀请古阳大师屈身第九层,但古阳大师却自称技不如人,受之有愧,不愿居此,转而选择了次一等的第八层。

也因此,曾经居住在第八层的几位炼丹师,自惭无颜再居于第八楼,与古阳大师相提并论,转而搬至了第七楼。这些炼丹师平日里傲气凌人,谁也不服,纵使对方修为远胜于他,也不买账。但唯独对于丹道胜于自己的炼丹同道,谦卑循礼。

而丹云长老也当众许下重诺,无论古阳大师何时想要离去,云霄殿都会大礼相送,绝不阻挠分毫。

古阳大师心中感动之余,常与丹云长老切磋丹道,二人自此成了莫逆之交。

当年江枫经脉尽断,无法修行,这二位前辈曾不留余力地出手相助,即便后来成效不大,江枫也一直对二位前辈心怀感恩。

……

济生堂前不远处,传送法阵光芒一闪,江枫二人现出了身影。

“二师兄,不至于吧!就算再用功也不用一边走路一边看书吧!很容易摔着的!”

白石“看”着江枫手捧一本书正在翻动,善意地提醒道。这本书厚及掌宽,比一般的书籍都要宽大,封面用红色书皮重新装订过,看上去虽颇有些年月了,但依旧很是整洁,首页上银钩铁画三个大字——“百宝录”——自成气势!

“啊!”江枫随意应道,“我只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过这本书了,想着正好你在,拿出来问问你!”

“哦?”白石略感兴趣地接过书本,入手颇沉,说道,“我记得这是几年前六师叔送给你的《百宝录》吧!一直没有机会看到,原来是这样!书上有什么问题吗?”

江枫将书翻至某一页,指着上面勾画着的一种奇异植物说道:“你看,这一页上说:‘晨易草,生于蛮荒古林外围,春末发芽、夏盛、秋绽一花、冬至日出而谢,花谢即可采摘……可作祭阵一炼之物’!这晨易草,我闻所未闻,而且这蛮荒古林又在何处?我印象里,九州并无此处境地。还有,这个‘祭阵’又是何物?‘一炼’又是何道?你是列阵堂嫡传,你知道吗?”

江枫之问,也令白石陷入了思索,反问道:“你没问过六师叔?他没说此书是得自何处吗?”

江枫摇摇头,叹道:“我问过了,但六师叔只字不提,只说下次回宗时若有闲心,再告知于我。还嘱咐我不要告诉师父他们。”

“嗯~”白石将书递还给江枫,说道,“我拜入列阵堂虽已有数年之久,但也从未听过‘祭阵’之说,只知灵阵分为九品,每一品的提升都有着质的飞跃,阵道万千,每一种阵法的构建都极为讲究,以我如今的修为,连一品灵阵都尚且无法随意架构,更不用说其他了。”

“唉……”江枫叹了口气,道,“整个云霄殿,若论知识渊博为最者,非‘苏藏长老’莫属,他老人家一定知晓!可是,苏长老平日里坐镇藏经阁,连师父他们都不一定理会,又怎么会为我一个小辈解答呢?还是等六师叔回宗再说吧!”

……

“咦?那是江枫师兄和白石师兄,白师兄一个时辰前才刚来过,怎么又来了?”

江枫二人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两人在云霄殿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弟子。

“哼!还能有什么为什么,你没看见吗?他是刻意陪我们‘尊敬的’江二师兄来领取这个月的丹药的……”

有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弟子冷哼一声,回答了方才提问的女弟子,只是语气中对这个所谓的二师兄颇有不满。

“那江枫又来我们济生堂领取丹药了?真不知道长老们是怎么想的,每个月都要发丹药给一个废人作甚?”

“就是,他又不能修炼,这些年来白给他的丹药还少吗?也不见他有什么起色,如今竟然还敢厚颜无耻地每月都来讨取丹药。那可是‘华清丹’呀!要是都给了我,我早就突破到神虚境了!”

有两个济生堂的弟子见到江枫到来,小声交流着,话语间透露出不少江枫的现状。

“不止如此呢!我还听说,门中长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合力为其灌输真气,梳理经脉。结果人家倒好,修为就是一点增长的变化都没有,烂泥就是烂泥,永远都扶不上墙!”

“天啦!灌输真气、梳理经脉,我要是有这样的待遇,说不定早就成为云霄九子之一了。长老们也真是的,干嘛对一个废物这么上心,他凭什么?”有弟子听到讨论,愤愤不平,低声咒骂着。

“还能凭什么,人家可是掌教的真传弟子,自小被掌教带大,视若己出,身份尊贵、地位显赫,与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不同,就连大师姐都是与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另一个女弟子向几人补充道,提起大师姐,眼中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尊崇,而其余几名男弟子闻言,想起大师姐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眼中也闪过一丝神往和迷恋,以及对江枫深深的嫉妒。

眼看江枫二人走近,一个女弟子连忙作出嘘声的动作,中止了几人的谈话,待二人走远了,这才又议论起来。

“他江枫凭什么与大师姐这么亲近,他配吗?”

有一个男弟子愤声说道,似乎对一个废物与自己心中的女神如此亲近而感到不忿。或许这就是男人的通病,明知自己绝无可能,可也同样不希望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和别人在一起,特别是这个人还不如自己。

最先说话的那个女弟子附议道:“就是,只有像三师兄那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大师姐,至于江枫,哼!真不知道六师兄为什么跟他关系那么好……”

说起这个“雷克霖”雷三师兄,这位女弟子双颊不禁有些泛红,而之前还鸣不平的那个男弟子也像泄气一般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这几人乱嚼舌根,自以为言语低声隐晦,不至于被发现。却不知江枫和白石都是元神力修炼有成的高手,几人的言论自然也被二人捕捉到,听的可谓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白石虽然气愤这些普通弟子的妄论,可当元神力扫过江枫的脸庞,见当事人都一脸的平静淡然,他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二师兄,你说他们如果知道你如今在元神修行上的真实修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白石突然露出莫名的微笑,向着江枫这般问道,但江枫只是轻笑摇头,没有作答。

隐瞒实力,并非刻意,修行在己,与他人何干!江枫如今只想静静地修炼,非不得已,不愿展露元神修为。白石所说之事,他从未考虑过,他没有那种刻意的恶趣味。

事实上,这样的言论这些年来白石听过不少,他相信江枫一定听得更多。然而江枫从早期的愤懑不已,到后来不予理会,再到现在恬淡静谧,心性不知成长了多少倍。

人情冷暖,他早就看透,人心难测,他更是深有体会,早已能够做到物我不惊,又怎会去在意这些虚浮之事。他不想争,也不愿争……

这些弟子们更不知道,当年白石双目失明,万念俱灰、自暴自弃之时,是江枫念及故情,在重伤刚苏醒,得知修为尽废的情况下,还亲自去开导他,甚至不惜撕开自己内心的伤疤,来助他走出心底的阴霾。

可以说,没有江枫,就没有他白石如今的成就,或许他会就此消沉,碌碌一生。也是自那日起,白石暗自发誓,将江枫当作了自己一生的挚友,二人也成了刎颈之交。

……

“二师兄、六师兄,你们也来领取丹药了,现在人开始多了,你们可要抓紧了!”

“二师兄、六师兄,你们来得可有些慢了……”

“江师兄、白师兄……”

一路上有恶意不满的弟子饥言相讽,自然也有善意友好的弟子笑脸寒暄,江枫与白石对待同门大多时都随和近人,故而大多数师弟师妹们都愿与之亲近。

二人一一应过,江枫望着眼前这座古朴威严的高楼,躬身向顶层两楼一拜,以示尊敬。一楼大堂内一位执事长老见了,捋着胡须微笑着点点头,显然知道当年的事,对江枫知恩不忘的态度很是赞赏。

白石虽未行礼,但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当年他初入宗门,修行元神力的资质远胜于常人,而炼丹之人同样需要极好的元神修为,他也因此成了列阵堂和济生堂相互争夺不让的璞玉。只不过最终还是他师父略胜一筹,将他收入列阵堂,而他也未曾令他师父失望……

当是时,一道不和谐的冷哼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夹带着不屑,阴阳怪气地响起:“哟~这不是二师兄吗?你老人家不把自己关在房中修行,怎么有功夫到这来闲逛啊?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修炼遇到了瓶颈,特来求取丹药的吧!”

第七章 赌(求支持)

李易没有躲避江枫的眼神,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倔强地抬头,直视着江枫,心有不甘,却不愿落得下风。

四周围观的弟子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这主还没吃够苦头啊……

李易紧咬牙关,纤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双目仿若毒蛇盯住猎物一般,死盯着江枫,直欲将其吞噬殆尽。

“凭什么?凭什么你修为尽废还能拥有这样的地位?凭什么你体内没有半点业力却还有如此程度的元神修为?凭什么我就不能和你们一样拥有荣耀的身份和崇高的地位?就因为你是掌教的真传弟子?就因为我只是一个记名弟子,所以我就要仰视你们?

“我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居人篱下,我要做人上人,我要将所有曾经瞧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无论是你,还是白石,亦或者是夏瞳,即便是雷克霖也一样。我要将你们永远踩在脚下,让你们天天跪伏在我的面前,只能仰视着我,就如我曾经仰视着你们一样!!!”

江枫擦去脸颊上的汗水,毫不胆怯地与李易怨毒的目光对视,丝毫不知他此刻内心所想,更不知道他早已因为妒忌而扭曲的心灵。

但他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失去修业资格的这些年,他的性格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变得寡言少语,而相对的,开始对观察人产生了兴趣。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观面识心,即便还不成熟,但仍看到了很多以前被刻意忽略的事情,懂得了许多原本懵懂不明的人性。

最终,造就了现在的江枫!

无论李易心里所想为何,他都无惧,因为,李易的性格和他的为人处世,注定成不了大气候。这是江枫的自信,对自己的自信,一如既往,不曾改变。

……

终于,在寂静难耐的气氛中,李易率先开口,眼神中的寒意却未减半分:“动用元神威压算什么本事,我若是修出元神力,定可轻易胜你。你敢不敢与我真真正正的打一场。”

他声音尖细似女声,语气中却带着坚定的执着,他依旧没有放弃他的“扬名大计”。对此,江枫的面容却柔和下来,嘴角轻轻一笑,宛如春风沐人,直沁心脾。

他对着李易调笑道:“与你真真正正地打一场?李师弟,师兄可不敢贸然出手啊!若是拳脚无眼,一不小心把你给伤了,你那男友岂不是要把我给生撕了不可!”

“嗯?啊!啊哈哈哈哈……”

周围围观的弟子们听见江枫的应答,初时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再然后就哄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俯后仰,眼泪花子都流出来了。

反观李易这边,刚开始也是一愣,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涨红着脸,分明是已经到了恼羞成怒,即将发作的临界点。

他原本的声音不是这般阴阳怪气的,而是两年前,他为求早日进步,练功时贪功冒进,结果意外导致阴气逆行,险些走火入魔,后来虽说并无大碍,可是声音却变成了这般,尖细如女声。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有一些好事之人,造谣说他阴阳怪气,是有龙阳之好。后来又经过一群腐女发酵宣扬,愈演愈烈,更传出他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友,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长生堂内的男弟子见了他全都避着走,生怕“晚菊不保”……

谁曾想今日被江枫旧事重提,一句玩笑话就将他的挑战轻飘飘地避开了,还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

他方才出言耻笑江枫,如今却反过来被江枫取笑,可见世间诸事,一饮一啄,自成循环之理。

“少逞口舌之利,我只问你一句,你接是不接?”李易羞怒不已,直指江枫,故意放粗嗓音喝问道,却显得不伦不类。

江枫也是不急躁,依然微笑以对:“师弟此言差矣,为兄何曾逞过口舌之利?这云霄殿中,若论及唇枪舌剑、牙尖嘴利,你认第二,只怕无人敢认第一!哈哈哈……”

白石在一旁听得暗自摇头: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二师兄平时看起来温和可亲,实际上骨子里却隐藏着一点天生的腹黑属性。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模仿李易的行事方法言语应对,存心非要把李易活活气死不可。

原本江枫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可是接连几次大劫,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江枫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将他内心原本隐藏着的腹黑属性或多或少地放大了。

当白石察觉到江枫嘴角露出的微笑时,他就知道李易估计要被气死了,因为,二师兄毒舌的毛病又犯了。

这个习惯,只有他们平日里最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就算是江枫的师尊叶鸿飞也是后来才察觉到的。当江枫露出这样的微笑时,基本上就是要使坏的时候。

江枫以前与人说话几乎不会争锋相对,可后来,却变得开始喜欢拆别人的台,到最后,已经变得逢台必拆,加上那小小的腹黑个性,他说的话大多会把人直接气个半死。

李易只觉得自己的攻势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絮上,无处着力。胸腔中怒火中烧却是徒劳,怒急之下,平日里的机灵都不见了身影,只得再问道:“你究竟如何才肯与我比斗?”

“师弟勿焦勿躁,心平气和才是正道。济生堂前禁止私斗闹事,况且师兄我还要去领取华清丹呢。哪有闲工夫陪你瞎闹。”

江枫神情不变,像哄小孩子一样,碎语两三句就把李易给搪塞过去了。

也不给李易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向济生堂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李易笑道:“你要是真的无聊的话,可以回家去,和你的第三条腿玩‘双手左右互博术’啊!我相信你应该还是有能力可以做到的!哈哈哈!”

江枫还未走远,一群男人脸上就露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神情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神色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女弟子们不知其所以,但见一干男生的表情竟是一般无二,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有胆大好奇的女弟子向旁边的男弟子询问究竟,结果那男弟子摆出一副超贱的表情,暧昧地望着这个清纯的小女生,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女弟子点头称是。

那男子表情却变得犹豫起来,为难着再次询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确定!你讲吧!”那女弟子再三肯定。

这次男子的神情就变得古怪起来,似在思虑该如何表诉,皱着眉头又一次问道:“你真的真的真的想知道?”

这回轮到女弟子不乐意了,佯怒道:“你这人烦不烦的,你要是不讲,我去问别人!”

“好好好!我讲!”那男弟子说着俯身对那位样貌清纯的女弟子耳语了几句,只见那女子越听脸色越红,到最后清丽的俏脸上仿佛涂满了腮红,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神情不知所措,可爱极了,直把身旁的男弟子都看呆了去。

“啊!!!”突然几声女子尖叫从人群里的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羞恼的打骂声:“你这无耻的登徒子,臭流氓、不要脸……”

“诶!别打!这事是二师兄挑起的,你打我干嘛呀!别打……你还打……”这是男弟子们苍白无力的自辩。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说!”

……

对此,白石除了摇头拍脑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六师叔把二师兄带坏了,他现在都会开黄腔了,我要是向掌教师伯告状,六师叔非被禁足不可……

江枫的六师叔名号“言镜”,与云霄殿主叶鸿飞同为上一代执法堂堂主“玉贞长老”的嫡传弟子。虽然名号谐音“严谨”,可平日里谈吐行事一点也不严谨。

六师叔生性懒散,不喜拘束,不仅主动放弃执掌“执法堂”,还终日以游历天下奇境异景为人生乐趣。江枫等人对山下的知识,大半来自于他,每次回宗时,六师叔都会送给江枫等人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间接带坏了不少弟子……

如果将曾经江枫比喻成一种颜色的话,那么,他只有单纯的金色。而现在,他却是以白色为底色,上面点染着金色、黑色,还有……一点黄色!

或许,以后的他还会为自己点染上其他更多的颜色,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无论如何,他都是江枫!只是江枫!

李易自然也知道江枫说的是什么,可是当他发现一个个男生带着一种怀疑的眼神在他的双手和下身之间游走,到最后竟然连一些女生也假意用手捂着脸,羞怯地从指缝间偷看时,他突然间有种想砍人的冲动。

“江枫你给我站住,既然你说‘济生堂前不许私斗’,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第105章 鏖战

“不能让他们完全合围,不然独对19个神海境的魔修,我必死无疑!闪电战!”

四周幽罗宗弟子合围进攻江枫,手中各式法宝闪烁着不同的光辉,江枫迅速做出判断,反手持剑,率先冲向一个落单的青年男子,此人是11个长生门境界的修士之一。

“斩下你的头颅,我便是首功!”

青年男子已经到达六丈长生门的境界了,见江枫杀来,一瞬错愕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御使飞剑杀向江枫,同时扔出数道灵符,只袭江枫面门。

“单一修士,我杀你犹如拔草!”

飞剑破空袭来,江枫脚步一踏,横移数米,避开飞剑,手中长剑一转,剑花绽放,数道剑芒斩出,与袭来的灵符猛然撞在一起。

“轰!”

灵符尽碎,甚至还来不及完全激活,江枫行动太快,手中长剑已经斩向眼前的青年男子。

“救我!”

青年男子高声呼救,其余魔修怎能令江枫得逞,手掐剑诀,飞剑啸空,一齐杀向江枫。青年男子同样一指点出,紧急召回自己的飞剑,从背后偷袭江枫,同时取出防御灵符贴在身上,撑起一层光幕。

天空中,光影惊空,声势可怕,那是十七柄飞剑,每一把都拖着长长的光影,在空中交织成一片色彩斑斓的光网。杀机密布,煞气惊人,这些飞剑这般散射而来,断绝了江枫的退路,明摆着是要绝杀江枫。

“你死定了!”

青年魔修的眼中露出希望,却见江枫不慌不忙,剑法挥洒,剑芒乍现,斩在临近的几把飞剑上,就仿佛巨石落入岩浆之中,当即火星四溅,将飞剑全部崩开,几个飞剑的主人当场身体一震。

“我看是你的剑法快还是我们的飞剑快!”

那青年魔修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他冷漠的脸上,江枫去势不减,杀机锁定在他的身上,誓要先将他斩于剑下。

“不!你杀了我,你同一时间也会被乱剑洞穿的!”

青年魔修嘶声大喊,想要阻止江枫,他只是一个探子,身上本就没有什么法宝,但江枫不为所动,一剑斩在防御光幕上,将防御灵符生生撕裂,露出其中绝望的青年魔修。

“不!我不想死!”

青年魔修竭力抵挡,但江枫手中长剑已然落下。血光染剑光,魔修头颅飞起,三魂七魄尽被绞灭。

“受死吧!”

就在此时,十余把飞剑已至江枫身后,江枫探爪如龙,抓住青年无头的残尸,反手扔向身后,正好挡住了袭来的飞剑。

“咻!咻!咻!”

飞剑刺在尸身上,势如破竹,直接洞穿了残尸,迅速杀向江枫。但江枫更快,借此一缓,脚步一踏,横移数米,杀向一旁御剑的四人。

这四人中只有一个是神海境的修士,其余的都只到达了长生门的境界,见江枫杀来,有恃无恐,飞剑如羽再现,闪着赤霞,如流星点亮了天际。

“流云掌!”

江枫左手立掌,业力运转,能量涌动,四周顿时生起一片云海迷雾,但江枫却未一掌拍出,只令云雾将自身与眼前的敌人包裹在内。云雾之中,江枫取出玉剑,趁乱扔出,混淆在空中众多飞剑内,毫不显眼,同时,江枫取出两枚回真丹含在口中,继续积聚灵雾。

流云掌所生的云雾乃是业力所化,可以一阻飞剑,但流云掌毕竟只是一品灵术,虽能起扰乱的作用却不能起到克敌之效。

江枫散开元神力,脚下踏着诡异的步伐,避开了身后的飞剑,他早已察觉,四周魔修的元神修为没有一个比他高的,这就是他的优势。

“愚蠢小儿,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迷乱我们的视线了吗?”

流云迷雾中,几个魔修同样散开元神力,取出雷系和火系的灵符,不断扔向四周。

“轰!”

火焰爆鸣声夹杂着雷鸣声接连而起,冲天火焰交织着雷电不断灼烧着云雾,眼见迷雾逐渐稀薄,江枫的身影再次显现。飞剑、法宝,再次杀向江枫,四人中唯一的神海境修士,一个女魔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上冒出一缕缕闪电,缠绕在四肢上,向着江枫轰击而去。

“雷杀!”

江枫手中长剑舞动,与女子硬拼一击,却发现手中这把二级灵宝的长剑,竟然无法伤到女子分毫,雷力更是随着剑刃传到了他的身上,使得江枫双臂骨骼嘎吱作响,一阵发麻。

“四品灵术!”

江枫暗惊,脚踏诡异无章的步伐,不断避开杀来的飞剑与法宝,更避开与女魔修的正面交锋,但另外三人已欺身上前,要与他近战。

“他这是什么身法?”

“如此杂乱无章,不像身法!”

此处战局只在瞬息之间,有远攻的魔修来不及临近,但见江枫身法诡异,行动无章,大感疑惑。

突然,领头的中年魔修眼神一凝,大喊道:“不对,这不是身法,他在布阵!快阻止他!”

其余魔修经此点拨,元神力探入地下,只见江枫双足踏过的地面下,一道道玄奇的阵纹阡陌交错,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众修瞬间明了,立刻将攻向江枫的飞剑、法宝暂时撤离,刺入地面,竭力破坏江枫暗中布下的阵纹。

与江枫交手的女魔修双臂闪动着雷电,盯着他冷笑不止:“如此儿戏也敢拿出来卖弄,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机?破了你的阵,我看你还有什么回天之法!”

长剑一绕,将身边的长生门的三人震开,江枫嘲讽道:“我从来不觉得这种小把戏算什么心机,以我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布下这么大范围的杀阵,不过,托你们眼瞎的福,我的灵阵终于布好了!”

话音未落,江枫脚下突绽灵光,两个小型灵阵忽然启动,双足如同踏风而行,只见一道残影闪现,江枫已瞬间脱离战圈,杀向一旁长生门境界的魔修,那三个魔修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剑芒寒光已至眼前。

“怎么可能?”

人头飞向空中,鲜血飞溅,其中一人嘴唇喃喃,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带着震惊不解,这几个魔修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这是什么身法?”一个正在破阵的魔修见又有三人被杀,当即失声大呼。

与江枫交战的那个女魔修身形一闪逼向江枫,对同伴大喝道:“这不是身法,他将两个小型灵阵刻在双足之下,使自身可以高速移动!”

“地底下的灵阵只是一个诱敌的障眼法,他在牵制我们的战力。不仅如此,还借机刻下了移动用的灵阵!”一个老翁率先抽出自己的飞剑,点明了江枫的用心。

其余正在破阵的魔修当即就要收回法宝,但江枫怎么错失如此良机?心念一动,一柄潜藏在侧的玉剑突然向那些正专心收回破阵法宝的修士斩去!

“啊!”“啊!”……

“不!这是谁的飞剑?!”

“不是我们的!这是江枫的放出的飞剑!”

这些魔修现在没有法宝护身,玉剑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迅不及掩耳,惨叫声霎时间接连而起,转眼又是四颗大好人头飞起,玉剑出其不意,连斩四位神海境魔修,不染滴点血渍,再建奇功。

“驭风阵!”

江枫脚下的两个一品灵阵再次亮起灵光,化作一道残影,转眼就出现在方才运使雷电的女魔修身后。

“袁荣小心!”

不远处一个男子惊呼示警,那位名为袁荣的女魔修立刻转过身来,对上执掌杀来的江枫。

“雷杀!”

“火云焚天!”

袁荣双臂缠绕雷电,掌若火镰,江枫身后升起一片火云,瞬间集中到左掌之中,赤红如钻,与袁荣的雷掌轰然撞击在一起。

“轰!”

双掌轰击,惊人的能量将周围想要增援的几人全部震开,恐怖的业力仿佛火山爆发,勾动天雷,倾泻而下,雷火贯地,地面当场被轰出一个三丈深坑。

“啊!”

袁荣大口咳血,横飞出去,半边身子的骨骼噼里啪啦,在巨力下断裂,软趴趴地坠落在地。火云焚天毕竟是一品神通,仓促之下,绝非四品灵术的雷杀可以抵挡的。

江枫没有给她丝毫缓和的机会,战局瞬息万变,趁此时袁荣孤立无援,江枫持剑挡开阻拦的飞剑,破魂针猛然刺出,破入袁荣的识海中,绞灭了她的三魂七魄,又一个神海境魔修沦为死物。

“江枫,你该死!一起上,他脚下有灵阵,不要给他移动的空间!”

领头的中年魔修怒喝下令,率先冲出,但身形却微不可查地开始放缓后退。其余一些一直旁观远攻的幽罗宗门人也动身欺上前去,短短片刻时间,在重重包围中,江枫仍杀死了5个神海境的魔修、4个长生门的修士。30人众,已去将近三分之一,他们不能再大意了,不然受损必将更加严重。

“哈哈哈!你们即便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也不用这么快就用行动向我证明你们的无能吧!我知道你们是废物,但没想到你们竟会废物至此!”

……

(未完待续!)

第106章 余公子

一脚踢开身边袁荣的尸体,江枫吞下一枚回真丹,争取时间默默恢复修为,对合围的幽罗宗魔修嘲讽道:“不足片刻时间,你们就被我杀了9个同伴,其中还有5个是神海境修士。雷克霖真是废物,两个神海境的修士,杀一个、重伤一个,竟然也会搞得自己重伤难愈。结果如何,你们在我手上与草芥有何两样?

“哦,对了!我搞错了,你们和当日围剿中战死的神海境魔修不一样,虽处于同一境界,但也有强弱之分,你们中最强的应该也只有神海境中期,而他们必定远胜与你们,所以我的师弟们才会战的如此辛苦,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偏偏是你们这些战力偏弱的杂碎活了下来,成为暗子呢?”

江枫装模作样的敲敲脑袋,识海再次动荡,破魂针已经开始暗中凝聚。忽然,江枫“恍然大悟”,自责道:“瞧我这记性,我怎么给忘了?你们的确是靠自己的实力活下来的,只不过是逃跑的实力罢了!幽罗宗魔修被人像砍瓜切菜一般斩杀,我说,杀你们简直比杀猪还要容易,你们活着简直有辱幽罗宗震世魔教的名声,干脆你们自尽算了,我也好节省一点体力!怎样?不错的提议吧!”

“江枫,你欺人太甚!”一个青年魔修不堪他的辱骂,赤红着双目指着他怒吼道。

其余的魔修也同样怒目圆瞪,怒气聚集升腾,涨红着脸,咆哮着施展自己最强的术法,直取江枫性命。但江枫脚下踏着驭风灵阵,翩如惊鸿,不断寻隙闪避攻击,他每次落脚的地方,转眼间就会被各种各样的术法、灵宝淹没,最后千疮百孔。

江枫终身跃向半空,取出一把灵符,旋转着扔向四周,剑光闪动,剑芒如同天女散花,攻向四周的魔修。

“轰!轰!轰!”

爆鸣声接连而起,剑芒斩在飞剑法宝上,使得一众魔修的攻势暂得一阻。江枫急速落下,对着方才怒斥他的青年魔修轻佻道:“此言差矣,世间虽有欺人太甚之说,但从来没听过欺凌畜生也有‘太甚’之说!哈哈哈哈!”

“住口!”一个老翁猛地掷出一把金瓜大锤,向江枫砸去,怒吼道,“你不过使得诡诈,暗算得手罢了,如今我们已有提防,你必死无疑!诸位,无需再留手,齐力杀了他,再谈赏赐之事!”

江枫的话说的难听,却也是他们无法辩驳的事实,当日围剿死去的神海境魔修总体实力的确比他们要强得多,他们之所以得以苟活,除了运气的成分外,更多的正是他们保命逃跑的能力。

换言之,虽同为魔修,但他们并不如那些人一般悍不畏死,他们惜命,不然也不会选择最保险的远攻,而不是直接与江枫近战,也不会因为江枫的闪电战突袭而一度陷入被动的局面。

若是他们一起进攻,江枫虽可挣扎一段时间,但最后必死无疑,可是,即便是同宗之修,他们依旧在彼此戒备。江枫是宗主幽行亲自下令斩杀的人,杀了他,会得到怎样厚重的赏赐不言而喻。

江枫临死反抗,必有人死,谁又愿意主动送死去成全别人,他们是魔修,这就是魔修的不同,他们已经习惯了怀疑。然而,这正是江枫所需要的,他故意讥言嘲讽,就是为了激起这些魔修的怒火,让他们在极怒中失去理智的判断,以便将战局导向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杀!”

虽说齐心,但长久以来的疑心,又岂是这般容易消除的。特别是那几个长生门境界的魔修,更是不愿贸然上前与江枫近战,在他们得到的情报中,江枫的近战实力在同境界之中已是顶尖,他们却略有不如,上前近战,就是送死!

“哼!无能废物也学人张狂,我来杀你!”

一声怒喝,打断了江枫脸上的笑意,一个长生门境界的青年魔修破开人群跃然上前,在江枫面前站定,他的出现,令周围魔修的行动同时一滞,江枫见此也饶有兴致地看向面前俊朗的青年。

“是余公子!他怎会主动出战?”

“余公子的师尊可是门中一位丹鼎境巅峰的执事,据说他已经半步踏入了‘界空境’,不日便将突破,此次放余公子出来也是本着试炼之意!”

魔修们的窃窃私语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似乎在刻意恭维眼前这位余公子和他的师尊。对此,这位余公子仰着高傲的头,趾高气扬,将这一切泰然接受,但江枫却对此哭笑不得,看样子这些人是认定他这次无法活命逃生了,不然也不会还有闲心做这种事。

不过这次倒是江枫错怪这些魔修了,他们中有的虽然已经有神海境的修为,但精进的可能已经十分渺茫,在阶级分明的幽罗宗内,地位依旧极低,不然也不会被派出来做探子,这些时日对这个余公子自然多有巴结,尊其一声“公子”。

丹鼎境后,就是界空境,这个余公子身后竟然又一个半步界空境的师尊,那么,江枫就不能再将他与这些普通探子相提并论。

眼神微眯,江枫对这位突然冲上前的余公子撇嘴不屑道:“呵!总算出来一个看得上眼的。出来历练的是吧?可惜,你的师尊亲手将你送上了黄泉路!”

“哼!你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废人,使得阴谋诡谲,一时得利,但如今既然遇上了我,你的人生也就至此终结了!谁也不许插手,他的人头,本公子要定了!”

余公子负手傲然,对着江枫颐指气使,江枫脸上冷笑,心中暗道:“果然是个二百五!”

领头的中年魔修皱眉看向余公子,低声道:“余公子,这个江枫可是战胜了孙治的人,你……”

“哼!战胜孙治?没准也是使用了某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难道你觉得本公子会比孙治差吗?”

“不敢!”

余公子面上轻蔑之色不减,那领头的中年修士目光一阵闪烁,最后告罪后退。但江枫闻言却是心中一凛:“难道此人乃是幽罗宗天骄,先前所言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的谎话?”

“好!那就施展你的能为,让我来领教你这个所谓的余公子吧!”

江枫不敢轻敌,剑指轻拭剑身,脚下驭风灵阵光芒一闪,人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冲了过去。长剑在空中嘶鸣,能量积聚,剑光如华,江枫全力一击,径直斩向余公子。

“本公子必将你斩于剑下!”

余公子见江枫杀来,手中同样出现一把长剑,业力汹涌灌入,长剑轻鸣,逆斩迎向江枫斩下的剑芒。

“铮!”

双剑交刃,立刻发出刺耳高亢的音鸣之声。余公子手中长剑略一抵挡,守势立刻崩溃,江枫手中长剑霍然斩下。

“啊!”

余公子长剑脱手坠地,身子倒飞数米,虽未受到剑伤,但五脏震荡,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至少六丈长生门的业力修为,虽未凝聚魂印,但也修炼出了元神力,勉强算是一个王道修士,但他的实力怎会这么弱?”

江枫心有不解,但随即醒悟过来,对着这个余公子皱眉蔑视道:“我收回刚才的想法,你的确是个白痴!”

他还以为这个余公子有着多大的本事,甚至猜测他是与孙治平级的幽罗宗隐藏天骄,结果,这家伙从头到尾就只是嘴上逞能,装得一手好逼,实际战力弱的不忍直视。

江枫恼火至极,旋即再次杀向倒地的余公子。余公子见江枫再次杀来,脸上已经没了傲气,眼神中终于出现了恐惧,右手一翻,一次性取出上百张防御灵符贴在身上,撑起一片方圆一丈有余的屏障,壁垒之厚,简直令人发指。

江枫眼中越发不耐,这个人修为不高,但身份却是这群魔修中最高的,若将之擒下,必有大用,但他没有时间跟这个余公子胡闹,四周尚有20个魔修虎视眈眈,迟则必失,他要速战速决。

余公子撑起防御屏障,还未罢休,恶狠狠地看着江枫,翻手掷出一方铁印,业力灌入,向江枫砸来,铁印在空中放大,转眼已大如磨盘。

“这是……黄沙印!想不到余公子的师尊竟然将自己曾经使用的法宝都传给他了!”

四周魔修认出余公子掷出的铁印,暗自惊叹,没想到余公子在他师尊心目中的分量如此之重。

“保护余公子!”

几个魔修大喊着冲过来,挡在余公子身前,既然余公子如此受他的师尊重视,那么只要巴结上他,他们今后在宗门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江枫不知道这方铁印的来路,也没有闲心再耗下去,手中长剑挥舞,剑光四耀,劈向空中砸来的铁印,正是月影剑法起手式——拨云见月!

“这是你逼我的,去死吧!”

余公子嘶声呐喊,江枫手中长剑已然斩向黄沙印。

“轰!”

始一接触,江枫就感受到黄沙印中传来的骇人的巨力,在那磅礴的能量下,江枫的长剑只坚持了一息,就被当场震碎,几枚碎片倒射而来,破风插入江枫的体内。

“咳!灵阶九级法宝!”

浩大的巨力袭压在江枫身上,他急速后退,咳出一口鲜血,身上几个血洞流淌着鲜血,几枚碎片还插在体内!

……

(未完待续!)

第107章 血战

“喝!”

江枫修为一转,逼出退内的剑刃碎片,鲜血直流,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而黄沙印在空中一旋,又缩小回到余公子手中。

“大意了!以他这种人的性格,若没有隐藏的杀招对付我,绝不会如此硬气,我只考虑到他的真实修为,却忘了他背后有一个半步界空境的师尊,更没有考虑到他身上极有可能藏有大杀器!”

江枫以拳砸地,咬牙暗恨自责:“我之前明明已经明白不能将他与其他魔修探子一并看待,怎么到后来反而忘了!若不是拨云见月和宝剑挡下大半攻击,我此刻已然重伤!蠢货!”

看着江枫恼火自责的模样,余公子收敛防御屏障,站起身来对他耻笑着:“我说过,你必死在我的手上!”

“上!谁为本公子杀了江枫,重重有赏!”

余公子对身前的几个魔修命令道,一个神海境的老翁按捺不住当即冲了上去,就连四个长生门境界的魔修也紧随其后跟上了上去。

“待老夫斩下江枫人头献与公子,还望到时余公子能在尊师面前为老朽美言几句!”

“斩杀江枫之功当属余公子,我等自当效力!”

余公子手持铁印听着他们的恭维,深感开怀,肆意大笑着:“好!你们助我拿下此功,我回宗后定在师尊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一旁本应是领头者的中年修士见此面色阴翳,目中闪烁不定,最后看了一眼余公子手中的黄沙印,没有说话。得余公子许诺,五人的动作更快,但江枫反应更胜一筹,转身拾起余公子丢落在地的长剑,直接冲入临近的五位魔修的包围中,这把长剑与他的那把品质相当,舞动之间,身边七道犹如实质的剑影凝形显化而出。

正是——月影剑法!

此时虽非月夜,但阳光下仍可清晰见到有七道剑影显形,江枫身处合围之中,长剑舞动,灵巧轻盈,剑影随身,月影剑法再变!江枫剑走七星,七痕剑影破风断空,自成剑阵,剑影往来穿梭,剑痕交织密集,将五个魔修包围其中。

“月影剑法·七痕剑阵!”

五个魔修深陷剑阵,自知大事不妙,特别是那个老翁,月影剑法他太过熟悉,当下,五人手中飞剑、法宝、灵符齐齐轰击,欲阻剑阵。

“合力破阵!”

阻阵无效,五人欲直接破阵,齐齐攻向身处剑阵核心的江枫。

江枫见此冷笑道:“破阵?妄想!”

七道剑影穿梭,将他牢牢护在其中,五个魔修同时要抵御剑阵,无法全力合攻,竟未伤到江枫丝毫。他如今元神修为更进一步,两个月静修,加上苏藏的指点,他已经可以在寻常状态下使出七道剑影。

此时七痕剑阵一启,江枫脚踏驭风灵阵,身似残虹,捉摸不定,七道剑影交错穿梭,五个魔修虽竭力抵挡,但仍苦寻不到破阵之法,只能疲于应付。

“你们还不上前支援!”

余公子向其余魔修喝令道,余下15个魔修急忙上前救援,但飞剑、法宝刚一临近剑阵,就被七道剑影震开,他们只能动用灵术。

“神海异象!”

老翁见此,不再留手,仰天大啸,身后神海异象显化,虽不及两个月前江枫斩杀的那个魔修,但也令剑影杀式一时受阻。

“兔崽子,你受死吧!”

一瞬之机,五位魔修同时杀向江枫,江枫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神念随心而动,被数柄飞剑牵制的玉剑突然灵光大绽,剑气冲霄,转眼间就将牵制它的飞剑尽数斩断绞碎,成了废物。几个魔修立刻吐出一口鲜血,而玉剑已经向着剑阵中的五个魔修呼啸而去。

“小心!”

“玄阶玉剑!”

这些长时间的准备,玉剑已经处于半激发状态,此时飞入剑阵中,五个魔修回头,顿时魂飞九霄,吓得肝胆俱裂。一个长生门境界的魔修躲闪不及,当即被玉剑割断了咽喉,死于非命。

老翁见机不对,急忙纵身沉入神海异象中,与之合二为一,一抗七痕剑阵和玄阶玉剑。江枫见此哭笑不得,怎么这些幽罗宗的探子每一个面对玉剑时都选用了同一种方法?

神念一动,江枫驱使玄阶玉剑破入老翁的神海异象之中,瞬间就将其神海异象斩开一道裂痕,露出老翁身影的刹那,之前在木屋中凝聚的最后一根破魂针从识海中霍然刺出,老翁躲闪不及,被破魂龙卷之力绞灭三魂七魄,神海异象消散,沦为死人。

与此同时,剑阵外十余位魔修的灵术齐齐落在江枫的七痕剑阵上,十余人合攻,月影剑法虽然奇妙,但也难以招架,转眼间就被破去五道剑影,江枫手中长剑抵挡间再次出现裂痕。

剑阵中,江枫怒哼一声,玉剑破风飞出,刺向围攻的众人,魔修们无可奈何,只能收敛攻势,御使法宝齐力抵御玄阶玉剑之威。

“起!”

剑阵中,那三人原本见剑阵被破,希望大增,但江枫怒喝一声,七痕剑阵再启,剑影随剑而动,霎时已落在他们身上。

“余公子救我等性命!”

三人急急闪避,向剑阵外的余公子呼喊求救,余公子看着四周的魔修咬牙暗恨,十五人合力,分明可以直接破开七痕剑阵,但方才竟然还有人暗中保留,没有全力出手,不然也不会是这般结果。

“我来救你们!”

余公子运转修为,业力疯狂地注入手中的黄沙印中,只见这一方铁印在吸收业力后突然离手飞去,在空中一旋,长至磨盘一般大,向着江枫镇压而来。

“杀!”

两声杀音同时从余公子和江枫口中吼出,黄沙印来势汹汹,可惜仍慢了一步,剑影群杀,三个魔修避无可避,又如何能挡?乱剑之下,三个魔修当场被七道剑影穿刺过身,支离破碎,连个全尸也未留下。

“江枫,你该死!”

余公子怒目圆睁,那几人已向他呼救,但江枫仍杀了他们,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抬指一点,体内业力毫无保留全部灌入黄沙印中,铁印越长越大,最终长至屋舍一般庞大,如同泰山压顶,向着猛然砸下。

就在黄沙印砸下的瞬间,余公子再也支撑不住体内的虚弱感,瘫跪在地上,但他依旧神色狰狞地盯着江枫,仿佛看到江枫被压成肉酱的死状。他之前担心会误伤那三个他的拥护者,所以刻意控制,既然那几个人已经死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压制黄沙印的威力了!

“轰!”

黄沙印镇压而来,压迫着空气下沉,吹得江枫衣物烈烈作响,地面上的尘土瞬间被吹飞离散,骇人的威压降临在江枫身上,他的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地面,在急速下沉。黄沙印刚一临近,江枫的七痕剑阵就有两道剑影顷刻间被震碎。

这就是九级灵宝全面复苏的威能!

江枫双目凝视头顶上方庞大的铁印,严阵以待,他整个人都被覆盖在阴影下,倾泻而下的威压压得他皮肤生疼,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九级灵宝,他没有想到全面复苏的黄沙印竟然有如此威能,这般威力,绝对可以轻易镇杀一个神海境中期的修士。

“剑来!”

江枫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被黄沙印的威压锁定,无法逃脱,将手中长剑交至左手,江枫右手一振,仰天大喝,玉剑极速激射而来,落在他手中。

“噗!”

江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玉剑上,沉寂两个月的玉剑再次完全复苏,冲霄剑气将黄沙印的威压割裂,江枫脚下驭风灵阵绽放刺眼的灵光,令江枫双足挣脱出来。

江枫手持双剑,剑式连环而起,剑法如意挥洒,宛如惊涛骇浪,更有如天河倒卷,滔滔不绝,浩荡唳空,剑影如莲绽放,空间出现一道道浅浅的痕迹,仿若即将撕裂。

正是——

“月影剑法!”

黄沙印镇压而来,誓杀江枫!生死危机前,江枫体内的业力疯狂如江海决堤,涌入双剑之中,这是江枫第一次以玄阶玉剑使出了月影剑法,只见剑动影现,双剑挥舞间竟出现一道道宛如凝实的剑影,一道、两道……当剑影凝聚出第七道时,江枫突然仰天长啸,左手长剑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崩碎零星,取而代之的,是第八道剑影的凝实!

生死一线,江枫终于突破极限,八道剑影一现,瞬间破开黄沙印的势,凌厉的剑气迸射四散,斩过周围的地面、树木,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在场魔修无不侧目凝视,心骇如浪。

“他竟然可以使出八道剑影!”

“他不是一个长生门也无法突破的废人吗?这怎么可能?”

“月影剑法,云霄殿五品顶级灵术,极限十影!一影入门初涉,三影登堂入室,五影可斩长生门,七影可敌神海,八影……可斩神海中期!”

余公子瞳孔一缩,不过三息之间,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浓郁的惧意,即便有黄沙印在身也没法消除。

“黄沙印!镇杀!”

余公子厉声嘶吼,江枫寒目冷视,双手握剑,一跺脚猛然跃起,身后八影随行,主动迎向落下的黄沙印。

……

(未完待续!)

第108章 败亡之境

“月影剑法·八极归元!”

江枫宏声如雷,落在众人的心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进攻的动作,仰头看向半空中迎向黄沙印的江枫。

“杀!”

杀字一出,八道剑影归一凝实,融入完全复苏的玉剑之中,化作一把白玉般的三尺长剑,江枫瞪目大喊,一剑斩出,体内储蓄的业力顷刻流尽,天地能量疯狂地聚集压缩在霜雪一般的剑刃上,一道剑芒在极限中迸射斩出,化作三丈长的月牙,金色剑芒如同银河倾泻人间,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瞬间,轰然斩在铁印上。

这一瞬间,呼吸仿佛停止了,狂风仿佛停住了,落叶仿佛被定在空中,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咔擦!”

金铁音鸣,火星四溅,铁印与剑芒僵持了半息,只听一阵刺耳的声音,黄沙印上出现一道刺目的裂痕,裂痕越来越大,九级灵宝的黄沙印突然破裂,竟被玉剑一剑斩成了两半,淡金色的剑气凌厉如霜,江枫手中玉剑一挥,黄沙印彻底被绞成了碎屑。

“怎么可能?!噗!”

余公子难以置信,心火逆行,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黄沙印是他师尊赐给他性命交修的法宝,不然他也无法将它的威能完全激发出来,可是今日却仍被江枫一剑斩成了废物。

“这就是玄阶法宝的威能!”

余下十五个魔修看着落向地面的江枫,盯着他手中的一级玄宝玉剑,呼吸越发沉重,特别是领头的中年修士,他眼中的贪婪即便极力掩饰也无法藏住,自他现身以来第一次,他身上独属于神海境中期修士的气息开始一丝一缕地散出。

“杀!”

“他此时已经力竭,无能再发起攻击,夺剑之机就在此刻!”

“都给我让开,长生门境界也敢夺宝,玄阶玉剑是我的!”

“都给我滚!玉剑我要了,谁敢阻拦我就杀谁!”

杀喊声纷乱而起,十五个魔修无不双目赤红,贪婪地喘息着,疯狂冲向江枫,誓要抢夺玄阶玉剑。他们只是外派的探子,修为低下,身上没有几件法宝,甚至品阶最高的本命法宝也只是灵阶,如今一件现成的玄阶法宝就在眼前,他们怎能不动心?

江枫见势不妙,急忙吞下含在口中的最后一枚回真丹,他一共含着两枚回真丹,一枚早已服下,这一枚被他用元神力包裹在口中,不然早就化了,到时只会白白浪费一枚丹药。但他此刻体内没有丝毫业力,回真丹虽已服下,却没有丝毫作用。

强撑精神,身形一闪,江枫已至同样力竭的余公子面前,玉剑一横,架在余公子的脖子上,对着十五个疯狂冲上前来的魔修喝道:

“都给我站住!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江枫元神力早已恢复,此时夹带着元神力的一声历喝,顿时令在场魔修全部停了下来,但他们眼中的疯狂和贪婪丝毫未减,显然,若不是他们心中还顾及到余公子的身份和他的师尊,只怕早已冲上去了!

见一众魔修果然停下,江枫急忙不着痕迹地取出一枚华清丹服下,未让旁人发现。在两种丹药的作用下,他体内的业力修为开始迅速恢复,只不过因为有护身玉佩在,旁人看不出罢了,只见他脸色惨白,仍以为他早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毕竟在这些魔修的认知里,江枫强势破去九级灵宝的黄沙印,早已力竭,绝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江枫,你毁我黄沙印,若敢杀我,即便今日能够逃脱,我师尊也绝不会放过你,定会天上地上追杀你,你想回云霄殿寻求庇护也做不到!”

余公子感受着脖子上玉剑传来的凉意,身子不可控地打了个哆嗦,色厉内荏的对江枫威胁道。

江枫正需要拖延时间让修为恢复,闻言肆无忌惮地笑道:“你师尊算个屁!他敢出现在云霄殿势力范围,我云霄殿就能让他有来无回!至于你,就你这种垃圾还好意思对我颐指气使,也敢自比孙治,幽罗宗里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江枫拍拍余公子的脸,言语羞辱于他,不过作为敌人,他对孙治的认可到是真情实意的。

“江枫,交出玄宝玉剑,放了余公子。我们任你离去,如何?”

一个看起来颇显文秀的女子向江枫开出条件,江枫直接撇嘴回道:“交出玉剑、放了余公子?你当我傻吗?这两样东西可是我的护身符,我怎么可能交出?”

“我求你不要作茧自缚,你应该清楚,即便你处于巅峰状态,对上现在的我们也没有丝毫胜算,不要自误!”

江枫沉默了,的确,之前的战斗中他能连斩敌首除了出其不意、攻敌不备以外,就是因为,这些幽罗宗的探子对他的底细还不清楚,其中智谋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之前有不少魔修都有所保留,结果还没施展全部能为就被他斩杀了。

现在,这些魔修因为玄阶玉剑的诱惑,绝对不会有滴点保留,甚至会非常疯狂。但是最终,在众多魔修的注视下,江枫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就是找死!”

见谈判决裂,十余个魔修一起向前逼近,江枫急忙抵着余公子的脖子后退半步,喊道:“站住!”

看着似乎并没有停下意思的众人,江枫突然看着余公子冷笑道:“看来你也没有什么价值嘛!你知道我一向是如何处理废物的吗?”

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提问,加上江枫眼中闪过的杀意和寒光,让余公子全身都在颤抖,他转向一众魔修大声嘶吼道:“你们都给我站住,你们若再敢上前,本公子回宗后定会禀报师尊,将你们全部处死!”

余公子的话让这十余个魔修脚步一顿,他们眼中出现了挣扎,江枫若想保命,绝不会杀余公子,但若他们不顾余公子的安危出手,后者回到幽罗宗后定会向其师告状,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此时,领头的中年魔修突然踏步上前,不带任何情绪说道:“余公子在***枫时不幸中了敌人的奸计,以身殉道,捍卫了圣宗尊严,我等虽竭力相助,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但仍只能抢回他的尸体,斩杀江枫为其报仇!”

领头者话语一落,一众魔修心头一震,旋即杀气弥漫,直逼江枫二人。余公子呆滞地看着领头的魔修,颤着手指着他,一时心寒不知作何言语。

“你……你,你好毒啊!”

“是啊!的确好毒啊!”

江枫同样感叹道,凝神望去,只见那领头者振臂一挥,一众魔修全部呐喊着杀向江枫。

“斩杀江枫,为余公子报仇!”

“为余公子报仇!”

“你们不得好死!”余公子肝胆俱裂,嘴唇发青,眼中闪着泪花呐喊了最后一句,如此一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必死无疑。

江枫见势不妙就欲扔下他退走,一只手迅速探入怀中,摸向一道符令。突然,江枫升起一阵寒意,全身汗毛倒竖,一道残影在他身后闪过,一个瘦弱的女子手持短匕,对着江枫猛然斩下。

“啊!”

血光迸溅,江枫的后背当场就被斩开一道两尺长的刀口,若非避的及时,这一刀就已见骨。鲜血染红了他的衣物,江枫反手一剑刺去,但女子身形一闪,避开他手中玉剑,眨眼间已出现在他的左侧,匕首突然插进他的左肩。

“啊!!!”

江枫痛声大叫,立刻运转修为震开偷袭的女子,但避难尽避,仍被几把临身的飞剑在身上划出数道口子。

“破魂针!”

江枫血如泉涌,仰天大喝,前后衣物均被鲜血染红,四周魔修当即全部后退一步,江枫的元神术他们已经见识过,绝对是中者必死。

但江枫呐喊之后并未动作,反而踏前一步,眼中狠色一闪,手中玉剑一绕,余公子身首异处,命绝当场,直到死,他的眼神中都还藏着几分茫然。

借这瞬息之机,江枫急忙取走余公子的储物戒,驱使脚下双阵,只见驭风灵阵突然黯淡无光,江枫一个踉跄,但随即又恢复了一息时间的正常运转,险之又险地拖着江枫离开魔修合攻的战圈。

背靠一颗老树,江枫急忙吞下一枚止血丹后,脚下的驭风阵彻底消散,突受重伤,体内的虚弱感又尚未完全恢复,江枫气息紊乱、修为不稳,已经达到维持这两道一品灵阵的极限了。

“哈哈哈!江枫,你虚张声势,你现在元神力和业力都已用尽,别说什么破魂针了,你连灵阵也无法维持,我看你还能什么能为?”

领头的魔修一脚踢开余公子的尸体,他已经忍受这个二世祖多日了,每日装作卑躬屈膝的模样,今后,终于不用再故作谦卑了。

率领一众魔修将江枫围住,如今江枫败亡已成定局,他已经无需担心了。但是,杀一个长生门境界的云霄弟子,竟然折损了他们将近一半的人手,领头人看向江枫时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无法想象眼前的这片惨象是这个情报中连长生门都无法突破的废人造成的。

在他看来,江枫的存在,好似噩梦,又近乎奇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宗主会不惜亲自下令斩杀江枫。好在,眼前的人终究还是要死了!

无论生前如何勇猛,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有活下来的才是最后的赢家。正因如此,他一直都没有主动出手,他怕,即便他是这数十人中修为最高的,即便他已经达到神海境中期,但他仍怕死在江枫的手上,因为死了,就意味着他什么也得不到了。

看着江枫,这个领头的中年男子仿佛看到了在幽罗宗得到宗主奖赏,平步青云的阶梯。江枫同样看着他们,看着那个出现在领头者身旁,之前偷袭他的那个女魔修,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的神海境魔修是什么样子了。

这般情景,让他想起了两个月前与他生死一战的那个幽罗宗魔修,那个第一个被他斩杀的人,但是,那个人与眼前这些人仍有不同。

事实上,当日被他斩杀的魔修确是与眼前这些人有着明显的区别,虽然同样是单一修士,但那个魔修元神修为同样不弱,勉强算是半个王道修士,不然也不会让江枫战得如此辛苦,险些身死。

难道,已经到了那一天了吗?到了我被人斩杀的那一天?

第109章 离间

云霄殿,宗门前,以叶鸿飞为首,叶环、周子分、汤武业三人相随在旁,韩丰和白石跪在地上,口不能言,努力挣脱却不得如愿。

“掌教师兄,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情况会不会有变?”静等许久,汤武业终于向叶鸿飞询问。

叶鸿飞皱着眉头,忧色浓郁道:“已经一个时辰了吗?怎么还不见枫儿传讯?”

“两种可能!”叶环同样眉头紧锁,说道,“一种是江枫到现在依旧没有遇到幽罗宗的暗子,另一种……江枫甚至来不及传讯呼救就已经……”

叶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中之意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白石、韩丰听闻挣扎更凶,但叶环等人依旧没有理他们。

昨夜,江枫离了白石房中回屋后,正要合门,突见天际飞来一道灵光,接过一看,只见一枚玉简和一块符令被包裹在灵光中,颇为疑惑。

“师父?”

江枫元神力探入玉简,少时,抿唇轻笑,自语道:“以我为饵,钓出幽罗宗潜藏的暗子,一举灭杀?有趣!好办法!换句话说,从引出魔教暗子到捏碎符令求救之间的时间任我随意支配了是吧!哈,正好!师父,我会亲自想你证明,我可以独自入世历练!”

……

云霄殿宗门前,叶鸿飞沉默良久,几次迈出右脚又艰难地收了回来,闭目沉声道:“等!”

雷克霖住处,关玲玲和孔冲已经向他说明了叶鸿飞等人的异状,雷克霖听后,低头略作思量,突然抬头,震惊道:“以身为饵、诱敌歼灭!江枫竟然答应了这种事,他疯了吗?当日逃跑的魔修虽然修为总体比围剿时弱很多,但也有不少神海境初期修士,仅凭他,怎么可能活下去?”

“三师兄,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冷眼旁观吗?”关玲玲、孔冲同时看向雷克霖。

雷克霖目光闪动,剑眉微皱,沉默许久,最后决定道:“不!立刻将此事告知夏瞳和赵丽仪,但不要惊动夏夜殇,还有,召集如‘蒋毅’这种除云霄九子之外最强的几人,让他们立刻动身前往云霄殿宗门前,禁止其余人妄动,我随后就到!无论江枫生死与否,生,此举可以增加殿主等人对我的好感;死,我也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

承天山脉深处,一处偏僻之地,江枫背靠一棵老树,鲜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处传来的剧痛正在不断吞噬他的意识。

“这么快吗?这么快我也到了被人斩杀的地步?”

江枫手捂胸口,隔着衣物摸了摸怀中用来向叶鸿飞求救的符令,在伤痛即将淹没意识,令其即将陷入昏迷的瞬间,江枫体内的《极元功》突然急速运转,精纯的元神力和澎湃的业力迅速交融,江枫挣扎着站直身子,目光中冲洗绽放光彩。

“不!不行!我绝对不能在这里放弃!之所以一开始没有使用师父给的符令,正是因为我想测试自己的极限在何处,我想向师父证明,我已经不再是懵懂迷糊的小孩子了!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神海境又如何?今日被我阴死的神海境魔修还少吗?这不是我的极限,这不是我的要的证明!战!我还能再战!”

江枫内心嘶吼着,强撑站起,手握玉剑傲然而立,双眼爆射处刺眼的光芒,死盯着领头的魔修。这种目光,这种不屈的意志,领头魔修在接触到的瞬间,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他怕死,所以他不确定江枫是强弩之末的伪装还是想要临死反扑。江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重新挂起一抹笑容。

但看到这抹笑容的领头魔修却立刻振臂一挥,向其他魔修下令道:“杀了他!快!”

“哈哈哈哈!好算计!”领头魔修下令,但江枫却突然仰天大笑,逼视着他道,“不亏是从围杀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神海境中期的幽罗宗暗子,好计谋,看来我这颗人头非你莫属了,幽行的赏赐也唯你一人独得了!”

“江枫,你在说什么?”一个青年魔修剑指江枫喝道。

领头者却是瞳孔一缩,再次下令道:“不要听他胡言乱语,速速将其斩杀!”

但这次,却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未动,侧目看着他,江枫见此再次笑道:“江枫既知必死,但我只有一颗人头,我该给谁?你们谁又该拿着我的人头回宗领赏?”

“是那边身首异处的余公子吗?”江枫指着一旁余公子的尸体,又指向一个长生门境界的魔修,问道,“还是说是你这个长生门都没有突破的小修士?”

江枫脸上笑意更浓,环指众魔修一圈,喝问道:“还是你们这些只达到神海境初期的人?”

“生不由我,死必自主!我的人头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要记住,在拿到我的人头后要立刻将其敬献给领头者,不能有半点迟疑,否则,人头只会从一颗变成两颗,或是三颗,甚至更多,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江枫!”

江枫的神色突然有些癫狂,领头者却怒气更甚。

“哈哈哈哈!都不是!都不是!你们生死相拼,最终不过是徒做嫁衣!我临死反扑,你们又会再死几人?最后活下来的又是谁?”

江枫仰头大笑,放肆张扬,笑声中更藏有莫名的讽刺。这一次,所有的魔修全部阴沉着脸,盯着领头者慢慢远离,紧握手中法宝,暗中警惕。

领头的中年魔修见此脸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杂糅着复杂,恼怒的看向江枫:“大家不要听信江枫的胡言乱语,他为人奸诈诡谲,欲设计离间我等,想各个击破,我等互为袍泽,诸位同门切莫中计!”

一众魔修停住脚步,江枫却指着领头者耻笑道:“究竟是我设计离间,还是你居心叵测?”

“你分明是领头之人,但自你出现至今,没有一次主动攻击过,自始至终都在驱使你口中的同门向我进攻,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手上,你却从未出手阻拦过,更别提相助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袍泽?”

江枫一边喝骂,一边利用争取来的时间默默运转《极元功》融合业力和元神力,战力不断向巅峰攀去。

“不仅如此,你每次下令总攻,看似身先士卒,实则后退自保。你可真是好算计啊!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的修为高过你,我虽为长生门境界,但我毕竟是王道修士,困兽犹斗,我的临死反扑,一定会拖上数条人命,届时,幸存下来的人即便留得了性命未受重伤,但也敌不过一直保存实力的你,到那时,他们只能任你宰割,我的人头,这份宗门厚赐自然也是你的了。”

领头魔修恼羞成怒,指着江枫破口大骂:“无耻小人,你,你信口胡诌!我何时有过这种想法?”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是在场众人凭心感受的!你真是打的好算盘,好算计!余公子说的没错,你好毒啊!”

江枫最后一言语毕,仿佛在魔修中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十四个魔修,全部退开,手持兵刃,将领头者和江枫未在中央。

领头者见此大急,他已经感受到这些人集中在他身上的杀意,忙解释道:“诸位同门,我绝无设计残害众人之心,更无独占功劳的打算,只要斩杀江枫,到时宗主厚赐,我等自当平分,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领头者之言令不少魔修的脸色出现了缓和,眼看集中在他身上的杀意越来越少,领头者心中越发欣喜,但就在这时,江枫一盆冷水再次泼了下来——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生杀放发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天诛地灭’?可笑的誓言,更可笑的是你竟然希望以此博得他们的信任,你是魔修,誓言对你有束缚力吗?”

“不错!首领,莫怪兄弟们无情,大家都是魔修,谁是怎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你或许确是没有异心,但你的修为不比我们都高,这就是你的错!”

“不错!你错就错在比我们修为都高,我们人数占优,所以你才会忙着解释,如若不然,你是否还会如此?只怕不会吧!”

一众魔修纷纷出言,领头者咬牙诅咒,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因为众人所说,确是事实。

江枫见此暗暗咂舌,果然,魔修与正道修士不同,至少在目前的他看来,若是正道修士,是绝对不可能中他的离间计的。

“啧啧啧!为什么同为魔修,差别这么大,你们和我两个月前斩杀的那个幽罗宗门人真是区别太大了!在我看来,他虽然已经死了,但他才是真正的魔修,你们嘛,混在魔修众中的骗吃骗喝的!”

领头者忍无可忍,对着江枫怒吼道:“江枫,你到底想要怎样?”

此言一出,江枫嘴角立刻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淡然似视死如归,说道:“这才对嘛!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你的同门完全不相信你,甚至想将你除之而后快,而我也不想就这样被人群杀至死,不如择个中,我们两个来决斗吧!生死一战,胜负天定,你胜了,我的人头拱手送上,到时由你去领这份功劳料想他们也不会反对;若你败了,我也不会好到哪去,他们也可以还不费力地取走我的性命,如何?很公平吧?”

“公平?呵呵!”领头者冷笑,“我可看不出我的好处在哪儿?”

对此,江枫一展双臂,瞥了一眼四周的魔修,反问道:“公平?你认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来吧!不要让我瞧不起你!还是说你连一个重伤的长生门境界的修士也没有把握战胜?你不会这么无能吧?”

环顾四周,看着那些闪着寒光和杀气的兵刃,领头魔修的眼神越来越冰冷,是的,他已经被逼上绝路力量,他已经没有选择了,独对这么多修士,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江枫陈述了事实,却把他的生路全部堵死了,比他不得不踏上一条生死难料的绝路。

领头者的双眼中出现无尽的恨意和疯狂,怒视着江枫,传音道:“我不得不说,你的离间计用的很漂亮,让这些人明知是计谋却仍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诶~”江枫同样传音道,“我这么纯良的人,所说不过是事实而已,你可莫要污蔑我!”

“好!”领头者不怒反笑,怒吼道,“江枫,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你体内修为早已枯竭,我就与你比拼武技,十个回合,若我不能败你,当场自尽!”

……

(未完待续!)

第110章 真正的王道修士

领头者口出惊人之言,江枫一愣之后大喜当即应道:“一言为定!”

其余魔修同样不解领头者为什么会提出这种看似愚蠢的约定,但他们随即醒悟,领头者如此约定,就是在防备他们,想最大限度的节省修为,以免在斩杀江枫后会遭到他们的暗算围杀。

不过无论战斗结果如何,都是有利于他们的局面,无论二人最后是谁胜利,都免不了死亡的结局,他们这十四个人将是最终的赢家。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公平。

公平,是建立在双方平等相近的情况下的!

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中,领头者眼中的寒意酝酿得越发浓郁,他同样开始放声大笑。

“去死吧!”

笑声未歇,仿佛被人强行掐断,领头者突然出手,举拳杀向另一边的江枫,出其不意,便是占得先机。

“呼!”

领头者的拳头摩擦着空气呼呼作响,这一拳,仅凭这一拳,就能将一个神虚境的修士打成重伤。但江枫的元神力早已锁定了他,见他握拳杀来,丝毫没有慌乱,修长秀气的五指曲握成拳,一式跨步冲拳,攻向迎面而来的拳头。

“咚!”

一大一小不成比例的两个拳头猛然碰撞,纯粹的肉体力量在对轰,拳风烈烈,吹散四下的沙尘,江枫的拳头在领头者的拳头面前宛如婴孩一般,但正是这只不算魁梧的一拳,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抵住了领头者这骇人的一拳之力。

“额!”

江枫痛哼一声,虽然抵住了这一拳,但拳上传来的巨力还是令他刚止住鲜血的伤口再次裂开。领头者瞳孔一缩,没想到江枫竟然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接住他全力的一拳,拳掌交替,在空气中呼呼作响,领头者一击不成,连换攻势,已然动用上乘武技。

“哈!喝!”

江枫强撑痛感,挥洒武意,同样动用了上乘武技,与领头者快意酣战。

武技再好,但终觉是凡人所修之技,纵然是最上乘的武技,在修真者面前也不足灵术威能强大,但现在二人对决体术,一出手,便是上乘武技,虽只得其技,未尽得其意,但其间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术法对决。

领头者身材魁梧,但身法却十分灵活,步走四方,拳法不断变化,拳掌残影犹如落叶飞花,难寻真踪。

江枫不断运转《极元功》融合元神力和业力,现在仍未准备完全,故而他方才才会毅然答应领头者的提议,领头者有他的目的。但江枫也需要拖延时间。

江枫掌开如叶,拳行八方,宛如孔雀开屏,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并济、生生不息,他想借与领头者酣畅的极限之战让自己这次能够完全进入忘我武境,但武技的对决就是肉体的碰撞,伤口在激烈的体术中被不断撕裂,异乎寻常的痛楚犹如滚滚江海,不断刺激着江枫的意识,阻止他成功踏出忘我武境,甚至连半进入状态也做不到,他只能咬牙坚忍,用战斗的刺激来忘却伤口的疼痛。

“杀!”

与此同时,随着战斗越战越烈,二人拳脚往来已经大战了五个回合,领头者越战越心惊,暗道:“情报中虽有说江枫擅长近战,但没想到他的武技竟然如此高超,若非他身上的伤口仍在随着战斗不断裂开,我真会怀疑他是不是假受伤。不过交手这么多个回合,我竟然仍无法探知到他的修为,看来,他确实已经修为力竭了,好机会!”

然而,领头者不知,江枫身上有着叶鸿飞赠予的护身玉佩,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探知出江枫的真实修为,更不知江枫此时已经完成了体内业力与元神力的交汇融合。

“愚昧小儿,心智不俗又如何,你的江湖阅历终究还是太浅,竟然会轻信敌人的话,真的与我对决武技!江枫,带着你的愚蠢,你可以去死了!”

又是一次拳掌轰击,江枫以阴柔之法化解了领头者刚猛的攻击,正是金蛇缠丝手!但领头者却突然狞笑一声,神海境中期的气息骤然爆发,体内修为疯狂运转,业力汹涌而出,瞬间集中在右掌之上。

“断崖掌!”

领头者厉声大喝,掌上闪烁着土黄色的光芒,仿佛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如要开山断崖,劈向江枫天灵。

“哈哈哈!这才对嘛!这才是魔修应有的样子,不然只有我一个人使阴耍诈岂不是太过无耻了吗?”

领头者违约突袭,江枫不惊反喜,一切皆在意料之中,极元功运转,体内融合完毕的双力疯狂涌向右腿,霎时令江枫的右腿仿若金箔裹覆,耀眼难视。

“狂风卷叶!”

“轰!”

“啊!”

江枫腿如风刃,踢在领头者的右掌上,领头者痛喊一声,整条右臂全部变形骨折,整个人如被神鞭抽中,倒飞而去,喷出一口鲜血。

“这就是真正的王道修士!”

江枫心中惊喜形表于色,这才是王道修士,真正的王道修士,在他的面前,即便是高出一个境界的神海境修士也只能俯首称臣。曾经的状态顶多只能称之为王道修法,只有修炼功法,融合双力,才能展现出王道修士真正的威力。

脚尖轻点,江枫化作一道残影向着倒飞的领头者疾行而去,领头者急忙强行停住身形,难以置信地怒吼道:“你没有力竭?!”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现在仍处于力竭状态?”江枫不答反讽,出手更加凌厉,空气震荡,清气不断被搅乱,领头者一击不胜反败,已经失了先机,只能疲于应付,苦苦招架。

“他竟然已经恢复的修为!”

“什么时候?”

“难道这又是江枫的算计?他从一开始就想和领队单独决战!”

四周围观的魔修同样对江枫已经恢复实力始料未及,彼此对视,窃窃低语,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流云掌!”

流云迷雾暗藏层层掌劲,仿佛叠浪聚势,向领头者再次轰去,领头者右手尚未恢复,只能执左掌迎击,土黄色的业力光辉如同最厚重的大地,坚不可摧,与流云掌轰击在一起。

“嗯!”

领头者闷哼一声,吃了暗亏。江枫同样没有想到,王道修法状态下的流云掌,竟然都有如此威力。

“拿出你的真本事,你不是神海境中期吗?让我战的痛快!”

江枫气势越攀越高,领头者节节败退,最后一咬牙,怒吼道:“这是你逼我的!”

领头者仰天大喝,身上突然披覆上一层暗红色的光膜,业力也不再是单纯的的土黄色,右臂一振,本已骨折扭曲的右臂瞬间完好复原,但领头者脸上也出现一刹那的苍白,显然这种迅速恢复伤势的方法对自身损伤颇大。

“冥土葬生!”

领头者双手彻底转变成暗红色,猛然击向地面,一股浑浊的血腥雾气瞬间弥漫四周,致使大地仿佛融化成沼泽,江枫见势不对就欲跳出术法范围,但地面的沙土如同有了生命,化作一只土黄大手一把将他抓在掌中,重新拖回地面。

“葬!”

“五品顶级灵术,足以媲美一品神通!”

江枫被沙土化作的大手拖回已如沼泽的地面,身体被强行拽入地底,江枫越是挣扎,禁锢就越紧,沉陷得就越深,少时,下半身已经完全陷入地面之中。

“你剑法虽好,但我禁锢你的四肢,看你还怎么逃生!”

“火云……啊!!!这是什么?”

江枫右掌刚一蓄力,如深泽般的地面中突然伸出数十只白骨森森的手臂,抓住他衣服、肩膀、头发,不过数息,就将他完全拖入地底。

“我看你如何不死?”

就在江枫完全陷入地面后,一切又再次恢复原状,领头者喘着粗气,来到江枫沉陷的地面上方,冷视着四周的魔修,这些人被他杀机烈烈的目光扫过,急忙将头低下,不敢对视,他们现在已经升不起任何对领头者不利的念头,刚才的灵术太过可怕,若是换做他们,他们自问,绝对无法逃脱,如今只能默认功劳归于领头者。

“恭喜领队成功斩杀江枫,得获宗门重赏!”

有机敏之人立刻向领头者道贺,其余人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放低姿态,表明自己的立场,齐声道贺。

“恭喜领队,回宗后必定平步青云!”

“领队将得宗主赏赐,修为必将更进一步,我等在此先行道贺!”

“恭贺领队……”

领头者见此自傲窃喜,心神也渐渐松了下来。

“江枫,你是王道修士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死在这里,死在我的脚下,成为我更上一层的垫脚石!哈哈哈哈!”

领头者长声狂笑,志得意满,但就在此时,一股破魂凌厉之意从地底突然爆发,一道寒光螺旋而出,破开地表,在地面上留下一个针孔大的小洞,刺向狂笑中的领头者。

领头者心底突然升起一种死亡的寒意,终身跃起,急速后退躲避眉心要害,但一枚透明的螺旋长针依旧刺入了他的胸腔内。

“破魂针!”

领头者凄声大喊,破魂针刺入其胸腔后立刻化作袭灭龙卷,领头者虽运转修为极力抵御,但五脏六腑依旧受了重伤,两边肋骨全部断裂,破魂针,并不是只对魂魄有杀伤力。

“噗!”

领头者咳出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跪在地上难以动弹,眼看活不成了。

“怎么可能?”

……

(未完待续!)

第111章 变数再起

“极元功!”

地底黑暗中,江枫突然睁开双目,心中低喝,金色业力毫无保留全部爆发,极元功再次显威,震碎了束缚他的沙土大手和诸多白骨手臂,江枫仿佛身处一个金色的大球中,冥土葬生的诡异能量再难靠近他的身体。

“破!破!破!”

极元功即是功法,也是战技,它追求的是元神力的精纯以及对融合双力的运用。江枫双力并行,动若猛虎,拳若蛟龙,彻底破开冥土葬生,双掌舞动,宛如落日沉阳,赤如血钻,向上猛然一推,声势浩荡,如击九霄,瞬间破开层层厚土。

“火云焚天!”

地面上,江枫沉陷的地方,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火红的光芒带着炽热的气息,仿佛地狱之火,从地府深处袭掠而来。

“轰!”

滔天火焰爆发,将四周化作一片火海,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火海中突然冲出。

领头者强忍伤势,急忙对四周魔修大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趁现在杀了他,你们都想死不成!”

“杀!”

一众魔修立刻反应过来,手持法宝杀向火海中的身影,但江枫更快一步,在法宝临身之前就冲出火海,杀向一旁重伤垂死的领头者。

“你可以去死了!”

右手一绕,玉剑再次出现在江枫手中,向着领头者霍然斩去,领头者抬掌抵挡,但江枫眼中杀意沸腾,一声低喝:“月影剑法!”

一道宛如实质的剑影从领头者身后刺来,只听“扑哧”一声,领头者已被剑影刺穿眉心,双眼一瞪,彻底成为死人。

江枫取下领头者的储物戒,极元功运转加持,玉剑挥舞,七道剑影再现,杀向余下的十四个魔修。

“杀!”

江枫杀意沸腾,突然,天际传来一声惊雷怒喝,滚滚而来,直接震退了他的身形。

“放肆!”

话音甫落,一道灰色的掌印紧随其后,从天而降,掌印所过之处,空间褶皱,天地能量聚集,清气震荡,仿佛燃烧。江枫感受着掌印中传来的灭绝之威,瞳孔一缩,急忙挥舞玉剑,运使极元功,抵挡灰色掌印。

“七痕剑阵!破魂针!”

“轰!”

掌印落下,七痕剑阵抵挡了一息瞬间破碎成幻,玉剑斩出的剑芒,令在场魔修心寒胆颤的一剑,却仿佛冰雪遇到熔岩,消融在掌印前,破魂针刺去,最终仍消没在掌印中,但经这三次阻挡,灰色掌印也出现了黯淡。

“火云焚天!”

危难之间,江枫已被锁定,逃脱不得,业力不计后果地疯狂涌入右掌之中,天地清气自动聚集,赤血如钻的一掌对着眼前的灰色大掌印突然拍出,一个宛如火云凝成的巨掌攻向空中的掌印。不仅如此,江枫一声大喝,施展最强战技极元功,紧随其后杀向掌印。

“轰!”

火浪袭卷,灰雾翻滚,江枫惊呼一声倒飞而去,撞断数棵粗壮的大树才勉强停下,鲜血喷出,伤势再次加重!

“是谁杀了我的师侄?”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个灰衣老者脚踏飞剑出现在众人面前,余下的魔修还未完全弄明白眼前发生的突兀的一切,但一看清老者面容,立刻齐齐跪拜行礼。

“吾等拜见宋执事!”

“老夫再问一遍,是谁杀死了我的师侄?”

宋执事怒声再问,一众心中大喜,冷笑着指向一旁勉强再次站起的江枫,说道:“启禀宋执事,杀害余公子的人就是江枫!”

“果然是你!”

宋执事怒瞪着看向江枫,气息再无收敛,骇人的威压向江枫逼压而去。

“丹鼎境巅峰!”

江枫心神骇然,被宋执事的气息威压逼得透不过气,万万没想到到了这种关头,竟然会出现一个丹鼎境的魔修,而且还与已死的余公子关系匪浅,显然是为了报仇而来。

“那个老家伙闭关之前曾千叮万嘱,请我代他保护他的宝贝徒弟。我助我那师侄躲过了云霄殿围杀,因为担心被发现,离得稍远了些,没想到我一时疏忽,竟害得他身首异处!”

灰衣宋执事将余公子的身首再次合在一切,俯视着四周的魔修,责问道:“谁是领队?为何不保护好他,出来受死!”

久无人应,一个魔修才战战兢兢壮着胆子出言道:“宋执事赎罪,领队方才已不幸被江枫残忍杀害!”

“嗯!”宋执事这才看到领头者的尸身,震怒道,“死了?本座要杀你,你就算死了也无用!”

“嘭!”

话音未落,宋执事一掌拍碎领头者的尸身,令其变成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江枫心底一沉,这个宋执事表现出的癫狂,让他找不到丝毫生路的可能。四周魔修心底也是一寒,不过他们看向江枫时都毫不掩饰地冷笑。宋执事与余公子的师尊历来交好,不然也不会被拜托暂时照看余公子,如今既然出面,必会斩杀江枫。

而此时,灰衣老者已经转身看向江枫。

“你就是江枫?宗主亲自下令悬赏斩杀的人?31个暗子,被你一个废人杀得只剩下一半不到,其中更是几乎全是被斩首的,小小年纪如此杀伐果断,以长生门境界创下如此战绩,难怪宗主会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斩杀你,你值得如此!哈哈哈哈!好!杀了你,回宗领取赏赐,也不枉我外出一次!”

看着宋执事,江枫强迫自己挺直腰脊,直面宋执事,声音无惧无畏:“你们魔修不就是喜欢这样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个什么余公子就是我杀的,他的储物戒、他们的储物戒也都在我手里,你又能奈我何?”

江枫一摊手掌,露出十余个储物戒,余公子的就在其中,斩首,并非他杀人的恶趣味,只是,每次他与魔修交战,都会想起当年云霄殿外被许林老魔斩杀的那些凡人,他们何错之有,还不是被人生生斩首,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而且斩首相对而言也更加保险。

看着江枫,宋执事怒极反笑道:“好胆识!不过你千万要将这些储物戒收好,我一会会将其全部收回,也希望等我一刀一刀刮下你的血肉时,你还能如此硬气!”

语罢,宋执事突然俯冲向江枫,江枫修为运转,手中十多个无主的储物戒在双力下全部破碎,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有丹药、有玉简、有卷轴书本、最多的却是各式各样的灵符。

江枫迅速将全部的防御灵符贴在身上,层层叠叠,足有近千张,其中光是余公子一人的收藏就占了四百多张。江枫不禁感慨,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惜命,虽然之前看见余公子取出数量众多的防御灵符防御时江枫就推断出他存货不少,但也没想到他有这么多。

防御灵符激活,撑起一个半球状的防御壁垒,将江枫重重护在其中,光壁足有三十丈厚,简直是令人发指,让每一个看到的人目瞪口呆。

这也正是江枫之前不惜分心也要收走这些被他斩杀的人的储物戒的原因之一,他要未雨绸缪。

“咚!”

一声闷响,宋执事一掌落在光壁上,只见壁垒上荡起一层涟漪,毫无损伤,而宋执事却反被当场震退。

“雕虫小技!我看你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宋执事先被一个小辈轻辱,如今又被对方使用自己宗门弟子的灵符来抵御自己的攻击,心中恼火,施展神通再次杀向江枫。

“唳魔刀!”

宋执事修为爆发,业力在右手凝聚成一把漆黑如墨的魔刀,向着江枫的防御光壁连招斩去。

“轰!轰!轰!轰!轰!”

唳魔刀本就是神通,如今更是在一个丹鼎境巅峰魔修的手中施展,威能更甚,江枫身前的壁垒在不断减少变薄,但他却依旧神态自若,轻声笑道:“不需要多久,数息时间就够了!”

说罢,江枫拾起上百张攻击用的灵符向着宋执事扔去,风、雷、水、火、土五种灵术如同世上最美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全部袭向宋执事。

“这种一品灵术的灵符,来的再多也伤不了老夫!”

宋执事魔刀一挥,漫天灵术全部湮灭,但此时,江枫的第二波攻击灵符已经来到,但很多灵符甚至还未来得及完全激活,就被宋执事一刀斩灭。

“攻击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的!”

江枫将手中最后的灵符全部扔向宋执事,漫天灵术绚烂的光芒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江枫将怀中的一枚符令夹杂在诸多灵符中一起扔了出去。

“负隅顽抗!江枫如此作为,不过是多活片刻罢了,最终仍是死路一条!”

“不错,我就不信,还会有奇迹出现!”

“……”

四周魔修早已心定,不再有什么顾虑,冷嘲热讽,从他们对江枫动手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们自信,不会被云霄殿发觉,可这里虽是承天山脉深处,连云霄弟子也很少来此,但毕竟是云霄殿势力范围之内,他们仍需小心。只待宋执事斩杀江枫,他们就可以立刻平安归宗了。

符令夹在灵符中,被宋执事一刀毁去,江枫的脸上突然露出轻松的笑容,自语道:“谁说不会有奇迹出现的?”

就在符令破碎的瞬间,云霄殿宗门处,一直皱眉闭目,焦急等待的叶鸿飞猛然睁开双眼,对叶环等人命令道:“枫儿已捏碎符令发出信号,速随我前去救援!”

“是!”

雷克霖等云霄九子早已到齐,包括蒋毅这种云霄九子之下最强的几人也已静待许久。叶鸿飞下令的瞬间,立刻抬手布下一道传送法阵,直通江枫所在,并率先冲入传送法阵的光芒之中。

其余人紧随其后,白石、韩丰早已迫不及待,冲在云霄九子最前方。雷克霖虽然意外江枫至今仍未死,但也不敢拖延得太明显,转眼也消失在传送法阵中。

与此同时,宋执事一刀破碎江枫最后的一层防御光幕,持刀傲立,漠视江枫,道:“你一个废人,能死在老夫唳魔刀神通之下,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了!”

江枫看着他,只是抿嘴轻笑:“我说了,只要数息就够了!”

然而宋执事已经高举魔刀,对其历喝道:“记住了,这就是强者和弱者的天壤之别,我比你强,你就注定死在我的刀下!”

眼看魔刀即将落下,就在此时,一道雷霆天音,仿佛天地震怒,从虚空中传来,瞬间禁锢了在场魔修所有的动作。

“强?我倒要看看,你是能强到哪去啊!”

……

(未完待续!)

第112章 落幕

“强?我倒要看看,你是能强到哪去啊!”

就在唳魔刀即将向着江枫斩下的瞬间,一道愤怒到极点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中传出,所有被禁锢行动的魔修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已然受了内伤。

宋执事手中的唳魔刀已经崩溃星碎,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在这道怒喝声中唯独毫发未伤的江枫,感受着被人强行禁锢而无法动作丝毫的身体。

一个足以令他心神崩溃的猜测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动用空间之力,至少也是界空境巅峰!”

这个念头生起的瞬间,就令宋执事的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尽,只有一双惊恐的双眼,看着江枫上方的虚空,眨也不能眨动。

“怎么?你不是很强吗?尽情施展你的能为啊!在我面前再用一次你的唳魔刀啊!”

虚空中,一座巨大的传送法阵光芒敛尽,现出其中怒火滔天的叶鸿飞,以及他身后,面色各异的云霄殿众人。

“云霄殿主!执法堂之主!长生堂之主!御心堂之主!”

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几人,宋执事的眼神开始出现涣散,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心神、他的灵魂、他的生命的一切,他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本以为,来人顶多只是一个界空境的修士,这样,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云霄殿主亲至,他哪里还有生路可言。可是被禁锢的他,连一声求饶也做不到。

看着师父他们,江枫终于彻底放松紧绷的神经,无力瘫坐在地上。

“二师兄!”

传送法阵消散,众人落下,白石和韩丰立刻来到江枫身边,看着他全身伤痕累累的模样,急忙从单通汇那儿取来疗伤丹药,先喂他服下。

雷克霖瞥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暗道:“这样都死不了!算你命大!”

“枫儿,你没事吧?”

看着师父关切的眼神,江枫笑道:“师父不必忧心,内伤虽有,但是并无大碍,只是外伤重了一些,还有些脱力而已!”

“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还叫我不要忧心!”叶鸿飞微怒道,“幸好我没有告知你师娘这次的行动,不然,她一定会活剐了我的!都怪师父,不该让你作为诱饵引这些魔教暗子现身,不然你也不会伤重至此。”

江枫还未回答,而听了叶鸿飞所说一切的魔修们无不心神俱震,瞬间心灰意冷,原来,这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叶鸿飞师徒布下的一个诱杀之局。难怪,难怪江枫最初在承天山脉中走得如此之慢,难怪江枫始终有恃无恐,原来,一切都只是为了引出他们一举歼灭的计谋,为此,江枫甚至不惜以身为饵。

他们在设计斩杀江枫,想要回宗领功,却不知,他们从一开始在别人的计谋之中。他们很想哭,觉得自己很可悲、很可笑,更愚蠢的可怜,却发现,他们现在连流泪也做不到。

就在此时,叶环等人环视四周,突然吃惊地看着江枫,问道:“枫儿,这些魔修都是你杀的吗?”

江枫点点头,自豪道:“9个长生门境界的魔修、7个神海境初期的魔修、1个神海境中期的领头魔修,弟子,幸不辱命、幸不辱师门!”

“你说什么?!”

雷克霖听他说罢惊呼出声,其余人同样目光呆滞地看着他,31个魔教暗子,30个围攻,却仍被他杀了17人,其中还有8个神海境的魔修,要知道,当日围剿时,斩杀神海境魔修最多的夏夜殇,也只斩杀了两个神海境中期,虽然当时处于混战之中,那些魔修的战力总体上也比这些人要强得多,但也无法与江枫的战绩相提并论。

“敢问掌教师伯,眼前这些魔修当做何处置?”

雷克霖看着眼前被禁锢的15个魔修,杀意沸腾,当日一战,他只斩杀了一个神海初期的魔修,重伤的那个是神海境中期,他已经成功逆转了自己的负面形象,但是江枫今日一战,所取得的战绩将会直接掩住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光芒。

本来江枫即将外出历练,夏夜殇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这份荣耀将是独属于他一人,但是现在,今日之后,注定成空。他现在迫切希望战斗,即便再次伤重也在所不惜,他想斩杀眼前这些神海境的魔修,用他们的鲜血来夺回属于他自己的荣耀。

叶鸿飞自然知晓他的意图,对于江枫的战绩,他方才探视周围时已然确定,只不过比起这些,他更关心自己弟子的伤势罢了。没有回头,叶鸿飞沉声道:“斩草除根,都杀了!”

就在叶鸿飞下令的瞬间,雷克霖甚至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他的师父周子分堂主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抬手一挥,十五个魔修,包括一个丹鼎境巅峰的宋执事,在这轻轻一拂之下,全部化作血雾,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声音,甚至来不及看清他们脸上最后的神情。

“回宗!”

叶鸿飞抱起江枫,转身飞回宗门。叶环抬脚一跺,地面霎时龟裂,满地尸体坠入裂缝深渊之中后,叶环也转身离去,地面又恢复原状,除了场中尚有战斗痕迹仍在,已再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怎样的人存在过,又在这里死去……

江枫最后回头默默凝视了许久,看着空地上尚未散尽的血雾,江枫最终只有一阵轻叹。自己舍生搏命也无法完全斩杀的敌人,却在一息之间,全死了,只因为自己师父的一句“都杀了”,只是周子分师叔的一次拂手轻挥……

强弱之间,竟是这般天差地别!

生死的既定,原来如此……

一行人回到云霄殿,叶鸿飞直接抱着江枫去了济生堂,叶环则料理后续,此次除去幽罗宗余下的所有暗子,江枫当居首功,特别是他以一介残身废体斩杀了超越半数的敌人,更是震慑人心。

雷克霖心中虽然不愉,但是出手尽灭敌人的毕竟是自己的师尊,他也不好太过表现出什么,待了一会儿,心烦意乱,就离去了。

这次他弄巧成拙,本想江枫若陷于危难,叶鸿飞碍于身份,应该不会出手,会令他们云霄九子动手,他到时就可以出手相救,也算一举多得,故而召集人手,一是防患于未然,二是为自己造势。

可而今看来,他们不仅毫无用武之地,反而意外成全了江枫,江枫今日的战绩,不久便会通过这些人传遍全宗,江枫将会再次声名大噪,而他雷克霖的光芒将会被压下去,至少在江枫正式外出历练之前,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

另一边,江枫被叶鸿飞抱去济生堂疗伤,不多时,被惊动的赵明生和陈东旭亦相继赶来,正见被一群医师围在中央,伤痕累累的江枫。陈东旭皱眉拨开了人群,直接将众医师强势驱离,这些医师医术远不及他,也不好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各自悻悻地散去,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的江枫,伤口的流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全身伤痕累累,有多处剑伤,左肩上的一刀,穿过他的关节,差点卸去他整条手臂,后背的一刀,深度几乎见骨,看上去狰狞可怕,他体内更受了内伤。

赵明生见了心疼不已,陈东旭见了也觉着心惊,难得江枫竟然可以强撑着这么重的伤保持清醒不昏迷,看向叶鸿飞,赵明生眉头紧皱,怒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当人师父的?他两个月前重伤刚好,现在又受这么重的伤,你好歹也是个云霄殿主,就是这样保护徒弟的吗?!”

叶鸿飞心中有愧,正要详述,济生堂外突然冲来一个丽人,正是从叶环处得知了真相的苏晓。

“你……”

“师娘!”

苏晓第一眼就见到叶鸿飞,指着他的鼻子就要发火,但听到江枫唤自己,这才转身向江枫看去,这一看,待看清江枫此时的伤势,苏晓眼泪当场就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江枫见她似乎就要转身甩叶鸿飞一巴掌,急忙将她叫住。

“师娘,你不要怪师父,这次是我自愿的,行动开始前,师父曾多次询问我的意愿,是我坚持要去的!”

“傻孩子!”苏晓轻抚他的额头,更加心疼。

赵明生仍不明所以,只能问道:“孩子,告诉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下,江枫将行动前后详细的过程全部详述给了四人听,即便是叶鸿飞也不知晓他今日战斗的细节。陈东旭和苏晓也没闲着,一边听他叙述今日之事,一边为他疗伤,只是每每听到惊险处时,都会忍不住停下片刻,缓过心情再继续。

一席话尽,叶鸿飞当即责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胡来,你当时既然已经将他们全数引诱出来了,为何不立刻捏碎符令,传信给我,反而与他们死战。你不过长生门境界,一人独对30人,你疯了!”

“不错,你实在是太乱来了!”赵明生听罢也有些心有余悸地恼道。

“师父赎罪!我承认我有些乱来,但是我清楚我并没有疯,这次的行为,是我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的!”

“为什么?”叶鸿飞复问。

“为了向师父证明,我可以独自入世历练并且存活下来!”

江枫的回答,令在场四人听罢一时无言,特别是叶鸿飞,嘴唇张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是苏晓,听后瞪了一眼叶鸿飞,怒道:“说到底,还是要怪你!”

叶鸿飞依旧无言,苏晓看向江枫,郑重道:“你这孩子自小乱来,这次又是这样,放你入世那还得了,无论如何,仅此一次,我是绝不会同意你下山历练的!”

“师娘……”

江枫心中大急,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师娘这反而起了反效果,正要开口,陈东旭却先一步说道:“不,让他去!”

“为什么?”

这一次,就连赵明生也是支持苏晓的,叶鸿飞看着江枫的眼睛,良久,这才代陈东旭回答道:“因为他向我们的证明已经足够了!”

……

(未完待续!)

第113章补缺

苏晓和赵明生听罢叶鸿飞的话,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是的,江枫向他们的证明已经够了!

回想江枫所述,他在此次诱敌灭杀的行动中所表现出的战力、战策、智谋、安排,虽有不足,但都已经十分出色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还不足以表明他的决心吗?

“罢了!罢了!”

“罢了……”

气氛一时伤感,江枫难以面对这种氛围,当即嬉笑道:“当然,我之所这么卖力战斗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下次从陈大夫这里疗伤出去时可以笑着离开。嘿嘿!”

“臭小子!”陈东旭轻轻拍了他的后脑一下,哭笑不得,这小子竟敢拿他开涮。

苏晓闻言也重新笑了起来,显然知晓江枫为什么糗陈东旭。

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陈东旭豪言道:“放心吧,臭小子!这次你让我很满意,我保证你的伤三天即可痊愈,这三天,你就安心养伤吧!”

江枫得陈东旭豪言承诺,自是欢喜,笑逐颜开,这样一来,他入世历练的日子虽然会推迟几天,但也不会太久。

就在此时,叶鸿飞突然神情一怔,昂首看向虚无处,来不及交代一句话,一个闪身,直接消失了。

“发生什么事了?”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料想应该是有什么要事急需处理,不能详述,故而叶鸿飞才是这般态度,当下也不再在意。

不多时,叶鸿飞与六堂之主齐聚云霄禁地外,相视一眼,同时躬身行礼,齐声道:“宗祖急召,不知何事?弟子等一殿六堂之主求见听命!”

“轰!”

石门开启,七人迈步消失在云霄禁地的黑暗中。

……

一个时辰后,云霄禁地再启,叶鸿飞七人忧心忡忡地走了出来,向禁地内再次行了一礼,石门关闭,清元长老看向叶鸿飞刚要发问,就被叶鸿飞抬手止住。

“不要多言,这件事不要对外人说起,按照宗祖的命令去做,这件事,我们云霄殿不要插手!”

说罢,叶鸿飞看向叶环道:“师兄,你先随我来!其余人各自散去,今日之事,当做没发生过!”

“是!”

叶鸿飞与叶环并肩而行,一路无言,来到一处密室,叶鸿飞这才对叶环问道:“师兄,你说这会是巧合吗?”

叶环眼神缥缈,反问道:“是巧合,还是天意?”

叶鸿飞沉默不言,许久,才道:“师伯祖化道前曾说枫儿不死,他日必将光耀我云霄殿,更说出‘十三’二字,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猜测‘十三’所指究竟是何物,直到近日来,才初步推断师伯祖所说‘十三’极有可能就是指天堑海彼岸的十三地。”

叶环负手而立,接着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破除枫儿命海封印的方法,一直以来毫无所获。可是,就在枫儿决定将去十三地历练之时,宗祖们竟然推算出不日会有仙宝降临十三地。我真的无法确定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仙迹人间难寻,可是今日却有仙宝降临,只是我等只知仙宝,却依旧不知仙宝确为何物?”叶鸿飞叹道,“十三地中有禁忌存在,这一次,他们一定会动手,甚至会在十三地掀起一场惊天乱局!宗祖不让云霄殿插手,说实在的,我很意外,因为仙宝对他们同样有用,但我不得不说,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错!”叶环肯定道,“魔教暂且不论,云霄殿一旦参与其中,极有可能会导致正魔之战提前爆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冥月教在严屹接任后一直在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幽罗宗有幽行在,同样不容小觑。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将祸端从十三地引至九州!”

又是一阵沉默,叶环看向叶鸿飞道:“我的意思,枫儿去十三地历练的事,仍需慎重考虑!”

“师兄,你还不知道今日一战的详细过程吧!”叶鸿飞轻笑道,“我来慢慢告诉你!”

“今日,枫儿他……”

话尽,叶环凝眉沉思,叹道:“难得!难得!所以,你的意思是……”

“让他去!”

“如此也好!”

……

夜,江枫回房静修,没有点灯,经过一天的治疗,他的外伤已经好了六成了,这三日仍需要疗养。

这还是因为陈东旭和苏晓他们不想过度损耗江枫的潜能,不希望通过透支他的命元来加快疗伤的结果,不然,以他们二人的医术,江枫的伤数息就可痊愈,但那样的伤害太大,得不偿失。

“枫儿!睡了吗?”

门外,叶鸿飞叩门轻唤,江枫点亮灯盏,又取出一枚灵光珠让房间更加明亮,这才整理衣冠为师父开门。

“师父为何事而来?”

请师父坐下,斟好香茶,江枫才向叶鸿飞问明来由。

“枫儿,师父也不跟你啰嗦了,你今日一战,应该感觉到自身有很多欠缺,现在也应该总结好了,当着为师的面,将它们一一说明!”

“是!弟子今日一战,觉得手段太少,不足以应敌。”江枫坐在侧下位,说道。

“其一,弟子至今未习任何身法,与人战斗时只能靠灵阵来达到高速移动的目的,但终究太过不便!

“其二,弟子至今没有一件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宝,虽有玄阶玉剑,但应敌时每每只能以精血来将之威能完全激活,繁琐不便!

“其三,弟子战斗经验太少,对敌时常有捉襟见肘的情况,更没有保命、逃命之法,亡命之危再加一成!

“其四,弟子今日与人对敌,醒悟保护魂魄同样至关重要,弟子虽知攻击之法,却不知防御之法,难以自保!”

江枫说罢,不再言语,叶鸿飞疑问道:“你不觉得自己懂得的术法太少了吗?”

江枫笑道:“贪多无益!我如今已习有功法、灵术、神通、剑术,足够我用了。他日若有需要,我也可以在历练时自己去学习适合自己的。所以,我不觉得自己术法上有什么急需的!”

“好!”叶鸿飞站起身来,走到江枫面前,说道,“你的这些欠缺,为师自会为你补全,但是,其他你尚未察觉的欠缺之处,为师不会提醒你,也不会帮你,你听懂了吗?”

江枫张嘴一时无言,最后肯定道:“弟子明白!其余欠缺,日后历练自会由弟子自行补全,只是尽早尽晚,是福是祸,都在于弟子自身了!”

叶鸿飞郑重点头,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多言,制止了自己想要指点的念头,抬手一指点在江枫眉心,一股信息传入江枫脑海中。

“枫儿,你身法欠缺,为师便传你我云霄殿的身法诀窍——‘羽痕千落’!此术乃是五品顶级灵术,足以媲美不少低级神通,更含有幻身的诀窍,只有到达神海境才能开始初步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足够你用于逃命、保命!”

江枫闭目凝神,潜心体悟,将羽痕千落的要诀牢记在心,这才睁开双目。

叶鸿飞见此又道:“至于你的本命法宝,需要你外出历练时自己去找寻最适合自己的,在此之前,为师不会给你任何法宝,也不允许你将玉剑祭炼成本命法宝。相对的,为师会传你一件元神兵!”

“元神兵!”

江枫凝神望去,只见叶鸿飞储物戒一闪,一把银色长梭出现在手中。

“此物名为‘千羽梭’!乃是你吴翳师叔与清元师叔所铸,虽只是随意之作,但也是玄阶六品的元神兵,刃开千羽,你的元神修为越高,能驱使的羽刃就越多。我现在就传你祭炼之法和御使之法!”

叶鸿飞将千羽梭交给江枫,抬指一点,千羽梭的祭炼方法和御使方法全数传入江枫脑海中,还不及江枫欣喜,叶鸿飞又道:“千羽梭乃是元神兵,自有镇守元神之效,你稍后将之祭炼后自会明白用其守护魂魄的方法!”

“最后,你虽说他日可另学术法,但我还是要传你一种术法傍身。”叶鸿飞说着,取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玉石扔着江枫,继续道,“你灵属主火,此玉中含有一种火系术法,极限在神通范畴,但所学能达到何种地步仍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待他日你的业力修为达到某种境界后,自然就可以开启它,收好!”

江枫应言将玉石郑重的收入储物戒中,此物甚是奇妙,需要好好专研,不然,他日所得若只是一品灵术,岂非白白浪费师父的苦心。

正要向师父致谢,江枫抬头一看,却早已不见师父人影,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关切的话——“好好养伤!”

“多谢师父!”

江枫柔声低语,开始先行祭炼千羽梭,至于羽痕千落,待他伤势痊愈后再学也不迟。

随着江枫的祭炼,千羽梭上的羽纹仿佛活过来一般,那种心神相通的感觉越发清晰,当这种清晰感达到如臂挥使的瞬间,江枫突然睁开双眼,手中的的千羽梭顿时就有十道羽刃飞出,向着墙壁破风刺去。

“咚!咚!咚!”

密集的穿刺声连连作响,十枚羽刃破入石壁中足有数寸。

“收!”

召回羽刃,江枫心念一动,将千羽梭收入识海之中,叹道:“初步掌握,只能使用羽开十刃,与我元神修为境界的御使极限相差甚大,且威力也令人颇不满意。罢了!待熟练掌握之后,自然会有所改变!不过,我真没想到,将千羽梭置于识海中,竟然可以抵御元神攻击,守护魂印、魄纹,可惜现在的我还不能做到很完美!”

熄灭灯光,江枫在黑暗静谧的房中开始继续体悟千羽梭与羽痕千落的妙处,一夜无言。

时间一转,晃眼已过三日,江枫伤势痊愈,结束了疗伤,迎来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

(未完待续!)

第114章 离别

清晨,江枫盘坐在屋内,服下丹药,双手合印,闭目凝神。

丹药中的药力转化成最精纯的业力汇入丹田,最后又汇聚到长生门内,随着业力洪流的不断注入,江枫的长生门正一寸一厘地成长着,当长生门长到五丈九的刹那,江枫一咬牙,手印再变,体内业力更加汹涌地灌入长生门。

江枫体内响起一声嗡鸣,长生门突破极限,达到了六丈,但这一切奇异感觉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感受到。

“终于六丈了吗?”

内观自视,江枫察觉到自己的实力又精进了一分,但他现在的元神力修为只达到元虚境初期,与业力境界并不对等,达不到完美交融的地步。

然而随着元神修为的逐渐提升,这种平衡将会越来越接近,最终完成江枫所认为的王道修士完美的交融。

稍作休整,江枫取出夏夜殇赠予他的那枚玉简,这是她闭关前送给他的践行礼物。将玉简贴在眉心,元神力缓缓探入,江枫慢慢闭上了眼。

玉简中,一处纯白的空间里,一个少女身姿窈窕、姿容俏丽,静立在那儿巧笑嫣然,温柔地望着江枫,美丽动人之处,不可方物。

正是,夏夜殇!

“珍重!等我!”

夏夜殇红唇微张,贝齿轻启,银铃天籁般的声音徐徐传来,短短四字,温和、轻柔,回荡在江枫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元神力退出玉简,江枫将后者珍之重之地放入一个精致的木盒中,收进了储物戒,脑海中,还回荡着少女俏丽的倩影,良久,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同样温柔的幅度,一声轻语,渐渐消失在房间内。

“我等你!”

……

云霄殿,祭天道场。

叶鸿飞、清元、叶环,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三人鼎立一方,一个庞大的传送灵阵正流淌着淡淡的光辉。

少顷,江枫身着一件朴素的常服,背负行囊,出现在祭天道场。

“弟子拜见师父、师伯、四师叔!”

江枫向叶鸿飞三人恭敬行礼,又复站起身来,他此时一头长短适中的头发干净利落,面容整洁白净,身着简朴却透出卓然的气质,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好孩子,到师叔这来!”

“且慢!”

清元轻唤,江枫依言上前,就在此时,白石和韩丰突然出现,叫住江枫。

“你们两个小混蛋怎么也来了?”叶环笑骂道。

“弟子白石,拜见师父、掌教师伯、大师伯!”

“弟子韩丰,拜见师父、掌教师叔、四师叔!”

白石、韩丰见江枫未走,先向叶鸿飞三人行了礼,这才对江枫抱怨道:“二师兄你太不够意思了,一声不吭就要走,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若不是我和七师弟发现师父、掌教师伯和你都不在各自房中,还真不知道你今天就要离宗了!”

江枫笑道:“我伤势已然痊愈,静养多日,也该离宗,等的越久,我心中就越是不舍,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日离开。再说了,我前几日不是才与你们叙谈过吗?”

韩丰还欲开口,但已被叶鸿飞制止住:“好了!你们即是来送行的,就站在一边,不要多言,有话待会儿再说,不许妨碍我们!”

二人依言站在各自师父的身后,江枫来到清元长老面前,清元长老看着他,问道:“孩子,准备好了吗?”

“早已迫不及待!”

清元长老笑着点头,让江枫站在传送法阵中央。江枫站定,环顾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叶鸿飞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不必找了,你师娘没来!她说来了怕一会儿会控制不住自己强行中断阵法,干脆不来,现在估计正躲在房中不舍心伤呢!”

江枫眼中出现一抹本来隐藏很深的眷恋和不舍,到最后长舒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叶鸿飞语气转而严肃道:“原本,送你去十三地有你清元师叔一人足矣,但要精确具体方位,就需要我们三人合力了!十三地虽广,但总的却分为三大帝国——庆、赵、晋。三国鼎立,分割十三地,稍后,我和你四师叔会启动传送法阵送你去其中的庆国,你大师伯会为我们护法。”

“弟子明白!”

见江枫点头,叶鸿飞又对白石和韩丰说道:“还有什么话就趁现在说吧!”

白石、韩丰二人迈步上前,看着江枫想要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韩丰率先开口道:“今日之后,我和白师兄也要开始闭关了,出关后,也差不多到了入世历练的时候了,千言万语,最后仍只有一句——师兄,珍重!”

白石张张嘴,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四年后极剑峰正道大比,师兄,我们在那儿等你!”

江枫看着他们,细细地听着,特别是听到白石的话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向他们二人传音道:“小师妹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你们要替我照顾好她!”

透过祭天道场外的云雾,江枫仿佛看见了正在演武场中为了当年一个承诺而辛苦练功的叶冰巧,白石二人颔首应允,各自退开,不再言语。

“起阵!”

一切准备就绪,清元长老一声低喝,叶鸿飞三人同时向传送法阵一点,蔚蓝色的阵纹一瞬间全数亮起,将江枫的身影淹没其中,一股柔和的空间之力包裹着他的身体,将他拉扯入空间黑腔之中。

叶鸿飞眉心冲出一道灵光,没入江枫识海内,那是玄尘子化道前嘱咐叶鸿飞,他日若江枫离宗入世历练,就将当日化道之事告知他。江枫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细细地看着一切,忆起了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想起祖师在梦中见自己的最后一面,想起祖师为自己的做的一切。

挂着泪珠,江枫看着身边的五人,看着这个熟悉的宗门,他的身形慢慢融进虚空,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消失的刹那,江枫看到了,祭天道场边缘,一个躲在一旁,目中含泪,依依不舍的妇人。

“师娘!”

心中的轻唤,最终仍未传出,江枫眼中闪着泪光,消失在传送法阵的光芒之中。

“不要掉以轻心,横渡天堑海,这种长距离的传送直到传送完毕之前我们都必须维持空间通道的稳定!”

清元再次提醒,三人自然不会松懈心神,而此时,苏晓才神情哀伤的从一旁缓步走出。

“为什么选在庆国?”

苏晓低问,叶鸿飞柔声解释道:“庆国相对其他两国要相对平稳得多,我们选的地方也比较偏僻,修士的总体修为相对而言也要略低,最适合枫儿这种初临异地历练的新人,可以让他慢慢了解,慢慢成长!”

叶环也补充道:“九师妹,你就放心吧!庆国是我们精挑细选决定的选择,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就在叶环话音刚落,清元长老突然脸色大变,一种前所未有的惊骇神情转眼间便占据了他的脸庞。

“这是什么力量?!”

……

空间通道中,江枫脚下有一个无色透明的蒲团,是叶鸿飞他们为了保证他能够安全通过通道,顺利完成传送而特地凝聚空间之力为他准备的。强压住心中不舍,江枫盘腿坐在透明蒲团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空间传送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这种传送时所带来的异感也早已习惯,但是他从来没有进行过这么长距离的空间传送,这是第一次,他能够有时间细细观赏空间通道中的奇妙景象。

一望无际的黑色通道之中,难以判断上下左右、南北西东,江枫仔细观察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景象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他似乎一直都在静止不前。

当然,这是境界限制的原因,若是换成叶鸿飞,他所见的,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少时,江枫突然看见远处闪过一点亮光,仿若银白色的星点,在黑暗中尤为显眼,渐渐地,星辰化作皓月,那是出口,是传送的终点。光门的尽头,就是天堑之海的彼岸——十三地!

江枫展露笑容,就在此时,漆黑如墨,万古不变的空间黑腔中突然出现一道血光,血光仿佛从天外而来,拖着长长的血色光影,距离江枫不知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仿佛隔着万古岁月,但匆匆一瞥,血光散出到近前的一缕能量,就让江枫产生心神撕裂之感。

“这是什么?!”

江枫脸色大变,事出反常必有妖,直觉告诉他,他即将陷入某种致命的劫难之中。他想要立刻离开空间通道,出口就在眼前,已经接近,但就在这霎时之间,两道仿若天威的声音突然在空间黑腔中响起,碧落黄泉,威震八方。

“噬夲,就凭你也想跟我争血石!你敢插手,信不信老夫灭了你的蛮荒古林!”

“哈哈哈!仙宝血石,无主天降,有能者居之,你算个屁!靖宇子,你想灭我蛮荒古林,尽管来!”

“轰!”

两道声音,一者清朗含怒,一者狂傲无匹,话未尽,语未落,远方突然又出现一个光点,恐怖的能量在肆掠,那是超越凡道的力量。只闻一声惊天轰鸣,黑腔紧接着开始迅速奔溃解离,出现白色的裂痕,眼看裂痕即将蔓延着江枫近前,江枫一咬牙,瞬息之间,已将行李收入储物戒中,又将储物戒收入识海空间内。

江枫正要向着出口跃去,突然回头望见一点细微的血光飘至他的近前,那点血光渺小如沙粒一般,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明星。

“是那件所谓仙宝的碎屑!”

江枫的识海突然开始急速震荡,江枫知道,这是舍利头骨的躁动,一种想要将眼前血沙收为己有的念头顷刻间便占据了江枫的心神,眼看空间裂痕已近完全蔓延密布,江枫一咬牙,借舍利头骨此时主动复苏的躁动,与之心神相连,催动舍利金光,向血沙一裹,将其收入识海空间内,旋即转身跃向空间通道的出口。

就在江枫即将跳出的瞬间,黑腔完全崩塌,空间通道被两个至强者毁于一旦,澎湃的空间之力倾泻在江枫身上,眼看就要令其形神俱灭,他的舍利头骨突然散出浩瀚的金光,将重重空间之力挡在身外。

“啊!!!”

江枫虽得舍利金光相护,但仍被难以想象的力量强行推出黑腔通道,在光明重新映入他眼帘的瞬间,江枫已然伤重昏迷,向着地面径直坠落而下……

所幸护身金光仍在,才没有让他摔成一团肉饼。

……

云霄殿,祭天道场。

正在维持传送法阵的叶鸿飞、叶环、清元三人突然被阵法中逆冲而出的力量余波袭中身体,闷哼一声,被震飞数米之远才止住身形。

“噗!”

三人同时咳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单膝跪地,看着在这股力量下已经崩溃的传送法阵,失声大呼:“人仙之力!”

叶鸿飞当场脸色大变,对苏晓大喊道:“快去取枫儿的魂灯来!”

……

(未完待续!)

关于第四卷

第三卷“九州十三地”到今天就彻底结束了,这一卷,正式阐述了凌风对《轮回之业》这本书技术流的定义,也将主角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全景展现了出来。

同时,对人物之间的关系与将来局势的布局也已经挖好坑了。

玄尘子化道前预言的“十三”究竟是不是十三地?

仙宝血石又是什么?

它是如何降临人间的?

是否与江枫破解命海封印有关?

十三地的禁忌存在又将围绕着仙宝掀起怎样的乱局?

秘难尽知的十三地有藏着怎样的神秘?

江枫是否能如愿以偿学习到祭阵之法?

作为男二号的独孤生一难道真的要孤独一生吗?

这其中的阴谋算计,是非曲直,跌宕起伏,一切的后续,都将从明天正式开启的第四卷逐步揭晓!

第四卷,凌风将之命名为“人生若只如初见”!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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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奴

苏晓自知事非寻常,立刻将江枫置于云霄殿内的魂灯取来。

四人同时望向魂灯,只见灯盏中金色的火焰轻摆摇曳,虽显萎靡,但不见颓灭之势。

“还好,看样子枫儿虽然受了伤,但性命无忧!”

苏晓松了一口气,叶环则一边调息,一边问道:“为什么会有两位人仙存在的战斗波及到虚空黑腔?”

“看样子所谓的仙宝已经现世了,今日刚决定送枫儿去十三地,他就遇到了这种事,我现在真不确定送枫儿去十三地是否是正确的。”

叶鸿飞神情凝重,叶环同样无言,仙宝刚一降临,就引得两位人仙出手,之后会造成怎样的乱局谁也无法确定,那种局面,他们没有勇气去猜想。在场四人,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玄尘子的预言,可是现在,他们也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误会了玄尘子的预言,“十三”二字所指,或许并不是十三地。

见二人不再说话,苏晓急忙看向清元长老,问道:“四师兄,枫儿现在是否还在你们事前预定的降临之地?”

清元长老穿喘了口气,方才被人仙战斗能量波及,他受创最深,略显虚弱道:“空间崩溃,枫儿降落的地点出现了偏差,而且偏差很大,虽然难以推断具体位置,但应该还在庆国境内!”

白石和韩丰各自将师尊扶起,叶鸿飞被苏晓搀着,对他们两人吩咐道:“枫儿性命无忧,我们也只是略受伤创,你们不必担心,先行下去,今日之事不得与旁人说起,记住了吗?”

“弟子遵命!”

看了一眼各自的师尊,白石和韩丰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担心,但还是依令离开了。就在他们两人离开祭天道场的刹那,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道场的悬空岛上,来人衣裳朴素,手持蒲扇,看向叶鸿飞四人,问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很微弱,出现的时间也很短,但是为什么会有人仙之力突然出现在云霄殿?”

来人正是苏藏,叶鸿飞四人并未感到意外,向师叔祖见礼后,便将方才情况向苏藏详细说明了。

听罢,苏藏轻摇蒲扇默思良久,向叶鸿飞问道:“你有何打算?将江枫紧急寻回,还是将此事掀过不理?”

“枫儿受了伤,当务之急,当然是将他紧急寻回!”苏晓抢言。

叶鸿飞却沉默了数息,最后沉声道:“掀过不理!”

“师兄……”

苏藏抬扇打断苏晓的话语,向叶鸿飞点头道:“很好!既然已经人处十三地,之后一切的因缘际会,都只能让他一人独闯,你们不得再插手!”

苏藏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苏晓气恼地盯着叶鸿飞许久,最后狠声扔下一句话,也离开了——

“如果枫儿在十三地有个什么万一,你就抱着你的殿主之位孤独一辈子吧!”

……

十三地,庆国境内,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江枫突然感受到一阵颠簸,引动了体内的伤势,痛呓一阵,缓缓苏醒过来。

“这是哪儿啊?”

江枫低语,摸了摸昏昏涨涨的头,记不清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恍惚记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抬到了某处地方。又是一阵颠簸,锁链被江枫的动作牵动,发出“叮铃铃铃”的声音,令还处于浑噩中的江枫瞬间意识清醒。

江枫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脚和颈项处都被人用铁链禁锢住,而他此时衣衫破烂,灰头垢面,正被人关在一座囚车里,四周一片山岭密林,只有一条不算平坦的山路,囚车正被两个人驾着,一路疾行。

“耶尼肃布!”

一个声音传来,江枫抬眼望去,正见一个长发掩面,同样脏乱如乞丐的人正关切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终于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江枫喃喃自语,囚车中,算上他一共有11人,勉强挤在一起,多为壮年男子,但除了那个向他说话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低着头,眼中光泽黯淡,毫无生气可言。

“刷的开努极能了此,咯是安道寒空。”

那个一开始对江枫说话人听到江枫说出的语言,又吃惊地说了一句,但江枫一头雾水,完全没听懂。

江枫一阵茫然后立刻醒悟过来,这个地方的语言与九州完全不同,他虽然极力对比,想找出一些规律,但最终也没寻出个头尾。

一拍脑门,江枫暗恼道:“靠!师父怎么没有告诉我十三地的人使用的语言和九州不同?宗门给的关于十三地的简介中也没有说。都怪我!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可能,去提前查一查呢?”

正在懊恼间,驾驭囚车的其中一人回过头来看着江枫,用江枫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说道:“你终于醒了,从我们发现你昏迷在山坡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要是你再醒不过来,我们就要把你当垃圾扔出去了!呵呵!”

那人说完,见江枫一脸茫然,不像听懂了的样子,恍然大悟,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我们这次顺手一捡,还真捡了个大便宜!你看,他似乎不是庆国的人,应该是别国的,不知什么原因流落昏睡路边,连庆国的语言都不会!”

“那样更好,他这种异国的奴隶,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另一人说道,回头一瞥,见江枫正试图挣断锁链,嘴角一撇,不屑讥讽道,“你不必白费力气了,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懂得一些吐纳的门道,但这个锁链可是祭阵师特制的,连冥业境的修士都可以禁锢住,更何况是你?唉……我这个记性,忘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两个驾车的人不再言语,江枫虽然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结合他们的神情,和周围这些人在驾车人说话时脸上露出的恐惧,不难推测出大致真相。

显然,他们这一车的人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被人抓来要运至某一处,而他之所以被牵连进来完全是无妄之灾。

双手微微用力,江枫发现这些锁链果然无法轻易扯断,似乎存在某种禁止,在压制他的修为。细细观察,江枫发现,这些铁链中都竟暗含着某种奇异的纹路,正是这些异纹禁锢了他的修为,但令他稍感放心的是,这种锁链只能禁锢住冥业境的修士。

江枫虽然表面上现在没受什么外伤,但内伤却已经严重到了某种地步,甚至限制他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江枫原本已处于六丈长生门的境界,但现在,碍于伤势,却只能发挥出神虚境的实力,这令他十分懊恼,所幸,元神修为并未受到影响。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崩断这些锁链,但他现在不急,因为这锁链的奇异勾起了他的兴趣。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将身上的重要物件全部收入识海空间中了,不然现在那些东西只怕已经易主,他甚至会因此成为一个刚到十三地就被人洗劫一空的九州修士。

其次,这两个驾车的人虽然有修为在身,但境界却低到只有冥业境的程度,江枫若是有心,自缚双手都可以杀他们,正因如此,所以江枫即便没有护身玉佩在身,这两人也察觉不到他真实的修为,否则早就趁他昏迷时将他杀了。

“这个锁链中暗藏着某种禁制,所以才能禁锢修士修为,但这种禁制很粗浅,因而只能禁锢住冥业境的修士。”江枫仔细观摩着锁链上的奇异纹路,他身边的那人时不时向他说一两句话,江枫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这种纹路,怎么看起来这么像阵纹?”江枫在阵道一途已经可以布置一品灵阵了,此时突然发现两者之间的相似处,急忙重整思路,从阵法的角度开始观察这些奇异的纹路。

“虽然像是阵纹的一种,但这些纹路不像是直接将阵法刻下而留下的,反而像是以某种秘法祭炼后留下的痕迹。”

江枫右手的三根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搓动,少时,江枫突然神情一振,他身边的那个人被他吓了一跳。因为,江枫想到了某种可能。

“祭炼!难道这是祭阵的痕迹?或者说,这是祭阵的产物?”

江枫开始默默推演锁链上的纹路,慢慢地,越来越兴奋,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一个祭阵,原来这就是祭阵,果然与阵法不用!想不到我一到十三地就能接触到祭阵,我还以为会花费不少时间和功夫呢!”

就在方才,江枫忽然发现,这条锁链竟然是以最普通的铁料铸成的,可就是这样一条没有掺入任何稀有材料的铁链,却因为多了一道祭阵的程序,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禁锢冥业境修士的法宝。

江枫心中对祭阵的渴望越发浓郁,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异术,难怪九州修士不惜付出重大代价也要抢夺到手,可是即便如此,九州依旧未能如愿。

只是初次接触,江枫就已经可以确定,祭阵之法与九州阵道之法是截然相反的。无论后果如何,他都迫切想要学习祭阵之法,即便最后会被抹去相关记忆,他也要去学,错过了,他会后悔一生。

这样想着,江枫把目光投向驾车赶路的两人,暗道:“这两人既然随身带着这种祭阵炼过的锁链,身后一定有懂得祭阵之法的人,能不能想办法接触一下。”

正思量着,江枫等人已经穿过山林,来到一处城镇,终于见到人烟。看着这些与九州完全不同的衣着、风俗,江枫大感新奇,四处张望,兴致勃勃。

但片刻之后,江枫看着那两个人,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因为他终于知道这些人捉他们来做什么的——

这两人,竟然把他当做奴隶来贩卖!

第116章 小公子

弄了半天,这两个人竟然是人贩子,而且看他们轻车熟路的模样,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专门贩卖奴隶。

江枫死盯着那两个人贩子,咬着牙暗恨,若果不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关于祭阵的线索,江枫已经忍不住动手了。堂堂云霄殿真传弟子、云霄第二子,竟然被人在十三地当成奴隶贩卖,若是传出去,注定会贻笑大方,甚至叶鸿飞也会发疯。

看着那两个人贩子吆喝的热头劲儿,江枫真不知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来对待这次的事件,这是他第一次,被当做一件商品被人贩卖。最要命的是,他竟然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供人选择。

更令江枫奇怪的是,他发现其余的十个奴隶竟然对他能被安排在这个“最佳”的位置而投来倾羡的目光。

他们一行人没有进城,而是在城楼脚下一处显眼的地点驻足,江枫等十一个奴隶席地而坐,静等人来挑选。这一切,城门守卫兵士并没有阻止,显然已经打点过了,而往来行人虽时有停步,当均为未露出过于诧异的神情,不少富贵人家反而露出审视的目光。

而每当这种时候,那十个奴隶无一例外,全部昂首挺胸,想尽己所能地展示自己的强壮,这让江枫颇感哭笑不得。

“依这里的风俗来看,贩卖奴隶竟是十分寻常之事!”

江枫抬起头,看着城头牌匾上的三个大字,虽然不能识得,但料想应该是“XX城”。正在江枫出神时,一阵马车声中漫天尘土卷起,向着城门滚滚而来。

“何人如此无礼?”

“来者是谁?瞎了吗?”

“哪个鳖孙驾的马车,没看见这么多人吗?过来大爷这儿赔罪!”

“……”

如此举动自然引起了往来行人的不满,有激进的人更是出言凶狠,咄咄逼人。但在看清来人后,在场所有受到搅扰的人全都战战兢兢地缩了回去,不敢再作声。江枫将众人反应收入眼中,颇感兴趣地望去。

“吁~”

车队停下,领头之人竟是一个十六岁上下的青年人,面若冠玉,身跨骏马,显得极其神俊,俨然一副好卖相。

“是杨家!他们果然来了!”

“半个时辰前刘家驾临,我就料到杨家不久一定会赶到,果不其然!”

“领头的那个就是杨家的小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四周人低语交流,议论纷纷,杨小公子勒马停下,看向两个人贩子,问道:“你们可是奴隶商贩?”

“啊!原来是杨小公子,小人正是奴隶商贩,经商至此,不想今日竟有幸遇见杨公子,方才一时失神未察,怠慢了公子,还请赎罪!”

其中一个人贩子市侩地将杨姓小公子搀下骏马,另一人急忙将其引向一众奴隶身前。

“小公子可是想选个奴隶做劳工?这一批货色都是上好的,身体结实,能吃苦耐劳,绝对好使唤!”

一边说着,那个人贩子一脚正好踢在江枫身上,喝道:“都抬起头来,让杨公子好好挑选,若被公子选中买走,也算你们的造化!”

一众奴隶闻言全部昂首挺胸,看向小公子,江枫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也明白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他没有闲心管眼前这个公子模样的人,而是怒视着那个踢了他一脚的人,眼中杀机暗藏。

“咦?”

看着江枫的样子,杨公子颇感惊异,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个奴隶身上看到这种眼神了,不禁多看了江枫几眼。

那名人贩子做这一行当多年,也算机敏,急忙对杨公子低语介绍道:“公子,这奴隶是异国人,落难至此,不识庆国言语,而且懂得一些吐纳之法,所以和其他奴隶不同。”

“哦?”

杨公子兴趣更大了,但此时,不远处马车的车帘掀起,一个瓜子脸型,容貌颇为秀美的女子探出头来,对杨公子轻柔笑道:“表哥,姨丈只是让你买个使唤的奴隶,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要是一会儿赶不上拍卖会,姨丈非治你的罪不可。”

“表妹教训的是!”

杨公子笑着对那女子作了一揖,眼中透出朦朦胧胧的爱意,转身换了一副表情,手中马鞭指着江枫对人贩道:“本公子缺个使唤的奴隶,就选他了,说价钱吧!”

“能被杨公子选中,是这个异国奴隶的三生之幸!”其中一个人贩子对杨公子恭维道,“不过嘛!这种懂得一些吐纳之法的奴隶,价钱自然是要高一些的!”

杨公子闻言目光一寒,道:“就凭你也想敲诈杨家!”

“小人不敢!”另一个人贩子连忙打圆场,伸出三根手指笑道,“杨公子快人快语,咱们一口价,这个数,如何?”

“三枚‘业元珠’,给!”

杨公子从怀中取出三枚犹如玻璃制的小珠扔给人贩子,人贩子略一查看,就收入囊中,牵着江枫的锁链,将其交给杨公子。

江枫对这般交易感到十分新奇,在九州,修真界有着通用的货币,只不过他一直待在云霄殿内,所以也没有用到的时候。但是,在十三地,似乎通用的交易用物就是方才那种珠子。

在刚才杨公子取出“业元珠”的刹那,江枫明显感觉到,这小小的一枚珠子中所含有的,分明就是业力和元神力双力融合后的产物,换句话说,这种珠子是人为凝聚出业元双力,再将之封于透明小珠之中所得,可以被修士直接吸收。

但是,似乎三枚业元珠只是寻常价格,不算太离谱,而且两个人贩子还附赠了杨公子一枚玉简。这让江枫有些郁闷,不禁暗诽:“难道我就这么不值钱吗?这种白菜价就把我买走了?在九州,幽罗宗为了杀我可是悬令重赏的……”

不过,江枫从未想过,修士竟然可以将融合后的业元双力在体外凝聚,并封于某种容器之中用作交易货币。才到达十三地第一天,令江枫感兴趣的事就又多了一件,他早已开始修炼功法,凝聚业元双力对他来说不难,但是他现在想知道的是,那种能够永久封存业元双力的透明珠子究竟是如何制成的。

“表哥,这就是你选择的奴隶?”

柳欣从马车中走了出来,看着杨士牵着戴着枷锁镣铐的江枫走来,疑惑地问道。

杨士解开江枫的枷锁,他自信,一个只是略懂吐纳的奴隶还无法在他面前逃脱,当下对柳欣解释道:“此人乃是异国人,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只不过我见他略懂吐纳,故而选中了他。”

“原来如此!”柳欣说道,“姨丈他们就快到了,我们还是尽快入城打点吧!只是这奴隶不懂庆国言语,如何使唤?”

“此事简单!”

杨士取出一枚玉简,贴在江枫的眉心,顿时,一股信息洪流灌入江枫脑海中,那是庆国的文字、语言、以及相关习俗。江枫原本不明这枚玉简的作用,不曾想竟是这般使用。

“走!”

杨士翻身上马,杨家先行一众迅速入城,江枫抬头望了一眼城楼上的牌匾,跟在队伍最后,也进了城,他要借杨家之便慢慢了解庆国的一切,有奴隶身份作为掩护,更有利于他的行事。

入城前,江枫回头瞥了一眼奴隶商贩一行,令他感慨的是,之前一直与他在一起的那些奴隶们,竟然因为他被杨家买走而对他露出毫不掩饰的嫉妒之色,包括那个一直对他说话,显得颇为友好的奴隶。

“奴性!根深蒂固至此,一日不拔,永生为奴!”

心中一叹,江枫默默对照着师父交给他的那份十三地的地图,迅速整理接收突然涌入的庆国文化。

“我现在身处‘卜元城’中,结合十三地的地图,庆国西邻天堑之海,包含了十三地中的‘司地’和‘青地’,我现在就在青地境内,而我最初坠落的地方,应该就是所谓的‘青篱山脉’附近!”

江枫推测出自己的确切位置,又抬头看向队伍最前方的杨小公子杨士,思索道:“这个杨士的修为应该才神虚境初期,这支队伍中的人总体修为也不高。但从方才那些来往行人的表现,杨家与所谓的刘家应该存在某种关系立场,而这种关系极有可能是敌对立场。只是不知两家具体实力如何,是否还有别的势力或高境界的大修士,暂勿轻举妄动,多观察一些时日为妙!”

有了初步的决断,江枫当即拟定了短期的行动计划,他现在身处异地,人生地不熟,他不敢停止思考,他不得不步步为营,因为若不如此,那样所付出的代价,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性命。

……

江枫跟随杨家一行到了客栈,捡起杨家下人扔来的一件粗布麻衣,用来换下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江枫换上这套还算完整的衣物,没有整理脏乱的仪表,真真正正像一个奴隶一般,跟随杨士一行,为迎接杨家真正的首脑而外出打点。

“老东西,你活腻歪了是吧?敢弄脏小爷的衣服!”

未走多远,就听到一个男子轻浮恼怒的声音从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堆中传出,杨士率众拨开人群看去。只见人群中央,一个妆容华贵的富家公子提着衣摆,正怒骂着一旁倒地的一老一少两个乞丐。

“公子,对不住,对不住……我孙儿不是有意弄脏你的衣服的,我向您赔罪,求您绕过他一次吧!”

老乞丐跪在地上,不断向那人磕头认错,可是那位公子却并不买账,一脚将老乞丐踢倒在地,指着自己衣摆上的脏手印,轻蔑道:“赔?你知道本公子这件衣裳多贵吗?老东西,你赔得起吗?”

一边骂着,公子又向蜷缩地上的老乞丐狠狠踢了几脚,一旁的小乞丐急忙扑在老乞丐身上,用身体护住爷爷,哭着哽咽大喊着:“不要打我的爷爷!我求求你不要打我的爷爷!不要打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弄脏你的衣服,是我不对……”

公子在小乞丐身上又踢了两脚,小乞丐虽然吃疼,但死活不肯让开,依旧护着老乞丐。那公子一只手将他提起,重重砸向一边,拍拍手嫌弃道:“小猪猡,就你也配得到本公子的原谅?你算个屁!老子要教训人,就凭你也敢阻拦?”

一边说着,公子又向躺在地上咳血的老乞丐重重踢了几脚,老乞丐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爬向小乞丐,将他抱在怀里,头如捣蒜,不断向那个公子磕头赔罪,将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如果你一定要我们赔罪,小人愿意付出这条性命以息公子的怒火,只求您放过我这孙儿,他还小,什么也不懂。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求求您……”

……

(未完待续!)

第117章 拍卖

看着一个年近古稀、孤苦无依的老人向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磕头求情,而那个公子却因为一件小事咄咄逼人,对一个老人、一个孩子拳脚相加,江枫当场就火冒三丈。

这对乞丐爷孙孤老年弱,相依为命,靠乞讨度日已经很惨了,可是,那个公子模样的人,他分明有修为在身,家境富庶,却仍能毫不留情地对两个凡人下重手,只是因为那个小孩子无意间弄脏了他的衣服。

更令江枫愤怒的是,四周围观之人虽多,也有面露不忍之色的,但竟然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出言为那对爷孙求情,甚至还有不少人不仅置身事外、事不关己,脸上还挂着江枫完全不能理解的笑容。

“为什么你们不去帮他们?”

江枫向其中一个偏头不忍再看的女子传音询问,那女子不假思索地低语道:“那人是刘家的公子‘刘守’,不能管,不然惹祸上身,刘家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惹不起刘家!”

那女子说完,环视一圈,突然发现找不到刚才向他发问的人,心底没来由一阵胆寒,急忙低头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那个刘公子?”

江枫又向另一个面相冷漠的人传音,那人以为是身边人发问,头也不转,冷笑道:“刘家和杨家可是卜元城附近的两大家族,谁敢去惹他们,再说了,被打的人又不是我,关我屁事!”

……

“原来如此!”

江枫咬牙暗恨,就因为对方是这一方地界的地头蛇,所以明知有错,但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就因为对方有权有势,所以就能为所欲为,即便承受他暴行的人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老人;就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抹灭世间客观存在的正义。

“我以前太天真!原来,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修真界!这就是世界的现实!”

看着还在磕头求饶,愿以命赔罪的老人,看着蜷缩在爷爷怀里,哽咽哭泣不知所措的孩子,江枫怒上心头,杀意迸射。

“罪?你们无罪!你们何罪之有?既然无罪,何必赔罪?世间从不缺恶人,我深知杀他一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人渣杀一个少一个,那就是值得!”

江枫暗中取出识海空间中的护身玉佩藏在怀中,与此同时,识海中千羽梭的羽刃已经处于激发状态。眼前这个刘家公子刘守已经引起了江枫的杀心!

看着不断磕头的乞丐爷孙,刘守冷漠一笑,抬掌就向他们拍去:“弄脏本公子的衣服,我就要你们的性命来赔罪!”

就在掌力落下的瞬间,就在江枫即将射出羽刃的瞬间,就在乞丐爷孙闭目等死的瞬间,一颗石头突然破风打在刘守的臂弯处,刘守痛哼一声,看向石子来临的方向,怒喝道:“谁敢打伤本公子?!”

“刘守,你的样子太难看了!”

一旁,杨士掂了掂手中的石子,迈步走出,轻蔑地看向刘守。

“是他?想不到此人还颇具侠义心肠!”

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江枫收敛了即将发出的羽刃,他没有想到杨士会出手,当下不再动作,静观其变。

杨士抬手一掷,手中剩下的一颗石子化作一道残影,向着刘守的面门再次击去,刘守怒哼一声,一拳将石子粉碎,盯着杨士寒声道:“杨士,你多管闲事!”

“我往日里虽然挺闲的,但还没有闲心去管你。”杨士嘲讽道,“不过刘守,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原本听说你近日修为有所突破,以为你或多或少有些长进,没想到你已经废物到对老弱乞丐出手。看来你父亲以外力助你增进修为,真是一片苦心都作用到狗身上了!”

“你……”

“哦!抱歉!我说错了,本就是一窝牲口,又有什么区别呢?”

杨士“纠正”自己话里的错误,当场引得围观众人哄堂大笑。刘守脸皮挂不住,别人他不在乎,但杨家和他刘家争斗多年,仇恨颇深,杨士更是不容小觑。

当下,刘守寒声道:“杨士,想要强出头,你可想清楚了!”

“欸!若是对手是你我都要费时间去考虑的话,那我现在岂不是正在和猪交流感情?”

“你……哼!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杨士,你给我等着!”杨士再次出言讥讽,刘守目光闪烁,最后一甩袖,撂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开了。

“废物!”看着刘守离开,杨士低语一声,斜视着那对乞丐爷孙,面无表情道,“还不赶紧滚!要我请你们吗?”

“不敢!不敢!谢公子救命之恩!”老人低头告罪,拖着伤体,一步一摇晃,惶恐不安地抱着小孙儿离开了。

就在此时,破风声起,几个人影跃入场中,领头者乃是一个面容刚毅的黑须中年人,正是杨家当代家主“杨成”。

“父亲!”

杨士轻唤,杨成望着刘守消失的方向叹道:“可惜了,若是刚才刘守忍不住动手,我们就可以连他身后的人一起直接解决掉!”

“看来刘家家主‘刘敬’也已经到卜元城了,不然不会发现父亲,应该是他暗中提醒刘守离开的!”

杨成点点头,拍了拍杨士的肩,说道:“先去准备待会儿的拍卖会吧!刘家既然也来了,稍后我们一定会有一场激烈竞争的!”

江枫仔细端详了这个杨家家主,没想到对方之前竟然一直隐藏在旁,想要绝杀刘家进入卜元城的势力。不过显然,杨成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奴隶,江枫匆匆瞥了一眼那对乞丐爷孙离开的方向,也随一行人向拍卖场走去。

……

“欣儿见过姨丈!”

柳欣早已在拍卖场前等候多时,见杨成等一众叔伯到来,急忙上前见礼。杨成看着柳欣,笑得很开怀,这是他的准儿媳,与杨士自幼定亲,而两个孩子也彼此倾慕,他作为父亲自然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一起进去吧!”

杨成将两个孩子拉到身边,递上邀请函,进了拍卖场。

江枫在后方审视着整个拍卖场的外观,暗道:“卜元城中的人修为都不算太高,可见此地位处十三地偏远之地,想不到这种小地方竟然也会有拍卖会,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吧!”

这般想着,江枫也向拍卖场中走去,他幼时曾随叶鸿飞参加过几次九州的拍卖会,那种浩大庄严的规模、那种富丽堂皇的排场,奇珍异宝、美女如云,那才是江枫印象中拍卖会应有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个“穷酸”的拍卖场,门口只有两个冥业境的壮汉像门神一般护卫着,迎宾小姐的品质也只能算是勉强,这种天差地别,令江枫一时产生了奇妙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以奴隶的身份进入拍卖场。

正要进入,左侧的壮汉突然将江枫拦了下来,看着身前这条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手臂,江枫昂首疑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卜元城拍卖会,非东家所请之人不得进入!”

“那他们为什么可以进去?”江枫指着进去的杨家下人问道。

壮汉轻蔑一笑,也不直接回答他,故意逗弄道:“因为他们是杨家的人!”

“我也是跟着杨家一起来的啊!”

看着江枫脏乱的脸上浮现出的怒容,护卫壮汉嘴角一撇,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其余人看着江枫也肆意笑了起来,眼中的嘲弄之意,仿佛在看一个人戏算猴子。

“因为……你只是一个奴隶!”护卫壮汉指着江枫鼻子,将他推开,指向稍远处,说道,“低贱之人也妄想登入大雅之堂,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小贱种!”

江枫转身望去,只见那里有一群奴隶彼此簇拥在一起,见人们看来,急忙又把头低下。

“哈哈哈哈!”

四周人笑得更加放肆,无所顾忌地耻笑江枫,看着他怒火中烧的模样,笑得更加快意,在这些笑声中,在这些看向他的眼神中,江枫没有丝毫被当做人类看待的感觉。

瞪了一眼那个护卫,江枫怒哼一声转身离去,身后的笑声依旧没有停歇,甚至不少已经踏进拍卖场的杨家下人也特地跑出来加入哄笑的队伍,似乎只有在嘲笑江枫的过程中,他们才能找回身为人的感觉。

“哎呦!他还会生气呢?这个小贱种可真是不同寻常啊!哈哈哈!”

“是啊!这个贱民也就这点作用了,尽他所能博我等一笑!哈哈!”

“哈哈哈……”

无法理解的笑声持续了无法理解的许久。江枫银牙紧咬,刚走几步,正见刘家到来,刘守挽着一个美艳女子的纤腰,不是抓弄几下,逗得女子娇笑连连。在他的右前方,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眼神阴翳,正是刘家家主刘敬。

拍卖场前,方才还哄笑不止的众人立刻收敛声息,低头快步入场,对江枫的羞辱戏弄,就仿佛一剂调味剂,转眼就消散了,从未有人将之放在心上。

“呵!”

江枫见此排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如浴春风的微笑,在刘守及其女伴接近之前羞辱他的壮汉的刹那,江枫忽然背对众人,屈指探出两道劲气,正好击在那名壮汉的膝盖和手腕上。

“啊!”

那名壮汉只觉膝盖一痛,右手保持前伸的姿势,身体已经向前倒去,慌乱中,壮汉的右手习惯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嘶啦!”

“啊!!!”

一声刺耳的锦帛撕裂声,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尖锐连绵的女子惊叫声。

壮汉抬头看去,映眼只见一片动人心魄、美不胜收的美景,自己竟然一把撕下了那名美艳女子的衣裙,一双白皙修长的美腿当场暴露在空气中,女子惊慌中急忙伸手遮掩要害羞处,美艳的脸上因慌张更显别样韵味。

在场男人无不侧目望去,将这性感诱人的身段收入眼中,露出惊艳、**之色,但他们随即想起什么,急忙心有余悸地将目光移开。

“放肆!”

女伴被人如此猥亵,刘守连忙脱下长袍将那双白玉般的美腿围盖住,怒中一脚踢向那名早已惊吓无措的壮汉。

“咚!”

壮汉被一脚踢下台阶,咳出一口鲜血,却怒不敢怒,连忙跪拜求饶。

“守哥,你可要替人家做主啊!”

美艳女子倚在刘守怀中,梨花带雨,刘守当即看着壮汉怒喝道:“我杀了你!”

刘守刚抬起手,刘敬突然将他的手抓住,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向四周抱拳道:“不知是何方道友驾临,与小儿开这种玩笑,还请现身一见!”

许久不见人应,拍卖场的负责人被场外的动静惊动,现身向刘敬询问:“刘家主?”

“无事!”刘敬对拍卖场的负责人客气地摇摇头,又向四周传音道,“阁下既不愿现身,刘某也不勉强,道友想来应该是云游之人,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刘家十分乐意结交道友这位朋友!”

与拍卖场的负责人客气了几句,刘敬率刘家一行进入了拍卖场。

“身材不错!”

江枫挑眉轻笑,看了一眼拍卖场的负责人,暗道:“此人周身散出的气息波动,应该已经达到了神海境初期,不知这个拍卖场中是否还有修为更高的人。”

江枫又瞥了一眼从地上爬将起来,回到自己岗位,平白无故遭了一顿打的护卫壮汉,冷笑一声,消失在转角处。

“凭你也敢骂我小贱种!等着,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结!”

第118章 第二次震动

江枫消失在转角处,既然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修真界,那么,他就不能按以前的方法行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放自我!

在云霄殿内,受叶鸿飞的影响,他形成了略显迂腐的性格,也使得自己的天性很大一部分被自我压制了,这是一种无意识套上的枷锁,与长年生活的环境有关。江枫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迫切希望离开宗门,入世历练,这正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但既然已经离开了宗门,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么,江枫就不再需要那些枷锁,不能再以宗门的行事风格处事,他要做的,就是解放自己压抑许久的天性,以最适合的方法让自己在修真界中生存下去。

江枫先去寻到了那对乞丐爷孙,他们受了不轻的伤,急需救治,江枫为他们治好了伤势,赠给他们一瓶养气疗伤的丹药。他身上没有十三地使用的货币钱财,只能将身上携带的一些颇为珍贵的金银饰品赠予这对苦命的爷孙。让他们去换笔钱财,以后也好安稳度日,不必再乞讨。

做完这些,江枫就在爷孙两人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该做的他都做了,无论将来这对爷孙的未来如何,都与他无关了。一面之缘,也只能缘尽于此了。

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江枫梳理干净,换上了自己最喜爱的枫纹红衣,取出储物戒重新戴上,披上一件黑色长袍,将面容隐藏在帽檐下的黑暗中,微笑着走向拍卖场。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问你有本拍卖场的邀请函吗?”

江枫故意偏向左边走,果然,那个护卫壮汉再次伸手将他拦下。低头无声一笑,江枫沙哑着嗓音说道:“没有!”

“本拍卖场不欢迎不速之客,你可以离开了!”

壮汉闻言面色一冷,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刚莫名其妙被人揍了一顿,正是郁闷火大的时候,现在又来一个搅局闹事的,就要动手把江枫推离场外。

“刚才刘家进入拍卖场也没见你问他们要什么邀请函,怎么到了我这,反而非要邀请函不可?”江枫的声音依旧沙哑,听不出丝毫情绪。

谁知壮汉听他问完后突然放声大笑,怪声怪气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刘家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卵样,藏头露尾的鼠辈,拍卖会场来的全是重要宾客,是你可以进去的吗?只怕你是想浑水摸鱼、趁乱行窃吧!”

“呵呵呵!”江枫怒极反笑,说道,“说得好!”

“嘭!”

江枫突然出手,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直接轰在壮汉的丹田上,以低不可察的声音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辱骂我?!”

“啊!”

壮汉还没反应过来,痛呼一声,倒飞撞在拍卖场的墙壁上才停下来,喷出一口鲜血,瘫软无力地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江枫:“你废了我的修为?!”

“不错!”江枫将手收回黑袍中,冷酷道,“这一拳,彻底毁了你的丹田,从今以后,你再也无法修行了!”

“我杀了你!”

“大胆,竟敢在拍卖场闹事!”

另一个护卫见同伴被废,立刻冲了上来,业力运转,如衣披覆在身,举拳杀向江枫。

“刚才他羞辱我你不制止,现在反而怪我闹事!滚!”

一声低喝,江枫抬腿踢在这名护卫身上,只听一声闷响,护卫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已横飞出去,在半空中吐了一口鲜血,落在拍卖场外的空地上滑行了数米才停下来。迎宾小姐们被这突然的一幕震惊的慌乱惊叫。

“何人胆敢搅乱我拍卖场?”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暴喝,拍卖场的负责人再次出现,一见场中惨状,怒视江枫,神海境初期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场中顿时风声咧咧,战斗一触即发,眼看就要动手,江枫突然怒哼一声,杀意沸腾的双目透过黑袍看向负责人。

“管好你自己,你还没有资格对我呼令道喝!”

就是这一眼,令拍卖场的负责人当场打了一个寒颤,他感受到江枫身上散出的杀气,这种杀气,正在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死在江枫手上的神海境修士绝对不下于十人。

意识到这一点,负责人身上气势一敛,审视着江枫,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看不透江枫的真实修为,当下又客气几分,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江枫未答,反而取出一个丹药小瓶扔给负责人,这才回道:“在下本来对贵拍卖场并无冒犯之意,只不过有个蠢货辱骂于我,认为我没有资格进入拍卖场,我没有办法,只能向他证明了!”

负责人打开玉瓶一看,当场惊喜道:“一品灵丹,还有五粒!”

江枫的表情在黑袍下看不分明,又向拍卖场的负责人说道:“这五粒一品灵丹算是我折损贵拍卖场一个护卫的赔礼!不过在下还是想善意提醒一下道友,贵拍卖场用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这个有眼无珠的废物一时三刻之间就先后开罪了刘家和我,无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受教了!不知道友所来何事?”负责人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斜瞥了一眼被废的壮汉,觉着江枫说得有理,当下也不打算再在这件事上得罪眼前的杀星。

江枫又扔出三个玉瓶,沙哑道:“借贵地拍卖丹药!”

负责人打开玉瓶,发现其中竟然各自装有两枚二品灵丹,看向江枫的神色转为郑重,暗道:“此人身上有如此多灵丹,莫非是炼丹师?”

心中疑惑不解,负责人被勾起了探知欲,散出神识,向江枫探去,想一看江枫的真面目。但他的元神力刚一接触到江枫,就被一股更凌厉的神识弹了回来。

江枫冷声道:“阁下是生意人,只需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我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我的原因,阁下最好不要自误!”

拍卖场的负责人只是一个单一修士,元神修为只有元冥境,怎么可能是元虚境的江枫的对手。当即骇然抱拳赔礼道:“鄙人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请先生入场!”

一旁修为被废的壮汉此时早已惊惧得魂飞九霄,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黑袍人竟然是连负责人也要尊称一声“先生”的存在,自己刚才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羞辱于他,一想到这,壮汉似乎已经忘记了伤势,脸色惨白,身体抖如筛糠。

走过他身旁时,江枫突然俯下身在壮汉耳边低语道:“以你的为人,往日里应该仗着修为欺辱过不少人吧!现在你修为尽废,他们又会怎样对你呢?你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就由你亲自承受吧!你的好日子还很长呢,小贱种!”

语罢,江枫露出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壮汉猛然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嘴唇发抖,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你……”

负责人眉头一皱,立刻就有两人将颤抖的更厉害的壮汉架起,拖离拍卖场,扔到远处去了。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江枫突然向负责人询问,拍卖场的负责人一笑应道:“道友叫我钱管事即可。我们拍卖场虽然位处卜元城,地理偏僻,但也算聚仙楼麾下的产业,道友若有需要,我们都可以尽力满足!请!”

“失敬失敬!请!”

江枫同样伸手一请,露出手指上的黑色储物戒,暗道:“聚仙楼?似乎在哪里听过,此人想阐明背后势力靠山向我施压,借此宣示主权是吧,呵!”

果然,钱管事看到江枫手指上的黑色储物戒后脸色一正:“这种高级储物戒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难道此人真是某位高境界的大修士或是尊贵炼丹师,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得罪!”

心中打定主意,钱管事又向江枫谦逊道:“还未请教先生名讳,这六枚二品灵丹先生又打算作何价格拍卖?”

钱管事语气不卑不亢,倒没有令自己和拍卖场在江枫面前显得太过掉价,江枫回道:“我姓江,这三瓶丹药就按照拍卖场的规矩来即可,我不会多问。”

看江枫这般随意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些二品丹药放在眼中,让钱管事将对他的判断又提高了几分。一路快行,将江枫引至贵宾席中,一路上,钱管事多方试探,但江枫回答模棱两可,无法得到确切的信息,钱管事最后也只能作罢。

江枫现在需要的就是保持这种模糊难测的神秘感,只有这样,拍卖场才会有顾忌,才不敢对他妄动。

贵宾席有单独的隔间,位处二楼,每一间都设计装潢得十分华丽,钱管事离去后不久,便有一个相貌标致,身材婀娜的侍女敲门入内,柔声道:“钱管事已将先生想要拍卖的丹药安置在第十六号,依照拍卖场规定,我方会收取拍卖所得的总金额的三成作为酬金,但先生是第一次委托我们拍卖场拍卖宝物,钱管事也非常愿意结交先生这位朋友,所以已将酬金减去一成,算作与先生初会的见面礼!”

“哦?他倒是会做人!”江枫倚靠着座椅,对身边高挑美丽的侍女说道,“你替我转告钱管事,他的好意我收下了,如果贵拍卖会有关于祭阵方面的古籍,我要了,费用可以直接从丹药拍卖所得里扣除,若是不够,我这里可以以宝丹交换!”

乍听眼前这位先生竟然想要换取祭阵的书籍,而且身上竟然有宝丹,侍女当即醒悟为何钱管事要她小心接待这位江先生,告一声退,侍女急忙前往转达江枫的话。

江枫泰然自若地享受着贵宾房中的果品,看着这个足以容纳千人的拍卖场逐渐被进入其中的修士填满,江枫同样注意到了二楼贵宾区里的杨、刘家,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准备。

“这个拍卖行不算大,但这次开启拍卖,竟然引得如此多的人到来,莫非是有什么珍贵的压轴宝物?”

江枫正猜测着,突然,他的识海开始翻滚震荡,他的舍利头骨在来到十三地后竟然出现了第二次震动!

……

(未完待续!)

第119章 花影

就在江枫的舍利头骨再次震动的瞬间,江枫忽然回过头看向房门处,只听“咔吱”一声,那名侍女再次推门而出,双手端着一个木盘,正中放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江先生?”

江枫整个人都埋在黑袍中,看不清容貌,但那名侍女很确定江枫的确在盯着她,确切地说,是盯着她手中的水晶球。

“这是何物?”

看到水晶球的刹那,江枫就确定,正是此物引起了舍利头骨的躁动。

侍女将水晶球端到江枫面前,恭敬道:“倩倩先前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莫怪,此物乃是此次拍卖物品的名录,江先生可以借此直观地了解到除压轴宝物之外的每一件拍卖品的详细信息。”

“为何将压轴之物除外?”

江枫抓起水晶球再问,侍女忙低声回答道:“最后一件宝物是这次拍卖的重头戏,故而需要保密,但拍卖场主事已经在水晶球中留下了宝物的一缕气息,可以供贵客确认拍卖场所言非虚。”

“你们倒是有心了!”江枫突然对这最后一件压轴拍卖的宝物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偏头一看,只见这位名为“倩倩”的侍女又从怀中取出一张蓝色的晶卡,递到江枫面前。

“先前不知江先生是炼丹师,更不知先生对祭阵之道也有涉猎,怠慢了尊驾,还请先生莫要介意。这张晶卡中有一千业元珠的存额,是钱管事送给先生的礼物,拍卖开始后,江先生可以以此购买自己喜欢的宝物。”

正说着,倩倩的脸颊上突然升起一抹动人的嫣红,羞涩道:“钱管事特别交代,若江先生有特别需求,一定要尽力满足……”

倩倩没有继续说下去,江枫乍听之下一头雾水,看着她的模样,喃喃道:“特别需求?”

倩倩嘤咛一声,红着脸,两手绞着衣摆,低头将房门关上,才小碎步走到江枫面前,细若蚊声地轻嗯肯定。

江枫哪还能不明白这话中之意,游视着倩倩婀娜成熟的身姿,黑袍下的脸庞突然升腾起一片燥热的红晕。

半晌后,江枫干咳一声,坐回靠椅上,暗道:“没想到炼丹师和祭阵师在修真界中的地位竟然尊崇到这种地步,我不过是略作伪装,立刻就有人送上钱财示好,更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唉!当初应该听陈大夫的话,跟他学习一些炼丹术的,技多不压身,也没什么坏处,唉……”

江枫不言,倩倩站在他的身后也不敢发声,她很怕江枫会真的向她提出什么非凡的要求,她在拍卖场的侍女中也算是优秀的,可也不敢违背钱管事的命令。但转念一想,若是能得到一位炼丹师的垂睐,以后也不必再因修行和生存而担忧了。

房间中的气氛一时十分旖旎,江枫不知倩倩心中所想,一阵懊恼后活动了一下关节,吓得倩倩身体微微一颤,江枫注意到后当即尴尬问道:“不要怕,你身上有业元珠吗?”

“有!”

“给我两粒!”

倩倩有些不明所以,递给江枫两粒业元珠,江枫立刻将其和水晶球一并收入识海空间内,却没想到这一幕给倩倩再次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听说丹鼎境修士可以在体内开辟一处空间,收纳物件,难道这位江先生竟然是……”

这般想着,倩倩心念一定,有了决断:“若是能够跟随在一位丹鼎境的大修士身边,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和我的家人了。”

但她却见江枫再次将蓝色晶卡递到她的面前,说道:“这些东西我用不上,我收你两粒业元珠,又要麻烦你待会儿为我讲解拍卖,这一千业元珠就算我给你的报酬!”

“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拿着!”

在江枫坚决的态度中,倩倩颤颤巍巍地接过晶卡,看着江枫,脸颊滚烫,珍而重之地将晶卡收入怀中。

如她这般低境界的女修士,一没有大修为,二没有大背景,在修真界中是极难生存的,甚至可以说,生活得十分凄凉,有很多逼不得已。她能在拍卖场当侍女,虽然地位低下,但相对而言,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即便最后没有得到江枫的青睐,但江枫给的这一千枚业元珠,也足够令她提升修为,生活得更好了。没有理会倩倩对自己的感激之情,江枫元神意识内沉,在识海空间内静静地打量着水晶球。

“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引起了我的头骨震动!”

元神力探入水晶球,仔细翻阅着这次拍卖宝物的目录,这是贵宾才有的权限,江枫没有打算买什么,不然也不会将一千业元珠赠予一个侍女。当翻阅到最后一件宝物时,江枫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及一缕气息。

正是这缕气息的出现,江枫的舍利头骨再次震动,但这一次震动却远不及遇到血沙的那次。

瞥了一眼魂印中央的血沙,又仔细观摩了一下最后一件宝物的剪影,江枫默默思索着:“看起来像是一朵花,可是下面是什么?花根结节形成的吗?还是说就是一块与花相连相生的石头?为什么这件东西会引起我的舍利头骨产生反应?”

元神力退出水晶球,江枫暗自疑惑道:“在云霄殿时,舍利头骨也曾显现过数次异象,但我才到十三地,舍利头骨就出现过两次震动,血沙毕竟是仙宝碎屑,倒还可以理解,可这一次的花又是怎么回事?结合几次头骨出现异状的情况分析,难道说,只要是有利于我修行的东西,头骨就会做出反应向我提示?”

看着血沙,江枫继续沉思:“血沙是仙宝的一部分,若非舍利头骨同样特殊,我根本无法将它纳入识海空间内,后者更不可能沉寂如此。虽然只是一粒沙尘,但之前已经尝试过,以我现在的修为竟然完全没法炼化它,不然血沙一定会对我起到不小的作用。换句话说,这次引动舍利头骨的奇花,虽无法与血沙相提并论,但同样对我的修炼有效用!”

“你究竟是什么,就让我拭目以待吧!”江枫一声低语,意识回归现实,而此时,拍卖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

“当!”

一声清脆的钟鸣,拍卖会正式拉开序幕,一个长须老者盛装立于台上,向四周拱手一礼,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至每一处角落。

“承蒙诸位道友赏光,驾临卜元城,应邀参加此次的拍卖会!老夫‘奚平’,卜元城拍卖场的主事,今日将亲自为诸位道友主持拍卖!”

“竟然是奚平大师亲自主持拍卖,这……”

“往日里即便有拍卖会,最多也只是钱管事主持,此次压轴之物到底是什么,竟然惊动了奚平大师亲自到场坐镇?”

“此次拍卖绝非小可,我们来对了!”

“……”

老者的出现,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震惊,江枫眼神微凝,注视了老者许久,只隐约感到老者略显佝偻的身躯下潜藏着的可怕力量,却难以尽数探知。

“至少也是丹鼎境中期的修士!”

江枫暗叹,此时,倩倩才略微躬身,似有意似无意,胸前露出一片雪白,柔弱软绵的声音在江枫耳边响起:“台上的这位大人就是我们拍卖场在卜元城的最高负责人,主事——奚平先生!”

倩倩的声音仿若勾魂,惹得江枫耳朵一阵瘙痒,但他目不斜视,始终盯着台上的奚平,淡然道:“是吗?”

这种随意的语气,让倩倩更加肯定了江枫的不凡,但此时,奚平已再次开口说道:“众所周知,我拍卖场虽位处卜元城,但隶属于聚仙楼麾下,偶有奇珍异宝,今日,相邀诸位道友在此,就是为了竞拍这最后一件宝物!”

说着,奚平的目光扫过贵宾区,但江枫可以确定,刚才那一眼,更多的,是看向他。

“又一次!是在震慑我吗?”江枫偏头暗道,“之前钱管事提及拍卖场隶属聚仙楼,我还以为是他谎言欺我,借此令我忌惮,向我施压,但如今这奚平老者再次提起,看来,他们所言非虚。”

看向贵宾区,江枫记得杨家和刘家的位置,还有一处,是方才除他以外奚平目光集中最多的地方。

“那里又是什么人?令奚平一个丹鼎境的修士如此在意。从到场众人的反应来看,奚平往日时间仅仅只是坐镇拍卖场而已,今日之所以出场住持,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很有可能是对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提防。他们误以为我是一个炼丹师、甚至是祭阵师,所以对我尊敬。而他们无法确认我的具体修为,所以顾忌到我的身份,才会以聚仙楼向我施压,依此警告!或者,警告的人并不只是针对我一个!”

“倩倩!”江枫轻唤道,“知道那间贵宾室是什么人吗?”

倩倩摇摇头,答道:“倩倩不知,只知那里的人似乎并非善类!”

江枫点点头,开始迅速搜索自己的记忆:“聚仙楼!我的确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可是在哪儿呢?……对了!曾经听师父提到过,在九州有一方势力,被称之为‘聚仙楼’,主贩卖一途,所涉之物范围之广、之奇,难有出其右者!想不到,聚仙楼的势力竟然起源于十三地!”

江枫慢慢坐直身子,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方势力,横跨九州十三地,即便是云霄殿也难以做到,这聚仙楼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的一切都是伪装的,根本就是外强中干,现在连全部实力的八成也发挥不出,看来此次不可太过张扬,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后立即离开为妙,若是装逼过头反噬己身,到时候就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

有了清楚的自我认知,江枫改变了利用这个伪装的身份谋取最大利益的打算,再次将目光集中到拍卖台上。

……

(未完待续!)

第120章 神元花

“咚!”

锣鸣一通,一个样貌标志的美女礼仪将第一件拍卖品推到高台上,掀开了遮盖的红布,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闲话莫言!第一件拍卖品,名为‘霜青匕’,乃是取极北寒铁所铸,吹毛断发,锋利无比,本只是一把一阶灵宝,但因经过一位祭阵师祭阵一炼,如今,足以比肩二阶灵宝!起拍价30枚业元珠,每次加价不得低于3枚业元珠!正式起拍,请!”

“我出30!”

“35枚业元珠!”

“此物正与我相配,50枚业元珠!”

“……”

贵宾区,江枫取出水晶球,再次核对上面对霜青匕的信息介绍,暗道:“寒铁所铸,非寒铁精金,品质虽然不差,但铸术再好也难以脱离凡兵的层次,灵品一阶已是极限。可是仅仅是经过一道祭阵的程序,品质竟然就提升了这么多!祭阵,又是祭阵!我现在对祭阵的渴望,已经难以抑制了!”

最终,这把霜青匕被一个女修士以57枚业元珠成功拍走,倒也算物有所值。第一件拍卖品,连开胃小菜也算不上,少时,第二件拍卖品被推上高台。

“第二件拍卖品,乃是一株千年血参,起拍价……”

接下来的拍卖江枫没有参与的打算,背靠座椅,取出一枚业元珠捏在指间,细细摸索着这种在十三地作为货币,旁人司空见惯,对他而言却十分新颖的奇物。

他的双手藏在黑袍下,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倩倩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依旧尽心尽力地为他介绍每一件拍卖品,时不时展现自己成熟女性的美丽和诱惑。

江枫不得不承认,对他这种入世未深的初子,倩倩这种级别的美女已经很有诱惑力了,但每当心境开始浮躁时,江枫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个绝美的少女的模样,慢慢地,心境又再次恢复冷静。

与夏夜殇一比,倩倩这般的女子,与胭脂水粉无异。眼观鼻、鼻观心,江枫继续认真地研究业元珠。

“材质很特殊,不似常见之物,应该是某种奇异的矿石,以前不曾见过。”

“咔擦!”

微不可闻的碎裂声,江枫捏碎了手中的那枚业元珠,其中蕴含的业元双力顺着手指被他完全吸收。江枫全神贯注,数息后有了推断。

“材质虽奇,但并不算坚固。其中所蕴含的业元双力的精纯度,非一般修士可以做到的,除王道修士,至少也要神海境后,修炼功法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单一修士才可以做到。依照每一枚业元珠所含有的双力总量,一千枚,应该足够我的长生门再增高两尺!可惜……”

江枫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倩倩,暗叹一口气,早知道业元珠真能提升修为,江枫就不会装酷将那一千枚业元珠送给一个侍女了,可是,如今送都送了,若是再厚脸强要回来,只怕届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会将他真实的底细全部暴露出来。

江枫取出第二粒业元珠,元神力环绕其上,观摩着每一处细节,始终不明白这种奇异矿石制成的小珠是如何起到长久保存业元双力的效用的。突然,江枫神情一振,元神力缓慢渗入业元珠内部,发现了一组玄妙的纹路。

“这些纹路与之前那些锁链上的十分相似,难道这是……祭阵留下的异纹!祭阵到底是什么?此物竟然是经由祭阵之法炼制成的,难怪,难怪十三地的祭阵师无论在何处都会成为万人尊敬的座上之宾,有一个祭阵师在,就如同有一个无穷无尽的财库。”

江枫看向台上不断调动气氛的奚平老人,眼中一种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

“祭阵之法,我一定要得到!”

“当!”

锤落定音,锣声再起,奚平抬手一挥,钱管事手捧一个精致的木盒,上台来到奚平身后。十五件拍卖品已尽,如今,十六号拍卖品,终于到了拍卖江枫的丹药的时候。

“诸位道友,今日,卜元城有贵客降临,他委托本拍卖场待他拍卖宝物,而今各位眼前之物,就是那位先生委托拍卖之物。”

奚平打开木盒,露出其中三个玉瓶,取出其中一个,介绍道:“这三个玉瓶中,分别盛有一种丹药,每种丹药两粒,分别为愈伤灵丹‘疗元丹’、恢复型灵丹‘返气丹’,以及水灵属修炼灵丹‘水行丹’,经本拍卖场鉴定,这六枚丹药皆是真品,且均为二品下阶灵丹,足以与一些二品中阶灵丹相媲美!”

“什么?竟然是六枚二品下阶灵丹!”

“贵客?难道那位先生竟是一位炼丹师!?难怪奚平主事和钱管事会亲自拍卖这些丹药!”

“若真有炼丹师莅临卜元城,我等定要前往拜见,若是能得到他的友谊,我们家族的实力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奚平话音甫落,拍卖场本就高涨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推至巅峰。卜元城位处偏僻,难见炼丹师与祭阵师,至今为止,也只有拍卖场拥有一位炼丹师和祭阵师,如今,有一位尊贵的炼丹师就在城中,甚至极有可能就在拍卖场内,各方势力如何能不心动。如果能将这位炼丹师绑定在己方势力的战车上,那将会起到无法估量的作用。

各方势力纷纷将目光投向拍卖场四周,大多数目光集中在二楼的贵宾区。奚平见此,嘴角浮现一抹颇为自傲的笑容,眼神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江枫所在的贵宾室。

“之前只是猜想此人应该是某位云游的大修士,但从试探的结果推测,此人不仅身怀宝丹,甚至丝毫未将这些丹药放在眼中,此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一位可以完美蕴丹的炼丹师。我等已经表达了诚意,现在,经我如此一说,各方势力为了向其示好,必然会疯狂竞争这六枚丹药,不但为拍卖场增加了收益,更向这位炼丹师表达了我们的善意,必然多有益处。”

抬手虚压,奚平又道:“各位道友稍安勿躁,那位先生因为个人原因不愿出现于人前,我等也只能尊称一声‘江先生’,更不便公布这位先生的姓名及相关信息,先行向诸位道一声歉意。言归正传,三瓶丹药,每瓶丹药起拍价500业元珠,每次加价不得低于50枚业元珠,竞拍开始,请!”

“哈哈!江先生亲手炼制的灵丹,定是佳品,我袁家怎能错过?520枚业元珠!”

“这六瓶灵丹的价值又岂只值这点数目的业元珠,云航镖局出价590枚业元珠竞拍!”

“哼!就凭你们也想与刘家争,650枚业元珠!这灵丹我刘家要定了!”

刘家开口,场中一时之间寂静下来,这些势力比不上刘家,不愿将他们得罪死了,但一想到一位炼丹师背后所含有的能量,他们也顾不得这些了,纷纷出口加价竞拍,不多时,已将第一瓶丹药的价格炒到了500枚业元珠。

就在此时,二楼贵宾区某个房间内,杨士对身边的一个下人低语吩咐了几句,那下人领命离开后,同一时间,几乎许多家族势力都做出了相同的行动。

杨成站起身,洪亮的声音传出:“灵丹的炼制,包含了每一位炼丹师的心血,又岂是区区业元珠所能衡量的,杨家愿付出888枚业元珠,向江先生表达最真诚的敬意!”

“好手段!”江枫在贵宾室中看着这一切,望着奚平和杨家的方向赞赏道,语罢,又偏头向倩倩说道,“倩倩,去将房门锁死,一会儿会有不少‘粗心’的客人故意走错房间,我不想被打扰!”

在杨成说完这一番话后,刘家家主刘敬突然阴沉着脸,神情中出现了踌躇:“杨成老贼,他这般说出,将这几瓶灵丹从单纯的商品上升到了具有特殊意义的心血凝聚之物,定会引起那位炼丹师的共鸣,获得那位江先生的好感!”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还加价吗?850枚业元珠拍得两粒灵丹已经不值了!”

“加!怕什么?杨家既然能说出这种话,顾及到那位江先生,定然会负责收场,我们只需要把价格抬高即可!”

“杨家所言,老夫深有同感,刘家愿出价950枚业元珠,向江先生表达绵薄的敬意!”刘敬再次出价,望向杨家的方向,心中不断念叨:“加价啊!你继续加价啊!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场?”

杨、刘两家对立竞价,其余势力早已置身事外,观望不言,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气魄和财力。出乎意料,杨家并没继续加价,杨成反而站起身来向刘敬抱拳笑道:“既然刘道兄出手如此阔绰,杨家又岂能不成人之美呢?950枚业元珠,这第一瓶灵丹就归刘家所有了!哈哈哈!刘道兄,你可要收好啊!”

“950枚业元珠第一次!950枚业元珠第二次!950枚业元珠第三次!第一瓶疗元丹归刘家所得!”

奚平迅速落锤定音,贵宾室中,刘敬一掌拍碎身旁的木桌,青筋鼓动,已到了暴怒的边缘:“玛德!杨成你敢阴我!”

“父亲,现在怎么办?950枚业元珠可不是小数目啊!”刘守焦急道。

刘敬瞪了他一眼,愤然道:“在拍卖场内,有奚平在,我还能怎么办?若是能因此得到那位炼丹师的亲近便算值得,不过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不能再上杨家的当了,不然无法参与最后压轴宝物的竞拍!”

丹药拍卖继续,不多时,江枫所在的贵宾室外果然出现有人敲门的情况,但有江枫示意在前,倩倩没有开门理会。

“杨家愿付出600枚业元珠向江先生表达敬意!”

杨成再次开口,刘敬暗道,又是这一套,没有上当,结果其余势力不敢与杨家竞价,第二瓶丹药被杨成以极低的价格收入囊中,反应过来的刘敬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父亲,我觉得这第三瓶灵丹我们不应该在参与竞拍了,应该留给其他势力!”

“吾儿聪慧,当是如此!”

杨士仔细思虑后向杨成提出自己的看法,得到杨成的欣慰赞赏,第三瓶的水行丹,杨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竞价,被另一家族以700枚业元珠拍走。

因江枫而引起的丹药竞拍也算是压轴宝物拍卖前的小高潮了,拍卖会继续,倩倩向江枫低语道:“江先生,您的丹药已经拍卖完了,最迟一炷香,就会有人将您拍卖最终所得送来,或者,您是否希望倩倩亲自去后台为你将全部金额取来!”

江枫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站起身道:“不!我亲自去取,这里已经引起了旁人注意,我不希望被人搅扰,不如趁早离开!”

“这……先生不打算参与最后的压轴宝物的竞拍吗?”倩倩脸上突然升起一丝失落,劝阻道。

江枫摇头轻笑,背对着她说道:“若感兴趣,稍后我或许会看一看,你不用跟来,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送给你的那些业元珠,你只要善加运用,定可提升修为。记住,人只有靠自己得到的,才能真正的拥有!”

说罢,江枫开门快步离去,只留下一个身穿黑袍的背影以及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印在倩倩的双瞳之中和内心深处。握着那张蓝色晶卡,倩倩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江枫为了绕开众家族势力的耳目,且掩且行,就在其即将到达拍卖场后台时,正好听到奚平洪亮的声音传来:“今日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宝物,同时也是压轴宝物,就是——神元花!”

第121章 杀机四伏

“2600枚业元珠第一次!2600枚业元珠第二次!2600枚业元珠第三次!成交!血傀花归这位道友所得!”

一锤定音,奚平停顿了数息,看着已经迫不及待的众人,脸上笑意更浓,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有一些坐立不安了。

眼看时机刚刚好,奚平抬手一挥,鸣锣一通,一个被封存的玉盒被人钱管事亲自端了上来。

“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时刻,诸位,这就是今天拍卖会压轴宝物!”

奚平解开玉盒上的封印,将其缓缓打开,顿时,一股异香弥散四周,凡闻到之人,无不感神思清明、心静魂宁。

“这是什么?经有此奇效!”

“竟是香气就有这般效用,此物必定不凡!”

“此物似乎是一朵花,对增进修为一定有大用!”

“……”

议论纷纷,拍卖场众人无不探头望去,只见玉盒中静躺着一朵四色灵花,花的根部全部被一块水晶一般的石头包裹在内,正是这朵四色花散出的异香。

“诸位!”奚平抱拳道,“此花名为神元花,各位道友想必有所耳闻。此花诞生极其困难,因其服食后可精进元神境界,故而其所生之处往往有妖兽守护,大多数神元花始一成熟,就会被妖兽吞食,因而此花在修士中极为少见!”

奚平合上玉盒,继续道:“神元花花瓣初开一色,双色才算成熟,三色已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而今日这朵神元花却着有四色花瓣!此花我们得于偶然,仔细推算后断定,修士若服下这朵四色的神元花,必可在短时间内将元神修为直接提升一个小境界而无后顾之忧。

“众所周知,元神力的修炼远比业力要困难得多,有了此花,用于自身,修为可以再进一步,用于后人,或许还可以创造出一个王道修士!便如此花根部的水晶般的石头,正是因为受其精华反哺才会异变至此,一块小小的石头都能产生如此这般奇妙的变化,有何至于人呢?而且此花花根完好,若得悉心培养,再生出一株神元花也并非不可能!”

将神元花的玉盒捧在手中,奚平宏声道:“现在,拍卖会最后一件宝物神元花正式起拍!起拍价3000业元珠,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00枚业元珠,诸位,请!”

“3200枚业元珠!”

“3500!此花我刘家要了!”

“哼!4000枚业元珠!神元花的归属还轮不到你刘家来决断!”

就在刘敬开口后,贵宾区中奚平一直留意的那间房中的修士突然冷声开口丝毫不将刘家放在眼中。

“4300!我杨家也想掺一脚!”

“……”

就在场中竞价如火如荼地进行时,江枫人已至后台,他是奚平和钱管事特别交代的贵客,自然不会有人拦阻。此时,江枫盯着场中奚平手上的神元花,捂着太阳穴想要平息舍利头骨的震动,但始终未能如愿。

“想不到最后一件宝物竟然会是神元花!此花对我大有助益,不然舍利头骨也不会显现异象,还有那块包裹着神元花根的怪石,似乎并不只是奚平所说的那般,但如今场中波涛暗涌,我实在不宜参与其中。先去取走自己所得,再做计较!”

江枫转身离开,事实上,比起神元花,那块与之相连的怪石更令他在意,这是一种直觉,但偏偏有说不上来,关键是奚平的样子也不像对怪石有所隐瞒,江枫不得不得怀疑,是否是自己多虑了。

……

“江先生怎会在此?没有参与神元花的拍卖吗?”

钱管事得到禀报,亲自赶来,寻了一间静谧典雅的房间接待江枫。江枫没有落座,只是摆摆手,淡然道:“神元花虽奇,但对我并无大用,又何必去与旁人争夺?”

“先生果然不同凡响!”

恭维了江枫一句,钱管事取出一枚杂色的储物戒,递给江枫,试探道:“先生来的目的我已知晓,先生丹药拍卖所得的业元珠尽在此中,不知先生之前所说欲换取关于祭阵之法的古籍是否为真?”

将储物戒中两千余枚业元珠转入自己的储物戒中,江枫又将那枚杂色的储物戒还了回去,肯定道:“确实!”

“先生打算如何换取?”

江枫沙哑着嗓音随意道:“我专研丹道已久,近几年来进境甚微,故而想触类旁通,研究一下祭阵之道,这才有此一决。至于为什么选择拍卖场而不是其他途经,又为什么将这些告诉你,我想你心中亦有疑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的真实身份多有不便,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至于选择拍卖场的原因,因为拍卖场里得来的东西是我最放心的。但是我不打算用业元珠换去祭阵古籍,一枚二品下阶宝丹,若你有,吾便换!”

钱管事听完江枫之言,终于不再有所怀疑,竭力隐藏着心中的激动,取出两个古朴的卷轴,说道:“本拍卖场有一位达到祭阵三炼的级别的祭阵师,他老人家听闻先生要求后便将着两宗卷轴交给了我。他曾交代,若江先生欲以拍卖丹药所得的全部业元珠换取,那么就只给你关于祭阵一炼的古卷,若是先生欲以宝丹换取,就将两宗古卷一并交于先生!”

江枫接过卷轴,看也不看,直接就收进了储物戒中,钱管事疑惑道:“先生不观验一下吗?”

“不必,我相信那位祭阵师不会作践辱没自己身为祭阵师的骄傲,也相信贵拍卖场会愚蠢到甘愿得罪我这个身份不明的炼丹师!”

语罢,江枫取出一个玉瓶,扔给钱管事。钱管事悻悻一笑,急忙打开一看,果然见一枚散发着怡人清香的丹药静置在玉瓶中,其上不多不少,正好三道灵纹。

“三纹二品宝丹!”

钱管事惊喜不已,他是卜元城本地的修士,至今为止,也没见过几次宝丹,但此时,江枫已经转身离开。

“神元花拍卖即将结束,卜元城外必起杀戮,我先告辞了!”

钱管事知强留无用,拱手一礼道:“先生珍重!”

就在江枫离开房间不久,一个老者进入房中,钱管事急忙将玉瓶奉上:“大师,您看……”

老者倒出倒要,轻嗅数息后肯定道:“确实是三纹二品宝丹,从炼丹痕迹上来看,与之前的六枚灵丹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看来此人所言非虚,他的确是一位炼丹师,而且还是能够做到蕴灵三纹的炼丹师,你们没有妄动是正确的!”

钱管事暗松一口气,幸好,没有得罪这位江先生。而此刻,江枫已经走出拍卖场,到最后角逐神元花归属的只有三方势力,杨家、刘家和奚平在意的那个不知名势力。绕行许久,甩开想确定他身份的各势力的跟踪之人,江枫换回奴隶装扮,灰头垢面的又来到拍卖场外。

两刻钟后,杨家一行率先离开拍卖场,收整行囊后便立刻匆匆离去了,江枫紧跟其后,心中已有答案。

“看来,最终是杨家拍得了神元花!”

紧随杨家身后,刘家也沉默地离开了,但他们开向杨家时,眼中的杀意没有半分掩饰。其他势力相继散去,每个人都走得十分急切,但是压抑的气氛自始至终都笼罩着卜元城,令人喘不过气来,直至杨、刘两家都相继离开后才稍有缓和。

奚平和钱管事嘴角挂着笑容,目送着杨家最先离开卜元城,笑道:“神元花最终会花落谁家还未成定数呢!”

“是啊!不过这都与我们无关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拍卖场都将获得最终也是最大的利益,我们是生意人,至于要打要杀,就随他们去吧!坐山观虎斗,也别具一番趣味!”

……

“父亲……”

归途之中,杨士骑着快马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丛林,与杨成并驾齐驱,神色中忧虑难散。

“不要说话,加紧赶路,只要到家了,我们就安全了!”

杨成不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家族成员,马鞭一扬,胯下骏马又加速向前跑去,他的身后,杨家重要的成员紧跟其后。但那些最初还紧跟在队伍后面的下人们却因为只能徒步前行,渐渐被他们落下了,到最后,一群骏马之后,只有一个江枫还气定神闲地紧跟在后。

“这个杨成的修为应该已经到达神海境了,分明可以御器飞行,却依旧选择骑行的方法赶回家族,看来他很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和这些家族成员啊!”

江枫看着神经紧绷的杨成,又回头看了看早已人影模糊的几个杨家下人,心思百转——

“若是杨成的心能再狠辣一些,先行御器带上一两人回族,留下其余人断后,将神元花直接用掉,到那时,作为争夺源头的神元花已经消失,而他的修为也精进了,前来截杀的势力即便俘虏了其余的族人,也会顾忌他的的报复,不敢赶尽杀绝。

“此法虽好,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被留下来的族人极有可能会在此之前先被杀掉几人。杨成身为一家之主,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由此看来,他还算是宅心仁厚,不是一个冷血薄情的人。”

这般想着,江枫看向杨成身旁的杨士,不禁摇摇头,心中暗叹:“爹是好爹,可怎么生出这么个冷酷的儿子来呢?父子性格差距这么大,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与此同时,杨士面带忧色,回头看了一眼柳欣乘坐的马车,忽然瞥见江枫竟然还能跟在队伍后面,吃惊一怔后随即有反应过来,低语道:“看样子我的选择还是不错的,不愧是懂得一些吐纳之法的人。”

“吁~”

突然,杨成勒马急停,面容越来越冷冽。江枫环视四周,微不可闻地低语道:“好静啊!就像三天前一样!”

“父亲?”

杨士刚要开口,就被杨成抬手止住,其余杨家族人瞬间明悟,纷纷下马,持刀环立,将马车和杨成父子围在中央,警惕四周。

杨成暗中运转修为,丹田中的业力出现波澜,向着四周抱拳道:“诸位,既已恭候多时,又何必再躲躲藏藏,现身吧!”

……

(未完待续!)

第122章 移祸

杨成话音甫落,官道左右的丛林中离开跳出十几个蒙面人,持兵横立,眼神冰寒,清风拂过,卷起一派肃杀之气。

“杨成,我们明人不说暗语,交出神元花,我等放你离开!”

领头一个蒙面人率先发话,杨成闻言大笑道:“好一个‘明人不说暗语’,可是神元花只有一朵,我该给谁呢?”

“呵!”那人再次冷笑道,“你的离间计用得太过拙劣,神元花自有归属,用不着你操心!”

“也对!”杨成取出玉盒,不紧不慢道,“你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家族的,给谁都是同一个结果,又何来离间之说呢?”

杨成左手一抛,将玉盒扔向空中,立刻对杨士传音道:“孩子,你立刻和欣儿赶回家族,你的叔伯们会保护你的!”

“神元花!”

玉盒被抛向高空,蒙面人们立刻动手开始抢夺,之前仍隐藏在旁的人也相继现身争夺,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势力,如今大打出手,场面瞬间变成了混乱的局面。

与此同时,杨成在马背上一蹬,整个人已经跃起,脚踏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向另一边飞去。

“想带着神元花独自逃离,想得美!”

就在杨成即将脱离战圈的瞬间,一道刀芒宛如弯月,从一旁的树林中斩出,直奔空中的杨成。杨成眉头一皱,剑指点出,一道剑气迎向刀芒,与之轰击在一起,挡下攻击,但一个人影已经随后跃处,与杨成撞击在一起,正是刘家家主刘敬。

“轰!”

“刘敬!你敢出手,我杨家与你不死不休!”

“笑话,刘、杨两家向来对立,杀了你,我在荡平你的杨家!”

两人脚踏飞剑,在半空中杀得难分难解,神海境初期的修为霍然爆发,杨成再次被逼回战圈,难以脱身,以此同时,刘家族人已经杀向混战中的杨家人,刀光剑影,流血断肢,场中已至最凶险的境地。

“杨家族人听命,不要恋战,速速保护公子和表小姐平安回族!”

杨成在半空中下达命令,同时取出飞剑,手捏剑诀,杀向对面的刘敬。杨家族人离开组成攻击阵型,欲冲出混战包围圈。刘敬见此同样取出一把飞剑,刺向杨成要害,嗤笑道:“杨成,你个伪君子,方才想抛下所有人独自带神元花回族,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现在却又假惺惺地故作姿态,你还有何颜面做杨家族长!”

“杀!”

杨成不言,出手更加凌厉,飞剑直取刘敬命门。

“神元花归我了!”

一个蒙面人似乎是某个家族的领头人,抢到玉盒急忙打开,却只在盒中发现了一张灵符。

“嘭!”

灵符在玉盒打开的瞬间突然自行启动,突如其来的火焰淹没了那个蒙面人,点燃他的整个头颅,使其仿佛化作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

“啊!!!神元花不在玉盒中,我们中计了!”

那人急忙运转业力震开火焰,未受过重的烧伤,望着半空中战斗的杨成怨毒地嘶吼着。地面上的人无法参与杨成和刘敬的战斗,其中有不少人其实早已醒悟杨成最开始抛出的只是一个诱饵,但杀到这种地步,各方都有死伤,已经停不下来了,无论真假都已经无所谓了。

“杀!宰了杨家这群卑鄙小人!”

这些伏击的家族自觉被人愚弄,心中愤懑不平,其中大多数家族忽然转而杀向杨家众人,战局的天平瞬间倾斜,杨家不过十余人,顿时捉襟见肘,已然陷入危难。

“卑鄙?拍卖会竞拍宝物,花落谁家各凭本事,你们这些人现在却反过来劫杀我们,到底是谁卑鄙?”

“表妹,快进去!”

柳欣本来在马车中,此时也不忿至极,走了出来,杨士大惊,急忙催促柳欣会马车中去,但之前被烧伤的那人已经杀红了眼,破开杨家族人层层阻拦,冲到近前来,举刀向柳欣砍去。

“去死吧!”

“不!”

杨士大喊,那人应该是某个家族的族长,柳欣的修为不高,只有冥业境初期,如何能挡?但他想要救援时却已来不及了。

“嗖!”

柳欣花容失色,见一个面目可憎的人杀来,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应对,眼看刀刃即将落在柳欣身上,后者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周围人援救已来不及,就在此时,一把短剑斩裂空气,破风而来,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双手,救下了柳欣。

众人望去,只见奴隶模样的江枫保持着掷剑的姿势,平静道:“你们争夺神元花无可厚非,但对无力妇孺出手是否太过了?”

“啊!小杂种,你找死!”

那人双手已被短剑洞穿,长刀落下,怒火焚心,就要转而杀向江枫,但一道剑芒猛然从半空中斩下,一剑将此人斩成了两半。

杨家族人望去,只见杨成手中飞剑再变,短暂挣脱刘敬的颤抖,银光落刃,血光乍现,又有近十人亡命。

“快走!”

杨成短暂出手,为杨家族人辟开一条生路,杨士急忙率领族人逃遁而去,柳欣已回到马车上,看来江枫一眼,眼中暗藏感激。

就在杨家即将逃出生天之时,一个身影突然冲出,一拳轰在杨士的骏马身上,这匹带有妖兽血脉的骏马悲鸣长嘶,掀翻了背上的杨士后突然炸裂,血肉四溅,沾满了周围人的衣服。

“想带着神元花离开,杨成,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啊!”一个痞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杨士定神望去,只见一个丈高大汉满脸匪气,正擦拭拳上沾染的鲜血。

“篱栏寨三寨主!”

杨士惊呼出声,此处动静也惊动了半空中的杨成、刘敬,他们在看清大汉模样后同样吃惊不已。

“他怎来了?!篱栏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我明白了,拍卖会贵宾区中那个与我们竞价的势力就是篱栏寨!”

四周山林中突然冲出近百人,每个人都面容狰狞,手握兵刃,将场中所有人包围其中,比之前不知强烈几倍的杀意顷刻间便将所有人淹没在内,任谁看到这样一支队伍都无法坦然自若。

江枫本来就已经退到战圈之外了,此时临近山林,但令他很不解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奴隶的缘故,这些人竟然没有把他算进包围圈内,完全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但江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想直面这样一群敌人,他们身上散发出了气质,还有眼神中毫不掩盖的无情,无不在说明,这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的疯狂足比肩一般的魔修,他们是恶人,是土匪,是一群凶兵!

“篱栏寨,我记得似乎是盘踞在青篱山脉的一个土匪组织。这样一群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杨成和刘敬已经落回地面,站在自己家族的前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大汉,同时不着痕迹地巡视周围,在寻找什么。

篱栏寨,是方圆十里最强悍的土匪山寨,也是不可轻易招惹的凶悍势力。篱栏寨本是五年前的一个外来势力,但其来临的当天,就一举灭掉了当时青篱山脉中最强的“青英寨”,并取而代之,寨中三大寨主,一个比一个强悍,即便是杨、刘两家也不敢小觑,不愿轻易招惹。

“三寨主驾临,不知所谓何事?”杨成干笑一声,向三寨主抱拳问道。

三寨主没有理会他,瞥了一眼四周杨、刘两家之外的势力,掏着耳朵说道:“神虚境的垃圾也敢觊觎神元花,给你们三息时间,三息之内还不离去,杀!”

“一……杀!”

刀光血影,灵符术法,在三寨主杀令下达的刹那同一时间全部落在包围圈中修士身上。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三息,你只数了‘一’!”

有人在叫喊,但更多的人却在拼命地逃命。场中各个家族的修士先是混战在前,如今又被数人围攻,霎时间已杀伤惨重,但场外的三寨主却无所谓道:“老子想什么时候杀你就什么时候杀你,你算什么东西,来人,先把那个垃圾大卸八块!”

一声惨叫,叫喊之人当场被大卸八块,杨、刘两家的族人无不噤若寒蝉,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势,若真与篱栏寨对上,绝对有死无生。

除杨、刘两家外,其他家族前来劫杀的人,但凡是还活着的,全部落荒而逃,只恨自己的父母没有给自己多生一双腿。篱栏寨的土匪也没有阻拦,任他们离去,显然不想赶尽杀绝,将这些家族全部得罪死了。

而此时,三寨主才回过头来看向杨成,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了不屑:“杨成,你先以玉盒引诱众人抢夺混战,又以自身为饵牵制住刘家,让所有人都以为神元花就在你身上,好让族人带着真正的神元花趁乱顺利逃回家族,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什么?”刘敬惊讶地看向杨成,没想到对方竟然使用了计中计,自己方才差点就中计了。

“三寨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扬成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三寨主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说道:“什么意思?当然是想要你的神元花了!大哥真是的,想要直接抢就是了,非要让我去参加什么拍卖会,麻烦至极,不过这毕竟是我独自表现的机会,自然不能让他们看轻。可是杨成,你的行动安排竟然和大哥说的一模一样,我可真的有些意外啊!”

“看来这个三寨主是一个人来的,其余两个寨主未至。”江枫在远处暗自思忖道,“从这个三寨主散出的气息来看,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了七丈长生门的境界,即将突破,不过元神修为全无,应该是个单一修士。可是,另外两大寨主又是什么修为?”

“你想要神元花?”

杨成眼神微眯,三寨主逼进一步,魁梧的身躯让人深感压力。

“我大哥说你应该会把神元花放在你儿子的身上,说让我给你和刘敬一点面子,不要为难你们。你们两个是神海境修为没错,可是我就不信你们两家该对我做什么?我大哥得到消息,想要这朵花,你最好识相一点将神元花交出,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如若不然,你把你那个儿媳给我也行,我回去献给我二哥,他可是觊觎你家那个柳欣很久了,没准会因此不再为难你们也有可能哦!嘿嘿……”

马车上,柳欣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但杨成已经传音告诫过她,不准她出来,杨士双拳紧握,青筋浮现,怨毒地盯着三寨主,杨成同样面色阴翳,刘敬则一副看戏的模样。

“好!既然大寨主对神元花有意,我杨家就将此花赠予大寨主,也算聊表心意!”

杨成忽然长舒一口,向杨士示意交出神元花,他的主动放弃,让刘敬颇感失望。

“父亲!”杨士皱眉喊道,很不服气。

“给他!”杨成瞪了他一眼。

“这是我们付出极大代价才得到的!”

“我说给他!”

杨士在无限的挣扎和屈辱中,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手掌摸索着,眼中万分不舍,怨恶地盯着三寨主,杨家族人同样如此。而三寨主则对杨成如此配合大为满意。

突然,杨士瞥见了远处的一脸事不关己的江枫,抬手一抛,将玉盒扔给江枫,对着三寨主呐喊道:“拿去吧!”

杨成见此抬掌向地一击,顿时飞沙尘扬,杨家趁此机会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了。

江枫手中捧着玉盒,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篱栏寨的众人,然后突然转身钻进了密林之中。三寨主同样有些错愕,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奴隶他从一开始就没在意,没想到现在却反而让杨士有了羞辱他的机会。

三寨主的神情越发狰狞,怒瞪了一眼刘敬,后者讪讪一笑,急忙抱拳告辞,抽身事外,不愿在此时再触怒三寨主,给其一种威胁的感觉。

看着刘家离去,也再无其他势力的人敢逗留与此,三寨主指着三个人狠声道:“你们三个速去追赶那个小杂种,我随后就到,其余兄弟回山寨,禀告大寨主和二寨主,我会把东西带回来的!”

“是!”

近百土匪立刻分工行动,三寨主则冲向江枫逃离的方向。

“小小一个奴隶,也敢配合主人来羞辱老子,杨士,就凭你也敢学人移祸于人,老子非把这个小杂种抽筋拔骨不可!”

……

(未完待续!)

第123章 孕神石

山林中,杨家已经遁远,江枫怀抱玉盒在密林中急速穿行,面色从复杂渐渐转变为阴沉。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是一直留意杨家的他却在杨士抛出玉盒离去的瞬间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一抹得意的笑容。

打开玉盒,江枫的面色更加难看,玉盒中没有神元花,只有那块包裹着花根的水晶色奇石,这肯定了他的推断。

所有人都错了,包括刘敬、三寨主,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大寨主,甚至是江枫,都猜错了!

杨成父子早已商定,将神元花与花根分离,神元花从一开始就在杨成身上,杨士所有的,只是花根和不知名的怪石。若是最后出现变数,他们就可将花根抛出引开敌人,而杨家却可以因此顺利逃脱回到家族。

之前刘守在街边欺凌那对乞丐爷孙时,杨士曾出手相救,更是言语针对,江枫在当时还曾短暂地误认为杨士是个侠义心肠的热血男儿。可是,他对乞丐爷孙所表现出的态度同样甚是不屑,冷漠至极,与刘守的冲突,不过是两家仇恨久积的结果罢了。

那一刻,江枫便知此人心智机敏,却冷酷狠辣。因而,如今为了引开三寨主,他不假思索就以江枫引敌,或许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一个异国奴隶的命不过尔尔,与牲口无异。若今日换作别人,必死无疑,可惜,江枫不是一个奴隶。

“小子,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跑了?没气力了吧!”

江枫跑了许久,终于停下脚步,他的身后,三个土匪持刀赶来,喘着粗气地盯着他。

“你们想杀我?”

江枫回过头,那三个土匪缓过一口气,见江枫手中玉盒完好无损,皆松了一口气。

“本来你若是主动奉上神元花,跪拜乞命,三当家高兴了,或许会留你一命,甚至让你加入篱栏寨也不是不可能。可惜……”

“可惜你得罪了三当家,他要你死,你没有活的机会!”

“看在你身为奴隶,也是个苦命人的份上,你把玉盒交给我们,我们给你一个痛快的,也可免你一些痛苦!”

江枫认真地看着他们,这三人方才的话,没有耻笑玩弄的意思。

“‘也是个苦命人’吗?‘也’……你们走吧!就凭你们这几句话,我不杀你们,我在这里等你们三寨主来!”

说着,江枫又转过身去,将后背展露在三人面前。

那三个土匪乍听江枫饶了他们性命,也是一怔,互视一眼,三人同时大笑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刀。

“不杀我们?看来你真是被吓成失心疯了,原想看你可怜,给你一个痛快的,现在看来,还是免了吧!”

江枫依旧没有回过身来,合上双目,轻叹道:“或许吧!”

“杀!”

三个土匪手举寒刀,同时冲向江枫,既然三寨主交代了,他们就不能让江枫活,长刀寒刃上仿佛闪着血光,向着江枫的天灵赫然斩去。

“轰!”

无形无相的元神力从江枫的识海中奔涌而出,三把长刀,在临近江枫头颅一尺处就被后者的元神力禁锢在半空中,如同被三双牢不可破的大手锁住,动弹不得丝毫。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嘭!”“嘭!”“嘭!”

在三人惊愕无措的神情中,他们的身体突然爆炸,化作一团血雾,尸骨无存。江枫转过身来抬手一挥,吹散血雾,又叹息一声,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一个丈高大汉身形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冲了过来。

“小杂种,原来你在这!你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三寨主狞笑着看着江枫和他手中的玉盒,江枫眉头一皱,但还是捧出玉盒。三寨主笑声更加张狂。

“怎么?现在想主动奉上神元花换自己一命,可惜,你跟错了主人,更不该与你的主人一起戏耍老子!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杨士不是我的主人!他不配!”

江枫眉头皱的更紧,但三寨主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环视四周,忽然疑惑道:“我的三个兄弟呢?跑岔了?”

江枫仰头看着身高惊人的三寨主,这幅身躯,仅是站在原地,就能给人造成不小的压力。捧着玉盒,江枫语气平稳道:“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没有把握住!你能把握住吗?”

江枫打开玉盒,露出其中的怪石。

“你们中计了,这个玉盒里依旧没有神元花,神元花自始至终都在杨成身上,这里面只有一块包裹着花根的怪石。”

三寨主垂目一看,眼中再次升腾起可怖的怒火,胡子拉碴的丑陋面容再次扭曲,突然仰天咆哮道:“杨成、杨士,你们竟敢三番两次戏耍老子,老子定要让你们杨家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三寨主体型大的吓人,声音也仿佛猛虎一般,怒吼了一阵,惊走了山林里的飞鸟走兽,这才稍转平息。

“算了!反正大哥要的也不是神元花,只要这块石头而已,有了神元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如今正好,我回去后也不会挨罚!”

江枫听了三寨主自语之言凛眉而肃,踏前一步问道:“篱栏寨的大当家需要这块怪石?你知道这种石头?”

三寨主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喝问于我?”

江枫眼神郑重,一步一顿,向着三寨主走去:“我给你三次机会,告诉我,这块怪石是什么?”

“哈哈哈哈!你给我机会?”三寨主怒极反笑,庞大的身躯向江枫逼近,将后者覆盖在阴影之下。

“小杂种,你是不是神智错乱,失心疯了!不过也好,杀了你,也可以平息一些我的怒火。把玉盒放在一边,我可不想一拳下去将玉盒也打烂了!”

江枫神色镇定,单手拿着玉盒,空出右手,沉声道:“第一次机会,你用错了!”

“轰!”

江枫脚尖一点,化作一道残影冲出,三寨主瞳孔一缩,举拳杀来,却被江枫闪身避开,金色业力包裹着右拳,仿若金铸,眨眼间轰在三寨主的小腹上。

“咚!”

一股巨力袭来,三寨主张嘴瞪目,带着难以置信之色,整个人倒飞出去,撞断了数十根大树,在地上拖出一条清晰的痕迹,仰天倒地,数息之后才恢复过来。

“以六丈长生门的境界受这一拳而没有吐血,你的身体比我想象中的更强悍!”江枫托着玉盒,不急不缓,慢慢向三寨主走去,“第二次机会,这块怪石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杨家的奴隶,你到底是谁?!”三寨主站起身来惊怒道。

“回答我的问题!”

江枫的耐心越来越少,这块怪石就在他的手中,他能感觉到,舍利头骨的躁动,比之神元花还要强盛一分,这也就意味着舍利头骨判断这种怪石的作用比之神元花对他而言更为有效。

“小杂种,你去死吧!”

三寨主怒吼一声,修为完全爆发,业力汹涌,聚于掌中,向着江枫拍来。

“裂山掌!”

三寨主身前凭空现出一个褐色的掌印,足有丈高,搅动着四方清气,向江枫呼啸而来,与此同时,三寨主取出一把几乎与身高齐平的大刀,紧随掌印看向江枫。

“千羽梭!”

江枫心中低喝,识海中千羽梭突然主动出现在他的身前,银色长梭上的羽痕犹如复苏一般。

“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威力!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

令下刃动,千羽梭上当即就有七道羽刃激射而出,破空刺向迎面而来的裂山掌。空气被撕裂,天地清气都在颤动,落叶扬尘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定格,七道银白流光,化作一道道光影,对上了三寨主的裂山掌。

“轰!”

裂山掌只坚持了一息,就被七道羽刃破去,化作业力光华四散在空中。羽刃去势不减,如携风雷之势,与三寨主手中的瘆人大刀碰撞在一起。

“咔擦!”

接触的刹那,三寨主的大刀就在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被斩成了废铁碎屑。

“这是什么兵器?!”

三寨主惊声大呼,身子急速后退,江枫神念驱使,刃随心动,银痕连舞,在三寨主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醒目的伤痕。

“第二次机会,可惜,你有用错了!”江枫冷喝道,剑指一点,七道羽刃轻若鸿羽、利如寒刃,再次杀向三寨主,“皮实肉厚是吧?我看是你的身体硬还是我的千羽梭利!”

“啊!!!”

三寨主庞大的身躯在羽刃面前避无可避,当场被七道羽刃洞穿,再次横飞出去,留下七个前后透亮的伤口,但在江枫的刻意之下,七个伤口都避开了要害。

江枫收回千羽梭,身形一晃来到三寨主面前,逼视着他,眼神冷酷至极,已动了杀心:“我没有闲心和无用之人浪费时间!第三次机会,这块怪石到底是什么?说!”

在江枫寒冷的目光下,三寨主感受到死亡的危机,他明白,如果这次自己再不说,很有可能会被立刻斩杀,死无葬身之地,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在意他的身份。

“我说!我说!别杀我!”三寨主心神一颤,终于服软,看了一眼江枫左手托着的玉盒,被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和盘托出,“此物名为‘孕神石’,是一种很稀有的异石,勉强算是一种矿石吧!曾经,青篱山脉一带生产孕神石,因而引来各地修士和诸多异士,甚至连妖兽都会为这种异石而来。”

“孕神石……说,他们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们篱栏寨要此物又要做什么?”

江枫再问,三寨主咽了口唾沫,心怯道:“孕神石的开采之所以盛极一时,正是因为此物可以增进人的元神修为,甚至可以提升魂印品质,所以才会引来修士们的疯狂,我大哥之所以想要此石,也是这个原因。可是孕神石自六百年前突然消失,人们普遍是因为开采过度,导致矿源枯竭所致,此后问者渐少,直至再无人问津,就连卜元城本地的人也不知道孕神石的存在。”

江枫低眉深思,突然抬头怒视三寨主,问道:“既然知者近乎于无,你大哥又是如何知晓的?你耍我!”

“不敢!不敢!小老爷,我现在命在手里,你现在就算再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耍你啊!”三寨主急忙解释为自己澄清道,“我大哥也是偶然得到一张古卷,才知晓孕神石的存在的,而且我们篱栏寨最近陆续在卜元城附近发现了少量的孕神石,大哥推测可能是矿源复苏所致,所以才会嘱我多收集一些孕神石以便研究。”

“原来如此!想不到此物竟然有如此效用,难怪舍利头骨会躁动示我!”江枫暗自惊喜,冷视着心惊胆战的三寨主,喝道,“没有了吗?”

“没有了!没有了!您老明鉴,我可是没有一点隐瞒都没有啊!”三寨主连连摆头否定。

江枫转身后退,打算放过三寨主就此离开,暗自思忖道:“孕神石于我有大用,那个篱栏寨的大寨主既然早已发现了这种异石,定然对之极有研究,看来这篱栏寨我是非去走一趟不可了!”

“喂!”江枫回过头来对着三寨主喝问道,“你那个大哥什么修为?”

三寨主听江枫一问,脸色当即煞白,急忙摇头道:“大哥的真实修为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深不可测!”

在他看来,江枫的修为难以测度,身上又有威力如此之大的古怪兵器,若是他没点震慑的东西,必死无疑,故而才有此答,其次,他真的不知道他大哥的真实修为,大哥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全部实力。

但在三寨主的眼里,自己的大哥就是最强的,定然可以对付眼前这个怪人。此人即便非杨家人也与杨家有关,只要他活着,就可以回去向大哥求援,就可以灭掉杨家和此人,报仇雪恨!

这般怨毒地想着,三寨主突然发现江枫又转身回过头来,急忙收起愤恨的模样。江枫来到他的面前,收起了千羽梭,三寨主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江枫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一种对他而言阴冷至极的声音传来,令他霎时间如坠九幽。

“我要求篱栏寨一趟,想再向你借一物!”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三寨主的心中升起,他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东西?”

“你的命!”

三寨主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反应,一道剑芒划过他的脖子,三寨主身首异处,三魂七魄尽灭。

“单一修士,连长生门都没有突破,如果不是内伤过重,限制了我的战力,一招就杀了你!”江枫收起玉剑,没有再理会三寨主的尸体,转身离开,去向正是篱栏寨方向。

“孕神石,我要知道它的用法!”

……

(未完待续!)

第124章 太喜欢你了

江枫从三寨主的身上寻找关于篱栏寨的线索,却意外在其怀中找到了自己先前拍卖的那瓶水行丹。

“我记得这瓶丹药之前是被另一个家族的人拍走的,怎么会在他这儿?难怪初见这群人时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血气,原以为他们晚现身只是在做黄雀而已,现在看来,他们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才赶来的。”

没走两步,江枫脚步突然一顿,皱眉看向远方,那里,刘家家主刘敬正在急速赶来。刘敬本来已经率领刘家撤退,但左思右想实是觉着不甘心,最后孤身一人再次回转杀来。

“哼!”

江枫怒哼一声,念随心动,千羽梭再次显现,元神力全数灌入其中,四十九道羽刃全部复苏,破空穿梭,以江枫为中心化作一个羽刃的飓风。

“轰!”

羽刃过处,锋芒寒光,纵横瑰丽,不可逼视。百步之内,满目疮痍,全部化为一片废墟。刘敬刚一临近,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心中本就有怯,此时那种恐惧更是迅速放大,踌躇一阵,最后调头又逃回家族中去了。

“千羽梭乃是六阶玄兵,羽开千刃,极限三千,我现在的元神修为竟然连羽开五十也做不到,千羽梭本身威力的万一都没有发挥出来。唉……要快速提升元神修为,孕神石必不可少,篱栏寨非去不可了!”

收回千羽梭,江枫回头满意地看了一眼林中的惨状,没有动用修为,在密林中疾行,向篱栏寨方向赶去。他现在内伤颇重,无法使用叶鸿飞传他的身法“羽痕千落”,为了接下来的行动,江枫更要保持业力修为,不能平白浪费半分。

……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江枫喘着粗气,在青篱山脉中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暂做休整。片刻后,缓过体力的消耗,江枫顺着山阴处,俯身潜行,缓慢地向山顶推进。临近山顶时,正见两个穿着粗布轻衣的莽汉手持长矛,正在四下张望巡逻。

看着这两个哨兵,江枫急忙将身体藏在枯叶断枝下,警惕地望着哨兵身后庞大的山寨建筑,他知道,篱栏寨,到了!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江枫心中自语,侧耳倾听,将两个哨兵的交谈收入耳中。

“三当家今晨就下山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是啊!虽说是替大当家办事,可是其他的兄弟们都已经回来了,三当家还不见回转。”

“算了,我们就别操心了,大当家早已经派人下山去寻了,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了!”

两个哨兵偷闲又聊起关于山下青楼中那个娼妓身材最好,技术最妙的话题,顺便挂着一幅骚浪的表情交流了一下彼此的心得。

江枫听得颇为无语,只能静等,不足半个时辰,只见一个脚程颇快的瘦弱青年慌忙跑来,对两人道:“不好了!三当家被发现横尸在山下,大当家和二当家已经率领大队兄弟下山去了,嘱咐你们务必在此期间守护好山寨,不可让人有机可趁!”

那瘦弱青年说完又跑向下一个哨站去传达命令,留下两个听到消息后呆若木鸡的哨兵,心中莫名生起一种惧意。

“哒!”

江枫拾起身边的一枚石子,屈指探出,击在稍远处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两个莽汉对视良久无言,本就心慌,突然听到一声异响,急忙紧握长矛,警惕地望去。

“谁?”

两人向声源处走去,没有注意身后,就在他们离去稍远时,江枫突然从枯叶堆中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过围栏,避开哨兵耳目,进入了篱栏寨。他没有杀那两个哨兵的打算,此次行动他需要的隐秘,不希望篱栏寨的注意而有所防备。

江枫原本的确有饶过三寨主一命的想法,但是当他确定了要去一趟篱栏寨后,当他对篱栏寨的大寨主和二寨主的修为一无所知后,他就决定杀来三寨主。只要三寨主一死,大寨主和二寨主一定会率领篱栏寨众人亲自下山查明真相,如此,重重防御的篱栏寨就会出现前所未有的防御空隙。

江枫要的就是用一个死人换取眼前的机会。进入寨中,江枫一边隐蔽躲藏,一边迅速散开元神力,搜寻大寨主的居处。

“这篱栏寨中竟然有不少地方都设有攻击、防御的灵阵,难怪能在短短五年内发展至此,令周遭势力都对它忌惮不已……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这里,不对……找到了!”

数息后,江枫找到目的地,避开巡逻的山匪,偷偷潜入了大寨主的房中,并未花费什么气力。

“比想象中的简单!”

江枫颇为自傲地拍拍手,环视房中,这间房中陈设一目了然,除了挂在强上的妖兽皮毛比较瞩目外,并无太过醒目的异处。

“不可能啊!难道是我猜错了?不对,这个大寨主城府深沉,心机难测,连与他结拜为兄弟的三寨主都没能知道他的真实修为,可见一斑。他绝不会将孕神石这种重要之物放在他人可以顺便触及的地方,这个房间内一定暗藏玄机!”

他们这一代云霄九子中,对于机关巧术了解掌握最多的就是白石,江枫时常听白石谈起这方面的知识,加之六师叔言镜偶尔也会为他们讲解一些修真界常见的机关设置,依照六师叔的教导,江枫散开元神力,不多时就寻到了大寨主的密室机关。

松了一口,江枫正要伸手开启机关,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妥,收回右手,元神力集中望去,一个硕大得布及整个房间的灵阵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机关所在正是启阵的凶门,若是贸然动之,灵阵必然启动,江枫极有可能会被困在阵中,大寨主也会立刻知晓有贼人侵入,调头杀回来,如此一来,江枫将会陷入危局之中。

“好险,幸好我没有收回元神力!”江枫闭上双目,潜心研究房中隐蔽的灵阵,渐渐推演出门道,“此阵应该是一座二品灵阵,可是为什么会有不协调的缺陷?此处,分明就是后来补上的,阵纹极不协调,只有一品灵阵的级别,看来此阵应该是曾经遗留下的,已经废弃,被大寨主补齐后才重新使用的。”

江枫拍手大喜,暗道:“正合我意!若是二品灵阵,我还无能为力,但只要有缺陷,我就能破了它!”

江枫寻位站立,正是灵阵缺陷处,业力运转,双力并行,双手结印,化作道道残影,一道道阵纹汇入脚下灵阵之中。

“五气五灵,五方五御,逆行,破阵!”

江枫低喝一声,房中灵阵突然闪烁一瞬,最后陷入了沉寂。江枫立刻开启机关暗门,踏入大寨主的密室之中,他并非强势破阵,只是将之暂时解除,不然大寨主回归后会立刻察觉,不利于他之后的行动。

“哇喔!”

取出一枚灵光珠,照亮密室,江枫入眼只见成堆的孕神石摆放在密室之中,一旁的柜子上还摆放有不少书籍和精致的宝盒。

“嘿嘿!大寨主,萍水相逢,你盛情所赠,我就不客气了!”

江枫奸猾一笑,储物戒上灵光一闪,上百块孕神石全部被他收走,只留下一枚抓在手中仔细观摩。

“咦?怎么回事墨色的?与我的那块不一样啊!”

江枫取出与神元花相连的孕神石,仔细对比,一者纯净如水晶,一者黑亮如墨玉,虽同为孕神石,却大不一样。

“等等!孕神石既然是青篱山脉数百年前盛产之物,而《百宝录》又是出于十三地,应该会有相关记载才对啊!”

江枫突然反应过来,取出《百宝录》迅速翻阅,这本书太厚,他只在闲时阅读,其中记载的异宝灵物他没有尽数翻阅过。

“找到了!果然有!”

江枫一字一句的阅读,同时不断对比确认手中两块孕神石的不同。

“奚平说的没错,神元花生自孕神石,却也因反哺使得这块孕神石发生了异变,虽仍为孕神石,但已经改变太多,连气息都不一样了,他又如何能认得?看来大寨主也只是不知从何处知晓了神元花伴生的怪石是孕神石,但同样不知道此石已经异变至此!”

将水晶色的孕神石收回储物戒,根据初步推断,江枫确定,因为神元花而产生异变的孕神石绝对比一般的孕神石品质更好。江枫留下了一块孕神石,没有完全收走,转身又看向一旁宝物陈列的木柜,开始翻读木柜上的书籍。

“没用!没用!这本也没用!这本不错,但对我没什么用途!”

江枫大致翻看了一下,发现大寨主的这些藏书涉及范围倒还广泛,有关于阵法的,有关于灵药的,有关于青篱山脉的奇物异宝的,还有一些珍藏的术法、功法。可是这些他都看不上眼,他有更好的储备,只将有用的部分记下,江枫又开始搜寻这些精致宝盒中的藏物。

“我靠!千年灵芝!火参果!崖姜草……这个大寨主的功法收藏很难,灵药收藏到是非常不错啊!”

江枫被所有的珍贵灵药取出一一辨认,最后整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寨主,你我萍水相逢……哦!不对,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你就送我这么重的礼物,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江枫一边坏笑着,一边把大寨主收藏的所有珍奇灵药全部收入了储物戒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要赶紧离开。

如果大寨主知道自己多年收藏的珍宝已经被人端了老窝,一定会气得三尸神暴跳,祖宗啊,你终于打算走了!

正在江枫转身欲走的刹那,他突然注意到密室角落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大木箱正静置在那儿。江枫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走过去略一察看,再次喜形于色。

……

(未完待续!)

第125章 偷山贼的贼

江枫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走到密室的角落低头略一察看,再次喜形于色。

“呵!一个普通的大木箱,却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时常使用!”江枫打开大木箱,入眼一片金灿灿的刺眼光芒,这个木箱中竟然整齐地装满了一块块金砖!

看着这些晃眼的金砖,江枫又回头神情古怪地看了看之前搜到灵药的木柜,自语道:“这个房间里随便一件东西都比这箱黄金贵重,你就算放一箱业元珠在这我都不会怀疑,可是你竟然放一箱黄金在这,呵呵,连掩人耳目都不会,弄巧成拙!”

“就让我看看你费尽心思究竟藏着什么吧!”江枫一时不明白大寨主到底在想些什么,将木箱中的黄金全部倒出,一一查探,这木箱中刻有禁制,限制了他的元神力的随意使用。可是再三确认后,江枫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一箱普通的黄金,每一块金砖中均没有裹藏着其他的东西。

“难道是我多虑猜错了?这个大寨主只是有喜爱黄金的怪癖而已?”

半蹲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盛装金砖的大木箱,江枫右手三指无意识地搓动起来。一阵短暂的沉思后,江枫突然一拍大腿,兴奋道:“好算计!我怎么忽略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有禁制的木箱又不是金砖,我光察看金砖有什么用?”

江枫一寸一厘地搜查着大木箱,最后终于在再次解除了一个禁制后,找到了木箱中一个小小的夹层,这个夹层极窄,窄到只有一枚储物戒静置其中。

“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藏着什么吧!”江枫快意一笑,捡起储物戒自语道,随即便将元神力探入,但立刻就感受到了储物戒中将元神力弹回的限制。

江枫摩挲着这枚储物戒,皱眉道:“认主之物?哼!”

话音一落,江枫运转破魂针要诀,一股凌厉之意瞬间破开储物戒中的禁制,将其中的物品全部取了出来。定神看去,眼前只见一张残图、一枚玉简、一宗卷轴,一个玉匣,仅此而已。

捡起那张残图,江枫晃眼一看,便觉此次行动物超所值:“孕神石的记载以及使用方法,哈哈哈,太好了!”

展开卷轴,偌大的卷轴上只画有一个玄妙繁琐的灵阵,但此阵的阵纹走向绝非江枫所熟知的阵法之道,也就是说,这就是使用孕神石不可或缺的阵法之一。开启玉匣,其中只有七个透明的琉璃小瓶,分别装着等量的不知名溶液,浑浊程度似乎是血液,小瓶中央,还有一只兽毛大笔。

“同样是不可或缺之物!”江枫收起三物,又将玉简贴在眉心,元神力探入,一篇经文涌入脑海,开篇三个醒目大字立刻引起了江枫的兴趣,“淬火诀?!好!此行不亏!”

江枫站起身来,面带笑容,双手结印,在那块他刻意留下的孕神石上刻下一个小型幻阵,剑指一点,幻阵自行启动,成堆的孕神石再次幻化而出,若不触及,仅凭肉眼难以辨别真假。

“这个幻阵刻意维持一段时间,足够了,大寨主,江枫告辞了!”

江枫心情畅快,在唯一一块真实的孕神石下压了一张纸条,上书五字,由上至下正是——“偷山贼的贼”!

江枫退出密室,再次启动房中被短暂解除的灵阵,抹去一切外来者的痕迹,抽身遁出大寨主的房间,一路有惊无险,平安退出篱栏寨,向山下走去。

而在江枫窃物之时,三寨主横尸之地,两个身穿兽皮的中年男子已率领大队人马将此地重重包围。

一人身高近两米,人高马大,但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眼眶深陷,一看就是沉迷女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此人正是篱栏寨的二寨主。二寨主身旁,一个比他略矮的男子,容貌粗犷,后背长刀,抱臂冷视,正是篱栏寨大寨主。

“大哥,你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寨主眼中露出浓烈的悲伤,但毫无头绪,只能把目光投向大寨主。

“老三一直觉得自己修为低,没能帮上我们什么忙,所以这次接到孕神石和神元花的消息,就自告奋勇下山为我取石,没想到这一去,就是生死永别!”大寨主眼神很冷,二寨主知道,自己的大哥已经到了怒极爆发的边缘了,“老三不够聪明,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他信任我们,是跟着我们一路杀来的生死兄弟!无论是谁杀了他,无论何种原因,我都要让那个人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二寨主点点头,凶狠的眼神升腾着复仇的火焰,宛如……恶狼:“就现场来看,除了老三的血迹外,不远处还有一团不明来路的血渍,应该是和老三一起失踪的那三个兄弟留下的。四周战斗痕迹很杂乱,分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况,但地面上一共有四种不同的脚印,这第四种,应该就是凶手的!”

“嗯!依照脚印判断,此人应该是个男子,他能毫发无伤地杀死老三和三个寨中兄弟,修为绝对不低!”大寨主环顾四周,断言道,“四周的战斗痕迹虽乱,但全是出于同一种兵器,也就是说,那人杀死老三根本就没有耗费多大气力,他不过实在借混乱混淆视听罢了!”

“他没什么这样做?老三的储物戒没有遗失,身上也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的物件。显然不是为了夺财而来。最先回寨的兄弟们禀报过,老三他们抢了一瓶二品灵丹,难道是为了夺丹而来?”

大寨主摇摇头,也无法确定,静默数息后,蹲下身将死不瞑目的三寨主的头颅安回身体上,轻轻一抚,合上三寨主的双眼,悲伤道:“老三,一路好走,放心,大哥会为你报仇的!”

“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嘱咐两个兄弟先把老三的遗体送回山寨,凶手故意留尸,制造现场混乱,我不信他会不知道老三是篱栏寨的人,先去那个老三抢了丹药的家族!”

大寨主紧了紧背后的长刀,杀意鼎盛,气息外散,脚下地面竟出现了龟裂,率众离去。半个时辰后,一个偌大的家族,已经陷入火海之中!

火海中,房屋残垣正在不断被烈焰吞噬,地面上的血液也在不断被灼烧,惨叫声此起彼伏,凄厉不绝。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要杀就杀我吧!”

一个老人跪在一个山匪的面前,身后护着他的儿子,但无情的刀刃斩下,父子二人全部成了刀下亡魂。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珠,不断摇晃着倒在血泊里的自己的妈妈,一个独眼山匪走过,一脚抬起,将她踢进了熊熊火海之中,自始至终目不斜视。

“你们这群强盗,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一个断臂青年眼泪混着血液从脸上滑下,提着刀杀向篱栏寨的山匪,但在乱刀之下,连个全尸也没有留下。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灭绝我吴家?我们到底哪里惹到你们篱栏寨了?”

大寨主面前,一个老者跪在地上,脖子上被一把长刀架着,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惨状,悲愤地嘶吼着。大寨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寒声道:“说,我三弟是谁杀的?”

“我……我不知道!”老者一时摸不着头脑,咬牙暗恨道。

大寨主如狼的双目中透着寒光,看了老者一眼,又回过头去,手中长刀霍然斩下。

“废物!篱栏寨听令,将吴家之人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篱栏寨的山匪行动更加狠绝,一个中年山匪手里拽着一个少妇的头发,拖到大寨主面前,神情猥琐道:“大寨主,这些男人都杀了,那这些女人能不能……”

大寨主收起狰狞怪异的长刀,环臂抱胸,瞪了一眼那人,无情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的不敢!”那男子身子一颤,一刀向着手中的少妇斩去。

“篱栏寨,你们不得好死!”

“我们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这群畜生,总有一天,同样会有人将你们赶尽杀绝的!”

“我恨啊……”

二寨主身上沾染着血渍,来到大寨主面前,看着大寨主又敬又怕,恭敬道:“大哥,似乎与吴家无关!接下来怎么办?”

“先回山寨安葬老三,出事时刘、杨两家也在场,我就快突破了,由你明天带人去刘家走一趟,届时你这样做即可……”

大寨主低声向二寨主吩咐了几句,率先踏出吴家,二寨主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深处的惧意又加深了几分:“他竟然又要突破了!”

愣在原地半晌,二寨主才带领篱栏寨的人全数离去,只留下火海之中的吴家以及血泊中的遍地尸骸。

青篱山脉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阴之地,江枫寻了一个荒废许久的矿洞,取出灵光珠,走进了弯曲延绵的矿洞深处,尚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已间接导致了整个吴家的覆灭。

……

(未完待续!)

第126章 祭阵

江枫深入废弃矿洞之中,席地而坐,将灵光珠嵌入洞壁内,方才因时间所限,不得不来去匆匆,现在,他取出从大寨主密室中所得的几样奇异物件,在灵光珠散发的光芒下细细察看起来。

“这个残图上所记载的孕神石的信息与《百宝录》上所述一般无二,不过其中所提及的孕神石的使用方法却是《百宝录》中不曾记载的。”

江枫一字一句地读着这张残图,所幸,此图虽然不全,但关于孕神石的使用方法并无遗漏之处。

“我看看啊,取白瞳猿、赤角蚺、玄晶狐……等七种妖兽的精粹所在,研磨成粉,佐以其精血,刻下祭阵之基,将孕神石置于基阵中,以祭阵之法炼之即可!似乎挺简单的嘛!”

取出大寨主准备好的七个盛满血液的琉璃小瓶和玉笔,江枫又展开画有奇异阵图的卷轴,恍然道:“原来此阵就是祭阵所需的基阵啊!难怪看起来和一般的灵阵不同。不过这个大寨主既然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为什么还不使用呢?”

怀揣着疑惑,江枫又心情忐忑地将从拍卖行中得到的两卷关于祭阵之道的卷轴展开,元神力一扫,两宗卷轴突然自焚,其中记载的内容全数化作透明的字符灌入他的脑海中,江枫花了整整一刻钟才将这些内容完全接收。

“原来这就是祭阵,果真是玄妙异常!这两宗卷轴分别记载了关于祭阵一炼和二炼的修炼方法,而且也是流传最广的方法。”

江枫陷入了沉思,十三地中,祭阵之道的前三炼皆属于基础范畴,祭阵方法获得也不难,内容也基本一致,可是从第四炼开始,才算进入了祭阵之道真正的殿堂。

到了这一步,祭阵之法就会开始产生分歧。十三地中的大势力几乎都掌握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祭阵之法,这些方法各不相同,却又殊途同归,江枫日后若想要学习更高深的祭阵之法,就必须拜入某一方大势力或者另寻他法。

“祭阵师除了灵属必须主火之外,竟然还对元神力的精纯度以及控制方面有着严苛要求。难怪大寨主明明已经集齐了孕神石的祭阵之物,却依旧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想来他根本就不具备或者尚未满足成为祭阵师的标准,加之又不想旁人知晓孕神石,故而才会将之暂时搁置。”

江枫抬起右手,屈指成爪,将业力集中在掌心,只见一团淡金色的能量随着聚集越来越浓郁,最后一股炙热的气息突然传出,江枫掌中的业力能量猛然化作一团火焰,令整个矿洞的温度都随之升高了,若非这团火焰与他出于同源,只怕他的毛发已经被焚尽了。

“根据卷轴中所述,祭阵师祭阵,以阵图为基,灵物异宝为辅,但真正的祭阵关键还是修士自身的真火。不同于炼丹师,祭阵师无法以天地造化所生的道火来替代真火完成祭阵,整个过程只能依靠自己的真火纯度,所以祭阵师才会显得更加稀有,也正因如此,高级祭阵师相较于炼丹师,更是如同凤毛麟角的存在。”

“嗯?”江枫突然摸着下巴想到,“那岂不是说,若是由炼丹师来修炼祭阵之法会更加容易,成就也将会更高?唉……我当初为什么不和陈大夫修炼炼丹术呢?这样一来,对于我今天祭阵的修炼岂不是将更有助益?蠢货!”

右手一抓,掌中火焰消失,江枫看着那张祭阵的阵图自语道:“祭阵对元神力同样有严苛要求,且因为每个修士的元神波动都是不同的,故而祭阵师在祭阵时产生的祭纹也不一样,这些祭纹就仿佛身份标识一般,将每一个祭阵师区准确地分开来。我修炼有破魂针和极元功,元神力方面应该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真火的纯度。”

“卷轴所载,祭阵师真火纯度不够,以淬炼之法淬火,可使之精纯,淬火九次方为一炼,我现在应该连淬火一次都没达到吧……”江枫一边低语,一边拾起面前的那枚玉简,“这还要感谢大寨主了,他知道我对淬火方法一窍不通,贴心到连‘淬火诀’都提前为我准备好了!”

江枫将玉简中的淬火诀熟记在心,细细推演,最后失望道:“这淬火诀虽有淬火奇效,但真要论起来,顶死天也只是一个二星灵术,若用于对敌,还不如我的流云掌威力大。二星灵术,顶多让我的真火达到淬火一炼就是极限了,以后还得另寻方法淬火,麻烦!算了……总好过聊胜于无!”

定心凝神,江枫盘膝而坐,业力远转,掌中再次出现一团炽热的火焰,依照淬火诀所述的方法,开始淬炼自己的真火。

“神念煌煌,淬火煅真!”

江枫心中低喝一声,业元双力齐运,掌中真火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炒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急速缩小,当火焰缩小到只有半寸高时,江枫修为注入,火焰又再次涨高,淬火第一次,完成!

如此反复数次后,江枫再次感到疑惑,因为太快了,他淬火六次竟然只用了半刻钟,这不合常理,与卷轴中所述也差异太大。

“怎么回事?按照卷轴上说,初学祭阵者,一天之内能淬炼真火一次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我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沉吟数息,江枫忽然恍然自语道:“是了!我修炼破魂针和极元功在前,又是王道修士,基础远比常人雄厚,对元神力的精纯程度和控制力同辈之中也少有能及,况且,我修习火云焚天在前,对火业之力的掌握也已十分熟练,大大加快了我自身真火的淬炼!”

心中颇为自傲,江枫加快进度,继续淬炼真火,当达到第八次淬火时,他体内的业力储蓄已不足以支持他继续完成第八次淬火,暂缓一息,江枫急忙取出回真丹服下,体内业力再次充盈。

“第九次淬火,成!”

就在第九次淬火完成的刹那,江枫修为运转,原本淡金色的火焰突然涨高,彻底变成了金色,远胜于之前不知多少倍的炙热火焰,将江枫的上衣瞬间焚尽,甚至令近处的石头都出现了熔化的现象。

“这就是一炼真火!”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灼热感,江枫看着手中的这团火焰,兴奋之色洋溢于表,“什么时候我能将这一炼真火再淬炼九次,我就可以达到真火二炼的境界了!哈哈哈!好!”

“这枚玉简已经不需要了!”

江枫捡起刻印有淬火诀的那枚玉简,将之扔入真火之中,但是下一瞬,意料之中的灰飞烟灭并没有出现,相反,玉简反而在真火中不断缩小,仿佛被融化的冰雪一般。当玉简的体积缩小的只有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大时,竟不再变化,悬浮在真火之中,就如同置于清水中一般。

江枫轻咦一声,收回一炼真火,豆大的玉石落回掌中。端详许久,感受着其中散发的纯净的灵气,江枫突然惊奇道:“这……此玉现在的品质竟然可以与寻常灵玉媲美!”

修真界制作玉简一般使用的都是品质上乘的玉石,这种玉石自身便携带有微量灵气,故而经过秘法炼制后可以做储存信息等多种用途。但毕竟仍属于凡玉范畴,无法与真正的灵玉相提并论。

譬如江枫的护身玉佩,就是用极为罕见的通灵宝玉制成的,可是现在,这枚玉简经过真火一炼,竟然将品质提升到灵玉级别,实在是匪夷所思。

江枫突然身体一震,将元神力探入玉石内,果然见到玉石中暗藏着某种奇异的纹路,这些纹路连在一起,看起来就如同一片金色的枫叶,生动形象。

“这……是祭纹?我的祭纹?!我刚才竟然已经对玉简完成了祭阵一炼!”

江枫失声惊呼,感觉难以置信,怔若呆滞,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可是我没有使用基阵啊!也没有用异宝辅助!就这么成功了?”

江枫凝眉不展,收了真火,又将祭阵的修炼方法从头到尾研读一边,这才有所猜测——

“原来如此!祭阵之道,阵图、异宝终归只是辅助,真正的关键还是祭阵的真火本身,就如同陈大夫这种级别的高阶炼丹师,炼制一般的宝丹时完全可以不用炼丹炉,手凝真火便可炼之。同理,真正的祭阵师,只需向掌握正确的方法,以掌中真火就可以完成祭阵。”

江枫急忙又取出自己的玉剑,一炼真火再现,将玉剑包裹在内,双力并行,按照祭阵之法开始祭炼玉剑。不多时,只见玉剑上闪过一道金线,江枫收回真火,知道祭阵一炼已成。

将玉剑捧在手中,剑指轻抚,江枫能明显感觉到玉剑上透出了灵气和寒意,似乎威能又增强了几分。在玉剑内部,有一片金纹枫叶,正是江枫的祭纹。

“嘿嘿!有趣,让我再试试!”

江枫兴致昂扬,取出自己重新装备的云霄弟子标配的长剑,双掌一托,长剑已被真火淹没。江枫控制着业元双力,正笑容满面地等待着长剑上出现金线的刹那,可就在此时,一个刺耳的“咔擦”声突然传出!

一炼真火中,长剑的剑身上突然出现扎眼的裂痕,江枫甚至来不及挽救,真火一卷,长剑就彻底化作一滩铁水落回地面上。

江枫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的一幕,无言许久,突然抱头呐喊道:“我的第二把宝剑啊!灵阶二级的宝剑啊!就这样没了!”

一阵宣泄后,江枫从神经病状态恢复正常,又从储物戒中取出另一把一模一样的长剑,庆幸道:“幸好少爷我还有第三把宝剑……”

“不过这盆冷水也泼得太突然了吧!我不过是刚在心里嘚瑟了一下,至于这样吗?”

江枫不甘心,又取出一些随身物品试验了一下,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飞灰湮灭。矿洞内,满地黑灰废物,江枫捂着眼睛,不忍心去看自己的“杰作”,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小得意了,心情糟透了。

“不应该啊!!!”

……

(未完待续!)

第127章 归处

“不应该啊!!!”

矿洞深处,传出江枫百思不得其解的呐喊声,明明已经成功两次了,为什么后面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一咬牙,江枫心中一横,取出千羽梭再次依祭阵之法祭阵一炼,千羽梭是玄阶六级的元神兵,即便失败,仅凭江枫的一炼真火也不会损伤它丝毫。

“真火一炼,祭阵!”

真火煌煌,千羽梭仿佛燃烧,片刻后,江枫眼神一凝,千羽梭的表面出现了一条贯穿始终的金线,祭阵一炼,竟然成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枫若有所思,又陆续试了几次,结果仍是成少败多,十难出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月初升,江枫看着眼前这几件祭阵成功的宝物依旧陷入沉思之中,忽然,江枫有所明悟,自语道:“我明白了!我虽然已经成功达到祭阵一炼的境界了,但是在祭阵一道上仍是一个初学者,祭阵时成少败多是理所应当的。排除偶然的成分,那几件祭阵成功的物件,无一例外,全部都还有阵纹。譬如千羽梭,师父说过,此兵是五师叔和四师叔的随意之作,每一片羽刃上都刻有灵阵,这些灵阵在祭阵过程中就充当了基阵的作用,使我的祭阵得以顺利功成。”

江枫越是推测,思绪就越发清明,最后肯定了自己的推断。看了一眼身旁用于孕神石祭阵的基阵和妖血精华,江枫有了初步的打算:“还是先熟悉一下祭阵之法,再正式使用孕神石吧!”

将东西收好,江枫储物戒上光华一闪,两千余枚业元珠全部出现,看着眼前比他还高的一堆业元珠,江枫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随即又将从大寨主密室中搜刮得来的珍贵灵药全数取出,抓起一株血参就往嘴里塞。

“我现在内伤未愈,这些灵药正可助我愈伤!”

在江枫的刻意控制下,这些灵药的药力大部分被他用来疗伤,余下的一部分,他无法吸收,只能任其堆积在体内,所幸,大寨主的库存还是相当可观的。

江枫一边厚颜无耻地享用着大寨主的收藏,一边在心里自责,这些灵药本身带着天然的苦涩,但吃在嘴里却又满口生香,唇齿开合间,不断用精华气息从江枫的口鼻处散出,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张嘴,立刻就有神霞钻出,惊得江枫不得不捂着口鼻慢慢咀嚼灵药。

“唉……师娘苏晓是济生堂堂主丹云师叔祖的嫡传弟子,爷爷赵明生是济生堂的执事长老,陈大夫陈东旭是闻名天下的丹医圣手!在这种情况下,我对医术的掌握竟然仍只局限于急救术,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扶着额头,江枫心中暗自叹息。

“我根基废了,脑子也不灵活了,要是和师娘她们多学习一些医道方面的知识,现在也不会因为一窍不通只能在这里干啃灵药;要是我精通医道,完全可是利用这些灵药配一副更有效用的汤药,对药力的吸收也会更加彻底,不至于造成一部分药力囤积在体内无法吸收,白白浪费!”

捧着一枚朱果,江枫狠狠地咬了一口,发泄心中的怨气,突然灵机一动道:“我自身的修为不足以完全炼化药力,若是借助一炼真火的威力,不知可否?”

江枫闭目凝神,体内真火突现,开始炼化灵药的药力,略微一试,见果然有效,江枫又加快了吞食灵药的速度。

有一炼真火之助,江枫只消耗了总数目一半的灵药就完全治愈了内伤,感受着体内传来的充盈感,江枫没有再继续服食灵药,而是将余下的部分小心地收藏起来,留待他用。

“灵药用于愈伤,业元珠……就用来提升修为吧!”

隔空摄来一枚业元珠,江枫低语思量道:“我记得那两总卷轴中有提到业元珠的炼制方法,也有基阵的图样,或许,我可以试试……”

一炼真火现,江枫手中的业元珠瞬间熔化,业元双力被他完全吸收,但业元珠的外壳却如同液体一般悬浮在真火中。江枫之前已经试过能否在不破坏业元珠外壳的状态下抽出其中的业元双力吸收,可惜事与愿违,失败了,完全行不通。

业元珠只要是达到祭阵一炼的祭阵师都可以炼制,炼制业元珠外壳的矿石材料被十三地的几个大势力掌控在手,难以取得,但更重要的是,正因为祭阵的限制,才导致了业元双力没有泄露。江枫想要获得这种矿石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同样以祭阵之法将原有的祭纹瓦解,使其回归原始状态,方能再重新炼制。

一炼真火一转,化作一个火罩将江枫整个人包裹其中,元神力一卷,身前不远处的业元珠全部涌来,在接触到火幕的刹那,就化作一滴滴透明的液体汇入江枫的掌中,后者张嘴一吞,这些业元珠中所蕴含的精纯的业元双力就如同百川归海,在江枫的鲸吞牛饮中被全部吸收。

纯粹的能量在不断涌入,业力汇入江枫的丹田之中,而元神力则转而灌入江枫的识海。业元珠虽小,但两千余枚业元珠所汇聚的能量就是不容小觑的。蚂蚁虽小,聚众亦可撼山!

业力洪潮滚滚而来,在江枫的牵引下全部汇入他丹田与命海之间的长生门内,长生门的高度正一寸一里增长着,与此同时,浩瀚的元神力洪流在汇入识海的瞬间,就被江枫的魂印、魄纹全数吸收,如同饿汗扑在面包上,孜孜不倦。

矿洞中,江枫入定沉心,进入半沉眠状态,时间一点一滴地在流逝。数里外的青篱山脉中,大寨主主持完三寨主的葬仪,回到房中,习惯性地开启密室巡视了一番,见密室中孕神石等收藏奇珍安然无恙,匆匆一瞥,没有进入,转身又关闭了密室的大门。

“我灵属主雷,火业之术本就非我擅长,加之元神力精纯度不够,自我集齐孕神石祭阵所需的奇物至今,我也只达到了第七次淬火。老三的死不足为惜,吴家一役,足够挽回因他的死而造成的篱栏寨威信下滑的负面影响,此次闭关,务必要尽快达到九次淬火!”

大寨主的眼中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冷意,稍作准备,便到青篱山脉中闭关去了。二寨主房中,不时传出男子雄浑的低吼声和女子娇媚的呻吟声,偌大篱栏寨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在为三寨主守夜。

……

矿洞中深处,江枫体内突然传出一声嗡鸣,他的长生门突破成功六丈,达到了七丈境界,他之前的估计有误,两千余枚业元珠,竟仍不足以使他的长生门完全突破到七丈,长生门的高度,越往后晋级越难,若不是江枫及时取出几株灵药服下,将药力转化为业力,最终仍无法突破。

即便如此,江枫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抹苍白,长生门随着高度的逐渐增加,对修士身体所产生的负担也会越来越重,若非他有先见之明,提前治疗好内伤,只怕现在身体已经支撑不住长生门所带来的负担了。

将两千余枚业元珠外壳所结成的透明矿石放置在一旁,此石如今比一个成人还要巨大,但江枫暂无使用它的打算。敛去真火,江枫手中印决再变,先有赤魈妖灵滋补在前,如今又有业元珠补充在后,他的元神修为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

识海中,神念凝刀,向着识海中心顺势刻下,刀痕九变,化作一道奇妙的黄色纹章,正是江枫的第三道本命魄纹,代表了他的嗅觉。这一道魄纹的成功刻下,也就意味着江枫的元神修为在这一刻晋级到了元虚境中期!

“轰!”

江枫双目如钻璀璨,似星辰闪耀,猛然睁开,充沛的业力和元神力同一时间爆发,在《极元功》的作用下交糅到一起,完美融合,整个废弃的矿洞顿时摇摇欲塌。江枫收起随身物件,身形一动,仿若落羽轻盈,不可捉摸,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冲出矿洞,正是羽痕千落。

就在他冲出矿洞的刹那,这个废弃多年矿脉洞口突然全部坍塌。江枫抬头望去,时已破晓,正见金乌再次飞向高空,一片紫气东来。沐浴着晨曦,江枫赤裸着上身原地吐纳一阵,虽无法主动感知吸收清气,但也算做了早课。

江枫在储物戒上一抹,业元珠外壳结成的透明矿石重新出现在身旁,这块巨大的矿石已经返本归元了,足够江枫慢慢练习祭阵之法。

“开始吧!”

席地而坐,江枫剑指一划,切下一小块矿石,修为运转,又在一块花岗岩的石板上刻下基阵,将矿石置于中央,剑指一点,真火爆鸣飞出,瞬间将透明矿石淹没。

“业元双力,去!”

矿石在真火中又再次化作液体,被江枫分成等量的七份,眼看时机已至,极元功运转,江枫屈指一弹,融合后的业元双力融入其中一份液滴中,真火再变,开始正式祭炼。

“嘭!”

眼见一片形势大好,一颗全新的业元珠即将成形,但是,融合了业元双力的液滴突然失去稳定,业元双力在失去控制后,相互冲击,最后猛然爆炸,直接震开了包裹的真火,毁于一旦。

江枫眉头一皱,喃喃道:“难道是业元双力的能量过多?再来!”

江枫控制了业元双力的用量,但是数息后,又是一场微型爆炸,第二份液滴毁于一旦,

“难道是业力和元神力之间用量的比例不对?再来!”

这一次,江枫一次性给余下五份液滴分别注入了不同的比例的业元双力,基阵光华辉映,真火轻柔绵长,一切中规中矩,祭阵过程全然按照卷轴中所述那般有序的进行。

“嘭!”“嘭!”“嘭!”“嘭!”“嘭!”

五声爆鸣接连而起,江枫极力控制挽回,但终究还是失败了,特别是最后一份液滴,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一瞬完全毁灭。

“不对!还不够,元神力的控制再加强一些,再来!”

“嘭!”

“比例还有偏差,再来!”

“嘭!”

“还不对!业力过多,再来!”

“嘭!”

“真火炼制过猛,阵纹尚未成型就已经乱了!再来!”

……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江枫状若疯狂,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展开过,他的眼中血丝密布,这是他沉浸在某件事时时常出现的状态。

知晓了方法,不代表就能成功,他需要一步步地推演掌握其中的规律,但不难发现,江枫的祭阵手法已经从生涩开始逐渐转为熟练。

直到日上三竿,矿石的体积在减少了三分之一后,江枫突然仰天大笑,呐喊道:“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哈哈哈!太好了,我成功了!”

看着一枚静躺在掌心的崭新的业元珠,江枫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竟然闪现出泪花,这是喜悦,是收获。收敛了心情,强压兴奋,江枫再次祭阵炼制业元珠,他不需要偶然,至少,偶然的成分不能超过两成。

“第二枚,成!”

“第三枚,成!”

“第四枚,败!”

“……”

“第十枚,成!”

看着眼前这些成功的业元珠,江枫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祭阵一炼,他终于勉强算是合格了。

收起了祭阵之物,江枫望向远山,他需要转换一下心情,稍作休整,江枫就以赤裸着上半身的模样下山去了。

当江枫再次走向昨日杨家与众多家族混战的地方时,听觉灵敏的他已经清晰地听到远处传来的女子呼喊声。

“小恩公,你在哪儿?”

“小恩公,你还活着吗?我是柳欣,你若是还活着,就应我一声!”

江枫临近一看,只见柳欣忧容未解,杨士在一旁当然陪同,两人身后,还有百余护卫持刀跟随。

“怎么是他们?听柳欣话中意思,似乎是来寻我的。”

看着表妹对着四周山林竭力呼喊的模样,杨士叹了口气,劝道:“表妹,你这又是何苦呢?那个小奴隶抱着玉盒引开了三寨主,又怎会有活路可言,只怕早已曝尸荒野了,他如何能应你?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昨天救了我一命,虽然是你设计的,但后来也确实是他引开了三寨主等人,让我们有了脱逃的机会。不管他是不是一个奴隶,我都不能忘恩负义,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他寻个葬身之地也好!”

柳欣不为所动,继续寻找呼喊,杨士摇摇头,那个小奴隶被他设计羞辱了三寨主,别说活命了,能留个全尸的机会都微乎其微。但他不想给自己的未婚妻留下不好的印象,吩咐一句,身后的护卫也加入了搜寻的队列。

江枫在一旁看得颇为感慨,赞叹道:“杨士虽然为人不怎么讨喜,但这个柳欣的心地还是蛮善良的,竟然为了报恩来寻我一个异国的奴隶,总算我昨日没有白救她。或许,我还可以借此暂时为自己寻个安身归处!”

心中有了打算,江枫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把自己能的脏乱不堪,向山林外走去,清了清嗓子,喊道:“表小姐、公子!我在这儿!”

……

(未完待续!)

第128章 凶煞上门

“表小姐、公子!我在这儿!”

昂首呐喊着,江枫摇晃着身子走出了密林,柳欣意外之余更感欣喜,杨士眉头一皱,也负手跟了上去。

“小恩公,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江枫能从柳欣的语气中感受到她的真情实意,反倒是杨士上下巡视着江枫,不咸不淡道:“想不到你竟然可以活下来。”

“托表小姐、公子洪福,江枫幸得存命!”

江枫尽量摆低自己的姿态,努力做出一个奴隶应有的模样,但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即便竭力掩饰,也不像一个奴隶。

不过杨士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想来,江枫应该是一个沦落到庆国的异国凡人,略识吐纳之法,与真正的奴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当下又疑心复问道:“你是怎么会三寨主的手上逃出生天、得以存命的?我给你的那个玉盒呢?”

江枫躬身抱拳一礼,恭敬道:“回禀公子,小人昨日抱着玉盒钻入林中,不管不顾,只知埋头逃跑。不知跑了多久,后面有人追来,我刚打算回头望去,就被一股强悍至极的力量震晕了,醒来时已经是今晨,玉盒也不知去了何处,我一路摸索,听到表小姐的声音,这才走了出来!”

“哦?”杨士目光一闪,突然抓起江枫的右手,数息后又再次放下,拍拍手道,“的确受了一些内伤,所说应该不假!”

柳欣颔首看向江枫,疑问道:“你叫江枫?我观你谈吐不似奴隶,怎么会流落至此?”

“我虽略通吐纳之术,但终归只是一个普通人,被那两个人贩子抓住,才会被贩卖至此地!”江枫回答得很模糊,但也算合情合理,柳欣没有再追问。至于杨士的查探,以他的元神修为,足以给杨士造成一个探知的假象,让对方相信他的解释。

“好了,既然他无恙生还,表妹,你也无需再担心了,回家吧!”杨士轻搭着柳欣的肩,又对江枫说道,“至于你,叫做江枫是吧!既然救了表小姐,也算是大功一件,从今以后就免了你奴隶的身份,在我杨家当个下人,也够你一生衣食无忧了!”

“谢公子恩赐!”江枫心头冷笑,脸上却要摆出感激涕零的模样,他这样的下人,只怕杨家再强十倍也无福消受。

“回族!”

杨士下令,杨家护卫簇拥着两人踏向征途,江枫紧跟其后,他要借一个短期的寄身之地来彻底掌握祭阵一炼,并使用孕神石提升元神修为。

江枫可以确定,杨士对他的回答没有怀疑,显然认为是有人半路夺宝,抢走了玉盒,至于那个人是不是三寨主都无所谓,他不识孕神石,根本就不在意那个玉盒,至于江枫的活命,就如同他放生一只蝼蚁一般合理。

江枫就此落住在了杨家下人居住的区域,柳欣心善,为报救命之恩,对江枫颇为照顾,也让其他下人不敢欺负他这个新人,倒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哟,这不是我们的江大恩公吗?您老人家怎么能做抬水这种粗活呢?哦,原来你还记得你也是杨家的下人啊!”

“你瞅他那样,不就是运气好救了表小姐一次嘛!你看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整的自己才是主子似的,这也就是表小姐心地好,不然他以为他是谁啊!”

虽说如此,但依旧有人对他的待遇感到嫉妒,少不了冷嘲热讽,少不了酸言怪语。这让江枫十分无奈,他只是话比较少而已,只是不想和这些人说话,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印象。不过他没有闲心在意这些人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洗漱完,江枫借砍柴的理由去了后山,寻一个幽静所在,再次熟悉祭阵之法。与此同时,杨家三里之外的官道旁,二寨主正端详着手中一个罗盘样式的器物,在一棵老松树下纳凉。

“二当家,这次还算那个刘敬识相,二话不说就把东西交出来了,免了我们一番周折!”

二寨主身旁,一个土匪为他扇着风讨好。二寨主闻言冷哼一声,不屑道:“他刘家就他刘敬一个人达到了神海境初期,我一个人就可以灭了他,现在向他借东西那是他刘敬的荣幸,在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不接!”

“二当家说的是,我们篱栏寨抢他刘家的东西那是他们荣幸,他们敢不给?哦,说错了,是‘借’!”那人又再次附和道,“不过属下还是看不明白,此物似罗盘又不是罗盘,大当家闭关前为什么要刻意交代一定要得到此物?”

这人显然很得二寨主信任,此时疑问,二寨主也未感不耐,解释道:“你这蠢货懂什么,此物名为‘定金器’,是专用于寻矿探脉的稀有奇物,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刘家祖上本就是探矿发家的,后来因机缘才踏入修真界,但这定金器却作为祖宗遗宝留存了下来。”

昨日,大寨主闭关前刻意嘱咐过他,今日可借查询三寨主死亡的缘由逼迫刘家,就是为了夺取这探矿秘宝。

“大哥要这定金器,就是为了找寻此石!”

二寨主翻手取出一小块孕神石,此物的效用他也知晓,大寨主没有对他隐瞒,因而二寨主处也有少量的孕神石存货。大寨主的打算,他自是全力支持,他只是一个单一修士,元神修为甚至连一枚魂印都还没有凝结,若有提升的秘法,自然乐意获取,不择手段。

这次前往刘家利用三寨主之死大做文章,逼刘敬交出定金器,刘敬为了将自己摘干净,不仅交出了定金器,奉上使用方法,还把三寨主死亡时自己了解到的线索全盘托出,让二寨主确定了“凶手修为不低”这条线索。

“定金器只需以一块矿石为引,配合使用方法开启,方圆三里之内,是否用同种同源的矿脉,一眼便知!”

二寨主将孕神石放在定金器中央,手指灵活舞动,瞬间开启了定金器。

“嗯?正西方三里之地,竟然真的有孕神石矿脉!”二寨主猛然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再次确定定金器上的方位,突然冲出,丝毫没有理会其他人,一口气奔袭了两里地,再次震惊道,“不是一条矿脉,此地竟然有四条矿脉直指矿源!矿源……在杨家地底!”

“哈哈哈哈!大哥说的没错,间隔五百余年,孕神石的矿脉已经开始复苏了!刘家、杨家,你们将亲手为我们兄弟送上一场惊天造化!”

二寨主紧握双拳,低吼狂笑,他的身后,篱栏寨其余的山匪终于赶了上来,小心询问,二寨主抬手一挥,直指杨家方向,喝令道:“前往杨家,必要时,人畜不留!”

“是!”

……

“报!公子,大事不好了!”

杨家议事堂,因为杨成已经闭关开始炼化神元花,如今的杨家,暂由杨士及其叔父主持。

“何事如此急切?速速讲明!”

那名杨家族人看着杨士,急切道:“公子,刚得到消息,篱栏寨的三寨主昨日争夺神元花时被不知名的高手斩杀,大寨主和二寨主极怒之下迁怒与嫌疑最大的吴家,昨日傍晚,吴家已被篱栏寨灭门了,族中上下数百口人,无论妇孺,无一生还,吴家已经从青篱山脉彻底消失了!”

“什么?!”杨士及其叔父同时骇然惊呼,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杨士立刻反应过来,问道:“篱栏寨现在动向如何?”

“吴家被灭后,我们杨、刘两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篱栏寨今晨在二寨主的带领下已去了刘家,刘家家主刘敬俯身示弱,主动交出族祖遗宝定金器,方才接到线报,篱栏寨已经向我们杨家杀来了!”

“嘭!”

话音甫落,杨士突然听到一声震天轰鸣,杨家所有人同一时间感受到一股强烈至极的杀气滚滚袭来,顷刻间弥漫了整个杨家,杀意刺骨,所有人无论修为强弱,全部如坠霜雪寒天。

“杨成,给老子滚出来!”

二寨主的声音传来,音浪如同波涛,回荡在整个杨家,杨士叔父带上核心族人急忙赶向家族大门。

“杨成呢?怎么,不敢出来见我?”

二寨主抱臂跨立,蔑视着杨士叔侄,杨士偏头一瞥,只见两个守门族人此时浑身插满碎木,捂着流血的双耳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鲜血染红了地面。

“家父即将突破,正在闭关,不知二寨主突然造访,所欲何为?”杨士皱眉问询,眼中虽有恨意,但语气上仍尽量平和。

二寨主乍听一愣,但随即又笑道:“小公子,青篱山脉附近的势力,皆知你的大名,只是不知你这个杨家的族长继承人是否真有决定权?”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士叔父喝问,二寨主笑容收敛,眼神一寒,杨士暗呼不妙,正要开口提醒,但为时已晚。二寨主神海异象突显,浩瀚神海化作一个巨拳,轰击向杨士叔父。

“小小神虚境修士,也敢对我喝问,找死!”

“噗!”杨士叔父应对不及,口吐鲜血喷出,胸骨断裂飞出,瞬间重伤昏迷。

“叔父!”杨士大呼,对二寨主狠声道,“篱栏寨与杨家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想灭我杨家,就不怕我父亲出关后报复吗?”

“报复?呵!”二寨主耻笑道,“即便杨成也在闭关又如何?我篱栏寨要灭你杨家,他敢说不?”

后山一处临近杨家的岩石上,江枫背着一担木柴,双目中闪烁着淡淡的金光,这是他第二道魄纹刻下后带来的附带奇效。此时,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远处的这一幕。

“‘也’?这个‘也’字用得巧妙,看来篱栏寨的大寨主也在闭关,偷盗他收藏的事应该暂时不会泄露。”

看着直面二寨主的杨士,江枫赞赏道:“以神虚境修为直面神海境初期的修士,与他相比,刘家那个二世祖少主刘守如何与杨士斗?不过,凶神恶煞上门,可不是好相与的,杨家又要如何应对呢?嘻嘻!”

……

(未完待续!)

第129章 退凶

江枫本来在一个自己开辟的山洞中练习祭阵一炼,突然察觉到一股杀气袭向杨家,出来时正见眼前一幕。

“隔岸观火,别样美丽!”

江枫盘坐在岩石上,面带笑容,事不关己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二寨主,大家同属于青篱山脉的势力,栖身于此,往来摩擦再说难免,篱栏寨历来强势惯了,但我们杨家也不是好惹的,卜元城距离虽远,但必要时,未尝不能成为剿灭篱栏寨的助力!”

杨士左手后背,言语针锋相对,丝毫没有面对神海境修士应有的惧意。

“你敢威胁篱栏寨?”

二寨主双目一横,杀意瞬间锁定杨士一人,杨士面色苍白,青筋浮现,却仍在咬牙坚持。

“是威胁还是事实,二寨主是聪明人,理当自知!”

二寨主神海境的威压向杨士逼去,杨士双足立刻陷地三寸,杨家核心族人,长老级别的人物同一时间向前踏出一步,帮助杨士抗衡二寨主的威压。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哼!”杨士嘴角微扬,“刘家软弱,但不代表我杨家没有这样的魄力!鱼死网破,谁怕谁!”

“好个强势的小辈,你杨家的确有魄力,有魄力到将我三弟都杀了!下一步,是不是杀我这个二寨主啊!”

“三寨主的死与我杨家无关!二寨主若有兴趣,我不介意请家父中断闭关,出来亲自‘招待’贵客!”

二寨主脸色渐转阴沉,杨士这种强硬的态度是他始料未及的,就现实情况看来,杨家应该不知道自己家族地底藏有孕神石矿源的事。原本,二寨主想将对刘家的计策故技重施,借三寨主的死挑衅滋事,逼迫杨家让步,再开出条件,可是现在,因为杨士的强势,已经占据了主动。

江枫在山岩上看着杨士的表现,赞赏不已:“看来世家子弟也并非尽是纨绔废材!杨成闭关,杨家就少了能震慑二寨主的最直接的力量,但篱栏寨毕竟是外来势力,强势过头,必会引起青篱山脉其他势力甚至卜元城的不满及合力围剿,杨士陈述了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便成功借到众势,已经令二寨主处于下风,不敢过分行事,好想法!杨家下任家主不是他简直没有天理!”

场中形式一时间宛若针尖对麦芒,双方对峙僵持不下,杨家族人越聚越多,与二寨主带来的人马渐成分立对抗之势,二寨主一筹莫展,正在此时,一道倩影拨开人群,来到近前,正是得知消息赶来的柳欣。

“表哥,你没事吧?”

杨士脸色骤然一变,但二寨主动作更快,屈指成爪虚空一握,一只水蓝色的大手凭空出现,震开四周的杨家族人,将柳欣抓在手中。

“表妹!”

“嘿嘿嘿嘿!”二寨主将柳欣擒至近前,虎爪探出,一把掐住柳欣的脖子,“你太慢了,现在,小公子,在让我看看你的强势啊!”

“放开柳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杨士的脸上终于丧失了冷静,紧握双拳,其他杨家族人眼看即将出手,二寨主右手微微用力,柳欣顿时现出痛苦之色,杨士等人也不敢再妄动。

二寨主将他们的愤恨无奈看在眼里,左手划过柳欣的白皙如玉的俏脸,看着她紧皱眉头痛苦的模样,眼中露出淫邪之色。

“怎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嫁给你真是太可惜了!”二寨主看着杨士冷笑道,“小公子,我想你也不想自己的未婚妻死在我的手上吧,不过我倒是很愿意让她在极乐的舒服中死去!哈哈哈!”

杨士咬牙暗恨,二寨主看着杨家众人喝道:“杨士,你可我听好了,我大哥看中了你杨家这块地,限你们明日之前全族搬离,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明日黄昏时分,我大哥将亲率篱栏寨一众兄弟踏平你杨家!”

“不可能!”杨家族人异口同声道。

“哼!杨士,你好歹也是个少族长,我篱栏寨也不想和你杨家撕破脸皮,只要你举族迁徙,我可以不杀了任何一个人,如何?”

山岩上,江枫看着局势突然转向倾斜的一幕,望着柳欣古怪道:“人的确挺善良的,只可惜智商不怎的,这种时候怎么可以上前去添乱呢?”

正在无语之际,江枫突然神色一正,面露疑惑道:“让出家族所在的占地,二寨主开出的条件怎会如此奇怪?篱栏寨占据青篱山脉的一处峰顶,以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会为了得到一块地而大费周章,除非,杨家这块占地拥有某种可以令他们动心的事物!”

“二寨主宁愿搬出大寨主来震慑杨家,也没有撕破脸皮直接开战的打算,也就是说他不想通过武力的途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如此大费周章,显然对杨家这块地志在必得,既然如此,二寨主依旧放弃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除杨士借势逼压的因素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种方法会对他造成某种极为麻烦的不便。”

江枫放下背后的木柴,右手三指轻轻地搓动着。

“杨家必有大秘,或者说杨家这片土地藏有大秘,且一旦开战,这种二寨主甚至篱栏寨决心占为己有的秘密就会有泄露的危险。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令他们心动至此?令二寨主乃至于那个神秘的大寨主动心的东西,难道是……”

杨家,二寨主低头在柳欣的秀发间贪婪地深吸着美人的体香,毫不理会杨士已经气得发青的脸色,露出痴迷的享受状。

“杨士,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已经算是给你们杨家很大的面子了,若是你们还不识抬举,明日黄昏时分,你们就是第二个吴家!在此之前,这个小美人就暂时由我照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表哥……救我!”

柳欣凄苦呼救,落在二寨主手里,她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在场之人无不心知肚明,杨士怒不可遏,当即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把柳欣留下!”

“少主,小心!”

“公子!”

杨士怒火冲霄,在竭力嘶吼,神虚境修为还不保留地爆发,杀向转身欲走的二寨主。

“哼!不自量力!”

二寨主不屑低哼,业力汹涌,凝化成海,在其身后显现一片神海异象,顿时飞沙走石,风起地裂,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起来。

“轰!”

一个大如房屋的水蓝色拳头,犹如天神之拳,震开四周空气,裹带着天地清气向着杨士轰击而去。

“断海拳!”

巨拳迎面破空而来,其中所蕴含的威力,杨士首当其冲,感受最为直接,这一掌下,他即便不死,也定受重伤,当那时二寨主同时擒走他们两人,杨家将彻底陷入百无一利的被动局面。

避无可避,杨家族人修为有限,已经来不及救援,杨士明知不可敌,却唯一硬接来招一途。

“表哥,不要啊!”

柳欣凄声悲呼,就在此时,杨家后山一处岩石上,江枫手中印决再变,凝眉自语道:“一个灵属主水的单一修士,以神海异象增幅一个二星灵术竟然都有如此威力,不愧是神海境修士。但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淫贼,无论猜测是否为真,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放任你们为所欲为!”

“破魂针!”

《极元功》运转,破魂针凌厉无匹,猛然刺出,在业元双力的加持下呼啸着刺向二寨主的断海拳。空气在悲鸣,如同被人以最强硬的手法生生撕裂,就在断海拳距离杨士只有一尺的刹那,一根透明的螺旋长针疾若雷霆,与水蓝色的举拳撞击在一起。

“叮!”

“轰!”

宛如铃音,一声脆耳的异响传入众人耳中的瞬间,一道飓风,如同撕裂虚空而来,巨大的袭灭龙卷顷刻间就绞灭了二寨主的断海拳,向他侵袭而去,距离更近的杨士反而毫发未损。

“破!”

二寨主感受到飓风中传来的毁灭之威,一把甩开柳欣,双手齐动,全力迎敌。

“嘭!”

巨响犹若惊天,在场之人甚至出现了瞬间失聪,袭灭龙卷消散,二寨主却咳血倒飞而去,距离稍近的篱栏寨匪人受到飓风波及,不少直接抱头倒地,不断一头撞地,头壳仿佛要裂开了,如同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似的。

“谁?!”

二寨主又惊又怒,突然,一声怒喝如同从他的心中响起,在耳边炸响。

“滚!”

二寨主大声惊叫,痛苦地捂着双耳,两行鲜血从手掌缝隙中缓缓渗出。

突如其来的一幕同样令杨家族人不知所措,茫然至极,杨士双眼一转,灵机一动,立刻佯装惊喜向着家族深处喊道:“父亲!”

“杨成?!”二寨主挣扎着爬起身来,转身逃离,向左右喊道,“快走!”

目送篱栏寨一行凶神恶煞落荒而逃,杨家族人还来不及欢喜,忽见杨士及几位家族长老向着四周抱拳恭敬道:“杨家拜谢前辈仗义相助之恩,还请前辈现身一见,杨家也好当面向前辈致谢!”

……

(未完待续!)

第130章 归我了

“杨家拜谢前辈仗义相助之恩,还请前辈现身一见,杨家也好当面向前辈致谢!”

其余族人立刻反应过来,方才出手救杨家于困境的不是家主,当下也随杨士等人一起躬身抱拳齐声道:“大恩无以为报,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四周久无人应,杨士等人叹息一阵,低声议论道:“我原以为这位前辈是家族中某位外出修行,修为大涨归来的祖辈,现在看来,我们杨家并没有这样的福分啊!”

“这位前辈不愿现身,或许只是游行路过,顺手相救而已,我们还是不要把希望太过于寄托于此的好!”

“有理!篱栏寨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但我们仍需尽快部署,加紧防御!”

……

杨家需进行相应的安排部署,相继散去。后山,江枫撤去神念屏障,不必担心在被人发现,担起柴,回了杨家。

“我们的小恩公终于回来了,您老人家去打柴是打迷路了吗?现在才回来!”

“我看他是早就回来了,只不过看到篱栏寨那群山匪堵在家门口,怕得尿裤子了,躲在一边等到别人走了,才佯装晚归的!”

“……”

江枫没有理会这些人,这类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他们存在的身影,这些年也算是习惯了,只是有的时候他依旧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以言语上贬低别人为乐,这是他至今为止无法理解的奇怪兴趣。

时已入夜,江枫令同一居处的下人睡沉后,换了一身黑衣偷偷潜了出来。此时杨家族人正在紧张部署防御,提防篱栏寨卷土重来,更要预防趁夜偷袭。严防死守的戒备并没有完全波及江枫所在的下人屋舍一带,守卫的中心相对而言集中在杨家核心成员的所在,正好便与江枫的行动。

“就让我看看,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江枫剑指一点眉心,元神力如钻如链,宛如实质一般,破土探入地底深处。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九百米、一千米……一千五百米、一千八百米、两千米,在元神力的探知深度达到两千米的瞬间,江枫精神一振,虽然因为地底错综复杂对他的探知有所阻碍,但是那里散出的气息,却是江枫再熟悉不过的了。

“孕神石!杨家地底真有孕神石!”

江枫左右巡视,再次确认无人窥探后,收敛兴奋的喜悦,剑眉一凝,低喝一声:“千羽梭!”

千羽梭再现,银色长梭上数十道羽刃宛如复苏,破空飞出,元神境界达到元虚境中期后,江枫已经可以熟练操控五十道羽刃,漫天银刃乱舞,犹如流星雨编织夜空,似要断风斩月。

杨家最强之人就是家主杨成,虽然他此时已经闭关,但江枫无法确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剑指点出,心念随之而动,五十道羽刃在江枫的控制下螺旋飞舞在江枫周身。

“轰!”

地面裂开,在羽刃的围绕下,江枫整个人如同一个巨大的钻头,向着地底深处两千米的孕神石矿脉钻去。他所选的位置极为偏僻,自信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发现,有千羽梭之助,江枫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达到了目的地。

“哇哦!”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江枫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在他的脚下,一条粗壮延绵的矿脉就这样深藏在地底,全是品质最上佳的孕神石,这条孕神石矿脉,即便最次的,也比大寨主收集到的那些品质更好。

“发达了!”江枫喜笑颜开,散出元神力再次察探,惊喜之色再度爬上他的脸庞,“不只是一条,此地竟然有四条孕神石矿脉!哈哈哈!四条矿脉同出一地,必有矿源存在!千羽梭,破!”

江枫呼吸越来越急促,暂时抛弃眼前短暂的诱惑,羽刃开道,向孕神石矿源钻去。

“二寨主,难怪你如此执着想要夺取杨家的族地,原来是有着这样的算盘!”

不过片刻,五十道羽刃以万夫莫当之势破开一块花岗岩,江枫来到孕神石真正的矿源之地。眼前的矿源,足有一间屋舍之大,浑然天成,通体透明,闪烁着水晶一般的光泽,散出耀眼的霞光,犹如神灵吐息。

“哈哈哈哈!我的元神修为可以大进了!哈哈哈哈!”江枫开辟出一个足够自己活动的空间,振臂长啸,欢呼雀跃。

“二寨主此次铩羽而归,必会卷土重来,他受了伤,大寨主又在闭关,炼化这些孕神石之前我不会离开,篱栏寨再临之日必有一场恶战,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江枫站在矿源上,取出七种妖血精粹和祭阵基阵,盘坐定神。这块矿源,与他最初得到的带有神元花根的那一块同为水晶色,其品质甚至超越其上,绝非一般墨玉般的孕神石可以比较的。

这也让江枫更加肯定自己的那块孕神石是因为神元花反哺才产生异变得以进化的,正因如此,江枫暂不愿轻易动用这块极品矿源。

“先把大寨主的收藏全部炼化!”

江枫储物戒一闪,大寨主收集的孕神石全部出现在眼前,孕神石必须以祭阵之法炼化,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步了。

“笔来!”

江枫抬手一引,玉笔自动飞入手中,将绘有基阵的卷轴向上一抛,卷轴自行展开,挂在面前的土壁上。

“妖血精粹!”

江枫剑指点向七个琉璃小瓶,瓶塞飞起,其中妖血精粹各自飞出一缕,在半空中融汇在一起,江枫玉笔一绕,将血淬全数吸收,凝视前方,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虽然有炼制业元珠的经验在前,但是这次大不相同,若真能成功,就说明我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祭阵一炼的祭阵师了!”

笔落念起,心定神宁,江枫业元双力齐动,欲在虚空刻阵。一笔一划、一勾一勒,玉笔在江枫手中如同翩然起舞的谪仙,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曼妙的舞姿影痕。阵纹画至半途,原本成功刻下的阵纹突然自焚,燃起熊熊烈火,江枫叹了一口气,急忙收回修为。

“失败了……”

江枫剑指再点,七律妖血精粹再次汇聚而来,被玉笔吸收后,江枫重整心情,再次向虚空画去。一刻钟后,妖血基阵再度焚烧尽毁,江枫无法再强作平静,剑眉紧皱,神情转为凝重。

“怎么回事?我祭阵的手法明明没错呀!虽说失败是难免的,可是妖血精粹有限,我不能再失败了!我现在已经是在抢大寨主的现成准备,一旦妖血精粹耗尽,我从何处去寻补充之物!唉……”

盯着墙壁上的基阵,江枫一时踌躇莫展,不知该怎样做。

“祭阵、基阵,初学者就是吃亏啊!更何况我还是自学的……”

江枫深深叹了口气,半晌后突然灵机一动,将基阵的图绘卷轴摄入手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现在在阵道一途上的造诣已经可以熟练地刻下一品灵阵了,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祭阵之道与阵道截然相反,但是它的基阵即便有所不同,却仍属于阵道范畴!我若以阵道之法刻下基阵,再另行祭阵,不正是另辟蹊径、舍难求易之法吗?哈哈哈!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江枫双手结印,修为再起,一道道灵纹接连飞出,定在虚空之中,勾勒出一个大概的灵阵轮廓。随着灵纹越聚越多,基阵渐渐成形,但就在此时,江枫突然感受到一股阻力,阵纹出现难以制止的紊乱,最终在江枫惋惜的目光中彻底崩溃,化作一片星点灵华。

“这……”再次失败,让江枫一时失语,就在他偏头看到妖血精粹的瞬间,江枫一拍脑袋,懊恼道,“我个白痴!没有妖血精粹有个屁用!”

第四次刻阵,江枫将玉笔扔下,又一次取出七种妖血精粹,双手飞快结印,道道残影之间,灵纹已融入妖血之中,妖血中的灵纹越聚越多,最后在灵纹的牵引下开始缓缓散开,分布各处,井然有序。

“凝!”

江枫一声低喝,灵光一闪,完成孕神石祭阵一炼的基阵终于完成了,江枫看着眼前闪耀着灵纹和血光的基阵,终于放松下来。

大袖一挥,大寨主收藏的孕神石全部江枫被卷到基阵上,掌中真火现,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江枫的一炼真火将孕神石全部包裹在内。

“祭阵一炼,炼!”

真火熊熊燃烧,炽热的温度让周围的土壁都出现了干裂的现象,有业元珠的经验在前,江枫稳步掌控者祭阵一炼的有序进行。

真火之中,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异响,其中黑色的孕神石表面突然裂开,宛如无用的表皮一般。慢慢地,孕神石的灰烬开始从真火中散落而下,如同纸张燃尽的死灰,与此相反,一团银白色的晶莹正在真火中被不断祭炼孕育。

两刻钟后,一炼真火忽然熄灭,回到江枫体内,基阵能量耗尽,自行消散。大寨主收集的一堆比江枫还高的孕神石,竟然只剩下一团浓稠如凝胶一般的银白色精华,晶莹剔透,如同水银,却比钻石更闪耀。

江枫急忙取出一个玉瓶将之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瓶中的孕神石精华,江枫如同看着一个衣衫除净绝世美人,一仰头,将精华全部饮下。

孕神石精华入腹,江枫立刻催动修为和真火将之炼化,一股精粹无比的能量汇入他的识海中,灌入中央的第二枚魂印中。江枫沉寂许久的魂印,竟然再次出现晋级的蠢动。

“这就是祭阵,原来这就是祭阵!”江枫睁开眼惊叹自语道。

“这根本就不只是借天地之力祭炼万物,方才所得的孕神石精华,绝对比矿源的品质更胜一筹!只是普通的孕神石,通过祭阵一炼后,品质竟然提升了这么多!祭阵之法,不只是祭炼,这是令祭阵之物突破原有的桎梏,达到进化的目的!”

江枫取出玉剑,看着上面的祭纹,突然明白许多祭阵的奥秘。

“就好比修士祭炼本命法宝,只有当修士的修为达到更高一层的境界后,才能以大修为再次祭炼本命法宝。可是祭阵却可以突破这个限制,令修士在低境界就可以拥有高境界品质的法宝,因为祭阵师使法宝灵物在本质上完成进化,而且,祭阵的奥秘绝对不止这些。”

江枫站起身来,再次阅读祭阵一炼和祭阵二炼的方法,最终断然道:“祭阵的本质,就是进化!通过进化,赋予原物曾经所不曾拥有的一切可能,‘增益其所不能’,这是代天赋能,这根本就是逆天之事!”

“难怪十三地如此强硬,不肯将祭阵之法泄露给九州,若是九州的宗门势力掌握了祭阵之法,我真的无法想象后果会是怎样。不过这种逆天之法……嘿嘿,我喜欢!”跃下矿源,江枫选了一条矿脉,正是他的来路。

“现在,此地的孕神石,归我了!”

……

(未完待续!)

第131章 小圆满

江枫洞悉了祭阵的本质,但深知自己所了解的祭阵之道仍只是冰山一角,心中愈发期待,但眼下要紧之事,是炼化此地的孕神石矿脉。

“祭阵一炼!”

有了上一次成功的经验,江枫驾轻就熟,很快布置好基阵,一炼真火袭卷而去,炼化这一条矿脉。这一次炼化,足足耗去了江枫两个半时辰,途中他的修为几次枯竭,若不是有回真丹的储蓄,早已被迫半途而废。

看着眼前被自己的元神力托起的孕神石精华,江枫略作恢复,缓过苍白的脸色,纵身一跃,直接跳入其中,将整个人淹没,开始加速吸纳孕神石精华。

精纯的能量洪流顺着江枫的七窍涌入他的识海中,在江枫的引导下全数灌入第二枚魂印之中。吸收远比炼化快捷得多,只用了半个时辰,江枫就将整条矿脉炼化所得全部吸收殆尽,他的识海中央,第二枚魂印通体已经近乎晋级为金色,只剩下一丝银色。

江枫的意识不甘心地退了回来,长叹一口气,看着身下这条已经精华尽失,只剩下一堆渣滓废屑的矿脉,深感震撼:“想不到一条整整五十丈长的孕神石矿脉,炼化所得的精华竟然还不能令我已经达到次天品级别的第二道的魂印成功晋级为天品!”

再次来到矿源上,江枫仰头看着上方,仔细回忆道:“我记得这个方位似乎是柳欣的房间!我来时的那条矿脉已废,回去就把它填了,下次换个方位,从柳欣的房间直接下来!算着时辰,差不多天亮了,回去吧!”

沿着来路重新回到地面,江枫直接将那条通道填平,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泰然自若的去洗漱,他自信,那些和他一个房间的下人不会察觉到他整晚不在房中。

杨家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应敌之事,杨家世代生活在此,放弃家族祖地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和篱栏寨撕破脸皮,双方势力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家主不在,他们也无法下达包括撤离族人这般过于重大的命令,杨家众人已经全副武装,妇孺皆兵。江枫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兵器,一把寻常的长矛,劣质到似乎只要他轻轻一挥就有可能将其折断。

“还是我的标配长剑好!”

江枫自然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他的名堂,看破不说破,依旧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夜幕再次爬上天空,遮去烈日的炎热,江枫令同一房间的下人昏睡后,照例换上夜行衣,潜向柳欣的闺房。

“护卫还挺严密的!”

柳欣的房间外,有一批家族护卫,尽是女子,足有十人之多。

“看来杨士对柳欣的感情是真的,竟然派这么多人只保护她一人。不过也对,二寨主一看就是个沉迷酒色的淫贼,一直觊觎柳欣,杨士的做法虽说是以权谋私,但也无可厚非!”

杨家核心族人的居处都有防御灵阵,只不过多为一品灵阵,这种级别,实在难以令江枫放在眼里。江枫望着柳欣房外的一众女护卫,眉心闪过一点金光,元神冲击向着十人奔袭而去。

这些护卫被如同水面的波纹涟漪的元神冲击穿过身体,身子同时一阵摇晃,双眼出现了刹那的无神,就在此时,江枫脚踏灵阵阵门,几步踏入柳欣的房中。

柳欣闺房之中,布置简洁明朗,色彩光鲜,典型的女子闺房,唯有窗边书桌上的笔砚,架上的藏书,为房间平添一抹典雅与书香。

此时,闺房中萦绕着氤氲雾气,空气中湿气很重,江枫偏头望去,正见一背影窈窕的女子,身着轻薄睡袍,湿漉着长发,睡袍虽然宽松,当仍可见女子丰腴的身姿。

“你……”

那女子有所察觉,回过身来正见一黑衣夜行人闯入,刚欲开口呼救,就被江枫一个闪身,直接打晕了,连来人样貌也没有看清。

江枫接住后仰倒下的柳欣,抬手一挥,房门再次闭合,屋外护卫这才从刹那失神中醒转过来,见四周并无异样,遂没有在意。

江枫巡视一番,这才注意到房中沐浴用的澡盆,低头一看,见此时的柳欣素颜俏丽,黛眉微皱,娇柔惹怜,因方才沐浴过,身上尚有淡淡的芳香,嫣然一副清丽佳人的模样。

怀抱着柳欣,透过丝质睡袍,江枫仍能感受到芳华少女极具弹性、细腻的肌肤,以及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自略懂男女之事时起,这么多年了,江枫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一时难免心猿意马。

将柳欣放回床榻,盖上被子,江枫回瞄了一眼浴盆,挥臂暗恼道:“我都错过了什么,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不过随即,他有拍拍自己的脸颊,暗道:“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办正事要紧!我是个正人君子!我是个正人君子!我是个正人君子!”

江枫有些心虚地为自己再三自我肯定后,熄了房中的灯光,屋外护卫只以为表小姐睡下了,也没多想。江枫撬开一块地砖,千羽梭开道,长驱直入,不多时再次来到孕神石矿源所在。

“再炼化一条矿脉,我就不信,魂印还无法晋级!”

江枫坚定信念,又选了一条矿脉,立刻着手开始祭阵一炼。这一条矿脉是四条矿脉中最短的,大约只有江枫吸收的第一条矿脉的一半多,一炼真火袭卷,江枫如今已经越发熟练,只用了一个时辰稍多的时间就完成了祭阵一炼。

除去衣衫,江枫沐浴在孕神石精华之中,牵引能量汇入识海,任由魂印贪婪的吸收着这种青篱山脉消失了五百余年的天地造化之精华。

“铮!”

犹如利剑出鞘,江枫的识海中突然金光大放,沉寂多日,第二枚魂印终于在今夜今时突破次天品,正式晋级为天品魂印。但是孕神石的能量尚有不少盈余,江枫元神力牵动,转而将之导入第三枚的地品魂印之中。

“嗯?”

眼见孕神石精华能量源源不断地汇入,第三枚魂印的变化却远不如第二枚那般明显,江枫难免疑虑。待余下的孕神石能量被完全吸收,第三枚魂印却只有六成半晋级为金色,连次天品也没有达到,仍处于地品级别,可以说提升甚微。

“唉……一法难再同!便如同妙颖花露一般,久服之后身体就会出现抗性,效用也会减半,没想到而今连孕神石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不够也在情理之中,虽然只炼化了两条矿脉,但其中所蕴含的孕神石总量已经达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了!”

深深叹了口气,江枫看着闪着霞光的矿源低语道:“如今只能看这块作为矿源的极品孕神石能否助我再进一步了……今夜炼化孕神石,就暂到此处罢!”

长夜漫漫,江枫盘膝坐下,静静调息,感受品质提升后的魂印。

“陈大夫说得对,天地间自有助我提升魂印品质的造化。遇之否?得之否?都在于个人的机缘!我现在的元神境界已经达到了元虚境中期,不过若单论元冥境,虽仍未达到大圆满的境界,但如今也算是小圆满了!”

闲来无事,江枫內视自己的魂印魄纹,突发奇想道:“祭阵可助祭炼之物完成进化,我如今已达到祭阵一炼的境界,若是以祭阵之法祭炼魂印,不知能否……”

江枫心血来潮,体内一炼真火涌动,探入识海之中,江枫的元神意识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真火靠近魂印,结果尚未开始祭阵,刚一接近,他的识海就突然剧烈震荡,魂魄不稳,头疼欲裂。

江枫急忙将一炼真火收回丹田内,心有余悸道:“好险!此法不行,险些自毁!没想到,祭阵真火竟然对元神也有伤害,若是出其不意,未尝不是一种对敌的手段。”

缓过痛楚,江枫取出千羽梭,他之前下来时注意到自己驱使的羽刃中竟有未曾经过祭阵一炼的,而他确实一开始就已经为千羽梭完成祭阵一炼了,此时得闲取出确认,果见有一些羽刃上没有祭纹。

“没想到会是这样!千羽梭乃是由三千道羽刃组合而成,也就是说羽刃才是真正的本体,长梭只是它的一种存在形式罢了。我上次祭阵,见一道金线贯穿千羽梭,以为已经为其完成了祭阵一炼,事实上,只有有限的几道羽刃完成了祭阵而已,甚至很多还不在我能掌控的五十道羽刃之中。”

江枫心念一动,五十道羽刃飞出,在其周身呼啸盘旋。

“既然如此,那我就从我能操纵的这五十道羽刃开始,为每一道羽刃都完成祭阵一炼!”

千羽梭上每一道羽刃都刻有阵纹,江枫无需再用基阵辅助,真火自丹田而出,依照祭阵一炼之法开始祭阵羽刃。

江枫为了熟悉祭阵之法,整个过程都进行得很缓慢,一个多时辰后,当这五十道羽刃每一道上都出现了金色的枫叶祭纹时,江枫才满意地收起千羽梭。

估摸着时间,在柳欣苏醒之前,江枫离开了矿源所在,抹去一切痕迹,避免被发现的危险,这才离开柳欣的闺房,回到自己的房中。

而此时,篱栏寨,闭关归来的大寨主冷眼逼视着半跪在地上的二寨主,声音中蕴藏着怒火,不带丝毫温度地问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

(未完待续!)

第132章 怒火

“大哥,我说的千真万确,你莫动怒,听我详细说来……”

看着自己大哥冷漠的脸庞,二寨主心底没来由升起一阵惧意和心寒,颤颤巍巍地将自己当日所遭遇的一切说了出来。

“当日,我照大哥吩咐,逼刘家交出了定金器,回寨途中玩心一起,便想试一试,结果……后来,我想故技重施,以三弟之死再次威逼杨家……不曾想却被打伤逼退,直到今日伤势还未痊愈!”

大寨主握住二寨主的手腕,数息后松开,恼道:“蠢货!刘家本来就是半路出家,缺乏修真家族应有的气度和魄力,说白一些,不过是个暴发富而已,我告诉你的方法只能用在他们身上,你却用来对付杨家,不受到反抗才怪!还有,你真以为出手的人是杨成?你受的伤根本就是元神术造成的,杨成没这个本事,出手的另有其人,而且还不是杨家的人,不然杨士也不会借势谎言相欺!”

“大哥,那……”

“先下去把伤养好!”大寨主坐回主位,威严道,“杨家地底既然有到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的孕神石矿源,我们就绝对不能放过。制造压力,让杨家的人继续紧绷着神经,最后攻敌于疲,一举灭之!”

大寨主此刻心情喜怒交加——怒者,他闭关离寨不到三日,将篱栏寨暂交由二寨主管理,竟然出现这种事,加之其淬火依旧没有大进境,不由更加心恼;喜者,他所推断的孕神石矿脉开始逐渐复苏确实为真,而且杨家就发现了一处矿源,一旦得手,他的元神修为将会更进一步。

沉默片刻,大寨主起身回到房中,摒去左右,开启密室。看着密室中的孕神石,大寨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向前抓去,右手竟然穿过眼前的孕神石堆,抓了个空!

大寨主瞳孔一缩,掌中雷电闪烁,向前拍去。只听一声轰鸣,一个小型幻阵在雷电下破碎湮灭,眼前的孕神石霎时间突然消失,只剩下唯一一块真实存在的矿石,下面压着一张白纸。

大寨主一阵摇晃,呼吸突变急促,强打精神捡起纸张,只见白纸上分明写着五个大字——“偷山贼的贼”!五字娟秀稳健,但字字都写满了嘲讽,大寨主双手捏得“咔咔”作响,牙齿都在打颤,整张脸憋的通红,青筋鼓动,但他随即想起什么,急忙惊慌地向书架上的收藏看去。

木盒一个个打开,无一例外,空空如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寨主打开装满金砖的大木箱的暗层,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希望的彻底破灭。

“啊!!!谁?究竟是谁?是谁做的这么绝?是谁偷光了我半生的收藏?是谁?”

气急败坏的大寨主七窍生烟,身上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都在昭示着他的愤怒,蓝色的雷电瞬间布满大寨主全身,轰向四周,周围篱栏寨的山匪刚听到大当家的房中传来怒吼声,尚未来得及反应,结果下一秒,漫天雷电轰击而出,逆冲向天,将他的房间彻底毁灭,变成了一片废墟。

“杀!我要杀了他!无论是谁,我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寨主身浴雷电,如同身披蓝色雷网,江枫所留纸张在雷电下连焦灰也没有剩下。一阵怒吼咆哮后,大寨主猛然转过身来,充血的双目犹如入魔一般,欲噬人食心。

“立刻叫老二滚过来,我要他把当日杨家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重述一遍!快去!”

“是……是……是!”

一旁的山匪从未见过这般处于极怒之中的大当家,吓得不轻,跌跌撞撞地跑去找二寨主前来。

“贼?敢在老子头上撒野,我就宰了你!”

大寨主杀意鼎盛,声音如同穿越九幽而来,二寨主接到禀报,知晓事非小可,提拉着裤子,抛下床上的美娇娘,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

杨家,柳欣从闺房床榻上醒转时已是清晨,睡眼朦胧惺忪,睡袍半解,露出胸前一片诱人的雪白。忽然,柳欣忆起昨夜之事,急忙上下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和身体,见一切无恙,不由疑惑,细思之下一时竟分不清昨夜之事是梦境还是现实,也不好与他人述说,只能抛开作罢。

傍晚,江枫若无其事地四处游走偷闲,这种时刻,也没人会管一个下人是否在认真工作。缓行了一段路,江枫对最近各方势力的动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现在青篱山脉附近的势力几乎都知道篱栏寨打算对杨家下手的事。杨成闭关,以杨士和族中长老为首,杨家也向周围的势力寻求过帮助,但或被婉拒,或一口回绝,并未取得外援,显然这些势力都不想趟这滩浑水。

杨家同样向卜元城的拍卖场寻求了帮助,虽然没有被直接回绝的,但拍卖场彰显了其生意人的本性,开门见山讨要杨家的镇族灵宝作为出手的代价,结果不言而喻,被杨家直接拒绝了。

篱栏寨人多势众,兵凶将悍,如今的杨家人心浮动,主战派和避让派争论不下,似乎已经岌岌可危。在杨家族人的交谈中,江枫反复听到四个字“吴家……灭门”,这个耳熟的家族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吴家?我记得似乎是那个拍走我的水行丹的家族,后来被三寨主抢了丹药,难道……”

一个令江枫内心莫名焦躁的猜测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散,扔下杂活,借渐深的夜色掩护,江枫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离开了杨家。

一路疾行,当江枫来到了解到的吴家家族所在之地时,眼前只剩下一片烧焦的废墟,断壁残垣,火焚碳化后留存下的尸骸。很难想象这里曾经屹立着一个不算小的家族。

难怪,方才问路时,那些人都古怪地看着他,还好心告诫他不要接近这个地方。江枫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逐渐转为呆滞无神,最后颓然地跪在废墟之中。

是谁造成了这一切的惨剧?是篱栏寨!可又是谁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是江枫!

若不是他杀了三寨主,令篱栏寨自觉颜面有损,也不会怀疑与三寨主有所纠葛的吴家,更不会以吴家数百口人命来杀鸡儆猴……

夜渐深,月光下,吴家废地回荡着不知从何而起的悲鸣呜咽声,凄厉哀绝,久荡不散。在那残骸断物之间,似乎不时闪过一道道诡异的黑影,模糊不清,看不真切。这诡异的一切足以令每一个身处其境的人不寒而栗。

然而,江枫心底除了愧疚升不起一丝惧意,业力运转,双瞳中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他终于看清,这些黑影鬼魅的模样,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吴家族人,此时仍保持着死时苦状万分的模样,在向天地哭诉,但是这种声音传到江枫的耳中却只剩下呜咽,听不分明。

“你们想告诉我什么?”

江枫的元神力缓缓散出,化作一缕缕游丝,连接起吴家族人所化的数百条不宁的亡魂,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全部回映在江枫的脑海里。

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哭喊着被人残忍地踢向火海,在无情的火焰中,哭声转为痛呼,化作悲鸣,渐渐消失;他看到一个青年手臂被人砍下,留着血泪,看着四周倒下的亲人,冲向匪徒,却在乱刃之下结束了生命;他看到一个老者为了换自己的儿子一命甘愿死在匪人的手中;他更看到一个被族人公认的懦弱的男子为了保护家族、族人,无惧一切,冲向死亡;他还看见……

越来越多,悲鸣、惨象,江枫的眼中闪过当日的一切,慢慢地,他的眼中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在灰烬中低声哭泣起来。

“咚!”

“对不起!”

“咚!”

“对不起!”

“咚!”

“对不起”

……

江枫垂着头,撞击在地面上,用力的磕着头,一叩一句,声声对不起,仿佛唤醒了吴家怨魂的神智,这些虚无的魂体的空洞的眼中开始出现血光,开始出现的情绪,那是怨恨,那是恶毒。

江枫清晰地看到,这些怨魂聚集之处,吴家废墟上空突然出现一片漆黑如墨的火海,那是吴家百世难灭的怨火,是他们生前死后,为了复仇聚集起来的无尽怨力,只要仇人一日不死,这股力量就不会消散,他们就不会投胎转世,随着时间的酝酿,他们会不断积聚怨力。

就如同深藏的毒药,最终吞噬仇人的生命,也吞噬了他们自己!这是放弃投胎转世也要复仇的怨念!

江枫与这数百条怨魂眼神对视,心中对篱栏寨无名怒火被悄然勾起,最后攀上了他的双眼中,透过目光折射出来。

“咻!”

江枫抬手一挥,千羽梭凭空出现在身旁,长梭在月光下闪着温和的银光,仿佛也在看着这些怨魂。

“我为你们复仇!我为你们洗怨!我为你们渡业!若此行乃是罪业,那就让我江枫一人承受吧!”江枫双目含泪,看着四周的怨魂坚定道,“我答应你们,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篱栏寨上下所有人的鲜血平息你们的怨火,一个不留!”

在听到江枫坚定不移的决定后,吴家怨魂的眼中突然闪现出谅解之色,望着江枫满意地点点头。人死后六感通明,自知前因后果,吴家的悲剧,是江枫间接所致,这其中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但他终究是无心的,他本可以不必如此,他的这番承诺……已经够了!

“请!”

江枫跪地抱拳,数百条怨魂瞬间发作一阵黑雾,钻入千羽梭中,数百道羽刃,霎时间每一道上都占据着一个怨魂,江枫要让他们借他之手,亲眼、亲自报仇。

站起身来,江枫挂着泪痕转身离去,脸上怒火未熄,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回荡在吴家废墟之中——

“大寨主,你出关后应该会看到我刻意为你留下的‘礼物’吧,你一定会愤怒至极!我本不想多加插手,但是现在……大寨主,就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的怒火最终会将对方吞噬殆尽!!!”

……

(未完待续!)

第133章 血战

江枫没有明目张胆的回转杨家,最近杨家时常出现下人私自逃离的现象,有的被抓回来了,有的则成功脱逃。江枫的失踪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只当做一个下人擅自潜逃处理了。

夜深人静,江枫暗中再次潜入柳欣的房中,这一次,柳欣不在房中,应是去了杨士所在处,正合江枫心意。

重新来到孕神石矿源所在,江枫看着眼前闪着霞光的水晶般的矿源,目露决然,低语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真火现,祭阵起!

江枫再展祭阵一炼,誓要炼化孕神石矿源。他的身体已经因为大量服用而对一般品质的孕神石产生了抗性,只能尝试极品矿源所带来的效用了。

“嗯?”

出乎江枫意料,矿源并没有如同前几次那般熔化成液体精华,反而在一炼真火的灼烧下开始不断缩小,转眼已只有一人高。

江枫分不清这种异变是好是坏,但事已至此,绝不可能半途而废,只能将祭阵一炼继续到底。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流逝,正在江枫全神贯注之时,天际已然破晓。地平线上,初生骄阳之前,一队剽悍铁骑卷起滚滚沙尘,仿佛强行撕开这幅天地画卷,奔袭杀来。

“不好了!篱栏寨杀来了!快去禀报公子、长老!”

“篱栏寨真的杀来了!”

放哨族人的惊呼尖叫声瞬间传遍整个杨家,破风声连响,几道人影接踵而至,气息外散,无一例外全是神虚境修为,正是杨士及杨家一众长老。

“慌什么!开启防御灵阵,弓弩手准备!”

一位长老大声喝住惊慌失措的族人,依照准备好的布置,抵御来敌。

“放!”

就在篱栏寨铁蹄距离杨家一里地时,杨士直接下令,成百上千的弩箭化作箭雨,闪着淡淡的灵光,刺向篱栏寨众匪。

密集无隙的箭雨网布而下,篱栏寨急忙勒马停下,领头者,重甲披身,铁盔掩面,背负一把狰狞可怖的长刀,正是篱栏寨大寨主,其身旁,一身水蓝色布衣的二寨主略落后半位,紧随其后。

“哼!雕虫小技也敢卖弄!开路!”

二寨主一声怒吼,篱栏寨八个神虚境的元老齐步踏出,修为运转,已动用最强的术法。

“轰!”

八种灵术,光华四溢,各逞威能,四周清气顿时一扫而空,大地龟裂而去,杨家提前布下的防御灵阵,也被从地底逼了出来。八人合击,术法、阵威两相角逐,杨家十位长老见此大呼不妙,急忙也跳入阵中,将修为注入灵阵,全力维持阵法威能。

十位长老全力出手,本已处于劣势的防御灵阵突然再绽光芒,现出一个碗形的护罩,将整个杨家笼罩在内,八位元老的合力攻击,最终竟仍未破开灵阵。

“二品灵阵!破之易如反掌!”

二寨主长啸而出,脚踏马背跃起,双手一绕,掌中已然现出一柄丈八大戟,业力爆发,缠绕在长戟之上。二寨主身若弯弓,戟如利箭,在修为积聚达到巅峰的刹那,猛然将手中长戟掷向防御灵阵,其他八位元老见此,同时加强对灵阵的攻击。

“风云戟!”

长戟缠绕着水蓝色的业力,螺旋射出,破风掠尘而去。凝风化云,聚云成雨,犹如翻海之兵,在杨家族人惊然大变的目光中与防御灵阵轰击在一起。

“咔擦!”

仿佛瓷器破碎的声音,杨家提前三天布下的灵阵,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支离破碎,与此同时,八位元老蓄势已久的攻击全部落在了杨家十大长老的身上。

“噗!”

十位长老先因二寨主破阵而受反噬,正是心神失防之刻,攻击突如其来,仓促一防,却落得个重伤呕血的下场。

“什么?!这可是二品灵阵,是我们家族的护族防御大阵,怎会如此轻易被破?”

“这就是神海境修为的实力吗?我等如何能挡?”

“快将长老们救回!”

杨家族人眼见阵破,顿时大乱,急忙将十位重伤的长老救下。

“杨士,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识抬举,今日,我就荡平你杨家!”

二寨主手握风云戟,自有搅动天下大势之威,率先向杨家杀去,篱栏寨精英齐动,场面已成乱局。

“斩杀贼寇,保护家族!”

杨士长剑在手,振臂一挥,率族人迎向篱栏寨匪众。时至今日,退无可退,篱栏寨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即便是投降也免不了一死,而今之局面,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一线生机。

“找死!”

二寨主手中大戟一挥,横扫千军,冲上前来的杨家族人当场就有十余人被毁去兵刃,斩掉首级。残尸伏地,二寨主沐浴鲜血,跃向被族人重重护卫其中的杨家长老。

“苟延残喘,我送你们上路!”

“快走!”

十大长老本是杨家的中坚力量,但如今重伤在前,又只有神虚境的修为,如何能敌得过神海境的二寨主。二位长老杀身成仁,主动冲出,以残命换同伴逃生。

二寨主的大戟如有千钧之力,猛然一挥,打在那两位长老身上,只听一阵刺耳的骨裂声,两人喷出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落在地上时已然绝命。

篱栏寨的八位元老之前消耗过大,力竭尚未完全恢复,但此时冲入乱战之中,便如狼入羊群,依旧无可匹敌,一路冲杀,杨家虽提前有所准备,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前,族人片刻间就出现大量伤亡。

杨士看着这一切,麻木地斩杀着身边的敌人,想尽全力保护更多的族人,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且不提二寨主,就是八位元老他也敌不过,更何况还有一个一直冷样旁观的大寨主自始至终没有出过手。

“哈哈!杨士,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在这青篱山脉得罪我篱栏寨会是怎样的下场!”二寨主遥遥望见远处奋力搏杀的杨士,转而杀向他的所在,狂傲笑道,“待我灭了你杨家的满门,我就把你那个娇滴滴的未婚妻抓去做我的女奴!对了,我还得留你一口气,让你亲眼看着我怎样享受你的女人!”

杨士这一生至目前为止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乱战,敌我双方差距之大,令他不由自嘲愚蠢,他已经开始绝望,但在听到二寨主污言秽语的讥讽后,杨士本已逐渐无神的双眼突然爆发出滔天恨意,咬牙怒吼杀向二寨主,誓要同归于尽。

“不自量力!”

二寨主嘴角笑得轻蔑,但就在他手中风云戟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杨家族地深处,一道身影携带着惊天怒火疾掠而来,暴怒的声音在血战乱局中突然传开。

“放肆!”

二寨主感受到一种生死危机,风云戟转变攻向,砸向来人。那人不闪不避,径直杀来,在二寨主始料未及的神情中单手抓住了他的风云戟,一记重拳紧随其后轰击在其胸膛上。

“啊!!!”

二寨主如遭重锤,倒退数步未止,手中风云戟竟被对方夺去。

“是你!”

杨士看着身边救下自己的人,顿时热泪盈眶,颤声唤道:“父亲!”

“家主!是家主出关了!”

“家主出关,修为必然大进,我们杨家有救了!”

“好!杀了这帮畜生,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来人正是闭关三日,成功炼化了神元花的杨成。杨家族人本已处于绝境之中,此时见家主出关,便如有了主心骨,士气大振,大有逆转战局之势。

“篱栏寨,你们未免太不把我杨家放在眼里了吧!”

杨成紧握风云戟环视四周,怒上眉梢,人已冲入战局之中。

“乱我族地,杀我族人,篱栏寨,我要你们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杨成舞动风云戟,浅黄色的业力如同最锋利的兵刃,在匪众中一挥,篱栏寨刹那间便死伤二十余人,八位元老更是直接承受了杨成的怒火,当场被屠掉三人。

“你当我死了吗?”

一个突兀而起的声音传入杨成的耳中,马背上静默许久的大寨主身形一闪,背后长刀已然在手,雷电激荡,向着杨成斩来。

“轰!”

一刀一戟交刃对撞,强劲的业力余波震荡四溢,令周围人的腑脏一阵翻滚,划破了肌肤,这气劲,竟必兵刃还要利上三分。

二寨主见机行事,业力激扬,身后神海异象显化,趁杨成与大寨主交手之际,向其袭卷而来。两人合攻,杨成自知招架不住,立刻放弃风云戟脱离二寨主的神海异象。

二寨主重拾兵器,与大寨主并肩而立,双方各自退开,霎时泾渭分明。

“大寨主,你们不惜灭我杨家满门也要夺我杨家族地,这里到底有什么令你们疯狂的原因?”

杨成负手而立,杨家族人尽在其身后。虽然大寨主披甲掩面,但是他手中的那把狰狞长刀是不会作假的。此刀乃是以一只神海境的妖兽脊骨炼制而成,与他的雷业之力正好相辅相成,杨成绝不会认错。

“你的元神修为竟然达到了元冥境巅峰!最后得到神元花的人是你!果然是你们杨家杀了我三弟!”

二寨主盯着杨成看了良久,眼神越来越冷。杨成不愉地皱着眉,他虽然在闭关,但这几日的事他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无法插手而已,神元花已经被他炼化,他的元神修为也的确达到了元冥境巅峰,但也只不过是三道人品魂印而已。

“三寨主的死与杨家无关!”

杨成断然否定,二寨主怒上心头,拖戟再次杀来。

“到了此刻还想狡辩!你得到神元花,还说我三弟不是你杀的!纵然你达到了元冥境巅峰又如何,今日老子一定要宰了你!”

……

(未完待续!)

第134章 绝境

二寨主手握风云戟杀来,杨成知多说无益,剑指猛然点出,一道锋利的金光射出,化作一把暗金色的飞剑,刺向敌人。

“金璃剑!”

如今的杨成已不容小觑,二寨主去势一顿,横戟来挡,金璃剑寒光一点,在杨成金业之力的加持下便如世间最锋利的兵刃,刺在风云戟上,难以想象的巨力将丈八的大戟压迫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弯度,似乎下一秒就会折断。

二寨主双手被震得生疼,业力一震,弹开金璃剑,若非风云戟同样是他的本命灵宝,只怕已经被杨成斩成了两截。一击不中,杨成手掐剑诀再变,飞剑化作一道残影刺向二寨主的后背,元神修为大涨后,他在战斗时所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出手愈发凌厉,剑走诡变,招招式式狠绝非常,直指二寨主要害。

“如今的你,已不是我的对手!”

二寨主舞动风云戟极力抵御金璃剑,杨成却已欺身上前,一拳动势惊人,击在二寨主后背上。

“噗!”

二寨主吐出一口鲜血,防御落空,金璃剑刺中左肩,杨成攻势连绵,一脚踢在二寨主的右臂上,元神冲击向二寨主逼压而去,二寨主痛呼一声,风云戟再次易手,被杨成一脚踢向篱栏寨众匪中,当场又洞穿一个神虚境的元老。

二寨主眼看杨成飞剑杀来,直取自己眉心,急忙大呼道:“大哥救我!”

金璃剑快若流光,但大寨主的身法却比它更快,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雷电妖刀斩过,金璃剑已被斩飞崩远。

“不过提升了一些元神修为,你自信的底气来自哪儿?”

讥讽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杨成的耳边,大寨主虽身披重甲,却一点也不影响自身速度,雷业之力灌入,手中妖骨长刀骤然传出一阵瘆人的低吼,杨成瞳孔一缩,急忙召回金璃剑,取出数道防御灵符贴在身上。

“雷兽·噬生!”

雷电之中,仿佛有一头雷兽在嘶吼,大寨主双手握刀,向着杨成猛然斩下,霎时间电闪雷鸣,蓝色的雷网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头模样狰狞恐怖的独角妖兽,咆哮狂袭,吞下杨成刺来的飞剑,疯狂咬向杨成。

“啊!!!”

雷兽乃是妖刀中妖兽残魂所化,不仅含有妖兽生前之威,更包含了大寨主一斩之下极致的刀气。雷光淹没杨成,瞬间破去他的灵符防御,更绞碎了他的金璃剑,杨成脸上顿时涌上一抹难以抑制的苍白,咬牙击向雷兽。

“轰!”

雷霆爆发,二寨主夺回风云戟,神海异象化作一张大弓,将长戟射向正苦苦支撑的杨成。

杨成修为虽有长进,但在大寨主、二寨主合击之下,仍无可匹敌,整个人拖地横飞出去,浑身衣物焦黑破损,发丝倒竖,连吐数口鲜血,看着不远处地面上只剩下一堆废屑的金璃剑,眼神黯然,颓然失色。他败了,也就意味着杨家今日难逃灭门之灾。

“快逃!能逃多少逃多少!”

杨成站起身来,怒吼着冲向大寨主和二寨主,体内修为突然向一点急速压缩,想要自爆拖上两人同归于尽。

“父亲,不要!”

“家主!”

杨士决眦欲裂,其余族人已然明了,杨家真已到了绝境,家主本命灵宝已毁,身受重伤,只能以自爆为他们换取一线生机。

“姨丈,不要啊!”

柳欣手握长剑,浴血悲呼,她有修为在身,如今杨家生死存亡之际,她也早已参战。此时见自己的姨丈即将自爆,她突然想起当日二寨主在杨家重伤的一幕,以及那一夜不知是真是幻的黑衣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柳欣昂首呐喊出她此生最大的祈求。

“请前辈相救!”

杨士顿时反应过来,也想周围呼喊道:“请前辈高抬贵手,救我杨家!”

他们的举动令杨成体内的自爆趋势一顿,二寨主见此急忙警惕四下,见无人响应,看着柳欣,脸上露出淫邪残忍的笑容。

“那人果然非杨家之人,只是一个云游修士,你们杨家已经完了!小娘子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会好好的品尝你的滋味,顺便让我篱栏寨的兄弟们也享受一下!哈哈哈!”

二寨主避开杨成,抓向柳欣,柳欣眼中闪过绝望,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杨士,举起手中长剑向脖子抹去,宁死也不愿受辱。

“表哥,来生再会……”

“表妹!”

就在剑刃即将划过柳欣的动脉的刹那,就在杨成即将含恨自爆之际,一缕元神波动突然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够了!”

“轰!”

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地面突然炸裂,沙尘飞扬,杨家族人不少直接跌倒在地,数十道银光破土而出,犹如流星飞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二寨主。

“啊!”

二寨主虽架戟来挡,但怎敌得过数十道羽刃,惨呼中抓向柳欣的手臂已被羽刃卸下。五十道羽刃飞向篱栏寨匪众之中,这些一息前还在露出淫秽笑容的山匪,此刻却被一道道羽刃洞穿眉心,身死魂散,瞬息之间,已有百余人死于千羽梭下。

“前辈!”

柳欣和杨士露出绝境重生的笑容,杨成见此强行止住修为自爆,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回头看向地面的裂痕。

“吴家的惨剧,没有重演的必要!”

一个清朗的声音再次从裂缝中传出,二寨主握着伤口,在血泊中打滚,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一直潜藏在地底深处。

“咻!”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道身影突然从地底跃出,手持一个人头大小的水晶色的异石,翩然落下,异石闪着霞光,将来人衬托得犹如谪仙临尘。

“是你!”

杨士和柳欣看清来人相貌,同时惊呼出声,江枫站在杨家面前,冷视着篱栏寨的大寨主,祭阵矿源时他就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那套金枫红衣,但杨士等人还是认出他了。

“公子、表小姐,无恙否?”

江枫回头抿唇轻笑,一头长短适中的黑发干净利落,容貌白净俊秀,此情此景,顿时令杨家不少少女心扉蠢动,目露异彩。

“怎么会是你?”

杨士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个他亲自买回来的奴隶,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两次拯救他们杨家的“前辈”,即便以杨士的聪慧,此时也转不过来。

江枫不言,千羽梭已回到身旁,他虽然一直在地底对矿源进行祭阵一炼,但元神力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场中的局势。篱栏寨来的比他预计的更快,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大寨主和二寨主的实力竟然强悍至此。

当时祭阵正处于关键时刻,他无暇分心,只能期望杨家能坚持住,直到孕神石矿源缩小到只有人头大小时,他的祭阵一炼才彻底结束。但场中局势已至万般危难之际,江枫急忙服下回真丹恢复修为,就已千羽梭开道冲了出来。

“道友是……”

杨成此时也认出江枫就是自己儿子数日前买回来了奴隶,他怕江枫会因此记恨,此时来到杨士身边小心试探道。

江枫只是向他点点头,转而看向大寨主,扬了扬手中的孕神石矿源,说道:“大寨主,你的冷静令我惊讶!你所求不正是此物吗?如今见到了,怎么反而无动于衷?”

二寨主早已在篱栏寨众匪的护持下回到大寨主身边,他手臂被断,已然重伤,此时杵着风云戟怨毒地看着江枫。但大寨主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便二寨主左臂被断也无动于衷,看不到铁盔之下的任何表情。

江枫感到奇怪,但依旧试探道:“不过我还是得真心的感谢你!若没有你的收藏,我也不可能完成祭阵一炼,更不可能得到这块矿源!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啊!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偷山贼的贼’!”

听完江枫的话后,大寨主依旧如同雕塑一般,不见任何动静,与之相反,篱栏寨人群之中,一个藏在阴影下的山匪此时整个人都在激烈颤抖,双手捏得咔咔作响。

“原来是你!”

二寨主此时也反应过来,但江枫却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继续笑道:“对了,我还要感谢三寨主!若不是他慷慨借出自己的性命,我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潜入篱栏寨获得大寨主的赠礼呢?你说是吧!大寨主!”

“是你杀了我三弟!”

二寨主话未说尽,大寨主身形一闪,突然高举妖刀向江枫砍来,杀意沸腾,已将后者完全锁定。

江枫翻手收起孕神石矿源,元神力驱动,千羽梭瞬间来到身前,将大寨主全力的一刀挡下。

“这才对嘛!”

江枫抿嘴一笑,千羽梭上五十道羽刃瞬间复苏,向着大寨主激射而去,大寨主周身显化雷电,挡住羽刃,但仍有不少突破他的防御,刺在他的重甲上。

“叮!”

大寨主的战甲有几处立刻破碎,江枫长剑在手,已然欺身上前。

“普通的战甲!”

江枫剑舞灵秀,刺向大寨主暴露在外的咽喉,有千羽梭防御,他无惧大寨主的攻势。

“偷我收藏,夺我机缘!无论你是谁,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大寨主的声音传到江枫的脑海中,令其不禁疑惑:“传音!这个大寨主难不成是个哑巴不成?”

大寨主手中妖刀震开江枫的千羽梭,雷电萦绕,向着江枫拦腰砍去。江枫未见慌乱,长剑一挡,金色业力注入,终于祭阵一炼成功的长剑将妖刀挑开。

大寨主撤身后退,声音再次在四周响起:“宰了他!”

江枫转身环视,才发现已被大寨主引入篱栏寨匪众的包围圈内,杀气如海,瞬间将江枫完全淹没!

……

(未完待续!)

第135章 胜败

此次篱栏寨主要精英战力倾巢而出,虽有死伤,但两百余人一起杀来,任谁都不能小觑,二寨主简单的止血包扎后,立刻显化神海异象,融入其中,化作一个五丈高的神海巨人,向着江枫杀来。

杨家所有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杨成看着江枫,很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杀了篱栏寨三寨主,偷光了大寨主半生的收藏还留字羞辱,分明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却明目张胆地作为奴隶隐藏在杨家,如今更是强夺了大寨主的渴望之宝。

“儿子,将你怎样将他买回来的始末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杨成忍不住向身旁的杨士低语询问,目光却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战场。

深陷篱栏寨包围圈,江枫却丝毫不见慌乱,嘴唇微抿,勾起一抹笑意。

“人数虽众,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江枫剑指一转,千羽梭上五十道羽刃同时激射而出,环绕周身化作寒刃风暴,绞灭八方,直取篱栏寨匪众的要害所在。

“咻咻咻咻咻……”

每一次破空声的响起,都是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羽刃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生命。

此时虽是清晨,但仔细看去不难发现,每一道羽刃上都有一张面孔在咆哮,他们凄厉怨毒的声音藏在破风声中,依旧格外刺耳,每一个被羽刃洞穿的山匪,身上的血液都会在瞬间被强行吸干。

而在吸干了这些山匪的血液后,这些吴家怨魂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眼中赤红疯狂之色更甚,甚至不需要江枫耗费过多元神力操控,自己就驾御着羽刃杀向下一个人。

“狗杂种,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二寨主狠辣的声音传来,这些羽刃虽然有不少刺中他,但直接陷入二寨主的神海之中,无法奏效,害得江枫不得不分心将这些羽刃召回。

“神海异象还能这般使用!”

江枫看着二寨主融合神海异象化成的巨人,大感惊奇,但二寨主被他斩去一臂,对他的怨恨纵然倾尽五湖四海也无法洗净,业力包裹着风云戟,以之为根本,凝聚出一把七丈长的大戟,砸向地面的江枫。

江枫神色转为郑重,长剑舞动,七道剑影凝实显化,月影剑法已然对上二寨主的七丈大戟。

“七剑合一!”

江枫双手持剑,高举头顶,七道剑影融入长剑之中,一道三丈长的剑影猛然斩向大戟。

“轰!”

剑影、戟刃,骇然一击,气浪滚滚四散,地面龟裂破碎,周围的人当场被掀飞出去,重伤呕血。江枫的月影剑法破去二寨主的风云戟,但七道剑影也彻底破碎消散,竟是谁也未占上风。

“这种运用神海异象的方法应该是某种秘术,不然不会有这么的威能,更不可能与我的月影剑法相抗衡!”

江枫暗暗心惊,空出右手,业力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入,身后一片火云升起,正是火云焚天!这也是江枫在修习功法融合业元双力后,使用出的真真正正的火云焚天!

“神海异象?哼!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焚天煮海!”

赤红如钻的右掌上传出炽热的灼烧感,江枫一掌轰然拍出,火红大掌经过之处,空气在燃烧,仿佛虚空都被扭曲,二寨主同样抬掌迎击,与火云焚天碰撞在一起。

“轰!”

水火相激,战场上升起一阵浓郁的水雾,尽失业力所化,两人交手之处被焚烧成一片焦土,二寨主的神海异象竟不敌被破。江枫散开元神力,瞬间抓住时机,七道羽刃破风斩向力竭失守的二寨主,同时取出一枚回真丹服下。

“当!”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冲入两人之间,手中妖刀一挥,七道羽刃全部被震开,二寨主被大寨主抓住肩头,急速后退。

“想逃?”

江枫收回羽刃,冲向大寨主,寒刃风暴再现,乱刃之下,水雾散尽,江枫处于风暴中心,但大寨主身法十分诡异,羽刃只擦到他的重甲,将他下半身的铠甲全部绞碎而已。

“雷兽·噬生!”

江枫收回羽刃,大寨主手中妖刀斩下,雷兽再次显化,向着江枫撕咬而来。雷兽来势汹汹,迅猛无匹,瞬息之间,江枫只能御使千羽梭横于身前抵挡。

“这不是完全的术法,小心!”

杨成在一旁呐喊提醒,无论如何,江枫现在都是与他们杨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他不能不帮。

“吼!”

雷兽在咆哮,雷电在轰鸣,这是介于灵体与术式之间的特殊术法,无法估计具体等级,但至少也是一星神通。雷兽一口吞下江枫的千羽梭,瘆人的獠牙已向江枫头颅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江枫剑指一立,雷兽腹中的千羽梭复苏,五十道羽刃突然爆发,由内自外,将整只雷兽彻底洞穿绞灭。

“小心!”

杨成出言警醒,却为时已晚,雷兽形体虽灭,却化作万千雷电直接将江枫淹没。

“啊!!!”

雷电轰击在江枫的身上,他的衣服是苏晓亲手制作的,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依旧令他的腑脏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月影剑法·七痕剑阵!”

江枫仰天长啸,手中长剑再绽七影,组成剑阵荡灭周身雷霆,正在江枫心神略松的刹那,大寨主已经持刀奔袭而来,手中妖刀好似侩子手的斩刀,斩向江枫的头颅。

“雷吟一惶!”

妖刀与雷兽同出一源,与大寨主的业力契合,就是一把最纯粹的雷刀,只见刀影晃动,雷刃已在江枫颈项咫尺处。

“千羽梭!”

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瞬间弥漫占据江枫的内心,心念一动,千羽梭立刻飞出一道羽刃激射而来,正好紧贴在江枫的脖子处。

“当!”

妖刀斩在羽刃上,险之又险地护住了江枫的要害,但刀刃上附带的雷力还是令他的颈项处出现了焦黑的灼伤。妖刀上传来的巨力,让江枫的颈椎骨险些折断错位。

“咳!”江枫急忙稳住身形,剑指一点,怒喝道,“绞杀!”

千羽梭五十道羽刃再次化作绞灭万物的风暴,但大寨主一击不中已然后退,江枫的攻击再次落空。

召回羽刃,江枫立刻取出伤药敷在颈项处,怒视着大寨主和伤重力竭的二寨主。见此,篱栏寨匪众之中,一个将自己藏在阴影下的男子低声笑道:“之前是五息,后来是五息,刚才是五息,现在又是五息。果然是五息!”

“合力围杀!”

大寨主的声音响起,所有的篱栏寨修士全部发动自己最强的攻击,目标直指江枫。

“快救下江道友!”

杨成同样对杨家众人下令,他已经大概知晓江枫来到杨家的始末,若是江枫此时身亡,他们杨家就真的逃不过覆灭之灾了。但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篱栏寨二百余人的攻击已经向江枫落去。

“徒劳之功!”

江枫冷哼一声,七痕剑阵破去了近六成的攻击,但也破碎消散。眼看剩下的攻击即将临近落下,江枫静默不动两息,突然深吸一口气,剑指立于胸前,千羽梭再起,为他破灭了所有的攻击。

杨家族人喜色方现,一道残影闪现,大寨主已至江枫身后,手中蓄势已久的妖刀猛然斩下。

“你的羽刃风暴威力虽大,但你还是太嫩了,竟然让敌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你每相邻两次使用羽刃风暴都必须间隔五息时间,如今你已无计可施,受死吧!”

大寨主的笑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江枫低头不语,看不清神情,就在妖刀即将落下,杨成已经冲出救援的瞬间,江枫突然转过身来正对着大寨主,剑眉倒竖,咧嘴笑道:“恭喜你!终于发现了‘五息’的规律!千羽梭!”

“你……”

大寨主大惊失色,但江枫的羽刃风暴已然来临,这次他避无可避,被羽刃卷入其中,身上战甲头盔全部破碎,在乱刃之下化作一团碎肉,尸骨无存。

“我刻意为你创造的千羽梭‘使用限制’,就是为了这一刻,大寨主!”

妖刀坠落插在地上,篱栏寨众修突然怒吼着一起杀向江枫,江枫对此不屑轻哼,二寨主重伤,大寨主身亡,仅凭这些人,他连千羽梭也无需动用。

江枫挥手收起千羽梭,手握长剑,主动冲向包围而来的篱栏寨众匪。但就在此时,一直在回忆方才那一幕的杨成突然惊恐地向江枫大吼道:“小心!那人不是大寨主!大寨主没死!”

“什么?!”

江枫闻言同样惊恐地回过身,但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已经反手拔起妖刀,向江枫后背斩来。

“是你!”

江枫一剑刺穿那人的胸膛,谁知那人竟然扔下妖刀,双手牢牢抓住江枫的右臂,宁死不松丝毫!

“你猜错!”

熟悉的声音在江枫耳边响起,这是大寨主的声音,江枫想要召唤千羽梭防御反击时已为时已晚,大寨主蓄力至极致的一拳,携带着万钧雷力,破开江枫的防御,一拳打在他的腰上,指间夹带着的三根碧绿色的银针,同时刺入江枫的脊骨之中。

“咔擦!”

刺耳的骨裂声,江枫咳出一口鲜血,他腰部的脊骨被大寨主一拳打断了,更要命的是,那三根刺入骨缝的淬毒银针上的剧毒正在他体内飞快扩散。

“破魂针!”

江枫运转业力直接震碎紧箍着他右臂的男子,跌倒在地之前突然转过头来冷视着大寨主,破魂针骤然自眉心螺旋刺出,大寨主立刻放弃趁机取江枫性命的行动,将右手边的人拉来挡在身前。

“轰!”

破魂针刺入那人胸膛,袭灭飓风轰然爆发,大寨主虽未被直接击中,但仍被波及,魂魄受损,抱头痛喊。杨成与活下来的八位长老急忙破开包围,将重伤的江枫救下。

“千羽梭!”

江枫再次怒吼,现出千羽梭,大寨主强持一丝清明,见状连忙大吼道:“撤退!”

篱栏寨左右急忙背起伤重的两位寨主,警惕着杨家,急速撤回了山寨。一次灭族行动,到最后,竟然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难言胜败!

“杨家,吾再临之日,就是你们灭族之时!”

……

(未完待续!)

第136章 定计

“杨家,吾再临之日,就是你们灭族之时!”

大寨主最后的极怒之语仍回荡在杨家所有人的耳中,如同一团不断焚烧众人心神的毒火,熊熊烈烈,难以扑灭。

江枫此时才喷出一口黑血,千羽梭回到识海空间,他已是强弩之末,最后取出千羽梭不过是使诈逼走大寨主等人罢了。他的嘴唇开始发黑,脸色青无人色,不断咳出腥臭的黑血。

“快去取解毒灵丹来!”

大寨主的那三根淬毒银针非同小可,杨成也没想到竟会剧毒至此,急忙下令取药。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守住最后一丝清明,江枫挣扎着坐直身子,急忙取出一粒当初从陈东旭那儿换来的“百炼丹”服下。

“噗!”

勉强坐直,江枫运转修为炼化丹药,数息之后,脸色果见好转,连吐几口黑血后,直至他再次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这才暂时放心下来。“百炼丹”乃是三品宝丹,更是临别前陈东旭亲赠,大寨主的毒已经解了。

“道友竟能在一时三刻之间便将如此剧毒祛除,果然不同凡响!”

杨成自然知晓大寨主所使剧毒的危险性,由衷赞叹一句,但也看出江枫对他们的暗中警惕,遂不再多言,率众将后者扶进杨家。

事实确实如此,江枫救助杨家于存亡危难,除了个人心中信念的坚持外,更多的,是不愿因自己的缘故而间接导致吴家悲剧的重演,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就此信任杨家,若是杨成等人胆敢有所异动不轨,他虽伤重,但完全可以立刻反击。

……

翌日,杨家整理战事后续,安葬战死族人,各自疗伤之际同时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定计。

江枫独自一人坐在园中,身下所坐,非凳非椅,赫然是一张轮椅!昨日一战,他的下半身已经瘫痪了!

“你,过来一下!”

沉默的江枫突然开口,直指一个路过的杨家下人,此人当即战战兢兢地低头来到江枫面前,似乎害怕自己的面貌被认出似的。

“大人有何吩咐?”

这个下人的声音都在颤抖,透出一目了然的恐惧,江枫见此摇摇头,端起手边的茶盏,说道:“没什么,只是茶没了,想请你为我重沏一开。”

“小人不敢!”

那下人如释重负地接过江枫的茶盏,快步跑开了。江枫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一阵,又陷入沉思。

这个下人他也识得,之前佯装成奴隶时,此人对他多有刁难,甚至杨家给每个人分发兵器时,也是此人将江枫的兵器换成了一把劣质的长矛,其用心昭然若揭。但如今,江枫不仅是整个杨家的救命恩人,还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这个下人想起之前所作所为,如何能不胆战心惊。

事实上,这些事,杨成想要了解并不难,他刻意安排这个下人来伺候江枫,未尝没有试探之意。

若是江枫因此报复,杀掉这个下人,杨家虽然不会有意见,也不会因一个下人的身死有什么损失,但对他的态度就会有所转变,正如他对杨家有所防范,杨家同样也会因江枫的心胸与为人而对他有所警惕。

这个下人的性命,不过是杨家用来确认某种利益关系的便宜筹码罢了,看着那些杨家披麻戴孝的族人,更想起昨日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惊险,江枫不由感叹——人命贱如草!

昨日一战,大寨主计设连环,令江枫险些身亡,据杨成后来回忆,那个最开始出现的身披重甲的人就是当年“青英寨”的寨主,同样是一个神海境修士,但他当年就已经被大寨主斩杀了。谁也没有想到,大寨主竟会加将他的尸身炼制成傀儡,昨日一战暗中操控,就是为了提防江枫这个变数。

虽然体内的剧毒已然尽解,但是大寨主打断了江枫的一截脊骨,更将三根银针刺入他的骨缝之中。江枫內视时已经确定,这三根银针是经过特别炼制的,若不将之逼出,他无法修复断裂的脊骨,始终无法快速恢复。

更要命的是,这三根银针限制了他体内业力的运转,若非江枫的业力是通过外径积蓄的,所受的影响将会更大。看着自己瘫痪的双腿,江枫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恨意,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暂且将情绪压下。

“道友今日修养可好?下人伺候的可还算满意?”

花园拐角处,杨成微笑走来,遥遥向着江枫抱拳一礼,杨士、柳欣紧跟其后。

“一切尚好,劳杨家主挂心了!”江枫点头回礼道,“杨家主也无需拘礼,叫我江枫即可!”

杨成在江枫面前的石凳上,闻言笑道:“那老夫就斗胆唤一声江小友了!小友是我杨家全族的救命恩人,若无小友仗义相助,杨家只怕已经彻底覆灭了,小友之恩大于天,老夫怎能担得起一个‘劳’字!”

不多时,那下人端来香茶,杨成瞥了他一眼,又细细观摩了江枫一下,心中警惕渐有放松。

“杨家主,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杨家危机仍在,你们如今又是如何打算的?”

江枫抿了一口香茶,杨成见其如此开门见山,又观江枫谈吐不凡,此次杨家灭族之危尚未完全揭过,还需江枫出手相助,当下也不再隐瞒,将族中商讨的打算和盘托出。

“撤离族人……也好!决战之时以免分心!”

江枫轻语,柳欣闻言则疑惑问道:“小恩公,为什么我们和篱栏寨非要决战不可?他们要我们的族地,给他们就是,我们完全可以避过的呀!”

“对!若是你们一开始就这么决定,自然可以免去一场兵燹之灾,但是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江枫望着柳欣耐心解释道,他对这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还是颇有好感的。

“昨日一战,杨家与篱栏寨已成势不两立的局面,加之我的存在,一日不确定我的死亡,大寨主一日不会心安。即便我能不计较而抽身离去,以杨家主如今的修为,为了防止日后报复,大寨主也会趁机剿灭杨家所有人。而且我杀他三弟,斩他二弟一臂,伤他魂魄,他更害我半身瘫痪,此仇绝不可能揭过,决一死战势在必行!”

四人无一例外眉头深锁,杨成沉默半晌后才再次开口向江枫询问道:“小友觉得大寨主的修为如何?”

“从昨日交手来看,他只有神海境初期的修为,应该是修炼了某种秘术,才使旁人无法看破他的真实修为。不过,他是王道修士!”

“什么?!”

江枫如实相告,杨成惊立而起,万万没想到大寨主是王道修士,难怪,大寨主操纵一具傀儡都可以将他击败。

“大寨主打入我体内的三根银针非王道修士无法做到,不然早被我逼出了!而且依我推断,他的元神修为应该已经达到半步元虚境了,却一直卡在关口无法突破。正因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

江枫再次扔出一颗重磅炸弹,杨士忙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我的元神术只是波及到他,没有给他造成过大的伤害。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杨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看向江枫问道:“小友可有方法逼出三根银针?”

“有!”

“我愿全力相助江道友!”

形势刻不容缓,唯有江枫完全恢复,杨家才有对抗篱栏寨的资本,才有一些生机,因而杨成毛遂自荐,自愿帮江枫逼出银针,但江枫却只是摇摇头。

“小友信不过在下?”

“逼出银针需要极强的元神控制力,你的元神修为虽然已经是元冥境巅峰,但不过三道人品魂印,太差,根本不可能帮到我!”

杨成姿态已经放得极低,但此时闻言还是难免有些尴尬,又复问道:“那小友可还有其他的需求?”

“有!”江枫点点头,指向柳欣直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需要她的房间闭关!”

杨成父子闻言一阵错愕,杨士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和反感,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柳欣则相对有些茫然,没有多想,立刻答应道:“此事简单,我今日就可搬出,将房间让给小恩公。”

“多谢!”

江枫向柳欣点头致谢,四人又说了几句,各自散去。无论江枫年级大小,修真界强者为尊,加之他此刻对杨家的重要作用,他的一切要求,杨CD会尽力去满足。

之前的那个下人已经完成了他的作用,被杨成换下,此时,一个容貌还算秀美的侍女推着江枫的轮椅,停在花园的一个角落,从这里,可以看到后山,那里,有一株枫树叶色正红。

“算着时日,我也差不多十六岁了……”

欣赏着枫树红叶,江枫偏头看向辽远天际缥缈的云海,外出历练一段时日,第一次对家和家人、友人有了思念。

“不知道师父师娘他们怎么样了?云霄殿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赵爷爷是不是还在每天和陈大夫斗嘴?白石他们还在闭关吗?小师妹是不是还在努力修炼?还有……夜殇,她出关了吗?”

一边想着,江枫的脑海中慢慢地开始浮现出一张张熟悉亲切的面孔,眼角突然有些湿润,似乎忘了背脊处传来的伤痛。闭上眼,江枫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气质卓然,看起来却有些天然呆的青年,嘴角不由生出一抹笑意。

“对了,还有生一……”

想着,念着,倚着轮椅,江枫渐渐陷入了小憩的闲适之境。

……

天堑海彼岸,中州,极剑峰。

某处石室秘境中,独孤生一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挥汗如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摆手抗议道:

“不……不行了!我不来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打死我也不干了!”

“你想的美!”

……

(未完待续!)

第137章 最后期限

“你想的美!”

独孤纪的声音响起,但独孤生一却丝毫没有想从地上起来的意思。独孤纪也很无奈,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去了一趟云霄殿回来后什么也没有学会,就学会了耍无赖。

“你想放弃也可以。”独孤纪语气突然一转,说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闯不过我给你设下的关卡,我是绝对不会放你提前下山历练的,到那时,你就乖乖地等到宗门规定的时间再跟我谈入世历练的事吧!”

独孤纪沉默了数息,又补充道:“忘了告诉你了,夏夜殇十天前已经完成修炼出关了,现在已经正式开始闯叶鸿飞为她亲自设下的九道关卡,据称她已经顺利闯过第五关了,相信不久就可以下山与江枫会和,届时,你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极剑峰给我好好修炼吧!”

出乎意料,油盐不进的独孤生一在听到这番话后忽然坐起身来,凝眉自语道:“夜殇已经闯过第五关了,我还在第三关徘徊不前。不行!我不能落下!你们两个别想丢下我一个人!”

提起配剑,独孤生一向石室阔步走起,眼中再无丝毫放弃之意。

……

十三地,青篱山脉,杨家。

江枫这一小憩,就睡到了黄昏,杨成已经吩咐杨士派人将柳欣的房间空了出来,整理给江枫使用,自己则前往卜元城搜寻愈伤的灵丹妙药为自己疗伤。

侍女没有吵醒江枫,小心地将他推进房中,杨士见此向侍女一挥手,侍女无声退下。看着熟睡在轮椅上的江枫,杨士的眼神越来越冷,渐转为无情。从昨日开始,柳欣与他在一起时,张口闭口都是在谈论江枫,还张罗着想亲自照料瘫痪的江枫一段时间以作感谢。

从柳欣的角度而言,江枫是她乃至于整个杨家的救命恩人,她稍加照料无可厚非。但是这一切却点燃了杨士心中极端的情绪,回忆着江枫昨日一战时力挽狂澜的英姿,杨士知道,这种情绪是嫉妒,他看向江枫时眼中升腾的……是妒火!

站立在江枫的面前,杨士看着这个年岁比他更小的青年,被誉为青篱山脉青年一辈天才的他,心中第一次出现挫败感。杨、刘两家虽是世敌,但在他的眼里,刘守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可是现在……

无声之中,杨士从怀中掏出一把寒光点点的匕首,定在江枫的胸前,却迟迟没有落下,紧咬银牙,杨士眼中出现了挣扎,最后权衡利害关系后,一甩手收起匕首,转身离去。

“照顾好江公子!”

杨士对门外的侍女吩咐了一句,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杨家若不想被灭门,江枫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房中,江枫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早就醒了,不过一直在假寐而已。瞄了一眼杨士离去的方向,江枫不由赞叹一句:“此人果然心机深沉!”

嘱咐侍女退出房去,不许旁人搅扰后,江枫独自留在昏暗的房中,没有以灵光珠照明,只是任一簇烛火在灯盏中摇曳。

调息了一会儿,江枫往储物戒上一抹,重新取出孕神石矿源,房中顿时霞光辉耀,一片光明。看着手中人头大小的矿源,江枫取出玄阶玉剑,暗藏期待。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在矿源上凿开一个缺口,只见矿源中盛满了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五彩的霞光,犹如晚霞,甚是美丽,轻轻摇晃,一股异香传出,江枫嗅之立刻判断出,相较于普通孕神石祭阵后的精华,这矿源祭阵一炼后的精华远比之品质更胜。

得之不易,江枫不再耽搁,仰头将矿源精华一饮而尽,收起矿源外壳,这外壳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他不愿随意丢弃。

江枫开始潜心全力炼化孕神石矿源精华,引导这股能量向识海中心第三道魂印涌去。魂印上的银色开始逐渐褪去,转变成耀眼的金色,当魂印符文已有九成九蜕变为金色的刹那,江枫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魂印无法再吸收矿源精华。

“到极限了吗?”

江枫无奈轻叹,只能将剩下的孕神石能量注入识海中,用于清除识海空间内的迷蒙区域。一夜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孕神石在发挥它最后的效用,当天明再临,江枫终于结束了一夜修炼,完成了炼化。

“罢了!”

此后即便再有孕神石,即便品质更胜于今日的矿源,对他也无用了。睁开双眼,江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元神修为,他的魂印终于达到了天品、天品、次天品的境地,距离元冥境大圆满只差一步之遥。与大寨主的最终决战,胜率又增加了不少。

“嗯?这是!”

突然,江枫神情一凝,两眼圆瞪,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刚才突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他阔别了快十年了,这是……对天地清气的感知能力!

怀着忐忑的心情,江枫再三确认,最后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衣服上。

“我终于可以感知清气了!终于……终于可以了!”

江枫脸上不知是哭是笑,他不断在心中呐喊,虽然还很模糊,但这种感觉的确是对天地清气的感知。只要能主动感知到清气,稍加练习,他就可以再次通过吐纳清气来转化为业力,而无需再靠外力积蓄。

从当年一劫至今,命海被封,再难感知道清气,这些年,江枫承受了太多、太多,他累了,本已绝望,现在,他却再次破开沉重的乌云,望见了曙光。缓过激动的心情,江枫推测,当他的三道魂印全部达到天品时,他就可以再次清晰地感知到天地清气。

这,便是希望的开始!

……

“江公子,家主派人来询,有要事相谈,不知公子可否方便移步一叙?”

门外传来侍女小心的问询声,毕竟江枫曾说要用柳欣的房间作闭关之用,加之江枫如今对于整个杨家的作用人尽皆知,她也不敢贸然搅扰,若是家主怪罪下来,她难逃一死。

“等我片刻!”

江枫回应,收拾一下仪容,由侍女推着,前往一会杨成。一路上,凡是看到江枫的杨家族人无不退让两侧,恭敬问好,这让江枫一时间颇感怪异,而那个侍女则因沾光而甚感自傲。

见到杨成后,侍女自行退下,江枫则被杨成待到一处密室之中。密室内,有一方祭台,上面供满了灵位,祭台前,有一块红布盖着什么,两侧各有一个精致的盒子。

“杨家主,这是……”

杨成先向祭台上的诸多灵位躬身敬香行礼,这才感慨道:“此处是我杨家的秘地,供奉有杨家历代先人的灵位,更是我杨家镇族之宝所在之地,历来只有族长方能进入,江小友,你可是第一个进入此处的外姓之人!”

杨成说罢,上前揭开祭台前的红布,露出一把黑金古剑,明眼可见岁月久远,却纤尘不染,始终如新。

“这把黑金古剑就是我杨家的镇族灵宝!”

“杨家主,你的意思是……”

“江小友,容我冒昧一问,若是加上此剑,你的胜算能增加几成?”

杨成捧起古剑认真地看着江枫,江枫也偏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但杨成的目光自始至终不偏不离,就这样与江枫对视。

确定了杨成确实没有试探之意后,江枫回过头来,接过黑金古剑,随意一查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此剑品质不俗,但只有灵阶八级,连玄兵都算不上。

江枫想起自己的玉剑,这一比较,才醒悟生在大宗门究竟有什么好处。当年独孤纪随手赠予他的玩物,竟然都能完全碾压杨家的镇族之兵。的确,八级灵宝,对于杨家这样规模的家族已经足以作为镇族之宝了,但江枫的眼界太高,此剑根本不足以入眼。

“此剑……于我无用!”江枫交还黑金古剑,没有半点留恋之意。

杨成初时一怔,但一想到江枫的千羽梭,连自己都无法确实看穿,也就释然了,江枫的确用不上黑金古剑。

“此剑有一套剑法与我杨家的功法相辅相成,但其中的禁忌篇目我一直没有修炼,如今看来,非练不可了!”

杨成收起黑金古剑,打开右边的盒子,取出一枚玉简收好,又将左边盒子中的玉简递给了江枫。

“这是?”

杨成解释道:“我杨家曾经有一位丹鼎境的先祖,带领家族达到过前所未有的巅峰。他老人家善使飞剑,晚年曾创下一篇剑诀,乃是四星灵术,可御使九十九把飞剑布下剑阵,神海境修士若能修成,威能可斩丹鼎境修士!只可惜我等后人无能,修为低弱,几代人均未有修炼有成之人,只能徒令剑诀蒙尘。我观昨日之战,想小友应该会需要。”

“名空剑诀!”江枫振奋地接过玉简,元神力一扫,剑诀已在心头。

“此术以修为御剑,最低也要能同时御使36把飞剑方能一展剑诀之威,难怪杨家后人始终无法练成,一般的神海境修士,修为能御使25把飞剑已是极限,更何况36把,甚至于99把。此剑诀的修炼,绝非易事,那位杨家先祖应该也是王道修士,能创出如此惊艳之法,也是一代奇才了!”

江枫心中暗自思量,收下了玉简,同时不由感叹杨成作为一个家主的魄力。杨成见江枫收起玉简,心中也是一喜,但江枫却隔空一抓,再次将黑金古剑握在手中。

“我得你杨家先祖遗赠,自然不能白受,同样回赠你一物!”

江枫口中低喝,一炼真火在掌中升腾,转眼已将黑金古剑包裹在内。

“祭阵一炼!”

黑金古剑的品质不低,他连基阵也不需要。杨成也是亲眼见过祭阵师祭阵的人,见此情形当即目露异彩,神光湛湛,同时忍不住暗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枫竟然还是一个祭阵师。

两刻钟后,黑金古剑上闪过一条金线,一道金枫祭纹出现在古剑内部,祭阵一炼已成。杨成接过黑金古剑,惊喜一时难以抑制。他无偿赠江枫名空剑诀,就是想让江枫欠杨家一个人情,但现在看来,江枫并没有这个意思。

“稍后烦请杨家主派人去一趟篱栏寨,为我下一道战书,约大寨主一个半月后决一死战!”

两人走出密室,江枫提出了一个杨成无法理解的要求。

“若是他不答应又当如何?”

“放心!他一定会答应的!”江枫轻笑道,“因为他比我们更需要时间!”

……

(未完待续!)

第138章 决战之日

杨成张张嘴,最后无声颔首,依照江枫的提议行动。果不其然,派出去的传信使者不到傍晚就平安归来,带回了大寨主肯定的回信。

对于这个结果,江枫并不感到意外,在大寨主的眼中,江枫未死,仅凭这点就够了,至于拖延时间,不过是为了趁机将杨家族人尽数疏散转移罢了,而他也同样需要时间修复魂魄上的伤势。至于江枫的本意,谁又能知道呢?

江枫只是命人将名空剑诀的原本玉简还了回去,放下担忧正式开始闭关,一个半月,他必须尽快准备,而柳欣的房间所在地也因此成为了杨家的一处不容轻扰的禁地。

江枫记下名空剑诀时,心中已有大概推断,他虽为王道修士,但修为同样不足以一次性操纵至少36把飞剑,不过他有千羽梭在身,若以羽刃代替飞剑,同样可以修炼有成。更主要的是,此次他魂印品质大幅度提升,元神修为更加精炼,羽开五十刃的极限已经可以突破了。

独坐在房中,江枫重新取出孕神石矿源的外壳,看着手中这个犹如五彩蛋壳的结晶,仅是此物,就比寻常的孕神石品质更好,他有一个想法已经酝酿很久了。

从储物戒中取出神元花的花根,江枫将之放入矿源结晶外壳之中,真火微微催动,神元花的花根离开扎根在,有了复苏的生息。

“希望你能再开出一朵极品神元花!”

江枫将花根再次收起,神元花的花根完好无损,如今已被他初步唤醒,只待日后,若有闲暇时间,他再去悉心培养。当务之急,是渡过此次难关,一个半月后,大寨主再临之日,凶险定会更胜今日,他不得不警惕。

“千羽梭!”

银梭再现,羽刃飞纵,江枫开始按照剑诀所指修炼名空剑诀,渐渐地,忘却了时间。

……

“喝!”

寂静无声的房中,突然传出江枫的一声暴喝,一根银针被其逼出,倒射而去,破入顶梁柱中。

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江枫轻喘一口气,惋惜道:“时间将尽,我才逼出了两根银针,第三根迟迟逼不出来,如此一来,我即便有疗伤圣药,也无用途可言!”

“罢了!”

江枫转动着轮椅,抬手一挥,房门自行开启,出了房门,再次沐浴在阔别了一个半月的阳光下。

“真静啊!”

江枫独自摇着轮椅,悠闲在杨家内,偌大的杨家,如今已全数转移,再无一人了。行了许久,江枫突然轻嗯一声,看向不远处,那里,杨成正向着他拱手一笑,已待多时。

“恭喜江道友出关!”

“还有多久?”

江枫愣了一小会儿,最后看着杨成微笑问道。

“篱栏寨倾巢而出,今日已将杨家包围,最迟明日,大寨主和二寨主必至!”

“我很意外!”

“小友意外的应该。”杨成推着江枫,向杨家外走去,“小友虽口口声声说留下是为了了结与大寨主的仇怨,但我明白,你心底藏着一颗炽热的侠义之心!你可以为了一个信念不计生死救我杨家,杨某也可以为了这个恩情舍命陪君子!”

“很傻吧?”江枫低语。

“一老一少,都不是什么聪明人!”杨成轻应。

出了杨家族门,四周山林之中,未闻丝毫鸟兽虫鸣,唯有一派肃杀之气,卷起场中一片埃尘。

“诸位辛苦了!”

江枫没有半分避讳的意思,向着密林阴影中抱拳一礼,与杨成一起巡视了半晌,才调头回转。

“好手段!大寨主提前以篱栏寨匪众布下杀局后手,如此,就消去了我们极有可能会占据的主场之利,甚至他一旦落于劣势,这些人就会立刻群起而攻之,人海战术,拖都会把我们拖死!”

“是啊!”

江枫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平静的杨成,最后挑眉一笑,皱起的眉头也慢慢松开了。

“我们去做做余下的准备吧!”

这一夜很平静,也很压抑,篱栏寨的两位寨主都没有出现,但那种笼罩着整个杨家的杀气却始终未减半分。江枫和杨成静修了一夜,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翌日清晨,杨成推着江枫早早来到空地上,闭目静待来敌。当夜幕褪下最后一点颜色,江枫睁开双眼,平静地望着天际脚踏飞剑而来的两道身影。

大寨主身穿兽皮,长发以一根发带束起,背负雷兽妖刀,气势巍然,气息已是巅峰,他的身旁,二寨主依旧穿着一生水蓝色的布衣,神海异象凝成断去的左臂,紧握风云戟,狠毒地盯着江枫。

“你的命出乎我意料的大!”

“诶!跟你这个短命鬼不同,我这个人是祸害命,注定长生的!”

江枫无所谓的模样大有气死人你不偿命的架势,大寨主目光转向杨成,沉声再道:“杨成,你是留下来送死陪葬的吗?”

对于大寨主的话,杨成只是略带讽意地笑道:“杨某人活了一把年纪,但还分得清什么是恩义。我虽无用,但博上一条贱命,自信还是能拖上你们两个中的一个一起下地狱的,比如那边的那个残废!”

二寨主左臂被断,本就怨恨在心,此时又被杨成讥讽羞辱,忍无可忍,风云戟一横,已经杀向杨成。

“今日之后,青篱山脉再无杨家!”

大寨主抽出怪异可怖的妖刀,杀意锁定江枫,雷霆电舞,一刀轰然斩下,地裂有如深壑,将杨成与江枫彻底隔绝开来。江枫一掌拍出,借力移开轮椅,修为催动,抬掌迎上持刀而来的大寨主。

“一个瘫子也敢学别人逞英雄,今日新仇旧怨一并了结了吧!”

大寨主跃向半空,挥动妖刀横斩向江枫,只见雷光闪动,一只十丈高的雷兽凭空出现,从空中扑向江枫。

“雷兽·噬生!”

此招江枫早已见识过,但如今使用妖刀的乃是大寨主本人,显化的雷兽也绝非傀儡所能及也。

“千羽梭!”

一道银光化作长梭悬于江枫头顶,羽刃风暴再次爆发,惊天乱刃之中,江枫处于风暴中心,巍然不动,羽刃似可斩日月星辰,寒锋利利,与袭来的雷兽碰撞到一起。

“轰!”

雷兽虽奇,但也敌不过六级玄兵的千羽梭,瞬间就被完全撕裂,不甘的兽吼似有灵性,在形体散尽的刹那化作一片雷海天幕落下,将江枫淹没。却被羽刃风暴尽数挡在其外,连靠近江枫也做不到。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羽刃已经悄然钻入杨成的袖口之中。江枫泰然自若,目光看向大寨主,只闻一道破风声,大寨主的身形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至江枫身前。

“雷煌!”

刀若惊雷,斩天而来,与雷兽未散的雷电融合为一,化作一把惊天达到斩在千羽梭乱刃风暴之上。

“锵!”

江枫的羽刃风暴在大寨主极招以下立刻被豁开一道口子,眼见刀刃落下,江枫目光一凝,剑指猛然向前点出,立刻又有十道羽刃散乱激射而出,只听一阵刀剑叮铃声,大寨主不得不前行收回斩出的妖刀,挡下从死角射来的羽刃。

“你御使的羽刃不止五十道!”

大寨主翻身后退,江枫淡然一笑。

“大寨主,怎么这次不等五息之后再来攻击我呢?呵!一个半月的时间,不仅是给你养伤的,更是为了提升我的修为!睁大你的眼睛可我看清楚!”

“轰!”

在大寨主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江枫的元神力骤然爆发,漫天银光自其头顶的千羽梭中冲出,九十九道羽刃化作遨游宙宇的银龙,杀向骇然失色的大寨主。

“名空剑诀!”

“雷兽!”

大寨主昂首怒吼,周身雷光流动,全部灌入妖刀之中,只闻一声刀鸣,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即便是杨成与二寨主的战斗也暂时中断,向这边看来。

“吼!”

妖刀突然挣脱大寨主的掌控,在半空中化作一只比方才更加庞大的雷兽,撕咬向俯冲而来的羽刃银龙,这才真正的雷兽!

“嘭!”

两种奇异的法术在半空中猛然对轰,一瞬间天地失音,在场之人无不紧捂双耳,雷光、银刃,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两种颜色,将方圆百米的物景尽摧,恐怖的能量疯狂肆虐,江枫的元神力受到极大的干扰。

突然,空风声在他耳边响起,江枫心头一紧,业力注入轮椅,一个圆形灵阵骤然显现,正是他昨夜在轮椅上刻下的“驭风灵阵”!

“咻!”

江枫身形一闪,连带轮椅一起消失,此时能量狂风袭来,卷起场中沙尘漫天,将大寨主的身影再次掩去,名空剑诀与雷兽轰撞的地方,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插满了银色的羽刃,四周全是雷电击中后焦黑的痕迹。

江枫暗呼可惜,他以羽刃代替飞剑,虽有九十九之数,但仍无法发挥出名空剑诀真正的威力。

“杀!”

就在此时,迷乱虽阻视线,但大寨主的暴喝声猛然清晰地传出。江枫顿感不妙,急忙召回羽刃,但四周山林之中,埋伏已久的篱栏寨匪众的攻击已然全部杀来。

“驭风灵阵!”

逼不得已,江枫只能再次启动灵阵,竭力躲开犹如乱雨击花的漫天攻击。

“名空剑诀!”

名空剑诀并非单纯的剑阵,它同样是一套精妙的剑法,江枫眼见避无可避,已然取出玉剑,极元功运转,剑气纵横开阔,犹如暴雨梨花,斩在密无空隙的众多攻击之上。

“破!破!破!破!破!”

剑气断风战术,漫天攻击虽众,但发动者毕竟只是一些低修为的单一修士,转眼间已被破去半数攻击。

就在此时,江枫体内突然传出一丝力竭之感,手中剑诀猛然一顿,雷光闪动,大寨主身披雷电而来,已至江枫身后。

“你在看哪儿?”

……

(未完待续!)

第139章 危境

大寨主身在半空,在未落之前,一击鞭腿已经抽向江枫的头颅。雷电密布的右腿在空气中发出嘶鸣声,仿佛空气都在哀嚎,江枫急忙一拍身下的轮椅,体内所剩无多的业力再次注入驭风阵中,雷电擦过发梢,但终究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服下回真丹,江枫急忙召回九十九道羽刃,他体内还有一根银针未能逼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业力运转,也导致他今天的业力流失速度远比寻常更快。

突然,一种刻不容缓的危机感弥漫江枫的心神,篱栏寨仅存的四个神虚境的元老竟已埋伏多时,突然冲出,分立四方结成杀阵,将江枫困锁其中。

“我看你还如何使用灵阵逃遁!”

大寨主森然说道,时间太急,江枫还未来得及将全部的羽刃召回,此时深陷阵中,元神力已然受限,更无法以驭风阵逃脱。

四位元老同时划破手掌,合力催动灵术,血气凝成一只血色大拳凭空出现在杀阵上空,如同天神之拳,向着下方的江枫径直轰来。借阵法之威,四位元老合力一击竟然比得上一个神海境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体内业力还未完全恢复充盈,江枫催动身边仅存的二十余道羽刃向着四个元老激射斩去,却被杀阵挡了回来,未见奇效。死亡危机逼近,万急之刻,江枫银牙一咬,心头一横,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浇在玉剑上,一道冲天剑鸣唳空而起。

“破!”

完全复苏的玄阶玉剑化作一道残影搅动着阵中杀气,如同星辰流光,与巨大的血拳猛然撞击在一起。

“轰!”

空气在剧烈震动,血气溢散成旋,几声痛喊传出,江枫五人被一股巨力撞击在身上,拖着地倒飞出去,如此近距离的攻击,他的轮椅早已支离破碎,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那四位元老更加不及,全部重伤垂死,昏迷不醒。

“玄阶玉剑!”

大寨主见识到江枫玉剑的威能后同样惊呼出声,看了一眼四个元老,骂道:“废物!”

此时,空中只剩下一成攻击尚未落下,江枫得此喘息,急忙将九十九道羽刃召回,组成一个银色护罩将自己护在其中。

“轰!轰!轰!”

仿佛惊雷连落,数息后,当一切攻击完尽,江枫才开启羽刃防护罩,九十九道羽刃化作一个简易的靠椅将他的身体托起,冷视着大寨主。

另一方向,杨成与二寨主的战斗已至尾声,二寨主以神海异象凝聚成左臂,使自己得以正常作战,他此时嘴角溢血,身上布满了狰狞的剑伤,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

但杨成的状态更糟,他的左肩被二寨主的风云戟洞穿,无力垂摆着,头发散乱,身上多处骨折,右膝也受了伤,只能勉强站立。

“我不知你从哪里习来的禁术,竟然可以短时间内将实力提升至如此地步,但是,强招必自损,此战过后,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成脸上透着洒脱,笑容却极具讽意,二寨主风云戟一顿,狠声道:“不过赔上几年寿命而已,只要能杀了你们,报我左臂和三弟之仇,便是值得的!”

二寨主也没想到,他已经动用了禁术,达到自己最强的实力,但杨成依仗着黑金古剑和那种刁钻奇妙的剑法,竟然可以伤他至如此地步。

“到此为止了!”

两人再次交锋,二寨主风云戟挥动,正中杨成腹部,将他整个人抽飞而出去,正好落在江枫身旁。

“你们已是强弩之末,受死吧!”

大寨主宏声令下,山林中人影窜动,纷乱驳杂的业力波动传来,江枫知道,第二波乱雨般的攻势又要来了。这些匪众修为低弱,贸然进入战局只能送死,但如今他们占据地理高势,成百上千的攻击一起落下,任谁也不敢轻视。

“呵呵呵!不是只有你们才懂得提前埋伏人手的!”

杨成突然仰天大笑,一道暗金色的剑芒向天斩出,在空中炸开,如同白日烟火。

“杀!”

四周山林深处,喊杀声骤起,声势滚滚而来,密林中,以杨士和杨家仅存的八大长老为首的杨家族人仿佛凭空出现,叫喊着杀向篱栏寨埋伏的匪众,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篱栏寨匪众顿时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江枫剑眉怒竖,主动撤出一部分羽刃,同样杀向山林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汇聚成流,顺着山壁淌下,存活的山匪仓皇而逃,转眼已聚集到大寨主和二寨主身后,却只剩下百余人。

“你们也有埋伏?”

二寨主怒视杨成,杨家族人全部聚集到江枫二人身后,杨成满意地点点头,对着二寨主吐气笑道:“杨家生死存亡之际,又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人留下对敌?”

“哼!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杀了你们两个,杨家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二寨主怒吼着扔出数十颗弹丸,同时与大寨主各自服下一枚丹药,再次冲向江枫二人。

“嘭!”

弹丸在空中全部突然炸裂,化作一股灰色的雾气,将方圆一里全部笼罩在内,一些植物沾染到灰雾,立刻枯朽,瞬间被腐蚀殆尽。

“毒雾!小心!”

江枫警示,杨成急忙一挥手,命杨家族人立刻退至安全地带,同样取出一枚解毒灵丹含在空中,闭气迎向二寨主。

江枫同样如此,但他很快发现,此种毒雾不仅难以驱散,而且最致命的还不是它的毒性,此物竟然可以将元神力限制阻碍在一定范围之内。

“咻!”

破空声响起,大寨主手握妖刀杀向江枫,如今江枫轮椅已毁,不得不以羽刃托起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羽刃即便仍能使用部分,威能也不如之前那般恐怖。

“江枫,受死吧!”

大寨主长啸而来,元神冲击攻向江枫,他虽是王道修士,但未曾修炼过什么元神术,只能如此运用。

“嗯?你的元神境界竟然达到了元虚境!可惜,对我无用!”

江枫眉头微皱,没想到当日一战,大寨主的元神修为竟然因此突破,心念一动,立刻分出二十道羽刃在眉心前组成一个小方盾,大寨主的元神冲击撞击在方盾上,全数化为无形,如同石沉大海,未起半点作用。千羽梭乃是元神兵,自有抵御元神攻击之效。

大寨主也没想到江枫的古怪兵器竟然连元神攻击都可以防御,当下对其身上的宝物更加眼馋。

“这也要托你的福,你也是王道修士吧,多亏当日你的元神术,不然我的元神境界也不会顺利突破!”

大寨主一刀斩在江枫的千羽梭上,将其震退数米,嗤笑道:“而且,谁说我的元神冲击是针对你的!”

“轰隆隆!”

江枫瞳孔一缩,地面突然震动,三个人影破开地面霍然钻出,一拳轰向始料未及的江枫。

“当!”

千羽梭格挡,江枫借力退开,三人却紧随而来,再次挥拳击向江枫。

“当!当!当!”

三人围攻,江枫不得不分力应击,但这三人肉身力量远超他的预料,其中一人竟然几拳就轰开了他的羽刃防御,他独对另外两人,双手也被震得生疼。

“杀!”

江枫出其不意,突然御使玉剑刺向其中一人,只听噗呲一声,玉剑洞穿那人身躯,留下一个前后透亮的窟窿,却没有一点血液流出,那人攻势不减,继续举拳攻击江枫。

“傀儡!”

江枫诧然醒悟,难怪他之前一直未有发现这三人的气息,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死人!

“哈哈哈哈!终于发现了吗?你没想到我还有三个傀儡吧!这三人是以前青英寨不肯归降我的人,他们生前修为只有神虚境,远不及当日我操控的那具,但是,我放弃保留他们的修为,就是为了将肉身炼制成金刚之躯!”

大寨主手持妖刀加入战局,同时操控着三具傀儡牵制江枫的战力,江枫疲于应付,分心无暇,身上又受几拳,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大寨主见此笑得更加放肆。

“你修为不弱,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我篱栏寨,不该插手杨家的事,更不该惹怒了我!”

“哼!金刚之躯?我今日就破了你所谓的金刚之躯!”

江枫突然昂首怒啸,竟然放弃托起身体,任由自己落向地面,取而代之的,是将九十九道羽刃全部解放出来。

大寨主心神一凛,手中妖刀如裹带万钧雷霆,抢先一步向着江枫的天灵斩去。雷电嗡鸣,刀气迸发,隐隐传出雷兽嘶吼的声音。

这一刀,似要撕裂虚空!这一刀,似要断开天地!这一刀,似要灭绝惊雷!

“斩惊雷!”

妖刀斩惊雷,豁开毒雾,露出一片空境,这是大寨主竭尽全力的一刀,这一刀若是斩下,便是有死无生的一刀。

江枫虽然解放了九十九道羽刃,但时间上已经慢了大寨主一步,雷电妖刀在前,眼看即将斩下,前所未有的死亡危境就在眼前!

……

(未完待续!)

广而告之

凌风的期末考试会在这个星期结束,最迟元旦就会恢复更新,请书友们原谅。

另外,凌风对前面的内容不是很满意,为了给书友们带来更好的故事,也想趁此修改一下。

《轮回之业》广而告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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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增援到达(第一更!)

“咻!”

正在雷刀即将斩下之时,一把黑金古剑搅动毒雾,如同电光钻划破天幕,突然穿过毒雾呼啸而来,正中击在雷刀上。

“当!”

暗金色的剑气便是最锋利的兵刃,如要裂空绝地,瞬间击溃了大寨主妖刀上蓄势的惊雷,更将其直接震开,来招正是杨家镇族剑法中的绝学——

“断金锋!”

“噗呲!”

刀刃破体之声传来,斩惊雷虽被破,妖刀威力也被强行阻断,但冰冷的刀刃还是斩在了江枫的左肩上。

“啊!!!名空剑诀!”

江枫咬牙怒吼,羽刃化作一条银龙,驱散毒雾,腾身而起,似要遨游宙宇,纵横天地百万里,怒啸着杀向近前的大寨主!

若无杨成相救,刚才那一刀,极有可能已经要了江枫的性命,但也因此,杨成被二寨主掷出的风云戟洞穿右肩,倒飞而去,倒地不起。大寨主见势不妙急忙抽身急退,江枫怒上加怒,银龙以摧枯拉朽之势,刹那间便将三个号称金刚之躯的傀儡毁去,半点渣滓不剩,杀向两位寨主。

“斩惊雷!”

事至危境,二寨主手抵大寨主后背,斩惊雷再起,如同九天落雷,斩向来势汹汹的银龙。

“轰!”

雷光之中,银刃飞射四方,江枫终究刚掌握名空剑诀不久,又无法发挥其真正的威力,竟被大寨主的斩惊雷一刀破去,但大寨主的妖刀也被震飞落在远处。

机不可失,大寨主立刻蹬地杀向躺在地上的江枫,谁知方一临近,只见江枫右掌赤红如钻,突然转变为耀眼的金色,如同金阳燃烧,向着他直接拍来。

“火云焚天!”

大寨主急忙运使雷掌迎击,与火焰大掌撞击在一起,只听轰鸣一声,大寨主竟然被火云焚天击飞,金焰焚身,整个人都在燃烧。二寨主灵属主水,急忙运使术法将他身上的火焰扑灭,但大寨主却依旧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仿佛受到极大的痛苦似的。

“这是什么火焰?!”

大寨主痛苦地嘶吼,江枫躺在地上挣扎着看向他,他的左肩差点被卸下,正不断流淌着鲜血,此时闻言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嗤道:“一炼真火!”

一炼真火,可伤人魂魄,江枫危难之际大胆将其与火云焚天结合在一起,果然起到不小的效用。

“我杀了你们!”

二寨主扶起大寨主,冲向昏倒在一旁的杨成,想要先取回兵器。

“爹(家主)!”

杨士见父亲深陷危机,顾不得杨成之前的交代,率众冲来,想要阻止二寨主。

“滚!”

二寨主大袖一甩,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滴,激射向冲来的杨家族人,犹如狠绝的暗器,破入他们的身体,将众人击伤。

二寨主低哼一声,抬手抓向还插在杨成身上的风云戟,就在此时,一道银芒突然从杨成的袖中激射而来,洞穿二寨主的右掌,刺入他的肩头。

“为什么还有一道羽刃?!”

二寨主抓向肩上的羽刃,但羽刃化作流光,彻底刺穿他的右肩,飞回江枫的手中。

“我现在能够操纵的羽刃极限不是五十道,而是百道!”

“啊!!!”

二寨主大吼一声,神海异象所化的左臂将风云戟一把抽出,杨成疼痛醒转,正见二寨主抡起大戟,破风砸在竭力抵挡的江枫身上。

“当!”

江枫艰难地御使羽刃组合成一面银盾,挡下二寨主愤怒的一击,但五脏六腑皆受震荡,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撞向一边。

“江小友!”

杨成将江枫阻下,挣扎着站直身子,走到前方护住江枫。

“小友,现在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我喜欢阴人,但不擅布局,大寨主比我想象中的更棘手!”

江枫传音回应,咳出一口鲜血,他体内积蓄的业力已经枯竭,持续御使千羽梭,也导致他的元神力消耗过大,真的快到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急喘几口气,江枫取出一瓶丹药,这是四品宝丹“血元丹”,若是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不惜服下此丹,也要再与大寨主拼个你死我亡。

“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乖乖受死吧!”

大寨主拖着妖刀,向江枫二人走来,篱栏寨其余匪众也已将杨家族人包围。“你们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故意拖延时间,你们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不该放任我提前布设埋伏,你们没有任何生路了!”

杨成眼中弥漫着绝望,真的到了绝路了!

江枫盯着大寨主怒哼道:“如果不是我体内还有一根银针未能逼出,导致下身无法动弹,大寨主,仅凭你篱栏寨也妄想杀我?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今生所面对的第一个令我死战至此的王道修士,今日一切,江枫受教了!”

“是吗?那么,就让这些教训成为你下辈子的经验吧!”

二寨主冷笑着走来,战到这般地步,双方都有伤损,但相比于江枫和杨成,大寨主和二寨主的伤势真的太轻了。突然,江枫神情一怔,眼中闪动着泪光,喉中出现酸涩之感,但此时,杨成已经怒吼着冲向二寨主。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说过,宁死也要拖着你们其中一个下地狱!”

他的眼中折射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就要自爆修为与二寨主同归于尽,杨士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眼泪无声留下,杨成最后的传音还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杨家的火种已经存下,家族不会灭亡,我们必有报仇雪恨之日!”

“住手!别冲动!”

江枫呐喊着想要阻止杨成,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轰!”

两道流光从天而降,正好隔在杨成和二寨主之间,激起漫天烟尘,彭拜的能量将站立场中的三人直接震飞,杨成当场被挡了回来,江枫急忙催动所剩不多的元神力,一掌拍在杨成的丹田上,强行制止了他的自爆。

“小友,对不起,这次是杨家拖累你了!”

杨成苦笑中老泪纵横,江枫闻言反而笑得很是开怀,拍了拍杨成的肩膀,说道:“杨家主莫要悲观,我们赢了!”

杨成一怔,突然,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夹带着滔天怒火从烟尘中传来,两道森冷的杀意冲出,瞬间锁定大寨主和二寨主。

“小枫,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轰!”

强悍的气息爆发,震散了迷乱视线的尘烟,显露出其中两个傲然挺拔的身影,一者白衣负剑,气质卓然;一者倾世绝丽,亭亭玉立。正是从九州赶来的独孤生一和夏夜殇!

……

半刻钟前,九州,云霄殿。

夏夜殇哼着小曲,独自待在房中整理行李,她已经顺利闯过叶鸿飞设下的九道关卡,即将出发与江枫会和。

“大师姐,不好了!”白石猛然推开夏夜殇的房门,急切道,“掌教师伯刚才突然发现二师兄的魂灯萎靡不振、摇曳欲灭,应该是正在与人死战,而且已至危境!独孤师兄已经来到主殿,师伯命我急召你前往!”

“走!”

夏夜殇闻言当即化作一道残影奔向主殿,正见叶鸿飞与独孤生一神色焦急地等待着她。

“师父!”

“夜儿,我刚才推测出枫儿降落的位置,他现在正在十三地的一处山脉与人死战,已经身受重伤,我会立刻送你们前往,务必要将他救下!”

……

江枫眼中含泪,看着眼前两个阔别已久的身影,鼻子突然有些酸涩之感,带着哽咽强颜笑道:“你们要是早晚来一步,我今天就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了……所幸,你们终于来了!”

夏夜殇眼眶一红,急忙上前想将他扶起,却发现江枫的下半身犹如烂泥一般毫无知觉,无法动作,当即惊怒道:“小枫,你的腿……”

“瘫了……”

江枫挤出一丝笑容,夏夜殇低头不言,急忙取出丹药喂他服下,定了数息,又给了杨成一枚丹药,转过身时,她的眼中已无泪花,剩下的,只有全然的杀意!

“伤他者,死!”

夏夜殇怒视大寨主和二寨主,倾世的容颜,虽在极怒,但仍动人心扉。二寨主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最后将目光停在夏夜殇的身上,再难移开。

他的淫邪的目光贪婪地在夏夜殇的身上游走着,露出难以抑制的痴迷,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嘴角滑出口水。一旁,杨家族人和篱栏寨的匪众看着夏夜殇同样惊为天人,皆以为是仙女临尘,一时竟忘了心中的杀意,仿佛眼前所见,便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场中所有的男人,在看清夏夜殇容貌的刹那,都生出想要将眼前的绝代佳人占为己有的欲望,但夏夜殇身上散发的天然的气质,却让这种疯狂的念头失去了爆发的可能,令所有人无不自行惭秽、不忍亵渎。

杨士一直以为自己的未婚妻柳欣已是极美的人了,但今日一见,她甚至不配与夏夜殇做任何比较,什么才是真正的红颜祸水,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不自觉地,不少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江枫,很显然,三人乃是旧识,而与夏夜殇相比,一旁的独孤生一则相对被忽视不少。

“来者何人?”

场中氛围一时难以名状,大寨主死盯着眼前这张同样令他心动的绝世容貌,用庆国话喝问道。

夏夜殇一愣,旋即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江枫伸出左手,江枫急忙取出一枚玉简掷去,这里面记载了庆国的语言和此次事件的大致情况。

“小友……”

杨成看着夏夜殇将玉简贴在眉心,刚想向江枫询问,就被后者抬手止住。

“大寨主,你说得对,我们不该放任你布设埋伏,但是,我拖延时间的另一个目的,你同样不知道!”江枫看着大寨主振奋道,“我之所以拖延,就是在等两个人,我估算着时间,料想时日将近,相信他们一定会赶来,现在看来,我是对的!他们……来了!我的增援……来了!”

……

(未完待续!)

第141章 天骄傲(第二更,求鼓励!)

夏夜殇睁开双眼,又将玉简扔给一旁的独孤生一,数息后,两人的眼睛中,杀意浇灌着怒火,直逼大寨主和二寨主。

“篱栏寨大寨主是吧?”

独孤生一撇嘴一笑,抱臂向前走去,但一步踏出,立刻就被夏夜殇抬手拦下。

“他的命,我来拿!”

默视良久,独孤生一转向二寨主,随意道:“好!”

“嘿嘿嘿!美人,不用着急!”二寨主擦去口水淫笑道,“不用我大哥出马,我就可以满足……”

话未说尽,独孤生一突然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二寨主身前,右手牢牢抓住他的脸庞,脚尖轻点,已将其推至远处,扔在地上。

“你……”

二寨主惊恐中急忙爬了起来,却见独孤生一负剑而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为什么我的对手偏偏是一个淫贼?而且还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单一修士。”

“小子,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二寨主抡动风云戟,在风中嘶吼,铺天盖地向独孤生一砸来,独孤生一神情稍正,俯身立马,赤色业力汹涌而出,战拳之上如同包裹了灼热的火焰,一拳轰向风云戟。

“当!”

轰然一击,两人相继后退,独孤生一脸上重新出现笑容,望着二寨主振奋道:“竟然使用禁术来提升战力,不错,这样才有意思嘛!”

语罢,独孤生一取出一个玉瓶扔给二寨主,傲然道:“疗伤丹药,服下,我可不想初到十三地的第一战就无法战到尽兴!”

二寨主接住玉瓶,一口黄牙都要咬碎了,额头青筋暴浮,猛地仰头吞下疗伤丹药,神海境修为全数爆发,拖戟杀向独孤生一。他叱咤青篱山脉多年,何时受过这般蔑视,他要杀了眼前这个狂妄的小子,不惜一切。

“这才对嘛!”

独孤生一嘴角勾起一抹愉悦,拔出了身后的配剑,气息外散,七丈长生门的修为境界再无掩饰,持剑杀向二寨主。

“杀!”

……

另一边,大寨主强压下心中的欲念,手握妖刀,警惕地盯着夏夜殇,他清楚,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绝对非同凡响。

“你们不是庆国的人?”

大寨主试探道,但夏夜殇却置若罔闻,看了一眼独孤生一的方向,也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扔给大寨主。

“疗伤,然后用你的全盛状态好好体会你的败亡!”

大寨主没有多言,确认丹药无异后立刻将其服下,敌人的狂妄正是他所需要的。

“杀!”

雷光闪动,大寨主先发制人,手持妖刀已然杀来。夏夜殇严阵以待,抬手一挥,八道灵符浮立八方,将两人合围在内。

“水灵结界!”

夏夜殇口中轻喝,八道水蓝色符文瞬间复苏,方圆百米之内尽被一片水域结界封锁,没膝的水流竟无法泄出半点于外。

“哈哈!年轻人终是太过稚嫩,你明知我灵属主雷,还刻意架构水灵结界,如今我二人同被封锁在内,你是自取灭亡!”

大寨主远转业力,周身雷电借水灵之利,瞬间布及整个结界,夏夜殇突然遭受雷业之力,身子略一摇晃,拔出长剑直指大寨主。

大寨主见此身形却是一顿,手中妖刀由下至上顺势一挥,顿时掀起一帘水幕,漫天水花翻卷,结界之中,尽布水汽。

“水,将成为我的雷电攻击的最好的媒介!放心,你的这次疏忽不会致命,我不会杀你的,待我废去你的修为,再好好享用你这个绝世美人!”

场外,杨成服下夏夜殇给予的丹药后伤势恢复了不少,此时见状心慌意乱,倍感焦急。江枫皱眉观战良久,突然失声自语道:“夜殇此举,难道是……”

“雷煌!”

水灵结界中,此时上下四方,已经密布雷电,眼看大寨主手中的雷光妖刀即将斩下,一直垂头不言的夏夜殇猛然抬起头来,一字一顿道:“逆——渊——寒!”

“寒”字音方落,夏夜殇身形突然消失,大寨主全力一刀斩下,却是落在空处,而夏夜殇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半空中,手中长剑竟然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寒气,百米结界之中,所有的水汽同一时间如同朝拜君主,瞬间汇聚在夏夜殇高举的长剑四周。

“寒刃断渊!”

夏夜殇低喝一声,手中长剑轰然斩下,漫天水汽在寒气下凝聚成一道巨大的冰刃,仿佛天外月牙坠下,似要斩海断渊,向着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大寨主猛然斩去。

“雷兽!”

雷兽冲向自天际斩来的冰刃,大寨主则横刀挡于胸前,谁知冰刃斩在雷兽上竟如划过豆腐一般,瞬间便将雷兽绞灭,冰刃裂解四散,仿佛化作万千冰霜剑刃,铺天盖地而来,将大寨主完全淹没。

“轰!轰!轰!”

只听轰鸣巨响震荡八方,久久不散,结界之中水花翻卷,不断拍击着结界壁垒,整个水灵结界在这骇人一击下竟然摇摇欲毁,使得其中景象一时难见分明。

“真的是《逆渊寒》!师父果然将《逆渊寒》传授给了夜殇!”

江枫惊呼出声,《逆渊寒》乃是云霄殿其中一种顶级功法,最适合灵属主水的修士修炼,即便放在整个修真界中,也同样是不可多得的上上乘功法。但是,即便在宗门内,《逆渊寒》也不是什么人都有修炼权限的,他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会在夏夜殇下山在前将此功传授于她。

“啊!!!”

突然,水灵结界中传来一声悲嚎痛呼,众人望去,只见大寨主身上雷光闪动,出现在结界的另一个角落,只见他全身千伤百孔,仿佛被乱剑刺穿,左臂空空,竟已被夏夜殇一剑斩下。

寒刃断渊乃是与《逆渊寒》相辅相成的一星神通,真要比较,即便是江枫的火云焚天也敌不过这般状态下的寒刃断渊,更何况仓促难防的大寨主。

“你说你要感谢我?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夏夜殇服下一枚丹药,恢复修为,这般神通,以她目前的修为使用一次就会被抽干体内的业力。缓缓转过身来,夏夜殇平静地望着大寨主,傲然道:“水灵结界就是我的世界,你在我的世界里,是龙也要给我变成蛇,是虎也要给我变成猫,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咻!”

话音未落,夏夜殇脚下突然雷光一闪,人已化作一道残影杀向大寨主,后者瞳孔猛然一缩,身上同样密布雷光,险之又险地避开夏夜殇刺来的雷霆一剑,闪至结界的别处。

“至于你的雷业之力……我虽灵属主水,但谁告诉过你我的业力里没有雷属性,这漫天水汽中充斥的雷气,究竟是助你还是助我呢?”

夏夜殇周身雷光闪动,在结界中极速运动,再次杀向大寨主。正如她之前所说,水灵结界就是她的世界,大寨主此时已然伤重,虽竭力闪避,但在结界之中竟突然有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这不是心理上的错觉,整个水灵结界中的水汽都在阻拦他的移动,而他之前为了对付夏夜殇刻意在结界中散布的雷力,此时反而成为夏夜殇的助力。

“剑舞狂涛!”

夏夜殇绝技上手,五星灵术信手拈来,业力奔腾狂涌,长剑舞动水流,剑影交织剑气,犹如骇浪狂涛。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寨主单臂舞刀,同样极招上式,但仍架挡不住滔滔不绝的剑式,难以将剑气尽数挡下,转眼间身上旧痕又添新伤。

他早已察觉到,夏夜殇的修为仍处于长生门境界,尚未突破,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实力依旧这般可怕,就如江枫一般,加之品阶不低的法宝以及威能巨大的术法,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得不怀疑江枫等人的来历。

“你无需知道!”

夏夜殇冷言相对,江枫伏在地上捶地顿臂,暗自高兴,看的是激情澎湃。虽然他掐算时日,早已料定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会在今日直接传送到达,但若是来不及,他就不得不服下血元丹,与大寨主和二寨主拼个你死我活,以他如今的状态,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而今,大势已定,战斗至此虽然只过去了半刻钟,但已经再无人会因夏夜殇的美貌而忽视她的实力,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噗呲!”

重伤之下,终是极招难挡,夏夜殇长剑势如破竹,破开大寨主的护身罡气,洞穿了他的腹部,剑刃上传来的寒气竟令大寨主体内的血液出现了冻结。

“这是你逼我的!”

大寨主紧箍着夏夜殇的长剑,将其震开,仰天怒吼,气息突然增长,战力竟开始逐渐攀升。

“在我面前你也想用禁术!”

夏夜殇冷眼如剑,双手结印,体内业力如浪如潮,滚滚而来,尽聚于剑指之上。与此同时,水灵结界之中,所有水灵全部化为气体,漫天水汽中残留的的雷气同样尽数缠聚在这白皙如玉的剑指之上。

“一指风雷!”

夏夜殇剑指猛然点出,霎时间,结界之中风卷雷动,化作一根巨大的手指,如天神之指,直取大寨主性命。

“雷狂一刀!”

大寨主双目血红,动用禁术强行提升战力,绝境巅峰的一刀,同样是狂傲无匹的一刀,一刀斩下,与那指下生机尽灭的一指风雷轰然对撞。

“轰!”“嘭!”

惊天巨响之中,掩不住的,是夏夜殇水灵结界的破碎声,两人竭尽全力的一招,竟将整个结界都轰碎了。

“你败了!”

夏夜殇裹带着烟尘半跪着倒滑而出,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大寨主眼中血意沸腾,持刀癫狂杀来,一刀劈向夏夜殇的头颅,到了这一步,早已没了什么怜香惜玉,只有你死我亡!

“小心!”

江枫惊呼示警,仍在力竭状态,就欲以略微恢复的元神力催动千羽梭救下夏夜殇,但就在此时,夏夜殇轰然抬头,眉心金光刺目,一道弧形刀影猛然冲出,破空斩向大寨主。

“败的是你!斩仙刀!!!”

“噗呲!”

清晰刺耳的穿刺声,大寨主手中的妖刀突然坠落在地,眉心出现一道血痕,他的双目渐渐无神,低喃一句后缓缓向后倒下,猝然长寂。

“元……神……术!”

这一刀,防不胜防,斩灭了他的三魂七魄,再无生机!

篱栏寨大寨主,殁!

“大哥!!!”

……

(未完待续!)

第142章 篱栏灭(第三更!)

“大哥!!!”

稍远处,二寨主分心一瞥,正见大寨主身亡一幕,嘶声呐喊,手中招式不由一滞,独孤生一手中长剑一绕,银刃绘剑花,绽放之际,也是风云戟脱手之时。

“别喊了,你们两个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么区别呢?”

风云戟落在一旁,二寨主手中再无兵器,独孤生一快速回瞄了一眼,嘟囔道:“这也太快了吧?不过能逼夜殇使用逆渊寒,这个大寨主身为王道修士倒是不简单啊!可惜……我这边却……唉!”

独孤生一叹了口气,战到现在,二寨主虽是神海境修士,更使用了禁术,但他毕竟是王道修士,先天上就有压制性,而二寨主之能为根本不足以与大寨主相提并论,又断去一臂,只能以他法暂时补缺,虽竭尽全力,但也只割断了他的一截衣袍。

“仅此而已了……等次终究还是差的太多了!”独孤生一向二寨主轻语道,“这一战,我唯一确定的事只有一件——若江枫未伤,杀你们二人,易如反掌!”

语罢,二寨主看着独孤生一失去了兴致的目光,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业力不可后果全数爆发,催动禁术使出最后一击,这一击,无论成与不成,他都会立刻调头逃遁。大势已去,继续战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太晚了!”

独孤生一低声轻语,手中长剑轻灵舞动,寒光之下,剑影如莲绽放,不似杀人的剑,反倒像舞姬的长袖,翩然轻盈,令人难以移开目光,映入二寨主眼中,竟令其一时忘了施展术法。

与江枫和夏夜殇不同,如果说他们两个是在用剑,那么,对于独孤生一而言,手中的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你分不清舞动的是剑、还是人。

寒光一点,剑过无声,杀人无形!

众人只觉眼前一朵极美的莲花悄然一绽,回过神时,独孤生一不知何时已站在二寨主身后,正缓缓将长剑收回后背的剑鞘中,剑,未沾一点血迹!

“这是什么剑法?”

“九转莲华,送你最后一程……”

二寨主听完最后一句,缓缓合上了眼,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没有一点儿挣扎,不带一丝遗憾,魂魄寂灭,闭眼,便是永眠!

“嘭!”

沉闷的倒落声,二寨主以神海异象凝成的左臂再次消散,此时,一道血痕才在他的脖颈处浮现,温热的鲜血徐徐流出。

杨家族人早已目瞪口呆,与夏夜殇和大寨主的一战相比,独孤生一这一战相较平静得多,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惊讶以及对独孤生一实力的认知。他们见过不少剑修,但平心而论,那些人,丝毫无法与独孤生一同日而语,如果说剑术是杀人术,那么,在独孤生一的手中,剑术会是一个美丽的代名词。

不只是他们,江枫同样看呆了,他与独孤生一已经有数年没有真正地交过手了,万万没想到,后者的剑术已经臻至这般地步。据他所知,九转莲花共分九式,一转一式,非王道修士无法修炼,且很多初学者五年之内甚至连第一转也做不到,但独孤生一却已经能够熟练掌握第一式了。

正在惊愕失神之时,江枫突然听到一阵窸窣逃窜之声,偏头正见篱栏寨匪众三两结伴,四散奔逃。

树倒猢狲散,如今两位寨主皆已身亡,敌人强无可匹,他们再不跑,难脱亡命之果,可惜,依旧徒劳。

江枫冷哼一声,挥手召出千羽梭,遥望着篱栏寨匪众寒声道:“我答应给你们,现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嘶啊~”

高频凄厉的鬼啸声冲天而起,数百道羽刃化作银影流光从千羽梭中冲出,这些羽刃的数量已经超越了江枫所能操控的极限了,但有吴家怨魂寄身,也无需他耗力驱使。

“杀!”

江枫拄着地一声低喝,篱栏寨匪众无论逃往何方,都难逃身后破音呼啸而来的羽刃。

“不!”

“不要杀我!求求你绕我一命!”

“我知道错了,求你饶我一条贱命!”

“不……不要过来!”

“……”

江枫的识海中代表着视觉的魄纹轻微一震,他的双眼立刻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这些山匪,有很多是被“重点照顾”的,此时看去,这些人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着浓郁骇人的血气,这些血气……与吴家怨魂同源。

这些血气的浓郁程度,代表当日吴家灭族一战,这些山匪杀人的数量,其中有一个人,他身上的血气浓郁到如同披上一件厚重的血衣。这些人,被羽刃穿过的同时,被羽刃中寄身的怨魂将体内的气血全部吸干而亡,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干尸,横陈在沙地上。

“这,这是……”

杨家族人不明白眼前所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以为是江枫施展的术法,要屠灭篱栏寨众匪,但看着那些山匪凄厉万分的死状,他们仍止不住对江枫如此手段打了个寒颤,看向江枫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

只有杨成、夏夜殇、独孤生一可以勉强看到羽刃中的怨魂,知晓眼前这一切非江枫所为,杨成大概能推测出一些端倪,但江枫只是示意他们耐心等待便可,并无立刻解释的打算,三人也不再多问,只是皱眉看着眼前这怨魂索命的一切。

“你们自己造下的孽,就由你们亲自去偿还吧!”

江枫看着这些篱栏寨的匪众被羽刃刺穿,又被其中的吴家怨魂吸进气血而亡,心底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他的怜悯之心不是给这些人保留的。

片刻不到,此次前来参与绞灭杨家的篱栏寨匪众全被横死于前,气血尽失,连鬼也做不成,但那数百道羽刃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在空中一阵盘旋嗡鸣后突然破入天际冲向远方,江枫知道,他们是要前往篱栏寨,真真正正地做到赶尽杀绝。

一炷香后,当数百道羽刃再次归来时,江枫知晓,一切以尘埃落定,从此以后,青篱山脉的势力中再无篱栏寨!

“诸位今日得以报仇雪恨,实是可喜可贺,恭喜!”

江枫已被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架起,向着半空中的数百道羽刃勉强抱拳一礼。突然,羽刃震动嗡鸣,四周霎时间阴风怒号、铅云滚滚,杨家方圆百里,尽在一片阴云之下。

在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诡异的风声中,一道有一道的身影从羽刃中慢慢浮现,有老有少,男女不已,尽是灰暗透明的虚浮魂体。

“鬼祟!”

独孤生一剑眉一横,手已握在剑柄之上,江枫见此急忙将他拦住。

“别冲动,他们没有恶意!”

沉默的数息,独孤生一还是决定相信江枫的判断,松开握着的剑柄。当时是,半空之中数百条怨魂齐齐向着下方的江枫躬身一拜,施以大礼,江枫默默承受,不曾言语。

三拜礼成,所有的吴家怨魂身上的黑气竟然同一时间消弭殆尽,数百个魂体,皆是白袍净面,与生前无疑。怨气已散,自然再非怨魂。

“真是吴家魂灵!”

杨成从中认出不少相熟的面孔,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再无怀疑,其余族人同样为这一幕震撼不已。

“既已报仇雪恨,诸位为何还不去阴司轮回,反而久留于前?”

江枫询问,吴家魂灵不能言语,只是传出一道讯息,汇入江枫的脑海中。

“仇虽已报,然恩尚未还也!”

未及江枫反应,吴家魂灵全部汇成一道流光,冲入江枫体内,即便是身在一旁的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也来不及反应。

吴家魂灵沿着江枫的经络冲入他的丹田处,正见一道七丈长生门后,赫然存在着一道坚若仙金的封印诅咒,无需多言,数百魂灵全部化作一团森白的火焰,冲向许林老魔设在江枫体内的命海封印。

白色火焰化作一片森冷的火海,此言说来奇怪,此火看上去异常炙热,实则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江枫上一次见到这片火海时,它还是一片由怨力组成的黑色火海,只为报仇而存在,可这一次,眼前这一片火海,却是由吴家数百魂灵组成的,它的存在,只为报恩!

火海焚烧许久,仍不见命海封印有丝毫改变,江枫內视见此,也只能暗自一叹:“我知你们好意,但这道命海封印非仙道之力不可破除,你们的心意我心灵神受了!”

谁知,吴家魂灵在听罢江枫之言后并无就此罢休,反而转身冲入他的识海中,开始焚烧江枫识海空间内的迷蒙区域。

不多时,当白色火焰再次返回江枫的丹田时,他的识海空间中,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迷蒙区域了,识海阔度又扩张了不少。

然而,还不及江枫欣喜,吴家魂灵所汇聚而成的森白火焰已将江枫丹田中的一炼真火包裹在内,如同一个工匠一般,开始不断淬炼这团金色的真火。

“你们这是……在助我完成真火二炼!”

……

(未完待续!)

第143章 疗伤(第一更)

江枫心潮澎湃地看着吴家魂灵为自己淬炼真火,说不出的激动心情。他完成第一重的九次淬火,达到真火一炼后一直在苦恼,不知应如何完成第二重的九次淬火,以此达成真火二炼的境界。

如今,有吴家魂灵相助,他便可省下不少功夫和精力。说实在的,江枫的心底本就对吴家怀有歉意,并没有打算刻意要求或者接受他们的还恩报答。屠灭篱栏寨,终究不过是他们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可是现在,吴家给予了他不小的帮助,对于吴家这般感恩必报的行为,江枫由衷的感激。他哪里知道,吴家既然要前往阴司转生,就不能再在当世留下任何因果,有仇当报,有恩必偿,如此之后,清白自在,孑然一身,方能无牵无挂地前往轮回。

丹田之中,金色的一炼真火正在不断重复淬火的过程,江枫有经验在前,早已了然在心,但这一次不用他出力分毫,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轰!”

第二重淬火,九次已成,江枫的真火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爆鸣声,原本炙热的金色火焰,竟然蜕变成了白色,令人产生一种森冷幽寒的奇异错觉,仿佛在面对一块千年寒冰。

“真火二炼!此火与一般的二炼真火不同,本身带有冷却镇定的奇效,给你增加我祭阵功成的几率数倍不止!”

江枫大喜,吴家魂灵却已“咻”的一声冲出了他的身体。数百魂灵在空中一阵盘旋,最后向着江枫再次一拜,化作一道银光鸿飞冥冥,轮回去了……

阴云散去,江枫与其他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最后轻言一句“珍重”,随众人回了杨家。

……

“轻点!慢慢放!”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合力将江枫架回他暂住的柳欣的房中,小心翼翼地令他平铺在床上。

“夜殇……”

江枫刚想说什么,夏夜殇明眸一瞪,直接怒道:“你给我闭嘴,我待会儿再跟你算总账!”

江枫呐呐地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是好,他此次伤重至此,夏夜殇终归说来是他的大师姐,本想说几句好话求求情,免去一顿责骂,结果夏夜殇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如何?”见独孤生一探视完毕,夏夜殇急忙询问。

“小枫脊骨处有一根银针,是被人以特殊手法打进去的,要治疗,必须先将其取出!”

“此事不难!”

夏夜殇说着就要施手医治,独孤生一却阻拦道:“先勿轻举妄动!老二是医道世家出身,他教过我这种伤势的治疗方法,小枫的伤势拖得时间太久,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脊柱处的碎骨不少已经开始长合,要想痊愈,除非将他的整条脊柱全部打断,再给他重新接好!”

“我靠!你这是治病还是谋杀啊!”江枫听罢震惊呐喊道,“我可警告你啊!别乱来,不然我就向高卓远告密,说你背地里又喊他‘老二’!”

“老二虽然不喜欢我叫他老二,但他现在不在,所以无所谓!”独孤生一有恃无恐地回道。

江枫正欲反击,夏夜殇黛眉一凝,直接喝道:“你给我闭嘴!如果不是你自己对敌疏忽,也不会伤至如此,又何至于现在要用这种方法来治疗?”

“有几成把握?”训斥完江枫,夏夜殇又向独孤生一询问道。

“我有带妙颖花露随身,不说十成,八成把握还是有的!”独孤生一取出一个寒玉小瓶自信道。

“好!我们即可准备吧!”

独孤生一应声出了房门,去寻杨家去一些简单的治疗器物。灭族危机已解,万事尘埃落定,杨家其余族人也被立刻接了回来。此时,杨家上下几乎都在各自疗伤,而因有先前一战历历在目,杨家很乐意的就将独孤生一所需的东西迅速准备好了。

有趣的是,在听到独孤生一与夏夜殇从天而降,解救众人于危难的一战后,一路上有不少杨家怀春少女或明或暗,向着俊朗不凡的独孤生一暗送秋波,可惜,她们选错了对象,独孤生一目不斜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至于那些杨家的男子,即便受了伤,也似有意似无意的往江枫的房间所在来回走动,只为能再看一眼夏夜殇。江枫对此很无语,独孤生一同样无语,而作为当事人的夏夜殇却置若罔闻。

“现在,把事情的始末详细说与我们听吧!”

屈指成爪,夏夜殇逼出江枫体内的最后一根银针,再次发问,正在做准备的独孤生一也偏头望来。

当下,江枫将他初到十三地与杨家和篱栏寨发生的一切,自始至终详述了一遍,除了没有提及血沙之事外,一切均没有刻意隐瞒。

语尽,听罢。夏夜殇与独孤生一良久无言,从这件事的始末来看,他们没有理由去责怪江枫,他做的没错,只是看到他半身瘫痪,伤重至此,难免心疼,怒火,正是起自心中的关切。

“以你的性子,我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独孤生一又开始准备稍后碎骨重塑的工程,江枫只是笑道:“我曾想不管不顾,但我做不到!”

“你若做到了,你就不是江枫了……”

夏夜殇将长发束起,绝美的容颜更显端庄,江枫看去,竟一时呆住了。许久,直到夏夜殇霞飞双颊,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目光,这才略带羞涩地娇叱道:“看什么?没见过啊!”

“我曾以为我见过……”江枫只是喃喃,没有移开目光的打算。

“总是这般胡闹!临行前师娘曾经再三交代,嘱我看好你不得肆意妄为,莽撞行事!”

夏夜殇也不再管他看与不看,道出师娘苏晓的交代,江枫这才低头调笑道:“那师娘这次可是所托非人了。”

“哼!”夏夜殇娇叱道,“这次若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的伤势就不是现在这般了!若是我们来不及,你……”

“我掐算时日,料定你们一定会来!”

“若是我们不在你身边呢?”独孤生一也问道。

江枫洒然笑道:“那我就去找你们!”

看着他成竹在胸的模样,夏夜殇突然皱眉低声道:“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了呢?”

江枫一愣,独孤生一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沉默、寂静,充斥在房中许久,江枫才将头埋在臂弯里,含糊道:“若你们都不在了,那时……我还会在吗?”

又是一阵无言,夏夜殇站起身来,对已经准备妥当的独孤生一说道:“多说无益,生一,让他长点记性!”

“好勒!嘻嘻嘻嘻……”

独孤生一爽快地答应了,坏笑着走向江枫。

“我可警告你啊!十几年的兄弟,你可别来真的啊!”

江枫一个激灵,心悸地看着独孤生一,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夏夜殇,色厉内荏,但为时已晚……

“啊!!!”

凄婉哀绝的惨叫声回荡不息,最后传至房外,吓得那些杨家族人一个个低头跑开了,家主早有交代,无论发生什么,现在都决不能打搅江枫三人。

……

“好了!别要死要活的,有妙颖花露在,你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重塑脊骨完成的江枫已被独孤生一除尽衣物放进了一盆药浴中,滴入几滴妙颖花露,拍了拍因为方才治疗还有些神志恍惚的江枫的肩头,独孤生一坐在一旁,开始冥想修炼。

时已傍晚,夏夜殇虽然也负了伤,但此时已然痊愈,斜靠在窗边,享受着晚风拂过脸颊的惬意,一直背对着此时赤身裸体的江枫。

“哇!那个人就是夏夜殇?真的好漂亮啊!”

“是啊!我当时见她第一眼时还误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

“……”

一些故意偶然路过的杨家子弟望着夏夜殇不时发自肺腑地赞叹着,以江枫的元神修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摇头低声嘟囔道:“十六岁就这么妖孽,以后还得了……”

“夜殇,小枫骂你是妖孽!”

“那就让他再长一点记性!”

“好勒!”

江枫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旁欢快告密的独孤生一,瞪大双眼,再次哀嚎道:“独孤生一,你不能这样践踏我们十几年的友情!”

“啊!!!”

……

第二日清晨,当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从一夜打坐冥想中苏醒过来时,江枫已经换上了他的金枫红衣,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仍不能剧烈运动。

“妙颖花露果然不同凡响!”

看着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江枫兴致勃勃道:“你们二人随我来!”

说罢,江枫掀开地板,率先钻入密道,前往孕神石矿脉所在。

“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孕神石!”江枫颇为自豪地介绍道,“对了,你们现在魂印达到什么品阶了?”

“天品、天品、次天品!”夏夜殇拾起一块孕神石随口答道,“原来这就是孕神石!”

独孤生一踌躇一阵,最后才结结巴巴,有些不好意思道:“天品、次天品、地品……”

“什么?”江枫难以置信地盯着独孤生一。

“你是妙颖花露之主,魂印怎会只有这种程度?”

……

(未完待续!)

第144章 蛮荒古林(第二更!)

面对江枫的难以置信,独孤生一挠挠头,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江枫见他窘迫的模样,遂将疑问的目光看向夏夜殇。

“那是他自己脑子短路作死的结果!”

“哦!”

江枫此时才恍然,想起之前云霄殿祭天大典时,高卓远曾说,独孤生一魂印尚未集齐,就像抢先刻下魄纹,结果导致业元双力紊乱暴走,差点走火入魔。

独孤生一定是因此伤到了魂魄,故而后来使用妙颖花露凝聚魂印时,才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去修复魂魄之伤,导致形成了“天品、次天品、地品”的魂印组合。

“就……就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独孤生一偏过头去,红着脸细弱蚊声肯定了自己的丢脸糗事。江枫虚着眼睛看着他,最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果然是个天才!”

孕神石矿脉还剩下两条,正好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一人一条,江枫如今已然达到了真火二炼的祭阵境界,虽尚未掌握和熟练祭阵二炼之法,但分心对两条孕神石矿脉祭阵一炼仍是游刃有余。

两个时辰后,两条矿脉已然祭阵完毕,简单交代几句,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就开始吸收炼化孕神石的精华灵液,江枫侧从旁护法。

半个时辰后,当三人再次回到房中时,杨家地底的孕神石矿源、矿脉,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换来的,是江枫三人元神修为的精进。

“想不到孕神石竟有如此奇妙效用!”

现在,夏夜殇已经正式达到了三重天品魂印的元冥境大圆满境界,独孤生一则略微次之,只剩下第三道魂印尚处于七成的次天品境地,比之江枫都尚有不如,但机缘已尽,只能暂且作罢。

江枫因为伤势又静养了几日,利用这段时间,他尽量将自己在元神力修炼上的经验告知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特别是夏夜殇,虽说是厚积薄发,但元神境界终归还是精进太快,若不巩固,难免会留下根基不稳的隐患。

同时,这段时间里,篱栏寨别灭,无一人生还,三大寨主更是尽数被人斩杀的消息不胫而走,青篱山脉的势力一片哗然,却不了解其中的真相,误以为杨家的实力已经可怕至此,纷纷对杨家暗中警惕忌惮,害怕杨家也会对他们出手。

人心惶惶,气氛一时压抑之际,直至后来杨家出面澄清,言明是有高人仗义相助后,加之杨家也确实自始至终没有做任何行动,这些势力才齐齐松了一口气。不过即便如此,刘家家主刘敬还是第一时间将家族搬离,决定离杨家越远越好。

杨家族人一直对江枫三人礼敬有加,杨成即便在疗伤修养,仍时不时亲自前来拜访,任谁都看得出,江枫三人的来历绝不简单,十六岁的年纪,不仅身怀异宝、神通,更无一例外全是王道修士,再借他杨家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

……

“小友,你伤势初愈,如今又风雪正盛,何不多留几日,待开春再走?老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还未曾一尽地主之谊呢!”

这一日,大雪纷飞,入了冬,天气自有变化,江枫三人单衣薄衾,却未觉丝毫冷意,终于还是决定拜别杨成,离开青篱山脉,杨成虽竭力挽留,但还是被江枫婉拒了。

“这两件兵器于我三人无用,就留给杨家吧!”

看着杨士和柳欣手中捧着的风云戟和雷兽妖刀,江枫暗叹杨成果然老练世故。杨家早已将篱栏寨收藏的财富全部占为己有,江枫三人也已从中选走了几件,而且无论怎么说,他们终归还是夺了杨家地底的孕神石矿源,这两件兵器确实没有收下的理由,而且也确实无用。

转而看向杨士,江枫抱拳道:“杨道友,一场际会,他日若有缘再见,希望能看到你带领杨家重归巅峰,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呵!难道没有人说过,你的性格其实挺讨人厌的吗?”

杨士抿嘴一笑,江枫毫不介意,也自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告辞!”

江枫抱拳辞别,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也行了辞礼。

“叨扰多日,告辞!”

“小友珍重,有缘再会!”杨成率杨家族众同样还礼道。

柳欣在一旁偷偷望着转身离去的夏夜殇,这几日,她一直不敢正视夏夜殇,她原本对自己的样貌还是颇有信心的,可是后来,每多看夏夜殇一眼,她就自行惭秽一分,越觉不如。

不过令她欣喜的是,杨士对她的情意并未有丝毫的改变,夏夜殇的出现,也让她见证了情郎的忠贞。如今的柳欣,望向杨士时眼中流淌着的爱意,甜蜜的可以将顽石熔化。

行了数步,江枫突然回过头来,对着杨家众人呐喊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青篱山脉的孕神石矿源已经开始逐步复苏了!”

杨成和杨士闻言,身体突然一震,对视一眼,脱口而出道:“原来如此!”

事非小可,众人急忙回转,杨士的脑中不到回忆着这些时日来发生的一切,回望了一眼消失在漫天风雪中的江枫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江枫吗?”

……

青篱山脉位处庆国·青地中的东南部,此间事已了,江枫三人一路前行,目的地直指临近的蛮荒古林所在。

苦海无涯,茫茫众生皆不过是漫漫红尘中的争渡者。然宇宙既开,洪荒已散,天地间自存有不世的伟力与造化。

相传天地初开,有先天生灵,得天地造化滋养,行神通变化之举,可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一动而风云变,一怒而天地惊,是与凡俗有别。

凡人灵物慕羡之,寻其足迹,仿其神通,已求己身超脱,如此类者,谓之曰:“修”!

然天地生养万物,至公至正,有所得必有所缺。传先天生灵既没,却有遗血流于蛮荒之中,这些异兽花草虽有天赋异禀,寿元悠长,但灵智难开,世人谓之曰:“妖”!

而人生匆匆不过百载,且形体柔脆,与妖兽相比尚且不如,若比之于天地,则不过弹指光阴。

但人乃万灵之长,却有非凡的智慧与超然的悟性。相传,有“修”不甘沉沦,逆行而上,夺天地之造化,悟道理之变化,终得以超脱红尘,与世长存。

……

蛮荒古林外围,树高百丈,疏稠有致,一处空地中,三个青年人席地而坐,不畏霜雪,各自修炼,正是江枫三人。

“此地虽是蛮荒古林外围,但亦有实力极强的妖兽存在,他们的体内说不定还流淌着古籍中记载的先天生灵的遗血,我们仍需小心为妙!”

江枫熟悉了一会儿祭阵二炼的方法,收了真火,对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正色提醒道。

“我也曾观过宗门古籍,据传,‘修’虽逆天而起,然因修法有异,演化出诸多法门,至此方有了‘仙、神、魔、妖、佛、鬼’之分。而在人间这漫漫‘红尘业界’之中,也唯有人与妖争渡浮生!”

独孤生一收了剑式,也加入讨论,夏夜殇闻言却只道:“我等境界低微,久远之物,多说无用,还是多注重眼前为上。”

“也对!我等修为不济,仍需勤加修炼,我去打些吃食,你们莫要乱跑!”

话音未落,独孤生一已熟练地钻入深林中去了,以他们的修为,尚无法完全做到绝食辟谷,每隔一段时间仍需进补。

“小枫,这几日以妖兽、灵药的精粹治疗,伤势应该无碍了吧?”夏夜殇递给江枫一袋清水,关切地问道。

“初愈时尚有些许问题,如今已然无碍!”江枫回道。

夏夜殇端着水杯,手指轻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怎样开口。江枫见此忙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我……嗯,你说,我们的初世净业之身到底是福是祸?”

“你已经知道了?!”江枫惊异道。

“嗯!我离宗前,师父已将一切告知于我。”

夏夜殇颔首轻点,江枫沉吟一会儿,又道:“我离宗前,师父曾将曾师伯祖玄尘子化道前的一切告知于我,他说,玄尘子当年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这是我们必然背负的业’!”

“业?难道你所受的劫难困苦也是你的业吗?难道你就不曾认为,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初世净业之身带来的吗?”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江枫看出了夏夜殇情绪上的不对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在知晓这一切后也曾愤懑,宁愿自己不是什么初世净业之身,也曾想,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就不会遭受这些劫难了。但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么为什么只有你频频遭劫受难,而我却一直安然无恙?”

“这样不好吗?”

两人对视良久,夏夜殇盯着江枫的眼睛,他的声音真诚而温柔,她的神情却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江枫虽然聪慧,此时也无法推测出夏夜殇的心绪。

“有什么好的?”夏夜殇突然起身走开,回头看了一眼江枫,又开始修炼,“我宁愿……”

不知怎的,夏夜殇的最后一问,反而令江枫此时的心绪同样纷杂缭乱,今日的夏夜殇,与平日里的不同的夏夜殇,令他心底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从夏夜殇的话中找到什么,结果却仍是朦胧不解。

“女人心真是如此难懂吗?”

心中的轻叹无法传出,江枫没有再想下去,转而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墨色小球和水晶镜片。小球只有眼珠大小,扔在路边还以为只是一颗不起眼的鹅卵石,水晶镜片也只比眼眶稍大一些而已。

此物名为“子母眼”,是江枫从篱栏寨收藏的宝物中选取的一件法器,有远程监视的作用,需以元神力操控。江枫放出“子眼”,又将“母镜”佩戴在右眼上,几个纵身离开了空地。

子母眼可视千里之内的一切景象,江枫选了一处偏远的地界,确定了四周没有危险后,驱使着子眼向着某一个方向飘去。那里有一处雪峰,一个巨大的洞口敞开在山顶上,洞内不时传出鼾声如雷的“哞哞”声,散出骇人的气息,令方圆四下难见生灵。

这个洞穴中居住着蛮荒古林外围的一位妖兽王者——蛮牛王!江枫三人曾遥遥一见,就被这只蛮牛王散出的气息震慑得脸色煞白,此兽虽未化形,却拥有着至少丹鼎境巅峰的修为!

所幸,妖兽终归是沾了一个兽字,隆冬时节,不会经常走动,不然他们三人的聚居地就危险了。

子眼小心翼翼地钻入蛮牛王的洞穴中,每天这个时候,它都会酣睡,江枫已然掌握这个规律。通过子母眼之间的联系,江枫看到那巨大的石洞中,蛮牛王大如山头的身躯,以及身上厚重如毡的黄褐色牛毛,它的鼻息仿佛两道气柱,牛角比之长矛更加可怕。

在角落里,有一株奇特的七叶植株,通体赤红,茎若蛇躯,叶如兰草,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火蛇玉兰花!我要怎样才能得到你啊?”

江枫低喃着,自他第一次发现此花开始,就一直觊觎到今天,如果不是慑于蛮牛王的存在,他早就潜进石洞里去偷了。

火蛇玉兰花,是一种珍贵的淬体奇药,江枫如今想要尽量提升长生门的高度,强悍的体质是必不可少的,此花正为他所需要,可惜数日以来,仍是一筹莫展。

擦去口水,江枫突然收到独孤生一的传音:“小枫,大事不好了,你赶紧回来!”

江枫当即脸色一变,羽痕千落一展,身若飘羽惊鸿,几个闪身就回到空地,正见独孤生一扛着一个黑衣女子。

……

(未完待续!)

第14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三更!)

“怎么回事?”

夏夜殇将那黑衣少女从独孤生一的肩上放下来,问出了江枫心中的疑惑。

“我方才去打猎,行至河边打算清洗一下猎物,结果听到天际传来异响,抬头一看正见这人从天而降,险之又险的被我接住了,可是她才说了一个‘救’字就昏迷过去了!”

独孤生一简述了当时情况,夏夜殇看着他左手中还提着的一只扒皮洗净的兔子,突然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你就这样一手提着兔子,扛着她就回来了?”

“对啊!怎么了?”独孤生一狐疑道。

夏夜殇突然敲了独孤生一的脑门一下,抓狂道:“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啊!你还惦记着兔子,你就不能先把人抱回来吗?竟然还是用抗的!人家一个女孩子,万一被你一不小心造成二次伤害怎么办?”

“这……”

独孤生一也醒悟过来,一时语塞。这女子黑纱蒙面,看不清容颜,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眼可见的贵重物品。

江枫沉吟了一会儿,向独孤生一询问道:“你确定她昏迷前说的是‘救’,而不是‘gu’?”

“确定!”

江枫又半蹲下身子,为这女子切脉,略作探视是否有伤。谁知元神力方一探入,江枫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夏夜殇见此也疑惑地将手搭在黑衣少女的脉门上,当即惊呼失声道:“这……”

江枫与夏夜殇对视一眼,同时传音道:“此人修炼有魔功!”

“生一!”江枫问道,“如果你偶然遇到一个魔教弟子,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问?正魔不两立,我是极剑峰的大师兄,当然是直接杀了!”独孤生一不明白江枫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不假思索道。

“那如果是一个修炼魔功的人呢?”江枫再问。

“修炼魔功,便是魔修一类,当然是杀无赦!”独孤生一再答。

江枫突然叹了口气,对夏夜殇传音道:“我们还无法确定这女子的身份,也不知她本性善恶,仅因对方修炼魔功就杀了她,是否太过鲁莽了?”

“实话实说,我很意外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的想法和生一一样,而且刚才已经动了杀机!”夏夜殇同样传音回应道,“为什么?师父常说除恶务尽,给我一个不忍的理由。”

“你如何能确定她是恶?”江枫反问道,“难道我们这些年在云霄殿就没有见过恶人吗?”

“你意思是,仙与魔,并不是界定善恶的标准?”

“至少不是唯一的!”江枫传音道,“从我遭劫被废后开始,我所经历的一切都让我在思考,什么才是善?什么才是恶?我不想依照既定的世俗观念去判断,我想自己去验证!”

夏夜殇神情一怔,忽然莞尔一笑:“你真的变了很多……我支持你!不过生一毕竟从小与外界接触太少,为人不坏,但思想难免有些单纯,做事也有些一根筋,先瞒着他吧!”

见两人久不言语,独孤生一连忙催促问道:“如何?她没事吧?”

“些许内伤,无碍!”江枫止住独孤生一同样想为这黑衣少女号脉而伸出的手,说道,“她应该是慌忙逃出宗门,在空间传送过程中被人追赶时出现了意外,才受伤跌落出来的,与我当日初至十三地时的情况类似,而且她与我们同样,是九州的人!”

“嗯?”独孤生一瞪大眼睛怀疑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江枫和夏夜殇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她是九州的修士而不是十三地的,而且还是被人追赶而不是追杀?”

夏夜殇轻笑着解释道:“一个修士即便容貌青春不变,但骨龄也难以作假,我们方才探视时已确定,她与我们三人年纪相若,那么,此女的修为即便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可是你却说她是从空中凭空落下的,那么,就只有空间传送这一种可能了!”

“至于为什么说她是九州的修士而不是十三地的修士……”江枫补充道,“虽说十三地之大,架构空间通道进行传送也是正常,但是不要忘了,九州和十三地的语言是不一样的,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个‘救’字可是九州语言,我还向你确认过了。而在九州内能架构出直达十三地的空间通道可不是一般的宗门可以做到的,此女身上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她这身衣服的料子,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所以她在她的宗门里的身份地位还不低。如此慌不择路,还跌落出空间通道,只能解释她是偷跑逃出来的!”

“那追赶……”

“至于为什么是追赶而不是追杀?”独孤生一话未说完,夏夜殇已经抢先一步解释道,“她向你求救只因为被迫从空间通道中跌落出来,若是无人追赶,怎么慌乱导致意外?而要想在空间通道中追上一个人,则追赶者至少也需要半步界空境的修为,如此才能在空间通道中自由移动。一个大修士如果真想杀一个低境界的小姑娘,直接动手就行,何必费力追赶?此女身上并无他伤,一个大修士,宁愿耗力追赶却连伤也不伤,这更加肯定了我们对此人身份地位不低的推测,而且那个追赶者还与她同出一宗,是来把她抓回去的!”

一席话尽,独孤生一听完两人的推理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明白了吗?”

“有时候我发现跟你们两个在一起真是一种煎熬!各种意义上!”

独孤生一感慨道,就欲伸手将那黑衣少女的面纱摘下。江枫二人本还因他的一句话摇头失笑着,见此急忙制止他。

“你想干嘛?不可无礼!”

“我就想看看她是谁,我认不认识。”独孤生一有些茫然地解释道。

夏夜殇拍开他的手,微愠道:“你一个大男人去揭一个女生的面纱,不觉得有失礼数吗?”

“哦!”独孤生一这才恍然道,“我明白了,她以黑纱掩面,就是不想旁人见到她的模样,而此女不过十五六岁,即便姿容与夜殇一般美若天仙,也不必遮住面容来防止色狼,除非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淫贼,所以她以黑纱掩面必是另有缘由!鲁莽了,失礼、失礼……”

“哎呀!”江枫仿佛见到了最新奇的事物,由衷赞叹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榆木脑袋竟然开窍了!剑疙瘩也懂得主动思考问题了!”

“我哪里脑袋哪里像榆木了?”独孤生一没好气地反驳道,“你们不是说过吗?我又不笨,只是不善于思考而已!又不是不能学习改善!”

“你竟然不反驳‘剑疙瘩’的外号啊!”夏夜殇也感到有些惊奇,“不过看在你赞美我的份上,我就不损你了!”

独孤生一:“……”

江枫拍着独孤生一的肩,郑重道:“这才对嘛!平日里多深入思考问题,学会推理判断,别让你的思维像你的剑一样,只知道直来直去的。”

“我的思维什么时候像剑一样直来直去了!”独孤生一义正言辞的反驳着,突然神情一边,目露思索,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去了,摸着下巴喃喃道,“直来直去……如果我的剑会拐弯又会怎样?”

江枫与夏夜殇闻言一时无语,赞叹难怪独孤生一的剑道修为会进步得如此之快,这种对剑如痴如醉的全心全意的状态,他们完全无法做到。

看着倚着树干昏迷的黑衣少女,夏夜殇对江枫传音道:“会是幽罗宗或者是冥月教的人吗?”

江枫轻轻地摇摇头,回应道:“不一定,九州魔教虽以幽冥二宗为最,但也有其他的魔道势力。”

“但这改变不了她是魔修的事实!”

“陈大夫昔年曾教我‘有救无类’,而且此女是逃出魔教的,原因值得思量推敲,我决定救下她,若她果真心怀歹意,届时自然也由我亲手将她处决便是!”

“唉……便依你罢!”

夏夜殇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开始为黑衣少女疗伤。

半刻钟后,黑衣女子悠悠醒转,正见面前几人,急忙紧了紧衣襟,警惕道:“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很好听,却冷得仿佛没有温度,夏夜殇半蹲在她的面前,温柔笑道:“小妹妹不要害怕,这里是十三地,我们没有恶意。”

黑衣少女一见夏夜殇天仙般的容貌,一时竟有些呆住了,手指下意识抚摸着面纱,随即将移开目光,双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自卑。

“你醒了!”独孤生一也从剑术的思考中抽出身来,搭着江枫的肩开朗道,“还记得吗?是我救了你!”

“多谢恩人搭救!小女子感怀在心!”

少女略一回忆,这才想起片刻前的事,忙起身向独孤生一连连致谢。独孤生一急忙摆手连称不敢当,对这一幕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神色也略显窘迫,脸颊微红,一副未见过世面的模样。

江枫对此一阵叹息,暗自敬佩独孤纪让独孤生一随他们一起出来历练是多么明智的决策,不然将来独孤生一被人坑死了都没地说去。

“道友不必拘礼,这里是十三地中的蛮荒古林外围所在,我们也是九州修士,来此历练罢了,相助是应该的!”

江枫没有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打算,但七分虚、三分实,便足够了。

“若非三位道友仗义相救,我还不知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三位恩人只需唤我‘小幽’即可!”黑衣少女言谈举止甚是得体,这让江枫又多了几分思考。

小幽自称散修,谎称自己是被人追杀时意外逃入空间通道才会至此的。三人也不揭穿她,只与她正常交谈。

“在下真是失礼,尚未请教三位恩人的大名!”一番交谈后,小幽话中的冷意少了几分。

“在下江枫!”

“不才夏夜殇!”

江枫和夏夜殇皆是淡然道,没有化名,他们一直在观察着小幽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但小幽的反应就像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名字一般,没有丝毫异样,也没有半点伪装的成分在内,这反而令江枫二人有些疑惑,毕竟,九州同辈中人,他们自认名气还是很大的。

“我啊!我叫……”

独孤生一兴致勃勃地就要自我介绍,江枫突然接过话头,插嘴道:“他叫一生孤独!”

“也可以叫他一根筋剑疙瘩!”夏夜殇在一旁轻轻地补了一刀。

“你们两个混蛋给我闭嘴!”

独孤生一冲上前去与江枫扭打起来,小幽见此情形错愕之际似乎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但很快有藏了起来。

“别听他们的!”独孤生一神情严肃,极为正色道,“我叫独孤生一!”

“记住,是独孤生一!不是一生孤独!真的!”独孤生一一本正经地向小幽解释道。

江枫则继续观察小幽的眼神,但他很快又失望,小幽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独孤生一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

江枫看着小幽暗自心中疑问,而独孤生一还在极具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地向小幽解释自己的名字里没有玩笑的成分。

小幽不厌其烦的静静听着,可是慢慢地,面纱下的笑容也开始有些牵强和僵硬,因为独孤生一还在说。

“这个人究竟对自己的名字有多在意?”

小幽心底郁闷地自问着,人生初见,独孤生一就给小幽留下非比寻常的深刻印象。

突然,她想起什么,连忙神色一正,对江枫三人说道:“你们赶紧走,不能再留在这儿,追杀我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修为高深,你们待在这儿会有危险的!赶紧走!”

江枫闻言对小幽的认知又多了一分,却无动于衷,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

(未完待续!)

第146章 驱虎吞狼(第一更!)

“小幽,我且问你,你是否希望被那人抓到?”

看着江枫脸上的微笑,小幽再次错愕道:“自然不想!”

“如此便好!我可以答应你,帮你解决来人!”

江枫又看向夏夜殇,吩咐道:“夜殇,你带小幽去将他这身衣物换下来。”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见他这般笑容,就知他又要使坏阴人,神情古怪地依言照做。

“你想做什么?那人可是界空境的大修士,根本不是你们可以应付的,你们救我一命,我不想害你们,你们不可妄自乱来,快些逃命为上!”

不一会儿,小幽就被夏夜殇带到稍远处半强制性地换下了一身衣物,此时回来对着江枫三人焦急地劝喊着。

“我可没有乱来!”江枫自信道,“只要智计得当,凡人亦可阴死大能!”

三人相互点点头,夏夜殇将小幽的衣物交给江枫,拉着她的手就和独孤生一潜到了河边一处灌木掩盖的河底洞穴中,以芦苇杆换气,开启禁制,悄然不动了。

他们三人虽然只是身处蛮荒古林外围,但既然是为修炼而来,就免不了与妖兽搏杀争斗,故而特意挖掘了这处隐于水中的洞穴,若是遇上无法匹敌的妖兽,便潜入洞穴中暂避一劫。

寒冬河水刺骨,但对于夏夜殇三人而言却有如无物。而江枫则立刻取出一套兽皮冬衣换上,这套衣服是他们路过一个小镇时,独孤生一经不过小贩的推销,稀里糊涂翻下来的,还一人一套,被以为无用,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江枫拢起一捧冰雪,在脸上一阵摩擦,让自己脸颊通红,又取出一个灵偶和弓弩,这才收起了储物戒。

这个灵偶是当初他去列阵堂寻白石要来的,被夏夜殇一道水刃斩成了两段,后来他又去寻白石将之修补好,便一直收在储物戒中留着,此刻也一并拿出来用了。

江枫以元神力操控着灵偶拿起小幽的衣裳,驱使其悄然钻进了雪峰顶上蛮牛王的洞穴之中,将小幽的衣物全部撕碎,沾染血迹后扔在洞穴中的人骨之上,此兽喜食人,江枫早已知晓,谁知尚未尽数完成,蛮牛竟然在睡梦恍惚中感觉到灵偶的存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声震天吼便将灵偶彻底震碎,成了一堆木屑。

就在蛮牛王兽吼震天之时,远处天际突然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痕,撕裂空间后随即又一闪而没,正好听到这一声洪钟一般的兽吼。

“追捕者,来了!”

对于灵偶的损毁,江枫没有在意,这并不影响什么,他已透过子母眼遥遥望见天际的空间裂缝,却依旧手拿弓弩,像个山野猎户一般钻入山林之中,装作茫然不知的模样,继续“狩猎”。

“咻!”

破风声起,一个黑衣中年人凌空而立,已然站在雪峰附近。

“蛮荒古林?”黑衣人踏空凌云,神念猛然闪开,数息后方才皱眉收回,“小姐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啊……怎会没有踪迹?那里有人,且去问问!”

冰河水下,洞穴之中,夏夜殇三人潜伏其中,既有禁制在前,又有异宝在身,黑衣人无法探测到他们的存在。

犹豫了许久,小幽还是向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传音道:“夏……夏姑娘,我刚才似乎感觉到不远处的雪峰之巅存在着一股几位强悍的气息,再加上一个界空境的追杀者,江道友只怕凶多吉少,还是让他离开吧!”

“嘿嘿!”独孤生一回应道,“这片区域虽在蛮荒古林外围,却存在着三大兽王,那只蛮牛王正是其一,不过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说实话,我想吃那三只兽王已经很久了!”

语罢,小幽看着一脸坏笑的独孤生一和夏夜殇,又是一阵惊讶错愕,暗道:“我这都是遇到了什么人啊?!”

虽说如此,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两人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担忧。但夏夜殇仍向小幽传音道:“小枫数劫不死,极少做没把握的事!而且他心意已决,我若是强加阻拦,只会徒增其乱,不如全心全意地支持!”

“为什么?”小幽问道。

“因为女人毫无保留的支持,就是对男人最大的信任!”

夏夜殇不再言语,小幽回味着她的这句话,最后问道:“江道友究竟想要做什么?”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同时笑道:“驱虎吞狼!”

……

黑衣人神识已经察觉到江枫的所在,身形一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人已至他的头顶上空。

“少年人!”黑衣人见下方少年一派猎户装扮,乍听人声正茫然四处寻找,又提醒道,“上面!”

江枫猛然循声抬头看去,正见一人无倚无靠,凌空绝立,面容冷峻傲然,低头注视着他。

“仙人?!”

江枫瞪大眼睛,惊呼出声,手中的弩箭滑落在雪地上,呆愣愣地看着半空中的黑衣人,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嗯?”

黑衣人眉头一皱,这个少年猎户的惊呼之言他完全听不懂,这才省起,此地已不是九州。

“原来只是一个凡人,麻烦了!”

他一路疾行,追赶而来,但中途出现了偏差,一炷香后才寻到此处,没想到唯一见到的生人还是一个十三地不懂修行的凡人。

江枫此时体内没有半点修为,他自信不会被黑衣人看穿,依旧装作惊惶无措的模样,似乎突兀见到仙人,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人,不必害怕,我只问你几句!”

黑衣人同样不识十三地语言,只能以神识直接传入江枫的脑海中,以便与其直接进行意识交流。

“你是什么人,此处乃是蛮荒古林,妖兽横行,你不怕丧命吗?”

江枫虽然看去来很寻常,但他一个凡人猎户,出现在蛮荒古林未免太过蹊跷,黑衣人询问之际,已在暗中警惕,若江枫露出半点破绽,他会立刻出手斩杀。

“回禀仙长,下民出生在一个猎户家庭,幼时因被妖兽袭击,身受重伤,父亲为了给我采药疗伤意外跌落山崖重伤而亡,多年来一直是母亲孤身抚养,但五年前,母亲也因伤心过度,撒手西去。”

江枫同样借此与黑衣人交流,说明身世,两眼微红,悲苦意浓,神情凄婉,见者难免心生悲怜之意。

“那你为何进入蛮荒古林?”

黑衣人复问,江枫回应道:“下民虽幸得存命,然伤重难愈,若不采摘灵药续命,恐难享天年,而且小人一介凡民,也需生活吃食,不得已,只能重操先父旧业,冒死进入蛮荒古林之中!”

“是吗?”

黑衣人冷面低喃一句,突然出现在江枫近前,一把扣住江枫脉门,元神力倾泻而出,钻进江枫的脑海之中。

“搜魂?!帮我骗过他!”

江枫知晓黑衣人不会轻易相信他的片面之词,打算亲自搜魂确认,生死万急之刻,他在心中嘶声呐喊,不断刺激着舍利头骨,头骨一阵轻震嗡鸣,一道金光一闪而没,掩去了江枫作为修士的一切痕迹,一段精心准备的记忆横陈在黑衣人的神识面前。

“嗯!”

数息之后,黑衣人的神识退了出来,江枫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嘴角挂着清涎,双目有些失神,半响后才恢复过来,他知道,自己瞒过去了,黑衣人已经相信了他说的话。

若非知晓舍利头骨来历非凡,心有底气,江枫也不会胆敢如此行事,而黑衣人急于找寻小幽下落,也确实没有随意杀人的打算。

黑衣人探知所见,江枫的体内没有丝毫的修为,且经脉上确实存有伤损,体魄比之寻常凡人尚有不如,做猎户,除逼不得已外,黑衣人想不到其他理由。

再度看向江枫时,黑衣人的脸色也柔和了不少,眼中竟出现了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绪。江枫的人生经历勾起了他儿时对父母的记忆,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自己为了给母亲报仇而修道入魔的曾经,一晃已是多年了……

“少年人,你经脉有损,注定难享天年,除非入道修炼,你是否愿意拜我……算了,平凡未尝非福……”

黑衣人话至一半而止,转而扔给江枫一个小玉瓶,里面装有十余粒丹药。

“每月服下一粒,可保你甲子内无病无忧!”

黑衣人嘱咐了一句,又偏过头去望着天空,用自以为江枫不明白的九州话自语道:“做了这么多年的魔修,都差点忘了,我当年也也是一个凡人,也曾有过一段平凡的天伦时光!”

江枫摩挲着手中的玉瓶,看着黑衣人一时间感慨万千,正在他发呆时,黑衣人又以意识交流问道:“少年人,你在这附近有没有见过一个黑纱蒙面的少女?个子比你矮半头,年纪与你差不多。”

“我之前的确听到雪峰附近上传来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坠落而下导致的,本以为是妖兽所致,会不会是……”得到江枫提供的线索,黑衣人就欲转身离开,江枫却突然叫住他,“仙长,这座雪峰上住着一个蛮牛王,神通广大,我也只敢在他酣睡时才来附近寻药打猎,你……还是小心为上!”

“谢谢你了,小家伙!”黑衣人微笑着向江枫致谢道,“我只是来寻人的,不会与它冲突,你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待在这里终究不安全,快些离去吧!”

“仙长!”

黑衣人刚撤回交流意识,江枫急忙喊道,黑衣人又与之意识相连,转过身略带疑惑地看着江枫,问道:“怎么了?”

“这只蛮牛王每日酣眠前都会进食,我听到巨响后不久,洞穴中就开始传出蛮牛王喊声,仙长即是寻人,会不会……”

江枫话未说尽,黑衣人瞳孔猛然一缩,人已急冲而出,卷起风霜雪花,在半空中留下一个真空通道,嘶吼着直奔蛮牛王的洞府而去。

“小姐……”

……

(未完待续!)

第147章 兽王怒(第二更!)

“小姐!”

黑衣人咆哮着向雪峰飞去,他与小幽虽然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但小幽几乎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不然宗门也不会派他将其寻回,小幽慌乱中从空间通道中坠下已经是他的过失,如果在遭遇不测,宗门绝不会放过他,他的内心也将备受煎熬。

黑衣人的气息惊醒了洞穴中的蛮牛王,兽王刚欲起身,黑衣人已经只身传入洞中,四下搜索,置蛮牛王如无物。

“人类,你为何搅扰本座安歇?”

蛮牛王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类的修为非同小可,却无畏无惧,口吐人言,吐息如柱,傲然喝问,它虽无法化形,但灵智已与常人无异。

“小姐……”

黑衣人注意到洞穴中的皑皑白骨,以及那些染血碎布中的小幽的衣料,颤抖着拾起碎布,最后猛然赤红着眼,怒视着蛮牛王咆哮道:“畜生,我杀了你!”

黑衣人一想到小姐生前音容,以及自己归宗后的下场,怒火攻心,界空境修为完全爆发,夹带着滔天怒火的一拳,猛然轰向蛮牛王。

“轰!”

山崩地裂,滚滚雪崩之后,雪峰突然坍塌,一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只破云天,震散了方圆五里的雪云,两道身影裹带着冰霜寒气猛然冲出。

“人类,你敢在蛮荒古林对本座出手,小心死无葬生之地!”

蛮牛王兽吼震天,如毡的牛毛仿佛战甲一般,将黑衣人极怒的一拳完全放下,它已然确定,这个界空境的人类不是十三地的修士,以元神力传音警告道。

“畜生,你胆大包天,竟敢吃了小姐,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黑衣人抬手一震,一杆银枪啸空直指蛮牛王,周身业力汹涌,天地清气暴动,形成一道青色的龙卷风暴。

“原来是主子被我吃了!可惜,本座食人无数,你的小姐若是生的细皮嫩肉,只怕连骨屑残渣也寻不到了!哈哈哈哈!”

蛮牛王张狂至极,黑衣人闻言怒不可遏,双眼血红,长枪如龙,携带着狂暴的风啸之音向着蛮牛王疯狂席卷而去。

风暴龙卷所过之处,草木尽摧,无数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霜雪散尽,大地被撕裂出一道道狰狞的土黄色口子,百里之内,凡是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妖兽,无不抱头鼠窜,它们灵智不高,但发自本能的战栗。

江枫躲藏在一旁,手持通灵宝玉,勉强护得自身无忧,这种级别的战斗,对他大有助益,绝对不能错过。

“哞!”

蛮牛王眼见青色龙卷袭来,仰头发出轰鸣般的吼声,半步界空境的修为再无掩饰,浑身金色业力闪耀,上千上万的的牛毛全部倒竖立起,仿若神针金铸,宛如倾天大雨向着黑衣人激射而去。

“嘭!”

两个绝世神通在空中相撞的刹那,天地失音,世界为之一静。随后轰然一雷鸣,在这霜天之上凭空炸响。

两种恐怖的能量在空中角逐,不断散出危险的气息,二者交手处,雪峰已然灰飞烟灭,空间都在震荡,距离稍近的低阶妖兽不少直接被吓破肝胆,死于非命。数息之后,能量耗尽,黑衣人和蛮牛王再次现出身形,方圆地势,早已面目全非。

震耳欲聋的声音令江枫的双耳流出一缕鲜血,他灵机一动,在气浪即将散尽的刹那,收回通灵宝玉,撤去了防御,被气劲余波震飞而去,彻底掩埋在厚重的积雪下,没了声息。

“小家伙!”

黑衣人回头一看,正见此幕,他与江枫虽是初见,但因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故而多有怜悯之意,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赠送续命灵丹。

此时,江枫又迅速取出通灵宝玉,防御开启,黑衣人神念匆匆一扫,不见江枫半点踪迹,只以为他已被雪浪冲远,死于非命,怒中更添一把火,手中长枪灵动挥舞,一道道风刃凭空而生,将他包裹在内,挡下蛮牛王再次射来的毛发金针。

黑衣人如同化作一个外表包裹着万千刀刃的青色圆球,向着蛮牛王杀去,蛮牛王的眼中也渐有一股血色攀上,提气低吼,踏空后蹬,头顶一对牛角就是天下至凶之器,金属业力注入,瞬间光芒刺目,难以逼视。

“人类,你会为冒犯本座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

二者化作流光再次碰撞在一起,只僵持了数息,蛮牛王的牛角就破开的黑衣人的风刃圆球,黑衣人却身形一闪,人已持枪从天而降,直取蛮牛王的眉心,同时分心驱使着上百把飞剑刺向蛮牛王。

飞剑来势汹汹,蛮牛王却不管不顾,任由其与残余的风刃落在自己的身上,头顶双角竟然离体飞出,迎向黑衣人刺来的长枪。

“叮叮叮……”

飞剑、风刃落在蛮牛王的身上,竟然连它的如毡的牛毛也无法破开,黑衣人见此眉头紧皱,青色业力包裹着银枪,最后突然化作青色的火焰,点燃了银枪。

“青焰刺!”

黑衣人手中银枪仿佛化作一条火龙,挑开蛮牛王的一堆牛角,向着蛮牛王的眉心刺去,蛮牛王张嘴吐出一道金光,移开要害,但青焰刺势不可挡,黑衣人枪式一变,青色灵焰焚尽蛮牛王的毛毡,在它的侧身留下一道可怖的伤口。

“人类,你惹怒了我!”

蛮牛王仰天怒吼,侧身的痛楚淹没了它的理智,气血翻滚,那道狰狞的伤口竟然开始愈合。死盯着黑衣人,蛮牛王张嘴吐出一道金光,业力不息,金光越来越盛,最后仿佛可与天际耀阳争辉。

“蛮牛啸天吼!”

金光突然化作一只崩天裂地的巨大蛮牛,如踏日月而来,仰天怒吼,与蛮牛王的吼声和在一起,震动八方。

黑衣人瞳孔一缩,知晓蛮牛王已用了天赋神通,银枪一抖,界空境的业力化作一片青色火海,长枪钻入火海中,化作一条青焰火龙,鳞甲分明,犹如天龙降世!

“青龙裂空!”

“轰!”

金牛踏天、青龙裂空,两尊庞然大物轰然相撞,恐怖的能量惊天而起,滔天火焰、气浪袭卷四方,蛮荒古林外围,无数沉眠的妖兽被惊动,发出连绵不绝的兽吼,但这些妖兽却无一敢靠近此处半里,几乎都在瑟瑟发抖。

峰峦尽摧,大地龟裂,森林化作一片火海,这种碰撞,就可以直接毁去一个凡人国度。幸好夏夜殇三人距离很远,又都有防御类法宝在身,不然早已危矣,此时蜷缩在水底洞穴中,不敢妄动分毫。

“吼!”

青焰火龙突然发出一声嘶吼,被金色蛮牛撞得支离破碎,黑衣人玄阶三级的银枪也在这惊天一撞下彻底毁坏。

“哞!”

本命法宝被毁,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眼看金色蛮牛去势不减,直奔袭来,急忙运转修为,风刃、火焰一齐爆发,使得蛮牛王神通略为一阻,剑指高举,指着金色蛮牛猛然虚空一划。

“轰!”

黑衣人剑指落下,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百丈大口,无尽空间之力从裂缝中倾泻而出,将金色蛮牛瞬间拖入空间黑腔中,被可怕的空间风暴瞬间绞灭。

“噗!”

合上空间裂痕,黑衣人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急忙服下一枚丹药。以他界空境初期的修为,突然使用如此庞大的空间之力,同样会造成不小的反噬。

“你虽然已有半步界空境的修为,更能凭借妖兽之躯与我战斗,但很可惜,你毕竟不是界空境之修,即便已能踏空站立,却仍无法使用空间之力,今日一战,你必死无疑!”

黑衣人看着蛮牛王耻笑着,蛮牛王眼中的血色更浓,怒吼道:“不识抬举,既然如此,你受死吧!人类!”

“哈哈哈哈!我横竖一死,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你这头畜生!”

黑衣人疯狂大笑,再次冲向蛮牛王,与之死战到一起。

……

与此同时,江枫借积雪的掩护,已然向雪峰中火蛇玉兰花的方向钻去。但火蛇玉兰花还没有成熟,这种珍稀的灵药对妖兽的助益甚至更胜于人类,所以蛮牛王才会将之栽培起来,留待他日服食。

雪峰已毁,但蛮牛王既然会悉心培养火蛇玉兰花,就不会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他料定灵药无损,仍埋在崩塌的雪峰之中。

有通灵宝玉在身,江枫自信这点战斗余波还伤不到自己,而夏夜殇三人也无需他担心,服下华清丹和回真丹各一枚,江枫以千羽梭开道,急速向雪峰坐在逼近,如今场中战斗正酣,他这里的动静根本不会被发现,正好给了他行动的方便。

“嘭!”

又是一次惊天对轰,黑衣人和蛮牛王同时退开,各自皆负了重伤。

“你体内竟然流淌着蛮荒遗血!”

黑衣人的右臂无力的垂下,已然骨折,左手猛然一握,将手中蛮牛王的一只牛角震碎,盯着蛮牛王失声惊骇道。

“本王体内的蛮荒遗血虽然世世代代传承下来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丝,但终究是先天生灵的传承遗血,凭此,足以杀你!”

蛮牛王双眼血红,虽只剩下独角,却依旧神情傲然,浑身金光中隐隐散发着一股血气。它的种族不算稀有,灵智开启也不如其他灵长种族那般容易,但它依旧成为了这蛮荒古林西部外围的三大王者之一,正是因为它体内流淌着一丝太古先天生灵的传承遗血。

“哼!”黑衣人不屑怒哼道,“不过一丝遗血,也胆敢自夸,那你就带着你的骄傲去死吧!”

又是一次惊世骇俗的轰然对决,两人落回地上,无力地喘着粗气,伤势严重,已经超乎想象,但染血的双方依旧死盯着对方,不肯服输。

“你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还想硬撑,不过不必担心我,会助你早些解脱的!畜生!”

“你已是强弩之末,也敢嘴硬,就算只剩一口气,本王也可以马上就撕碎你!人类!”

“区区畜生,也敢与我硬拼,去死吧!”

就在他们拖着重伤竭力之躯走向对方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啸空鹰唳,一片阴云疾行而来,赫然是一只白头神鹰。

“蛮牛王,对付一个小小人类你也会这般狼狈,同为王者,还是让本王来助你吧!”

神鹰翼十余丈宽,正是这蛮荒古林西部外围的三大王者之一——鹰王!

蛮牛王抬头看去,决眦欲裂,怒声唳吼道:“鹰王,你卑鄙无耻!竟然想坐收渔翁之利!”

鹰王长声大笑,双翼一展,羽毛化作万千羽刃已然落下!

……

(未完待续!)

第148章 谁做渔翁?谁做黄雀?(第三更!)

“哈哈哈哈哈!邻我相近多年,就有本王来亲自送你上路吧!”

鹰王长声大笑,双翼一展,羽毛化作万千羽刃已然落下!

“剑羽·三千落刃!”

天空中到处都是锋锐的黑金剑刃,每一把都在吞吐剑芒,剑气冲霄,这是一片慑人心魄的剑海,剑封十方,杀机惊世,任谁看到这一片剑雨,也无法泰然自若。

三千羽刃落下,如要立斩天地,剑羽冲击,激起万丈尘埃,淹没了下方的蛮牛王和黑衣人。

“卑鄙无耻!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尘浪中,一道金光刀芒冲天斩出,却被鹰王侧身避开,一击落空,蛮牛王吼出了它一生中最后的声音,夹带着滔天怒火,霍然倒下。

鹰王眼中现出笑意,神翼再展,三千羽刃再次落下,令人战栗的攻击将下方的一切彻底毁灭殆尽,轻挥扇散尘埃,鹰王低头望去,只见蛮牛王如小山般的巨大身躯,倒落在地,再无生机。

突然,鹰王全身羽毛倒竖,下方并未见那个人类的身影,它刚欲振翅飞离,黑衣人猛然撕裂空间再次出现,蓄势已久的神通绝招轰然斩出。

“火舞旋风!”

青色火焰舞动着冲天风刃,化作一片火牢地狱,炎斩风刃,全部杀向鹰王。鹰王虽有极速,却难逃铺天盖地的攻势,神翼搅动风云,剑羽冲霄而起,三千剑战乱虚空,每一道剑刃都沐浴神辉,可是在接触到青焰的刹那,三千剑羽竟全部被焚毁殆尽。

黑衣人融入虚空再次消失,忽然出现在鹰王上空,一拳轰在它的背上,鹰王失了先机,连连遭袭,生生承受了火舞旋风的全部攻击,羽毛焦黑地坠下高空,已然伤重。

“禽兽就是禽兽,果然蛇鼠一窝!”

鹰王即将坠地的刹那,双翼再展,摇晃着重新飞向高空,怨毒地盯着黑衣人。

“你没有力竭?!”

“尚有后手,本是留与蛮牛王,可惜你自告奋勇!”

黑衣人无情耻笑,眼看鹰王怒火中烧,就要不惜一切与他一战,急忙轻点虚空,急速后退。他已经没有更多的保留去对付另一个界空境级别的兽王了,蛮牛王已死,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小姐的死他难脱干系,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死盯着对面的鹰王,黑衣人又看了一眼下方没了生息的蛮牛王,回眼一望坍塌的雪峰,那里,或许还葬着小姐的尸骨。脚尖一点,黑衣人融入虚空,回归九州宗门,只待受罚领死!

鹰王阴狠地看着黑衣人破空离去,没有出手,也没有阻止,方才黑衣人攻其不备,一番极招快攻已经令它受伤不轻,它不确定对方是否仍有保留,贸然出手,极有可能两败俱伤。

它不敢,因为它知道,还有第三个王者正藏在阴暗处虎视眈眈……

“将你吞食,本王修为定当更进一步!”

鹰王俯视着下方蛮牛王的尸身,猛地调头俯冲而下,就要将其吞食。突然,鹰王羽毛倒竖立起,惊悚地看着下方的蛮牛王,震撼失声道:“你还没死!这是个骗局!”

鹰唳啸空,刺耳的音波攻击向着蛮牛王冲去,三千剑羽再现,激起漫天尘土。忽然,鹰王神情自若地冲出尘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和飞行轨迹,径直冲向崩塌的雪峰所在。

“嘶!‘夏’!”

一个怪异的嘶鸣声突然从地底传出,鹰王本已临近雪峰所在,本能突然示警,急忙调头向高空飞去。

“嘭!”

地面骤然裂开,一条赤角大蚺张着血盆大口冲天而来,咬向高空的鹰王,却被后者险之又险地避过了。

“等你多时,你果然来了!蚺王!”

鹰王振翅俯冲而下,双翼宛如天刀,斩向赤角大蚺的七寸,大蚺头如小屋,身粗高于房舍,通体赤红,头生独角,扭曲着身体避开鹰王翼斩,尾巴犹如神兵长矛刺向鹰王。

这赤角大蚺正是此处的第三位妖兽王者——蚺王!

它之前一直潜伏在阴暗的地底,鹰王想坐收渔翁之利,而它则想做黄雀在后。此时,不远处,厚重积雪下的江枫拍拍胸脯一阵后怕,他已经临近雪峰了,方才见鹰王冲来,害怕自己行踪暴露,那样的话,他就是死路一条。

“蛮牛王早就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既不是在试探蛮牛王死亡的真假虚实,也不是想将它吞食。你只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想趁机夺走火蛇玉兰花!”

蚺王阴冷的蛇瞳盯着鹰王,江枫在一旁听此猛然一惊,往往没想到这两个妖兽王者也在觊觎蛮牛王的火蛇玉兰花,如此一来就麻烦了!

“夺取火蛇玉兰花不过探囊取物,我真正的目的是将你引出斩杀!”

蚺王听着高空中鹰王的豪言狂语,摇晃着硕大的脑袋笑了起来,江枫第一次领教到,蛇的笑声竟是如此刺耳不堪。

“你伤重在前,还想斩杀我,妄想!今日我便宰了你这只脱毛鸡,此后唯我独尊!”

蚺王话音未落,突然张嘴吐出两道毒液,射向鹰王,鹰王振翅一挥,已然转换方向,毒液落下,当即将地面腐蚀出两道深坑。

鹰王业力疯狂运转,再次杀向蚺王:“阴毒败类,小蛇也妄想弑鹰!”

二者言语上针锋相对,出手更是凌厉狠绝,蚺王虽然修为与鹰王相近,但种族上天生就受到了压制,蛇腹一弹,蚺王避开鹰王狠绝的一爪,身子蜷缩,化作一道赤色闪电猛然探头咬向鹰王,乃是鹰王天赋极速,蚺王的攻击根本无法奏效,百丈蛇躯,此时反成负累。

鹰王胜在灵活,更占据了高空优势,它们虽同为界空境战力,但与蛮牛王一般,均只是半步界空境修为而已,甚至蚺王还无法如蛮牛王一般踏空而立,鹰王绝不会允它飞起,如此一来,蚺王怎敌鹰王?

终是鹰王有伤在前,深知不可久战,双翼挥舞冲向高空,俯视着下方盘踞如山的蚺王,身上墨色光辉流动,羽毛霎时间仿若黑金,散发出凌厉的剑气。

“你的三千剑羽对我无用!”

蚺王见鹰王动用极招,忙将巨大的头颅埋在盘踞起来的身躯中,蛇鳞闪着赤色光泽,犹如战甲。

“十万八千刃!”

第149章 胜者为王(第一更!)

“那么,谁做渔翁?谁做黄雀?”

凌然的声音,绝冷的杀意,话音方起,江枫突然破雪冲出,千羽梭上一百二十三道羽刃啸空飞出,漫天银线如同流星坠雨,寒芒交织,形成一片森然而密集的剑网,声势虽不如鹰王的千羽万剑那般声势浩大,但同样骇人心神。

“名空剑诀!”

江枫大喝一声,他的识海迷蒙区域被大范围驱散后,元神修为又增进的一成,加之观看鹰王鏖战在前,对千羽梭的掌控越发得心应手。

名空剑诀,可化万灵异象!

一百二十三道羽刃化作一只翱翔天际的银色雄鹰,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鹰王,羽刃剑芒仿佛无穷无尽,流光万丈,撕裂空气汇成一声声鹰唳血啼,俯冲向决眦欲裂的蛮牛王。

“人类!”

蛮牛王双眼赤红,怒火直冲天灵,眼前尘埃落定,却突然冲出一个人类小修士想要绝杀它。催动体内最后一丝业力,蛮牛王牛毛化作万千黄金针雨,逆冲向天际杀来的银鹰。

“嘭!”

银刃金针轰然相撞,蛮牛王终是力竭,牛毛金针竟只能堪堪破去千羽梭羽刃形成的羽刃,江枫脚踏羽痕千落,身如飞羽惊鸿,化为道道残影,不断转换攻击方位,剑指一点,上百道散开的羽刃再次组成一条啸傲苍穹的银刃天龙,卷带着裂风之刃,断去四周岩石残木,尽数落在蛮牛王身上。

“小小长生门境界的修士,本王即便力竭,你也破不开我的防御!”

蛮牛王双眼一闭,竟然对破风斩来的银龙置之不理,任其斩在身上,全盘接收。

“当”“当”“当”……

千羽梭虽是六级玄兵,但并非每一道羽刃都有这么高的品质,斩在蛮牛王身上,竟连它的毛毡也无法破开,即便刺向双目,也被合上的眼睑挡开了。

“哼!你虽为兽王,但已然力竭,我若是破不开你的防御,当场自尽!”

随着喝声落下,江枫体内业力在身后化作一片火云,极元功运转,丹田内森白的二炼真火猛然冲出,融入火云之中,将一片赤色火云染成了白色。

“火云焚天!”

雪白色的火云全数聚集在江枫的右掌之中,只见他的右掌晶莹如玉,冰寒如霜,森白如雪,却又透出超乎常理的灼热感。这是江枫融入二炼真火后,第一次使出的真真正正的十成威能的火云焚天!

就在江枫体内的最后一丝业力涌入右掌的刹那,光芒一闪,一只三丈高的森白火焰大掌闪电般冲出,划过虚空,留下一道扭曲的灼烧痕迹,拍向依旧闭眼被动防御千羽梭的蛮牛王。

蛮牛王察觉不对,猛然睁开双眼,视线中,一道火焰巨掌急速放大,它的瞳孔骤然缩到针孔大小,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轰!”

火云焚天轰击在蛮牛王身上,随着惊雷声落下,顿时化作一片森白火海,疯狂焚烧蛮牛王的一切。

“啊!!!这是什么火焰?!”

蛮牛王嘶声怒吼,痛苦至极,若只是火云焚天,不一定会对它造成什么严重伤害,但二炼真火不仅可以伤体,更可以直接焚烧元神,蛮牛王心神失守之际,一道羽刃破风猝然划过它的右眼,鲜血横飞,蛮牛王瞬息间已被江枫毁去一只眼睛。

“人类蝼蚁,本王要杀了你!”

蛮牛王怒吼啸天,它已无半点修为,不顾身上不断灼烧的真火白焰,猛地冲向江枫,想要凭肉身之力将长生门境界的江枫直接撞死。

江枫拍出火云焚天的刹那,就迅速取出华清丹和回真丹各一枚服下,这就是真正火云焚天,这才是一星神通应有的威能,仅凭这一招,就瞬间抽干了他体内的全部业力。

“我就不信杀不死你!”

江枫剑眉立竖,心念一动,玄阶玉剑凌空飞出,咬破剑指,在玉剑上顺势抹下,又喷出一口精血淋在玉剑上。

剑身轻震,金色剑气冲霄四起,江枫手掐剑诀,一指点出,玉剑旋空斩尘,化作一道光线爆射而出,空气竟也颤动几分。

“铮!”

蛮牛王调转牛角,对上玄阶玉剑,只听一声异响,蛮牛王此时唯一的独角,它全身最坚硬的部位竟然被玉剑直接斩断,剑尖虽受一阻,但依旧刺向蛮牛王的眉心。

“吼!”

玄阶玉剑刺破了蛮牛王的皮肤和额骨,留下一个小指宽的创口,竟就被弹飞而去。剧烈的疼痛引得蛮牛王发出狂暴的嘶吼,但江枫无惧无畏,双手结印,再展绝杀之术。

“你完了!破魂针!”

江枫眉心金光一闪,破魂针螺旋爆射而出,裹带着二炼真火,在虚空中留下一条真空通道,顺着蛮牛王眉心创口径直刺入。

“啊!”

袭灭龙卷在蛮牛王识海中爆发,它痛苦嘶吼,背负上着真火灼伤,一步一顿,疯狂地向着江枫走来。江枫再次力竭,跪倒在地,目光却如天剑出鞘,直视蛮牛王。

“杀!杀……”

就在蛮牛王靠近江枫,头颅已经在江枫眼前的刹那,蛮牛王的声音突然衰弱,眼神溃散,僵直数息后猛然倒下,它终于到了极限,湮灭了生机。

一代叱咤风云的妖兽王者的尸体就横陈在江枫面前,这一次,它真真正正地的死了……江枫收回蛮牛王身上的二炼真火,静静地看着它,始终压制不住心中的震撼。

蛮牛王是妖兽,虽有半步界空境的修为,但元神修为甚至还要略次于江枫。它早已力竭,可是依旧这般难杀,它是江枫第一次见到的中了破魂针后还坚持走到他的面前才死亡的存在,那是裹带着二炼真火的破魂针,谁能做到?

蛮牛王,不亏一代妖兽王者之称!

……

江枫略作恢复,将蛮牛王的尸身收入储物戒中,又寻到完好无损的火蛇玉兰花,这才出去寻找夏夜殇三人。

“嗯?夜殇她们人呢?”

江枫来到稍远处的河边,却发现夏夜殇三人并不在河底洞穴之中,心中担忧,正欲寻找,回头一看,正见三人从身后密林中走来。

独孤生一长剑染血,一身白衣有不少破损,沾满了灰土和血迹,手中提着之前逃离的蚺王的头颅,夏夜殇身上也有战斗的痕迹,反倒是小幽一切如常。

“我想吃它们很久了!”

独孤生一将蚺王的头颅仍在地上,又把它的断去的身体部分从储物戒中取出,夏夜殇微微一笑,也取出鹰王的尸体。

“好!今天我们吃‘地三鲜’!”

江枫同样扔出蛮牛王有些焦黑的尸体,三人互视良久,纵声大笑,小幽在一旁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兽王尸身,心神一阵恍惚,只觉今日遭遇仿若梦境。

她们三人虽然一直潜藏在河底洞穴之中,但也始终关注着场中战局,谁知独孤生一见蚺王重伤逃脱后竟然提剑只身追了上去,她本想劝阻,结果连夏夜殇也跟着去了,还收走了鹰王的尸身。

无奈之下,小幽也只能跟去,结果,她就见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夏夜殇引开了蚺王附近的低阶妖兽,以女子之身独自与数只妖兽缠斗,而独孤生一直接拔剑与尚未回到洞府的蚺王极限一战,最后更是将之成功斩杀,提头凯旋。

更令她万万没想到是,江枫竟然也将三王争战最后的赢家蛮牛王成功斩杀,这一战,让小幽心神俱震,也令她确定了一件事,江枫三人若真是九州修士,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可是她在宗门内极少在意这方面的事,也确实没有听过三人的名字。

“走!”

就在此时,夏夜殇一声令下,四人急忙收起三大兽王的尸身,身法运转,快速离开。此地战事已息,但早已惊动了方圆百里的妖兽,稍后必有数量庞大的妖兽前来,他们必须立刻离开,方能保身。

一个时辰后,江枫四人退出蛮荒古林,再次回到青地,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林,布下禁制,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稍作休整,当江枫取出玉剑打算着手料理三大兽王时,独孤生一在一旁看着一阵无语。

“我爹要是知道他送出去的礼物被人用来切肉做菜一定会疯的!”

“你爹疯不疯我不知道,不过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先把剑从我的脖子上拿开……”

江枫虚着眼看着肩上的长剑,无辜地摊着手,独孤生一却不依不饶。

“那你先把玉剑收起来!”

江枫轻嗯收起玉剑,独孤生一这才收回剑锋,转而取出一把锋利的菜刀,走到一边料理三大兽王。

“出门修行还带菜刀的也就只有你了,别这么认真嘛!”

“用剑做菜,那是对剑的污辱!”

江枫耸耸肩,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与独孤生一争论。

“生一自小爱剑如命你又不是不知道,由他去吧!”夏夜殇挽起袖子一边走来,一边说道,“我来帮你们吧!”

此话一出,小幽正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帮帮忙,江枫和独孤生一却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同时拦住夏夜殇。

“那个……不用麻烦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就好,这里就交给我和小枫吧!”独孤生一慌忙劝住道。

江枫也搭着夏夜殇的肩郑重道:“虽然生活艰苦,但我还是想多活几年!”

夏夜殇闻言,不满地噘着嘴环臂抱怨道:“我做的菜有这么难吃吗?”

“我不允许你这样怀疑自己!”

江枫说完急忙跑到独孤生一身边,低声道:“我知道你身上肯定还带着多余的菜刀的,拿出来借我用用!”

“哼!”

夏夜殇微愠轻哼,转身到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提醒道:“记得把兽骨留下来!”

“夏姑娘,你们吃肉我倒是理解,毕竟是大补之物,不过这兽骨留之何用?”

听到小幽的疑问,夏夜殇仰头指向江枫,笑道:“佐以火蛇玉兰花,淬体!”

……

(未完待续!)

第150章 淬体(第二更!)

不过一时三刻,江枫和独孤生一就把三大兽王料理完毕了,说实在的,独孤生一带在身上的菜刀都可以当武器用了,不然也切不了界空境级别的兽王。

半步界空境,三大兽王的血肉都在发光,精气四溢,体积庞大,见者无不惊叹,不提其他,这血肉本身就是大补神物。

江枫很乐意地贡献出了自己的二炼真火,一般的灵火,江枫担心根本无法将肉烤熟,可怜蛮牛王、鹰王、蚺王纵横多年,如今却沦为果腹之物。看着闪烁着绚烂的神辉的烤肉,随着时间流逝,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飘出,令人馋涎欲滴。

当烤肉香飘十里时,江枫和独孤生一早已垂涎三尺,即便是夏夜殇和小幽也顾不得女孩子的矜持,咽了几口唾沫,合围过来。

“我们开动吧!”

独孤生一迫不及待地伸手抓向烤肉,却被夏夜殇拍开。

“不急,小枫……”

夏夜殇取出一个三足两耳的青铜大鼎,江枫点点头,与她一起将三王兽骨捣碎放入鼎中,又从之前保留下的大寨主收藏的灵药中选出几株有用的扔入其中。

淬体灵液的熬制需要特许的药方,自然没有必三王兽骨更适合的主药了,至于辅药,除江枫加入的几味,蛮牛王也有不少收藏,其余的也自有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早已备妥。倒入灵泉盛满,江枫抬手一指,二炼真火从指尖钻入鼎中中,开始熬制灵液。

“为什么不先吃完再说?”独孤生一疑惑道。

夏夜殇这是才拿起一份烤肉,解释道:“兽王血肉暗含神华伟力,炼化需要时间,我们趁这段时间熬制淬体灵液,岂不正好?”

说罢,夏夜殇已经率先大快朵颐起来,一点吃相也没有,江枫和独孤生一早已期待许久,自不会再等。

独孤生一一口撕下二两肉来,神辉四溢,香嫩的肉质中霞光道道,缤纷夺目。相对而言,江枫的吃相就秀气文雅不少,但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

“小幽,你怎么不吃啊?”

率先解决了一份烤肉,独孤生一疑惑地看着小幽,似乎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错过这种绝世美食,兽王级别的烤肉,可不是想吃就可以吃到的。

“这个,不必了,你们吃吧!”

小幽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婉拒了。独孤生一却是不知女孩子心思,直接递去一份烤肉,热情至极。

“吃吧!这么多肉,仅凭我们三个也吃不下,不必客气!”

小幽有些犹豫地接过烤肉,好奇地看着独孤生一,她终究只是一个陌生人,自然不好厚颜分享兽王血肉,但独孤生一这样,她实在不知该说他是思想单纯,还是戒心低。

“相逢即是有缘,没理由我们享用美食却让你在这干看着。”

夏夜殇温柔一笑,消去小幽心中最后一点踌躇,转过身去,小幽轻轻掀起面纱,避开三人的眼光,一口咬下。兽王血肉,肉质香嫩滑润,入口即化,成为一道道光没入体内,他们浑身的每一根毛孔都舒张开了,向外冲精气,光华四溢,神力澎湃。

“夜殇你看看,什么叫大家闺秀,人家都晓得吃相不露于人,哪像你这般粗鲁!”

“嗯~”

独孤生一嘴里包着肉,含糊不清地指着小幽数落夏夜殇,但注意到后者危险的目光后急忙又躲到江枫身后,埋头继续吃肉。

“生一,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夜殇那不叫粗鲁,那叫豪放!”

江枫忙打圆场,在一阵欢声笑语中,四人组成了饕餮小组,一边炼化血肉中的神力精华,一边加快进度,不一会就将上千斤烤肉瓜分完了。但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饕餮,自然不可能尽数吃完,余下的烤肉都各自收起,甚至不必担心腐坏,留待以后食用。

江枫重新取出火蛇玉兰花,掌中真火现,轻柔地将尚未成熟的火蛇玉兰花包裹在内。

“祭阵之道即为进化之道,既然如此,吾便代天赋能,促使火蛇玉兰花成熟!”

他的祭阵二炼尚未熟练,但这株火蛇玉兰花已经结出花苞,祭阵一炼足矣。

真火白焰之中,火蛇玉兰花仿佛被人重新唤起蓬勃生机,数息之后,灵药腰身一展,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终于在无尽的羞涩中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

半刻钟后,在二炼真火的帮助下,祭阵一炼顺利完成,江枫手中的火蛇玉兰花绽开了一朵娇艳绝美的花朵,标志着药力的完全成熟。

“你觊觎这多花这么久,终于还是到了你的手中!”

对于夏夜殇的调笑,江枫微笑不言,甩手将火蛇玉兰花扔入沸腾的药鼎中,最后一味主药,齐了!

江枫身形一晃,亲自操控火候,一炷香后,当原本朱红色的淬体灵液转变为金色,他才抽身离开,看向一旁的独孤生一道:“生一,将灵液等分!”

夏夜殇闻言看了一眼江枫,没有言语,独孤生一上前一拍药鼎,动作干净利落,将灵液等分成四份,夏夜殇这才又取出四袋灵泉,分给四人。

“加入灵液稀释,不然淬体不成反会伤到己身!”

江枫取出一个大木盆,收走自己的那份淬体灵液,对小幽温和道:“小幽,我们各自都有另外的容器盛装灵液,你若是没有,可以暂用这个药鼎!”

说罢,江枫已随意寻了个方向,钻入密林之中,夏夜殇微微一笑,也选个方向,沉默离去。独孤生一看着小幽有些茫然想要拒绝的模样,直接将她的那份重新倒入药鼎之中,洒然道:“拿着吧!从来没接过这么见外怕生的人!”

话尽,独孤生一也带着自己的淬体灵液离开了,留下一脸呆滞的小幽看着手中的灵泉和身前的淬体灵液,郁闷至极:素未谋面、萍水相逢,到底是我见外怕生,还是你们热情过头了,你们的戒备心出门时都丢家里了吗?

……

另一边,江枫在周围布下灵阵防护,倒入灵泉稀释淬体灵液后,就直接除尽衣物,浸入灵液之中。

元神力运转,凝环结锁,江枫故技重施,以元神锁链连接头骨的方式来唤醒舍利头骨。他已经渐渐摸索到舍利头骨的作用,每逢遇到对他修炼有大用的异宝时,舍利头骨都会自己做出反应昭示。

不仅如此,自从他修炼极元功后,即便他平日里什么也不做,舍利头骨也会自行运转功法,提高他的元神力的精纯度,而且,非常时刻,也可以通过现在这般特殊的方法强行唤醒头骨。

头骨的来历非同小可,当年,它可以硬撼天威保下江枫一命,作用绝不会只有如此而已,只可惜舍利头骨就如同正在沉睡一般,江枫如今修为低微,根本无法将其完全唤醒,与之随意沟通。

江枫眉心金光闪烁,透出一股神圣气息,识海中一片通明,犹如浩瀚的金色汪洋。金光笼罩着淬体灵液,如同当日萃取太和融灵液一般,开始淬炼灵液中的药力。

“额!”

江枫痛哼一声,紧咬银牙,面色憋得涨红,浑身上下仿佛被刀剑刮过,血管青筋暴浮,十分狰狞。

他知道,舍利金光在引导淬体灵液的药力,使之得以均匀的布及江枫全身,达到真正淬体奇效。

“咳噗!”

突然,江枫张嘴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此时木桶中只剩下清澈的灵泉,淬体药力全部被舍利头骨导入江枫体内,慢慢地,他的皮肤毛孔中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同样带着腥臭气息,染红了木桶中的灵泉,最后直接化为漆黑一片。

这是他体内淤积的杂质和毒素,上次太和融灵液已经逼出了一部分,如今,不过再次梳理经脉罢了。

“咔咔咔!”

江枫的体内,传出清晰的骨骼异响,他之前重塑脊骨时,一些残余的毒素威能完全排净,且脊骨毕竟是新生,与其他骨骼不相匹配,长此以往,难免埋下隐患。

“噗!”

又一连吐出了三口黑血后,江枫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隐患算是彻底解决了。但是,淬体仍未结束,夏夜殇嘱咐他们以灵泉稀释,就是怕淬体灵液太过霸烈,反倒会伤到自己。

可是,江枫虽已以灵泉稀释淬体灵液,但舍利头骨淬炼药力后,不仅不减霸烈,还大幅度提升了药效,淬体之痛,更胜十倍不止。

“啊!”

江枫仰天长啸,指甲都陷入掌心中去了,牙龈溢血,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他眉心的金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体内已是金洋。

极致的痛苦开始逐渐吞噬他的意识,他的精神开始出现恍惚,若是他坚持不住昏厥过去,那么,淬体也将前功尽弃。

“不行!都已经坚持到这一步了我决不能放弃!一旦放弃就是全盘皆输,我已经没有再输下去的资本了!如今的我,身后万丈悬崖,只能前进,即便前方刀山火海,我也只能前进!”

江枫在心中咆哮着,双手结印,极元功飞速运转,丹田处,二炼真火熊熊燃烧,开始炼化他吃下的三大兽王的血肉精华。

与夏夜殇她们不同,江枫没有立刻炼化这些神华精气,反而将其暂时封锁在体内,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刻。

“八丈长生门!”

磅礴浩瀚的神华精气在舍利金光中被迅速炼化成最精纯的业力,沿着经脉汇入丹田,最后倒灌向江枫的长生门中。

七丈一尺……七丈二尺……七丈三尺……

“嘭!”

一声低沉的闷响传出,江枫再次咳出一口黑血,一团血雾突然从体内爆射而出,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修为境界终于突破到八丈长生门了!

“啊!!!”

雄浑的呐喊吼叫之声,吼出了生命的新章,江枫体内修为轰然爆发,一声巨响之中,木桶已然四分五裂,江枫纵身跃起,身上的血痂被全数震散,耀眼的金光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散出,仿若不灭金身。

江枫沐浴金光,闭眼昂首,手结道印,宝相庄严,宛如天界神祗,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吞吐光华,仿佛一个又一个小太阳,气息瘆人,完全不像八丈长生门的模样。

“这是……”

忽然,江枫意识内沉,他的识海中,舍利金光汇聚成一个小人,容颜与他一般无二,但江枫深知,这不是元神。

就在这时,金色小人突然动了……

……

(未完待续!)

第151章 分道扬镳(第三更!)

金色小人与江枫一般无二,甚至连神情也如出一辙,他尚未凝聚出元神,只有虚无的元神意识,而正在江枫疑惑之际,一道金光扫过,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识海空间中显化出了实体。

就在此时,一直沉寂不动的金色小人猛地冲向江枫,身形一展,化作与江枫同样大小的光影。双掌交替,云海雾起,正是“流云掌”!

“什么?!”

江枫慌乱中急忙迎击,但对方招式再变,身后一片火云已然压来。

“火云焚天!”

江枫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略带讽意的表情,仿佛他所面对的,就是真正的他。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除火云焚天的威力,极招在前,仓促间已不及应付,江枫脚踏羽痕千落,身形如梦似幻,瞬间消失,出现在远处。谁知金色光影竟然已追赶上来,同样是羽痕千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枫得一丝喘息,全力出手与金色光影战至一起,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的识海中会突然出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使用与他同样的招式,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他似的。

“另一个我?”江枫恍然大悟,“对,就是另一个我!这是舍利头骨创造出来的另一个我!”

心念一动,江枫手中突现一把长剑,果然,那个金色的他同样手握一把金剑,起手上式,正是“月影剑法”!

江枫且战且观,结果发现金色光影所使用的每一项术法都是他已经掌握的,而且挥使间竟比他更加行云流水,还无破绽。

就在此时,江枫突然瞪大双眼,因为金色光影的月影剑法在出现七道剑影后,赫然凝聚出第八道剑影,还没有结束,数息之后,当第九道剑影凝实的刹那,第十道剑影轰然现世。

“月影剑法,极限十影!原来这就是金色光影的作用,我的机缘到了!”

江枫忽然发现,金色光影虽然在与他战斗,却不会伤到他分毫,这是舍利头骨在借他之身为他推演术法,将他的每一项神通、灵术都推演到完美。

如此机缘,江枫自然不会放过,在识海空间内不知疲倦、不知时间的与金色光影战斗。他仔细观察金色光影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做出细微的调整,彻底抹去自己术法上的缺陷。

而随着不断的战斗,江枫忽然发现一个规律,但凡是他已经完完全全熟练掌握的术法,金色光影在使用一边后都不会再使用,而相对的,那些他尚未能完全掌握的术法,譬如“月影剑法”、“名空剑诀”、“羽痕千落”,金色光影都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演示战斗。

这也使得江枫获益愈深,又一次对决,金色光影猛然向后退去,不再理会江枫,独自在一旁推演武技,就在那一瞬间,江枫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金色光影体内的经络。

在那一条条蓝色的经脉所组成的错综复杂的经络中,一道道业力井然有序地远转着,仿佛带有某种奇特的规矩。江枫越看越发觉着熟悉,最后突然惊呼出声,再难自若。

“他在推演极元功!”

果然,认真比对后,江枫确定金色光影正是在推演极元功,与此同时,他也开始默默运转功法,与金色光影遥相呼应。

一点一滴,在江枫期待的目光中,当金色光影将极元功的极限推演到长生门的境界极限的刹那,光影骤然停息了一瞬,江枫倒提一口凉气,屏息看去,下一瞬,金色光影体内的业力远转再次开始,这是超越了当前极限的极元功的后续,是最适合江枫的他自己的极元功后续!

江枫开始默默记忆金色光影的推演,可是十息之后,光影突然崩溃散尽,江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已然回归现实。

睁开双眼,江枫自己此时才落回地面,方才在识海空间中与金色光影经历的一切,竟然只是现实世界的一瞬。

他此时已经完成淬体,舍利头骨重新陷入沉睡,肌肤光泽如玉,隐隐散出一种清香。迅速穿上衣物,江枫席地而坐,尝试再次进入方才那个奇妙的状态,可惜接连尝试了几回,全部失败了。

江枫仔细思索了许久,回忆着方才经历的所有的细节,最后猝地叹息一声:“机缘造化,当真是机缘造化!强求不得啊!”

他此次修为精进,业力突破到八丈长生门,又唤醒了舍利头骨,这才会在突破的刹那进入那种奇妙的状态。虽然他之前也遇到过相似的情况,但那几次却都没有出现过异变。

思来想去,江枫只确定了一种解释,他的元神修为!

与之前几次比较,舍利头骨此次出现异变唯一的不同之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元冥境的元神修为在最近刚达到了小圆满的境界。

而多年以来,江枫也确定了一件事,舍利头骨对他元神境界的变化最为敏感。从最初在不需要元力种子的情况下自主产生一丝元神力,到后来吸收玄尘子祖师的元神力来扩展识海,再到之后刻下的魄纹都与五感灵觉有关,一直到最近,修炼功法后自行远转极元功淬炼元神力。

这一切的一切,无比在向江枫证明这一点推测。

“我修为太低,一直无法自主与舍利头骨任意沟通,这也导致我对它的了解一直不多,无法激发它真正的威能!”江枫惋惜道,“如今,我既然已经得知舍利头骨可以显化本我光影来助我推演完善术法,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如此机缘置之不理,非人所为!”

站起身来,江枫向着最初的集合地走去。

“我此时心神太乱,再尝试一百次也是徒劳,待缓过心绪再试吧!”

……

来到空地,见空无一人,醒觉自己竟是第一个完成淬体的,江枫遂又盘膝坐下,静静等待。

“临行前,师父将此石赠与我,称其中蕴藏着一式火系绝顶神通需我自行开启,不知是何神通?”

江枫闲来无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正是临行前叶鸿飞所赠,此时见玉石上有八道玄妙符文,难得偷闲,遂悉心观察。

“我灵属主火,自可开启!但是,依师父话中之意,我若是修为不够而贸然开启玉石,即便得到一式一星灵术也不是不可能……”

江枫摸索着玉石上的符文,仔细搜索相关的记忆,独自一人喃喃自语。

“我记得苏藏长老曾经说过,这种需要满足某种限制条件才能开启的神通,首重就是考验!而考验的不一定是修为,极有可能是修士某一方面的天资,如此推测,能否开启此石中的神通,其中关键就在于我在火业之道上的天资!”

思绪越发明朗,江枫眼中的兴奋之色也更加浓郁,将玉石交至左手,右手虚空一抓,真火白焰凭空而生,正是二炼真火。

“以师父的性格,他故意提及‘修为’才是开启神通的关键,实则不过是怕我年少气盛,冒失行动而错过一次机缘,故而暗语警示。修士凝聚真火不难,难的是之后提升真火的纯度,祭阵师的真火与炼丹师的真火不同,所以提升真火纯度的方法也不同。我是祭阵师,且如今的真火纯度早已经过第二重淬火,达到了真火二炼的境界,或许可以一试!”

江枫心意已决,决心以二炼真火开启玉石中的火系术法。

“呼!”

江枫心念一动,真火白焰传出轻微的爆鸣声,左手一抛,玉石已坠入二炼真火之中。

真火白焰乍看之下虽有冰寒的错觉,但其灼热的温度却足以焚金熔石。玉石被真火包裹其中,不仅无伤无损,其上的符文反而更显灵动鲜活。

“咦?”

不过三息,玉石上仿佛寻常刻下的八道符文,竟然开始吸收江枫的二炼真火,江枫心念一动,主动将真火注入八道符文之中。

随着玉石吸收的真火越来越多,八道符文忽然由下至上变为红色。第一道符文完全变成红色的瞬间,玉石立刻爆发出炫目的红光,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当第八道符文已有五成化为红色时,江枫突感晕眩,数息之间,元神力竟然已经出现透支的状况。江枫猛地一咬舌尖,喷出精血淋在玉石上,意识强撑身体,咬牙低喝,真火猛然暴涨,终于将八道符文全部开启。

“轰!”

玉石在吸收江枫的精血后,骤然爆发出冲天血光,八道符文脱离玉石自行飞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把刻刀,向着玉石霍然斩下。

玉石应声而裂,一道火焰席卷而出,将冲霄血光尽数焚尽,化作一卷经书钻入江枫的识海中。

“八——荒——灾——炎!”

一个声音如洪钟雷霆,回荡在江枫的心神中,內视识海,只见一卷经书凌空展开,洋洋洒洒,共载

第152章 八荒灾炎

江枫与夏夜殇又走了几步,来到一处稍远的地方站定,确定独孤生一正专心体悟唯一真羽中的剑诀后,也放下心来。

“淬体灵液炼制完成后,你完全可以自己分配成三分,不必在意小幽的存在,我们三人联手,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图谋灵液。可是你故意让生一来分配,更没有阻止他分出一份淬体灵液赠予小幽,这让我很不解!”

夏夜殇与江枫并肩而立,看似欣赏眼前风雪奇景,实则暗中传音交流。

“其实很简单,我之作为,无非两个原因!”

江枫也传音答回道:“我之前伪装成猎户引追捕者入局,虽是谎言相欺,却也实在的触动了他内心的情绪。之后,黑衣人甚至因同病相怜欲收我为徒,即便话中而止,但我能确信,他是真心的。当时我伪造出筋脉受损的假象,或许他觉得,即便真将我引入道途也难有大成就,但更多的,是不希望我这个‘纯良’的少年人因此坠入魔道,终日受阴诡杀戮之苦。所以他放弃了原本的想法,赠我续命灵丹,享一生平凡之福。”

“可是这根小幽的事有什么关系?”

夏夜殇听完江枫一番长叙,仍是不明所以,偏头看向他。

“当然有关系!”江枫又道,“我之所以没有在最初发现小幽是魔修时就杀了她,正是因为不知她本性善恶,怕错杀好人,而于追捕者的短暂相处,让我醒悟了一件事,很多时候,善恶的背后,往往藏着许多逼不得已。”

夏夜殇恍然:“我明白了!方才小幽在确定追捕者尚未身亡后立即借口告辞离开,其实并非是真的害怕所谓追杀者,因为她们本就是同宗,她之所以慌忙离去,就是明白那个黑衣人回宗后很快就会知晓她未死的真相,担心宗门会派出更多的人手来将她带回。我们救她、助她,她不愿为我们添麻烦,所以选择独自离开。因而,你判定她本性不坏!”

“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个原因!”江枫点点头补充道,“生一的个性别说是独孤师伯,即便是我也不放心,只一次与小幽初会邂逅,我们四人中恐怕也只有他一人毫无戒心,全盘相信小幽,这样不好!甚至我无法确定他今日之举日后是福是祸!既然如此,不如借他之手结一场善缘,若是福,他日或可免去一场厄难;若是祸,也可让他认清人心难测,有所成长,他日待人,不可全抛一片心!”

说罢,江枫看向稍远处冥思苦想的独孤生一,对夏夜殇反问道:“那么你呢?夜殇,我不杀小幽自有我的考量,你又为什么没有杀她呢?”

“除了你说的那两个原因外,还有一个,也是最主要的,那就是女人的直觉!”看着江枫错愕的表情,夏夜殇俏皮一笑,转身离去,“这是身为女人对女人的了解,你即便想破头也不会明白这些的!”

……

一个时辰后,江枫轻轻拍了拍独孤生一的肩头,轻声道:“生一,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嗯?不是说好明日清晨再出发的吗?”

“时间来不及了!”夏夜殇牵来三只刚抓捕来的代步的低阶妖兽,说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独孤生一看出他们神色中的焦急与郑重,不再多言,骑上妖兽,三人迅速离开原地。就在三人离开半个时辰后,蛮荒古林西部外围的十万妖兽突然暴动,为争夺新一任的兽王浴血搏杀,场面宛如地狱。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虚空撕裂,十六个轻甲蒙面人列阵出现,四散离开。

夜,静谧无声,唯有风雪刺骨,将天地染成一片银白。

“小枫,我们环蛮荒古林而行已经两个半时辰了,那三只妖兽都已被活活累死,我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哪儿?”

一个新开辟的山洞中,江枫向火堆中添了新柴,起身出了山洞,声音轻柔传出。

“赵国!”

洞中,夏夜殇与独孤生一皆在盘膝修炼,洞口设有一个一品幻阵,将洞府隐去。洞外,风雪渐停,江枫走在皑皑白雪上,渐行渐远。

“库次库次……”

江枫一路缓行,一炷香后,风雪中的行路声终于停了下来。

他站在山顶上,环视四周,元神力散开,漫延八方,数息后才收回神念,挥袖扫开脚下的积雪,席地坐下。

江枫双手合印,呼吸吐纳,仔细感受着天地清气的波动。这是他重新感知到清气后的每日必修课,他失去这种感觉已经多年,必须抓紧时间重新熟悉。

片刻后,将状态调至巅峰,江枫这才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正是临行前叶鸿飞所赠,此时见玉石上有八道玄妙符文,难得偷闲,遂悉心观察。

“临行前,师父将此石赠与我,称其中蕴藏着一式火系绝顶神通需我自行开启,不知是何神通?”

他自从降临十三地后一直不得余闲仔细研究这块暗藏神通术法的玉石,恰好此时位处偏僻,也不怕打搅夏夜殇二人修炼。

“我灵属主火,自可开启!但是,依师父当时话中之意,我若是修为不够而贸然开启玉石,即便得到一式一星灵术也不是不可能……”

江枫摸索着玉石上的符文,仔细搜索相关的记忆,独自一人喃喃自语。

“我记得苏藏长老曾经说过,这种需要满足某种限制条件才能开启的神通,首重就是考验!而考验的不一定是修为,极有可能是修士某一方面的天资,如此推测,能否开启此石中的神通,其中关键就在于我在火业之道上的天资!”

思绪越发明朗,江枫眼中的兴奋之色也更加浓郁,将玉石交至左手,右手虚空一抓,真火白焰凭空而生,正是二炼真火。

“以师父的性格,他故意提及‘修为’才是开启神通的关键,实则不过是怕我年少气盛,冒失行动而错过一次机缘,故而暗语警示。但师父同样没有谎言期满我的必要,也就是说此块玉石中暗藏的术法绝不止一种,且有着连师父也无法确定的随即性。”

江枫观玉石古朴至极,不似当世新物,想来存在时日久远,详细岁月难辨,又做出不少推测。

“玉石中究竟存在有哪几种术法,说不定连师父自己也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石中一定藏有某一种神通是师父已知的,且与我极为契合。但我若是稍有不慎,也不一定能获得那式神通。”

江枫看着手中的二炼真火,沉思良久,心意已决,决心以真火白焰开启玉石中的火系术法。

“修士凝聚真火不难,难的是之后提升真火的纯度,祭阵师的真火与炼丹师的真火不同,所以提升真火纯度的方法也不同。我是祭阵师,且如今的真火纯度早已经过第二重淬火,达到了真火二炼的境界,或许可以一试!”

“呼!”

江枫心念一动,真火白焰传出轻微的爆鸣声,左手一抛,玉石已坠入二炼真火之中。

二炼真火因得吴家魂灵相助淬火,产生了些许异变,与一般的二炼真火大有不同,乍看之下虽有冰寒的错觉,但其灼热的温度却足以焚金熔石。

玉石被真火包裹其中,不仅无伤无损,其上的符文反而更显灵动鲜活。

“咦?”

不过三息,玉石上仿佛寻常刻下的八道符文,竟然突然开始吸收江枫的二炼真火,江枫心念一动,主动将真火注入八道符文之中。

随着玉石吸收的真火越来越多,其中一道符文突生异变,阴刻符文竟由下至上,开始变为金色,仿佛浇入了蜜蜡。

第一道符文完全化为金色的瞬间,玉石立刻爆发出一股炫目的近金光,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当第八道符文已有五成化为金色时,七道金色光柱已经高逾十丈。江枫突感晕眩,数息之间,他的业力竟然消耗如此之大,元神力也已经出现了透支的状况。

江枫急忙服下一枚回真丹,若非他已然完成淬体,肉身强度更进一步,达到了足以支撑八丈长生门的程度,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似乎与江枫异于常人的坚韧意志产生了共鸣,玉石中竟传出一种奇特的意念,钻入他的识海中,化作百死不屈的逆天意志,不断刺激着他的元神意识。

“哼!”

江枫咬牙怒喝,眼中突现诡异的血光,神情状若疯狂,仿佛受到某种未知的特殊影响,竟意识强撑身体,继续催动真火。

九息之后,江枫眼中诡异至极的血光已然强盛到了某种不合常理的境界,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划破手腕,任精血喷出,浇在玉石之上。

“轰!”

精血如雨淋下,真火突然暴涨,终于将八道符文全部开启。八道金光合二为一,瞬间寂灭不显,而玉石却在吸收江枫的精血后,彻底染成血色。

八道金色的符文光芒闪烁八下,每一次闪烁就有一道符文完全蜕变成血色,当八道符文全部蜕变成诡异的血色后,一道冲天血光骤然爆发出。

血光之中,八道符文竟脱离玉石自行飞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刻刀,向着玉石霍然斩下。

血色玉石应声而裂,熊熊火焰席卷而出,瞬间取代白色的真火,将冲霄血光尽数焚尽,化作一卷经书钻入江枫的识海中。

“八——荒——灾——炎!”

而此时,失血过多,透支严重的江枫已然昏倒在雪地上!

……

(未完待续!)

关于第五卷

《轮回之业》第四卷“人生若只如初见”,到今天就正式结束了,凌风也要仔细准备一下第五卷的内容,所以今天只有一更。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几乎天天都是一更,加上断更了十多天准备期末,续更时发现好多书友都不见了(泪奔~)。

新人写小说没有名气,如果再不宣传,那就无异于直接选择胎死腹中。广告宣传、交流群、友情推广……凌风兼顾学业的同时,在写文之余能做的也十分有限,这是新人写手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就像“ylmsddtc”道友说的,他的藏书架上的文有许多都是更得慢的,导致现在许多都忘记是写得什么了,打开来看的时候,还得重新滤一下,有时为了节约时间就放弃了,所以希望每天都能看个两章的!

我很抱歉,但有的时候难免迫不得已,凌风想让更多的道友能看到我的书,能喜欢我写的故事,你们开心,也就是我的开心。

所以我坚持,为了自己,也为了支持凌风的道友。所以即便50万字了仍没有签约,凌风依旧不愿放弃,即使单机,即使扑街到底,我也要坚持完本。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赚钱,或许一切都简单多了,凌风随时都可以放弃,然后再开一本,直到有所获益。但是我不愿,因为这是凌风第一次为了心中的冲动而去尝试实现自己的梦想。

为自己的梦想买一次单,我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在修改了一下前文的问题后,凌风元旦开始每天都坚持万字三更,今天算是一个特例,明天继续日更万字!

第四卷中,另一个重要角色“小幽”也正式登场了,其实她很早就出现了,只是不知道书友们发现了没有。

“人生若只如初见”,说的就是江枫四人,他们在逐渐成长,在不断蜕变,他们的性格决定了他们行事的不同,也决定了命运的不同,至于终局时如何,只能请诸位道友期待后续了……凌风已经埋下了很多伏笔,会慢慢揭晓的!

江枫他们在赵国又会经历什么?

他要如何解除自己的命海封印?

仙宝血石下落何方?

小幽究竟是谁?

十三地中的因因果果,恩怨纠缠,也会在第五卷继续揭开,且看江枫斗智斗勇,逆劫登仙!

第五卷,明天开卷,凌风正式将之定名为“开明莫测”!(提示:其中的“开明”二字指的是传说中的开明兽)

敬请期待!

第153章 穿越万古的怒火(第一更!)

一个声音如洪钟雷霆,回荡在江枫的心神中,血光消弭,火焰化作的经卷在江枫的识海空间中四处撞击,几欲破空焚天。

那是一种意志,万古难消的不灭意志,在江枫的识海中熊熊燃烧,书写着千年的怒火。江枫仿佛置身于焚天火炉之中,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灵魂都要被撕裂。

突然,头骨轻颤,一道金光散出,如同三伏天中的冰泉,熄灭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将经卷包裹在内。柔和的金光,渐渐抚平了经卷的躁动,江枫的意识受到滋养,悠悠醒转过来。

神智始一清醒,江枫急忙內视识海,只见一卷经书在舍利金光中凌空展开,其上洋洋洒洒,共载千字经文,开头一段,直令他心神俱震。

“昔道者求天,极八荒之念,不得一允,业乎?灾乎?……然既身死道消,泣血融炎,苍生无泪,不亦悲乎?……如苍天唳血,极念不绝,叠火焚天,念动八荒寂,念尽天地灭……八荒俱灾,唯我焚天!”

江枫口中喃喃,经卷却突然破风舞动,将他的元神意识卷入其中。

“这是……”

一阵天旋地转,江枫眼前不知何时已出现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他仰天怒吼,双眼泣血,眉心火印闪动,神情中带着轻蔑和自傲,身裹烈焰,冲向高天,血焰焚天,染红了天地,也焚尽了他的生命。

他眼神中的蔑视,是那天地,是那众生,是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这一幕,让江枫回忆起当初修炼火云焚天时叶鸿飞曾经说过的一个故事——

千余年前,云霄殿曾有一绝世道者,毕生敬天奉道、福泽苍生。时离州飞仙诞辰,百姓据礼供奉,此仙出于离州,亦留有宗门势力存世,祭礼之时,天仙降下意识显圣,巡视宗门,正见一稚童偷食了一枚供果,大为恼怒,以其开罪天仙为由,三年未雨,百姓颗粒无收,离州饥荒遍地,路有饿殍千万。

道者闻之,不忍苍生涂炭,穷极此身之力,遍寻九州八荒,集众生之念,拜俯乞天。仙者以苍生罪业为由,不允免灾,其宗于九州,以道者为祸首蔑之,离州众生积怨,逼道者自尽于天仙金身宝像前。

道者为救苍生,甘愿付之一命,却只见苍生无泪,唯怒火绝情,醒觉天仙愚弄世人,修者唯吾自尊,悲极恸哭,泣血为泪,举火焚天。舍生之招,极苍生怒火之念,逆天焚仙,戮仙功成,血焰自天而落,灾及八荒,生灵俱灭。

云霄殿得悉真相,怒伐离州,灭天仙古宗,掩道者姓名于史,以为禁忌。曾传其焚天之招尚存于宗门,却不得见之,后人感念,创火云焚天以纪之。

……

眼前的一幕幕与江枫记忆中的认知不谋而合,他看着道者一次又一次焚天的怒火,渐渐的,他的眼中也流出血泪,血泪染红了双瞳,唯见血色天地,宛如唳血,眼前焚天之人也不再是道者,而是江枫!

“八荒灾炎!”

江枫的意识中传出震天惊世的怒吼,包裹着元神意识的经卷突然消失,在舍利金光下化为千字神通,永铭在江枫心神之中。

“啊!!!”

江枫意识回归,仰天长啸,眉心血焰跳动,刻下了一道玄奥的道印,正是“八荒火印”!

“师父,你知不知道你阴差阳错传给了我什么神通?”

江枫半跪在地,口中喃喃,八荒灾炎,云霄殿消失了千年,一直被认为是传说中的顶级神通,今夜,终于再次现世。

江枫苦笑中抚摸了一下眉心的八荒火印,此印的出现,也意味着他真正传承了道者的焚仙禁术。

“焚仙禁术,决不能在我手中蒙尘!”

江枫站起身来,眉心八荒火印闪烁,眼神从未如此坚定。

“仙者愚人,修者唯吾自尊!”

江枫取出丹药,迅速补充了亏损的气血,再次盘膝坐下,意识内沉,他要趁此机会,借舍利头骨之便初步掌握八荒灾炎!

……

江枫的元神意识沐浴在舍利金光之中,心神渐沉,已然入定。半刻钟后,江枫睁开双眼,果见自己的元神意识再次凝形,金色光影重新,与其相对而立。

“我没有猜错,当我心神安宁,意识入定时,就可以通过激活舍利头骨召唤光影凝形!”

江枫已有经验在前,率先出手,攻向金色光影,将自己的所有武技、灵术、神通全部熟悉一遍,自觉愈发精进后方才抽身跳开,眉心八荒火印跳动,欲直接观看金色光影施展八荒灾炎。

“八荒灾炎,灾者,灾己、灾人、灾仙、灾焚天地,八荒六合,唯吾炎灾!”

江枫口中低喃,他已经初步知晓八荒灾炎的真意,却不得明悟,更不晓经文中所述修炼之法的真意。

金色光影双手结印,额前同样出现一团火印,目绽神光,仰望苍天,身体也渐渐化作透明。江枫望去,只见其丹田、识海两处各自生起一簇火焰,沿经脉网络游走周天后,归于心脏所在,合二为一。

异象再次消失,金色光影又归于寂静,江枫皱眉不解,心念一动,金色光影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就没了后续。

连续几次后,江枫这才恍然,若他连这一步也无法明悟,也就无法继续修炼八荒灾炎。江枫叹了口气,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因为在他的意识与舍利金光交融贯通后,金色光影的身体再次出现透明的异象,经脉中业力运转,正是极元功!

今日清晨时分,舍利头骨初次显化异象,推演极元功后续,却半途而止,江枫心有不甘,再次尝试推演。

“嘭!”

江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业力的每一次运转,金色光影的行动却突然一顿,僵持了两息后猝然崩溃,江枫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意识已然回归。

江枫退出识海空间,只觉精神疲惫,元神力消耗过度,头晕目眩,连呼吸也觉着十分困难。

“呼~哈……呼~哈……”

稀疏的风雪中回荡着厚重的呼吸声,数次之后,江枫才缓过身体的不适感,方一勉强站起身来,又再次无力地跌落在地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枫苦笑不止,舍利头骨再次陷入沉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两次推演极元功都以半途而废收场。舍利头骨虽然玄奇,但每一次凝聚金色光影对他的元神力都消耗极大,即便须弥芥子,一息百年,也不是现在的江枫可以支撑的,想要顺利推演出极元功后续,当前之计,除非江枫修为再进,将极元功修炼到极限方可论之。

“苍天唳血,极念不绝,叠火焚天!”江枫仰躺在地,见夜幕织满天穹,疑惑不解,“这话究竟何意?”

“道者焚天,实则焚仙而已,焚仙……极念……极念焚仙!”

江枫猛然坐起,抚摸着眉心的八荒火印,识海中再次见到道者血焰焚仙,一次又一次,当识海中道者的形象再次变成他时,一股芸芸众生聚集而成的惊天意念逆冲而上,与苍穹上降下的超越凡道的意识碰撞在一起,血焰腾空,化作灾炎,焚天仙意识而上,终戮仙功成。

“天人永隔,仙凡有别,天仙即便可凭借九州宗门势力,以秘法得以降下意识,但是道者与天仙,自始至终根本不可能会面,但是他却依旧被道者屠了。这正是因为道者以苍生极念点燃灾炎,因而得以逆凡焚仙!”

江枫盘腿坐定,极元功运转,元神力开始向识海中的某一点压缩聚集。

“我方才见金色光影丹田与识海中各有一簇火焰,我为祭阵师,体内真火虽与炼丹师和一般修士不同,但系属同源。二炼真火虽可伤人元神,但毕竟是业力所化,我从未想过以元神力点燃神火!”

极元功疯狂运转,当元神力的聚集达到某种极限的刹那,江枫大喝一声,欲依此为火种,点燃元神真火。

“嘭!”

一声爆鸣,元神火种崩溃,江枫皱眉思索,自语道:“不对,我漏掉了什么?‘苍天唳血,泣血融炎’,我因舍利头骨之故,意识与玉石中的八荒灾炎产生共鸣,因而以精血开启玉石,才得传承,可是,苍天何见唳血?”

突然,江枫神情一怔,再次在识海中体悟焚仙之意,当他的形象取代了道者,逆凡焚仙之刻,他的双眼中流下血泪,在这一瞬间,他染红的双瞳仰天看去时,整个苍穹都是血色的,宛如……苍天唳血!

江枫猛地咬破手指,精血在双眼中迅速一抹,气质骤然大变,发丝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凌厉的意志冲天而去,再次看向苍穹之时,眼中竟是轻蔑!

那是凡人的不屈,是修者的执着,是苍生的怒火!

“苍天唳血!泣血融炎,元神真火,起!”

江枫双眼如血,眉心火印血焰升腾,他的识海空间内,元神火种猛然点燃,化作一簇无色火焰,在八荒火印的牵引下,与丹田中的二炼真火同时汇入心脏。

“八荒灾炎,叠火焚天!叠者,因二者相异,方可称之为叠!人生五脏,心者属火,业元双力化焰,叠双火聚于心脏,方成八荒灾炎!”

业元双火本是同源,此时以八荒火印中的传承血焰为引,以极元功为融合基础,汇入江枫心脏之中,交织相融,他的双眼中闪着血光,不断接引着天地间的不世威力汇入双焰之中,那种横跨千年的意志,令业元双火彻底化为真真正正的血色八荒灾炎!

“老祖,你穿越万古的怒火,今日,就由江枫继承了!”

……

(未完待续!)

第154章 乱仙城(第二更!)

“轰!”

真火融,灾炎现!

江枫乱发飞舞,眉心的传承血焰也融入了新生的八荒灾炎之中,奇异的血纹自其心口而生,转眼间已遍布全身,令他整个人都显得诡异至极。

“啊!!!”

难以想象的痛苦如潮水一般将江枫淹没,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急速枯萎,身形消瘦,肌肉萎缩,全身的精气神都在飞速涌向心口,转眼已不见人形。

“八荒灾炎的形成竟然会消耗我的生命源气!”

八荒灾炎,修者必先灾己!生命源气的大量流失令江枫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储物戒上光华一闪,他的所有存货全部出现在眼前。

如鬼般消瘦的脸庞看不到一点生气,江枫的双眼在深凹的眼眶中迅速转动,从储物手中搜寻有用的东西。

“吃,我需要的吃的!”

前所未有的饥饿感逐渐取代江枫的理智,此时,他眼中贪婪的目光难以想象,抓起一株灵药就往嘴里塞,但药力入体,不过一息就转变成生命源气再次被八荒灾炎吸收,杯水车薪,江枫再无顾忌,癫狂地吞食灵药。

不过片刻,大寨主的收藏就已完全告罄,甚至连他这几日在蛮荒古林外围收集到了灵药也早已被吞入腹中。可是生命源气依旧枯竭,无法抑制的饥饿感令江枫神智开始迷失,他就像一个野兽,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吃食。

恍惚中,江枫看到一堆小山一般的烤肉,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仿佛化作一头饿狼,留着口水扑在烤肉堆上。

三大兽王的血肉余下不少,被江枫四人均分后各自保存下来,此时正成了救命的关键。江枫仅凭本能在疯狂进补,烤肉中暗含兽王神华精元,方一如腹,就被尽数吸收,即便还存有少量的杂质,在血焰之下,也被彻底焚毁炼化。

千斤烤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智逐渐恢复清醒的江枫,生命源气的补充令他的身形开始从干瘪的皮包骨状态慢慢恢复结实,他的皮肤也重新变得细腻光泽。

当最后一块兽王血肉被江枫炼化,他体表的妖异血纹一瞬间全部钻入眉心的八荒火印之中,一团血色的火焰从他的心房中冲出,转眼已将其包裹在内。

熊熊血焰,烈烈焚烧,江枫身下的岩石瞬间熔化,冰雪早已消融,方圆百里之内,皆可清晰看见一簇邪异的十丈血焰冲霄而起,似要焚天灭地,连空气都在这灼热的温度下出现大范围的扭曲。

若非江枫身处孤峰绝顶,身边不见森林树木,此刻,此地已是一片火海,但即便如此,此山峰顶,也被八荒灾炎熔毁了一大截。也幸得他的衣服乃是苏晓特制的,不然也早已焚尽。

“极心一念苍生寂,荒魂断骨血海枯。灾炎八荒何时了?不为天来不为仙。”

江枫心念归一,血焰回归心房的瞬间,四局诗歌回荡在他的识海中。他双瞳之中的血色苍穹已经消失,此时细细品读着这四句诗,一切思绪,渐渐化为一声叹息。

“为”是为,亦是“畏”,修者唯吾自尊,八荒灾炎,不为天地仙灵,不畏苍穹万仙!这四句诗,即是道者临终之心念,也是八荒灾炎的修炼心诀,唯有明悟其中真意,方能不坠旁门。

“极元化极念,心念之极,便是血焰之极,若心念无极,则八荒灾炎亦无极也!修炼此功,或可助我成功推演出极元功后续功法!然炎灾八荒,必先灾己,我今日初步修炼出血焰已然如此狼狈,此后荒魂、断骨、血海枯三灾皆过,我的八荒灾炎才算是小成!”

江枫眉心的八荒火印随着血焰的沉寂开始慢慢消失,他已经掌握了“血天”秘法,日后使用,只需依此唤醒八荒火印,便可直接召唤血焰。

此时,他环视四周,看着这一切因方才八荒灾炎显现而造成的惨状,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八荒灾炎,焚仙绝世之招,根本不可能只是神通之术!不过师父也不知晓玉石中暗藏有八荒灾炎,更不知我会习得此术,他之前既言玉石中藏有的神通均在神通范畴,由此推断,玉石中原本的已知最强术法,应该就是一式顶级的五星火系神通。”

江枫细细思索,道者修为绝世,既然可以将八荒灾炎藏于玉石之中千年不被旁人发现,叶鸿飞不知晓也是理所应当的。收起了自己从储物戒中的取出的物件,江枫转身缓步离去,事已了结,无需再留。

“当年的道者,修为必然已经超脱凡道极限,其临终创法,八荒灾炎极有可能已然超越神通范畴,且更有可能尚未完善。我偶然得之,已是万幸,只是修炼此术,竟需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才算是‘一荒’,我欲达到八荒之境,除顺利渡过三灾外,尚还任重道远!”

与法宝相同,术法只有灵术和神通才有星级之分,一旦跃然其上,则以相应的修炼境界直接判别,八荒灾炎,依江枫初步推断,至少也是人仙级别的术法,只是他依旧没有丝毫的欣喜,因为此功修炼太过艰难。

江枫心分二用,又将识海中的千字经文反复细读了几遍,脸上方见一抹喜悦。

“我如今业元真火合二为一,此后血焰灾炎即是祭阵真火,亦是元神真火。我修炼八荒灾炎,便如淬炼真火,不必再如其他祭阵师那般苦寻秘法淬火,也算一得!”

江枫开启禁制回到洞穴,见独孤生一和夏夜殇皆在闭目静修,也不打扰他们,寻了一地,也自修炼。

片刻后,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相继睁开眼看了江枫一眼,峰顶的动静他们早已察觉,八荒灾炎非同小可,血焰出现时,连身处洞穴中的他们都感到震惊心悸,但既然江枫不愿主动说起,他们也不会刻意询问,只做不知便是。

……

清晨,赵国境内,边境一处山间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行,车载三人,驾车者正是独孤生。这架马车是他方才亲手置备的,四匹烈马,体内都含有少许的妖兽血脉,是难得一见的宝马。

车舆中,江枫盘膝闭目,合手结印,夏夜殇正在一旁为他护法。从昨夜开始,江枫的修炼完全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他不断进入识海空间,强行唤醒舍利头骨,借金色光影来修炼。

每次元神力方一枯竭,他就马上服下丹药恢复,然后又再次修炼。不知是否是八荒灾炎中的传承意志影响到他,整整一夜,他几乎都在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

如此反复,加深了江枫与舍利头骨之间的契合度,同样也是对元神力的一种修炼,加之血焰灾炎是以业元真火融合而生,双焰互补,终于令江枫的元神修为再进一步。

“凝!”

识海空间内,神念凝刀,虚空一划,早已了然于心的过程,在这一刹那,顺利完成。

一道全新的魄纹,与其余三道魄纹互应共鸣,发出炫目的绿光。第四道魄纹,象征着江枫五感中的“味”,代表了味觉。

“声”、“形”、“闻”、“味”,五感已聚四感,在这一刻,成功将江枫的元神修为推到了元虚境中期的巅峰。五感齐聚之日,便是突破至元虚境后期之时。

江枫睁开双眼,正见夏夜殇手托香腮,微笑着看着他,几缕青丝垂落,遮住晶莹小巧的耳朵若隐若现,不施粉黛,却比天女还要美上几分。

江枫只觉心跳漏了一拍,痴痴地看着夏夜殇灵动清澈的眼睛,心口如有小鹿乱撞,清秀的脸上不觉染上一片绯红。

夏夜殇见此,俏脸上也升起一抹淡淡的嫣红,更显清丽可人。两人静默不言,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狭窄的车舆中,气氛一时旖旎无限。

“窸~”

终是江枫败下阵来,暗吸一口空气,通红着脸偏过头去。

“哈哈!你输了!”

夏夜殇轻拍玉手,摇晃脑袋,俏皮地笑着。江枫一时无言,正听独孤生一的声音传来。

“小枫,你修炼完了吗?”

正好寻这借口,江枫掀开车帘,与独孤生一并坐驾车。

“已经好了,辛苦你了!”

“辛苦到不觉得,不过你为什么要让我置办这些东西?单以这驾马车为例,我见只有那些富家公子才会使用,价格可不便宜啊!虽说是赶路之用,但使用的人是我们,实在是有些不值!”

独孤生一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江枫两套衣物,皆是华丽贵气,价格不菲。江枫将其中的一套女装反手递给车舆中的夏夜殇,算着路程将尽,与独孤生一一起停下马车,进了路旁的密林中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换上衣服出来时,已然一副世家公子的装扮,衣着华贵,气质卓绝。车帘轻动,夏夜殇也换上红色长裙走下马车,还重新挽了一个新的发式。

长裙修身,穿在夏夜殇身上更显风情,纤腰盈盈只堪一握,沿着她瑰背动人的曲线而下,一个完美的弧度勾勒出翘臀的饱满,佳人环臂轻柔,正令胸前初具规模的双峰更显傲人。外露的雪白肌肤恰到好处,搭配上伊人嘴角似笑非笑的雀跃,更令人心神沉沦。

“哇哦!”

饶是独孤生一这般不懂男女之情的铁剑疙瘩,此时见了夏夜殇这般娇媚动人的模样,也不可抑制地惊呼出声。至于江枫更是不济,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巧言善辩,看着他今生为止,生命中最动人的风景,体会着自己的词穷。

“这可是我第一次穿成这样,你们两个就感恩戴德本小姐的慷慨吧!”

夏夜殇轻撩耳畔的秀发,将之摆至耳后,这极具女性魅力的动作,配上她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和自信俏皮的神情,再次令两人失了魂。

江枫只觉鼻腔中涌上一股热流,急忙偏过头去深呼吸将之压下。而独孤生一除了在一旁“哇”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表情,似乎他至始至终只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去惊叹一份美丽。

“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你这样只会更引人注目,平白乱了我的打算!”

江枫看着夏夜殇,最后在过足眼瘾后连连摆手,否定了她这身装扮。

“小枫,你又有什么打算?”独孤生一很自然地偏过头来问道。

江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不宁的心情,这才说道:“前方再过百里,有一座城池名为‘乱仙城’,我们要去那里把身上无用的东西全部卖掉!”

……

(未完待续!)

第155章 聚仙楼(第三更!)

第155章聚仙楼

“卖……东西?”

独孤生一突然捂着自己的储物戒,警惕地看着江枫,摇头坚定道:“我的唯一真羽绝对不准卖!”

“都说了把没用的卖掉,你的唯一真羽是无用之物吗?”

“那我明白了!”独孤生一这才放心道,“你是想卖掉三大兽王的皮甲,但是我们修为太低,出手这种东西难免会引人生疑,甚至会招来横祸,可是我们如果假扮成世家子弟,买家就会顾忌我们背后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聪明!”

夏夜殇坐回马车上,慵懒地伸了伸纤腰,难得夸赞了独孤生一一句,取出一个装扮成下人模样的灵偶,作驾车之用。

“三大兽王,王骨已被我们用来淬体,血肉也成了吃食,唯有那一身皮甲,作用甚是鸡肋,不如卖掉,重新换些有用之物。当然,蚺王的那根赤角保存完整,价值不菲,自然不能卖掉。”

“可是为什么非选在这个所谓的乱仙城不可?”

江枫没有回答独孤生一的疑问,翻身上马,只道:“你们刚到十三地不久,很多事尚不明白,待会儿到了你们就明白了!”

三人一并进了车舆中,由江枫操纵灵偶驾车赶路,三人中只有他一个人元神修为达到了元虚境,故而控制灵偶的任务也只能由他完成。

“夜殇,我觉得……”

看着夏夜殇这般模样,江枫皱眉犹豫了片刻,方一开口,夏夜殇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而取出几根银针示与二人。

“我知你顾虑,一般的易容术轻易便会被人识破,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

第156章 金叶(第一更!)

舍利头骨急速颤动,甚至有主动复苏的异象,这令江枫万分惊骇,因为这一次震动,舍利头骨总共也只出现过两次这样的异变,而第一次,正是他初至十三地,在空间通道中遭遇仙宝血石的那次。

“此叶竟可与血石相媲美!”

再三确定后,江枫终于确定正是金叶引起的舍利头骨的异变,一瞬间骇然后,又急忙摆出寻常的悠闲神情。若非摆在聚仙楼中,江枫一定会怀疑那片不过是一片普通的金叶子,但是现在,他必须要想方设法将金叶弄到手。

“生一,我们处理三大兽王的尸身时是不是没有发现妖兽内丹?”

江枫藏起心绪,向独孤生一传音问询,后者不着痕迹地抿了一口香茶,佯装注视聚仙楼主事验货,实则已在与江枫交流。

“不错!鹰王死于蛮牛王的天赋神通之下,能留下残尸已算不错,内丹早已被毁,而蛮牛王临死前自毁内丹,我们也一无所获。不过蚺王的内丹倒是保存完好,一早被我取出,一直保存在我这!”

“很好,待会儿将之一并卖了!”

“不留下吗?”

“以我们的修为根本无法祛除妖兽内丹中的妖气,贸然吸收只会有害无利!”

“好!”

……

独孤生一放下茶盏,主事已按捺不住神情激动,迎面走来。

“我等已验过货品,确实是三大界空境级别的兽王皮甲,叶公子是否真愿将之出售于我聚仙楼?”

“来了,自然是要做买卖的!”

“好!”主事痛快应下,但随即又面露为难道,“只是这三件皮甲均有破损,价格或许会……”

江枫三人嘴角同时一撇,轻讽道:“主事先生,以聚仙楼的能力,想必你也已经推断出这三张皮甲出自于哪三位兽王存在了吧!你也不必跟我们来这套,我们离开家族前族中长辈已有交代,兽王皮甲的这点破损,根本不会影响它的本来价值,你若是嫌弃,我可以收回皮甲,贵楼可自行前往蛮荒古林猎杀兽王,如果你没这个打算,就不要卖弄这些商人心计。”

主事的脸色很不好看,以他的修为,被一个小辈当面数落,实在难堪,暗道江枫这个二世祖太不识分寸,不过三张兽王皮甲价值不菲,完全可以炼制成战甲或者是防御灵宝,他不想放手。

“那阁下的意思是……”

“别紧张!”

江枫眼神一斜,嘴角轻蔑一瞥,慢悠悠地端起香茶品了一口,无视主事急切的心理,似乎在故意刺激他。

“既然主事先生诚心想做这门生意,我们自然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公道价,你出!当然,如果价格令我满意,我们或许还可以再做一笔生意!”

江枫的轻慢令主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也正是他不喜欢世家纨绔子弟的原因,太过目中无人。不过江枫的后半句却再次勾起了他的兴趣。

“叶公子所说,难道是……”

江枫向独孤生一点头示意,后者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四方玉盒,肯定道:“正是那个‘难道’——兽王妖丹!”

独孤生一打开玉盒,露出其中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淡红色内丹,散发出惊人的妖气和煞气。

“真是兽王内丹!”

主事刚欲凑近一观,独孤生一已将玉盒合上,玩味地看着他。

“好!叶公子是个爽快人,在下今日便算结交三位朋友,这是聚仙楼买下兽王皮甲的全部金额,妖丹另算,叶公子过目!”

江枫见过主事递来的一个储物戒,神念一扫,顿时大吃一惊,这里面至少存放有十万业元珠,堆积如山,壮观至极。

“先生不愧是聚仙楼主事,代理楼主,果然有大气魄!叶某信得过聚仙楼的信誉!”

江枫将蚺王的妖丹交给主事检验,自己则起身四下观看起四周陈列的宝物。

夏夜殇跟随在江枫身旁,想一旁的接待者问道:“你们可有宝物名录?”

“有!贵客稍等!”

最开始的那个侍女应过一声,急忙转身去取宝物名录,江枫三人已经被确定为聚仙楼的

贵客,自然怠慢不得。

少时,江枫接过一本厚重的黑色名录,抬眼一瞥,再次震惊失色。因为这本书他也有,甚至已经携带在身多年。

“《百宝录》?!”

江枫惊异一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本比眼前名录更加厚重的红皮包装的大书,放在侍女面前。

“这……”

那侍女见此也是一阵失神,她职权低微,江枫取出的《百宝录》令她完全不明所以。正巧主事将妖丹交于专人检验,回来这见此幕,拿起江枫的那本《百宝录》,略一翻看,顿时神情一正。

“请问叶藏公子,你从何处得来这本书的?”

江枫心中隐有猜测,七真三假地回答道:“此书是我离族出门前,我六叔亲手交给我的,说是可增长见闻!想不到此书竟是聚仙楼的百宝名录!”

“原来如此!”

主事脸色稍和,在江枫出乎意料的目光中将《百宝录》恭恭敬敬地还给江枫。

“叶公子有所不知,《百宝录》虽确为聚仙楼奇珍异宝的名录,但一般的分楼中,只有记载着本楼宝物的普通的《百宝录》,就是你眼前的黑色的这一本。而在此之上,还有一种《百宝录》,记载了整个十三地所有的奇珍异宝、妖兽灵药,甚至是风俗异闻,比如你手中的这本!

“这种《百宝录》只有真正的贵宾才有权阅读,而其中以红色书装的最为珍贵,通常情况下是不允许带离聚仙楼的,除非贵宾本身来自某个大势力,而且还拥有至少遁一境的修为实力!叶公子的六叔应该便是如此,而且他既然愿意将此书赠予你,可见叶前辈对你疼爱至极!”

“遁一境?!界空之上?!”

江枫难掩心中震撼,界空境后,遁一、真我、返虚,此书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非遁一境修士无法得获。主事见江枫似乎当真不知其中详情,加之已确定江枫身后势力确实极为庞大,遂向其耐心解释。

“叶公子或许对于这本红装的《百宝录》的珍贵程度不是很了解,整个十三地,拥有这本书的人不会超过三百人,无一不是一方巨擘!凡是持有此书者,便是聚仙楼的上上之宾,将在聚仙楼名下的任何势力享受最顶级的待遇,其售卖与聚仙楼的宝物,利润无条件再加两成,而且还享有在聚仙楼内购买宝物的六折优惠!”

江枫此时捧着《百宝录》已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六师叔当年赠他此书时只说《百宝录》乃是他本人外出游历多年所著,后来从苏藏长老处得知此书原产于十三地,但江枫万万没想到,这本《百宝录》的价值竟然会珍贵到如此地步。

江枫感动不已,没想到六师叔如此疼爱他,对他这么好,不过对于言镜胡编乱造《百宝录》来历一事,江枫也只能感慨六师叔果然从不严谨。

主事欲将三人引至贵宾包间中好好接待,但被江枫婉拒了,他需要一个借口购买那片放置在架台上的金叶,若是离去,他一会儿实在不知该如何不惹人注意地将之买下。不一会儿,主事便将江枫三人售卖兽王皮甲和妖丹所得尽数补齐了,看着数量如此庞大的业元珠,江枫难掩激动的神情,突然有一种土豪的感觉。

“一事不劳二主,我三人想购买一些兵器,便麻烦主事先生了!”

“叶公子客气,不知三位想要什么兵器?”

虽然因为言镜的缘故,主事对江枫三人恭敬客气了不少,但作为一个商人,他不会放过从每一笔生意中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的打算,江枫这种初次外出历练的纨绔子弟,他是宰定了。

“叶某向选取一套火属性的飞剑,共九十九把!”

“在下并无想要的兵器,只想选几本剑谱,不知有何推荐?”

“小女子也无想要的兵器,只想选几样称心的宝物!”

江枫三人想主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以羽刃修炼名空剑诀,但千羽梭终究是元神兵,无法完全代替真正的灵剑发挥出名空剑诀的最大威能,他想借此机会直接为自己置办九十九把飞剑。

“叶公子的要求不难,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至于这位公子想要剑谱,聚仙楼中正好有一本《星幻剑诀》,乃是四星灵术,正适合公子,再往上的,在下就无权售卖了,三位想来也无力购买!”

主事悉心推荐,江枫三人又各自买了一件五级防御灵宝和一些用于修炼的灵药丹药,其中有一种名为“离火丹”的三品宝丹,正适合如今修炼八荒灾炎的江枫,虽然品质更好的丹药也有,但已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享受的。

主事嘱人前去置办,自己则不断为三人讲解宝物的用途。游视了一会后,江枫自然而然地拉起夏夜殇柔软白皙的玉手,宠溺问道:“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尽管说,本公子给你买了!”

江枫的暗示夏夜殇心领神会,左右巡视了一下,最后指着一个极品水晶盒子中的金叶子,惊喜道:“这片金叶好好看,我要,买给我回去做饰品!”

江枫神情一怔,仔细看了一眼金叶,拉着夏夜殇的小手面露古怪地哄道:“这片金叶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不买,去选更漂亮的好吗?”

“哼!”夏夜殇不悦地甩来手,噘嘴委屈道,“还说什么我看中的都买下来,现在又说不买,你们男人每一个说话算数的!”

“我没说不买呀!我只是说去买更漂亮的饰品给你!”

江枫背着主事柔声解释,夏夜殇却轻哼着转过身去,任性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这片金叶,你买不买?”

江枫百劝无果,眼中恼火暗生,偏过头去对着主事没好气地问道:“主事,我们今天照顾了你这么多买卖,这片金叶就送给我的女友如何?”

眼前这一幕,主事早已在那些世家公子的身上见多了,此时尚未答话,夏夜殇已经转过来怒视着江枫。

“为什么要送?你没钱吗?你买不起吗?送?送的本小姐可不要!”

“好好好!我买!我买还不行吗?”

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江枫强压怒火,对主事豪迈道:“主事,把这片金叶包起来,本公子要了!”

……

(未完待续!)

第157章 不属此界(第二更!)

主事在一旁笑而不语,这类人养尊处优惯了,他自然乐意见这位发大小姐脾气,正好趁机再宰江枫一笔。

“好说,此叶共三千业元珠,来人,为叶公子包上!”

“什么?!”江枫怒视着主事,“一片破叶子三千业元珠,你怎么不去抢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公子,此叶可不是寻常金叶,有切金断玉之能,可是难得一见的炼器宝物,价格自然要高一些。再说了,能讨佳人欢心,三千业元珠便是值得!”

无视江枫杀人的眼光,主事自顾自地解释着,江枫见夏夜殇脸色稍显缓和,只好一咬牙将金叶买下。

正在此时,独孤生一突然开口提醒道:“叶哥,你可别忘了你那个母老虎妹妹,要是忘了她的礼物,会是什么下场你也是知道的!”

江枫懊恼地一拍脑袋,指着一颗极品夜明珠无奈道:“将这颗夜明珠包起来!”

“哦~这颗夜明珠啊!乃是……”

主事刚一开口,江枫濒临爆发的声音已经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你够了!那片金叶是个屁的炼器宝物,你坑我还不够,你要是再敢信口开河,信不信老子连之前买的东西也退了!”

主事闻言面色不动,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颗极品夜明珠就算我送给叶公子了!”

江枫暗松一口气,夏夜殇却已不着痕迹地问道:“主事,你这聚仙楼中是否还有这种金叶,本小姐想一并买回去装饰房间。”

主事偏头一望,见江枫正手捂储物戒,眼神凶恶地注视着他,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夏夜殇似有察觉,回头一瞥,转而对主事说道:“不用怕!只管说还有多少,本小姐全包了!”

主事心中冷笑,即便江枫三人加起来也敌不过他一只手,又有何可担心的,江枫的威胁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叶公子不用担心,此叶原为楼主偶得,虽然稀奇,却也只有一片!”

江枫接过金叶,傲然道:“你莫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谎抬金叶价值,这金叶能不能用来炼器还是两说之事,若是她幸得美人垂青,放在那儿也没人买,一文不值,不过为了美人,即便它价值千金本公子也会买!”

他话中故意突显夏夜殇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哄得美人开心,就是为了消除主事心中可能生起的任何一丝怀疑。

此时,三人购买的宝物早已备妥,江枫验收宝物,钱货两清,拉着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满脸怒气地就往聚仙楼外快步走去,显然是因被宰而心情不佳,一刻也不想久留。

“告辞!”

虽有六折优惠,但这些东西的总价值同样不菲,江枫售卖兽王皮甲和内丹所得,已经几乎告罄了。

“且慢!”

主事叫住三人,江枫心头一紧,回过身强装镇定地看向聚仙楼主事。后者抬手扔出一枚玉简,被江枫接在手中。

“半月来,乱仙城中采花狂魔频频作乱,已有十余名少女遇害,丢了性命,叶公子若欲久居乱仙城可要照顾好身边的女伴。这里毕竟是赵国,玉简中有赵国语言,算作临别赠礼,感谢叶公子为在下带来这么多生意。”

“哼!”

江枫依旧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嚣张模样,主事不恼,目送三人离开,暗道楼主归来定会褒奖于他。

……

江枫三人离开聚仙楼,寻了一家上好的客栈,进了房间,布下禁制,夏夜殇巧手纤纤,转眼已取出三人脸上的银针,恢复了本相。

“哈哈哈哈哈……”

相视一眼,三人突然拍手大笑起来,他们默契配合,终于成功将聚仙楼的主事给套路了。

“那家伙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结果亏得最大的人就是他!”

“别说了,我现在想起他那张自以为宰客成功的脸就想笑,哈哈哈!”

“这个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反蚀米!他以为坑了我们,就不知道我们一开始就想阴他了!”

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半晌后,三人才抹去眼角的笑泪,平息下来。夏夜殇顺便教训了一下方才趁机占她便宜的江枫,三人这才围坐在一起,将各自的东西分去。

独孤生一早已迫不及待,独坐在一旁翻阅着到手的《星幻剑诀》,江枫以元神力将九十九把火属性的飞剑定在虚空中,看着眼前这些通体赤红,宛如琥珀的飞剑,心底没来由地觉着欣喜,有这九十九道飞剑在,他就可以继续修炼名空剑诀了。

这套飞剑的品质均为灵阶三级,若非有《百宝录》在,想要将之全部买下,即便江枫业元珠充足,也只怕不易。逐一查探后,江枫才满意地将其收起,没有忙着立刻祭炼。

“快,将那片金叶取出让我看看有何玄奇!”

独孤生一粗略地翻看了一遍《星幻剑诀》,也将之收起,蹿撵着江枫取出金叶。他们相处多年,自然了解彼此,相信江枫绝不会无缘无故设计只为一片金叶。

当时他们就推断出此叶恐怕是他们购买的这些宝物中价值最大的,故而心有灵犀,配合江枫演了一出戏。

“这片金叶并无奇异之处啊!”

夏夜殇手捻着金叶反复察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此叶虽为金色,但与一般树叶无异,十分柔软,令人不禁怀疑,它是否只是一片涂上金漆的普通树叶。

“予我一观!”

独孤生一接过金叶,长剑霍然斩出,银芒一闪,金叶却半点未损,反而传出金铁之色。独孤生一也面色奇色,手腕一挽,金叶破风飞出,竟径直刺穿木桌,破入墙壁之中。

“此叶究竟是何来历?”

江枫将其摄入掌中,轻轻一送,以元神力将之定于虚空,在夏夜殇二人的注视下,猛地咬破剑指,自双眼处一抹,精血已染红双瞳。

“血天!”

江枫施展秘术,气质骤变,低喝中八荒火印已显眉心,昂首望去,天地四境一片血色,一股惊天意志自他的双瞳中浩荡冲出。

夏夜殇与独孤生一心神一凝,一股炙热的灼烧感轰然传来。江枫没有向他们隐瞒的意图,右手屈指成爪,掌心一团血焰沛然显现。

“八荒灾炎!”

金叶落入血焰之中,熊熊烈火,曾经的焚仙禁招,竟不能损其丝毫,其上的叶脉纹路反而愈发清晰,更显光泽。

这令江枫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如今修炼八荒灾炎,虽然因尚未达到一荒的境地,无法修炼出招数,但是血焰本身的威能同样不容忽视。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看着金叶,心中疑惑更深,特别是当他们知晓江枫掌中血焰的由来后,更是震惊失色。

“此叶难测,我们不如尝试一下,看能否将之炼化!”

江枫略作思量后也同意了夏夜殇的提议,收了八荒灾炎,褪去双瞳血色,双手结印,逼出一滴精血浸染金叶。江枫闭目凝神,激活沉眠的舍利头骨,探出神念,欲在金叶上刻下灵魂印记,尝试将其炼化。

“噗!”

数息之后,静默炼化金叶的江枫突然额冒冷汗,嘴唇发青,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夏夜殇见状不妙,方欲出手相助,江枫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神色萎靡不振。

“小枫,怎么回事?”

“我欲将之炼化,却受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阻力,强行将我的意识弹出!”

江枫望向金色,表情已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他方才已经动用了舍利金光,却依旧破不了金叶中的阻力,拼尽全力也未曾将之炼化。

不仅如此,金叶的气息借舍利金光传入他的识海后,竟然引动了沉寂许久的血沙,险些令他的识海崩溃,若非舍利头骨同样不凡,再次镇压血沙,他此刻已然灵魂受损。

“一片金叶,怎会如此邪异?”

未及江枫阻止,夏夜殇也已开始尝试炼化金叶,但数息之后,她的脸色同样突转煞白,面无人色,江枫见势不对急忙将她唤醒,强行中断炼化。

“怎会如此?”

江枫二人接连如此,独孤生一不信一片小小金叶会如此诡异,接过金叶,同样开始尝试炼化。

“生一,切莫冲动!”

“无妨!”

独孤生一不顾二人劝住,决心一试,江枫警惕在旁,随时准备唤醒独孤生一。

精血染叶,灵魂刻印!

独孤生一闭目炼化金叶数息后,同样感受到一股浩如天地的阻力,金叶的气息顺着他的元神力钻入识海之中,围绕着他的魂魄不断旋转。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江枫刚欲中断炼化,却见独孤生一又重新归于平静,金叶气息围绕着他的魂魄游走数息后,才一股脑钻入其中,与他的三魂七魄融合为一。

“嗯?”

江枫和夏夜殇惊咦一声,却见独孤生一的眉心突然出现一道红光,红光笼罩在金叶上,数息后竟散发出血脉同源的气息,在江枫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金叶化作一道流光钻入独孤生一的识海空间内,令其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

“生一……成功了!”

夏夜殇一阵失神,随即醒转过来,与江枫一起为独孤生一护法,他此时尚未将金叶完全炼化,正处于一种妙不可言的状态,绝对不能被打扰。

江枫与夏夜殇对视良久,均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他们是初世净业之身,若论资质,世间鲜有能及者,可是皆未能成功炼化金叶,而独孤生一却成功了。

独孤生一知晓他们的特殊体质,同样,他们也对独孤生一了解极深。独孤生一并非初世净业之身,也就是说,独孤生一经历过轮回转生,这一世,他才是独孤生一。可是轮回之前,独孤生一究竟是谁,即便是真仙也不敢断言。

世间万事万象,有果必有因。

江枫久思良久,最终也没有一个可行的猜测,只能认为独孤生一与金叶有着某种常人无法得知的渊源。

独孤生一这一次炼化金叶,直至一天一夜后方见醒转。其间,江枫和夏夜殇布下禁制,临时离开了一段时间,借助夏夜殇高超的易容术将灵偶伪装成独孤生一的模样,大摇大摆地驾车出了城门。

叶藏三人的形象完成其使命后,江枫毁去马车,又恢复成本相,分心操控着灵偶再次进入乱仙城。这一次他们分先后而入,灵偶伪装成的独孤生一佯装作一个赶路的风尘仆仆的剑客进入乱仙城半个时辰后,江枫和夏夜殇才佯装成初次入世历练,来此与同伴会和的师姐弟进入城中。

江枫更是临时将通灵宝玉佩戴在灵偶身上,使其不会露馅。此后,江枫二人就一直待在客房中,静待独孤生一苏醒。

“生一,你醒了!感觉如何?”看着完成炼化金叶,从玄妙状态中苏醒独孤生一,江枫关切地问道。

“我感觉,这片金叶,或许……不属于此界!”

……

(未完待续!)

第158章 异(第三更!)

“我感觉,这片金叶,或许……不属于此界!”

独孤生一口出惊世之言,江枫二人再难自若,骇然问道:“你说什么?!”

“方才我炼化金叶,受其气息吸收,与之相合。当时,我只觉身子很轻,越来越轻,金叶载着我,越升越高,到最后我只见漫天星辰在我脚下轮转,天地一片苍茫寂寥,我很害怕,我想找到你们,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渐渐地,我心神疲乏,就在金叶上睡着了,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只见眼前一棵擎天古树,树高无涯,仿佛穹顶。那棵树的树干通体赤红,唯有不计其数的金叶摇曳,宛如金色海浪,我刚欲接近古树,就听到一声轻叱,再次昏迷过去,醒来时已是现在……”

江枫与夏夜殇听完独孤生一所述,早已呆若木鸡,不知言语,好半晌后,才失声喃喃。

“魂游太虚!!!”

他们境界太低,以至于眼界受限,很多事情都无从知晓,独孤生一所见异象绝对不会是梦境,那也就只有一种解释,他确实受金叶牵引,去了某个奇妙的所在,而那个世界,绝不是人界。

“生一,那片金叶现在何处?”

江枫伸出双手,情绪激动地抱着独孤生一的头,直视他的眼睛,等待他缓过心中的震撼。

“在我的识海中,不过我无法驱使它!”

“生一,你方才所见异象绝对不是虚幻,也就是说,金叶极有可能确实非红尘业界之物,甚至有可能来自天界,我们不知道它因何流落人界,但是你要记住,从今天开始,除了我们三人,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晓这件事,包括独孤师伯!你记住了吗?”

看着江枫激动的神情,感受着他眼中传来的担忧关切,独孤生一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江枫和夏夜殇是真心在为他着想。

“生一,你现在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

经夏夜殇提醒,独孤生一这才急忙內视自查,数息后突然惊起道:“我的三道魂印竟然都晋级为天品了!”

夏夜殇神情一怔,他们三人之前只有她一人达到了元冥境大圆满的境界,独孤生一因为曾经魂魄有损,导致使用妙颖花露凝聚魂印时不得不分出一部份用于修补受损魂魄中残留的瑕疵,使得三道魂印只有“天品”、“次天品”、“地品”。

即便后来得江枫祭阵一炼相助,借孕神石精华使他的魂印再次晋级,但也只剩下第三道魂印止步于次天品,在没有变化,想不到今日借炼化金叶所得的奇遇,竟然令他一举达到了元冥境大圆满的境界。

“我炼化金叶后,已与它生出血脉相连之感,我可以确定,金叶中藏有惊天绝地的力量,但是它的上面似乎有一层迷蒙的神秘力量,封住了金叶原本的威能。我修为有限,无法将之破开,虽然如此,但我却依旧能隐约感觉到金叶并非此界之物!”

独孤生一再次说出自己对金叶的感受,夏夜殇惊奇道:“竟有此事!可否让我们一观?”

“自然!”

独孤生一当即开放识海空间,令夏夜殇和江枫的神念可以顺利进入其中,但两人却同时一怔,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了?”

独孤生一见两人就不见动静,颇为疑惑不解。江枫和夏夜殇却相视一眼,笑容中自嘲意浓。

“生一,有时候我们真的觉得,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这个傻瓜,难道你不知道顺便对外人开放识海空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吗?若是我们心怀歹意,你不但会暴露自己的秘密,还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境!”

独孤生一闻言表情一愣,旋即又看着眉头紧皱的江枫和夏夜殇开怀笑道:“我若是连你们都无法相信,我还能再相信谁?”

江枫二人不再言语,深深看了独孤生一一眼,轻柔地将神念探入他的识海空间内,果见一片金叶静躺在三道天品魂印之中,看似平平无奇,却又似乎暗藏惊天威能。

“生一、夜殇,我今天也送你们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出了宗门老祖,一直以来只有师父师娘知晓!”

退出独孤生一的识海空间后,江枫看着他们两人,决定说出了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夏夜殇同样不解,想不到江枫身上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对此,江枫只是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双眼。数息后,江枫的眉心突然金光大绽,他的皮肤仿佛透明一般,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望去,竟能直接看到他的头骨,那是一个金色透明的头骨,散发着神圣的气息,柔和,却又深不可测。

“这……”

就在金光出现的瞬间,独孤生一识海中的金叶竟然也出现了异动,与舍利金光产生共鸣,在独孤生一身后,显化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神树虚影。直到舍利金光敛去,江枫再次睁开双眼,独孤生一身后的神树虚影才徐徐散尽。

“正是这颗头骨,当年将我从寒蛟刑劫下救了下来……”

当下,江枫把自己舍利头骨的来历大致说与两人听,夏夜殇看着眼前这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新密伙伴,仿佛在看两个妖孽怪物,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

“别看着我,我身上可没有向你们这样的秘密,等以后有了再告诉你们!”

夏夜殇看着投来好奇目光的江枫和独孤生一,嘟着小嘴挡回了两人的询问,似乎觉得自己被另类孤立了,但苦思良久,她的确没能忆起自己有任何奇妙古怪的秘密,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觉得老天不公,对自己不平衡。

“小枫,那以你的舍利头骨,能否破开我的金叶上的封印?”

独孤生一此时才醒悟,为什么江枫方才会情绪如此激动的要求他不要将金叶的秘密告于第四个人,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玄异之事一旦外泄,他们此生将再无宁日。

“或可一试!”

江枫爽快答应,与独孤生一面对面盘坐下来,同时敞开识海,眉心散出一道金光,仿佛架起一座金桥,与独孤生一的眉心相连,夏夜殇不言,主动在旁为他们护法。

江枫的元神意识在舍利金光的包裹下进入独孤生一的识海空间,常理而言,他们这种境界的小修士贸然令未成形的元神意识出窍,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不过这不在江枫担心的范围之内。

江枫催动舍利金光,尝试瓦解独孤生一识海中金叶上的封印,但行至半途,眼看封印缓缓变薄,渐有瓦解之象,舍利头骨却突然示警,迫使江枫不得不得中止行动,转而将一缕金叶气息摄入自己的识海中。

在舍利金光的牵引下,金叶气息仿佛一缕轻柔的棉絮,融入江枫的第三道魂印之中。此物乃是舍利头骨与神树金叶两种超凡圣物共鸣所生,就在其完全融入魂印的刹那,江枫的识海中忽然光华大绽,宛如神剑出鞘。

江枫內视看去,只见识海中央,三道魂印鼎立浮沉,再不见一丝银芒。他的第三道魂印之前就只剩下最后一丝还是银色,如今,此时此刻,借金叶之息,江枫终于也达到了元冥境大圆满的境界。

“啊!!!”

江枫只觉身心舒畅,神思清醒、筋骨通达,无意识地长舒一口气,天地四境间,一种纯净的能量不断向他涌来,那是……天地清气!

“我曾经的设想无错,当我三道魂印全部达到天品后,我将可以再次清晰地感知到天地清气。我的修途、我的未来,终于不再迷茫了!我,可以看到希望了!”

江枫在心中呐喊,强忍泪水流下,许久……许久……

夏夜殇敏锐地察觉到江枫气质和心境的变化,有所推断,没有打扰他,默默地与他一起分享心中的苦涩与欢喜。

独孤生一微笑不言,所思与夏夜殇不谋而合,待江枫重新收整情绪,这才问道:“如何?”

“理论上是可以破除的!但是太难,而且极度危险!其一,我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完全破开金叶封印;其二,纵使破开了,以金叶来源之神秘,你我二人绝对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即便我因舍利头骨得以保命无恙,你也必死无疑!”

江枫说明其间利害,两人同时面露愁容,夏夜殇见此上前摸着两人的脑袋就是一阵乱揉,笑语安慰道:“所以啊,你们还是先想办法将自己的修为提升上来才是正道!”

三人玩笑一阵,江枫突然神色大变,对两人严肃道:“聚仙楼深不可测,我们巧得金叶,难保对方不会察觉,虽然我与夜殇之前已经令‘叶藏’三人离开了乱仙城,但若是对方觉察到金叶的不凡,搜查下来,我们难逃一死!”

“只顾幻想将来,险些无论眼前生死大事!”

夏夜殇也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独孤生一却道无妨。

“我已将金叶初步炼化,旁人不会轻易发现,而且方才小枫初次显露舍利金光与我产生共鸣时,我曾冥冥之中感知到在赵国东南方有一种力量在召唤我,待我们解决此地之事后立刻离开乱仙城前去探寻,便可再无忧虑!”

“解决此地之事?何事?”

江枫乍听独孤生一感知到一股冥冥召唤,料想应是金叶的同源之物,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夏夜殇已有猜测,眼中现了杀机。

“昨日那个聚仙楼主事不是告诉我们乱仙城近来有**残害少女性命吗?我们若是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为泄一己私欲而残害人命,天理难容!”

“哼!”夏夜殇闻言也冷笑道,“早有此意!”

“既然如此,我们就分散开来各自去探寻有关**的消息,我会在乱仙城内重新寻个住处,今夜我们就在那里会和!”

江枫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个穷凶极恶、杀人**的恶魔的打算,三人确定初步的行动明细后随即离开客栈,开始分头行动。

……

苍茫星空,永恒未知处。

一个白衣老者站在一棵擎天古树前,仰望着通体赤红的金叶神树,目露追忆。

“你来了?”

老者身后,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缓步走来,神色中藏有一丝疲惫。老者见此,亲手为青年斟上一盏清茶,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还没放弃吗?”

“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直到找到他们!”

“你方才在思考什么?”

“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一个想家了的真灵!”

青年霍然站起身来,掀翻了茶座,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微颤,想要问什么,却又害怕得到失望的答案。

“是他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

(未完待续!)

第159章杀心烈

日偏西山,已近黄昏,江枫独自在一处石屋外等待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前来回合。

“来了,如何?”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接踵而至,面含愠色,江枫主动询问,想对比确定自己所收集到情报是否有偏差。

“**最早出现在半月前,至今总共犯下一十七条命案,且死者多为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其中有三人更是直接在新婚当天,迎亲队伍被劫而直接遇害的!”

独孤生一仰头灌下一杯清水,夏夜殇接着补充道:“不仅如此,此人早已惊动了乱仙城的城主,但数次搜捕围剿,均以失败告终,此人至今依旧逍遥法外,目前初步推测其修为不低。正因如此,乱仙城戒严,进出皆难,特别是入夜之后,若是有人不听劝阻强行出城,也将会被直接斩杀!”

“和我知晓的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不同,据我所知,乱仙城这一个月来一共死亡了21个年轻女子,也就是说你们漏掉了4个,而我也多探知了一点,那就是这些遇害女子的埋尸地!”

江枫说出自己所收集到的信息,夏夜殇疑惑道:“**是半月前才初次现身了,你所谓的那四条人命应该与他无关吧?”

“如果**之前就在乱仙城中呢?”

对于江枫的反问,独孤生一惊坐而起,说道:“小枫,你是说**屡次作案,早已引起乱仙城城主的通缉却依旧没有潜逃离去,极有可能是有某种暂时无法离开的原因!”

“聪明!”

江枫有些意外地夸赞了一下独孤生一,率先转身进了石屋。

“先养好精神,今夜丑时行动,他犯下累累罪行的真正原因,到时便知!”

“你是想……”

“掘尸!”

……

石屋周围早已布下禁制,三人均在屋内闭目静修,江枫独坐角落,身前摆放着一个玉瓶,其中所盛,正是昨日从聚仙楼买来的离火丹。

夜幕织起,牵出一弯月牙,星点稀疏,柔和的光芒正透过窗户照着江枫恬静的脸庞上。

“血天!”

江枫心中低喝一声,咬破手指,令精血浸染双瞳,抬头所见,天际一片血红。

“八荒火印!”

只见其额头血光一闪,八荒火印徐徐浮现,江枫猛地睁开双眼,手印再变,八荒灾炎自心脏而出,游走五脏六腑,最后沿着经脉运行周天。

江枫之前就已试过,他尚且无法令八荒灾炎运行一个完整的周天,也就无法达到一荒之境,连八荒灾炎的术法也使用不出。

八荒灾炎如同一道血色的逆流,在江枫的经络中依照功诀运行,但行至半途,血焰运行便越来越缓,江枫知时机已至,神念一动,元神力牵引着玉瓶中的离火丹飞入他的口中。

火红的离火丹始一如腹,立刻化作一股炽热的药力融入的江枫的经脉之中,三品宝丹之效,当即立现。

只见江枫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转眼间已是汗流浃背,仿佛被人丢进火炉之中,离火丹的药力融入八荒灾炎后,当即令血焰有强盛了三分,竟一鼓作气运行了一个完整的周天。

“呼~”

江枫长舒一口气,在完成周天运行的刹那,他眉心处的八荒火印霎时出现一条金纹,令血色火印妖异中又显出一分神圣。

“一荒之境!”

江枫强忍着身上传来的黏黏的不适感,运行周天之后,他的体内再次被逼出一些毒素杂质,但不得不集中精神,先行体悟八荒灾炎。

“焚心无念!”

千字经文再现,八荒灾炎第一式,终于在江枫达到一荒之境后刻印在他的心神中。

“修士修炼魂魄元神,以其力化念,神念出于心,因而无极!八荒灾炎第一式,就是焚念之招,‘焚心无念’一出,元神尽毁,魂魄俱灭!”

江枫铭记下这专伤魂魄的一式极招,悄然离开石屋,先去清理身上的污秽杂质。他在傍晚等待夏夜殇两人会和时就已将从聚仙楼购买的九十九把飞剑全部炼化,只不过一直没用对其进行祭阵,他现在还无法御使如此数量庞大的灵剑,加之尚未熟练掌握祭阵二炼,只能将此事暂时押后。

他曾询问过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是否愿意随他学习祭阵之法,但都被二人之言拒绝了。夏夜殇灵属主水,无法修习祭阵,而独孤生一则纯粹是因为不感兴趣,不过江枫从小到大还没见他对剑道之外的事物感兴趣过。

江枫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从聚仙楼购买祭阵三炼的方法的打算,只是他当时化名“叶藏”,扮演的是一个修真家族的公子。作为十三地的修真古族,若是门下子弟反而需要通过向外购买来学习祭阵,未免太过蹊跷。他不会冒着暴露身份命丧当场的危险去冒险。

江枫一边清洗身体,一边分心修炼八荒灾炎,此术已超越凡道,特别是其本身更有淬火奇效,达到一荒之境后,江枫已无需再寻淬火秘法。只待祭阵二炼之法完全熟练,他就可以祭阵九十九把灵剑了。

……

“夜殇、生一,时候到了,出发吧!”

唤醒冥想静修的两人,三人借夜色掩护,带上锄头、铁锹,向乱仙城中一处荒山上的乱葬岗疾行而去。

**多次行凶,且受害者均是年轻女子,即便引起了乱仙城城主的通缉也没有收敛,由此可见,其所作所为背后必有深层原因。江枫三人正是深知这一点,才要前往确认。

“这些遇害女子绝大多数家境殷实富庶,想不到死后竟被顺意葬在着乱葬岗中,连个像样的安息之地都没有……”

第160章 糟糕的再会

在独孤生一的带领下,江枫和夏夜殇一路疾行,直奔娶亲的人家所在。

“王家?我记得家主似乎是乱仙城一个员外,突然不知道如今采花狂魔肆虐吗?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迎亲?”

夏夜殇的不解同样是江枫的不解,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城主府的兵士已经进入王府劝说过了,却半点成效未起。

“立刻回去准备,今晚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江枫说完当即转身离去,夏夜殇二人多注视了王家几眼,也回到石屋中。

布下禁制灵阵,江枫挥手发出九十九把灵剑,他的灵阵造诣在夏夜殇的帮助下已经达到可以布设二品灵阵的境界,时不我待,我要立刻祭阵九十九把灵剑。

夏夜殇虽然没未曾专研阵道一途,但也有一定造诣,有她相助,江枫很快就在每一把灵剑上都刻下一个二品灵阵。

“为我护法!”

江枫交代一句,以元神力将九十九把灵剑定于虚空,划破手掌,精血洒向红火的琥珀般的灵剑。以二品灵阵为基,祭阵效果更佳,且这九十九把灵剑已被他完全炼化,没有比他的精血更适合的辅助祭阵灵物。

“二炼真火!”

火印现,血焰出。

江枫心念一动,血焰当即分成一团无色透明的元神真火和一团森白的二炼真火。他的二炼真火早已成为八荒灾炎的一部分,虽然也可以直接用八荒灾炎进行祭阵,但血焰威力太大,江枫尚且无法随心掌控,加之祭阵二炼还不算熟练,如今唯有暂时分开使用最为妥当。

“祭阵!”

江枫低喝一声,徐徐渐进,先从祭阵一炼开始,当所有的灵剑洞内全部出现一道金纹枫叶的祭纹后,才深吸一口气,正式开始祭阵二炼,有祭阵一炼功成的基础在,失败的几率又会骤减几成。

森白的真火将琥珀一般的火红灵剑包裹其中,江枫沉心凝神,不急不躁,在祭阵中不断熟练,三个时辰转瞬即逝,江枫的眼中布满血丝,通红的瘆人,若为他已经恢复感知天地清气的能力,可以在祭阵中不断补充修为的消耗,只怕早已经半途而废。

“喝!”

一声大喝,江枫猛地收回二炼真火,九十九把灵剑坠落而下,插在地上,闪烁着炽热的火光,每一把灵剑中,祭纹也变成了银白色的枫叶,品质更是直接从原本的灵阶三级提升到了灵阶五级。

这是赐物进化!这是代天赋能!

祭阵二炼,功成!

“将你们的兵器交给我,我一并祭阵了!”

江枫看向夏夜殇和独孤生一,趁状态最佳,半个时辰后便将他们的兵器全部祭阵完成,同时也包括他自己的。

“那淫贼的修为不低,即便今夜恶战难免,有这些品阶大大提升的兵器在手,我们也无需惧怕!”

独孤生一豪情壮志,夏夜殇却提醒道:“不可轻敌!还是小心为妙!小枫,你的这套飞剑虽然已经全部祭阵完成,但是以你目前的修为,可以操控多少?”

江枫剑指一点,修为运转,灵剑当即飞出,一柄、两柄……七柄、八柄,当他同时御使九柄飞剑成功后,尝试御使第十柄飞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功成。叹息一声,江枫挥手将九十九把飞剑全部收回。

“我如今的业力修为已经达到八丈长生门的境界,若论业力总量和纯度,我自信,即便是神海境初期的单一修士也不及我。而且我的元神修为即将达到元虚境后期的境界,想不到仍只能同时御使九把灵剑便是极限!”

夏夜殇闻言忧心道:“那可如何是好?九把灵剑根本无法发挥出你的名空剑诀的真正威力,我这次离宗也没有带什么剑谱在身,更没有修习什么太过高明的剑阵!”

“我这里到是有不少剑诀……”

天下剑宗,论剑修无能出极剑峰左者,独孤生一欲教授江枫一套剑诀,却被江枫摇头拒绝了。

“时间无多,若今夜开战,我即便现在立刻开始修炼你教我的剑诀,也派不上用场。无妨,我以九道灵剑配合月影剑法开启剑阵,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随着对名空剑诀越来越熟练,江枫已经可以确定,当年杨家那位老祖创下此术时,只怕御使的飞剑全部都是灵阶一级的,正因如此,他才能以王道修士之能一次性操控如此多的飞剑布下剑阵,但如此一来也限制了名空剑诀的威力。

不然,此术以神海境修为布下剑阵可斩丹鼎境修士,至少也是五星灵术。正因如此,以江枫如今的修为才只能御使九把灵剑,因为他御使的飞剑全部都是灵阶五级的。

不过,一想到他日后修为再进,同时御使九十九把五级灵剑布下名空剑阵,那般威能,光是想想都令他激动不已。

“各自调息,我们傍晚动身!”

……

黄昏时分,落日撒下最后一片金色的余晖,江枫三人已经来到乱仙城西的一处深宅大院外。

“看来城主府也开始动手了!”

“如此大好的天然诱敌之计,他们怎会错过?”

王家大院外,府兵暗藏,严阵以待,江枫三人以道贺为名,奉上贺礼,也被请入王家,入了酒席。

乱仙城中修士与凡人混杂,王家虽出了几个修士,但总归算是凡人势力,三人如无其事的参与宴席,夏夜殇以黑纱蒙面,不然以她的容貌,必坏大事。

“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

独孤生一传音提醒,夏夜殇随即也有所发现。

“无妨,我们毕竟是乱仙城的生人,他们自然会有所注意,不过我们来历清楚,居住时日也尚短,他们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的!”

果不其然,正如夏夜殇所说,城主府暗中埋伏的人员不久便移开目光,不再注意江枫三人。

“那个采花淫贼身受重伤,为了疗伤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是在如此严防死守下,他又会如何动手?”

江枫正在思索,偏头一看,见独孤生一竟然无视当下场合,动起了筷子,一个人在那里埋头大快朵颐。

夏夜殇和江枫仿佛看见了世上最新奇的物种,但独孤生一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旁若无人地享用着美食。当看到他端起手边的酒杯时,江枫终于忍不住,一甩手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记爆栗。

“你打我干嘛啊?你们怎么不吃啊?这王家虽是凡人家族,但今天的菜色是真不错啊!”

“别吃了,天才!你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

夏夜殇当即传音咆哮,但独孤生一只是表示他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在尽心尽力的伪装,绝对没有懈怠今晚行动的打算。

江枫一阵无语,最后对两人传音道:“好了!天才,不是!生一,你偷偷潜入内堂保护那个嫁入王家的姑娘,我留在这里警戒,夜殇,你居中策应我们!”

“好!”

三人分头行动,独孤生一不动声色地潜入王府内堂,就近保护王家少奶奶。阴暗处,一个身着黑衣劲装,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注意到独孤生一,确定其也是为了抓捕采花淫贼后而来后才移开目光。

此人正是乱仙城的城主!也是整个乱仙城中除聚仙楼外,唯一一个丹鼎境初期的修士。独孤生一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两人收敛气息,静心等待,不一会,只见一个侍女端着交杯酒盏,叩响了新房房门。

“小姐,奴婢去端酒盏来了!”

“进来吧!”

房门开启,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独孤生一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便也没在意。

“刚才那个侍女的个子可真高啊!竟然比我都要高半个头!”

独孤生一回忆着刚才进屋的侍女,正感叹着,突然和城主同一时间惊呼醒觉,霍然冲向新房。

“侍女怎么会穿男人的鞋子?!”

“轰!”

突然,新房中传出两人打斗的声音,一道身影猛然冲出,正是男扮女装的采花淫贼。独孤生一一剑刺出,淫贼却身形一转,已然跃向高空。

城主潜伏许久,瞬间出手,丹鼎境修为尽展,与一身侍女装扮的采花贼拼斗在一起,采花贼见势不妙,已然向前堂逃去,城主随即追去。

此时天色昏暗,四周无灯,独孤生一剑式未收,正见房中一人立掌拍来,连忙挥剑迎击,怒斥道:“想不到竟然还有同伙,难怪屡次逃脱,既然如此,你受死吧!”

“我……”

那人刚开口一言,独孤生一绝杀剑式已近面前,不得已中断话语,同样全力出手,与其大战到一起。

前堂,满座宾客已被府兵尽数疏散,江枫抬头正见两道身影追逐而来,为首一人一身不协调的女装,料定就是采花淫贼,修为运转,脚踏酒桌跃向半空,与采花淫贼轰击了一掌,掌劲四溢,吹落一张人皮面具。

“神海境后期!”

江枫落回地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终于确定淫贼的确切修为,但仓促间仍未看清淫贼面容,城主疾飞追杀而去,但淫贼身法激起诡异,几个闪身,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已然远去。

江枫料想终于知晓为何城主数次追杀全部落空,料想此次同样无果,夏夜殇已经冲去内堂,他遥望一眼,也跟了去。

当他赶到内堂的新房中时,正见夏夜殇呆立在一旁,神情古怪地看着独孤生一。江枫偏头望去,只见独孤生一配剑插在地上,反擒着一个“同伙”黑衣人的右手,另一只手按在那人胸前,紧贴着黑衣人的后背将其压在墙上,修为全面压制,令那人丝毫动弹不得。

“嘿嘿!想跟我斗,你还差了点!识相的就赶紧把你的同伙下落供出来!”

“放手!”

那“同伙”嘶声大吼,声音中藏着慌乱和羞愤,当独孤生一无动于衷,反而因为黑衣人的挣扎,他按在其胸上的右手下意识地抓了抓,顿时传来一种奇异感觉,黑衣人更加羞恼,挣扎得更凶,但独孤生一似乎仍没反应过来,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独孤生一,我要杀了你!”

黑衣人的愤怒至极的怒吼声传出,江枫这才赶紧对独孤生一大喊道:“白痴!你还不快看看她是谁!”

夏夜殇取出灵光珠,独孤生一退后一步,放开那个黑衣人“同伙”,定神望去,当即失声惊呼。

“小幽,怎么是你?”

小幽面戴黑纱,但此时凡是显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变成一片艳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溢着极致的气愤和羞恼,转过身的瞬间直接一巴掌扇在独孤生一的脸上,随即转身跑开了。

“无耻败类!”

……

(未完待续!)

第161掌 返虚降临

“小幽!”

夏夜殇古怪地看了独孤生一一眼,叫住小幽,追了上去。独孤生一捂着脸,露出一小截红印,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不见动静。

“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词汇如此匮乏!因为我觉得用‘天才’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哥,大哥!你可以的!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你直接做了!”

江枫难得不见正形,满脸淫荡,眼神暧昧地看着独孤生一,双手并用,给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却见独孤生一仍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眼中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不明白小幽为什么打了你一巴掌,还骂你‘无此败类’?”

独孤生一委屈地点点头,他现在的确还出于一种茫然的状态,江枫猛地一拍额头,再次无言。

“大哥,我真的想叫你大哥了!虽然我一直知道你不通人情礼、不晓世俗情,但是你也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吧!”

又是一阵长叹短唉,江枫直接向独孤生一招招手,主动献身让他将刚才对小幽做的一切再做一遍。

独孤生一一边讲解当时的情况,一边对江枫演示当时两人争斗的情景。最终,当他的手整只按在江枫的胸膛上时,独孤生一整个人瞬间定住,仿佛石化了一般,无论江枫在旁边怎么叫喊都没反应。

“嘭!”

江枫正侧身摇头兴叹,好似听到了气血翻腾的声音,偏头看去,只见独孤生一的脸瞬间通红的宛如映山红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整个人都在发抖,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眼角竟然还出现了两点泪花。

“小……小小小枫,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江枫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脸都涨红了,最后只能先帮独孤生一稍缓情绪,再为六神无主的他“出谋划策”。

“还能怎么办啊?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担着,还不先去向小幽配个不是,求个原谅!”

看着环臂抱胸,神情严肃的江枫,独孤生一这一次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呢喃着:“我……我不敢!不……不好意思去!”

江枫就这样看着独孤生一,细细品味他现在的模样,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带坏纯情男孩的罪恶感,这种罪恶感的出现令他整个人精神一振,欲罢不能。

“有什么不敢的?我悉心传授给你的耍无赖的本事使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应对这种局面的!去吧!现在是实践的时刻了!”

江枫搭着独孤生一的肩膀,猛地将他推出,独孤生一面红耳赤的犹豫了一番,最终在江枫鼓励的目光下主动去寻稍远处小幽赔罪。

数息之后,江枫又清晰地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即就见独孤生一捂着两边脸颊,委屈巴巴地回来了。

“小枫,你说的没有,小幽又扇了我一巴掌……诶,你眼中怎么好像闪过一道金光?”

“我又没有什么想看清的东西,眼睛里怎么会闪过金光呢?你看错了!”江枫咳嗽一声,拍着独孤生一的肩头郑重道,“你被打就对了!你现在再多过去几次,等小幽出了心中的怨气,自然就会原谅你轻薄之过了!”

“去吧!勇敢的少年!”

独孤生一看着江枫再次竖起的大拇指,在他鼓励的目光下再次去赔礼道歉,这一次,他是捂着肚子回来的。

当他第三次去赔罪时,夏夜殇直接转身对着江枫投来一个威胁的眼神,江枫却恬不知耻地回了一个笑容——“不用谢我”!

……

“小幽,你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看在生一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就绕过他一次吧!实在不行,你就暴揍他一顿好好地出出气我相信独孤生一男子汉大丈夫,一定会全部承受的!”

夏夜殇为独孤生一求情,向小幽说了几句好话,不过终是独孤生一轻薄在先,即便是无心之失,事关女孩子清白名节,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扪心自问,也不能不痛不痒的揭过此事,

小幽看了看身旁捂着脸神情愧疚难当的独孤生一,想着对方的性格及夏夜殇的人品,加之有救命之恩在前,怒哼一声,不再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小幽宽宏大量,不记你无心之过!”

夏夜殇出言提醒,独孤生一急忙谢过小幽大量,如获大赦。

“小幽,生一不挡不避挨了你几下,你也看出他道歉的诚心了,总是相识一场,如此,此事也可以就此揭过了!”

江枫也来到三人近前,对小幽提议道:“你今夜出现在此,目的应该与我们一般无二,孤身应敌总归是形单影只、行动不便,那淫贼的修为你也见识到了,不如与我们一起,大家协力共进,除恶之时也有个照应!”

小幽默思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江枫之邀。四人一行,随即回转石屋,与小幽共享了情报。

原来当日一别后,小幽也来到赵国,进入乱仙城纯粹是为了补充修行所需,恰闻采花淫贼肆虐,残害女子之事,身为女子,平身最恨的,无不是淫贼一类。小幽遂主动与城主府合作,以自身为饵,在王家设下阳谋之局故意引淫贼落网,这才有了今夜一幕。

当小幽从江枫口中知晓采花淫贼为了疗伤竟丧心病狂到连孕妇都放过时,杀心比之之前,更胜十倍不止,江枫三人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上散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对了小幽,‘小幽’二字应不是你的本命吧?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呢?”

夏夜殇亲昵地拉起小幽的手,后者犹豫数息,看着夏夜殇亲切的目光,又见江枫和独孤生一也感兴趣地望来,最后才低声细语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幽梦!”

“幽梦?”

三人口中喃喃,搜索记忆,却想不起九州年轻一代中声名显赫的人中有叫这个名字的,最终无果,只将其记下。

“好名字!一帘幽梦!你的名字和夜殇的一样,既有寓意,又好听!”

独孤生一难得一句话同时恭维赞美了两个女生,但幽梦显然还没有完全原谅他,轻哼一声偏过头去。不过看着三人茫然的模样,她也稍感心安,她极少了解九州之事,同样,她的身份同样知者甚少。

“九州魔教有叫幽梦的吗?”

夏夜殇不着痕迹地向江枫传音询问,后者也是一无所知,只能轻微地摇摇头。

“不知!且不提这个姓名的真实性,即便为真,我们也无法确定‘幽梦’究竟是名,还是确是姓‘幽’名‘梦’。再者,即便真的姓幽,九州魔教势力中此姓之人大有人在,我们也无法确定其具体身份。”

沉默了一会儿,江枫才又传音向夏夜殇说道:“我向来认为,善恶并非先天既定!即便她真是魔修,但她本性不坏,我们未尝不能将她导入善途。若是当真无可救药,届时再……”

“既然如此,便真心相待,莫使疑心生暗鬼,误了自己,也误了他人!”

夏夜殇看着江枫良久,留下最后一句传音后也不再说话。

一夜无话,四人各自静修,直到天明,城主方才归来,寻到江枫四人,告知追捕无果的消息,并由衷感谢四人的仗义之举。城主见几人既是相识,又修为不凡,诚心相邀江枫等人入住城主府,但被婉拒谢绝,只能作罢。

“那淫贼近几日应该不会再现身,我们应该趁这段时间加紧修炼,以备与其的最后一战!”

第162章 盘问

虚空断裂,浩荡返虚威压之中,两道人影从空间黑腔中一步踏出。

一者须发花白,容颜垂老,双眼无光,平平无奇,其身着朴素青衣,昂首挺胸,上下难见引人注目之处,唯腰间一块紫龙玉佩最是不凡。

另一者黑须及胸,面带威仪,披锦挂绣,纵是穿金戴玉,却仍然略微弯曲着身子,次于老者身后,低眉恭敬。

来着正是十三地聚仙楼本部长老之一,以及乱仙城聚仙楼分楼的楼主!

“烦请乾长老稍等片刻,属下即刻命人将金叶取来!”

乾长老敛去气息,挥手收去返虚威压,轻微颔首,分楼主尚未动身,两道人影已御空飞来,正是乱仙城城主及聚仙楼那名主事。

“晚辈乱仙城城主,恭迎乾前辈驾临!”

“属下恭迎乾长老驾临,恭迎楼主回归!”

两人毕恭毕敬地行过大礼,分楼主才向主事问道:“你来得正好,可还记得当日我偶然得到的那片金叶?”

“自然记得!”

主事忆起数日前与叶藏等人的交易买卖,暗道自己的机缘已至,遂兴致勃勃地向分楼主与乾长老详述当日情形。

……

乱仙城中一处石屋空地上,江枫四人从返虚威压中挣脱出来,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独孤生一愁容满面,急忙向江枫传音询问。

“小枫,现在怎么办?返虚降临,必是为了金叶之事!”

“没办法了!”

江枫喃喃低语,剑指猛地点向独孤生一的眉心,舍利金光钻入其识海空间内,化作一层光幕将金叶包裹其中。

独孤生一虽然已经初步炼化金叶,但江枫不确实这样是否不会被返虚大能发现,只能以此法再添一重保险。

同时,他趁乾长老尚未注意到此处,迅速将他们三人从聚仙楼购买的所有东西全部暗中转移到一枚杂色储物戒中,收入识海空间内,藏于舍利金光之中。

“无需惊慌,寻常训练即可!”

四人相视无言,只做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修炼四象剑阵。独孤生一虽有感些许心慌,但有挚友在旁,便觉心安不少。

他深知若自己心神意乱之下露出马脚,被聚仙楼察觉到金叶所在,那四人的下场,将会是万劫不复。

四人依常修炼,不露半分情绪,另一边,聚仙楼的分楼主在听罢主事汇报后已经暴跳如雷,特别是当他看着这个手下沾沾自喜主动邀功的模样,更是恨不得直接一掌毙了他。

“你再说一遍!你把金叶卖了?”

“属……属下……”

主事也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又见乾长老森冷的眼神望来,这双眼睛,虽然看上去平淡无奇,没有半点修行者应有的神采精光,但是其中却蕴含着不世的威能伟力,因为这是只有返虚大能才能做到的……返璞归真!

即便不明所以,那名主事也知自己闯了大祸,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窖,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长老赎罪饶命……”

突然,乾长老屈指成爪,将主事摄到近前,容不得主事求饶,苍老的大手已然扣在他的天灵之上。

“搜魂!”

主事的记忆浮现在乾长老的脑海中,当日将金叶贩卖给叶藏三人的始末瞬间已被乾长老洞悉了然。

“蠢货!”

乾长老松开右爪,放下神智恍惚,口中还在喃喃着求饶之言的主事,分楼主也是怒极,一脚踢在主事的胸膛上,将他踹下高空。

“废物!”

他之前前往聚仙楼总部汇报近年来的交易明细,闲暇之余,忆起自己偶然拾得的那片神秘金叶,遂以秘法将记忆中的金叶显化出来请总部之人鉴定,以便日后贩卖。

他原见那片金叶有切金断玉之能,错以为是某种可用于炼器的奇异植物,毕竟十三地秘而广之,纵使有他不知道的奇特生命也不足为奇。

所以,他才会将金叶暂时摆放在聚仙楼的柜台上。谁知总部的鉴识人员越是鉴定越是心惊,到最后更是直接惊动了一位总部的人仙老祖。到了那一刻,他才终于恍然,自己对金叶的评估究竟错的是何其离谱。

人仙老祖之能为,寻常修士根本无法想象,凭借秘法初步鉴识,老祖猜测金叶极有可能是天界之物,遗落人间。但又因无法完全确定,这才派遣凡道巅峰的乾长老前来确认。

“汝速去将近十日来乱仙城人员出入的登记记录取来!”

乾长老向城主直接喝令,后者哪敢犹豫,他虽是丹鼎境初期,但这点微末道行,根本不值一提,当即转身去取来了名录登记册,奉于乾长老近前。

“同一日,竟有来路不明的六人出入乱仙城,且尚还留在城中!”

乾长老此时也是心烦,一怒之下散开神识,笼罩了整个乱仙城,瞬间找寻到江枫四人的所在,身形一隐,转眼已在石屋上空,城主和楼主也紧随跟来。

三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江枫四人的注意,急忙停下剑阵修炼,以夏夜殇为首,恭敬拜见。

“晚辈拜见三位前辈,不知前辈驾临,所为何事?”

乾长老见四人神情从容,又忆起几人方才一直在修炼剑阵,没有半点因其身为返虚大能而有所惊慌,心中顿觉新奇。

“尔等,并非十三地之人!”

乾长老声音骤而变冷,威压无形之中向四人逼迫而去,幽梦不自觉的将身形向后躲了躲。

“以前辈之能,我等自无隐瞒的必要。回前辈,晚辈等人确实非十三地之修。”

“这女娃娃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乾长老见夏夜殇小小年纪,姿容竟已如此出众,且言谈气质,雍容不凡,绝非寻常,语气也稍转温和。

“尔等,来自九州?”

“是!”

夏夜殇话音方落,乾长老突然目绽神光,直视本源,江枫几人瞬间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这目光下,仿佛再无隐秘。这就是站立在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

“你们是同宗袍泽?”

乾长老眼神骤转阴寒,即便没有直视,夏夜殇几人也感受到一股刺骨裂心的寒意,在这眼神之中,还暗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他方才以秘法窥识夏夜殇几人的功体,结果发现夏夜殇与江枫隶属于云霄殿门下,独孤生一却是极剑峰的弟子,而一直隐藏在三人身后的幽梦,分明是魔教之人。

若夏夜殇等人的回答有所隐瞒,或者有稍许令他不满意的,他会立刻动手将几人的魂魄抽出,严刑拷问,甚至即刻格杀!

“非也!”夏夜殇再行一礼,平和道,“晚辈夏夜殇,与师弟江枫同为云霄殿弟子,而好友独孤生一,则为极剑峰门下,至于幽梦,则是我等来到十三地历练后方才结时的好友!”

夏夜殇话尽之时,幽梦身子猛地一震,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和江枫还有独孤生一,万万没想到三人来历竟然如此之大,正道三大宗门,她的身边就占了两个。

不过她的确没有听说过三人的名字,记忆中也没有关于三人丝毫的信息,但这也确定了她之前所推测的——江枫三人在九州绝非籍籍无名之辈。她虽然对九州局势了解极少,但若是云霄殿和极剑峰的门下弟子,这也说得通了。

“听闻极剑峰剑主名为独孤纪,莫非……”

这般想着,幽梦的目光隐晦地集中在独孤生一身上。

“哦?”

夏夜殇如此诚恳地讲明身份来历倒是颇有些出乎于乾长老的意料,不过真相事实直言不讳,反倒打消了他心中的一些疑虑。

幽梦的神情变化虽然转瞬即逝,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乾长老不由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笑容中隐藏着强烈的好奇,暗道:“从方才几人的反应来看,夏夜殇三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名为幽梦的少女魔教弟子的身份,而幽梦也是第一次知晓他们出身的宗门。有趣!有趣!三个九州的正道弟子和一个魔教弟子,却结伴而行,互称好友,世间哪里还有这等趣事?”

“即是入世历练,尔等又为何出现在乱仙城?”

不知不觉中,乾长老已经收起了威压,他看得出,夏夜殇就是这四人小队的领头人,且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谎,对四人的怀疑,不由又减弱了几分。

“回前辈问,我四人之前意外分散,曾约定在乱仙城会和,加之恰巧听闻乱仙城中近来有采花淫贼作乱,故而留下,企望能诛杀淫贼,还枉死之人一个公道!此事,城主前辈亦同样知晓,前辈若是不信,可以问他!”

“除恶卫道?呵!确实像九州正道经常做的事!”

乾长老暗道,随即看向身后的乱仙城城主,后者急忙躬身称是,言明夏夜殇所言非虚,更简述了采花淫贼的事件。他修为有限,没有去过九州,但也听闻过云霄殿和极剑峰的大名,同样没想到眼前四个青年男女竟有如此之大的来历。

乾长老自然不会管什么淫贼的琐事,双目微闭,神识如同一缕微风,扫过四人的身体,停滞了数息,似乎在权衡某种利害关系,最后转身离去。

“恭送前辈!”

四人齐声拜送,乾长老没走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对夏夜殇说道:“你回宗之日,见到贵宗清云子,记得待老夫问好,便说故友思念,邀他闲时来十三地聚仙楼做客!”

夏夜殇闻言皱眉回忆数息,又与江枫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茫然地摇摇头,这才抱拳道:“前辈赎罪,晚辈苦思良久,但记忆中,云霄殿当世师长中并无名唤清云子的门人,宗灵殿中亦无祖师先贤名唤清云子,或许是晚辈所知尚浅,恐有负前辈所托!”

乾长老始终注视着夏夜殇的神情变化,包括她和江枫的小动作,闻言轻嗯一声,并未多言,转身离去。

……

“长老,是否排除了夏夜殇四人的嫌疑,有没有可能就是她们买走了金叶,之前不过是在谎言相欺?”

……

(未完待续!)

第163章 饵

“长老,是否排除了夏夜殇四人的嫌疑,有没有可能就是她们买走了金叶,之前不过是在谎言相欺?”

乱仙城城主已经告退,楼主与乾长老回到聚仙楼中,此时恭敬询问,乾长老闻言回身一瞪,微恼道:“你的意思是老夫已经愚钝到会被几个黄口小儿欺骗?”

“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

楼主急忙跪拜赔礼,乾长老此时才说道:“他们四人所言不假,但仍有三成嫌疑!”

“他们的确来自九州,也确实是长生古仙宗的门下弟子,方才四人中,那个幽梦隐瞒自己魔教弟子的身份,与其余三人混迹在一起,分明有所图谋,不过这与我聚仙楼无关,他们的生死自然也不是我们需要考量的!”

乾长老似乎是在说给分楼主听,却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分楼主不敢多话,只是默默听着。

“我临走前所提及的旧友清云子的确是云霄殿门人,只不过声名不显,而且他早已逝世两百余年,我与他相识之时,尚还只是一个神海境的小修士,他的尸骨至今还埋在十三地中,夏夜殇若是一口答应,透露出她认识清云子,我反而会起疑。所以说,他们的嫌疑不大,只有三成!”

分楼主听罢沉默片刻,方才斗胆问道:“既然尚有三成嫌疑,为何乾长老不直接对他们搜魂呢?如此不就可以直接排除或者确定了吗?”

“蠢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乾长老怒骂道:“我本欲强行搜索他们的识海,但尚未动作,就已察觉到四人识海深处各有一道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精神烙印,显然是为了保护他们。这四道精神烙印每一道都不弱于我,可见四人在宗门中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低,若是枉然引动,瞬间就会致我于死地!”

分楼主听罢暗暗心惊,显然对那几个小辈身上竟然有可以威胁到返虚大能的强悍力量而始料未及,暗自庆幸,若非乾长老提点,他贸然动手,只怕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次,四人结伴而行,来乱仙城只是为了会和,这与出入人员名册中的记录以及驻守城门的府兵的记忆相符。加之四人行事风格与你手下的那个蠢货主事记忆中的叶藏三人不符,我也未从他们的身上发现有聚仙楼贩卖的商品的气息,故而应该只是出现的时间偶然相近罢了。”

一边说着,乾长老又将四人的嫌疑减去两成,转而出城寻找叶藏三人的下落。

……

空地上,江枫借舍利头骨之威,已经察觉到乾长老离开了乱仙城,但依旧做出寻常模样,其余三人一见他这般神情,当即心领神会,方欲放松的心神再次紧绷。

乾长老的神识依旧在注意着他们!

“想不到这个乱仙城中竟然会出现返虚大能!”

“无论如何,皆与我们无关,借此休息片刻,练好剑阵,早日斩杀淫贼,我们也好重新启程上路!”

“……”

江枫四人故作随意地聊天,仿若无辜,当确定乾长老的元神力尽数消失,江枫才忽然松一口气,向几人微微颔首示意。

乱仙城外,乾长老收回神识,将心中对夏夜殇四人的嫌疑判断的最后一成也抹去了,沿着所得线索,向庆国方向搜寻叶藏三人,即便对方当真出自某个修真世家,在聚仙楼面前,也必须交出神秘金叶。

“总算走了!”

独孤生一倒卧在地上,传音感慨,即便到了此刻,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言语讨论,返虚大能,无法想象,稍有行差踏错,必死无疑。

“夜殇,多亏你了!”

“是啊!真亏夏姐姐能如此自如地应答如流,若是换成了我,只怕早已露出马脚!不过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要害怕聚仙楼追查你们?”

江枫的传音,立刻引起幽梦的附议,对于她的疑问,夏夜殇只是轻笑着看向独孤生一。

“我倒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他所问的问题没有一个是需要隐瞒的,而这,正是我们得以无恙的根本!”

幽梦随着夏夜殇的目光看向独孤生一,后者没有过多隐瞒,只说自己三人设计巧夺了聚仙楼的一件宝物,却没有说出金叶的真相,也没有透露江枫的头骨之秘。他始终牢记着江枫的叮嘱,幽梦终归是初识,他不愿好友因自己的过失涉险。

对此,江枫和夏夜殇也是稍感心安,终于可以放心了。他们当日的伪装就是为了应对今日的结果,如今终见成效,聚仙楼在确定他们的身份无疑、所言真实后,就会自动判断出他们与叶藏三人之间的不同,最后自然而然会将他们排除,得以无恙。

一旁,幽梦虽然没有尽知所有的真相,但也对江枫三人如此作为而感到惊讶和新奇。她觉得,自己或许遇到了九州十三地最胆大妄为的三个小修士。

不过,对于江枫三人愿意将秘密告知于她的这份信任,幽梦由衷的感激,但转念一想,以三人的身份来历,若是有一日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知是否会……

……

又近黄昏,四人结束了一天的修炼,各自调息体悟几日来的收获。

“几日苦练,终见成果!你们已经熟练掌握四象剑阵,我们四人之间的配合也足以应对采花淫贼,是时候讨论一下杀敌之策了!”

独孤生一的评价,为四人数日来的苦训划上了完美的句号,进了屋内,四人围桌而坐,商议计策。

“夜殇、生一,你们离开宗门时是否携带有禁器随身?”

所谓禁器,属于法宝的一类分支,大多具有极强的威力,操作简易,且没有过多的使用限制。但禁器属于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即毁,而且等级越高、威力越大的禁器炼制便越困难,几乎是炼制同等级法宝的三倍难度。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摇摇头,江枫又转而看向幽梦:“那小幽呢?”

“没有!”

幽梦回答得干脆利落,几日相处,江枫等人早已习惯,她的性格里仿佛透着一种天生的冷意,不知是如何形成的,每天能让她多说几句话已是难得,而如同上次独孤生一阴差阳错的轻薄之过所造成的情绪爆发,在江枫的判断里几乎是百年无一了。

“你们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从聚仙楼弄来几件禁器?如此一来,胜率也会增加不少。”

“原本可以,但自从采花淫贼出现后,为了防止那淫贼以禁器肆意妄为,城主府就下令,严禁任何人购买禁器,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就连地下渠道也暂时封锁了,所以我们就别想这些了!”

江枫的想法刚一提出,就被夏夜殇否定了。不过这样一来,也从一方面限制了采花淫贼的实力,让他们的行动因禁器的存在而产生无法估量的变数。

“不过我觉得暂且不急,今日聚仙楼返虚大能突然降临,采花淫贼即便隐瞒身份潜藏在乱仙城中没被发现,也定会有所感知,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敢现身露面了……”

独孤生一拄手叹息,幽梦却难得开口断言道:“我觉得他这两日一定会动手!”

“为什么?”

“那淫贼残害年轻女子性命,主要目的是为了疗伤,他不是不想尽快逃离乱仙城,可是他现在早已引起城主府的追杀,贸然离城只会死得更快,所以他只能隐瞒身份继续潜藏在乱仙城中,这也是逼不得已的!

“返虚大能降临,他不知道其真实目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想?他会想这位大能会不会是城主禀明赵国帝君后请来替天行道的?即便这个想法再荒谬,但只要有百分之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掉以轻心。

“而现在,那个返虚大能因为要去追捕所谓的‘叶藏’会暂时离开乱仙城,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所以,他一定会利用独孤生一之前的那种放松警惕的心理,在这几日加快疗伤的进程,然后逃出生天!因此,我断定,他明夜必会现身!”

幽梦一席话毕,独孤生一愣了几秒突然抓着自己的头发一阵摇晃脑袋,不断叫喊着:“我恨你们!以前光是小枫和夜殇就已经够打击我了,现在竟然又多了一个!啊~老天啊!求你给我换一个大脑吧!让我可以跟上这些变态的思维吧!”

幽梦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独孤生一在那里埋怨老天爷,突然觉得,这个傻傻的家伙还挺有趣的。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好!我们就明晚行动!”

出乎幽梦意料,江枫和夏夜殇直接把独孤生一晾在一边,没有一点安慰他的意思,反而欣然同意了她的判断,正因如此,她时常不确定江枫三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还是另类的、异乎寻常的亲近……

“你们……愿意相信我的判断?”幽梦有些不自信地疑问道。

“嗯?为什么不相信?你又没说错!”

夏夜殇柔声轻语,江枫颔首附议,幽梦闻言呆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头,将眼睛藏在阴影下,用嘟嘟囔囔的方式,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听不清字节的两个字——“谢谢”

……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确定谁是淫贼呢?”

发泄抱怨了一阵,独孤生一提出下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江枫右手三指轻轻地搓动着,眉宇间也透出疑惑。

“其实我们要是能弄清采花淫贼是利用何种身份隐藏在乱仙城中的,那一切就都简单了。乱仙城不小,但也大不到哪儿去,可正因如此,令我实在是疑惑不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潜藏怎么久都不被发现的?”

“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冥思苦想把他找出来的方法!”

夏夜殇的话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她看了一眼幽梦,继续说道:“其实这个方法小幽已经用过了!明日以我为饵,将他引出,一举斩杀!”

“不行!”

……

(未完待续!)

第164章 贼喊捉贼

“不行!”

江枫断然反对,但夏夜殇却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表情依旧随意,似乎她方才提出的,只是一个无关己身的策略。

“以身为饵,我绝对不允许你行如此冒险之事,那采花淫贼可是有神海境后期的修为,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跟师父师娘交代?”

“以身为饵,诱敌斩杀!我记得师娘告诉过我,之前有个嚣张的臭屁小子似乎也是这么做的!”

江枫神情一怔,话语顿时噎住,顿了数息才又否决道:“那能一样吗?我上次有师父的符令在身,稍有不对随时都可以获救,但这次不同,稍有偏差,你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小幽都可以,我就不可以?”

“小幽她……你,你们……总之我不同意!”

夏夜殇明摆着是心意已决,分毫不让,江枫百劝无用,特别是夏夜殇以幽梦为例,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不能明说幽梦出身魔教,与他们不同,最后只能不相问闻,蛮横否决。

房中再次陷入寂静,江枫和夏夜殇沉默对视,互不相让。独孤生一和幽梦看着他们两个左右无言,察言观色,深知此时不应出言。

“这是当前最有效的方法,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夏夜殇的话中透出无人可及的自信,幽梦闻言,看着夏夜殇的容貌,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即消没。

“但这也是当前最危险的方法!”

紧盯着江枫的眼睛,夏夜殇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耐和愠色。

“我需要的,是你作为一个同伴给予另一个同伴的信任和支持,而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指手画脚和婆婆妈妈!”

天色已渐明,金乌重登扶桑,阳光钻入房中,落在江枫脸上,在他的闭眼中,化作一声叹息。

“依你!”

……

“一个用来隐藏的身份,可以安居在乱仙城中而不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真有这样的伪造身份吗?”

江枫搬来座椅,面朝晨曦而坐,右手三指轻轻搓动,喃喃自语着心中所疑。

“或许,这个身份一直存在……”

幽梦适时提出自己的意见,江枫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猛然转过头来看着幽梦。

“对,这个身份或许一直存在,只不过持有这个身份的人不同了!我出去一趟,傍晚回来!”

三人同时一怔,幽梦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意外为江枫打开了思维的大门。而此时江枫已经冲出石屋,隐藏行迹去了城主府。

……

夜,一片清寂,白雪如熔银,浇满了整个乱仙城。

偏离城镇的一处边缘小路上,一个身姿婀娜窈窕的妙龄女子肩披狐裘,手提灯笼、祭品,往乱葬岗而去,似去祭奠亡灵。

夏夜殇走的很慢,莲步轻移,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巧的足印。她姿态从容,不见半分异状,但明眸微转之间,已将四周一切异动收入心中。

夜尚未深,但乱仙城中居民无一例外,早已闭门不出,熄了灯火,即便尚有几处灯明所在,居住者也是修士一辈。

城门处,一个正值壮年的士兵取来吃食,为站岗士兵添些夜宵,温上几壶烧酒,这是他常做之事,同袍之间闲聊几句,那士兵也收了餐具,离去回转。

夏夜殇渐行渐远,少时,已离了百姓聚居之地,踏上偏远的山路。山路崎岖,杂乱冰滑,常人攀登颇为费劲,空气中,隐隐传出少女的轻喘声,似是累了。

脚步声与衣襟划过杂草交融在一起,在寂静的乱葬岗下,成为雪夜中的主旋律,突然,一个沉重的步音闯入其中,但相对而言,这个声音在常人耳中同样近乎于无,无法听清。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后逐渐靠近夏夜殇,缓缓伸出了右手,探向她的肩头。就在那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夏夜殇的瞬间,后者猛然转过身来。

“谁?!”

“姑娘莫怕!我非歹人!”

大声喝问之后,是一个男子憨厚的声音,夏夜殇提高灯笼,烛光照耀着男子,显露出后者略带歉意的神情,以及身上的城主府士兵衣甲。

“我是乱仙城的士兵,为同伴送去宵夜吃食时正巧注意到姑娘,城中近来常有年轻女子遭遇毒手,在下心中放心不下,所以前来提醒姑娘。”

那士兵此时话尽看去,方看清夏夜殇的容貌,神情一怔,已转为无法自拔的痴迷。

“是吗?那小女子可要多谢这位大哥了!”

在对方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中,夏夜殇略微躬身,向其盈盈一拜。那士兵稍微缓过心神,正欲伸手去扶,夏夜殇手中灯笼猛然向其抛去,化作一团熊熊烈火,焚向士兵,炫目火光之中,长剑铮然出鞘,寒光点点,已刺向士兵的咽喉。

“姑娘这是何意?妄动兵刃可不好啊!”

那士兵侧身一让,两指已将夏夜殇的剑刃牢牢钳住,嘴角漾起一抹轻浮的笑容。

“是吗?”

正在士兵得意之时,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腿若神鞭,已然裂风而来。士兵急忙闪避,但一只升腾着烈火的右手瞬间掠过他的脸庞,撕下一张虚假的面具。

“是你!”

士兵看清来人惊呼出声,江枫微微一笑,晃眼观摩了一下手中的面具,最后一把火将之焚尽。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果然是你,乱仙城守城士兵‘贾谊’,或者还是叫你采花淫贼为好!”

面具之后,是一张颇为英俊的青年男子模样,只是这男子眼中挥之不去淫邪之气,破坏了他的一切美感。此人,正是祸乱乱仙城,被城主和江枫等人追捕许久的采花淫贼。

“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不过我也没兴趣知道,就当你是贾谊好了!”

江枫来到夏夜殇身边,看着被他强行称为贾谊的采花淫贼,冷然道:”方才那张面具上残留有生灵血气,更有刻画有符文藏于其中,这应该就是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被人拆穿易容的原因。若我所料无错,这张面具是一张真正的人皮面具,而人皮的来源,应该就是早已被你杀害的真正的贾谊!”

采花淫贼,或者说现在的贾谊,冷眼逼视着江枫二人,他早已认出,江枫就是那个在王家宴席上与他对了一掌的青年。

“你们是怎么发现贾谊就是我的?城主府的士兵数量之多,我来了乱仙城许久都没有记全,我自信未过露出丝毫破绽。”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贾谊便无需再做隐藏,看向夏夜殇的目光更加放肆,如此绝色,他生平仅见,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他将夏夜殇占为己有,迫不及待。方才短暂交手,他已经确定眼前两人修为都尚在长生门境界,无足为惧。

“那我只能说你自信过头了!”夏夜殇厌恶地看着贾谊,江枫则耻笑道,“我们之前一直陷入了一个盲区,认为大力抓捕淫贼的城主府绝对不会窝藏凶犯,而你应该是利用某种手段一直潜藏在乱仙城中没被发现而已……”

贾谊不急动手,面露自信,江枫也不急除恶,道明真相。

“正是这种心理,令谁也没有想到,罪行累累的采花淫贼就藏在城主府的府兵之中。我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你完美地利用了灯下黑的心理,将贼喊捉贼运用到了极致!城主府数次围杀不成,我甚至怀疑过城主就是采花淫贼,不然无法解释这一切,但是返虚大能的降临让我否定了这种推论。

“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谁可以任意游走在乱仙城中而不引人怀疑?谁可以无论何时出现在凶案现场也不会引人怀疑?谁可以随时随地掌握城主府的追捕动向?当这一切疑问汇聚到一起,就是再直接明了的真相!”

贾谊低眉一笑,事到如今依旧从容:“所以你得出的真相就是——采花淫贼就藏在城主府府兵之中!可是你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别急!你给我时间说明我的推理,我由衷感谢你的自信,自然不会让你疑惑!”

江枫微微颔首,神态同样洒脱自信。

“你为了不引起怀疑,必须使用一个早就存在与乱仙城中的身份,这一点确定了我大致的方向。之后我去往城主府查询府兵登记的资料,发现众多府兵中竟然只有贾谊在这段时间中无故消失了一天,你之后当然可以随便编个理由蒙混过去,但这个时间太过敏感,所以你引起了我的怀疑。

“之后,我更得知几乎每一次遇害女子的尸身都是你第一个发现的,而在每一次的围捕行动中,你又恰是唯一一个没人可以确定你所在的人。一两次或许是巧合,但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而这么多线索汇聚在一起,我若还不能确定你就是凶徒,那我可以尽早抽身离开了!”

“漂亮!漂亮!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但同样讨厌聪明人的存在!”

贾谊拍手称赞,江枫不屑笑道:“谢谢!不过你不必问我为什么可以查阅城主府府兵的资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既然如此,那你去死吧!”

第165章 夺魂糜音

“既然如此,那你去死吧!”

贾谊脸上的笑容逐渐狰狞,脚踏尘烟,身形百转,瞬间冲向江枫和夏夜殇。

“羽痕千落!”

江枫神色一正,看出贾谊欲先取他的性命,身法一展,宛如飘羽惊鸿,缥缈无势。动之无常无定,转眼已与贾谊消失在原地。

羽落有痕,却难以捉摸,江枫修为虽未至神海境,但已具有神海境初期的战力,如今更是得以重新感知天地清气,羽痕千落的使用已从初具威能。

“你的身法虽奇,却比不过我,和我拼身法,找死!”

江枫身形再次显现在山腰处,拳生烈火,轰向稍慢一步现身的贾谊。贾谊面色冷峻,与江枫硬撼拳脚之威,两人你来我往,战的难分难解。

“这小子的武技怎么如此高超?”

贾谊心中暗惊,拳脚化作残影,但江枫身法更加不凡,不断转化方位,贾谊之击,总难洛至实处。他的四周,江枫身形时隐时现,残影如落羽,难以琢磨。

僵持不下,贾谊修为轰然爆发,震开江枫,元神力冲击而出,江枫眉间一紧,羽痕千落被逼中断,却发出一声冷笑,识海微震,凌厉之意宣泄,破魂针猝然冲出。

“元神术!”

贾谊瞳孔猛地一缩,急忙偏头避过破魂针,但破魂针在接触到他元神力的瞬间已然爆发,袭灭龙卷中传来的灭绝之意不断拉扯着他的魂魄,危急之际,贾谊壮士断腕,猛地切断冲出的元神力,与江枫硬撼一掌,抽身退开。

“你是王道修士!”

贾谊紧盯着江枫,突然,一股威逼生命的寒意从背后传来,寒剑灵秀修长,舞动着四周霜天寒意,刺向贾谊的后背。

贾谊急忙召出一柄飞剑反向刺去,同时业力运转,转身拍向夏夜殇。刺耳的破风声杂糅着清脆的剑鸣碰撞声,飞剑挡下剑招,夏夜殇剑式一转,斩向贾谊的手掌,随即身形再次消失。

“抱歉,我也是!”

夏夜殇一击不成,来到江枫身边,冷视着贾谊。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王道修士,难怪,难怪你们只有长生门境界也敢来杀我!”

三人初步交手,彼此试探结束,贾谊嗤笑江枫二人,不见半分慌乱。

“你们以为自己的计策很好吗?在乱仙城人心惶惶的当下,深夜无人之时,一个妙龄女子独自往偏僻地带前行,白痴都看得出这是个圈套,不过我急于疗伤,所以才从了你们的愿。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小美人,我会在惊动城主府之前解决掉你的同伴,然后才慢慢的享用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杀你,我会好好调教你,把你变成我的情奴!”

“无耻淫贼!”

夏夜殇怒火冲霄,江枫心火暗蕴,同样忍无可忍,取出长剑杀向贾谊。忽然,江枫注意到贾谊脸上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预感不妙,羽痕千落再起,猛然化作一道残影攻向贾谊。

“摄魂铃!”

乍闻一声婴啼,贾谊体内突然冲出一道紫色的烟雾,在其头顶化作一串金铃儿,轻轻摇摆,发出有形可见的音波,袭向江枫和夏夜殇。

“夺魂糜音!”

“啊!婴啼!你的元神修为……”

夺魂糜音入耳,挡无可挡,江枫和夏夜殇同时跪伏在地上,痛苦呼喊。音波之中,传来男女欢爱之音,更暗藏勾魂夺魄之声,江枫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群身披薄纱,玉体横陈的妖艳女子。

“终于察觉到了吗?不错,我的真实修为从来就不是神海境后期,只不过因为伤势过重,难以发挥出真实实力罢了!我的确是单一修士,但是以我元胎境的元神修为在加上神海境后期的实力,足以斩杀你们!”

贾谊的声音夹杂在夺魂糜音之中,江枫眼中的理智越来越少,在他的眼前,一个个妖冶女子酥胸半露,玉腿修长,姿态妖娆,不断**着坚守心神的江枫,她们身上的薄纱,有如无物,却更添朦胧之感,娇躯缠绕之间,令人血脉喷张,欲火焚身。

“极元功!”

江枫闭目运转极元功,坚守心神中最后一丝清明,但这种神通带有元神术的作用,虽是幻象,但以贾谊的元胎境的元神修士,足以完全影响江枫的五感灵觉,那一具具成熟美艳的女体紧贴在他的身上,红唇吐息,似乎就在耳边。

“咳!”

夏夜殇已经运转逆渊寒抵御夺魂糜音,她终究是女子,所受影响远比江枫要要小得多。但是夺魂糜音中暗藏的音波攻击,同样让他们腑脏震荡,口鼻溢血,若为他们身为王道修士,只怕伤势会更重。

江枫的身体开始急速颤抖,这不是伤重的表现,而是心神失守的前兆。他不是破不开贾谊的幻境,但是夺魂糜音不绝,他就无法从幻象中挣脱出来,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贾谊分心一瞬的契机。

“虽然只有十息时间,但身为男子竟然可以硬抗我的夺魂糜音这么久,你也是个奇人了!对了,初子童贞,为体会过男女极乐欢爱,难怪……你们现在没有半点防御能力,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不过能在如此极乐的幻境中死去,也算是我对你的恩赐了!”

贾谊看着他,也不禁有些惊奇,但他脸上的淫笑随即骤然消失,剑指一点,飞剑如闪电杀出,直取江枫眉心。

江枫此时对外界的感知已经完全丧失,甚至丝毫不知夺命飞剑的袭来,就在飞剑逼近江枫的瞬间,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将飞剑一剑斩成两段,凌厉刚猛的剑气如雨喷洒,将贾谊完全淹没。

“什么?!你们还有埋伏!”

贾谊身法如烟似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漫天剑气,身形方定,一道男子身影突然持剑从死角杀来,正是独孤生一。

“叮~”

独孤生一剑刺被阻,身形一顿,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贾谊。贾谊剑指牢牢夹住独孤生一的剑刃,偏过头来轻蔑笑道:“骗你的!”

“轰!”

贾谊业力爆发,将自己包裹在内,直接震开了独孤生一,成百上千道水刃在空中凝聚而成,乱刃斩向刚刚落地的独孤生一。

“你就是那晚蹲守在王家新房外的那个人吧!埋伏一旁,伺机偷袭,你的想法不错,可惜实际情况并不如意。三个进入乱仙城的陌生人,我早已注意到你们,今夜,你们会为你们的肤浅和莽撞付出生命的代价。”

“叮~”

贾谊屈指一弹,摄魂铃轻颤,夺魂糜音再起,独孤生一运转功法,坚守心神,幻象虽真,却无法撼动其心神丝毫。

无视周身各型各色的赤***,独孤生一横剑一斩,绞灭幻象,但幻境未破,新的幻象再次出现,独孤生一心中不耐,所幸不管不顾,手中长剑起手上式,正是——

“星幻剑诀!”

剑影耀世,竟显化出诸多星体异象,令人仿佛置身于星海宙宇之中,独孤生一倾尽全力,星幻异象抵消了销魂幻境,将贾谊笼罩其中,再无顾忌,身形一隐,消失在星幻异象之中。

“星幻剑诀·星碎剑斩!”

星象之中剑若流光,仿佛大星崩碎,化作数以万计的流星陨石划破天际,剑气流光炫目,织成一边天罗剑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斩向略显震惊的贾谊。

“又一个王道修士!你为什么不受夺魂糜音的影响?!”

贾谊骇然失声,双目圆瞪,右脚猛地一顿,双掌各含光华,合击运力,土黄色的业力如同火焰将自己包围,只听一阵轰鸣巨响,地面起伏,无数岩壁突兀升起。

“千山拱卫!”

土石岩壁化作最坚固的堡垒,将贾谊重重护卫其中,剑气碎星而来,如要力劈天地,猛然斩向岩壁堡垒之上。

“轰”“轰”“轰”“轰”“轰”……

如同天落惊雷,剑气连绵不绝,不知止尽,不断站在贾谊的防御上,一时间碎石飞散,千山拱卫的防御正急速变薄。

贾谊也没有想到独孤生一会不受夺魂糜音影响,故而之前根本没有太过防备,在他的认知里,如独孤生一这般年岁的青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刻,绝不可能抵御夺魂糜音中的情欲之幻,江枫就是很好的例子,不然也不至于此刻仓促防御。

他哪里知道,独孤生一不通情欲,更不知男女欢爱,自小唯有剑可入其心。夺魂糜音不是对他没有影响,而是影响极小,他只需运转修为抵御摄魂铃中的音波攻击即可,而其中最为最有用销魂糜音反而对他没有什么作用。

“噗!”

因独孤生一之助,夺魂糜音出现刹那停顿,江枫得以瞬息清明,吐出一口鲜血,极元功疯狂运转,刺激魂魄抵御夺魂糜音中的销魂幻境。

“八荒灾炎!”

江枫怒火焚心,八荒火印自行浮现,血焰轰然爆发,席卷八荒,四周无论幻境、实物,瞬间被全部焚毁殆尽,他抬手一挥,八荒灾炎化作一道血焰光幕,将夏夜殇保护在内。

夺魂糜音介于神通和元神术之间,以法宝摄魂铃为媒介,有慑人心魂之能,但八荒灾炎乃是祭阵真火与元神真火叠火融炎而成,只要夺魂糜音中混有元神力,血焰便可直接焚之。

“咳!”

数息之后,夏夜殇也从夺魂糜音中挣脱出来,恢复意识,眼中怒意更盛,与江枫相视颔首,骤然持剑冲向防御中贾谊。

“嘭!”

独孤生一业力耗尽,漫天剑式消弭,诸天星幻异象消失,无力地半跪在地。贾谊冷哼一声,手中印决再变,身前土石岩壁瞬间转化为十个成人大小的石锥,钻破冰雪夜风,向着独孤生一螺旋轰去。

危急之刻,夏夜殇脚踏雷霆,瞬息而至,横挡在独孤生一面前,水蓝色的业力缠绕在剑身上,霎时间,四境冰霜寒气尽数聚集,剑身周围浮动着肉眼可见的湛蓝冰晶。

“寒刃断渊!”

寒刃剑斩,撕裂天地清气,卷动着漫天飞舞的冰雪,化作万千剑刃斩向贾谊驱使的石锥。

“嘭!”

寒刃、石锥,轰然碰撞,能量风暴在疯狂肆掠,双方同时急速后退,几人所立之地,已不见原形。

冰晶舞风而动,随着能量的散尽徐徐洒落,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仙境,夏夜殇虽负伤在前,面色略显苍白,但在这冰晶月华之下,气质却更加出尘,英姿飒爽,魅力更盛,更显美丽动人。

贾谊见此亦有刹那晃神,轻舔着嘴唇,嘴角在此浮现出淫邪的笑容,想要将夏夜殇调教成情奴的决心更加强盛。

“哼!王道修士又如何?即便不受夺魂糜音影响又如何?你们终究境界太低,我以元胎境修为全力催动摄魂铃,看你们如何能防!”

江枫闻言心神一凛,来不及恢复伤势,当即运转修为,双手结印,向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呐喊道:“帮我拖住他便可,我破了他的夺魂糜音!”

……

(未完待续!)

第166章 峰回路转

“帮我拖住他便可,我破了他的夺魂糜音!”

眼见贾谊欲再度增强夺魂糜音的威力,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同样心头一紧,但江枫之言又随即令他们按下的慌乱,独孤生一急忙服下丹药恢复修为,再次冲向贾谊。

“痴心妄想!你的元神修为在同辈之中虽然已是少见,但想破我的夺魂糜音,你未免太过狂妄了吧!”

贾谊只当江枫妄言,丝毫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中,更没有将这个片刻前还被夺魂糜音迷惑受伤的少年放在眼中。

“九转莲华!”

“信风听海潮!”

贾谊虽然受伤,但依旧有神海境后期的实力,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欲拖延时间,必须动用极招。

剑舞莲华绽,海潮伴风起。

两人手中剑招华丽绚烂,却凌厉异常,剑式一刚一柔,连绵不绝,相辅相成之下,竟以此勉强拖延了贾谊的动作。

“找死!”

贾谊欲分心操纵摄魂铃,夏夜殇二人却如跗骨之蛆,如影随行,竭力拖住他的行动,令他心中愈加烦躁,若是时间久了,惊动了城主府,他必死无疑。

低喝一声,贾谊手中现出一根黑色铁棍,双手挥舞,虎虎生风,搅动四境风雪,与夏夜殇两人决死拼斗。

“水火离泽!”

随着业力的注入,贾谊手中的黑铁棍传出一声轰鸣,仿佛复苏一般,铁棍两端的奇异纹路开始慢慢变为水火双色,随着他的舞动,一股慎人心魄的气息猛然冲出,四周地面仿佛突然变为沼泽,水火环绕,将夏夜殇两人牢牢箍住,挣脱不得。

“轰!”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急忙取出从聚仙楼中购买所得的防御灵宝,更已极招神通抵挡,但即便如此,仍不敌神海境后期的贾谊,被重若千钧的铁棍携带水火之威打在身上,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去,撞断几块墓碑方才停下。

“不亏是王道修士,仅凭一件灵阶五级的防御法宝,就能挡下我的一记水火离泽而不死,但我看你们还能撑到几时!”

他们此时虽在山阴处,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发现,但长此下去,必会暴露行踪。贾谊识海震荡,元神力聚集,一息后,一股阴冷寒绝的气息骤然从他的眉心传出。

“元神术!”

江枫骇然失色,往往没想到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两人合力也敌不过贾谊一人,这就是神海境后期的实力吗?

贾谊只是一个单一修士,此时也只能将修为发挥到神海境后期,但是加上他元胎境的元神修为,他几乎就是一个王道修士,特别是他此时即将使用的术法,江枫再熟悉不过,那分明就是元神术。

贾谊瞥了江枫一眼,轻蔑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人会元神术吧?你元神修为不低,已经修有元神术在身,但我很想知道,他们两人是否也懂得元神术!”

“绝命钉!”

贾谊眉心突现一个诡异的裂口,一根寸许长的无色钉子向着独孤生一蓄力激射而去,在空中留下一个音爆圆圈,瞬间已至独孤生一的眉心之前。

江枫想要救援已来之不及,但就在此时,独孤生一眼中赤芒一闪,一股凌厉之意从他的眉心轰然冲出,迎向贾谊的绝命钉。

来招正是——“破魂针!”

“轰!”

针尖对麦芒,破魂针一决绝命钉,可怕的元神灭绝之力全然爆发,夏夜殇将后拽着独孤生一疾行而退,贾谊也向后方避退,生怕被两种元神术的袭灭之威波及。

贾谊心底茫然暗生,他分明记得此术时江枫的,而且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的元神修为根本没有达到元虚境,按理而言不可能修习任何元神术,可是现实是,独孤生一以破魂针挡下了他的一记绝杀。

“等你很久了!”

第167章 绝杀

“天地明我,神胎斩魄!”

贾谊的声音回荡在四人心神之中,江枫预感不妙,正欲补刀将其斩杀,但贾谊的身上突绽神光,将江枫崩飞而去。

峰回路转,局势骤转再变!

“糟了!”

贾谊身上的神光越来越盛,到最后竟然盖过八荒灾炎的血色,隐隐只见一个人形光影高举右手,手握神光所凝之刀,虚空霍然斩下,所斩冥冥,正是贾谊自身。

“轰!”

一斩之下,神光尽散,仿佛褪体新生,血焰竟脱离贾谊的身体,回到江枫手中,骇人的气息轰然爆发,神光之中,贾谊面色虚弱,怨毒地盯着江枫,如要生啖其肉。

“你做什么?!”

江枫骇然失声,贾谊方才分明已被焚心无念焚烧的不成人形,但此时,他的身上哪还有半点焚烧之伤。

“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原本的修为境界是丹鼎境后期,虽然现在因为受伤无法发挥出完全实力,只有神海境后期的战力,但是,我的一些神通还是保留下来了!”

江枫心思百转,幽梦却恍然大悟:“‘天地明我,神胎斩魄’!我明白了!你的神通乃是以天地为幕,印下自我身影,再以元胎化神胎,凝刀自斩,斩神魄之伤,褪旧体重生!”

“什么?!”

江枫三人震惊失声,贾谊闻言骤然狂笑道:“想不到你竟然知道这类神通的本质。不错!这是我最强的神通,也是我唯一修炼成功的四星神通!四个连长生门都没有突破的王道修士,竟然将我逼至如此地步,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安心上路吧!”

“立刻杀了他,不要让他拖延时间恢复,他这种神通最伤本源,短时间内根本不能多次使用,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幽梦呐喊提醒,独孤生一当即大吼道:“四象剑阵!”

四人立刻分布四方将贾谊包围其中,灵剑在手,修为全部爆发,剑招起式,顿时在地上形成一个玄妙的圆形剑阵,将贾谊彻底封锁在内。

“脚踏七星步,剑绝四方境!”

独孤生一口出号令,四人脚踏七星剑步,气息联袂爆发,以修为激活剑阵,剑阵场域顷刻降临,逼压向虚弱不堪的贾谊。

“太阳位,剑罡无极,主镇守之位!斗、牛、女、虚、危、室、壁,玄武七宿,北之玄武,现!”

“少阳位,剑炎无双,主攻略之位!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雀七宿,南之朱雀,现!”

“太阴位,剑气无涯,主袭灭之位!角、亢、氐、房、心、尾、箕,苍龙七宿,东之青龙,现!”

“少阴位,剑锋无匹,主杀伐之位!奎、娄、胃、昴、毕、觜、参,白虎七宿,西之白虎,现!”

四人与阵相合,剑式百转,声震惊天。

独孤生一剑式先行,剑阵上空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玄武,龟蛇同体,踏月而来,镇守北方主位!

江枫剑式随行,剑阵中顿时火焰滔天,漫天火海化作一只啸空朱雀,摇曳尾翎,镇守南方主位!

夏夜殇剑式再起,剑舞无涯,化为一条遨游宙宇的百丈青龙,龙啸震空,盘旋在剑阵上空,镇守东方主位!

幽梦剑式为终,杀气凛冽,剑阵顿起寒意,冲出一只凶猛无匹的白虎,虎啸天地,镇守西方主位!

一切说来漫长,但瞬息之间剑阵已成,贾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这种感觉甚至比之前身中江枫的焚心无念更加强烈,他正欲竭力防御,独孤生一傲然的声音已经冷漠响起:

“四象剑阵,诛魔斩邪!”

剑阵中剑气纵横,万道剑影呼啸穿梭,凌厉异常,不可方物,江枫四人纵身一跃,融入四象圣灵之中,气势浩荡无涯,同时向被困锁在剑阵中心的贾谊杀来,风雪仿佛强行而止,虚空似乎也出现刹那轻颤!

“轰!”

剑光飞纵,剑气纵横,剑芒破空而起,荡灭了整个乱葬岗的山头,发出震耳发聩的惊天巨响,宛如天怒!乱仙城中无论凡人修士,同一时间惊醒,看向天际,那里白光耀世,犹如白昼!

“这至少也相当于丹鼎境大修士的全力一击,速去禀报城主!”

深夜守城士兵也被惊动,终于察觉到不对,却不敢贸然前往,急忙前往禀报城主。

乱葬岗,刺眼的剑光掩住了一切景象,四象圣灵散去,剑阵自行解除,江枫四人从半空中猛地坠落在地,喘着粗气,无力地半跪在地上,他们已经彻底力竭,业力尽无,再难维持剑阵。

“砰!”“砰!”“砰!”“砰!”

光芒尚未散尽,剑阵中心,四道黑影突然激射而出,不知是什么的碎片,瞬间将无法及时防御的江枫四人洞穿。

“啊!!!”

“怎么可能?!”

他们的腹部被不知名的碎片洞穿,紧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流出,却无心顾及伤痛,皆难以置信地看向缓缓消散的光芒中心。

那里,一件半球形的防御灵宝已经支离破碎,伤江枫四人者,正是这些地上的碎片,贾谊半边身子已然重伤,但是他的手中,赫然还持有一件半毁的防御禁器,正是此物,在贾谊的防御灵宝破碎后保下他的性命。

“可惜了!你们即便身为王道修士,战力盖压同辈,但修为终究太低,即便合力布阵,也只能发挥出丹鼎境巅峰的威力,不然以这个玄妙剑阵的恐怖,我必死无疑!我利用伪装的身份千方百计才弄到手的这件禁器,是你们的失算,现在也将成为你们的催命符!”

“破魂针!”

见贾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江枫决眦欲裂,破魂针再次刺出,夏夜殇三人之前虽然也可以使用破魂针,但破魂针毕竟是江枫所凝,他们无法发挥出此术应有的威能。

破魂针啸空而去,贾谊心念一动,同样瞬发元神术,绝命钉再次对上破魂针。只闻轰鸣一声后,袭灭龙卷在贾谊近处爆发,波及到此时重伤的他,本就虚弱的魂魄再次伤及。

“啊!!!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贾谊怒吼着取出数枚银针,直接扎进自己的脑袋,他的伤势明眼可见出现些许恢复愈合。他的气息再次恢复强盛,但仍只有神海境中期,他终归还是受伤太重。

“杀!”

贾谊咆哮着杀向几近虚脱的江枫四人,他确信已经惊动了城主府,他必须雷霆斩杀江枫等人,才能安心逃离,以江枫几人此时的状态,时间绝对富裕。

“哼!不是只有你才有禁器!”

贾谊不惜以禁术激发自身潜能,燃烧命元也要趁此斩杀他们的疯狂模样,让四人倍感心悸,但江枫怒哼一声,立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黑色透明的珠子,就要扔向贾谊。

贾谊见此身形本能一顿,事到如今,白痴都看的出江枫四人来历非凡,他可以设法偷弄到一件防御禁器,难保江枫身上没有攻击类的禁器。

江枫抬手一掷,贾谊尚未躲闪防御,黑珠竟然在半空中直接爆发,制造出浓郁的烟雾,弥漫四周,迷乱贾谊感知。

“快走!”

与此同时,江枫急忙服下一枚回真丹恢复业力,传音嘱咐三人趁机逃离。夏夜殇和幽梦急忙架起独孤生一,向一旁逃离,他们三人之前就已伤重,独孤生一又主持剑阵,消耗最大,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江枫相较而言受伤最轻,只身逃向另一个方向,不断攻击,想引开贾谊。

“小畜生,你们今日必死无疑!”

贾谊此时燃烧自身潜能,非比寻常,震散烟雾迷尘,抬手一掌,直接隔空将逃离不远的夏夜殇三人击倒在地,竟不管江枫,杀气腾腾,直奔夏夜殇三人。

“住手!你不能杀我们!”

夏夜殇见江枫未能成功引开贾谊,后者杀来,摆明是想先取他们三人的性命,心思百转,灵动的双眼透出机智的光芒,急中生智,直接喝止贾谊。

第168章 贪字最伤人

破空声响,江枫心头一紧,强打精神看向高空,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的,正巡视着四周留下的战斗痕迹和惨状,正是乱仙城的城主!

“原来是城主前辈!你别吓我好吗?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我现在心神俱疲啊!”

江枫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安下心神,仰卧在地面上,任由零星的雪花落在脸上。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城主落回地面,看向江枫,想询问真相,却发现江枫竟然已经昏睡过去,见他全身伤重,只能先将其抱回城主府。途中,他又发现了同样伤重的夏夜殇、独孤生一和幽梦,也一并带回了城主府。

他之前一直在静修,结果突然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战斗余波传来,紧接着就收到手下士兵的禀报。如今乱仙城因为采花淫贼闹得人心惶惶,他久未能解决此事,已经算是失职,最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的乱仙城,已经经不起这些了。

可是当他确定事发地点就是乱葬岗山阴处,急忙赶到后,竟然只见到尘埃落定后的满目疮痍,此地明显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而江枫四人就是其中的参与者。

城主已然知晓江枫等人的身份来历,就绝无怠慢之心,不敢有丝毫疏忽。他只是一个赵国的城主,对九州了解不深,但也并非一无所知,若是这几个小祖宗在他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他相信,云霄殿和极剑峰绝对不会放过他,到时候能留个全尸都是奢望。

江枫并非久睡,不过片刻便醒转过来,和夏夜殇三人一起接受治疗,当他们看到江枫无碍时,便已知晓结局,但是终究要顾虑到城主等一众局外人对真相的未知,四人遂一边疗伤,一边将今夜之事的始末告知城主。

当城主从江枫口中得知采花淫贼已死的消息时,他的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羞愧和无地自容。

乱仙城是他的管辖范围,却见二连三出现奸杀命案,如今更是由四个长生门都没有突破的外来修士铲除了元凶,他一个丹鼎境初期的大修士,并非不作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起到什么至为关键的作用。

特别是当他知晓采花淫贼竟然一直伪装成贾谊混在城主府中,借机犯案、逃避追捕,以及其原本的真实修为和犯案目的后,这种无地自容的情绪达到了顶端。

最后,城主实在是自觉无颜再与江枫四人呆在一起,告辞离去。翌日清晨,城主府就昭告乱仙城住民,为祸多日的采花淫贼昨夜已经伏法,今后不必再担心会有妙龄少女因此无辜丧命。

榜文中,更是着大量笔墨宣扬了江枫四人的功绩。阐明他们四人是何等的少年英杰,天纵不凡,特别是当榜文中隐晦提到四人的修为均没有突破长生门境界后,这种敌我差距的对比更将四人的名声推上了巅峰。

城主本意是想让江枫四人出出风头,享受乱仙城百姓的赞颂和称誉,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示好。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年轻人或多或少,总归是爱慕虚荣的,他如此做,应该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四人的虚荣心,可以大大提升江枫四人对他的好感。

江枫并不否认这一点,他们的确都有不小的虚荣心,但是他们更深谙一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当聚仙楼的那个分楼主闻悉此事后,也差人大张旗鼓地送来上好疗伤灵药时,江枫明白,事情的发展开始有些出乎预料了。

聚仙楼是看在他们的出身来历上才会主动送来灵药,但是,乱仙城中的修士却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江枫四人和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当天傍晚,江枫和夏夜殇商定后,决定离开城主府,回到石屋疗伤,只说图个清静安适。无论是在城主府还是在石屋,皆是在乱仙城内,于情于理,城主也不好多加阻拦,欣然同意了江枫的请求。

独孤生一没有多问,这是对江枫和夏夜殇多年的信任,幽梦也没有多问,她大概推测出江枫和夏夜殇的打算和顾虑。

……

深夜,除了独孤生一在冥想静修,江枫、夏夜殇和幽梦都只是在闭目养神。石屋外一片清冷,又开始降雪了……

突然,独孤生一从冥想状态醒转过来,眉头紧锁,看向屋外,却发现江枫三人早已关注多时。

石屋虽然位处偏僻,但绝非孤立之地,今夜却平白无故覆上了一层肃杀的压抑氛围,融在风雪中,让这飘雪更显冰寒。

“轰!”

突如其来的巨响像无礼的客人不请自来,江枫四人只见数道雷光闪烁,石屋已成一片废墟。

“收!”

尘埃之中,银光如线,江枫以千羽梭护得四人无恙,在扬尘尽散之前又将之重新收起。

抬手一挥,夏夜殇驱散烟尘,看向四周,石屋外,不知何时已站满了几十个来势汹汹的陌生人,皆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

“诸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夏夜殇的声音很轻柔,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即便是在深夜,她的美亦如明月一般醒目,更犹如梦昙花似的,披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外衣,愈发令人心动。

江枫三人虽未言语,但也很明显地听到数不胜数的咽唾沫的声音,和见到夏夜殇后突转急促的呼吸声。

“尔等不必故作仁义,我等今夜前来,便是为了除恶!”

人群中终于站出一个身形颇为健壮的领头人,言辞凿凿,目光却半点不曾离开夏夜殇。

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问道:“除恶?我们日前刚斩杀了采花淫贼,诸位口中之恶,从何而来?”

“你们四个不过欺世盗名之徒,什么斩杀了采花淫贼,贼人尸体所在何方?我看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不过演了场戏,妄图欺瞒良善罢了!我们今夜前来,就是要将你们这些恶人凶徒就地正法!”

这个人的声音不好听,说的话也很刺耳,却将一言不发的独孤生一给气乐了。

“淫贼作乱残害无辜时不见你们出面,追捕凶犯时不见你们出力,如今贼人伏诛了,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却跑出来叫嚷着除恶卫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们除了是哪门子的恶?卫的是哪门子的道?”

“哼!”领头者身旁的一个女子冷哼道,“伪君子只会标榜自身正义!假仁假义之徒,背离天下人便是恶,顺众人之意便是卫道!”

“哈!好说辞!”江枫拍手叫好,冷笑连连,“我已许久未见过如尔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了!天下人?几十个连真面目也要隐瞒的无胆匪类,你们也配代表天下人?伪君子?哼!伪君子都比你们光明磊落,骂你们小人都污辱了‘小人’这个词!”

“江枫,你找死!你莫非想以重伤之躯对抗我们数十人众?”

夏夜殇黛眉微皱,这才又开口说道:“看样子诸位是来者不善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因何说我们与那采花淫贼是一伙的?”

“四个长生门都未突破的小修士,却斩杀了一个神海境后期,且元神修为同样不弱的修士,你以为是在说书吗?若非你们身怀至宝,就是与采花淫贼一伙的欺世盗名之徒!”

领头人的推断令独孤生一气愤到一时无语,不小心牵动到伤口,显露出痛苦之状,那数十人众见此,反而笑得颇有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意味。

幽梦看独孤生一还欲出言驳斥,抢先说道:“独孤生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来‘除恶’的,他们是为了我们越阶成功斩杀淫贼的‘至宝’来的!”

“我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独孤生一低声反驳道,“我只是气恼他们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罢了!”

“什么是是非?什么又是黑白?颠倒了又如何?修真界中,你何时见过一个强者向一个弱者讲是非黑白,谈论这些的,从来都只是弱者!因为强者不需要这样,他们是制定规则的人,他们既定了是非黑白的界限,而弱者只能去遵守!”

幽梦的话让独孤生一一时不知如何回话,江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回过头去。

“话虽然有些偏激,其中一些观点我也无法苟同,不过,就当前现状来看,我反而是支持小幽的!”

江枫看着眼前这些藏头露尾的人,继续道:“如果我们的修为都达到神海境之上,那么,今夜这样的局面绝对不会出现,我们的弱小,往往是造就我们困境的直接原因!”

这些黑衣人看着江枫四人,就这样静静地听他们将话说完,竟然都没插言打断,始终冷笑不止。

“如果你们是想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话,我奉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四周早已布下结界,城主近日入夜后都会独自在房中静修,也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你们说的没错,我们此次行动,就是趁你们全部重伤之际,羸弱到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夏夜殇看着领头人,直至他将话说完,这才讽刺笑道:“原来还有城主府的人……虽然你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昭然若揭,不过也难为你们了,还要找一个‘上的了台面’的理由坚持这么久!”

江枫抬手一挥,千羽梭浮现在身旁,四周人将目光投来时,都掩不住心中的那份贪婪。

“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你们的说辞实在是太拙劣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咱们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你们无非就是想要这件至宝,而我们重伤之躯,也只想求个性命无忧,如何?”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节力!你将宝物交给我们,我们立刻离开,绝不为难你们!”

领头人的承诺不知江枫听进去没有,只见他点点头,自语道:“和聪明人打交道是好,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推向死境!”

“你说什么?”

“我说,这至宝只有一件,你们自行分配吧!”

说罢,江枫抬手一扬,便将千羽梭扔入人群之中,自己则无所谓地转身退到一边。

“世上字有千千万,致人枉死之最者,唯‘贪’字而已!”

低声细语,江枫之言,不知是说给谁听,自己,还是旁人?

唯一的区别是,夏夜殇三人听清了他的话,而这些来者不善的蒙面人却一字未曾听进去!

他们现在,很忙……

“宝物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妄动!”

“可以越阶斩杀高境界修士的至宝兵器,我要定了!”

“宝物能者居之,你们敢跟我抢,我就宰了你们!”

……

(未完待续!)

第169章 芥蒂

“全都给我住手!你们难道忘了来时的约定吗?获得宝物,合理分配后再平分!”

江枫突然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放弃可以越阶斩杀高境界修士的“至宝”兵器。

他的一个随意的举动,掀起了场中的乱局,领头人声嘶力竭地呐喊,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去你妈的合理分配,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打算,你从一开始就像独吞至宝!”

“平分?白痴才会信你的话跟你平分!”

“哈哈哈,我终于得到至宝兵器了!”

一个精瘦男子终于将千羽梭抢到手中,但他的人生的时间所余,也只允许他喊出最后一句话,下一秒,一把斩马刀横砍而来,血光乍现,男子已然身首异处。

场中局面,终于疯狂到见血出人命的境地,温热的鲜血刺激到在场众人的心神,也打开了杀戮的大门,这些人为夺宝而来,如今却在江枫四人面前,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亲身演绎了一出地狱绝景。

江枫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同样如此,他们没有为这种人怜悯的闲情逸致。唯独幽梦,没人发现,她在看到这一切的景象后,面纱下的脸,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们身上绝对不止这一件至宝,将其他宝物也交出来!”

有人自觉抢不到千羽梭,转而将目标重新锁定在江枫四人的身上,他们可是记得很清楚,乱仙城聚仙楼分楼的楼主可是亲自赠送了极品疗伤灵药给江枫几人。

“说好的只要宝物,保我们无恙的!这些人不仅贪,还不讲信用,关键是脑子还不好使!”

江枫摇摇头,笑意中依旧满溢着嘲讽,这些冲过来的人,几乎全部选择冲向夏夜殇,其中目的不言而喻,而那个号称合理平分的领头人,是其中最积极的……

“你们只管抢宝物,我只要美人就可以了!哈哈哈!”

“你做你大爷的青天白日梦去吧!宝物是老子的,美人也是老子的!”

“你们都给本少爷滚开!”

“……”

夏夜殇本人见此情景也很无奈,江枫则扶着额头轻叹道:“活着不好吗?”

“你们身上还有伤,别玩得太疯!”

夏夜殇回头瞟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独孤生一和幽梦,最后善意提醒了一句,冲向人群之中,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江枫则后退几步,坐在石屋废墟上不再言语。

独孤生一怒火难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拔出配剑杀入乱局之中。幽梦却是冷笑一声,不知为何而笑,取出一柄漆黑的短剑,开始了杀戮。

“啊!不!”

“你们没有受伤?!”

三人虽然重伤未愈,但是眼前这些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几个神海境初期的,对付这样一群单一修士,三人即便伤重,也游刃有余。冲出人群之中,便如饿狼冲入了羊群,剩下的,只有一场血腥的盛宴。

“伤重与否,皆不是杀你们这群败类的阻碍!”

独孤生一嘴角一勾,剑下却毫不留情,但考虑到伤势,不宜久战,他每一次出手都务求速战速决,每一次剑光闪动,就是一条生命的消逝。

“你们是王道修士!”

“可惜你们知道的太晚了!”

蒙面人中终于有人醒觉自己犯下了怎样的致命错误,可是为时已晚,如今已无善了的可能,领头人急忙发号施令,暂定争夺千羽梭,先合力斩杀江枫四人,不然莫说至宝,他们今夜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夏夜殇这里的围攻人数是最多的,独孤生一不得不帮她分担一些。反倒是幽梦那边,她本就掌握有暗杀神通,如今主动杀伐,眼神中闪烁着的,是享受杀伐的快感,随着战斗中斩杀的人数越来越多,她传出的莫名的低笑声也越来越大。

“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提前布下结界,我也无法享受如此酣畅的血战杀戮!”

渐渐的,面对幽梦的敌人眼神中都开始闪现出极端的恐惧和怯弱,他们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虽然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出手也毫不留情,但均是一击必杀,相较之下,那些蒙面人死的没有那么痛苦。

可是,在幽梦剑下惨死的蒙面人,从来没有一个是一剑毙命的,他们无一例外,是被幽梦斩断手脚筋,废去修为后,再被其一剑割断咽喉,躺在地上流失鲜血,在无尽的痛苦中缓慢死去的。

这种杀人的手法实在是太过凶残,太过阴绝狠辣。坐在一旁的废墟上,一直注视着幽梦的江枫此时也深锁眉梢,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似乎想起了某种不愿忆起的回忆。

“过了!”

江枫低语,轻轻立起了右手的剑指,领头人见此顿时又是一阵心惊胆战,急忙冲江枫喊道:“江道友,别冲动!在下……在下隶属城主府,是城主的亲兵,今夜纯属是受奸人挑拨才来的,在下并无恶意,完全是一场误会啊!”

“误会?”

“对!都是一场误会,我等只是受恶人挑拨,并无歹意!”

随着领头人的话音方落,立刻又有几个人摘下面罩,显露出自己的本来相貌,表明自己的无辜。不断片刻,他们已经死了一半的人了,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再不求饶也不行了。

夏夜殇三人也暂时停手,玩味地看着他们。

“是吗?我怎么记得方才还有人言辞凿凿,声称我们四人是欺世盗名的恶人,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独孤道友这般人物,怎么可能这样的人呢?公道自在人心,几人的侠义高德,我们有目共睹,方才之言,不过是有心之人的恶意中伤罢了!几位道友千万别往心里去……”

夏夜殇回过头去看向江枫,当她们三人看到江枫缓缓闭上双眼时,心底同时泛起冷笑,急忙抽身退开,一众蒙面人心中庆幸大喜,以为江枫不计前嫌,准备放过他们。

“抱歉!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在这时,江枫突然开口道,“一旦入夜,我的眼神和听力就不太好!城主府亲兵?抱歉,我看不见你的相貌!误会?抱歉,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江枫话音甫落,在某人手中的千羽梭突然挣脱那人,凭空飞起,悬浮在半空中。一众蒙面人瞳孔猛地缩小,一种生死危机如潮涌入心海,领头者连忙取出一颗烟雾弹掷在地上,嘶喊出最后的命令。

“快跑!!!”

“千羽梭!”

烟尘四散,迷乱人眼,但银刃乱舞,羽刃风暴再起,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数息后,烟雾散尽,横尸遍地,此地再无站立之人,领头者的身上插着一把短剑,也倒卧在地上没了生息,这些人……终究还是未能逃脱。

幽梦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在江枫的注视下,手握黑色短剑,站在一具尸体前,手臂轻动,一道剑气斩出,那具尸体顿时身首异处,头颅滚到一旁。

江枫猛然瞪大双眼,面色一变,但这时幽梦已经来到一具尸体前,剑芒划过,又一具尸体的脑袋搬了家,这几具尸体,是这些人中唯有的几个神海境的修士。

“小幽,住手,你在做什么?!”

终于,在幽梦再次举起手中的短剑时,江枫一个闪身抓住她的手,眉头深锁,然后神情复杂地将她握剑的手甩开。

“小枫……”

夏夜殇轻唤,但江枫没有理会她,目光灼灼,逼视幽梦。

“他们气息已绝,你为何还要鞭尸?!”

“鞭尸?他们之前还想杀了我们!”

幽梦也直视着江枫,似乎不明白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死了!一时贪念歹意,没有必要连死了还不放过他们!”

幽梦与江枫对视,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不悦的情绪在激荡,她想再看出什么,但江枫藏得很好,她终究没有在看到其他的什么。

但是江枫的这种表情,同样让幽梦想起某种令她十分厌烦的回忆,沉默许久,就连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看向江枫时也觉着奇怪,不明白江枫今夜为何如此反常。

“随你吧!”

幽梦长叹一口气,反手收起短剑,侧身走开,江枫回望她一眼,也走向一旁,以元神力将尸体搬至一起,以便焚烧。

夏夜殇沉吟片刻,有所猜测,也向江枫走去,独孤生一则有些摸不着头脑。幽梦的双眼依旧很冷,缓步走在尸体之间。

就在幽梦经过某处的瞬间,她身后的一具尸体突然暴起,乱发狂舞,一把拔出插在身上的短剑,咆哮着向幽梦斩去,正是掩息假死的领头人。

“贱人,你去死吧!”

江枫三人大惊失色,急忙回过身来,但他与夏夜殇想要救援已来之不及,幽梦同样没想到竟然会有漏网之鱼,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想要躲避反击,但领头人的杀意已经将她锁定,剑刃已在眼前。

眼看即将铸成大错,江枫决眦欲裂之际,一道剑芒突然破空斩来,掠风断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领头人的颈项,斩下他的头颅,将幽梦救下。

领头者的残尸像断了线的木偶倒落尘埃,剑芒激射而去,插在地面上,化作一根金色羽毛,吞吐剑息,甚是不凡。

“唯一真羽!”

幽梦讷讷地看向稍远处收回剑指的独孤生一,这才缓过神来,夏夜殇闪身而来,一脚踢开领头人的残尸,将幽梦抱在怀里,上下巡视着,眼中透出关切。

“小幽,怎么样?没事吧?”

夏夜殇的亲昵的举动让幽梦突然之间有些错愕和不适应,但是她怀中的温暖还有眼神中的关切,却又让幽梦忽然生出一种依依眷念。

“小幽,没受伤吧?”

独孤生一也来到近前,幽梦连忙向他合手一礼,感谢再一次的救命之恩,神情真挚,话语由衷。

“谢谢你,生一!”

独孤生一和夏夜殇稍感愕然,因为幽梦一直以来都是以全名称呼独孤生一,如今称谓的变换,未尝不是一种心态的转变,就连她的声音也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亲近。

这次反而轮到独孤生一有些不适应了,连忙摆手,略显窘迫不知该说什么。幽梦看着他,只是莞尔,夏夜殇却收起笑意,看向身后神色复杂,不知所措的江枫,脸上现出怒意。

“江枫,你给我过来!”

……

(未完待续!)

第170章 武侯郡

“江枫,你给我过来!”

夏夜殇极少以全名直呼江枫,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深厚远非常人可及,也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但是这一次,夏夜殇确是动了真怒。

江枫神色复杂,有些不知所措,夏夜殇看着他的样子,暗叹一声,最终只责问道:“你今夜到底是怎么了?怎会如此反常?”

“我……”

江枫脸上难得一见的为难,吞吞吐吐,却不知如何解释。独孤生一见夏夜殇眼中虽有恼意,但更多的却是理解,心道定是有某种自己不曾知晓的缘由在内,说了几句,也不再深究。

“小枫,我知你一向克己复礼,也知你心中所向,但是你今天的反常的确不应该。小幽割去头颅的那几具尸体是今夜袭击我们的数十人中,为数不多的可以对我们造成威胁的神海境修士,她之所行,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一点我都能看得出来,你却失察了……实是不该!”

夏夜殇也消了脸上的怒容,但独孤生一还是略带责意地说道:“你自小性格中就藏有一种天真,对自己人如此,对敌人也是如此。虽说修仙问道,自然要保持一颗赤诚真心,但是仁义并不是无差别的仁慈,对于恶人,仁慈唯杀而已!”

江枫诚心受教,又真心实意地向幽梦作揖道歉,幽梦隐约有些推测,也深知自己的身份终是一个外来人,与江枫三人之间的亲密不同,没有过多的责备,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江枫。

一夜插曲,却在一时三刻之间便已曲终人散。江枫随后破开了这些人提前布置好的结界,将数十具尸体一并火化,这才又与三人回到城主府安心疗伤。

他早已察觉四周尚有未切实行动者潜伏旁观,但一把焚尸之火,足以达到震慑的目的,他也没有费力追查下去的打算,因为城主自然会主动帮他完成这些行动的后续。

四人重回城主府,城主在问明缘由后果然立刻着手盘查欲对江枫一行不利之人,四人各自回到安排好的贵宾上房,静修疗伤。

江枫独坐在昏暗的房间中,只留下一盏烛火在轻轻摇曳,垂首低眉,目露沉思。忽然,屋外传来叩门声,竟是夏夜殇不请自来。

“夜殇?你不抓紧时间养伤,怎么有心来我房间?”

江枫坐在床沿上,很是随意,在夏夜殇的面前,他无须拘束。夏夜殇没有坐在靠椅上,反而莲步轻移,出乎江枫意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想起许久没与你这般单独叙过话了,便来了……”

“有什么好说的?”

夏夜殇的声音很轻柔,与她平日里的性格形象大相庭径,江枫却是苦笑,他隐有猜测。

“今夜,当时,你制止小幽,甚至误以为她是要鞭尸,归根究底,都是源于你对幽梦魔教弟子的身份的不信任,更缘于你心中对魔教的愤恨。这种愤恨或许与幽梦毫无关系,但是却化作了芥蒂,影响了你的判断,造成了你今夜的反常!”

夏夜殇看着江枫,说出了江枫今夜反常的真正原因,是的,她早有推断。

“我无法否认……”江枫挑眉苦笑。

“因为这是事实!”夏夜殇又道,“我也无法否认,当时我的确也有一瞬是这般认为的,但与你不同,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诚然,你这样想,并没有错!”

江枫低头无言,夏夜殇静静地看着他,沉吟了数息,最后温柔地伸出白玉般的右手,轻柔地搭在江枫的右侧发梢上,顺势将他的头缓缓压下,枕在自己的腿上。

夏夜殇突然的举动显然吓到了江枫,当他的左脸接触到夏夜殇温润而极富弹性的大腿时,他浑身的肌肉都骤然绷紧,脸上升腾起一片火云。但夏夜殇只是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肩头,让那颗躁动的心又再次安宁下来。

“累了吗?”

“有一些……”

江枫眼神渐转安和,面部的线条也显得柔和不少,仿佛冬日的煦阳,又似三月的微风。

“可惜师娘的歌我还没有学会……”

“你学不来的……”

两人的脸上同时泛起了一抹纯真的微笑。他们小时候贪玩调皮,每次玩累了,就会像现在这样把小脑袋枕在师娘的大腿上,然后在师娘轻拍下和温柔的歌声中,卸下一切忧愁和负累,安然入眠。

多少年了,已经许久不曾这样了……

“生一说的也在理,你的天真本没有错,但应留与信任的人,小幽是否值得信任,时间和心会证明一切!”

“魔教之中或许也有心善之人,但小幽是否是这样的人尚待考证,或许正如你们所说,我之所以最初没有直接杀了小幽,与我性格中的那份天真有关。我明白,你明白,小幽应该也隐约猜到一些,但她并不知晓我们已经知晓她身为魔教弟子的事,所以最多只会认为我的反常只是出于对她这个外来陌生人的不信任罢了!”

夏夜殇轻轻颔首,又略微用力地拍了他一下,责道:“我之前便告诫过你,既然决定遵从本心之判断,便真心相待,莫使疑心生暗鬼,误了自己,也误了他人!结果你转身就给我忘了!”

“是我的不是,我日后定当谨记!”

江枫轻笑着赔了不是,少时,嗅着身侧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他的呼吸渐转平缓,已然合眼睡熟了……

他这段时间太累了,夏夜殇没有惊醒他,轻柔地将他平放在床上,悉心盖上锦被,这才转身离去。

行至门口,夏夜殇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对玉佩,一黑一白,正是阴阳双鱼,念起师娘苏晓将此物交于她时的情景,夏夜殇回望了躺在床上睡颜恬静的江枫,俏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情绪,带有三分迷茫,三分挣扎,三分羞涩,还有一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确定。

房门开而复合,夏夜殇已然回到自己的房中,又是一夜无话……

……

之后一段时间,江枫恳请城主不必再宣扬他么四人,安心养伤。他们所受伤势,乃是为斩杀采花淫贼。为民除害所致,城主府自然应有所表示,佐以聚仙楼的极品疗伤灵药,不出三日,他们的伤势便与痊愈。

其间,江枫又为那夜险些置幽梦于生死险境而再次诚心道歉,并于一日清晨,单独去寻独孤生一。当日,独孤生一炼化神秘金叶曾冥冥之中感受到一股召唤,江枫当时推测极有可能是金叶的同源之物。

这一次,他以舍利头骨之能助独孤生一再次感应这种召唤,最终确定这种冥冥之感的确来自赵国的东南方,位于一处险境绝地之中。

四人遂制定了新的行程路线,决定离开乱仙城向东南方向进发,先行处理此事。就在此时,前往庆国沿途搜索叶藏三人的聚仙楼总部长老乾长老,终于结束了搜寻,无功而返。

他现在心情很差,认为总部老祖太过敏感,金叶有可能来自天界终究只是猜测而已,甚至不一定真的是仙物,却就为了这个无端的猜测,他便昼夜不歇地白白寻找了几日,却根本没有找到那三个人。

十三地隐世家族颇多,他无法确定那叶藏三人是出自与哪个叶姓家族,也无心再搜查下去。当他得知江枫四人竟然真的成功斩杀了祸乱乱仙城的采花淫贼时,倒是颇感惊讶,但也确定了江枫几人未说谎话,目的确实是为了除恶。

他如今正是心烦意乱,也懒得管这些,甚至没有再多注意江枫等人一眼,简单准备了一下,便离开乱仙城回总部复命去了。

翌日,就在乾长老离开之后,江枫四人告别城主,就此离开乱仙城,沿东南方向踏上了新的征程。

……

“我们沿东南而行,途经第一座大型城池便在前方五百里处,名为‘武侯郡’,我们待会儿就在那里稍作休整吧!”

江枫认真比对过地图后向提议,夏夜殇三人自然欣然同意。他们一路修行,已经离开乱仙城半月有余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枫对幽梦的防备也逐渐降低,虽然还有,但相较最初,已对其亲近不少。

独孤生一少遇生人,平日里与幽梦交流最多,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夏夜殇也略有不及,但两人讨论的却多为修炼上的事宜,这让本想寻些趣味调节修行乏味的夏夜殇更觉无聊。

“武侯郡与我们之前所经历过的十三地的城镇不同,地理位置已经算不上偏僻,除少量凡人外,郡内多为修真家族和门派,其内修士的修为也不容小觑,我们赶路要紧,应小心谨慎为妙,尽量不要惹事!”

夏夜殇看着近在眼前的城池,取出面纱遮住容貌,向几人告诫道。

独孤生一一拍身后灵剑,豪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江枫笑而不语,幽梦则看着他玩笑道:“最应切记不可鲁莽的人就是你!”

这些时日的相处,幽梦的性格也没有原本那般冷漠了,开朗了不少,变得平易近人许多,偶尔还会与他们三人开开玩笑。

“出发吧!”

四人并肩而行,向着前方那座宛如巨兽匍匐的武侯郡走去。未走几步,地面突然开始震动,灰沙尘轻扬,轰隆隆的马车奔跑之声从四人身后传来,宛如雷霆乍惊。

“前面行人望请避让!”

一队人马驾马而来,为首先行一人遥遥望见江枫一行,急忙出言提醒。江枫四人见这些人尚还算是知晓礼数,也未多说什么,侧身避让,站在路旁让他们先行。

人马匆匆而过,在众人拥护的中央,一驾马车富丽堂皇,十分华贵,内坐一青年男子,身着劲装,器宇轩昂,却是公子打扮,身旁小桌上焚有一炉上好的檀香,正闭目静修。

此人显然出身不凡,正是这队人马的主子,但就在他的马车经过江枫四人身边的刹那,一直合手修炼的青年突然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滴状的琥珀挂饰,他的这件挂饰,沉寂已久,竟然在今日突绽光芒,发出耀眼的金光。

青年神情一振,见金光又再次暗下,瞬间有所推断,急忙掀开车帘向后方看去,目光所及,正是江枫四人!

……

(未完待续!)

第171章 祸端

江枫见马车中有人探头望来,也偏头看去,双方遥遥对视一眼,青年很自然地放下帘子,江枫也没有在意。

“武侯郡,果然非同一般!”

一行四人,以江枫为首,过了城门盘查,这才正式踏入武侯郡,但见居民百姓往来游走,或交易买卖,或闲游赏景,一派生机勃勃之象,好不热闹。

“一路上虽偶尔也见些许小城镇,但论富庶繁华,当还是着武侯郡为先。”

武侯郡中修士多于凡人,故而凡人大多居于城郊外围,越往郡城中心,修士势力也越大。江枫着夏夜殇三人先行去寻个客栈住处,自己则孤身先行处理一些事情。

“武侯郡中虽无聚仙楼分楼,但定有聚仙楼名下产业!我当小心,不可暴露我极为叶藏的真相!”

江枫在武侯郡中边走边寻,避开所有聚仙楼名下的产业势力,最终定在一处炼器阁前,易了妆容,走了进去,此地并非聚仙楼所属,江枫也稍感安心。

入了炼器阁,江枫说明炼器之意,取出蚺王赤角,立刻有人上前接待,恭敬接过炼器材料,请炼器师为江枫炼制一把最适合的飞剑法宝。

这是江枫为独孤生一准备的礼物,独孤生一喜剑、爱剑,但除长剑外,并无一把飞剑在身。与江枫不同,他不喜欢使用飞剑之类的短剑,认为唯有手中长剑方是最适合自己的。

但如此一来,对敌时难免有所不便,有此剑在,独孤生一对敌时也可多一分胜算。蚺王本就是独孤生一所杀,虽然赤角一直保存在江枫身上,但也理应归独孤生一所有。

“先生收好!”

一个半时辰后,蚺王赤角已被炼制成一把晶莹剔透的赤色飞剑,被装在一个精致的木盒中呈于江枫。

江枫验过飞剑,大为满意,蚺王本就是界空境级别的兽王存在,它的赤角更是其全身唯一可以与兽王内丹相提并论的奇宝,此剑的品质已至玄阶,足以与江枫的玉剑相媲美。

江枫又当着炼器师的面直接为赤剑完成了祭阵二炼,对方见其贵为祭阵师,遂将炼剑的手续杂余费用也一并省去,只收下赤角炼器所余的材料作为炼器费用。

江枫自无异议,起身收好赤剑,告辞离去,如此一来,也不必再担心会因蚺王赤角而引起聚仙楼怀疑。

江枫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卸去伪装,这才往城中走去,武侯郡有专门供给修士居住的客栈,沿此方向去,定可寻到夏夜殇三人。

“嗯?他们怎么在这?”

且行且观,江枫忽然发现前方人群窜动,夏夜殇三人也在人群之中。

“你们不是去寻客栈了吗?怎么还在此地?”

江枫拨开人群来到夏夜殇身边,抬眼望去,正见一青衣小厮模样的地痞,伙众打砸一个街边的小摊位,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依此营生,此时也被人拖到一旁,殴打成伤。

“不识抬举,就凭你个下等贱民也敢得罪岳家,今天你不把东西交出来,小爷就要了你们夫妇的命!”

“那是我家的专家宝物,我绝对不会把东西交给你们这些败类的!”

那地痞相貌还算中正,却一副刁钻奸猾的小人嘴脸,实在不敢恭维,反倒是那中年店主,虽然口鼻溢血,脸庞青肿,但眼神中却没透出半点屈服之意。

“为什么我总能遇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江枫低声感慨,夏夜殇瞥了他一眼,也是冷眼直视那青衣地痞,她们三人已经寻到安身客栈,正欲出门寻找江枫,就遇到此事,正好与江枫相遇。

眼前事件一目了然,那青衣地痞明显是什么岳家的下人小厮,狗仗人势,看上了这店主家的传家宝物,这才伙同同伴前来抢夺。他们四人这一路上见过不少这种情景,常常出手相助,但管到最后,都生出一种不厌其烦的感觉。

“纨绔子弟虽然可恨,但为虎作伥的恶奴更加可恨!”

江枫遥摇头轻叹,他们收拾过不少家族势力的纨绔子弟,但真正可恨的,是这些人身后不施以管教,反而放纵其为所欲为的家族,以及那些“鞍前马后”,“勤奋效力”的恶奴狗腿子。

江枫正要出手教训,突闻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传来,一队人马气势不凡,破开人群来到近前。

“是他们!”

江枫认出,这队人马就是之前在武侯郡外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群人。

“岳家最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一个走狗奴才都敢当街行凶,武侯郡什么时候成了你岳家的天下了!”

浑厚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一个青年身着黑色劲装,相貌堂堂,掀开车舆门帘走了出来,冷眼看向威势赫赫的青衣地痞,同一时间,其随行人马杀气腾腾的目光也全部锁定在地痞身上。

“是武公子!武公子外出回来了!”

“真是武公子,我等见过武公子!”

人群中传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围观众人看向黑衣青年时都面露恭敬,目露尊崇,江枫见此,观这武公子容貌威仪皆是气度不凡,暗道这武公子人品应是上佳,且颇得民心的样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小人拜见武公子!公子这是哪里话,多日不见,武公子风采更甚,小人仰望尚且不及,怎么有冒犯之心!”

那地痞看清来人,更感受到四周滚滚而来的杀气,连忙换了一副嘴脸,战战兢兢的跪拜在武公子面前,面露讨好谄媚之色,仿佛直接换了一个人似的。

江枫几人见此也是一阵愕然,暗道此人果然圆滑。武公子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急忙命人扶起店主夫妇。

“滚!这次给你家公子一个面子,下次再让我看见,当心你的狗命!”

“是是是!多谢公子饶命,小人告退!”

地痞闻言如获大赦,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阴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店主夫妇,低声说了一句“撤”,急忙率众离去,一场纠纷就此了结。

人群熙熙攘攘地散去,武公子刚欲回转车舆中,晃眼瞥见江枫四人,遂直接下来马车,笑着向四人走来。

“在下武修林,想不到途中偶遇,这么快就欲四位道友再见,真是缘分啊!”

“道友有礼了!”

四人皆向其回了一礼,江枫才道:“我等四人修行途中偶经武侯郡,遂驻足歇息,暂作整顿,想不到还能偶遇武道友这般仁义之士!”

“道友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介普通修士,哪敢当仁义之名。依在下拙见,即便方才在下不出手,几位道友也会动手惩治那岳家恶奴,救下那对夫妇的。”

“道友客气!”

江枫与武修林相谈几句,见此人谈吐不凡、谦逊有礼,也算相谈甚欢,不由对其多增了几分好感。

“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是武侯府之人,家父正是此郡郡侯。几位道友既是远道而来,不如多留几日,在下与几位一见如故,诚邀四位道友前往武侯府做客,也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不知意下如何?”

“承蒙道友相邀,只是我等四人尚有要事处理,若之后偷闲,再去拜访也不迟!”

这武修林也是豪爽好客之人,但江枫却有要事需做,遂婉言谢绝。

“那在下也不强求,便在武侯府中温好香茶以待客来!告辞!”

武修林不再多言,翻身上了马车,一行人再次离开,回归武侯府。当他们离江枫四人渐行渐远后,一开始被武修林留在车舆中的吊坠才渐渐收敛了奇异的光芒。

江枫目送武修林一行离去,这才走向之前那对挨打受伤的店主夫妇,交给他一个包袱。

“大叔,虽然这次侥幸无恙,但是我看那地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里面有些金银钱财,足够你们安身立命,你们还是尽快收拾家当细软,出城逃命去吧!”

“公子,这……这怎么使得啊?”

店主人到中年,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略微打开包袱一看,见其中金银之贵重,一时连接下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钱财于江枫四人无用,却足以让店主夫妇一辈子衣食无忧,对于店主这样的凡人而言,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当家的,这位公子说得有理,他们岳家是有仙人的大家族,武公子心善,但救得了我们一次,救不了我们第二次,我们还是尽早离城逃命为好!”

那店主思虑许久,最后心怀感恩收下了江枫的赠予,大礼拜谢道:“还请四位恩公告知在下尊姓大名,小人定为几位恩人立下长生牌,每日祈祷,愿上苍保佑恩公无妄无灾,平安一生!”

“大叔你言重了,无需如此!快些出城,也好寻个安生!”

江枫扶起店主夫妇,嘱他们尽快离去,但在店主的百般坚持下,江枫最后还是无奈地留下了他们四人的姓名,这才转身离去。

“老家伙,走路不长眼睛呀!老不死的!”

夏夜殇带路,领江枫前往定好的客栈,途中,偶见一青年撞到一位手杵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青年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开了,老人则跌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连连道歉。

“老爷爷,您没事吧?”

江枫皱眉上前扶起老人,但就在他的双手接触到老人的刹那,他的舍利头骨突然剧烈震动。江枫神情一滞,內视自观,但舍利头骨竟然又再次回归平静,毫无端倪,更再无丝毫异象。

“孩子,你怎么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见江枫神色有异,忙关切地看着他,柔声问询。

“无事,一时走神而已!老爷爷,您年事已高,要小心一些!”

江枫这才急忙回过身来,微笑着将老人的拐杖交到他的手中。

“爷爷没事!你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爷爷谢谢你了!”

老人和蔼地看着江枫,最后向他挥挥手,目送江枫离去。

“舍利头骨突如其来的反应,是偶然的意外,还是某种征兆示警?”

江枫正垂目思索,回头一看,那名老人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

“小枫,怎么了?”

独孤生一见江枫似乎心有所疑,遂开口关心问道。但江枫只是摇摇头,没有告诉他,搭着他的肩走进来客栈,只将刚才舍利头骨的异动当成一次巧合。

“那么,就拜托你们两位美丽大方、善解人意的姑娘了!”

江枫偏过头看向夏夜殇和幽梦,二女相视一笑,与他们两人岔开,向武侯郡外走去。

“那个人渣真有可能动手?!”独孤生一见此也皱眉向江枫询问道。

二人走进客栈,嘱咐小儿先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这才对独孤生一答道:“不是可能,是一定!虽有那个武修林武公子警告在前,但难保那个地痞无赖不会阳奉阴违,对店主夫妇不利。放心吧!有她们二人在,足保无忧!”

……

人群之中,某处阴暗的角落,之前跌倒被江枫扶起的那个老人此时正盯着江枫所在的客栈酒楼,他的脸上已不见半点和蔼,褶皱的脸皮藏在阴影下犹如僵尸一般。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天骨的拥有者!四人一行,四个王道修士,三个正道,一个魔教,有趣的组合……天性良善、赤子真心,世间有可能有这样的人吗?世间可能存在这样的人吗?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老人状若癫狂,看着客栈中的江枫,不断以杖锵地,最后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就像一个幽灵一般,不知来处,不知去向,不知目的……

……

(未完待续!)

第172章 各自行动

武侯郡外,一辆马拉的板车上,捆绑着一些简单的家当,一对中年夫妇驾着马,驶向远方。两人正是听从江枫建议,逃出武侯郡的那对店主夫妇。

“咻!”

正在两人焦急赶路之际,空风声乍起,一道白影闪过,划过道路,钉在路旁的树干上,赫然是一把纸扇。

“啊!”

马发出最后的一声嘶鸣悲号,掀翻了店主夫妇,硕大的脑袋随即滚落在地,染红了地面。

“老杂碎,得罪了我们公子还想逃命!”

一旁的树林中,两道人影悠然走出,说话者正是之前那个岳家的家仆,那个青衣地痞。另一个人神态从容,目露傲然,一身白衣颇显风流倜傥。

店主夫妇在看到这白衣青年的刹那,脸色骤然大变,瞬间煞白如霜,唇齿都在打颤

“岳公子!”

那青衣地痞斜瞥了店主夫妇一眼,急忙哈着腰,三步做两步将岳公子的纸扇从树干上取下,恭敬地合上扇面,奉于岳公子面前。

“本公子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店主紧了紧怀中的包袱,对岳公子怯声道:“岳公子,您出身高贵,又何必与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过不去呢?”

“你算个屁,你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吗?我们公子现在可是素王谷的内门弟子,是仙人!你得罪了我们公子,还想活命?痴心妄想!别以为武修林救了你们一回你们就可以不把我们公子放在眼里,实话告诉你们,他武修林在我们公子面前屁都不是!”

地痞恭敬地站在岳公子身后,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不着痕迹地拍着自己公子的马屁,谄媚讨好之意也令那岳公子颇为得意。

武侯郡范围太大,宗派林立,素王谷,就是武侯郡内排的上名号的大门派,但岳家却只是一个小家族而已,规模只比当初江枫遇到的杨家稍微大些,也并非纯粹的修真家族。

眼前这位岳公子虽是嫡出,但也是岳家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家族只当养了一个闲人,没去管他,家族继承人也无他之选。

直至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此子的资质被素王谷的“毕丛”长老相中,收入门下,颇得其师喜爱,这个岳公子的气焰也越发嚣张。

岳家得此助力,迅速发展家族势力,也更加善待这个岳公子,就连家族继承人也要被他压过一头。这些年,岳家也是积怨颇深,但碍于其身后的素王谷,那些家族百姓无不是敢怒不敢言。

至于那个青衣地痞,平日里就时常跟随自家主子“鞍前马后”,无恶不作,乡里之间臭名昭著。如今岳公子携师长师兄归家,他自然百般讨好。

数日前,店主泼水时不慎溅到岳公子,而后又被着地痞看到其家传灵玉,遂设计挑起事端,与强夺灵玉献与公子。而那岳公子也想趁机将此玉当做礼物敬奉给自己的师尊毕丛长老,便有了眼前杀人夺宝的一出。

“岳公子饶命,小人愿献出家传灵玉!”

店主哭丧着脸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块层层包裹的玉佩,百般不愿地呈在岳公子面前。

“晚了!现在本公子不仅要这灵玉,还要你们的性命!”

岳公子话音甫落,那青衣地痞狞笑一声,已经抽出腰间的长刀砍向店主夫妇。

“咻!”

店主夫妇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就在此时,一道银光闪过,青衣地痞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已不见握刀的手。

“啊!我的手!我的手!”

鲜血喷出,地痞紧捂着自己的伤口跪坐在地上,痛苦呼喊。但他的痛苦没有存在多久,又是一道剑芒斩来,他的神情戛然而止,已然身首异处。

“谁?!”

岳公子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两个蒙面女子正手牵马匹走来,正是夏夜殇和幽梦。

“恩人!是恩人!我们有救了!”

店主夫妇绝境逢生,认出夏夜殇二人喜极而泣。

“看来你们也是修士,但我岳家的家奴还轮不到二人外人来随便斩杀的,你们究竟是谁?”

岳公子剑指一动,身旁已现出一柄飞剑,冷视着夏夜殇二女,胸有成竹,毫无畏惧。

“人渣,杀了自得清静!”

幽梦冷声开口,她的手中还紧握着一把短剑,残留着剑气。

“得罪了素王谷,即便将你们挫骨扬灰也难以消罪!不过若是你们姿色不错,本公子倒是可以考虑收你们做我的炉鼎,免你们一死!来,摘下面纱,让本公子好好看看你们的相貌!”

岳公子见二女身姿窈窕,气质不俗,色心大动,他相信,不会有人傻到冒着得罪素王谷的危险斩杀他这个长老弟子。至于死去的地痞,不过一介奴才,死了便是死了,他情绪都不会波动一下。

二女眼中闪过浓郁的厌恶,幽梦的短剑已经暗中指向岳公子的要害,但夏夜殇却拦下她,露出一种带有嘲讽的笑意,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哦?那岳公子看小女子这般容貌如何?”

夏夜殇揭下面纱的瞬间,整片天地都仿佛明亮了,岳公子整个人的眼睛都快突出来了,痴痴地看着夏夜殇绝美的容颜,一时竟忘了南北西东,只有一颗心如小鹿一般胡乱窜动,他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

“如何?还满意吗?”

夏夜殇银铃般的天籁之音将岳公子的意识来回现实,他急忙擦去嘴角的口水,一个劲地点头,至于店主夫妇更是不济,直到此时仍未晃过神来,嘴里不断念叨着“仙女”“仙女”。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既然你们如此识时务,本公子便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们,将你们收入房中!”

岳公子留恋地看着夏夜殇又戴上面纱,同时上下仔细巡视了幽梦,以他所想,同时黑纱掩面,此女的姿容定然不差,正在他暗叹自己艳福不浅,折损一个奴才都可以换来两个绝世美人时,幽梦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出。

“夏姐姐,玩够了吗?玩够了的话,就动手吧!”

岳公子一愣,但一道剑芒已从幽梦手中的短剑冲出,他正值心神恍惚之际,虽竭力防御,但这道剑芒却仿佛无坚不摧,斩断了他的飞剑,破开了他的防御,径直贯入他的脑袋中。

岳公子茫然地倒在地上,鲜血混杂着脑浆流荡到地上,气绝身亡。夏夜殇眼中的嘲讽渐渐散去,她之所为,虽有戏弄之意,但也未尝不是一种令幽梦得以轻松杀敌取胜的方法。幽梦轻叱一声,收起了短剑。

“这种垃圾智障,活着都是浪费空气,哪来的勇气学别人作威作福的?”

“我也很好奇!”

二女随后帮店主夫妇重现榜上马匹,这才在对方的千恩万谢中离开,店主夫妇一路疾行,转眼已不见身影,他们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忘记今日的恩情,特别是那张惊鸿一现的天仙般的容颜。

……

武侯郡,岳家的一间上房中。

就在岳公子死后不久,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道人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武侯郡外某处,目露凶光,神海境中期的气息徐徐散出。

“谁敢杀我的弟子?”

这道人就是岳公子的师尊,素王谷长老——毕丛!

岳公子是他最小的弟子,深受他的喜爱,故而在其身上留下了一道精神印记,可感知自己这位弟子的危险,以便及时出手相救,但就在方才那一刻,他的精神印记消失了。

“我那弟子修为虽说不高,但也已有一丈长生门的境界,对方竟然可以在我感知之前瞬间将其斩杀,修为必然不低,谨慎为上!”

毕丛心有顾忌,通知岳家此事后,急忙联系素王谷,请求宗门支援,而他先行随同悲痛哀极的岳家来往武侯郡外搜寻自己弟子的尸体。

“无论是谁,杀了我的弟子,就是公开向我素王谷宣战,你必死无疑!”

一时三刻后,岳家小公子身死武侯郡外的消息不翼而飞,瞬间传遍各方势力。

……

与此同时,武侯郡中心。

这里,有一座城中之城,宏伟大气,宫楼林立,非寻常势力可以比拟。此处,便是武侯郡名义上的管辖者居住之地,也是武修林的家族所在地——武侯府!

武侯府是武侯郡内的第一大势力,直属于赵国皇室,世袭更替,世世代代管理着武侯郡,乃是一方雄踞诸侯,郡内少有势力可以比肩,素王谷便算其一。

然若论武侯府极盛之时,疆域更胜于今日,府中大能数不胜数,即便是素王谷也不值一提,但如今时过境迁,后辈儿孙无力为继,加之赵国皇室打压,不再重视着这偏僻之地,武侯郡疆域越来越少,势力也大不如前。

此时,武侯府内,武修林一路快步疾行,入了侯府主殿,管家立刻上前迎接。

“恭迎少主回府,少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武修林点头应过,将身上长袍脱下,交给管家,问道:“侯爷呢?”

“侯爷……”

管家方一开口,一个中年男子已从屋后走出,此人衣着华贵,面相端正,气势不凡,正是武修林的父亲,也是这一代的武侯——“武震方”!

“林儿,方一回来便寻为父,有何要事啊?”

“父亲,是这样的……”

武修林向父亲恭敬行过礼数,他的父亲,是武侯府如今唯一的半步界空境的大修士,也是唯一的顶梁柱。但就在他将要说明缘由时,门外传来的通报声将他的话生生打断了。

“报!侯爷,方才接到消息,拜入素王谷的岳家小公子片刻前于武侯郡外被人斩杀!”

武震方尚未说话,武修林双眼一转,略作思索后率先问道:“尸体旁可还有一个家奴的尸体?”

“却有一个岳家家奴的尸体!”

武修林沉默了数息,这才看向父亲武震方询问道:“父亲,那岳家公子是素王谷的弟子,此时素王谷必定介入调查,你可知他们大概需要多久调派人马?”

“最多不出一个时辰!”

武震方疑惑地看向儿子,给出答案。武修林听罢,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单膝跪地,向武震方抱拳请命。

“父亲,孩儿请求允我紧急调用武侯府军马的权力,最迟两个时辰,立即归还复命!”

“为何?”

“我要去救几个至关重要的人,他们绝对不容有失,详情待孩儿功成之后再与父亲叙说!”

武震方犹豫片刻,稍作思索后取出兵符,交给武修林。

“去吧!我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武修林默不作言,取下怀中的吊坠郑重地放在武震方的手中。武震方疑惑数息,突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武修林。

“当真?”

武修林无声地点点头,携兵符转身离开!

……

(未完待续!)

第173章 诡辩

武侯郡某间客栈中,江枫和独孤生一已于上房中备好酒菜,静待夏夜殇和幽梦归来。

“回来了!”

房门开启,夏夜殇和幽梦联袂而入,各自坐下。夏夜殇见满桌佳肴,也未客气,摘下面纱率先动了筷子,江枫和独孤生一见此方拿起筷子享用美食。

反倒是幽梦颇为怪异,分明很想与三人一起共享美食,却依旧不肯摘下掩面黑纱,无论江枫三人如何劝请也坚持不吃,无奈之下,江枫三人也放弃了劝说。

“你们二人来得比预料的稍晚了一些,如何,岳家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吗?”

夏夜殇和独孤生一都在狼吞虎咽,幽梦看向江枫,颔首肯定了他的疑问。她们斩杀岳公子,救下店主夫妇后的确查探过岳家的底细。

“初步查探,所得甚少,只知那岳公子早已拜入素王谷门下,且其师就在岳家!”

幽梦简述所得,江枫悉心听讲,想趁乱偷喝一杯水酒,却被夏夜殇一眼瞪回去了。

“看来我们待会就会有麻烦来了!”

江枫悻悻地收回想要偷酒的右手,叹了口气,却又不知所叹为何,幽怨地看着开怀畅饮的独孤生一。

“十六岁就这样喝酒是不是不太好啊?”

独孤生一刚要举起一小坛酒豪饮,就被江枫抬手止住了他这般好似炫耀的举动。看着江枫那种莫名的眼神,独孤生一轻轻掸开他的手,昂头咽下美酒。

“与你不同,我十五岁就以酒撂倒了我所有的师弟,在极剑峰同辈中人称霸了!”

“难怪酒瘾这么大?”

江枫没好气的抱怨一声,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不然越看越想喝。

与之相反,幽梦闻言反而心头一紧,暗道:“撂倒所有的师弟?他没有师兄师姐吗?还是说他就是大师兄!若真是如此,难道独孤生一真是极剑峰宗主之子?”

“小幽,在想什么呢?”

江枫已经停下了筷子,与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的贪食不同,他对美食没有这么深沉的爱好,此时见幽梦眼神中似有思索与疑虑,不免疑心发问。

“啊!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素王谷极有可能寻我们的麻烦,我们还待在这真的好吗?”

幽梦眼中的躲闪令江枫疑虑更深,但他没有再问,只道:“无妨!我们已经很长一段没有真正的动过手了,到时纵使不敌,凭我们四人之力,也可安然退走!”

见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均没有反对的意见,幽梦体内的好战因子也被江枫这句话勾了起来,不再多虑,面纱下,掩盖住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一炷香后,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也停下了手中忙碌的筷子,着小儿收拾了餐余,四人中唯有独孤生一还在不断地饮酒,脸上早已现出红晕,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江枫皱眉不展,即便酒量再好,也不能如此放纵,之前他们虽然也见过独孤生一饮酒,但从来没有过这般豪饮不绝的。

“过了!”

江枫轻叹,如此饮酒,最是伤身,独孤生一不过十六岁年华,即便是修士,身体也遭受不起这般作践,就要出手制止,他们是挚友,其中一种作用,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时候。

“等等!生一好像不是单纯地在饮酒……”

就在江枫即将打掉独孤生一手中的酒坛时,夏夜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似乎看出了某些端倪。

江枫闻言,目绽神光,璨如金瞳,看向独孤生一时,果然见他似乎的确在饮酒的同时在运使某种术法,不免惊奇地轻咦一声,就连一向清冷的幽梦也凝神望来。

独孤生一越喝兴头越高,眼中的虽有迷茫,但一种奇异的光彩正在酝酿。三人围观一人饮酒,也在暗自推测,但街道上的纷杂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有一批人马,足有上百人,正在客栈外集结,转眼已将客栈包围。

“岳家、素王谷,来了!”

客栈大堂中,为首三人腰间均佩戴有统一的身份令牌,居中者正是岳公子之师毕丛,左右两人与他年纪相若,皆是素王谷的长老。几人磅礴的气息尽数外散,震慑周围众人,客栈中凡无关之人即刻作鸟兽散。

“岳道友,你真有把握凶手就在这客栈之中?”毕丛右侧,他的好友戴痕看向岳家家主疑惑问道。

“不会错的!”一旁悲伤未尽的岳家家主断言道,“今日进入武侯郡的生人只有四人,此时均在客栈之中,且从知情人口中得知,他们与武侯府的少主武修林曾为家奴之事交换过意见,如今家奴与小儿同时身亡,他们最有嫌疑!”

“最有嫌疑?也就是说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喽?”

毕丛的左侧,素王谷的另一位鲁长老瞥了岳家家主,反问道。与戴痕接到毕丛的传讯救援才赶来不同,他与毕丛交情不深,此行背负了宗门使命,是为了查清门中弟子的确切死因和真正的凶手而来的。

“哼!”毕从冷哼一声道,“我最疼爱的弟子在武侯郡、在我的近前被杀,这是对我、更是对素王谷的挑衅,不过四个云游散修,无论是否是真的凶手,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人!”

“如此莽撞行事,只怕于宗门名声有损。”

鲁长老方一反驳,戴痕长老已回道:“鲁兄此言差矣,宗门弟子被杀,若不杀一儆百,那才是有损于素王谷名声!”

“可是……”

鲁长老还欲说些什么,但客栈二楼处,江枫四人所在的那间上房,已经打开了房门。

“呦!好热闹啊!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竟然如此兴师动众的!”

江枫倚着栏杆向下看去,将岳家和素王谷的众人粗略地巡视了一下,心中大概有所推断。

“从外放的气息判断,为首的素王谷三人的修为应该都在神海境后期左右,至于岳家家主,则只有神海境中期的修为。其余人不足为惧,只是这四人虽非王道修士,但若要杀素王谷的三人,除非舍生忘死极限一战,不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你就是江枫?”

岳家家主看着楼上的江枫,暗自惊叹,没想到对方年岁竟会如此年轻。

“哦?竟然连我的名字都调查清楚了,你们的行动挺快的嘛!那么,各们所为何来呢?”

夏夜殇和幽梦也已来到江枫身旁,俯视着下方众人,几人见他们三个小辈面对四个神海境修士竟不见丝毫慌乱,不免觉着新奇。

鲁长老见江枫相貌堂堂,也非奸猾之辈,语气平和道:“江枫,老夫是素王谷长老,今日我宗弟子在武侯郡外无故身亡,你可知情?”

“回前辈话,我一行四人今日才进入武侯郡,与你派弟子素不相识,怎会知情?”

江枫见这鲁长老似乎也是知事明理之人,态度也稍转端正。

“哼!”

鲁长老还欲再问,毕丛却已冷哼打断,岳家家主也怒视着江枫三人。

“老夫素王谷长老毕丛,死者正是老夫爱徒,更是岳家的小公子,他死时身旁还有一具家奴的尸体,而据查,你们之间似乎有所冲突!”

“毕长老的逻辑好生奇特,何时围观是非也成了冲突了?而且当时围观之人也非只有江某几人,若真论冲突,当时与那家奴冲突的人应该是武侯府的武修林吧!你们不去查问武修林,反而来盘问我们,未免太过妄测了吧!”

“可是当时围观之人中,修士不过有限几人,你们正在其中,而且据店家交代,你身边的两个女子也是后来才进入客栈的,而我的弟子也是在这段时间身亡的,她们恰恰在这段时间不知所踪,你又作何解释?”

毕丛身上散出的杀机,已经锁定了江枫三人,岳家家主抬手一挥,客栈中的岳家人马也开始向江枫三人逼近。

“原来如此!”江枫恍然道,“原来岳家主和毕长老是怀疑我等就是凶手啊!我这两位同伴身为女子,进入武侯郡这般繁荣的境地,自然喜欢四处游走闲逛,购买一些女儿家的饰物,怎么?此事也需要向归宗禀报吗?”

此言一出,夏夜殇和幽梦同时低眉浅笑,看着毕丛,似乎在嘲笑他一个男子竟然关注过问这种女子之事。

毕丛顿感脸上无光,岳家家主寒声反驳道:“虽然城门守卫没有见过你们出城,但你们若以他法混过守卫盘查,出城行凶也不是不可能!”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岳家主一席话毕,突然发现江枫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什么新奇事物,当即不悦喝问。

“岳家主不必紧张见怪,在下看傻子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江枫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向岳家主解释,随即在对方发怒前又道:“岳家主既然已经亲自给出了我这两位同伴未出城的证据,怎还会说出这般不经头脑的推断?”

看着下方众人,夏夜殇也开口疑问道:“除此之外,小女子还是有一点好奇是,为什么你们一点也不怀疑武修林,反而凭着几条模糊的线索和臆测就揪着我们四个云游修士不放,想给我们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哦!我明白了!因为你们素王谷根本不敢与武侯府作对,即便他真的杀了你们的弟子,你们也无可奈何,对吧?”

“放肆!”戴痕和鲁长老同时喝道,“江枫,你们莫要巧言诡辩,不是你们做的,你们尽管如实回答便是!”

……

(未完待续!)

第174章 醉舞幻剑

“放肆!”戴痕和鲁长老同时喝道,“江枫,你们莫要巧言诡辩,不是你们做的,你们尽管如实回答便是!”

江枫斜瞥了他们一眼,讥讽道:“如实回答?我说那个岳公子不是我杀有用吗?我们是散修,在这武侯郡内没有武侯府这般的背景做靠山,无论我所说的解释有多合理你们都不会理会!说白了,我们是不是凶手根本无所谓,你们需要的不过是杀一儆百,捍卫你们素王谷的威严颜面,至于那个死去的岳公子,报不报仇都无所谓!”

“你胡言乱语!”

“可怜岳家主,竟然真的会相信你们会为他的儿子报仇!”

江枫不顾毕丛三人的叱责,继续说道:“事实上一个弟子的死亡根本不会对素王谷造成什么大损失,你们完全不用理会,如此兴师动众,实则也不过是需要杀鸡儆猴而已,而我们四个无权无势的云游散修正好满足了这个条件,成为了你们屠刀下的牺牲品罢了!”

江枫的随意之言令素王谷三位长老气急败坏,岳家主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他们三人,追问道:“毕长老,真是这样吗?你们素王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为小儿报仇的打算?”

“岳家主,你莫要听这小子胡说!”鲁长老看向江枫喝道,“江枫,你若当真自持清白,便与我三人前往素王谷走一遭,待事件调查清楚后自会还你们清白!”

“清白?鲁长老,我敬你是一个知事明理的前辈,但你怎么也会说出这般幼稚的话?我们人小式微,若真的去了素王谷,黑白是非还不是你们一口说了算,修真界从来都是以实力说话,到那时,即便是白的也会变成黑的!”

鲁长老一时语塞,戴痕却已一步踏出,怒视江枫道:“遮遮掩掩、巧言诡辩,不过是为了隐瞒你们行凶的目的罢了!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诽谤我素王谷,坏我宗门名声,仅凭这一点,你们便必死无疑!”

毕丛不着痕迹地看了岳家主一眼,也寒声道:“武侯府与我素王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除非他们想开战,不然绝不会杀我宗门弟子,反倒是你们,嫌疑最大!老夫也不怕告诉你们,在这武侯郡内,我素王谷想杀你们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你们有嫌疑,就是必死之罪!”

夏夜殇和幽梦同时笑出声来,轻蔑地看着毕丛,嘲讽道:“终于撕破脸皮了!这样才对嘛!你至始至终所求,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相,只是一个杀人立威的借口,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动手不是更好?”

江枫接话道:“话不能这么说,素王谷毕竟是武侯郡内有头有脸的宗门,出师无名,难免日后引人诟病,总需要一个借口!不如这样吧,我便顺了你们的意,承认岳公子就是我杀的,反正你们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即便凶手当真非我,但有个清白之名也无用,正好给你们一个举起屠刀的借口,如何?”

毕丛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原本根据线索所指,即便没有关键的证据,但江枫四人的嫌疑也有至少七成,只需略施手段,或许就可以问出真相。

然而如今一来,江枫巧言诡辩,三言两语就把他们追查真凶的目的完全曲解,无论江枫几人是否真是凶手,他们的行动都成了无证无据,为了立威而滥杀无辜。

素王谷是修仙门派,立足武侯郡也是需要脸面的,若是个人也就罢了,可站在宗门的角度,一旦传出去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欺压散修,其他的宗门必定小题大做,在背后推波助澜,联手打压,那对宗门的发展将大有不利。

但是事到如今,不出手也不行了,不然只会让旁人认为他们素王谷默认了滥杀无辜的事实。毕丛相信自己的判断,为今之计,只有将江枫四人全部擒下,再强行逼供,让他们承认自己的罪行。

“你们还有一个同伙呢?莫不是心虚隐藏起来了?叫他也一并滚出来!”

毕丛话音甫落,还不及江枫应答,独孤生一突然出屋内冲出,面朝上平躺着坠落在一楼大堂的木桌上,将一张木桌直接砸烂了。

“我在这……”

江枫三人眉头紧皱,其余人也惊奇地看去,只见独孤生一仰躺在木桌碎屑中,浑身酒气,十分清醒也只剩下三分,却手捧一坛美酒佳酿,仍在倾酒醉饮。

“原来不过是个醉鬼!”

岳家随行之人见状,立刻有一人上前想将独孤生一拿下,将这酒鬼擒下,以为人质,江枫三人必然素束手就范。

“生一!”

江枫焦急呼喊,就要和幽梦一起从下去将他救下,但夏夜殇却将他二人拉住,示意他们耐心看下去。

不过擒拿一个烂醉之人,那名岳家族人胸有成竹,探爪抓向独孤生一的领口,但独孤生一却突然弹腰而起,将半空中一个旋身,避开来人抓来的手,背靠背将其压在身下地上。

“可恶!”

众人见此,立刻又有两人持剑上前,那人只当自己一时大意失察,撑地一挣,将背上的独孤生一顶起,正好将其推向上前支援的两人的剑锋。

“好酒!”

独孤生一却不慌不忙,依旧仰头饮酒,身子摇晃不定,巧妙随意地让开刺来的剑锋,抬手一绕,倾身倒去,已顺势将眼前之人的长剑夺至手中,斜靠在其怀中,一脚将方才爬将起来的那名岳家族人踹开。

那人身中一脚,凭空飞起,落在一张方桌上,又砸烂了一张木桌。另一人持剑杀来,但独孤生一手中长剑挥舞,如梦似幻,剑光一闪,另一人手中的长剑已被挑开。

“小心!”

旁人出言提醒,但那两人已被独孤生一割伤手腕,退回人群中,不能再战。独孤生一神情恍惚,又跌坐在地上,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你没醉?!”岳家家主看着独孤生一惊疑不定地问道。

“众人皆醒我独醉,众人皆醉我独醒!醉中舞剑,宛如梦幻观花,妙哉!妙哉!”

独孤生一摇晃着站起身来,拖着长剑,将手中的空酒坛扔向身后,任其破碎在地。

“我的剑法太过刚猛,缺少一股柔意,这样不好!如今我醉酒梦幻,正得一道柔意入剑,今日之后,吾之剑法必将再进一步!”

在场之人闻言终于恍然,暗惊独孤生一竟有如此资质,江枫三人也才晓然独孤生一豪饮之意。岳家主自觉受人轻视,面色不愉道:“你想以我等练剑,就不怕老夫折了你这把剑!”

然而,独孤生一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摇头自语道:“不行,我竟然还能记清楚自己的目的,看来醉意尚且不足……三分清醒还是太多,尚差一线,酒,酒来!”

独孤生一拄剑摊手,视众人包围如无物,江枫立刻翻身下楼,提起一坛美酒扔到他的手中。

“女儿红?正合我意!”

独孤生一咬去酒塞,仰头满灌一口,浑身酒气浓烈,脚步摇晃,身形不稳,剑指岳家众人,豪气冲天。

“谁来与我试剑?”

岳家主何时受过这般蔑视,咬牙暗恨,怒火中烧,当即冲了上去。

“狂妄小辈,今日,老夫就让你们为吾儿偿命!”

岳家主翻手取出一柄九环钢刀,神海境中期的修为轰然爆发,刀环铃铃作响,搅动空气向着独孤生一迎头斩去。

独孤生一向后一仰,弯腰避开九环钢刀,再饮一口女儿红,将手中酒坛高高抛起,醉眼朦胧,手中长剑剑式已起,只见其剑舞连环,如江似海,式式不绝,缠上运力一滞的钢刀,将其余下劲力全部卸去,震剑一挑,当即挡开九环钢刀。

岳家主刀式一转,霸道凌冽,又向独孤生一横斩而来,但他虚身一晃,身法如幻,人已至岳家主身后,正好伸手接住落下的酒坛。

“神海境中期的单一修士,由你为我试剑,再合适不过!”

刀气霸烈,竟一刀便将大堂内的物件全部毁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数丈长的刀痕沟壑。岳家主此时急火攻心,手中章法已乱,但闻独孤生一之语,这才强迫自己平复心境,再次向独孤生一进攻。

独孤生一抿唇一笑,又饮下一口女儿红,身形一晃,人已至客栈之外,岳家主随后跟去。毕丛三人见此刚去同往支援,却被突然出现的江枫三人横档身前。

“三位前辈,不如陪晚辈玩玩吧!”

“哼!不自量力!”

六人同时冲出客栈,转眼已来到另一处空地上,江枫对毕丛,夏夜殇对鲁长老,幽梦对戴痕。双方冷眼对视,江枫三人率先出击,一场大战瞬间爆发。

另一边,独孤生一剑走轻盈,如梦似幻,剑影连绵不绝,宛如莲华悄绽,剑式之中刚柔并进,渐得随心应手,不断卸去岳家主刚猛霸道的刀法,宛如流水一般,无孔不入,寻隙反击。

岳家主眼中渐见不耐,他与独孤生一交战已有数十回合,对方的修为分明不及他,却久战不下。对方身法玄奇,此时又处于这般奇妙非常的状态,他的每一次进攻,都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无处着力,而独孤生一的剑式也越发流畅,越发接近完美。

终于,当独孤生一再次饮下一口美酒后,他猛然将酒坛抛向空中,一剑将其毁去,步履不稳,摇晃着看向岳家主。

“尚留一分清醒,刚刚好!醉梦如幻,幻心御剑,便得柔剑之意!我,明白了!”

话音甫落,独孤生一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剑意——如水延绵,柔而不绝;似梦虚幻,空幻难测!

岳家主瞳孔猛地一缩,在这种剑意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感观出现了迷蒙之感,面前的独孤生一显得更加捉摸不定,仿若梦幻。

“星幻剑诀!”

独孤生一口中轻语,剑式再起,方圆百米之内,骤然出现一片虚空星幻异象,将他与岳家主包裹在内。

他修炼星幻剑诀,却迟迟不得真意,所施展的幻象也缺少一种难以言明的灵动,剑法中少了“神”,直至近来他才终于有所明悟。

星幻剑诀之真意,就在一个“幻”字,他的剑法刚猛有余,阴柔不足,如今醉舞幻剑,借醉意暂掩往日清醒,迷蒙恍惚中忘却刚猛剑意,终得悟柔剑之意,更意外明悟了“幻心御剑”之法,领悟星幻剑诀的真意。

“这一剑,乃我明悟之际的巅峰一剑,岳家主,你……务必要接下!”

……

(未完待续!)

第175章 武侯止戈

“这一剑,乃我明悟之际的巅峰一剑,岳家主,你……务必要接下!”

独孤生一的身形开始渐渐消失在漫天星幻异象之中,唯有全然的空幻剑意充斥激荡。

岳家主只是单一修士,元神修为比之独孤生一的元冥境大圆满尚有不如,此时已受剑意幻境影响,仿佛孤立在苍茫宇宙之中,再无小觑之意。只见其神海震荡,显化出一片辽阔无垠的神海异象。

神海翻卷,暗藏惊涛之势,想要冲破独孤生一的星幻异象,却被生生禁锢其中,就在此时,独孤生一缥缈无定的声音骤然回荡在整个星幻异象之中。

“千星逐月!”

话音方起,剑意如潮涌动,剑气纵横无匹,只见一点寒光闪烁,如同划过夜幕的流星,旋即流光万丈,万千剑影全然爆发,铺天盖地,织成一片密闭的剑网,犹如千星齐动,已难以想象的威势斩向幻象中央的岳家家主。

“刀河断影!”

岳家主严阵以待,神海异象融入手中九环钢刀,高举过头,一刀轰然斩下,刀光成河,璀璨炫目,仿佛星河耀眼,与独孤生一的千星逐月猛然碰撞在一起。

“轰!”

声响震天,宛如雷鸣,刀光剑影激射四散,以两人交手为中心,将整个星幻异象彻底撕裂,转眼间烟尘尽破,地面满目疮痍,岳家主和独孤生一的身形再次显现而出。

“咔嚓!”

刺耳的破裂声突然从独孤生一处传出,岳家族人齐聚望去,只见他手中的长剑竟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最终再难维持剑形,砰然碎裂,化作成百上千的碎片散落在地。

在他的身前,有一把宛如血色琉璃的短剑悬浮在胸前,正是蚺王独角所炼制的飞剑。江枫已将其赠予独孤生一,并将之炼化。方才,正是此剑为他破开了岳家主袭来的残余刀气。

“太好了!族长赢了!”

“不过一个长生门都没有突破的小修士,也敢与神海境中期交手!”

“我看他此时已然内伤深重,不过强撑而已!”

岳家族人见独孤生一长剑已毁,显然胜负已定,忙欣喜地看向岳家主,却发现族长身上衣物多处破损,殷红的鲜血不断从这些细密的伤口处流出。

“族长?”

“咳!”

岳家族人察觉不对,正欲问询,岳家主却猛然咳嗽一声,嘴角溢出刺眼的鲜血。

“后生可畏!”

岳家主紧盯着独孤生一,忽然不甘地长叹一声,手拄钢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家主(族长)!”

岳家族人急忙上前将族长保护在内,警惕着独孤生一,却怎样也按捺不住看向独孤生一时眼中的惊骇。

素王谷的三位长老此时也注意到这边胜负即定的局面,难以置信会是这样的结果,同时,他们看向面前的对手时,也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骇然,他们战斗至此,虽然没有用上全力,但对方三人竟然可以坚持到现在,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你们究竟是谁?”

毕丛再次审视着江枫,厉声喝问,这四个年轻人,竟然全部都是王道修士,根基之深厚,即便一般的神海境初期修士也略有不及,他绝不相信他们会毫无背景来历,这也正是他们迟迟不敢动用全部实力的顾忌。

“云游散修!”

江枫的周身悬浮着九把火属灵剑,语气依旧淡然,但实际上,他们三人早已动用了全力。这是他第一次独战神海境后期的修士,虽然对方是单一修士,虽然对方始终未尽全力,但是,除非拼命,利用敌人对他们的不了解速战速决,不然根本无法获胜。

与此同时,另一边,独孤生一眼中的醉意也散去不少,看着手中的剑柄,摇头轻笑,最后将其扔在地上,以沙土掩埋。

双方既已罢手,江枫三人身法运展,瞬间脱离战场来到独孤生一的身旁。岳家主已被族人扶起,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有些脱力而已,并未伤重,此时与毕丛三人并肩而立,直视江枫四人。

独孤生一收回赤剑,看着岳家主傲然道:“我修为即将突破,但若非方才处于明悟通晓的玄妙状态,我依旧无法使出那一式‘千星逐月’!这把剑不是我的剑,它承受不住这一招,更承受不足你的刀,不然,胜负绝非仅此而已!”

众人闻言俱惊,方才忆起独孤生一所用之剑只是一个岳家族人的普通配剑,若是他之前所用之剑是自己的配剑,那么,以他当时所处的奇妙状态,胜负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结果不言而喻,岳家主苦笑一声,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的修为本就比毕丛三人稍弱一筹,加之独孤生一是王道修士,当时又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他的结果,唯有惨败一途。

“无论你们是什么人,这笔账都不会揭过,我爱徒惨死,你们是最大的嫌疑者,无论你们如何挣扎,如何巧言善辩,即便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你们也必将为你们今日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毕丛寒声再次逼来,江枫四人洒然一笑,修为运转,取出法宝兵器傲然以对:“既然如此,那来吧!”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善了,江枫四人即便死也不能死在此地,必须擒回素王谷。即使他们当真无罪,也难逃一死,因为江枫的诡辩已然令此事直接关乎到素王谷的名声。

事已至此,他们若不想落下一个冤杀无辜散修的污名,素王谷就只能咬定江枫四人就是凶手,纵然他们确为无辜,也必须“有罪”,无所谓枉杀,即便后来发现了真凶,届时也只需说此人是潜逃在外的同伙即可。

最主要的是,江枫四人的实力与天资令毕丛发自内心的胆寒。他扪心自问,若将对方立场换做自己,自己也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么对方一旦逃出生天,必定会携怨报复,他绝不容许四个对他、对素王谷存在敌意的天才存活在世上。

“哼!我素王谷想杀的人,武侯郡内还无人可阻止!”

其余几人也明白此理,仇怨既已结下,就决不能放纵敌人成长,他们要斩草除根!眼看场中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一个爽朗浑厚的声音突然闯入众人耳中。

“是吗?你素王谷真想只手遮天不成?!”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沙尘滚滚,一队骠骑身披重甲,凶烈而来,马蹄踏火而行,声声震如雷霆,兵众百人,皆手举长戈,寒光渗人,杀气直逼众人的心神防线,这是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师!

为首之人仪表堂堂,身跨雪白骏马,白马额生独角,脚踏烈火,乃是难得一见的荒林妖兽,神俊超凡。其主一身黑色劲装,飞扬潇洒,正是武侯府少主“武修林”!

武修林率骑兵百人疾驰而来,在众人面前勒马止步,动作整齐划一,人数虽众,却没丝毫多余的杂音。

“原来是小侯爷驾临,不知小侯爷前来所为何事?”

岳家主深知对方身份崇高,非自己家族所能怠慢,忙率族人恭敬见礼。

毕丛三人虽与武修林所属势力不同,但在这武侯郡内,他们也没有轻视武修林的能力,特别是武修林此行身后所带兵马,虽然大多只有神虚境初期的实力,但长期浴血搏杀,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气息足以令任何人心悸骇然。

“岳家主,此事与你无干!在下只是想请教一下毕丛长老,什么叫做你们素王谷想杀的人,武侯郡内无人可以阻止?此话之意岂不是说,若你们想杀在下,武侯府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此话一出,武修林身后铁骑当即杀机迸发,直指素王谷三位长老。毕丛三人冷汗直流,他们虽然都是神海境后期的修为,但若是与眼前这队铁血军马冲突,他们也必死无疑。

与他们相反,独孤生一在听到武修林说出这句话后心神一松,旋即闭上双眼昏睡过去,江枫急忙将他扶住,背在身后。

独孤生一的修为即将突破,今日一战之后,他的境界必会再进,这一觉借醉而眠,他会睡上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小侯爷误会,此言不过毕某随口一说,并无半分藐视武侯府之意!”

眼前情形虽然令毕丛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毫不怀疑,只要稍有差池,他们三人今日全部都会死在这儿,而素王谷根本不会为之与武侯府撕破脸皮,向武修林问罪。

“藐视武侯府?就凭你们三个,再借你们十个胆子量你们也不敢!不过究竟是随口之言,还是真心实言,尚值得考量……”

毕丛心中虽有不忿,但此时此景也不敢显露分毫,反而揣测着武修林的话语,有些惴惴不安。

“武修林今日的行事态度如此强硬,莫非是想借机向我素王谷开战不成?”

如此想着,毕丛额前的冷汗流下的更多了,鲁长老也急忙向武修林拱手解释道:“小侯爷误会,今日我三人到此只是为了抓捕杀害我派弟子的凶手而已,并无任何冒犯之意!”

武修林略微偏头看了一眼人群包围中的江枫四人,微微一笑,又道:“抓捕凶手?可有证据?”

“这……”

鲁长老一时语塞,戴痕急忙补充道:“据线索推测,他们四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推测?”武修林打断了戴痕的话,嘲讽道,“也就是并无实质证据!素王谷也是武侯郡内的大门派,更非魔修势力,何时也开始凭推测随意欺压抓捕散修了?”

毕丛责难地瞪了戴痕一眼,正要解释,但武修林根本没有再理会他们的打算,偏过头看向江枫几人,抱拳一礼,温和笑道:“道友,武某今日再次诚心邀请四位前往武侯府做客,不知四位可否屈驾赏脸?”

“小侯爷……”

岳家主见眼前突然急转直下的一幕,连忙出声呼喊,毕丛三人此时怎还会不明白,武修林大张旗鼓而来,就是为了救援江枫四人,但是他们得到的信息线索是,江枫等人与武修林并非旧识,今日方才初见。

“难道江枫四人真是出于某个与武侯府交好的势力,此次事件只是他们密谋后所实施的为了挑起素王谷和武侯府战争的开端?!”

即便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毕丛依旧坚信江枫四人就是杀害他弟子的元凶。然而,结合当前武侯郡内各方势力的局势分析,容不得他不多想,可越是这般推测,他就越发心惊,如真是如此,那么此次事件的性质便截然不同,必须小心处理。

岳家主一句话尚未完整喊出,就因武修林看向他时骤然转冷的眼神直接戛然而止,他们岳家与武侯府相比,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家族。

“岳家主,此次事件在下来时已然知晓,其中曲折始末诸位心中自明,能不能将人擒下诸位心中也应有计较,望请不要自误!”

江枫在听完武修林的这番话后,终于展颜欢笑,抱拳回礼道:“武道友诚心之邀,在下怎能再三拒绝,叨扰之罪,江某在此先行赔过不是!”

“好!请!”

武修林豪爽大笑,立刻有骑兵强势分开岳家包围,恭敬将江枫四人请上空出的烈马,丝毫不顾脸色铁青,愤恨不平的岳家家主和毕丛三人。

江枫和沉睡的独孤生一共骑一匹马,此马极其凶烈,常人短时间内根本难以驯服,但他们只略微施以少许元神力,便将之完全驯服,一旁士兵见此心中也不免称奇,暗道少主所邀之人果然非比寻常。

武修林回头望来时正见夏夜殇收回配剑,仔细观摩了一下她的配剑,突然惊奇传音道:“原来你们是云霄殿的弟子!”

语罢,他急忙取出一枚传讯玉简,面带惊喜地将消息传回武侯府中。江枫几人闻言心头也是一震,忙向其传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已将此地之事传讯于父亲,他老人家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至于其中详细缘由,你们随我到武侯府后自然会知晓!”

武修林并未传音直说,但他神情中的惊喜却不似有半分作假,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客栈,回归武侯府,留下神情怨毒,百般猜测,皱眉思索定计的毕丛一众,扬长而去。

……

(未完待续!)

第176章 恩义在心

一路上风驰电掣,无论凡人、修士,见者无不立刻侧身让行。武侯府强势止戈,令江枫四人免去一场争端苦战,却也令武侯郡的局势更加搅混不清。

途中,武修林虽与江枫三人交谈了几句,知晓了几人的姓名,但自始至终半句未提为何知晓他们来自来自云霄殿。

江枫几人只能暂时怀揣着疑惑,随武修林先行回往武侯府再做计较,至少从目前看来,武修林对他们并无恶意,不然也不会在危急之刻仗义相助。

与此同时,铩羽而归的毕丛三人纵使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接受无能生擒江枫四人的事实,回转岳家商议定计,再将猜测禀报宗门以作最终判断。

剽悍铁骑一路疾行狂奔,不多时已至武侯郡中央的一座巨大的城中城前,江枫仰望着宏伟巍峨的宫楼建筑,知晓自己一行已然进入了武侯郡内的第一势力。

这里,就是“武侯府”!

江枫在武修林的引领下先行安置好了沉睡的独孤生一,与夏夜殇联手布置了多重禁制和灵阵后,这才与幽梦一起,随武修林一起前往拜会他的父亲,武侯“武震方”!

“劳父亲久候,孩儿已将友人接回,特缴还兵符!”

武侯府大厅之中,武修林郑重将兵符还与其父武震方,江枫三人初见这当代武侯,也谦逊见礼,道谢解围之恩,双方在武修林的介绍下也算正式相识。

“三位小道友不必拘礼,来者是客,请坐!”

武震方威严中不失和蔼,着武修林请江枫三人入座客席,待丫鬟奉茶之后,这才仔细端详着江枫、夏夜殇和幽梦。

“老夫之前曾听林儿提起,言称回程时偶遇了四位意气颇为相投的同道中人,正好奇是怎样的人物,如今一见,三位小友果然气质卓绝,言行举止皆非常人可及!只是老夫尚有一问,犬子所言四人,怎么只有三位小友在此,另一人莫非伤重不成?”

“侯爷谬赞了!我们那位同伴……”

武震方与江枫三人简单交谈几句,大加称赞,只是其并不知晓详情,难免有些疑惑独孤生一的现状。夏夜殇和幽梦此时均已黑纱掩面,武震方与他们有救援之恩,更是前辈,故而只能由江枫作答,免失礼数。

当下,江枫将此次事件大致向武震方讲明,并简单说明了独孤生一当前的状态,武修林从旁补充,武震方这才恍然。

“几位小友这般年级就有如此能为,不愧是九州长生古仙宗的弟子!”

武震方一言再次提起三人心中的疑惑,江枫当即抱拳询问道:“侯爷、武道友,在下亦心有疑问,还请两位解答,不知武道友是如何知晓我等为云霄殿弟子的?”

武修林父子相识一笑,武震方合掌轻拍,立刻有一名家仆恭敬捧上一把灵秀的长剑,呈于江枫面前,此剑虽保养极好,但其上仍明眼可见有诸多岁月痕迹。

“小友可认得此物?”

这句话,武震方乃是以九州语言说出,江枫闻言更加心奇,随即拿起灵剑细细端详,最后更是略微动容地将灵剑拔出,以便确认此剑的来历。

“此剑乃是我云霄殿弟子的统一配剑,敢问武侯前辈是从何处得来?”

江枫亦以九州话应答,震惊之余也有所猜测,难怪之前武修林见到夏夜殇的配剑后就推断他们是云霄殿的弟子。

末了,江枫在武震方期待的目光中,还取出了自己的配剑,示与武氏父子一观。谁知对方在认真比对过两把剑后突然开怀大笑,眉宇间的疑虑和一丝不确定也随即烟消云散,神态欣喜异常,许久未歇。

“恭喜父亲终得偿愿!”

“应该说是苍天有眼,才使老夫今日终能报答祖恩!”

武修林向武震方道贺,其父笑逐颜开,看向江枫三人的目光越发柔和,仿佛长辈在看自己最疼爱的晚辈。

在江枫越来越深的疑惑中,武震方稍缓心绪的激动,这才向他们解释道:“小友莫要见怪,老夫知你们心中有疑,莫急,老夫会一一告知你们!”

武震方将江枫的配剑还与他,又端起另一把云霄殿的弟子配剑,细细抚摸,眼中渐有追忆。

“此剑为我武侯府先祖恩人之遗物,在这府中已存在三百余年了!昔年,武侯府盛极衰落,我武氏先祖曾于外出时遭遇仇家围杀,性命危在旦夕,幸得一位正在十三地历练的云霄殿经过偶遇,舍生仗义相救,这才使先祖保存了性命,但那位恩人却也因此身死道消,到最后,连个名字也未曾留下!”

武震方将灵剑交到武修林的手中,又继续说道:“当时,先祖急于逃命,无奈之下,只能将恩人野葬,取走其配剑携带在身。后来,先祖逃出生天,待事端平息后想再寻回恩人遗骨妥善厚葬,却已无处可寻。先祖感怀恩人之义,心生愧意,百般自责之余,只能在祖堂立了一块无字灵位,将此剑安置于前,嘱我武氏后人每日供奉!”

武震方此时已然确定江枫等人云霄殿门人的身份,遂再无隐瞒,将缘由和盘托出,江枫听罢,一时间也不禁感慨万分。

“想不到竟有这般缘由!”

“如今,虽已是时过境迁,但老夫自幼便得先父教诲,当年若无那位恩人相救,说不定早已无今日的武侯府,他老人家嘱我万莫忘记恩人之义,我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得见恩人同宗后人,老夫怎能不欣喜?怎能不感慨?”

武震方声情并茂,动之以情,话尽又长笑了三声,心情十分畅快,江枫三人也不免心潮激荡,万分动容。

武修林见此也向江枫笑道:“江道友,你们虽是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也颇为投契。之前我得到消息,听闻岳家小公子与家奴同时身亡的消息,猜测极有可能是你们所为,这才向父亲请赐兵符前往救援,没想到,竟阴差阳错成就了这番因缘!”

江枫此时才终于明了今日一切事情的始末关节,这武修林也是个豪爽好友之人,因不忍他们丧生与素王谷之手,这才大费周章率兵相救。

“哼!”

听完武修林之言,其父武震方也再次皱眉不悦道:“那岳家的小公子不过一个嚣张恶徒、纨绔废物,他的师尊毕丛,向来不问青红皂白最是护短,也是个荒唐的人。如今你将之杀了便杀了,也算是造福百姓,他若不死,将来还不知道有所少无辜之人会死在他的手里!”

江枫看着武震方,没想到这个威严的老爷子也是一个急公好义的热血侠士。因此,他对武修林这般为人也就觉着不足为奇了。

武侯府能将一份三百余年前的恩情铭记在心,至今不忘,甚至欲报之于其恩人的同门后人,可见其族恩义。

他并不觉得武修林的行动有什么可笑或者不合理的地方,修真界中,修士多为江湖儿女,如武修林这般快意恩仇的侠义之士并不多见,但也并不少见。

“贤侄,你们放心,此事也无需担忧,老夫可以在此向你们承诺,必会护你们无恙!即便如今武侯府已经式微,很多地方大不如前,但老夫为你们亲自出面周全,了结此事,我就不信他素王谷还敢乱来!”

江枫看着武震方,呆愣了数息,似被其言语所震撼,这才急忙携夏夜殇和幽梦大礼拜谢:“……多谢侯爷仗义相助,江某一行感怀在心,没齿不忘!”

本是萍水相逢、互不相欠,即便有祖上恩情,但三百年了,还将其当做一回事的又有几人?

他们本可不必如此,武侯府今日出面将江枫四人救下已是仁至义尽,但他们依旧愿意无偿为江枫等人平息事端,只为以此报答先祖所欠之恩。

常言恩义在心,但如此恩义之人,江枫身平所见又有几人,无形之中,他对武震方父子的心防已然全部瓦解,甚至心中不觉亲近了几分。

“三位小友不必如此,你们是恩人同门之后,又与犬子平辈,一见如故,便是这侯府中的上宾贵客。如不介意,唤老夫一声武前辈即可,无需如此见外,以‘侯爷’相称。”

江枫望着和蔼的武震方,又看了看一旁轻笑颔首的武修林,这才笑道:“那……江枫多谢前辈!”

“好了,林儿!江小友他们云游历练,来到武侯郡一路舟车劳顿,也乏了,领他们下去歇息吧!”

武震方吩咐了一句,江枫三人随即抱拳告辞,在武修林的领路下前往武侯府的上房安歇。

就在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门扉之后的刹那,武震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吊坠,正是武修林之物,此时,这吊坠中闪烁着剧烈的光芒,直至江枫三人的身形彻底远去消失后才缓缓平息,又恢复如常。

“将此物送回祖堂,少主回来后将他来密室见我!”

武震方斜瞥了一眼那把先祖恩人的云霄殿灵剑,语气平淡地一旁的家仆吩咐命令,随即转身离去。

……

一炷香后,武修林回归,得知父亲命令,正欲前往密室,却正巧碰见武震方从密室中出来。

“父亲……”

武震方抬手止住武修林的发问,回头确认了一遍密室所在无恙,这才与其子回到自己的房中。

“他们的确来自九州,也确实是云霄殿的弟子!”

“父亲之意,是也认可了孩儿的判断了吗?”

武震方高坐在靠椅上,看着武修林的那件吊坠低眉沉思,武修林则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前,静待父亲的吩咐。

“虽然他们修为不高,但既然是来自长生古仙宗,或许真的可以……”

“那父亲决定……”

“不急!”

就在此时,武侯府外,虚空某处,一个拄杖老人凭空而立,整个人都仿佛与虚空相融,武侯郡虽大,修士虽众,即便宗派林立,竟也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似乎他原本就不存在。

老人看着下方的武侯府,仿佛在感知什么,许久,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莫名的诡异笑容,最后宛如鬼魅般转身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急!老夫也不急……”

……

(未完待续!)

第177章 渐感亲近

翌日,骄阳初升,武修林已来到江枫房前。

“江兄弟,醒了吗?武某来请江兄弟同赴昨日之约!”

房门开启,江枫已然熟悉整理完毕,身着金枫红衣出现,在和煦的阳光下更显潇洒俊朗,即便武修林也略有不及。

“劳武兄久候,我们走吧!”

两人互行一礼,并肩离去。

江枫的房间与独孤生一相邻,正方便其照料此时沉睡不醒的独孤生一,而夏夜殇和幽梦的房间则与他们相对,间隔了一处宽阔的空地。此时,夏夜殇和幽梦打开房门,正见江枫和武修林离开武侯府的背影。

江枫四人如今要在武侯郡休整暂住一段较长的时日,昨日,武修林提出今日正好有拍卖会在武侯郡内召开,想邀请江枫三人共往一观,也好带他们周游浏览一下武侯郡的环境美景和风土人情。

可惜,幽梦直言并无兴趣,而江枫和夏夜殇两人必须留下一人照看独孤生一,无奈之下,加之不愿辜负武修林的盛情美意,最终只能由江枫独自与其前往参加拍卖会。

幽梦环臂走到夏夜殇身边,看着与江枫逐渐远去的武修林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怎么了,小幽?”

夏夜殇见她黛眉渐皱,不禁疑惑。

“哦!没什么……你觉得……武修林父子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夏夜殇闻言一怔,眨动着灵动的明眸,带着几分不解看着幽梦,疑惑道:“这是个哲学问题吗?你想跟我讨论一下所谓‘存在’的现实意义和抽象意义?”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幽梦连连摆手,没想到夏夜殇理解错误,正要解释,后者已轻轻地揽着她的肩,柔声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武修林父子确实是真真实实存在与我们眼前的。”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幽梦低语一声,夏夜殇闻言微微一笑,转身前往独孤生一的房间察看一下他现在的状况,留下幽梦独自一人依旧在沉思。

“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亦或许是因为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同,经历也不同,感觉自然也不同……无论如何,你们真心待我,给了我十几年生命中所不曾拥有的,我不会让你们陷入危险的!”

幽梦看着夏夜殇离去的背影,心绪回荡,最后也转身离开了房间,在武侯府中四处游走。她自小生于长于魔教,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所有的见闻与教育都令她难以相信世上会有武震方父子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所表现的一切都很真诚,真诚到让幽梦感觉不真实,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多虑,亦或是多年宗门生活的后遗症。

然而你,令幽梦心绪焦躁难安的正是她直觉上对武修林感到一丝厌恶,毫无理由,无任何依据可以论证,但这种感觉却始终难以根除。

……

“江兄弟,这聚仙阁的拍卖会虽不及聚仙楼那般盛大,但也有不少奇珍异宝,你看中什么无须客气,直接拍下,便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武侯郡内无聚仙楼的分楼,聚仙阁,已是这郡内聚仙楼麾下最大的所属产业了,此次拍卖会正是在此处举行。

武侯府是聚仙阁主动邀请的贵宾之一,江枫与武修林自然有专人侍候接待,安坐在贵宾室中静等盛会正式开始。

“武兄好意江枫心领了!只是我借居武侯府已为武前辈和你赠添了不少麻烦,而今又怎还能劳烦武兄为我破财呢?”

武修林好意,江枫最终还是婉拒了,即便武修林此后与多次劝说,但江枫还是坚持不允,武修林豪爽大方,他却不能不矜持,更拉不下这个脸皮。

“诸位新老朋友,老夫武侯郡聚仙阁阁主,今日特此主持拍卖盛会,感谢列位贵客屈尊前来参加,规矩想必大家也早已了然于心,闲话莫言,下面开始拍卖第一件物品!”

场中灯光骤熄,唯有一道光柱中聚集在聚仙阁阁主身上,老阁主简述了开场白,最后在万众期待中正式开始主持此次拍卖盛会。

少时,锣鸣一通,三个相貌清艳美丽的女子并排踏入众人眼中,她们看起来不过二十年华,身姿婀娜,打扮的光鲜亮丽,却始终低眉垂眼,脸上不时闪过一丝悲凉和凄苦。

“拍卖第一物正是这三个女奴,竟本阁鉴定,她们三人皆保留着处子之身,且均有冥业境初期的修为,经卖家悉心调教,无论是作为双修炉鼎还是情奴玩物都无不是上佳之选,卖家要价五千业元珠,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业元珠。诸位道友,请!”

阁主话尽,那三个女子脸上的悲意更浓了,场中不少世家子弟见色兴起,已开始争相报价。在那些出价的人眼中,这三个女子根本就没有被当做人来看待,她们只是商品,只是玩物。

而在贵宾室中,江枫突然见此番情景却是双目圆瞪,霍然撑椅而起,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的拍卖,眼中渐生怒意。

“唉……”武修林看他这般模样却是长叹一声,问道,“江兄,你似乎很惊讶?此事出乎了你的认知了吗?”

江枫缓慢地摇摇头,情绪剧烈起伏,回道:“我知晓有的拍卖行会拍卖这种情奴女修,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聚仙楼麾下的产业竟然也会在如此盛会上如此拍卖?”

“那武某倒是想请问江兄一句,是怎样的错觉认知才会让你觉得聚仙楼不会做这种生意?”

江枫猝然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武修林,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越是光鲜亮丽的地方,便越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聚仙楼名下产业太多,所涉领域也太广,即便他们大开中门做皮肉生意我也不会例外。再者,修真界贩卖情奴女修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你以前不曾见到,但从今日起,你会见到越来越多的相似现象!”

“你说的对,我……阻止不了!”

江枫颓然地坐回靠椅,武修林沉默了数息,如今场中价格已经出到八千业元珠,三个情奴,即便有冥业境修为在身,也不值得更高的价格了。

“一万业元珠!”

突然,武修林出价竞拍,场中氛围霎时安静,几乎所有的修士都侧目望来,即便是江枫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贵宾区一般均是武侯郡中的大势力所在,女人、情奴,他们要多少有多少,根本看不上台上这种货色,但武修林突然竞拍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修真界从来就不是什么世外仙域,也从来不缺残酷、冷漠、诡诈和杀戮……而这些样貌不俗的低阶女修可以说是最可怜的,她们怀着美梦憧憬踏入她们所认为美好的‘仙人’的世界,想着长生不朽,想做人上之人,却没有大背景、没有大修为、没有大造化,最终的命运早已注定,如此,便是结局!”

“武兄……”

“一万一千业元珠!”

就在武修林话毕,江枫刚欲发问时,另一间贵宾室再次传来加价的声音,这让在场众修一片哗然,很是不解,甚至很多人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这三个女奴,确定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地方。

“素王谷,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从中作梗!”

武修林低笑嘲讽,转而看向江枫道:“我记得祖父在世时曾经教导过我,他老人家说修真界就是一个欲望的大熔炉,而修士游荡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其实无异于放纵自我欲望,但是唯有坚守本心方见真我。所以,我们虽然阻止不了这一切,但依旧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改变,即便只是举手之劳!”

“一万三千业元珠!素王谷若真有兴趣,武修林拱手相让!”

武修林不想再与素王谷纠缠下去,快刀斩乱麻,果然,素王谷所在贵宾室中,毕丛长老也在其中,此时咬牙暗恨,而领头主事的长老最终也没有继续加价,他们只是想抬杠戏弄武修林,可若到最后真是阴差阳错花了万余业元珠买回三个女奴,宗门必会追责。

“唯有坚守本心方见真我!”江枫看着又复站起来的武修林,细细品味着他的话,自觉获益匪浅,“武兄,受教了!”

“一万三千业元珠,第一次!一万三千业元珠,第二次!一万三千业元珠,第三次!成交!这三个女奴归武道友所有!”

聚仙阁阁主槌落定音,那三个女奴立刻被人押送到武修林所在的贵宾室中。竞拍第一场就掀起一场小风波,老阁主趁热打铁,随即开始第二件宝物的拍卖。

拍卖场中某处,贩卖这三个女奴的人贩子此时并未因为意外得到高价收益而欣喜,甚至他心底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下了什么未曾自觉的致命错误,无心再留,他匆匆结算收益后就立刻离开了聚仙阁。

“奴婢拜见主人!”

三个女奴齐声拜见武修林,恭敬顺从。江枫和武修林回瞥了她们一眼,见她们神情之中隐有一丝窃喜,便知她们心中所想。

她们三人虽不明白武修林为何会高价将她们买下,但也有自知之明,至少知晓缘由绝不是因为武修林贪图她们的姿色。传闻中,武侯府的小侯爷人品甚佳,做他的奴仆至少不必担心性命之忧。

“你们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身边的这位江公子,若非他动了恻隐之心,我或许也不会管你们!”

三女闻言,转见一旁红衣俊秀的江枫,当即又对他大礼拜谢,久久不起。江枫看了看武修林笑着摇摇头,没有所说什么。

武修林说的是实话,他与江枫见识经历不同,这类事早已司空见惯,今日若无江枫在场,不是看在江枫的面子上,他或许真的不会去管三个女奴的死活。

帮,是仁义;不帮,是本分!

但以江枫之见,武修林能如实说出本意,没有半点自我标榜之意,足见其心中磊落,以他的为人,江枫不由又与其亲近几分。

“好了!”武修林淡然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将你们买下,救你们脱离苦海,是想让你们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而不是卑躬屈膝做个奴隶。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我传你们修炼之法,培养你们为侯府所用,以你们的年岁和资质,足堪一用,此后,便留在武侯府效力;其二,我为你们准备些许盘缠,派人送你们回归家乡,并为你们寻个好归宿,从此再不涉足修真界!”

选择在前,三女彼此互视,思量犹豫,武修林见此又道:“不必急着给我回复,稍后回转武侯府好好考虑,晚上给我答复!”

“多谢主……不,多谢小侯爷,多谢江公子!”

武修林摆摆手,三女退至一旁,江枫颇为钦佩的向武修林点点头,赞叹道:“武兄真仁士也!”

武修林微笑着无声摇头,没有说什么,拍卖会如火如荼的按步进行,武修林表现出与年龄不同的老练与聪慧,多次设计竞拍得到自己需要之物,令想要从中刁难的素王谷数次无功而返。

终于,当拍卖会进行到半程时,终于出现了一件令江枫心动的宝物!

……

(未完待续!)

第178章 惊艳

江枫本只欲做个看客,只当闲时寻趣罢了,不打算参与拍卖会。今日,能再次确定武修林的为人品质,江枫已觉足矣。

双方本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机缘巧合结识彼此,江枫自觉能交到武修林这样的朋友已是难得的缘分。然而,如今拍卖会行至半途,终于出现了一件令江枫心动的宝物。

那是一卷名为“淬神图”的观想图,有淬炼精进元神力的奇效,若将之得手,佐以极元功,对江枫的元神修为将大有进益,甚至可以尽快助他推演出极元功的后续功法。

但是……江枫买不起!

他身上的业元珠足以供给一些基本所需的修炼资源,却没有多余的来支撑他竞拍宝物。时间紧迫,即便他身为祭阵二炼的祭阵师,也无法立刻炼制出数量如此庞大的业元珠。

堂堂云霄殿掌教真传二弟子,此时却不得不为钱财愁眉不展。正在江枫考虑要不要狠心卖掉几粒宝丹换取业元珠时,一旁武修林偏头望了他一眼,随即开口竞拍。

“三万业元珠!”

“武兄……”

江枫刚要喝止他,但武修林却微笑着明知故问道:“江兄换我何事?”

“此物江某虽然想要,但非必要不可,不值得武兄为我破费!”

“江兄这是哪里话,武某也只是单纯想要拍下这份淬神图而已,并非为了旁人,至于买来后是否赠予友人,也是在下的事,与江兄何干?”

“这……”

武修林话中之意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但他这般说辞,江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武修林出价将淬神图竞拍到手,最后又转增到他的手中。

“唉……”

江枫手捧淬神图,感叹着这弯弯绕绕的一遭,无奈之余,也只能真挚感激武修林之盛情好意。

聚仙阁拍卖会终于在正午时顺利落下了帷幕,素王谷虽多次针对武侯府,但在武修林的聪明才智下仍未占得上风,相较之下,武修林令素王谷吃下的暗亏远比他们得利的多。

然纵有不和,双方依旧没有过大的冲突,江枫遥遥望见毕丛,被其怒视一眼,各自离去。武修林还带江枫顺道去往武侯府的温泉山庄体验了一次武侯郡久负盛名的药眼灵泉,此泉时常浸泡,有强身建骨之效,颇为神妙。

亲自体会过后,江枫再次为夏夜殇和幽梦感到可惜,品质上好的温泉本就对女孩子的肌肤有着上好的奇效,更何况这药眼灵泉,可惜她们均没有同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三个被武修林买下的女修在随从前往温泉山庄后,竟愿主动服侍江枫和武修林,但均被二人急忙制止了这种香艳的伺候,只叫她们在外等候。

江枫从此观之,可见三女遭遇甚是凄惨,卖家的调教影响之大,一时间竟难以逆转。不过他没有这个胆量胡来,不然若被夏夜殇和师父师娘知晓,到最后死的最惨的人一定是他。

不过江枫也由此对武修林高看了几分,那三个女修容貌都可以算是上佳,如他这样的世家公子竟能洁身自好,即便有江枫在旁的因素在内,也实属难得。

两人享受温泉后,江枫又随武修林四处游览了几处武侯郡的奇观景点,直至下午方才回转武侯府,也算偷得一日悠哉清闲,更令江枫与武修林二位初时好友的关系更加亲近。

“哥~你跑了去了,害得我今晨醒来哪儿都找不到你,无趣死了!”

二人始一踏入侯府,便见一道倩影飞扑到武修林的怀中,搂着他的腰一阵腻歪亲昵。江枫略感诧异望去,见这女子年岁与他相若,瓜子脸,五官精致,倒也生得俏丽可人,不由多审视了几眼。

武修林宠溺地拍拍了少女的头,让她站起身来,这才略显尴尬的向江枫介绍道:“江兄见笑,这是舍妹‘武秀川’,往日里被我宠坏了,失了礼数,还望切勿见怪!”

随即,武修林又摆出兄长的威严看向武秀川道:“莫要胡闹!这位便是为兄近日新结识的好友,江枫,还不快些快些见过!”

武秀川仔细端详着江枫,见眼前之人气质超然,也是十分俊朗,念及方才失礼,不由羞红着脸向着江枫盈盈一拜,模样煞是可爱。

“武秀川见过江大哥!”

“武姑娘多礼了!”

江枫虚空一托,算是受过见礼将她扶起,又转而向武修林问道:“武兄,我等昨日便至,怎会一直不见令妹?”

“我之前离群办事,这小丫头待在府中闲着无聊,便去了好友家寻个玩伴,听闻我回来后,昨夜方归,因当时时辰已晚,我担心搅扰了四位安歇,遂并无提及!”

江枫恍然,此时正见夏夜殇和幽梦莲步轻移,并行而来,料想她们二人今日应该一直待在房中静修,遂又向二女介绍了武秀川。

“小女子有礼!只是这青天白日,有无风沙尘扬,两位姐姐为何要以黑纱掩面?”

“小妹,不许无礼!”

三女相互见过,武修林喝止了武秀川之问,贸然相问,无异于窥人隐私。

“可是我早就从爹爹那知晓江大哥他们四人的存在了,心中一直好奇,却直至现在才得以一见,怎还不准我问了?”

“你……”武修林瞪了她一眼,又向夏夜殇和幽梦赔礼道,“夏道友、幽道友莫怪,我这小妹自小骄纵惯了,难免失了礼数。”

夏夜殇和幽梦只是摇摇头,示意她们并不介意,同时注意到了江枫二人一众随从之后的三位陌生女修。

江枫当即向二女简述了他们今日的活动及拍卖会的见闻,夏夜殇和幽梦听罢,不由觉着奇异,重新审视着武修林,似乎未想到他竟有如此心性品行,想将他看的透彻。

即便是幽梦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直觉是否真是错觉,自己是否真的疑心多虑了,是否因心中妄测,自以为是的误解怀疑了武修林父子的品性。

无论如何,武修林都给江枫三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江枫又前往察看了一下独孤生一的状况,确认他无异之后,这才随众人参加了武震方为他们几人准备的接风酒席。

“江大哥,九州是什么样的?好玩吗?和十三地有什么不同?”

席中,武秀川活泼好动,不时向江枫询问九州趣事,就连武震方和武修林也探头望来,他们均为去过九州,对那片陌生的大陆也充满好奇。

江枫从武秀川的身上看到了叶冰巧的影子,念起小师妹,不知她如今怎样了,是否有努力修行,有没有受委屈,在云霄殿过得开不开心……不由地,江枫看向武秀川的眼神也柔和不少,悉心为他讲解了一些九州的风土人情。

“那夏姐姐,长生古仙宗是什么样的?你们很厉害吗?你和幽梦姐姐还有江大哥谁更厉害?”

佳肴美酒,宾主尽欢,席过,武秀川又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向夏夜殇问东问西,她已经初步了解了夏夜殇和幽梦,知晓这个幽梦姐姐性子冷,不喜说话,不似个好相处的人,反倒是江枫和夏夜殇颇为平易近人,遂把问询的人转向了夏夜殇。

“好了,小妹!你从席上问到现在,即便是大哥都觉得烦了,别再搅扰夏姑娘她们了!”

“我偏不!哼!”

武秀川娇哼一声,直接驳回了武修林作为大哥的面子,引得众人轰然失笑,让后者颇觉不好意思。

“夏姐姐,我跟你说啊!我大哥虽然是王道修士,也已经达到了神海境中期的修为了,但是他平日里从来不肯教导我修行,懒人一个,你们来自长生古仙宗,可不可以指点一下我?”

江枫惊奇地看向武修林,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王道修士,且修为已至神海境中期,不过他的元神修为应该尚未突破到元虚境,虽是王道修士,却与江枫不同,属于业元境界不平衡的那种。

不过此时武修林的神情实在有些窘迫,当着江枫三人的面,这个妹妹已经揭了他不少短了,他觉得自己作为兄长的威严就快莫名其妙地败光了。

“川儿……”

武秀川无视父兄略带责意的劝说,双眼犹如闪烁的星辰,满怀期待地看着夏夜殇。

“好啊!只是此时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吧!”

“好!一言为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武秀川拍手欢呼,俏皮可爱地和夏夜殇拉钩定下约定,但就在夏夜殇还未收回右手时,只见武秀川眼睛咕噜噜一转,趁夏夜殇不注意,突然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

空气仿佛一滞,声音如同突然消寂,除了江枫和幽梦,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武秀川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武震方和武修林的脑际轰然一震,唯剩最震撼的惊艳感觉。

明亮的灯光下,所有人宛如雕塑一般,眼中唯有那一位肤若凝脂,容光明艳,有若仙女下凡的美女,唯有雪肤俏颜,明眸如星的夏夜殇……她的绝世之姿,在秋波流盼之间,众人无不看得神为之夺,魂飞天外。

“咳!”

江枫无语良久,最后咳嗽一声,将众人心神拉了回来,不知从谁那儿传来“咕嘟”的咽声,是一个人,还是所有人。

武修林眼中的惊艳始终未消,他的目光始终集中在夏夜殇的倾世容颜上,那副相貌,将在今晚,化作永恒,铭刻在他的心中,至此不灭。

“我累了,先告辞了!”

夏夜殇有些不悦地戴回面纱,匆匆告一句辞礼,转身离去。武修林的目光始终追随,直至她的离开,心中仿佛突然空落下来,好似莫名失去了什么。

江枫和幽梦摇头轻叹,也随即离去……

……

(未完待续!)

第179章 疑心

在场所有人,即便已从最初的惊艳中的醒转过来,但那停留在记忆中的绝世之美却依旧始终清晰,一场接风酒宴,在武侯府众人的恍惚之中落下了帷幕。

是夜,江枫和武修林自拍卖场买下的三个女修如约来到武修林的房中,向其讲明自己的决定,此后后续,无人尽知……

翌日,当夏夜殇踏出房门时,却发现武秀川早已站在门外眼巴巴的等候多时了,眼中梨花含露,见夏夜殇出现,急忙上前为昨夜宴席上鲁莽失礼之事诚恳致歉,并再三恳求夏夜殇的谅解。

“夏姑娘,这丫头也是无心,念在她自幼缺乏礼数,便请原谅她一次吧!”

武修林负手而来,谦和有礼地向夏夜殇为自己的妹妹讨个人情,他此时模样明显经过精心打扮,笑颜和煦,更显俊朗。

不过见夏夜殇依旧以黑纱掩面,对他如此盛装仍不曾多留一眼,武修林的心中难免闪过一丝失望和空落,显映在眼中。

“我虽有些许不满,但本就无怨愤之意,二位的歉意实是无必要。不过武小妹既已诚恳道歉,此事便作一次玩闹揭过吧!”

夏夜殇声音轻柔,武秀川笑逐颜开,俏皮地拉起她的手,亲昵地挽着夏夜殇的胳膊。武修林见此,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竟不禁有些羡慕。

“夏姐姐,那你昨天答应指点我切磋的事是否还作数?”

“自然作数!”

“太好了!”

武秀川拍手欢笑,纵身后退数米,自储物戒中取出灵剑,立下剑势,大喊道:“夏姐姐小心了!”

武秀川声音即动,一丈长生门的修为全然爆发,并无半分保留的打算,手中灵剑剑身旋起一圈风刃,向着依旧随性自若的夏夜殇暴刺而来。

“胡闹!”

武修林见妹妹切磋竟如此不知轻重,不由低骂一声。此时,幽梦也走出二楼的房间,俯视着下方的武斗,也自悄声低语道:“不过切磋,需要使用全力以赴吗?这到底是切磋还是试探呢?”

眼见剑锋刺来,夏夜殇眼中笑意不减,依旧风轻云淡,在武秀川的剑刃即将触碰到她的咽喉的刹那,两个葱根白玉一般的手指并指霍然而出,当即钳住了武秀川的长剑,任其百般竭力,也难以寸进分毫。

“锵当!”

正在武秀川骇然之际,夏夜殇剑指微微运力,直接折了武秀川的灵剑,屈指一弹,短剑化作一道银影激射而去,正削落了武秀川颈项边的一缕秀发。

“小妹,还不多谢夏姑娘留手之情?”

武秀川讷讷地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柄断剑不知所措,经武修林提醒,这才急忙向夏夜殇谢过留情之恩。

“夏姑娘不亏是长生古仙宗的弟子,资质之惊艳,足以傲视同辈之修!”

武修林话中带有讨好之意,对夏夜殇不吝称赞,他虽然外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但实际年岁已近而立之年。能在这般年纪以王道修法达到神海境中期已是资质出众,但仍比不上夏夜殇等人。

“武兄客气!”

夏夜殇淡然回应,态度依旧不咸不淡,武秀川却已仍下手中的断剑,目带星点,满脸崇拜地看向夏夜殇。

“夏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分明也感觉你尚未突破长生门,那应该与我同出一个境界才对啊!”

夏夜殇偏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因为我也是王道修士!”

“原来如此!那幽姐姐和江大哥也和你一样厉害吗?可不可以也亲他们指点我一下!”

武秀川之请,夏夜殇尚未回答,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然传来,只见幽梦衣裙随风轻舞,已从二楼翩然落下。

“不行!”

武修林不由多注意了她几眼,因为同为以黑纱掩面,他在猜测,幽梦是否如夏夜殇一般,同为绝世佳人。怀揣着美好幻想,武修林看向幽梦时心头也不禁一热。

“夏姐姐与人切磋会留有余手,但我与人交手绝无留情,所以你千万莫想请我指点你,除非你想死!”

幽梦冰冷的目光看向武秀川,后者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握住夏夜殇的手臂的双手也下意识地紧了一分。

“哦?”武修林闻言略微皱眉地看向幽梦,颇具兴致说道,“那不如让在下来领教一下幽梦姑娘的绝学吧!”

“好!”

幽梦沉默数息,旋即应声向武修林走近了几步,突然,她身形一怔,惊疑不定地看向武修林,随即又在瞬息之间将目光移开,眼中光芒闪烁,头脑风暴正在酝酿。

“这种感觉,这种气息,是……采阴补阳残留下的痕迹!”

幽梦无法确定她在武修林身上察觉到的是否真是采阴补阳残留的痕迹,毕竟这种气息极淡,若有若无,她也无法棺盖定论。

但以她的性格,即便只是莫须有,即便只是猜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此这般,幽梦看向的武修林的目光虽然依旧寻常,但深处却已藏着慎人心魄的冰寒。

“请!”

武修林拱手一请,与幽梦相对站立,但就在二人即将动手之际,不远处客房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轰鸣,众人齐齐侧目望去,只见独孤生一的房间中骤然冲出万道赤芒,一应门窗瞬息间全部被摧毁殆尽,凌然的剑气激射而出,夹杂着一种如梦缥缈的空幻剑意!

“是生一!生一苏醒了!”

夏夜殇和幽梦欢声欣喜,只见一道红色身影从那临近的客房中冲出,转眼已来到众人眼前,正是江枫。

“咻!”

数息之后,一人白衣束冠,飞身而来,正是独孤生一。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绝,闭目不言,有过数息,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江枫等人。

在接触到独孤生一宛如神剑出鞘的双眼的瞬间,江枫几人均感觉到从他体内传出的剑意的剑气,以及越发精纯的修为。

“生一,恭喜你了!看来这一次沉睡体悟,不仅令你达到了八丈长生门的境界,还助你的元神修为直接突破到了元虚境初期!”

“初悟剑意,虽有所得,却未尽悟尽得,但也算小有收获!”

独孤生一同样深感开怀,环视众人,少顷已知当前情况,当即拔出配剑,战意昂扬地走向武修林。

“即是比试切磋,那便劳烦武道兄为在下一验所得了!”

武修林一愣,随即答应,取出一把黑金红缨的长枪,应战独孤生一,而独孤生一从容一笑,在双方同样自信的目光中,主动持剑攻向武修林。

枪影剑光,在空地上你来我往,争锋凌冽,极尽光彩,虽是丝毫不让,但两人皆知分寸,并未全力以赴。

江枫等人一旁观战,更看清两人的武技术法,惊叹连连。武秀川此时已然呆若木鸡,她兄长纵横武侯郡内,年轻一辈莫敢请缨,但今日,他却与一个长生门境界的修士站的难分难解,实是罕见,仿佛心中某种既定的认知被人的倾覆了一般,她已不知以何种言语来形容心中的震撼。

与之相反,江枫三人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王道修士也分三六九等,武修林虽是神海境中期的王道修士,但他的业元修为并不平衡,且他的元神修为至今仍处于元冥境,与独孤生一三道天品魂印的元冥境大圆满根本无法比较。

况且,如今独孤生一已然刻下一道魄纹,正式晋入了元虚境初期,加之他的长生门已达到八丈之境,业力修为足以媲美神海境初期修士,即便不能短时间内战胜武修林,但也非轻与之人。

他们四人中,独孤生一的资质算是最差的,但相对的,他修炼中所付出的勤奋与专注,也非江枫三人可以比拟。独孤生一根基之扎实,即便是江枫也略有不及。

他们看出,独孤生一对星幻剑诀的掌握越发醇熟了,但剑意只是初具形态,并未完全。然而,能在这般年纪便已得悟剑意,其剑道一途上的天资足以傲视同辈任何人。

“多谢!”

战至半途,武修林额间已见细密汗珠,独孤生一突然收剑罢手,向武修林拱手一礼,走到江枫身旁。

他只是想验证体悟所得,并非要与武修林决死拼斗,试验完成,自然立即罢手。他仍记得,当日正是武修林率兵为他们解围的。

武修林此时看向江枫四人,已是暗暗心惊,独孤生一的年岁比他要小得多,却已有如此卓越的战力,特别是联想到与他相似的江枫三人,这都令他不得不心悸。

“独孤兄弟果真人杰,承让了!”

武修林稍微运转修为,暗中烘干了发间渗出的汗水,向独孤生一抱拳赞礼。几人笑脸相迎,正欲相谈,一个家仆却已来到武修林身边,恭敬道:“少主,侯爷让你即可前去寻他,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我即刻便去!”

武修林收起长枪,向几人告声失陪,就在他转身正欲离开之际,幽梦突然叫住他,问道:“武道友,昨日你与江枫所买回的那三个女奴呢?怎不见她们了?我记得她们昨天似乎一直跟随在你的身后的!”

幽梦此问一出,江枫这才醒觉今日未见了三个女修,也侧身看向武修林,投以疑问的目光。

“她们三人不愿留在侯府中,我昨夜已遣人将她们送回家乡了。算着时辰,此时应该早已达到了!”

武修林泰然回应,幽梦环臂又道:“哦?连夜遣送这么急?”

“她们境遇不好,思家心切也是应当!好了,诸位道友,在下还需前往家父所处商议要事,先行告辞了!”

武修林笑容满面,风度不减,转身之际,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人已前往武震方所在。

“小幽你怎么了?”

独孤生一看着眉头深锁,沉思着走向一旁的幽梦,认知空白了几日的他不免疑惑发问。

“无事!”

幽梦言简意赅,思索不停,已回到房中。而目睹她反常的一切的江枫,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

(未完待续!)

第180章 老者

“小枫!”

正在江枫也略有失神之际,独孤生一一声轻唤,将他从思虑的维度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我此次体悟剑意对唯一真羽也有所得,你若有空,我们可以好好探讨一下!”

“现在就去!”

江枫闻言神情一振,当即抛开杂思,兴奋地拉着的独孤生一的手,就朝房屋走去。空地上,只留下继续缠着夏夜殇的武秀川,以及满面无奈的夏夜殇。

……

武震方房中,武修林叩门而入,见父亲并不在屋内,遂在一旁稍作等候,少时,只听一阵轻微的砖石转动声,武震方已从其中一面墙壁后的密室中走出。

“父亲!”

武震方开启房中禁制,随即一指身旁座椅,让武修林暂且坐下再叙。

“你昨夜心神迷离、神智恍惚,故而我才没有立刻询问你相关事务,你之前与独孤生一比试切磋之事我也看到了,现在,告诉我你验证所得的结果!”

“昨夜……孩儿惭愧!”

武修林先告一声过,稍整思绪,随即说道:“孩儿昨日与江枫外出,曾多次试探,最终确定,引起吊坠显现异常之人便是江枫!”

“哦?是他个人本身还是他身上的某件物品?”

武震方所问再进一步,武修林取出衣中吊坠,又道:“孩儿之前也趁单独测试过夏夜殇和幽梦,但她们均为引起吊坠变化,至于独孤生一,因其前、昨两天皆在沉睡,孩儿无法接近,故而之前与他比斗之时,我也曾暗中留意过,最终将他排除在外,将对江枫的怀疑推论改成了确断!

“昨日,我皆温泉山庄之便,曾于江枫除尽衣衫时以吊坠测试过他随身的衣物和物品,但均无反应。父亲你也是知道的,吊坠不会对储物戒的物品起反应,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引起吊坠异象的就是江枫本身!”

武修林话尽,父子二人皆沉寂许久,武震方这才接过吊坠,仔细端详着。

“这么说江枫就是我们破解封印的关键?”

“当是如此!”

武震方又将吊坠放回桌上,自语道:“此物乃是我武家历代先祖穷数代人力所造,即便是我也无法将其损坏,它可是在一定范围内探测到我武家封印之物的同源物,而那正是破解封印的关键。所以,当时你外出办事,我才会让你将其带在身边,就是为了以防机缘的万一,如今……”

“此物搁置几百年也不见作用,如今终见光彩,我武家要大兴了!”

武修林将吊坠重新戴好,神情之中也见兴奋。

“那父亲,现在该怎么办?”

“还不到时候,我看得出江枫已从心底接受了你这个朋友,但还不够,你要继续取得江枫更深层次的信任!”

“是!孩儿谨记!”

……

另一边,江枫将独孤生一拖拽到自己的房中,迫不及待的合上房门,打开房中禁制。这房中原就有灵阵禁制,可以方便居住者静修时不被打搅。

江枫不放心,有亲自布下了一个二品灵阵,这才与独孤生一面对面盘膝坐定,静待独孤生一的下文。

独孤生一对他这般热切认真的模样很是满意,取出鹰王的唯一真羽,让江枫将元神力集中缠绕在真羽上,随即剑指一点,按在江枫眉心所在,也闭上了双目。

独孤生一采取最有效的心神传念之法,将自己体悟所得以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传授于江枫,避免因讲解过程中言语的错用而引起的理解偏差。

但他并没有一昧地将自己所得全部传授给江枫,毕竟这些所得是他自己所悟,不一定适合江枫,他只是起一种引导参考的作用,最关键的所在仍需要江枫自己去参悟。

这种方法并不难,但若其中某一方存有歹意,那么,在这种元神传念的过程中,是具有相当程度的风险的。除非传授一方拥有远高于被传授一方的修为境界,不然,同境界之间,除非双方高度信任彼此。

这一次体悟是消耗了江枫半天的时间,他的重点是只需要借鉴鹰王使用剑羽的法诀,并将之活用到千羽梭的御使上,而不同于独孤生一,将重点放在参悟鹰王的天赋剑诀和剑意上。

此后数日,江枫除每天坚持在识海空间中与舍利头骨显化的金色光影战斗外,就是和独孤生一没日没夜的切磋剑法,夏夜殇和幽梦有时也会加入进来,这使得他们彼此之间获益匪浅。

甚至连武修林兄妹也加入他们这个四人的小团体,武秀川总是跟随在江枫和独孤生一的身边,听他们讲述九州的的奇闻异事,更是时不时表现出自己对江枫的好感,毫不吝啬。独孤生一不觉有异,江枫却感到十分尴尬。

特别是近几日,夏夜殇在武秀川的软磨硬泡下已将面纱摘去,这也使得武修林经常有事无事就主动过来找她们闲聊谈心,他经常趁江枫和独孤生一被武秀川拉到一边时,或明或暗向夏夜殇示好,百折不挠。

而幽梦看向武修林的目光也已从最初的怀疑转而变为现在彻底的阴寒。他看向夏夜殇和她时,目光是越来越直接,也越来越放肆。那双眼中极度压抑下熊熊燃烧欲火,虽能瞒过夏夜殇,却瞒不过一直关注着武修林的幽梦。

这种厌恶感在幽梦心中一天比一天强烈,即便是夏夜殇,从最初以对付早已习以为常的追求者的方法来应对武修林,到最后也本能地对武修林产生厌恶和抗拒。

最重要的是,幽梦明锐的察觉到,武修林近来身上采阴补阳的痕迹和气息愈来愈浓烈,她知晓江枫三人所不知晓的方法,而正是这些方法,让她对武修林的警惕越来越高。

但是,她无法明说,因为她无法以魔教秘法来作为她推断的依据取信于夏夜殇三人。

……

时至深夜,武侯府除木桩一般的值岗府兵外,一片昏暗寂静。

武修林与其妹武秀川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往武震方的房中,二人开启机关护阵,沿一条沿途镶嵌着灵光珠的通道,进入了密室的中枢,也是整个武侯府最神秘的所在。

“父亲!”

兄妹二人来时,正见武震方立于一个圆形的封印法阵前,看着眼前的封印怔怔出神。这封印半径不过五米,却是华光闪耀,色彩斑斓炫目,极为不凡,其中似有某种封存之物浮沉不定,却又令人难以看清其中奥秘。

这,就是武侯府世代沿袭的不传之秘,更是他们武家祖辈坚信的崛起之物!

“爹爹,我们究竟还要等多久?”

武秀川一改往日俏皮乖巧的模样,搬过一张椅子大刺刺的直接坐下,环臂皱眉,偏这个脑袋,极无品相地翘着二郎腿,极度气恼烦心。

“怎么了吗?”武震方转过身来看着她,平和问道。

“您还问我怎么了?您是不知道,我现在看到江枫就觉得烦,我每天要装作一副娇蛮无脑的大小姐模样已经很累人了,而且我还得无话找话,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听他们说什么九州的破事,我现在光是想想就想吐!”

“快了!”武震方又将他们带离密室,回到了屋内,兴奋道,“立春之日,便是我父女三人功成之日!”

武秀川和武修林互视一眼,同时拍手欢呼,等了这么久,每次问武震方,他没有说出一个明确的日期,如今,终于定下了破封之日。

“太好了!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特别是独孤生一那糟心的二愣子模样,本小姐的姿色也不算差,结果呢?他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还有江枫,不过比我稍长一些,却总是装作一副高深莫测、风轻云淡的模样,我看着就膈应!”

“川儿,不要急!我们武家世世代代等了多少年,终于在我们这一代等到了开启祖宗遗宝的同源关键之物,多少岁月都忍了,还忍不了这几天吗?”

“反正我不管,那个江枫要用来解开封印,我可以暂时不对他怎样,但是待他无用之后,我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像个废物一样跪伏在我的脚下。还有那个白痴独孤生一,我们行动之日您一定要帮我砍下他的狗头!浪费本小姐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我要用他的命来偿还这个昂贵的代价!”

武秀川说话时脸上显露出的随意和理所应当令人无法理解,令人无从理解。而对此,武震方和武修林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是否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儿,你似乎也有话说!”

武震方斜瞥望见自己的儿子神情涌动,欲言又止,遂主动问询。武修林踌躇一瞬,随即开口道:“父亲,如今时日将近,我是否也该计划清除障碍了?”

“此话有理,依你之见呢?”

武震方眼中现出微不可查的笑意,武修林却没有注意到,神情骤转振奋。

“四人中除了江枫,其余三人尽皆无用,那独孤生一尽可杀了便是,可是夏夜殇和幽梦,那可是万里无一的绝世美人啊,杀了未免可惜,不如……”

武修林一边说着,眼中透出的贪婪和欲望也越加浓郁,到最后只见两团欲火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整个人都仿佛带有几分压抑不住的癫狂,但更多的却是极端的痴迷。

“愚蠢!”武震方脸色骤转阴寒,看着武修林恨铁不成钢地喝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若是老夫现在答应下来,你只怕今夜就会将她们强行收入房中,可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也会即刻暴露,准备多日的努力也会就此泡汤!”

“不仅如此,哥,我可记得人家最近对你一直都是冷淡至极,甚至还有些厌恶的。”

武修林带着许些嘲弄的笑容并未让武修林在意,想起夏夜殇的倾世美貌,他的神情渐渐被淫邪所占据。

“她们对我越冷淡越好,只有这样,我才极尽征服的乐趣,当她们在我身下婉转时才能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极乐!”

“哼!”

武修林越说越起劲,武震方突然怒哼一声,暗含修为,令武修林直接清醒过来。

“那夏丫头的确姿色绝世,但若你敢因一时之欲坏我武家世世代代的大计,别怪老夫不念及父子之情,将你的腿直接打断!待计划成功,凭她们几个长生门境界的修为,最终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武震方一语惊醒,武修林急忙躬身称是,但眼中升腾的欲火却没有半分熄灭的势头。

“可是爹爹,他们可是来自长生古仙宗,是云霄殿的弟子啊!”

“怕什么?”武震方不屑道,“长生古仙宗这些年来到十三地历练枉死的弟子还少吗?即便我们现在就杀了他们,云霄殿也不会知晓!”

……

武修林兄妹告退之后便各自回房,一路上,武修林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脑海中夏夜殇的模样始终挥之不去,强烈的欲望令他的脸色渐转绯红。

“少主!”

回房之后,武修林直接将一个样貌还算标志的侍女强行拽入房中,封住对方的行动能力,在那侍女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撕碎了她的衣物,露出女子雪白成熟的胴体,强压在身下,以纱巾掩面,不断有力的撞击宣泄着自己的欲望。

许久,粗壮的喘息声渐渐平息,武修林的床上只剩下一具精元尽失的干瘪女尸。武修林穿好衣物,一声令下,随即便有两人进入房中以白布将女尸裹好,暗中搬离武侯府。

武修林不断在房中踱步,想要竭力平复情感,却发现强烈欲望始终无法尽数按捺,终于,当这把欲火再次烈烈燃烧之时,武修林霍然站起,就要向屋外走去。

“不管了,夏夜殇我不能动手,但幽梦却并非不行,她与江枫三人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亲近融洽,今日便对她下手!”

正在此时,一声咳嗽突然打断了武修林的思路和行动,一个苍颜白发的老人手拄拐杖凭空显现,踏入房中。

“你是谁?是如何进入侯府的?”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武修林的心中泛起惊涛骇浪,瞬间将欲火扑灭,他明白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重重把守的武侯府意味着什么,特别是这个现在就在他的眼前。

“咳!咳!”

老者正是当日江枫在客栈外扶起无名老人,武修林取出黑金长枪,严阵以待,想伺机逃出房间,却只听老者又咳嗽了两声,仿佛极为虚弱,但他的身体却在这两声咳嗽中竟然突然无法动弹分毫,甚至连呼救也做不到。

在武修林惊骇的目光中,老者缓缓转过身来,平淡无光的双眼看向他的眼睛,苍老的声音淡然传出:“那四人中,三个来自正道宗门,一人却是来自魔教,如此有趣的组合,如此趣味的游戏,怎可因你精虫上脑就坏了老夫一场好戏!”

老人话尽,双瞳之中骤然闪现两道血光,武修林的惊恐的眼神渐转无神……

……

(未完待续!)

第181章 怀疑

江枫房中,一张画卷被江枫展开,以元神力定在虚空之中,正是武修林自聚仙阁拍卖会上拍下赠予他的“淬神图”!

此图上绘一人、一炉、漫天飞雪,人高七尺,持锤铸剑,意境悠悠不绝,栩栩如生,可作观想之用。

江枫定心宁神,双瞳覆盖一层淡淡的金光,目不转睛,全然沉浸在淬神图中。许久,江枫的双眼不自觉地缓缓合上,就在他合上双眼的刹那,识海中骤然传来锵然击铁之声,一副场景正在舍利金光下被渐渐构建而出。

识海中突现一雪庐,只见一七尺大汉埋首不断锤炼着手中的剑胚,麻木无神,仿佛机械,而之前图中所见,分明熊熊燃烧的铸剑炉此时也不见半点火光。

“原来如此!元神真火!”

江枫低喝一声,无形无色的元神真火骤然现身,猛地点燃了眼前的铸剑炉,只见烈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个识海空间都化作一片火海。

“淬神!”

江枫尚未成型的元神意识突然投入火炉之中,魂印、魄纹,化作一个五色光团落入那铁匠手中,舍利金光闪过,当大汉手中的铁锤落下之际,他的容貌已然变成江枫之貌。

“当!当!当!”

锤落声声不绝,化作一片奇妙的韵律,宛如铸剑,仿若淬铁,不断剔除江枫元神意识中的杂质,令他的元神力愈发精纯,元神修为再进。

同时,江枫暗中运转破魂针中的九字淬神经文,融入铁锤之中,二者相辅相成,不仅可以大大缩短每一次的观想时间,亦可使淬神之功更见其效。

时近破晓,正在江枫观想修炼之时,幽梦已趁夜独自一人敲开了独孤生一的房门。

“小幽,你怎有空在此时来找我?快请进!”

独孤生一虽显诧异,但也看出幽梦有事相商,遂将她邀入房中,随即开启房中禁制。

“生一,我长话短说,你对武修林此人怎么看?”

幽梦与独孤生一相对坐下,开门见山讲明来意。

“武修林?虽然我前些时日沉睡不醒,了解不是很清楚,但我听小枫说正是他替我们解围,还帮我们解决了素王谷的矛盾,而且这几日相处,我发现他为人也算爽朗,平和可亲,人品应是不错。你怎会突然问我这个?”

在独孤生一疑惑的目光下,幽梦踌躇犹豫片刻,这才说道:“我这段时间发现他身上采阴补阳的痕迹越来越重,一个人除非夜夜采补,不然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他最近看我和夏姐姐的眼神,和当日我们在乱仙城斩杀的那个采花淫贼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武修林极有可能心怀不轨,且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演戏!”独孤生一惊呼出声,随即有疑惑道,“可是你是怎么察觉的?”

“这……这是我的一种秘术,我不能详细告知你,抱歉!”

幽梦随意搪塞一句,独孤生一也没再追问下去,毕竟每个宗门都有不传之秘,他不能强迫幽梦说明。

“可是仅凭此,根本不足以证实武修林就是个伪君子,即便他真的好采补之道,我们也不能以此定义他就是不轨恶徒!”独孤生一皱眉思索良久,最后提议道,“不如将此事告知小枫和夜殇他们,他们两人比我聪明,与你共谋商议,定能推理出真相!”

“不行!”

正在独孤生一起身之际,幽梦急忙叫住他,神情略显慌张。

“江枫如今已经全然信任武修林,我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如此贸然说与他听,他绝不会相信的!且武修林对我们有恩在前也是事实,他现在也确实没有做出过什么危及我们的恶事,无凭无据,就让他们怀疑自己恩人,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

“有理!”

独孤生一又复坐下,幽梦这才暗松了口气。她所得寄托于的探知秘术乃是魔教之法,江枫和夏夜殇可不像独孤生一这样好敷衍搪塞,若是贸然如此告知,综她上述,必会引起二人怀疑。

她害怕因此暴露她身为魔教弟子的身份,所以她不敢。更重要的是,若是因此令二人与她生出嫌隙,反中敌人下怀,令敌有机可趁。

“罢了,此事再观察几天再说吧!你千万不要告诉江枫和夏姐姐,知道了吗?”

幽梦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郑重地盯着的独孤生一的眼睛,再三告诫。

“没问题!此事我也会注意的!”

独孤生一郑重点头,幽梦更加无奈,独孤生一虽说如此,但她看得出,他根本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幽梦眉头深锁,转身离去,为今之计,只能靠她自己暗中警惕了!

……

金乌扶桑而起,紫气东来,江枫结束深层次的观想修炼,从识海空间中醒转过来,翻身上房,面东盘膝而坐,吐纳朝息紫气。

一夜观想,进益甚大,他的元神修为又精进不少,依此下去,每夜坚持观想淬神,配合破魂针的九字经文,不出半月,他既可以刻下第五道魄纹,踏入元虚境后期。

“呼~”

长呼一口气,江枫压手收势,回身正见夏夜殇、独孤生一、幽梦三人也已结束朝修,遂直接纵身跃下宫楼,落入空地上,与三人闲聊。

“江兄、夏姑娘、幽姑娘、独孤兄,早见了!”

正在四人闲聊之时,武修林已然笑容满面的拱手而来,先向四人问个早安,也加入聊天之中。

幽梦仔细观察了武修林许久,黛眉紧锁,眼中忽然露出疑惑不解。武修林今日气宇轩昂,言谈礼数无可挑剔,毫无异状,就仿佛当日初见时那般模样。

“小幽,怎么了?难道武修林身上采阴补阳的痕迹又重了一分?”

独孤生一见她神情中尽是茫然,不禁传音询问,幽梦一怔,随即不着痕迹地传音回应道:“不,正相反,他身上没有半点采阴补阳的痕迹!可是这不应该啊,我昨天见他时,他身上分明还有很严重的痕迹,根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将这些痕迹全部抹去!”

“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或许吧!”

幽梦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旋即转身回屋,其余几人也没有阻止。多日观察,绝不可能多心看错,但要抹去那些气息和痕迹,如此怪异的事情,即便是界空境的大能也做不到。

武修林隐晦地瞥了一眼离去的幽梦,与江枫三人闲谈几句,四人分立站罢,趁清晨日好,又开始彼此切磋比试,直至日午,这才各自散去。

江枫回到房中,开启禁制,在房中央坐定,咬破手指,将精血涂抹在双瞳之中,正是“血天秘术”!

“八荒灾炎!”

当精血完全浸染双瞳,江枫眉心八荒火印再现,一团炙热的血焰骤然出现在他的手心,若非房中禁制不俗,只怕仅凭血焰余温便已将这客房尽数焚毁。

召出八荒灾炎,江枫又挥手取出当初炼制业元珠所剩余矿石原料,他要熟悉以八荒灾炎完成祭阵,以免此后祭阵还要将血焰暂时分离,且在这过程中,他对八荒灾炎的掌控也会越发熟练。

“祭阵一炼!”

江枫刻下基阵,切下一小块原料矿石,当即开始炼制业元珠。这一过程从日午开始,便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当玉兔跃向夜空,江枫这才暂时收回八荒灾炎。

略作恢复,缓过一天的疲劳,江枫看着眼前两千余枚成品业元珠和满地的废屑,不禁苦笑。八荒灾炎的威力太大,难以尽数掌控,更何况是用于祭阵这种细活。

原本以剩下的材料,足以炼制近五千枚业元珠,可如今只得两千余枚,其余尽皆焚毁,成了废物,可见失败几率之高。

但也并非无所得,江枫已能熟练掌握以八荒灾炎完成祭阵一炼,且因为八荒灾炎的特殊性,纵是许多天地道火也不足以比较,这祭阵一炼的品质,远胜寻常的祭阵一炼,甚至可以与一般真火的祭阵二炼相媲美。

“今日便到此为止,对八荒灾炎的掌控也已越发熟练,待明日开始再尝试以之祭阵二炼!”

江枫活动了一下筋骨,将业元珠成品尽数收起,又取出十余个玉制小瓶放在身前,神情渐转严肃。

这些玉瓶中所盛丹药皆是如华清丹那般用于修炼的灵丹,如今他已可以重新感知天地清气,只需留下如回真丹那般恢复型的丹药即可,有命海封印在,这些丹药久留也无大用,不如趁早用掉。

他想趁此尝试令长生门的高度再进一丈!

“若将这些丹药全部祭阵,不知是否可以大增其效?”

江枫心念一动,玉瓶中的丹药飘浮而出,旋即眉心八荒火印一闪,血焰再现,将丹药尽数包裹其中。

“祭阵!”

江枫手中灵纹飞动,凝结化作灵阵,他现已八荒灾炎进行祭阵一炼,而后又不嫌繁琐地将祭阵真火再次分出,完成祭阵二炼。

这些丹药不同于业元珠,他不敢用来做实验,也不忍用来作熟练祭阵二炼的试验品。他如今出门在外,丹药可贵,一粒也不能浪费。当所有的丹药上全部出现一道银白色的枫叶祭纹时,江枫才完全敛去八荒灾炎。

“来!”

江枫剑指一点,一次性吞下五枚灵丹,这些灵丹品阶均在一二品之间,尚在江枫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嗯?”

丹药如腹,随即被炼化为最精纯的业力,汇入江枫的长生门中。突然,江枫神情一怔,这些丹药的药力,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得多。

“想不到灵丹祭阵二炼之后药效竟然可以媲美同品阶的宝丹!”

江枫深知,普通的祭阵二炼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倒是他先以八荒灾炎祭阵,已达到一般祭阵二炼的程度,又再次祭阵二炼,如此效用,已经无限接近于祭阵三炼,不然绝不会出现如此奇效。

业力汇入长生门,推动着江枫的业力修为一寸一厘地不断增长,他的长生门转眼间便一直八丈一尺。

但就在江枫的长生门逐渐到八丈二尺时,他的身体突然开始急速颤抖,脸色渐转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遭受着某种极大的痛苦。

“噗!”

终于,江枫到达极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斜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许久方才缓和过来,而他的长生门高度停留在了八丈五的境界。

“我自小修炼,师父师娘以灵药精粹为我温养经脉,受伤这些年更是不知服用了多少天材地宝,此前更是经过了一次淬体,想不到以我这般的身体强度,竟然还不足以支撑我的长生门达到九丈的高度!师父,你当年究竟是怎样达到九丈长生门的?”

江枫苦笑着站起身来,略作休整,将剩下的丹药收起,此时已用不到这些了。不进一步提升身体强度,他根本支撑不了长生门增长的负荷,更何论精进修为。

江枫长叹一声,轻轻打开窗户的一道缝隙,向外望去。此时夜已深,虽时已近春,但天气仍是十分清冷。

正在此时,江枫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幽梦一身夜行衣装扮钻出房间,融入夜色向外潜去。江枫心中有疑,神情数次变化,最后也隐藏身形跟了上去。

……

(未完待续!)

第182章 各有谋算

江枫暗中跟踪夜衣潜行的幽梦,心中暗生疑惑之余,一种不好的情绪正好弥漫滋生。幽梦以秘术掩去身形,此法甚奇,竟连神识也无法察觉,若非江枫偶然撞见,也难以发现。

幽梦的元神境界不及江枫,刻意掩饰之下,幽梦也无法意识到他的暗中跟随,但江枫却必须催动舍利金光,加强元神力的探知,才能不跟丢幽梦的身影。

“武秀川?!”

人至半途,幽梦突然俯身潜下,江枫随即也停下脚步看去,正见武秀川前往武震方的房间所在。她一路前行时步履很轻,且时刻注意着四周动静。

但江枫此时刚受创在前,正值心乱,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疑点,目睹幽梦暗中跟随武秀川潜入武震方的房中,便不敢再跟去了。

幽梦自持潜行秘术,不惧武震方,但江枫却没有不被半步界空境的武震方发现的自信。踌躇许久,他甚至没有前往确认武修林是否也不在房中,就带着满腔的疑惑,心烦意乱地回房去了。

多日相处,江枫已经完全信任武修林,更将其父武震方当做前辈尊敬,将武秀川当做妹妹看待。

然而,今夜,幽梦的诡异行动让江枫实是不解,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安的躁动的悄然升起,却连他自己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为何而生……

无奈,江枫只能暂且按下疑虑,先借淬神图潜心修炼。与此同时,幽梦悄然跟随武秀川进入密室之中,一路蜿蜒前行,但也算有惊无险。

当发现密室之中,武震方和武修林早已等待多时的刹那,幽梦心中一凛,急忙潜藏暗处,不敢作声。

“爹爹,为什么我们非要等到立春之日再破除封印啊?”

“当年我们武家初祖随赵国开国皇帝争战天下,功成名就之后,初祖主动求请在此地划疆封侯,正是因为早就察觉到此宝的存在,想据为己有。武侯府这些年即便式微,也始终不肯遗弃祖地,正是此因!”

立春日近,武震方终于向儿女道明封印来历。幽梦闻言心奇,也悄然定神向封印望去,半晌之后,才从那炫目神华之中得见封印之物,那……赫然是一具盘坐不知多少岁月的枯骨!

荒骨保存完整,生前应是一个修士,即便衣物早已腐朽,但直至今日,依旧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坐化时所结的道印。而在这荒骨的脊骨上,正对丹田所在,赫然有一节晶莹剔透的金色脊骨!

“此人生前修为必是惊天动地,不然也不至于其坐化前布下的封印,竟连初祖也无法破开。那……我们真能做到吗?”

武秀川难免心忧,但武震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封印中的骸骨,看着那节宛如琉璃一般的脊骨,仿佛在欣赏着他武侯府强势崛起的壮丽蓝图,如痴如醉。

“岁月恒久,封印之力早已大不如前,本来,若我全力施为,也可破开此阵,但经我武家历代先祖推演断定,此阵中还暗含有一道传送法阵,若是封印被强行破开,便会即刻开启传送法阵,将骸骨移走,届时,我们也将一无所得!”

“我竟不知这封印还有如此玄奇!”

武修林一旁感叹,武震方随即又道:“真正的至宝,便是此骨背脊上的那节金色脊骨,此人生前极有可能是一位修为极高的佛门圣僧,不然也不会死后尸身凝化出至宝舍利。若我得之,将其炼化,便可借此一举突破困锁我许久的境界,甚至得到圣僧传承,成就返虚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为什么分要等到立春之日再动手,如今我们既已知晓江枫身上有此圣骨舍利的同源之物,到那时,集天时地利,辅以我多年准备,以江枫为引,便可破开封印,得获圣物!”

武震方所述,武修林暗暗点头,说道:“如今立春日近,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夏夜殇、独孤生一、幽梦,三人虽与破除封印无干,但毕竟是王道修士,战力不弱,留之只怕徒增变数,不如清除障碍,提前将他们斩杀!”

“林儿,你能不被美色所迷,为父甚是欣慰!”武震方拍了拍武修林的肩头,连连赞赏。

毕竟夏夜殇的美貌,即便以他的老练深沉也不免心动,但家族大计在前,他尚还分得清轻重缓急。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之前一直怕武修林按耐不住心中欲望,提前妄动,徒坏大事。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武修林的心性终有成长。

眼中闪烁着刺骨的寒意,武震方冷然道:“夏夜殇三人的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川儿,你从旁辅助你兄长!至于江枫,他若识时务,主动帮我们破除封印,剩下我的一番功夫也就罢了,倒时可以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如若不然,便将他也直接斩杀,取出圣骨同源之物,再由我自己来破除封印!”

“是!”

武震方初定计划,幽梦闻言猛然一惊,心神骇然,正欲转身离去,正在此时,武震方身上的衣袍突然无风自动,转过身来一掌拍向幽梦所在之处。

“谁?!”

“嘭!”

掌劲霸烈,这密室虽是特制,但在武震方全力一掌之下也不禁一阵摇晃。武震方定睛看去,却不见丝毫异常,空无他物,紧皱的眉头也重新舒展开来。

“父亲?”

“应该是我的错觉,不必在意,或许是好事将近,心中反而多疑不安罢!”

武震方摆摆手,带领武修林兄妹出了密室。就在他们离开后,空无一人的密室之中,一个拄杖老者的身形缓缓显现,怔怔地看着武修林离去的方向,桀桀笑道:“强行控制你心中欲念,果然有用,如此大戏,方见趣味!”

语罢,老者又看向封印中的荒骨,以一种几位缓慢的姿态向封印中的那节金色击脊骨抓去。这坚固难破,即便是武震方半步界空境的修为也不敢贸然破除的封印,竟然挡不住老者苍老的一只手。

他的手穿过封印光幕,就像探入一汪清水中那般随意自然。老者将那节舍利脊骨拿在手中,缓缓取出,眼中精光爆射,宛如天光,许久,又再次将舍利脊骨放回荒骨的原处。

“想不到此地竟然会有天骨的存在!哈!在同一个地方见到两次天骨,有趣!有趣!江枫,就让老夫看看,你如何逆转杀局!”

老者藏起神色中的动容,脸上现出愉悦不散的笑容,随即又转身消失。

密室外,武震方站在密室入口等待良久,确定之前确是错觉,并无人隐藏在密室之中而他未能察觉后,这才放心离去。

千百年的守候,数代人的等待,眼见功成日近,他绝不容易半点差错的出现!

……

幽梦所在的客房中,一身夜行衣的幽梦突然显现身形,跪倒在地连吐了三口鲜血,神色虚弱无力的倒在地上。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紫色的玉佩,贴在胸口暗自庆幸。以她的秘术造诣,根本不足以完全瞒过武震方的感知,若非借这玉佩之能,她早已暴露。

但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差点被武震方发现了,那一掌没有击中她,只是被掌劲刮到,且她早已借玉佩潜隐身形,随武秀川身后离开了密室,可即便如此,还是受了些颇重的内伤。

“现在麻烦了!父亲说的没错,世间小人果然远不及伪君子可怕!先行疗伤,再做计较!”

幽梦掩去血迹,开启房间禁制,取出丹药开始专心疗伤。

时间流逝,转眼已是天明。

江枫走出房门时,却发现幽梦早已回到房中,但她掩饰真容,也使得江枫无法从她的神态之中看出她有什么异状。然正因如此,江枫心中愈加起疑。

独孤生一潜心练剑,茫然未觉,夏夜殇却明锐地察觉到两人的异常,综合诸多不对劲的所在后,夏夜殇于无人注意之时,独自前往独孤生一的房中。

“生一,你老实告诉我,小幽是不是单独来找过你?”

“这……”

夏夜殇见独孤生一那纠结的不知当不当说的模样,心底便推测出五六成了,没好气笑道:“如今事情可能正在朝非同小可的恶劣方向转变,她跟你说了什么,我要全部知晓!”

一炷香后,夏夜殇离开独孤生一的房间,末了还郑重交代了一句:“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小幽和小枫,特别是小枫,知道了吗?”

片刻钟后,一个俊雅风流的青年男子自夏夜殇的房中走出,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手摇纸扇,掩去身形遁出武侯府。

夜,闭门疗伤一整天的幽梦再次换上夜行衣,又披上了一件黑袍,向武修林的房间潜行而去。这一次,江枫也换上了黑袍夜衣跟随其后,但还不等他靠近,幽梦突然转向,竟暗中离开了武侯府。

“幽梦,就让我看看你想要做什么吧!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江枫紧随其后离开武侯府,想暗中跟随,却发现自己将幽梦跟丢了。正在江枫暗叹幽梦身法秘术诡异奇妙,四下寻觅之时,他的元神力探测范围之内,黑袍夜行之人再次现出踪迹。

“嘿嘿!”

江枫低笑中再次跟上,却发现那黑袍夜行人进入了一处庄园,那里,是素王谷毕丛等人的落脚之地!

……

(未完待续!)

第183章 局势突变

自当日聚仙阁拍卖会结束后,素王谷的修士便已回归宗门,唯有毕丛和戴痕还留在这庄园之中。

之前与江枫四人冲突的的那三位素王谷长老中,鲁长老是为了调查宗门弟子死因的真相而来,数日搜查,他已大致了解了岳家小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更大概了解事情的起因,推测了事件的经过。

就他主观意识而言,岳公子这种弟子的存在只会为宗门抹黑,他之所为即便换过鲁长老本人也有可能会痛下杀手。

纵使到最后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江枫等人就是真凶,但素王谷并非魔教宗门,在武侯郡内也有敌对势力,行事总有顾忌,不值得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弟子主动跳进武侯府联合旁人故意设下的“陷进”之中。

这是素王谷宗门高层在听闻毕丛三人对当日事件推测后作出的最终判断。故而,鲁长老早以随众回归宗门,只留下毕丛和与之亲近的戴痕,执意要为他的弟子报仇。

江枫亲眼目睹黑袍夜行人进入庄园之中,眼中渐起寒意,最后悄然退去,未曾冒进。夜至二更,江枫早已回归,幽梦悄然换下夜行黑衣,也回到房中,不多时,一个英俊儒雅的执扇青年也借夜色掩护进入夏夜殇的房中。

夜已深沉,房中,独孤生一冥思苦想,实在想不明白这一两日发生的一切,最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抱怨道:“欺负我脑筋转不过来,反应慢是吧?哼!你们不告诉我,我问老二去!”

说罢,只见独孤生一取出一面巴掌大的精致铜镜,剑指轻点眉心,随即在虚空中连连勾画,最后剑指一点,一道赤色符文融入铜镜之中。

只见铜镜闪烁数次,镜面忽然如水面泛起涟漪,待波纹散尽,铜镜中赫然显现出一张面孔,不是独孤生一,而是远在九州极剑峰的高卓远。

“老二,好久不见,想我了没?话说你那边竟然是白昼,我这里现在还是半夜呢,真神奇啊!”

独孤生一兴奋地看着铜镜中的高卓远,此物是极剑峰的一种联络灵宝,高卓远平日里极善机巧偃术,此镜是他特意改造过,在独孤生一离宗前赠予他,用作两人联系之物。

“想不到九州十三地虽在同一颗生命古星内,却也有昼夜之分!话说老二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啊!生病了!”

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高卓远的神情十分复杂,他的眉梢在不定地跳动,嘴角抽搐,仿佛是在……磨牙!

“大师兄!”高卓远猝然长吸一口气,轻唤一声,而后骤然对着铜镜这边的独孤生一咆哮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二!如果你大半夜不休息,特地找我只是为了拿我开涮的话,我警告你,我马上就切断通讯,然后把你私藏在床底第三块地砖下的美酒全部挖出来分给师弟师妹们!”

“别别别!老二我错了,那可是我的半条命啊!你可千万别那么做啊!明明是你告诉我,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又不方便告知江枫和夏夜殇,就联系你,你会帮我出谋划策的!”

独孤生一惊慌失措,端着铜镜连连道歉,神情窘迫至极。高卓远看着他此时的模样,猝尔失笑,随即又急忙收敛笑容,醒悟暗道原来大师兄有要事求解,故意摆出一副庄重严肃的模样。

“有什么要紧的事,限你半盏茶时间内说明!”

“好!”

独孤生一急忙点头,趁机岔开话题,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已知的所有疑点全部告知高卓远,但因为他本就没有过多关注这些,了解也有所欠缺,但也勉强足够了。

高卓远越听神情越严肃,到最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严峻的有些可怕,对独孤生一郑重嘱咐道:“情报、线索,都十分有限,我现在也无法确定这其中的所有,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谁善谁恶,我都无法断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所在的武侯府中,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高卓远沉默数息,复道:“夏师姐身处其中,应该已有所推断,既然她要求你保密,必有她的理由。然如今形势尚未明朗,我的建议是,你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意外搅扰他们的行动计划,暗中观察警惕,莫露分毫,最后……提防武修林!”

“我明白了!”

独孤生一郑重称是,高卓远沉吟一会儿,又问道:“另外,大师兄,你方才所说的伙伴幽梦,是你们在十三地遇到的修士吗?”

“不是,她是九州修士,年纪比我稍小一些!”

独孤生一闻言,随即又将幽梦的事简要告知了高卓远。

“嗯……”高卓远思索许久,才道,“九州年轻一辈的天骄中我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不过江师兄和夏师姐既然默许她加入你们的队伍,应是无碍,加之你对她先后有数次救命之恩,她对你应该不会有恶意!”

独孤生一无声颔首,确认高卓远没有其他嘱咐后正欲切断联系,高卓远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

“大师兄,我接下来要为了准备不久即将到来的入世历练而进行近期最后一次为期九天的闭关,这段时间你会联系不上我,如再有疑难,尽量三思而后行,或多与江师兄他们商议。最后一句,万事小心,珍重!”

高卓远最后郑重交代了几句,率先结束了会话。独孤生一珍而重之的收起铜镜,也开始思考接下来如何行动。

他与高卓远关系要好,视彼此犹如亲兄弟,亲近程度不下于他与江枫等人。不然高卓远也不会赠他铜镜,愿意耗时费力为他出谋划策解决疑难。

一夜悄然而过,江枫开启房门时,只见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两人,这一次,幽梦连早修也没有进行。

……

“江兄,闲来无事,不如与我四处逛逛可好?”

午后,江枫正低头沉思,忽见武修林笑面而来,暗道苦思无果,欣然起行,与武修林四处闲游。

两人天南地北无事不谈,转眼已到了武侯府后山近处,此处四下清净,鲜有人烟,气氛静谧难得,也算是江枫在武侯府这些日子发现的好去处之一。

“啊!!!”

两人方一临近,突闻山林中传出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惊恐呼叫,当即脸色一变,循声冲入林中,正见一武侯府的侍女瘫坐在地上,神情尽见恐惧。

江枫沿着侍女的实现方向皱眉望去,只见少许杂草下一只腐朽的右手从地底伸出,暴露在空气中。

江枫抬脚一跺,震出地底尸体,却见这具男性尸体浑身干瘪,通体颜色暗沉,死状极为狰狞,仿佛死前经历了某种莫大的痛苦和惊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武修林将侍女扶起,挡住尸体,待侍女的情绪稍显安稳后方才询问。

“少主,江公子!”侍女泪眼朦胧,浑身颤动着说道,“今晨小姐突然说想吃野味,如今已近开春,后山生了不少野菜,奴婢便想前来采摘一些新鲜合味的野菜做辅料,没想到就发现了这只手!”

“你先下去吧!此事暂时不准向任何人提起,明白了吗?”

“奴婢遵命!”

武修林一摆手,那侍女随即一步三颤地离开了后山。

“武兄,你来看!”

江枫半跪在地,武修林也随即俯身小心查探尸体,去发现死者竟然是武侯府中的侍卫,不由心底一沉,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此时尚是天寒,尸体的腐坏程度也因此大受影响,我们无法推断出他具体的死亡时间,但从死状来看,全身精元血气全失,这种杀人手法……他应该是死于魔修之手!”

武修林初步分析,江枫无言聆听,当从武修林的口出再次确定此人是死于魔修之手时,他的双拳骤然紧握,半响后才喃喃道:“魔修……吗?”

“嗯!”武修林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异常,疑惑道,“可是武侯府中重重把守,怎么会出现魔修呢?难道是武侯郡内的魔修势力所为,意在挑起武侯郡内局势的混乱?还是说是某个修为不俗的魔修为了疗伤潜入武侯府所为?”

武修林的每一个疑问,都仿佛一记重锤敲在江枫的心上,他的脸色突转煞白,瞳孔都在轻颤,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和动摇。

“江兄,此事你怎么看?”

武修林忽尔偏过头来看向江枫,后者急忙收整心神,但仍有些神色飘忽道:“我……我,我不知道……”

“兹事体大,此事我会调查清楚,但在此之前,还请江兄保密,切莫泄露出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好!”

江枫心绪纷乱地颔首应允,对于武修林决定暂且将此事压下,嘱他切莫声张的判断,江枫十分认同。

“还有一事想托请江兄相助!”

“何事?”

武修林看向江枫郑重道:“劳请江兄在我与武侯府内调查时代我外出了解一些近来武侯郡内宗门势力的动向,其中重点调查一下‘玄火门’!”

“小事何须言请!”

玄火门是武侯郡内最大的魔修势力,江枫当即应允。随即,武修林将那具尸体收入储物戒中,与江枫出了山林后便分头行动。

江枫未走几步,正巧撞见夏夜殇,急忙抓住她的肩头低声询问道:“夜殇,小幽今日为何一直待在房中,你可知她在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之前传音告诉过我,她近连三日之间要闭关练功,嘱我们切莫打扰她!”

“闭关练功?练的什么功?”

江枫低声呢喃着,甚至夏夜殇还未听清他说什么,便心不在焉地走开了。

少时,江枫人已在武侯府外,打探近来各宗门势力的变化,却并未发现所谓的魔教玄火门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反倒是素王谷近来有不少弟子开始集结在毕丛、戴痕二人所暂居的庄园内。

这一发现令江枫更感心绪不宁,只觉风雨欲来,局势突变!

而这种压抑的感觉,终于在第二天,再次在武侯府内发现两具死状相同的尸体的刹那,达到了顶峰!

……

(未完待续!)

第184章 再次逆转

时隔一夜,再次在武侯府内发现两具尸体,而这一次,武修林再也没法将事情压下,消息不翼而飞,转眼间已是府内人尽皆知。

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而当武震方亲自断定凶手是一个魔修的消息也走漏后,这种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武侯府,被推到了极致。

“江兄,在武侯府内接连出现凶杀命案,且凶手毫无头绪,这件事可能远比我们想的要严重的多!”

武侯府内,武修林与江枫并肩而行,快步向侯府大堂中走去,两人俱是神情严肃,皱眉不展。

“人心惶惶在所难免,武前辈如何说?”江枫试探着问道。

“父亲推测,这三起凶案就有可能是某个魔修为了练功所为,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将魔修凶犯抓出来!”

“练功……”

江枫瞳孔猛然一缩,面色苍白,而武修林整理衣冠,说着已进入大堂之中。

“属下见过少主!”

此时的大堂中,六个身穿战甲的中年男子见武修林进入,当即起身见礼,江枫注意到,独孤生一也在一旁,独不见夏夜殇和幽梦。

“六位统领,如今事件大家皆已知晓,我就不再废话了!”

武修林同样向大堂中的六位统领行了一礼,随即取出兵符,昭示众人,宏声郑重道:“侯爷近来正在闭关修炼,无法过多插手此事,已交由我全权负责。近来,有魔修竟然可以在武侯府重重护卫之下潜入府中残害人命,搅得武侯府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这是对我武侯府公然的挑衅,无论他是谁,隶属哪方势力,我只有一个命令——将他找出来,就地斩杀!”

六位统领见兵符同时跪拜抱拳,恭敬道:“谨遵少主军令!”

“诸位,武侯府全部兵力尽在尔等手上,侯府护卫的工作也是各位的本职,如今出现了这种事,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多言,唯有一句相告——莫再让我失望!”

武修林威严的声音如雷贯入六位统领的耳中,他们同时一颤,急忙低头称是。

江枫默不作言,暗暗咂舌,想不到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武修林竟有如此威严。武修林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看向一旁的独孤生一,语气稍显客气几分。

“独孤兄,捉拿魔修事关紧要,但武某尚需坐镇武侯府统领全局,想请独孤道友代为帮忙,亲率一小队前往西山古林一行,搜捕魔修凶手,不知可否?”

武侯郡范围太大,不能仅以一座城池概论,完全可以直接定义为一处疆域,其西边有一处深山古林,是多年未开发的荒蛮之地,甚至还生活有妖兽,也偶有修士会选择隐居于此,故而人迹罕至,鲜有人烟,如论隐藏,此地确是作为合适。

“此事简单!”

独孤生一闻言,当即抱拳应允,向江枫点点头,与六位统领转身离去。武修林转入内堂收集整理线索,江枫本欲跟去,但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出大堂,向客房居处跑去。

“小姑娘,留步!”

江枫叫住了附近一个经过的侍女,几日来,都是这个侍女在照料他们生活起居。

“你可知我师姐夏夜殇去了何处?”

那侍女茫然摇摇头,恭敬道:“公子恕罪,奴婢不知,从今晨起便不见夏姑娘了!”

江枫疑惑不解,正要转身离去,突然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最后再次问道:“你家小姐呢?为何也未见她?”

“小姐半时辰前已同幽梦姑娘一起去了西山古林了……”

“不好!”

侍女话语尚未说尽,江枫脸色骤然大变,羽痕千落一展,人已化作一道残影向武侯府外奔去,留下茫然的侍女还待在原地不知所谓。

“哒!”

突然传来一道拐杖拄地之声,那侍女双眼骤然无神,神色呆滞,身体轻晃,数息后才恢复原状。

“咦?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侍女抚着额头轻轻摇晃,最后还是茫然的离开了。而她之前站立的位置,一个拄杖老人忽然凭空出现,就这样普通平凡的站在那儿,但来往之人,竟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存在,仿佛那里根本没有人,自始至终只有一团空气,仿佛他从不存在。

老人看向江枫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低语道:“江枫,你心底对幽梦的不信任,又会为老夫上演一出怎样的精彩戏码呢?”

低笑声中,老人的身形再次消失,来无影,去无踪!

……

武侯府兵士以六位统领为首,共分六支队伍,一支搜查武侯府内部,一支搜查武侯府周围,一支随独孤生一前往西山古林,余下三支则分散搜查整个武侯郡。

江枫面如冷霜,修为全力运转,也向西山古林狂奔而去,心中的焦躁越来越盛。

“武侯府中的命案是魔修为练功所致,而据夜殇所说,幽梦这两日闭关就是在练功,加上她连续两次深夜前行外出,甚至还去了毕丛和戴痕的落脚庄园,这一切的反常异动,难道,难道真的……”

江枫深入西山古林,埋头疾行,一道将剑芒突然从侧方激射而出,令他不得不急急停下脚步,警惕望去。

“谁?”

江枫一掌轰然拍出,震断一颗参天大树,逼出潜藏在后方出手偷袭的人。只见一道人影飞出,冷眼望着江枫,周身七把飞剑悬浮,剑锋直指着他。

“玄火门?!”

这青年身着服饰分明是玄火门弟子常服,此时此刻却出现在西山古林,时机未免太过微妙。

“你是武侯府的人吧!你们率众进入西山古林,究竟是在谋算着什么?”

玄火门弟子封锁了江枫的所有退路,此时向他逼问而去。江枫看着他,沉默数息后才问道:“武侯府中的事是不是你们玄火门干的?”

他的眼神中带有疑问,也带有一丝期待,但那个玄火门的青年弟子却似乎根本没听清他所问为何,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想不到我出门一趟竟然就发现这种怪事,如果其中真有猫腻,届时回禀宗门,我定受重赏!”

江枫看着他,眼中渐生不耐,就在此时,稍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叫声,声音透过刺耳的恐惧,最后戛然而止,仿佛被生生掐断。

江枫脸色大变,当即向惊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但那玄火门的弟子却横栏在他的面前,剑指一点,飞剑空风刺出,要斩断江枫的四肢筋骨将他擒下。

“我没时间和你闲扯,滚开!”

江枫怒火中烧,此人不过五丈长生门,也敢拦他,当即召出千羽梭,羽刃化作上百道银芒,宛如密集的剑雨,又似狂乱的风暴,瞬间将敌人的七把飞剑全部斩毁,在那青年决眦欲裂的双眼中,将其彻底绞杀。

“幽梦住手!”

江枫步未停歇,眨眼间已出现在密林中一处狭窄的空地边,但他的嘶吼声却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空地上,武秀川背靠一块青石,瘫倒在地,四肢无力地垂在地上,右手似乎想要最后抓住什么。她的脖颈处有一道刺目的血痕,鲜血源源不断地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她的衣物,但她已没了生息。幽梦目若寒冰,背对着武秀川的尸体,手中的黑色短剑,滴落数点殷红。

江枫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起武秀川生前音容,这个年岁比他还要小一些的小姑娘,虽然往日里有些骄纵任性,但她的存在,却让江枫想起了远在云霄殿的叶冰巧。

可就是这样一个鲜活可爱的生命,如今就这样终结在了江枫的眼前,而终结她的人却是他的同行友人,他要如何向武修林,向另一个友人交代。

“铮!”

长剑出鞘,江枫怒视幽梦,眼中渐见血色,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剑尖直指,沙哑着嗓音低沉喝问道:“为什么?”

幽梦紧握着手中的短剑,直视着江枫的双眼,清冷淡漠的眼神一如往昔,许久,才轻语道:“没有为什么……”

沉默,无声的对视,幽梦望着江枫,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江枫紧盯着幽梦的双眼,仿佛想要看出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气氛压抑的可怕,江枫心思百转,不知在想什么,终于,一刻钟后,江枫收剑归鞘,眼中的血色也渐渐褪去。

他没有发现,就在他收剑的那一瞬,幽梦黑色的面纱下,一个开心的笑容悄然绽放,看向他的眼神也较曾经柔和了不少。

“你不打算向我说明什么?”

“独孤生一在哪儿?”

江枫再次看向幽梦,幽梦不答,反问独孤生一去向。江枫斟酌了一下,最终将所知告之她。

“生一受武修林之托,率队前往这西山古林搜寻凶犯,此时应该已在山林深处!”

“糟了!”

江枫如实相告,谁知幽梦听罢突然惊呼一声,身法运转至极限,瞬间从江枫身旁掠过,冲向独孤生一所在。

“嗯?”

江枫回望一眼离去的幽梦,双眼转动,不断重思一切,忽然上前查探武秀川的尸体,却发现武秀川惊恐的面容藏着的是深沉的不甘,她的腰后藏着一柄淬毒的匕首,而在她的右臂衣袖中,赫然藏有一套袖箭,箭尖同样暗含剧毒。

“糟了!”

江枫的脑中瞬间犹如天雷炸响,惊觉此事有诈,收起武秀川的尸体,全力运转羽痕千落,在身后留下道道残影,向独孤生一所在奔行而去。

修士唯有达到神海境后才能御物飞行,他曾经试验过是否可用元神力驾驭千羽梭,托他前行,达到另类御物飞行的目的,结果发现此法虽可行,但速度竟还远不如他运使羽痕千落的身法来的迅速。

江枫元神力散开,当即察觉左前方的山林深处发生剧烈的战斗,临近前却见幽梦隐藏身形潜于一旁,江枫顿有所悟,立刻借通灵宝玉掩藏气息躲在一旁的参天大树上。

他垂目俯视,正见独孤生一和夏夜殇深陷场中激烈战局,而围攻者竟然就是毕丛和戴痕等素王谷一行!

……

(未完待续!)

第185章 杀人诛心

西山古林,深林空地,四周十丈之内的树木已尽被摧毁,场中,尸横十余,两方敌我分明,剑拔弩张。

“九转莲华!”

独孤生一手中灵剑凌厉狠辣,剑舞莲华,周身霍然出现一朵剑莲,挡开四面袭来的飞剑法宝,震开一众敌人,这才得以暂时抽身退开。

他喘着粗气,环视着再次合围而来的素王谷弟子和武侯府兵将,缓缓向夏夜殇所在移动了几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们完了!”

毕丛拨开人群,冷漠的双眼紧盯着包围圈中的独孤生一和夏夜殇。独孤生一咬牙暗恨,却不知应当如何。

他本与其中一位统领协力搜查西山古林,但临行前,那统领却接到命令,被临时调走,反令另一支陌生的队伍随独孤生一共往西山。

独孤生一本不在意,谁知达到西山古林深处后,随行三十人众竟突然对他出手偷袭,而早已埋伏许久的毕丛和戴痕两人更是率二十余人联手绝杀。

他虽反应神速,但也难敌这突如其来的袭杀,若非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于此的夏夜殇及时出手,他此时已非只是轻伤而已。

“完了?不拼到最后一步,谁胜谁负还未成定数!”

独孤生一迅速服下一粒灵丹,调息不稳的气息,撇嘴嗤笑。夏夜殇紧握手中灵剑,审视着毕丛和周围的人,少时已有推测。

“这些伪装成武侯府兵将的人应该也是你素王谷的弟子吧!”

“哦?你又知道?”

毕丛心念一动,方圆百丈之内,他们提前布置的灵阵结界瞬间开启,戴痕见此,玩味地看着夏夜殇,根本不担心他们逃脱,甚至他们借机恢复修为也未放在心上,有他们两个神海境后期的修士坐镇,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完全没有活命的机会。

“武侯府的六大统领均是丹鼎境的修士,即便是手下将领也有神海境的修为,可是这些将领打扮的人中却仅有两人达到了神海境初期,显然是乔装打扮所为,目的就是为了将独孤生一引入你们提前设好的埋伏圈中!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顺利混入武侯府而没引起怀疑的?”

夏夜殇看着地上横陈的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多为伪装的府兵,只有几个是素王谷弟子装扮。

然而,对于她的试探,毕丛二人并没有泄密的想法,相视一笑,已将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当做了死人。

“你们心中应该有很多疑惑吧!为什么我们会知晓你们的行动?为什么我们会提前在这里设伏?为什么我们可以佯装武侯府府兵将你们引出侯府?”

戴痕笑声未歇,毕丛又随即耻笑道:“可是你们现在都快死了,多一个疑问、少一个疑问又有什么区别呢?本只想杀独孤生一一人,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如此也好,你们杀我素王谷的弟子,我就要你们血债血偿!”

“哈哈哈哈!”夏夜殇将毕丛取出法宝就要亲自动手,当即轻蔑笑道,“毕丛长老果然是‘好师尊’啊!为了一个不肖弟子,不惜配上更多弟子的性命也要杀我们,我该说你是假性情呢?还是真虚伪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

毕丛立眉冷喝,夏夜殇突然环视了一遍周围的素王谷弟子,眼神中透出的怜悯和嘲讽,连这些弟子都心生疑惑。

“别以为我不知道,素王谷根本不会在此时进行任何有可能挑起两派之间大战的行动。换言之,你根本不可能动用宗门力量来围杀我们,眼前这些人应该都是你们两个的门生一类吧,不然修为也不会这么低!”

毕丛眼神一寒,一道剑芒猛然斩出,却被独孤生一持剑劈散,笑侮道:“怎么?怕我们揭露你的虚伪?即便我们真的杀了你的弟子,但人家亲生父亲都没有对我们动手,为什么你却这么积极?”

夏夜殇依旧泰然自若道:“你那弟子该不该杀,你自己心底明白,不过真正可怜的是你们的这些门人弟子,连专门来调查弟子死因的鲁长老都回宗再不过问,就说明素王谷已经不打算再追究此事,可是他们却遵照你们命令仍然毫不畏惧地前来围杀我们,他以为是在为师尊而战,以为是在为宗门而战,可惜他们错了。”

夏夜殇话至一半,素王谷弟子全部侧目望来,而就在此时,隐藏一旁的江枫突然以元神力向幽梦、夏夜殇和独孤生一三人暗中传音,幽梦无声未动,也以传音回应,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则同时神情一振。

“宗门不会轻易挑起乱局战争,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是违背宗门意愿的私愿,不仅不会受到褒奖,反而有可能会受到宗门严惩,因为他们极有可能一手挑起了素王谷和武侯府的战争,直接对宗门的未来和发展造成了严重的人力和财力的损失!

“那么你们呢?毕丛长老和戴痕长老,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些吗?不,你们知道!可是你们依旧决定这样做!你和岳公子之间的感情真的深厚到不惜折损数十个弟子也要为他报仇吗?以岳公子的为人,平日里在素王谷人缘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吧!他们以为你是为了帮弟子报仇,实际上,到了如今,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住口!你胡言乱语!”

毕丛长老突然发难,强行打断夏夜殇的话,十余把飞剑呼啸而来,但都被独孤生一全力挡下,他要让夏夜殇说下去。

“毕丛长老害怕别人会在背后指责你连一个弟子的仇都不敢报,加之你上次围捕我们失败,你担心会遭到同门敌对之人以此打压你,所以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惜动用自己的势力,也要斩杀我们”

独孤生一牵制住毕丛的攻击,夏夜殇则浑身雷光闪动,不断躲避戴痕的攻击,继续说道:“至于戴痕长老,事不关己,你本来早就可以抽身离去,但你怕会因此与毕丛生出芥蒂,有损自己今后的发展,所以你也不惜命令自己的弟子来围杀我们。

“你们修为已至神海境后期,自然不会将我么放在眼中,但不要忘了,我们虽然只有长生门的境界,却是王道修士,困兽犹斗,你们已经折损十余名弟子了,真到最后,即便能将我们斩杀,这五十余人又会剩下几个?

“同样是弟子,为什么你们可以为了一个不成材的弟子而令他们葬生于此,他们不是你们的弟子吗?”

最后一句,夏夜殇声嘶力竭地呐喊而出,此言一出,毕丛和戴痕同时停下手中的攻击,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门人弟子竟然同一时间垂下了手中的兵器,将怀疑的目光集中在他们的身上,眼神中充斥的,再不是对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的仇视,而是因夏夜殇一番话而产生的动摇。

“你们莫信这妖女妖言惑众,为师怎会如此,遂虽为师将这两人斩杀,回宗后定有厚赏!”

“不错,斩杀二人,为丧生亡命的同门报仇!”

毕丛和戴痕出言鼓动辩驳,但四周的弟子们却神情挣扎,依旧没有动手,纵使有几人再次握紧兵器,但也犹豫了。

他们二人看着这些弟子们的目光,身子摇晃,骤感不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就在此时,夏夜殇长啸喊道:“就是现在!”

话音方起,一旁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两道身影,一者黑衣劲装,一者金枫红衣,正是潜伏依旧的幽梦和江枫。

“影鬼千杀!”

幽梦心中低喝,手中短剑漆黑如墨,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穿行在素王谷众弟子之间,形如鬼魅,难以琢磨,短剑犹如死神之刃,从无中来,从影中杀,化作一片连绵不清的乌光,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名空剑诀!”

江枫则顿足跃向高空,千羽梭再现,两百余道羽刃化作鹰王之形,江枫脚踏其上,银鹰飞掠而过,双翅震动之间,数不胜数的剑气向着下方的素王谷弟子激射而去,这是独孤生一助他明悟唯一真羽所得。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剑气、乌光,两人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击,出其不意、攻敌不备,又岂是这些同样在长生门境界上下的弟子可以抵挡的,沙尘四起,血光不绝,四十余人,至多连抵挡数息,便葬送了性命,转眼间死伤惨重。

“小畜生!”

毕丛和戴痕悲痛嘶吼,戴痕当即御剑杀向空中的江枫,而独孤生一和夏夜殇已经联手杀向尚在地面想要阻止幽梦的毕丛。

“九转莲华·莲开并蒂!”

“逆渊寒·恶潮灭境!”

独孤生一手中灵剑轻盈若舞,剑式却狠绝非常,莲华二转,剑莲双生,斩向面前的毕丛。夏夜殇修为爆发,业力在身后显化出一片寒渊恶潮,双掌并推而出,海浪滔天,截断毕丛退路,向其袭来。

“轰!”

两人已动用极招,毕丛仰天呐喊,虽也已极招迎击,但最终只破灭了独孤生一的一朵剑莲,勉强一阻夏夜殇的恶潮,转眼已被可怕的能量淹没。

“扑哧!”

独孤生一的长剑势如破竹,破体贯穿毕丛的心脏,夏夜殇双掌自其身后轰然击出,掌劲震碎了毕丛的五脏六腑。

“噗!”

毕丛生机尽摧,张嘴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生命急速流逝,无力回天。

“杀人,诛心!”

夏夜殇看着他,说出最后四字,毕丛听罢决眦欲裂,突然仰天怨毒地呐喊道:“我为自己的弟子报仇有什么错?!”

“你为弟子报仇无错,你想杀我们无错,我们杀你也无错!”

独孤生一冷峻一言,猛地抽离灵剑,毕丛身体轻微抽搐一下,轰然倒地,身死魂散。

半空中,正欲向江枫出手的戴痕猛然发现毕丛竟已在瞬息之间身亡,感受着独孤生一和夏夜殇投来的目光,顿时魂飞九霄,不敢再对江枫出手,转身便逃。

但江枫怎会让他逃脱,只见他双眼血红,眉心八荒火印闪动,早已准备多时的八荒灾炎骤然席卷而出。

“焚心无念!”

血焰焚尽八荒,瞬间将戴痕包裹在内,烈焰一卷,戴痕竭尽全力也无法在一时之间扑灭八荒灾炎,焚心焚念之火不断灼烧他的魂魄,只听他惨叫一声,突然抱头从高空摘倒下去。

与此同时,幽梦也早已结束战斗,而那唯剩的两个神海境初期的弟子,也被独孤生一和夏夜殇成功斩杀,四十余名素王谷弟子,无一生还,这根本不是什么战斗,而是单方面的杀戮。

四人将坠地的戴痕包围其中,幽梦正欲触碰,江枫突然大喝制止道:“小心!”

幽梦动作一滞,江枫挥手收了八荒灾炎,这才让幽梦将戴痕捆绑起来。八荒灾炎不可轻易触碰,不然引火烧身,难以扑灭,会对幽梦造成极大的伤害。

幽梦与江枫对视一眼,眼中现出和善的笑意,随即又看向戴痕,寒声道:“那么现在,戴痕长老,麻烦你将你所知的真相全部和盘托出吧!”

……

(未完待续!)

第186章 虚伪与真相

“那么现在,戴痕长老,麻烦你将你所知的真相全部和盘托出吧!”

幽梦冰冷的声音传出,虽然时间短暂,但戴痕直至此时方才缓过焚心无念对他造成的伤害,神色颓然,看着江枫四人瑟瑟发抖。

“你们隐藏了实力?”

“我们身上的确都有掩盖气息的宝物,不过还得看你对‘隐藏’的定义是什么了?”

江枫看着惶恐的戴痕,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独孤生一也笑道:“我们是王道修士,如真论战力,完全不会将你们放在眼里,而且在你们围攻我们的时候,江枫和幽梦就已经潜藏在侧,伺机而动了!”

戴痕看着江枫和幽梦,面露震撼,他和毕丛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早已潜伏在侧。

“很吃惊吗?觉得不甘心?觉得我们使得奸诈,胜之不武,不然你们绝不会如此轻易落败,对吧?”

夏夜殇平淡道:“你们只有两个人达到了神海境后期的修为,还都只是单一修士,其实正面对决,即便你们有所准备我们有信心战胜你们,不过那个方法威能太过,我们无法保证会留下活口,之后我们也会陷入力竭之境,故而方才的方法是最保险,也是最简单直接的!”

的确,就当时情况而言,江枫和幽梦已然在位待命,他们四人随时都可开启四象剑阵布下绝杀,且他们四人合力开启的四象剑阵足有丹鼎境巅峰的威力,完全可以将毕丛等人全部斩杀。

“不仅如此!”江枫看着戴痕继续说道,“即便不布设剑阵,当时的情况,我一人即可牵制你们门下四十余名弟子,而夏夜殇、幽梦、独孤生一三人合力足以将你们二人斩杀,即便不能,稍作拖延也可,待我解决了那些门人弟子,你觉得和我四人之力,你和戴痕还有生路可言吗?”

“之所以不这么做,就是因为如此一来,你们临死反扑之时,极有可能会对我们造成伤害。杀人、诛心!这是最有效的!”

幽梦半蹲在戴痕面前,漆黑的短剑抵在他的咽喉处,又道:“你为什么会知晓独孤生一的行动路线?为什么会提前设伏?为什么可以安然伪装潜入武侯府?我只给你三息时间考虑,不说,我搜魂之后,你,死!”

“我说!我说!”

戴痕看着幽梦森冷的双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毫不怀疑对方的说辞,幽梦屠杀这四十余名弟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相信对方一定会言出必行。

他没有那么硬气,说,尚有一线生机。

“是武修林主动寻到我们,与我们密谋定计的,他说他有把握在今日令独孤生一来到西山古林,要我们在此时埋伏动手,将他斩杀!毕丛师兄信不过,遂要求派遣门人伪装成武侯府府兵,亲自将独孤生一因至此处。”

“什么?!”

江枫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盯着戴痕,就连独孤生一也是脸色大变,没想到设计伏杀他的,竟然正是多日来一直相处甚欢、平和待人的武修林。

“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没半点虚假!”

戴痕看了看独孤生一,又转而看向幽梦,发誓自己绝非谎言相欺。幽梦沉吟片刻,这才站起身来,缓吐一口气。

“如此,便说的通了!”

独孤生一皱眉看向她,问道:“何出此言?”

“还记得我之前向你提说起过,我在武修林身上察觉到极为浓郁的采阴补阳的痕迹!”

“记得!”独孤生一点头道。

“后来,虽然不知道武修林是如何抹去这些痕迹和气息的,但是我的怀疑始终存在,我也再没有相信过他。但是我需要证据,去助我判断武修林真实的为人的目的。”

“所以你那几日才会行为如此异常,因为你已经开始采取行动!”

江枫恍然,幽梦颔首继续道:“我曾多次行动,暗中调查,终得知他们真实的目的,更洞悉了他们的真面目!我曾随武秀川潜入武震方的密室,结果意外受伤,之前告知夏姐姐我闭关是在练功,实际上我只是在疗伤而已。

“前夜,我察觉武修林夜行外出,遂暗中跟随,结果发现他进入了毕丛等人所在的庄园,当时我便知晓,他们要开始行动了。但我没有继续跟进,而是折回武侯府,思索他们可能的算计。

“果不其然,当今日武侯府出现干尸遗骸时,我就料定,他们要动手了!随后,武秀川果然前来寻我,将我单独引至荒僻之地,想将我毒杀,但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最终死在我的手中。正因如此,当我得知生一单独率队也来到西山古林时,就知他已身陷危难,遂赶来营救!”

幽梦一席话尽,江枫已不知作何言语,想不到事实仅是如此,而自己险些因为自己的误解失去一个挚友。懊恼、羞愧,化作苦涩弥漫江枫的心神,幽梦为了他们甘冒大险查探,而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

“夜殇,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忽然,江枫想起什么,看向夏夜殇疑惑问道。

夏夜殇看了一眼幽梦和独孤生一,解释道:“数日前,我察觉到小幽的异样,遂独寻生一,强迫他将与小幽相谈的内容告知于我,因而,我当时也对武修林产生了怀疑。

“于此,我便趁无人之时女扮男转,去了武侯郡内的几处青楼花苑,暗中查探关于武修林的事迹。烟花之地,消息来往虽是繁多驳杂,但也是极具真实性的。果不其然,我得知这位小侯爷其几年前竟然极好女色,虽然不知怎的,近些年突然‘改邪归正’了,但不得不说,他还是个‘体恤下属’的主!

“每个月的月中和月末,他都会出资招来娼妓,供武侯府的将士们享乐,我想,这应该是为了掩盖他采阴补阳的手段而已。故而,我断定了他的虚伪。加之这两日出现的所谓魔修害人实在是太过可疑,武侯郡内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仅有玄火门一方魔修势力而已,杀武侯府的人实在是太蠢,即便是外来散修也至于。

“我所知有限,不如小幽,但百般思虑之下,当武修林提出让生一帮忙搜查西山古林时,我就考虑到他既有可能打算各个击破。故暗中跟随生一,直到遇上毕丛和戴痕的埋伏,这才出手相助!”

众人恍然,幽梦看着独孤生一心有余悸道:“幸好这次有夏姐姐跟着你,不然你仓促未防之下,顷刻间便会身受重伤,到时逃都逃不了!”

“不!其实我早有警觉!”独孤生一突然自信满满地反驳道,“小幽告知我武修林的异常后,夜殇又再次为此事来寻我,我若还不警惕,那真的可以去死了!后来,你们各自行动之时,我曾联系过老二,向他说明疑点,咨询过此事,他自始至终只再三告诫我一件事,那就是提防武修林!

“除此之外,我与武修林时常对决,他修为的确不低,但每一次,我都发现他中气虚浮,阳气中更是残留有些许不应该存在的阴气,结合小幽所述,我当即确信他的确暗行采补邪术,明白他为人的虚伪。因此一直有所提防,毕丛和戴痕的埋伏根本起不到突袭不备的作用,今日即便小幽和小枫你们两个没有出现,我和夜殇虽会受伤,但也可安然逃离!”

四人旁若无人的交换情报,戴痕瘫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最后突然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在感叹,自己究竟惹到了怎样的几个小怪物。

这其中的曲折狡诈,即便化作是他深陷其中,最终下场也只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这几个年轻人,竟能从中找寻疑点,抽丝剥茧探寻出真相,心思如此缜密,天资又是何等的聪慧过人。

他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同时暗自在心底为武修林默哀,他惹到这几个人,绝无生路可言。

江枫此时才知自己受人蒙蔽,彻底误会了幽梦,还险些铸成大错,长叹一口气,神色苦涩地看向幽梦,真诚道:“小幽,我必须向你道歉,我之前没有完全信任你,甚至还对你起疑,险些中了贼人奸计,行差踏错。我,对不起你的信任,对不起!”

幽梦转过身来受了江枫真挚郑重的一个歉礼,淡然道:“其实你不必向我道歉,化作是我,也不会完全相信一个只结识了几个月的陌生人,我之前也没有完全认可你,所以,这次就算扯平了,你我皆不要介意!”

幽梦的淡然和豪爽令江枫更觉羞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乱仙城也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不完全信任,险成大错。

幽梦看着他,自知他心中所思,不由疑问道:“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如此轻信武修林?”

“我……因为……”

江枫闻言一时语塞,幽梦还不知晓他已经知晓她就是魔教弟子的身份,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幽梦出身魔教才怀疑她的,这样,四人只怕立刻就会闹掰。

“因为……人心难测,而你也只是一个人!”

就在此时,夏夜殇接过话来,继续说道:“人对人最初的认知永远都是片面,唯有经过彼此相互的深层次的了解,才能尽知尽识!你是修士,但终究只是一个人,你无法窥探人心,就无法一眼明辨虚伪真实,所以就不能保证一切事情的客观认知,常常会带上主观上或许并不正确的判断,这,是人之常情!”

江枫无声地体悟夏夜殇的这番说辞,渐有说明悟,而她的这席话,不仅开导了江枫,更无形之中消去了幽梦心中尚存的一丝介怀。

这,也正是夏夜殇的目的!

……

(未完待续!)

第187章 天骨舍利

“不过嘛……道歉可不是一两句话就完事的!”

独孤生一活动了一下关节,突然照着江枫的肚子锤了一拳,江枫吃疼,本能地弯腰,但还未反应过来,随即就被独孤生一的双臂穿过腋下,将他整个人架锁起来。

“道歉,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让对方出了心中怨气不是吗?这可是之前在乱仙城时你教我的!是吧,小枫?”

独孤生一在江枫耳边轻语,后者浑身一个激灵,忙偏头向呐喊道:“独孤生一,你不能这样卖兄弟你知道吗?”

“少来!你隔三差五拆我的台的时候怎么不说?”

独孤生一坏笑道,而夏夜殇已经松了松双手筋骨,向江枫走来。

“小幽,来,不用跟我客气!脸、胸膛、肚子,随便选个地方!”

夏夜殇看着幽梦,指过江枫的脸、胸膛、腹部,最后将手指停在江枫的两股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这里就算了!”

幽梦羞红着脸,而夏夜殇已在江枫的百般挣扎中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上,疼的江枫叫苦连连,他们均未动用修为,但以他们两人的肉身实力,这一拳都可以在石头上留个拳印了。

幽梦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犹豫许久,最终在踌躇之际被夏夜殇强行拉到近前来,轻飘飘地也给了江枫一拳。

“其实,方才我杀武秀川时,你选择收剑相信我,而没有向我动手,我已经很感激了,枫哥!”

幽梦拳落话尽,对江枫的称呼也在这一拳之下有了转变,独孤生一这才松开江枫,夏夜殇微笑不语,她知道,此次事后,江枫和幽梦之间已再无嫌隙,幽梦已完全认可江枫,而江枫也完全信任幽梦。

江枫看着幽梦,笑得很是快怀,末了突然省起什么,忙有收整情绪,向幽梦问道:“小幽,你说你已知晓武震方父子真正的目的,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你!”

幽梦指向江枫,夏夜殇和独孤生一同时疑惑地看着他,而他本人却也是十分的不解。

“我?”

“对!他们似乎需要你身上的某件东西去破开武侯府多年前就一直保存下的某道封印,以得到封印中的宝物,而你身上的那件东西似乎与宝物系属同源!”

“封印?”江枫思索数息,又复问道,“是怎样的一道封印?”

“不知!”幽梦摇头叹道,“不过,那宝物是一节宛如琉璃的金色透明的舍利脊骨!”

“什么?!”

江枫、夏夜殇、独孤生一,三人同时惊呼出声,彼此互视,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特别是江枫,尤为明显。

戴痕本被晾在一旁无人过问,他如今性命尚在他人之手,更不敢多话,但就在幽梦说出武侯府封印的宝物的刹那,他突然发现,江枫已将森冷无情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别……别杀我!”

死亡的寒意自戴痕心头而生,他竭力挣扎,想要趁机逃脱,保全性命,但幽梦四人先后设下的封禁,他根本没法挣脱,只能调整姿势,急忙跪地求饶。

“放心,你还有用!”

幽梦看了江枫三人一眼,随即看着涕泗横流,毫无长老妆仪的戴痕,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脑后,令其完全昏迷,又确定他不会中途醒来偷听后,这才向江枫疑问道:“怎么了吗?”

“小幽,你确定你所见的是一节金色透明的舍利脊骨?”

“不错!因为这种形状完整的舍利骨极其少见,故而我印象很深,绝不会记错!”

幽梦直视江枫的双眼,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夏夜殇和独孤生一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多言,此种时候,仍需江枫一人独自判断取舍。

江枫同样无言静思,武侯府非同小可,但幽梦所言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他需要权衡利害。

舍利骨,并非只有佛门大能之修圆寂时方能产生,实际上,但凡达到返虚境界的绝顶大能,都有可能于坐化前产生舍利骨,但究竟会是哪一部位蜕变成舍利骨,却具有一定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

而这些舍利骨中,骨节越是完整者,说明舍利骨的品质越好,该修士生前的境界也就越高。且又因每一种舍利骨中都极有可能含有修士身前的传承,故而舍利骨即是圣物,也多有传承舍利的别称。

生灵诸多舍利骨中,以头骨最为重要,昔年,江枫偶得舍利头骨,便曾有过猜测,是否存在与头骨舍利同源一体之物。他的舍利头骨乃是燃灯古佛所赐,非寻常可比,叶鸿飞等人甚至着力研究过江枫的舍利头骨中是否含有某种惊天绝地的传承。

可惜,时至今日,仍是一无所获,即便是江枫本人,也是在近来才逐渐摸索出舍利头骨的一些用途的。但仅是如此,已令他深感奇绝,而江枫深知,他还没有尽数参透舍利头骨的奥秘。

武侯府守护封印千百年之久,世世代代,更替不休,不可能会判断出错。既然他们确定江枫身上有同源之物,那么,武侯府中的那节舍利脊骨,极有可能与江枫的舍利头骨一般,曾同属于某位惊世绝艳的修士。

今日,出现一节同源脊骨,那么是否意味着,世上还存在着其他与头骨同源的舍利骨。若真是如此,江枫就不能轻易放弃,如此机缘,决不能放任其从眼前溜走!

“我决定了,武侯府的那节舍利骨,我要定了!”江枫沉思许久,终于定下决定,“我身上的确有那节脊骨所化的舍利的同源之物,正因如此,它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我决不可能放弃!”

夏夜殇三人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会心一笑,说道:“我们帮你!”

“好!”

江枫没有多言,短短四字,已令他信心百倍。

“武侯府千百年传承,即便式微,其可怕程度也非我们所能应受,杀武修林不难,难的是抢夺舍利脊骨,与整个武侯府为敌。且不提半步界空境的武震方,就连他手下的六大丹鼎境的统帅,也非我等所能敌也。正面冲突,必死无疑!”

江枫点明其中关键要害,夏夜殇颔首郑重道:“确实!武侯府早已不复当年,却依旧能固守武侯郡第一势力的名衔,这其中,武侯府的兵马占了极大一部分原因。当日与毕丛等人第一次冲突时我们已经有过一个初步的印象,那是一支虎狼之师!”

独孤生一取出四个蒲团,四人合围坐下,继续讨论:“万幸之事,武侯府的军队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是武家的私人兵马,但名义上仍属于赵国皇室麾下,不见兵符绝不会发兵,这或许就是我们的突破点!”

“与武侯府硬拼,我们绝无生路,既已决定,便不能鲁莽。舍利脊骨,强夺本就是下下之策,或许,我们可以智取!”

“如何智取?”

江枫、夏夜殇、独孤生一同时看向幽梦。

“布局!”

“好主意!武震方父子实乃虚伪小人,为得舍利骨,不惜谎言相欺已取我等信任,再设局绝杀我们,我们同样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夏夜殇拍手叫好,江枫沉吟数息,无奈摊手道:“那……谁来谋划?我可不擅长布局!”

“我也不擅长!”夏夜殇看向幽梦。

“我也不行!”幽梦摇头叹息。

“不用看我了,我是最不可能的那个!”独孤生一也随即垂了头。

他们天资绝艳,或可称之为璞玉,但玉不琢,不成器,不经磨炼提点,他们终究还是太嫩,无法进行真正的蜕变。

“无需气馁!”幽梦鼓舞道,“从未有人说过布局非只能一人不可!一人不行我们就来两人,两人不行我们就来三人,三人不行我们就来四人,难道合我们四人之智,还不足以策划出一个成功的智局吗?”

“小幽此言有理!我们已然知晓武震方父子的诡计,但他们却不知晓这一点,只要合理利用这一点信息不对称,找出他们行动中的破绽,便足以成为我们致胜的关键!”

夏夜殇被幽梦一语点醒,转而看向江枫,说道:“布局我们不擅长,但论阴人,我们这里可是有专门的人才!”

“寻出破绽,不易啊!”江枫闻言一阵错愕,尴尬笑道。

“如今武侯郡内局势并不乐观,宛如暴风雨将起,表面平静无波,但各宗门势力之间实则已是暗潮涌动!”幽梦看向昏迷在一旁的戴痕,说道,“这满地的素王谷弟子的尸体,以及这个软骨头的长老,正可为我们所用!”

四人同时沉吟思索,江枫右手三指轻轻搓动,最后突然打了一个响指,神情振奋,对三人低语道:“如此,我有一腹案!我们或可……”

四人以江枫腹案为基础,商议最终策略,半刻钟后,幽梦颔首起身,看向三人,说道:“此法甚妙!那么便先如此罢!稍后再聚,我们再行详议!”

“好!不过,这就要暂时辛苦我们的独孤道兄一段时间了了!”

“我不及你们脑筋反应快,临场应变,难免出错,此法最有利于我们四人的行动,我也不必担心拖你们的后腿,已致满盘皆输!”

夏夜殇调笑独孤生一,后者也是坦然笑道。随即江枫起身,率先离开。

“我便先去了!小幽,戴痕就交由你处置了!”

“放心,此地一切有我!”

彼此颔首,尽在不言之中,江枫转身离去。

西山古林上空,一个拄杖老人再次显现身影,看着江枫离开的方向,面色稍愠。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你不是最憎恨魔教修士的吗?你不是正道真传吗?你是云霄殿的弟子,你的除恶卫道呢?一个正道修士,一个魔教弟子,怎么可能互相认可信任?你们四人怎么可能成为交心无疑的挚友?有这样的友人吗?有这样的关系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老人越是低语,越是恼然,眼中渐见癫狂,他看着下方的幽梦和夏夜殇以及独孤生一,又看向远去的江枫,突然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她隐瞒了身份,你们还不知晓她出身魔教。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当她的真实身份昭示在你们面前时,所有的一切都会破灭,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你们这样的人,这样的情谊!游戏还没结束,游戏会更加趣味,等到那一天,你们一定会给予我更加的”

第188章 布局开始

江枫从储物戒中取出武秀川的尸体,怀抱身前一路疾行,神色复杂,面露悲痛自责。

他奔袭如风,横冲直撞,直奔武侯府而去,引得多方注意。凡途中见之者,待认清他怀中所抱之人后,无不心神俱震,面色大变,特别是各大宗门势力的人,当即回转宗门家族,向家主掌门禀明此事。

“武兄!武兄!”

江枫横身直入武侯府,无人阻拦,数息之间已至侯府议事大堂。武修林闻其遥声呼喊,嘴角轻笑,也不觉暗松一口气。

武侯府中所谓魔修犯下的命案,不过是为了将江枫四人各个击破的算计罢了。之前,独孤生一方才前往西山古林,江枫就随即突然离开武侯府,他问询才知,夏夜殇竟也不知所踪,连护府守卫也无从知晓。

武修林见江枫狂奔而来,正笑脸相迎,突然,他看清江枫怀中所抱之人,脸色刹那间骤转惨白。

“小妹!”

江枫方稳身形,只觉眼前残影一晃,武修林已将武秀川从他的怀中夺去,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手轻轻的抚向妹妹苍白冰冷的脸颊,巡视着她颈项处的伤痕,以及染血的衣装。武修林颤抖着双唇,却是无语凝噎,他紧拥着武秀川冰凉的尸体,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无尽的泪水和哀嚎,响彻武侯府。

他知晓武秀川是与幽梦一起离开的,这是决定今日开始行动前,自己妹妹自告奋勇担下的任务。

武震方和武修林当时都在犹豫,但她耗多日之功,以取信亲近夏夜殇、幽梦二女,武秀川以此再请,武修林也觉幽梦不会对修为低弱的武秀川过多设防,偷袭不备,必会得手,故而最后还是应允了她。

然而武修林没想到,今日武秀川竟然连向他通禀一声行动明细也没,就带着幽梦离开了武侯府,不过半个时辰,他等来的,却是一个冰冷的噩耗。

“啊!!!”

“武兄……”

江枫看着跪地悲号的武修林,目光闪烁,神情渐见动摇,但随即,这种情绪再次被生生掩去,他不能再让自己一念之仁的天真铸成大错,即便他不在乎自己,也绝不能因此赔上夏夜殇三人的性命,他不能这么自私。

武修林的痛哭声惊动了在房中静修的武震方,当他来到议事大堂,看见眼前一幕时,这个以热诚掩饰自己虚伪的中年人,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他抚摸着武秀川的脸颊,那里,没有丝毫温度,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他连救下自己女儿的机会都没有……

“是谁?这是谁干的?到底是谁?”

武震方紧握双拳,仰天怒吼,武修林怀抱亡妹,双目布集血丝,一片血红,带着滔天恨意,转而看向江枫,虽是努力压制,但他的声音中依旧充斥着无尽的戾气和怒火。

“江兄,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前辈、武兄,这件事……”

江枫叹息一声,面露悲意,他的神情举止,都有说不出的踌躇和愧疚,带着自责和难言之隐。

“江兄!”

武修林悲从心来,声音已经沙哑,只言两字,剩下的,唯有坚定希企的目光。在武震方父子的注视下,江枫长吸一口气,有了决断。

“今日,你请独孤生一率队前往西山古林搜查凶手魔修,我心中担心不下,遂想回到住处,寻夏夜殇和幽梦同行,略尽绵薄之力,看能否对你有所助益。可是我去时,夏夜殇竟已不知所踪,随后,我更得知武姑娘已与幽梦外出,念及夏夜殇与我所提,心感不妙,便疾行寻去。”

“不安?何来?”

武震方紧盯着江枫的双眼,不放过他的话语中、神情中的一丝一毫。

“近来,幽梦行为异常,她时常将自己关在房中,出事前几日,她更是直接告知夏夜殇她要闭关练功,只觉断绝了我们的探视和一切询问。前夜,我曾偶然发现她竟然暗中夜行潜出武侯府,我心中有疑,本欲跟踪查探,但她的身法实在是诡异至极,转眼之间,我已失去她的踪影,只能作罢!

“后来,武侯府内出事后,武前辈推断为祸的魔修极有可能是为了练功才残害人命的,我念起此事,越是回想,越是觉得幽梦之身法阴谲诡异,不似正道所见。细思恐极,纵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放心不下,遂立刻寻向二人所往,最终在西山古林中某处见到了她们。”

“后来呢?”

“可惜我到时已经晚了一步,武姑娘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与幽梦匆匆对了一掌,她便转身逃离了,我欲救治武姑娘,然,江枫无能,最终还是未能……”

江枫话至最后,蓦然转过头去,面露遗憾,声闻泣音。武震方父子听罢,身子一阵摇晃欲倒,看着武秀川,最终掩面痛哭起来。

“小妹她竟然去了西山古林!她怎么能去西山古林?幽梦,原来是你!真的是你!”

武修林紧紧抱着武秀川的尸体,不断咆哮着,江枫一提衣摆,单膝跪下,诚恳道:“武前辈、武兄,幽梦虽是我来至十三地后方才结识的,但他她毕竟是与我同行进入武侯府的,武姑娘的死,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定当竭尽全力协助武侯府缉凶,只要武兄需要,江枫万死不辞!”

武震方和武修林闻言,却并不意外,他们起初也以为幽梦与江枫和夏夜殇同属于云霄殿,后来方知,四人中唯有江枫和夏夜殇是同门师姐弟,独孤生一另属一派,而幽梦与他们并无太多关联。

但他们没有想到,幽梦竟然是江枫三人来到十三地后方才结识的。随后,江枫将邂逅幽梦至今的始末尽数告知武震方父子,并依照四人初步商定的布局腹案,将其刻意描述成一个性情孤僻怪异,行事偏激冷漠的难以捉摸的人。

武震方和武修林虽是急怒攻心,但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江枫的一切,但江枫之言七真三假,他们根本没从怀疑。

“武兄,武姑娘临终前曾握住我的手,对我说什么‘封印’、‘解除’,她至死也放心不下,不知你们可知是何事?临终所托,或因此事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若真如此,江枫定当竭力为之!”

一言未尽,一言再起,武修林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在临死前向江枫提起封印之事,不过由江枫可见,她最终还是没能多说什么就去了。

但是,对于武秀川命尽之时仍执着挂心家族大事,武震方和武修林稍感欣慰之余,更多的是酸楚和自责——为什么当初会应许她参与清楚障碍的计划。

在武修林看来,若武秀川最初选择偷袭暗杀的人是夏夜殇而不是古怪的幽梦,或许,她就能一举成功,更能活着见证武侯府崛起的辉煌,而她将是整个武家的大功臣之一。

可惜……

然而,武秀川至死也放心不下的事,无论是武震方还是武修林,都绝不会允许他失败。江枫的话,他们我没有怀疑,所以,这种信念在他们心底也同样前所未有的坚定。

况且,经此一事,加之武秀川临终之言,江枫心中有愧,定会不予余力鼎力相助。他身怀同源之物,或许知晓最简单的破阵之法,如此一来,必将大大节省他们的功夫。即便他们心中仍有怨气,也可等江枫顺利破除封印后再将之斩杀。

此招算是一行险棋,但也暂时保全江枫之命,使武震方不会因急于破除封印,冒险杀了他。若是因杀了江枫而丧失正确破除封印的方法,到最后却不得成功,那才是得不偿失,他们不敢赌,所以,这足令江枫短时间内于武侯府内无忧。

“江贤侄有心了!”

武震方话音方落,武修林猛然看向门外的侍卫,直接喝令道:“传我军令,命殷、夏二位统领,即刻结束守护搜查侯府的任务,进军西山古林,搜捕幽梦,如遇,就地斩杀!”

武修林没有预料到自己虚构出的一个杀人真凶的魔修,但最后却阴差阳错令自己的妹妹枉死在一个正魔不明的邪修手中,或许幽梦的确是一个伪装高明的魔修,但无论如何,她现在都必须死!

但是武修林不敢明目张胆完全撤销全部的搜查兵力,魔修真凶是伪造的,但江枫却深信为真。对方刚答应倾力助其破除封印,若是因此起疑,发现一切不过是一个必死的局,必会逃之夭夭,届时,便真有可能前功尽弃。

但就在那侍卫领命即将前往传达之时,武修林注意到,本已不知所踪的夏夜殇竟然架着昏迷不醒的独孤生一回到武侯府,正往议事大堂走来。

“慢!”

武修林当即喝住传令侍卫,不着痕迹地看向江枫,又与自己的父亲武震方对视了一眼,情况或有变数,若是逼不得已,伏杀独孤生一的事情败露,他们就只能先杀眼前三人,取出江枫体内的同源宝物,再另行计较报仇之事。

“夜殇,发生了何事?生一怎么了?你之前去了何处?怎会遇到他的?”

江枫佯装不知上前询问,从气喘吁吁的夏夜殇肩上接过独孤生一,武震方父子也屏息凝神望来。

计策谋划,江枫携武秀川尸身先行回转武侯府,而夏夜殇的稍后而至,也就意味着,他们四人的布局,正式开始!

……

(未完待续!)

第189章 废物利用

夏夜殇将昏迷不醒的独孤生一交到给江枫,忽然晃眼看见武修林怀中早已亡故的武秀川,当即明眸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悲愤的武震方父子。

“怎么回事?”

江枫长叹一声,又将幽梦之事重述一遍,武震方父子闻言更是愤懑,双手紧捏,骨节嘎吱作响。夏夜殇听罢,仿若失魂,久久不能平静。

“小幽……这,这怎么可能?”

江枫见她口中喃喃,仍是只能摇头道:“这是事实!”

武修林将夏夜殇那般震惊无言、出乎意料的的模样收进眼中,转而沉声问道:“夏姑娘,独孤道友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否遭遇了什么?”

武修林说话之际,武震方已暗中运转修为,随时准备雷霆镇杀江枫和夏夜殇。

“大事不好了!”提及正事,夏夜殇急忙说道:“素王谷对武侯府出手了!”

“此话怎讲?”此言一出,武修林眼中的幽光更胜,冷声问道。

夏夜殇稍整语序,随即说道:“之前,我闻悉生一已率队前往西山古林搜查魔修,想协助一二,遂暗中跟去,但他们脚程本就比我快,西山古林又大,我只能且行且寻,结果等我寻到他们时,原地只剩下满地的尸体,昏迷不醒的独孤生一。”

“嗯?”武震方父子互视一眼,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道,“还请夏姑娘详述!”

“我赶到时战斗早已结束,场中数十具尸体,有素王谷的,也有武侯府的,战斗痕迹驳杂,可谓满目疮痍,显然双方经历过一场生死激战。我寻查发现生一还有气息,却始终无法唤醒他,观之并无严重外伤,怀疑他是在被逼入绝境后动用了某种禁术,伤了魂魄才会至致此。加之我随后又发现了毕丛的尸体,不敢久留,只能先将生一带回武侯府再做计较!”

说辞早已备好,夏夜殇当即尽数说出,只将关键所在掩去,其余之言全是实话,令武震方父子不会起疑。

而武修林闻言,已再难掩心中震撼,想不到素王谷五十余人埋伏袭杀,加上毕丛和戴痕,竟然都不能将独孤生一除去。

如今他尚留一息归来,再想动手就不易了,武修林目光闪动,确信夏夜殇并不知晓他与素王谷共谋袭杀独孤生一的事,又问道:“只有毕丛的尸体?”

“尸体至今仍在西山古林中,不过素王谷一方只有毕丛一个长老,想来便是领头者,应是为了岳家小公子之事。”

“看样子戴痕还活着!”武修林暗道,随即先着手将武秀川的遗体安置好,武震方也息了出手之意。

夏夜殇与江枫也将独孤生一暂时放回客房中,随后,武震方和武修林到来,以检查独孤生一的伤势为由,确定虚实。

“我二人修为尚浅,若生一真是伤及魂魄,我们贸然出手诊治,只会致情况更糟,便有劳前辈了!”

江枫二人自不会阻碍,不然徒增武震方怀疑。武震方始一查探,尚未再进一步,就被独孤纪留在独孤生一体内的元神防护所阻,强行震退了他的元神意识,令他半点不得。

“前辈,生一伤势如何?”

江枫见此急忙询问,武震方心有余悸地擦去额前冷汗,方才他所遭遇的那层元神防护,散出的气息让他想起了当年还是个孩童时,仰望来到武侯郡的聚仙楼老祖时那种渺小感。

如今他已今非昔比,但这种心悸的感觉却依旧引动了他心中最深沉的恐惧,那种感觉,仿佛直面天威。

“惭愧,独孤小友体内有一道不知何人设下的元神防护,阻止了一切外来查探的意识,老夫对他的伤势一无所知!”

武震方如实相告,想顺便从江枫二人口中套出一些信息。果然,江枫闻言恍然道:“那应该是生一入世历练前,他的师尊亲手设下的,我们虽是好友,但隶属不同的宗门,若真要论起,生一的地位远比我们高,有这道元神防护也不稀奇!”

江枫一本正经的谎言相欺,但武震方却信以为真,再次震撼无言。武修林正凝眉深思,突见夏夜殇从怀中取出一对玉牌,划破独孤生一的手指,将他的鲜血滴在其中一块玉牌上后,又将之安稳放在独孤生一的怀中。

“如今也无可奈何,只能待此间事了,我们再想办法联系生一的师尊,请他老人家亲自前来医治。”

“夏姑娘,这玉牌是……”

见武修林疑问,夏夜殇当即解释道:“幽梦是我们带入武侯府的,现今,她犯下如此恶行,我们难脱责任,必会亲自将她寻回,送于武前辈面前正法,给武侯府一个交代。

“然,生一如今虽得存命,但生死未卜,我们也放心不下,这玉牌本是一对,我将其中一块置于生一身上,若他有异,玉牌便会自动示警,即便我们身在武侯府外也可以第一时间得知赶回。”

武震方父子脸色一沉,随即恢复如常,江枫开启独孤生一房中禁制,四人同行出了客房。

“幽梦杀害武姑娘,自知难逃武侯府追杀,现在必还潜藏在西山古林之中,我师姐弟二人即可前往,将之擒回!”

江枫和夏夜殇主动告辞,前往搜捕幽梦,武修林当即叫住他们:“江兄,西山古林何其之大,人若隐藏其中,搜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仅凭你们两人,如何能寻?不如稍等片刻,带上兵马一同前往,也好多一层安全保障。”

武修林抬手一挥,门外亲卫当即前往传令,不多时,殷、夏两大统领已至近前听命。

“我的命令你们应该已经知晓!此次前往,务必协助江道友和夏姑娘将凶犯幽梦擒回,为小姐复仇!此外,武侯府与素王谷于西山古林中冲突激战,双方皆死伤惨重,我命你们,将尸体尽数带回!明白了吗?”

“谨遵少主军令!”

殷、夏两位统领早已点齐兵马,江枫和夏夜殇向武震方父子抱拳一礼,随即同行离开,前往西山古林。

目送一众军马离开,武修林念起小妹亡故,悲伤之余,又面色阴沉地向武震方问道:“父亲,您方才是否向趁机将独孤生一斩杀?”

“不错!为了清除障碍,你刻意前往与毕丛、戴痕两人交涉,就为了伏杀独孤生一。可是现在,你妹妹袭杀幽梦不成,反然身死,你的计划也未能成功除去独孤生一。如今他未死,计划必已败露,若不趁此时杀他,待他醒转,我们的谋划便会彻底落空!”

“可是您最后还是罢手了。”

“你应该明白其中缘由!”

武修林沉默数息,颔首道:“就目前情况看来,江枫和夏夜殇均不知晓我们的真实目的,若我们贸然行动,在此时斩杀独孤生一,的确可以一举成功,但也会随之产生两大致命弊端!”

武震方看向武修林,认真听他分析,确认是否有错。

“其一,夏夜殇留下的玉牌。独孤生一若死,玉牌示警,打草惊蛇,他二人必会起疑,加之他们此时本就不在武侯府中,若是趁机逃跑,那我们最终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其二,独孤生一的师尊。江枫二人现在还很信任我们,所以他们不会说谎,以独孤生一这种人地位,若是身亡,其师尊必然知晓,而我们此时却还没得到至宝舍利骨,对方降临寻仇,武侯府顷刻间便会毁灭!”

“正是如此!”武震方点头道,“无论是江枫还是夏夜殇,即便是独孤生一,都必须死,但现在动手,只会引火自焚!江枫已答应助我们破开封印,这会省下我们不少功夫,待舍利骨到手之后,便是他们三人的死期,而我已得到舍利骨,只要我不死,武侯府即便毁灭,也可重聚!”

“不,不仅是江枫三人!幽梦杀了小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为小妹报仇!”

武修林愤怒低吼,青筋暴浮,武震方叹息连连,脸上尽见萧索和悲痛。

“好好料理川儿的后事,此事功成,她就是我们武家最大的功臣!”

……

西山古林,江枫二人带领殷、夏二位统领寻到之前大战之地后,便以分头行动为由,离开了队列。

事实上,武修林命二位统领同往,其中未尝没有监视的作用。他不信任江枫二人,担心两人察觉什么,遁逃而去。

然而,两位统领并不知晓武震方父子的计划,依旧当江枫和夏夜殇是武侯府的贵客,自然也不敢阻拦,只称二人若有危险,大声呼救,他们即刻便会赶往支援。

此次事件非同小可,小姐身亡,眼前还死去不少素王谷的门人弟子和武侯府的府兵,其中还包括一位素王谷的长老,若是处理不当,极有可能会引爆一场宗门大战。

所幸,如今素王谷尚未有所察觉,而他们却可以先行处理此事。就现场情况权衡利害关系,殷、夏二位统领当即判断出,他们必须先行处理眼前之事。

至于江枫和夏夜殇独自离开搜捕幽梦,他们没有怀疑,也不担心两人念及旧情徇私舞弊,即便有,事分轻重缓急,在他们的眼中,此刻也无暇顾及那些。

西山古林深处,江枫和夏夜殇依照先前计划,寻到幽梦和戴痕避身的隐蔽之处,那是一处地底洞府。

待确定两人身后并无跟踪者后,幽梦开启禁制放两人进入,期盼地看着他们,问道:“如何?”

“一切顺利,武震方父子并未起疑!我们已将生一安置妥当,暂时无需担心他的安危,至少在我为他们破除封印前,他是安全的!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小幽,看你的了!”

三人同时看向洞府深处的戴痕,幽梦喊道:“别装了!知道你早就醒了!”

戴痕苦笑着睁开双眼,他的确早已苏醒,但江枫四人联手在他身上设下的禁制,即便他修为已至神海境后期也无法破开。

更致命的是,幽梦竟然趁他昏迷之时,在他身上下了毒,如此一来,当他察觉之后,就更不敢乱来了。

“说实在的,你现在就是废物一个,你知道我是怎样对待废物的吗?”

幽梦站起身来,将戴痕拖到近前来,冷笑着说出让戴痕心惊胆战的话。果然,戴痕听闻直接颤抖着连连求饶。

“别杀我,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幽梦面戴黑纱,但这一刻,江枫三人都察觉到她脸上的笑意。她轻轻拍了拍戴痕的脸,说道:“别担心,我可是个勤俭节约的人,偶尔也会废物利用的!”

说罢,幽梦解开戴痕身上的锁链,扔给他一枚玉简,戴痕早已中毒,只要她心念一动,即可便会毒发身亡,她根本不会有任何担心。

“按玉简所述行动,事成之后,予你解药,还你自由!不过,现在剧毒未解,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

幽梦话未说尽,戴痕连称不敢,急忙将玉简贴在眉心,细细观看他所需的行动明细。他惜命,他怕死,眼前这个幽梦,虽然不过十六岁年华,却令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过他相信,有与幽梦不同的江枫和夏夜殇在,只要他按照她所说的去做,定可解读活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到那时,再行报仇雪恨,未尝不可。然而,戴痕却不知,幽梦早已知晓他心中所想,面纱下,不由泛起一抹冷笑。

……

(未完待续!)

第190章 死,更有用!

此时已是午后,江枫三人共议同谋,详细计谋细节。

如今事已明了,武修林从最初与江枫四人相遇之时,就确定了他们身上拥有武侯府封印的舍利骨的同源之物,但他无法确定其中的关键究竟是谁,故而有了之后的一幕又一幕。

当武修林最终确定破除封印的同源之物就在江枫身上时,他便开始设法获取四人的信任,已达到最终、也是最初的目的,即便他并不清楚这同源之物是什么,但这并无影响他的谋算。

万千言语终归一句,从江枫四人在武侯郡外偶遇武修林开始,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你们有没有觉得,近两三日的武修林较之前而言似有很大的不同。”

幽梦突然一说,令江枫稍感莫名,但夏夜殇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很是赞同。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之前还以为只是我个人的错觉,没想到小幽竟也与我同感。”

江枫更加迷茫,看着二女说道:“你们说道不同究竟是什么?我怎么没感觉到?”

“你察觉不到是正常的!”夏夜殇扬手“嫌弃”道,“这是女孩子的直觉,你没有的!”

“我……”

江枫想要反驳,却又语塞难言,幽梦轻笑道:“夏姐姐是开玩笑的!不过在这方面,女孩子的确远比男孩子要敏感得多。”

三人毫不理会一旁的戴痕,甚至没有在意他是否偷听。幽梦对江枫解释道:“武修林好采补之道,可以说极度贪恋女色,初遇之时,这一点尚不明显,但那一夜,当他见到夏姐姐的真容后,他的这一点劣性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了。

“特别是之后几日,他看夏姐姐和我的眼神赤裸放肆得仿佛饥渴的饿狼,那种眼神,喷薄着欲火,与一个人往日里的真实为人有关,近乎一种本能,不是理智就可以强压下的,与我们之前在乱仙城遇到的那个采花淫贼如出一辙!”

“哦!”江枫如梦初醒,“所以,你们才对他起疑,知晓他是个伪君子!”

“对!”夏夜殇接着说道,“但是,近几日来,武修林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般眼神,他的眼睛、情绪、神情里,都感受不到丝毫的邪念。我注意过他现在的眼神,那是一种专注凝神,心无旁骛的眼神,仿佛被剔除了所有的杂念,只专心与破除舍利骨封印之事。”

“而这一切的转变,就在我发现他身上的采补痕迹突然全部消失后开始的!”

幽梦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江枫依二人所言稍加思索,顿觉确实如此,也不免疑惑。

“小幽,你说武修林身上使用采补邪术所遗留下的痕迹突然消失,会不会使武侯府某个不世出的老祖抹去的?”

“不可能!”幽梦斩钉截铁道,“若真有这样的存在,武侯府早就打开封印了,何至于苦等到今日,如今的武侯府已无这般底蕴,最强之人唯武震方一人而已。”

“难道真有某个可怕的存在暗中操弄局势?”

江枫此言一出,西山古林中,他们四人所躲藏的地底洞穴不远处,一个拄杖坐在青石上的老者骤然脸色大变,目绽神光,眼中丝毫不见老态,出乎意料地看着洞穴所在,仿佛可以透过深厚的土地直视江枫四人。

“不愧是天骨的拥有者,竟然可以仅凭一点线索,就做出这般推断!小小年纪,便如此难得,这三人,都不简单啊!璞玉,三块上好的璞玉!不错,就是这样,这样才有游戏的趣味,才有让老夫玩弄你们的兴致!”

洞穴中,江枫方才说完,自己也笑了,觉得这个推论太过离谱,他们几人皆不过长生门境界,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可怕的存在为了他们如此行为。

此事,终归与他们的计策和行动无关,三人只将这疑惑当做一时谈资,也没有过多在意,却没有想到,这一番无心之论,却令一个神秘的存在对他们更感兴趣。

傍晚时分,推算着殷、夏两位统领已完成他们的工作,江枫和夏夜殇也在商定计划后离开了地底洞穴,佯装无获,前往会和。

在江枫一行回转武侯府不久,笼罩在幽梦威胁下的戴痕也隐藏身形随之离去,唯剩幽梦独自一人留在洞**静修等待下一步布局的时机到来。

……

武侯府,武秀川亡故的消息已正式传开,但时至关键之期,武震方并未大肆铺设丧礼,只令府中众人换上麻衣丧服,暂作吊唁之礼。

不多时,殷、夏两位统领回归交付军令,将五十余具尸体及其相应遗物存于一枚储物戒中,交给武修林亲自发落。而江枫和夏夜殇也为半日搜捕,却一无所获而感到遗憾。

武修林虽感不满愤懑,但明面上也没有对江枫二人说什么,至少确定了他们二人确实没有离去之意,真有相助之心,故而只请他们先行下去休息。

至于那五十余具收回的尸体,武修林打算直接处理掉,这些东西留着只会增加他计划暴露的危险。

然而,还不及他亲自下令,已有亲卫快步送来一个木盒,言称府外有人求见。武修林疑心之际,打开木盒一观,只见其中静躺着一块令牌,正是戴痕素王谷长老的身份令牌。

“速去将来客秘密请入我房中,莫让旁人发现!”

亲卫领命离开,武修林也随即先行回转房中,等待来人。少顷,一个黑袍覆身的人被亲卫引入武修林房中,待武修林屏退左右,开启房间灵阵禁制后,那人才掀开黑袍,显露真容,正是戴痕。

“戴长老,你怎如此现身?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计划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素王谷五十余人最后仍会死的只剩下你一人?”

武修林心中早有预料,未及戴痕出言,他已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接连发问。

戴痕怒不可遏,一言不发,怒视武修林,许久,才说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说什么只是一个长生门境界的小修士,埋伏袭杀定能让其十死无生,结果那个独孤生一警惕之高,袭杀根本没起作用,而且他还直接动用了禁术,强行提升战力,最后更是扔出一件攻击禁器,若不是老夫见势不妙跑得快,如今也死在西山古林中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一个长生门都没有突破的小修士,竟然将素王谷包括毕丛在内的五十余人全部宰了!看来,独孤生一才是江枫一行四人中最可怕的一个。如今也好,省去我不少麻烦。”

武修林暗自思忖,素王谷门人的死活他不关心,但就戴痕所述,却令他暗松一口气,事实如此,可见独孤生一的伤势并非虚假,他也可稍感安心。但当前最麻烦的,还是眼前的戴痕。

“那么,戴长老驾临我武侯府想要如何?”

武修林双手自然后背,眼中寒光暗藏,凭他神海境中期的王道修为,足以在顷刻间将戴痕斩杀。

戴痕也明显注意到这一点,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武修林,暗中戒备,害怕他突然出手。

“事到如今,毕丛已死,我也不想再插手这件事,你们武侯府的事自己解决。我可以向你许诺,将此事瞒下,或以别由解释毕丛等人的身死缘由,不会将此事真相告知素王谷,但你要将毕丛等人的储物戒交换给我带回宗门。”

武修林沉默不言,就这般静静地看着戴痕的双眼,良久,知道戴痕都快因这压抑的气氛而心神奔溃时。武修林这才长舒一口气,扔给他两枚储物戒。

一枚贮存着毕丛等人的尸身和尚未处理的遗物,而另一枚,则是武侯府对戴痕的赔偿。戴痕探入神识略作确认,当即惊呼出声。

“这……”

“第二枚储物戒中有九千万业元珠,一件五级防御灵宝,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灵属,各有一粒三品五纹宝丹。以上,算作武侯府的补偿,足以弥补,我相信你能妥善处理,我也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消息走漏的声音。”

武修林的杀意再无掩饰,寒声警告,戴痕立刻收起储物戒,郑重承诺道:“放心,我知道这么做,我还不至于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试探武侯府的手段!告辞!”

“送客!”

两人拱手一礼,戴痕重新笼上黑袍,又被武修林的亲卫亲自送出武侯府,迅速离去。武修林房中,直听一阵砖石移动的声响,武震方从房间中的暗室内信步走出。

“父亲,您方才为什么阻止我杀戴痕?”

方才,武修林确实已经动了灭口之心,但正在他沉思权衡之时,武震方暗中传音制止了他的打算。

“戴痕是个聪明人,他惜命,知道如何保命,方才那些代价,足以让他闭嘴,他活着,远比死了有用,如此关键之时,可为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武震方面容冷峻,语罢,交代好些许琐事,便与武修林去了封印所在的密室之中。

……

戴痕离开武侯府,迅速甩开了跟踪的耳目,又如约潜入西山古林之中,寻幽梦解毒。

“我……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完成了任务,还请为我解毒!”

幽梦早已恭候多时,见戴痕到来,不曾言语,侧对着他,半晌之后,方才缓缓伸出左手。

“拿来!”

“什么?”

戴痕双目一沉,但幽梦清冷的声音却容不得他拒绝。

“你想要那些东西,还是想要你的命?”

戴痕目光闪烁,没想到幽梦竟然连这一步都预料到了,但命悬人手,由不得他拒绝,万般挣扎之后,戴痕无奈地交出了武侯府给予他的赔偿。

这些补偿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那七种灵属宝丹,便已是价值连城,更何况还有顶级防御灵宝和九千万业元珠,即便他身为素王谷的长老也未曾如此富庶过。

原以为他可以瞒过幽梦独享这一切,如此一来,待他解毒回归宗门之后,凭借如此庞大的资源,足以令他的修为大增,地位再进一步不止。

如今看来,只是妄想而已!

幽梦察探了一下储物戒中的内容,也不禁大为动容,虽有猜测,但她也没想到武侯府竟有如此魄力和手笔。

“咻!”

破风声起,一枚丹丸落入戴痕手中,他轻捏着丹药仔细检查,犹豫是否服下。

“你可以不吃!”

幽梦瞥了他一眼,冷冷说出最后一句,戴痕把心一横,张嘴服下丹丸,原地盘坐下来,闭目调息,数息后,果然察觉体内剧毒已解。

戴痕起身看向幽梦,眼中闪烁着狠色,右手几次想要抬起,但最后都放下了。幽梦不言不语,依旧侧对着他,仿佛丝毫未将其放在眼中。

戴痕踌躇许久,最后无力叹息一声,向幽梦抱拳一礼,转身离去。他终究不敢对幽梦出手,在他看来,这几个年轻人身上具有超乎常理的邪性,若是出售,他没有把握活下去。

幽梦冷视着戴痕离去的方向,眼中没有丝毫感情的温度。

“有些手段,我不方便在江枫和夏夜殇面前使用,但是不代表我不会用。你死了,远比活着有用!”

戴痕御剑一路疾驰,掠空而过,片刻之后,人已至一处山谷前,这里,就是武侯郡数一数二的宗门势力——素王谷!

看着眼前云雾缭绕的素王谷,戴痕终于放下心中警惕,心神渐松,俯冲进入谷中。守宗弟子认出来人,既往上前见礼。

“弟子拜见戴长老!恭迎长老归宗!”

“速去禀报掌门及众长老,我有要事相商!”

第191章 血闇噬心咒

戴痕御剑一路疾驰,掠空而过,片刻之后,人已至一处山谷前,这里,就是武侯郡数一数二的宗门势力——素王谷!

看着眼前云雾缭绕的素王谷,戴痕终于放下心中警惕,心神渐松,向谷中俯冲而去。然而,正在戴痕心安之际,西山古林深处,幽梦盘坐于地,身前置一块青石板,上铺一张一尺见方的黑色兽皮,暗透煞气。

“戴痕,你死了,远比活着有用!”

幽梦低声自语,清冷的声音融入夜色中极为渗人。只见她双手捏诀,道道灵纹飞出,聚于黑色兽皮之上,建成一个阴煞至极的圆形灵阵。

“血闇,起阵!”

灵纹尽,阵印出。

幽梦掀起面纱,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送入灵阵之中。原本幽蓝色的灵阵顿转光华,渲染成一片暗沉血色,就在这一瞬间,灵阵中所传出的阴煞之气也达到了顶峰。

四周草木迅速出现枯萎冰洁的异象,幽梦合手结印,猛地点向煞阵,霎时间,一个耀眼的光电出现在血阵之中。

随着戴痕逐渐接近素王谷,血阵上的光点在极速移动,渐靠向血阵中心。就在戴痕正式踏入素王谷宗门的刹那,血阵上的光点也落在了中央,静止不动。

守宗弟子早已遥遥认出来人,既往上前躬身见礼:“弟子拜见戴长老!恭迎长老归宗!”

戴痕颔首应过,随即对守宗弟子吩咐道:“速去禀报掌门及众长老,请他们移步主殿,我有要事相商!”

“是!”

那弟子正要领命离去,却见戴痕整个人骤然僵直,彷如木偶一般,一切的动作和神情都已凝固。

西山古林,幽梦见光点已至阵中,急忙微微掀起面纱,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血阵上。

“血闇噬心咒!”

幽梦手中印诀再变,眼前血阵顿时血光辉耀,在深夜寂寥的山林中显得极为诡异。素王谷宗门前,弟子察觉戴痕的异常,忙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

“长老?”

然而,就在幽梦脱口说出咒令的瞬间,戴痕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七窍流血,神色痛苦至极。

“戴长老?!”

守宗弟子急忙上前来扶,但就在此时,幽梦剑指一点嘴唇,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武——侯——府!”

素王谷,守宗弟子方才接近戴痕,便见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断撕扯,仰天大声嘶吼,仿佛带着滔天恨意。

“武——侯——府!啊!!!”

鲜血从戴痕的七窍中缓缓流出,他疯狂的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血洒遍地,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彷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怨魂。

“速去禀报掌门!”其中一个守宗弟子见此急忙对同伴呐喊道。

但就在他触碰到戴痕的刹那,戴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所有的动作再次停止,但就在下一瞬,他突然焚体自燃,烈火熊熊,不知从何而起,却由内自外,顷刻间便将他完全淹没。

瞬息之间,戴痕已化作一个人形火炬,他也似乎恢复正常,但为时已晚,他甚至连话也说不出,只能在两个守宗弟子惊恐的眼神中不断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厉声嘶吼,一边想要扑灭烈火,最终却在万般痛苦中再次跪倒在地,直至意识被完全吞没,彻底丧失性命,化作一堆焦炭骨粉。

原地,只剩下两个被惊吓失神的守宗弟子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浑身瑟瑟颤抖,双目无神圆瞪,讷讷地盯着身前不远处的戴痕的焦尸,未能从方才诡异恐怖的一幕中恢复过来。

西山古林,幽梦抬手一挥,血阵兽皮即可焚毁,化作一堆灰烬,但她的面色也极度苍白,不见半点血色,半个时辰后方才恢复如常。

“戴痕,我已遵照约定,予你解药,还你自由,但是,我从没说过,我只给你下了一种毒!”

她之前一共给戴痕下了两种剧毒,只不过另一种隐秘至极,戴痕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而那枚解药,即是解毒之物,同时也暗藏了幽梦提前设下的一道咒印——血闇噬心咒!

血闇噬心咒,乃是咒术的一种,极为诡异奇绝,是幽梦目前为止所掌握的最高等级的魔教秘术,其效用更是可怕至极。此术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中咒之人,但对方不久便会受血闇之力侵蚀心神,最终崩溃而亡。

戴痕毕竟是神海境后期修为,幽梦纵使是王道修士也没法如此轻易地控制他,但是,就在血闇噬心咒发动的瞬间,戴痕体内的第二种剧毒也会被引发,直接破坏戴痕的身体机能,毁去他的修为,使咒术得以正常进行。

这正是幽梦的算计,她要以戴痕的死开启布局的下一步!

“血闇噬心咒,我目前使用,终究还是消耗太大!”

原地稍作调息,幽梦抹去曾在此地驻足的痕迹,转身离去另寻藏身之所,而此时,素王谷内已是一片混乱。

素王谷主殿之内,掌门高坐主位,其下众长老列坐两侧,皆是面容冷峻,神色中暗藏怒火。堂下,两人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地不敢多说一言,正是亲眼目睹了一切的那两个守宗弟子。

方才,两人已将戴痕自焚身亡的始末万分详尽地告知掌门和众长老,他们修为低弱,何时见过这般邪异之事,直到此刻还未缓过心神的惊惧。

素王谷掌门“王组”挥手命那两个守宗弟子退下,转而看向次下十八位长老,沉声道:“诸位,此事你们怎么看?”

宗门长老在自家宗门前突然身亡,到最后更是只剩下一具焦尸,连个全尸也没能留下,此事绝非寻常小可,已不能仅作为挑衅看待,且事出反常,必有内因,他们不得不追究。

“戴痕之前和毕丛携门下弟子一直居于宗门外一处庄园中,或许毕丛知晓其中缘由……”

一位长老略知一二,其余人闻言也同时看来。

“居于宗外庄园,何故?毕丛何在?”

王组再问,鲁长老沉吟片刻,说道:“回禀掌门师兄,日前,毕丛师兄的弟子于武侯郡外遇害身亡,此事极有可能与四个外来修士有关,愚弟当时为了调查此事,也参与其中。但后来因为察觉这四人极有可能与武侯府有密不可知的联系,遂没有轻举妄动。但毕丛师兄和戴痕师弟却仍执意留下,不肯回宗!”

“此事本座有印象,你当时的判断是,此事极有可能是武侯府与人勾结密谋所为,意在寻借口挑起两派之间的战争,加之那岳姓弟子的为人也确是该杀,所以你建议本座不再追究此事。”

“确实如此!”鲁长老保全回道,“但此次,戴痕师弟自身归宗,且临死前曾大喊提到‘武侯府’,师弟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或有隐藏联系!”

王组沉思片刻,向末端的一位长老说道:“将戴痕的储物戒予我!”

戴痕的储物戒并无损坏,那长老立即将之呈于掌门。王组将之捻在指间端视,而后稍运修为,猛地捏碎储物戒,只见光华一闪,储物戒中的物件全部出现在主殿大堂之中。

“这……”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长老全数震惊失色,霍然站起身来,戴痕的储物戒中,赫然存放着毕丛等五十余人的尸身,此时横陈殿中,俨然一副森然死境。

“除了有限几人,全部都是瞬间毙命,连过多反抗也没有,其中很多人皆是死于同一种兵器!”

十八位长老片刻之间已作出最准确的判断,就连身为掌门的王组也坐不住了,起身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王谷门派虽不算小,但也只能勉强算作中型宗门,根本不足以与云霄殿之类真正的古仙宗相提并论,门中除了太上长老和掌门外,即便是长老也没有魂灯及类似物。

然而,他们始终也没有想到,一日之间,两位长老及五十余位门人丧生于宗门外,而他们却毫无所觉,若非戴痕归宗,他们甚至不知何时才能得知此事。

这般血腥事件,简直就是屠杀,放在任何宗门都已足以掀起惊涛骇浪,无论如何,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一次性屠杀五十余人,难道真是武侯府动的手?”

王组怒上眉梢,长老们急忙劝道:“掌门师兄暂且息怒,戴痕师弟死状蹊跷诡异,极有可能是中了某种术法而致命,此事恐有诡诈,不排除是居心叵测之人从中作梗,意在挑起两派战争,我等仍需详细调查为妥!”

“今日得到耳目传讯,武震方的女儿武秀川与西山古林不知被何人所杀,时间推断,与毕丛师兄等人身亡时间相近,武侯府更是先后派遣过两只队伍前往西山古林,第二次更是出动了两位统领,两件事之间或有关联!”

“什么?武秀川死了!为什么本座现在方才知晓!”

又有长老说出一则讯息,王组再惊,沉思片刻,随即下令道:“如今武侯郡内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剑拔弩张,此次事件武侯府难脱干系。传令,即刻派遣弟子出宗收集情报线索,明日汇总禀报,我先去将详情禀告给几位太上长老!”

……

素王谷已着手行动,而武侯府内,三更放过,一道身影已悄然来到江枫房外,正是武修林。

“江兄,深夜叨扰,有要事相商,还望移步一叙!”

数息后,江枫开启房门,随武修林并行离去。立春日近,他早已料定,今夜,武修林一定会来寻他。

“江兄,武家当前确实有一件要事需要江兄仗义援手,武某此来正是有请!”

“可是关于武姑娘临终所说解除封印之事?”

江枫明知故问,有的时候,他不得不如此,武修林点点头,说道:“嗯!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宜过多人知晓,不然武某也不会深夜前来搅扰江兄清修,做出如此失礼之事,还望江兄莫怪!”

武修林语气真挚,江枫急忙制止他的赔礼,庄重道:“武兄何出此言?江枫暂居多日,深受你与武前辈照料之恩,感激还来不及,怎会介意?加之在下已然许诺在先,武兄如有需要,江某定当竭力相助!”

“如此……多谢江兄!”

武修林不再多言,藏起眼瞳深处的冷漠无情,引领江枫前行,去往舍利骨封印所在的密室。此次计成,江枫将会是第一个身亡的人,武修林会用他的血为武侯府的崛起征程祭旗。

两人快步疾行,不足片刻,已至武震方房中,武修林几番盘弄,开启房中通往密室的暗道机关,领江枫进入。

然而,就在江枫踏入暗道的瞬间,他的舍利头骨突然激烈震动,耀眼的舍利金光遍布他的识海空间,久久不息……

……

(未完待续!)

第192章 明目张胆地敲诈

就在这一瞬间,江枫确定,幽梦所见的舍利脊骨确实就是他的舍利头骨的同源之物。

强压下心潮澎湃,江枫面色平静,适时露出诧异之色,四下观望,随武修林前往深藏在武侯府地底深处的密室所在。

武修林暗中观察他的神色,确定无异,不多时,已将之引至舍利骨封存的密室之中。

“武前辈!”

江枫似乎讶异于武震方的在场,向其见过礼数,这才看向密室中央五色斑斓的封印光幕。

映眼一片炫目难视,江枫定神望去,半晌之后,方看清其中景象,见到其中盘坐的荒骨,及荒骨的脊骨正对丹田所在的那一节金色透明的舍利骨。

“武前辈,这是……”

江枫故作无知询问,他的舍利头骨显现异象始终没有停息,但却在他的极力控制之下,此刻,他尚不能露出破绽,更不能暴露舍利头骨的存在。

“不瞒小友,这封阵之中,正是我武家初祖的遗骨!他老人家生前修为滔天,临终前将自己封存于此阵之中,称若他日武侯府式微,武家后人可破除封阵,取出遗骨,炼化他老人家遗留的舍利骨,定可带领武侯府重登辉煌!”

武震方说得坦然,话中没有半点可疑之处,甚至语气中还适时地带上了一些凄凉之意,使闻言者更加确信他之所言。

江枫面做恍然,心底却是冷笑不止,他早已从幽梦处得知真相,此骨,根本与他武家毫无关系。

他的舍利头骨乃是燃灯古佛显圣亲赐,蕴含大因果,眼前舍利脊骨即是同源之物,必然同属一人,非比凡物。眼前的荒骨,应该与江枫相似,生前偶得一节舍利脊骨,将之炼化为己身之物。

头骨,作为人体最重要的骨骼,昔年,叶鸿飞曾探知江枫的舍利头骨是否含有某种惊天绝地的不世传承,可惜一无所获,最终只能作罢。

如今既然又出现了一节同源的脊骨,那么,是否意味着还有其他同源的骨节,甚至于整个完整的人体骨架。

江枫心绪激扬,全身舍利骨,这是何等疯狂的想法!纵然是玄尘子那般修为,也不可能于死后进化诞生全身舍利骨,即便有,也只是随机的某个部位,而非整体。

全身舍利骨,若真如他所想,那么,此人生前又是何等惊绝寰宇的修为?遗骨散落天地,就连佛祖,也只能拥有他的头骨而已,那么,此人生前又是怎样的身份?其死后,竟然需要佛祖亲赠头骨!

若是江枫集齐了他的全身的舍利骨,是否能获得他的绝世传承?念及此,江枫再也压抑不住,紧盯着舍利骨急促呼吸起来,无论如何,这节舍利脊骨,他非夺不可。

武震方父子只当他为眼前舍利骨所震撼,并无多疑。江枫迅速收敛心绪,他不允许自己因情绪失控而导致功败垂成。

“敢问武前辈,此骨即是武家初祖所留,那这位前辈生前理应留有解除封印之法,武前辈怎会如今才寻找破除之法?”

江枫之问早在武震方意料之中,他们早已备好说辞,怎会留下如此漏洞?然而,他们却是不知,致命的漏洞早已留下。

“小友见笑,岁月悠长,解除封印之法早已遗失,虽然如今封印之力已然衰弱,老夫全力之下也可破除封阵,但初祖担心有贼人贪图舍利骨,所以在封阵之中暗设了无定式传送传法,是抱有玉石俱焚之心。我若强行破阵,不仅得不到舍利骨,还会令初祖遗骨传送流落他乡,如此,实乃不孝也!”

“即是如此,武前辈又怎么回想起让晚辈前来?”

武修林畅谈了口气。神情落寞道:“如今武侯府已不同往日,逐渐式微,我若不得初祖舍利骨,修为难进,武侯府上下,最终都会沦为俎上鱼肉,当那时,祖宗基业尽毁,老夫便是武家千百年最大的罪人!”

武震方话语稍顿,转而看向江枫,眼神真挚无比:“小友来自九州,一派侠义心肠,更是长生古仙宗的弟子,眼界吾等所能及也,故而,老夫才包有一丝侥幸,请小友前来一观,看是否有顺利破除封阵之法……”

“原来如此!”江枫向武震方父子抱拳道,“难怪武姑娘临终仍放不下此事,武前辈和武兄如此古道热肠,肯将这般家族传承的不世大秘托付于晚辈,江枫若真能相助,定当竭力!”

武震方话语诚恳,语气真诚,若非提前知晓他们的真面目及真实目的,江枫极有可能真的会被他们所打动。不过现在嘛……彼此算计,谁胜谁负尚是未知定数!

江枫缓步走向封印光幕,武震方父子凝神观摩,就在他接近封阵之时,江枫双眼微眯,心念一动,一道耀眼的金光当即自其心口处散射而出。

金光凭空而现,神圣威严,竟然压过了封印光幕上传出的五色光芒,一枝独秀。而就在金光出现的刹那,封阵中的荒骨出现了一阵细微的轻颤,或者说那节金色的脊骨出现了异动更为恰当。

虽然荒骨随即又再次陷入长寂,但这一明显的异动还是让在场三人清晰地捕捉到了。武震方和武修林互视一眼,皆看出对方心中的欣喜若狂,他们的判断没有错,江枫身上确实有舍利脊骨的同源之物。

“嗯?”

江枫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此玉品质超凡脱俗,世间难有所及,正是江枫的通灵宝玉。此时,通灵宝玉通体流淌着神霞,不断闪耀着炫目的金光,更散出神圣气息,怡人心神。灵玉养人,更可养神,并非无凭之说。

武震方父子一眼看出此玉绝非凡品,强压心热,忙问道:“江小友,这是……”

江枫也收起疑惑的模样,解释道:“这玉佩乃是师父赠予我防身的通灵宝玉,我自有佩戴在身。昔日,我听师父提起,他当年炼制通灵宝玉之时,曾偶得一道天降金光,遂将其炼入玉佩之中,莫非……这通灵宝玉中的金光可以破除封印!”

武震方心神俱震,就在他即将出手抢夺之时,江枫突然摇头道:“可是,这通灵宝玉已经我滴血认主,如今除我之外根本没人能取出金光,但是,现在的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取出金光啊……”

看着江枫苦恼的模样,武震方强行按下出手袭杀的冲动,暗自庆幸,幸好,若非慢了一步,一旦杀了江枫,届时通灵宝玉只怕也会随着主人的死亡而自毁,那才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江枫心中不屑冷笑,他早有注意,但同样一阵后怕,若非方才他反应机敏,只怕此刻已然命绝当场。

同时,他深刻明白一点,如今已到了这般局面,双方斗智斗勇,他本就处于劣势,稍有差池,就真是命亡魂散,万劫不复。

“武兄何出此言?莫非取出通灵宝玉中的金光还有限制不成?”

事关重大,武修林急忙问明其中详细,江枫摩挲着通灵宝玉,叹息连连。

“我也曾尝试过想要取出金光,但均已失败告终。后来,我来到十三地历练之后,偶然修习了祭阵之法,发现祭阵之法或许可以取出通灵宝玉中的金光,但是这一切都必须由我亲自完成,且至少需要达到祭阵三炼的境界,可是我现在只达到了祭阵二炼而已……”

“小友竟然还是祭阵师!”武震方略稍觉惊讶,随即又试探道,“不知小友可否将通灵宝玉允我一观?”

“前辈请看!”

江枫神色自然地将通灵宝玉递给武震方,后者见其如此干脆,诧异之余急忙连忙将通灵宝玉接过,亲自尝试取出金光。

然而,任他想法设法,百般尝试,也没法取出金光。甚至,武震方想直接震碎通灵宝玉取出金光,但直到最后,当他竭尽全力时,修为、气息已不受控制外散,他也没能损坏通灵宝玉分毫。

江枫面无表情,内心却在轻蔑讽笑。这金光自然便是江枫的舍利金光,通灵宝玉中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天降金光,他信口胡诌,武震方一无所知,自然信以为真。

自从当日知晓武震方父子的真实目的后,江枫便在定下计划之际,将一道舍利金光封入通灵宝玉中,作为谎骗武震方的“同源之物”。这样,他便可以减少暴露自己舍利头骨的风险。

虽然尚且无法随心使用舍利头骨,但江枫已经可以熟练掌控舍利金光,他自信,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别想从通灵宝玉中取出那道封存的舍利金光,即便是叶鸿飞可能性也不大。

如此一来,武震方父子便不敢对他贸然出手,他活命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甚至可以在某方面以此达到反扼武震方父子的目的,令他们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掣肘。

盏茶之后,武震方放弃了强行取出金光的打算,却仍没有将通灵宝玉即刻归还江枫的打算,他还没有完全放弃。

“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望请小友将这通灵宝玉暂且借我半日,武侯府中亦有祭阵师,老夫想请他们尝试一下是否能取出其中的金光!”

武震方向江枫抱拳一礼,极其随意,话虽是商量,但看他的模样,纵使是江枫不同意也不行。

“武前辈随意,待实验完再将通灵宝玉还我即可!”

江枫完全不在意,他有绝对的自信,他就是要看武震方失败之后亲自来求他的模样。

“不过……通灵宝玉毕竟是我护身之物,再过些许时辰,清晨时分,我便要去西山古林中继续搜捕幽梦,妖兽、魔修不得不防,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武前辈可否借我几件防身之物?”

江枫望着武震方,投以真挚的目光,武震方抚须一笑,当即应允:“这是自然,破封功成,小友便是我武家天大的恩人,还说什么借。老夫做主,亲自送小友几件极品防御灵宝,稍后便送至小友房中。”

“晚辈多谢前辈慷慨相赠!”

武震方微微颔首,看向武修林,武修林心领神会,抬手向江枫一引,亲和道:“江兄,有劳你走一遭,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好!”

江枫与武修林并行离去,武震方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笑容逐渐消失。

他并非祭阵师,对祭阵虽有了解,却非专精,他要继续尝试,若是武侯府中的祭阵师真能顺利取出金光,到那时,莫说送给江枫的那几件防御灵宝,就连江枫的命都是他的。

少时,武修林果然亲自送来三件五级防御灵宝,着实令江枫欣喜许久。待武修林告辞,江枫看着眼前的三件顶级防御灵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故意如此,就是要明目张胆地敲诈武震方,而且还不仅如此而已,他有十足的自信,武震方一定会失败,所以他不介意将通灵宝玉暂时交给对方。

因为他确信,武震方最后不仅会亲手将它还回来,而且还会和颜悦色的求他。立春日近,条件他早已开出,他相信,武震方一定会明白,然后心甘情愿地让他再狠狠地敲诈一笔。

破晓之时,天际渐明,江枫已从冥想静修中醒转过来,与夏夜殇简单说明了几句,他们便一起前往西山古林,继续今日的“搜捕行动”。

江枫知晓幽梦想要将素王谷引入局中的谋算,但他不知晓她具体的实行方法。依照计划,幽梦的行动只成功了一半,今日,他们将完成另一半!

……

(未完待续!)

第193章 迷局惑人

西山古林,江枫和夏夜殇知晓幽梦必会替换藏身之所,静立原地,等待其前来会和。

少顷,只见一道倩影穿林而来,幽梦翩然而至,三人一路小心潜行,来到幽梦重新选定的居处,

西山古林深处亦有妖兽生存,他们不敢贸然靠近,以免徒生事端。

“小幽,你气息虚浮,受伤了?”

虽无法尽见幽梦全容,但江枫仍从她一路言行举止判断出她的身体状况。

“无妨,昨日消耗过大,尚未恢复而已。”

“这怎的行?”夏夜殇立刻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在她身后坐下,“如今大战在即,你必须保证全盛状态,坐下,我助你疗伤!”

“我也来相助!”

江枫言出之时,已坐在夏夜殇身后,幽梦看着他们的神情,自知无法拒绝,深感暖心,也摆衣坐下。

幽梦双手合印,夏夜殇提运修为,双手轻柔地抵在幽梦的后背上,江枫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同样将双手抵在夏夜殇的后背。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夏夜殇的后背的刹那,江枫明显感知到她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两人双颊飞霞,所幸并未直视,稍缓几分尴尬。

夏夜殇将修为渡入幽梦体内著助其疗伤,江枫毕竟是男子,业力偏属阳刚,只能经夏夜殇转换后再一并渡入幽梦体内。

合二人之力,不出半个时辰,幽梦因施展血闇噬心咒所造成的身体虚耗便已尽数恢复。

“依计划行事!”

未及幽梦多言感激,三人便相继散去,现在时辰尚早,但稍后武侯府必会派遣府兵前来,他们需在此之前,做好准备。

三人各寻一方,鼎立而隐,静心等待着什么……

素王谷,议事大堂。

掌门王组及一十八位长老已全数到齐落座,一夜令下即行,素王谷门人已将收集所得情报线索尽数呈与王组亲面。

“而今局势,本座已略有了解,但谨慎起见,仍需派遣弟子再探,而后再做定论!”

王组环视座下一众长老,见无人有异议,随即下令道:“传令,命‘梁羽’和‘孙思文’即刻前往西山古林一探究竟,无论结果如何,速回宗禀报,不可鲁莽行事!”

少时,一对青年男女已共御一剑飞离素王谷,男子相貌堂堂,年纪轻轻便已有神海境初期的修为,正是素王谷的首席弟子,梁羽。

梁羽身后,一女子容貌柔美,正轻轻拉着他的衣角,随其御剑飞行,正是他的师妹,孙思文。她修为略次,只有六丈长生门境界,不得不以此方法随梁羽前往西山古林。

“师兄,我们此行前往,身着素王谷弟子常服,若遇武侯府府兵,只怕难以探知真相,反有可能横生枝节。”

“师妹此言有理,此行完成师尊交代的仍未为要,理当谨慎。”

孙思文身为女子,比之梁羽更为心细,二人随即在临近西山古林时停下御剑,寻地各自换上一套外乡人的衣物,这才进入山林之中。

“来了!”

江枫借舍利头骨之威,增强元神力探知,立即发现梁羽和孙思文的身影,急忙翻身下树,前去只会夏夜殇和幽梦。

而梁羽进入西山古林后方行数步,忽然忆起武侯府的人极有可能认得他们,保险起见,遂又与师妹易了容貌,却不知这一切已然落入江枫眼中。

幽梦既有十足把握引素王谷入局,便不可能失算,江枫深信如此,故而三人坚信并一直在静待素王谷派人前来西山古林确认真相。

他们不想暴露行踪,必会抢在武侯府府兵来到西山古林前到来,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幽梦隐去身形,夏夜殇妙手行针,转眼间已令自己和江枫大变模样。

两人取出提前备好的武侯府武士的衣物换上,佯装巡视,向梁羽二人的方向接近。

“来人止步!”

江枫遥遥望见梁羽和孙思文,待确定对方也发现他后,立即上前喝令,阻止二人深处山林。

江枫此时并无通灵宝玉在身,可以散出修为警告,梁羽见来人相貌平平,加之确定对方只有长生门的境界,心中也少了几分警惕。

“你二人不似武侯郡人士,因何至此?”

江枫再次喝问,孙思文认出他身上武侯府武士的衣着,也是不焦不躁,暗道江枫出现正合她意。

武侯府的军队虽归武侯调用,但名义上他们仍属于赵国皇室,真论亲属势力,这些亲卫武士才是武震方的心腹。

“道友切莫见怪,我二人乃是云游散修,途经武侯郡,想在这西山古林中寻个闭关清静所在,暂留几日,并无恶意。”

梁羽也意识到眼前之人极有可能助他们探知到武侯府的行动真相,说辞早已备好,此时说出,尽显诚恳。

“原来是云游至此的道友,方才是在下失礼,望勿见怪!”

江枫适时表现出自己的信任,邀二人于一旁裸露在地的古树根上坐下,再次道明歉意。

“我二人虽是初至,但也对武侯郡略知一二,道友衣着,想必是隶属于武侯府麾下。早闻武侯府乃是一方诸侯,难怪门下所属均是如道友这般通情达理之人!”

三人相坐交谈,互通化名,梁羽适时地拍了江枫和武侯府的马屁,江枫牢记此时扮演的身份,目露傲然,显然很是受用。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这武侯郡内是谁做主!你别看那素王谷和玄火门也是嚣张异常,他们在我们武侯府面前也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梁羽脸色一僵,嘴角微微抽搐,暗中紧握双拳,但仍强装寻常,点头附和,眼前之人正是那种极易被套话的人,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这天宸方晓,道友怎会独身在这西山古林中巡视?”

“我并非独自一人在此,我还有一个同伴正在稍远处巡视。”

江枫似乎被迫沉默久了,此时偶遇两个叙话之人,也没多想,忙摆手回答,梁羽二人正乐见于此。

孙思文随意问道:“这西山古林中亦有妖兽生存,道友二人似乎也是彻夜坚守,不知何由?难道不怕危险吗?”

“诶~孙道友此言差矣!我坚守于此,自是为了任务,不然我怎会待在这个鬼地方?”

梁羽和孙思文同时神色一振,江枫随即便将武秀川身亡,武震方下令搜捕幽梦之事告知二人,两人频频点头,默默记下。

末了,江枫还向两人好心提议道:“你我三人虽是初遇,但一番叙谈,也颇为投机。我武侯府近来正是用人之际,两位即是云游散修,修为也不低,不如趁当下加入武侯府,为侯爷、少主效力,不日功成之时,定可共享荣华!”

“此话何来?还望风道兄详述,我二人也好有个决定!”

梁羽双眼微凝,知晓探查已至关键所在,谨慎之余,更是小心求证。

“如今时局动荡,你我有缘,我身为我们少主的亲卫,所知所晓自然也比常人多些,便告知你们一二,以免你们一时不察选错了队伍,徒送性命。”

“多谢风兄!”

江枫颇为自傲地受了梁羽和孙思文一礼,左右瞥了一眼,这才在双方期待的目光中道出真相。

“你们初至武侯府或许不知,昨日,素王谷一位长老、五十余名弟子正是身死在这西山古林之中,我当时还参与处理了屠杀现场。

“我们侯爷即将重掌先祖至宝,不久便会成为这武侯郡内真真正正的第一人,而素王谷之事不过一个借口,侯爷是要故意激起素王谷主动前来挑衅,到时他好借机动刀立威罢了!”

“什么?竟有此事!”

梁羽和孙思文震惊失神,江枫急忙做掩声状,提醒道:“此事目前只有内部亲信之人方才知晓一二,详细的我也不知道,我是诚心邀请你们加入武侯府才告诉你们的,你们可别声张出去,不然我罪过不小!”

“这是自然!”

梁羽点头称是,目露寒光,思考是否就地斩杀江枫或者将其擒回宗门。正在他即将出手之际,一个容貌寻常的女修士闯入他的视线,令他强压下出手的念头。

来人同样一身武侯府的武士衣装,正是夏夜殇。江枫为双方作了简单的介绍,梁羽和孙思文从夏夜殇处再次确认了江枫所言非虚,心中震撼之余更是惊惧。

“我们可是少主的亲信,不然怎会被委以巡视西山古林的重任?我们不会骗你们的,不如待会儿便随我二人前往武侯府,加入我们把!”

江枫拍着胸脯再次邀请,夏夜殇端详了孙思文片刻,也笑道:“这位妹子倒是生的标致,你们若不是道侣,到时姐姐还可以帮你介绍我们少主,若是能被少主相中,收为小妾,也是你的福分!”

孙思文闻言气得咬牙暗恨,梁羽忙拉着她,向江枫二人抱拳一礼。

“风道友的提议在下定会仔细考虑,若真有意向,最迟日午,在下定当亲去武侯府劳请风兄引荐。”

随后,梁羽和孙思文有旁敲侧击从江枫和夏夜殇处探知情报,却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作罢告辞。

两人深入西山古林,婉转疾行,绕出山林,撕去伪装,立刻回转素王谷,向宗门禀报这滔天大事,请师尊和长老们定夺。

密林中,江枫和夏夜殇目送梁羽二人离去,相视一笑,恢复本相。算着时辰,武侯府军队也即将来到,两人遂赶往与幽梦会和,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

……

素王谷,王组等人已从梁羽和孙思文处得知了此次事件的详末,当即一掌拍烂了身前的花岗岩石桌。

“该死的毕丛、戴痕,你们是我素王谷的罪人!他们定然早就知晓了武侯府的计谋,为弟子报仇是假,暗中合谋才是真!可惜,武震方那个老狐狸从头到尾只想利用他们,以便在合适的时机挑起两宗之间的战争!”

王组气恼至极,火冒三丈,对于自己的弟子,他还是十分信任的,梁羽和孙思文带回的情报却不可能是假。

再结合收集所得的情报和疑点,他自然而然地推测出毕丛和戴痕与武侯府暗中密谋的结论。

“掌门,此事尚未成定论,如此推论,是否太过武断……”鲁长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王组一挥袖,怒喝道:“武断?那你怎么解释本应该本武侯府收走处理的毕丛等人的尸体会被戴痕带回宗门,之前也有人目睹,戴痕昨日傍晚时分从武侯府离开。定是这墙头草惜命,临战倒戈!

“可惜武侯府还是不信任他,所以他还是死了,昨夜,他临死前不是还说出了凶手了吗?更可惜的是,武侯府没有料到戴痕竟然可以坚持到回到素王谷,泄露了一角真相,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座下一众长老相视无言,的确,综合目前线索判断,这个结论是最合理的。可怜毕丛和戴痕,本已身死,却还要背此骂名。

“掌门,此次梁羽和孙思文立下大功,总算弥补了毕丛、戴痕之过,使我素王谷不必因门人背叛而在无措之时惨被灭门,也可提前做出防范。”

“不错,如今,我们既以知晓武侯府的谋算,便可提前防范,甚至采取行动反杀也未尝不可,还请掌门师兄尽快下令吧!”

长老们相继进言,王组,当即下令:“不急,将消息泄露给玄火门,他们会主动为我们打头阵,而我们也可减少宗门的不必要损耗。另命,梁羽和孙思文亲率十二人暗中前往,见机行事!”

素王谷领命行动,王组则回转将此事详情告知门中的太上长老。

……

(未完待续!)

第194章 战启

“武侯府的府兵即将进入西山古林继续搜捕,小幽,你要小心!”

夏夜殇对幽梦交代一句,正欲与江枫离去准备,幽梦却突然叫住他们,拿出戴痕的储物戒,里面,有武侯府给予戴痕的巨额赔偿。

江枫和夏夜殇接过分别审视了一下,顿时瞪大双眼,颤着手指着那枚储物戒不知作何言语。

半晌之后,待两人几次深呼吸平复下心底的震撼后,江枫才又将储物戒交换至幽梦手中。

“今日事了,再行分配,你先收好。”

夏夜殇无声点头,如此信任,令幽梦觉感新奇之余,更多的,是从未体验过的暖心。

正要离去,江枫却因此猛然想起,今日凌晨时才刚敲诈到手的三件顶级的九级防御灵宝,遂将之分幽梦和夏夜殇。

“先将这三件灵宝用了再说!”

随即,三人分两头行动,江枫和夏夜殇前往与武侯府的府兵会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与众军士简要交谈后,江枫二人再次离开,远离武侯府人马,在一处参天大树上隐藏下身形。

不过半个时辰,江枫猝然睁开双眼,双瞳闪过金光,看向西山古林山阴处,那里,一队衣着整齐的黑衣人马正在潜入山林之中。

“那是……玄火门!”

“怎么了?”

夏夜殇探首来问,江枫遂将方才看到的影像直接传入他的脑海中。

“黑衣劲装,看样式的确是玄火门的门人,有可能是伪装吗?”

“应该不是,想不到素王谷会出一招,倒真是小心谨慎。将消息泄露给玄火门,不仅取得免费的打手,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夏夜殇眼中寒光一闪,取出长剑紧握手中,似就要准备随时动手袭杀。

“不可!”

江枫方抬手阻拦,眼中金光再次一闪,嘴角不仅露出一抹轻笑,拉着夏夜殇的手腕就向一旁遁去。

“玄火门自有武侯府对付,我们的目标在那边。”

夏夜殇目露茫然,江枫心念一动,元神力瞬间与夏夜殇联结,将探知所得与她及时分享。

“先知会小幽。”

江枫无声点头,借舍利金光之威,已与数息间寻到幽梦,与之元神传音。

幽梦初时一惊,待确定传音者确是其人后,也立刻开始行动。

……

西山古林外围,有一行十四人,轻转潜行,步履小心,行动谨慎,带队者正是梁羽和孙思文。

“诸位同门,深入之前,我在提醒一次,此行只为探清玄火门和武侯府的战结之果,如情况允许,可生擒下一两个武侯府的门人,除此之外,其余行动一律不准,知道了吗?”

梁羽传音告诫,素王谷其余十二位弟子随即点头应过,一行人方放心大胆地向密林中心深入而去。

此行不为战斗,不然也不会只派遣他们这些弟子来,临行前王组已赐下灵宝,可助他们远观战局,见机行事。

梁羽领队,一路小心前行,忽闻前方喊杀声起,术法、灵宝之光闪烁频现,知是玄火门已与武侯府正式交锋,遂有加快脚步。

玄火门是魔修势力,与他们不同,行事并无过多顾忌,此行一出,必以最直接的方法得到最想要的情报。

正在此时,孙思文突然发现一个探头探脑的武侯府武士正向一旁山林深处跑去,急忙提醒梁羽。

素王谷一行急忙潜隐身形,梁羽凝神探去,瞬间了然。那人行动隐匿,却畏首畏尾,不似偷袭的刺客,倒反像是临阵脱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场中激战混乱,此人定是逃兵,我们将之擒回,便算完成一件任务。”

挥手一扬,梁羽当即率众跟踪那武侯府的逃兵,暗中随其前往避开战场的另一侧的山林之中。

然而,素王谷一行发现,那逃兵竟然在弯行绕树几次后突然消失无踪,没了身形,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正在梁羽疑惑之际,暗中警惕之时,一个如天籁银铃般的声音忽然传入众人耳中,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梁道友、孙道友,想不到方才分别,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一道倩影自一颗老树后缓步走出,在看清那人样貌的瞬间,素王谷一行十四人,脑袋全部轰鸣一声,忘却了思考。

那是一张遗世脱俗的绝美面孔,带着宛如不应属于人间的美丽,却又带着仿佛伸手便可触及的真实,扣动了每个人的心扉。

即便是孙思文身为女子,此时也不禁看的痴了,可何况其余十余名男子,早已忘了言语,眼中只剩眼前最动人的美丽。

第195章 初战丹鼎

“殷统领,我来助你!”

江枫话音甫落,一念而起,千羽梭羽刃飞纵,定立虚空,化作踏足之物,使其得以跃然而上。

当修士的修为突破到丹鼎境后,便可在体内自成一方空间,以而得以御空飞行,非寻常修士可以比拟。

江枫所为自引起了虚空中苦战的三人的注意力,三人分心望来,同一时间大失所望,特别是殷统领。

那两个魔修初见增援赶至,还以为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却发现江枫不过长生门境界,不值一提。

“蝼蚁!”

其中一人面露不耐,匆匆一瞥,随即大袖一挥,一道强悍的气劲猝然向尚未临近的江枫激射而去。

“老夫刘煜,记住这个名字,以免地府报道之时做个糊涂鬼!”

劲气轰鸣而来,搅动四方清气,刘煜虽显随意轻慢,却足令任何一个长生门境界的修士心悸胆寒。

夏夜殇匆匆赶来,却已阻止不及,瞳孔猛地一缩,那道褐色劲气已然轰击在江枫身上。

“小枫!”

夏夜殇嘶声呐喊,殷统领同时分神望去,江枫是武侯府的上座贵宾,有侯爷和少主先后再三交代在前,若是在此地出现什么万一,他难辞其咎。

但是,就在两人望去之际,他们的神情却是同时一怔,褐色劲气如刀似刃,轻而易举地径直穿过江枫的身体,然而就在小一瞬,江枫的身形突然开始徐徐消散。

“残影!”

殷统领多年生死决战经验在前,当即竭尽全力缠住面前的两个魔修,不惜一切,不让他们得以丝毫分神。

“名空剑诀!”

另一边,江枫的身形乍然出现,心中一声低喝,剑指霍然点出,千羽梭尊令而动,两百余道羽刃悉遵号令,尽至于前。霎时之间,漫天银芒飞纵,千羽梭化作一条腾云九霄的银龙,龙啸音震,仿若真灵现世。

“嗯?”

刘煜察觉不对,忙分神回转看来,却见江枫纵身一跃,脚踏银龙,红衣随风飞舞,英武不凡,宛如九天谪仙,御龙向他狂啸杀去。

“嘭!”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刘煜虽急忙抽身防御,却仍是慢了一步,银龙傲啸天地,撞击在他的胸膛上,霎时间银光乱刃飞纵袭斩,不可方物。

他仓促未防,怎可尽敌六级玄兵的千羽梭,眨眼间血光乍现,伤痕深浅不一,漫布周身,江枫出其不意,竟得建奇功。

“杀得好!”

殷统领神情大振,不惜硬抗另一个魔修背后袭来的一掌,转身一拳倾尽全力,将刘煜从半空中直接轰落与尘土之中。

江枫脚踏羽刃,凌空而立,双瞳血红,眉心八荒火印浮现,身后升起一片火云,掌中血焰一卷,漫天火云顿时被染成一片血红。

火云焚天乃是云霄殿门人为纪念创出八荒灾炎的道者而创,江枫修炼八荒灾炎,正得相辅相成之效。

“火云焚天!”

江枫大喝一声,火云尽聚掌中,猛地蹬刃跃下,从天而降,掌若染血,化作一铺天盖地的巨掌,轰向深陷土坑之中的刘煜。

“轰!”

沙尘激扬,下一瞬火海滔天,尽焚四周一切景物,将方圆百步化作一片炼狱。若非此处战场早已与众人隔离,武侯府和玄火门的门人必将受到波及。

江枫落回地面,急忙服下一枚回真丹,御使千羽梭防御于身前。半空中的殷统领连忙出言提醒。

“江公子,这两人皆是玄火门的魔修,那刘煜的实力非同小可,你万莫小心!”

江枫心神一凛,迅速召出就把煌炎灵剑,定悬周身,手握云霄弟子配剑暗中戒备。空中的魔修见殷统领丹鼎境修为,言语间竟对江枫如此客气,当下心思飞转,惊疑不定。

他想救援刘煜,但如今只剩他一人,殷统领顿时轻松不少,减去防守,攻势更加凌厉,誓要在江枫危难之前解决眼前敌手。

突然,深坑火海之中传出凄厉至极的哀嚎痛呼,一道人影身裹血焰冲出,在空中不断扭曲挣扎,想要扑灭这焚身焚神的灾炎。

“啊!!!这是什么火焰?”

刘煜手段尽出,却仍是见效甚微,无法一次性扑灭八荒灾炎,血焰房间尽灭之势,但下一瞬,那零星的火点便再次将他点燃。

“八荒灾炎!”

江枫低眉历喝,旋即手中灵剑起式,如要破风断月,道道剑影凝结,正是月影剑法。

转眼间,江枫剑诀已成,九道剑影分别融入他周身的九柄煌炎剑之中,剑气迸射,似要斩裂四境虚空,火光交织,汇成一片火海冲霄而起。

“月影剑法·九锋斩神!”

长啸之声震如雷霆,江枫一剑霍然斩出,九道煌炎灵剑结阵而起,化作一条声势骇人的火龙,以焚尽万物之势斩向空中的刘煜。

“名空剑诀!”

江枫攻行二法,千羽梭化作鹰王异形,振翅飞向空中的刘煜。火龙咆哮,银鹰啼鸣,恍惚间,仿佛龙凤起势,共舞九天,诛邪屠魔!

“小畜生!”

刘煜决眦欲裂,恨若疯狂,趁八荒灾炎稍颓之际,修为爆发,一掌赫然拍出,化作一只褐色巨掌,轰向火龙、银鹰。

“轰!”

两人三式,恐怖的能量在天空炸响,化作一片极尽璀璨的光芒,光华刺目耀眼,纷乱天地清气,袭掠四境,令众人纷纷侧目望来。

江枫首当其冲,攻击余波碾压而来,令他当场呕血三升,倒飞坠地,已然伤重。

殷统领此时心神俱震,他自信眼前敌人绝非自己的对手,而江枫根本不可能战胜刘煜,所以他才向抓紧时间解决眼前之敌,转而支援江枫。

然而,如今看来,江枫足以勉强自保,他施展的手段,完全不是一个普通长生门境界的小修士可能做到的。

半空中的能量风暴散尽,刘煜现出身形,他身姿狼狈如丐,对江枫这个他眼中的小喽啰已然恨至极点。

原本只当对方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未曾想,江枫竟然掌握有如此高绝的身法,竟然还暗含幻身诀窍,令刘煜最初一击便落了空处。

正因如此,一时不备,给了江枫可乘之机,才会令他狼狈至此。

虽然仍暂时无法将八荒灾炎完全扑灭,但刘煜已能将伤害控制到最低,他自信,只要斩杀江枫,其术自解。

但是,就在他俯冲而下时,却见江枫正直视着他,早已等候多时,在他的眉心前,正虚空站立一个三寸高血色小人。

“焚心无念!”

江枫双目血红,长啸呐喊之间,血色小人已持剑冲向空中惊愕不定的刘煜,其速迅若雷电,非常理可及。

“断风刺!”

刘煜本能预感此术的危险性非同小可,当即手掐剑诀,取出一柄品质不俗的飞剑,向着奔袭而来的血色小人破风刺去。

“锵!”

血色小人拖剑而行,势不可挡,一剑顺势斩出,不仅破开刘煜的攻击,更将其飞剑一剑斩成了两段。

“轰!”

攻势袭来,迅猛已不及迎击,刘煜急忙防御,当血色小人却无视一切,直接一剑斩在刘煜的元神。

血焰爆发,焚心无念,更引动了尚存于刘煜之身,他之前一直在压抑控制的八荒灾炎。

转眼之间,刘煜已化作一个血色火炬,抱着脑袋跌落高空,滚落在地上不断痛苦嘶吼。

他以头抢地,用力的撞击地面,直至地显裂痕,头流鲜血也没有停止,仿佛这一切都及不上他此时所受的痛苦。

完整的焚心无念,专攻元神,非轻易可破,但以江枫如今的修为却无法随意使用,故而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而从他使出九锋斩神的下一瞬,便已服下丹药,开始准备了。

江枫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战胜丹鼎境的魔修,即便倾尽手段也不行,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只有一个打算——快!

羽痕千落是不可多得的顶级身法神通,暗含幻身的诀窍,但需要江枫达到神海境后方能得见威能,如今他的业力修为已足以媲美神海境中期,羽痕千落自可显现威能,助他建功。

掠如火!同理,只有迅如雷霆的攻击,才有可能令他稍占优势,为殷统领拖住刘煜。故而江枫从一开始出手,便是连续的极招。

“名空剑斩!”

江枫见势出击,千羽梭羽刃霎时集结化作一柄银色大剑,剑气纵横,势若裂天,斩向地面上翻过痛呼的刘煜。

“噗呲!”

刘煜强受一丝清明,在剑刃入体之际,丹鼎境的修为全然爆发,毫无保留的一拳轰向剑身,直接震散了银色大剑,令其再次化作羽刃。

江枫咳出一口鲜血,强打精神,遏制晕眩之感,剑指猛然点出,羽刃锋芒一转,再次刺向刘煜,险些将他的右臂卸下,但最终还是未能成功。

“小杂种!这是你逼我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刘煜突然一点眉心,强行站直身子,在众人惊骇至极的目光,竟一把撕下自己半残的右臂,扔向空中。

顿时,鲜血四溅,血漫高空,刘煜剑指一点,定住右臂和漫天血雨,怨毒阴狠的声音骤然传遍四周。

“血祭斩灵!”

……

(未完待续!)

第196章 退居幕后

西山古林战场,刘煜突然自残,断去自己右臂,漫天血雨密布,如此疯狂的一幕,令在场众人纷纷侧目止戈。

高空之上,原本与殷统领激战死斗的玄火门魔修见此,也顿时瞳孔一缩,竟显露惊惧之色,主动舍弃殷统领,向高空飞去,脱离血雨范围。

殷统领预感不妙,正欲下令众人撤退闪避,但是刘煜怨毒的声音如自九幽而来,已然响彻战场。

“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话音甫落,刘煜左手印诀已成,半空之中,无数血雨瞬间化作道道血剑,他的右臂更是化作一柄唳天巨剑,似要力劈天地。

剑气纵横,天空中密布血剑,编织成一片慑人心魄的血色剑海,每一把都在闪烁着噬人的剑芒,盖压四境,杀机惊世。

“快逃!”

殷统领决眦欲裂,早已无法泰然自若,他想不到刘煜已疯狂至此。但是尚不及众人有所动作,场中的刘煜,左手剑指已然轰然斩下。

“血祭斩灵!”

剑雨惊世,纵横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刹那之间,无论是武侯府还是玄火门,同一时间止下战斗,竭尽全力向剑海范围之外跑去,只恨自己跑的太慢。

江枫距离刘煜最近,首当其冲,急忙取出当初在聚仙楼购得的五级防御灵宝横于身前,做最后的防护。

“啊!”“不!”……

血剑倾盆而下,不分敌我,无差别的攻击,丹鼎境初期的大修士强力的一招,即便是殷统领也只能暂避锋芒,更何况于场中众修。

惨叫声此起彼伏,凄厉不绝,转眼间已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江枫的防御灵宝只坚持了数息,便支离破碎,已然尽毁。

血剑疯狂而来,江枫不得不御使千羽梭竭力抵抗,并非他不想用武震方赠予的九级防御灵宝,而是这种即便的灵宝,需要激发才能发挥威能,迫在眉睫,他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啊!!!”

剑雨密不可挡,千羽梭纵使六级玄兵,但仅凭江枫现在的修为,也挡不住漫天袭来的血剑,当场被数把血剑洞穿身体,所幸避开了要害,并未致命。

即便如此,他也再次伤重,不能再战。然而,就在此时,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刘煜竟然主动迎向血祭斩灵的漫天剑雨。

“哈哈哈哈……”

刘煜癫狂大笑,血祭斩灵,敌我不分,伤敌,更可伤己,但他就这般任由血剑洞穿自己的身体,血如泉涌,却是丝毫不避,神色中透着病态的振奋。

但他毕竟是施术者,血剑对他的伤害并没有如此之大,每一把血剑斩过他的身体,他身上难以扑灭的八荒灾炎就熄灭一分。

江枫见此惊疑不定,而此时,那把由刘煜右臂化成的劈天血剑已然向他斩去。

血色巨剑临近刘煜的刹那,突然化作一团血雾,自他眉心贯脑而出,最终随着铺天盖地的血剑尽数消弭。

刘煜连吐七口鲜血,踉跄后退,但最终还是稳稳地站住,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的八荒灾炎被尽数扑灭,连同焚心无念也被一并破去。

“小畜生,你死定了!”

刘煜赤红着双眼,仿佛藏在阴影中的毒蛇,紧盯着江枫,宛如直视猎物。他一步受制,连连失利,不然何至于以其丹鼎境的修为,却仍数次受创于长生门境界的江枫手中。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动用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神通,而今,就是江枫的死期。就在他狞笑着抬起左手向江枫拍去的瞬间,一个悦耳清冷的声音骤然传入他的耳中。

“寒刃断渊!”

银光落刃,夏夜殇持剑立斩而来,冰刃剑芒,如自霜天而落,刘煜急忙罢手回防,却仍是稍晚半步,只见血光乍现,夏夜殇一剑当场断去他左手的三根手指。

“可恶!啊!!!”

刘煜发丝飞扬,一指动若风雷,转身点向夏夜殇,后者连忙横剑来挡,却听一阵咔嚓异响,夏夜殇经过江枫祭阵二炼的配剑竟在这一指之下顷刻断裂。

夏夜殇迅速取出一把红伞,横档在身前,正是武震方赠予的三件九级防御灵宝之一,虽未完全激活,但总算险之又险防下了刘煜的攻势,保下夏夜殇性命。

但纵是如此,夏夜殇仍是五脏俱震,喷出一口鲜血,急急退开,心中暗惊,她知晓,刘煜仍未伤重。

“这个老怪物,想不到这样还杀不了他!这就是晋级丹鼎境后修士质的飞跃吗?”

她原本只慢江枫一步达到战场,但江枫的行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阻止。而与刘煜的战斗说来话长,但实则也只在须臾之间,她只能暂隐一旁,静观其变。

夏夜殇出身长生古仙宗,是云霄殿当代真传大弟子,有心隐藏,自有妙法。加之当时场中混乱,刘煜又接连受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如今突袭出手,正救下危在旦夕的江枫,更令刘煜再度受创。夏夜殇脚下雷光闪动,已至江枫身边,将他带离战场。

刘煜咬牙暗恨,正欲追击,却见天上突然坠下一具尸体,正是与殷统领交战的玄火门另一个丹鼎境的魔修。

他们两人合力,尚不能短时间内拿下殷统领性命,如今刘煜受江枫和夏夜殇牵制,殷统领怎会不把握时机,速取敌人性命?

刘煜面色惊变,转身就欲逃离,连杀江枫和夏夜殇的念头都暂时搁置一旁,只可惜为时已晚,殷统领自高空降临,已转而向其杀来。

原本以刘煜之能,未尝不能从殷统领手中逃出生天,但是,江枫虽未能令他重伤,但也是使其受创不轻。

如今他右臂已失,左手更是只剩两指,元神受创更深,如何能敌?三两回合,便被殷统领一剑斩下头颅,魂飞魄散。

战事至此,局势已然明朗,玄火门两位丹鼎境的大修士俱已身亡,余下之人如何能敌?武侯府士气大振,以碾压之势迅速结束混战。

夏夜殇早已加入最后的战斗清理,在她的暗中帮助下,玄火门有两人得以逃生,其余门人,或被生擒,或被斩杀,场中乱战既定。

殷统领此时正在江枫身旁,察看他的伤势,没有注意到夏夜殇的小动作。但是,相比这些,眼前这个年轻人今日给予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与刘煜的战斗有取巧的成分在内,但那是丹鼎境的魔修,江枫能伤他至此,殷统领自问,换做其他人绝对无法做到如此地步,即便是少主也不行。

原本,殷统领并不看好江枫贸然加入战局,只当他只在为自己平添麻烦。但是无可否认,正是江枫的加入,直接决定了战局的胜负倾向。

“江公子,你暂且休整一番,待我清理完战场,再一并回府。”

江枫微笑着无声地点点头,殷统领并不知晓他们的来历,起初只当他们是武修林的友人,是武侯府的贵客,对其并不待见。

但今日,江枫却以自己的本事,得到了殷统领真真正正的认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很可怕,也很难得。

正当殷统领起身之际,他突然发现,场中原本喧闹的氛围骤然归寂。殷统领心感疑惑望去,却见武侯府余生众人均齐齐看向夏夜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然而,当他也看向夏夜殇时,这位武侯府的军马统领,也陷入了同样的状态。

那是怎样的美丽,才能令人心动至此?

那是怎样的美丽,才能令人自行惭秽?

那是怎样的美丽,才能令人心生向往?

若真要给这份美丽寻一个瑕疵,或许,唯有其中尚存的那分稚气而已……

之前混战之中,生死一线,无人过多注意到夏夜殇,此时,众人才醒觉,自己方才险些错过了怎样的美好。

夏夜殇也是无奈,她忘记自己早已摘下面纱,如此一来,众目睽睽之下,反而限制了她的行动。

但相对的,她也因此意外给予了江枫独立行动的方便,有她在,无论江枫之前如何惊艳,此刻都会被自动忽略。

江枫与夏夜殇对视一眼,两人遥遥相对,微微颔首,随即,他便顺便向殷统领寻了个理由,只称自己去寻个静处暂做修养,殷统领果然下意识地答应了。

江枫托着伤体再次钻入山林之中,寻到幽梦,此时,她已将战场打扫完毕,没有留下滴点破绽。

“那边的战况很棘手?”

幽梦见江枫离去片刻之间,已伤重至此,不由关心询问。但江枫只是摇摇头,示意已尘埃落定,不必在意。

“我们需要把梁羽等人的人头送回素王谷,有办法了吗?”

“办法我有点是!”

幽梦颇为自傲地点点头,取出一只被禁锢的妖鹰,正是她方才擒获所得。

“好办法!那便交予你了!”

江枫眼前一亮,只见幽梦随即起身向一棵参天古树走去,显然不想让江枫知晓她控制妖鹰的方法。

江枫心照不宣,耐心等待,待幽梦完全控制了妖鹰回转时,这才起身将一枚杂色储物戒交给她。

“用这个保险一些。”

第197章 我也很无奈

江枫和夏夜殇两人随殷统领回归武侯府,今日之战,也令众人提前结束了对幽梦的搜捕。毕竟,玄火门突然攻击武侯府,事出蹊跷,背后原因耐人寻味,值得深究。

方至武侯府外,便见一人神色焦急,急冲而来,一把握住江枫的肩头上下巡视,正是已提前问询的武修林。

“江兄,你无碍否?”

“劳武兄挂心,虽是伤重,但勉强还能行动。”

江枫言谈中透出的三分随意不似虚假,这也令武修林稍感心安,随即,他又当面训斥了殷统领一顿。

一无所知的殷统领在茫然之中才终于明了,眼前这个江枫在武侯府的地位究竟尊贵到何种地步,不禁又生出几分猜测。

此行玄火门突袭,当是首需解决的紧急之事,既已确认江枫无性命之忧,武修林便需即可了解此事详末关节,以便做出相应的判断和行动。

江枫和夏夜殇则趁机告辞回房,而玄火门今日之举,无异于正面宣战,武侯府死伤惨重,殷统领做出领头者,难辞其咎。

着伤兵退下疗伤,殷统领独自带上一众玄火门俘虏,前往议事总堂汇报详情,并领受失职之罚。

江枫并非直接回转房间,反而开启禁制,进入了正“伤重沉睡”的独孤生一的房间。

“生一,近来武震方父子可有异常举动?”

独孤生一见江枫独自前来,虽也不再伪装,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武震方后来又暗中来过一次,但不多时便退去,此后,便再无人来我房间。”

独孤生一讲明情况,却见江枫面色几位苍白,气息虚浮,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忙又关切问道:“你受伤了?”

“无碍,无需担心。”

江枫只是轻笑,转而扔给独孤生一一枚储物戒,将话题扯开。

“戴痕共从武侯府得获九千万业元珠,一件九级防御灵宝,七种灵属的三品五纹宝丹各一粒。我四人平分,这是你的份!”

“我靠!”

饶是以独孤生一的定力,在察探过储物戒中的宝物后也不免显露失态。在这一方空间中,那堆积如山的业元珠最是醒目,其次便是静立一旁的一座九层宝塔,和一个精致的小玉瓶。

“业元珠平分,而我、夜殇、小幽,现在都已有一件九级防御灵宝,所以决定将这座灵塔交给你。至于宝丹,我取火属,夜殇得水属和雷属,你得金属,其他的尽归小幽所有,你若需要其他的,可自行与她商议。”

“无需商议,这分配,我并无不满。”

独孤生一郑重将宝物收起,这些都是修行资源,万不可出现纰漏而有所遗失。

“不过,你方才说让我自行与小幽商议,我现在佯装重伤,趁机在武侯府内静修,如何与她联系?”

江枫搬来座椅,在他身旁坐下,说道:“因为我将代替你留守武侯府,牵制武震方和武修林!”

当下,江枫又将自己退居幕后的计划解释于独孤生一详闻,后者听罢,脸上终于逐渐浮现兴奋之色,在他的眼神中,江枫看到了压抑已久的战意。

“你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以潜出武侯府,暗中配合小幽和夜殇的行动,而你将为我隐瞒行踪?”

“正是!”江枫颔首道,“武震方父子已相信你伤重的事实,不会再浪费时间多做怀疑,我有十成的把握瞒过他们,不会使你偷潜出府的真相败露,相信你也有不被他们发现而参与行动的方法。”

“这是当然,你也不看看小爷是谁,我堂堂极剑峰大师兄,若连这些方法和把握都没有,那才是笑话。”

独孤生一拍着胸脯自信地做下保证,江枫随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与幽梦联络的方法告知他,就要离去。

“你先好好休整,把握准确时机再行动。现在也差不多是武修林来给我送礼的时候了,我先去应付他。”

“送礼?你又阴人!”

独孤生一虚着眼瞅了他一眼,江枫却回首笑道:“阴人?我是正大光明的敲诈,而且他们还不能拒绝!”

独孤生一神情一振,忙问道:“你想做什么?”

“距离立春尚有些时日,我要在此之前晋级九丈长生门!”

江枫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随即阔步踏出房门,而独孤生一则又继续躺下佯装伤重。

……

片刻之后,正在房中盘坐调息的江枫霍然睁开双眼,看向房门,武修林,已至近处。

“江兄,伤势如何?”

武修林叩门进入,其身后,武震方竟也跟随而至。江枫顿感诧异,但随即又释然,毕竟他方才并未借用舍利头骨之能,以武震方的修为,想让他无法察觉也是正常之事。

“伤势颇重,短时间内难以痊愈。”

江枫请两人落坐,武震方沉吟数息,当即开口道:“今日此事老夫已然知晓,小友为我武侯府力战而伤,却也是无妄之灾,便让老夫为小友诊治一番吧!”

武震方言出善意,江枫并未拒绝,很自然地伸出右手,任由武震方切脉珍视。但是,他早已暗中催动舍利头骨,将自己体内的一切不利之秘尽数隐去。

他伤重乃是事实,根本不惧武震方探视,但是,他体内所蕴藏了那些秘密却对不能让武震方知晓,不然只会更加麻烦。

果然,在武震方的神识察探下,江枫只是一个根基深厚的普通王道修士,并无其余的异样,但他的伤势却让武震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探视独孤生一时,曾受独孤纪元神印记所阻,他一直担心,江枫身上也会有这种元神印记,如此一来,他的行动受到直接影响,也将会大弧度改变。

现在看来,江枫之前所言确是事实,独孤生一的地位远比他们高,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待遇,这般,也有利于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事实上,江枫确信叶鸿飞定然也在自己的体内留下了同种元神印记,只不过他无法探查到,但这无法改变确定的事实。所以,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计划,他直接以舍利头骨将之一并隐去了。

“武前辈,如何?”

武震方低嗯一阵,最后叹然道:“小友伤势,确实无法在这短时间内尽愈。”

江枫收回右手,面色自若,心中却在冷笑。与之相反,武修林的脸色却十分难看,武震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玄火门的战俘,他们之前完全没有耗时审问,直接搜魂探识,结合殷统领的叙述,他们已经确定,武侯府即将解除先祖封印,掌获至宝的消息已然泄露,而且泄露者就是素王谷。

至于江枫独战丹鼎境初期修为的魔修刘煜,武震方虽然震撼惊异,却没有过多在意,以他们的认知,江枫出身九州云霄殿,势力必然不凡,没有什么可见怪的。

武修林心情很是不好,在他看来,素王谷定是从戴痕处推测出他们的目的的,他原本建议格杀戴痕,但武震方却因一念之仁,将其放回宗门。

如今族人惨死,武修林更是觉得武震方的想法可笑至极,不然也不会将整个武侯府置于如此被动的局面。

来与江枫会面之前,他已下令六大统领点齐兵马,随时待阵杀敌,以备不时之急,更可防范素王谷和玄火门的突袭。

“对了,老夫昨夜请借小友通灵宝玉半日,如今已然事了,原物奉还。”

武震方自怀中取出通灵宝玉,交还给江枫,后者微笑接过,真诚问道:“前辈可寻到取出金光之法?”

“唉……”武震方父子同时叹息道,“此玉已与小友血脉相连,如今看来,非小友不可取出了。”

武震方所言,正是眼下至关重要的事,他已将江枫的通灵宝交由府中祭阵师试验取出其中金光,却竭力而不得,最终不得不承认江枫所说的事实——只有他才能达到取出金光的目的。

如若不然,武震方早已将其斩杀,何须废话,这也正是之前武修林听闻江枫伤重便急忙赶来的主要原因。

就当前情况看来,江枫决不能死,不然,人亡玉毁,金光散尽,加之此时内忧外患,他们将再无解除封印,得获舍利骨的机会。

“江兄,具体情况你已大概了解,如今至宝舍利骨的消息已然走漏,各方势力必会争夺,玄火门正是出于此目的才袭击殷统领一行的。”

武修林略作思量,又将一部分关于舍利骨的真相告知江枫,忧心不已。

“如今情况紧急,内外兼忧,我们必须尽快破开封印,取出舍利骨,方能退敌,得保武侯府上下万余性命免受兵燹之灾。”

多日相处,武修林已然摸清江枫的个性,江枫此人,是个急公好义,颇具侠义心肠的正直义士,如此说辞,武修林料定他断然不会拒绝。

若是没有提前知晓真相,江枫定会因武修林的坦诚和说辞而动容,而后不计一切地竭力相助,但是,很可惜,武修林想要的利用江枫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当然,他还是适时表现出为之动容的神情,武修林见此又道:“你曾说只要你达到祭阵三炼的境界,便有十足把握取出通灵宝玉中的金光,对否?”

江枫看向武修林,略作思索,随即点头肯定。

“不错,只要我达到祭阵三炼,以我与通灵宝玉之间的联系,必可顺利取出金光,助武家解除封阵!”

武震方父子闻言神色稍喜,但随即便见江枫面露为难。

“但是……我并无祭阵三炼的修习之法,即便有,我如今已然伤重,修习祭阵之道,需要消耗大量体力和元神力,以我当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撑我完成祭阵三炼的修习。”

江枫言至半途,看向武震方父子,诚恳表达自己的歉意。

第198章 盛情难却

瑞狗贺春:一声吠——天清地明,祝作者大大新年招财进宝、事业顺利、日进斗金!

二声吠——人和政通,祝广大读者新年功成名就、万事大吉、笑口常开!

三声吠——瑞雪丰年,祝各位道友新年心想事成、龙马精神、福气安康!

新年新气象,徐凌风携《轮回之业》在此祝福每一位来往之人在2018年里:一马当先,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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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不要勉强哦

天风和煦,初阳温暖,已近立春,气候渐转回暖,近来最是怡人。

江枫寻了一块花岗岩,仰躺其上,手持书本正细细阅读,此地,离祭阵堂不远。

“原以为我已经彻底掌握了祭阵二炼,如今看来,想不到我还遗漏了这些细处,小小瑕疵,虽无大碍,但最是不美。知晓了,补上了,自然也就圆满了。”

穆老扔给他的这本书没有任何祭阵之道的修炼方法,只是单纯详尽的基础知识,简而言之,便只是理论而已。

不过江枫将其中所述与自己修炼祭阵所得两相映证,非但没有纸上谈兵之缺,反而有所感悟,稍有精进。

“江小友,此时你不是应该在祭阵堂内随穆老修行吗?怎会在此?”

耳边传来武震方的声音,江枫忙合上书本,起身望去,却见武震方神情疑惑,目中隐有不悦。

他本来只想前来暗中查探一下江枫是否在认真修习祭阵,毕竟事关重大,他半刻也不得松懈,谁知来时却在祭阵堂外见到眼前这一幕。

“江某惭愧,穆老说我只是山野路子,自以为攀上侯爷的关系便想学习他的祭阵之法,终是痴心妄想。他言称不屑教我,便给了我这本书,命我自学。”

江枫摊手无奈,武震方接过他手中的书本一观,眉头当下皱的更紧,他虽不懂祭阵,却并非不识,这书中根本没有任何修炼之法。

“江某不才,但既然答应了前辈,自然会尽力而为,虽是万般无奈,但只能先将此书阅过,牢固基础,再去求穆老正式授我修炼之法。”

江枫语气诚恳,却无异于火上浇油,武震方火冒三丈,将书本还与江枫,转身就向祭阵堂走去。

“小友资质,别人不知,老夫难道还不知晓吗?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暂且放宽心,待老夫去与穆老商谈,稍后自有好消息回临。”

穆老的心思,武震方怎会不知?如今事关紧要,江枫能否成功修习完成祭阵三炼,直接影响到他能否破开封印,得到舍利骨。

时间紧迫,加之此时内忧外患,若是错过了立春,不知下一次还要等到何时,若是因起江枫怀疑,暗中潜逃离去,那他才是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武震方进入祭阵堂,江枫又仰天躺下,依旧翻开书本,静静阅读,恬淡静谧,好似与世无争。

清风拂过,少了几许凉意,已渐有些春风的模样,在江枫的脸上化作一个微笑,令人如沐其中。

……

祭阵堂,最上层的房间中,穆老正想将手中书本扔回桌上,取些点心。但就在书即将落向桌面时,他却眼睁睁地开着它定格在半空中,再未坠下。

“这是……”

穆老满是皱纹的眼角猝然睁大,发现房中一切都仿佛静止一般,唯有他尚且正常。他虽专精祭阵之道,但也是个实打实的神海境修士,自然知晓眼前一幕代表着什么。

“侯爷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穆老话音甫落,武震方的身影在他正前方凭空出现,闻其语气依旧随意,傲气不减,脸上终于渐生怒容。

穆老见武震方鹰视狼顾,半步界空境的威压尽数逼压而来,心底没来由升起一种惧意,再难自若。

“老夫没有时间与你废话,姓穆的,看来我平日里是对你太过客气,让你养尊处优惯了,竟忘了这武侯府内,谁才是主子!”

武震方眼中闪过一缕杀意,穆老心底一颤,感受着越来越强的威压,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侯爷……”

“看你是个祭阵大师,有些用处,往日里才尊你一声穆老,你还真把自己大能巨擘不成!老夫今日便把话讲明了,那江枫,你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如若不然,坏了老夫的大计,你和你九族一百四十五人就直接准备后事吧!”

武震方留下杀气凛然的一番话,身形再次消失,已然离去,留下穆老一人在房中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武震方所言不错,他是祭阵大师,武侯府上下尊敬他已久,就连武震方和武修林都尊称他一声穆老,不知不觉,令他产生一些错误的自我认知,养成了超越底线的自负傲然。

武震方事前早已知会过,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以为武震方想谋夺他的祖传秘法。

直到此刻,他才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恃才自傲,可是他自傲什么,他自负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自傲,又凭什么自负。

当武震方释放杀意的刹那,他才醒悟,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仍不过是抬手可杀的蝼蚁罢了。当对方动了杀心时,所谓祭阵大师的身份毫无用处。

半晌之后,穆老忽然醒转,连忙冲出房间,一路跌跌撞撞出了祭阵堂,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躺在花岗岩上看书的江枫,而那本书正是他给的那本。

“江公子,江公子!”穆老脸上阴晴变幻,最终三步做两步上了前去,“你怎么在这啊?”

“穆老?”江枫神情自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是你让我看书自学的吗?”

江枫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穆老看他的模样,更是发窘,但命悬人手,只能赔脸谄笑。

“以江公子绝世之资,怎会还需看这种鸡肋的书本?我之前是与你开玩笑的。”

“可是你不说我是黄口小儿、山野路子吗?在下还是又自知之明的,不会痴心妄想的以为穆老会教授我。”

江枫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穆老一张老脸都快拧成一堆褶子了,冷汗直冒不停。武震方已将话说明,他更知道五日期限,江枫若真不能在此之前学成祭阵三炼,他必死无疑。

“人老了,难免说些胡话,穆某绝无恶意,能传授江公子这般天才人杰祭阵之法,也是在下的荣幸,何谈其他?”

“真的?”江枫玩味地看着他。

“千真万确!老夫定当倾囊相授,保证江公子能在五日之内完成祭阵三炼的修炼!”

穆老抹去额前冷汗,拍着心口,再三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勉强哦!”

“句句肺腑,何来勉强?”

“真的不勉强?”

“这皆是出自穆某本心,诚恳之言,绝不勉强!”

“那好吧!”江枫合上手中书本,“看在你这么有诚意再三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穆老嘴角一阵抽搐,却只能继续保持着他自认为“真诚”,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亲自将江枫请回祭阵堂。

“请江公子随我入室正是开始修炼吧!”

江枫后背双手,昂首阔步,在四周围观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轻松写意地再次踏入祭阵堂,进了穆老的房间。

暗处,武震方目睹一切后无声点头,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祭阵堂外,一众武侯府围观之人,此时已被眼前一幕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你看见了吗?那可是穆老啊!他老人家竟然亲自出门相请于人,还苦求对方随他修习祭阵。”

“我又没瞎!不过,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那真是穆老?”

“天了!这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这是昭示吗?”

……

不多时,穆老亲自相请江枫入室,并连连哀求对方随他学习祭阵之法的事已穿的沸沸扬扬,闻者尽是一片惊愕,待确定传言确实后,俱是震惊茫然、难以置信。

不少祭阵堂的低级祭阵师无不对江枫心生嫉妒,那可是穆老,武侯府唯一一位祭阵五炼的大师,却要亲口承认自己的哀求绝不是勉强,甚至即便如此也要教授对方祭阵。

他们只知江枫是少主相邀暂住的贵客,却不知他的详细,着实令人心生好奇,纷纷开始调查,想要探知一二。

而与此同时,江枫已随穆老开始修习祭阵三炼。

祭阵之法,前三炼乃是广为流传的基础,之前江枫一直无法获得第三炼的方法,如今终于如愿。

穆老碍于武震方的威慑警告,不得不尽心竭力的教授传道,但也难免拘谨。随着两人逐渐进入状态,一者悉心教导,一者诚心求学,这种尴尬的氛围也在无形之中渐渐消散了。

穆老发现,江枫的资质却是极为出众,特别是他已灵阵代替基阵,辅助完成祭阵的方法,更是他从未想过的新奇之法,给予他不小的启迪。

特别是当江枫道出他初学祭阵至今不过一年,便已达到祭阵二炼的境界时,穆老惊讶之余更是不由生出惜才之心,甚至暂时忘了不快,对江枫由衷的赞叹。

穆老觉得,或许这次教导并没有那么煎熬。江枫作为年轻人,思维方式有别于他们,更是大胆联想创新,勇于尝试,或许他自己也可以因此受到启发,再做进益。

“不对,这里应该是这样的……”

“穆老,您看这样如何……”

祭阵堂顶层房间中,穆老和江枫,一老一少,已然融入到教学祭阵的氛围之中,不断激发碰撞出思维的火花,勉强也算是其乐融融,不觉时间已逝。

……

时间回到一天前,江枫、夏夜殇、幽梦三人于西山古林设计将梁羽和孙思文一行十四人尽数斩杀,幽梦以妖鹰将他们的头颅送回素王谷。

是时,素王谷内,王组及众长老正焦急等待着梁羽等人携探知所得的消息回归。

“掐算着时辰,应该回转了。”

正在此时,一只妖鹰突然不顾一切冲入素王谷内,守宗弟子也是一阵愕然,依常理而言,这种低级妖兽根本不敢靠近他们这种宗门所在才对。

事出反常,但还不及他们出手擒拿,妖鹰已在极速之间避开所有人,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长鸣着一头撞死在素王谷的主殿前。

“嘭!”

妖鹰身亡的瞬间,他爪间的一枚杂色储物戒也坠落在地,其上符文一闪,只听一声清脆爆鸣,竟当场毁去,其中所储事物尽数散落。

王组正在思虑,却被这突兀一幕惊动,踏出主殿时,正见梁羽等人的头颅滚楼四散在地,他们临死前的神情仍清晰地凝固在脸上,皆是相似的不甘的怨怒,十四人,一个不少。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是谁残忍杀害我素王谷的弟子?还将他们的头颅送回宗门公然挑衅羞辱!”

……

(未完待续!)

第200章 局势变,战争起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是谁残忍杀害我素王谷的弟子?还将他们的头颅送回宗门公然挑衅羞辱!”

王组心如火焚,梁羽和孙思文是他最杰出的弟子,也是他钦定的素王谷下一任掌教,如今,却只剩下两颗头颅。

王组之所以安排梁羽执行这次的行动,原本正是出于磨炼的目的,若是功成,他将是素王谷的大功臣,将直接压下其余竞争者成为掌教的唯一候选,再无阻碍。

可惜,眼前的着十四颗大好头颅生生破灭了王组的期望,让他对梁羽的所有期待都成了空……

“启禀掌教,方才接到线报,今日玄火门派遣刘煜等人袭击西山古林的武侯府人马,除有限几人被生擒外,其余玄火门人已全数败亡,无一生还!”

王组双目充血,紧握右拳,恨意至极,一掌拍碎了脚下地砖,冰寒的声音骤然传开。

“武侯府……传令,素王谷各部全部进入战备状态,所有门人严阵以待,今日,我素王谷向武侯府正式宣战!”

“是!”

十八位长老尊令而行,将梁羽等人的头颅妥善葬下,前后死亡七十余人,其中更有掌教嫡传,事到如今,任何劝阻都是无用废言。

素王谷内,硝烟逐渐弥漫,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武侯郡东境一处峡谷,阴云密布,煞风烈烈,纵是晴空万里,亦令人如坠冰窟寒窖,毛骨悚然。

此地,正是玄火门宗门所在!

“以刘煜二人丹鼎境的修为,即便在本门中亦是太上长老级别的存在,而武侯府不过一个统领领兵,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输了。”

主殿之上,玄火门门主目光阴翳,手中不停转动两个黑色的金属球。袭杀行动失败,葬生一队人马事小,损失两位丹鼎境的太上长老事大。

不仅如此,付出如此惨痛代价,竟然仍是一无所获,着实令玄火门上下十分恼火。

“门主,那消息传得突兀,真假难辨,如今,我们当如何是好?”

一位神海境的长老恭敬请示,玄火门门主轻嗯一阵,已有定计。

“我早已知晓,那消息不过是有心人想要假我们之手,以玄火门的武力为尖刀,先一步为他们试探罢了。即需假他人试探,七成几率为真……”

玄火门门主收起手中的金属球,当即起身振袖喝令。

“传令,玄火门正式向武侯府宣战,但门人不可正面冲突,从旁阻击,本座要看看,究竟是谁,敢于幕后利用我们玄火门出苦力试探。”

玄火门折损两位太上长老,损失远比素王谷惨重,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但是,此次行动是太上长老们亲自决定的,他即便身为门主,也不过平级,无法过多干预,正重要的是,他要先行确定传言的真伪。

“大长老就要出关了,此事还需先行禀报他老人家知晓。”

玄火门门主暗道一声,转身离开主殿,由长老们筹备具体的战事行动。

……

回到当下,武侯府祭阵堂内。

江枫结束一天的祭阵学习,直至月轮高挂,方才回转房中。他与穆老皆已沉浸其中,一老一少,两人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竟不觉已是深夜。

盘坐在蒲团上,江枫沐浴月华,静思体悟一日所得。

穆老不愧是祭阵大家,他所拥有的经验和阅历,正是江枫当下所欠缺的。一日修炼,江枫对祭阵之道了解更深,对其中的玄妙更是着迷。

他的祭阵基础已经夯实,不再有任何瑕疵,甚至,穆老还将江枫的知识理论进行了拓展,为他接下来尽快熟练地掌握祭阵三炼预先铺设好了道路。

第201章 九丈·五纹·三炼

第四日清晨,江枫在见过夏夜殇后,当即开始在祭阵堂中进行立春前最后的一次闭关,武震方专门为他清出一件单独的隔间,正与穆老的房间相邻。

江枫端坐蒲团之上,静心凝神,一呼一吸间,口鼻处吐息如雾。少顷,江枫睁开双眼,挥袖间取出之前未能全数使用的灵丹。

轻吐一口气,江枫双手捏诀,眉心八荒火印浮现,却并未当即服下这些祭阵二炼过的灵丹,而是将武震方赠予的诸多灵药一并取出。

“开始吧!”

似是给自己鼓舞,江枫拿起一株七叶紫果的灵药,随即塞入口中。灵药如腹,即刻便被八荒灾炎瞬间炼化,尽除杂质,使江枫得以吸收最精华的药力。

武侯府的医师为他治疗时,他也曾请教过一些医道知识,掌握了不少关于灵药搭配使用的学问,正是为现在之用。

但是时间有限,他没能做过多准备,只能将几种灵药搭配过后囫囵吞下,以八荒灾炎在腹中直接将之炼化,使其药力交织,相辅相成,为江枫起到最大效用。

江枫手若飞影,不断将搭配好的灵药送入口中,而后又将其迅速炼化,事从紧要,他也顾不得心疼。

但是,江枫却没有将这些灵药转换为业力,而是在舍利金光的辅助下,将它们均匀地散入他的身体各部,外至皮肤骨骼,内至五脏六腑,全部都在药力海洋的滋养之下。

他要通过吸收这些灵药,借炼化这些庞大的药力,已达到强壮肉身的目的。但是,即便有舍利金光和八荒灾炎相助,这个缓慢的过程也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呼~”

江枫昂首吐出一口浊气,目绽光华,神采奕奕,他的每一寸肌肤都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隐隐传出一股淡淡的灵药清香。

稍滞数息,江枫取出自己的云霄配剑,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却只见一道细小白痕,片刻又恢复如常。灵阶二级的灵剑,竟连割伤他的肌肤也做不到。

嘴角浮现一抹笑容,江枫知晓时机已至,挥手收起余下的三成左右的灵药,剑指一点,身前十余个玉瓶中的灵丹宛如连珠炮弹,连绵不绝地钻入江枫的口中,被他尽数吞下。

一口气吞下十五粒灵丹,江枫才停止继续吞服,暂告一个段落,尽快行动将这十五粒丹药先行炼化。

这些灵丹均是如华清丹一般有助于修炼的丹药,更经过江枫祭阵二炼,药效大有提升,他也不敢冒失乱来。

灵丹在江枫的丹田中化作最纯粹的业力,而后又在无尽激荡中逆流上冲,被牵引再次汇入他的长生门。

丹田、命海之间,江枫的长生门伫立于此,古朴恢弘,仿佛横挡一切。而随着业力洪流的不断注入,八丈五的长生门终于再次增高。

八丈六、八丈七、八丈八……

当江枫的长生门达到八丈八的高度时,他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体内业力已然告罄。定下心神,江枫一咬牙,将余下十二粒灵丹全部服下,再次将业力汇入长生门中。

长生门在一寸一厘地增长,江枫的修为也在随着这个过程不断增强,他紧咬银牙,任牙龈渗血,顺着嘴角留下。

他脸色渐转煞白,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如今境界的长生门,对身体的负荷实在是太大。终于,当长生门达到八丈九的刹那,江枫突然昂首大喊,手中印诀再变,余下业力不顾一切地汇入长生门中。

“嘭!”

江枫的体内猛地传出一声清脆的爆鸣声,仿佛挣断了枷锁,突破了某种极限,一座九丈高的长生门,赫然横陈在江枫的丹田之前,巍峨不凡,气势迫人。

“噗!”

就在长生门达到九丈的瞬间,江枫再也无法压抑,连吐数口略微带着腥臭的暗沉鲜血,体表再次渗出一层污秽黑浊之物。

“九丈长生门,师父,我终于达到你当年的境界了!”

江枫仰躺在地,脸上现出轻松,眼神中更有说不尽的豪迈。随着九丈长生门带来的负荷逐渐褪去,江枫所感受到的痛苦也逐渐消失。

半刻钟后,江枫强忍疲累和身体残留的不适,取出早已备好的浴盆清水,将身上的清洗干净。

换好衣物,江枫挥洒武意,在房中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令空气烈烈作响。少时,拳尽收功,江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业力,心中底气渐足。

“这就是九丈长生门,当今世间,修士虽众,但除了长生古仙宗,又有几人能达到这般境界。如今,我的业力修为无论是总量还是精纯度,都足以与神海境后期的修士相媲美!”

稍作休整,江枫脸上带着笑意,传音给隔壁的穆老,后者急忙结束静修,起身来到江枫的房间。

“可以开始了?”

穆老看着江枫,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又可怕了几分,不由试探询问。

“我私事已了,可是开始了!”

江枫盘膝坐下,又取出一个蒲团摆在面前,穆老也随即坐下。

“你如今的祭阵造诣,无论是知识基础,还是祭阵手法,皆已达到祭阵三炼的水准,当前,只待将你的真火完成三重淬火,你便可达到真正的祭阵三炼。”

江枫静默听讲,其实,他的八荒灾炎中便有淬火之法,多日学习,他早已可以自行进行第三重淬火。

但是,如今他的祭阵真火和元神真火已融为八荒灾炎,单独淬炼祭阵真火终是不妥,既以造成双焰失衡,不利于他修炼八荒灾炎。

正因如此,江枫才迟迟没有开始淬炼祭阵真火,而是将这个难题交给穆老考虑解决。穆老曾见过他的八荒灾炎,并为血焰之威而惊叹连连。

江枫没有告之真相,只说这便是他的真火,只是因为修炼功法而产生了异变。穆老知晓他出身九州云霄殿,故而没有多做怀疑,还因此自己推测,将之作为江枫祭阵品质远胜于同阶之人的原因解释。

“明日便是五日期限,你的真火特殊,想要顺利完成第三重淬火,为今之计,只剩下一个方法——以火淬火!”

“以火淬火?”江枫不由对穆老提出的方法感到疑惑。

“不错!”穆老颔首道,“你真火虽奇,但相较之下,我的真火纯度还是远在你之上。所以,当下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以我的真火为你完成第三重淬火!”

江枫眼前一亮,对这种新奇的淬火方法赞叹不止,暗道穆老果然经验老道,竟然连这种方法都能想的出来。

“在此期间,我们不能受到外界打扰,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我已事前告知侯爷,他会亲自派人为我们护卫,无需担心。”

穆老作出最后说明,江枫郑重颔首道:“我明白了!”

两人当下不再言语,均闭目沉神,自我调息,做最后的准备。

半个时辰后,穆老突然睁开双眼,抬手一挥,一个暗红色的炉鼎当即出现在房中,两人同时退至边缘,炉鼎在空中逐渐放大,最后猛然落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暗红色的炉鼎足有半个房间之大,顶立天花板,即便房中早已开启禁制,地面也出现了不少裂痕。

此炉,乃是武震方听闻穆老所述方法后,为顺利助江枫完成淬火亲自借出的二级玄宝!

穆老与江枫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江枫随即纵身跃入炉鼎之中,炉鼎盖合,八荒灾炎现,将他包裹在内,映照得炉鼎内部一片血红。

穆老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印霍然点出,顿时,一片碧蓝火海乍现,宛如深海碧潭,渲染了整个房间,极为美丽动人,却又透出超乎常理的炙热温度。

这,便是穆老的五炼真火!

碧蓝真火将炉鼎连同江枫包裹在内,穆老双手如飞,不断转换印诀,片刻后,五炼真火已化作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经文,宛如铁匠手中的重锤,不断击打在江枫的八荒灾炎上,如同……淬炼!

原本暗红色的炉鼎此时外部已是一片深蓝,而内部却是一片血红,双色交辉,萦绕经文吐露神华,甚是玄奇。

江枫端坐炉鼎之中,默默运转八荒灾炎中的淬火之法,与穆老的秘术相辅相成,不断淬炼血焰。

随着时间流逝,半个时辰后,穆老已是大汗淋漓,当最后一字经文出现,炉鼎周围的碧蓝火海周围,已有千字环绕,极为壮观。

穆老终于长舒一口气,松开手中印诀,无力瘫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看守炉鼎,确保真火不会半途熄灭即可,其余的,就只能靠江枫自己了。

如此消耗,非一时三刻可以恢复,他就地冥想打坐,恢复自身,静待江枫功成。

第三重淬火,若只是单纯了淬炼祭阵真火,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可功成,但是江枫的八荒灾炎乃是焚仙之术,并非纯粹的真火,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完成。

江枫的意识沉入识海空间,沟通舍利头骨,显化出淬神图异象,却又直接将其摧毁,以舍利金光重新塑造。

待铸剑炉在舍利金光中逐渐成型,铁匠也变成自己的模样,江枫静默数息,而后突然探出舍利金光,将穆老的一道五炼真火摄入识海空间内。

穆老是祭阵大师,元神真火必定同样强悍,绝不逊于五炼真火,甚至到了他这般境界,其祭阵真火中同样蕴含又些许元神真火的气息。

江枫以舍利金光为引,将这一缕五炼真火中的元神真火剥离出来,作为火种,再次点燃了淬神图异象中冰冷的铸剑炉。

虽然只有一丝,且这元神真火也非江枫本源之物,但它的纯度却远高于如今江枫的元神真火,有舍利头骨相助,不过点燃铸剑炉之用,足矣!

铸剑炉熊熊燃烧,江枫在淬炼八荒灾炎的同时,开始依淬神图观想之法淬炼自己未成形的元神意识。

多日以来,他从未断绝过淬神图观想,元神修为进益甚大,已经突破,今日,借穆老的一丝元神真火,他的元神境界,必可在进一步。

与此同时,武侯府外,三宗大战已经波及到整个武侯郡,但是,无论素王谷和玄火门等宗门如何进攻,武侯府仍是固若金汤,难以攻破。

从最初素王谷夜袭武侯府开始,玄火门便已知晓,素王谷就那个幕后利用他们前去试探武侯府,而导致他们折损两位太上长老的幕后黑手。

玄火门后山,一处用作闭关的石室,终于在封闭多日后,于今日,轰然开启!

……

(未完待续!)

第202章 第六日

武侯府,祭阵堂。

江枫身入炼炉,沐火淬神。转眼间已过了两个时辰,穆老早已恢复身体虚弱,此时看着熊熊火海中炉鼎,却是讶异万分。

以他推测,无论如何,江枫都应该已经完成了第三重淬火才对,可是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他所预估的时间,淬火依旧没有完成。

但是,就现实情况看来,江枫并无异状,确实在循规蹈矩进行淬火。最终,穆老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与江枫的真火异于常人。

时间流逝,转眼已是月轮高挂。

炼炉周围的五炼真火仍不见颓灭之势,但是相对的,原本环绕在炉鼎四周的碧蓝色的千字经文却开始逐渐减少。

骄阳初升,已是第五日清晨。

已至时限,却迟迟不见江枫出关,武震方心急如焚,只能亲自前来探视,待确定江枫仍处于淬火关键,无法功成出关后,也只能无奈离去。

自素王谷和玄火门不知从何得知他将于立春之日破除封印开始,近两日来,敌方攻势是一次比一次迅猛,一次比一次疯狂。

若非武侯府军队乃是一支虎狼之师,换做任何一方势力,都难以招架。更重要的是,自战争伊始之日起,双方至今仍未动用顶级战力,不然,战局将在顷刻间倾覆。

武侯府在拖延时间苦苦支撑,素王谷和玄火门等势力联盟貌合心不合,相互提防之际,也只是试探而已。

黄昏,武侯府及同盟势力再次击退素王谷和玄火门的联军,急忙抓紧时间重铸防线,以应对下一波攻击。

武修林身披战甲,浑身浴血,连番大战,他生生杀出了赫赫威名,在武侯府兵将之中见建立起不小的威信,而不再仅是因为其少主的身份。

同时,夏夜殇也杀出一场惊艳绝伦,夏仙子的美名,伴随着她战力的威名,遍传敌我双方。

而此时,穆老助江枫淬火所凝聚的千字经文,已只剩三分之一。

炉鼎之中,江枫意识内沉,识海空间内金铁敲击之声铿锵不绝。多日观想修炼,他的元神修为早已大有进展。如今更以舍利金光重塑淬神异象,得穆老的一丝元神真火相助,突破在即。

“神念凝刀!”

江枫心中低喝,淬神异象突然消失,未成形的元神意识再次落回识海空间中央,一把巨大的刻刀凝形而出,凌空顺势刻下。

刀痕飞舞,每次落了,就会形成一道青色道纹,九道之后,一道简洁而玄妙的符纹乍现万丈光芒,辉耀整个识海空间,正是江枫的第五道魄纹。

此纹代表江枫五感之中最后一感“触感”,青芒光耀,渐与其余四道魄纹交辉呼应,将整片识海空间染成一片五色斑斓的神异世界。

直至最后,就连三道天品魂印也发出刺眼的金光,纯白空间内,神华散落,宛如遗世仙境。魄纹已成,便意味着江枫的元神修为终于于今日突破到了元虚境后期。

极元功运转,业元双力交织并行,渐渐达到一种平衡,长夜漫漫,夜至三更,盘坐炉鼎中的江枫霍然睁开双眼。

他的八荒灾炎在这一瞬之间突然炎势大涨,袭卷四境,仿佛要焚尽炼炉,破关冲出。江枫手中印诀再变,心魂双定,血焰方见徐徐收敛。

当八荒灾炎收缩到极致,回归江枫心脏的刹那,他眉心的八荒火印再次跳动,血焰再次轰然爆发。自淬火开始,这已是第六次,在此过程中,那千字经文消耗速度也开始由缓转快。

就在八荒灾炎完成第九次淬火的瞬间,江枫突然仰天呐喊,血焰顿时有如万川归海,尽数归纳入体,江枫的眉心的八荒火印接连跳动九次,一道崭新的金纹徐徐浮现。

自他在乱仙城当日达到一荒之境后,他的八荒火印就以出现一道金线纹路,今日,终于,在他完成第三重淬火之际,第二道金线纹路也开始浮现。

淬火功成,也就意味着江枫的祭阵造诣正式达到了三炼之境,而这不是普通的祭阵真火,这是八荒灾炎,换言之,江枫将来以之祭阵,品质足以媲美祭阵四炼之效。

穆老见其似是淬火功成,正值欣喜,毕竟掐算时日,他们已算是逾期,但是,正在他准备打开炉鼎时,却发现江枫手印再变,竟主动将四周余下的十余字碧蓝真火经文纳入体内。

江枫之举令穆老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他自觉江枫的真火怪异,不同寻常,只以为他尚差最后一步,故而没有继续轻举妄动。

江枫如今无论是祭阵真火还是元神真火均已至三炼之境,但他的八荒灾炎却尚未完全达到二荒之境。

时不可失,江枫把握当下机遇,吸收余下真火经文,借此推动八荒灾炎再次运行周天,以便顺利达到二荒之境。

此法虽可行,但进度缓慢,却比淬火更甚。正在江枫依诀运行周天,潜心修炼八荒灾炎时,武侯府外,战事已至顶峰。

……

武侯府外,时未破晓,双方势力剑拔弩张,缺未开战,反成对峙之势。

“武震方,这一战你没有胜算,即刻打开城门,让出舍利骨封印之地,我等可允你撤退,绝不出手。不然,你武侯府城破之日,莫怪吾等斩尽杀绝!”

武侯府半里外,素王谷掌教王组和玄火门门主并肩而立,对城楼上的武震方下了最后通牒。

“哼!宵小杂碎,也妄图抢夺我武家舍利骨,痴心妄想!”

武震方迎风傲立,身旁跟随着武家一众亲族,而夏夜殇则与六大统领并立在侧,同样冷视着城外大军。

“论顶尖战力,我们任何一宗都比不过你武侯府,但是,如今我等联盟共举大事,仅凭你武侯府,我看你如何能挡?用你身边那些投靠的废物势力吗?”

玄火门门主同样笑道:“明日便是立春,错过天时,我看你还如何破阵取骨,届时城破之日,血屠武侯府,莫怪我等无情!”

“我武家舍利骨,岂是尔等无耻之辈可以染指的,今日,定将你们斩于刀下!”

武震方话音甫落,以六大统领为首,武侯府一方一众神海境修士同时跃下城楼,杀向素王谷与玄火门一方,其后大军随动,夏夜殇同样身在其中。

“好歹数百年的邻居共处,既然你不识抬举,便由我们亲自送你上路!”

两位掌门抬手一挥,身后大军即刻冲杀而出,两方血杀死斗,事到如今,早已动用了顶级的战力。

武侯府中六大统领外,不少武氏亲族,以及其余一些后来投靠的宗门的太上长老同样拥有丹鼎境修为,素王谷和玄火门一方不得不请出己方宗门丹鼎境的太上长老。

唯有如此,方能与之抗衡。至于武震方,以他的修为,本可直接将王组二人斩杀,但是他始终没有轻举妄动,便是在暗中防范两宗隐藏的后手,那是真正的顶尖战力。

在玄火门一方,有两人浴血搏杀,战力不俗,他们的出现,无不令直面的敌人心惊胆战。这两人,正是独孤生一和幽梦。

他们易了容貌,自战起之日便混入玄火门中,暗中依计行动的同时,也与夏夜殇相同,参与乱战,不断战斗厮杀,磨炼自身。

数日生死决战,令他们飞速成长,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方式,三人都发生了质的飞跃。毕竟,摒去幽梦不谈,除江枫外,夏夜殇和独孤生一根本不趁经历过这等血战。

三人在生死一线游走,寻求突破,不断逼迫自己,不断激发自身潜能。而随着身边倒下的人化成一具又一具尸体,随着这些尸体越堆越多,他们在越来越强盛的生存欲望中,得到极速进益,丝毫不下于江枫此次机缘闭关所得。

但三人终究只是为了历练,并未为任何一方卖命死战的打算。他们刻意避开丹鼎境之修的战圈,多次变换方位,与神海境之修浴血搏杀,却又不令自身过度瞩目,终得借混乱之境保存性命无忧。

战场上喊杀震天,武震方望着那一片厮杀惨状,鲜血四溅,残肢横飞,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土地,生命在不断终结,俨然一副血腥地狱,他的眉间也不由深锁。

立春日近,素王谷和玄火门深知时不我待,其间合作愈发密切熟悉,渐有同仇敌忾的趋势。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他真的会被战局拖延而错过立春天时,甚至最终失守城破也并非不可能。

“江枫出关了吗?”

武修林急忙上前答道:“之前已派人前去确认,仍在闭关!”

武震方脸上愁色更浓,当日江枫以七日为期,正和立春之日,但是武震方为了保险起见,防止其间出现某种不可测意外,影响到最终破除封阵,才强行将期限改为五日。

但如今看来,或许江枫预估所需的时日已是最大的极限,他终是强人所难了。可是,就当前情况,明日,素王谷和玄火门定会倾尽全力进攻,他没有坚守的把握。

武震方虽强,但毕竟只是一人……

这一战持续了数个时辰,从凌晨杀到日午,双方再次罢手,各自休整。武震方主持商议战策,表面上虽是沉稳如山,实则已是心急如焚。

武修林同样如此,但越至此时,他们便越不能慌乱,否则徒乱军心,更会直接导致败局倾覆。

正在此时,武侯府内,重重保护之中的祭阵堂,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巨响,炸响天地,震动空气传遍八方。

武震方心中一凛,担心江枫所在出了差错,瞬间出现在高空之上,只见祭阵堂顶楼突然爆发滔天火海,血焰袭卷八荒,顷刻之间便将这个祭阵堂顶楼化作灰烬。

夏夜殇也以为是奸细混入武侯府,偷袭祭阵堂中闭关的江枫,此时忘却,却一眼认出八荒灾炎,当即心定浅笑。

血焰如焚四境,灼烧万物,炙热的高温,令四周空气都出现了扭曲,难以靠近。血焰出现数息,突然尽数收敛,最终彻底消失不见,露出其中一鼎两人影。

祭阵堂顶楼地板上,江枫破关冲出,踏鼎而立,身姿卓越,气质潇洒。一旁,穆老心有余悸地撤去防御,显然方才也险些被八荒灾炎误伤。

江枫眉心,一道八荒火印焰光跳动,逐渐浮现出一条完整的金纹,随即,第二条金线纹路徐徐浮现,最终在凝聚到五成时戛然而止。

“想不到最终还是未能达到二荒之境。”

八荒灾炎,随着修炼,运行周天会越来越难,江枫此次业元双力同时精进,更得穆老五炼真火从旁协助,却仍未能完成运行第二重周天,行至半途,再难为继。

武震方遥见于此,顿时大喜过望,急忙闪身将江枫和穆老待到空地之上,第六日,江枫终于出关。

“小友,你……”

看着武震方殷切的目光和眼中的期盼,江枫微微一笑,武震方见此,心神已定八分,但还是想听江枫亲口确定。

“劳武前辈忧心,江枫幸不辱命!”

“好!好!好!”

武震方拍着江枫的肩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神色振奋地拉着江枫就向舍利骨所在的密室走去。江枫正见夏夜殇来到,遥遥与其对视一眼,两人无声颔首,随即各自离去。

又近黄昏,落日余晖之下,几道身影背沉阳疾飞而来,在巨大的日轮前投下道道细长黑影,落入素王谷和玄火门一方阵营之中。

“第六日,是时候了!”其中一个左眼纹有火纹的老者沉声道,“传令,全面进攻!”

……

(未完待续!)

第203章 底牌尽出

江枫随武震方进入舍利骨封阵密室,只见闪耀着五色神华的封阵四周,不知何时已设立了四座金经幢,其上明珠闪烁,自成一方场域。

“看来这几日间,武震方已将破阵之事尽数备妥,是担心我逾五日之期,届时会来不及布置吗?”

江枫左右巡视,却见密室天顶之上,亦有一道灵阵,甚是繁琐玄奥,绝不在五品之下,正对下方封阵,显然也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四周更有诸多布置,武震方任由江枫四下探视,并一一为其讲解所起作用,事已至此,让江枫详细了解之后,也可使他放下戒心,专心为武家破除封阵。

“小友,如今你已详知其中玄机,不是可有破阵把握?”

“不敢说十成,但八成把握还是有的!”江枫自信道,“不过……需要耗费一点时间。”

“哈哈!”武震方大喜,豪迈地拍了拍江枫的肩头,“无妨!今夜子时之后,便是立春,届时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定能顺利破阵。”

当下,武震方又为江枫讲述了详细的破阵步骤,江枫静静聆听,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成败竟在今夜一举,他决不能容忍自己失败。

转眼已是黄昏,江枫结合武震方的讲解,以密室中的布置为事实参照,默默推演,以完全掌握破阵之法。

夜幕渐将天际织成一片黑暗,正在此时,武修林突然面带愁容,疾行而来,向武震方禀报战况。

“父亲,大事不好了!素王谷和玄火门方才不知何故,突然不遗余力地全面进攻,来势汹汹,我们一时难以招架,已落下风。”

“什么?!”

武震方暗自心惊,对方果然推测出他会在今日破阵取骨,要强行阻止,前行夺骨。

“随我来!”

武震方向江枫点点头,随即挥袖领着武修林离去,江枫独自留下调息,静待时辰到来。

……

武侯府城楼上,夏夜殇佯装伤重,已退居二线,独自盘坐在地静静“疗伤”。

此时战况紧急,她自信不会有人识破她的伪装,行动就在今夜,无论是她还是幽梦两人,都需要保存体力,确保巅峰状态。

“六大统领听令!”

武震方瞬间抵达城楼之上,其下六大统领立即抱拳听命。

“军分六阵,第一阵作先锋冲杀,务必以迅雷之势将敌军锋芒尽搓;第二阵从后支援,将敌军挡于三里之外;第三四阵兵分两路,从旁策应,合围共剿;第五阵押后随行,随时支援薄弱之处;第六阵整合其余宗门势力,守护武侯府!”

“末将领命!”

军令如山,雷霆而行,六大统领俱是将帅之才,即刻领兵入阵,依令行事。

“杀!”

喊杀惊天,层数不穷的术法灵宝在战场中闪烁着各色光芒。武侯府军马乃是百战不死的虎狼之师,既得统率行军布阵之令,便如有了主心骨,顷刻之间,便挽回颓势。

兵勇马烈,长戈寒刃,势如破竹,素王谷和玄火门一方终是宗门势力,个体势力虽强,但论及群战,怎敌训练有素的武侯府兵马,转眼间竟已被压制。

“武震方,以你的领兵训练之能,只做个过气郡侯,真是委屈你了!”

突闻战场之中传来一阵洪亮笑声,震动八方,两道人影并行飞出,正是王组及玄火门门主。

王组目露精光,四方清气齐动,剑指横胸一划,蓦然斩出,霎时间百丈剑芒耀空而现,立斩向武侯府兵马。

玄火门门主手中双球一掷,虚空一撞,顿时火星四射,化作两颗熊熊燃烧的火球,交缠并行,在空中形成一条黑炎巨蚺,嘶吼着俯冲向下方密密麻麻的人马。

“尔等休得猖狂!”

王组与玄火门门主均有丹鼎境修为,非常人可敌,两位统领见势,当即踏马飞起,迎向高空袭来的剑芒、火蚺,要一阻两位掌门。

“哈哈,便由老夫来一会两位统领高招吧!”

王组两人何方,两位长须老者见状长笑飞出,抢先拦下两位统领,正是两宗的太上长老。其余统领及丹鼎境之修也皆被对方的太上长老拦下。

一时之间,竟无人阻止王组两人的攻击,剑芒斩风啸空,火蚺嘶鸣厉吼,搅乱四方,携带可怕的能量,落入阵中。

“轰!”

“嘭!”

震天轰鸣,夹杂着大地龟裂之声,数百武侯府兵马,竟连惨叫声也未能发出,便在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风暴中被生生撕裂,会做齑粉碎屑。

方圆百步之内,反不及避让者,无论敌友,尽被波及重伤,下一瞬,敌人刀斧临身,法宝夺命未来,也一并丢了性命。

半空中,一众丹鼎境大修士此时也打出了真火,双方俱知已至决战时刻,再无丝毫顾虑,不计自身伤势,逝去敌人性命。

法宝、术法在半空中激荡碰撞,绽放道道绚烂却致命的光华,鲜血散落,伤势互换,已是搏命之时。

下方境界稍次之修,只因临近战斗范围,不及躲闪,便在丹鼎境大修士的威能下丧了性命。

残肢断骸,血染遍地,眼中不尽的,是一片尸山血海的惨状,耳边不绝的,是一阵凄惨苦绝的悲号。

“人数虽多,但在大修士面前也终与蝼蚁无异,蝼蚁虽众,但你何时见其弑过巨龙!”

王组二人一记得手,得意桀笑,武震方咬牙暗恨,抬手一挥,武氏亲族,反丹鼎境之修,也尽皆下城参战,虽亦有人阻,却难以尽挡,场中顶级战力,转眼间再见逆转。

“就凭你们两人,还攻不破我武侯府的城防!”

武震方话音方落,王组二人忽然对视一眼,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那在加上老夫如何?”

声震如雷,滚滚而来,竟将战场上众人的冲杀叫喊声压过。武震方双眼骤然瞪大,抬眼望去,只见素王谷后方一道方圆足丈的光柱突然通宵而去,一道人影徐徐出现。

无尽威压降临,宛如天盖坠落,场中除丹鼎境外的众修,顿感呼吸困难,如凡夫深陷泥沼,一时竟难以动弹。

武震方大感不妙,这种慎人的气息和威压,如他一般无二,只不过稍弱一分而已,此人,也是一只脚踏出丹鼎境的大修士。

“武道友,久违了!”

光柱消散,一长衫老者抚须凌空而立,与武震方遥遥对视。

“纪老鬼,你竟然还没死!”

“本来都快死了,没想到临死之前竟都又得明悟,踏出半步,延了寿命。”

纪老鬼抚须轻笑,武震方神情始见凝重,身形一闪,人已至高空之上,抱胸傲立,半步界空境的威压轰然爆发,将纪老鬼的威压崩碎击溃。

“老东西,不过半步踏出丹鼎境,得以苟延残喘,便狂妄自大,自以为可以与我抗衡,今日,老夫便亲自送你上路!”

武震方无惊无惧,纪老鬼乃是素王谷的大长老,太上长老中辈分最高,修为最强,他目前状况也勉强算是达到了半步界空境的地步,但也武震方相较,终是不如。

“武道友好气概,不知再加上老夫又当如何?”

武震方正欲动手,玄火门后方突然爆发一片惊天动地的火海,火焰冲天而起,盖压苍穹,遍布天际,将方圆百里天幕,换成一片如狱火幕。

“玄火道人,是你!”

火幕之下,一个道人周身浴火,缓缓飞上高空,此人眉心一点朱印,宛如星点,左眼下方纹有一道诡异的黑色火纹,正是玄火门大长老“玄火道人”。

“你竟然出关了!”武震方脸色阴沉,“你也突破了?”

确切来说,玄火道人修行岁月远不及武震方和纪老鬼,但此人却是玄火门百年不遇的奇才,不然也不会已玄火为道号。他若是突破,危险性将远比纪老鬼更加可怕。

这正是武震方所得担心的事,他一直在暗中防备素王谷和玄火门的后手,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正确的,眼前二人,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武道友多虑了,玄火不过闭关祭炼些小玩意,祭炼功成,自然就出关了。”

玄火道人声音平和淡然,语气中却透着无法言喻的霸道和自信。

“武道友,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形势,你还是交出舍利骨为好,念在故识多年,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放屁!”武震方震怒至极,直接破口大骂,冷笑道,“不会为难我,你们两个腌臜物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真将舍利骨交给你们,只怕到时,你们先杀的人就是我!”

玄火道人眉间星点闪烁,脸上却是无喜无怒,纪老鬼却是摇头叹息不已。

“即使如此,纪某只能亲自领教武道友的绝学了。”

话音甫落,纪老鬼霍然抬头,浑身气质骤然大变,人已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嘭!”

雷霆炸响,纪老鬼的身形再次出现,竟然已与武震方硬轰一掌,澎湃的业力如江潮扩散,在虚空中留下一圈又一圈可见的涟漪。

“来得好!待我宰了你们两个,便亲手葬掉你们的宗门!”

武震方低喝一声,将纪老鬼震开,剑指迅如闪电,雷霆刺出,直指纪老鬼咽喉。剑指未到,武震方后背突然升起一阵刺骨的寒意,急忙便指为掌,反向身后拍去。

“轰!”

武震方声势骇人的一掌如要开山裂海,正对上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玄火道人,两人交手所在,火焰迸射,宛如凤仙花绽。

玄火道人闷哼一声,急急后退,他终是只有丹鼎境大圆满的修为,方才一掌,已然落了下风。

“武道友,你这又是何苦呢?仅凭你一人,根本不可能拦住得了我二人合攻,即便你不在意你武侯府兵马门人的生死,也实是没有负隅顽抗的必要。”

“胡言乱语!”

武震方怒上眉梢,主动杀向玄火道人,确实,他并不在意武侯府其余人的生死,即便这些人全部死在他的眼前也不在乎,但是决战之时,他绝不容许任何可能导致败因的情况出现。

三人跃向高空,身形时隐时现,灵术、神通不断在天际炸开,可怕的能量风暴不断吹向大地,每一次,都会间接导致几人乃至数十人的身亡。

“铮!”

乍闻金铁之声传来,却是纪老鬼难以压制武震方,率先拔出玄阶宝剑。剑芒、法宝,在夜空之上极尽璀璨,但每一道光芒的闪烁,无不昭示着三人已战至最凶险的地步。

战场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已暂停了战斗,翘首以盼,毕竟这三人的战斗结果,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

“嘭!”

再一次的巅峰碰撞,三人相继退开,武震方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紧盯着同样负伤的纪老鬼和玄火道人,正欲再次杀去,却听一阵地动轰鸣从武侯府内传来。

……

(未完待续!)

第204章 武侯破,圣骨出

地动山摇,轰声滚滚宛若雷震,突生异象,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急忙望向异动发生的根源之地,武震方更是满怀期待。

武侯府内,地壳崩溃四裂,武震方的房间顷刻坍塌,一个庞然大物仿佛沉眠千古的巨龙,终于深渊之上翻身出世。

“轰~”

持续的轰隆声替代了战场内外一切的声音,成为所有人心中的主旋律。玄火道人、纪老鬼也同时聚意凝神望去。

夜幕之下,暗的深沉。地底,临近地面处,突然光芒四射,宛如太初利刃,生生将这黑暗的夜色撕裂破碎。

光芒如柱,经久不息,天地清气同时自四境聚集而来,汇成一道方圆十丈的气旋,涌入光源之中。

但凡能够飞上高空的人同一时间屏息望去,清气气旋涌尽,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不知自何处而起的长啸之音,一个巨大的封阵破土而出,徐徐浮出地面。

封阵四周,四座金经幢屹立四方,其上,明珠如阳,闪烁光华无量,交汇成一座灵阵,正对封阵,其上一人盘坐闭目,金枫红衣,正是江枫。

封阵流淌着五彩神霞,其中荒骨一具,端坐中央,脊骨处一节金色透明的舍利骨即便在漫天神华中也极为醒目。

“至宝舍利骨!”

玄火道人和纪老鬼同时惊呼出声,仅是封阵出世便能引发如此天地异象,除了他们梦寐以求,不惜发动战争也要得到的舍利骨,还有什么?

两人同时疯狂冲向武侯府中,想要先将舍利骨抢夺到手,占为己有。武震方急忙阻拦,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顾与这两人拼斗,竟忘了时辰,此时子时已过。

“小友!”

武震方竭力阻拦玄火道人和纪老鬼的同时,连忙向江枫传音,这两人不知封阵中暗含有无定式传送法阵,若是任由他们强行破坏封阵,意外启动传送法阵,那才真是功亏一篑。

“给我半个时辰!”

江枫知晓武震方传音是想知晓他的破阵进度,传音回应之后,便不再多言,专心解除封阵。

“好!”

武震方得到准确的时间,当即心振神奋,与玄火道人和纪老鬼各对一掌,将他们暂且震退后,双手掐诀,只见他身体上光芒一闪,一柄偃月长刀霍然出现。

“就凭你们也想夺我武家舍利骨,痴心妄想!”

武震方修为如海倾泻而出,手持偃月长刀,以开天辟地之势向纪老鬼两人立斩而去。

“天刀断月!”

刀芒如断月而来,声势骇人,闭封八方,纪老鬼和玄火道人深知非同小可,不敢硬接,急忙运使极招以对。

“枯萦剑斩!”

“玄火离炎法!”

纪老鬼高举玄剑,眼神骤转淡漠,身传枯朽之意,萦绕剑刃之上,霍然斩出,化作一道灰暗的剑芒斩向袭来的刀芒。

玄火道人眉心如星朱印突转如墨,一黑一红双色火焰喷薄而出,在其身前轮转交织,渐成朱墨二色各半,化作一个螺旋炎锥刺向断月刀芒。

“轰!”

三方碰撞之处,可怕的能量竟将空间生生撕裂,露出漆黑难测的虚空黑腔,将全部的神通能量吞噬进去,使下方众人阴差阳错得以幸免于难。

武震方接机后退,落回武侯府城楼之上,左手在偃月刀刃上轻轻一抹,顿时鲜血横流。玄火道人二人也被逼退甚远,看见武震方动作想要阻止时已来之不及。

“护族大阵,开!”

武震方双手合击,染血结印,猛然拍在城楼之上,霎时间灵光四起,道道灵纹凭空浮现,一个巨大的灵阵出现在武侯府上空,将整个武侯府全部笼罩在内。

“六品灵阵!武侯府竟然还保留有这种东西!”

纪老鬼暗自惊叹,愁眉不展,大感不妙,六品灵阵,即便是他们也无法破开。

“哼!我武侯府当年极尽辉煌,疆域更甚如今十倍不止,留有六品护族灵阵有什么奇怪的?”

武震方持刀傲立,冷视着纪老鬼和玄火道人,笑容甚是不屑,逼不得已,他只能启动护族大阵,但有此阵,足以护江枫半个时辰无恙,直至顺利破除封阵。

“是吗?”

玄火道人审视着眼前的所谓护族大阵,数息后自高空降下,与武震方相对而立,脸上浮现一抹傲然的冷笑。

“守护灵阵需修士加持方能发挥威能,此阵岁月恒远,明为六品,只怕威能早已不复当初,如今更无一人主持灵阵,虚有空壳,只能被动防御,能发挥出四品灵阵的威能已算不错了!”

玄火道人突然后退,凌空而立,向纪老鬼喊道:“纪道友,时间紧迫,帮我缠住他片刻,看我破了他的腐朽灵阵!”

纪老鬼瞬间思虑完毕,俯冲向武震方,全力牵制他,是他无暇分心。一个久经岁月的六品灵阵,再无武震方修为加持,玄火道人或许真能破之。

武侯府内,江枫正专心破阵,虽然武震方此时正与人苦战,无暇顾他,但演戏演全套,他既然佯装破除封阵需要通灵玉牌中的金光,未免穿帮,就只能装模作样以祭阵之法将金光取出,再行破阵。

至于夏夜殇,在封阵现世的瞬间,便已暗中易容潜入众人之中,前去与幽梦和独孤生一会和。此时战乱,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纪老鬼剑法凌厉狠辣,招招刁钻,剑上青芒缭绕,吐露锋芒,直取人身要害,若论修行年岁,他甚至更比武震方年长。

但是,武震方修为原就比他更高,他之前与玄火道人合力,方能拖住武震方,此时独身一人应对,如何拖延长久。

武震方虽不知玄火道人意欲何为,但生性谨慎的他,绝不容许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瑕疵破坏整个计划。

玄火道人此时心无旁骛,双手结印,闭目凝神,他的眉心星点不断闪烁,渐渐地,闪烁频率越来越高,到最后绽放出火红色的光芒,又逐渐变为墨色。

墨色的光芒中,玄火道人的眉心星点突然浮现而出,脱离他的额头,化作一颗黑色的玄珠,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令其四周空气扭曲,一时间竟看不分明。

“玄火珠?!你竟然炼成了玄火珠!”

武震方匆匆一瞥,当即认出此珠,再难掩心中惊涛骇浪,一刀霸烈至极,将纪老鬼劈退,转身便杀向玄火道人,但纪老鬼却强忍腑脏震荡,再次欺身上前,将他行动拖下。

“可恶!”

武震方咬牙暗恨,他万万没想到,玄火道人闭关竟是为了祭炼玄火珠,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将这玄火门的无上至宝祭炼功成。

惊叹玄火道人天资的同时,武震方也暗道,难怪玄火道人能以丹鼎境大圆满的修为与他拼斗至此。

但是,玄火珠乃是玄阶七级法宝,若真让玄火道人将之激活,以其威力,或许真的能破开护族灵阵。

“纪老鬼,这是你逼我的!”武震方再次震开纪老鬼,手中大刀挥舞,威势赫赫,“圣影临世!”

纪老鬼瞳孔一缩,武震方修为爆发,手中偃月刀绽放通天青芒,光幕之中,一个长须巍峨的威严身影逐渐凝实,手握偃月长刀,抚髯傲立,竟与武震方相似。

圣影如太古武圣,横跨时间长河而来,与武震方合二为一,是时,武震方即是武圣,武圣即是武震方。

“七杀六斩!”

武震方傲气冲宵,凌空旋身,手中偃月长刀撕裂虚空,势如破竹,无坚不摧,无物可挡,以劈山裂海之势立斩而下。

“四星神通!”

纪老鬼心胆俱裂,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弥漫周身,他凄声嘶吼,玄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回转急旋,如锥似钻,螺旋激射而去。

“昂!”

玄剑旋空鸣响,纪老鬼又瞬间取出三件九级防御灵宝,一件一级防御玄宝,护卫自身,却仍未觉如何心安。

偃月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寒而瘆人的刀光,武震方的身影幻化十三,七杀六斩,便如十三个武震方同时立刀斩来。

“啊!”

纪老鬼惊叫一声,他虽极招相对,但他的本命玄剑却只阻挡一息,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尽毁与偃月刀下。刀势未减,数息之间,连破纪老鬼三件九级防御灵宝,彷如纸糊。

转眼间,就连最后一件玄阶防御法宝也将在这一刀之下破毁殆尽,纪老鬼避无可避,生命垂危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冲入战局之中,全力破开武震方的招式封锁,将纪老鬼救下。

七杀六斩一刀未尽,武震方无法收回,只能任其顺势斩下,刀芒自天而落,斩向下方混战的众人。

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这余威未尽的一刀四星神通,瞬间终结了上百个素王谷和玄火门的门人。

武震方旧力方尽,新力未生,那道救人的身影突然一闪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长剑猛然斩下,武震方虽竭力闪避,却还是在背后留下一道可怖的血淋淋的剑伤。

“是你!”

来人正是王组,此时,他展露的修为,分明也有丹鼎境大圆满。武震方百思不解,没想到这个素王谷的掌门竟然会有这等修为,他之前半点也没能看出。

“很意外吗?”王组淡然道,“我曾祖本就是素王谷太上长老中除纪师祖外修为最高的,他老人家临终前将毕生修为度与我,就是一应今日之境!”

“好!你隐藏的好深啊!”

武震方运转业力,暂时止血,急忙服下疗伤丹药,冷视王组和纪老鬼。纪老鬼虽未被那惊世绝伦的一刀斩杀,却也受刀气所伤,已然伤重,再难发挥十成战力。

但是,就在此时,一股令武震方心悸的气息突然扩散袭来,他急忙扭头望去,只见玄火道人身前一团黑色火焰熊熊燃烧,玄火珠正浮沉其中。

武震方想要阻止,却被王组和纪老鬼再次拦下,玄火道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玄火珠上,霎时间,火焰大涨,化作一柄煞气冲天的玄色巨剑。

“玄火剑煞!”

玄火道人剑指猛然点出,玄色巨剑附带着炙热邪异的黑炎,以玄火珠为核,破空斩向武侯府的护族灵阵,所过之处,虚空留下一道久久未能散去的焦痕,隐见空间裂痕。

“咔擦……嘭!”

护族灵阵终是年久失威,在全面激活的玄火珠前,只坚持不到六息,便出现刺眼的裂痕,随即应声破碎,宛如光点星尘,四散消弭天地。

武侯府的城楼也在玄火珠形成的剑煞之下毁于一旦,坚守数日,固若金汤的武侯府,终于被成功攻破。

“武侯府门人听令,全力阻止敌人踏入府中!”

武震方厉声下令,杀向玄火道人,但后者正是力虚之时,收回玄火珠,没有与他正面交锋,转而避让,让王组和纪老鬼牵制武震方。

武侯府内,江枫见此情况长叹一声,结束消极怠工的演戏,激活舍利头骨,催动舍利金光,以武震方的提前布设为辅相助,按详细行动步骤,顺利探入封阵之中,如若无物。

江枫以同源为基,以舍利金光成功将那节舍利脊骨牵引取出,随即扔向高空。

“武前辈,接着!”

……

(未完待续!)

第205章 同样的虚伪

江枫本想故作勤勉姿态,实则消极怠工,坐山观虎斗,待双方血战拼杀两败俱伤后,再取走舍利骨,与夏夜殇三人顺利逃离。

特别在武侯府的护族灵阵出现后,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个想法。但是,他始料未及,玄火道人竟然成功攻破了武侯府的防御。

城楼已破,他的计划也被打乱,不得不临时调整计划。

武震方见江枫竟提前取出舍利骨,并未怀疑,反而直接舍弃王组三人,欣喜若狂地疾飞而来,直取舍利骨。

王组三人想要阻拦,想要抢先一步夺下舍利骨,但怎敌如此状态的武震方,终是慢了一步。

武震方将舍利骨一把抓入手中,感受着这其中澎湃无限的能量和圣神的气息,再难抑制情绪,凌空狂笑起来。

“留下舍利骨!”

王组、纪老鬼、玄火道人,三人同时偷袭武震方,欲合力先将其斩杀。但这次却轮到武震方避其锋芒,闪身退开,当着三人的面一口将舍利骨吞下。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武震方看也不看江枫一眼,连忙运转修为,尝试将舍利骨炼化。与此同时,夏夜殇三人依照原本计划,将敌我双方的人马尽数引至封阵近处。

江枫仰望武震方,却是低眉一笑,直接转身混入人群之中,参与再一次的混战。同时,他暗中催动留在那节舍利骨上的头骨金光,令其可以暂时与武震方融合。

武震方顷刻间伤势尽愈,空乏的修为再次充盈,感觉身体中仿佛传来无穷无尽的能量,以为自己已然成功将舍利骨炼化,当即再无畏惧,大笑着杀向王组三人。

“江兄,辛苦你了!”

空中战局再开,地面同样混乱异常,江枫一剑将一个玄火门的魔修斩杀,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转身正见武修林身披战甲,手持灵剑,浴血而来。

江枫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舍利骨一成功取出,江枫也可以算是功成身退了。”

武修林眼中突然爆发冰冷无情的寒光,看着江枫,狠毒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方起,武修林手中的灵剑已然从最致命的死角刺向江枫,要趁其不备一剑取下他的性命。

“当!”

没有武修林所设想的长剑破体而入的声音,反而突兀响起金铁碰撞之声,一道银芒自江枫腰间激射冲出,挡开了武修林刺来的绝命一剑,正是千羽梭。

“好歹毒的一剑啊!我原本还抱有一点天真的希望,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出手了。”

“你!”武修林面露骇然,急忙退开。

江枫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他,眼中再无任何类似友人的情绪。他们已经偏离了武震方四人的高空战场,无需担心受到波及,不然武修林也不会出手偷袭江枫。

武修林虽略感意外,但随即持剑杀来,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踏羽痕千落,人已化作一道残影先发制人。

“武修林,你的行动,配合你的本性,真是一点儿也没有让我失望!”

江枫突然出现在武修林面前,飞起一脚,动若神鞭,啸风踢去。武修林横剑来挡,却被一脚踢飞数米开外,手臂震得生疼。

“火云焚天!”

武修林方才站定,突见一片火云袭来,江枫的掌如火钻,一掌轰然拍出,丈高的掌印径直击向武修林。

“凌水斩!”

武修林剑斩立劈,业力如水波泛起涟漪,一道丈长水刃自剑锋暴击斩出,轰向火云焚天之掌。

“嘭!”

水汽弥漫,武修林的凌水斩终究只是灵术,未能尽破一星神通的火云焚天,被残余的火焰掌劲击在身上,当场急退十余步,口吐鲜血。

“你的修为……”

“很意外吗?觉得我长生门都未能突破,怎么可能这么强?”

江枫再次冲上来,仍是未用兵器,只以拳脚攻击,却丝毫不减勇猛威势,令武修林只能苦苦招架。

“论修法,你我同为王道修士;论业力,我丝毫不逊色与你;论元神力,你更是远不及我。纵是神海境中期又如何?你凭什么跟我斗?你凭什么觉得我很弱?”

江枫攻势越来越强,武修林运转修为,业力爆发,震开江枫,尚未来得及反击,却见江枫双手齐动,宛如凤凰展翅。

“火凰印!”

江枫手覆烈火,武动之间猎猎如风,拳印如神凰啸空舞动,攻向持剑刺来的武修林。

火凰印,四星灵术,乃是他这几日在武侯府内利用武震方给予的特权学习所得的拳法印诀。

“咚!”

火星四溅,武修林再退,仓促不敌。江枫缓步跟进,却突然瞪大双眼,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

武修林眼前一亮,灵剑如苍龙出洞,雷霆刺出,江枫身子微晃,一掌挡开灵剑,却未察觉武修林提前放出的飞剑,被其自身后呼啸而来,瞬间贯穿刺入左胸心口所在!

“战力卓绝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下!”

武修林狂笑傲然,藏起眼中的一抹嫉妒,手中灵剑竟再次刺入江枫的咽喉。一剑贯体,武修林却突然神情大变,方才一剑,他没有感受到丝毫真实的刺入感。

正在此时,江枫突然出现在武修林身侧,一脚踢断了他的右臂,将他踹落尘土之中。而之前那个被双剑贯穿的“江枫”则在武修林惊骇的目光中徐徐消散。

“幻身!”

江枫夺过武修林的灵剑,横在他的脖子上,抹去嘴角的血渍,居高临下地俯视道:“记住了,我的羽痕千落是有幻身诀窍的!”

他无惧武修林知晓,若是几日前,武修林与他,或许还有一场苦战,但如今,武修林不足为惧,这就是江枫的自信。

“想不到九丈长生门的负荷竟会如此之大,我不过稍动修为,身体便支撑不住!”

江枫暗道,武修林仰视着他,咬牙暗恨,他是武侯府少主,武侯郡内最耀眼的天才,何时受过如此羞辱。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事到如今,他决不相信江枫会依然一无所知,始终全盘信任他们。

“从你妹妹死的那天开始,我便知晓你们父子的虚伪,也早已知晓你们的计划!”

“什么?!”

“不必怀疑!幽梦杀武秀川时我也在场,不过的确晚了一步。毕丛等人是我们杀的,也是我们将舍利骨的消息泄露给素王谷和玄火门的,我们与幽梦根本没有反目成仇,独孤生一也从来没有重伤昏迷。”

武修林此时才知自己究竟愚蠢到何种地步,嘶吼着想要再次爬起来。

“江枫,我要你为我妹妹偿命!”

“你有你的算计,我也有我的计划!”

江枫冷哼一声,直接一剑斩去,在武修林的胸口留下一道剑伤,令其无法妄动。

“不必费劲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们武侯府的兵马一直是我们计划中最大的难题,他们太可怕了,正面冲突,我们必死无疑,要想行动顺利,必须先解决他们。”

武修林眼睛骤然瞪大,恍然道:“所以你们才会将舍利骨的消息泄露给素王谷和玄火门!”

“不错!事实证明,我们是正确的,素王谷和玄火门为了争夺舍利骨,一定会先对付武侯府的军队,有他们为我牵制,我们的行动自然方便得多。”

江枫看着武修林,突然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等待救兵,但我只想告诉你,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我让夏夜殇她们将双方人马引入武侯府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制造乱局,让武侯府的人马继续被牵制。你看,我们战斗至今,不是始终没人注意到吗?因为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武修林咬牙暗恨,最后意识到万事休矣,把心一横,闭目吼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顺便你,我武修林绝不会受你侮辱!”

“杀你?我不会杀你!”江枫将灵剑扔到一边,“因为站在你的立场上看,我觉得你做的一点也没错。虽然你虚伪算计,想杀我四人,但终是相识一场,我可以饶你一命。”

语罢,江枫轻笑着就要转身离去,武修林看着他的背影,十指抓其一把尘土,突然拾起身边的灵剑,叫喊着杀向江枫。

“江枫,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江枫长呼一口气,低语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剑锋临身之际,江枫突然侧身让过,再次将灵剑夺下,反手刺向武修林。

“噗呲!”

灵剑贯体而入,直取要害,武修林浑身颤抖,却已无力回天。

“你说我虚伪,你有何尝不是?江枫,如今舍利骨已在我父手中,他一定会为我兄妹报仇,你们终究还是败了!”

武修林竭尽生命,牢牢抓住江枫的衣服,神情带着回光返照的振奋和狰狞,呐喊出他此生最后的声音,依靠在江枫的背上,没了生息。

“你说得对,你是个伪君子,自始至终都是,而我,同样虚伪。我们的虚伪是同样的,不同的是,你的虚伪,占了心的十成,而我,只占了三成……”

高空之中,正与王组三人激战的武震方突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烈收缩,仿佛被人生生撕裂,一种悲痛欲绝的情绪瞬间弥漫了他的心神,让他痛苦欲哭。

他心有所感,忙低头看来,正见江枫抽出插在武修林身上的灵剑,回望着他,似笑非笑,更如蔑笑,而他的儿子,已然倒卧在地,没了生息。

“啊!!!不,林儿!”

武震方业力轰然爆发,竟将王组三人同时震开,他发冠已崩,乱发飞舞,双目血红,状胜疯狂,就欲俯冲而下。

“江枫,我要杀了你!!!”

王组、纪老鬼、玄火道人同时察觉到这一点,互视一眼,同时精神一振,武震方心神已乱,此时正是击溃他的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江枫却是无惧无畏,敌我分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论立场,无论情感。他看着再次被阻下了武震方,终于伸出了右手剑指,霍然点向高空中的武震方。

这一指之下,武震方体内的那节舍利脊骨突生异变!

……

(未完待续!)

第206章 逃出生天

武震方数日之内连丧儿女,此时已然完全疯狂,早已忘记什么称霸算计、崛起武侯府,只想将祸首真凶的江枫千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王组、纪老鬼、玄火道人瞅准时机,要趁武震方心神失守之际将其彻底击溃格杀,不然,得到舍利骨的武震方,最终必会将他们全部斩杀。

江枫百般布置,便为这一瞬之机,他的识海空间内,舍利头骨金光四射,随着江枫一指点出,瞬间钻入武震方体内,视一切防御如无物。

舍利金光携带头骨的本源气息,与舍利脊骨沟通,江枫心神一动,一种若有若无,渐渐清晰的联系浮现在他的识海空间之中。

“舍利骨听令,归位!”

一声令喝,武震方体内他原本以为已经初步炼化的舍利骨突然急速震动,竟脱离了他的脊骨,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似乎想要破体而出。

武震方行动一滞,玄火道人三人立刻全力攻击,神通法宝,尽数轰击在他的身上。武震方要分心镇压躁动的舍利骨,一时间难以尽防,再次受伤。

他怨毒地看着下方的江枫,已经察觉江枫竟可以号令舍利骨。这与修为无关,而是一种玄奇异常的状态,宛如……王令,臣遵!

“武侯府所属听令,即刻格杀江枫,不计任何代价!”

武震方再次下令,武侯府中,反留有余力之人立即转身向江枫杀去。但江枫必须全神贯注控制武震方体内的舍利脊骨,无法中断,半点不得分神,根本不能防御。

刀剑迎面而来,正在危难之刻,三道人影忽然冲出,剑若流光,顷刻间便斩杀了袭击江枫的武侯府众人,三人鼎立一方,将江枫护卫其中,正是夏夜殇、幽梦、独孤生一。

江枫神情重归从容,如今,战局已近终焉,战况惨烈,武侯府六大统领只剩下三人尚且存命,却均已伤重,被人牵制。

其余丹鼎境的大修士也多为如此,除去这些顶尖战力,其余修士,有夏夜殇三人在,足以无忧。

“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江枫剑指再点,令喝传出,武震方极力镇压的舍利骨突然金光大绽,以势不可挡之威强行破开武震方的腹部,离体冲出。

就在舍利骨冲出的瞬间,玄火道人和王组同时向己方宗门下令道:“素王谷(玄火门)弟子听令,即刻斩杀江枫!”

他们已经看出,江枫拥有控制舍利骨的能力,如今舍利骨已然强行离体,江枫便再无用处,未免再生变数,他们要灭杀江枫以免祸端。

“杀!”

武侯府、素王谷、玄火门,三方势力同时攻杀而来,即便丹鼎境修士彼此牵制,没有出手,但形势亦已严峻至极。

“老夫能得到舍利骨一次,就能得到第二次,你们全部滚开!”

武震方虽已受伤,但威势不减,王组三人同样身怀伤势,为争夺舍利骨,他们三人已再无什么联盟合攻之说,各自为政,各尽其能,只为将舍利骨抢夺到手。

地面上,江枫竭力控制舍利脊骨,想挣脱武震方四人的封锁,夏夜殇三人为保护他,已然冲向人群之中。

他们三人之前一直在保存实力,与眼前这些浴血搏杀后的残兵败将不同,转眼间已勉强控制局势。

以三宗为首,各宗之修虽已死伤无数,但敌人之多还是出乎夏夜殇三人的预料。长此下去,即便这些修士战力不济,也可以活活将他们拖死。

江枫深知此点,晃眼望去,却发现三人中唯有独孤生一的状态最是奇特,他非但没有显现出疲累之相,行动反而越发灵动,攻势也越发凌厉。

他的剑招、身法、武技,宛如行云流水,张弛有度,一切都是那般自然,甚至极富美感。他的敌人,无论修为、伤势,竟然都仿佛被他压制一般。

“这是……忘我武境!”

江枫惊疑数息后,终于推测出独孤生一此时的奇异状态,这不是他当初在青平村初战神海境魔修时的半吊子状态,而是确确实实的忘我武境。

江枫也没有想到,独孤生一经过数日来连日生死决杀,竟然在这极限的战斗状态下完全进入了忘我武境。这种状态,他尝试多次,却仍没有成功过。

忘我武境,需要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极限战斗状态才有踏入的可能。它可以令人轻松超越极限,甚至发挥出超越十成战力的更高层次的战力。

换言之,当业元双力的运转达到极限时,修士便会渐渐忽略周围一切不利的外界影响,达到忘我忘形、全心全意的战斗状态。

人的任何行动,都必须经过大脑反应,才能传递具体的行动指令。一个人无论经过后天如何的训练,都只能尽量减少这种反应的时间,而难以做到完全的省去。

但是,便如人生而具有本能,是不需要经过思考的自然反应,修士若能完全进入这种奇异的状态,极有可能免去一切不必要的思考,仅凭本能便能做出最正确、最有效的行动。

这,就是忘我武境!

“我修炼极元功,不断淬炼元神力,使五感通明,反应远比旁人都要迅速,但对身体的操控还是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忘我状态,即本能受后天所限。”

江枫略微分心,暗中观察独孤生一此时忘我武境的状态,反思验证己身,渐有所得。

“舍利头骨虽可助我推衍极元功后续功法,但我却一直没有明确的方向,这也是多次失败的主因之一。若我以此为推衍方向,心动念动、念动身动,将来功成之日,我战力必将大增!”

独孤生一进入忘我武境,对他日后修行大有助益,却也使江枫偶得意外之喜,对极元功的理解更加透彻,心中畅快非常。

而此时,高空之上,武震方四人的战斗已近尾声。

王组虽修为不差,但终是已外法提升,根基远不及其余三人深厚,武震方雄浑一掌,如猛虎狂龙,直接将其震退。

场中四人所形成的场域封锁也因此出现一瞬的破绽,江枫早已静待多时,当即全力催动舍利金光,操纵舍利脊骨冲出几人合围,向下方急速坠来。

武震方拖刀疾飞,想抢先将舍利骨夺回,纪老鬼大喝一声“休走”,身形一闪,已至武震方身后,想趁其夺取舍利骨,心神松懈刹那,偷袭绝杀。

但是,就在纪老鬼临近武震方,眼看对方疏于防范,即将得手之际,武震方突然止住身形,瞬间转过身来,蓄势已久的一刀,犹如青龙腾跃,向来势难止的纪老鬼迎头斩去。

“拖刀计!”

纪老鬼醒悟之时尤然晚矣,王组早已被武震方震退,根本无人救他。偃月刀势若惊雷而落,极致的一刀,无坚不摧,破开纪老鬼所有的防御,在他惊恐万分的目光中,霍然斩下。

刀落无情,刃过无血,纪老鬼人头飞起,所有神情全然凝固,身首异处,坠落高空,一刀,尽灭其三魂七魄。而舍利脊骨也因此被江枫顺利收入手中。

“走!”

江枫当即大喝一声,激战之中的夏夜殇三人,立刻抽身而退。

“小杂种,你走的了吗?”

武震方再次向江枫俯冲抓来,玄火道人和王组已从纪老鬼身亡的震惊中醒转过来,不得不再次联手,牵制武震方。

依他们之见,江枫不过一个长生门境界的小修士,根本无法从如今的混乱的局势的脱逃,舍利骨在他手中,随时可取,远胜于落入武震方之手。

“小友,只要你将舍利骨交给本座,本座保你性命无忧,并亲自送你平安离开武侯郡!”

激战之中,玄火道人向江枫开出条件,王组暗道其果然狡猾老练,也不甘示弱。

“小友切莫听信此人花言巧语,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修,你将舍利骨给他,难逃一死。”

王组斜瞥玄火道人一眼,当即喝止素王谷对江枫四人的围杀,继续出言诱导。

“我素王谷终究是武侯郡内的名门正派,你将舍利骨予我,便是大功于我素王谷,我不仅保你无恙,甚至可以收你为徒,传你衣钵,任命你为我素王谷的下任掌门!”

玄火道人同时心神一凛,没想到王组为得舍利骨,竟会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若是江枫真将舍利骨给他,那么,三人的胜负生死,即刻便见分晓。

“江小友,老夫自认待你不薄,你若将舍利骨还我,前尘旧债,老夫可以一笔勾销!”

武震方心中冷笑,他知晓江枫来历,但所开出的条件,却让王组和玄火道人同时侧目。纵是敌人,他们也不免惊叹,武震方当真一代枭雄,但也鄙视其为达目的,竟能虚伪至此。

“这是哪门子的魔教和名门正派啊?”

江枫撇嘴失笑,一阵无语,夏夜殇等人同样如此,特别是王组,开出条件更是令人失笑。江枫身为云霄殿真传,要如何自贬身价,才会愚蠢到去继任素王谷的掌门。

“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舍利骨江某要定了!”

趁各方势力对他们的围杀暂时一滞,江枫四人身法尽展,几个闪身后突然跃起,落入尚还保存完好的封阵光幕之上。

“多谢武前辈告知江枫封阵之谜,让我等四人得以逃出生天!”

武震方瞳孔一缩,当即大喊道:“拦下他们!”

……

(未完待续!)

第207章 分离各方

“拦下他们!”

玄火道人和王组不知其中玄机,却也同时冷哼道:“不识抬举,宰了他们!”

众人尊令而动,齐杀江枫四人,一人掠空而来,瞬间已至四人近前。

“丹鼎境!”

江枫惊骇失声,此人是武修林的亲叔叔,没想到,他竟已成功斩杀敌人,未受重伤,率先对江枫四人出手。

“小杂种,我要你为我侄儿偿命!”

与此同时,武震方仍与对封阵一无所知的玄火道人和王组殊死战斗,趁隙自高空斩下一道刀芒,随行而至。

“四象剑阵!”

危急之刻,独孤生一口出号令,四人脚踏七星剑步,气息联袂爆发,瞬间开启剑阵。

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人与阵相合,剑式百转,声震惊天,时隔多日,四象剑阵再现尘寰。

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凭空出现在剑阵上空,弥漫着洪荒气息,江枫四人纵身一跃,融入四象圣灵之中。

霎时间,剑气纵横,凌厉刚猛,气势浩荡无涯,杀向着武修林的叔叔。

“不!”

武修林的叔叔根本没有想到,四个长生门境界的小辈竟然可以布置如此威能的剑阵,只是悔之晚矣,最后一字,也淹没在无尽的剑影之中。

以四人的修为,合力布置的四象剑阵足抵丹鼎境大圆满的全力一击,武修林的叔叔何能能挡,瞬间被斩成碎末,其余距离稍近的修士也在剑阵之下尽数丧生。

而正在此时,江枫四人也已达到极限,只能勉强一阻武震方斩出的刀芒,便被破去剑阵。四人急忙侧身一让,残余的刀芒当即斩在封阵之上。

封阵遭受强力攻击,突然光华大绽,道道奇异的阵纹凭空而生,江枫眼疾手快,连忙以舍利金光将四人包裹在内,顺利突破五彩光幕进入封阵之中。

王组和玄火道人同样没想到江枫四人竟然拥有与他们一拼的手段,还未及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武震方已意识到自己中计了,阴差阳错助江枫开启了封阵中的传送法阵。

“封阵中有传送法阵,快阻止他们!”

迫于无奈,武震方向玄火道人道出实情,后者方才醒悟武震方为何如此慌张,急忙全力运转修为,激活玄火丹轰向封阵光幕。王组和武震方也同时全力出手,要击碎破坏封阵。

“咔擦!”

武震方全力一击便可破碎光幕,更何况三大高手合力齐攻,封阵光幕坚持数息,当即出现裂痕,应声破碎。

玄火珠去势不减,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带着炙热的灼烧感,砸向江枫四人。眼看亡命之际,江枫被逼无奈,突然掷出手中的舍利骨,迎向玄火珠。

他深知玄火珠非比寻常,身上唯有任何法宝可以一阻,只能如此。果然,玄火珠无法破坏舍利骨,在无尽金光之中被成功阻下。

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不过瞬息之间,无定式传送法阵已成,江枫四人的身影渐被灵阵光芒所淹没。

玄火道人正欲收回玄火珠,江枫念及方才险些命丧当场的危机感,把心一横,竟以舍利金光操控舍利脊骨,将玄火珠强行拦下。

“回来!”

不详的预感弥漫在玄火道人的心头,他清晰地感知到,就在舍利金光将玄火珠包裹的瞬间,他与玄火珠之间的联系竟被强行切断。

“玄火珠速速归位!”

玄火道人连连变换印诀,然而,纵使他百般努力,终是未能召回玄火珠。

江枫将裹覆着舍利金光的玄火珠暂且收入识海空间内,手握舍利骨,看着神情渐渐从茫然转为极度愤怒的玄火道人,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大恩不言谢,多谢前辈慷慨赠礼!”

传送法阵开启,彻底掩去江枫四人的身形,武震方三人极怒杀来,却为时已晚,光华敛去,他们怒火万均的攻击却只摧毁了一座空无一物的封阵。

“啊!!!”

武侯府内,只留下江枫四人消失前极具羞辱的蔑笑声,和怒不可遏,仰天咆哮的武震方、王组和玄火道人。

……

黑暗的空间同道中,江枫四人手牵着手,防止传送时意外分离,他们修为太低,只能被动传送,没法如界空境大能那般,在空间同道中随意通行。

江枫位在最右侧,他的右手始终紧握着那节舍利脊骨,他之前尝试过想要将其收起,却发现无论是储物戒还是识海空间都无法做到。

多日布局,将计就计、瞒天过海、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连环设计,虽是虎口夺食,但终于达成了本来目的,谋取了有利自身的最大化利益。

江枫、夏夜殇、独孤生一、幽梦,四人念及几日来的行动,无不心潮澎湃,激动忘我,不自觉露出爽朗开怀的笑容。

至于武侯郡之后的一切事端如何发展?武侯府、素王谷、玄火门三派之间是战是和?武震方、王组、玄火道人生死与否?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了,他们也不会再去顾虑。

正在此时,幽梦突然惊呼一声,四人齐齐看向身后的空间通道。

“这是什么?!”

那里,四人所来之地,原本漆黑如墨,不知始终的空间通道,竟出现一道道曲曲折折的银白裂痕,向四人弥漫而来。

“糟了,定是武震方等人破坏了传送法阵,导致这一条空间通道奔溃破碎!”

“那可怎么办?”

他们尚未完成传送,传送法阵却在此时毁坏,必会导致这一条通道的空间之力紊乱,后果不堪设想。

“啊!”

空间裂痕如银蛇疾行而来,转眼间已漫延过江枫四人所在的境地,一股庞大无形的空间之力强行将他们打散。

江枫四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这只是崩溃了前奏,而他们却已无法承受。江枫急忙催动舍利金光,化作两道光膜将夏夜殇和幽梦护卫其中。

独孤生一见此,也迅速沟通沉寂在识海空间中神秘金叶,将自己护卫其中。通道开始奔溃,空间风暴再临,四人却因此得以幸存无恙。

江枫苦笑不止,心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常人一生也难以遇到一次空间通道奔溃的悲惨遭遇,他却接连遇到了两次。

但是,正在他们努力向彼此靠近时,无边无际的空间之力,宛如摧毁生灵万物的龙卷飓风,将四人再次冲散,陷入不同的空间漩涡之中。

江枫竭力挣扎,却无力回天,看着逐渐沉入空间漩涡之中的夏夜殇三人,最后的最后,他嘶吼着伸出左手,传出自己沉陷前最后的讯息。

“夜殇、生一、小幽,若是失散,我们……赵国东南燕地再会!”

最后的传音,四人互视一眼,遥遥颔首,沉入漆黑如泽的空间漩涡,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便是人事不知。

……

金武起扶桑,跃东海而舞天际,晴空万里,紫气东来。

微风拂过,泛起一片林海波浪,在和煦的阳光下,更显壮丽。鸟兽虫鸣,画过清香,一派生生不息之景,令人宁静、心怡。

一处不知名的山洞之中,江枫昏迷在地,得舍利金光相互,他并未受伤,衣裳也无破碎之处。

“嗯~”

一阵嘤咛,江枫手指轻动,渐从昏沉的之境醒转过来。

“夜殇!生一!小幽!”

意识逐渐回归,江枫忆起前因后果,顾不得头疼欲裂,忙四下探寻。

“小施主,你醒了。”

江枫欲寻挚友无果,却见身前不远处,一人端坐洞口,正亲和地看着他。

此人貌近五十,是个出家的僧人,却是皮肤黝黑、满脸风霜,一身灰色的僧衣也是破破旧旧,不下于二十处布丁。

“苦行僧!”

江枫认出眼前之人的身份,面色怪异,不自觉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紧握双拳,才注意到自己右手仍紧握着舍利骨,忙隐晦地向身后藏了藏,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苦行僧。

“小施主可是有什么不适?”

苦行僧见江枫神情有异,忙起身走近,关切询问,声音极为平和,令人不自觉静下心来。

江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摆手。若对方真有歹意,早在他昏迷之时便可将舍利骨夺取,怎会等到现在?他不相信对方一个出家僧人,会认不出他手中舍利骨的珍贵。

他八岁时被伪装成苦行僧的北境寒蛟吞入腹中,用来抵挡化龙劫。那一日,是他劫难的开始,也是他修行灾厄的伊始。

以至于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小的创伤和阴影,直接导致了他后来对苦行僧一类,有着本能上害怕和抵触。

“晚辈江枫,请问,可是大师救了我?”

江枫已对眼前状况有所猜测,意识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忙收整心态上的异样,以免在救命恩人面前再失了礼数。

经历过武震方父子一事,他已经意识到,识人不能光看表面,更深刻体会到伪君子远比真小人更可怕。心有余悸,难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信任,并暗中提防。

“昨夜,虚空突现裂缝,你从中坠落,正巧贫僧路过,便将你救下。”

苦行僧看出江枫心思,也不说破,只诚恳的将真相告诉了他。

“大师可趁见过二女一男坠落在附近,他们年岁与我相近……”

江枫问及夏夜殇三人,详细描述了三人的形貌,满怀期待地看向苦行僧,但僧人只是单掌而立,微微地摇摇头。

“贫僧不曾救过小施主的友人,而今方圆十里之内,也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江枫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四人确实已失散各地,无定式传送,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三人会出现在何处,寻人,不过大海捞针。

既然一时间难以找寻,为今之计,也只能按四人约定,前往赵国境内的燕地会和。独孤生一当初初步炼化神秘金叶时,曾冥冥之中于感受到一种召唤自那里的东南之境传来。

这也正是江枫传音提议在那里会和的缘由。

但是,遥远之事,苦思纠结无益,江枫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如今究竟深处何地何境。

“请问大师,此地是何境地?”

……

(未完待续!)

第208章 开明难测

苦行僧手持念珠,平实无华,闻江枫之问,也悉心为他解答。

“此地位处蛮荒古林边缘,与楚地接壤,自东再去百余里,有一座城池,便是楚地的七星古城之一的‘摇光’。”

“想不到我竟然被传送到了楚地。”

江枫恍然,十三地幅员辽阔,其中,“庆”、“赵”、“晋”三大帝国分去七地,鼎立一方,蛮荒古林与庆国的青地接壤,而楚地正在三大帝国中央,是真真正正的三不管地带。

“不过,小施主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机缘造化,能得此舍利骨,着实令贫僧惊讶,可见小施主福缘不浅啊!”

江枫神情一怔,警惕了数息,见苦行僧确无丝毫异常,思虑再三,这才将右手展开,现出其中的舍利骨。

“此物,晚辈得来确实颇具些机缘。烦劳大师一观,指点迷津。”

苦行僧将舍利骨捏在指间,越是端详,沉思越深,平凡的双目突然惊绽神光,最后又将舍利骨交换给江枫,恢复如常。

“贫僧知小施主之惑,但此宝,确实非佛门之物。”

“舍利骨并非出自佛门?!”

江枫暗惊,舍利脊骨与他的舍利头骨同出一源,而舍利头骨乃是燃灯古佛亲赐,他原以为皆是出自佛门,却在今日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苦行僧虽然平凡无奇,但直觉告诉他,眼前僧人非同一般,甚至他暗中动用舍利头骨观察,也生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直接感觉。

所以,他选择相信。

“虽说如此,但此骨来历绝非寻常,贫僧唠叨告诫,还请小施主切记珍惜爱护,万莫让圣物蒙尘!”

“晚辈谨记大师提点。”

苦行僧点点头,却仍是不放心,言明江枫一直手持圣骨,终是不妥,提议让其立即将之炼化,并主动为其护法。

江枫正有此意,随即正襟危坐,将舍利脊骨托于手中,激活舍利头骨,以舍利金光为介,牵引脊骨钻入他的口中。

舍利脊骨化作一道金光自其口中钻入识海空间内,与舍利头骨交辉呼应,渐成一道频率。心神一凝,舍利脊骨当即随着江枫的背脊潜行而下,最终定在正对丹田的最后一节脊骨处。

“嗯!”

江枫闷哼一声,舍利脊骨光华大绽,竟将他原本的那节脊骨彻底击碎,与之相融后嵌入脊骨空缺所在,舍利金光一扫,与整条脊骨完全契合为一,再无瑕疵余隙。

“啊!!!”

江枫仰天长啸,眉心和丹田处同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无尽的能量如汪洋般倾泻,似乎随时都会爆体而出。

正在身体中传出的撕裂感越发清晰的时刻,一声响亮的佛号如狮吼雷音,贯入江枫意识之中。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带着不可思议的伟力,如佛坐中土,身定三千界,将江枫体内狂暴的能量尽数镇压下来,再无波澜。

江枫猛然吐出一口淤血,苦行僧为他轻抚后背,脸色却越发红润,身体仿佛注入了无穷无尽的活力,即便不动用修为,他感觉自己一拳轰出,也足以开山裂石。

他心中隐有猜测,急忙內视自查,突然发现,自己因无法完全承担九丈长生门的负荷而造成的暗伤,此时也已尽数痊愈。

他如今的肉身强度,同辈之中已是凤毛麟角,九丈长生门对身体的负荷,已不会再对他产生影响。

“多谢前辈慈悲搭救!”江枫单膝跪地,郑重礼谢苦行僧相救大恩。

“阿弥陀佛!”苦行僧诵了一句佛号,将他扶了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施主何须言谢。我已将舍利骨中的能量暂时封印,日后,会随着你修为的提升,逐渐解开。”

江枫再谢,苦行僧侧过身去,没有受他一礼。

“小施主虽是云霄弟子,出身道门,但与我佛有缘,贫僧自当相助。”

江枫诧异,仔细端详着苦行僧,暗道此人果然深不可测,竟能一眼看穿他的出身来历。

“只是贫僧有一事不明,小施主乃是初世净业之身,身上怎么有如此浓郁的血煞之气?”

“血煞之气?”

江枫并未因为苦行僧看穿他的特殊体质而再过多惊讶,反而有些疑惑。他虽看不见僧人所说的所谓血煞之气,但料想苦行僧不会晃眼相欺,已有所猜测。

“晚辈虽是入世历练,但修士身处这修真界中,谁手中又没有几条性命呢?”

“非也!贫僧所指,并非指杀生所形成的煞气,修士除恶卫道,造福世人,乃是福荫苍生、积累功德,自不会有形成血煞。”

“还请大师指教!”

江枫见苦行僧神情严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虚心求教。

“如一人,出于某种目的,或直接,或间接,令诸多无辜之人丧命,其所作所为,便会形成血煞之气,此煞积聚到一定程度,便会形成‘罪业’,最终反噬修士己身,或身死道消,或堕仙成魔!”

江枫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当年的寒蛟,化龙功成,最终却依旧死在了自己的罪业刑劫之下。

当下,江枫连忙将自己与武侯郡所为一五一十告之苦行僧,并诚心求教化解之法。他为夺舍利骨,确实设计掀起战祸,将整个武侯郡生灵卷入无情战火之中。

“原来如此,想不到小施主小小年纪便有这般精彩纷呈的境遇。”

随即,苦行僧又告知江枫,只需守持本心,不坠外道,不再滥杀无辜,随着修行,他身上的血血煞之气自然会逐渐淡去。

如此,江枫才稍感心安。

“小施主是初世净业之身,乃是身具大气运者,平生只会有大劫阻之。你命海被魔修所封,这是你的‘劫’,同样,你也有你的‘运’!”

“晚辈自幼便被封禁命海,终生难以突破长生门境界,还望大师垂怜,指我一条明路。”

江枫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苦行僧的修为竟然高深到可以一眼看出他体内的命海封印,但闻其话中隐有玄机,不由心生希企,再拜求教。

但苦行僧只是合手一礼,微微摇头。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明路自在脚下,仍需小施主亲自踏出!”

江枫面露失望,却暗中揣摩僧人话中真意,隐有明悟,却又似懂非懂,好似眼前蒙了一层薄纱,看不分明。

“哈!似懂非懂,还算明白!”苦行僧合手笑道,“小施主无需多虑,贫僧观你面相中正,并非早夭之相,必有逢凶化吉之机。”

“大师莫不是深谙观人识面之术?不知可否再为晚辈观上一观?”

“即是有缘,贫僧便为小施主卜上一卦。”

苦行僧将手中念珠向上一抛,定悬在江枫头顶三尺所在,手结佛印,口念经法咒文,随即点在江枫眉心,合目凝神,额间隐绽天光,如可溯古望今,推演未来无限天机。

苦行僧神识内沉,如坠迷雾深霾之中,他渐往前寻,突然,惊恐地张开双眼,看向面前的江枫。而原本悬浮在江枫头顶洒落佛光的念珠,竟也断裂崩毁,散落在地,化作齑粉。

江枫疑惑地睁开双目,苦行僧已收整情绪,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不知晚辈命理如何?”

“阿弥陀佛!”

苦行僧唱了一诺,定下四句谒语——

“道身始向天地开,

万劫厄难万劫灾。

轮回千转心若在,

仙途迷津我自在。”

江枫听得迷糊,方欲再问,苦行僧却摇头不再作言,只道“不可说”!

少时,江枫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作罢,暂且将这四句谒语先行记下,日后再做体悟。

“小施主可是还在担心友人安危?”

江枫无声颔首,苦行僧又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何须多虑?”

长叹一口气,江枫自觉此言在理,当下放下一桩心事负担,转而在心中而夏夜殇、幽梦和独孤生一默默祈祷。

“大师可是要离去?”

“只做片刻歇息,缓过此身疲惫,自然再次上路。”

苦行僧低眉一笑,宛如弥勒,江枫见此,忙先行起身,行礼告辞。

“如此,晚辈也告辞了!”

江枫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折回,羞愧地看向苦行僧。

“晚辈蒙前辈慈悲搭救,更受多次指点之恩,却忘了求教大师法号,着实惭愧。”

“哈哈!”苦行僧爽朗笑道,“你我一老一少,萍水相逢,若当真有缘,他日相逢之日,贫僧再行告知小施主吾之法号。”

说罢,苦行僧又偏过头去,盯着洞府外某处一无所有的天空,许久,方又高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转身翩然离去,一僧一杖,渐行渐远。

“身似飘萍心似莲,

不为神来不为仙。

风霜可鉴佛心明,

一僧一杖任平生。”

江枫目送苦行僧,听起洪亮唱歌,不由疑惑喃喃。

“大师,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可随意镇压舍利骨中狂乱的能量,不显露丝毫修为看出我的身份来历,更一眼识破我的初世净业之身和体内的命海封印。若是有缘,真希望能与他再见。”

随即,江枫识辨方向,向百里之外的楚地“摇光古城”走去。

“大师既开示我说,‘明路自在脚下’,莫非我前行所去,便是逆劫之地?”

带着希望,和些许明悟后的猜测,江枫再次踏上修行征程。

就在苦行僧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江枫之前所在的洞府外的虚空之上,一个拄杖老人忽然凭空出现,心有余悸地看着苦行僧远去的方向,掩不住心中的震撼。

“人间,这红尘业界之中,怎么会有他这种境界的高手存在?他到底是谁?苦行僧,僧人……”

许久,老者压下心中惊乱,再次看向前往摇光古城的江枫,嘴角再次浮现一抹不知所谓的诡异笑容。

“古有奇兽开明,九首九思,变化万千,难现真颜。人心如开明,虚实变幻,难以测度。江枫,你还没有体会到人心真正的可怕。”

老人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之间,只有若有若无的笑声依旧。

“武侯郡的事,你做的很好,让我从头到尾欣赏了一出好戏,那节天骨,便算作给你的奖励,夏夜殇三人虽然无忧无恙,但果然,你才是最有趣的。楚地,我期待你的表现!”

另一方,蛮荒古林之中,本已离去的苦行僧此时盘坐在地,面色煞白,最终再也压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浑身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我回望过去,只见一片虚无,遥望未来,却是一片混沌。他分明立身天地之间,却又似独立轮回,无处不在!”

苦行僧再次咳血,他方才为江枫卜卦推算命理,却遭受因果之力反噬,不然也不会强装无恙,急于离去,以他的修为尚且因此举动而反噬重伤,其中诡异,可想而知。

纵使江枫身为初世净业之身,不沾轮回之业,也不过不存前生而已,根本不至于此。

“不可推算,难以测度,江枫,你究竟是什么人?”

正在苦行僧惊疑猜测之时,江枫已然进入摇光古城。

……

(未完待续!)

关于第六卷

断断续续,不知不觉第五卷也写完了。

单机这么久,原本以为,我或许坚持不下去,或许等那三分钟热度褪去,自然就会放弃,但想不到我坚持到这一步了。

到了此时才放弃未免不值,所以,我选择继续坚持下去,给了它一个开始,就给它一个结局。即是为了兴趣,就干脆写完它。

第五卷“开明难测”,是主角江枫的心路历程,正如凌风卷首语所说,以传说中九首九思的神兽“开明”指喻“人心”,只想表达一个人心难测的道理。

同时,“开明难测”也指对江枫的命理的无法测度,这也算是一个坑和后期的一个暗示。

至于神秘老人和苦行僧,毫无疑问都是重要角色,他们在小说中的地位都至关重要,随着故事的发展将逐步揭晓。

下一卷,会出现一个同样至关重要的人物,TA将直接影响到江枫的整个人生。

之前铺垫好的主线也该正式展开了。

第六卷,我将之命名为“真仙血石”!

明天更新,敬请期待!

第209章 奇人奇地

九州十三地,已知十二地中,幽地、豫地孤悬海外,三大帝国——庆、赵、晋——瓜分七地。

青、司二地为庆国所有,雍、燕两地属赵国麾下,兖、冀、荆三地分晋。并地与晋国接壤相连,却独属一国。蛮荒古林占据一地。

这十二地中,唯有楚地最是异数。

其余境地,除最神秘的第一地外,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凡人居住,唯有楚地,全无凡人存在,修士更是卧虎藏龙,难以估量,无法测度。

江枫初入摇光古城,已被眼前城池的繁荣所震撼,古城之内,尽是一片盛况,来往人众无不是修士,或贩卖天材地宝,或交易互通讯息,俱是循规蹈矩,无敢贸然越雷池者。

“不愧是楚地七星古城之一!”

江枫感叹,他身具舍利骨,可以清晰感觉到,无数修士的强横气息交织在摇光古城上空,宛如天盖,其中几道最为强悍的气息,甚至令他生出身为蝼蚁的错觉。

楚地有八大古城,七星古城遥指帝城,正对苍天北斗,暗含天地归一的至理布局。摇光古城,是楚地最弱小的一座城池。

江枫踏入城中,遥望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在这方境地,他修为低弱,不可过于张扬,以免惹祸上身。

漫步期间,正欲融入其中,于这锦城之中偷闲享乐一回,却见不远处一株老柳树下,一群衣着各异的修士正围聚在那,凝神默言,目观一点。

“棋局?”

江枫轻柔地拨开人群,来到人群前端,正见一方石盘上纵横捭阖,黑白点缀,两人面对而坐,一老一少,正在博弈较量。

这局棋显然刚开始不久,却从一开始就是残局。这种情况江枫见之不少,显然是对面的那位老者事先设下残局,定下赌注,引旁人前来破局。

江枫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见其相貌颇为俊朗,气定神闲,手执一柄折扇,嘴角时不时露出一抹笑意,显然便是应赌破局之人。

与之相反,对面设局的老者,此时然而愁眉不展,双目炯炯有神,不断审视着棋局,正在冥思苦想,显然已近焦头烂额的境地。

江枫大为惊奇,一般情况下,这种残局对设计者是最为有利的,破局者即便再如何想方设法,与至多和棋,难以取胜。

可是现在,设局者反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反而是破局者所落任何一子,均是游刃有余。

“好棋!”

江枫审视局势,情不自禁赞叹一声,引得众人侧目,投来不悦的目光,就连那破局的青年望来时也投以感兴趣的目光。

观棋不语真君子,江枫知是自己失礼,连忙告声错,不再言语,静观这纵横之间的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激烈搏杀。

白石爱棋,以前在云霄殿时,江枫时常与他切磋棋艺,也得到赵明生等人的教导,自信棋艺同辈之中鲜有人及,如今见识到眼前破局青年的棋艺,方知自己坐井观天,过于傲慢了。

“你败了。”

一子落下,青年轻声一语之后,便看着对面的老者,不再动作,老者手举一枚黑棋几次想要落子,最终却颤抖着长叹一声,抱拳认输。

“道友高才,老夫无能企及,愿赌服输。”

老者自怀中取出一枚蓝色的斧型钱币,郑重交给青年,显然便是赌注。青年双手接过,也起身回了一礼,道一声承让,转身向外走去。

江枫静伫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的棋局,半晌后方才豁然开朗,看出青年致胜一子的关键所在,不由敬佩至极。

常言当局者迷,但江枫分明占有旁观者清之利,却依旧无法立刻看出局中玄妙,可见其间差距。

终是一次插曲,赞叹过后,江枫也离开人群,不多时,人群才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或面带震撼,或神情赞赏,或疑惑不解,待人群尽数散去后,那设局的老者才收棋离去。

江枫想先行觅个住处,再寻个可收集探知情报的去处,巡视之间,偶见城中有一处九层宫楼,诸多修士往来进入其中。

这些修士进入宫楼,手中无不拿着各色的斧型钱币,造式与之前那局围棋博弈的赌注一般无二。

“莫非这钱币乃是楚地特有的货币不成?”

江枫见之疑惑,却忽见方才那下棋破局的青年轻敲着手中折扇,向他缓步走来。

“有缘际会,看来道友也是个爱棋之人。”

江枫没想到自己方才无心的失礼之举,竟给对方留下了印象,不由惭愧汗颜。

“不过略知一二,怎敢在真人面前无知显摆。”

“闲时消磨时间的兴趣而已,怎当真人之称,道友谬赞了。”

青年一身白衣,看起来文质彬彬,不似修士,反倒更像是一个文弱书生。江枫自觉这一形象,或许更为贴切一些。

方才匆匆一瞥,江枫只留意棋局,未趁细看,此时走近,他方才看清青年的模样,果真俊雅风流,一表人才。

他束发玉冠之上,刻有八卦图纹,让江枫留意了些许,视线下移,江枫只觉青年面部线条颇为阴柔,谈笑之间,极显气度之余,也带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不似寻常男子。

江枫再行细看,才猛然发现眼前这五官精致的青年没有喉结,醒觉其竟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妙龄女子。

虽已识破对方女扮男装的真相,但江枫并非多言,对方行为,必有缘由,轮不到他一个陌生人来疑惑。

“我观道友方才眼神有惑,似乎并不认得眼前的‘炼真楼’,莫非道友是从别地前来?”

正在此时,女子突然发问,江枫未趁掩饰,只称自己从庆国而来,并非详述其中缘由。有武修林之鉴在前,他现在对任何陌生人都抱持着七分警惕。

“恕在下冒昧,不知道友可否告知这炼真楼有何奇妙特殊之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女子笑道,“这炼真楼乃是楚地特有之物,每座古城均有设立,由几方大势力共同管辖,可助人修炼业力和元神力,道友亲身体验之后自会明白其中妙处。”

“竟有如此奇地,不知进入其中可有条件?”

“正是此物!”

女子取出之前棋局赌注所赢得的蓝色斧型钱币,示与江枫。

“此物乃是炼真楼的通行证,不同颜色,可在其中修炼的时间也不同,如我手中这枚蓝色钱币,便可在炼真楼中修炼三日,使用过后便算作废,需续费后方能再用。”

江枫暗道果然,又请教了女子一些使用的讯息,便有离去之意。

“相逢即是有缘,道友如不介意,在下愿同行襄助一二。”

看着女子诚恳的眼神,江枫还是婉拒了对方的善意。楚地修士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他必须小心谨慎。

至关重要的是,他即便有舍利骨在身,竟然也无法看透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陌生修士的真实修为,这令他惊奇之余更感一丝莫名的恐惧。

他不清楚对方的本意,加之武侯府的遭遇便在昨日,清晰宛如眼前。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敢再轻信于人,若对方当真心怀歹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第210章 炼真楼

江枫阔步其中,炼真楼内,除大堂中央有一处八方柜台作接待之用外,并无其余陈设。

接待处中,唯有一人静立,此人气息浑厚,虽仅是接待,竟也有界空境的修为。

江枫暗自心惊,难怪有如此修炼圣地,却依旧无人敢造次。仅是一名招待伺候便有如此修为,可想而知,炼真楼背后的几大势力究竟有多恐怖。

眼见不少修士往来期间,手里均握有一枚斧型钱币,各寻修炼之处,江枫也抓紧时间来到柜台接待处,办理相关手续。

“我想于四楼选一间修炼居处。”

“请问客人欲修炼几日?”

略作思量,江枫取出一万业元珠,交予接待者。

“一日即可。”

作为进入炼真楼修炼的许可凭证,那种斧型钱币可用业元珠换取,只是价格昂贵,四楼的修炼居室,一万业元珠也只能换来一日修炼之期。

炼真楼共分九层,分别对应修真境界中的凡道九境——冥业、神虚、长生门、神海、丹鼎、界空、遁一、真我,返虚。

修士根据自己的具体修为选择合适的楼层修炼,且越往上层,每日修炼所需的业元珠就越多,据说到第六层时,每日便需交付十万业元珠,更不论更高层次了。

江枫早已闻悉,虽然吃惊这高昂的收费,却也对炼真楼的奇特更加好奇。

“且慢!”

接待员正欲收下江枫支付的的业元珠,却被他中途拦下,正疑惑之际,江枫微笑示意自己并非恶意,转而取出一本红色封面的厚重书本,正是《百宝录》。

“不知有此物在,我可以优惠多少?”

接待员略显吃惊查看了江枫的《百宝录》,待确认为真品后,又上下审视了江枫许久,才连忙将书本双手奉还。

“原来是贵客驾临,在下失礼。炼真楼虽非完全属于聚仙楼,但在下隶属聚仙楼,确有权限可为贵客提供六折优惠。”

“多谢!”

江枫大喜,没想到眼前界空境的接待员竟是聚仙楼麾下。

他方才也只是略作猜想,聚仙楼势力遍及九州十三地,麾下所属布及各行各道,炼真楼如此奇异,聚仙楼不可能不插手分一碗羹。

果然,聚仙楼正是背后掌控炼真楼资源的几大势力之一。

接待员误将江枫认为十三地中某个大势力的世家公子,将四千业元珠交还给他,这才将一枚银白色的斧型钱币郑重交给江枫。

“尊驾可根据自己的修为选择适合的修炼居所,一日之内,如有疑问,可随时寻我。”

“有劳前辈!”

江枫手持银白钱币,在接待员的目送下上了楼梯,直奔四楼而去。

有通灵宝玉在身,这接待员看不穿他的修为虚实,诚然,他虽仍处于长生门境界,但战力已足以媲美神海境后期修士,若仍留待第三层修炼,想来也不会有过大益处。

人至四楼,江枫手握银白钱币,在他所选中的那间居室门上轻轻一划,门扉随即开启,待江枫进入其中,又再次闭合,自动开启禁制防御,防止外界干扰。

江枫检查了一下房中的禁制程度,发现仅是其中一道灵阵便已达到了五品的程度。吃惊之余,江枫也不由失笑,暗道自己多虑。

炼真楼身后的势力绝对皆是聚仙楼级别的,足以与云霄殿这种长生古仙宗相媲美,怎会因失防而令他人在自己的势力范畴内丧命。

如此,岂非自掌脸面?

再无对自身安全的顾虑,江枫这才来到房间中央,正见两座玉制莲台浮沉半空,一者白如凝霜,一者无色通明,甚是精美不凡。

“这两座莲台,品质纵使不如我的通灵宝玉,也是世间少见了。”

江枫前往炼真楼前曾在《百宝录》中翻阅过,这莲台的制作有一种不可或缺的关键之物,唯有楚地出产,正因如此,炼真楼才会成为楚地的特有之物。

“便让我亲身体验一番,这有助于神海境修士修炼的莲台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

江枫心中早已久候难耐,纵身落入左边的那座雪白的莲台上,盘膝坐下。

就在其闭目凝神的刹那,玉莲台上突然绽放炫目光华,将江枫整个人淹没其中。

江枫只觉仿佛受到某种奇特的力量所牵引,再次睁开双目时,已身处一片漆黑无垠的奇妙空间内。

“这是……”

江枫初次前来,不知其中详细,正惊奇不已,突闻上方传出一阵轰隆巨响,一点明光闪烁,缓缓落下一面矩形的水晶镜。

“镜子?”

镜中显映出江枫的身影,他带着三分疑惑新奇,环绕巡视一周,却仍未看出水晶镜有何特别。

少顷,江枫心中隐有猜测,徐徐伸出右手,向镜中影像探去。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镜面的瞬间,分明固体的水晶,竟如水波流转,突起涟漪。

涟漪以江枫指尖为圆心,圈圈圆圆,扩散之中,纷乱了镜中的江枫的身影。

江枫看着水晶镜中已然模糊不清的影像,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凝神望去。

就在此时,一道红衣身影突然自镜中冲出,精纯的业力如焰爆发,神海境的气息全然散出,一掌拍向江枫。

江枫虽有刹那晃神,但多次生死决战,战斗经验早已融入本能,身体瞬间做出反应,抬掌迎向攻来的身影。

“嘭!”

掌劲四溢,毫无保留的一掌,震退双方,两人各自退开,江枫这十方才看清,自镜中冲出的红衣身影,赫然便是他本身。

“镜中人?不对!他怎么会有神海境的修为?”

方才一决,江枫已确定,这镜中人竟有确实的神海境初期修为,而并非如他这般,仅是战力达到而已。

但是,他本人也不过九丈长生门境界,镜中之人怎会具有真实的神海境修为。

不过,他疑惑数息后旋即醒悟,炼真楼的奇妙之处,就是可以将修士的镜中影像实体化,并通过与自己战斗,而达到精进战力和修为的目的。

他如今身处第四层,正对应神海境的修为境界,由此产生的镜中人自然也具有神海境的修为。

“流云掌!”

已知其中玄妙,江枫与镜中人脚踏羽痕千落,身形如云似羽,缥缈无定,运使久未使用的流云掌,再次冲向批次。

“咚!”

云雾翻滚,镜中人落了下风,江枫乘势追击,立掌如剑,以锋芒不挡之势贯穿镜中人的胸膛,将其彻底打散。

虽是镜中显化的虚像,但自己杀自己的感觉,实在的怪异非常,偏偏这种感觉极为真实,江枫情不自禁回味,面露苦笑复杂。

然而,他也因此确定,镜中人虽与他一般无二,但战力却无法如他一般超越境界极限,踏入下一境界。

而且,在这方奇异的空间内,他无法使用除业力外的一切力量,即便是元神力亦如是也。

“看来这座莲台便是专门助修士修炼业力的,那么,另一座无色通明的莲台应该就是助人修炼元神力的。”

江枫已有推断,这种与自己战斗的奇异状况他早已熟识,有过初世的新奇,便不会再有他感。

自他元神修为达到冥业境大圆满,与舍利头骨沟通,可以显化出金影幻身,江枫便时常与之战斗,弥补自身不足,早已习惯这种奇异的战斗。

只不过,不同于舍利头骨显现的金影异象,炼真楼中显化出的镜中影像会与他真正的搏杀,能让他深刻体验到那种于极限战斗中游走生死一线的真实感觉。

而之前在识海空间内,金色光影的存在侧重于助他完善自己修炼的术法功诀,不会真的与他死斗搏杀。

正在此时,漆黑的空间中再次出现一面巨大的水晶镜,立在江枫身前,映照出他的身影。

江枫轻笑一声,轻车熟路地点向水晶镜面,镜面再起涟漪,一道新的身影再次冲出,全力攻向江枫。

“咦?果然!”

江枫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显化的镜中人,修为竟然达到了神海境中期,出手更加凌厉。两人拳脚往来,挥洒武意,战得酣畅淋漓,好不快哉。

但是随着战斗的进行,江枫突然发现,他体内的业力运转相比上一次竟然出现了缓滞,无法随心所欲,仿佛流水受阻,无形之中被套上了枷锁,增添了某种限制。

“原来如此!”江枫略作思考,随即明白。

此地利于业力修炼,对修士的压制,就如同训练身法时,修士大多会选择负重训练,待适应一段时日后突然卸下负担,那么,修士的身法将取得突飞猛进的精益。

此地正是运用这种方法,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将于其中修炼的修士逐渐逼至极限,若修士最终能成功适应,如常发挥十成战力,那么,当修士走出炼真楼时,也就是修为精进之时。

既已窥晓真相,江枫自然不会错失这种修炼自身业力的大好时机,在战斗中不断适应颓势,在业力运转压抑受制的情况下,继续尝试将战力提升至极限。

“火云焚天!”

在完全适应当前限制后,江枫没有继续缠斗的打算,火云浮现,聚于右掌之上,轰然拍出。

炽红如火的掌印在空中迅速放大,转眼已大如房屋,仿佛灼烧着四方上下的黑暗,在这漆黑的空间中显得格外耀眼,向镜中人碾压而去。

镜中人虽有神海境中期的修为,战力却终是弱了江枫一筹,轰鸣之中,已被火云焚天一掌焚毁尽灭。

江枫迅速恢复业力,屏息凝神,郑重凝视虚空,等待着自己期待已久的战斗。

终于,巨大的水晶镜再现虚空,江枫嘴角现出战意昂扬的张狂笑容。

“轰!”

镜中人轰然冲出,掌如火钻,迎面轰向江枫,同样是火云焚天。

江枫架手来挡,却被轰退飞出,手臂上尽是灼烧痛感。

这一次,镜中人的修为,是神海境后期!

……

(未完待续!)

第211章 修炼宝地

“神海境后期,我等你多时了!”

江枫甩手缓过痛楚,战意高昂,主动冲向镜中人。

自他察觉到每次击败镜中人,便会出现修为更高一级的影像时,他便开始期待眼前这一幕了。

他的战力极限是神海境后期,但终究只是战力而已,他没有尝试过与真正的神海境后期的修士战斗。

镜中人是他本身的复刻,几乎可以说一般无二,换言之,他此时不仅是在决战自身,更是在与一个战斗经验嫉妒丰富的王道修士战斗。

这是检验自身之时,江枫深知,已至殊死搏杀的关键时刻。

“火凰印!”

江枫双手结印,业力涌动,激荡着如潮的能量化作一只傲啸九天的神鸟火凰,扇动如火的双翼,舞动着火焰风暴,宛如身披流火霞衣,冲向镜中人。

“火云焚天!”

镜中人身躯微沉,起手之势,赫然便是火云焚天。

火云遍织天穹,将这个黑暗的空间渲染成一片火红,在江枫惊骇的目光中凝化成掌,焚天乱地而来,将火凰盖压掌下,仿佛擒拿一只囚笼雀鸟一般随意。

只手遮天!

江枫挥手现出十二把煌炎灵剑,这已是他目前修为所能御使的最大极限。

眼看火云焚天威压而来,江枫手掐名空剑诀,十二把灵剑纵天刺去,只听一声轰鸣巨响,煌炎剑破开火云焚天,火焰巨掌如烟花四散,坠落而下。

江枫正欲避让,却突见眼前身影一闪,镜中人已至近前,手中煌炎灵剑势如破竹,一剑斩向江枫的颈项要害。

江枫决眦欲裂,急忙运转羽痕千落,险之又险地避开剑刃,却难以阻挡随行而来的灵剑,被一剑贯穿左肩,留下一个焦黑的伤口。

愤然望去,江枫再次震惊失神,镜中人身边,赫然浮沉环绕着十五把煌炎灵剑!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儿?

他的战力足以媲美神海境后期之修,但若当真论及业力修为,他根本无法与神海境后期的王道修士相提并论。

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能御使十二把煌炎剑,而镜中人却可以御使十五把的原因。

其次,在这方奇异空间内,镜中人的业力理论上是无穷无尽的。便如其方才所使用的火云焚天,以江枫的修为,绝不可能造成那般只手遮天的异象,可是镜中人却能做到。

攻击毫无疑问被限制在了神海境的极限之内,可是江枫如今体内的业力运转受阻,尚未完全适应,十成战力也发挥不出八成,必然落得下风。

“月影剑法!”

江枫翻手握住玄阶玉剑,剑舞轻盈,周身十二把煌炎剑如影随性,分出九把融入剑影之中,其余三把灵剑纵横防御周身。

“九锋斩神!”

玉剑紧握江枫手中,顺势斩下,九道烈焰剑影化作啸空火龙腾跃而出,但是下一瞬,江枫的瞳孔猛然一缩。

数丈开外,镜中人同样运使月影剑法,一剑裂风斩来,更致命的是,他凝聚之影赫然是……十影!

月影剑法,极限十影,丹鼎境下,无敌!

“十极惊皇剑!”

江枫的厉声嘶吼,已出离了惊骇。月影剑法虽是五星灵术,但十影之招已足以媲美神通,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没有把握达到。

这与修为无关,需要对灵术及剑术达到足够程度的理解,十影一出,漆黑的空间内竟显化出月轮异象,照耀四境。

江枫眼睁睁地看着镜中人的十道剑影在月轮异象下凝聚成一把十丈金色巨剑,向着他的火龙的霍然斩下。

火龙虽动势惊人,在十丈金剑之下,却仿佛与天争势的蝼蚁。十极惊皇剑,如同掌御天下的帝皇,威压八荒,再一次,让江枫体会到那种无力感。

“轰!”

声如震雷,仿佛天地皲裂,恐怖的能量足令任何一个神海境修士骇然惊愕,火龙被一剑斩灭,火星飞溅,其中就把煌炎剑与玄阶玉剑全部崩飞离散,仿佛世间最惨烈的景象。

“啊!”

金剑散,火光没。

一声哀嚎痛呼,江枫单膝跪地,右臂空空,血肉模糊,眉心八荒火印跳动,周身血焰升腾。

若非他方才危机之刻瞬间召唤出八荒灾炎,如今,便不仅是痛失一臂这么简单了。

看着眼前镜中人冷漠的面容,江枫第一次,如此这般憎恨厌恶自己。也从未如今日这般清晰体会到昔日斩杀的敌人的心情。

江枫已然伤重,痛楚不断侵蚀他的意识,镜中人却没有给他丝毫恢复的机会,脚踏他散落在地的煌炎剑,已然持剑杀来。

“焚心无念!”

血焰凝结,化作一个三寸高的血色小人,提剑杀向镜中人,谁知镜中人眼中血光一闪,眉心同样出现一个血色小人,以极速冲向江枫。

“咔!”

异响凭生,同时焚心无念,江枫的血色小人却被镜中人的一剑洞穿,重新化作八荒灾炎消散在空中。

江枫自修炼功成焚心无念至今,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方式破去招式,而那个人赫然就是他自己,而破式之招也是焚心无念。

就在这一瞬间,江枫终于完全适应空间对自身业力的压制,在血色小人临近之际,剑指霍然点向镜中人。

“名空剑诀!”

镜中人紧随血色小人杀来,正在此时,他脚边的玄阶玉剑突然剑气四溢,向他爆射而来,趁其不备,一剑贯穿他的胸膛。

镜中人身形破碎消散,与此同时,焚心无念所化血人亦一剑斩下,尽灭江枫的三魂七魄,黑暗瞬间爬上双眼,江枫向后倒去,已是永寂。

最后一决,竟是双双败亡!

“啊!”

炼真楼四楼某处阁间内,江枫端坐白玉莲台之上,突然惊叫一声,醒转过来。

他本能地确认了一下自身,确定四肢健全,无伤无痛,完好无损,储物戒中的法宝亦没有丢失,原样俱在。

江枫喘着粗气跌下莲台,仰躺在地,却仍未完全缓过虚惊一场。

方才,他意识沉入莲台所构建的奇异空间中修炼,那种伤痛和死亡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以至战斗到最后,他已忘却身在修炼异境之中,心念唯一,不过杀敌、取胜、存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实的经历死亡,不同于之前生死一线的战斗,数次化险为夷,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自信,甚至对自己的生命也产生了一些漠视。

然而,此次死境重生,令他更加珍惜生命,不论其他,仅是这番经历,便令他获益匪浅。

片刻后,江枫取出怀中的斧型钱币,见其上银白色已消去一半,醒觉自己只剩半日时间,急忙跃上另一座无色透明的莲台,定心宁神,再次开始修炼。

有业力修炼的经验在前,江枫以元神力沟通千羽梭,在进入奇异空间的瞬间便已严阵以待,莲台空间内无法使用防御类法宝,唯有全然的战斗,不然他之前早已使用。

但是,就在江枫正式进入瞬间,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天真。

这方奇异空间内,没有水晶镜,没有镜中人,唯有一座巨大的黑白磨盘,仿佛阴阳二气,以天地为基所打造,占据了整个莲台空间。

江枫甚至连实体也没能凝现,始一出现,连半点挣扎也未能做到,元神意识便被阴阳磨盘吸入其中,黑白磨盘轰然转动,开始不断碾压江枫的元神意识。

“啊!!!”

莲台空间内,回荡着江枫的意识呐喊,他的意识开始出现模糊,元神意识甚至出现离散之象。

江枫极力运转极元功,催动元神力,想强行凝聚元神意识,不至于溃散。

但崩溃之势如山海倾倒,势不可挡,江枫只坚持了数息,便被阴阳磨盘彻底碾碎,失去了意识。

炼真楼阁间中,江枫意识回归,睁开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似乎尚未缓过数息前的震撼。

他万万没想到,元神力的修炼方法,竟是这种近乎摧残的方式,将修士的元神意识不断碾碎、重组,依此达到强大的目的。

无可非议,这是增长元神修为最快捷,也是极为有效的一种方法。

但是,稍有不慎,于其中修炼的修士极有可能会因承受不住这种地狱般的折磨而心神崩溃,轻者痴傻,重者当场暴毙。

江枫暗叹,难怪炼真楼会有告诫,嘱往来修士修炼时量力而行。

他默默远转极元功,静待半刻钟后,才坚守心神,意识再次沉入无色莲台之中。

“啊!!!”

阴阳磨盘呈黑白二色,动若天地俱惊,江枫固守心神,不敢有丝毫松懈,无时无刻不在竭力运转极元功。

磨盘不断碾碎他的元神意识,但他亦洞悉其中奥妙,凭借一息心念尚在,再次艰难重组元神意识,投入磨盘的碾压之中。

在此过程中,配合极元功,江枫元神力中的杂质不断被剔除,越发精纯。

时间如水流逝,江枫却若疯狂,利用余下的半日时光,一次又一次地投入磨盘之中,只为修炼己身元神力。

当斧型钱币上的银色完全褪尽,透明如凝冰,江枫这才被一股强势的力量送出修炼阁间,他的时间已经用尽了。

“呼~”

江枫长舒一口气,下了楼去,此时已是第二天晨间。

他交换斧型钱币,转而又重金买下了一把蓝色的斧型钱币,足以使用三天。

但是江枫却没有急于再次修炼,与接待员客套几句,离开了炼真楼,在摇光古城中四处闲游散心。

这斧型钱币并未规定必须在购买后立刻使用,也没规定必须一次性用完。

江枫不急,他的元神修为达到元虚境后期后,五感通明,炼真楼中修炼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对他心绪影响颇大,但获益更是匪浅,待他将今日所得尽数消化后再来也不迟。

修炼一张一弛方能更见精益,效果更佳,一昧埋头苦修,难保不会陷入死胡同,反而于己不利。

正想寻个游玩之地,江枫忽然望去不远处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四海赌坊?我还不曾去过这种地方。嗯……便去玩玩吧!”

有戴痕的“馈赠”在身,他现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豪,小赌怡情,赌坊也不失为一个宣泄情绪的好去处。

打定主意,江枫不再犹豫,微笑着负手进入四海赌坊内。

……

(未完待续!)

生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发烧39度,头疼脑热,路都走不稳,什么时候痊愈啊?

好难受啊!!!

《轮回之业》生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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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四海赌坊

“好热闹啊!”

初入四海赌坊,江枫眼前所见,竟比在外时更显热闹。人声鼎沸,虽是十分嘈杂,但也正应赌坊“广纳四海财”之意。

赌坊共分四层,一楼场地最是宽阔,赌局四设,骰子、牌九、单双……应有尽有。江枫游走一圈,四处望了几眼,便径直向二楼走去。

欲如四海赌坊二楼,至少需要一万业元珠的本钱在身。江枫经赌坊核实之后,随即便有专人将其引入楼上。

“稍显冷清不少。”

二楼的赌客只有一楼的三成左右,且因阵法之效,一楼的喧嚣并非过多传入此处,但依旧不减半分热闹。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开!五五六,大!”

江枫闲逛一圈,最终在一方赌桌前听了下来。这种赌局是最简单的骰子大小,但下注的数额却大的吓人,非一楼任何赌局所能及。

“我也来玩两把,买大!”

江枫玩性大起,取十万业元珠换得筹码,也加入赌局。

“哈哈!连续三把都开大,这把一定是小。爷买小!”

赌桌的右侧,一个刚来的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兴致最是高昂,直接掷下一万筹码买小。

参与者共二十余人,其余人见此,也争先恐后下注,随大汉买了小,似乎信心十足。反倒是买大的人寥寥无几。

从他们的言语中,江枫得悉,这大汉自入局以来十赌九胜,故而当他来赌大小时,这些赌客也随他而来,想沾些赌运,分点甜头。

“买定离手!开!四五五,十四点,小!”

“哎呀!”

大汉懊恼地摸了一把胡子,其余人也长叹哀嚎,反倒是江枫开局得胜,第一局就赚了一笔。

在他看来,这世上哪有逢赌必胜的,更何况是在这四海赌坊内,连出老千也做不到,如此,有输有赢,才算赌局嘛!

新局再开,这些赌客又随络腮胡大汉下注,江枫也加入其中,可惜,他们依旧是输。这一次,江枫输掉的筹码甚至比上一句赢得的还要多。

接连数次,大汉下注押大小,却连连输局,凡是随他下注的人也无一例外,几乎都快将筹码尽数赔尽了。

不少人觉得这大汉的赌运已经散去,已有撤局之心,但就在他们即将离去之际,赌局竟然开出了万分罕见的“豹子”,大小通杀。

大汉是最先押注豹子的,而另外两三个将信将疑,最终决定再赌一次,随其押注的人,也因此一并赚翻,将之前的赔损全部补了回来。

其余人看着腰包再次鼓起的几人和自信大笑的大汉,再次动心,选择留下继续入局。

或许这就是赌博的诱人所在,它不断刺激赌客的心神,令其全身心的感受、享受、沉迷于这种刺激感,最终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但是数局之后,江枫终于在沉迷的边缘寻回理智,看着手中仅剩的一万筹码,眉头深锁,陷入沉思。

多次开局,总体而言,他仍是赢多输少,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的十万筹码只剩下一万。

他每次赢回的赌注,根本无法抵消输去的总额,入难抵出,最终就造就了他现在的结果。

察觉不对,江枫随不再下注,在一旁静静地光观察着一切,着重注意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之前未曾在意,但此刻回想起来,这大汉的行迹实在可疑,江枫心中也因此生出一个奇妙的猜想。

“买定离手!开!”

又过五局,江枫轻轻摩挲的右手三指终于停下,嘴角也勾勒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

尚不及江枫有所动作,一个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忽然传入江枫耳中。

“真是缘分啊!想不到竟会在此地再遇道友!”

江枫回身望去,正见一白衣青年缓步走来,正是之前那个女扮男装,破解棋局的女子。

她手摇折扇,江枫这时才注意到,她向外的扇面上,书有一百二十三个娟秀小字,龙飞凤舞,银钩铁画,每一字都似拥有独立的灵魂,显然出自不世书法大家之手。

“原来是道友,确实有缘啊!”

江枫此前与这女子分别时,曾感觉受到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窥探,他曾猜测这种异感正是因眼前女子所起。

但是再次相遇,江枫却没有再感受到那种感觉,如此,也不好做出什么笃定的推断。

然而,念及武修林当初为博取江枫等人的信任所做的一切,他对这个神秘的女子依旧抱有不小的警惕。

“还未请教道友名号,不知可否……”

“在下江枫。”

两个相对抱拳一礼,女子和声笑道:“江道友可唤我‘文斌’。”

江枫喃喃着女子姓名,颔首之后便有看向赌桌上。

文斌合扇望了一眼,随即向江枫传音笑道:“这手段并不算高明。”

“文道友也看出来了?”江枫略感惊奇。

“很难吗?”文斌不答反问,尽显自信。

沉默数息,江枫突然向文斌问道:“道友可有兴趣赚上一笔?”

“嗯~”文斌持扇轻敲掌心,最终笑应道,“正有此意!”

两人并肩而立,江枫仔细观察着那络腮胡大汉脸上的动作及形体动作,文斌只看了一眼摇骰的主持,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大汉,已是胸有成竹。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小!”

大汉自信满满,立刻便有诸多赌客跟随下注。

“大!”

与之相反,江枫和文斌则同时买大,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开!四五六,十五点,大!”

新局再开,此次,大汉依旧下注买小,江枫和文斌没有过多犹豫,将手中全部赌注同样押下买小。

“开!二二三,七点,小!”

输者唉声叹气,赢者振臂欢呼,江枫和文斌却自始至终面带微笑,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仅此两具,江枫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推测,再无丝毫顾虑。每逢下注前,必先观察络腮胡大汉的神情,这才决定下注。

与他不同,文斌没有过多留意那个络腮胡大汉,她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摇骰之人的身上。

“买定离手!”

数局之后,江枫手中的筹码不仅再次恢复到十万,更是达到了三十万之多。这一次,仍是毫无保留,在大汉之后全数筹码押注。

“开……开!三……三个六,豹子!”

再现大小通杀,但是,这一次就连摇骰的主持也犹豫了数息,言语结巴,没敢立刻开盅。而那个大汉,虽然再次获胜,但他的脸色却比死人还要难看。

“哈!多谢各位抬爱,江道友,我们换个玩处吧!”

江枫看了一眼周遭嫉妒的一众赌客,还有神色难看至极的络腮胡大汉,挥袖收起眼前的七十万赌注,撤局离开。

“便依道友!”

两人连赢一十三局,共赢筹码……一百三十万!

四海赌坊是摇光古城中最大的赌坊,其中,不容许有任何动用修为出千的情况存在,违规者,当场斩杀。

同样,因来往赌客全为修士,其中也不乏修为高深者,四海赌坊主持赌局者自然也不可能使诈欺赌,从中操控作梗。

但是,终究要保证赌坊的利益最大化,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如络腮胡大汉这种人的存在。

他们毫无疑问是四海赌坊的自己人,伪装成赌客混入赌局之中,就是为了扇动其余赌客,令他们将筹码押在四海赌坊需要他们押的地方。

江枫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通过观察大汉的神情、动作的变化,掌握了其中的规律,进而连赌连胜。

同样,凡主持赌局者,虽不会主动出千作弊,败坏赌坊名声,但他们无一例外,均身怀高超赌术。

如这摇骰者,骰盅落定之时,他便已然知晓其中内容,进而通过事先约定的暗示,示于赌客中的配合者,便可再不违背明文规定的情况下操纵赌局。

文斌正是从此确定赌局走向,进而取胜。

如今,他们自以为隐晦无暇,不会被人看穿的手段把戏被江枫和文斌识破,还因此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事后必会因此受罚。

可惜,他们现在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此时,江枫和文斌已来到另一桌赌局。

每一桌赌局的设计配合方案都不尽相同,如方才那种方法,在一楼赌局中最是多见,二楼已然不多。

其余各式各样的赌局,其中针对赌客的牟利设计,仍藏在各中奥秘之中。十赌九输,大多因此,不一定与个人运气有关。

自当日偶遇,亲见文斌破解棋局,江枫便知,她乃是上智之人。如今,两人合作,不过花费些许时间和步骤,所有赌局的暗中操纵,便已尽在掌握之中。

即便四海赌坊中,主持赌局者相互知会,内部人员事前提醒,但也难不倒江枫和文斌。

不过半个时辰,江枫便赢得四百万的筹码,文斌之意本就不在于此,多以玩乐为主,但也赢取了价值近三百万的筹码。

最终,两人的张扬之举引起了四海赌坊的注意,正在江枫二人即将兑换业元珠离开之际,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已横栏在他们身前。

“恭喜两位今日赌运昌隆,我家主上于三楼贵宾室亲自设局,诚邀两位前往一会,请!”

这两人修为不低,至少单论境界,远比现在的江枫要高。语气虽然强硬,但终归还算客气。

江枫与文斌彼此互视,随即应下:“贵主亲设赌局,我二人岂有驳人脸面之理?烦请引路!”

四人前后上了三楼,此地相比二楼,更显清幽不少,装饰也更加华丽,非贵客没法进入。

有不少不愿显露本来面目的赌客,均已面具示人,往来者,或怀抱美女,或豪饮美酒,或品尝美食,欢声笑语之间,尽显纸醉金迷。

不多时,江枫二人便被引至一处贵宾室内,正眼望见早已等候多时的邀请者。

合上房门,文斌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端正的男子,与江枫的暗中警惕不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从容不迫。

“四海赌坊,四君海主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不知阁下隶属那位海主麾下?”

……

(未完待续!)

第213章 致命的赌局

“四海赌坊,四君海主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不知阁下隶属那位海主麾下?”

文斌之问,虽未令那久候的男子感到意外,却让江枫颇觉新奇。

他原本自以为四海赌坊仅是摇光古城中一个实力颇为雄厚的势力,现在看来,或许赌坊背后,尚有更可怕的存在。

“这位姑娘似乎很了解四海赌坊。”男子微笑道,“在下丁远,隶属天海君主座下,第八荒主麾下。两位道友有礼了!”

“‘四海八荒’,共十二位君主,第八荒主虽是最弱一人,但任人为用也是最严苛的一人,阁下能在贵主麾下得到重用,可见一斑。”

丁远抬手一请,立刻便有两个美貌的侍女上前,移开座椅,请江枫和文斌入座。

江枫自进入这阁间之中后便不再多言,他早已看出,四海赌坊深不可测,绝非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故而未敢妄动。

与其相近,丁远在文斌话尽之刻,也再不见脸上的笑容,反观文斌,却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这也令江枫更具信心。

四海赌坊并非常人所见那般单纯,其创始者,即便在楚地这般藏龙卧虎之地也同样声名显赫,即文斌所谓的包括天海君主在内的“四海君主”。

此事知之不难,但文斌竟然能如数家珍般说出四海君主座下的八大荒主,甚至对他们颇为了解,这不仅令丁远心生疑虑。

“莫非这两人……”丁远心有猜测,又恢复到笑容满面的模样,看向江枫和文斌,“尚未请教。”

“江枫!”

“你可以叫我文斌!”

丁远先是看向江枫,冥思回忆,却寻不出可以对照的信息,最终将目光转到文斌身上。

长年身处赌坊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他自认识人之能鲜有能及,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文斌,才是两人中最应注意的。

而正在丁远往来之际,文斌很自然地展开了手中的折扇,向外示人的一面,依旧是那不似文不似诗的一百二十三字。

丁远的目光被习惯性地吸引而来,但就在确定他看到折扇上的文字后,文斌又迅速将折扇合上。

“那是……”

丁远虽然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决定将疑惑暂且压下。

“丁道友,你也算是四海赌坊的东家了,在下很感兴趣,你究竟有什么有趣的赌局,竟然自信到邀请我来入局。”

江枫诧异地看着斜靠在座椅上的文斌,她这一言,可以说自信至极,已到了自负的境地。

他自诩往日里性格张狂放肆,但现在看来,他与身旁的这个文斌相比,却是不及半分。

丁远心中的疑惑更深,他不断推测心中的猜想,从文斌的话语神态中推断,若这位神秘女子当真来自某方大势力,没理由不知晓四海赌坊的深不可测。

可是,江枫沉默寡言,尚且好说,但文斌当前的态度,却又让丁远有些摸不着头脑。

依他之见,这文斌、江枫二人竟然可以识破赌局中暗设的计量,令四海赌坊主动“送钱”,聪慧如此,不可能认不清眼前的局势。

“丁某既然亲设赌局相邀,又怎会败了文道友的兴致呢?”

丁远拍拍手,一旁侍女连忙恭敬端上百块水晶筹码,放于丁远面前,每一块都等价于五十万业元珠。

“五千万业元珠,丁道友果然大手笔!”

纵使再如何沉默,江枫也终于再难镇定,惊骇失声。文斌则一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江某手中并无这么多业元珠,即便加上文道友也有所不及。虽然遗憾,但就现实情况看来,我二人恐无缘丁道友的赌局了。”

如此豪赌,已令江枫惴惴不安,心中更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且不提他身上确实没有这么多业元珠,即便有,这等赌局,也非那般单纯的胜负了。

故而,他当即婉言拒绝,想就此撤局事外。因为,在动用舍利头骨加强神识感知后,他已然察觉,这间贵宾室阁间之中,早已开启了灵阵禁制。

但是,与他相反,文斌却始终安坐在靠椅上,兴致盎然地看着桌上的水晶筹码,没有丝毫异样,更无半点离去之意。

江枫不知她是没有察觉房中的封禁,还是自负过头失了理智的判断。如今,这间贵宾室中,一股危险的氛围已经悄然蔓延,令人压抑得难以喘息。

“此事简单,在下想先问问两位道友,这世上,怎样的赌局才是最刺激的?”

果然,丁远并未理会江枫的告辞婉拒之意,反而主动差人兑换江枫和文斌之前所赢取的筹码,将之全部换成了同样价值五十万业元珠的水晶筹码。

“什么?”

江枫看着眼前的十四块水晶筹码,已是焦头烂额,而文斌的反问,却直接令他心急如焚,脸上浮现愁容。

“世上赌局,最刺激者,莫过于……赌命!”

丁远低沉的声音传来,危险的意味,令江枫的身子不自觉一阵摇晃,心神上的压抑,更是已达到了极致。

“两位道友既已入局,想来也是追求刺激,寻求赌博快感的同道中人,即使如此,何须顾虑赌注?”

无形之中,丁远已然掌握主动,江枫的惶恐不安和慌乱无措尽在他的意料之中,反倒是始终微笑从容,半点不见动容的文斌,令他感到捉摸不透。

“致命的游戏。”

文斌持扇轻敲掌心,眼神玩味地看着对面的丁远。

“不致命,哪来游戏的快感?”

丁远舔唇轻笑,文斌随即也长声大笑起来,这一笑,与她寻常说话语气不同,终见一点女子模样。

“丁道友之意,在下已然心领神会,道友既有如此兴致,文斌舍命陪君子又有何妨?”

“文道友!”

江枫震惊呼喊,看着文斌和丁远,仿佛看着两个不要命的疯子,他终于明白丁远的目的。但文斌却抬手将他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咔咔咔!”

江枫的双拳紧捏,骨节咔咔作响,他虽然也曾搏命厮杀,但从来没有如这般疯癫,更没有这般不以人命为命的变态心理。

特别是经过炼真楼修炼战死的幻境体验后,他对自己生命的爱惜程度早已超越之前。可是,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好!既然如此,我二人便以自身三魂七魄为赌注,亲自体验一番丁道友致命的赌局!”

就实而言,江枫根本无法信任文斌,但是,他已无从选择。丁远的修为远比他高深得多,加上房中设下的封禁,他没有半分逃出生天的把握。

但是,即便到了现在,江枫依旧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文斌身上,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如此,方能在如此逆境之中寻得一点胜机。

“好气魄!两位道友果然真人快语!”

丁远在储物戒上一抹,正欲取出什么,却突然动作一僵,一时间惊骇不敢动弹。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成百上千双眼睛牢牢盯住,这些目光似乎自四面八方而来,无处不在,令其浑身上下再无半点隐秘,宛如被人赤裸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丁远行动一滞,迅速抬头看去,却见江枫和文斌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神情并无半点异状。

而就在此时,那种感觉也再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如云而聚,如云而散,诡异至极。

“不可能的,虽然我看不穿他们的修为,但方才诡异的感觉,绝不可能是他们所能做到的!”

丁远在心底呐喊,文斌轻敲折扇,随意问道:“丁道友,怎么了?”

“无事!”

丁远强定心神,终于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八卦圆盘,但尚未待他将其放在长桌上,那种众目窥视的异感再次出现。

那一道道目光,宛如实质,仿佛神剑狂刀,自虚无而起,自无中而生,无所在,却又无处不在。

丁远的额头滑落一滴冷汗,这种无力的感觉,弱小、脆弱,仿佛被人注视观察的蝼蚁,即便当初他独面四海君主时也不曾有过。

“丁道友,你怎么了?”

文斌再问,这一问,比之方才更多一重莫名意味。此时,就连江枫也察觉到丁远的异样。

“无事……”

丁远咽喉中突生干涩之感,但眼中却充斥着疑惑不解。就在他说话的瞬间,那种千眼百目的感觉竟然再次烟消云散。

整间贵宾室如今已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旁人一旦动用修为,无论是业力还是元神力,那般只是一丝一毫,他也可以瞬间察觉。

按理说,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那种仿佛身边伫立着成百上千他看不见的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

这种真实,真实到令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真实到令他胡思乱想,真实到令他压力倍增。

“此物乃赌局所用道具,两位道友可随意检查。”

“当然!”

江枫主动起身,丁远竭力掩饰心中如海翻滚的心潮,泰然自若。

不过一个道具,他没有必要在上面作假,他拥有致胜的信心。

但是,就在江枫和文斌在他的亲眼注视下,同时接触到八卦圆盘时,那种窥视异感再次凭空出现。

这一次,丁远感受的目光更加凌厉,仿佛被如雨利剑贯穿身体,他的本能驱使他的身体瞬间做出反应,起身离开长桌,修为爆发,业力如盾,将自己护卫其中。

“丁道友,你怎么了?”

文斌的声音律动,带着达到顶峰的莫名意味,第三次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这一问,仿佛引爆了压在丁远心弦上的火药,他突然怪叫一声,惊跳至一旁,防御姿态更加明显。

“我,我……无……”

“你真的无事吗?”

文斌的声音仿佛深渊的恶魔,带着奇异的节奏,丁远竟再无法自若,吞吞吐吐,似连“无事”二字也无自信说出。

“你真的无事吗?致命赌局,在下还是要忠告一句,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心绪上的任何一次波动,都有可能会令你丧命的!”

丁远突然一怔,随即怒道:“哼!不牢文道友操心!”

文斌嘴角露出深邃的微笑,江枫带有几分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人,右手三指搓动的节奏越来越快,却始终不见紧皱的眉头豁然舒展。

“此局……”

“且慢!”

丁远强压心神的躁动不安,正欲讲解赌局规矩,却被文斌直接抬手止住。

“丁道友,致命的赌局,赌的是性命。这一局,你已经输了!”

文斌口出惊人之言,语罢,在江枫疑惑难明的目光中展袖一挥,将桌上近六千万业元珠的筹码尽数收下,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站住!”

江枫正欲跟上,丁远厉声喝止,修为暗中运转,随时准备动手。

文斌和江枫同时转过身来,这一次,那种方才消散的目光,再无之前温和之感,如惊涛骇浪袭卷而来,直逼丁远心神。

“丁道友,你已经输了!这五千万业元珠,买你的命,已经很勉强了……”

文斌话尽回首,手中折扇一展,自下而上向房门轻轻一扇,房中早已设下,在江枫看来牢不可破的封禁,竟如纸糊一般,顷刻破灭。

江枫震撼中紧随文斌身侧,两人昂首阔步离开了贵宾室,留下瘫坐在靠椅上的丁远,看着文斌的背影,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一切细节与线索。

突然,丁远骇然站起身来,气息外散,如不可控一般,震碎了身旁的座椅,神情前所未有的惊骇。

“女扮男装,随手破开我亲手设下的禁制,折扇上的一百二十三字,还有,她说她叫‘文——斌’,她姓‘文’,‘文’……难道她是……”

……

(未完待续!)

第214章 承诺

“江道友,你可知我方才究竟是以何法取胜的?”

将筹码兑换成业元珠,江枫和文斌二人方一走出四海赌坊,文斌便在江枫疑问之前,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江枫冥思苦想的片刻,回忆方才一切,许久,方才带着几分不确定,轻声道:“心理!”

“哈!你总算未令我完全失望……”

文斌低声喃喃,说着江枫也未曾听清的话语,笑容越发开怀。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中。

四海赌坊内,神情复杂、苦涩难明的丁远叹息连连,突然接到手下传讯。

“禀报大人,接到主上传令!”

“荒主传令?念!”

丁远正色望去,第八荒主是他的顶头上司,对他有提携之恩,决不能怠慢。

今日四海赌坊在他的管理下损失惨重,他最终却未能阻止。无论如何,难辞其咎,原以为是荒主追究而来,但那名手下的脸上却忽然显现超越以往的踌躇和恭敬。

“怎么了吗?可是荒主追究过失,无妨,今日过失错在我无能,一切尽有我承担,念吧!”

“禀……禀大人,不是荒主传令,而是……是天海君主!”

“什么?!”

丁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半跪着身前的下属,再次确定后急忙恭敬接过传令鉴,仔细阅读。

……

时至傍晚,烈阳西沉,江枫邀文斌前往他居住的客栈,亲设胜宴招待,算作今日庆功大宴。

江枫静静地端详着身旁的文斌,方才,文斌已将所有兑换所得的业元珠尽数分与他。对于半分不取的文斌,江枫心中更加好奇,但她却只称自己不需要。

如此庞大数量的业元珠,即便身为云霄真传的江枫也不免动容,但是,文斌却又如此自然地将之舍弃,没有半分虚假。

那种随意,仿佛带着不屑一顾,令江枫更加看不穿眼前这个女子的深浅。

他曾回忆先后两次邂逅的细节,思索每一个线索,却最终一无所得,只得到四个字——高深莫测!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同辈中人做过如此评价。虽只有半日相处,但江枫已深刻体会到文斌的如妖之智。

他生平所见女子,无一人可与文斌相提并论,夏夜殇不行,幽梦不行,即便换做男子,也无足以比肩者。

或许如此草率便得出这般结论,在某种意义上颇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江枫却对此深信不疑。

佳肴美酒先后上桌,楚地无凡人,故而这些面向修士的客栈,在吃食上也非凡品,材料多选自异兽灵粹。虽不及龙肝凤胆,但也是千金难求。

价格自然昂贵,但对于如今的江枫而言,已是无足轻重,加上他原有的业元珠,他如今以身具近九千万业元珠的积蓄。

文斌亲自为江枫斟满一杯佳酿,当着他的面先行饮下一杯,这才微笑着看着他。

如此举动,很是自然,却令江枫对她更加高看几分,同样,心中疑惑亦更重一分。

“文道友,你究竟是谁?”

文斌不言,只是笑容深邃地品尝了一些还算入眼的菜色,在她的眼中,江枫看不出任何端倪,哪怕一丝一毫。

“我已许久不曾食物了,这里的厨师,手艺虽非顶尖,但也有几道菜色还算合口。”

“那江某先行谢过文道友的赏面厚爱了。”

对于文斌的答非所问,江枫并未在意,他原本便没想从中探知到真相,只是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脸上尚有犹豫。

不知为何,叶鸿飞、苏晓、夏夜殇一直严令禁止他饮酒,这禁酒令的严苛程度,已经令他产生了相当的不解。

正是因此,他即便有独孤生一这种酒鬼挚友,却多年来一直未能成功饮酒。

不过,现在嘛……

“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现在也是情非得已,师娘一定会原谅我的。”

江枫在心里自我安慰,念起师娘曾告诫他们——不可沉迷女色,不可沾染赌习,不可酗酒如命。可是他却在一日之间连破两戒,心虚之余,也不免有些……小激动!

心中带着尝试禁忌的刺激,江枫仰头饮下这杯陈酿美酒,没有注意到,客栈外,四个身着统一制式的蓝衫的壮年男子,已向他们走来。

“江道友,看来,你接下来会有不小的麻烦了……”

文斌早已停下食筷,持扇轻敲掌心,看向江枫调笑了一句,却见江枫始终低着头,不时传来低低的打嗝声。

“江道友?”

文斌敏锐察觉到江枫有些不对劲,但那四个蓝衫壮汉已来到二人近前。

“江枫,我家主上请你前往四海赌坊做客!”

“嗯?”

文斌闻言一怔,随即微笑不语,收回了打算拍江枫肩头的手,起身跃上二楼,俯视而下,静观其变。

“只‘请’江枫一人……四海赌坊真是会玩啊!不过丁远,你能明白其中的用意吗?”

客栈一楼大堂,那四个四海赌坊的壮汉喝退上前劝说的店主,见江枫始终低头不言,无动于衷,脸上也渐生怒容。

“江枫,你坏了赌坊规矩,老实随我等前去,或许还能保住一命,莫要自误!”

为首汉子的声音传遍整个客栈大堂,在场围观者从中猜测出前因后果,急忙相继退开,不敢参与四海赌坊的纠纷之中。

而对于这个愚蠢到去触犯四海赌坊规矩的江枫,他们心中除了嘲讽冷笑,更多的,是可怜默哀。

得罪了四海赌坊,绝不可能就此善了。但江枫却依旧沉默未动,反而传出阵阵打嗝声。

那四个大汉怒火再难压抑,他们的修为虽然不过神海境初期上下,但外出奉命办事时,何时有人轻辱过他们,轻视过四海赌坊?

“不知抬举!”

为首大汉暗运修为,一掌拍向江枫的肩头,想直接将其废掉再带走。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江枫的刹那,一直无动于衷的江枫左臂突然一绕,直接缠住大汉的右手,将他整个人抛向空中,旋转数圈后方才重重坠地。

“叽叽喳喳的吵些什么?烦死了!”

江枫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他眼神迷离,双颊绯红,显然已是醉酒意乱。

“诶……”

客栈二楼,文斌此时才明白江枫为何方才状态不对,但那四人已再次冲向江枫。

“混蛋!我废了你!”

为首大汉恼羞成怒,自觉在人前丢了脸皮,手下招式更加凌厉,一双大手厚如熊掌,动则生风,宛如猛虎擒羊,想直接拧断江枫的颈项。

江枫摇晃着站起身来,双手一牵一引,卸去大汉掌上巨力,腰马合一,劲若江海不绝,如水至柔,大汉身陷其中,宛如随波逐流,一身修为被生生限制。

“金蛇缠丝手!”

“嘭!”

江枫侧身一撞,大汉突然离地飞起,砸落在桌上,咳出一口鲜血。

“浪费!”

江枫虚眼看着被大汉糟蹋了的一桌美酒佳肴,见其余三人再次冲来,连忙转身拿起身旁酒壶,慌忙饮下一口,单掌成印,轰向三人。

“火云焚天!”

三人显化神海异象,将江枫包围在内,但尚不及他们施展术法,江枫有如火钻的左手轰然拍出,掌印如烈日流火,焚山煮海,顷刻间破开三人神海异象。

业力碰撞,火焚神海,升腾起浓郁的灵雾,充斥在整个客栈大堂之中。

迷雾之中,众人视线受阻,只见其中一道人影摇晃不定,仿佛水中游鱼,突闻三声闷响,那三个大汉竟被同时击飞。

三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被人随意掀飞,但尚未待他们飞远,浓雾中,江枫突然冲出,一把抓出其中一个大汉的脚踝,将其当做兵器人棍,在空中抡其起,砸向另外两人。

“咚!”“咚!”

两个大汉,一个直接被砸入地面,方欲挣扎起身,却被拎着人棍的江枫直接一脚踏碎胸骨,不省人事。

另一人方才定住身形取出兵器,但转眼,一个悲号着的巨大黑影骤然临近,一击砸断了他的双手,正中腰腹,令其化作残影拖地而去,撞毁了诸多摆设器具。

“江枫,你得罪四海赌坊,不得好死!”

江枫手中的大汉口鼻溢血,方才攻击,他被当做兵器,同样受创不轻。

“呃!吵死了!”

那人正欲运转修为挣脱江枫,却被一股更为霸道的业力袭入体内,击溃了远转的修为,反噬咳血,被江枫抡圆砸向地面。

“咔擦!”

那人痛呼一声,地面如蛛网龟裂,但未及他有所反应,就被再次抡起,狠狠砸向地面。

“就你话多!就你话多!”

两米大汉,状若虎熊,却在空中被人抡起,化作道道扇形残影,裂风作响,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地面。

大堂内已是一片狼藉,地面龟裂不见其形,只有数不胜数的碎块,如蛛网般勉强拼凑在一起。

那个被当做的锤棍的大汉,牙齿横飞,鲜血四溅,全身骨骼破裂,四肢扭曲,已然不成人形,伤的不能再伤,最终痛哼一声,晕死过去。

但江枫却仿佛全然不知,似已与外界隔绝,将其砸向墙角堆叠的酒坛,不再理会。

“江枫,你去死吧!”

最初被击退的为首大汉,此时反而是这四人中伤势最轻的。眼见同伴伤重不起,怒火中烧,取出一把长刀,业力狂暴宣泄,向江枫横斩而来。

“震山劈!”

然而,江枫却摇晃欲倒,仍是神志不清,恍惚间见一道刺眼光芒破风斩来,本能催动修为,极元功远转,业元双力并行,掌结成印,惊若火凰。

“火凰印!”

火凰袭掠而出,动势骇人,双翼如炙火焰刃,摧枯拉朽般焚灭横斩而来的刀芒,震山劈被破,火凰撞击在为首大汉身上,直接将其手中长刀熔成铁水。

烈火如海,涌入大汉体内,疯狂焚毁他的生机。正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文斌突然落入场中,一掌拍在大汉背上,强行驱散了他体内的烈火,保其五脏六腑无恙。

“你若死了,就真的麻烦了!”

片刻之间,四人来势汹汹,却落得个重伤昏迷的下场,但虽是伤重,却不致死。

大堂中央,江枫仍是不明情况,大喊一声“好酒”,竟突然召出千羽梭,剑指一立,羽刃蠢蠢欲动。

文斌见势不对,身形骤然消失,猛然出现在江枫身后,一记掌刀将其击昏,看着客栈中一片混乱至极,苦笑中留下赔偿,提着江枫消失离去。

……

“世间竟有酒量、酒品差到这种地步的人……江枫,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处山林中,文斌半蹲在地,看着酒醉不醒的江枫,摇头失笑,旋即将他唤醒。

“嗯?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枫茫然地看着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文斌身上,眼神中尽是不解。

“没什么!不过,我奉劝你今后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文斌笑着站起身来,眺望远方,江枫见此情景,忽然有所明悟。

“文道友要离开了?”

文斌负手而立,折扇轻敲掌心,最后回首对江枫笑道:“江道友,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

“若你我下次见面之时,你能查明我的身份,我便许你一个人情;反之,若你做不到,便许我一个人情。如何?”

江枫踉跄着站着身子,右手三指摩挲,眼中光芒闪烁。

“这算是一个承诺吗?”

“嗯……便作一个承诺吧!”

“君子一诺!”江枫伸出右手。

“生死不悔!”文斌抬手合击。

两人相视一笑,文斌身形一闪,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临别话语,回荡在原地。

“江道友,我在‘紫薇帝城’温茶恭候大驾!还有,你方才差点将客栈拆了,现在估计已经被店主通缉,最好不要回去。最后,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望自珍重!”

文斌的话中带有几分江枫不明所以的笑意,就在此时,大队人马伴随着喊杀声,已然向他合围而来。

……

(未完待续!)

第215章 多管闲事

“呼~呼~”

摇光古城外,一处苍山密林之中,江枫斜靠着一颗古树,大口喘着粗气,许久,方渐平缓。

“死丁远,丹鼎境顶峰的修为,竟然还率众追杀我,不就是赢了你一些业元珠嘛,至于吗?”

正在江枫渐松心神之际,一股寒意突然自背脊直冲大脑,他急忙施展羽痕千落,瞬移离开大树,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道炫目的剑芒猛然破风斩来,一剑横断了这颗粗壮的参天大树。

“江枫,你坏了四海赌坊的规矩,更残忍的将我们的人打成重伤,今天,你插翅难逃!”

“胡说八道,你少来这一套,我根本没有这个记忆,你别想污蔑我!”

江枫头也不回,狂奔疾行,身后追击之人正是丁远亲信,方卓。

自昨夜开始,方卓已经步履不停地追杀他数个时辰了。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待我将你擒回主事面前,再看你悲声乞命!”

江枫咬牙暗恨,他确实没有所谓的伤人的记忆,但是,丁远一行却一口咬定他打伤了四海赌坊的人。

事实上,他只勉强记得,昨夜与文斌摆宴欢庆,饮下了一杯陈酿,而后便丢失了一段记忆,醒来时已被文斌带到一处荒山上。

“跟屁虫,你够了!再追着我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昨夜,丁远率众围杀而来,他依仗羽痕千落之奇,加之事先预判之利,先行摆脱众人追捕,逃离摇光古城。

然而,本以为能瞒过丁远等人,就此逃出生天,却不曾料及,丁远身边竟有如方卓这般善于追踪的能人异士。不仅发现了他的踪迹,还连夜追击而来。

转眼已是数个时辰,天穹早已转明,但方卓却如蛆跗骨,江枫歇歇停停,几次辗转方向,仍未能将其彻底摆脱。

“不行,方卓定然已将我的行踪传讯告知了丁远,我若再与其纠缠,待丁远率众杀至,我将再无生路可言。”

江枫心中清明,审时度势,自知再不能拖延,回身定形,心念一动,千羽梭乍然现身,羽刃如流光银线,突然激射而出,斩向诧异至极的方卓。

“名空剑诀!”

方卓也没料到江枫突然出手,一路追踪,丁远将至,他只需保证不失去江枫身影即可。虽是初次接触,但他深知眼前羽刃之威,神海境中期修为如潮涌动,灌涌四方。

“深泽陷!”

方卓业力凝化成一方巨大的壁垒,忽而清澈如水,忽而沉浑如土,最后化作一面沼泽壁垒,将江枫的羽刃尽数挡下。

羽刃破入壁垒之中,如陷深泽,力道瞬间被卸去,再难为继。江枫急忙运转元神力,强行挣脱方卓的深泽陷,收回羽刃。

“不愧是丁远的亲信,虽只有神海境中期修为,同样不容小觑。”

江枫咧嘴一笑,拳裹烈火,猛然轰向地面,炙热的火焰如悬天而落的瀑布贯入地底,奔袭向深泽壁垒之后的方卓。

火浪携带着强悍的炎力,轰干了两人之间的地面,龟裂的地缝之中,明眼可见如蛇的火纹闪电袭向方卓所处之地。

“轰!”

火焰之力极限集中之后瞬间爆发,方卓惊觉防御时已仓促不及,被烈火光柱轰在身上,推向高空,重重坠落在地。

“咳!”

方卓咳血爬将起来,他半边衣衫已被焚毁,身受轻度烧伤,而江枫已趁此机会遁身离去,再不见身影。

“可恶!”

方卓恼怒中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震落不少树叶,但尚不及他有所懊恼,一声低吼令他全身一个激灵,偏头望去,只见山林之间一只巨大的熊罴缓步而来。

“望月暗金罴!”

方卓看着双目赤红,口溢浊涎的三丈巨兽,瞳孔一缩。这种妖兽与棕熊和黑熊有亲缘关系,皮毛却呈暗金色,凶悍异常,即便修士也不敢轻易招惹。

特别是在方卓看清熊罴胸前的白色月牙后,他的心神已然惊骇到无以复加,那意味着,此兽在望月暗金罴中也属于极其罕见的上位者血统,足以比肩神海境后期。

“糟了,定是江枫方才的攻击惊动了沉眠中的此兽,这望月暗金罴现在正是饥饿之时,凶性更甚以往,我已然受伤,不复盛况,麻烦了!”

方卓徐徐下沉重心,就在望月暗金罴迈动厚实的熊掌时,骤然抬手打出一道灵光,袭向望月暗金罴的双目,趁机转身逃离。

“吼!”

望月暗金罴抬掌一拍,直接震散灵光,但也因此凶性大发,脸上显现出人性般的愤怒,化作一道暗金残影,狂奔向逃遁的方卓。

“好快!”

方卓暗惊望月暗金罴的狂奔极速,急忙回转身来,取出一柄飞剑向妖兽要害刺去。如今情势,所谓装死和缓退均不过寻死之举,为今之计,只能主动进攻。

望月暗金罴追上方卓,见剑影流光刺来,熊掌上利爪如勾似刃,在空中留下几道残象,竟一爪毁去方卓的飞剑。

“吼!”

望月暗金罴怒吼中人立而起,四丈有余的庞大身躯化作当下最恐怖的战争堡垒,带着难以想象的压迫感,封锁方卓退路。

方卓退无可退,看着业力汹涌的一掌,震动空气,在风声猎猎中撕裂而下,只能取出防御灵宝,咬牙防御。

“嘭!”

望月暗金罴凶焰赫赫,极力之下的一掌,方卓的防御灵宝不过支撑了两息,便如纸壳一般被一掌生生拍碎。

熊掌利爪,可开金裂石,瞬间破开方卓周身的业力防御,撕裂而来。方卓急移身形,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却仍被望月暗金罴的利爪扫中了胸膛。

“啊!”

方卓低声痛哼,上身衣衫尽毁,胸前皮肉撕裂,鲜血横流,五道血痕伤口触目惊心。

“吼!”

眼见一击中的,猎物再次伤重,望月暗金罴凶性更盛,饥饿感助长凶焰,笨拙巨大的身体却迅若闪电,扑向不远处的方卓。

方卓急忙取出数把飞剑,向来势汹汹的妖兽激射而去,望月暗金罴摇晃着硕大的脑袋,震开想眼睛刺来的两把飞剑,任由其他飞剑落在身上。

只听一阵金铁撞击声,望月暗金罴身上的皮毛每一根都有如钢铁,数把飞剑齐攻,竟也不能伤其分毫,周身业力一运,当即被尽数震碎毁去。

据此地颇远处,江枫暂缓奔逃,正倚树歇气,突闻声声兽吼传来,音波阵阵,惊逃诸多低阶妖兽。

“妖兽?”

左右放心不下,江枫催动舍利头骨,元神力向吼声源头探去,正见望月暗金罴扑杀岌岌可危的方卓。

“糟了!”

踌躇数息,江枫顿足立眉,最终还是选择回身疾行而去。

“算你好运!”

……

树林之中,方卓一点眉心,一道剑芒激射而出,化作一柄蓝色灵剑,呼啸斩向望月暗金罴。

望月暗金罴凶性不减,张嘴吐出一道月牙金芒,挡住方卓的本命灵剑,场中战况一时僵持,终是方卓已然伤损,力有不逮,刹那疏忽,便落了颓势。

“咔擦!”

乍闻破裂声传来,方卓本命灵剑受损,当场再次呕出一口鲜血,急急召回灵剑,看着剑身上刺目的裂痕,来不及心疼,急忙横臂来挡,以肉身接下残余的暗金色月芒。

方卓臂骨断裂,再无力抵抗,同境界内,妖兽本就压制修士,更何况这望月暗金罴拥有神海境后期的修为,凶性鼎盛,岂是他区区神海境中期可敌。

他原想坚持片刻,待丁远等人赶至,危机自解,如今看来,他已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望月暗金罴嘶吼着狂奔而来,口中涎水四洒,獠牙在猩红的舌头下显得更加狰狞恐怖。方卓苦笑一声,放弃了挣扎,静待望月暗金罴将他撕碎,沦为食物。

连他的本命灵剑都已半毁,他又能已何种方法来挡?已是穷途末路,绝望的情绪在方卓的心底漫延,就在他闭目的瞬间,一个红衣身影突然映入方卓眼帘。

“煌炎剑!九锋斩神!”

江枫横隔在一人一兽之间,独面望月暗金罴,周身浮沉九把煌炎灵剑,月影剑法瞬间激发,化作腾霄火龙,斩向扑咬而来的望月暗金罴。

“轰!”

烈火熊熊,能量激荡,九锋斩神顷刻间破去望月暗金罴的防护,片刻前逞凶无匹的妖兽,已然重伤欲倒。

望月暗金罴仰天痛吼,江枫剑指一点,玄阶玉剑接踵而至,自其口中径直贯入,刺穿它的头颅,望月暗金罴霍然倒地。

“江枫,是你!”

想象中的撕裂并没有出现,方卓眼前喘着粗气的江枫,眼中除难以置信,再无其他。他幻象过许多可能,但其中却没有任何一种可能,是江枫与危难时将他救下。

江枫收回煌炎剑和玄阶玉剑,望月暗金罴灵智尚未完全开启,不然这一战,他会战得更加凶险。

回望方卓一眼,江枫见他此时惨状,两人并无深仇大恨,不过一场立场恩怨,终是心有不忍,扔给他一瓶疗伤灵丹。

“毒药,吃吧!”

方卓摩挲着手中的玉瓶,神情复杂,思绪激荡,一时没回转过来。

“你为什么救我?我可是一直都在追杀你!你有斩杀望月暗金罴的战力,为什么之前不直接将我斩杀了事?”

江枫深知不可久留,正欲离去继续逃命,方卓见此更加不解,急忙问出心中疑惑。

他此时已然伤重,江枫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了他,就此了去追杀之患。甚至,就方才所见,即便他全盛时期,江枫杀之亦不难。

方卓想不通,而江枫闻言则回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他,痞里痞气道:“我乐意!我战力比你高,任性!不行吗?我脑子短路了,吃饱了没事干,你管得着吗?哼!”

江枫低哼一声,转身便走,但没走两步,又再次退回来,一剑划开望月暗金罴的尸体,取走他的妖丹。

“看什么看,我是不会留给你的,别做梦了!”

江枫向方卓扬扬手中的妖丹,颇为自傲地将其收起。

方卓怪异地看着他,这张清秀俊雅,带有几分稚气的面孔,一时间令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江道友何必如此急于离开,不如留下与丁某再深谈一番可好?”

正在江枫即将施展羽痕千落离开之际,破空声连起,道道身影忽然自远处跃入场中,转眼已有百人之多,为首者正是丁远。

百人众修,气息联袂而起,封锁四境,宛如密不透风的铁桶,将江枫包围在内。

江枫看着周围非属善类的四海赌坊众修,眉角跳动,嘴角抽搐,渐化成一抹苦笑。

“完了!”

……

(未完待续!)

第216章 了结

江枫看着周围恐怖连绵的气息,这其中,光是神海境后期就有近二十人,更不用说丹鼎境巅峰的丁远了,他根本不可能突围而出。

江枫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他不断在心里抽自己嘴巴子,已将自己鞭挞得不成人形。

“叫你多管闲事!叫你多管闲事!方卓爱死不死,你管他作甚?现在好了,人家没死,轮到你死了!呜……”

不过场面上,江枫还是强装镇定,直视丁远,若丁远的目的只是将他擒回,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丁道友,久违了!”

江枫冷若冰霜,想尽力周旋,但丁远完全没有看他,反而将目光投向地上望月暗金罴的尸体。

方卓已被同袍扶起,紧急处理了伤势。终究是江枫于危机绝望之时救了他一命,他正欲上前劝言,却被丁远抬手止住。

“江道友,你可知,我为何率众追杀你?”

丁远平和的声音令江枫心神略松,他从中没有察觉杀机,或许,这就是转机。

“愿闻其详!”

自方卓等人的口中,江枫自然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追杀源于所谓的“破坏规矩”,但他实在不知自己破坏了什么规矩。

丁远审视着他,气息渐敛,自江枫的双眼中,他看不到半分虚假欺骗,可见其确实一无所知。

“因为你坏了四海赌坊的规矩,或者说,你坏了江湖的规矩!”

江枫沉默不言,静静聆听,他的直觉告诉他,丁远所述之事,或许可以助他日后免去不少无妄灾祸。

“修真界虽广,但终究逃不过‘江湖’二字!你昨日识破赌局中的设计,更以此狂卷赌坊钱财,这便是坏了规矩。”

江枫眉头微皱,他不明白。丁远识破他心中所想,遂又继续解释。

“你真的以为,四海赌坊开设至今,真无一人识破赌局中的设计吗?你真以为,那些来四海赌坊的修士都如此蠢笨吗?”

“你的意思是……”江枫隐有猜测,面露震惊。

“你错了!所谓设计,虽是暗中进行,却是所有赌客心照不宣的事。他们来赌坊,是为了消遣玩乐,是为了寻求刺激,同样,凡事均有个度。

“赌坊虽设计赌客,但不会过度坑害他们。赌客即便识破暗中玄机,也不会声张,只会适当小赚一笔。所以,自始至终就没有所谓的坑骗谋财,从一开始,双方都是你情我愿的。”

“我懂了!”江枫叹道,“赌坊、赌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利益互换,不过消遣。我识破赌局设计,以此牟利无错,但是我不知其度地敛财,却超过了赌坊的底线,便坏了规矩。”

“不仅如此!”丁远直视他的眼睛,又道,“之后,我亲设赌局,本只愿略微惩戒你一番,虽名致命,但我只会至多伤你,而不会亡你性命。但是……”

“但是你败了,这不仅是你个人的失败,而是整个四海赌坊的失败,此举令四海赌坊失了颜面,更是坏了规矩!”

江枫自行补充,丁远知他已然明了,暗暗点头。

“文道友深不可测,你们的所作所为,她是知晓其中后果的,但是她依旧这样做了。我很不解,最终将这一切的缘由归结于事件起因的你!”

丁远谈及文斌,眼中突现一抹转瞬即逝的忌惮,却依旧被江枫捕捉到了。但随即,江枫发现,他的神色中出现了怒火。

“文道友有护你之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邀你独往一叙,本只欲与你就此和谈了结此事,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下重手将我的属下打成重伤!”

“我没有……”

“江枫,我敬你敢作敢为,但事到如今,你何必虚伪否认?我那四个下属跟我多年,修为不高,但始终忠心耿耿,如今尚重伤躺在四海赌坊内,你还想否认!”

丁远眼中怒火更盛,凌厉的修为轰然爆发,要江枫压迫而去,霎时间,四周原本尚算平和的氛围骤然惊卷而起,宛如波澜怒涛,万丈滔天。

厚重恐怖的修为之力联袂爆发,甚至令周围景象也出现了扭曲,山林之中,妖兽无论沉眠与否,全数遁逃而去。

江枫身处风暴中央,苦不堪言,他深知,若之前一切的一切均可以以误会为解,以不知者不罪为果,未曾不是一种转机。

但是现在,丁远的属下重伤待治,那么,矛盾也就此化作冲突,成为生死之决。

可是江枫扪心自问,确实没有这段记忆,但丁远言辞凿凿,绝不可能作假,而他也无法解释,只能催动体内的舍利头骨和舍利脊骨,强行抵御周身压迫袭来的业力浪潮。

丁远始终注意着江枫,见他眼中虽有疑惑,却无半点慌张躲闪,知晓其中必有隐情,结合昨夜从目击者口中所知线索,推测出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结论。

这江枫定是酒量极差,故而酒后逞凶之后,记忆出现了断片,从某种层面而言,他的确可以说是毫不知情。

“罢了!”

丁远叹了一声,收回业力,其余人见此虽然疑惑,但也收起修为,剑拔弩张的氛围再次风平浪静。

“江枫,我本该杀你,但你以德报怨,于危难之际救了我的兄弟,我兄弟的命,远比规矩贵重,这是恩,不可不报!所以,你与四海赌坊之事,今日,在此,就此揭过!”

丁远宏声嘹亮,江枫面色稍喜,突然眼前闪现一道身影,被丁远一掌轰在胸膛,径直飞出,撞裂了一棵大树,勉强停下,嘴角溢出鲜血。

“你……”

江枫怨毒地盯着丁远,这人话说的漂亮,却是想趁他心神松懈之时出手袭杀。

这一幕,莫说方卓,就连其余人一时间也被震惊得颇有些愕然,未曾料想,丁远会出尔反尔,突然偷袭。

江枫正欲出手,不惜拼个鱼死网破,血流成河,但丁远却已经负手转过身去,洪亮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枫已被我亲手掌毙,他与四海赌坊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若他侥幸未死,来日现身,也定是丁某疏忽,未曾识破他假死欺诈之计,与他人无干。若主上怪罪,也由丁远一己承担!”

话尽,丁远看也未看江枫一眼,就欲转身离开。四海赌坊众修,包括方卓在内,看向丁远时均目露尊崇,回望江枫一眼,就要追随离去,却被江枫叫住。

“丁道友,今日不杀之恩,江枫铭记在心。但终究是江某坏了规矩在前,多谢丁道友指教,江枫再谢,愿奉送一物,算作赔礼。”

江枫缓缓站起身来,取出一本薄书扔给丁远。方才一掌并不算重,他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这是……”

丁远接过这薄薄的书本,粗略翻阅,却发现其中有诸多赌术诀窍,更记载有一种设计甚是奇妙的赌博游戏,十分新颖,非是已知的任何一种。

“我有一位师长,平日最喜这类消遣玩乐的事物,他曾教过我这个游戏,我想,用于四海赌坊,定有大用。”

江枫所谓师长,自然便是从不严谨的浪子六师叔——言镜。他也没想到,六师叔亲自设计的赌博游戏,今日会以这种方式转增与人。

丁远本就专精此道,细细阅读,推演其中巧妙,叹服之际,当即见猎心喜。

以他专业的眼光审断,此书中设计的游戏只需略加修改,应用于赌局之中,定可吸引万千赌客,即便一本万利也并非不可能。

此书在旁人眼中不过一种游戏,但在经营赌坊的人的眼中,却是足以比肩顶级神通的聚宝盆。

“此物,我收下了!”

丁远郑重收下书本,江枫微微一笑,随即又抱拳一礼,显然有事相请。

“何事?说吧!”

“多谢!江某欲寻个不同于炼真楼,可以修炼增进元神力的去处,还请丁道友不吝指点!”

丁远犹豫片刻,略作思索,说道:“出了山林,沿官道而行,当你见到下一座城池时,你会在那里得到你想要的!”

语罢,丁远再无耽搁,头也不回地离去,方卓郑重拜谢江枫相救之恩,也随其余修士离开山林,回归摇光古城的四海赌坊。

江枫目送他们离去,原地调理好伤势,收走望月暗金罴身上可作贩卖的珍贵材料,也寻得方向,就此离开。

今日之事,几经波折,江枫心绪激荡起伏,但终究还是就此了结,也算是有惊无险,也为他增长了修行中所欠缺的经验。

楚地无凡人,摇光古城已属于边缘地带,故而,各方势力浮现在台面上的修士,修为并不算高,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大能坐镇。

江枫今日所得为最者,莫过于丁远的那句“修真界虽广,但终究逃不过‘江湖’二字”!此一去,他必须更加谨言慎行,因为,他已经出离了楚地的边缘地带。

同时,江枫对文斌的身份来历也更加在意,原本,他只将文斌临别前的承诺当做一句戏言,并未过多放在心上。

但现在,连丁远都对文斌心怀忌惮,他又怎能不好奇?正因如此,江枫对紫薇帝城之约也越发期待。

与此同时,四海赌坊之内,回归的丁远正单膝跪拜在一个青年面前,面露恭敬之色,简述了此次行动的结果。

“所以,你没能杀死江枫!”

……

(未完待续!)

第217章 异动渐起

“所以,你没能杀死江枫!”

四海赌坊顶楼,丁远单膝跪拜在一个模样颇为俊朗的青年身前,垂首恭敬,神色坦然。

“属下无能,请君主降罪!”

青年正是四海赌坊的四大创立者之一,天海君主。

“他很强吗?强到连你丹鼎境巅峰的修为也无法应付?”

“不!江枫的修为只有长生门境界,虽然战力足以比肩神海境后期,但我独自便可杀他。”

天海君主的眼神骤然冷冽,丁远跪匐于前,虽未直视,但也如坐针毡,那双眼睛中射出的光芒,令他宛如针芒在背。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无形之中,天海君主的气息已向身前的丁远缓缓笼罩而去。丁远冷汗直流,难以自控地改为双膝跪匐,浑身骨骼都在战栗,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

“江枫有罪,但他救下方卓,更附赠宝书被罪。虽有怨,亦有恩,恩怨相抵,于情于理,我均没有再出手的必要。”

天海君主冷酷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变化,隐隐一道杀气回荡在空屋内。

“这就是你违背我命令的理由?”

“丁远知罪,但丁远无愧!丁远一身所有,皆是主上所赐,无四海赌坊,便无丁远今日荣光,唯愿,自尽谢罪,恳请君主莫再怪罪方卓等人!”

丁远言辞慷慨激扬,眼神坚定,言尽之际,突然拔出怀中短刃,想心脏刺去。

“放肆!”

天海君主抬指震碎他手中短刃,丁远被震倒在地,嘴角溢血,急忙爬将起来,恢复跪姿。

“君主?”

“四海赌坊耗费人力、物力,便是培养你来自杀的吗?”

丁远连忙惭愧再拜。

“属下知错!”

“念你多年苦劳,你违背吾令之罪暂且寄下,此次饶你一命,留待他日将功补过!”

“谢君主开恩!”

丁远大喜拜谢,天海君主展袖一挥,将他震出房外。

“滚!”

丁远离去之后,一道身影自角落的阴影中缓缓显现,站在天海君主面前恭敬垂首。

“君主……”

来人中年模样,装扮十分粗犷,正是四海赌坊的第八荒主,也是丁远的直属上司。

天海君主抬手止住他的话语,目光看向房外,沉声道:“滚进来!”

门扉开启,一个面容白净的男子快步走入房中,跪在两人身前,恭敬见礼。

“属下冒死禀报,拜见君主、荒主!”

第八荒主回首望去,认出来人,此人与丁远同属他的麾下,往日里似乎与丁远的交情还算不错。

“何事?”

“启禀荒主,属下见丁远安然离去,料想他定是谎言期满主上,才暂得苟且存命,心中愤懑,不愿主上受这虚伪小人蒙蔽,故而冒死进言!”

“详细说来。”

天海君主嘴角一勾,发出一声低沉的笑音。当下,这面容白净的男子便将此次事件详末尽数告知天海君主和第八荒主。

其意言明,丁远因江枫救下方卓,而徇私情废公令,私自放过罪人,更收受江枫贿赂,枉顾君主之命,明目张胆结党欺瞒主上,其心当诛。

天海君主听罢频频点头,随意问道:“听闻你与丁远素有兄弟之情,你前来告发他,不怕他心生怨怼吗?”

“不过昔日浅薄情义,属下尚不屑与之为伍。更何况他徇私受贿,公然违背主上,恶意欺瞒,本就是死罪,纵有兄弟之情,属下也愿大义灭亲!”

第八荒主看着眼前言辞郑重的下属,忽然有些尴尬,愧见天海君主。

“难为你如此急公好义……那么,我应该如何赏赐你呢?”

天海君主语气慵懒,那男子闻言欣喜若狂,强压面上喜色,依旧作大义凛然状。

“丁远狼子野心,知罪故犯,属下虽然痛心,但仍以赌坊发展为重。他死后,摇光古城中的四海赌坊仍需负责主事,属下自诩尚有几分疏浅才能,愿接替他担任主事一职!”

“难为你如此为四海赌坊着想。”

天海君主的语气中不知是喜是怒,男子抬头看去,正见君主取出一本薄薄的书本。

“你口中所谓的贿赂,可是此物?”

“正是此物!”

男子仍未察觉异状,依旧如常禀报。

“此物确为重礼,有此书在,我四海赌坊每月盈利将至少增加五倍!”

男子霍然抬起头来,对于江枫随手赠予的书本竟然如此贵重,显然始料未及。而此时,他才终于发现第八荒主和天海君主看向他时目光中的寒意。

他心底没来由地不寒而栗,却仍是茫然未觉其由,只是本能上的恐惧,说不清,道不明。

“你进门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男子隐约察觉到不对,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进屋所说的第一句话。

“属……属下冒死禀报……”

天海君主抬手打断他下面的话,缓缓转过身去。

“对,你说的没错,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甫落,一道寒光极速闪过,男子白净的脸庞上,神情骤然凝固,颈项处缓缓现出一道血痕,倒地身亡。

“修真界虽大,终究不过‘江湖’二字!总有真情实意,总有虚伪背叛,总有两肋插刀,总有小人暗算……”

“属下惭愧!”

第八荒主抬手一挥,地上尸体瞬间化作烟尘散去,一无所有。天海君主背对着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四海君主,我的实力并非最弱,但麾下势力却是最小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情有义的可造之材,怎能因这腌臜小人毁去?”

第八荒主颔首道:“丁远确是难得的真性情,此次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枉君主一番期望,可以安排试炼。”

初时,天海君主突然驾临摇光古城,第八荒主尚是一片茫然,不知其意。甚至后来,天海君主亲自下令,命丁远处置江枫之事,他也十分疑惑。

直至后来,他看出天海君主有意栽培丁远,才醒觉江枫之事不过一个考验。不然,以江枫区区长生门境界的修为,纵然破坏了规矩,又何至于惊动天海君主亲临?

江枫之事,丁远的行动,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终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我等于这修真界中浮沉,不如正道拘束,不如魔道偏执,但心中仍有道义和底线,需坚守如一!”

天海君主摸了摸下巴,神色忽然转变,自语道:“不过,我真的始终未曾料到,那位大小姐此次竟然会参与其中。”

“那位,真的是……”

天海君主无声颔首,第八荒主面上震惊之余,脸上突现愁容。

“无需担忧,无论我们如何作为,在那位小姐的眼中,终究不过一场游戏罢了!”

天海君主拍了拍第八荒主的肩头,算作宽慰,沉吟片刻,又道:“算着时日,开阳古城的那件盛事也将正式开启了。”

“君主现身摇光古城,莫非不日便要前往?”

天海君主微笑着点头肯定,第八荒主追随他上百年了,忠心不二,他二人之间,如非必要,无需隐瞒。

“丁远的事情便交由你负责处理了,这段时间我会暂居摇光古城,如有要事,随时寻我!”

“属下遵命!”

天海君主正欲离去,忽然想起什么,又向第八荒主交代道:“近来几方大势力的动向可疑至极,似有大动荡将临,在此期间,尽量莫要与其他势力产生不必要纠纷。切记!”

第八荒主郑重颔首,天海君主这才消失离去。江枫于四海赌坊之事,终于正式告落结束。

……

摇光古城外,江枫身处密林之中,神色无奈,他……又迷路了。

楚地修士云集,灵气鼎盛,山林岚雾也偶有阻拦神识的异效,江枫现在正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暂作休息,江枫闲来无事,心念一动,一枚龙眼大小的玄珠突然自识海空间内冲出,漆黑宛如墨石,外覆一层金膜,却散出炙热的气息,正是玄火珠。

此珠乃江枫当日尚在武侯郡时,临传送之际,自玄火道人手中夺得,一直以舍利金光封印在识海空间内,直至今日忆起,方才取出。

武侯郡后来的局势他没有在意,也没有闲心再去在意,除舍利脊骨外,这枚玄火珠是江枫武侯郡一行最大的收获。

他盘膝坐定,激活舍利头骨,自融合舍利脊骨后,江枫发现,他对舍利头骨的操控更加熟练,相较之前,更加从心所欲。

虽然舍利脊骨被苦行僧封印了威能,但这并不影响两截舍利骨之间的联系。江枫尝试撤去玄火珠上的舍利金光,欲展现玄火珠真容。

但是,他方才撤去一角封印,玄火珠立刻爆发出灼热的黑焰,散发魔息,似要将四境万物尽数焚毁。

江枫眉心光印闪动,八荒火印若隐若现,玄火珠中的黑色魔焰竟然足以媲美他的八荒灾炎,险些将其引动显现而出。

他迅速将玄火珠再次封印,暗自惊叹,此宝不愧是玄阶魔修至宝,难怪玄火道人不惜闭关也要将之祭炼功成,单论品阶,玄火珠甚至超越了他的千羽梭。

可惜,这玄火门的至宝,如今却是徒做嫁衣,尽归江枫所有。

虽然他如今身处楚地,与武侯郡遥隔万里之疆,但终是他派之宝,难保玄火道人不会以秘法隔空操纵,在未能完全掌控之前,江枫认为,还是以舍利金光继续将其封印为上。

所幸,他察觉到,舍利金光可以净化玄火珠中的魔焰,更可缓慢磨灭玄火道人铭刻其中的元神印记。

只是碍于他修为限制,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但滴水穿石,江枫自信,除非玄火道人亲临楚地,不然,这枚玄火珠早晚会是他的。

待将玄火珠彻底炼化之日,江枫无比期待,他的八荒灾炎定会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江枫以更加强盛的舍利金光将玄火珠包裹其中,重新收回识海空间内,由千羽梭镇压。

意识内沉,江枫注意到被舍利头骨封印在识海中心的神秘血沙,此物乃是他初到十三地时,于空间通道内机缘偶然所得。

血沙的本体曾引得两位人仙争夺搏杀,江枫不知天宝血石后来落入了那位人仙存在的手中,但毫无疑问,若他识海空间内的血沙暴露于人前,他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正值江枫出神之际,一阵轰鸣惊呼,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江枫望向山岚迷雾之中,仔细探知,脸上渐露喜色。

“人类修士的气息,我出山有望了!”

……

(未完待续!)

第218章 血沙异动

“人类修士的气息,我出山有望了!”

江枫神情大振,有人类修士出没,他便可随其离开这深山古林,不必等待迷雾散去。

不多时,江枫便循声见到一个十人小队,就装扮判断,这些人应该就是附近的妖兽狩猎小队。

这些人通过猎杀妖兽,获取妖丹来获取利益,方才丁远等人包围江枫,散出江海般瘆人的气息,惊动了山林中的妖兽,导致兽潮爆发。

虽说兽潮规模不大,但也足以对这种猎妖小队造成致命冲击。如今,这十人小队中,已有半数伤重,周遭更有妖兽虎视眈眈。

少时,江枫已有所判断,这些潜藏在迷雾之中蓄势而动的妖兽,阶级均未超过神海境,不由心神稍安。

正在这十人小队绝望之时,江枫纵身跃入场中,惊退周遭十余只妖兽,救下众人。

猎妖小队诚心道谢,江枫说明难处,这十人见江枫战力强悍,有他加入,定可保证平安离山,当即欣然答应,带江枫出山。

这些人时常出入山林,早已熟识当中地形,只是之前有伤重伙伴在旁,又有妖兽环视,导致不得脱身而已。

不过半个时辰,一行十一人,便安然离开了山林,猎妖小队再次郑重道谢,江枫与众人道别,顺着对方的指引,自小径前往官道。

这十人小队,至分别也未曾知晓,江枫就是那个导致他们身陷险境的罪魁祸首。

江枫正式踏上官道时已是日午,此时正是初春,阳光和煦,虽是正午,也未觉炎热。

江枫一路优哉游哉,不急不缓,向着丁远所说的方向,踏上新的征程。

丁远虽未明述,但江枫依此判断,他的终点目的地,应该就是楚地七星古城之一的开阳古城。

“丁远为人,应不会骗我,不知道开阳古城会有什么值得我期待的造化……”

江枫正推测猜想,突闻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马蹄声,回身望去,正见一队人马骑行而来,浩浩荡荡,足有百人之多。

“龙行镖局?”

江枫望见这队伍中的镖旗上的纹饰字样,又瞧见镖队中部重点看守的十个红木大箱,推测镖队前往的方向应也是开阳古城,随抬手招停,想搭个顺风车。

“吁!”

龙行镖局先行三人见江枫忽然将队伍横栏下来,遂勒马止步,警惕地审视着江枫。

“小兄弟,你为何突然拦下镖队?”

江枫听出对方言语中的不善和堤防,终是自己拦下镖队,失礼在先,连忙先行一礼。

“请问几位大哥,贵镖局可是要前往开阳古城?”

为首三人中,正中那位中年镖师,显然就是此次押镖的总镖头,闻言眉头一皱,未曾回答。其身后,一众镖师已将手按在兵器之上。

江枫见此方才醒悟自己险些有坏了江湖规矩,忙面带歉意,坦言解释。

“三位切莫误会,在下只是一个云游散修,也欲前往开阳古城。只是路途遥远,加之在下修为低弱,故而想搭个顺风之行。”

江枫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身上的通灵宝玉,略微散出气息,坦然任镖队众人探视。

龙行镖局中有数人修为远高于他,江枫取下通灵宝玉后,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修为不过长生门境界,念起坦诚,又无威胁,不由放下心中戒备。

总镖头上下审视着江枫,见其风尘仆仆,修为也未有隐瞒,又观他面容俊秀,眉眼中正,不似奸猾之辈,略作思虑后,便应允了江枫的请求。

“多谢几位镖师大哥仗义相助!”

江枫欣然再谢,如此,便可省下他不少体力。不然,仅凭肉身体力赶路,不仅会耗费更多时间,更会使他身心疲倦,不利于接下来的修行。

江枫有幸单独骑马而行,故意行与总镖头三人的身侧,减去他们的疑心。

途中,总镖头旁敲侧击,屡次试探,江枫心中坦荡,加之本就没有歹意,据实而答,终于消去他们的戒心。

江枫性格虽有些腹黑,但本就开朗豪爽,加之谈吐不凡,不多时,已与龙行镖局众人混熟。

总镖头等人此时方才知晓他之前在山林中迷路,脱困不久之事,不由玩笑了几句,给枯燥的押镖之行增添了不少趣味。

“宁泉大哥,我观你们实力不俗,此次押镖更是行于官道,应该不会有贼寇宵小抢劫夺镖,怎的还安排了怎么多镖师押送?”

双方已互通姓名,江枫望向总镖头,问出自己的疑惑。

宁泉身为龙行镖局七大镖头之首,行走修真界多年,经验老道,见江枫双目澄清,所问确无他意,犹豫片刻,思及并无大碍,遂悉心解释给他听。

“镖行天下,黑白两道都要打点,我等原本也想走暗镖,但托镖主顾却坚持要求走官道,无奈,只能如此。”

“哦!”

江枫恍然,略作思索,却觉着这个托镖之人真是一个另类的怪人,就护镖队伍而言,这趟镖的价值绝对非同小可,以常理而言,宁泉的判断才是最保险的。

可是,托镖之人却反其道行之,即便是江枫这种对镖行不甚了解的人,也不由觉着匪夷所思,十分不解。

不过,终究只是萍水相逢,他没有闲心去深究他人之事,当下也将话题扯开,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就留。

其余人也识趣地不再谈论此事,他们只是押镖之人,过度谈论镖货,不合规矩。

宁泉身边,严四正要说话,突闻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形,从后方抛到近前,落地后滚动几下,正停在严四的马蹄边。

变故突来,马匹惊起,宁泉面色大变,认出这人正是龙行镖局的护卫,立刻勒马止行,回身望去。

镖队后方,一具无头身躯无力倒下,血洒遍地,严四捧起人头,双拳已然紧握,撕声道:“虎子,四哥立誓,定会为你报仇!”

百名镖师,此时全部翻身下马,纷纷抽出兵器,熟练地护住镖物,杀气腾腾的望向四周。

宁泉脸色铁青,与其余两位镖头并立于前,目光炯炯,不着痕迹地看了江枫一眼,沉声喝道:“那位山头驾临,未免坏了规矩了吧!”

“哼!”

一个冷哼,带着阴森森的低笑飘忽而来,宛如鬼泣。随着一阵沙沙响,数十人劲装打扮,从四面八方飞纵而来,将龙行镖局的人全部包围其中。

“不是劫匪!”

宁泉立刻判断出周遭出现之人绝非贼寇,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浑厚延绵,隐有相似之处,无论何方山寨,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匪类。

“诸位不曾掩面,显然不屑如此,那宁某也明人不说暗话了,诸位显然出自某方势力,敢问,因何杀我镖师,助我镖行?”

宁泉话毕,严四和另一个黑面大汉同时一步踏出,百名镖师同时散出修为,业力浑如江海,向四周包围的敌人席卷压迫而去,骇人气势转眼已然成形。

第219章 乱局起

老者虽是苍颜白发,身姿却不见半点老态,言行举止暗藏龙虎之势。

他取出水晶球,单手结印,业力注入其中,原本位处水晶球中央的无色符文,在老者仪式完毕之后,突然化为蓝色,绽放光华。

蓝光炫目,令水晶球仿佛化作一个光源,辐射八方,将整个龙行镖队笼罩其中。

“嗯!”

就在此时,江枫突然神色诧异地轻嗯一声,就在蓝光掠过他的瞬间,他的识海空间中心,沉寂许久的神秘血沙,忽然躁动异变,想要突破识海,破体而出。

江枫轻捂额头,急忙催动舍利头骨,霎时间,识海内金光大绽,以山海倾泻之势,夹带着神圣之上的气息,将突生异变的血沙再次镇压。

然而,尚不及他有所松懈,龙行镖局中央的一座车驾中,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此光初显,便盖过水晶球散出的蓝光,独立天地。

红光中透着难以言喻的血腥之气,更带着瘆人心脾的杀伐战意,令人骨骼战栗,心神俱裂,距离稍近者,眼中竟然渐生血光,隐现疯狂之意。

此光,竟可以影响修士心神!

红光乍显,老者愕然半息后欣喜若狂,仰天大笑,界空境修为瞬间封锁方圆三百米空间,令任何生灵都无法越过此地。

宁泉等人已抑制住镖队中受红光影响,杀心骤起的疯狂修士,此时却是面露苦涩,难以言表。

与他们不同,江枫身怀舍利骨,不受红光异象影响。但是,就在红光出现之时,他的识海空间内,本已平静的血沙竟然再次躁动。

江枫不得不耗费更胜一筹的修为来镇压血沙异动,他的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龙行镖局,究竟押的是什么镖?为什么会引起血沙异动?托镖之人究竟是谁?!”

他的心中有无数的疑问,而方才还狂笑不止的老者,此时已收起笑声,面带振奋之色看向镖队中心的车驾。

“老祖猜测果然无错,想不到宝物竟然真的在龙行镖队之中!”

老者自觉,只要此次行动顺利,回族之后,他定将受到老祖封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但是,他的话语却在江枫的心中刮起了一场惊世风暴。

“宝物?老祖?会引起血沙异动,难道龙行镖局押运之物就是仙宝血石?!而托镖之人就是当日那两位人仙存在之一。”

就某种意义而言,江枫作为亲眼见证了人仙存在争夺仙宝血石而幸存的人,他比在场任何一人都清楚仙宝可能的下落。

当日,空间通道之中,仙宝血石的最终去向,都离不了靖宁子、噬夲两位人仙。

江枫能偶得仙宝碎屑,从某种层面上,也是托他们的福。

他不明白那两位中的某一位存在为何会将仙宝允以一个镖局押运,更不明白其中的目的缘由。

但是,若镖队之中潜藏之物真的是仙宝血石,而老者一行又是为抢夺而来。那么,他决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身藏血沙。

“宁泉,如今情势,你也应该清楚了,将东西交给老夫,老夫可以允诺你龙行镖局安然无忧!”

宁泉眼中泛着苦涩、挣扎和思量,老者也不着急,仙宝已是囊中之物,他相信,以宁泉的修为,绝不敢违抗。

最终,宁泉长叹一声,向严四微微颔首,严四心领神会,向车驾走去,眼中杀机酝酿,那里,江枫亦在近处。

他们已认定江枫便是奸细,乃老者一方,故作羸弱,不过是为了混入镖队之中伺机而动。

加之江枫所处之位太过微妙,不仅是宁泉,就连严四和黑脸大汉也同样如此认为,正是江枫之因,使老者顺利发现了镖物。

他的作用就像一个楔子,微不足道,却又意义重大。他们认为,定是江枫使用了某种与老者暗含的秘法,才是镖物显象的。

对方显然出自某个修真大家族,非是他们龙行镖局可以对抗的。

失了镖物,东家或许不会怪罪他们,但是,这也会因此影响到他们镖行天下最注重的名声。

宁泉等人心中不甘,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将心中的这团怒火迁到“奸细”江枫的身上。

纵使无法与老者等人抗衡,但杀一个江枫泄愤,不过反掌之事。

江枫敏锐察觉到严四身上传来的针对自己的杀意,更注意到缓慢向自己靠来的黑脸大汉,愣神数息,突然惊愕醒悟,瞪大眼睛。

他有心解释,但眼下情况,似乎已没有这个机会。严四和黑脸大汉身上传来的丹鼎境的修为,仿佛牢笼,封锁了他的一切退路。

江枫心思百转,想略作拖延,尽力思索对策,不着痕迹地向镖队中央的车驾靠去。

老者正因宁泉如此识时务而欣然,自然始终注意着前去取出仙宝的严四,同样也显然注意到这一异常。

他也有些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在他的顾虑之中,无论如何,宁泉等人今日都只有交出仙宝一途。

至于其余的一切小动作,无论目的,无论缘由,在如此修为的他的眼中,均不过虚妄余兴罢了。

随着严四和黑脸大汉的逐渐逼近,尽管江枫表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但实际上,他此时已是焦头烂额。

因为,他想不出任何可以助他逃出生天的计策。

宁泉等人心中的怀疑已由不得他做任何解释,且严四二人杀心已然坚定如铁,在两个丹鼎境大修士的面前,纵然他倾尽手段,最终也难逃一死。

江枫惜命,所以他已经开始绝望,但他还没有丧失自己的疯狂,若真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惜一战,也要换取时间解释清楚。

当下情况,他尽思竭虑也唯想到此法,才有可能保下他的性命。

严四和黑脸大汉体内压抑的修为已达到极致,即将爆发,雷霆镇杀,江枫银牙暗咬,极元功远转,就要出手抵御。

眼见一场血战搏杀即将爆发,三人之间,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和的声音骤然之车驾中传出,震退了严四两人。

“住手,小道友乃是清白无辜,并非奸细,莫因无由妄测而错杀良善!”

这男子声音很是温柔,听上去年岁颇大,却中气十足。

话音甫落,一道波纹自车驾中冲出,如涟漪四散,直接震碎了老者对空间的封锁,令周围一切恢复原样。

“谁?”老者神情一怔,面露警惕,向车驾喝问。

江枫、宁泉等人也回首望去,这见竹帘仙动,一个蓄着花白大胡子的老者自车舆中走出,慈眉善目,微微一笑,闪身出现在龙行镖局众人之前。

“老镖首!”

“想不到竟是老镖首亲至,今日危机可解了!”

老镖首是龙行镖局的创始人,更是宁泉的父亲。昔年,他曾独身一人走南闯北,创下龙行镖局赫赫名声,立下这一番庞大基业。

而后,老镖首传位于子,潜心修行,一身修为,早已达到界空之境。如今,就连身为亲子的宁泉也不知晓父亲的真实修为。

“父亲!”

宁泉见父亲亲至,便如有了主心骨,心中安宁,再无忧虑。之前,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老镖首就藏身于镖队之中。

但是,老镖首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看宁泉,反而抬手打断他将要说的话。

“钟道友,以尊族之身份,行如此这般拦道抢劫之事,未免坏了名声罢!”

老镖首平和地看着手持水晶球的钟姓老者,目光老辣,已认出对方来历。

“你既已知晓钟某来历,莫非,还想负隅顽抗不成?”

“岂敢?”老镖首摇摇头,“龙行镖局虽大,但面对钟族,无异于蚂蚁直面巨龙,非不得已,又怎会自寻死路?”

老者目光闪动,一时无言,而江枫的老镖首相救,暗叹侥幸,当下松了一口气,转而细细品味两人的对话。

严四和黑脸大汉满怀歉意地看了江枫一眼,自觉汗颜,向其微微颔首,也来到老镖首身旁。

既然老镖首说江枫无辜,那此事定是误会。

“凭你,也想沾染钟族欲取之物?笑话,仙宝血石,非尔等可以承受之机缘,尽早献出,莫要自误!”

老镖首听罢钟姓老者之言,半晌后方才笑道:“宁某是镖师,吃的是江湖饭,不愿与钟族对抗,只想保下这趟镖!”

他的言语轻和,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宁泉等人闻此,纷纷拔出兵刃,严阵以待。

“哈哈哈!就凭你?”

老者蔑笑声中,钟氏族人同样散出修为,场中氛围,一时间剑拔弩张。

“宁某不才,但江湖人缘是饭缘,愿斗胆向道兄讨一个薄面。”

老镖首语气谦逊,稍缓场中氛围,郑重看向老者。

“恕在下之言,托镖者的目的难以捉摸,纵然镖队之中真有所谓仙宝血石,想来,若真动起手来,到时出手者也必不止钟族一家。钟道友真甘愿做他人探路石不成?”

“你意欲何为?”老者眼中渐露思索。

“此镖是暗镖,不示于人,但是,托镖者所要求的目的地,却正是不远处的开阳古城之中。道友现在可明白宁某之意?”

江枫在一旁,想尽量不引人注目,暗叹老镖首果然经验老道,智慧过人,如此,便可化去龙行镖局一场劫难。

老者也已明了。入了开阳古城,卸了镖,便算完成了托镖之任,此后,无论镖物如何,也再与龙行镖局无关。

同时,钟族也可以趁此机会早做准备,以应万全,避免横生变数,确是两全其美之法。

老者低吟一阵,突然身形一闪,出现在老镖首身前,一掌凌空拍下。老镖首不惊不急,平实无华的一掌迎向老者。

“嘭!”

两人对掌一决,各自收手,钟姓老者抽身退去,回到己方所在,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老夫今日便给你老镖首一个面子,若龙行镖局再搅入其中,莫怪钟族无情!走!”

钟氏族人回望龙行镖局一眼,相继退去。老者紧握右掌,藏于长袖之中,掩饰住裂开的伤口和留下的鲜血。

方才一击,常人看去虽觉平实普通,但他们二人修为内敛,已是界空境全力一击,凶险异常,而他……竟然落得下风。

“界空境后期!龙行镖局老镖首,果然不简单!”

心中一叹,老者身形隐于虚空,彻底消失,先行回转禀报,安排布置。

老镖首目送钟氏族人离去,同时感知到一直隐藏在旁的多股气息也相继消失,也放下担忧,他知道,这一次危机,算是避过了。

江枫神情肃然,连老镖首都需忌惮的钟族,必是传说中的修真古族,此次事端能如此解决,已是万幸。

但是,他敏锐察觉到,一场牵扯甚广的乱局,已经悄然而至!

……

(未完待续!)

第220章 开阳古城

老镖首的出现,免去了龙行镖局的一场灭顶之灾,更化去了江枫的一场血战搏杀。

江枫由衷感激,镖队众人也不免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谈此事,只将它压在心底。

每个人都深知了然,若非老镖首藏身镖队之中,今日之事,绝非如此结果。

他们已知晓所押镖物的真相,到无人敢动歪脑筋,此事,已不是他们可以参与其中的了。当下至关重要之事,不过将镖物如约押送至开阳古城罢了。

对于之前的误会,宁泉等人和江枫都不谋而合,选择不再纠结,只当其随风散去。

但是,江枫却始终忧思难解,就目前情况看来,龙行镖局押运之物是仙宝血石的可能性已是十拿九稳,开阳古城内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有所犹豫,不知是否该按照原本的计划前往开阳古城,若是卷入其中,以他的修为必死无疑。

镖队继续向开阳古城行进,一路上,大家都识趣的不再言语。江枫低头沉默中,不断思量利害关系,终于半晌后做下决定。

他要去开阳古城!

老镖首也偶尔审视着这个年轻的后辈,再注意到他的眼神中再无迷惘、挣扎后,花白胡须下,一个赞赏的笑容徐徐浮现。

一般的青年修士,在方才那般经历后,即便再如何愚笨的人都能察觉到事态的严峻性,进而改变行程,远而避之。

江枫并非不懂审时度势之辈,但他久经思量后还能做出如此决定,可见勇气可嘉。

这并不能称之为鲁莽,修士若少了这股冲霄的勇劲,也无需再谈什么羽化飞升,只怕难有大成就,注定终身碌碌无为。

一行人到达开阳古城后,江枫行了辞礼,便正式与老镖首和宁泉等人分道扬镳。

他先寻了一处安身客栈,换了一身行头,在开阳古城内,他能感知到的明面上修士的气息,比之摇光古城更加可怕。

这一发现逼迫江枫更加谨言慎行,心中的焦虑不安和一无所知令他迫切想要了解最新的情报。

有了决策,江枫当即便前往开阳古城内的聚仙楼所在。聚仙楼主司之业中亦有情报贩卖一途,正是个好去处。

“小道友可有什么需要?”

江枫方一踏入聚仙楼,便有侍女上前谦和接待,问明所需。

他四下环视片刻,暗自惊叹,同为聚仙楼分楼,这开阳古城中的分楼规模,却远非乱仙城中的可以比拟的。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江枫出示红皮书封的《百宝录》,待侍女验明真伪后,当下就被恭敬请入贵宾接待室中。

“不知贵客驾临,鄙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少时,一男子步履轻盈,笑容满面推门而入,江枫料想来人应是聚仙楼某位主事类人物,起身从容相迎。

“前辈客气!”

双方见礼,各自落座,江枫担心言多必失,直接开门见山,讲明来意。

“晚辈今日前来贵楼,是想购买近来开阳古城内的一切情报。”

江枫之言远非说来那般随意,但主事却不见丝毫意外之色,抬手轻拍,一个相貌标致的侍女随即端着一个木盘走上前来。

“早料小友来意,一切已然备妥,请验收!”

侍女前身微躬,露出胸前一片雪白,江枫目不斜视,拿起木盘上呈放的玉简,元神力粗略一扫,当即收入储物戒中,交付业元珠。

主事看出他心中疑虑,不由微笑道:“小友无需疑惑,近几日来,你并非第一个购买这份情报的人,故而聚仙楼早有准备。”

“前辈慧眼!”

江枫并不否认,主事见此更加笃定心中猜想。

“小友想来也是受长辈之命而来,无需客气。只是这‘蜃楼’开启尚需等待一些时日,小友可有消磨时间的去处?”

“在下本想去炼真楼修炼,等待蜃楼开启和叔父到来,不知前辈可有更好的去处推荐?”

江枫目露思索,掩盖住心中的疑惑,所谓蜃楼,他一无所知,只是方才粗略扫过玉简内信息时,见有所介绍。

但是,眼前主事的修为他无法看透,他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

果然,主事闻言眼前一亮,立刻取出一把刻有符文的钥匙,交予江枫。

“此物可供小道友在城中‘万卷楼’中随意借阅三日,等待期间,小友可以前往消磨一些时间。”

“哦?”

江枫拿起钥匙端详,故作犹豫,主事随即又道:“此物无足轻重,便算在下结交小友这位朋友的见面礼吧!”

“多谢前辈照顾,如此,晚辈便厚颜收下了!”

江枫深知,对方所为,不过是想向他身后的长辈示好,即江枫所谓的“叔父”。

他之所以一进门就出示《百宝录》,就是料定对方一定会将他误认为某个修真世家的子弟,便如乱仙城时一般。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对方确如他所想那般做出了判断。同时,也令江枫初步掌握了当前的一些局势。

既然对方言明他并非唯一购买开阳古城近来情报的人,可见,早有“如江枫一般”的世家子弟到达开阳古城,购买情报。

见微知著,如今古城之中,无论是为了所谓的蜃楼开启,还是为了仙宝血石,都已是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言多必失,江枫不愿久留,随即起身告辞,主事也不挽留,只命人相送。

……

江枫回转客栈,布下禁制封阵,盘膝而坐,元神力沉入玉简之内,细细阅读其中存储信息。

江枫反复阅读,仔细确定任何一处细节,聚仙楼的情报无需置疑,这也正是他不惜耗费重金购买的原因。

这一阅读的过程足足耗费了他一个时辰,江枫才将元神力退出玉简,神色变换,许久方才重归平静。

“所谓蜃楼,想不到竟有这般来历!”

开阳古城东境,荒林未辟,无任何修士居住。密林之中,唯有一座九层高楼,屹立孤境,遥望东海,正是所谓的蜃楼!

此楼所在,也是丁远之前曾向江枫隐晦提及的,专门修炼元神力的境地,也是丁远判断的江枫所需的机缘之地。

掐算时日,距离一甲子一次的蜃楼开启还有半月时间,正在即将达到的月圆之夜。

“看来,方才聚仙楼内,那位主事无意提起的那些世家公子,也是为了蜃楼而来……”

江枫已有推断,蜃楼可修炼元神力,效用更甚炼真楼。虽然玉简内没有详述,江枫也不能尽知,但仅此一点,他便不能错过蜃楼开启。

只是,届时蜃楼开启,进入其中争夺机缘造化的修士决不再少数,免不了一场龙争虎斗。

江枫斗志昂扬,虽然尚有半月之期,但他的心中热血,已然开始沸腾。

“到时便看我这个云霄殿真传弟子和那些修真世家的子弟,究竟孰强孰弱吧!”

有了决定,江枫又再次确定了开阳古城内各方势力当前的动向,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行动,他要把握机会,合理运用蜃楼开启前的这段时间。

江枫取出在摇光古城内兑换的蓝色斧型钱币,炼真楼的修炼钥匙是通用的,这枚钱币可以供给他在开阳古城的炼真楼内修炼三天。

“距离蜃楼开启还有十五日的时间,便先去炼真楼修炼,待三日后再考虑续时或其他事宜吧!”

言出必行,江枫起身向开阳古城内的炼真楼走去,同时顺路熟悉了一下开阳古城内的风貌人情。

蜃楼修炼之日,他必会对上那些世家公子,他可不会仅凭妄自臆测,就认为那些人不过是世家的纨绔子弟,如此,他必会付出血的代价。

他不敢小觑,恰恰相反,江枫十分重视这些人,将他们视作棘手的敌人,即便尚未真正见过任何一人。

这是他由心而发的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判断,不然,他也不会尚未安定己身,就急忙前往炼真楼修炼。

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尽力提升自己的战力,如此,蜃楼之争方能更赠胜算。

途中,江枫也发现了聚仙楼主事所说的万卷楼,不由取出那把刻有符文的钥匙静立观察了一番。

这座古色古香的高楼建筑之中,藏书万卷绝非虚言,当然,如功法、神通、秘术之类的书本经卷是不可能存在的。

即便如此,据江枫了解所知,单凭其中收录之书便足以令人完全沉浸其中。

“万卷楼中收录有十三地的史实,或许,我可以从中寻到一些关于文斌身份来历的线索。”

江枫与文斌之约,原本并非被他放在心上,但之前丁远与他了结恩怨,放他离去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清晰万分。

他记得,丁远在提及文斌时,神情中曾无意识地露出恭敬、尊崇和几分恐惧。

这种情绪的出现,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使江枫这个茫然者,在不知所以的情况下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正因如此,他开始回忆与文斌的前后两次邂逅,整理思索了所有的疑点,开始正式那个所谓游戏般的约定。

“之后再说吧!”

江枫心中虽有万千疑惑,奈何目前线索终究太少,过于匮乏,只能暂将这些压下,待结束炼真楼修炼后再行思虑。

……

“我要一间位处四楼的修炼室!”

炼真楼内,江枫早已身具斧型钱币,免去了不少手续,与接待员做了简单的交接,便动身径直前往四楼修炼室。

因蜃楼开启在即,加之今日传说中的仙宝血石也被押运进城,开阳古城内暗潮翻滚,人心惶惶,一种压抑的氛围逐渐充斥了整座古城。

大多修士都抱有与江枫相似的目的,无论是在乱局中保存性命,还是参与蜃楼的修炼,都需要增进自身修为。

故而,此时炼真楼内,来往修士之多实在超乎江枫的意料。

他迈步登上炼真楼四楼,恰遇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缓步自四楼上走下,两人对视一眼,无形之中,同时心神一震。

……

(未完待续!)

第221章 古史

江枫迈步登上炼真楼四楼,恰遇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缓步自四楼上走下,两人对视一眼,无形之中,同时心神一震,脑海中浮现出六个字。

“深不可测,劲敌!”

这种感觉,令江枫一有种直视高卓远的错觉。他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应该就是某个修真家族的子弟。

与他相同,那青年一怔之后又迅速回转寻常,对江枫亲和一笑,点头致礼,江枫微笑颔首,侧身让他先行下楼。

“谁言世家尽纨绔?放眼处,良才云集!”

江枫回望一眼青年离去的背影,上了四楼,进入自己的修炼室中。

此次蜃楼之行,必是凶险万分,龙行镖局押运的仙宝血石,他没有参与的资格,但蜃楼之争却是避无可避。

当务之急,江枫唯有尽可能提升自己的战力。

“开始吧!”

江枫的意识再次沉入业力修炼的奇异空间内,他已经知晓,修士在这方空间内,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水晶镜面的数量和等级。

正因如此,江枫这次没有静待水晶镜面的出现,反而心念一动,令水晶镜面主动降下。

但这一次,降临的水晶镜面却不仅是单独一面而已,而是三十面!

无需江枫触碰镜面,只见一阵涟漪荡漾,三十个与江枫一模一样的镜中人突然从镜中冲出,将正主包围其中。

他们每一个的修为都只有神海境初期,但三十个王道修士联手攻势,即便是江枫也不免面露惊色。

“来吧!”

江枫大喝一声,猛然抽出云霄弟子标配的灵剑冲向镜中,一场混战,一场血腥的自我残杀,就此拉开了帷幕。

江枫深知,蜃楼之中单打独斗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他现在无权无势,只能相信自身的实力。

他必须知晓自己的极限在哪,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群杀混战。

自融合舍利脊骨后,江枫现在的肉身极限已足以媲美神海境巅峰,足以承受更进一步的长生门。

但是,九丈之后,长生门的高度每增加一寸,难度都会增加一倍,他想即可提升修为,实在难比登天。

故而,他需要借助炼真楼,以再实战中提升自我,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斩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斩杀,来巩固修为,突破极限。

奇艺空间内,江枫终于成功斩杀最后一个镜中人,但也浑身浴血,伤痕累累。

独对三十个神海境初期的王道修士,终究还是太过吃力,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他自己。

眼见周围三十面水晶镜破碎消散,江枫深吸一口气,略作调整,他还没有达到极限,心念一动,水晶镜面再临,这一次却是五十面。

他放弃了疗伤,放弃了退出休整,稍后再来的打算。

江枫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用最疯狂的方式测试自己的极限,即便这会使他再一次体验到那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五十个神海境初期的镜面人同时杀向江枫,气势如虹,骇如惊涛,江枫拭去嘴角的鲜血,嘶吼着提剑杀向镜面人。

“杀!”

他眼中只剩最纯粹的战意,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和思考,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斩杀敌人。

这是真真正正的舍生忘死!

但是,人力终有尽时,当成功斩杀到第三十五个镜中人后,伤势累重,残躯欲倒的江枫终于无力倒下,力竭而亡。

“喝——”

江枫意识回归,从莲台上跃下,细细体悟方才的战斗和厮杀,无言感受着最后的死亡。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疯狂,也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力竭而死。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过片刻,江枫重整精神,却没有再次进入修炼业力的奇艺空间,转而跃上了修炼元神力的无色莲台。

一张一弛,交序修炼,江枫认为,如此或许更有效率。

从星月当空,到骄阳再升,一日修炼才暂告一个段落,江枫业元双力交叉修炼,收获颇丰。

在业力修炼的空间内,当他可以独自斩杀一百个神海境初期的镜中人后,江枫随即开始挑战神海境中期的自己。

这一次,他相对谨慎不少,从十人开始,渐渐递增到五十个镜中人。

当一天修炼结束时,江枫终于凭借同归于尽的方式,险之又险地斩杀第五十个神海境中期的镜中人。

同时,在元神力修炼方面,江枫已能在阴阳磨盘之下坚持一个时辰,对元神力的运用更进一筹,对千羽梭的操控也越发驾轻就熟。

江枫没有继续下去,起身出了炼真楼,向万卷楼走去。

三日修炼,无需一次而尽,张弛之余,他也需体悟所得。

虽是初晨,但开阳古城内却早已热闹起来。尚未至万卷楼,江枫便遥遥望见了宁泉、严四等几个龙行镖局的人。

他们为发现江枫,但见他们神情轻松,料想已将押运镖物如约交付。

虽然对仙宝血石的去向很感兴趣,但江枫最终还是没有去深究,这已不是他的能力所能掺和的。

绕开宁泉一行,江枫持聚仙楼主事所赠的钥匙顺利进入万卷楼中,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内部更藏乾坤,始一踏入,江枫已深感震撼。

放眼望去,藏书如繁星珍宝,环楼排列,琳琅满目。纵想细看,也只见大概,难知其数。

江枫身处这片书籍的海洋中,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心中突然生出想将这些书全数读遍的冲动。

依他猜测,这万卷楼中的藏书数量,纵使百万也不过部分而已。万卷楼并非开阳古城独有,但仅此一楼,亦足以囊尽天下。

只可惜他所持的钥匙,只有翻阅的权限,不能将书借走。之前初得钥匙时,江枫尚觉三日太长,现在,他却反而嫌弃三日太短。

万卷楼一楼中央,有座玄龟石像,石龟背驮一块蓝色的晶石,悬浮于空,极其璀璨炫目,足有切面一百零八。

万卷楼藏书太多,江枫料想此石定是助人寻书的器物,当即手持钥匙,按在异石上,缓缓闭上了眼。

江枫元神力探入其中,霎时间如览万千星象,万卷楼中所有藏书的名录,全数分列有序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没有涉及实际修炼的书籍啊!”

迅速浏览一遍万书目录,江枫暗叹一声,这楼中虽是藏书万千,但确实没有功法一类的经卷。

然而,虽是如此,万卷楼中却仍有不少密录,记载了十三地的诸多奇闻异事,比之百宝录更为详细。

在这之间,更有不少古书,是闻名修真界的大修士记录下的修炼心得,以及对一些修炼疑难的解答。

只不过多为随笔一类,缺少掌法和逻辑,读起来难免一知半解。可纵使这般,也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

江枫筛选了几本他所能判断出的最具代表性的古书,方一选定,这几本书立刻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这其中还有一本《阵道杂记》。

在武侯府时,他便因为自己的设计而得利,成功达到祭阵三炼的境界。

但是,江枫却迟迟没有为自己的兵器祭阵三炼,正是因为他无法寻到勾勒基阵和辅助祭阵的灵材。

传统的祭阵,此二者缺一不可,不然无法完成祭阵。正因如此,穷则思变,江枫才会想到以灵阵代替基阵完成祭阵的方法。

可是,他这种相对新颖的祭阵方法却又一个缺点,那就是祭阵师受限与自身的阵道修为。

远在云霄殿时,江枫就在苏藏长老的指导下达到了一品灵阵的造诣,之后,他又与夏夜殇交流互补,达到了二品灵阵的造诣。

然而,至今为止,他却迟迟未能达到三品灵阵的造诣,从某方面而言,这限制了他的祭阵。

《阵道杂记》是随笔,所记颇杂,但江枫仍能从中汲取一些有用之物,借此启发自我。

当下,江枫寻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细细品读。

万卷楼中不见日月轮转,江枫这一读,就耗费了两天的时间。

毕竟碍于境界的差距,他要从这些驳杂的内容中尽己所能汲取精华,实非易事,但也总算颇有所得。

将手中书本放至归还处,江枫又再次来到晶石前选取书籍,尚有一天时间,他不愿浪费。

“嗯?《王朝古史》?”

正寻觅中,江枫忽然从史书类藏书中看到一本有趣的古书,当即将其取出。

依此书的分类推论,这本《王朝古史》显然记载的是楚地往昔的古事。

但是,楚地自古无凡人,不可能会有一本书专门记载一个凡人国度的兴衰。所以,这本书中所记载的必是一个曾经在楚地出现过的修真王朝。

江枫从未听闻过楚地还存在过修真王朝,故而被引起了深厚的兴趣。

“古周?楚地竟然曾经出现过如此庞大极盛的王朝!”

史书中记载,数千年前,楚地曾出现一个极其恐怖的修真王朝,统治了当时混乱至极的楚地,建立一方霸权,这个王朝就是“周”!

古周王朝自“文帝”而始,虽只占据一地之境,但鼎盛之时,就连三大帝国也难以企及。

书中详细记载了古周王朝的每一位帝王及诸多大事,江枫一一阅读,却不知为何,对这些古周帝王的名号感到十分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不知这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感觉绝非妄想。

书页翻至最后,绝非不禁骤起眉头,因为史书最后,只用一句间断的话便匆匆完结——

“千年前,古周灭,诸宗派、古族裂地而分,周朝皇室为避追杀,易姓而居,散落修真界各地,至此消弭。”

《王朝古史》如此详细地记载了一个修真王朝的兴衰成败,却在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灭国一战”中戛然而止,草草结笔,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种突兀所产生的违和感已经不能仅用虎头蛇尾来解释,而是极端的诡异,仿佛在刻意掩盖什么真相……

江枫的直觉在告诉他,他心中此时的疑问,或许正是某种至关重要的关键所在,是一把可以解开某种真相的钥匙!

但具体为何,他也说不出……

正在此时,江枫整个人突然被强制传送至万卷楼外,他手中的钥匙也彻底消失,《王朝古史》遗留在万卷楼内。

江枫瞬间醒悟三日时间已至,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疑惑,再次向炼真楼走去。

他在万卷楼中所得,需要通过实战来验证,才达到彻底明悟的结果。

……

(未完待续!)

第222章 试探

江枫重临炼真楼,始一踏入,便见三人静立大堂中,背对正门去。

三人闻得声响,转过身来,江枫定眼看去,才觉这三人中居左一位,正是他之前曾在炼真楼偶遇的那名青年。

“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那青年看清江枫,神态温和地行了一个道礼,江枫正要回礼,三人中居右一人却已抢先出声。

“怎么?方玉,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三日里来了几次都不见,我还以为是个怯弱无能之辈,早已遁逃了!”

这人看上去与其余两人年岁相近,却异常的高大雄壮,另两人也不过达到他胸膛处而已。

他双臂外露,肌肉线条分明,宛如岩石一般极具质感,配上他雄浑的声音,仅凭形象,就能给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庞应,你太失礼了!”

方玉因庞应的无礼插话而面露不悦,反倒是居中似领头者的紫衣青年,自始至终神情如一,毫无变化。

但也因此,令江枫确信,这三人久待于此,正是为他而来。

他审视着面前三人,却发现自己无法看穿对方修为深浅,当下断定,这三人身上必然也拥有某种可以防人探视修为的宝物。

“原来是方道友和庞道友,在下江枫,还未请教这位……”

江枫向方玉和庞应一礼,最终将目光集中在居中的紫衣青年身上,直觉告诉他,此人才是三人中最可怕的。

“江道友有礼,方某与庞应同出一门,皆是‘苍涯阁’门人,而这位赤羽道友,则是赤霄家族的公子。”

方玉举止依旧谦和有礼,江枫却是暗自一惊,这两大势力的详细信息,在他自聚仙楼购买的情报中均有记载。

无论是苍涯阁还是赤霄家族,均是这开阳古城内的大势力,非是现在的他可以轻易招惹的。

苍涯阁和赤霄家族的门人亲至炼真楼,且就当前推测,目的还是为了他,江枫必须谨慎应对。

然而,还未待他发问,赤羽公子忽然双手后负,庞应狂笑一声,身形骤然消失,突然出现在江枫面前,一拳轰向他的头颅。

“是不是道友,还要看你配不配!”

拳如铁锤,绽放神光,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迫风压势而来。

莫说常人,就是修为稍低的修士被这一拳轰在身上,也会当场四裂而亡。

“连这一拳你都无法避开,看来你也不过……”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庞应嘴角笑意更深,但尚不及他眼中的讽意越加浓郁,他的神情骤然凝固。

光芒敛去,庞应宛如凶兽的一拳,赫然被一只白皙的手掌牢牢握住,不得挣脱。

江枫脚下的地板,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他眉头一皱,眼中怒意渐盛,手中力道更胜一筹。

他早已不如当年那般张扬放肆,年少气盛,但血性还在,战血尚温,还不至于被人欺凌到头上了仍忍气吞声。

“你很自信,但我不明白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自两人交手处传来,庞应突然痛呼一声,整只右手无力瘫软,方玉和赤羽公子脸色同时一变。

庞应额头青筋浮现,他的右拳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忍不住痛哼一声,恨意决然,举手就向江枫一掌拍来。

江枫眼中闪过一瞬的轻蔑,他的肉身强度足以比肩神海境大圆满,岂是庞应所能及也?

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一股界空境的业力威压如天威临世,浩浩荡荡,骤然降临在四人身上。

“四位,这里是炼真楼!”

炼真楼接待员的声音淡然响起,四人心悸望去,江枫冷哼一声,松开庞应的右手,率先向接待员歉声赔礼。

庞应的右手已经完全变形,骨骼碎裂,他怨恨地江枫,但忆起炼真楼背后的几大势力,急忙随赤羽公子和方玉先行赔礼。

“仅凭一握之力就能废掉庞应的右手,你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赤羽公子看着江枫,数息后低笑着向炼真楼外走去,已不愿久留。

“就这么走了?”

江枫冷眼凝视,语气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这种拙劣的挑衅,不是你应该做的,蜃楼再会!”

赤羽公子低笑一声,衣摆轻扬,缓步离去。

“江兄,告辞!”方玉合手一礼,也离开了炼真楼。

庞应愤恨地看着江枫,修为运转,右臂上肌肉蠕动,破裂的掌骨再次复原。

“今日之辱,十日后夜汐晨潮之日,庞应必亲自讨回!”

一句豪言,再无拖沓,庞应气势如虹,看向江枫的眼神战意昂扬,未染半点颓然,亦离开炼真楼。

“夜汐晨潮之日?哼!江枫静候!”

江枫回望三人背影一眼,旋即再次登上炼真楼四楼,开始修炼。

蜃楼开启之日,会于满月之下显化天地异象,正是庞应所谓的夜汐晨潮,而如今,时日已然不多。

离开了炼真楼的赤羽公子三人,缓步而行,庞应的狂傲张放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何?”

赤羽公子沉默许久,忽然微笑一言,庞应微微摇头,目露思索。

“难以尽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肉身很强,至少比我更强!”

“你的功法有淬炼肉身之效,肉身强度在同辈之中已属难得,他身形柔弱,肉身却更强于你,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方玉面上有了笑意,至少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忽然,他发现庞应的眼神飘摇,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竟闪过一丝惧意,不由心奇。

“怎么了?”

“你说得对,他的肉身强度的确有些匪夷所思,虽然方才我未尽全力,但他右掌的一握,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赤羽公子和方玉同时侧目望来。

庞应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钟家的那个怪物!”

提及此人,庞应的身子不可控地一颤,方玉双眼瞪大,就连始终从容的赤羽公子也难以自若。

“那个人……”

赤羽公子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三人快步离去,回归各自宗门。

……

炼真楼四楼修炼房中,江枫沉浸在业元双力的修炼之中,不问外物。

他不断与镜中人战斗,那是一次又一次不计后果、舍生忘死的战斗。

或许是因为江枫在潜意识中知晓自己并不会真实死亡,在这样的战斗中,他渐渐忘却了死亡的恐惧,剩下的,唯有全然的战意。

甚至在某一次极限战斗中,江枫明确感觉到,自己已无限接近忘我武境,随时都可以真正进入其中。

但最终,这种江枫无数次梦寐以求想要进入而不得的玄妙状态,却在最有把握的一次,因奇异空间的压制,因时地之限,成了泡影。

江枫懊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厮杀,在与这些与自己几乎一般无二的镜中人的战斗中提升自己。

当他可以独战百名神海境中期的王道修士,而自身最终留命存活时,他才又再次结束了一段落的业力修行。

余下一日时间,江枫完全投身在元神力的修行中,不断提升自己元神力的精纯度,增加对千羽梭的御使。

当江枫被强行拖拽出修炼室时,他的斧型钱币已完全变为无色透明。

“时间已尽了吗?”

江枫没有急于下楼,经过这次修炼,他发现一件令他心烦意乱的事,此时,他也正因此而苦恼。

虽然在炼真楼中修炼,大大增进了他的战力,但是,无论是业力还是元神力,他的修为都精进甚微。

长生门增进不易,暂且不论,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力分明增进了不少,晋极元功也早已完全掌握,可就是不见晋级的趋势。

自江枫刻下第五道本命魄纹,达到元虚境后期,他识海中象征五感的五道本命魄纹已然齐聚。

关于第六道魄纹的刻印,江枫也已初窥门径,有一个大概的模糊认知,却迟迟不得其法。

为此,他必须续时验证,通过继续炼真楼内的修炼,来验证这个问题,并尝试能否寻到突破点。

这一次,江枫购买了一枚金色的斧型钱币,这枚钱币足以支撑他修炼六日。

他心无旁骛,不再理会他物,即便赤羽公子三人的事也被他暂时抛诸脑后。尽思竭力,寻找突破修为的契机。

但是,天不从人愿,江枫的元神力修炼还是达到了极限,阴阳磨盘的效用已然微乎其微,无法再提升他的元神力精纯度。

最终,江枫在可以从心所欲地御使千羽梭达到365道羽刃的时候,停止了元神力的修炼。

极元功的极限是长生门,而他此时的元神力精纯度,已完全达到极元功极限内的要求。

余下时日,江枫全身心投入到业力修炼之中,这一次,他所对战的镜中人,是神海境后期。

距离江枫上次在摇光古城中与神海境后期的自己对战,已过去近十日。

为了能在卧虎藏龙的楚地中生存下去,他秉持着这个信念一直刻苦修炼至今,有疯狂,也有坚持,更多的,却是为时势所迫。

这一战,江枫没有丝毫保留,战启,便是倾尽全力,正因如此,他才终于知晓自己究竟进步多大。

当初,他需要以同归于尽的极端方法才能斩杀敌人,但现在,江枫只付出轻伤的代价,就成功斩杀了神海境后期的镜中人。

“想不到同境界内才不过相差一级,实力差距竟然也有这么大!”

当江枫同时面对两个神海境后期的镜中人时,他忍不住再次惊叹,方才升起的欢喜,再次湮灭。

当六日期至,江枫能成功斩杀神海境后期的镜中人数量,也最终止步在五人,他的战力再难提升。

依照江枫推断,若他继续在炼真楼内修炼,战力已然还是可以继续提升的,即便极为缓慢。

毕竟,在修为境界的限制之下,强行突破极限提升战力,本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纵使他身为王道修士,也无法轻易为之。

自炼真楼第五层楼开始,修士可以在修炼室中同时修炼业元双力,不似现在这般需要分开修炼。

但是,处于对修士自身安全的考虑,进入第五层至少需要神海境巅峰的修为,且必须经过接待员的确认。

以江枫现在不过长生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进入第五层修炼。

距离蜃楼开启只剩下三日,江枫没有再前往炼真楼,只待在房中静修,调整状态。

他深知,既然炼真楼一途不可行,那么,自己提升元神力的契机就剩下了蜃楼了。

终于,在第十五日到来之际,江枫踏出房门,向开阳古城东郊走去,今日,便是开启蜃楼之时。

……

(未完待续!)

第223章 巨擘齐至

自江枫来到开阳古城至今,已过半月之期,今日,风云聚集,已是蜃楼开启之时。

江枫踏出房门时,正见诸多修士往来,数量更多于以往,他的出现,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

众修或结伴而行,或沉默独行,江枫显然属于后者,随众人齐至东郊荒林,静候蜃楼开启。

一路上,众修虽皆是极力掩饰,但彼此心知肚明,振奋之色喜形于表。

江枫轻抚胸膛,那里,一种躁动的情绪正在酝酿。

开阳古城虽大,但快些脚程,便可已至,江枫到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所震撼。

“人数大多了!”

江枫不禁皱起眉头,每次蜃楼开启,也不过限入五百人,但眼下,东郊荒林已聚集千人有余,而且数量还在上升。

鱼龙混杂,人群中渐生纷乱,已爆发数起冲突纷争,但只是小规模的几人而已,范围未波及过大。

江枫无心顾他,他现在尚处于蜃楼外围,抬眼望去,只能望见一个塔尖的部分楼体。

时至日午,东郊荒林的修士数量已增加至三千余人,就在江枫也因喧嚣的环境渐生烦躁之心时,一声道喝骤然响彻四境。

“尔等杂修,也妄图参与争夺蜃楼造化,滚!”

声如震雷,自天际滚滚而来,震散天穹浮云,显露出青天耀阳,化作音浪,席卷四方众修。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成百上千的修士被音浪掀翻在地,口鼻溢血,痛苦打滚,不济者更是当场昏迷,不省人事。

江枫体表金光隐现,甚至动用了舍利金光,方才抵御下这层层音浪。

此时,东郊荒林之中,尚还站立不到者,已是十不存一,如江枫这般毫发无损者更是寥寥无几。

众人抬首愤懑望向天际,突闻一声鸣叫贯天而来,如晴天霹雳,仿佛要裂空绝地,更如魔音贯耳。

“什么?!”

不少方才勉强站起的修士,只见一片巨大阴影袭掠而来,宛如殃云压境,骇世威压降临,众修口吐鲜血,再次滚到在地。

“吞天雀!”

江枫认出突现蜃楼上空的妖兽,惊呼出声,纵使他时刻警惕,未敢松懈半分,腑脏也感到轻微的震荡。

吞天雀上站立百人有余,双翅一振,烈风狂如飓风,将东郊荒林四境昏迷的修士全部卷飞,坠落远处。

“赤霄家族!”

江枫修为暗运,抵御住天际八方席卷而来的风暴,吞天雀上,赤霄家族笑意轻蔑,赤羽公子傲然绝立。

正在此时,龙吟虎啸并起,江枫的左手方向,一条紫龙腾空傲啸而来,他的右手方向,一只金虎怒吼咆哮,凌空狂奔而来。

赤羽公子前方,最初出声的中年修士,脸色一正,看着突然降临的紫龙金虎,目露谨慎。

“赤洪道友,久违了!”

紫龙头顶之上,一个白发道袍老者抚须一笑,向吞天雀上的中年修士抱拳一礼。

“紫龙铃!苍涯阁真是舍得,竟然动用这等八级玄宝护送门人。”

“哼!难道就只许你赤霄家族的吞天雀威临天下不成?”

白发老道尚未回话,一声怒哼已从金虎中传来,赤洪面露不悦,江枫也凝神望去。

只见金虎出现在蜃楼之上后,突然烟消云散,化作一方金印,显露出其中六十余名修士。

江枫双目覆有一层淡金色的光膜,神辉绽绽,这才发现,苍涯阁门人所乘的紫龙竟是一串紫铃所化。

“赤霄家族、苍涯阁,那另一个应该就是开阳古城中的修真古族——虎家。”

江枫做出判断,此时,金印落在虎家为首的大汉手中,那大汉瞪了赤洪一眼,随即以修为托住同样怒视着赤霄家族众修的族人,降落地面。

赤洪冷哼一声,裹带族人落地,吞天雀嘶鸣一声,没入天际消去身影。

苍涯阁的白发老道摇头失笑,也收起紫龙铃,率门人安稳落地。

“看来赤霄家族和虎家并不对路。”江枫看着三大家族若有所思。

之前,方玉、庞应两人随赤羽公子到炼真楼内试探他,从此推测,赤霄家族与苍涯阁之间,因存在某种类似于同盟的关系。

而虎家和赤霄家族之间,却存在着极为明显的敌意,两族同为修真古族,又同处开阳古城,纵为世仇也不足为奇。

三大势力分处一方,各自盘坐静修,互不干扰,江枫知晓,这只是开端,尚有家族、宗门未至。

而因三大势力的降临,原本还有近四千数量的众修,此时也已只剩下三百余人。

这三百余人皆有过人之处,若能顺利进入蜃楼,或会成为劲敌。

江枫暗中记忆,好歹留下一个印象,以便应对。

方玉也已发现缓步上前的江枫,温和一笑,向他抱拳一礼。

“江兄,久违了,近来可还安好?”

“尚好,有劳方道友记挂。”江枫也回了一礼,他对方玉的印象还算不错。

方玉的主动问候,当即引起了苍涯阁,乃至于赤霄家族和虎族的修士的注目,他们审视着江枫,面露兴趣之色。

“江兄既是独行,不如同方某邻座,蜃楼开启之时,也可同行。”

江枫暗叹一声,注意到人群中眼神挑衅的庞应,婉拒了方玉的邀请,寻了一地,独自坐下。

这方玉看似温和,却也有些心机,他对江枫的实力有所了解,如此一招,直接破灭了本想低调行事的江枫的计划。

从方玉在苍涯阁众修之间的坐位,可见他在宗门中地位不低,他的话,足具相当分量。

如今,他不过三言两语,就直接将可能成为变数的江枫从暗处拉至阳光下,瞩目于人前。

加之苍涯阁与赤霄家族的同盟关系,只怕现在连虎家也会对他警惕几分。

时间在众人的静修中逐渐流逝,果如江枫猜测,又有极大宗族降临东郊荒林,环围蜃楼而坐。

江枫依照聚仙楼所得的情报一一比对,发现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开阳古城外的势力。

修士的数量,也在这个过程中再次增加,临近日楼时分,诸事渐定,再无数量过多的宗族降临。

然而,蜃楼外的修士数量还是超过了五百人的限制。

江枫目绽神光,仰望临近的蜃楼,一种岁月亘古的气息扑面而来。

蜃楼外形似楼更似塔,巍峨恢弘自是不提,它好似拥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不断吸引人的心神沉入其中。

吊角如爪,屋瓦似鳞,中直傲立,如卧龙伏地望天,气势直冲霄汉。

江枫越是审视,越发觉着蜃楼之造,绝非出自寻常。

夕阳西下,余晖如纱,笼罩在蜃楼之上,明月渐现身形。

就在此时,眼中舍利金光未褪的江枫,晃眼间突然看到一条狰狞恐怖的巨龙缠绕在蜃楼之上!

巨龙双目紧闭,龙首却正对着他,仿佛在低吼沉吟,却不闻丝毫声音。

江枫身子一颤,再定神望去,巨龙却已消失无踪,四周众修无一异状,令江枫突生迷惘,分不明方才所见,是幻象还是真实……

“蜃楼,难道真是一条蜃龙所化不成?”

正在江枫催动舍利金光,想再次仔细看去时,一阵惊涛骇浪之声,突然自远方传来。

众修同时望去,只见昏暗苍穹之上,一道星河倾泻而下,光芒点点如星,威势赫赫,盖压四境,震撼难以名状。

“诸位道友,久候了!”

星河顶峰,一个俊朗青年盘膝而坐,正是天海君主,其身后四人跨立无言,其一正是江枫旧识,丁远。

“见过天海前辈!”

东郊荒林之中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修真宗门、古族的修士,此时俱起身见礼。

天海君主的出现,虽不及这些宗族那般威势宏大,但他修为高深,是名震修真界多年的大前辈。

这些人即便来自各个宗门、古族,与他之前,也不过一介后生晚辈。

“几位道友可是要助天海一臂之力?”

天海君主望着下方众人温和一笑,随即环顾四方,声音徐徐传开。

众人疑惑望去,突见天际火光冲霄,赤霞染红一方天际,一道身影伴着豪迈的笑声瞬息而至。

“哈哈哈!不过家族一些不成器的小辈,劳天海道友耗费心力,老夫怎过意的去?”

天海君主身旁,一个赤袍老者现出身影,赤霄家族众修见之,忙齐齐跪拜,恭敬行礼。

“不屑子孙,拜见老祖,恭迎老祖宗亲至!”

“哼!想不到你赤霄老怪也会有过意不去的时候!”

一声冷哼,带着几分讽意,携震天虎咆之声,惊动四方,赤霄老祖皱眉望去,只见远方一只大如山岳的神虎,身裹金焰,狂奔而至。

神虎皮毛如缎,闪着耀眼的光泽,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个金发中年壮汉,向天海君主一礼。

“天海道友,当年一别,真是久违了!”

下方,因金发壮汉的出现,虎家族人也如赤霄家族一般,恭敬跪拜行礼。

“虎家族人,拜见虎啸老祖,恭迎老祖圣驾!”

天海君主温和一笑,也向虎啸老祖回了一礼,将身后四人送至地面。如此场面,他们几个小辈已不宜久留。

正在此时,众人突闻一声长笑,一道紫芒势若疾雷,破碎虚空而来。

“故友相聚,老朽岂有缺席之理?”

紫芒化作一柄十丈巨剑,凌空一旋,化为一个长须道人,正是苍涯阁大长老,沧衡真人。

苍涯阁门人见此,也如其余两族一般,忙恭敬见礼,参见祖师。

“开启蜃楼,凝现夜汐晨潮,有我四人足矣!至于其余几位道友,天海厚颜,便劳请几位代为护法了……”

“此事自然!”

天海君主话毕刹那,又有数道光柱冲天而起,数道可怕的身影显现天地之间,俱是各宗族老祖。

东郊荒林,所有人无不心潮澎湃,情绪激动,他们没有想到,不过一次蜃楼试炼,竟能引得诸多修为通天的老祖亲临。

而他们将在这些存在的见证下,争夺这十年一次的蜃楼机缘,莫论其他,仅此,便是莫大的殊荣。

“天海君主、赤霄老祖、虎啸老祖,沧衡真人……这些传闻中避世静修的老怪物,今日竟然齐聚于此!”

江枫早已震撼不知如何言语,这几个老怪物,没有一个的修为低于遁一境的。

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易毁灭一个庞大的国度,可是今日,竟因蜃楼造化开启而亲临现世。

虽然他们并未散出丝毫气息和威压,但仅凭他们存在本身,便足以令所有人震撼失言。

“不可能,不过一个蜃楼开启,根本不可能惊动这些老怪物,天海君主尚还好说,其余人根本没有出现在此的理由!”

江枫看出,天海君主正是此次蜃楼的开启者,可是这些老怪物又为什么出现于此?

他觉得匪夷所思,觉得难以置信,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尚未待他深思,天海君主已然运转修为,一指点出。

“月圆之夜,蜃楼开启,夜汐晨潮,现!”

……

(未完待续!)

第224章 夜汐晨潮

天海君主仰天道喝,震动天地,霎时间云开月现,皓月当空。

月华倾撒人间,如熔银浇灌大地,江枫等人尽皆凝神望去,等待多日,蜃楼终于到了开启之日。

天海君主、赤霄老祖、虎啸老祖、沧衡真人,四位通天大能单手立印,剑指同时点向蜃楼。

四道光芒划过虚空激射而去,没入蜃楼顶端的明珠之中,转眼间光芒成海,渲染方圆天际,与月光交织,渐成浑然。

“铃~”

乍闻一声清脆铃响,蜃楼吊角处,诸多悬铃轻震,织成一片音浪,宛如实质,波纹如涟漪扩散,在月光下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激烈。

天海君主见时机已至,以指为笔,凌空勾画出一道玄妙符箓,三位老祖同时散出修为,涌入符箓之中。

符箓闪烁炫目,至九次之后,四位老祖剑指同时一送,符箓飘浮至蜃楼上空,宛如不测之渊,爆发出惊天的吸力。

悬铃音浪、明珠光芒、皓月清华,在吸力传出吸力的同一时间,疯狂涌入符箓之中。

漫天不测奇绝伟力,不过数息,便被符箓如鲸吞牛饮般吸纳殆尽。

江枫出身云霄殿,纵然初见这般奇异景象,也不会过于震惊失态,但仍觉甚是新奇。

就在此时,符箓渐渐融入蜃楼顶端的明珠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楼顶明珠突然爆发万丈如剑光芒,隐有与天际明月争辉之势。

“夜汐晨潮,开!”

天海君主一声道喝,蜃楼周围,众修急忙盘膝坐下,江枫亦然。

众修方定心神,蜃楼明珠骤然化作一个漆黑漩涡,无穷无尽的汐潮倾泻而下,转眼间已将整个东郊荒林尽数淹没。

潮水似天河无涯,却在波及范围达到十里后,被一道彷如凭空而生无形的光幕生生截下。

江枫等修士初时仓惶,无力抵挡神汐冲击,被重重拍在光幕上,而后又随着神汐略退瘫软在地。

各宗族的护送门人的大能早已跃向高空,与众位老祖一同静观神汐冲击。

蜃楼之造化,乃元神力之机缘,故而,凡争夺蜃楼机缘者,其元神修为均被限定在元胎境之下。

凡立身高空者,均不再此列。但是,夜汐晨潮之中的修士,数量依然超过了五百之数……

“这神汐竟有幻惑心神之效!”

神汐之中,江枫立马扎根,在乱流中苦苦坚守,忍受神汐一次又一次的冲刷。

他的眼前,不断闪过熟悉的身影,师父叶鸿飞、师娘苏晓、小师妹叶冰巧,还有现在不知身处何处的夏夜殇、独孤生一和幽梦三人。

所幸,自他达到元虚境后期后,早已五感通明,如此程度的幻惑,尚不足以真正影响到他的心神。

但是,相对于神汐附带的幻惑之效,汐浪的冲击才是无法视若无物的。

方才的冲击,力道之大,足以轻易击毁一座十丈高楼,更要命的,是这冲击中有着类似于元神术的奇异效力。

若是有元神修为不济者,神汐冲击,将会对其魂魄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江枫初时不备,只觉自己仿佛被人强行扔进了深海之中,身陷漩涡暗渊而无法自拔,只能被动承受神汐的冲击。

但在扛过最初的一次的冲击后,在接下来的神汐翻卷中,江枫已逐渐适应,直至不再受影响。

“破晓之前,还有六次!”

神汐翻卷,却突然如海浪退潮,江枫知晓,第一次神汐冲击,算是结束了。

夜汐晨潮,神汐冲击不过“夜汐”而已,一夜之间,共有七次冲击,一次胜过一次,如方才那般激烈的冲击,已是七次夜汐中最温和的。

然而,随着神汐退去,东郊荒林之中,地面上已见不少未能撑过冲击,倒地昏迷之人。

这些人因修为深浅不同,所受伤创亦有不同,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失去了参与争夺蜃楼机缘的资格。

蜃楼中的机缘造化,对增进元神修为有着莫大功效,更甚于炼真楼,甚至比之诸多可提升元神力的丹药更为有效。

如若不然,也不会引得众修争相参与。

江枫之前尚还有些疑惑,不明白如何在这数千人众之中,选出真正有资格进入蜃楼的五百人。

他方才还曾猜测过,那五百修士的名额是否是由开启蜃楼的天海君主决定的。

此念初生,便令江枫心绪起伏,不禁皱起眉头,若真如此,未免太过不公。

然而,就在夜汐晨潮正式开始的瞬间,江枫便明白的其中的玄机。

夜汐晨潮存在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筛选剔除那些没有资格进入蜃楼修炼的修士。

天海君主抬手一挥,一阵清风拂过地面,那些昏迷的修士全部不受控制的飞起,飞离光幕,落在远处。

他们,已没有继续的资格……

而对于那些分明已在极限边缘的修士,天海君主却难得开恩,并未将他们摒除。

他看出这些人眼中的不甘,心中的不屈,他不介意奇迹的发生,但更打算让他们深刻而清晰地自行去确认。

确认自己自己的羸弱无能,确认自己的极限所在!

江枫稍作休整,运使修为蒸干了湿润的衣裳,余下那些略微不济者,此时也恢复不少。

他注意到,如赤羽公子、方玉等人,面对第一次神汐冲击,也同样淡定从容,没有过多损耗。

这些人中,最悠闲者,应该当属丁远等有限几人了。

毕竟,以江枫所知,丁远本身的业力修为就已达到了丹鼎境巅峰之境,纵然元神修为稍有不如,也理当如此。

同时,江枫也注意到与丁远同行,随天海君主来此的另外三人,这三人的修为同样不弱,但尚不及他多做观察,新一轮的神汐冲击已然来到。

“哗~”

神汐再现,来势更胜江海决堤,江枫纵然早已有所防备,也被这来势汹汹的浪潮冲击倒退了数步。

立刻站定身形,江枫没有动用修为,仅以肉身抵抗神汐冲击,他觉得,这次夜汐晨潮的筛选,从某种层面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历练。

特别是夜汐晨潮的特殊性,七次夜汐和三次晨潮的冲击,同样是一种另类的元神力锻炼方式。

当第四次神汐冲击结束时,场中修士已只剩下千余人,凡无力为继者,无论是否情愿,在他倒下的那一刻,都被天海君主直接剔除。

当第五次神汐来临时,场中众修,已有不少人取出防御灵宝抵御冲击,这些人几乎都停留在十里光幕所在。

距离蜃楼越近,神汐冲击便越强,早在第三次神汐来临时,众人便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与这些濒临极限的修士不同,夜汐晨潮与江枫而言,不过一场另类的试炼,五次神汐,他均在激浪冲击中不断前进。

“嗯!”

江枫闷哼一声,至第五次神汐冲击时,他已身至蜃楼外五里之地。

这里的冲击力,强悍程度已需要他运转修为抵御,且神汐带来幻境也开始渐渐可以影响到他。

原本规则并未明确说明不允使用法宝,但有明确的品阶限制,五级灵宝已至允许的极限。

但是,江枫却没有这种借助法宝的想法,不然,即便他侥幸过关,进入蜃楼后也会很快被淘汰。

“我修为精进缓慢,其一之因,便是往日修行时思虑过多,这一次,我要彻底张狂一次!”

自江枫踏出云霄殿,正式入世修炼,时日虽不算长,但他的经历,可以说已经相当丰富。

以一敌众,混战幽罗宗魔修探子;拖着重伤半瘫之躯,与栏篱寨死战;驱狼吞虎,绝杀兽王,盗取火舌玉兰花。

仅凭长生门修为,与王道修为的采花淫贼鏖战;周旋武侯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夺舍利骨和玄火珠。

江枫疯狂过,但无论局势如何,他都会通过审时度势,谋算设计,将局面发展导向有利于自己的趋势。

多思多虑,令他潜意识中产生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认知,正是这种将一切握于掌中的认知,模糊了他的危机感。

人的潜能往往在绝境中更有被激发的可能,他修行中的一切算计同样是利弊相衡的。

江枫以此为自己减少了不少危机,却也令他即便身处生死一线,心中也没有了真切的死亡危机。

正因如此,当他在炼真楼内第一次真正“死亡”时,他的内心才会如此震撼。

现在,当下,这一次,江枫选择阔别多年的张狂,选择少思多行,选择全力一战!

“我必是第一个进入蜃楼之人!”

当第六次神汐冲击来临时,江枫已至蜃楼外四里所在,他的周身,临近者已寥寥无几。

“江枫?他真的来了!”

丁远此时也终于发现了他,万万没想到江枫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来到开阳古城,更参与争夺蜃楼机缘。

他的业力修为虽已至丹鼎境巅峰,元神力修为却仍在元虚境内,不然也不会拥有进入蜃楼的资格。

“白痴!”

众修看着在神汐中挣扎前行的江枫,对于他的行为很是不解,他们并非全都濒临极限,不少人不过是在保留实力而已。

对于江枫这种“鲁莽无知”的行为,他们无一例外,心中皆是冷笑嘲讽,嗤之以鼻。

“无脑莽夫!”就连对江枫有所了解的赤羽公子,此时也这般嘲讽道。

“啊!破!”

赤羽公子的话,江枫听闻之后却是置若罔闻,立掌为刀,金色业力如锋似刃,一刀劈开身前的神汐,破除幻境,嘶吼着再次行进。

到了如此地步,神汐冲击已相当于神海境中期的一击,幻象也足以影响到他的神智清明。

江枫坚守心神,在第六次神汐的激流冲击中再次狂奔一里,停在蜃楼外三里所在。

他的衣裳已被神汐完全浸湿,发冠也在能量的疯狂冲击中毁去,黑发湿垂掩面,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事实上,江枫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张扬的笑容,他的心底,一种畅快的情绪正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奋进中越发激昂。

江枫明白,那种感觉,叫做热血!

“最后一次,来吧!”

……

(未完待续!)

第225章 众敌

“最后一次,来吧!”

东郊荒林中传出江枫放肆的笑声,就在此时,第七次神汐,也是最后一次“夜汐”,终于汹涌而来。

众修急忙定身坚守,即便之前没有使用法宝的修士,此时也取出防御灵宝,抵御最后一次神汐。

第七次神汐冲击,是七次夜汐中最强的一次,他们为防受伤有损,必须保证进入蜃楼前万无一失。

然而,就在众人竭力防御时,众修眼中却突现震惊之色,因为江枫竟然放弃防御,仰天大笑中主动冲向第七次神汐冲击。

“月影剑法!”

江枫心中低喝,灵剑上金色业力如焰升腾,锋指青霄,剑映皓月。

满月之夜,月影剑法是最强的!

第七次神汐冲击,已近乎神海境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其中的幻惑之力,更近乎于一些稍次的元神术。

江枫虽然决定张狂放纵一次,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无脑自损。

无防备之下,这一击足以对他造成伤害,即便轻微,但江枫也绝不容许自己在进入蜃楼前肉身有损,魂魄受到影响。

即便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导致自己修炼争夺机缘时不在完美状态。

江枫远转极元功,业元双力合二为一,破魂针经文要诀同时运转,抵御神汐幻惑的同时,周身十步之内,九道剑影已现。

“九锋斩神!”

震耳发聩的大喝声中,江枫以九道剑影入阵,九锋斩神轰然斩出,搅动清气,在月色凝华之下,化作一条腾霄剑龙,咆哮着斩向席卷而来的神汐。

这不是他极限范围内所能使出的最强的九锋斩神,但以江枫现在的状态,如此程度,破第七次神汐,足矣!

影凝龙形,剑吟龙啸!

在众修震撼的目光中,九锋斩神所化的无色剑龙,霍然斩向神汐激浪,发出轰如雷鸣的巨响。

不知是剑招搅动了烈风,还是剑龙引动了某种潜藏于蜃楼中的什么,吊角悬铃轻震,汇入风中,竟化作一声贯彻天地,响震九霄的惊天龙啸。

不仅场中众修,就连高空中始终关注一切的天海君主等人,也同时面露震惊之色。

“龙魂共鸣!”

场中众修不明真相,只以为龙啸乃是江枫剑招所引起的异象,但是,与他们不同,虚空之上,虎啸老祖震撼失声,其他祖师同样如此。

他们现身至今,眼中第一次出现思索之色,不知这提前发生的异变,是否意味着某种变数。

剑斩初敛,神汐骤然两分,江枫一剑断神汐,脚踏羽痕千落,身化残影,翩若惊鸿,瞬间冲过神汐两分之间的通道,达到蜃楼之下。

他手抵蜃楼正门,回首睥睨众修,咧嘴低笑,轻蔑地看了赤羽公子一眼,傲然的声音骤然传开。

“如尔等这般胆怯之辈,也敢与我争夺蜃楼机缘?呵!你们,不行!”

狂傲的言语,目中无人的态度,江枫话音方落,第七次神汐已然疯狂向众修冲击而去。

然而,这一次他们已再无之前的谨慎,眼中唯有蜃楼正门前,身姿挺拔如峰,气势宏如山岳的江枫,竟无一人顾及第七次神汐冲击。

“无脑莽夫,也敢行张狂蔑视之举!”

一个修真世家的子弟收起防御灵宝,怒吼一声,竟主动迎向神汐。

“江枫!不过突破神汐冲击,也敢狂妄,你的作为,我轻而易举便可做到。”

庞应被江枫挑起怒火,肌肉如岩石金铁,隐现光泽,也冲入神汐之中。

赤羽公子收起灵宝,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缓缓展开,如饿狼紧盯江枫。

“是吗?突破神汐令你欣喜吗?第一个触碰到蜃楼令你张扬吗?既然如此,我会让你擦亮你无知的双眼,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江枫方才的眼神令赤羽公子感觉受到了污辱,令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折扇展开过半,露出一角火纹,赤羽公子的动作戛然而止,猛然挥动手中折扇,一道火浪蓬勃而出,焚向冲击而来的神汐激浪。

“七禽流火扇!”

方玉看着赤羽公子手中的折扇,露出震惊之色,意识到赤羽公子已动了真怒,不然不会取出一级玄兵的七禽流火扇。

看着江枫,他的嘴角现出一抹笑意,眼中阴翳一闪而没,也冲了上去。

丁远饶有兴致的看着做出如此出人举动的江枫,又看了一眼位于稍远处,之前同行的三人,眼中兴趣更浓。

“或许可以……”

群情激昂,一众修士无一例外,全部放弃防御,全力攻击神汐,欲突破神汐,与蜃楼前的江枫一战。

他们能参与争夺蜃楼机缘,更坚守至第七次神汐降临,自有过人之处,心中亦有自己的傲气。

但是现在,他们却受到旁人的藐视,江枫相貌之年轻,更是在某种程度上极度放大了这种轻蔑。

同为青年俊杰,凭你江枫一人,何敢妄言无敌,何敢睥睨众修?

这是所有人心中怒火怨气的源头,所有他们放弃了防御,要以最强势的姿态破除神汐,战胜江枫,致其一败涂地。

天海君主等人看着下方的这一幕,突然有些嘀笑皆非的感觉,不由多看了江枫几眼。

“此子一次肆意妄为,便打乱了原本的局面,引得如此躁动,这次蜃楼竞修将极为有趣!”

一位老祖如此评价,虎啸老祖却面带笑意道:“并非所有青年俊杰都受到了挑拨,天海道友带来的那四个小辈便没有轻举妄动。”

诸位老祖望去,确实见场中唯有丁远四人没有妄动,一如既往,抵御神汐冲击。

“这四个小辈倒是可造之材,想必便是天海道友麾下俊杰吧!”

赤霄老祖的称赞,天海君主只是微微点头,轻笑道:“非也!他们四人分属我等四海君主,已有丹鼎境修为,相较旁人,终归算是前辈,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参与其中。”

“诸位可知,那个名唤江枫的红衣青年又有何等来历?”沧衡真人看着江枫,突然发问。

虎啸老祖却是嗤笑道:“沧衡,你这话却是说的言不由衷,你苍涯阁的方玉分明与他颇有交情的模样,怎的现在反而故作疑问?”

沧衡真人摇头不言,赤霄老祖突然注意到天海君主正凝视着江枫,许久后无声一笑。

“此子出身必然不简单,天海道友似乎知晓什么,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我对他亦无过多了解,只不过,有一位似乎对这江枫很感兴趣。”

天海君主欲语还掩的回答反而引起了诸位老祖的兴趣,他们再次追问是何人对江枫有兴趣,但天海君主只是摇头不言。

众人看出天海君主并无作答的意愿,但从他的神情中,他们敏锐地察觉到,天海君主似乎对其口中的“那位”颇为忌惮。

他们将目光再次投入场中,此时,因为江枫的挑衅,众修激怒而起,同时攻向第七次神汐冲击。

赤羽公子挥动七禽流火扇,焰势如浪,更似绝灭之刀,一往无前,顷刻间破开神汐,身法一展,来到江枫近前,一掌轰然拍下。

“来得好!”

江枫拳覆金光,一拳打向赤羽公子修为内蕴的一掌,只见光芒一闪,两人同时后退数步,目露惊讶。

赤羽公子右掌发麻,惊讶江枫肉身竟如此强悍,而江枫则讶异于赤羽公子的修为。

彼此试探,双方皆未能尽知对方底细,但匆匆一击,便足以确定对方劲敌的身份和立场。

“此人果然可怕!”江枫望着赤羽公子暗叹,目光扫过他左手中的七禽流火扇,露出炽热的垂涎之意。

这种品阶的火属玄兵,正是江枫所需的,但是他深知,自己根本不可能强夺到手。

不然,莫说赤霄老祖在场,仅是赤霄家族其他族人,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压下心头火热,江枫正欲与赤羽公子再度交锋,一个磅礴的身影,已如巨石投影压下,正是庞应。

“江枫,我等着一天很久了!”

庞应手握一柄巨斧,自有万夫莫敌之勇,以开山之势向江枫迎头劈来。

若说众人中谁对江枫的敌意最大,无疑就是他。他要强势绝杀江枫,亲手洗刷当日炼真楼之辱。

只见江枫脚步微移,身形晃动瞬间,却没能避开迎面而来的巨斧,斧刃之下,江枫的神情在锋芒中一分为二,戛然而止。

“好弱!弱的就像划开一张纸般轻易!”

“蠢货,小心后面!”

庞应方一耻笑,突闻赤羽公子厉声警示,眼前巨斧之下一分为二的江枫,竟然乍然烟消云散。

“幻身残影!”

庞应一惊,身侧空气震动,意欲防御却已来之不及。

江枫身影突现,手中煌炎剑吞吐剑芒,炙热的剑锋逼近庞应颈项之际,一道水幕骤然涌向,隔断其间,震开江枫。

“江兄,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方玉也已来到近前,纵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庞应,却依旧从容淡然。

江枫轻哼一笑,跃起后退,停在蜃楼前,环视逐渐聚集的众人。

因他的挑衅,除了如丁远这般不为所动者,其余一些原本已在极限边缘的修士,竟然也随大流主动迎击神汐。

他们欲决战江枫,却头脑一热失去了判断,在第七次神汐冲击中受创昏迷,被天海君主剔除至场外。

“还剩六百余人,是嘛,夜汐七次,如此已是极限了吗?”

江枫喃喃低语,突然看着周围神色各异,或轻蔑,或愤懑的青年修士,虽已是众敌在前,却仍然露出了一个似乎极其不合时宜的笑容。

“诸位,时辰差不多了,看,天亮了!”

神汐尽敛,七次夜汐,终于结束,众人集中在蜃楼正门前,听闻江枫之言,不约而同地望向东方天际。

那里,金乌跃东海而起,光芒如万剑迸发,辉耀天地,晨曦之中,江枫的笑容中乍现危险意味。

“晨潮将现,速速解决江枫!”赤羽公子预感不妙,急忙下令。

一个修真世家的子弟掷出一方铁印,迎风砸来,江枫屈指一弹,一阻铁印来势,身形一闪,脚踏铁印之上,借力跃向高空。

“诸位道友,狂欢现在才刚刚开始!”

江枫嘴角笑意更浓,业力如潮涌入手中煌炎剑中,赤羽公子瞳孔一缩,历喝道:“你想干什么?”

江枫默言不答,在空中旋身昂首,直面蜃楼顶端,煌炎剑突绽刺眼焰光,一道巨大的火焰剑芒斩向顶端的明珠。

“五百人,还是太多了!”

江枫的笑声中隐带疯狂之意,火焰剑芒巨大如苍穹月牙,这一剑,暗藏他的一道舍利金光。

“轰!”

剑芒斩在明珠之上,传出雷鸣巨响,明珠丝毫未损,但江枫本意就非毁去蜃楼明珠,而是将那道舍利金光以最隐晦的方式打入其中。

舍利金光融入明珠之后,蜃楼突然剧烈震动,仿佛地震来袭,势欲崩塌。

“糟了!”方玉神色大变,忙向众人历喝警示道,“众人快退!”

然而,就在此时,蜃楼异变骤然加剧,三次晨潮轰然降临!

……

(未完待续!)

第226章 化神珠

赤阳初升,散发出第一缕晨曦,映照在蜃楼顶端的明珠之上,瞬息间,天地清气云集成旋,渐成躁动之势。

江枫虽被众敌包围,却不见丝毫惧色,嘴角的笑容洋溢着说不出的快意。

“晨潮将至,快跑!”

在场众修皆非寻常之辈,但闻方玉警告的刹那,包围圈外围的修士迅速抽身离去。

“可恶!”

赤羽公子咬牙暗骂一声,就要转身离开,庞应也收起了手中巨斧,欲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蜃楼近处。

众修回首一望,瞬间惊魂四散,蜃楼之上,一片灰暗如铅的殃云,遮天蔽日,声势浩荡,一点光芒闪烁其中,正是蜃楼顶端的明珠。

此时,明珠闪烁着异常至极的剧烈光芒,在如同漩涡一般的殃云之中显得极其诡异,忽然,殃云停止旋转,而明珠的散出的光芒也达到了极致。

“轰!”

蜃楼之上,突然传出震耳发聩的巨响,如覆海惊涛,怒浪拍岸,令空气都在颤动。

一道晨曦刺破急速旋转聚集的铅色殃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汪洋般的浪潮铺天盖地涌灌而来。

“狂欢开始!”

江枫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晨潮袭境,众人只能赶紧逃到十里处的屏障处,不然,以他们距离蜃楼如此接近的距离,必在晨潮中遭受重创。

晨潮之威,与夜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没人敢冒这个险,但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在第一道晨潮出现的刹那,天空中再次传来两声炸响,两重滔天巨浪紧随第一道晨潮,接踵而至。

“三重晨潮齐至!”

赤羽公子决眦欲裂,三重晨潮交织齐至,浩荡更胜万马齐喑,彷若天穹坠顶,难以避逃。

很多修士已被眼前景象震撼呆滞,仅此一幕,便足以令所有身临其境者肝胆俱裂。

赤羽公子暗中诅咒江枫,但就在下一瞬,一道残影掠过,他仿佛看到眼角处一片羽毛飞落。

赤羽公子定神看去,正见一道身影出现在一个仓皇失措的赤霄家族的族人身前,正是江枫。

“江枫,你敢!”

江枫尽展羽痕千落之能,身处半空,腰如中轴,视赤羽公子的警告如无物,一记腿鞭抽在那名赤霄家族的青年身上。

“啊!”

那青年痛呼一声,在这股巨力之下,人已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而去,那里,迎接他的是三重叠浪的晨潮。

“堂兄救我!”

青年惊恐的向赤羽公子求救,赤羽公子一咬牙,只能动手,欲想将人救下。

但就在此时,江枫冷酷的声音再次传来,令赤羽公子神色大变。

“救?我看你怎么救?”

话音甫落,人群中骤然传来数声闷响,江枫身化残影,游走在众修之间,赤霄家族一个又一个皆在仓促未防之下被他踢向后方的晨潮。

“江枫,今日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赤羽公子脸上的愠色已至极致,但耳边传来的一声声族人的呼救,却令他不能坐视不理。

老祖亲临旁观,他绝不能独善其身,即便并非情出本愿,扔下一句狠话,赤羽公子再次取出七禽流火扇,折身救人。

赤羽公子深知,他绝不能因此给老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这将极度不利于他将来在家族的发展。

注意到这一切的众人无不暗叹,加快脚程,三重晨潮虽然来势汹汹,但自蜃楼顶端袭来仍需要些许时间。

即便这些许时间不过数息之间,但他们均是青年俊杰,不同于一般修士,只要身法够快,足以赶在三重晨潮完全降临之际,到达其威能最弱的十里之地。

但是,下一息,尚存侥幸心理的众人,再次惊恐万分。

“江枫,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能这样!”

某个修真家族的修士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江枫,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在江枫的冷笑中被击飞而去。

“江枫,你要干什么?!”

这只是开始,待有人注意到时,江枫已开始无差别攻击各宗族的修士,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被他掀飞,迎向三重晨潮。

他们有的人虽然迅速反应,提前防备,但根本挡不住现在的江枫,不断有人被击飞而去。

江枫的身法运展至极致,强悍的肉身横冲直撞,整个人如暴龙冲入人群,凶悍无匹。

很多人本就在惊慌之间,连他的相貌都没看清,只见身前一道残影闪过,人已遭受重击飞出。

“江枫,你太狠了!”

“犯下众怒,江枫,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

“卑鄙小人,你欲以此法断我等机缘,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

极元功在疯狂运转,羽痕千落已被江枫运转到他当前所能达到极限,人群之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残象,令他的身形更加捉摸不定。

一瞬之间,江枫可以近乎同时地击飞十余人,到最后,就连方玉和庞应等人也被迫加入到救人的行列之中。

江枫宛如纵横无敌,如丁远这几个丹鼎境修为的大修士,根本不在此时的人群之中。

现在,慌忙逃窜的众修之中,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五百个名额,给你们这样的人,太浪费了!”

江枫的身形突然定在众修之前,业力汹涌,手中灵剑横剑霍然一斩,剑芒炽热如焚,众修霎时间为之一阻。

而正是这一阻,三重晨潮叠浪已经轰然降临!

一切说来漫长,然则不过数息之间,除了之前没有破除第七次夜汐来围攻江枫的有限几人,所有的修士,全部被晨潮笼罩在下。

江枫望着代替天穹盖压而来的三重晨潮,猛地咬破指尖,以精血浸染双瞳,血天秘术再现,八荒火印闪烁眉心,一道炙热的血焰霍然冲出。

此时激浪逆卷,将四境事物全部卷入其中,身陷在这晨潮之中,已无人注意到此时的江枫。

几乎就在三重晨潮淹没江枫的瞬间,八荒灾炎突然化作一层血色纱衣,将江枫整个人包裹其中,抵御晨潮冲击。

八荒灾炎乃是元神真火和祭阵真火双火叠燃而成,自然有抵御晨潮冲击的奇效。

之所有一开始没有直接使用八荒灾炎抵御夜汐晨潮,除了锤炼自身之外,江枫更多的,是担心高空之上的那些老怪物识破八荒灾炎的不凡。

这也正是他制造乱局的目的之一。

晨潮冲击非比寻常,即便隔着血焰纱衣,江枫也能感受到这翻卷逆浪之中传来的巨大威力。

但血焰纱衣虽薄,却如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堡垒,晨潮冲击其上,能量汽化,再次化作最纯净的天地清气,竟不能伤江枫毫发。

晨潮冲击,叠浪三重,蜃楼之上,诸位傲立虚空的宗族老祖,此时已被眼前突兀的一幕震撼。

“三次晨潮,从来没有一次性出现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沧衡真人的疑问同样是其他老祖的疑问,与门人弟子相比,他更迫切希望了解蜃楼为何出现如此异变。

他们修行生涯漫长,见证过不止一次蜃楼开启,昔年,也曾亲自经历过蜃楼机缘造化的争夺,但无论哪一次,都从未出现过这种异状。

“定是那个叫江枫的小辈,他方才攻击蜃楼明珠,这才导致了三重晨潮齐至!”

赤霄老祖的眼中暗藏怒气,三重晨潮,非同小可,与沧衡真人不同,他十分想要亲自出手救下他后辈子孙,不忍他们受此伤创。

事实上,不仅是他,其余一些家族老祖也想如此,但有天海君主坐镇,他未动,规矩便在,即便是他们,也有不能去触犯的规矩。

“哼!赤霄,这种无脑之言也就只有你能说得出!”

虎啸老祖斜眼嘲讽了赤霄老祖一句,无视他的怒意渐盛的目光。

“莫说一个小辈,换做你赤霄亲自出手,莫说毁坏蜃楼,你若能造成三重晨潮齐现的异象,老夫甘拜下风!”

“你……哼!”赤霄老祖无语反驳,只能怒哼一声,甩袖背过身去。

蜃楼来历十分玄奇,屹立开阳古城岁月恒久,久远到甚至超过了他们的年岁,虎啸老祖之言确为事实,赤霄深知,自己做不到。

“小小年纪便如此阴谲狠辣,将来必成祸害!”

赤霄老祖俯视下方,此时,蜃楼方圆十里之境已尽是一片汪洋,不见人影,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口中之人正是指江枫。

“我倒觉得还好,此子之举虽然鲁莽,也有不智之处,但是试问,在场诸位哪一位当年不是如此这般一路算计过来的?”

“他的不智之处就是犯下众怒!怎么?古老鬼,听你的语气,你似乎还挺欣赏这个江枫。”

赤霄老祖偏头看向一旁素衣白发的古老鬼,声音中带有几分不悦。

他不喜江枫,毕竟在他看来,这个江枫屡次针对赤霄家族,分明是故意为之。

“确实,我很欣赏他,如果不是有天海道友之前的那句神秘模糊的话在,我真的很想将他收入门下。”

古老鬼的话让众人忆起了方才险些忘记的话,天海君主口中那位对江枫感兴趣的人,那位连他也忌惮,不敢直呼其名的“那位”。

诸位老祖再次将目光投到天海君主身上,但显然,后者依旧没有直说言明的打算。

“那位”究竟是谁?他们只能将疑问暂时压在心底。

就在此时,蜃楼吊角处,铃震音响,汇成一阵奇异的声音,宛如神龙低吟。

“嘭!”

诸位老祖回眸望去,只听一声沉重的异响,始终紧闭不开的蜃楼正门,竟然轰然开启一道三尺宽的缝隙。

“什么?晨潮未尽,蜃楼怎会提前开启?”

就连天海君主也再难自若,目绽神光,凝神望去,欲看破虚妄,见个分明。

就在此时,数道灵光夹带着啸风声,宛若灵狐出洞,从蜃楼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急速飞行。

“化神珠!怎么可能?化神珠竟然自动出现,飞离蜃楼!”

天海君主已非第一次主持开启蜃楼,但今日,接二连三的诡异景象,却令他不得其解。

正在他犹豫是否强行出手,暂缓蜃楼试炼时,下方激流之中,一处浪潮突然炸开,一道身影破开晨潮冲击纵身跃起,正是江枫。

江枫抬手一引,将就近一颗闪着幽蓝光芒的化神珠抱在怀中,仰天大笑。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化神珠,诸位,江某在蜃楼中恭候驾临!”

江枫心念一动,储物戒中一把灵阶一级的飞剑激射而出,脚下借力一点,羽痕千落运展,人已化作一道残影冲入蜃楼之中。

“卑鄙小人,你给我站住!”

赤羽公子手持七禽流火扇破浪冲出,眼见江枫成为第一个进入蜃楼之人,愤懑怒极,一把抱住一颗化神珠,也化作一道流光钻入蜃楼之中。

……

(未完待续!)

第227章 试炼开始

随着江枫夺得化神珠,第一个冲入蜃楼,赤羽公子紧随其后踏入其中,无形之中,直接刺激到了还在苦苦抵御晨潮的众人。

“嘭!”“嘭!”“嘭!”“嘭!”

只听四声异响,水花四溅,随天海君主前来的丁远四人几乎同时破浪冲出,各自夺得一颗化神珠,也冲入蜃楼之中。

半刻钟后,数道身影同时冲出晨潮激流,方玉、庞应正在其中。

他们将手中昏迷的同门扔至激流相对最缓的十里之地,与其余各宗族的青年俊杰同样,怀抱着幽光莹莹的化神珠,相继消失在蜃楼正门后的黑暗之中。

天海君主见事已至此,已是阻止不能,只能作罢,静观警惕,任由事态发展。

赤霄老祖等人也看出天海君主的意图,故而默不作声,随他静观其变。

有过半刻钟后,晨潮终于在逐渐强盛的朝阳晨辉中徐徐退去,夜汐晨潮,历一夜之期,至此,终于结束了。

原本只敞开一道三尺缝隙的蜃楼正门,此时也终于完全敞开,露出门后漆黑神秘的未知空间。

然而,蜃楼四境十里之内,此时尚还意识清醒的人已只剩百余人而已。

看着满地昏迷不醒的修士,天海君主暗叹,原来这才是江枫的目的。

晨潮降临之前,七次夜汐之后,修士原本还剩六百余人,可是现在,算上先前一步踏入蜃楼的修士,成功撑过夜汐晨潮的修士,竟然只有152人。

如此人数,不过五百数额的三成,而且这些人中,还有一些已至强弩之末,身处极限边缘,仅是强撑而已。

毫无疑问,这也意味着,江枫在蜃楼中的敌人,相较于之前,将大幅度减少,而他夺得机缘造化的几率也因此得以大大提升。

之前冲出蜃楼的化神珠只有十余颗,如今,已尽被人先一步夺取,蜃楼之外已无化神珠。

这些撑过夜汐晨潮的修士,有的肉身已经有所损伤,有的意识也出现模糊,但是,他们依旧在坚持,不肯就此放弃。

他们只能进入蜃楼,必须进入蜃楼,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得到其中尚还留存的化神珠,正式开始蜃楼试炼。

“从最初的龙魂共鸣,到后来三重晨潮齐至,再到之前化神珠自动飞离蜃楼……这突生的一切异状,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引起的?”

天海君主看着陆续进入蜃楼中的众修,一边将昏迷不醒的数百名修士从十里之境中全部剔除,一边皱眉苦思。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不可能……嗯,也并非不可能……”天海君主隐约有所猜测,却摇摇头不敢确定。

但是,多多少少,哪怕只是一点边缘细末,他开始有些明白那位大小姐为什么会对江枫感兴趣了。

“五百颗化神珠,百余人尚存……哈!这一次的蜃楼试炼,一定会十分有趣!”

天海君主不再苦思自己难解之事,转换心情,凌空盘膝坐下,俯视下方的蜃楼。

其余老祖与他相似,也渐渐舒展紧皱的眉头,陆陆续续,盘坐虚空,将蜃楼环围其中。

数息后,当最后一人也完全在蜃楼之中,那两扇沉重古朴的正门,才终于轰然关闭。

“至明日清晨尚有一日时间,我们便静心等待吧!”天海君主说罢,随即合上双眼。

所谓化神珠,并非进入蜃楼的钥匙,而是进入蜃楼第二层的关键之物。

蜃楼共有七楼,每一层都有独立的内在空间,其中第一层楼的空间内,共虚浮着五百颗化神珠,只有夺得化神珠,才能顺利进入第二层楼。

至此时,真正的蜃楼试炼,才正式开始!

这也正是为什么蜃楼试炼名额只有五百人的缘故……

江枫怀抱化神珠,曲腿一蹬,猛地跃向一楼中央的天花板处,整个人竟直接穿过楼层,拉到了二楼。

他不敢有片刻迟疑,领先众人进入蜃楼,本就是难得的机会,决不能就此浪费。

但就在江枫方才奔行数步后,他突然察觉到什么,猝然回过神来,正见自己闭目盘膝,端坐在二楼空间的中央。

“嗯?”

江枫惊异中急忙低头查看自身,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是存在的,但原本抱在怀中的化神珠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原来如此,这就是化神珠的用途!”

江枫瞬间了然,那个盘坐闭目的“他”就是他的肉身,而现在尚还如常行动的“他”,则是借化神珠之奇凝化实体的他的魂魄。

蜃楼乃是修炼元神之用,故而修士在持有化神珠进入第二层空间的瞬间,魂魄就会和肉身分离。

江枫现在的身体,其核心本质就是化神珠,若是化神珠被破坏,魂魄就会回归本体,但如此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蜃楼试炼的资格。

正在此时,一阵浓雾似万千蛛网交织,滚滚而来,转眼间已逼近江枫所在。

江枫已经确定,此时的状态无法干扰到本体,暗叹蜃楼奇异的同时,他也再无顾虑,转身钻入浓雾之中。

如此,修炼其间,他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不必再担心本体会被后来修士肆意破坏。

始入迷雾,江枫惊觉自己的元神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且这迷雾中似乎存在着某种神秘莫测的未知力量,正不断干扰着他的感知。

他此时身魂分离,无法动用业力,所幸,极元功尚可运转部分,足以支撑他有效地使用元神力作战。

之前江枫一直担心身魂分离后无法使用法宝,但他随即便不再多虑,即便以他此时的状态,只需心念一动,亦可瞬间召唤位于本体所在的储物戒中的物件。

虽说无需为此多虑,但一刻钟后,江枫终于还是产生心浮气躁的感觉。

因为无法使用业力,所以羽痕千落的身法效果也不如寻常,但是,以江枫的能为,奔行了一刻钟,竟然还没有穿过迷雾到达终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蜃楼内,每层楼都有独立的内在空间存在,江枫虽不知其详细的大小,但终归是有个界限的。

故而,江枫判断出,自己已经陷入这迷雾之中,迷失了方向,若周围的迷雾真有惑乱人感知的能力,那么,他一直坚定认为的直行,或许只不过是原地打转。

江枫依稀记得,他冲入蜃楼时,赤羽公子也紧随其后追来,如今已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莫说赤羽公子,只怕其余修士也已全部进入蜃楼第二层。

“唉……”

江枫不免长叹,如此这般,他设计众修,抢先进入蜃楼的优势,也将在因这迷雾而尽作泡影。

放慢脚步,江枫且行且思,希望能寻出突破的门路,方行米,忽然云开雾散,一座宏伟的宫殿突兀出现,江枫面前,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正慈爱地望着他。

“枫儿,你回来了。”

“师父!”江枫惊呼。

眼前赫然是江枫的师父叶鸿飞,而那座宫殿,更是江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云霄殿主殿。

但随即,江枫的面色骤然冷冽下来,眉心一点光芒绽放,元神冲击如潮涌出,瞬间冲散了眼前的幻象。

“毫无逻辑的幻术,我怎会上当?”

冷哼一声,江枫继续向前走去,果然,不多时,他记忆中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接二连三出现,苏晓、白石、韩丰、叶冰巧,甚至雷克霖。

但这些显而易见的幻象实在是破绽百出,江枫脸色都未有丝毫变化,元神力冲击,直接破开幻象。

虽然这种方法有些繁琐,但江枫仍不愿亲自手刃他们,即便知晓是幻境,即便幻象是雷克霖。

有过了片刻,江枫眼前的迷雾中突然一阵晃动,一个身影撇开浓雾,面带惊喜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枫,真的是你!”

“生一?呵!”

江枫摇摇头,元神力再次冲击而去,但这一次,面前人形却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架臂挡住了他的元神冲击。

“嗯?不是幻象?”

独孤生一微愠道:“你干什么?为何突然攻击我?”

“你真是生一?”江枫上下巡视着面前的独孤生一,却仍保持着警惕。

独孤生一无奈摊手,玩笑道:“废话,当然是我!不过……如果你想认我当大哥我也不介意。”

江枫眉头微松,上前两步,审视着独孤生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啊?啊!”独孤生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我是近两日才来到开阳古城的,之前一直易容混入众人之中,直到进入蜃楼二层后,不知怎的,伪装消失,这才显露了真容。”

“原来如此,难怪我之前没有认出你。”江枫身上的敌意明显减少,身体也从戒备状态放松下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刚才可是出尽风头,却害苦了我。”

对于独孤生一的抱怨,江枫只是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向前走去。

“既然重逢,你我便结伴而行,纵使不能横行无阻,至少也可保自身无忧。”

独孤生一颔首轻嗯,随后跟上,两人在迷雾中走了一程,江枫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正欲偏过头来,独孤生一的眼神却骤然冷寒如冰,一掌向江枫拍去。

这一掌直取江枫胸口的化神珠核心,狠辣非常,迅不及防,誓要一击绝杀江枫。

掌劲震散些许浓雾,就在即将轰击在江枫的后背上时,两根手指并指为剑,突然自江枫左腋下贯穿而来。

“嘭!”

剑指锋芒无匹,直接震溃掌劲,破入那只袭来的右掌之中。

“太急躁了吧!”

江枫嘴角带着一抹讽意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独孤生一”,猛地抽回剑指,划空横斩而去。

……

(未完待续!)

第228章 清理开始

江枫并指为剑,横斩向眼前之敌,元神力压聚化作剑芒,没有半点留情。

他们此时的身体均是由化神珠凝华而成,那伪装成独孤生一之人已被江枫剑指贯穿手掌,紊乱了身体内的能量运转,此时根本不及防御,只能蹬地急急后退。

“咻!”

剑芒在空中传来一声轻啸,那人难以尽避,前胸完全承受江枫一剑。

“咳!”

那人急咳一声,鲜血自胸口处的剑伤处如泉喷出,遍洒在地。

“想不到这幅身体竟然也会出现如此真实的伤势!”

江枫瞥了一眼地上的鲜血,若非他清楚自己的身魂分离,本体空空如也,此刻真的会怀疑,自己的魂魄或许确实存在与某具真实的躯壳中。

这具身体虽是凝化而成,但与真实无疑,若是伤重不治,同样会死亡,到那时,也就意味着蜃楼试炼的彻底失败。

“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吧!”

此时四周的迷雾被震散了不少,尚未重新凝聚,江枫现在无法沟通舍利头骨,更无法使用舍利金光,只能趁此催动元神力,凝神看去。

在江枫的目光下,眼前的“独孤生一”,形貌突然出现扭曲,最后转变为一副陌生的面孔。

“是你!”

江枫认得这张面孔,此人是苍涯阁弟子,也是方玉师弟,他对此人有些印象。

“你从何时看出破绽的?”这名苍涯阁弟子紧捂着胸前的伤口,愤懑不平。

“傻孩子,当然是一开始就看出破绽了!”

江枫话音甫落,再次一剑斩出,划伤这名苍涯阁弟子的双膝,令他跪匐在地,无法妄动。

清晰的痛楚令那名弟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他额前直冒冷汗,却仍咬牙坚持,强忍下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我推论没错的话,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进行过任何伪装,我之所以会将你错看成相熟之人,应该是这片迷雾的奇效吧!”

“回答我的问题!”那名弟子嘶吼出心声,双膝带伤触底,使得痛楚无时无刻不再触动着他的神经。

“生一,已经十年没有直呼过我的姓名了。现在,明白了吗?”

江枫俯视着他,那名弟子看着他后负双手,只是他的目光,惨笑几声,喃喃低语,却模糊不清。

江枫疑惑轻嗯,微微俯下身子,想要听清此人所说之言,就在此时,这名苍涯阁的弟子突然目露狰狞,藏在袖中的右手猛然甩出。

“江枫,你去死吧!”

声起之际,一道银芒破风激射而去,直取江枫眉心,但下一瞬,那名苍涯阁弟子笑容便凝固在脸上,惊慌骇然,再难心安自若。

江枫后负的左手不知何时已挡在面前,指间正夹着一枚锋利的银镖,双目透着逼人心魄的寒意。

“难得我刻意允你拖延时间,这就是你准备的反杀之招?太令我失望了!”

那名弟子方欲出言,他手段已尽,已有求饶之心,但江枫却根本没有理会的打算,单手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提了起来。

江枫掌指微微用力,那名弟子一阵急咳,牙缝有渗出几缕鲜血,却始终难以出言。

“原以为身为苍涯阁杰出弟子,因有些不凡手段,如今看来,你却是无趣到令人失了兴致!”

江枫的眼中透射出冷酷的光芒,那名苍涯阁弟子,浑身一颤,知江枫已有毁去他化神珠之意,唇齿开合,又欲求饶。

江枫把玩着手中的银镖,正要将之扔掉,突然神色一正,松开那名弟子,打断他的四肢,令他瘫软在地上后不再理会,反而专心审视着手中的银镖。

“原以为不过一件品质不俗的暗器,没想到,竟是一件精工锻造的元神兵!”

江枫低头看向地上痛苦蜷缩的苍涯阁弟子,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你只有一次机会!”

那名苍涯阁弟子不自觉地一颤,显然明白江枫话中之意,但心中似乎有着难以明说的恐惧。

他那种惊惧的眼神,所透射出的,并非伤痛,而是对死亡的恐惧,正因如此,才令江枫感到不解。

在蜃楼之中,因化神珠的存在,即便这具身体的一切感官都一如寻常,可是,即使这具身体被毁,本体也不会遭受重创。

依江枫自聚仙楼购买的情报所知,化神珠所凝聚的身体被毁之后,魂魄顶多不过轻创,修养半天即可痊愈无恙。

带着疑惑,江枫重新回忆了一下方才短暂的一切,而那名苍涯阁弟子也把握机会,拿出应有的诚恳态度。

“你想问什么?”

他正等待着江枫的询问,却发现对方竟然突然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再次看向他时,流露出比方才更加冰寒十倍的目光。

“不必了,你之前的话已经回答了我想知道了东西,现在,我要亲自试验一下。”

那名苍涯阁的弟子心底突生不妙之感,而这种感觉在江枫将手中的银镖对准他时,彻底化为了绝望。

“不要!江枫,你不能这么做,你与庞应的恩怨终究是只是晚辈之间的私人恩怨,可你一旦杀了我,就彻底与苍涯阁结怨,沧衡老祖在此,你也终究难逃一死!”

他一边嘶吼阻止江枫,一边挣扎着向远处爬去,江枫脸上出现一抹得意,竟真的暂且收起了银镖。

“你果然知晓在蜃楼中令一个人真正死亡的方法,说,为什么这枚银镖可以致人身亡?”

性命攸关,那名苍涯阁弟子也认清形势,不敢有所隐瞒,他确信,若他所言有虚,江枫真的会杀了他。

“蜃楼中无法使用业力,故而,元神兵便成了唯一可以使用的法宝,元神兵专攻魂魄,故而所造成的伤害,会直接危及魂魄,置人死地。”

“果然如此!”江枫暗道,随即又问,“任何一种元神兵都可以完全灭人魂魄吗?”

那名苍涯阁弟子摇头答道:“非也!灵阶五级之下的元神兵必须辅以符咒,而高阶元神兵则不需要。”

江枫恍然,难怪他方才发现手中的银镖内竟然刻有一道特殊的符文,想不到竟有此用途。

元神兵比之一般实在太过稀少,且炼制方法大多秘而不宣,即便是如苍涯阁这样的宗门,也不可能给予弟子人手一件高阶元神兵。

故而,相较之下,这种铭刻有符咒的低级元神兵,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替代品。

“你走吧!”

沉默数息,最终,江枫在那名苍涯阁弟子期许而忐忑的目光中,选择绕过他的性命。

那名苍涯阁弟子如获新生,看着语罢转身离去的江枫,眼中光芒渐渐转为阴沉。

“多谢……”

低声的呢喃中,那弟子突然张嘴吐出一道银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江枫的后脑激射而去。

下一瞬,江枫的身形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避开银芒出现在他的面前。

“最后教你一件事吧!人的死亡,往往是自我的愚蠢造成的!”

江枫话音甫落,那名苍涯阁弟子的眼神突然化为无尽惊恐,但这一次,他来不及说出任何一个字音,一枚银镖化作银芒,瞬间贯穿他的头颅。

银镖在淡淡的银光中破碎消散,只听一声咔嚓异响,化神珠崩溃尽毁,一同消逝的,还有一具倒落在地的苍涯阁弟子的尸体。

“竟然是一次性用品,真是可惜……不过,我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江枫不再久留原地,转身消失在迷雾之中,运转极元功加持,徐徐散开自己的元神力,尽己所能查探四方动静。

片刻之后,一阵激烈的搏杀声突然传入正谨慎缓行的江枫耳中,他急忙停住脚步,半俯身形,静观其变。

待搏杀声渐渐平息后,江枫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赶到方才的战斗场地,只见一个身影消失在迷雾中,和一个已经身亡消散的修士。

不多时,这方迷雾空间内,竟又再次出现喊杀声,这一次并非仅是一处,而是几处并起。

但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便伴随着一声惨叫落下了帷幕,江枫几次赶到时,都只看到一个离去的身影,甚至有几次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也曾怀疑过这一切是否又是一场幻境,但结合之前与苍涯阁弟子的遭遇,江枫自我否定了这种想法。

“有人利用幻境在减除对手!”

很快,江枫便有所推断,原以为众修皆在努力前往第三层蜃楼空间,却没有想到,竟有人在虚实混乱之间,杀害竞争对手。

就他所目睹的几次战斗结果,凡战败者,无一例外全部身亡,而非仅是身形消散退出竞争。

“何人如此心狠手辣?”江枫眉头紧锁,这等作为,实在是过于狠辣了些。

因为当前的局面并不是被攻击后的反击所致,而是出于某些人自我的本愿所行动的,换言之,他们从一开始就想置人于死地。

正在此时,江枫前方的浓雾突然一阵翻滚,一道身影从中冲杀而出,提剑斩向江枫头颅。

江枫已确定这是无差别的攻击,故而早有防备,面对突袭没有半点慌乱,侧身让过剑路,一拳轰向偷袭之人。

江枫动若狂雷,拳绽金光,毫不留情,但就在他与偷袭者身体接触的瞬间,后者的身形突然消散,化为一团烟雾。

“幻象!”

江枫脸色大变,就在此时,一阵冰寒刺骨的杀意自背后袭来,他虽急忙侧身躲闪,却仍被划伤了后背。

虽然伤口很浅,却让江枫冷汗直流,因为直至方才的攻击来临之前,他竟然都没有提前察觉到,有此足见敌人的可怕。

江枫修为远转,迅速调转身形,并指为剑,主动迎向后方的袭杀者。

“嘭!”

袭杀者反持短匕,顺势一挥,与江枫指尖的剑锋碰撞在一起,震散两人周身的迷雾,也显露出袭杀者的真面目。

“方玉,竟然是你!”

映入江枫眼帘的那张带着傲然和随意的面孔,赫然就是他尚算熟识的苍涯阁天骄,方玉。

“江兄,久违了,永别吧!”

纵然已被认出,方玉的嘴角依旧挂着自信的笑容,只是眼中的平和早已不知所踪,俯冲之势不变,手中短匕却已斩向江枫要害。

短匕锋芒毕露,交织成一张密集的刃网,凌厉狠绝,迅不及眨眼,封住了江枫的退路,刀刃上传来的冰寒之感更是令江枫心神高度警惕。

他已判断出,方玉手中的短匕正是一件高阶元神兵,品阶至少也在灵阶六级之上,仅凭剑指根本不足以应敌。

“千羽梭!”

深知眼前之敌非同小可,江枫不敢托大,心念一动,千羽梭尚未完全出现,一道羽刃已破风先至,刺向方玉的后脑。

攻敌自救,方玉心中同样突生警觉,不得不暂缓攻势,回身防御,短匕凌空一挥,斩向羽刃,将之挡开。

江枫得此一缓之机,脚踏羽痕千落,迅速脱离刃网包围,剑指一点,羽刃力道更甚之前,力斩方玉。

方玉低笑一声,知事已难成,身法一展,避开羽刃,瞬间消失在迷雾之中。

“江兄,我在这迷雾幻境之中等你!”

江枫怒哼一声,收回羽刃,他没有将千羽梭完全召唤出现,就是不想千羽梭的存在过早暴露于敌前。

进入蜃楼之中的人皆非易与之辈,他不敢掉以轻心,若被敌人知晓千羽梭的威能,因而提前防备设计,那对他的处境将极为不利。

只是用一道羽刃,未尝不是一种示敌以弱的方法。

“方玉……”

迷雾幻境之中,传来江枫咬牙切齿的暗恨声,久久不散。

……

(未完待续!)

第229章 以敌诱敌

“方玉……”江枫咬牙暗恨。

他原本对方玉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相较于孤傲的赤羽公子、莽撞的庞应,温和淡然的方玉已算是十分讨喜的人。

但是,直至方才江枫才终于确定,方玉只不过是将想要给他看的一面给他看罢了,他对方玉的认知依旧片面。

同时,江枫也在暗暗自责,他险些又重犯了相遇武修林时的大错。

好在这一次的疏忽并没有铸成致命的险局,江枫元神力稍微运转,后背上的伤口便已痊愈。

江枫立刻变换位置,没有在原地久留,同时,他开始考虑,是否要制定相应的防范策略。

既然已经有人开始清理竞争对手,那么显然,方玉正是其中的发起者及主力者之一。

不过,江枫很快就放弃了制定防御策略的打算,他没有忘记自己进入蜃楼前的初衷。

他早已触摸到令元神修为晋级的窍门,却仍然迟迟没能突破,其一原因正是他往日对敌时思虑计算太多。

所以,自正式开始竞争蜃楼机缘起,江枫便已决定,这一次,他要张狂一次,要少思多行。

“很好,竟然你们发起了一个这么有趣的游戏,我又怎能不参加呢?”

江枫双拳一对,千羽梭分出两道羽刃,分别藏于他的左右衣袖之中,再次冲入迷雾深处。

“现在,真正的清理才刚刚开始!”

江枫眼中战意昂扬,如方玉这般强劲的对手还有几人,比他更加强悍的敌人又有几人,他已按捺不住胸中躁动的心绪。

那是热血,是战斗的欲望!

江枫始终警惕,却已放弃了设局阴人的打算,要以最强势的姿态,败尽诸敌,斩落敌首,踏着他们的尸体夺取蜃楼机缘。

“方玉、赤羽,我来了!”

原本江枫还对方才斩杀了苍涯阁的弟子有些顾虑,但就当前的局势变化来看,他的这种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既然方玉等人已开始清理对手,则显然,各方势力的祖师长辈并无计较之意,或者说,不过是彼此间的心照不宣罢了。

江枫第一次进入蜃楼,对其中试炼的了解很是片面,但就现状推论,在蜃楼第二层的迷雾幻境空间内清理竞争敌手,早已成为不成文的必行程序。

生死各安天命,机缘造化凭己之能得之!

既然如此,江枫又有何顾虑?

江枫一路疾行,心神坚定如铁,不受迷雾侵扰,不断寻找战斗的敌人。

“嗯?”

忽然,江枫左侧的浓雾一阵波动,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元神冲击如潮奔涌而去,强行震散些许迷雾,果然不见丝毫异状,仅是幻象前奏而已。

突然,一道锋芒自右方破雾而来,洞穿了江枫的太阳穴。

迷雾中似乎传来喜悦之声,但下一瞬,这个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江枫的头颅被锋芒刺穿后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幻身!”

直至数息后,江枫的身影忽然消散,那人才终于惊觉真相。

但尚未来得及他惊呼逃离,江枫挺拔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千羽梭震袖刺出,瞬间破碎了他的化神珠,将他的魂魄完全灭杀。

而之前被攻击的幻身,方消散了大半,但江枫已经冲向下一个目标所在。

迷雾幻境之中,众修已经陷入一片混战,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血腥搏杀。

没有人可以逃避,而江枫已经化作一只嗜血的野兽,在尸山血海中浴血厮杀,他要战斗,他要拼杀,用自己的意志,用自己的生命。

“江枫,是你!”

江枫随后遇到之前晨潮降临时,那个被他踢向三重晨潮的第一个赤霄家族的子弟。

“我记得你好像是叫……赤桓!”

江枫一边审视着赤桓,一边警惕地望向四周,最后在赤桓面前停下脚步。

“怎么,赤羽没跟你们在一起?”

赤桓与江枫尚有旧怨未了,此时见后者竟然无视他的存在,只在意赤羽一人,心中不由更加愤懑,面容逐渐扭曲。

“不必害怕,赤羽堂兄不在附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因为你已经没有再见到他的机会了!”

赤桓怨恨地看着江枫,剑指环身一绕,十柄飞剑随即浮现其周身,吐露剑芒。

“为你自己的运气而叹息吧,江枫!你会因为遇到我,而体验到世上最漫长、最残酷的死亡!”

夜汐晨潮之时,江枫引发三重晨潮,更偷袭赤桓,一脚将他踢入激流之中,若非赤羽相救,只怕他已伤重,无力继续。

若当真如此,赤桓也将因此错失一次偌大的机缘造化,一念及此,他对江枫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你很自信?”

江枫只是略作观察,便已确定赤桓周身悬浮的十把飞剑全是刻有符咒的低阶元神兵。

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应当,即便赤桓在族中地位不低,赤霄家族也不会给予他如此数量的高阶元神兵。

“从你散出的气息判断,你的元神修为已达到元虚境初期,能御使这十把元神兵,已属非常难得了!”

听着江枫如同点评晚辈一般评价自己,赤桓的骄傲令他感受到莫大的污辱,手掐剑诀,飞剑已化作道道流光斩向江枫。

“狂妄之徒,我将用你的生命亲手彰显我的自信!”

赤桓神态傲然,蔑视眼前敌人,反观江枫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在剑动之际,便取出了右袖中的羽刃,平淡应敌。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还有用!”

江枫话音甫落,右手突然一掷,羽刃雷霆激射而去,仿佛怒斩风暴的雷刃,只见浓雾翻滚搅乱,隐隐传出低低的爆鸣声。

赤桓心神俱震,想要采取相应行动却已来自不及,羽刃势如破竹,无坚不摧,与飞剑碰撞的瞬间,赤桓的十把飞剑,当场就被毁去六把。

江枫身形随刃而动,拳风烈烈,在赤桓惊骇的目光中,一拳轰碎了余下的四把飞剑,变拳为爪,牢牢掐住赤桓的脖子。

赤桓只来得及震碎怀中的玉简,便感受到一股霸道的元神力冲入体内,随即崩溃了他四肢百骸、周身经脉。

“啊!”

无边的痛苦如潮将赤桓淹没,但他整个人被江枫如拎着鸡仔一般悬提离地,就连惨叫声也沙哑不清。

“赤桓,告诉你一件事,我之所以第一个将你踢向晨潮,不是因为认定你本身具有的威胁性而偷袭,你那时的意义,仅是我用来牵制赤羽的工具罢了!”

赤桓此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仍能清楚地听到江枫的话,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方才的摧枯拉朽般的挫败已令他险些心神崩溃,可是现在,原来他在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的敌人眼中,也不过尔尔。

他的眼神开始出现涣散,不是因为伤势过于沉重,而是因为自尊和自信被击溃后,逐渐充斥心中的绝望。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平时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高傲模样,可是一旦被人击溃,顷刻间就会沦落成这般模样……真是无趣!”

江枫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将无论身心都已如烂泥的赤桓随手扔在一旁,神情颇有些不耐。

“我应该说过了吧!你还有用,我暂时还不会让你死的!”

江枫走到赤桓面前,右手成爪,抓住赤桓的天灵又将他提了起来,元神力似决堤一般,疯狂涌向他的脑中。

“虽然我不喜欢用这个方法,但不可否认,很多时候,这种方法是极为有效的!”

赤桓终于反应过来江枫想要做些什么,想要阻止,却已无能为力。

“搜魂!”江枫低喝一声,赤桓的眼神随即彻底变为呆滞。

江枫想要知晓赤羽等人的下落,并确定他们是否制定有某种不利于他的计划,在他眼中,赤羽几人的危险性才是最大的。

但是很可惜,随着赤桓的相关记忆逐渐呈现在江枫脑海中,他最终也只获得的一些无关痛痒的讯息,并无大用。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没用!”

虽然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但江枫却没有丝毫放下赤桓的意思,反而令他的意识清醒过来,除此之外,便没有再作行动。

“江枫,你别得意,你很快就会死在我赤魈家族的乱刃之下!”

赤桓脸色苍白,极其痛苦,而江枫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掌指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令赤桓的眼中出现极度的恐惧。

“看来我还是太温柔了,你在受到搜魂对魂魄造成的损伤后,竟然还有气力说狠话。”

听到江枫的话,轻蔑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赤桓的脸上,但江枫的下一句话,便让他的笑容彻底凝固。

“你怀中那枚玉简应该是用于紧急传讯呼救的吧!话说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没有发现你震碎了玉简吧?”

赤桓脸色大变,他震碎的那枚玉简,是赤霄家族的族人于生命垂危之时,用于彼此传讯,请求支援解危的。

现在,凡蜃楼中的赤霄家族子弟,几乎都在赶往赤桓所在的位置,凭借玉简之间的联系和感应,即便有迷雾幻境,他们也能很快到达。

但是,如果这一切都在江枫的预料之中,那么,他在明知接下来局面的情况下,却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实在太过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联想到江枫的强悍,赤桓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江枫不知所以的微笑中,愈来愈强烈。

看着赤桓的表情,江枫笑意更深:“笑话,你以为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和你虚耗时间?以敌诱敌,我在等你所等的人!”

……

(未完待续!)

第230章 再为敌

“何人胆敢伤我赤霄家族的族人?”

江枫话音未歇,一声暴喝突然传来,他偏头望去,正见一个彪形大汉冲开迷雾,狂奔而来。

“无论何人、何种缘由,伤我族人者,杀!”

随即一声女子轻喝,四周聚集的人影越来越多,转眼已有十人之众,且人数还在陆续增加,尽是赤霄家族的族人。

“犯我赤霄家族者,死!”

最终,十七个赤霄家族的族人抵达现场所在,声声历喝,汇成如雷声浪,震耳发聩,令江枫震撼不已。

他们气息外散,修为暗中远转,将江枫和赤桓包围其中,杀机毕露,威势可怖,若非顾及赤桓安危,只怕早已出手。

江枫环着赤霄家族众修,这十七人中,虽有些熟面孔,但很可惜,赤羽并不在列。

显然,聚集此地的赤霄家族的族人,并非此族进入蜃楼人数的全部。

但依江枫估计,纵然没有八成,这些人也因占据了赤霄家族在蜃楼中总人数的七成。

正因如此,令江枫不禁好奇,他视为劲敌的赤羽,此时又在何处做何事?

“诸位,你们令我感到震撼,有这样的家族凝聚力,赤霄家族,何有不强盛之理?”江枫由衷赞叹道。

“江枫,若你以为说上几句好话就可以获得宽恕,我奉劝你还是收了求饶之心,当你对赤霄家族的族人出手时,你就已经是死罪了!”

一个相貌姣好的赤霄家族的女子走出人群,抱臂冷视江枫,言语之冷漠,如同她所面对的,已不过一个死人。

虽然族人聚集,但赤桓心中不知怎么,恐惧之情却越发强盛,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达到了顶峰。

“堂姐,小……”

他想要出言提醒,但江枫突然松开右手,转而以左手掐住他的脖子,震碎了他的喉珠,令他不能言语,随即将他放下。

赤霄家族的一众族人已经看出,赤桓的这具身体算是彻底残废了,即便保得一命,也无法修复,只能不得已回归肉身本体,放弃此次蜃楼机缘。

他们为江枫残忍的行为而愤怒,终于,在江枫松开赤桓的瞬间,这种愤怒的情绪化为冰寒的杀意,完全锁定了江枫。

“愚蠢,你若以赤桓为人质,我等顾忌,说不定你还有生机可言,但是现在,你只有碎尸万段的结局!”

“唉~你杀人,人杀你,从来就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终究不过利益罢了!我没有求饶之心,同样,更没有求死之意!”

江枫摊开双手,仿佛故意给敌人准备的时间,直至他们取出各自的武器,杀意汇聚达到顶峰,才终于收起了微笑。

“我敬佩你们彼此间对家族共荣团结的情义,所以我决定,全力斩杀诸位,以此聊表敬意!”

“既然如此,你去死吧!”

话音甫落,双方俱知无须再言,赤霄家族的族人同时冲向江枫,杀气沸腾,鼎盛之至,竟令方圆百步内的迷雾难以聚集靠近。

江枫剑指单立,虽显随意,实则已然严阵以待,不露丝毫破绽。

就在攻击将至,兵刃加身的瞬间,江枫一语轻吐,正是——

“千羽梭!”

银光突现,千羽梭再现尘寰,江枫手掐剑诀,话音方落,银梭上羽纹宛如复生,铺天盖地的羽刃风暴骤然爆发。

“轰!”

以江枫为中心,漫天银线闪动,勾勒出最危险的光芒,瞬间挡开赤霄家族众修的攻击,距离稍近者,更是已受轻伤。

赤霄家族众人杀心烈烈,乱刃之下,誓取江枫性命,却不料这般突生变故,尚在震惊之余,江枫的剑诀已然再变。

“名空剑诀!”

名空剑诀,幻化万灵,江枫剑指一点,千羽梭365道羽刃同时迸发,啸空飞卷,在高空中凝聚成一只振翅翱翔的银色妖鹰。

银鹰之形,正是当日蛮荒古林外围三大王者之一的鹰王,此时舞空振翅,竟隐见几分相似的威势。

“三千剑羽!”

江枫口中低喝,银鹰双翅一振,数以百计的羽刃如雨斩落,灭绝之势难以阻挡,将赤霄家族众修尽数笼罩在下。

此招乃江枫经独孤生一点拨,悟自鹰王的天赋神通“剑羽·三千落刃”。

以江枫现在的元神修为和可御使的羽刃极限,自然不可能尽显三千羽刃,但仅此未能,已非眼前众人可以匹敌。

“小心!”

赤桓的堂姐嘶声历吼,反应稍快者,急忙运转修为,全力抵御自天盖压而来的刃羽。

“咻咻咻咻咻……”

三千剑羽威势骇人至极,更甚万箭齐临,直接绞散了四周百米之内的迷雾,赤霄家族族人最众,但即便万般抵御,终难敌漫天攻势,转眼已见颓势。

“啊!”

一声惨叫突然传出,一个赤霄家族的族人未能挡住激射而来的羽刃,被银芒贯穿眉心,死于非命。

他的死亡,被淹没在羽刃惊涛怒浪般的攻势之中,却也仿佛成为溃败的前奏,开启了灾厄的连锁反应。

“啊!!!不!”

十余人众,回荡着不甘的呐喊,却也是死亡前的绝响,羽刃攻击连绵不绝,无情地收割者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蜃楼内自成空间,立足之地同为实质,此时却因江枫的三千剑羽满目疮痍,裂痕四现,方圆百米之内,尘土飞扬,声浪滔滔,已然溃不成形。

“江枫,你太狠了!”

有人在生死一线间怒吼,江枫剑指一转,落地之刃再次回到银鹰身上,如此循环,往复不绝,眼前之敌没有一个的元神修为高过江枫,如何能挡?

“别指望我会生出什么罪恶感,别指望我会对你们心生怜悯,我们本无深仇大恨,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江枫面无表情,话语却冷酷到令人不寒而栗。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齐动,御使着一部分落地的羽刃,穿梭在敌众之间,本就苦苦支撑的赤霄家族众修再次掣肘。

“江枫,你屠杀赤霄家族的族人,注定不得好死!”

“是啊!可是又有谁知道是我做的呢?”

对于赤桓的堂姐话中的威胁之意,江枫置若罔闻,出手更加狠绝,誓要就此灭绝众人。

不算赤桓,十七个赤霄家族的族人,转眼间只剩下不过八人,他们皆已认清形势,互视之间,又有决意。

“杀!”

不知是说先开口呐喊出决然之声,余下的八个赤霄家族的修士,有三人突然跃向高空,主动迎向斩来的羽刃。

“嗯?”

正在江枫不解之时,又有两人悍不畏死,挺身挡住自四方穿梭纵横的羽刃。

他们五人无一例外,尽数死在冰冷的羽刃之下,在漫天银芒中结束了生命,但是,他们的死亡却直接导致羽刃攻势为之一阻。

借此之际,另有一人召唤出己身所有的一切元神兵刃,呐喊中竟直接冲向羽刃交织而成的刃网包围。

他的身体在乱刃之下分离崩碎,却生生破开羽刃的包围,强行打开一道缺口,就在这一瞬间,余存的两人猛然冲出三千剑羽的攻击范围,向江枫杀来。

江枫瞪大双眼,看着包括赤桓的堂姐在内的两人,眼中尽是骇然,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决然至此。

“江枫,你将为你所为付出代价!”两人的声音中都透着冷酷至极的绝杀之意,和难以想象的滔天恨意。

江枫始料未及,仓促防御,一掌击向赤桓堂姐刺来的短剑,却也露出破绽。

剑芒突现,另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江枫身侧,势若断金裂石,一剑霍然斩下。

“啊!”

江枫警觉回避,却终究还是迟了半步,整只左臂险些被一剑卸下,即便如此,他的左臂也已然半断,无力垂落身侧。

“千羽梭!”

江枫脚踏羽痕千落,闪至一旁,见两人乘势再起杀招,急忙召回千羽梭,羽刃盘旋组合成盾,防御身前,挡住迅不及掩眼的攻势。

“斩!”

既得一丝喘息,江枫便不会再允敌人可乘之机,羽刃风暴震开两人,银刃化剑龙,游雾动势,咆哮着冲向面前之敌。

两人深知此招势不可挡,难以为敌,那名男子竟突然冲向银龙,动用自己最强的攻击,欲阻剑龙之斩。

与此同时,赤桓的堂姐果断舍弃同伴,转身掷出手中短剑,剑锋所指,正是瘫软在地的赤桓。

“痴心妄想!”

江枫大喝一声,羽痕千落迅如惊鸿,瞬间出现在赤桓身前,夹住激射而来的短剑。

“赤羽会为我们报仇的!江枫,你终究也会和我们一样!”

赤桓的堂姐惨笑一声,而银龙势如穿云之雷,已绞杀那名赤霄家族的男子,在她的手掌即将拍碎自己的天灵盖时,抢先一步将她斩杀。

江枫看着破碎遍地的化神珠,收起了未在羽刃中毁去的元神兵,转身看向满眼惊恐地望着他的赤桓。

赤桓的唇齿张合,却无法言语,他的面部神情,在亲眼见证了一个个族人身亡的过程中,逐渐转变为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忘了,你和他们一样,皆是赤霄家族的人,这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别让我看不起你!”

江枫俯视着赤桓,听到他的话,赤桓浑身一震,眼神骤然转变,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枫,竟要当场自绝。

江枫缓缓闭上双目,手指轻点,一道羽刃激射冲出,先行将赤桓斩杀。

赤霄家族的众修希望通过这种不毁去魂魄的死亡方式,使魂魄回归肉身本体,以此将蜃楼中发生的事告知家族。

之前因为江枫攻势连绵不绝,他们苦苦支撑,根本无暇分心,故而也没有这种想法。

但是,当他们发现无法斩杀江枫,甚至难以匹敌时,便生出了如此行动的念头。

可惜,江枫绝不会允许,他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而使自身处于死亡绝境。

许久,他才终于睁开双目,吸收破碎在地,灵能尚未散尽的化神珠余力,修复好了伤体,这正是化神珠所凝聚身体的奇特妙处。

“或许,我真的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家族……”

江枫环视四周,发出悠长的叹息,忽然,他向着虚空冥冥处躬身郑重一拜。

“我向你们表达最真诚的敬意!若有来世,请再与我为敌,我以有你们这样的敌人为荣耀!”

……

(未完待续!)

第231章 蜃楼之秘

“赤霄家族进入蜃楼之人绝非仅十八人而已,余下的族人是否仍在第二层空间?”

江枫已逐渐能适应蜃楼第二层空间的迷雾幻境,如此程度,已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干扰。

与赤霄家族的仇怨既已结下,江枫便已没有善了之望,无关尊敬与否,他要将蜃楼中的赤霄家族的子弟全部斩草除根。

“轰!”

浓雾缭绕的空间内,突然传来的一声嗡鸣打破了寂静,吸引了江枫的注意。

当他临近时,只见迷雾之中火浪翻滚,似有一只火凤翱翔天际,声势惊人,焚云而上,有睥睨天下之姿。

“赤羽!”

江枫杀意瞬间鼎盛,赤羽,无疑是他所判断的,蜃楼中最具危险性的劲敌之一,若有机会,他不惜代价也会先行解决他。

然而,当江枫达到之后,却发现,方才之景不过是这迷雾空间所拓印下的幻境印象罢了。

“看来方才赤羽曾在此地战斗过。”

停留少顷,江枫察觉到有人逼近,又急忙隐身迷雾之中,悄然退去。

之前所见之景是否真是迷雾空间拓印下的幻境,江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担心是有人精心设计,故意引人入局。

但是,随着接下来的观察,他亲自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赶到的修士并非遭遇埋伏。

虽说如此,但赶来的修士亦来自各方势力,自然也知晓蜃楼中的潜在规矩,无须多言,已是分外眼红。

在一番激烈的自相残杀中,没有人有丝毫的留情,可惜,最终结果,也不过是死伤惨重的结局罢了。

“你是……江枫!”

一炷香后,一个取得最终胜利的修士正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突然注意到信步走来的江枫,心底一惊,急忙暗中戒备。

“我记得你是‘太渊居’的弟子,十一人乱战,存活而仅受轻伤,你很不错。”

江枫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被此地异境吸引到此的修士,如今,只剩下眼前之人。

“江道友想来也是被此地幻境吸引驾临的吧!太渊居门人也有不少正在赶来的路上,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你不必紧张,我不过询问几句话而已!”

江枫的平淡令这名太渊居的弟子暗松一口气,对方既然无视他的警告,显然没有动手之意。

“请问?”

青年一边运功恢复伤势,一边隐晦地与江枫拉开安全距离,他现在毕竟受了伤,不复巅峰状态,若能不动手,他尽量不想再战斗。

“各宗族天骄子弟,如今还有多少人停留在这第二层的空间内?”

“详情不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大多数已经前往第三层蜃楼空间了。”

江枫沉吟数息,随即转身离去,果真没有对这名太渊居的弟子动手。

“即使如此,二楼空间已无趣味,我也该前往第三层了。”

听闻江枫之言,那青年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忽然低声嘲讽道:“这个时候还停留在第二层空间的野修,也妄图与各宗族天骄争雄,痴心妄想!”

话音方落,那名青年突然心生寒意,本能抬眼望去时,只见一道银芒闪过,随即便是倒地消散,猝然永寂。

“我的宽容,不是你愚蠢的资本!”

收回羽刃,江枫终于开始向迷雾尽头走去,既然各宗族天骄子弟已不在第二层空间内,那么,久留已无益处。

在前往第三层空间的入口途中,江枫又见到了几次被迷雾幻境拓印下的战斗影像,无一例外,均是足以引起他正视的劲敌。

江枫从最初无法判断真伪而被吸引,到最后,已能明确判断出眼前所见是否为真实。

这些景象多为徒有其表的虚像,唯有一次,有一个修真世家的弟子提前达到,在幻象前设伏,与斩杀后来者。

依他们的判断,此时的迷雾空间内已无真正可怕的敌人,可惜,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枫。

算不上高明的埋伏,被江枫第一眼就识破了,接下来,不过一场血腥屠杀。

江枫以仅受了一些无关大碍的轻伤为代价,再次亲手葬下数条鲜活生命。

这个家族的修士对江枫皆心存怨怼,本想痛雪前耻,将敌人斩于脚下,可是,他们现在所遭遇的江枫,唯剩冷酷至极的杀戮之心。

与赤霄家族众修一战后,江枫强行抹去了心中不必要的悲悯之情,在蜃楼中,他唯有大开杀戒之念。

至后来,江枫已不愿在浪费时间,但凡遭遇幻境,直接以强劲的元神冲击将之冲散破除,一路开道前行,畅通无阻。

同时,经这数次幻象遭遇,也令江枫确认了一件事,在这第二层空间内,唯有当修士战斗至某种程度时,才会能被迷雾空间拓印下当时的战斗影像。

这一推断的证实,也令江枫长舒一口气,他一直担心自己绞杀赤霄家族族人的景象会提前外泄,造成致命威胁。

但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他与赤霄家族众修的战斗,几乎是单方面的碾压,根本不足令迷雾空间将之拓印下。

疾行半刻钟后,江枫即将脱离迷雾幻境,但是,就在他临近第三层空间的入口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却突兀地闯入他的视野中。

“呵!又是幻象!”

看着眼前的丁远,江枫撇嘴一笑,无须进一步确认,元神冲击已轰然冲出。

迷雾空间内显化的幻境并非仅战斗场景而已,同样会幻化出一些江枫所熟悉的人物,这已不是第一次遭遇了。

但是,就在江枫的元神冲击临近之时,眼前的“幻象”突然身形一闪,避开了元神冲击的攻击范围,随即又再次出现在江枫面前。

“嗯?丁道友,真的是你!”

“看来江道友也深受幻境烦扰啊!”丁远哈哈一笑,没有在意方才的误会,在江枫近前停下。

“让道友见笑了。”两人彼此也算旧识,江枫行了一个道礼,又道,“那么,丁道友在此久等江某,所为何事?”

丁远眼前一亮,却故作道:“江道友此言差矣,丁某与道友不过偶遇,何来久候之说?”

“丁道友是王道修士,元神修为虽不如业力修为,但也是这蜃楼众修中最顶尖的几人之一,与江枫不同,以道友之能为,会至今才达到此地吗?”

丁远大笑一声,随即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江道友快人快语,丁某请闻,江道友心中可有疑惑欲解?”

“等价交换吗?”江枫右手三指轻轻搓动,心语不宣。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末了,数息后江枫才终于轻笑着停下了右手上的动作,神色转为郑重,直视丁远。

“因我个人原因,我此次不会助你布置任何算计,但若丁道友真能为江某解惑,我可以承诺,助你斩杀你的那三个‘同伴’!”

丁远一怔后显露振奋之色,轻声道:“江道友已经知晓了?”

“当日一别后,在下便花了一些时间和代价了解了一下四海君主,当然,所花代价皆是自四海赌坊得来。”

江枫的话中的调侃之意令丁远有些哭笑不得,但这些令他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天海君主的实力在四海君主后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相对的,他麾下的势力却是四海君主中最弱的。丁道友就这么信任在下的能力吗?”

江枫之问,丁远并不意外,反而当即给予了肯定:“我想,我应该是这蜃楼众修中,相对而言最了解江道友实力的人了!”

四海君主共同经营四海赌坊,虽说同气连枝,但麾下势力难免相互角逐竞争。

当四海君主对于资源分配产生意见分歧时,其中一大重要决定因素,就是自己麾下所属的势力。

没有人希望因自己的势力羸弱而导致资源的缩减和压榨,但不得不说,天海君主并不擅长经营自己的势力。

正因如此,才会与今日、此时,出现眼前这一幕。

丁远的赞扬,江枫不知可否,只是摇头道:“仅此,不够!”

两人目光对接,丁远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诚恳道:“此请,并非仅我个人意愿!”

这块令牌所代表的人,正是天海君主,据江枫所知,这块令牌所到之处,便如天海君主亲临,绝不会轻易予人,即便对方是八大荒主。

江枫没有确认令牌的真伪,只是无声点头,随即问道:“蜃楼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丁远大喜过望,江枫既然发问,便是允诺了此次所请。

“昔年,开阳古城不知何故,突然降临一条半步返虚境的蜃龙,欲屠灭城中生灵,各宗门古族莫能抵挡,整座开阳古城皆深陷灭亡之灾!”

丁远道出一则传说,江枫闻之甚是惊奇,没想到蜃楼竟牵扯到如此久远的传说。

蜃龙,相传乃是神龙与雉鸡交配所生,初生为卵形,如遇满天云雷,受雷击则入土十丈有余,结土成石,至两三百年后,石蛋沐月华崩落,始生蜃龙。

然若未受雷击,则蛋孵化成雉鸡,遇海,方能再化成蜃龙。

可以说,蜃龙是相较于它的亲族龙族,更加强大、更加诡秘的存在。

江枫没有想到,蜃楼的存在竟与传说中的蜃龙有关,果然,两者之间的相近相似的名字,或许并非偶然。

“那么后来呢?”江枫急切追问。

“后来,在蜃龙为祸之时,一位人仙存在降临开阳古城,以不世修为雷霆镇杀蜃龙,将其身魂龙魄尽数炼制成了如今的蜃楼,供给后辈之修历练。”

丁远说得粗略,却已令江枫震撼无言。

难怪蜃楼如此奇异,更有修炼元神的奇效,蜃龙一族最善幻道,即便身亡,也可被炼制成如此玄奇的修炼圣地。

“这段传说已被淹没在久远的时间长河中,蜃楼的存在,久远到令人敬畏,久远到……即便是四海君主,当年也不过是侥幸见证如此惊世壮举的小修士而已。”

丁远的补充再次给予江枫一记重锤,他回想起蜃楼开启之前,曾于黄昏夕落之时,偶见的那条不知虚实的盘楼巨龙。

如今想来,或许,那并不是幻觉!

江枫心绪难以平静,他的直觉告诉他,蜃楼的机缘造化或许远比他之前所设想的更加难以想象。

“丁道友,这些应该都是天海君主告知你的,那他可有说过,当年炼制蜃楼的究竟是哪位人仙存在?”

江枫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最在意的疑问,丁远对于此问,并无意外,却忽然面露尊崇敬仰之色。

“我也曾问过君上同样的问题,对于那位前辈,他给予我的回答仅有三个字……”

丁远双目如剑,神芒暗蕴,直视着江枫,许久,才一字一顿道:“靖——宇——子!”

“什么?!”

……

(未完待续!)

第232章 善后

“靖宇子”三字一出,江枫再难自若,震惊骇然,已至难以附加的地步。

有的人,仅其存在本身便是常人无法触及的禁忌;有的人,即便真身不显也足以惊天绝世;有的人,纵然只是名字也足以绝艳芸芸众生……

“靖宇子”,这三个字,这个名字,即便再给江枫百年时间也不可能忘记。

因为,数个月前,他才刚刚亲耳听到过这个名字!

当日,江枫方才自云霄殿通过空间法阵传送至十三地,却在空间通道突然遭遇两位人仙的禁忌存在争夺仙宝血石。

而那两位人仙的名讳,江枫至今铭记——噬皋、靖宇子!

“江道友,你没事吧?”

丁远的声音将江枫从震惊失神中拉回现实,他急忙摇摇头,缓过苍白的脸色。

“无事,一些私事而已!”

江枫的回答很敷衍,丁远亦知知情绝非如此简单,但他并没有追问下去。

江枫清楚自己的处境,无论是遭遇人仙靖宇子,甚至拥有仙宝血石的碎屑,这二者中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置他于死地,即便他出身云霄殿。

“如此说来,之前龙行镖局疑似押运的仙宝血石,不知后续如何?”

江枫忽然忆起之前的经历,心底暗叹之余,已敏锐察觉到,整个开阳古城,此时极有可能已深陷某个惊天漩涡之中。

“丁道友,请将有关蜃楼的一切讯息详细告知我!”

江枫神态郑重,他已打定主意,此次蜃楼试炼结束,他就立刻离开开阳古城,前往紫薇帝城完成与文斌的约定,远离这是非的深渊。

“这是自然!”丁远爽快道,“蜃楼第二层迷雾幻境,是名副其实的杀戮场,想必你已深有体会。”

“嗯!”江枫颔首肯定。

“各宗族势力的子弟,无论出身何处,但凡在第二层空间身亡,无论缘由如何,无论凶手是谁,他们的家族宗门都不会采取任何报复行为。”

“即便这本身就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即便他们心伤?”江枫进一步追问。

丁远答道:“不错,因为这是各方势力心照不宣的约定。”

江枫明白,一旦有人破坏了这个约定,那么,以各大宗族的实力,必能追查出自己的后辈被何人所杀,那样一来,便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恩怨厮杀和血腥报复。

“但是,也仅限于第二层空间了……”丁远补充道。

江枫闻言不免有些疑惑:“何解?”

“因为自第三层空间开始,各大宗族势力的老祖便会开始观察蜃楼内的试炼,若此时再行杀伐,难保不会被报复!”

“竟有此事?”江枫想不到这些老祖竟能行如此神通,当即怒道,“你明知如此,还让我助你,你存心想害死我不成?”

丁远摆摆手,急忙解释道:“非也!丁某之请确实真心实意,并无设计成分在内!”

江枫目如神炬,紧盯着丁远的双眼,似要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丁远泰然应之,并无回避,如此,方令江枫消去几分猜忌。

“时间差不多了,未免怀疑,请丁道友先行,我随后再至!”

半晌后,江枫回望一眼身后的迷雾幻境,向丁远作别。

“那……”丁远再次确认道。

“到达第七层之前,我会帮你解决至少一人!”

得江枫允诺,丁远再无耽搁,将一枚记载有三名四海赌坊修士信息的玉简交予江枫,随即转身踏入第三层空间。

江枫元神力扫过手中玉简,将其中记载的三人的信息铭记在心,旋即转过身来,横堵在第三层空间的入口所在。

半个时辰后,当第二层空间内剩余的修士全部陆陆续续赶到入口所在时,江枫才终于从盘坐状态,站起身来。

“江枫,你这是何意?”一个修士面色不善地望着江枫,元神兵也已藏在袖口处。

“诸位道友,江枫静候于此,只有一个请求与各位相商。”

江枫扫视着眼前的三十四名修士,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在内,这不禁令众修心感疑惑。

“我们没有闲心跟你浪费时间,赶紧滚开!”一个颇显剽悍的女修出言不善,江枫认出,她出身虎族。

“你有何事欲与我等相商?”与她相反,另一个青年修士更显稳重不少。

江枫没有半分急躁,他看着眼前众修,有人躁动,几欲动手,有人目露思虑,权衡左右。

“很简单,蜃楼中尚存的人数还是太多了,江某想请诸位道友就此自尽离去,如此,我也不会出手!”

“狂妄!”

江枫话中的随意终于引起众修的愤怒,他们瞬间抽出兵刃,修为运转,即将爆发。

“这就是你所谓的请求?江枫,你未免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就连那位显得颇为稳重的修士此时也是怒火中烧。

“无知之徒,仅凭你一人,也想请我们当场自尽?你当你是赤羽,还是方玉!”

“腌臜玩意儿,和你多说一句,我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那名虎族的女修士怒吼一声,突然持剑向江枫杀来。

短剑不过小臂长度,吞吐剑芒却足有尺余,锋利异常,自刁钻的死角刺向江枫的要害。

剑锋撕裂空气,令江枫的肌肤感到一阵生疼,女修的嘴角浮现残酷的笑容,周围不少修士也有收起兵器的举动,皆以为尘埃已定。

“叮~”

剑刃轻颤,江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磅礴的元神修为袭面而来,瞬间震碎了她手中兵器吞吐的剑芒。

元神威压如江海滔滔,厚重更似山岳,全部威压在这个虎族女修的身上。

她的笑容骤然凝固,双目圆瞪,脸色大变,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弯去,渐成跪匐之势。

“这怎么可能?”

周围众修同样难以置信,女修方才的一击,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敢正面硬接。

可是,江枫却以如此随意的姿态,将之完全击溃,一时间,他们心思翻腾,略显慌乱。

“你们中元神修为最强者也不过元虚境初期,最后一次,你们是自尽离去,还是由我亲自动手?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江枫冷酷的话语令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但相较于他们,那名虎族女修才是真正的有苦难言。

江枫的元神威压对她而言,犹如上位者的天威,她的肌肉在哀鸣,骨骼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在崩溃的边缘。

“我……我愿自尽谢罪,就此……离去!望请……江……江道兄网开一面!”

终于,她再难坚持,仿佛竭尽浑身气力道出最后的哀求,随即双腿传来骨裂之声,猛地跪匐在江枫面前。

江枫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虎族女修,如非必要,他不想再得罪一个近乎赤霄家族的修真世家。

“孺子可教!”

江枫骤然收回元神威压,如帝王赦免臣属,威严如山,高不可望,傲绝四方。

那女修神情苦涩,眼中回荡着屈辱和怨恨,却连抬头再看一眼江枫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她不确定,江枫是否会因为她此时的眼神而改变主意,痛下杀手。

“嘭!”

再无言语,再无高傲,女修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击碎头骨,就此消散离去,保得性命。

“那么……你们呢?”

江枫回首冷望,眼神之寒,比之猎杀者更显无情,甚至未见眼前众修当做猎物,不过单纯的垃圾而已。

不知是谁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不知是谁滴落在地的冷汗,仓促不匀的呼吸声中,某个修士紧握的手终于无奈松开。

“我愿自尽离去……”他害怕,发自内心的恐惧,不敢用自己的性命作赌。

“嘭!”

又是一声闷响,这个修士化神珠当场破碎,回归本体,离开了蜃楼。

这一举动仿佛正是崩溃的序章,彻底打开了一众修士绝望的前途。

“我愿离去!”

“告辞!”

“多谢江道友不杀之恩!”

一个又一个修士看着自己的手掌,最终咬牙暗恨,带着无尽屈辱,自尽离去。

“江枫,这笔账没完,我不会放过你的!”一个苍涯阁的修士向江枫怒吼道;

但就在他自尽的瞬间,江枫身形突然消失,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一把抓住他拍向天灵的右手。

那修士被江枫强行扯开右手,抬眼正见江枫冰冷的眼神如剑刺来,霎时间魂飞天外,两股战战,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迅速蔓延。

“开来我还是太过仁慈了!”

话音方落,江枫的袖中一把刻印有符咒的元神兵飞剑骤然激射而去。

那名苍涯阁的修士甚至来不及说出半句求饶的话,化神珠破碎,彻底身死魂散,亡命于众修眼前。

江枫怒含杀意的眼神扫过余下二十余名修士,似乎随时准备雷霆镇杀。

所有人顿时心惊胆战,若是之前没有见识到这一幕,他们或许还有合力与江枫一搏之心,但是现在,他们已无丝毫战意。

因为,自江枫出手之前,到那名苍涯阁修士身亡的一瞬之间,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江枫的动作。

这,令他们绝望!

……

(未完待续!)

第233章 禁制空间

“我等愿就此离去!”

不知是谁先仓惶嚎叫了一声,一个又一个修士在江枫的注目下自尽离开蜃楼,不过半刻钟,第二层迷雾空间内,便只剩八人。

江枫看着眼前的七人,这些人,从最开始惊惧,到中途的彷徨,现在,唯剩坚定。

他们的双目中,闪烁着的,是视死如归的眼神!

“决定了?”江枫声音很轻,不知喜怒。

“哈!修士历世修炼,岂有畏首畏尾之理,萧元潜自知才疏力薄,但求拼死一战,至死无悔!”

江枫看着这个稳重的青年,对他的印象忽然大有改观,余下七人,皆来自小家族,能抵御住夜汐晨潮进入蜃楼,已属十分难得。

“你们呢?”江枫随即看向其他人。

“哈哈!江枫,你别瞧不起人,我们是弱,但绝非胆怯之辈!一战又如何?一死又如何?我等既已留下,早已无畏!”

“既然萧道友有如此豪情,我等舍命陪君子又有何妨?江枫,战吧!”

“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但黄泉路遥,能结伴同行,也是缘分,若有来生,钱某定与诸位道友共饮豪情!”

“……”

江枫没有任何动作,听着,听着,嘴角渐渐浮现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在萧元潜等七人严阵以待的注目下,江枫突然后负双手,转身向第三层空间入口走去。

“江枫,你这是何意?你想羞辱我们吗?”

“或许在你的眼中,我等出身卑微,但我们无需你的怜悯!”

江枫轻笑一声,停住脚步,侧身道:“机缘造化,有能者居之!贪生畏死者,岂配与我竞争?”

“你什么意思?”萧元潜稍定心神,问道。

“我不杀你们,不是怜悯,而是认同!”江枫认真地看着他们,说道,“凭你们现在的能力,恕我直言,只怕连第三层空间也无法通过。”

“那又如何?”有人愤懑道。

“不如何!不过,蜃楼空间自第三层开始,每历一层便会得到相应的造化,但是,仅凭你们,无法得到。除非……我帮你们!”

“你帮我们?你?!”萧元潜惊疑道。

“不错!且不提蜃楼试炼本身便有的危机,踏入第三层空间后,以你们的出身,终究不过旁人的俎上鱼肉,你们根本没有能力自保!”

江枫的话没有一点委婉,很现实,却也是最残酷的真相,萧元潜三人虽有不甘,却无从反驳。

江枫见几人已有些意动,急忙又道:“我可以允诺,助你们通过第三层空间,甚至第四层,助你们谋夺造化!”

“条件!”萧元潜沉默数息,最终说出关键。

江枫笑意更浓,这些人,可用!

“条件很简单,你们要助我杀一个人,当然,只是从旁协助,主力仍是我。至于如何协助,怎样有效的协助,由你们自己决定。”

江枫说出条件,七人中,一人略作思量后又道:“若我们不答应呢?”

“就此分道扬镳,两不相干!”江枫一语言尽,随即沉默静待,给予七人思虑的时间。

萧元潜几人暗中以神识交换意见,权衡利害,最终互通协定,均向萧元潜坚定地点点头。

萧元潜一步踏出,望着江枫,郑重道:“以江道兄的能为,我等……愿意选择相信!”

“好!”

江枫突然抬手一挥,七道银芒激射而去,萧元潜等七人还以为江枫出尔反尔,惊惧中急忙架臂抵挡。

然而,七道银芒却一转弯钻入他们的袖口中,贴身静置下来。

“我等进入第三层空间后必会分散,这七道羽刃可指引你们找到我,我也可借此知晓你们所处的方位,必要时,此刃可以救下你们一命!”

正在萧元潜七人疑惑望来时,江枫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消失在通向蜃楼第三层空间的入口中。

原地,只留下不知如此决定是福是祸的七人,摸摸袖口,最终也坚定地进入第三层空间。

……

蜃楼外,天海君主忽然睁开双眼,同一时间,一众老祖也齐齐望向蜃楼。

“众修皆已进入第三层空间,依规矩,诸位道友可以施术一观了。”

诸位老祖同时颔首,赤霄老祖率先结印,虚空一划,一道符文飞向蜃楼顶端的明珠内,随即张口轻喝道:“赤羽!”

言灵一出,蜃楼顶端的明珠突绽光华,一道光幕浮现在虚空中,画面中,一个赤衣俊朗的青年单手后负,横行无敌,强势破开身前阻碍,阔步前行,正是赤羽!

“赤羽不愧是赤霄家族当代天骄,竟然已经先于众人进入了第四层空间,果然天资过人,赤霄道友有此晚辈,足感欣慰!”沧衡真人抚须赞赏道。

“道友谬赞了,这孩子虽算不错,但还缺些历练!”赤霄老祖轻声一笑,顿感荣光,但还是谦虚回道。

随即,他又颇为自傲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虎啸老祖,笑容中挑衅之意甚浓。

虎啸老祖冷哼一声,撇嘴道:“不过一个小辈而已!”

众人皆知虎啸老祖说的乃是气话,赤霄老祖正欲驳斥,却忽然发现,在身亡离开蜃楼的青年修士中,有一女修赫然便是虎啸老祖的直系后辈之一。

“咦?我记得那女娃娃似乎是虎道友的某个曾孙吧,怎的出现在蜃楼外,莫不是力有不逮,被人暗算不成?”

赤霄老祖明问实讽,虎啸老祖这才注意到这个曾孙女,不由脸上无光,更觉恼怒,细细辨认,发现这些身亡离开蜃楼的修士中,他虎家的族人竟然还有四人。

“一群废物!”虎啸老祖低骂道。

其余祖师皆是轻笑,唯独赤霄老祖笑得格外放肆,心情畅快至极。

看着虎啸老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赤霄老祖再次刻下一道符文,口出言灵,呼唤真名,又召唤出一个后背的景象,显然是要当众打虎啸老祖的脸。

“赤霄,你……”

“怎么?虎啸,你嫉妒吗?你的后辈也太不成器了,竟然已有四人身亡淘汰,你看看,我赤霄家族,可尚还没有一人被淘汰!”

“说不定其他人都死在第二层了!”

虎啸老祖冷不丁一句,赤霄老祖一怔,脸上怒容转瞬即逝,随即笑得更加痛快,知道这是虎啸老祖恼羞成怒,随即又刻下一道符文,唤道:“赤桓!”

然而,灵光没入蜃楼明珠后,却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动静,众人皆知这代表什么,显然,赤桓已然身亡。

直至目前为止,其余老祖均没有施术观望,赤桓身死,则成为第一个被确认死亡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方才一直得意洋洋的赤霄老祖的后辈。

虎啸老祖也是一愣,嘴角的讽意骤转浓烈,赤霄老祖见此更加恼然,急忙又刻下一道符文,唤道:“赤腾云!”

灵光没入蜃楼明珠内,却是一如既往的沉寂,赤霄老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又数次呼唤后辈真名,结果却是无一例外,全部身亡。

赤霄老祖脸上骤然大变,不仅是他,其余老祖也面露异色,这一次,反倒是虎啸老祖笑得格外畅快。

“闭嘴!”赤霄老祖怒骂一声,突然划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在虚空中化作一道符文后没入蜃楼明珠内。

“赤氏族人,现!”

言灵动,明珠耀,但在众修惊愕的目光中,蜃楼明珠只闪动了几下,随即不过再次显化出两道光幕,仅此,再无动静。

“什么?!”众人眼见于此,同时惊呼道。

“四人,怎会只剩四人?”赤霄家族此次的带队者赤洪,即便老祖当前,此时也再难自若。

赤霄家族进入蜃楼者,共25人之众,可是现在,却只剩下四人尚存,换言之,其余21人已全部葬身其中,魂飞魄散!

历年蜃楼试炼,虽会出现伤亡,但最严重时,死亡人数也从未超过十人之数,可是现在,一切都仿佛颠倒过来一般,幸存者竟然只剩不过一掌之数。

“是谁?究竟是谁做的?谁如此心狠手辣,屠杀我赤霄家族后辈?”赤霄老祖一边喝问,一边瞪视着不远处的虎啸老祖。

显然,若论仇怨立场,两族争斗厮杀多年,虎族无疑是灭绝他赤霄家族试炼修士最大的嫌凶。

但是,虎啸老祖却没空理会他的怀疑,同样逼出一滴鲜血,刻下符文,屈指弹入蜃楼明珠中。

其余老祖亦然,在场众多势力中,赤霄家族已算前列,仍然死伤如此惨重,他们的宗族又当如何?

一道道光幕浮现,一个个身影出现在众修眼前,半晌后,虎啸老祖暗松一口气,虎族虽也有伤亡,但尚在合理范围内。

绝大多数宗族势力多是如此,伤亡均在合理范围之内,唯有几个祖师脸色不太好,显然,他们宗族尚存于蜃楼中的人,已寥寥无几。

不过他们宗族原本进入蜃楼的人数便不算多,之后又陆续有人身亡淘汰,也属正常。

换言之,诸多势力中,唯有赤霄家族状况异常,被人以近乎屠杀的手段清理了族人。

虎啸老祖也没想到之前方才的一句气话竟然真的应验,此时看着赤霄老祖气愤的脸色已如猪肝色一般,心中说不出的快意,当着赤霄老祖的冕面仰天肆意大笑起来。

“虎啸!”赤霄老祖咬牙切齿,若非有沧衡真人拦着,只怕已与虎啸老祖大打出手。

以他们的修为、年岁,根本不会将几个后辈身亡放在心上,但是,这些人都是家族后辈的杰出子弟,如此惨重的损失,对家族未来的发展也将大大不利。

更何况,这一切都发生在宿敌面前,赤霄老祖先前还张扬自傲,现在,却反过来被虎啸老祖耻笑,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无论哪个元凶是谁,这都不仅是折损他的颜面而已,这更是在当众驳斥他赤霄家族的脸面。

“罪不可恕!”赤霄老祖咬牙低吼,怒火已在爆发的边缘。

沧衡真人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天海君主,忽然意味深长道:“天海道友,你不想看看你的那几个后辈的现况吗?”

此言一出,众老祖才省起,天海君主带来的四人,是此次蜃楼试炼的修士中,唯有的四个丹鼎境修士。

当下,众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显得耐人寻味起来,天海君主眼中闪过不不悦,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想知晓丁远四人的现况。

“丁远、方同生、嘉宇、赵恒功,真影,现!”

蜃楼明珠绽放光华,丁远四人的身影相继显现,他们四人中,方同生已进入第四层空间,其余三人却还处于第三层空间。

“江枫,还有那个江枫,可有道友刻下过此人名字?”古老鬼之前便一直欣赏江枫,此时突然察觉,光幕画面中竟无此人影像,当即疑惑提醒。

虎啸老祖等人这才忽然忆起,江枫之前纵横夜汐晨潮之中,引众敌围攻的张狂场景。

正在此时,赤霄老祖忽然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刻下符文,口唤真言。

“江枫!”

光幕现,江枫的身影徐徐浮现在众人面前,天海君主望去,旋即面露不解之色。

画面中,江枫停止在第三层空间起始地点不远处,不断左右踱步,是而低头观察了一下脚边的杂草乱石,时而又抬头望天,频频点头摇头。

众老祖见此,也不由生出几分茫然之感。

“蜃楼第三层空间,乃是禁制空间,只需避开或突破所有禁制,便可通关进入第四层空间,这江枫难不成对禁制一窍不通不成?”

……

(未完待续!)

第234章 悟禁

蜃楼第三层空间内,此时,江枫伫立在一座高不可望的大山脚下,驻步不前。

山高难往其峰,仅是山脚平地已广如平原一般,草木丛生,花茵繁茂,虽是一片生机勃勃之象,却没有半点动物的身影,无论鸟兽、昆虫,一概皆无。

整个第三层空间尽被这座高山所占据,江枫经历有限,但在他的记忆中,也唯有极剑峰足以和眼前之山相提并论。

以千羽梭羽刃为媒介,江枫清晰地感受到,萧元潜七人正在这座高山密林中谨慎摸索前行。

如此局面,果如他所料,所有进入第三层空间的试炼者,均被分散在各处,难以相遇,至少,他目前为止尚未见到过任何一人。

江枫翻手取出一把飞镖,如这种刻印符咒的低阶元神兵,皆是他的战利品,身上尚有不少库存。

“咻!”

江枫抬手掷出飞镖,径直插入一块岩石中,忽然,岩石上符文涌现,雷电奔腾,瞬间将飞镖淹没毁灭,原地,莫说渣滓,接连岩石上原本应该出现的镖坑也没出现。

看着完好无损的岩石,江枫又掷出一把飞镖,插在一株荒草上,叶片舞动,突然爆发出炙热的烈焰,卷向飞镖。

待烈焰敛去,飞镖所有伤损,但与方才不同,尚还存留,却平躺在地上,而原本应被飞镖穿透的叶片,此时却毫发无伤,依旧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江枫谨慎踏出一步,身旁的草茎猛地疯长成藤,如锁链紧箍住他的右腿,随即数道破风声起,几片花瓣震落飘舞,化作风刃斩向江枫双眼。

“破!”

江枫运转修为震碎藤蔓禁锢,手中乍现一把短剑,如臂挥使,残影连连,瞬间破开袭来的风刃,毁去花瓣。

但当他收回迈出的脚步,再次回到原地,原先被他毁去的花草又再次复原,与之前毫无异处。

蜃楼的第三层空间,正是禁制空间,此地一切景象事物,皆是禁制所化,且与第二层空间不同,禁制空间内的一切都极具攻击性,即便是幻术亦然。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江枫把心一横,?周身浮现十余把低阶元神兵,四下仔细查看一番后激射而去,霎时间禁制爆发,风雷水火共舞,密布交织。

江枫纵步一跃,落在一处禁制空隙之间,随即蓦然停下脚步,收回之前掷出的元神兵中尚还完好的几件,再次寻迹掷出。

四境寂静无声,如铅块压在人心,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江枫自众多被激活的禁制中寻隙通过,直至脚步再次谨慎落下,这才松了口气。

回首一望,江枫纵然沉稳,此时也不由心生浮躁,半个时辰了,他却只走出不到百米的距离。

正郁闷时,江枫左脚习惯性向前踏出半步,骤然神色大变,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烈焰瞬间席卷周身。

“咻!”

火焰巨浪中,江枫突然破焰冲出,羽痕千落一展,身形一闪,再次回到起始原地。

“靠!”饶是江枫自认修养不错,此时也不禁有爆粗口的冲动。

虽说无伤,但江枫半身的衣物竟然全被烈焰所焚,愤懑中,他一把撕下半毁的外衣,露出结实的上身,神色渐显焦躁。

修士进入第三层空间后,会被打散随即分配各处,偏偏江枫所在的位置不仅是起点,四周的禁制还几乎都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要通过第三层的禁制空间,唯有登顶一途,但随着攀登越高,所遭遇的禁制也将越强,随时都有可能危及性命。

就目前情况而言,想通过第三层空间,唯有两种方法——

其一,强攻破禁。已最强的攻击力一路破禁前行,直至完全通关,但此法一旦后续无力,将极易被困死在万千禁制之中。

其二,寻隙过禁。便如方才江枫所为,一边试探,一边谨慎前行,直至完全通关,此法最是安全,却也是最耗时间和财力的方法。

江枫苦恼思索良策,却不知自己此时已在众多大能老祖的观察之下。

蜃楼外,赤霄老祖眼看江枫一筹莫展的模样,突然翻眼别过头去,对江枫失去了兴致,显然不认为这样的江枫会是灭绝他赤霄家族修士的元凶。

“这江枫……似乎极不善禁制一道。”就连一直对江枫赞赏有加的古老鬼,此时也不免叹息。

其余老祖有细细观察了一会儿,随即都相继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均对江枫此处失去了兴趣。

即便是相对而言对江枫知之较深的天海君主,如今也不免疑惑,在他看来,能让“那位”在意的人,怎会受困于如此禁制。

但是,江枫当前一筹莫展的困境也确实是事实,就在天海君主也即将移开目光时,他突然注意到,光幕中的江枫,忽然原地盘膝坐下。

“这是……”

禁制空间内,江枫灵光一动,俯视脚边的一株杂草,极元功运转,元神力高度集中,识海中魄纹震动,双眼顿时金光大绽,宛如照世明灯。

这样的草丛极多,乍看之下毫不起眼,但江枫此时望去,却发现在这看似杂乱无序的杂草丛中,实则隐藏着某种奇异的规则。

在江枫的双瞳之下,眼前的杂草终于显露出本质,这株不起眼的杂草,内部竟是由数条绿色的光纹编织而成的。

这些光纹即是禁制,更是规则本身,他们彼此交织在一起,相辅相成,显化具有虚像形貌的一个完整的整体。

这便是禁制的真相,也是禁制的本质,它们相互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触发之际,即是禁制爆发之时。

江枫凝视许久,最终将眼前这株杂草的每一片茎叶,每一条纹路全部铭记在心,在识海空间内进行推演。

虽然现在无法沟通舍利头骨,但江枫的元神修为已至元虚境后期,五感通明,加之他的识海阔度本就异于常人,运算能力之快,已非常理可以测度。

不过数息,江枫便已洞察眼前杂草的所有禁制排列,他猛地站起身来,元神力有序运转,一步踏出,正踏在杂草之上。

但禁制却没有任何爆发的迹象,如同死寂一般,仿佛这一踏,便是踏在一株真正的野草上。

这就是江枫另辟蹊径,想到的第三种通关方法——解禁!

通过观察、运算,最终完全洞察,将阻碍前行的所有禁制彻底掌握,然后将它解开。便如隔断绞刑的绳索,令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再无索命之能。

然而,这一切说来容易,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即便是丹鼎境的大修士,识海阔度也不足支撑大脑在瞬息间完成如此庞大的计算,即便能行,只怕到时,蜃楼试炼已经结束。

故而,没有人会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法,他们宁愿根据自身情况选择之前的两种方法,除了江枫。

江枫在元神修行上本就异于常人,当年玄尘子人仙境界的元神修为,都无法完全开辟他的识海空间,可以说,这个方法,无疑是当下最适合他的。

“我不知通过禁制空间后有何造化奖励,但现在,这就是我的造化!”

确定此法确实可行后,江枫闭目凝神,一道血纹自他的右掌心浮现,一直延伸到臂弯处方才停止,而他的元神力,已丝丝缕缕,如潮散开。

江枫的元神力如同一缕薄纱,在不触发禁制的情况下,轻柔地笼罩着周身百米内的一切事物。

这些以花草木石为虚像外形的禁制,在这一瞬间,全部浮现他的识海空间内,被江枫仔细观察后,将其中所蕴含的禁制全部铭记在心。

虽不过方圆百米,所含禁制之数,却已有千百之多,江枫推演起来也不免有些难度,但触类旁通,禁制间彼此的相辅相关,却给予了江枫一个突破口。

盏茶功夫后,江枫霍然睁开双眼,身上再次浮现出数百道血纹,他脚踏禁制如履平地,似一切具有攻击性的禁制如无物,信步前行。

蜃楼外,天海君主见江枫前行百米后又再次驻足闭目,直至半刻钟后又才重新前行,而在此过程中,他身上出现的血纹也在逐渐增多。

随着这个过程的进行,江枫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相对的,天海君主看向他的眼神也越发明亮。

“他在……悟禁!”天海君主喜形于色,暗道,“他终于找到了第三层禁制空间最大的机缘!”

就是而言,他才是一众老祖大能中对江枫期待最高的人,这种期待,甚至更在古老鬼之上。

这种期待,在天海君主确定江枫确实是在悟禁的瞬间,变成了一种认同。

天海君主的这种认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一个晚辈的身上,即便是丁远几人也不行。

当然,这种认同最初的起源,却毫无疑问来自于文斌,来自于天海君主对所了解的真相的忌惮。

蜃楼禁制空间内,江枫伫立在一颗古树前,闭目凝神,眉头紧皱,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神色中夹杂着几分痛苦之色。

他出离山脚已有三百丈有余,此地的禁制,其复杂程度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他的头开始出现轻微的疼痛,推演计算也终于有些吃力。

悟禁,并非易事!

纵然因为先天有异,而导致江枫能人所不能,但受限于他目前的元神修为,他根本无法长时间深入悟禁。

江枫身上的血纹已经千条,密密麻麻,隐隐交织成某种奇异的图纹。

就在此时,江枫猛地睁开双目,身形骤然消失,跃向高空,就在同一瞬间,一声震天轰鸣突然爆发。

雷火齐现,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破坏力,更牵连到周遭的禁制,令数十道既有强力攻击的禁制同时爆发。

炽热的气浪翻卷云天,如刀锋割裂四境,达到江枫至今为止所遭遇的前所未有的破坏力,威力之大,足以威胁到任何一个神海境修士。

纵然提早察觉,江枫还是受到一定程度的波及,单膝跪地,连吐了三大口鲜血,脸上显现出萎靡之色。

……

(未完待续!)

第235章 强势登顶

雷火交织,触发四周的禁制,强劲的攻击冲天而起,江枫虽提前闪避,却仍被余劲波及,呕血受伤。

“有人对禁制动了手脚!”江枫退至安全所在,两眼微眯,默默休整调息,静待能量余劲散尽。

正如第二层迷雾空间时,有人借幻境之利,暗中铲除竞争对手,此方禁制空间内同样如此,有人利用此山上的万千禁制灭杀敌手。

江枫方才尝试解除的禁制,便是被人在其原有的基础上新添加了数重禁制,令江枫误以为身前禁制只是一个简单的幻术禁制。

结果,当江枫依照处理幻术禁制的方法解除禁制时,便引动了原本暗藏其下的攻击禁制,造成了之后的局面。

此地的巨响,自然引起禁制山中其余修士的注意,就连蜃楼外的一众大能,也被此吸引望来。

山腰处,庞应手持巨斧,一斧劈开袭面而来的水瀑乱刃,强行毁去身前的禁制,在他的身后,一具尸体身首异处,显然为他所杀。

“有人触动了陷阱,呵!愚蠢的家伙,即便未死,想来也已伤重,无能再进了!”语罢,庞应肩抗巨斧,再次阔步向山顶踏去。

蜃楼外,众老祖再次望向显化江枫影像的光幕,这才注意到江枫赤裸的上半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千条血纹。

“这是……禁纹!”赤霄老祖惊愕道,“他还没有通关,怎会获得如此数量的禁纹?”

其余老祖同样疑惑不解,蜃楼试炼,自第三层空间开始,每次过关,都会随即获得一定的机缘造化,而顺利通过禁制空间所获得的,正是禁纹!

所谓禁纹,可以看做是返璞归真的禁制,是一切禁制的基石。

即便修士修习禁制之道,除非传承了某种古禁,或是修炼至大成后自创一种强悍的禁制,不然禁纹绝不会显现在修士身上。

故而,拥有禁纹,便等同于拥有了得天独厚的修炼禁制的资本,即使原本对此道一窍不通,也将从一开始,就站在比旁人更高的起点上。

不仅如此,若修以秘法辅助,甚至可以御使禁纹直接攻击对敌,威能之奇,难以简言。

“历来蜃楼试炼,凡通过第三层空间者,所得禁纹至多也不过二百余道,已是惊人之机缘,这小子才接近半山腰,怎会就拥有这么多禁纹?”

就连虎啸老祖此时也难以自若,没有心情再与赤霄老祖斗嘴。

就一般情况而言,越早通过禁制空间者,所获得的造化就越多,换言之,此次试炼的修士中,拥有禁纹最多者,应是最先进入第四层空间的赤羽才对。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也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古老鬼看向江枫的目光越来越亮,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问道:“诸位道友,你们可知这江枫真实的来历?”

“详细不知!”太渊居的祖师说道,“只知他进入开阳古城至今,一直都以散修身份示人,聚仙楼的情报也只推测他身后极有可能站着某位通天大能或是势力。”

“古道友所问,何意?”沧衡真人抚须问道。

古老鬼哈哈笑道:“明人不说暗话,若这江枫真是散修,那么,不论他的出身,老夫将亲自邀他加入我古族,甚至收他为徒,传承衣钵!”

众人同时一惊,想不到古老鬼竟动了收徒之念,他们相识多年,自然深知古老鬼的能为,他的修为虽不是众人中最强的,却也十分恐怖。

不过,几位对古老鬼有所了解的老祖随即也释然了,古老鬼的众多道法之中,其一正与禁制相关,只可惜一直后继无人,也难怪他会心动。

在场的古氏族人无不心生嫉妒,纷纷抬头望向光幕中的江枫,对这个无名小子竟然能得到老祖的青睐的感到愤愤不平。

即便在古族中,这些年没听古老鬼主动开口说过要收那个后生为徒,今日此时,他却对一个陌生的小修士动了传道之心。

“呵呵!古道友真是好气魄啊!惜才之心令人敬佩,不过,你似乎得先问过天海道友吧!”赤霄老祖低笑一声,见众人的目光拉至天海君主的身上。

天海君主只是温和笑道:“江枫的来历,我也不知详细,不过自我知晓他的存在至今,他一直都是一个云游散修,至于其身后是否有某位通天大能或者势力,我就不得而知了。”

天海君主笑得真诚,却又显得十分耐人询问,使得所有人都无法确定他话中究竟有几分为真,几分为虚。

活到他们这般年岁,眼睫毛都是空的,无论是谁,对于彼此的话语,都不可能尽信。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获得如此多禁纹的?”虎啸老祖再次向天海君主询问道。

天海君主看向光幕,头也不回,只道:“你们看下去便知。”

之前一直无人关注江枫,但现在,这些人几乎全都将目光集中在江枫的身上,想要一探究竟。

蜃楼第三层,禁制空间内。

江枫调息完毕,缓过腑脏的震荡之苦,凝重地看着整个禁制山。

悟禁千道之后,江枫催动魄纹再次看向此山时,已非之前景象。

随着山势越高,此山禁制的复杂程度就越重,至最后三分之一时,其中的禁制已可扭曲空间,迷乱视界。

正因如此,江枫才会误判此山的高度,误以为其足以与极剑峰相提并论,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然而,山上草木竹石俱为禁制,错综复杂,乱人五感不过轻而易举之事,行走时即便往复迂回也难以自察。

但是,此山的禁制,由下至上正是一个由易至难的过程,江枫正是察觉到这一点,醒觉这正是一个学习禁制的好机会,这才不惜耗费心力,参悟禁制。

但是现在,有人在本就错综复杂的禁制上又假设的多余的禁制,这毫无疑问增加了江枫参悟的难度。

此举不仅会打乱江枫推演禁制的规律,还会徒增迷惑,令他行差踏错,破阵不成反成助阵。

方才之挫正是因此而起!

“究竟是谁?”

江枫苦思不解,要想提前布设好禁制,不仅需要拥有相当程度的禁制造诣,更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原本的禁制,使得新设的禁制与之完美融合,而不至于显露破绽。

故而,如赤羽这般先进入第四层空间的一批人无需考虑,最后进入第三层空间的人也没有行动的可能。

为此举者,必是中间一批踏入禁制空间的修士,且极有可能不止一人。

可即便推理至此,江枫依旧无法判断出是何人所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哪些人先于他之前进入禁制空间。

“行途至此,便不能冒进了,如若不然,只怕会出现生命危险。”江枫暗道,看着视野所及诸多幻禁,最终叹息一声,“没办法了……”

长吐一口气,江枫抬手一翻,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出现在掌中,其中盛放这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保存了这么久,想不到会在此时用到你。”

玉瓶中的丹药正是当初,陈东旭传授江枫破魂针时,江枫自他手中换取的神清丹,一直保存至今。

神清丹乃至三品顶阶宝丹,服之可保神志清明,短时间内不中任何幻术,即便之前在迷雾空间时,江枫没有使用的打算。

可是现在,为了破除多余的幻术禁制的干扰,江枫只能动用它了。

没有多做犹豫,江枫当即仰头将神清丹服下,药力作用己身,魄纹震动,他的双瞳再次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江枫再次看去时,禁制山中,一切潜藏的幻术禁制如同置于杯中的清水,再无丝毫隐藏,再无半分疑难。

这些禁制被江枫洞悉本质,再难对江枫起到任何迷惑之能。

就在此时,江枫突然灵机一闪,似是发现了什么,目绽金芒,再次端详着脚下的禁制山,半晌后,身躯骤然一震。

江枫猛然顿足跃向高空,眼神坚定地俯视着下方的整座禁制山,元神力沛然散出,尽其所能,最大限度的笼罩着高山,直至禁空限制将他再次逼回地面。

“原来这才是第三层空间的真相!”江枫惊骇喃喃。

之前他将全部的心神注意力都集中在四周的草木禁制上,竟没有察觉到,脚下,这第三层空间内的整座宏伟大山,居然也是禁制聚集显化而成的!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江枫眼神骤转坚毅,他的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跃跃欲试,“事到如今,只能一试了!”

江枫原地站定,吐纳充盈在整个蜃楼空间内的能量,微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剑指单立,气势凛然。

“千羽梭!”

令喝声起,千羽梭再现,359道羽刃啸风而出,锋刃寒光点点,化作上百条银线穿梭在江枫周身,仿佛天蚕结丝。

“他这是……”古老鬼等人同时望去,瞬间判断出江枫的千羽梭品阶不俗,对他的来历猜测万千,但一时间竟也推测不出他想要做什么。

就在此时,江枫眉心突然现出一个小漩涡,一股凌厉破魂之威骤然爆发。

“破魂针!”

江枫一声大喝,破魂针螺旋刺出,向禁制山顶激射而去,遇禁破禁,逢攻破攻,威势浩荡如海,势不可挡。

“我只有一瞬之机,就是现在!”

就在破魂针啸空刺去的瞬间,江枫紧随其后冲出,千羽梭凌厉非常,四周禁制攻击落在江枫身上,竟难以攻破羽刃防御。

江枫以破魂针开道,千羽梭护身,身若惊鸿掠影,只见残影连连,瞬息之间已跃过山腰所在。

“此山即是禁制所化,那么,山顶所在,便是最理想的悟禁之地!”江枫全神贯注,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

破魂针锐不可当,触发禁制方起,便已被针尖瞬间破去,随即千羽梭降临,羽刃交织,似要撕裂空间,将禁制余劲完全绞灭。

神清丹药效仍在,不仅助江枫识破幻术禁制,选取了最有效的途径,还潜移默化地增进着江枫的元神修为。

事实上,江枫在参悟禁制时,元神修为便已在缓缓精进,只不过这个过程不明显,难以直观感知。

直到神清丹的出现,引爆并放大了这个精进的过程,令之前始终默默积累的“量”,产生了至为关键的“质变”。

“破!”

眼看破魂针攻势渐颓,江枫剑指霍然点出,破魂针轰然爆发,袭灭龙卷呼啸天地,以湮灭之势欲覆灭周遭禁制。

霎时间,方圆百米之境内一切禁制,即便未被破魂针毁去,也受龙卷波及,紊乱了纹路规则,一时间难以再启。

“名空剑诀!”

就在江枫运使剑诀的刹那,他的识海空间内,一把神念凝聚的刻刀突然出现,在其识海中央一刀连绵不绝,顺势刻下一道蓝色的魄纹。

这,便是江枫的第六道本命魄纹,所象征者,正是他五感之外的“第六感”——神识之感!

第六魄纹的出现,令江枫的元神修为再次晋级,正式踏入元虚境巅峰,只差最后一步,便是元虚境大圆满。

元神境界提升,江枫的修为更进一步,名空剑诀化作一条傲啸天地的银龙,江枫纵身一跃,立于银龙之顶,向山顶冲去。

银龙飞腾,激起周围禁制,水火缠绕,风雷聚变,成百上千的攻击如乱刃斩向银龙,只听一声轰鸣,银龙悲啸,竟被此山禁制淹没,彻底崩溃,再次化为羽刃。

但也终于将江枫送到禁制山顶近处,江枫一点眉心,一道无色透明的火焰蓬喷薄而出,千羽梭也再次聚集。

“谁也不能阻我!”

江枫眼中血丝密布,神色亢奋,如入疯狂之境,元神真火缠绕千羽梭,尽化成盾,在江枫的御使下冲向最后的禁制。

“轰!”

震耳发聩之音响彻天际,成百上千的禁制如怒潮压境,千羽梭只勉强抵挡了数息,就被这强悍无匹的攻击崩溃震散。

江枫借这一息之机瞬间冲出,一道风刃斩过,直接断去他的双腿,他的腰腹也被雷霆击穿,留下一个前后透亮的空洞。

但如此代价换来的,便是江枫的身影出现在禁制山顶之山!

……

(未完待续!)

第236章 一息百年

“咳!咳!咳!”

江枫双腿尽失,腰腹处更被洞穿,匍匐在禁制山巅,有连咳几口鲜血,仍不见稍缓之象。

他伤势太重,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所幸,在他的刻意庇护下,化神珠并未破碎,不然,他一旦沉睡,恐怕就会被淘汰出蜃楼。

“净元丹!”

江枫艰难低喝一声,手中再次出现一瓶丹药,与神清丹相同,正是当日从陈东旭处换来的三种丹药之一。

神清丹的药效在江枫刻下第六道魄纹时便已用尽,净元丹同样是三品顶阶宝丹,但与神清丹不同,是专用于元神修炼的丹药,服之可精进元神修为,去除部分识海迷蒙之雾。

江枫的元神修为刚刚晋级,正需进一步巩固,净元丹之效,正可补此虚缺,而且,他现在这具身体伤势沉重,此丹也可让他恢复伤势。

正在江枫服下宝丹默默恢复伤势时,蜃楼外,一众修士已被他之前所为震撼失言。

“此子,果然非同凡响!”太渊居祖师沉默许久,终于发出一句由衷的赞叹。

古老鬼本就欣赏江枫,闻言颔首附议道:“不错,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是吗?”赤霄老祖嗤笑道,“他分明可以安稳过关,却偏偏选用最激进的方法抵达山巅,如此急功近利,他日必为此败亡!”

难得此次一直与赤霄老祖针锋相对的虎啸老祖也赞同他的看法,认为江枫这般作为恰是他急功近利的性格的体现,而这种性格,显然不利于他未来的发展。

“哦?”一声轻咦,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天海君主身上。

一个美艳妇人朱唇微勾,眼波如秋水明滟,饶有兴致地看向天海君主,问道:“天海道兄似有不同的看法,不知可否告知妾身?”

她姿态妩媚,引来下方不少稍年轻一辈的修士侧目垂涎,天海君主回望她一眼,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厌恶。

“怎么?琴欣道友也对此子感兴趣?”天海君主嘴角带着一抹讽意道,“可惜,这江枫虽然血气方刚,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对你这种祖奶奶级别的人感兴趣!”

琴欣脸色骤变,寒声道:“天海,我敬你三分,称你一声道友,你为何羞辱于我?”

“羞辱?难道不是事实吗?就凭你,也配与我平辈相称?”

天海君主嗤笑一声,终于再无掩饰,真我境修为沛然爆发,如渊似海般沉重的威压倾泻而下,下方修士无论修为,全部跪伏在地,如乞苍天。

就连傲立虚空的一众祖师此时也变了脸色,原本一派平和的氛围,因为琴欣与天海君主的一席话,转眼间已是剑拔弩张。

琴欣更是不堪,娇躯微躬,连在天海君主的威压中挺直身子也做不到,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叶扁舟,摇曳在无尽汪洋中,狂风暴雨呼啸,她却只能勉强支撑。

“他的修为何时精进到如此地步的?”琴欣心中惊骇,她感觉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海洋。

就在此时,天海君主终于开口微怒道:“你音魔阁弟子前几日犯我四海赌坊,致我手下八人身亡,十四人受伤,我还没跟你算总账,你倒先过来挑衅我来了!”

其余老祖这才恍然,原来此中还有这般缘由,难怪天海君主会一改温和之相,对琴欣锋芒相向。

“别以为你在面前拥有嚣张的资本,若想动手,尽管来,我不介意今日宰了你,再荡灭你的音魔阁!”

琴欣身为一宗祖师,此时却连半句反驳也做不到,其余老祖见状,急忙出言打圆场,缓过天海君主的心中的怒气。

他们原以为天海君主虽强,但仍与他们在同一境界内,却未曾想,对方早已突破桎梏,踏入真我境,而他们却还在遁一境徘徊。

同时,他们也没想到天海君主会如此强势,竟然有屠灭音魔阁的打算。

不过想来也是自然,天海君主的麾下势力本就是四海君主中最弱的,又因音魔阁有所损失,想来身亡之人也非寻常,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音魔阁本是魔道势力,门下弟子多为淫邪之辈,四海赌坊虽不是正道势力,但天海君主行事历来磊落,从来就对他们不喜,又加上这一遭,难怪他会动怒至此。

不过此地终究不是解决恩怨之地,蜃楼试炼,也不能因此轻易搅扰,众老祖好言相劝,给足了天海君主面子,他也就顺势下了台阶,撤去威压。

琴欣如获大赦,面色苍白的退至一旁,脸上再不见半分媚态。

音魔阁的弟子也已进入第四层空间,这令她深感自豪,但是,琴欣毫不怀疑,若她再此时再去触怒天海君主,对方真的有可能将她当场屠掉。

若是之前,或许还会有人阻止,但是现在,当天海君主显露真我境修为后,即便她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仗言一句,甚至还会帮忙覆灭她的音魔阁。

天海君主又恢复平和,回过身来看向光幕中的江枫,说道:“诸位道友之前不是疑惑江枫为何会获得如此数量的禁纹吗?”

众修轻嗯一声,没想到天海君主竟然早已知晓其中玄机,静待他的下文。

“诸位莫急,且静心稍看,自会有答案,你们也会明白江枫方才反常举动的缘由。”

天海君主话不尽解,众人疑惑之余反而更有兴致,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江枫身上。

“难道他如此强势登顶,却不是为了抢先进入第四层空间?”

……

禁制空间内,江枫匍匐在山巅,默默恢复自身,蜃楼外的一切喧嚣俱不知晓,更不知自己已成众老祖的关注对象。

净元丹不愧是三品顶阶宝丹,不足片刻,江枫的伤势便已痊愈,身体也完好如初,就连刚刻下的第六道魄纹也已完全稳定。

只不过他的元神境界毕竟方才巩固,尚需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熟练掌握这股骤涨的元神力。

江枫的前五道本命魄纹,分别象征着他的“形、声、闻、味、触”五感,故而,在他五感通明,五印俱全后,江枫便已开始思索第六道本命魄纹的本质。

故而,江枫依照在极元功的修炼过程中的体悟,借用舍利头骨对自己的元神修炼进行推演。

最终,他确认自己的第六道本命魄纹必是五感之外“第六感”,即修士所谓的神识之感——“识感”!

炼真楼的修炼,蜃楼的试炼,禁制的体悟,一切都是江枫在为突破这个桎梏所做的准备,他始终在积累,在等待厚积薄发的契机。

方才的举动无疑是疯狂的,而那种逼命的刺激氛围,正是江枫所期待的机会,当万事俱备,突破,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

“抓紧时间吧!”

江枫巡查周身,确定自己无恙后,当即盘膝而坐,没有进入第四层空间,反而缓缓闭合双目,散出自己的元神修为。

元神力自上而下,如薄膜覆盖向整个禁制山,以江枫的元神修为,尚不足以完全覆盖禁制山,但已然足矣。

禁制山中的禁制难度,是呈梯度递增的,换言之,同一水平线内,禁制的复杂程度是相当的。

江枫之前便已悟禁达到近山腰所在,如今自山巅散出元神力,其神识范围,足以覆盖余下未涉足过的山域。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七十丈、八十丈、九十丈,就在江枫的元神力漫延至百丈距离时,他突然睁开双眼,凝视山下某一处。

“庞应!”

在江枫的神识探测之下,猛然发现,竟有八人尚在百丈之内,萧元潜赫然在列,而这八人中,唯庞应最为棘手。

其余七人均是在最初传送时便降落至附近,纵然修为尚可,此时也已被禁制所困,焦急忧虑,不敢妄动。

然而,这八人中,唯有庞应是例外,他是从山腰下一路破禁杀来的,来势汹汹,大有势不可挡的气概。

庞应身上却不可能没有任何手段底牌,加之江枫与庞应的恩怨,可以想象,一旦他顺利抵达山巅,届时,对于正潜心悟禁的江枫无疑是致命的。

“萧元潜!”江枫的声音响彻在萧元潜的脑海中,后者急忙静心聆听,“替我阻止庞应,我予你禁纹之造化!”

在江枫的牵引下,萧元潜随即发现渐渐临近的庞应,对于江枫开出的要求,他自然欣喜若狂,显然也知晓禁纹的珍贵,但仍不禁脸色发苦。

“庞应乃是苍涯阁天骄,我如何能敌?江道友之请,只怕强人所难吧!”

萧元潜同样以元神力沟通,他不是不知道江枫实力强悍,但却未曾料到,对方的元神修为竟高深至此。

江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而他却没从探查江枫所在,这只有一种解释,即江枫身在他的神识探知范围之外,却仍能以神识与他交流。

如此想来,甚至无需推测,便足令萧元潜深感震撼。

“无需担忧,我自会助你!”江枫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元潜正疑惑,突见身前景象震荡,一道银梭激射而来,上附一枚玉简,定在萧元潜身前,正是千羽梭。

“玉简中有可令你暂时御使千羽梭的方法,钱道友等人距你不远,我会牵引他们来助你,无需死斗,为我牵制住他即可。”

江枫话音方落,心念已起,原本藏在七人袖中的羽刃顿时轻颤震动,牵引着萧元潜等七人向庞应潜行而去。

江枫的元神修为远比旁人更加强悍,心分二用,暗中注意着庞应等人的行动,同时再次合上双目,元神力已将为涉足的区域完全覆盖。

成千上万的禁制被铭刻在江枫识海空间内的瞬间,他便即刻开始推演禁制规则,如此庞大的运算,始一起步,便令江枫感受到莫大的艰难。

江枫眉头紧锁,仅是处理这些信息便令他头疼欲裂,无边痛苦涌来,仿佛要淹没他的意识,撕裂他的心神。

随着推演的进行,江枫的脸色渐转苍白,神情也再无法强作镇定,到最后,整张脸都在痛苦中扭曲了。

江枫深知,这是濒临极限的征兆,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完成如此宏大的推演运算,便如杯水车薪,他的思能在急速流逝,如再继续下去,极有可能会心神枯竭而亡。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江枫没从选择,他绝对不能就此定下,庞应已欺身近前,虽是都会威胁到他的性命安全。

同样,江枫也绝不允许自己放弃眼前这般近若咫尺的机缘造化,自他当年被许林老魔封印命海,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江枫决定疯狂,不疯魔,不成活!

江枫已暂时收回关注萧元潜七人的元神力,同时召出数瓶丹药置于身前,开始全心全意推演禁制之道。

推演逐步进行,江枫身上的禁纹也在逐渐增加,他的心神备受煎熬,更甚修炼八荒灾炎之初。

江枫的思能几近枯竭,只能暂缓以丹药补充,随即又开始新一轮的禁制参悟。

半刻钟后,江枫脸色已苍白的如纸,容颜萧索疲惫,黑发间更是凭空出现数百根白发,宛如……一息百年!

……

(未完待续!)

第237章 心力将枯

蜃楼外,一众老祖终于明白江枫所欲为何,更明悟他身上的禁纹从何而来。

“太乱来了!即便他的资质在禁制之道上得天独厚,也不能如此胡来,他这是在自寻死路!”古老鬼痛惜道。

他们修行岁月恒久,见闻远非常人可比,不过一眼,便已知晓前因后果。

江枫通过第三层空的方法是参悟禁制,进而在完全掌握之后将之彻底破除,此法可以说寻常至极,却非常人可行。

识海阔度、元神力精纯度、魂印魄纹的品阶……这些至关重要的条件,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江枫他们这种低阶修士,实在是太难。

换言之,蜃楼之中,凡是能参悟推演禁制的修士,即便不能如江枫一般,也已算是万中无一。

但江枫是特例,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变态,故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方法,即便有人能做,也不会选择去做。

因为,即便此法可以获得禁纹,但相较之下,以极短时间内顺利通关,获得的禁纹更为可观。

“他如此施为,很快便会思能透支,心神枯竭,最终唯有亡命一途!”赤霄老祖皱眉道。

就连天海君主也认为江枫此时之举实在太过不智,叹息道:“他太鲁莽了,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急功?”

在天海君主看来,江枫即便因此耗费一些时间又如何,何必执着于此,旁人通关,只管任他们去便是。

他若能潜心参悟第三层空间内的禁制,直至蜃楼试炼时间结束,即便未能获得最终造化,仅禁制空间所得,便足以羡煞旁人。

可是,他们毕竟不是江枫,无论怀揣何种心思,都无法替江枫做任何决定。

在天海君主等人的眼中,江枫只是一个小修士,无论天资如何出众,皆有力有不及的境地,可惜,他却选择了最危险,也是最极端的方法。

……

蜃楼第三层,禁制空间内。

萧元潜等七人在江枫的牵引下再次聚首,以合围之势向庞应包围而去。

庞应之力远胜于他们,唯有此法,他们才能完成江枫之请,拖住庞应的脚步。

江枫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他们也曾怀疑,但最终还是选择暂且信之,毕竟,江枫也不过请求他们尽力拖延庞应而已。

庞应正在专心破禁,忽然警觉有察,横斧一斩,斧芒激射而去,当即破除身侧的幻境,斩向伺机动手的萧元潜。

“动手!”

萧元潜见行迹已然败露,暗叹对方不愧是苍涯阁天骄,一声大喝,七人联手合击,元神兵锋芒毕露,同时攻向庞应。

庞应虽察觉有人埋伏,却未曾料到伏击者竟有七人之多,仓促急防,斧面如盾,当下迎面而来的攻击,却仍被逼退数丈。

“无名小卒,也望向伏杀我,痴人说梦!”庞应狂傲嗤笑,完全未将萧元潜等人放在眼中。

“呵呵,是吗?”萧元潜低笑一声,率先出击,其余六人紧随其后,合攻庞应。

此地禁制已被庞应破去,相对而言更加安全,他们可以尽情酣战,而不必因担忧意外触发禁制而束手束脚。

“不自量力!”

庞应右脚一踏,双臂运力,巨斧挥动如风,霎时间风暴四起,乱刃爆发,能量不断聚集在他的周身,竟使他的身形也出现刹那模糊。

萧元潜七人见势不妙,忙收回兵刃,齐聚一处,蓄势严阵以待,八人所在,能量震荡,汹涌如波涛激浪,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风刃斧!”

庞应一声暴喝,手中巨斧霍然落下,一道十丈的斧芒极力斩出,似要立劈山岳,萧元潜七人早知不可独敌,七人合力,同时出手。

“杀!”

萧元潜七人的元神兵化作七道光柱激射而去,迎向庞应的风刃斧,杀音赫赫,双方攻击碰撞的刹那,轰鸣如雷炸响,刺眼的光芒掩去八人的身影。

“嘭!”

能量席卷翻滚,在双方之间轰然爆发,地面龟裂,斧斩势不可挡,不过僵持数息,竟一斩毁去七人的元神兵。

萧元潜七人同时闷哼一声,急忙侧身避让,斧芒近乎贴身斩过,在地上留下一道数丈深的沟壑,最终消散。

“怎么可能?他的本命法宝不是元神兵,怎能在蜃楼中使用?”钱行震惊道。

萧元潜看了一眼庞应手中的巨斧,凝重道:“我明白了!他的本命法宝是在炼制时便加入了元神兵的锻造手法,本身便相当于半件元神兵,故而才能使用!”

“这不公平!”其余人喊道。

庞应持斧撇嘴道:“聪明!可惜,你们的愚蠢却从一开始就犯下了!”

话音未落,庞应已杀向七人,欲速战速决,不想再做纠缠。

“缠斗为主,切莫硬拼!”萧元潜传音提醒,钱行等人同时颔首回应,与庞应战至一处,局面霎时混乱。

蜃楼外,因身亡而被淘汰的修士也注意到此处的战况,无不为萧元潜等人袭击庞应而感到不解。

人群中,有一批修士,见此情景不仅未曾疑惑,反而怒上眉梢,脸上尽是羞恼之情,其中一人,正是虎啸老祖的嫡系后辈,被江枫逼得自尽离开的女修士。

第二层迷雾空间的试炼时,他们就是最后一批修士,本可安然进入第三层空间,可是却被江枫逼迫,不得不自尽保命。

可是现在,之前分明与他们相同处境的萧元潜七人,不仅性命无忧,反而进入了禁制空间。

“江枫,你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混蛋!”

他们咬牙切齿,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浮现,若是至此他们还不明白其中曲折,不明白江枫戏耍了他们,那就真是白活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理会他们,天海君主等一众老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山巅悟禁的江枫,要亲眼见证江枫的结局。

无论如何,现在,江枫都是毋庸置疑最引人注目的一人,没有人可以取代他,赤羽不行,方玉不行,丁远四人也不行。

“唉……”古老鬼忽而叹息道,“没机会了,他的丹药即将用尽,已无法再坚持下去。”

虎啸老祖看着光幕中一头黑发已经花白的江枫,也摇头道:“他心神消耗过大,即便再能坚持,也无力回天了!”

“终是太过鲁莽,可惜了……”就连始终关注的天海君主也收回目光,低语惋惜。

不过,依众修之见,即便江枫就此止步,结束蜃楼试炼,仅他获得的禁纹,已是食物前列的造化了。

……

蜃楼内,禁制山巅。

江枫以丹药支撑,已近半个时辰,他容颜憔悴,犹如五六十岁的迟暮老人,发丝毫无光泽,灰败花白,仿佛经历了数百年岁月,已近油尽灯枯。

“到极限了吗?”

江枫身上的禁纹已达到2999条,但是,他所储备的可以补充元神力的丹药只剩下最后一粒。

他已无力为继,更无法再续!

终于,江枫艰难地服下最后一粒丹药,心中泛着苦涩,他不甘,不甘就此止步,但他无可奈何。

甚至,江枫不得不在心神真正耗尽之前自绝性命,不然若是放任如此,他连回归本体的机会都没有,会真正死亡。

江枫的身上,此时遍布血色禁纹,终于,在他服下丹药后,第3000道禁纹,徐徐出现。

就在这道禁纹完整的瞬间,江枫身上的禁纹突然出现彼此融合的现象,他身下的土地,如同有生命似的,竟微微起伏,如同呼吸。

江枫虽在专注推演禁制,但依旧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异变,没有任何根据,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此异变,或许正是转机。

江枫开始疯狂运转极元功,元神力往复循环,似是生生不息,但只有江枫知道,这不过最后的一搏,是近似于回光返照的假象。

但是随着极元功的运转,江枫再次参悟禁制,身上再次浮现出新的禁纹,而身下浮沉起伏的地面也越来越剧烈。

到最后,当江枫坚持到地面的呼吸达到九次时,禁制山巅竟然突起云雾,将整个山顶完全遮蔽,四周的杂草疯长舞动,缠绕住江枫的身体。

百草如藤,向下拖拽江枫,不过数息,他的双腿已深陷土地之中。

江枫的身体仿佛与整个禁制山融为一体,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能量从禁制山中正通过这种联系涌入他的体内,缓过元神力干涸的困境。

但是,他的心力憔悴的艰难处境依旧没有解决,继续下去,必死无疑,江枫亦是焦急万分,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萦绕着他,令他急忙静心感受。

“嘭!”

当是时,山腰处突然传出阵阵巨响嗡鸣,庞应身负伤创,血染衣衫,他没有想到,萧元潜七人合力,竟伤他至此。

萧元潜身躯微躬,身前浮沉着一柄银梭,羽刃飞纵,护住半跪在地的钱行六人。

虽是游斗拖延为主,但他们与庞应的差距实在颇大,实非易事,半个时辰已是极限,若非千羽梭,他们此时伤势将更重。

江枫给予了萧元潜暂时御使千羽梭的方法,在动用千羽梭的瞬间,他才终于明白此宝之不凡。

萧元潜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元神兵,依他推测,千羽梭至少也在玄阶之上,不然何足以与庞应的巨斧相抗衡?

正因如此,萧元潜更叫确信自己之前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江枫的承诺,或许正是他们蜃楼一行最大的造化。

故而,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尽力拖住庞应,萧元潜不确定江枫是否仍在观察他们,但是,他们要以行动向江枫证明,他们七人值得江枫的承诺。

庞应也已看出七人的拖延之心,他不知这几人听从何人之命,但因萧元潜七人的存在,他至今仍无法通关进入第四层空间。

“你的法宝不错,不过杀了你之后,便归我了!”

……

(未完待续!)

第238章 禁空锁时

“你的法宝不错,不过杀了你之后,便归我了!”

庞应突起杀心,拖斧狂奔,猛然跃向高空,抡圆巨斧立斩而来,誓取萧元潜性命,千羽梭的强悍,令他眼热,想要占为己有。

萧元潜不敢硬接庞应必杀的一击,急忙手掐剑诀,一指千羽梭,霎时间羽刃飞纵,化作寒刃风暴席卷向庞应。

庞应见此突然泛起一抹冷笑,巨斧竟脱手掷出,迎向千羽梭,而他则在半空中急身一转,落在钱行身前。

庞应手中再次出现一柄短剑,刺向无力抵抗的钱行,他佯攻萧元潜,真正目的竟是斩杀钱行等人。

萧元潜大惊失色,想要救援,但巨斧携万钧之力劈来,他根本无法分心,更不可能抽身撤去攻击。

“轰!”

巨斧立劈,羽刃飞卷四散,庞应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剑锋已近钱行眉心,只要解决钱行六人,仅凭萧元潜一人,最终也不过是待宰羔羊。

“你们完了!”

死亡临近,钱行本能抬手来挡,正在此时,一道银芒突然自钱行袖中激射而出,锐不可当,瞬间断去庞应的短剑,洞穿他的右肩。

“啊!”庞应痛呼一声,忽见又有五道银芒刺来,急忙抽身推开,心有余悸地看着救下钱行等人性命的六道羽刃。

“你不是此兵之主!”庞应霍然看向萧元潜,惊讶道。

洞穿他的身体的虽只是一道羽刃,但其威力,却比萧元潜操控的数十道羽刃更强。至此时庞应才终于明白,千羽梭根本不属于眼前之人。

萧元潜也已防下巨斧,暗叹侥幸,庞应正欲再攻,地面却忽然摇晃震动,原本搅乱视线,阻止修士看向山巅的禁制,竟也出现刹那消失。

庞应急忙仰望山巅,却见那里不知何时已出现一团云雾,遮掩住整个山巅,他竭力探视,却受到更甚于禁制的阻碍。

“这是怎么回事?!”

庞应已无心再与萧元潜七人纠缠,重持巨斧,一挥裂地,暂挡七人脚步。

萧元潜等人正值旧力放尽,新力未生之时,被此一阻,已失去拦阻庞应的最佳时机,眼睁睁地看着他趁此时山中禁制羸弱之时,一鼓作气冲向山巅。

“滚开!”

途中,庞应恰遇两个同欲趁机登顶的修士横挡前路,这两人修为甚至还不如萧元潜七人,庞应怒容急火,直接一斧将他们断头立劈,疾行之下,人已近山巅。

云雾之中,江枫双手合印,纵然双腿陷地,依旧巍然不动,沉心体悟。

山体微微震动,仿若地肺复苏,江枫的胸膛随之缓缓起伏,呼吸频率渐与地肺呼吸完全一致。

神秘的能量丝丝缕缕,自禁制山中的四面八方涌如江枫的体内,暂缓燃眉之急,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的心神中渐渐清晰。

随着江枫体表的禁纹开始融合,数量仍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增多,江枫对这种奇异感觉的感知也越发清晰。

半刻钟后,江枫身上的禁纹已增至3300道,草藤再次将江枫的身体向地底拖拽,直至江枫丹田之下完全陷入地底时,这股拖拽之势才又再次停歇。

江枫身上的禁纹开始泛起荧荧血光,似与山中禁制产生了某种共鸣,这种共鸣越来越强烈,当江枫的身影几乎被红光淹没的瞬间,他突然睁开双目,神色振奋。

江枫终于醒悟,那种奇异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这种感觉,熟悉至极,正是他的元神意识对肉身本体的感知!

这一刹那,宛如破晓见日,重见希望的曙光。

江枫忽然省起,因由舍利头骨的存在,无论何时,极元功都会自主运转,徐徐淬炼他的元神力纯度。

如今,他以一种另类的方式与禁制山融为一体,异体两处同时运转极元功,便可借此重新与本体取得联系。

江枫再无顾忌,全神贯注沉入禁制的推演之中,随着他参悟的禁制越多,与禁制山的融合便越完全,与本体的联系也将越清晰。

蜃楼屹立在开阳古城千百年,开启次数数不胜数,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江枫这种情况,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正是因为,历来试练者,无人可于禁制空间内获得如此数量的禁纹。

这一异变的开始,正是江枫获得三千禁纹的刹那。

三千禁纹,便是登堂入室的引路明灯,更是开启禁制空间真正造化的钥匙,但是,从始至今,也唯有江枫于今日附和条件,得获契机。

此契机虽说难得,却也十分鸡肋,因为即便有人附和条件,其人也无力再进一步参悟禁制,终归一场虚空。

但是,此契机与江枫而言,却是斩获逆天造化的真正开端,因为,他拥有舍利头骨!

无人注意到,在蜃楼第二层空间的伊始之地,江枫沉寂的肉身,右手食指忽的颤动了一下。

正是这一轻微的颤动,令江枫精神大振,早已完全掌控的极元功极限运转,元神力与禁纹交织融合,宛如强梁,架构起此身与本体之间最清晰的联系。

“呼!”

江枫忽然长舒一口气,徐徐抬头,发丝衣襟无风自动,挥舞间烈烈作响。

能量涌聚,缠绕在江枫周身,他猛然睁开双目,只见两道金芒自瞳孔迸射而出,足有寸许长,维持数息后方才徐徐消散。

再望去,江枫的双瞳已完全化作金色,一种神圣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出,这是舍利头骨的气息!

“舍利金光!”

江枫心中低喝,迷雾空间伊始处,本体头颅突绽金光,光芒冲霄万丈,如神光利剑直斩天穹,若非此时第二层空间中依然无人,更无旁人探视,定然为之惊奇。

舍利金光的出现,令江枫与本体的联系更加清晰,他暂缓参悟禁制,意识内沉,对本体的掌控已至四成。

五成、六成、七成……舍利头骨与舍利脊骨交辉呼应,促使江枫意识对本体的掌控,更近乎于使江枫的意识另类回归。

然而,就在这种掌控达到九成的刹那,禁制山巅,江枫周身乍起的云雾突然震荡翻滚,仿佛要被生生撕裂。

江枫急忙抬首看去,只见身前云雾之中,突现一道接天连地的光芒,锋利无匹,锐势难当,如要将天地撕裂,向着他周身的云雾立劈而来。

“沙!”

尖锐刺耳的声音宛如利器交锋,云雾翻卷,最终在这道冲天锋芒下被突然斩裂。

“是你!”云雾散去的瞬间,两道身影目光相接,同时惊呼出声。

江枫看着自半空中落下的庞应,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摆脱了萧元潜七人的纠缠,抵达山顶,还破开了山巅云雾。

因为,江枫之前已对这突生的云雾有所判断,此雾虽显缥缈柔弱,却可挡神识探视,更有相当程度的防御力,庞应竟能将之破开,可见一斑。

“你怎会有这么多的禁纹?”庞应惊见江枫周身禁纹,骇然至极,眼前之人乃是劲敌,他不敢小觑,紧握巨斧,严阵以待。

忽然,庞应见江枫容颜苍老,头发花白,分别不过数个时辰,他已容貌大变,仿若枯朽欲逝。

正疑惑时,庞应又突见江枫下身深陷地底,草藤缠身,难以动弹,顿时心神大定,嗤笑道:“哈!原来你已近油尽灯枯之境,即是弥留,相识一场,不若我送你一程!”

庞应见江枫身处禁制山巅,回忆起方才突然传来的剧烈动静,这才恍然,先前原来是江枫强行破禁登顶所致。

不过,观江枫现状,庞应断定,他在获得造化,进入第四层空间之时,意外触动了某种禁制,不仅深陷囚牢,还心神大损。

“可惜了这么多禁纹,虽为你所得,却终因你身亡而逝!”

庞应惋惜,禁纹无法转移,江枫必死,如此庞大数量的禁纹,注定消散,实在可惜。

“结束了!”庞应轻语,身形骤然消失,瞬间出现在江枫近前,手中巨斧蓄力已久,霍然劈下。

江枫双目一凝,合印的双手猝然分开,并指为剑,向着庞应豁然点出,霎时间一道有形可见的风暴环指而现,破风声接连而起,眨眼间已至庞应身后。

庞应全身汗毛倒竖,一股莫大的危机充斥他的身心,他手中巨斧急忙逆势一转,卷起层层烈风,如刃似壁,横挡在身后。

“当当当!”

金铁声乍起,江枫的剑指攻击随后而至,庞应移步一旋,避开剑指,回望身后,突见上百道银芒纵天而来,汇入一把银梭悬于江枫头顶。

“原来你才是这件玄兵的主人!”庞应纵然胜券在握,此时也难免心惊,显然未曾料到千羽梭的主人竟然就是江枫。

“你既已出现在此,则萧元潜等人再无危险,千羽梭自然回归我身。”江枫淡然回应,庞应更加警惕。

他对千羽梭眼热许久,更亲身体验过它的威力,萧元潜并非千羽梭之主,简单控制便有如此威力,如今千羽梭回归主人,御使对敌会增加多少威力,庞应心中也没底。

江枫身不能移,如此,庞应便占得了先机,然而,他正思对策,江枫手中剑诀一变,千羽梭上,五百道羽刃已暴风斩来。

江枫深知自己此时的处境,他元神力已得到补充,但心神之力尚处于枯竭状态,不能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羽刃在虚空中交织着一片密集的银网,攻无余隙,庞应退路被封,神情骤转凝重,不得不被迫应敌。

只见他双手一转,紧握巨斧,元神力涌入其中,引动四周能量躁动,斧刃闪烁寒光,一种狂暴的气息骤然冲出,竟令羽刃攻击也迟缓了些许。

“名空剑诀!”

江枫动用名空剑诀,庞应气势惊人,不见半分怯势,更有盖压江枫一头的趋势。

“山海俱裂!”

骤然一声暴喝,庞应双手持斧立劈而下,如要开山裂海,威势骇人,横断山岳之力与漫天乱刃轰然相撞。

“嘭!”

斧刃崩飞银芒,寒刃四射,庞应无力再防,一息之间,周身已然血痕密布,几道羽刃插在他的身上,险些将他洞穿。

能量疯狂肆虐,即便是神海境初期修士卷入其中,也将瞬间灰飞烟灭,然而,如此威势,竟连半根杂草也未能毁去,禁制山巅,一切完好如初。

江枫喷出一口鲜血,他此时不复巅峰,力衰枯竭,敌人提前防备,他竟连重伤庞应也做不到。

“他的肉身相较数日前,竟然又强悍了一层!”

江枫由衷感叹,却见庞应怒上眉梢,竟凭借强悍肉身,硬抗尚未完全散尽的能量风暴,纵向高空,向着力竭的江枫一斧砍下。

正在这一瞬间,江枫与本体的联系终于完全达到十成,二楼空间内,万道金芒冲天而起,如天剑出鞘,顷刻间充斥整个迷雾空间。

金光神圣无暇,透射出凛然不可犯之威,不过眨眼之间,竟荡灭了此处空间内所有的迷雾,一切幻象,在接触到金光的刹那,也如冰雪浴火,消弭散尽。

江枫重获掌控本体之感,催动舍利金光,滋养心神魂魄,而此时,庞应的巨斧已至江枫头顶三尺处。

蜃楼外,所有的吊角垂铃在舍利金光出现之际,竟同一时间剧烈震动,发出高昂连绵的铃音。

音波如浪,尖锐刺耳,经久不散,回荡在整个开阳古城,越来越低沉,最后竟化作一声惊天厉啸,宛如……龙吼!

龙吼出现的瞬间,整个开阳古城的人,无论修为地位,同时脸色大变,震惊地看向蜃楼。

禁制空间内,江枫未能防御,庞应的斧刃距离江枫的肌肤不过一发之隙,正在此时,震耳发聩的龙吟声突然回荡在整个禁制空间。

就在这一瞬间,风静人止,庞应狰狞暴戾的表情骤然凝固,手中的巨斧就停在江枫额前一发之间,摇曳中的花草静止不动,一片绿叶飘落,也被定格在空中。

蜃楼之中,无论生灵、死物,亦或修士、禁制,在这一刻,全部静止不动,宛如被隔绝在一个单独的时空内,被禁空锁时!

……

(未完待续!)

第239章 龙魂复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海君主失态历喝,不仅是他,其余老祖此时也惊疑非常。

之前夜汐晨潮时亦曾出现过龙魂共鸣,如此已令天海君主有了中断蜃楼试炼的想法,如今,蜃楼内更是传出惊天龙啸,他们如何还能自若?

“事有蹊跷,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天海君主决然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强行中断蜃楼试炼!”

话音未落,天海君主身上骤然爆发出磅礴无尽的威压,修为如怒涛逆卷,竟欲强行终止蜃楼试炼,将试炼者全部摄出。

天海君主是此次蜃楼开启的负责人,而蜃楼之中此时尚存的修士,无不是各大宗族的天骄,蜃楼异变,他短时间内无法断定好坏,但他不敢冒险。

一旦蜃楼中的修士出现任何差错,其产生损失尚还好说,但其造成的后果却难以估计,甚至,极有可能会破坏整个楚地的势力平衡。

他们也是成宗做祖之人,很多事早已看淡,一心追求仙道,对于凡尘俗事并无过多执着之心,但他们毕竟有自己的宗族势力,不可能对之完全不管不顾。

就连赤霄老祖等人此刻也开始犹豫,不知是就此放弃此次蜃楼试炼,还是劝阻天海君主,将试炼继续下去。

正在他们左右两难之时,天海君主已然动手,只见他单指横划,虚空震荡,随即出现一个十丈裂口,显露出其中的黑腔。

空间之力交汇成无踪无际的虚空乱流,横阻空间内外,天海君主双目一凝,并指为剑,一剑斩出,加之道理法则,轻缓至极,却不显丝毫业力。

原本混乱异常的空间黑腔,在这一斩之下竟轰然断流两分,显露出一个纯白无暇的狭口,狭口的另一端就是蜃楼内部。

众修见此无不惊叹,这就是遁一境和真我境的差别,他们无法轻易施为之事,天海君主却如此轻描淡写便做到了。

“开!”天海君主一指令喝,要从外部强行打开蜃楼空间,将其中众修摄出。

但是,就在天海君主的修为接触到那道纯白狭口,与将之完全打开时,一股傲世凌云之威,夹带着惊绝不世之力,轰然爆发。

天海君主警觉有异,急忙撤力,却仍被这股浩然之力轰击在身,连退数步才勉强停住身形,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天海道友!”赤霄老祖等人惊骇急呼,连忙上前探视。

他们终于确信事态的严重性,原本,以他们的自信,并非将此次蜃楼异变放在心上,但现在,就连真我境的天海君主都因妄开蜃楼而受伤,此事之骇然,可见一斑。

修真界中,返虚境之修大多潜心修行,寻仙悟道,追求超脱,故而不显于世。

因而,真我境之修已是修真界中的绝世战力,他们代表着修士的一种极致的强悍,若是全力战斗,完全可以击沉一整块大陆。

可就是这种跺跺脚整个大陆多要摇三摇的存在,此刻,却在众人面前,莫名其妙受了伤。,他们怎能不心惊?

天海君主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目绽神光,想将整个蜃楼看个透彻,半晌后,众人见他神情豁然开朗,再无疑虑,知已有结果,急忙询问。

“天海道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海君主挥手抹去空间裂痕,看着众人笑道:“诸位道友切莫惊慌,方才是天海急心乱了分寸,误判形势,那些晚辈无碍矣!”

“道友此言,何意?”沧衡真人复问道。

“我的意思是,此次蜃楼异变,不仅不会给他们带来灭绝之灾,反而会给他们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造化!”

赤霄老祖闻言,沉思数息后霍然抬头看向天海君主,众老祖之中,除却天海君主外,就他年岁最长,知晓了事情也相对多些。

“看来赤霄道友也已有所推测。”天海君主笑道,却故作神秘,仍没明说。

赤霄老祖见状,当即喜上眉梢:“果真是……”

两人对话模糊至极,古老鬼也无法再忍受他们这一言半句的解释,当下急道:“你们倒是说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哈!”天海君主见众人急切的模样,不再隐瞒,收了笑容,正色道,“此次异变的原因,乃是……龙魂复苏!”

“什么?!”一众老祖惊愕失言,随即大喜过望。

蜃楼存在久远,他们并非当事者,很多秘幸也不过是翻阅古籍时而有所了解罢了。

他们知晓,蜃楼乃是蜃龙真身炼制而成,故而,蜃楼内的一切机缘造化均欲蜃龙有关,这么多年了,蜃楼历经千百次开启,却竟出现过两次龙魂复苏的异象。

莫说沧海一粟,即便说凤毛麟角,也不足以形容这种异象出现的稀有程度。

前两次龙魂复苏,无一例外,都造就了一个绝世天骄,其一枉死,而顺利成长起来的那人,如今也已成为一宗之主,是足以与在场众修并驾齐驱的存在。

天海君主等人不知是何缘由引起龙魂再次复苏,只当是机缘巧合,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此次龙魂复苏,必将成为一众试炼者最盛大、最逆天的机缘造化。

“如若不然,我方才何至于受伤?”天海道友再次说道。

众人纷纷而语,特别是尚有后辈存于蜃楼中的大能,此时更是心悦神愉,只要尚未被淘汰,便仍有机缘斩获终极造化。

相较之下,那些后辈尽数被淘汰或是身亡的老祖,此时只能郁郁寡欢,勉强应付言谈。

至于那些惨遭淘汰的晚辈修士,并不知晓其中真相,仍为此时蜃楼异变而震惊。

“不对,他怎么可以移动?”

突然,下方人群中传出一个惊讶的声音,众老祖连忙看向光幕中,却见禁空锁时,万物静止的蜃楼空间中,江枫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匀速下沉。

“这是怎么回事?”

……

第三层空间,禁制山巅上。

江枫借蜃楼空间之奇,另类掌握肉身本体,再次激活舍利头骨,至圣至纯的能量以江枫此时双身异体之间的冥冥联系,不断涌入他的体内。

江枫的身躯仿佛在重组,在化神珠的基础上重塑真身,令他此时的身体完全与本体一般无二。

舍利金光如凭空而生,在江枫的头颅中架构了一个金色透明的头骨虚影,与舍利头骨同根同源,可用于存储舍利金光及舍利的不测之力。

蜃楼空间中突生的异变,江枫早已明了,依他推论,蜃楼之变必与他激活舍利头骨有关。

不过,既然舍利头骨没有示警,则说明此次异变于江枫并无致命危险,加之他能力有限,多思无益,故而江枫也没有再做思虑。

江枫始终紧闭双目,舍利金光出现在他体内的瞬间,便如久旱逢甘露,不过片刻,便已开始滋养他枯竭的心神,令他再无性命之忧。

庞应近在眼前,江枫虽闭目,却仍观视清晰如常,睁眼与否,已无大意义,正因如此,他此时的状态,仿佛同样处于禁锁状态。

江枫不知龙魂复苏的真相,初步推断,禁空锁时已使得蜃楼成为了一个有别于外界的独立空间,在这里,此时此刻,无论时间,还是空间,都是静止的。

如此异象,说来神异荒诞,却真真实实地出现了!

换言之,庞应也好,赤羽也罢,即便是丁远四人,此时均被定格在这方蜃楼时间之中,无思无虑,无行无动。

然而,有别于众人,在激活舍利头骨之时,江枫便已确定,他的身体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但他没有轻举妄动。

江枫始终铭记丁远所告知的讯息,外界绝不会受蜃楼影响,既有如此异象突生,此时,定有众老祖大能在外时刻关注蜃楼中的一切景象。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唯有他一人能动,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于他不利。

更重要的事,江枫的双手,此时也已如双腿一般被草藤缠绕,他不敢妄动,担心挣脱之后会错失此次千载难逢的悟禁机缘。

若非如此,以江枫的个性,即便拼的引人注目的危险,他也非趁此时杀了庞应等人不可。

江枫的心神本源正在滋养中徐徐恢复至巅峰,但草藤却突然绷紧,一股更甚之前的拖拽之力传来,要将他完全拖入地底。

江枫原本也因此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安定下来,只要他真身雷打不动,任由草藤拖拽,也不会过多引起蜃楼外众修的怀疑。

事实上也确如江枫猜测,蜃楼外众修初见江枫竟在禁锁的时空中动作,皆是震惊至极,但旋即,他们便发现这一变化仅是草藤禁制的作用罢了,江枫依旧与旁人一般不能行动。

毕竟,即使之前禁制山巅上曾出现过云雾遮蔽,以天海君主等人的修为,也早已注意到江枫的身体正被拖入地底。

如今之象虽异于他人,但依他们推测,这不过是蜃楼禁制自发的行为罢了,并无过多不合理之处。

江枫的身体渐渐下沉,远离了庞应的斧刃,转眼之间,他只剩下头颅仍露于地面,身体余下部分,已完全被禁制草藤缠绕,拖入山体之中。

江枫以神念扫视庞应最后一眼,将他暴戾的面孔铭记在心底,满怀杀戮之心,主动催动舍利金光,加快拖拽速度,最终整个人完全沉入山体之中。

随着江枫的心力枯竭之困解除,他的容颜也开始恢复润泽,重现神采奕奕之相,他越沉越深,直至到达禁制山内部中心之处时,他已重新恢复至巅峰状态。

……

(未完待续!)

第240章 百年沧桑

禁制山体中心所在,江枫猛地睁开双目,两道金光自双瞳中激射而出,如利剑披荆斩棘,破妄灭虚。

江枫周身原本紧密缠绕的草藤,此时也完全消失,但也仅是所显化的草藤表相消失而已,禁制本身仍以最原始的形式存在于他的四周。

虽明知身在禁制山体中心,但江枫却丝毫不觉身受泥土裹覆,他仿佛身处一方泥沼之中,被厚重的能量包裹,四境一片混沌,粘稠、浑浊,奇异至极,玄奥非常。

“只怕至今为止,还无人如我这般,得见此情此景!”江枫感叹,颇感自傲,他明白,此时正处于与禁制山完全融合的状态。

而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机缘,江枫自信,如无意外,他将成为蜃楼炼成至今,第一个获得禁制空间最大造化的试练者。

时机已至,决不可就此错失,江枫盘膝而坐,双手合印,他可以自由活动肢体,却无法移动到他处。

不过这无关紧要,江枫吐纳四周浮游的能量,维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再次开始参悟禁制。

舍利头骨护身,江枫不再顾虑心力之忧,一点金光自眉心散出,宛如光源,向四面八方徐徐蔓延。

随着金光扩散,打量禁制有条不紊地涌入江枫的识海之中,被他铭刻形神,用于参悟本质,这一过程极其缓慢,却在迅而不急地进行着。

江枫原本的运算能力便异于常人,如今再次激活舍利头骨,得起相助,更是事半功倍,若非受限与江枫的修为,这种运算速度还将以数倍幅度提升。

如今蜃楼空间内禁空锁时,外界与内部的时间流速根本不同,江枫境界低微,不谙此道,但也能勉强做出准确判断。

正因如此,江枫心无旁骛,思绪安定,神魂两清,专心致志参悟禁制,进境非之前所能及也。

成百上千的禁制铭刻在江枫的识海中,便如白纸上的墨线,在舍利金光下,本质瞬息间已被透彻。

江枫的身上的禁纹缓缓浮现,越来越多,但相对的,原本已经出现的禁纹,其彼此交融之势却也更胜一筹。

时间转瞬即逝,半个时辰后,江枫身上的禁纹不增反减,竟只剩不足两千道,且这一异状并未就此终止。

江枫不得不分心审视,推测其中缘由,他尚还无法确定这种变化是是好是坏,若为坏,他又未及时制止这种趋势,原本获得的禁纹即便彻底消失也并非不可能。

但盏茶功夫后,江枫长舒一口气,转而放下心来,参悟数千禁制,他此时在禁制一道上已算初有小成,不难判断出眼前之变确为有益。

时间缓缓流逝,江枫潜心修炼,已不知岁月几何,唯有一颗无杂无念的研修禁制的真挚诚心。

此时,舍利金光已向四周扩散,将整座禁制山体覆盖的一成,江枫身上的禁纹在彼此融合,减少至千道后便没有再变化。

片刻后,象征着全然崭新的第一千零一道禁纹,终于再次浮现在江枫的身上,这道禁纹出现之际,徘徊不进的舍利金光也再次向四境蔓延。

虽然心无他念,但江枫明白,之前他参悟禁制所获得禁纹终究太过粗浅,多有雷同相近之纹。

故而,当他的禁纹数量达到三千道时,相近相似的禁纹便开始彼此融合,如今,江枫身上的千道禁纹,任何两条之间均无雷同者。

幽暗深沉的禁制山体中,除去江枫的舍利金光,再无半点光亮,四周仿佛一团浆糊,甚至连四方上下也难以分清。

江枫在这方空间中潜心修炼,初时也出现过一段时间的焦虑浮躁,但这种情绪不多时便会消弭,到后来,江枫已再不会出现这般情绪。

洞天之中不知岁月,江枫参悟禁制,不觉间,已过了十年,他的容貌虽然已经恢复如初,但他的头发却依旧花白,没有恢复。

十年光景,江枫渐渐开始忘记一些事物,他对时间的感知也越来越模糊,似乎已与禁制山完全融为一体,人即为山,山即是人。

江枫身上的禁纹已达到四千六百道,舍利金光也已覆盖禁制山近五成,他对禁制的推演参悟,已如呼吸一般自然,仿佛转化为了一种本能。

转眼间,又是四十年光阴飞逝,江枫的发丝已有七成彻底转变为白色,余下三成灰发,也只剩下几缕黑丝尚夹杂其中。

江枫身上的禁纹数量已达到七千道之多,禁制山体,仅剩下三成未被舍利金光覆盖,余下区域,已完全化作一片金色世界,宛若圣境仙土。

江枫置于此间中心,合手盘膝,巍然不动,犹如化成了一个雕塑,但他的身体中却有一种本能,机械式地推演着禁制,徐徐推进着参悟的进程。

五十年大梦一场,若于凡人,已近一生之程,江枫彻底忘却了时间,甚至,他已经开始忘却了自己的存在本身。

至此时,禁制的参悟已经十分艰难,有时,江枫一个月也参悟不透一道禁制,这种情况的出现,足以令任何一个心志不坚者奔溃,但江枫却潜意识地将影响降至了最低。

第六十年,江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依旧如常地继续着禁制的参悟……

第七十年,江枫忘记了自己的记忆,却仍凭借本能维持着禁制的参悟……

第八十年,江枫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却依靠着一股意志仍在参悟禁制……

第九十年,江枫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他的头发已完全变为白色,他的容颜依旧,却透着如同迟暮的沧桑。

那沧桑,是百年的岁月……

江枫身上的禁纹已达到九千道,舍利金光已覆盖了禁制山体的九成,但是,参悟却好似就此停止了,因为,江枫已经不存在了。

漫长的岁月,遗忘了一切,江枫已不再是江枫,他仿佛成为了禁制,迷失在万千禁制之中,寻不到出路,寻不到真我,最终,完全沉沦虚无。

参悟禁制已到了最关键的境地,若江枫直至最后仍无法重拾真我,那么,他将彻底化为禁制,融入禁制山万千禁制之中,成为山体的一部分,再无法苏醒。

江枫潜意识降低不利影响的行为,此时却成了致命的关卡,这是他参悟禁制前始料未及的难关,若有预料,江枫断不会如此鲁莽,定有取舍。

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若江枫最终依旧逃不出沉沦的命运,那么,在他化为禁制的瞬间,他的生命也将彻彻底底的结束,他的肉身本体也将直接消散在蜃楼之中。

禁制山体中,江枫盘坐在无尽金光海洋之中,白发如雪,尽显苍凉,他的身体开始转为透明,显露出其中化神珠的轮廓。

舍利金光仍在蔓延,可随着江枫的身体出现消散之象,舍利头骨也开始再次沉寂,当舍利金光完全消弭之时,就是江枫身亡化禁之刻。

哪怕江枫此时尚存一丝清明,仍可凭借舍利头骨之威脱困,但是,他已经忘了所有的一切,如游魂漂泊,只剩虚无迷茫,无力再激活舍利头骨。

江枫身体变得越来越淡,已在弥留的边缘,原本覆盖禁制山体的舍利金光,此时也开始显现溃散之象,隐有收缩之势。

江枫的生命,随着他逐渐透明的身体,已迎来最后的终结时刻,再过片刻,他的一切都将化作新的禁制,铭刻在禁制山上,永存于蜃楼空间之中。

就在江枫即将身死道消之时,远在九州的云霄殿,静修中的苏晓猛地睁开双目,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想要抑制住那阵莫名的绞痛。

随即,苏晓冥冥之中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意,宛如心死,仿佛即将失去某种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眼中竟无故流下两行清泪。

叶鸿飞已经开始闭关,江枫和夏夜殇的魂灯便被苏晓移至房中的密室内,苏晓稍作思量,突然脸色大变,慌张地冲入密室之中。

通明如昼的密室中央,放置着两盏魂灯,极其醒目,苏晓在看到这两盏魂灯的瞬间,突如五雷轰顶,魂飞九霄。

那盏象征着江枫生命状况的魂灯,灯盏中火焰此时已缩小至黄豆大小,萎靡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不!”苏晓悲呼,泪如雨下,“枫儿,你绝对不能死,师娘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苏晓状若疯狂,竟并指为剑猛地割伤手腕,挥洒精血,掌指掐诀,凌空勾画符文法阵,法阵瞬息而成,玄妙非常,最终化为巴掌大小,悬浮在江枫的魂灯之上。

“不要怕!坚持住,师娘绝对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苏晓如在宣誓,精血鲜红如钻,自其手腕伤口处流入血色法阵中,经法阵转化为一股神秘莫测的能量,仿如星尘一般,汇入魂灯的火焰之中。

灯焰在吸收这血钻般的星尘后,竟止住颓灭之势,反而隐现渐盛之象,与此同时,苏晓脸上的血色也飞速退去,眼神中更是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虚弱。

此术已然近仙,不仅暗含了苏晓毕生的修为,更蕴藏了她修炼至今所明悟的道意,自有惊世不测之能。

为救江枫脱离死境,苏晓不惜动用禁术,然而,此术虽然玄奇强绝,却会大量损耗苏晓的生命本源。

苏晓以以命换命之法阻止江枫的生命继续流逝,但不过数息之间,她的脸色已苍白如纸,再无半点血色,气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此禁术损耗之大,竟至如斯境地,连苏晓也没法承受,但她依旧在坚持,即便体内生命本源在大量流逝,她依旧没有动摇。

苏晓没有半分放弃的念头,因为她正在救自己的孩子。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目光却温柔如三月煦阳,看着魂灯中渐涨的灯焰,仿佛看着不知身处何处,性命垂危的江枫。

“别怕,别怕……师娘在这儿,师娘一直在这儿!”

……

(未完待续!)

第241章 幻龙禁

楚地,开阳古城,蜃楼空间。

江枫仍沉陷于无尽虚无浑噩之中,迷失了自我,无法自救,无法自拔。

忽然,一股神秘的能量闪烁着暗光,如星尘挥洒,自冥冥中来,钻入江枫的眉心之中。

“枫儿……别怕……”

随即,江枫的识海内突然响起一个满怀关切之情的温柔声音,断断续续,似在安慰,令江枫迷失的意识莫名感到一阵温暖。

随着血色能量在江枫的体内徐徐扩散,他逐渐透明的身躯也止住了消散的趋势,那个温柔的声音回荡不息,迷惘的世界中,如同突然点亮了一盏引路明灯,牵引游子回归。

舍利金光停止了震荡和收缩,江枫的意识星星点点,终于开始缓慢聚合,向那亲切的启明星汇集。

“枫儿……”

“是谁的声音?”

一个茫然的声音出现,传入幽幽之地,那里,一张端庄美丽的身影正被勾勒而出。

“是谁?在那里的是谁?”

江枫的意识在见到眼前之人后再次出现波动,他的声音带着哭音,想要接近那里的那个人。

“你是谁?这是什么感觉?我又是谁?”声声轻问,响彻整个意识世界,江枫的形象显化而出,抱头跪地,嘶声痛号。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江枫的意识波动剧烈,魂魄不稳,难以镇定,正在此时,他的灵魂深处,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突然剧烈震动,一丝剑气,携带着一股乱天动地的意志猛然冲出。

这种意志,如帝王君临于世,视苍生如蝼蚁,视万灵如蜉蝣,威不可当,傲世绝尘!

剑气不过一丝,比之蛛丝更细十倍,出现的瞬间骤然斩向江枫丹田所在的那节舍利脊骨,脊骨本于沉寂,突受剑气攻击,猝然迸发万丈金光,与舍利头骨遥相呼应,将之强行唤醒。

本因江枫的沉沦而再次重归沉寂的舍利头骨,再次迸发出无尽威能,神威如雷,驱散虚妄,笼罩着江枫的整个身体。

原本止步的舍利金光,在这一瞬间骤然扩散,竟直接覆盖了整个禁制山,十成区域,再无半点缝隙遗落。

舍利头骨中传出梵唱之音,江枫的意识世界中神圣超凡,记忆碎片重新凝聚,连接成一个又一个江枫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这是……”江枫喃喃地看着眼前一幕幕闪现而过的景象,眼中泪水再次滑落。

那画面中一天天的岁月,那岁月中一张张可爱的面孔,怎能忘记?怎能令其再次破碎?

叶鸿飞、苏晓、夏夜殇、独孤生一、叶冰巧、韩丰、白石,甚至雷克霖,江枫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断裂的记忆接续浮现,他眼中明亮的光芒渐渐取代了迷惘。

突然,江枫仰天怒吼,身躯重新凝聚,爆发出耀眼的金芒,长啸声中,他身上禁纹开始急速增加。

九千一百道、九千二百道……九千五百道、九千六百道……九千九百道、九千九百五十道……

就在禁纹数量达到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的刹那,盘膝沉寂的江枫突然睁开双眼,紧握双拳,昂首怒啸。

“我是……江枫!”

江枫重新忆起自己的名字,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重新取回了自己的一切,禁制山体已尽数被舍利金光覆盖,整个禁制空间,此时,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枫的身上,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惊世骇俗的万道禁纹,密密麻麻,几乎覆盖全身,闪烁着奇异的血光,令他如今看去,仿若身沐战血。

江枫的眼中血丝密布,生命本源如泉涌现,源源不断,浩荡不绝,他的体内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力量,似乎举手投足,便可裂山碎岳。

“啊!!!”

江枫仰天长啸,舍利金光骤然收缩,禁制山内的能量随之迅速枯竭,被他身上的禁纹完全吞噬。

万道禁纹,在吞尽禁制山体所有的能量后,竟然出现弯折扭曲,宛如画纹,游走在江枫赤裸的上身上,彼此交织,相辅相成,渐成一个完全的整体。

就在江枫意识回归,完全苏醒的瞬间,蜃楼空间内,忽然掠过一阵诡异怪风,风过无痕,原本禁空锁时的时间却再次流动。

禁制山巅,庞应脸上的暴戾之色不变,定格于空的巨斧却轰然劈下,这一斧绝生无情,倾尽庞应全部修为,誓取江枫性命。

“天斧斩岳!”

斧劈山岳,于虚空之上凝现出一柄巨大的斧头,自天随之而落,如天神之兵,威势骇人,整座禁制山内,无论身处何处,尽皆能见。

“轰!”

雷霆巨响,能量斧劲激起漫天沙尘,禁制山巅上的禁制竟在这一斧下全部崩溃离散,好似要中开断裂。

庞应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天斧斩岳介于神通与元神术之间,若是置于现实之中,他断然无法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此地特殊,非现实常理可比,纵然仍无法发挥出天斧斩岳的十成威能,但庞应自信,无法动弹的江枫,在他极力的一斧下绝无生还的可能。

萧元潜等人心中一凛,至此时,他们也已确定江枫身在禁制山巅,更亲眼目睹了江枫如今的现状,这般处境,避无可避地承受这一斧,唯有死路一条。

忽然,庞应察觉到一丝异常,连忙震袖一挥,尽散沙尘,却见眼前龟裂的地面正缓缓愈合,禁制崩散,可唯独不见江枫的身影。

纵是再自信,但庞应依旧心知肚明,不会因半刻失察而误以为江枫在这一斧下彻底烟消云散,半点不留。

“竟然逃了!”

庞应迅速恢复修为,环视四下,却始终不见江枫身影,蜃楼空间内的一切异变,他自始至终一概不知,甚至没有察觉到丝毫的违和之处。

正因如此,遍寻江枫无果,庞应只能依此推测,江枫于生死危亡的瞬间不知以何法挣脱了禁制束缚,更瞒过了他的探查,进入了第四层空间。

“江枫,你逃不掉的!”

庞应眼中战意不减,正欲纵身跃入第四层空间,突然,整座禁制山剧烈震动,山体都在摇晃,无法抑制,宛如地震一般。

“怎么回事?”尚还留在禁制空间内的众人失声惊呼,不知现状为何。

庞应一个晃荡,险些没能站稳,正惊疑之际,他的脚下,尚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山体裂痕中,骤然迸射出刺目的金光,如神剑出鞘。

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庞应的心间,他急忙一斧劈开身后的一道正在重新构建的新禁制,闪身退到安全所在,远离此刻反常的山巅。

“吼!”

一声怒吼,起自山体之中,似人非人,似龙非龙,从禁制山巅的裂缝中传出,震动八方,蕴含不世之威。

“嘭!”

随即,未及众修有所反应,禁制山巅突然炸开,其声震耳发聩,更甚九霄落雷,无尽的金光再无压抑之物,顷刻间遍布整个禁制空间。

庞应持巨斧横挡身前,暗中警惕,他全力一击也无法破坏的山巅所在,却在此时莫名被崩飞尽毁,他怎能不骇然?

距离尚远修士均昂首望去,突见禁制山体中,一道人影跃向高空,在如柱的金光中翩然落地,立于众人眼前。

来人赤裸上身,身材匀称,一头白发随风摇曳,正是江枫!

“是你!”庞应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推测中已进入第四层空间的江枫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金光敛尽,江枫缓缓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庞应,禁制空间内,所有的修士,在这一瞬间,无论身在何处,全部都在他的探知之中。

庞应审视着江枫,对方的容颜一如往常,唯独双瞳中透出的沧桑和孤寂,异于常人,不合年龄,如同历经了百年岁月。

“百年未语,再与人谈,我竟连你的声音都觉得动听了不少。”江枫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沙哑着声音,似乎太久未曾与人交谈。

“百年?你在说什么?”庞应惊疑喝问,江枫却毫不理会他,微微侧身,闭上了双目,似在感知什么。

庞应此时才终于注意到,江枫身上原本存在的禁纹,此时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他后背上一条栩栩如生、威严赫赫的血龙纹身。

“还好,本体并非受到影响!”江枫喃喃自语,暗松一口气。

他之前一直担心,害怕自己因不受蜃楼禁空锁时影响,而导致肉身也会在百年内出现衰朽,若当真如此,那他的寿元也将因此大幅度流逝。

所幸,历时百年光阴的,仅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而已,本体如庞应等人一般,并无变化。

江枫的命海被废,境界不进,寿元便不会再增加,如被限制在某个无法突破的关卡,若真如此,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的结局。

“看来你为了挣脱禁制,避开我的攻击,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庞应直视江枫,试探道。

在他的记忆中,江枫前一瞬形容憔悴,头发灰败,可是一瞬之间,在江枫消失再次出现后,他的头发却已苍白如雪,而容貌也无枯槁之相。

“这就是你的推测?”江枫反问,随即向庞应走来,“那便当做如此吧!”

江枫行的极缓,活动着关节,每一步落下,都踏在禁制之上,但这些禁制却仿佛沉寂一般,方起触发之象,便被生生镇压,难起效用。

庞应见此瞳孔一缩,心中已翻起惊涛骇浪,对眼前突变的一幕不知所措,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可他却仍旧茫然不知。

“你方才那一斧威力不错,再使一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江枫声音冰寒,透着凌然杀意,百年光阴,他依旧没有息过对庞应的杀心。

庞应闻言脸上乍现怒容,但江枫却偏头看向了高空冥冥之处,目光所及,不在近处,而在蜃楼之外。

“抱歉,我要杀了他!”

江枫轻语,庞应不知他说于谁听,蜃楼外,众老祖却同时骇然,他们可以确信,江枫能看到他们,这句话,分明是说给苍涯阁的人听的。

他们初时也不知江枫身上为何会出现如此异变,但就在看到江枫后背上的血龙纹后,就在听到江枫的句话后,他们豁然醒悟。

“他之前未受禁空锁时的之限,如此机缘,他定然得到了非比寻常的造化!”

沧衡真人瞬间推断出真相,正在此时,禁制空间内,庞应已率先出手,杀向江枫,苍涯阁众修中,一个中年道人见此脸色大变,他正是庞应的师尊。

“庞应,快逃!”

庞应的师尊焦急呼喊,别人看不透此时的江枫的深浅,他们怎会看不出?可惜,他的声音无法传达给蜃楼内的庞应。

庞应与江枫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便江枫无心争斗,庞应对他的杀心也未曾变过。

庞应长啸一声,猛地顿足跃向高空,巨斧高举,周身能量积聚,一柄巨大的斧影在他的身后凝聚显现,开天辟地,以断岳之势斩下。

“天斧斩月!”

虚空中巨大的斧影与庞应手中之合而为一,撕裂空气,发出轰鸣之声,威压倾泻,如牢困锁江枫,劈天盖地,无可避让。

江枫满头白发如雪,被狂风中纷乱,他的双膝在威压中沉陷地底,其余修士,凡稍微临近者,多为如此,甚至以手拄地,更为不济。

江枫凝视着劈来的巨斧,剑指单立,修为运转,向着庞应轰然点出,他的后背上,血色龙纹突然游动,自其身后冲出,在空中一展,迎风化作一条十丈血龙。

“吼!”

血龙仰天怒吼,龙啸震世,在庞应的惊骇失魂的目光中,化作一道血色闪电,形如真龙现世,却又如云雾梦幻,难以捉摸,瞬间冲向高空斩来的巨大斧影。

“轰!”

两个庞然大物轰然相撞,一点极光如太阳般刺眼,在两者碰撞之处爆发,天地霎时失音,能量异光夹带着恐怖的威能,化作惊天风暴,席卷四方。

能量风暴如乱刃飞卷,经久不散,飞沙尘扬,草木尽摧,几个距离稍近的修士惨被波及,当即化为乌有,虽未真个身死,但也再无竞争蜃楼机缘之资格。

高空之上,巨斧、血龙僵持了数息,血龙突然幻化,如云如雾、如雨如电,变化莫测,庞应凝全身修为所化的极招巨斧,竟被其生生禁锢在虚空之上。

血龙威势浩荡,龙身一震,随即破碎天斧斩月,巨大斧影崩碎消散,血龙势不可挡,长啸怒吼,将脸色苍白骇然的庞应一口吞入腹中。

“不!”

庞应已然力竭,此时心神崩溃,被血龙吞噬的瞬间,只觉万道禁制袭身,狂暴地钻入他的经脉之中,同时爆发,他的身体再难支撑,在最后的疯狂呐喊中砰然爆炸,半点不留。

血龙在高空一旋,回归江枫之身,再次化作一道鲜活如生的血龙纹身,游走江枫周身,最终停滞在他的后背处。

江枫无声凝望着庞应烟消云散的地方,数息后方才收回目光,喃喃道:“此招乃我悟禁所得,名为——幻龙禁!”

……

(未完待续!)

第242章 对峙

血龙归身,江枫突然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直至吐纳数息能量后方才有所恢复。

“想不到使用幻龙禁竟然会直接抽空我的修为。”

江枫暗惊,面无表情地看着庞应烟消云散的地方,稍微恢复了些许的元神力牵引而去,正欲将坠下高空的巨斧摄入手中,却在接触的瞬间抓了个空。

庞应的巨斧竟然在江枫的注目下凭空消失,如从未存在过,自这禁制空间内彻底隐去。

江枫暗叹可惜,这件兵器的品阶至少也有玄阶三级,他若能得到,必能如虎添翼,但显然,此斧虽为庞应本命法宝,却仍被其师长暗留了一手。

“不愿玄兵落入敌手吗?”江枫轻语,心念一动,身后血龙纹身游走周身,转眼间已缩小如线,钻入他的双目之中。

江枫旋即抬头望向天际冥冥,幻龙禁化作万道血丝,密布双眼,目光所及之处,直达蜃楼之外。

在那里,有一个中年道人,手中紧握庞应之斧,面带悲愤之色,显然便是庞应的师尊齐道人。

视线上移,在齐道人的上空,沧衡真人白发无风自动,同样面露不悦,怒火中烧,死盯着蜃楼中的江枫。

庞应虽然性格中天生便带有一些鲁莽,但他毕竟是齐道人的嫡传弟子,也是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对方一个小辈当众斩杀,齐道人怎能不心疼?

不仅如此,斩杀苍涯阁天骄弟子,江枫之举,更无异于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甩了苍涯阁一个巴掌,无论如何,绝不可能善了。

“心疼吗?”江枫道,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可惜,我一日不出蜃楼,你们一日无法将我怎样。”

江枫的狂妄之语,顿时令沧衡真人怒火更盛,但他仍未言语,反而是齐道人怒上眉梢,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双目微红,持斧直指光幕中的江枫。

“狂悖之徒,蜃楼试炼结束之日,便是你丧命之时,在此之前,好好体会你余下的人生,静待死亡吧!”

“齐师兄息怒!”有苍涯阁同门在旁劝慰道。

蜃楼中,江枫听闻齐道人威胁之言,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惊慌,不过看着他冷笑两声:“你是在逼我大开杀戒吗?”

此言一出,众老祖还在其次,所有的宗族其余修士心底同时升起一阵寒意,简单的一句话,所起到的威胁震慑之效,却更胜齐道人十倍不止。

蜃楼之中,禁空锁时长达百年,但对于时间流速不同的蜃楼外界而言,时间不过过去了一刻而已。

众修这才突然省起,以江枫现在的能为,佐以幻龙禁,倘若真的大开杀戒,蜃楼之中,最终即便有人幸存,也必将给各方势力带来惨重的伤亡代价。

“你敢!”就连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几个势力,此时也冷声警告道。

参与蜃楼试炼的均是各宗族的天骄子弟,此事背后的可怖后果,无论是谁,都担不起如此损失。

虽然警告,但众修心知肚明,江枫这句话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即便最后江枫难逃一死,可到时鱼死网破,他们真的能算是赢吗?

众修的气息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无意识外散,交织联袂,汇成一片骇人的无形场域,笼罩着整个东郊荒林,压迫万灵。

“呵!”

江枫身处蜃楼空间,自然视他们的威胁警告如无物,他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但通过唇语,仍能知晓对方所言为何,嗤笑声虽轻,却透着无法言喻的自负。

“方玉也好,赤羽也罢,你们最好祈祷,你们的门人子弟不会与我不死不休,不然,我纵身死,也定让你们体会到百年难消的痛楚!”

蜃楼外,各方势力的恐怖声势已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众修目光越来越阴寒,就连一直对江枫赞赏有加的古老鬼,眼中也闪过一瞬的杀意。

对此,江枫却视若无睹,环视之时,仍若目空一切,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众修之首的天海君主身上,两人横隔蜃楼,透过光幕目光相接。

天海君主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除江枫之外无人看见的苦笑,江枫在看到这个笑容的刹那,也不自觉浮现微笑,随即收回了看向蜃楼外的目光。

蜃楼近处,一众试炼者分立于各自所属的势力,他们是被淘汰者,虽保得性命,却注定只是陪衬。

特别是之前在第二层的迷雾空间内被江枫逼迫自尽的最后一批修士,原本心有不甘,虽然此时仍然对江枫心怀怨恨,但相较于庞应下场,他们自觉,现在的结果已是万幸。

甚至有几个人暗自庆幸当时没有与江枫死战硬拼,连修为远胜于他们的庞应最终也不过落得个身死魂散,若换做是他们,结果不言而喻。

他们仰视高空,目光却全部集中在投影出江枫身影的光幕上,因方才情景,此时已无人再顾其他,虽为仇敌,却也不免心往赞叹。

江枫的修为连长生门也没有突破,方才却敢只身独对各方势力,威吓众修,如此气概,如此胆魄,非常人可及。

他们年岁相差不大,修为相近,同样血气方刚,同样风华正茂,同样向往着自己亦能如此。

“可恶,此子究竟得到了怎样的造化?”苍涯阁此次的领队恼然问道,江枫的幻龙禁非比寻常,他一时间也看不出深浅。

“若我所料无差,江枫的幻龙禁应是他参悟推演第三层空间内禁制所得。甚至,此禁足以媲美蜃楼试炼最终的机缘造化!”

沧衡真人语罢,齐道人不禁疑惑道:“莫不成这江枫竟然自创一种禁制不成?他小小年纪,境界低微,怎么可能?”

“他虽得机缘,却远未至如此地步!”古老鬼摇摇头,“所谓幻龙禁,应该是蜃楼内原本就存在的古禁,只不过往昔岁月,从未有人参悟习得罢了!”

“不错!”虎啸老祖补充道,“幻龙禁非比寻常,以江枫的境界,受修为所限,即便他领悟习得古禁,也无法发挥出古禁的全部威能。”

众老祖何等眼界,不过片刻,便推测出全部的真相,对江枫现在的状态了若指掌。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如此这般去推测一个后生晚辈,若置于平常,将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即便是此时,也足令下方众修一阵艳羡。

“可恨,龙魂复苏千年难遇,没想到此次因此而出现的禁空锁时,最终却成就了江枫悟禁。”赤霄家族此次的领队赤洪,明悟其中玄机后,也不免感慨。

赤洪之语,终究不过牢骚一类,可是,此言却提醒了众位老祖,令他开始深思一个他们之前未曾探究的问题——为何龙魂会突然复苏?

“诸位道友,我想,你们心中应该已有相同的疑问,而这个疑问,应该与你们为何出现于此息息相关。”

天海君主与众祖传音交流,他们将谈论的事,牵涉范围难以想象,绝不能泄露出只字片语。

“天海道兄之意……”

“在开启蜃楼之前,我曾再三视察,确保无异。”天海君主说道,“换言之,我可以笃定,此次蜃楼龙魂复苏具有难以预测的突发性,以及始末未明的意外性!”

最后,天海君主甚至以道心起誓,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更无半点隐瞒,这令一众祖师闻言,无不深锁眉宇,垂目深思。

“诸位道友,明人不说暗话,此次蜃楼开启,我等之所以会出现于此,说到底,皆不过是为了仙宝血石罢了!”

事到如今,已无需再做遮掩,赤霄直接挑明众人目的,也道明了他们出现于此真正的缘由。

“若非为了仙宝血石,不过一次蜃楼开启,我等何至于亲身至此?”太渊居老祖叹道,话已讲明,众未祖师的心中不觉间亦畅快了几分。

“如此,那各位认为,此次蜃楼的龙魂突然复苏,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仙宝血石的出现?”沧衡真人提出疑问,神色中已看出半分恼意,庞应之事,似已被他随意抛至一边。

“难说……”虎啸老祖抱臂说道,“仙宝血石被龙行镖局押送入城,这一点确定无疑,但仙宝进入开阳古城后便消失无踪也是事实。”

“在这开阳古城中,应该还无人有此能为,可以在我等众目睽睽的关注下提前盗走仙宝血石,你说对吧,天海道友!”

赤霄老祖说着,再次将话锋引向天海君主,他们已用各种手段查探过,但仙宝血石却就这样,如人间蒸发似的凭空消失了,无影无踪,无从查寻。

“四海赌坊无心搅入乱局浊流之中,不然,此次出现在开阳古城内的人,就不会只有我一人而已了!”

天海君主自然知晓众修心中的疑惑和顾忌,无喜无怒,如常之语,已阐释立场。

赤霄老祖移开目光,又道:“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若真如我等推测,蜃楼异变于仙宝血石有关,那么,蜃楼之变必将再起,届时,我等自可进一步作出判断!”

仙宝血石的消失突兀至极,更透着极端的诡异,正因如此,一切的线索都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生生扯断,令这一切的一切平白密布了一层厚重的疑云。

众位师祖深知苦思无益,不然也不会久留于此,观看试炼,终究不过表层目的,赤霄老祖之言,也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引至蜃楼之中。

禁制空间内,江枫收回目光,转身立于山巅,俯视下方四境,目光所及,莫有敢与之接触者。

一个实力足以瞬杀庞应的猛人,一个敢与各大宗族对峙的狂人,纵然在借给禁制山上的众修三个胆子,对于江枫也是避之不及,怎敢招惹?

终于,江枫的目光停留在山腰附近的萧元潜等七人身上,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道:“你们,上来!”

萧元潜等七人同时一怔,神情变幻,一时踌躇,在见识过江枫的实力后,他们现在是喜忧参半。

喜者,江枫实力越强,之前承诺中他们能获得的也就越多;忧者,萧元潜等人终究不了解江枫,无法确定他是否仍愿遵守之前的约定。

之前,江枫参悟禁制,为阻庞应,这才有求于他们,可是现在,江枫已然功成,那也意味着,他们已无用处。

江枫连庞应都敢说杀就杀,特别是他此时冷漠的语气,更令萧元潜七人心中无底。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绪,萧元潜也不知福祸生死,忐忑地迈出了脚步。

……

(未完待续!)

第243章 霸道

萧元潜等人方行数步便戛然而止,低头看着身前的禁制,似乎正在思量破除的方法。

江枫见此才醒觉自己的疏忽,一步踏出,一条丈宽的赤色通道自其脚下延伸而去,止于萧元潜面前。

赤色通道如蕴无形规则,所过之处,左右禁制自行避退,萧元潜七人行于其上,如踏于通天大道,畅通无阻,直达山巅。

原本,以江枫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做到如此程度,但自他领悟幻龙禁后,便如这第三层空间的主宰,只要他想,禁制山上的禁制均可随心操控。

“江道兄……”七人站定,萧元潜看着白发如雪,面无表情的江枫,带着试探之意率先开口。

然而,尚不及他将话说完,江枫抬手一挥,七人脚下霎时间草木疯长,结成粗细不一的藤蔓,牢牢缠住萧元潜七人,禁制触发,令他们无法动弹丝毫。

“江枫,你……”钱行眼中闪过绝望,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江枫欲毁承诺,除去已无利用价值的他们。

萧元潜笑容苦涩,自嘲意浓,其余六人亦然,但尚不及他们愤然出言,江枫已原地盘坐下来。

“能领悟多少,便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江枫抬手虚压,禁制藤蔓劲力更盛,强行令萧元潜七人盘膝坐下,七人听闻江枫之言,心中恼怒猝然终止,一瞬错愕之后,便是欣喜若狂。

七人这才恍然,原来江枫并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之前答应允于他们的造化,依旧如约给予。

但他们甚至来不及感受自己心中的羞愧之情,时间有限,带着对江枫的感激,萧元潜七人随即也开始参悟禁制。

江枫环视四下,脸上不见情绪,但每一个与他目光接触的修士,都能感受到他眼中的警告之意。

余下近十人见此,只是悻悻一笑,转而继续破除自己前行道路上的禁制,有江枫亲自护法,就算是熊心豹胆,他们也不敢在此时干扰萧元潜七人。

同时,这些尚存的修士又忍不住心怀艳羡,暗叹萧元潜七人好运。

而今,任谁都能看出,江枫便是整个禁制空间的主宰,萧元潜七人得他之助,便是最大的机缘,所获得的造化也定当然不俗。

虽说护法,但江枫也不过照看一二,无需过多操心,一炷香后,萧元潜七人已完全进入状态,沉入禁制的参悟之中。

江枫见此,这才重新取出一件新衣裳穿上,心念一动,幻龙禁游走至他的掌心,缩小如小蛇一般。

幻龙禁呈血色龙形,四肢五爪、龙首长身,却唯独缺了一对龙角,周身也不见片甲龙鳞,宛如以朱砂挥毫而成,未经精雕细琢。

“幻龙禁是长存蜃楼的古禁之一,用途奥妙无穷,我如今只能勉强掌握一二,尚不足也!”江枫感叹道,“幻龙禁之形有缺,必然尚存进化之机!”

江枫虽然碍于修为境界,无法将幻龙禁融会贯通,更不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但此禁毕竟已属之于他,略窥一二,尚无不能。

正因察觉到幻龙禁仍有进化之机,江枫才告诫自己,万不可因此时取得的成就而沾沾自喜。

“使用幻龙禁对敌,会瞬间抽干我全身的修为,如非必要,还是莫要轻用为上。”

转眼间半日已逝,不算江枫八人,禁制空间内尚存的修士已锐减至五人,其余人均因在此期间急于求成,错估禁制之威,被禁制绞杀淘汰。

其余五人距离山巅最近者,也已被深陷困境三个时辰,却仍然没有寻到破解的门道。

这五人也曾向位于山巅的江枫寻求援手,愿付出高昂的代价,可惜,无论声音是否传到山巅,江枫都未与理会。

又是半日光景,自骄阳初升,此时,已是蜃楼开启后的第三天清晨,江枫结束静修,看着萧元潜七人,蓦然长叹。

一日光景,七人中参悟禁制而获得禁纹者,大多在五道左右,最少一人,至今只获得三道禁纹,即便是最多的萧元潜,也不过七道禁纹。

若是任由他们继续,或许再耗些时日,还能继续参悟出新的禁纹,但这意义已经不大了。

江枫起身跺脚,萧元潜七人身上的藤蔓禁制尽数退去,七人悠悠醒来,彼此互视,均看到对方眼神中的不甘,相较江枫,他们终究还是差的太多。

“我的承诺依旧在,你们助我斩杀一人,再次之前,我尽全力保你们得获造化。”江枫悠悠道,“若是你们此时想退出离去,也可自便,我绝不强求。”

江枫话毕,甚至没有多看萧元潜七人一眼,转身跃向云天,穿过一层光幕,消失了身影,正式踏入第四层空间。

萧元潜七人没有过多犹豫,随即同往第四层空间,经历此次禁纹参悟之机缘后,他们已经决定,于蜃楼中追随江枫,直至完成约定。

他们七人坚信不移,这就是他们此次蜃楼试炼最大的机缘!

同时,他们也感到好奇,猜测江枫所欲斩杀之人究竟是谁,方才之言已推翻了他们之前的猜测,至少,那人绝不是庞应。

……

蜃楼外,各大宗族门人同样疑惑,纷纷猜测江枫欲杀之人是谁。

之前对峙之时,江枫放出的狠话犹萦在耳,一个狂妄到不将各大宗族放在眼里,甚至未将自身性命记在心底的人,他们真的担心,害怕被杀之人会是己方之人。

对于江枫和萧元潜等人不知详细的约定,赤霄老祖若有所思,最终将目光集中在下方,所视,正是那些在第二层空间内最后一批被淘汰的人。

“尔等上来!”

赤霄老祖剑指一点,蜃楼近处,各方势力的修士中,即刻有数人的身体不受控制,飘浮飞离地面,最终定在虚空之上,正对一众老祖。

这些小修士修为低浅,尚无法飞行,往日里更不曾直面过如此多的祖师大能,心中振奋之余,更多的,是战战兢兢。

“弟子拜见各位祖师!”

众人急忙恭敬见礼,无论门派宗室,眼前这十三位大能中的任何一人,一口气都能杀他们十次,他们没有放肆的资格。

虎啸老祖等几位祖师见此纷纷侧目望来,不明所以,这些小修士中,亦有他们的后代子弟。

“老夫问你们,你们是迷雾空间内最后一批被淘汰的修士,应该见过江枫,可对?”

“回禀赤霄前辈,确实如此!”一人躬身回答,其余人也随即附和。

“嗯!”赤霄老祖又道,“当时情况究竟如何,你等详细道来!”

这些小修士面面相觑,当时情况,他们被江枫逼迫自尽,以自我淘汰的方式换取保命之机,实在羞于启齿。

但赤霄老祖亲问,他们不能不答,几个脸皮薄的涨红着脸,向一众祖师汗颜陈述了当时情景。

第245章 纵横之道

江枫步入蜃楼第四层空间后,回望来时路,却不见后来者,料想与萧元潜等人再次失散,并非分心顾及,反而谨慎前行。

因为,自他踏入第四层空间的瞬间,江枫明确感觉到,自己与肉身本体的联系竟然再次被强行切断,也再无法借助舍利头骨之能。

短暂惊异之后,江枫便安之若素,再不多虑,第三层空间时,之所以能重新与本体架构起联系,正是因为参悟禁制,与禁制山融合为一所致。

当时,江枫可以说便是禁制空间的一部分,故而,他可以借此力量重新掌控肉身,这也正是他之前能主宰第三层空间的缘由。

方才一击的威能固然惊世骇俗,但动用的却是禁制空间的能量,因而,江枫才能如此随意施展。

但如今既然已经离开了第三层空间,那也就意味着江枫失去了这种能力,如若不然,在这蜃楼之中,谁来了他都不会放在眼中。

第四层空间内漆黑一片,与第三层空间截然相反,却又不同于第二层空间,这里,四方上下,空无一物。

江枫愁眉复行了数里,豁然开朗,黑暗尽散,天光大开,四周一片茵茵绿地,桃花灼灼,落英缤纷,更有怪石林立,甚是奇伟壮观。

江枫见此甚异之,回望来路,却早已不见,只见道路阡陌交错,两旁百花齐绽,更有飞鸟小兽穿行,俨然一副生机勃勃之象。

“幻象?”江枫轻哼一声,剑指一挥,斩向身旁一棵桃树,指落树断,桃树却没有丝毫变化。

“嗯?”江枫疑惑,旋即目绽神光,双目宛若金瞳,视野所及,一切景物如常未变。

“不是幻象?”江枫亲手触碰了一下四周的景物,触感真实,但江枫还是不愿相信。

带着更深的疑惑,江枫沿着碎石小道一路缓行,不断审视着四境之景,却难寻破绽,但直觉告诉他,眼前并非真实。

江枫一向深信自己的直觉,于凡人或许是谬论,但于修士而言,直觉有时远比理智的判断更加可信。

自第六道魄纹刻下之后,江枫已经五感通明、六觉齐备,寻常幻术根本不足以迷惑他,若眼前景象真是幻象,那些,这足以影响江枫五感六觉的幻术,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江枫现在无法借助舍利头骨的力量,故而只能慎之又慎,蜃楼试炼同样会有生命危险,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疏忽。

路转几重,江枫眼前的景象不断变换,最终,当他再次停下脚步时,脸上唯有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江枫的右前方,有一棵断去的桃树,地上尚静置着被他一剑斩断的桃枝。

他,又绕回来了!

“可恶,这层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枫确信自己从未掉以轻心,可是,就以这样谨慎的状态前行了半个时辰,结果却又回到了原点,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若不尽快弄清楚第四层空间所蕴藏的秘密,再次空耗下去,那便不必再继续蜃楼试炼了,直接放弃更为省事。

“羽刃风暴!”

江枫剑指单立,千羽梭凭空出现,360道羽刃啸空飞出,斩向周遭一切视界可见的景物,之间银芒呼啸,江枫立足之地百丈范围之内,万般草木尽摧,转眼间一片狼藉。

百丈之内,再无障碍遮眼之物,江枫离了行道,随意择了个方向,再次前行,但方行百米,江枫突然察觉身后一阵“窸窣”声,转过身时,身后竟再次恢复草木丰茂之象。

桃花色彩妖艳,不时有落英伴花草相舞,如此美景,给予江枫的却只有最真切的心骇。千羽梭的攻击之力,足以切金断玉,可不过数息,之前攻击所造成的痕迹竟已全部消弭。

如此诡异,如何能令江枫不敢心神震荡?

江枫回身欲寻来路,却被阻前路,再转身时,之前选定的方向前,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拦路怪石,前路不复,往路不见!

踏地一跃,江枫跃向高空,欲俯视全景,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生生挡了回来,无奈坠地。

“这方空间是活的?”

江枫冲入桃林之中,沿路设下标记,待行百米后再次回头,竟连之前的标识也寻不到了,最近一处标志,甚至就在他身后五步之内。

江枫运转羽痕千落,身形如影,不断穿梭于花海乱林之中,而所有的推论和猜测,终于在他来到一处空地时,将断断续续的线索串联到了一起。

眼前空地,一片狼藉,不少桃树断裂,全部是被人以利刃切断的,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江枫自己。

此处,正是他方才动用千羽梭的地方,此时,已有数处景物开始自动修复,但这个过程极慢,以至于江枫再临时,仍能亲眼目睹这一切。

如此,也终于令江枫确定了几件事——

其一,四周所视一切物并非幻象;其二,第四层空间在不断变化,犹如活物;其三,景物可被破坏,虽会自行修复,但速度极慢。

江枫敏锐地抓住这一突破点,时而弯腰俯视,时而昂首眺望,不断推演,逐渐接近真相。

之前他便欲以元神力探查,可惜失败了,元神力在第四层空间内受到了限制,不过,仅凭他现在的推算能力,已然足矣。

于禁制空间时,虽是禁空锁时的机缘,但江枫以这具身体经历了百年光阴却也是不可质疑的事实,他如今识海空间的迷蒙区域只剩下最后一成,已远胜从前。

“原来如此!”半个时辰后,匍匐在地面上的江枫站起身来,拍拍尘土,终于有了豁然之感。

“幻龙禁!”

江枫内心低喝,幻龙禁骤然游走缩小,钻入他的眼中,化作万道血丝,染红了他的双瞳。

在这一瞬间,江枫放眼所见,已彻底不同,视野所见景象全部化为黑白二色,就连周遭景物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虚化。

江枫的脸上浮现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低目看去,第四层空间的地面,所有阡陌交错的道路,全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如光纹经络。

道若光纹,纵横交错,江枫徐徐合上双目,单指一点前方,当即喝道:“开!”

声起令动,花海密草再次变化,怪石桃树再次移形,江枫耳边再次传来数息的窸窣声,身影持续了十息,骤然停歇。

当江枫再次睁眼时,眼前已不见桃林百花,落英缤纷,四境再次恢复一片漆黑,唯有一座吊角凉亭孤立在江枫五十丈外。

“其实,出路一直都在脚下!”江枫低语一声,随即向着凉亭阔步走去。

登上九层石阶,入了凉亭,入眼处,唯有一张石桌,上置一张围棋盘,两个合上的棋盒,令两张石凳相对放置,正是博弈双方之位。

江枫一甩衣摆,款款落座,目视前方,宏声道:“现身吧!”

话音甫落,光华一闪,一道身影凭空出现,长衫素衣,文士打扮,花白胡须长及胸膛。

这老者出现之际,江枫便不着痕迹合上了双目,闭目一瞬,幻龙禁再次回到后背,再睁眼时,正与笑脸盈盈的两者目光相对。

“劳小友久候!”老者执一白纸扇,合手作揖,随即在江枫对面落座。

“不敢!劳先生久候!”江枫颔首回礼,复问道,“敢问先生来历?”

蜃楼空间内突现非试炼修士之人,江枫断定,此人便是突破第四层空间的关键所在。

“老夫第四层空间守关阵灵,久候小友,请与博弈纵横!”老者道明身份,纵然事先有心理准备,江枫也难免吃惊。

眼前这凡人一般老者,竟然有此身份,江枫刹那明悟,若想顺利过关,只怕唯有与老者博弈而胜一途而已。

阵灵苍老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拂袖一挥,面前棋盘骤然消失,江枫回过神来时,他们二人已再次回到之前的桃林之中。

两人保持坐姿,石凳仍在,凉亭却已不知所踪,江枫与阵灵之间,也已不见石桌所在,两人便隔着这漫天落英相互审视。

“有趣!”江枫突然低笑一声,掌现金光,自身前一挥,桃林消失,四周景象再次恢复,棋盘、棋盒依旧,两人依旧身处凉亭之中。

阵灵咂舌称奇,合手赞叹道:“小友已然明悟!”

“不曾明悟,如何见你?”江枫傲然道,“纵横捭阖,是为阵也!眼前这四方棋盘,正是我之前所在的桃林!”

“黑白二子,衍阴阳无极;纵横十九,掌阵道无双!”阵灵一展纸扇,“虽也有试练者识破真相,见我真身,但如小友这般迅速参破玄机之修,尚无第二人!”

纵横之间,便是阵道!这小小棋盘,却暗藏阵道真意,实在玄妙非常!

阵灵郑重端坐,江枫微笑应对,在他离开桃林之时便已然明,这第四层空间所试炼者,正是阵道。

两人同时打开手边棋盒,阵灵棋盒中所盛,乃是黑子,而江枫棋盒中所盛,则是白子。

“请!”

阵灵合扇,正要执子先行,却被江枫抬手止住。

“且慢!我尚有几问,望先生解惑!”

阵灵收回右手,微笑道:“若是旁人,断无此规矩,但小友可以,请问!”

江枫知晓,在他之前,必有人与阵灵博弈,但这些人无他这般,对第四层空间的玄机明悟如此彻底。

虽然得益于幻龙禁之助,当他挥手间便令桃林消散,再次恢复凉亭棋局时,江枫便已确信,第四层空间的试炼,他必拥有旁人所没有的资格。

“敢问先生,我若通过试炼,可获得何种造化?”江枫凝视着阵灵,如是问道。

“纵横之道,便是造化,能得几分,就看小友机缘了!”阵灵答道。

“第一个进入第四层空间之修是何人?可曾过关?得造化几何?”江枫复问。

阵灵答曰:“其名赤羽,半炷香前已然通关,得造化一分四里。”

江枫神情一震,没想竟是赤羽,而由阵灵所述推断,在他刚通过第二层迷雾空间时,赤羽就已先于众人踏入第四层空间,开始了试炼。

“他胜过了先生?”江枫怀疑,阵灵皆非易于,他难以相信,赤羽仅花费了两日时光便在博弈之道上胜过了阵灵。

若真是如此,那赤羽不是棋艺精湛绝伦,便是于阵道一途有着难以想象的天资。而这二者无论哪一个,对于江枫都不是好事。

“非也!”阵灵如真人般露出一抹苦笑,“他取了巧……”

阵灵没有继续往下说,江枫不知阵灵所谓的“取巧”具体是什么,但显然,无论如何,阵灵都不可能将详细告知于他,不然,入他如法炮制,岂非真的坏了规矩。

江枫怔了数息,随即恍然,赤霄家族并非第一次参与试炼,族中定然留有迅速通关的方法,所谓“取巧”,大概便是如此。

其余宗族也定是如此,这也导致江枫在这一点上先天便不如他们,不过,这也给予了江枫一个可贵的提示……

江枫静默的一会儿,没有再问,皱起的眉头徐徐舒展开,笑容重归从容。

“多谢先生解惑!”江枫由衷致谢道,“不过,我不喜用白子!”

说着,江枫和阵灵同时合上棋盒,两人再次打开时,江枫棋盒中的棋子已变为黑子。

“如此,便让江某领教先生的纵横之道吧!”

……

(未完待续!)

第246章 先生,请落子!

江枫执棋将落,忽于半空静止,看向阵灵:“先生,博弈难免久思,为节约时间,可否再加一条规矩?”

阵灵沉吟数息,旋即颔首一挥手,一个一指高的沙漏出现在两人之间的半空中。

“你看如何?”

“甚好!”江枫再无他求,这个小沙漏已经足矣。

蜃楼共有七层,试炼也并非没有时间限制,自开启之日算起,若七日内无人仍无人能到达第六层,蜃楼试炼将提前结束,所有人将全部失去资格。

然而,即便在期限内进入第六层空间,也不过勉强符合要求,若在此之后三日内,仍无法通过第六层试炼,进入第七层,结果同样。

换言之,蜃楼试炼的时限只有十日,而如今已至第三日,即使试炼进度最快的赤羽也不过刚透过第四层空间,距离第六层空间尚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正因如此,江枫深感急迫,他已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哒!”

一子落下,占据星位,江枫先手,细沙开始流逝,阵灵随即执棋,沙漏主动倒转,所有的沙子再次回归上端容器内,再次落下。

当白子落下,江枫执棋,沙漏由再次倒转归位,棋局移开,两人从最开始彼此试探,至后来已是争锋相对。

江枫初时还有闲心思忖他事,然至中盘时,他已有掣肘之感,不得不全心全意投入到棋局之中。

棋盘上虽无刀光剑影,却是锋芒暗藏,杀机四伏,江枫心神沉入其中,如见千军万马奔腾厮杀,战势角逐,已至最凶险的地步,由不得他片刻松懈。

半个时辰后,江枫额头已然汗珠密布,沙漏中的沙子即将流尽,但他却依旧举棋不定,不知该落于何处。

“哒!”

时不久待,江枫仓促落子,这是他自己提出的规则,若是超时,他将直接败北。拭去额前汗渍,江枫看向身前棋局,突然脸色不变。

“糟了!”

阵灵从容一笑,一子落下,直接斩断大龙,断去江枫的“气”,原本胶着的局势骤然改变,江枫的布局被彻底破去,半数棋子已成废子。

待阵灵提子完毕,江枫颤抖着捻起黑子,想要尽力挽救,却已寻不到任何生路,白子气候已成,势若腾龙,而他局势已破,再难回天。

最终,江枫指间棋子无力坠落,他的双眼刹那间失去了焦距,双手抱头撑着石桌。

“我输了!”无奈的话语,江枫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承让了!”阵灵抱拳道,“能与老夫争锋至此,小友棋艺已属难得。”

江枫大口喘着粗气,心神骤然放松,疲累感霎时如潮涌来,汗如雨下,滴落在石桌之上,浸湿了一小块区域。

棋局只是普通的棋局,不含任何幻术异法,但江枫万万没想到,不过一盘棋局,他的心神消耗竟会如此之大。

他此时头脑胀痛,甚至听不清阵灵的话,相同情况下,棋局博弈对心神之力的消耗,甚至更在参悟禁制之上。

虽然败北,但江枫并未失去试炼资格,阵灵轻摇纸扇,静视不语,他看出江枫的消耗,也看出江枫正在修养恢复。

这一切江枫早已知晓,他明白,阵灵存在的意义,就是拖延试练者的时间,所以阵灵始终没有阻止,即便江枫休息一整天,他也不会有意见。

若战不胜,必将再战,试炼修士没有选择的资格,只能遵从,因为这就是第四层空间的试炼。

但阵灵棋艺之高,足以问鼎人世顶峰之列,长此以往,枉费时间却无法战而胜之,对试炼修士只会越来越不利。

不仅如此,博弈是试炼,对心神消耗之大同样不能忽视,甚至,试炼修士若是因此耗尽心神,神思枯竭而亡也不是不可能。

强攻未尝不是一种方法,而阵灵是守关者也不假,但他是蜃楼中近乎规则的一种存在,即使直接攻击也不可能成功,不过徒耗修为罢了。

正因如此,各大宗族子弟在此光试炼时才会取巧,以不触犯规则的旁门之法过关。

江枫面色冷峻,这局棋,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一场测试,用于确认和推测某些东西,现在,他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这些还不够,于十三地历练的这段时间,令江枫养成了更甚于之前的谨慎,仅凭一局棋,他尚不能妄断。

“先生请!”江枫修整完毕,与阵灵互换了棋子,重开棋局。

阵灵执黑子先行,江枫这一次从第一子开始就聚精会神于棋局之中,不敢有丝毫松懈,毫无疑问,如此一来,对他心神上的消耗将会直接增加数倍不止,但江枫不在乎。

“哒!”

阵灵每次落子,都如冰雹直接敲击在江枫的心上,他不得不苦思冥想,推测每一种可行的棋路,再三掂量后才于时间将尽前落子。

这无疑更加耗费时间,但于江枫而言,这些已是此时不值得过多关注的细枝末节,他要全身心投入博弈之中。

云霄九子中,数白石的棋艺最高,即便是一些长老也只能甘拜下风,江枫的棋艺,大多是在与他切磋时精进的,

白石是列阵堂嫡传弟子,江枫曾经没有过类似的联想,但今日想来,白石的棋艺和他的阵道修为或许是息息相关,互补互助的。

既然白石可是在纵横博弈之间参悟阵道,江枫坚信自己必然也可以。而想到白石,江枫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文斌。

这个神秘的女子,女扮男装,与江枫定下紫薇帝城之约,初见时,她破解残局的情景至今仍清晰地铭刻在江枫的脑海里。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江枫却莫名笃信着,若此时试练者是文斌,那么,她或许不需要采取任何旁门取巧之法,直接就可以战胜阵灵老者。

但这些毕竟只是虚无的猜测,此时此刻,直面阵灵的人仍是江枫,他不能疏忽。

这一局,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相较之前,江枫已增进不少,战斗至此,已是十分难得,可最终,他还是无力瘫软在石桌上,再次败北。

阵灵端详着江枫,也不由有几分动容,此次试炼至今,尚无一人可如江枫这般,在他的手下坚守这么久。

即便棋艺高超如阵灵,也不禁闪过一个念头,猜测江枫是否会就这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至彻底战胜他。

可惜,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就在阵灵摇头失笑间被抹去了,因为这不可能,无论从哪个方面判断,现在的江枫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一次修养心神,江枫耗去了一个多时辰,蜃楼外的天空,再次被夜幕所取代,星月相伴,再过几个时辰,便是第四日了。

“小友,你时间无多了!”阵灵轻语道,“不过,依你目前的情况推测,即便你无法过关,至时限到来时,你也足以得到四分阵道机缘。”

四分阵道机缘,相较旁人已是无法想象的造化,要知道,即便是第一个通关的赤羽,也不过得到了一分四里的机缘而已。

“哼哼!”江枫低笑,缓缓抬起头来,“四分,尚不足以满足我的野心!”

显然,阵灵并不认为江枫可以短时间内通关,在他的判断中,现在江枫根本无力为之,毕竟,纵然是赤羽,以取巧之法过关,也耗费了至少一天时间。

“那么,你有打算花费几日时间战胜我呢?一日,还是两日?”

“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采取最笨的方法,如此消耗心神与你博弈吗?”江枫不答反问,阵灵也不禁疑惑。

江枫见此笑意更浓:“先生,你真的很有趣,虽是阵灵,却如常人一般具有思感,正如现在,你因我的问题而感到疑惑。”

谈笑中,江枫合上棋盒,再次打开,棋子再次变为黑子,没有人注意到,他后背上的血色幻龙禁,此时已缠绕在右臂之上。

“不必多虑,我很快就会为你解惑的!”新局再开,江枫捻起一子,黑子猝然落下,竟是正中“天元”星位。

江枫将双手收至石桌下,微笑莫名,阵灵皱眉抚须,初手下天元,即便是初学者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先生,请落子!”

江枫初请,就在阵灵将手探入棋盒的刹那,他的右手剑指突然点向石桌,一道血色禁纹如闪电飞逝,瞬间钻入阵灵的棋盒之中。

“嗯?!”

阵灵方捻住棋子,一道禁纹突然缠绕住他的右手,令他食指、中指一僵,行动一滞。

江枫两眼微眯,百道禁纹再次激射而去,转眼间全部缠绕在阵灵的右手之上,交织成血色的异纹。

沙漏已开始倒计时,阵灵霎时恍然,瞥了江枫一眼,右臂运力,竟要挣脱禁纹束缚。

江枫见此心中一凛,剑指再点,千道禁纹齐发,将阵灵整只右臂完全缠缚。

阵灵行动再次受阻,方才抬离棋盒数寸的右臂再次僵直,而此时沙漏已流逝五分之一。

“先生,请落子!”

江枫再请,阵灵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纸扇,花白长须无风自动,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阵灵的右臂上传来,排斥禁纹的存在。

江枫脸上也再不见轻松,剑眉如锋,右手直指阵灵,禁纹再增两千,三千禁纹齐耀,如大道规则降临,阵灵上半身已被生生禁锢。

“小友,你真的令我感到意外!”

阵灵的声音骤转庄严,如洪钟大吕,仍是端坐,双足却如生根一般,双目绽现闪光,一股宏大至极的力量突然涌聚。

第四层空间出现刹那震动,三千禁纹,尽被迫离阵灵体表寸余,江枫脸色骤转苍白,白发飞舞,心神之力在急速流逝。

“五千道,禁!”

瞥见沙漏流逝已近三分之一,江枫强定心神慌乱,知晓阵灵已经调用了第四层空间之力来抵抗他的禁纹,剑指再点,禁纹再增两千。

阵灵从容的神情第一次显现出骇然之色,万万没想到江枫竟然掌握了五千道禁纹,再次聚集第四层空间的本源之力,抗衡禁纹之缚。

两人发丝无风自动,尽显狂乱姿态,阵灵右手执棋,艰难移至棋盘上方,江枫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决然大吼:“还不够!”

话音未落,江枫全身修为毫无保留地注入右臂之上,头颅中架构的头骨是残留的舍利金光也全数注入右臂之上。

“幻龙禁!”

龙啸震天,第四层空间波动更加厉害,江枫右臂衣袖瞬间炸裂飞散,一条血龙盘空而上,目绽金光,骤然俯冲向下方阵灵。

“这是……”

阵灵瞳孔收缩,认出血龙禁制,失声惊呼间已被万道禁制缠身,血龙低吼,受到第四层空间之力的刺激,猛然爆发出江枫所不具备的强悍力量。

这是第三层禁制空间的本源之力!

江枫已出离禁制空间,早已失去控制这股力量的能力,但幻龙禁乃是第三层空间的本源同根之物,阵灵以第四层空间的本源之力抗衡幻龙禁,自然引起了禁制空间的反抗。

阵灵虽是第四层空间的意志显化,但也无能料及,江枫竟然完成了禁制空间的参悟,获得了幻龙禁。

江枫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棋盘,容颜急速苍老,嘴角却挂着自信傲然的微笑,仍在支撑。

“先生,请落子!”

江枫三请,阵灵的身体位处两层空间之力的交锋中心,如深陷两个方向截然不同的漩涡之间,被难以想象的奇异巨力,不断撕扯碾压。

“啊!!!”

阵灵突然仰天大吼,极其痛苦,体表竟出现莫名灵光,不断四散飞离,至最后甚至如幻象般出现扭曲模糊。

……

(未完待续!)

第247章 幻龙进化

第三层空间与第四层空间的两种本源之力相互抗衡,引起蜃楼剧烈震动,同一时间,尚存众修无论身处何处,尽皆骇然。

第五层空间内,赤羽大开大合,镇压诸敌,一掌震碎身前的兵傀,环顾四周,失声惊呼道:“怎么回事?”

另一个方向,方玉初踏入第五层空间,突遇震动,还以为是第五层空间的试炼,却又察觉这种异况与苍涯阁记载的情况不同,不由疑惑。

“蜃楼怎会突生异变?”

同一时间,蜃楼内的震动影响到外界,整个蜃楼的吊角悬铃音响不止,化作刺耳的音波,有形可见,波及八方。

修为低弱的修士当即两耳溢血,在地上痛苦打滚,各宗族长辈急忙施法庇护,而修为高深者,也不自觉捂住双耳,面露痛苦之色。

天海君主脸色大变,霍然起身俯视蜃楼,指尖神光绽放,将整座蜃楼笼罩其中,催动磅礴修为,要强势镇压蜃楼异变。

“到底发生了什么?”赤霄老祖等人惊疑不定。

他们虽能以秘法观视蜃楼中的景象,但也只能看到修士身为桃林迷阵时的景象,对于之后与阵灵的博弈,他们即便修为通天,也无法逆蜃楼规则窥探。

此次蜃楼开启,已非第一次出现异变,纵使他们见识广博,一时也难寻真相缘由,只能出手助天海君主稳定蜃楼异动。

……

蜃楼,第四层空间。

江枫的容颜已苍老不堪,宛若迟暮,他的心神已至崩溃的边缘,却仍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的阵灵。

阵灵受万禁缚身,妄引空间之力抗衡幻龙禁,却阴差阳错导致两层空间相争,他深陷交锋中心,灵体已在离散瓦解之际。

“啊!!!”

阵灵苦痛呐喊,江枫却视若未见,心志坚定如铁,成败在此一举,绝非妄动恻隐之心之时。

江枫从未像今天这般感觉时间流逝如此缓慢,他紧抿双唇,却仍控制不住溢出的鲜血。

终于,当沙漏上端的最后一粒沙子楼落下,江枫苍老的面容上绽放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也知不能再任由两层空间之力这般角逐下去,一挥手,收回幻龙禁。

江枫不受控制向后倒去,意识出现模糊,就在他即将合上双目的瞬间,血龙归身,幻龙禁立刻化作守护之力,护住江枫的魂魄意识,为其徐徐补充空耗的心力。

“嗒!”

棋子坠落,激起一声轻响,阵灵灵体不稳,宛如伤重,此情此景,却与此时的江枫近乎一般无二。

“先生,你输了!”

江枫半俯在石桌上,又咳出一口鲜血,笑的随意,却更有十足傲意,摇摇欲坠,却唯剩一股不屈的意识还在支撑着身体不至于立刻倒下。

阵灵的脸上出现一个极其人性化的表情,令江枫一度错认其此时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你赢了!”亲口承认,再无回转,阵灵神情复杂道,“小友,你真的很令我意外,我输了,即是输给你的疯狂,也是输给我自己!”

“承蒙褒奖!”

“你不怕死吗?你刚才的行为,稍有不慎,无法坚持至沙漏流尽,你此刻已然身亡。”阵灵叹道。

“怕!怎会不怕?特别是近半月来,我对死亡的恐惧更胜以往!”江枫苦笑道,“但是,与旁人不同,我已没有退路,我无从选择!”

“这个方法太过疯狂,不成功便成仁,即便最好,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未有人有过这个方法。”

阵灵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江枫的神情,后者的双眼中,对于如今的结果,没有显露出任何侥幸之意。

“你提出增设时间限制,应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换言之,你从最初就为此法作了铺垫。”阵灵疑惑道,“但我有一时不明,你缘何如此自信?”

“先生,你以为我问什么耗时耗力与你下那两局棋?”江枫答非所问,阵灵却若有所思。

“我深知此法风险之大,那两局不余心力的棋局,是我在测试自己心神之力消耗的极限,同时,也藏有迷惑你的意图在其中。”

阵灵恍然,但江枫说罢,终于再难支撑,瞳孔出现刹那扩散,随即便向后方倒去,阵灵急忙一挥手,定住他的身形,神情中满溢着赞赏。

“以如此修为将我逼至这般境地,更得到幻龙禁,江枫,你是此次蜃楼开启至今,前所未有的第一人。”

阵灵喃喃低语,身形竟随着话语开始化作光点离散,光点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辉,如星辰,更似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汇入江枫的体内。

“汝……当得此阵道空间十分造化!”

阵灵的身体彻底崩散,荧荧之光包裹着江枫的身体,令他看起来仿若身处一个蓝色光幕之中。

湛蓝光幕足有丈厚,不断涌入江枫体内,逐渐变薄,与此同时,江枫苍老的容颜也渐渐恢复年轻,皮肤再次恢复弹性和光泽。

“吼!”

江枫的意识已然昏迷,正在此时,一声龙啸,幻龙禁竟脱离江枫的身体,腾空飞出,撞毁了亭台顶棚,盘旋高空。

石桌上原本静置的棋盘,突然闪过一片光芒,凭空消失,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笼罩着整个第四次空间。楼王,如同天罗地网。

棋盒自行打开,黑白二子若干,如流星激射向天穹上的罗网,填补了一个又一个网格空缺。

只见虚空之上,棋局罗网上黑白二色不断闪烁,如在演练阵道,虽是千变万化,却是万变不离其宗。

“吼!”

血龙啸天而起,似要撞碎苍穹,虚空之上,棋局罗网的黑白二色尽数敛去敛去,骤然缩小,如战甲铠衣,披在血龙身上。

天罗地网披身,幻龙禁血光大绽,足足持续了半刻钟,待血光散去,血龙身上,竟出现了片片龙鳞,每一片都有巴掌大,闪着艳丽的光泽。

第四层空间内无光,但血龙身上的光彩却依然清晰可见,龙躯舞动间尽显赫赫威势,宛若神龙降世临尘,不可侵犯。

若是江枫此时苏醒,见此幕,定当震撼感慨,如今的幻龙禁,不论颜色、大小,仅从形貌所见,与当年云霄殿渡劫化龙的寒蛟几乎一模一样。

但幻龙禁终究只是尽数,即便如今因第四层空间的阵道造化而再一步进化,它终究只是一种术法,与天仙级别的寒龙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幻龙禁进化完成,再次缩小化作纹身,定格在江枫的后背上,一切重归静默,时间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三个时辰后,江枫体表的湛蓝荧光全部被他吸收,只听一声嘤咛,江枫眉宇舒展,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江枫环顾四周,阵灵已不知所踪,亭台被毁,棋盘棋子也全部消失,而他的容貌也恢复如初,唯有满头白发,依旧未变。

“怎么回事?”

江枫心念一动,感受周身,他的心神之力已重回巅峰状态,这种补充,甚至将他反复虚耗心力而可能存在的隐患也一并抹去了。

忽然,江枫察觉到幻龙禁的变化,数息间以明悟其中玄奇,愣神许久,才勉强缓过心中震撼。

“先生可还在否?”

江枫环顾四周虚无所在,欲问阵灵,却未及有所回应,忽然心生感应,幻龙禁钻入双眼之中,霎时间,原本漆黑无垠的空间环境,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江枫双眼血丝密布,此时看去,四境不再一片浑浊,他之前所在的亭台光明暗下,反之,原先黑暗的地界,却忽见光明。

在江枫的周围,竟有数百亭台伫立,数目正与棋盘纵横交织之数相同,绝大多数亭台都是空空荡荡,唯有有限几个内有人相对而坐。

这些人全部是进入第四层空间的试炼修士,江枫不知有多少人已成功进入第五层空间,但就眼前所见,余人不过十五个,而他们所面对的,全部都是阵灵老者。

“初时数千余人,如今竟只剩这些。”虽是他所愿,但江枫仍不免一阵感慨。

至于十五个一模一样的阵灵,江枫见之反而并不惊讶,阵灵是第四层空间意志的化身,代表的是这阵道空间内的规则,自然不可能只显化一身。

忽然,一处亭台内与阵灵对弈的修士吸引了江枫的目光,他缓步走去,环臂立于石桌旁,静默无言。

此人正是丁远,此时已深陷棋局之中,无法自拔,已不能用心无旁骛来形容,反倒是阵灵见的江枫过来,遂向他微笑示意。

“小友不抓紧时间前往第五层空间,怎还有闲情久滞于此,观老夫下棋?”

“我与此人有旧,加之众修之间,并未见之前与我的几个伙伴的身影,遂稍留了片刻。”江枫道明缘由,随即又道,“先生正在对弈,与我交流,无妨吗?”

“无妨!”阵灵抚须笑道,“此人意识已深陷棋局之中,无法自拔,难以苏醒,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此时,倒也无碍了。”

江枫见丁远举棋闭目,半晌没有动静,也就恍然了,与阵灵博弈,棋局虽无幻象惑心,但其中暗藏精深玄奥的阵道,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不得出路。

江枫之前也曾遇到过类似情况,他当时分明与阵灵对弈,却亲见万军冲杀之象,只是当时他意不在棋局之中,反而没有沉陷其中。

“请问先生,丁远有几成可能苏醒?”江枫回道,他亦知晓此境地之中,蜃楼外界无法窥探,故而也不必担心会被人猜测他与丁远的事前密谋。

“不足两成!”阵灵摇头道,“你的伙伴既不在亭台之中,想来还在桃林迷阵中苦寻出路。”

阵灵善意告知,江枫可将萧元潜等人自迷阵之中解救出来,但那也意味着替他们做出了就此放弃试炼的选择,此后,无论如何,萧元潜等人都不能再进入第五层空间。

“我可以做到吗?”江枫一怔,随即醒悟,“莫不是用幻龙禁?”

阵灵含笑点头:“你已得此阵道空间十成机缘造化,因我存在之故,你虽不能如第三层空间内那般施展能为,但为此,已然足矣。”

“请先生指点!”江枫虚心请教,阵灵当即为他指点一二,也不算坏了规矩。

末了,阵灵忽然叹息一声,告诫道:“阵道造化已与你的幻龙禁合而为一,只是得到是一回事,掌握又是一回事,以你现今的境界,对幻龙禁的领悟,尚不足一成!”

江枫明白,禁道与阵道合而为一,皆为幻龙禁,随着他日后明悟越深,也就更能发挥幻龙禁的威能,愈加熟练掌握禁、阵二道。

蜃楼之中,一切造化均可以说是当年蜃龙的遗留宝藏,故而,无论是禁道,还是阵道,都是世间难寻的古法,江枫自会珍惜。

阵灵没有告知江枫所得阵道的名字,江枫也没有询问,如今二者既然已为一体,此后,禁、阵双修,便都叫幻龙禁。

江枫剑指单立,依阵灵所述之法默念心诀,幻龙禁缠绕剑指之上,隐绽光华。

“桃林迷阵,开!”

江枫剑指霍然点出,只见眼前迷蒙黑暗处,突现一点光华,闪光成线,随后豁然开朗,似开天辟地,显现一片光明。

光明之中,正是桃林迷阵,此时,尚有十一人身陷其中,苦寻出路而不得。

萧元潜七人自然在列,还有一人,江枫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神骤然冷冽,杀机暗藏。

此人,正是四海赌坊一行,随丁远同入蜃楼试炼的三人之中的嘉宇。

……

(未完待续!)

第248章 杀局

“嘉宇!”江枫冷声低语,脑海中回忆丁远所给予的关于嘉宇的信息。

四海赌坊此次前来参与蜃楼试炼的共有四人,虽都由天海君主亲自带领,却各自分属一方。

如江枫所熟知的丁远,便直属于天海君主麾下,而这个嘉宇,则隶属于四海君主中的妖海君主。

妖海君主是四海君主中年岁最轻的人,但他麾下的势力却能毫无悬念地碾压天海君主,稳居四海赌坊之二。

妖海君主的下属,不论出身,却必有某种过人之处,便如眼前的嘉宇,他的修为是同行四人中最弱的,但根据丁远提供的信息,此人的肉身却是四人中最强的。

“蜃楼之中。,肉身强又有何用?”

江枫眼神冰冷,即便嘉宇肉身远胜同境界修士,但如今亦无大用,从他至今仍无法摆脱迷阵便能看出,此人极不善于阵道一途,了解之少,甚至与白纸无异。

江枫向阵灵颔首告辞,一步踏出,消失在迷阵入口,阵灵知晓他的想法,却没有阻止,只要不达到亭台境地,无论桃林迷阵中发生何事,他都不会插手。

江枫眼前光影变幻,当脚踏实地时,他已重入桃林迷阵,眼前落英群艳、灼灼生情,怡人动心,却是迷阵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江枫之前便已窥破迷阵玄妙,更不提如今,根本不受阵法迷惑,映入双眼之景,唯有一道道错综复杂的阵纹彼此交织,演化出万千变化。

“萧元潜!”不多时,江枫便寻到苦寻破阵之道的萧元潜,悄然出现在对方身后。

萧元潜惊转过身,他全神贯注,竟然连何人何时达到了自己的身后也没有察觉到,待确定是江枫后,他的警惕有化作惊喜。

“江兄!”萧元潜随即确认眼前的江枫并非虚像,连忙快步上前,“想不到会在此时遇到你,你寻到出路了吗?”

江枫此时气质大变,相较于之前身处禁制空间时,那种摄人心魄的霸道气息已经完全内敛,不再是锋芒毕露,反而尽显从容淡然。

萧元潜自然不知江枫经历了什么,他本比江枫年长许多,但修真界达者为师,对江枫的尊称,也侧面说明了他心中对江枫的尊敬,对此,江枫并未在意。

“是时候动手了!”江枫答非所问,偏头看向四周,抬手一挥,霎时间落花飘零,风卷乱舞间,桃树、怪石竟突然移开。

与此同时,分散在各处的钱行等六人,于困境中突见一条通道出现,曲折通幽,思及左右无法,便一咬牙进入其中。

不多时,六人眼前豁然开朗,正见江枫和萧元潜静待着他们,疑惑尽散,化作惊喜。

“多谢江兄助我等脱困!”无需多言,能有此能为者必是江枫,六人心知肚明,真诚致谢。

萧元潜也震撼于江枫如此非凡手段,他们束手无策的迷阵,对方竟然这般轻易便化解了,但正因施为者是江枫,所以震撼之余,他更多的,是感受到理所应当。

在他们七人的眼中,江枫充满着神秘,近在眼前,却难窥深浅,他们亲眼所见江枫出手的次数极为有限,但每一次,都给他们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从最初相遇,江枫以一己之力,逼迫数十人自尽离去,再到后来禁制山巅,江枫一招灭杀庞应,调动整个禁制空间之力清除余人,一幅幅的画面,早已深刻至极。

“人齐了!”江枫的声音回荡在七人的脑海中,七人对此不免疑惑。

到底还是萧元潜沉稳,最先反应过来江枫方才话中的意味,同样传音问道:“江兄方才之言,可是指你我之约定?”

“不错!”江枫面无表情,负手而立,只以元神力与七人交流,他知晓外界大能可以窥探到桃林迷阵中的情况,他不想过早暴露自己想目的。

“我欲杀之人此刻正在迷阵之中,现在,便是完成我等约定的时候。”

萧元潜等人恍然,但闻江枫随即又道:“以我之能为,现在就可以将你们送出迷阵,但那也意味着你们就此失去了继续试炼的资格。”

七人脸上同现挣扎,原以为江枫却助他们脱离迷阵,却没有料到如此助力,却会是这般后果。

“江兄,不知可有他法?”萧元潜试探道,即便深知自己能力有限,但他们终究还是不甘心。

江枫摇摇头:“第四层空间真正的考验尚在迷阵之外,纵使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让你们得以自助脱离迷阵,但你们也无法通过第四关试炼。”

萧元潜七人神色同时一黯,江枫没有欺骗他们的理由和必要,既然如此说,换言之,真正试炼时,江枫根本不可能出手相助。

“那我们助江兄除敌之后,便要直接离开了对吗?”七人中有一人叹息道。

江枫屈指一弹,七道灵光飞入几人的眉心,传音道:“也不尽然,我既答应允你们造化,自然不会食言,此物,足以弥补你们的损失。”

七人细细感受灵光中所蕴含的一切,发现其中竟是阵道的入门修炼之法,此法算不得高深,也非浅显之法,但循序渐进,正适合现在的萧元潜七人。

若是七人以后当真会选择修炼感悟阵道,此法将成为最坚实的基础,更是最为绝佳的引路明灯。

萧元潜等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原本,他们即便进行第四层空间真正的试炼,也断然得不到任何机缘造化,虽然不甘,但此事与人无尤。

江枫本不必如此,但如今,他的慷慨厚赐,却弥补了萧元潜七人的遗憾,他们怎能不欣喜?怎能不感激?

江枫将几人的神态收入眼中,满意微笑,如此之举后,萧元潜等人必会全力助他,再不必担心他们有所保留,消极怠工,他也可省下许多气力。

“便依照之前约定,你们如何助我,自行商议,我不会插手。”说罢,江枫又将七道羽刃分别寄于七人身上,转身钻入桃林之中。

江枫缓步前行,作摸索寻路状,不多时,前方桃林中突然传出一道掌气余劲,令受波及的桃树剧烈摇曳,一个男子的声音随即传来。

“谁?”

嘉宇的声音中带着三分警惕,其余的竟全是怒意,看来久未寻得出路,他已焦虑到了极点。

“在下江枫,寻破阵之路,偶然至此,并无恶意,不值前方是哪位道友高驾?”江枫的话中适时表现出相似的情绪,同时显露出一丝欣喜。

“江枫?”两人相距不远,嘉宇循声找来,正见静待在原地,没有妄动的江枫。

“原来是嘉宇道兄,江某有礼了!”江枫合手一礼,谦和问礼。

嘉宇闻其语气谦卑,更见江枫神色中暗藏的那抹未能完全掩饰的欣喜,只是随意回了一礼,内心更是讽笑不止。

想几日前夜汐晨潮之时,江枫为人是何等强势,态度又是何等嚣张,而今,被困在迷阵之中,还不是这般低声下气乞人援手。

“那江道友可寻到什么破阵线索?”嘉宇并不意外江枫的出现,他更笃信自己的判断,语气中透漏着对江枫不加掩饰的轻蔑。

“摸索出一些窍门,若能得嘉宇道友仗义相助,在下把握更大。”

嘉宇眼前一亮,迷阵之中不知详细时间,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再不脱困,必将误己,徒失天大机缘。

“如此,还请江道友不吝指点。”嘉宇换了一种神态,亲昵地搭着江枫的肩,与他并行。

江枫写瞥了一眼嘉宇搭在他肩上的手,不露异状,适时透露出零星的一点线索,嘉宇验证后对他更加热切,甚至慷慨分享了自己的所得。

两人穿梭迷阵之中,且行且论,渐渐摸索出一些破阵的门道,嘉宇虽未将江枫放在眼中,但警惕始终都在,有所保留的同时,不断设法诱导江枫说出自己所知晓的全部。

江枫似笑非笑,嘉宇之心昭然若揭,显然是打算借江枫之力寻到破阵之法,再将他除去。

两人行至一处怪石前,忽见其中钻出一道身影,来人乍见江枫两人也是惊讶非常,待看清江枫后,眼中的情绪骤然化为愤怒。

“江枫,你个卑鄙小人!”来人正是萧元潜,他咬牙切齿,胸中似有怒火万顷无从宣泄,一掌猛然拍向江枫面门。

江枫急忙架手来挡,却被萧元潜极尽修为的一掌震退数步,勉强稳住身形,目光闪动,抬手制止道:“萧道友何必如此动怒,不过一些误会,江某原作解释!”

“解释个屁!我再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了!”萧元潜怒喝道,“江枫在此,速来!”

嘉宇不着痕迹侧移几步,让出战场,审视着对峙的两人,一时间思虑万千,警惕自防。

萧元潜见嘉宇没有插手的意图,呼喊一声后立刻欺身上前,与江枫缠斗至一处。

江枫且战且防,似想说些什么,但萧元潜根本没有给他张嘴的机会,怒淬一声,出手更加凌厉。

嘉宇看的玩味,忽闻身侧桃林摇动,六道身影猛地冲出,看清局势后,也皆是怒容不息,加入战局之中,竟是合攻江枫一人。

七人合攻,江枫面色一变,顿时掣肘,忙向一旁的嘉宇呼援:“道兄,萧道友等人与我有些误会,还请暂助我一臂之力,我稍后再行解释!”

嘉宇正疑惑间考虑说辞,萧元潜突然提醒道:“嘉宇前辈切莫听信这卑鄙小人的虚言妄语!”

钱行愤然道:“江枫之前假意示好,言称想与我们共破迷阵,却在套出我等所知的破阵线索后将我等引入迷阵深处,想将我们困死其中!”

另一人随即又看向江枫冷笑道:“可惜,你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从中脱困,更寻到了此处。”

“你们胡说八道,嘉宇道兄,他们与我有怨,你千万别轻信他们!”江枫手忙脚乱地防御七人攻势,呐喊辩解道。

“无耻!”萧元潜喝道,“你诓骗我们,如今还想欺骗嘉宇前辈!可惜,有我们在场,你不可能得逞。今日,我等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方落,七人合力一击再次迎面轰击而来,沛然的掌劲袭面,江枫急忙召唤出一柄低阶元神兵横挡身前。

“嘭!”

掌落兵毁,江枫难以尽消浑然掌劲,面露痛楚,嘴角咳出鲜血。

“你们究竟想怎样?”双方暂停交手,江枫眼看攻势再起,急忙喊道。

此言一出,嘉宇眼中光芒一闪,他原本就是丹鼎境的大修士,萧元潜等人唤他前辈,他也十分受用,更重要的是,就目前情况看,萧元潜等人之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念及此,嘉宇也不免暗松一口气,他方才破阵心切,若是一时不察,说不定真会被江枫套去破阵线索,落得与萧元潜等人同样的下场。

虽在蜃楼之中,江枫的元神修为也不弱,但嘉宇自信,即便不知江枫详细深浅,仅凭对方一人之力,根本不能对他如何。

然而,如今时间宝贵,若是江枫将他引入迷阵深处,他必然受困更久,会有极大的可能错失竞争蜃楼机缘的良机。

一息之间,萧元潜再次冷笑开口道:“仅凭你一人,根本不是我七人的对手,你所知的破阵线索应该远比我们知晓的多,若你肯交出,我等可饶你一命,允你自尽离去!”

“做梦!”江枫淬道,随即看向嘉宇,“道兄,你我合力,斩杀着七人,江某愿与道兄共享破阵之法!”

……

(未完待续!)

第249章 斩嘉宇

江枫的提议令萧元潜等人脸色骤变,特别是当他们看出嘉宇权衡左右的神情时,更是再难维持从容。

“前辈……”

“呵!”萧元潜方一出声,嘉宇忽然冷笑道,“以江道友的人品和心性,嘉某若是应允,岂不是与虎谋皮?”

萧元潜七人长舒一口气,再次看向江枫时,眼中杀意迸射,更甚之前。

“我们改变主意了,你今日必死于此地!”

语未尽,人已动,七人动若脱兔,攻势更是疯狂,江枫咬牙暗恨,急忙调整气息应敌。

场中光芒频现,能量四溢,掌劲、拳力、指锋,皆是杀人夺命之兵,呼啸交错,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震动起阵阵破风异响。

江枫并指为剑,破去迎面袭来的能量掌印,身侧死角,一个包含怒火,元神力沛然的铁拳已近身侧,他连忙扭曲腰身,勉强避开要害,却仍被拳力擦中左肋。

左肋处肌肤破损,鲜血徐徐渗出,疼痛更添江枫恨意,他心念一动,周身现出四把短剑,皆是低阶元神兵,暂阻七人攻势,寻隙反击。

但萧元潜等人怎会任他施为,手捏印决,各自召出自己的兵器,誓要斩风裂地,兵锋之上光华闪动,发出刺耳的啸鸣声,自四面八方斩向江枫。

江枫心神一凛,手掐剑诀,四把飞剑凌空一旋,化作四个圆盘,残影连绵,游转于江枫周身,现出一个风卷漩涡,抵御四周袭来的兵刃。

七把形状各异的兵刃同时斩向江枫周身的风壁上,八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彼此牵制,碰撞撕扯,激荡起火花四溅,煞是惊人。

双方僵持,一时难分上下,嘉宇也全神贯注于场中战况,没人注意到,此时,桃林迷阵中的阵纹布局已开始悄然移动。

“嘭!”

双方八人,在僵持十息之后,风漩中心的江枫突现窘迫苦相,萧元潜七人攻势再增,一鼓作气破去江枫的防御。

江枫急忙御使四把短剑牵制住袭来的元神兵,但仍未能尽功,三把元神兵趁势斩来,江枫面露狠色,掌现金光,左掌右拳,齐力并行,轰向兵刃。

“锵!”

两者接触的瞬间,骤然发出刺耳的金铁之色,江枫一击破碎其中两把飞剑,却仍漏掉一把,迅极之间,右腿已被划伤。

但总算防下这一波连绵攻击,江枫抽身推开,右腿半曲,止住流淌的鲜血,咬牙看向一旁的嘉宇。

“道兄,你若能助我斩杀眼前敌众,江某人愿双手奉上破阵之法!”

嘉宇看出,江枫如今的状况已有渐落下风的趋势,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无奈的请求。

“斩杀你之后,我等自会与嘉宇前辈共享破阵之法!”萧元潜再次出言抹灭了嘉宇出手相助江枫的念头,默默恢复之前攻击的消耗。

无论本身修为如何,在这蜃楼之中,战力的发挥均由元神修为决定,依嘉宇所见,即便江枫本体战力极强,也不足以独抗七人围攻,如此局面,也在情理之中。

萧元潜七人冷笑间再次合围上前,江枫宛若困兽,眼中渐生决然,正在此时,桃林颤动,又有三人来到近前。

三人出现之时,正见场中景象,疑惑之余不由惊愕,嘉宇等人也是神色一怔,但随即又恢复寻常。

桃林迷阵之中,算上江枫只有十二人,这三人比之萧元潜等人更有不如,江枫暗中移动阵纹布置,便是为了将他们引至乱局之中。

萧元潜等人瞥了三人一眼,随即再次杀向合围中的江枫,显然不想给江枫任何求援的机会,他们自信,在局势未知之前,这三人绝不会轻举妄动。

果不其然,三人不自觉聚在一处,审视着局中对于他们而言有些莫名其妙的战况,他们自然已经注意到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嘉宇,但他们却始终不敢上前搭话。

嘉宇是此次蜃楼试炼的修士中修为最强的几人之一,即便如今以另一具身体存在与蜃楼之中,他依旧是最危险的几位存在。

片刻之后,三人便已弄清楚场中混战的缘由,更通晓了其中前因后果,彼此互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按捺不住的冲动。

“杀!”

江枫如今已落得下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三人同时冲向江枫,加入围攻的乱战之中。

他们不善阵法,被困在迷阵之中已有多时,却迟迟寻不到脱身之法,已至焦头烂额的境地。

无论是他们还是嘉宇,都曾想依仗自身修为,以最直接的攻击强行破阵,谁知,他们的攻击越强,迷阵的自我修复就越快,但最后,不过平白浪费修为。

如今,既然知晓了可以脱离迷阵的方法,他们怎能不动心?怎能不竭力夺取?

“江枫,速速交出破阵之法,俯首受死!”

“做梦!”江枫咬牙切齿,双掌合击,印决再变,“这是你们逼我的!”

只听数声啸空声起,江枫周身银丝飞纵,十二把羽刃飞刀突现,寒光四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挡开十把元神兵的攻击,将众人逼退至十米之外。

江枫召出羽刃,却没有显露出千羽梭,他不想引起嘉宇的过度警惕,十二把羽刃,已足以助他达成所欲。

“江枫如今不过是负隅顽抗,你我合力,必能将其斩于剑下!”萧元潜向后来三人提议合作,当即分出五人牵制江枫的羽刃,另外五人则趁机袭杀。

嘉宇眼界远胜这些人,他看着江枫的十二把羽刃,目绽奇光,已察觉到江枫的羽刃飞刀品阶不俗。

“想要我死,你们也要陪葬!”

江枫白发飞扬,突现疯狂之姿,十二道银芒化丝,飞纵联袂,攻敌斩首,式式连环不绝。

萧元潜等人虽是十人合力,竟也捉襟见肘,十把元神兵尽被牵制,原为牵制者的五人,此时反被压制,颓势尽显。

萧元潜和钱行,加之那后来三人,皆在进攻之列,见此骇然失色,但围攻中心的江枫却已动了。

江枫身法一展,羽痕千落如落羽缥缈,瞬间出现在萧元潜面前,回身一踢,正中腹部,萧元潜半空之中呕血痛呼,便被直接踢至桃林卵丛之中。

钱行见势攻击方起,江枫冷冽的双眸已锁定了他,拳若怒龙出海,一拳打在钱行的右肩,只听一声异响,钱行右臂已然骨折,急忙借力退至一旁。

余下三人见此便知江枫困兽犹斗,已欲拼命,心中已生惧意,正欲撤退与众人汇合再攻,却为时已晚,江枫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剑指一点,稍远处交锋的兵刃之中,一把羽刃突然呼啸而来,银芒炫目,迅不及防,直接斩断其中一人的臂膀。

江枫同起杀伐,挥动战拳,拳风烈烈,神光隐现,在另一人惊惧的目光中,一拳轰来。

那人虽仓促间架手来挡,但不过徒劳,江枫之拳却若破邪雷霆,威不可当,直接粉碎了他的骨骼,震断双臂,轰然击穿了他的胸膛。

那人双目骤然瞪大,江枫目若寒冰,右臂一震,那人当场四分五裂,化神珠破碎,魂飞魄散。

他身侧之人见此已肝胆俱裂,急急后退奔逃,却逃不出身后刺骨的目光,江枫运展羽痕千落,瞬间出现他的面前,腿若神鞭,踢向此人胸膛。

“啊!”

腿动风起,这人只觉四面八方皆是腿影,避无可避,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悲鸣,便在这巨力腿鞭之下如瓷器碎裂身亡。

最后一人被羽刃斩断臂膀时便已遁逃,本以为捡回一命,谁知江枫心念一动,羽刃落回手中的刹那便已化作残影掷出。

“嘉宇前辈救我!”

到嘴边的求救,甚至语音尚落尽,一道银芒如风雷萦绕,瞬间穿心而过,最后一人的性命,也就此戛然而止,徐徐消失。

一切说来话长,但实际不过数息之间,十人之众,五人围攻,转眼间便三死两伤,但江枫也出现刹那松懈,钱行把握时机,飞剑如电,直接洞穿了江枫的腹部。

“找死!”江枫怒吼,正欲斩杀钱行,后者却已被同伴救下。

江枫见事已难成,急忙转变目标,将散落在地的化神珠碎块收集起来,吸收其中能量,修复伤体。

“江枫,你阴险卑鄙,设计欺骗在前,坑害同修道友,如今给残忍杀害无辜之人,我必替天行道,取你性命告慰亡灵!”

正在江枫修复伤体之际,嘉宇终于按捺不住,怒吼出手,江枫决死反击超乎他的想象,若是继续冷眼旁观,萧元潜等人说不定会尽数死在他的手下。

若至那时,即便他出手最终能成功斩杀江枫,后者临死反扑,最好结果仍不过是两败俱伤,嘉宇不愿如此。

嘉宇跃向半空,拳绽耀眼光芒,强悍无匹,如陨石天坠,轰向江枫,后者早有戒备,羽痕千落一展,瞬间脱离攻击区域。

“嘭!”

只听一声巨响回荡在桃林迷阵之中,地面龟裂,如蛛网崩碎,四周草木尽摧,嘉宇强劲至极的一拳,竟将方圆五丈之内的一切景象毁于一旦。

尘烟未散,破风声乍起,江枫还未来得及惊讶于嘉宇做造成的惨况,瞳孔一缩,急忙召回十二道羽刃横于身前,只见一道身影突现,拳伴烈烈罡风,瞬间轰在羽刃盾牌之上。

“咳!”

江枫受拳劲波及,急急而退,闷咳一声,即便防下方才一击,显然也不好受。

嘉宇抽身后退,立于众人身前,此时,崩溃的迷阵区域已经修复,萧元潜和钱行也已修复伤体回归,这正是这具身体的好处之一。

“诸位道友,随我共除凶戾!”

嘉宇振臂高呼令喝,说不出的得意,视江枫已如死人,萧元潜七人闻令,亦同时持兵呐喊。

“杀!”

喊杀震天,嘉宇率先动身,手中现出一柄金瓜大锤,挥舞着向江枫蓄势砸去,此次,他不仅要绝杀江枫,夺取破阵脱身之法,更要将江枫的羽刃飞刀占为己有。

正在嘉宇斗志昂扬,胸有成竹的瞬间,他左右的萧元潜、钱行等七人突然调转矛头,将他包围其中,手中元神兵绝杀斩下。

“你们……”嘉宇大惊,但战斗经验毕竟非常人可比,金瓜大锤绕身一旋,当即崩飞气七人的元神兵。

但下一瞬,七人右臂袖口突然炸裂崩散,银芒乍现,七把蓄势已久的羽刃激射而来,刺入嘉宇的体内。

“你们算计我!”

嘉宇怒吼,眼前光影一闪,江枫已出现在他面前的半空中,极致一掌雷霆拍下。

“你醒悟的太晚了!”

嘉宇架锤来挡,江枫右掌一绕,灵活如鬼魅,避过锤柄,一掌落在嘉宇的胸膛之上。

“噗!”

萧元潜七人同时抽身退离,嘉宇呕血倒飞,坠落在地。

“你隐藏了实力?!”

“只为杀你!”

江枫手掐剑诀,攻势十九道羽刃化作一柄银刀,向着嘉宇凌空斩下。

“想杀我,痴心妄想!”嘉宇怒吼中腾身而起,手中金瓜大锤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金莲辟邪!”

光华之中,金瓜突显异动,瓜瓣竟如花绽放,化作一株栩栩如生的金莲,锤柄为枝,尽显圣洁。

金莲光芒含有不测之力,强悍至极,竟将江枫凝成的银刀崩飞离解,使其再次会做零散羽刃。

“千羽梭!”

江枫预感不妙,大喊中急忙剑指一点,千羽梭显现,数百道羽刃激射而出,漫天尽布银丝,如流星编织夜空。

“杀!”

嘉宇双目赤红,恨意滔天,杀音方落,金莲凌空一旋,花瓣竟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拖着金色光影,如同燃烧着的圣焰,欲焚尽万物。

桃林迷阵之境,金莲莲瓣飞掠之地,阵纹破碎,景象也随之扭曲,似乎随时都会瓦解,再难维持。

江枫心念八分,千羽梭结形成盾,将萧元潜等七人和他护卫其后,不同的是,萧元潜等人修为太低,他不得不着力于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轰!”

乍闻一声轰鸣,金莲之威超乎江枫想象,竟击溃他的羽刃盾防,令羽刃再次失散飞离。

“啊!”

江枫痛苦低吼,他分心守护萧元潜七人,却导致了自身所在的疏忽,莲瓣利似天剑,瞬间齐肩斩断了他的左臂。

鲜血宛如泉涌,自江枫断臂出喷出,崩飞的羽刃自空中纷乱坠下,嘉宇狞笑望来,忽见银刃乱坠之间,江枫目若饿狼,紧盯着他宛如盯着必死无疑的猎物。

“破魂针!”

一声低吼,宛如地狱之音,一股凌厉之意,携带者破魂之威,猝然自江枫眉心漩涡中激射而去。

嘉宇瞳孔猛地一缩,急忙收敛金莲来挡,可惜仍稍晚一步,破魂针锋芒瞬息而至,与嘉宇手中锤柄轰击在一起,龙卷飓风沛然爆发出惊天袭灭之威。

“元神术!”

嘉宇虽未正面中招,却受龙卷波及,当场抱头哀嚎,痛苦万分。

“名空剑诀!”

江枫剑诀一变,千羽梭近近四百道羽刃凝化成裂天巨剑,傲世绝尘,一剑斩下,嘉宇晃眼间再次架锤来挡,却被这惊天一剑直接斩断锤柄。

“不!”

绝望的声音,回荡着最后的难以置信,银光落刃,嘉宇被江枫一剑斩成两段,彻底魂飞魄散。

……

(未完待续!)

第250章 告别

羽刃飞纵,银丝漫天,嘉宇身死道消,千羽梭归位。

在江枫的刻意下,嘉宇的化神珠被保留下大半,元神力一引,落至他的手中。

萧元潜等人看了一眼嘉宇魂飞魄散之地,不约而同为江枫护法,后者也不多言,随即盘膝坐下,吸收化神珠修复断臂。

空间能量受到牵引,汇聚在江枫周身,与化神珠之力同力协助,共同治愈江枫的伤势。

一炷香后,江枫长吐一口浊气,睁目起身,谢过七人护法,他目若明灯,已然看出萧元潜七人也受了相当严重的创伤。

江枫也没有料及嘉宇竟然还保留有这般底牌,方才的一击“金莲辟邪”,威力之大早已超出了江枫的预估,连他的千羽梭都未能完全防下。

即便是江枫本人,也被破去防御,斩断一臂,萧元潜七人虽得他着重保护,化神珠也已出现不同的裂痕。

以他们七人如今的状况,甚至无需旁人出手,一个简单的攻击禁制都有可能至他们于死地。

嘉宇的法宝莲瓣已重新聚齐,再次化作金瓜大锤,但尚未及江枫所有动过,金瓜大锤便在众人眼中凭空消失了。

江枫深知,这意味着此物并非他可以染指的,未曾多言,他大袖一挥,八人随即消失,萧元潜等人只觉眼前一花,回过神时,人已至一处漆黑无界的空间所在。

“多谢七位道友仗义相助,若无诸位,我今日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斩杀嘉宇!”

江枫诚恳礼谢,桃林迷阵之中受蜃楼外界窥探,有些话他无法细说,不然会给萧元潜等人造成不良后果。

七人闻言,知晓已出离了桃林迷阵,互视一眼,随即向江枫行大礼拜谢,这一礼,真挚由衷,却没有多说一语,但双方心知肚明,无须多言。

江枫正身受过一礼,若无萧元潜等人相助,如今的他,虽然也可斩杀嘉宇,但付出的代价必然惨重。

但与萧元潜等人的约定却是必须的,当时的江枫并未得到如今这些机缘造化,面对四海君主的属下,未免欠缺底气,萧元潜七人的存在便是为了有备无患。

此次,也未尝不是一种宝贵的经验,四海君主麾下,果然无庸碌之才,之后江枫若是再对上方同生和赵恒功,必将更加谨慎,绝不会掉以轻心。

“你们离去之后,当以最快速度离开开阳古城,途中多留意小心!”江枫又嘱咐了几句,萧元潜七人颔首应允,铭记在心。

七人又环视一遍四周境地,却始终未能看出什么玄机,只能作罢,幽幽一叹,望着江枫默默点头。

“诸位道友,你我有缘再会!”江枫话音甫落,剑指上突现光芒,向着萧元潜七人一指,七人沐浴光华,身形也随之渐渐模糊。

江枫目送七人离去,光影流转之中,七人面向江枫再度执礼拜别,眼中洋溢着最真诚的感恩,就此离去,留下七颗带有裂痕的化神珠悬浮在原地。

若无江枫,此次蜃楼试炼,他们绝无如今的造化,甚至早已命丧异境之中,这先后两拜,俱是感恩铭心之举。

江枫收走化神珠,回身一步踏出,四境景象再变,眼前亭台依旧,只是少了几人,想来已经顺利通关。

再次回到丁远所在的亭台,江枫静静地审视着他,没有言语,却散出一种惋惜的情绪,此时的丁远,仍未从棋局乱境之中清醒过来。

可是,即便江枫有心襄助,他也不能轻举妄动,他能斩杀嘉宇,是因为此举并未违背第四层空间的规矩。,不然,方才一切皆不过是妄谈。

规矩不可逆,他只是一个试练者,正如方才,他助萧元潜七人脱离迷阵,待随之而来的结果便是七人就此丧失试炼资格,必须强制离开蜃楼。

若江枫当真贸然出手,最坏的结果,极有可能便是他与丁远两人同时被踢出蜃楼,就此前功尽弃。

“请问先生,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江枫望向阵灵,谦卑请教道。

阵灵微笑地看着他,答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第五日清晨了!”

江枫一惊,没想到已耗去如此多的时间,如今的蜃楼中,幸存的试练者至多不过二十余人,他已没有时间了。

既知时间无多,江枫也不愿再作耽搁,向阵灵行了辞礼,就要离开第四层空间。

临别前,江枫担忧地回望了一眼仍沉浸在棋局中的丁远,忽见其眼帘颤动,便知丁远清醒之时将至,再无挂虑,脚步一踏,足下现出一条金光大道,向第五层空间走去。

丁远受天海君主器重,不可能不知破局之法,如今局面,想来只有可能是丁远初次试炼之时心生好奇,不由将心神沉浸其中,这才导致深陷无法自拔。

如今,丁远已即将苏醒,届时,取巧破局,通过试炼应不是难事,江枫自然无需在担心。

……

蜃楼外,天海君子手握一柄金瓜大锤,正是嘉宇之物。

众修皆立于其身后,见天海君主翻手收起金锤,却始终看不出他面上喜怒,也有人想出言一二,叱责江枫,但念及四海君主之间关系微妙,外人难断,最终也不敢开口妄言。

忽然,蜃楼近处的空地上,七道身影凭空显现,正是萧元潜七人。

他们七人并非此次试炼修士中的出彩人物,却因江枫的缘故,始一出现,便成为众修瞩目之人。

七人方一站定,尚未及出言,高空之上,赤霄老祖突然一指点出,七人当即被摄之虚空众祖面前。

“晚辈拜见众位祖师!”

虽然事出突然,但似乎本就在七人意料之中,以萧元潜为首,七人忙俯身半跪,恭敬见礼。

“尔等应该知道为何在此,说吧!”

赤霄老祖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萧元潜等人齐齐一颤,腰身躬得更低了。

“诸位前辈有通天之能,晚辈等人莫敢妄测,还请前辈明示。”

赤霄老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天海君主急忙截下话头,平和道:“你们应是在第二层空间时与江枫相遇的,将其中始末详细说来,不得隐瞒,知道了吗?”

“是!”

七人齐声再拜,随即将初遇江枫的情形如实道出,所述与诸位老祖之前所知一般无二。

“江道兄见我七人勇不畏死,可堪未其用,故饶了我等性命。”萧元潜最终补充道。

“然后呢?”虎啸老祖也问道。

“江道兄似乎觉得这蜃楼空间内的试炼修士终究还是多了些,故而一直有清除竞争人数的想法,但是他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如遇强敌,恐难抵抗,遂与我们定下的约定。”

“什么约定?”众祖借凝神望来。

“我等全力助他斩杀强敌,而他给予我们相当程度的机缘造化已做回报。”萧元潜说道,“我七人修为低弱,加之当时已无选择的余地,故而只能一赌,彼此定下了承诺。”

赤霄老祖等人恍然,原来这就是条件,这就是萧元潜等人与江枫共谋算计旁人的原因,他们自知获得造化的机会渺茫,只能舍命一搏,赌江枫会信守承诺。

“这么说,江枫从一开始也没有决定究竟要你们相助杀谁?”赤霄老祖眯着眼,说出自己的疑问。

毕竟,就种种迹象推测,江枫极有可能是致使赤霄家族试练者近乎灭绝的最大嫌疑人,赤霄老祖不可能不怀疑。

“晚辈认为应是如此!”钱行说道,七人随即看向沧衡真人和天海君主,向着众位老祖,恭敬再拜。

“我们之前也曾以为他是想杀庞应,后来又以为他是想杀嘉宇,可是一路随行,江道兄却似乎一直只是想将多余之人从竞争者之列抹去,不惜任何手段,仅此而已!”

一席话毕,赤霄老祖脸上渐显阴沉,已不想再听,正要挥袖将继几人送回地面,沧衡真人却忽然叫住他。

“且慢,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不继续跟在江枫身边,以求更多的造化?”

“真人莫怪,并非晚辈等人不愿继续跟随江道兄!而是……”萧元潜虽是在低头解释,但诸位老祖何等修为,依旧注意到脸上闪过的尴尬和羞窘。

“那是为何?”沧衡真人复问道。

“江道兄说我等已无用处,就……就直接‘送’我等出来了。”

萧元潜说罢,七人的头埋得更低了,似乎不愿旁人看到他们的神情。众老祖只是低笑,原来,这七人最终也是死于江枫之手。

古老鬼赞赏道:“江枫此子,确实极具枭雄本色!”

“呵!”赤霄老祖冷笑一声,看向萧元潜七人,也失去了兴致,大袖一挥便将他们送回了地面,“终究不过几枚受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萧元潜七人落地之后,当即寻到自己的族人所在,连忙动身离开了蜃楼地界,不多时,已出了开阳古城。

以江枫如今的处境,不说众矢之的也差不多了,他们七人在众修眼中,也无异于助纣为虐,自然有心生怨怼,想要报复之人。

但是,众位老祖在前,都没有对萧元潜七人做什么,他们若是轻举妄动,难保不会引起老祖的不悦,故而,萧元潜七人竟就这般顺顺当当的离开了开阳古城

“江道友,大恩没齿难忘,望请珍重!”离开前,萧元潜回望了一眼蜃楼方向,旋即埋首赶路,谨记江枫叮嘱,连夜赶回自己的家族。

他们的一番说辞,自然是江枫事前指点的,面对十几位遁一境大能,纵然是江枫也没有胆量弄虚作假。

不过,虽然他们所说皆是事实,但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叙述的方式,落入众祖耳中,便会是另一种情景,如此,便有更大的几率保全萧元潜七人的性命。

终是相识一场,料理好萧元潜等人的后续之事,江枫再无多余顾虑,心念如一,唯有全力以赴,争夺蜃楼最后的机缘造化!

……

(未完待续!)

第251章 兵傀群战

清风拂身,光影景错,江枫眼前重新恢复清明时,人已至第五层空间所在。

“试练者,祭血言名!”

江枫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转眼间烟云散尽,眼前所见,竟是密密麻麻的玄甲兵傀,合围着江枫所伫立的一方圆形战台。

战台直径足有百丈之宽,四下兵傀虽众,却无一动作,江枫缓过刹那震撼,正思索间,一面蓝色透明的晶碑已自半空中徐徐落下。

蓝色晶碑凭空出现,光滑如镜,无字无图,江枫这才醒觉方才那个声音的话中之意。

未多犹豫,江枫左手剑指轻划,右掌当即裂开一道伤口,鲜血溢出,在浸满手掌滴落之前,江枫已将右手按在晶碑面上。

“江枫!”

言名道姓,江枫轻笑着收回右掌,伤口随即愈合,唯有蓝色晶碑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血掌印,而就在他说出自己姓名的瞬间,血掌印也突然消失在晶碑之上。

未及江枫疑惑,晶碑突绽光华,一道异光没入他的眉心,江枫也随之闭上双目。

“有趣!”

数息后,江枫重新睁开双目,目中尽含趣味之色,晶碑上蓝色的光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镜的碑面上显现出的十个名字。

江枫的名字盘在第十,而前面的九个名字或熟悉,或陌生,江枫均有一定的印象,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晶碑榜首的第一个名字,凝视许久,战意也随之升腾。

十名之首者,正是赤羽!

“赤羽、赵恒功、虎咆、方玉、蓝凌、曾鸣鸿、古瑶、殷鉴、莫迟!”

这九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江枫对他们的印象很深,赤羽、方玉暂且不提,早已是“故人旧识”,其余七人,皆是危险至极的人物。

赵恒功自然无需说,根据丁远的情报,四海赌坊此次的四个试炼者中,唯此人修为最为可怕,以丁远丹鼎境顶峰的修为都一直对他忌惮不已,可想而知。

据说,以赵恒功的修为,早就可以踏入界空境,但他却一直在压制,就是为了通过此次的蜃楼试炼先精进元神修为。

所幸,如今身处蜃楼之中,赵恒功的能为也要受元神修为所限,不然,莫说江枫,即便所有的试练者一起上,也不定能从他的手中占得好处。

排在第三名的虎咆自然是虎族的天骄,也是足以媲美赤羽的妖孽人物,至于蓝凌,则是太渊居的弟子,而曾鸣鸿则来自一个修真古族。

与之相同,排名第七的古瑶和排名第九的莫迟,则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修真世家——古族和莫族。

这九人中,反而是第八名的殷鉴在江枫的印象中是最模糊的,他只恍惚记得,此人似乎来自于音魔阁,其他的讯息却没有更多的了解。

晶碑之上共刻有十人之名,没人名后都有一个数字,江枫的是零,最多的则是赤羽,已达到411,且这个数目还在增加。

其余几人则逐次递减,值得留意的是,排名第二的赵恒功,名后数字竟然与赤羽相差逾百。

第五层空间的试炼极其简单,就是纯粹的战斗,无休止的战斗,与玄甲兵傀战斗,但第五层空间对于优胜的选取却很是有趣,每次都只取前三过关。

试练者每十人结为一组,依照击败兵傀的数量来排名,计数从第一个出现时便可开始,直至下一组的十人结成为止才算结束。

若是余下人数不足再结成十人之组,那么,试炼将提前结束计数,前三优胜,淘汰的七人再由新的试练者的补上人数,如此,再重新开始试炼。

这种试炼方式显然极不公平,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所谓的公平,对于第一个进入第五层空间的人,这种规则毫无疑问是最为有利的。

这也解释了为何赤羽击败兵傀的数量会领先其余七人如此之多,如无意外,此次榜首通关的第一人就是他。

江枫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看着晶碑名榜上新出现的第十人的名字,不约而同露出轻蔑的笑容。

此时才进入第五层空间,即便已加入第一组开始试炼,但时间流逝,差距已经被拉开的太大了,大到难以跨越,差到难以弥补。

夜汐晨潮时,江枫的张扬早就让众修记住他,这九人都心知肚明,作为第十人的江枫,即便当真不凡,也只能等待和下一组修士重新开始试炼。

即是江枫心有不甘,也无法逆转蜃楼规则,到那时,流逝的时间将会成为他争夺此次蜃楼机缘最大的造化。

第五层空间以十个战台为数,分隔成十个不同的区域,虽然四境明亮如昼,但试练者却始终无法看到请他修士的所在。

正如现在,赤羽等人环视冥冥,却无法看到江枫,可惜,与众人不同,江枫心念一动,幻龙禁入眼,目光明灭间,已穿过虚空,将其余九人试炼者的现状收入眼中。

赤羽微喘粗气,挥汗如雨,拳脚大开大合,不断镇压击溃战台上的兵傀,将自己的战绩推向新的巅峰,即便已经遥遥领先,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赵恒功与赤羽一般,亦在埋头苦战,他想缩小与赤羽之间的差距,反之拉开与虎咆的距离,但始终难以如愿,赤羽占尽时间之利,而虎咆对于排名同样咬得很紧。

不同于赵恒功,虎咆现在的排名十分尴尬,他与方玉的战绩相差不大,稍有不慎,就会被踢下去,失去首轮通关的机会。

所以,虎咆相较于其他几人最为拼命竭力,为了保险,他必须追求最安全的第二名的位置,至于第一名,他有自知之明,明白不可能追上赤羽。

方玉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恬静模样,但他的气息已出现纷乱之相,显然追赶虎咆也并非这般轻易之事。

他们四人极少动用元神术和法宝,显然想尽可能保存修为,但如此一来,对体力的消耗也会随之剧增,赤羽四人,皆显露出不同程度的疲态。

至于其余五人,相较这四人简直一言难尽,他们似乎明白难以在此次通关,都在以一种消极应战的方式保存的体力和修为。

未及江枫继续细看,一声清晰的震音突然闯入他的耳中,战台下成千上万密集伫立的玄甲兵傀中,一个兵傀忽然目绽赤光,跃向战台,举拳就向江枫打来。

“来得好!”

试炼正式开始,江枫低喝一声,拳若震山,手臂周围空气旋如流风,迎向兵傀冰冷的战拳。

“咚!”

乍闻一声巨响,一道肉眼可见的圆形气环自二者交手处急速扩散,江枫闷哼一声,脚下战台出现裂痕,初次交手,竟已吃了暗亏。

江枫后退数步,审视着落地站定的兵傀,再次冲了上去,他方才有所保留,未尽全力,正是为了试探着玄甲兵傀的深浅。

“嘭!”“嘭!”“嘭!”……

江枫脚行六合之间,拳走四方八面,以硬碰硬,用最直接,也是最痛快的方式与兵傀战斗,他已初步确定,这兵傀的身体强度,足以媲美神海境的修士。

玄甲兵傀虽是傀儡之身,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为战斗而生,江枫自认武技在同辈之中已是顶尖一列,眼前的兵傀看似僵硬,却能跟上他的动作,甚至适时反击。

“截风指!”

江枫一拳轰退兵傀,击碎它胸前玄甲,并指为剑,修为运转,指如断风利剑,迅猛无匹,瞬间破入兵傀胸膛,运力一震,兵傀当场四分五裂。

“身躯强度不弱,反应灵敏迅猛,护身铠甲却只有普通的防御之能。”

江枫对兵傀有所推断,而就在第一个兵傀崩碎的瞬间,另一个兵傀已跃上战台,直取江枫面门。

“嗯?”

规则里并未详记,故而江枫也不知晓兵傀被击败后,另一具兵傀会随之出战。

这之间时间如此短暂,几乎可忽略不计,根本不给人任何休息的时间,难怪以赤羽等人的修为仍会如此疲累。

忆起试炼规则,江枫心念一动,战台下另一个方向,一具兵傀漆黑空洞的眼中突现赤光,也瞬间出现在战台之上,直接攻击江枫的后背。

“果然如此!”

江枫掌劲沛然,一掌震退眼前兵傀,急忙转过身来,战拳挥舞,轰向袭来的兵傀。

“嘭!”

闷响如地裂,江枫感觉自己仿佛一拳击在硬铁上,借力后退,脚下如狂风卷叶,横扫千军,将另一具兵傀踢向空中,凌空旋身一脚,直接将其踢碎在半空中。

未待江枫落回地面,余存的兵傀已欺身至近前,拳上流光绽放,搅动空气发出低沉的异响。

江枫眼睛一瞪,这一拳可碎金石,可透出之前的两具兵傀没有显露的能量波动,足以媲美七丈长生门的全力一击,无防之下若是被击中,必将骨断肌裂。

“流云掌!”

自半空中落下说来不过一瞬之间,但攻势之快,已至如斯,江枫掌若流云,突现缥缈游动之势,一掌看似轻柔,却势不可挡。

兵傀无惧无畏,与流云掌猝然对轰,空间仿佛突然静止,强劲的能量蕴而不发,皆在须臾之间尽展。

但随即,在江枫的冷哼中,兵傀的拳上突然出现一道醒目的裂痕,刺耳的炸裂声随之而来,裂痕迅速扩散,瞬息间弥漫了兵傀的整个身体。

兵傀眼中赤光消弭,身体碎裂坠地,残留尘埃虚浮在空中,江枫落下一挥,尘埃尽无,新的兵傀已冲上战台,仍是一具。

试炼规则,兵傀每次只会主动出战一具,但依试炼修士的心愿,可自行决定同时应战多具兵傀。

令江枫忧虑的是,他如今这具身体虽然也可发挥出本体应有的战力,但毕竟此时的修为是以元神力为主,根本无法发挥出他的术法的威能。

如截风指这种武技还好说,无论是业力还是元神力,都不过是加持其威能的能量罢了,无需过多在意其中的区别。

但是,江枫无论是灵术,还是神通,几乎都是火属术法,即便以相近的手法使出,也无法发挥出十成的威能,成果自然也难免差强人意,还不如武技对敌时来的实在。

这种情况下贸然使用术法,反而是一种不必要的浪费,这也正是为什么赤羽他们宁愿采用这种耗费体力的对敌方式的原因。

江枫回望晶碑名榜之上的排名,他依旧排在末尾,击败兵傀之数也不过可怜的三个,即便是之前九人中垫底的莫迟,也已击败了九十个兵傀。

看着榜首上赤羽排名之后的数字,此时已于这片刻之间上升至420,江枫的心中莫名烦躁,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一齐来吧,我没有时间再跟你们闲耗下去了!”

江枫口吐狂傲之语,掌若龙爪,一把撕下兵傀的双臂,捏碎它的头颅,脸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张扬。

“咔擦!”“咔擦!”……

话音方落,战台四下,一百具兵傀同时目绽赤光,活动关节的声音汇成一片诡异的音浪,配上他们僵硬冰冷的面容,显得极其可怖。

“咻!”

百具兵傀同时跃起,身影密密麻麻,错综落入战台之上,却只有整齐而唯一的声音。

玄甲兵傀层层叠叠,内三层外三层地将江枫环围在中央,没有一点声息,无形地散发出刺骨的寒意,令人错觉,仿佛身处一百具冰冷的尸体中心。

江枫眼中战意升腾,胸中热血升腾,全无不寒而栗之意,十指紧握,猛然向四周喊道:“来吧!”

……

(未完待续!)

第252章 直线飙升

一声“来吧”,江枫豪气冲云,百具兵傀齐动,气息联袂,形成一片特殊的场域,封锁了整个战台。

“啊!!!”

兵傀的嘴唇如同撕裂开来,漆黑的口腔中发出刺耳诡异的吼声,结成音浪滚滚,刺激心神,飞乱了江枫满头银发,嘶吼杀来。

兵傀百众,散发出骇人的能量,搅动四境,放眼望去,战台四周的景象竟也出现扭曲和模糊。

“千羽梭!”

江枫不敢小觑,念随心动,千羽银梭瞬间出现在身侧,一指点出,四百道羽刃破风激射而出,环绕江枫周身,化作绞灭万物的寒刃风暴。

羽刃风暴席卷八荒,锋芒毕露,锐不可当,银线如雨,交织成网,斩向四面八方攻来的玄甲兵傀。

“嘭!”“嘭!”“嘭!”……

羽刃贯穿一具具兵傀的胸膛,乱刃之下,玄甲尽破,数十具兵傀毁之一旦。

战绩晶碑上,十人名榜,江枫名后的数字开始急速变化,三、十、十四、二十一……

数息之间,江枫的破敌之数开始急速增加,且这种剧增还没有结束,三十、三十八、四十三。

当江枫名后代表破敌数目的数字达到四十九时,这种剧增的趋势才终于一滞,与此同时,第五层空间内,第一组的试练者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种变化。

“五息!只用了五息时间就斩杀了这么多兵傀,这个江枫不简单!”莫迟面容冷峻,此时也不免稍感惊讶。

“能在几乎一瞬之间击败这么多兵傀,必然动用了极招,这个江枫未免太过疯狂了!”古瑶皱眉凝视了名榜数息,随即摇头叹息道。

“急功近利,必不久矣!”殷鉴眼神阴翳,旋即专心应对眼前的玄甲兵傀。

其余人皆露出相当程度的惊讶,唯独赵恒功、方玉和虎咆不同,三人只不过瞥了一眼名榜上的变化,便继续专心决战兵傀。

赤羽见此也稍缓手中攻势,却忽然冷笑一声:“五息之间便能取得这般战绩固然惊人,但这也必会消耗大量修为,江枫,想不到你竟会鲁莽至此,我真是错看你了!”

江枫的战绩提升虽然惊人,但九人的心态大多一般无二,皆认为江枫急功近利,太过鲁莽,实乃不智。

江枫此举,虽然可以短时间内令战绩大幅度提升,但无异于竭泽而渔,他的修为也会如决堤的水坝,会急速流逝,而试炼开始,他将无法随意恢复修为。

江枫暂缓一息,随即提气凝神,一步霍然踏出,羽刃风暴扩大,攻势再起,方圆百步之内,漫天尽是无边无际的银芒。

兵傀不过傀儡之身,无心智意识,更无生死畏惧之心,悍不畏死地冲向寒锋乱刃,同时举拳轰向飞纵的羽刃。

“当!”

每一具兵傀都拥有相当于神海境初期的战力,拳闪光华,数十具兵傀同时攻击,羽刃旋风一滞,发出金铁碰撞之声,当场崩飞近百道羽刃。

江枫心中一凛,剑诀一变,当即喝道:“名空剑诀!”

剑诀名空,凝化万灵异象,四百道羽刃飞掠天地,攻势再变,凝化成一只遨游虚空的银鹰,双翅一振,剑气如雨喷洒,战台之上,无处可避。

“三千剑羽!”

羽刃如剑,高悬虚空,百丈之内,剑气纵横天地,瑰丽不可逼视,兵傀只知攻击江枫,根本不会主动防御剑羽落刃。

银芒破空厉啸,织成一片骇人心魄的密闭剑网,斩向战台上的玄甲兵傀,霎时间大地轰鸣,战台颤动不绝,激起阵阵尘浪烟雾,不断传出刺耳的破碎声。

蓝色晶碑上,江枫的战绩数字再次变化,五十五、六十三、七十八,当数字达到八十时,其余九人终于难以自若,面色勃然大变。

“这家伙当真如此不计后果吗?”即便是赤羽也不禁惊疑道,“此时纵能逞一时之勇,此后也将无力后续,江枫究竟想要干什么?”

九人中,特别是莫迟反应最大,在江枫来前,他原本就排在第一组试练者中的末尾,此时也只击败兵傀九十六个兵傀。

结果,江枫初至第五层空间不过一刻钟,战绩竟然已经达到这种,且剧增趋势仍未停歇。

八十一、八十五、八十七、九十、九十三、九十四……最终,江枫的战绩数字停留在九十六,再无变化。

莫迟暗松一口气,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消极,开始积极对战,若是让江枫后来居上,在战绩上将他压了下去,那莫迟也将颜面无存。

江枫不动如山,剑气覆盖战台,却唯独没有伤他分毫,有过十息后,江枫突觉体内闪过空虚之感,剑指一点高空,银鹰再次化为四百道羽刃,回归千羽梭。

尘埃未散,江枫心神方有半分松懈,尘雾中忽然闪过两点赤光,一具半残的兵傀突然冲到江枫面前,一拳轰向江枫的胸膛。

“咚!”

乍闻一声沉闷之音,江枫横手来挡,却仍难已尽当雷霆拳围,手骨当场碎裂变形,胸膛处也出现轻微凹陷,呕出一口鲜血。

兵傀一击得手,再次欺身上前,举拳再攻,原本半残的身躯竟然在这瞬间完全复原,周身更是缠绕着雄浑的能量。

江枫强忍伤痛,左手一挥,千羽梭出现在身前,挡下兵傀战拳,随即隔空虚点,千羽梭上羽痕复苏,一道羽刃爆射而去,洞穿兵傀眉心。

兵傀无力倒地,江枫正要将其粉碎,右脚却突然被人抓住,低头一看,正见一只手自烟尘中伸出,牢牢钳住他的右脚。

江枫大惊,眼角突然瞥见数点赤光,带着瘆人的气息,摇晃着向他杀来。

“怎么还有兵傀未灭?”

江枫转身一脚踢碎抓住自己右脚的手,抬手一挥,霎时风起四境,卷散战台上的尘埃,重现清明。

景象重新清晰,江枫定神望去,双眼骤然瞪大,四周袭来的兵傀不过六具,且每一具均是身躯半残,其中一具甚至已没了下半身,却仍挣扎着爬向江枫。

这些兵傀目露赤光,张着漆黑的口腔发出怪异的嘶吼声,如残尸蠕动,诡异至极,却始终执念攻击江枫。

江枫凝望晶碑战榜,却见自己的战绩停留在九十七上,忽然醒悟,加上最初所杀的三个兵傀,他方才竟然未能将百具兵傀全部击败。

正在江枫因骇然而失神的刹那,一只黑色的大手如长矛般锋利,突然自其身后贯穿了他的腹部。

江枫咳出一口鲜血,震断大手,急急后退,却发现偷袭者正是方才那个抓住他脚踝的半残兵傀。

这具兵傀之前分明已被江枫踢碎手臂,此时竟已复原,而尚还插在江枫腹部的那只手臂,就是后来重新长出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枫惊疑,忽见眼前被他再次震断手臂的兵傀竟然又生出新的手臂,原本残躯的身躯也已回复如初,看不出任何伤损。

江枫瞳孔一缩,忙看向其他兵傀,猛然发现这些兵傀竟然也恢复了残躯之身,完好无损,目中赤光依旧,再次向他杀来。

“原来如此!”江枫咬牙道,“一群死物,还想逞凶?即便能自我修复又能如何,我能击碎你们一次,就能击碎你们第二次!”

江枫话未说完,人已冲向六具兵傀,那只兵傀的断手仍插在他的腹部,他没有将之取出,担心此时无法分心治疗,会导致失血过多。

“杀!”

杀意沸腾,江枫脚踏羽痕千落,瞬间出现在一具兵傀前,截风指威势更盛,断风掠空,江枫指如利剑,洞穿兵傀胸膛,运力一震,将这具兵傀彻底崩溃。

但江枫随即眉头紧皱,身子摇晃了一下,忙又稳住,痛苦闷哼,方才运力,伤口处鲜血溢出更多,痛楚如潮侵袭,他的脸色也更加苍白。

明悟不能再以武技对敌,江枫手捂腰腹伤口,冷声低喝道:“寒刃风暴!”

羽刃飞纵,寒光点点,兵傀合围齐攻,勇猛无匹,数百道羽刃交织联行,便是世间最锋利的兵刃,五具兵傀当场被断去右拳,挡在江枫百步之外。

未待兵傀复原,江枫剑指再点,羽刃结形成剑,迅猛如电,破风呼啸而出,声未至,寒光已到,直接斩下五具兵傀的头颅。

羽刃再变,随即将其中四具完全毁去,唯剩一具,只毁去其身躯,却保留下它的头颅。

江枫看着那仅剩头颅的兵傀眼中赤光仍在,当即心安几分,急忙召回羽刃,结形成盾,护在身前。

兵傀是第五层空间的试炼执行者,却不同于第四层空间的阵灵,没有自我的意识,修为也被控制在神海境范畴内,绝不会超过神海境后期。

可是,兵傀的能量来源于整个第五层空间,相较于试炼修士,几乎可以说是源源不绝的,只要不将它们完全破坏,尚留一息,都有可能自我修复,卷土重来。

江枫之前以千羽梭破坏兵傀身躯,正是因为之前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才会因残存兵傀的异状而失神,导致此时受创不轻。

低头看着插在腰腹处的断手,江枫一咬牙,猛地将其拔了出来,当即血如泉涌,喷洒遍地。

“啊!!!”

难以想象的痛苦几乎要吞噬江枫的意识,他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在急速虚弱,这是生命力在流逝。

那个仅剩头颅的兵傀已开始重新修复身躯,江枫也急忙抓紧时间,取出一颗化神珠开始治疗。

一刻钟后,那具兵傀已修复完好,目闪赤光,站立嘶吼,仿若咆哮,眨眼间出现在千羽梭结成的盾牌前,举拳轰去。

“当!”

这一拳如含千钧之力,轰在盾牌上如同撞钟,发出震耳发聩的巨响,誓要破去千羽梭防御。

玄甲兵傀每次破损重组,威能就会更上一层,若说最初的兵傀不过七丈长生门的战力,那么,经过两次破损重组的这具兵傀,此时的战力已达到神海境中期。

兵傀面无表情,如同撕裂开来的嘴中发出恼人刺耳的怪叫,再次举拳轰向千羽梭盾牌。

就在此时,千羽梭突然散开,江枫冷眼漠视身前的玄甲兵傀,战拳如猛虎下山,轰碎了兵傀玄甲,一拳落在兵傀胸前。

“咚!”

兵傀胸腔中发出一声闷响,竟未崩碎,反而倒飞出去,江枫冷哼一声,踏步跟上,化拳为掌,修为奔涌,如雷霆一击,拍在兵傀头上。

“嘭!”

仿佛西瓜炸裂的声音,兵傀的头颅骤然炸开,赤光湮灭,碎屑如石,飞散四落。兵傀尚存的身躯也随之倒下,化作满地灰烬。

江枫伤势痊愈,形体也完全修复,气息浑厚绵长,修为重新回到巅峰状态。

他于第四层空间时保留下萧元潜七人的化神珠,正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这七颗化神珠就是他的底牌。

当江枫知晓第五层空间的试炼规则及相关特性后,便已有此前行动的决定,这种行动与旁人而言或许鲁莽,但江枫所有的七颗化神珠却成为了促使他如此行动的底气。

“我如今还有六颗化神珠,足令我在下一组十人齐聚前完成试炼。玄甲兵傀,再来!”

江枫忽然仰天呐喊,气息外散,又是百具玄甲兵傀跃上战台,这一次,未及它们动作丝毫,江枫已冲入兵傀群中,热血酣战。

“破魂针!”

江枫情绪激昂,晶碑战榜上,他的战绩数字再次急速飙升!

……

(未完待续!)

第253章 后来居上

江枫目若冷锋,冲入玄甲兵傀之中,双手一番,之前收集所得的低阶元神兵全部悬浮周身,迸射出冷冽的幽光。

“杀!”

名空剑诀即是剑阵法门,也是剑法窍诀,七件低阶元神兵,尽是飞剑一类,江枫手掐剑诀,再展神威。

七剑纵横,三剑主防,四剑主攻,如玄武双身一体,攻防具备,剑气凌厉刚猛,无坚不摧,江枫剑指一点,面前四具兵傀当即被利剑绞杀,化作齑粉。

一具兵傀自江枫身后偷袭,却被三把护身飞剑直接绞碎手臂,江枫随即回身凌空一旋,踢碎兵傀的头颅。

江枫身处包围之中,直面之敌却只有眼前有限的十余具兵傀,玄甲兵傀虽众,仍不能同时攻击他。

眼看身侧两具兵傀立掌劈来,如要横断山脉,江枫急忙御使飞剑挡开其余攻击的兵傀,双掌作黑虎掏心,浑厚的修为直接震碎了这两具兵傀的身躯。

“哼!”

冷哼声中,江枫直接握住其中一柄护身飞剑,名空剑诀起手上式,更加勇武刚猛,摧枯拉朽般斩断八具兵傀身躯,随即剑气一绞,这些兵傀尽皆四碎散去。

“来吧!让我战个痛快!”

江枫战意高涨,手中那柄元神兵已出现一丝裂痕,但他依旧全然不顾,沉浸在战斗中,脸上渐渐出现享受之意。

兵傀群战,便如江枫数日前与炼真楼修炼时所面对的场景,他独战自己,到最后已开始斩杀百名神海境中期的自己而不死,何惧兵傀群攻。

而且,相较之下,玄甲兵傀虽奇,但终究只是僵硬事物,没有战斗思维,与他修炼时所面对的,与他具有相同思维的镜中人相差甚远。

更何况兵傀最初入战时不过七丈长生门境界的战力,于江枫而言,根本无足为惧,其他人还需要顾及修为的消耗的问题,但江枫却完全不需要顾忌这些。

正因如此,他才能如这般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中去,全神贯注的去感受、去体悟、去锤炼自身。

“哈哈哈!”江枫身上出现多道血痕,胸前那道更是狰狞,鲜血直流,但他依旧再张狂大笑,全然不顾伤痛,“月影剑法!”

江枫大喝一声,周身七柄飞剑环身垂悬,急速轮转,影形交错,渐出现七道实质般的剑影。

月影剑法虽是灵术,但其本身便偏向于武技一列,以元神力为基仍能使用,同为上上之选,只是威能会出现相当程度的锐减。

“七影剑舞!”

江枫剑诀一定,剑影入剑,七道飞剑当即发出刺耳的剑鸣声,飞纵交织,仿佛漫天尽是剑痕,不断斩杀四周之敌。

“咻!”“咻!”“咻!”“咻!”“咻!”……

江枫脚踏七星剑步,游走在兵傀众中,剑指如梭挥舞,剑声破风低啸,兵傀应声断裂,随即便被剑气绞碎,化作遍地尘屑。

虽受时境所限,令江枫的月影剑法只能发挥出七影之威,但只要确保兵傀不会二次、三次修复,对付它们已然足矣。

“破!破!破!”

七剑合影,印剑成痕!

江枫剑指如令,七剑锋芒难挡,剑气密布其周身,有攻无守,唯有全然的……杀!

玄甲兵傀虽多,却终究不过如此,江枫全然不顾修为消耗,以攻代守,它们根本无法阻挡,不过片刻之间,已被毁去半数之多。

莫迟本已潜心提升战绩,忽见头顶晶碑战榜上光芒一闪,慌忙看去,顿时神色大变。

“怎么可能?!”

莫迟难以置信,不过片刻,江枫的战绩竟然已从96飙升至了143,足足超出他五十之多,甚至直接超过了排名第八的殷鉴,取而代之。

“不可能!”殷鉴排名降为第九,也失声低吼道,“他即便不遗余力,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莫非这江枫掌握了某种元神秘法,不然怎能达到如此战绩?”古瑶排名第七,以江枫如今步步紧逼的势头,她的处境也极为不妙。

“不可能会有这种荒唐事,江枫定然作弊了!”曾鸣鸿暗恨道,“可恶,卑鄙小人!”

其余人也终于再难泰然,他们都是各宗族天骄,有着自己的傲气,江枫相较他们就是一个散修,他们绝不会任由自己的颜面受人如此践踏。

不仅是赵恒功、虎咆、方玉,其余人也开始极力应战,誓要在第二组的十个试炼修士聚齐之前反超江枫。

他们即便自知通关无望,也绝不会放任江枫如此肆无忌惮地踩在他们的头上,特别是莫迟最为疯狂,毕竟他是第一个被江枫超越的人。

然而,正在九人齐心同志,各自奋力破敌时,江枫的战场处,异状突生。

七影剑舞已是江枫现在所能发挥出的月影剑法的极限,深入数十兵傀之中,一路横推无敌,剑气迸发,流光炫目,可谓是遇敌杀敌,无傀不斩。

“咔擦”

突然一声脆响,轻微却极其刺耳,成为引发某种连锁反应的异变,江枫的七把低阶元神兵上同时出现裂痕,且越来越多,最终密布了每一柄飞剑。

江枫猛然顿足历喝,修为更加疯狂地注入七把飞剑中,元神兵轻颤,发出哀鸣,裂痕越来越大,竟有光芒从中迸射。

“破!”

江枫剑指猝然点出,七把飞剑再难维持形状,突然炸裂,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声爆炸声,碎片断刃如流星光矢,爆射向四面八方,洞穿合围兵傀,却依旧去势不减。

只听声声破裂声从兵傀身上传来,江枫抢在元神兵崩溃前自毁兵刃,直接在三十余具玄甲兵傀上留下前后透亮的贯穿创口。

“寒刃风暴!”

江枫急召出千羽梭,紧握时机,羽刃飞卷,袭乱四方,银线破风留痕,绞碎了那三十多具受损半残的兵傀,留下一地碎屑。

“呃!”

江枫忽然手捂心口,虚弱感如潮涌来,还未来得及召回千羽梭,余下兵傀动作更加迅猛,蹬地杀来,激起地面尘埃。

十余具兵傀来势汹汹,身未到,劲已至,拳风如刀,压迫空气直聚一处,江枫感觉宛如刀刮,肌肤生疼,见势不妙,顿地跃起,避过十余具兵傀的攻击。

“嘭!”

拳劲齐聚一点爆发,震碎地面,袭向高空,江枫借势跃向更高所在,正欲旋空落下,忽觉一阵心惊刺骨的寒意从背脊处直冲大脑。

江枫全身汗毛竖起,一具兵傀不知何时竟也跃向高空,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拳竭其力之所及,轰向江枫后背。

江枫身在半空,避无可避,体内修为正值虚弱之时,急忙偏移身子,却仍被兵傀一拳轰在左肩上。

“咔!”

骨骼碎裂,江枫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左臂无力垂下,几乎脱落,他更觉腹中气血翻涌,直欲呕出,再难维持身形,急速坠下。

那具兵傀一击得手,竟收拳起脚,借与江枫一同下坠之势,如崩山坠石,一脚踢向江枫的腹部。

“可恶!”

江枫心中怒骂,上有猛虎紧逼,下有群狼围攻,正值危急之时,他猛然运气凝神,凝聚体内为数不多的元神力,竟逼出一道气血,化作血剑激射向上方兵傀。

“咻!”

血剑不过指长,在空中留下一道血色长影,瞬间刺入兵傀的脚内,雷霆贯入,长驱无阻,贯穿了兵傀的身躯,在它的头颅中炸开。

兵傀在空中炸毁,江枫受伤瞬息之间,千羽梭终于达到他的身下,将他托起,运至安全所在,化作一座银色大钟,将江枫护在其中。

“当!”

兵傀随行而至,一拳轰在银色大钟上,发出震耳发聩的巨响声鸣,江枫端坐其中,紧闭双耳,再次取出一颗化神珠,迅速吸收治愈己身。

晶碑战榜上,江枫的战绩从143再次飙升,数息之后,已达到178,莫说古瑶几人,就连排名第四的方玉都有崩溃的感觉。

他拼死拼活,不遗余力的与兵傀战斗,就是为了超越虎咆,进入前三之列,成为首批通关之人。

可即便如此,方玉至今依旧没能如愿,因为大家都有意识地保存元神力,避免过多消耗,所以方玉的战绩也不过才224而已。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江枫这种泼皮无赖,根本不在乎元神力的消耗,也没有想过保留体力,直接动用所有手段,不惜一切提升战绩。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江枫的疯狂所换来的,就是他的名次从第十名提升至第六名,将曾鸣鸿取而代之,甚至与第五名的蓝凌也差距极小。

如此一来,蓝凌及其后的试练者倒还好说,大不了放弃,留存实力以待下一组试炼,但是方玉他们四个却不得不被迫陪江枫疯一把。

所幸,江枫的战绩停止了继续飙升,不知是否已至强弩之末,还是在蓄势待发,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江枫的行动如此不计后果,必有缘由。莫非他身具大量化神珠?”赤羽也终于动容,蓦然想到一种可能,“如真是如此,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化神珠可以迅速修复伤体,比之专用于元神力的丹药更见奇效,但赤羽等人心中高傲,对敌时也只是将敌人连化神珠一起抹杀,更被不屑于收集化神珠。

即便有几人身上有一些化神珠碎屑,大多也已在之前试炼时便用掉了,或是保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根本不可能像江枫这般奢侈,拥有七颗近乎完整的化神珠。

“江枫,这笔账我记下了!”

……

(未完待续!)

第254章 榜列前三

“江枫,这笔账我记下了!”

方玉低骂一声,左手一翻,现出三十六枚玉针。

玉针通体晶莹,针身吞吐灵息,光泽暗蕴不显,即便是不通修行的凡人也能一眼看穿它的不凡。

方玉左手一挥,三十六枚玉针悬浮身前,扇形排布,吐露锋芒。只见他双手结宝瓶印,指尖点在眉心,玉针骤现刺骨寒芒,瘆人心魄,战台下兵傀耸动,竟一次性跃上四十具。

“三十六玉阙针,破敌!”

方玉一声令喝,三十六枚玉针如雨喷洒,破空刺向四十具兵傀,玉阙针锐利非常,无坚不摧,凡被洞穿的兵傀顿时身躯僵直,身躯泛起一层怪异的乳白色,随即骤然粉碎。

方玉脸色闪过一丝疲累和苍白,转眼又被他压下,显然动用玉阙针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

玉阙针与江枫的破魂针极其相似,不同的是,二者一为元神术,一为元神兵,这三十六枚玉阙针,其品阶绝不在玄阶三级之下。

四十具兵傀转瞬即毁,方玉战绩立刻剧增,与虎咆的差距大幅度缩减,虎咆见状怎甘落后,就此败北,一咬牙,右手上光影一闪,已套上一只手套。

手套与虎咆右手契合的刹那,五根银白利刃突然从五指的波棱盖处刺出,散发着锋芒,透着嗜血的寒光。

“想不到竟然在此关提前动用‘暗影虎爪’,失策了!”

虎咆暗叹罢,猛地仰天长啸,声如虎啸山林,脸上竟显现数道如同虎纹的黑色纹路,眉心“王”字纹路光芒四射,一种铭刻在血脉中古老的气息猛然爆发。

传闻虎族先祖体内流荡着蛮荒妖兽的血脉,世世代代,生生不息,这血脉使虎族饱受多年歧视,却也造就了虎族如今的兴盛,时至今日,早已无人敢妄加非议。

五十具玄甲兵傀齐动,同时围杀虎咆,后者低吼吟吟,身形膨胀,肌肉撑破衣裳,更显孔武有力,瞬间冲入兵傀群中。

“杀!”

杀音齐动,几乎同时出现在前四名试炼修士的战台上,他们再无保留,各自取出底牌,不断在玄甲兵傀间来往冲杀,镇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我当无敌,岂由尔等超越?”

赤羽冷眉怒目,傲气绝伦,一掌拍碎眼前的兵傀,心念一动,数十具兵傀跃上战台,他看着这些一般无二的兵傀,如同看着那一个个与他竞争的敌人,眼中杀意更盛。

“七禽流火扇!”

赤羽一脚踢毁袭来的三具兵傀,双臂一展,一把折扇突然冲出,悬浮在他的头顶,炙热的气息仿佛要灼尽空气。

七禽流火扇一转,扇开一羽,赤羽身后乍现一只鸾鸟虚影,熊熊火焰汇聚成海,瞬间淹没整个战台,五十余具兵傀尽作尘土灰烬。

此扇如庞应的巨斧一般,炼制之初便掺杂了元神兵的炼制手法于其中,故而相当于半件元神兵。

但赤羽此时的身躯终究只能使用元神力,不仅无法完成发挥七禽流火扇的威能,贸然使用,也稍显有些勉强。

赤羽、虎咆、方玉三人同时动用自己深藏的底牌,赵恒功纵有百般计较,此时也不能再留手,毫无保留开始疯狂应战。

相较于其他人,赵恒功更加提防的是丁远、方同生和嘉宇三人,正如丁远想要除掉他们三人,同样的想法四人如出一辙,并非某人单一拥有。

事到如今,晶碑战榜之上前四的试炼修士,终于开始尽力角逐,提升战绩,这一切的改变,皆因一人的行动——江枫!

片刻之后,赤羽的战绩已逼近五百大关,赵恒功的战绩也即将突破四百之数,虎咆随后紧咬不松,与赵恒功的战绩之差不过五十之数,却始终难以弥补这看似渺小的差距。

方玉的战绩也已达到三百二十之多,但与虎咆的情况的类似,无论如何,始终无法缩小其中的差距,名次排行依旧停留在第四的位置。

四人突然的疯狂,也令蓝凌等其余五人目瞪口呆,他们咬牙切齿,目瞪口呆,心中有万般不甘,却不得不强忍心绪,放弃继续竞争。

他们深知,如今已绝无超越四人的可能,第二组试炼修士已经开始聚集,他们只能保留实力,将通关希望寄托在下一次。

“江枫,你引动的这一切,事到如今,你也不可能名列前三,下场与我们一样。”蓝凌看着晶碑战榜上名次停留在第六名的江枫,低声冷讽道。

“这个江枫行为诡变,难以预测,留之终究是个变数,他若是不能通关也就罢了,若是通关,务必将之除而后快!”殷鉴杀心骤起,看向江枫的名字,眼神也越来越冷。

与此同时,身为众人议论中心的江枫,正盘坐在千羽梭化作的银色大钟中,吸收化神珠治愈己身,无暇关心情况变化。

半刻钟后,江枫霍然睁开双目,战台上,那具只剩下头颅的兵傀也已修复身躯,举拳向江枫所在的银钟冲来。

江枫元神力闪动,心念如丝,战台下骤然冲上来百具兵傀,将银钟层层包围,可怖的能量宣泄向钟体,化作道道涟漪被排斥在外。

就在百具玄甲兵傀的战拳即将轰在银钟上的瞬间,钟体上一道金光突然闪过,银色大钟突然崩解,再次化作羽刃激射向四面八方。

“咻!”“咻!”“咻!”“咻!”“咻!”……

羽刃寒光点点,只见漫天银线飞纵,江枫四周的兵傀同时间被齐齐洞穿,江枫纵身一跃,千羽梭拖住他的双足,令其得以暂时屹立于高空之上。

“三千剑羽!”

江枫手掐剑诀,冷眼漠视,名空剑诀再起,银鹰展翅翱翔,羽落如剑,密如雨幕,威势骇人至极,不可逼视。

百具兵傀,全部被禁锢在这百丈方圆之中,无法逃脱,甚至无法将空中的江枫击落,在乱刃之下崩溃瓦解,转眼间已寥寥无几。

江枫的战绩增幅在停止平息了半刻钟后,突然再次飙升,二百一十、二百二十、二百三十……转眼间就突破了二百六十的大关。

莫迟等人本就已经放弃,心绪上尚还好过一些,赤羽等人却决眦欲裂,胸腔中一团怒火直冲天灵。

原以为江枫已倾尽手段,无力再提升战绩,他之前战绩飙升突然戛然而止,正给了众人这一意料中的佐证。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江枫竟会在沉寂半刻钟后再次提升战绩,且势头比之方才更加疯狂。

蓝凌名次位列第五,中途放弃的选择对他而言本就艰难,如今江枫异军突起,势头紧逼,直追而来,转眼就要将他超越过去。

看着晶碑战榜上急速飙升的江枫的战绩,蓝凌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他想要奋起搏击,想要战斗,想要将江枫的排名再次压下去。

他目光闪动,思想正在风暴,情绪都显露在脸上,这一种极为挣扎的复杂的神情。

最终,蓝凌还是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浮起的青筋再次隐没,怒咬在一起的银牙也挤出一声叹息。

蓝凌深知,此时绝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他决不能冲动,不然,他极有可能会彻底失去通关的机会。

“一时之勇,你绝不可能超越方玉他们的,绝不可能!”

……

“收!”江枫动用名空剑诀,体内忽然闪过一瞬的空乏之感,急忙收回羽刃。

千羽梭归位,再次拖着江枫向上飘离,直至达到试炼战台所允许的极限的刹那,地面上幸存的十三具兵傀突然暴起跃向高空,转眼已近江枫身前。

尘土飞扬成环,空气摩擦发出轰然爆鸣声,十三具兵傀的残身躯竟眨眼间完全修复,周身更散出超越之前的可怕气息。

江枫一惊,因为兵傀此时展现出的能力完全区别与之前,那种能量波动,竟在瞬间达到了神海境中期,且还有增长之势。

“破魂针!”

待锁定十三具兵傀行动的刹那,江枫眉心无色漩涡突现,早已凝聚功成的破魂针携凌厉决然之威霍然爆发。

江枫急忙调整身形,一瞪千羽梭,再次落回地面,兵傀的异变他已有所猜测,不敢在此时与之硬碰硬。

“轰!”

江枫行动灵敏,玄甲兵傀难以在瞬间改变身形,正面承受蓄势已久的破魂针之威,乍闻一声巨响,战台上突现一道接天连地的龙卷暴风,卷入十三具兵傀,袭灭万物。

此地本就只能使用元神力,玄甲兵傀虽奇,难难逃规则束缚,怎敌顶级元神术破魂针的威能,十三具兵傀转眼间尽灭无存。

江枫半跪在地,长舒一口气,急忙取出化神珠补充匮乏的元神力,与愈伤不同,仅是补充修为,不需要耗费过多吸收时间。

数息后,在新的兵傀攻击到自己之前,江枫已完成恢复,挥动战拳,搅动四周空气烈烈作响,一拳轰碎了兵傀的头颅。

就在这一瞬间,江枫的战绩终于完成新一阶段的飙升,晶碑战榜上的数字最终停留在三百零四。

蓝凌木然地望着半空中的晶碑战榜,神情中愤恨之余更有苦涩,江枫在此时,终于完全超越他,甚至离方玉也不远矣。

不仅是蓝凌,其后五人,无不愤然振臂,却只能继续选择保存实力的方法,将通关之机留待之后。

江枫负手站定,元神力漫延向战台之下,数息后,兵傀颤动,赤光闪烁,这一次,战台下竟冲上两百具兵傀!

江枫收整心绪,严阵以待,却再没有向刚才那般飞向高空,羽痕千落一展,人已冲入兵傀战群之中。

因为,他方才跃向高空之举已经近乎于违背试炼规则了,不然那十三具兵傀也不会突生异变,威能大增。

这也是第五层空间对试炼修士的一种限制,只要不去触发,自然也不会受其束缚,更不会因此吃亏。

一刻钟后,另一处战台上,方玉收回玉阙针,脸上苍白之色更浓,他的动作相较动用玉阙针之初,已慢下来不少。

毕竟,以他的修为多次御使三十六枚玉阙针,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但是,方玉的脸上同样洋溢着浓郁的快意,他的战绩已提升至三百八十。

就在此时,晶碑战榜上突然闪现刺眼的光芒,光影变幻,方玉定睛一看,骤然脸色大变。

蓝色晶碑之上,银钩铁画,铭刻十人之名,列名成榜,其上——

第一名赤羽,战绩五百三十!

第二名赵恒功,战绩四百五十!

第三名江枫,战绩四百一十!

……

(未完待续!)

第255章 第六日,破关!

百丈战台上,江枫仰望半空中的晶碑战榜,名列第三的虎咆的战绩是364,而他的战绩只有304。

“尚有四颗化神珠,足够了!”

江枫心有定计,两百具兵傀跃上高台,层层叠叠,将他环环包围其中,溢出的能量汇聚成一片可怕的深谈,威压令人如陷泥泽。

“哈!”

忽然一声笑音,分不清是轻蔑还是自信,江枫神色傲然,深藏起情绪深处的谨慎,猛地冲入玄甲兵傀之中。

羽痕千落护持,江枫现出一道幻身,与本体一般无二,身如飘羽惊鸿,捉摸不定,化作道道残影游走在兵傀之间。

江枫一边躲闪着兵傀的攻击,一边远转功诀,身后幻龙禁随即沿背脊向下游去,羽痕千落虽不能尽展威能,却已发挥至极致。

半炷香后,江枫修为已消耗过半,身形一滞,兵傀当即群起而攻之,拳风掌劲,腿鞭横撞,如山势崩塌,惊涛骇浪般向江枫袭来。

“嘭!”

江枫幻身骤然破灭,念起刹那,千羽梭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挡下一具兵傀攻来的铁拳。

“当!”

江枫人随千羽梭同时被震退,急忙借势闪过周遭如雨密集的部分攻击,寻得一处空隙,千羽梭移至身前,江枫剑指一点,羽痕闪耀,当即迸发出万丈光芒。

“咻!”“咻!”“咻!”……

光芒中银刃飞纵,江枫攻敌自救,毁去身前十余具兵傀,随即收起千羽梭,取出一颗化神珠,羽痕千落再展,没入兵傀之中。

“快了!快了!”

江枫喃喃低语,手中的化神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如此程度的运使羽痕千落,消耗超乎他的预料,必须补充。

“咚!”

江枫行至一处,身前兵傀重重阻挡,再无前路,身法一顿,正欲调转身形,一具兵傀却突然暴起攻来,一拳轰在他的胸膛上。

“噗!”

江枫喷出一口鲜血,双臂锁住那具兵傀的右臂,一把将其扯断,右足一蹬,踏碎兵傀的身躯,借力贴地滑至场边。

百余具兵傀,玄甲森森,将江枫逼至战台角落,退无可退,已是绝路。

再退一步,便要跌下台去,虽可保全性命,却就此失去了试炼的资格,若是不退,则众兵傀围攻之下,终究难逃一死,依旧丧失资格。

江枫手捂胸口,忽然冷笑着一掌拍在地上,霎时间灵光飞散,一道道血纹自他五指尖端激射漫延向四面八方,瞬间密布整个战台。

血纹纵横有秩,将百丈战台分隔成无数个等大的小方块,闪烁着低沉的暗光,飞出无数符文,将百余具兵傀牢牢束缚在战台各处,再难移动。

“幻禁杀阵!”

阵法初成,江枫翻手取出一颗化神珠,与之前那颗未完全吸收的化神珠一齐拍入阵法之中,整座大阵顿时血光大耀,发出一股瘆人的恐怖气息。

“杀!”

杀令一出,江枫右臂衣袖突然炸裂,一条血龙咆哮冲出,如光如电,眨眼间冲入众多兵傀之中,犹如一道血雷,穿梭贯穿了十余具兵傀的眉心。

“吼!”

十余具兵傀化为灰烬之际,幻龙禁在半空中翻滚腾跃,骤然显化出血龙巨身,龙尾一卷,四十具兵傀当场崩溃。

江枫的战绩再次飙升,转眼已至三百七十,追上了原本遥遥领先的方玉,但还没有结束,幻龙禁腾空一转,再次以绝杀之势吞向其余兵傀。

以江枫的修为本不足以布置如此威力的阵法,即便如今有幻龙禁相助也无法久持,阵法阵中,作为阵眼能源的一颗半化神珠急速消耗,转眼将尽。

江枫心中一横,再次取出一颗化神珠,送入阵眼之中,幻禁杀阵再展神威,血龙动若雷霆万钧,龙尾卷动,玄甲兵傀再毁三十。

晶碑战榜之上,江枫的战绩终于超越方玉,甚至一鼓作气超越了虎咆,位列第三。

……

“不可能!!!”

方玉的目光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晶碑战榜,一次又一次地怒吼出心中的难以置信,他愤怒嘶吼,俊秀的面容也因此扭曲。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方玉一拳轰碎身前的兵傀,仰天怒啸。

他因多次强行使用三十六枚玉阙针而造成的轻微暗伤,在压制下越积越重,终于在此刻急怒攻心的刹那全数爆发,连吐数口鲜血,跪倒在地。

“江枫!!!”

方玉十指指甲全部陷入掌心之中,滴滴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化作最刺眼的颜色,伴着他从牙缝中挤出的怨毒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台。

“杀!”

方玉一口气吞下数粒灵丹,撕毁自己的长袍,唤来五十具兵傀,开始疯狂冲杀。

“江枫?!”虎咆的暗影虎爪贯穿一具兵傀的胸膛,看着晶碑战榜,骇然失色,“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心中惊疑不定,却已无暇深究,召上五十具玄甲兵傀,同样开始了相较之前更加疯狂的搏杀。

虎咆的战绩已正式突破390的关卡,追上江枫并非难事,但就在此时,江枫的战绩再次开始飙升。

“幻龙禁,破敌,杀!”

江枫剑指行令,血龙百米龙身一冲,玄甲兵傀虽众,也当场四分五裂,难抵腾龙之威。

战台上不断传出崩解碎裂之声,兵傀的数量也在急速减少,江枫急忙收缩法阵范围,不再遍布整个战台。

若不如此,现在的化神珠消耗殆尽后,以他仅剩的最后一颗化神珠,根本不足以长时间支撑阵法的运行。

江枫心知肚明,必须速战速决,但随着血纹阵法的缩小,化神珠的消耗,兵傀所受到的束缚力也出现了相应程度的减弱。

原本受阵纹禁锢的兵傀,已开始出现挣扎颤动之象,江枫怎能允它们挣脱出来,剑指一转,幻龙禁再行攻伐,他也同时御使千羽梭从旁攻击兵傀。

虽是分心运力,攻击力稍有不足,但相佐之下,江枫的战绩仍在急速提升。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蓝凌此时看着晶碑战榜上,江枫姓名后不断提升战绩数目,早已没了嫉妒,只剩下震撼至极后的麻木。

这种提升的速度,十人之中有谁能及,即便是名列榜首的赤羽,也不过是占据的时间之利,依旧不及。

每次江枫停下增长趋势,随即换来的,都是再一次的飙升,他们已经麻木,甚至突然发觉自己无法去思考,或者说他们的潜意识在逃避去主动思考的行为。

自第五名之后,蓝凌等人已放弃了竞争,消极应战,将胜机留待下一场试炼,如此选择,是迫于局势的无奈,他们多么希望,战榜上那个逆转直上的身影是自己,但此刻,心中唯有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倾羡。

他们是亲眼看着江枫从最末一名,竭力战斗至如今名次的,无论江枫用了何种手段,仅凭这种不屈勇战的精神,都足以令他们深感羞愧。

蓝凌、曾鸣鸿、古瑶三人俱感汗颜,莫迟早已眼不见为净,在名次降为第十名时就不再关注晶碑战榜。

五人中,反倒是殷鉴紧咬银牙,直至牙龈溢血,妒火将面容扭曲。他手中的紫玲因身子的颤抖而发出玲玲脆响,最后再次开始对战兵傀。

“还不到半个时辰,如此短暂的时间便将战绩提升至如此境地,江枫此人,若不是知晓破关取巧之法,定是有过人绝伦之处!”

赵恒功看着晶碑战榜上直追而来的江枫,以对方的势头,虎咆想要反超已是不可能之事,但他决不能坐以待毙,任由江枫将他的名次压下去。

赵恒功手中现出一柄三尺长剑,灵秀精致,剑锋吐露灵息,剑身四周能量自动攀附聚集,竟是一件纯粹的元神兵。

“破!破!破!破!破!”

赵恒功“元琊剑”在手,如虎添翼,战敌如纸,势如破竹,四周袭来的玄甲兵傀一个接一个倒下崩毁。

“江枫,你真的很令我意外,不过这样才有趣,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战榜第一,战绩早已突破五百大关的赤羽冷视着名榜上的数据,眼神越来越冰寒。

相较于第一组试炼的其他人,赤羽是第一个进入第五层空间的修士,占尽了时间之利,但他始终保持着与赵恒功的差距,稳扎稳打逐步提升战绩。

并且,在保持名次不坠的前提下,赤羽更有意识的保存实力,直至此时此刻,他依旧没有动用底牌,这就是他与其他人根本的差别。

修仙之人,以练气为主,炼体为辅,赤羽所选择的这种试炼模式,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他的实力,但也大量消耗了他的体力。

旁人不知,但赤羽自知自明,从开始试炼至今,他的体力已经逼近极限,他不能如赵恒功他们那般疯狂,当然,这些人想要追上他也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他赤羽的自信。

“算着时间,第二组试炼修士也差不多快聚齐了,我就陪你们再玩一会吧!”

赤羽低笑间,已投身入战,与跃上战台的十具玄甲兵傀酣战至一处,即便时间无多,他也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江枫的战台所在,玄甲兵傀只剩下最后五十五具,血纹阵法再次缩幅,已仅剩十丈而已,血龙也出现一定程度的缩小,化神珠将尽,幻禁杀阵眼看即将崩解。

阵纹对兵傀的束缚力愈来愈弱,有几具兵傀甚至已经可以移动数步之多,江枫见此银牙一咬,收回拍阵的右手,立直身子,手中印决再变。

“名空剑诀!”

千羽梭震空啸鸣,穿梭遁空,化作一条翱翔的银龙,羽刃为鳞,摩擦空气发出阵阵金铁鸣声。

“双龙入阵,杀!”

银龙入阵,与血龙翻滚交缠,突然再次分离,自东西两方冲向幻禁杀阵中央的五十五具玄甲兵傀。

“吼!”

双龙齐啸,震荡四境能量纷乱,聚云化雾于周身,辉映着阵纹血光,穿梭其中,竟真有几分天龙降世之威。

江枫剑指豁然点出,羽刃银龙、幻禁血龙齐动,傲啸杀入阵法之中,如两道异色天雷,威绝尘寰,瞬间降临。

“轰!”

难以想象的威能,惊艳绝伦之术,不仅吸干了江枫的所有修为,更自动抽干了战台百丈之内所有的能量,全部宣泄在五十五具兵傀身上。

空气都在颤动,回荡着震耳发聩的巨响,经久不绝,两股能量激撞形成了一个足足占据半个战台的巨型龙卷风,所引发的耀阳光芒更令江枫不自觉闭上双目。

江枫站立在战台边缘,以千羽梭护身,在感受到术法威能的刹那,他急忙又召唤了二十具兵傀,在落入战台之际便被能量暴风卷入其中,同样消失在龙卷之中。

十息之后,能量逐渐散尽消弭,羽刃回归千羽梭,幻龙禁缩小归身,只有尘埃仍呈可见的环状漂浮在空中。

战台中央龟裂崩碎,早已没有什么幻禁杀阵,更无玄甲兵傀尚存,一切,均在方才惊世骇俗的攻击中化作了齑粉埃尘。

江枫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他此时虚弱至极,再无力顾他。

双龙入阵,和阵共击,这一击的攻击威力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战台正在徐徐修复,在修复完全前,不会有新的兵傀上台出战,这也令江枫稍感心安。

他不是不想在最后多扔进去一些兵傀,但江枫不确定攻击的威力能持续多久,能再绞灭多少兵傀,若是贪心不足,弄巧成拙,最终也只能自食恶果。

江枫仰视着晶碑战榜上的战绩排名,他的战绩已达到524,却仍没能超越赵恒功,更没能超越赤羽。

赤羽的战绩已达到550,而赵恒功的战绩也达到了536,相差无多,正在此时,战台已修复完毕,新的兵傀跃上战台,正向江枫走来。

本就心有不甘的江枫在短暂挣扎后立刻取出最后一颗化神珠,本想留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江枫正欲吸收化神珠补充自身,眼前的玄甲兵傀却突然静止不动,眼中的赤光也重新消弭,再次沉寂下来。

正在江枫疑惑之际,一股巨大不容抵抗的吸扯之力忽然包裹他的周身,将他向高空拽去。

江枫短暂惊奇之后随即欣喜若狂,他知道,这意味第二组的十人试炼修士已经聚齐,而自己终于得以顺利通关。

此时,自蜃楼开启至今,已是第六日!

……

(未完待续!)

第256章 乱势渐起

江枫所在的战台上,蓝色晶碑忽然将至他头顶三尺处,战榜之上,所有的姓名、数字全部消失,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笼罩着疲惫的江枫。

江枫诧异之后随即醒悟,第二组的十名试炼修士已然齐备,战绩清算之后,第一组试炼修士榜首前三同时通关。

金光笼罩下,蓝色晶碑忽然融化成一层薄膜,附着在江枫的身上,旋即一股强劲无法反抗的空间之力袭来,江枫便被带离了战台,向高空飘去。

第五层空间内,三道金色光柱鼎立,其中各有一道身影,江枫环顾左右,果不其然,另外通关的两人就是赤羽和赵恒功。

他们三人彼此可以互视,却看不到下方未能通关的众人,赤羽面向江枫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神色倨傲,十分不屑。

赵恒功斜瞥了两人一眼,旋即闭目调息,不再关注,赤羽名列榜首,通关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江枫的通关虽然令他意外,但终究已经震撼过了。

“不愧是道海君主麾下!”江枫扫了一眼赤羽,更多地却是在审视赵恒功。

道海君主位列乃是四海君主之首,恐怖程度更在天海君主之上,赵恒功能入他慧眼,果然可怕,江枫心中对此人不由多警惕了几分。

而与两人不同,江枫幻龙禁如瞳,眼前当即霍然开朗,下方之景尽数纳入眼中,他同时确定,下方的修士是可以看到他们的。

他看到虎咆的不甘,方玉的怨恨,以及其他五人眼中的震撼与复杂,众修心思各异,但都与江枫无关了。

忽然,江枫在角落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丁远终于通过第四层空间试炼,正与第一组余下之修共同等待新一轮试炼的开始,方同生也赫然在列。

四海君主——“道、天、玄、妖”。这个方同生隶属玄海君主麾下,江枫对他同样深感兴趣。

目光流连一阵,江枫不着痕迹地向丁远颔首示意,后者一怔之后立刻确定,江枫确实可以看见他们,也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江枫只觉眼前一暗,金光敛尽,三人已消失在第五层空间,正是踏入第六层空间。

蜃楼外,众修环围而视,纷纷称奇咂舌。

“江枫此子,确非池中之物!”古老鬼不吝称赞,江枫的战斗,其他试炼修士不知,他们却亲眼目睹了始末。

事到如今,赤霄老祖越来越确信,江枫就是那个灭他赤霄家族试炼修士的元凶,但即便有怨,他也不能反驳古老鬼什么,只是冷哼一声。

虎啸老祖自然看在眼中,纵然赤霄老祖对江枫已起杀心,但作为遁一境大能,他们自有胸怀和气度,不至于为此刻意去贬低一个晚辈。

“江枫之能足以问鼎同辈之修,蓝凌不能及也……”太渊居的老祖也不由感叹道。

江枫试炼时敢采用如此疯狂、有别于常理的战斗方法,所凭借的,正是那七颗化神珠的储蓄。

一众祖师自然都清楚那七颗化神珠的由来,但若无绝顶战力支持,江枫之举也不过是自取灭亡。

祖师们尚且赞叹,更不论其余众修了,他们是亲眼看着江枫从试炼修士的末端鏖战至此的,仿若目睹了一场传奇,如何不叹?

事到如今,即便不愿承认,但他们心知肚明,这个几乎引起所有修士愤恨和厌恶的江枫,将是争夺最终造化的强者之一。

一些与江枫无恩怨的女修士,看着光幕之中江枫的身影,也不可抑制的目露异彩,赤羽固然耀眼,但江枫同样不逊色之。

天海君主同样抿唇轻笑,忽然,他神情一怔,猛然抬头看向虚空某处,旋即又收回目光,面露疑惑。

方才刹那之间,他的神觉的确模糊察觉到那处有人窥视,但再三确定后,却又是空无一物,到了他这般境界,神觉已几乎不会出错,正因如此,才会令天海君主心疑。

虚空之上,天海君主所视之处,一个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踏空而立,周身却无半分能量波动,便如一个凡人老者,平平无奇。

老者长衫随风舞动,却无一人看到他,彷如他自始至终根本就不存在,但事实上,在场之修,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又伫立于此多久了。

“能模糊察觉到老夫的存在,也算难得了。”白衣老者面若冠玉,望着天海君主,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

看着脚下的蜃楼,白衣老者无声静默,良久,方才翻手现出一个红木锦盒,轻微开启一线,锦盒内顿时赤光四射,一股惊天绝地的气息漫延出现。

天地之间,风云霎时积聚起势,更似有万灵于虚空怒号不绝,锦盒中的物件,尚未完全显现,竟然已引动天地异象。

但天地异象初起,便被白衣老者强行镇压,五人感受到丝毫。不过一息,白衣老者再次合上锦盒,看向下方众修。

“罢了,在第七层空间开启之前,便让你们再清静一段时间吧!”

蜃楼近处,众修之外,一个衣衫褴褛的拄杖老者佝偻着背,站立角落里在一棵老树下,如同一个年老体衰的乞丐,难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拄杖老者瞥了一眼虚空之上的白衣老者,旋即寻常地收回目光,似所见无法令其升起半分兴趣。

“可令游戏更加趣味之事,倒也无妨!”

老者低头呓语,苍老无神的双眼再次看向光幕中的江枫的身影。

……

楚地,紫薇帝城。

城中,一座宏伟的府邸虎踞龙盘,府门上挂一牌匾,银钩铁画“文府”二字,烫金阳刻,笔走龙蛇,竟暗藏绝然天地之势,如同镇压一方。

文府前,一个相貌俊朗的白衣“青年”摇扇信步,望着牌匾舒然轻笑,正是与江枫有承诺之约的女扮男装的文斌。

文府前的一对护卫遥遥望见文斌,欣喜间急忙冲入府中禀报,文斌始一入府,立刻就有数十家仆奴婢迎了上来,分立两旁,垂首恭敬。

“恭迎小姐回府!”

众仆齐声恭顺,回荡不绝,放眼望去,这一众奴仆,竟无一人的修为低于丹鼎境。

“掩门,今日闭府谢客!”

文斌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家仆上前,徐徐合上文府沉重古老的暗红色大门,一名贴身侍女连忙上前为文斌宽下披身长袍,抱在怀中,又再次退到一旁。

文斌负手缓行,折扇轻敲后背,神态极为悠闲,未行数步,前方忽然风卷尘扬,文斌忽见眼前一暗,一道苍老的身影已疾行至她的身前。

“小姐,你离府已有月余,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这一去多日,又不准我等跟随,可把老夫给急坏了!”

“谦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也不用每日这样为我担心。”

谦老左右巡视了文斌许久,确认她完好无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关怀一如既往,让文斌些许无奈间,也再次感受到家中熟悉的温暖。

“话可不能这么说,江湖险恶,修真界更是鱼龙混杂,指不定有哪个小瘪三……”

谦老形容如一慈祥尊老,只是说的话却实在有失长者风范,令人不敢恭维,话未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小公主在哪儿?都给老夫让开!”

看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黑袍老者,谦老当即老脸一黑,不悦道:“你个老不死的,怎么哪儿都有你?”

“姓文的,你怎么说话的,找抽是不是?”黑袍老者形貌不怒自威,只是此时言行也与形象大相庭径,瞪着谦老挑衅道。

“哎呀!你个老不死的,说得好像你不姓文似的!”

文谦见文定远翻来覆去地察看文斌是否有恙,没来由觉着他招人烦,直接拍开他的双手,横挡在文斌身前,似乎忘了,数息前他也如是这般。

“好了,谦老、远老,我这才刚回来,我们进屋再叙话吧!”

见两个老头子又要开始掐架,早已习以为常的文斌急忙制止这个势头,与文谦、文定远二老进了内屋。

“小姐难得外出一次,可还玩得尽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三人入了内屋,文斌高坐主位,二老分坐次席,待侍女上茶退下后,文谦这才急忙关切问询。

“一切尚好,不失为一次上佳的游历之行,偶遇趣事不少。”文斌笑道,“至于委屈,这十三地中,能杀我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就是!”文定远看向文谦叱道,“小姐还需你我担心,就你这个老贼头一天瞎操心。”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哪个老混蛋无所事事,整天就念叨着‘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啊’的?”文谦胡子一吹,当场就不乐意了,看着文定远嫌弃道。

文定远:“%#@&%¥#”

文斌抿了一口清茶,额头再次垂下黑线,只能无声苦笑,装作不知,这两老头只要聚在一起,话不出三句一定开始吵架,她算是彻底没辙了。

正在此时,屋外人影窜动,一个模样儒雅风流的中年男子已领着众人进了内屋,看着文谦、文定远二老也是无奈摇头。

“您二老都这般境界,好歹也做个前辈高人样,怎还跟个孩子似的?”中年男子“周非”玩笑着揶揄了二老道。

虽然文谦、文定远二老不在乎,但以周非的修为境界,都不敢对二老太过不敬,但他有时真的很郁闷,不明白两位达到如此境界的存在怎么会是这般心性。

文斌起身向周非及其身后白发苍苍的众人行了一礼,随即又请众人入座,抬手一挥,房门立刻关闭。

除去文斌,屋内一众十四人,分坐两侧,看上去年岁各异,却多为苍颜老者,他们端坐于室,便如寻常老人,无论衣着气质,均无特别之处。

但只有真正达到某种境界的人直面他们时,才会真切意识到,眼前这十四人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

(未完待续!)

第257章 幻者,心之欲也!

“你们可来的有些晚了。”众老已至,文谦、文定远二老也不再胡闹,各自坐定。

周非等人只是轻笑,没有作答,他们第一时间就知晓了文斌回府的消息,只是要聚集众老,终归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小姐此次外出,可有收获?”周非望向文斌问道,屋内众人看着她,眼中也都流露出慈爱之情,但隐隐间,众老竟似都以文斌为首。

“确有可喜收获。”文斌答道。

月余前,她于冥想入定时忽起一念,竟动了出府外行之心,遂为自己卜了一卦,曾得卦文昭示——“柳暗花明、云开月朗”。

正是这八字批文,坚定了文斌的外出之心,令她不惜耗费月余时间去游历一番十三地。

众老自然知晓此事背后所蕴含的重大因果,听闻文斌确有收获,当即也精神一振。

“晋国内乱,战事正酣,我没有去那儿,只重点游走赵国和庆国的一些特殊境地,只是均无什么大收获,所以,我又去了蛮荒古林!”

“蛮荒古林!”文谦一惊,忙追问道,“小姐你怎能冒险去哪儿,那老怪物可有为难你?”

文斌摇摇头:“那位,似乎已经闭关多时。”

“如此便好!”文定远也是暗松一口气,眼中闪过一瞬凌厉,“还好,那老怪物若敢伤你,老夫就荡平他的蛮荒古林!”

荡平蛮荒古林,此话说来随意,屋内众人也不觉有何异处,但若是传将出去,仅凭这句话便足以激起整个十三地的惊涛骇浪。

“我原以为此行再无收获,遂回转楚地,却不成想,终于在摇光古城有所得,遇到一个有趣的人。”文斌说着,忽然莞尔一笑,显然,此得并不算小。

“哦?”众老闻言更觉兴趣,周非追问道,“能引起小姐兴趣,老夫倒是对此人颇感兴趣,不知是何种豪杰人物?”

“我与他有约,待他来到紫薇帝城后,诸位族老自见分晓。”

文斌的话如烈火浇油,更添众老兴趣,但忽而谈起江枫,她却并无详述的打算,众老也不再追问,只将疑问和期待留待将来。

“此事暂且不提!”文斌神色一正,看向坐下一位老者,“我命你们追查之物可有眉目?”

文谦也忽转郑重,代为答道:“已有线索,只是极为有限,三日前已派人前去查探虚实。”

“如此便好,此事当为首要,务必抓紧时间,我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文斌令下,众老齐声称是,一屋十五人,这才又论起他事。

周非道:“仙宝血石一事,我等遵小姐之命,始终密切跟进,不知……”

“时机未至,我只有安排!”文斌摇扇沉声道,“命文府所属,不得参与其中,目前你们也只需每日将所得情报禀报于我即可。”

“是!”

日轮偏转,文府众老直至日午方才逐渐散去,文谦、文定远二老离去前仍是嘘寒问暖一阵,文斌也回转自己的房中,始得悠闲洗去一身尘嚣。

傍晚时分,文府后院,“水榭听雨”,文斌站立镜湖边,左手捧一木匣,悠闲地捻起木匣中的鱼食,缓缓投入湖中。

“仙宝血石、蜃楼……哈……”

文斌低声喃喃,嘴角挂着一抹莫名的微笑,似玩笑,更似蔑笑。

“传令!”

文斌令下瞬间,其身后立刻出现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修士,单膝跪地,垂首听命。

“命‘影卫’时刻关注开阳古城蜃楼试炼,无论何种异动,即刻向我汇报!”

那影卫领命离去,文斌的神态再次从严肃恢复到闲适。

“江枫,就让我看看,你如何摆脱这杀身之局吧!”

……

开阳古城,东郊荒林,蜃楼第六层。

江枫眼前光影流转,当景象再次清晰时,上下四境所见,唯有白雾茫茫的一片,不知始终。

若非确信自己已然身处第六层空间,江枫甚至怀疑自己再次来到了蜃楼的第二层空间。

这两处空间极其相似,唯一的一处不同便是,第二层空间内虽也是云雾缭绕,但迷雾全为灰暗之色,而第六层空间内则是十方一色的纯白。

“不知这第六层空间的试炼又是什么?”

江枫稍整衣冠,一步踏出,钻入云雾之中,而同时通关的赤羽和赵恒功,也如以往一般,在进入第六层的瞬间便被传送至他处了。

如今已是第六日伊始,江枫等人初步达成了蜃楼试炼的限制规则,接下来,只要任何一人在三日内通过第六关,他们便可免去被踢出蜃楼的命运。

至那时,试炼修士踏入第七层,蜃楼顶层的终极一关,才是真真正正的竞争搏杀之时。

行百里者,半九十九。虽已至此,但江枫始终保持着警惕,缓行于云雾之中,他的时间尚还充足。

半炷香后,江枫已渐往云雾深处,忽觉前方一点亮光,如暗夜明灯,即便四周景如白昼,仍有炫目之感。

江枫心中大奇,正欲拨云摒雾寻去,眼前雾气突然两散,一道身影急速冲出,一掌拍向江枫。

“嘭!”

江枫本能反应机敏,急忙抬掌来挡,定神看去,脑中突然轰鸣一声,眼前袭击之人,相貌竟与他一般无二。

“幻术,哼!”江枫冷哼一声,修为涌聚,自两人交手间沛然爆发,尽向袭击者碾压而去。

“嗯?!”

掌劲未绝,江枫忽觉一道劲力从掌心处传来,与自己的掌力角逐相争,霎时间顿感惊疑不已。

“不是幻象!”

江枫眨眼间判断清现状,左手剑指霍然探出,指力如剑,袭击者架手来阻,江枫却顺势一转,剑指猛然点在袭击者右手的肘关节处。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袭击者角逐劲力一破,江枫乘势攻击,压着对方的右手,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

“噗!”

袭击者喷出一口鲜血,江枫一掌震碎了他的肋骨和五脏六腑,见这一抹殷红,脸上惊疑之色反而更浓。

江枫看着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袭击者当在地上,随即烟消云散,立刻抽身急退,召出千羽梭护卫周身。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并非试炼修士佯装而成,更不是幻象,同样,也不是第五层空间内,玄甲兵傀一类的东西。

江枫之前还曾惋惜过,无法将玄甲兵傀带离第五层空间,不然,以兵傀之奇,攻击之威,足以成为江枫的一道强悍至极的保命底牌,所以,他绝不会判断出错。

正因深信自己的判断无误,江枫才对此事感到诡异万分,若他所料无错,这与试炼修士形貌完全相同的袭击者,就是第六层空间的试炼关键。

方才短暂交手,江枫雷霆镇杀袭击者,却也有试探之意,他已推断出,袭击者的战力与他极其相近。

这种袭击者不同于玄甲兵傀,他们神出鬼没,更不知详细数量,攻击试练者时,人数更不由试炼修士的意识主动控制,单凭如此,便足以令江枫谨慎防御。

“咻!”“咻!”“咻!”

三道破风急响突然传入江枫耳中,他回首瞬间,三道羽刃已破入云雾之中,只听一声脆响,三道羽刃竟被劲力崩飞,倒卷回来。

江枫双眼骤然瞪大,意识到来敌非同小可,却见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自不同的方向袭杀而来.

三人眼中杀意真切,犹如生人,江枫不得不独战三人,好在他曾在炼真楼修炼,对于决战自我极具经验。

“嘭!”

江枫双臂架住左右两人的攻势,一脚踢向身后来着,将之逼退,旋即金蛇缠丝手连势并起,柔劲连绵,借力打力,将左右两人掀翻出去。

江枫同时分心观察三名袭击者,发现三人不仅是相貌,就连身形、气质,细微的战斗习惯都与他如出一辙,江枫宛如观镜自照。

而三名袭击者也并未受到重创,站定身形,随即再次攻来,江枫眉锋一横,在三人逼近之际,念随心动,头顶的千羽梭羽芒迸射,如雨喷撒,将三名袭击者直接斩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眼前遭遇就是第六层的试炼,那这一切也未免太过玄奇,这种情景,江枫只在炼真楼中有过亲身经历。

一念及此,江枫忽然猜测,这些与他形貌相同的袭击者,是否也如炼真楼中的镜中人一般,掌握了他的所有术法能为。

此念方起,江枫四周云雾突然溃散,五名袭击者同时攻来,依旧是“江枫”的形貌,不同的是,每个人手中所结的印决都各不相同。

“这……”江枫看到他们所结印决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惊呼出声,“不可能!”

五名袭击者,迎面一人立掌蓄势,身后火云密布,转眼尽聚掌中,炽红如钻,倾力一掌轰然拍来,正是火云焚天!

火焰巨掌焚毁云雾,江枫不及避退,千羽梭化盾聚于身前,没人比他更清楚火云焚天的威力,磅礴的掌力虽未破开千羽梭,但仍将他身形逼退极远。

掌劲未消,身后一人已然杀来,直接其掌中现出一柄灵剑,左手捏剑诀,起手上式,正是月影剑法。

剑影一出,顿现凌厉之感,当袭击者周身出现十道剑影时,江枫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

“十极惊皇剑!”

月影剑法的十影极限,只在炼真楼中修炼时,镜中人根据剑法诀窍,自行推演凝实出过,即便是江枫自己现在也无法做到,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此招威能的判断。

眼看剑招迎头将落,江枫羽痕千落的身法运至极限,原地留下一道幻身残影,真身踏千羽梭跃向高空。

十极惊皇剑对火云焚天,巨大的能量风暴席卷向高空,推动江枫的身形更向高处跃去,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同时跃向高空的余下三名袭击者的合力绝杀。

一人眉心现一无色漩涡,凌厉破魂之威逐渐攀向巅峰;一人双手成印,炙热气息犹如火凰腾飞。

若说这两人尚能令江枫不失镇定,那么,最后一人的举动,却足以令江枫心胆俱裂。

“八荒灾炎!”

江枫决眦欲裂,最后那人,眉心一点火印如血,双眼如蔑视苍穹万仙,一团血焰局势将发,誓要焚尽万物。

“幻龙禁!”

江枫仰天长啸,面对自己的三大极招,强压下心中惊惧,血龙撕裂他的衣衫冲向天际,盘踞护住江枫。

“轰!”

破魂针、火凰印、八荒灾炎,三大极招齐落,交锋肆掠,迸发出恐怖的能量,直令云雾散尽,空气焚烧,虚空都仿佛在扭曲。

如此惊世骇俗的情形,也不过存在于江枫的想象之中,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面对如此局面。

江枫身处幻龙禁所化血龙的护卫中心,未受直接攻击,暂时得以无恙,但他初步掌握幻龙禁,无法发挥它的完全威能,根本不能长时间抵御三道极招的合击。

“不对!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不可能会有如此荒谬之事,这根本是致人于十死无生之地,不可能是试炼!”

江枫身处风暴之中,强压惊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思索破局之法。

“一定有哪里不对,我一定忽略了某种至关重要却转瞬即逝的线索!”

苦苦冥思之间,江枫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知怎的,忽然回忆起幼年时在云霄殿修炼的情景。

“师父,师父,什么是幻术啊?”五岁的小江枫手中捧着一本古籍,跟随在叶鸿飞身边,问出书中所见,却不得而知的疑惑。

“嗯~”叶鸿飞稍加思索,答道,“简而言之——幻者,心之欲也!”

……

(未完待续!)

第258章 清心破幻

“师父,师父,什么是幻术啊?”

云霄殿,五岁的小江枫手捧一本古籍,跟随在叶鸿飞身边,指着书中某处,问出所见却不得而知的疑惑。

“嗯~”叶鸿飞稍加思索,答道,“简而言之——幻者,心之欲也!”

以叶鸿飞之境界,话语三两间,直指道理精要,但江枫却摇着小脑袋,依旧茫然。

“不明白。”

负手缓行的叶鸿飞终于停下身形,为难地看着江枫,似乎不知该使用怎么的言语,才能通俗易懂地向自己的小徒弟解释幻术之义。

“所谓幻术,通俗而言,即为虚而不实之法,伪而不真的之术!”叶鸿飞蹲在江枫面前,悉心教导道,“幻术之道,与元神相关、与意识相关、与精神相关,更与‘心’相关!”

小江枫合上书卷,却仍是苦思不明,似懂非懂,最终还是苦恼地摇摇头,面露委屈。

叶鸿飞哈哈一笑,宠溺地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有些东西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暂且记下,将来自然就会明白的。”

叶鸿飞站起身啦,又复前行,江枫急忙踏着小碎步跟了上去:“那师父,幻术真如书中所说那般,是一种很可怕的元神术法吗?”

“幻术者,惑人心神、乱人五感、迷人六觉,令人身陷险境死地而不自知,自然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元神术法!”

“那若是遇上,岂不是很危险,没有抵御的方法吗?”

江枫小脸上现出一抹惧色,叶鸿飞一弯腰,直接将他抱在了怀中。

“抵御幻术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直接强行破除幻术,这种方法,你以后自然会学,至于另一种,则相对要困难许多。”

“是什么?”江枫好奇地看着师父,小手指着自己的左胸,“与‘心’有关吗?”

叶鸿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奇光,没想到江枫天资竟如此聪颖,当即笑道:“对,与‘心’有关!”

“绝大多数身中幻术的修士,表面上是被敌人所杀,实际上,他们却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他们意志不坚,心陷囹圄,沉沦幻境之中,然后,就自己攻破了自己的心防,自己杀死了自己……”

江枫嘟着小嘴,皱着眉头思考着师父所说的话,叶鸿飞轻笑着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抱走他走远了。

“别想了,等你长大了,你的小脑袋自然就会想明白的!”

……

蜃楼,第六层空间。

江枫身处幻龙禁盘踞中心,三名与他一般无二的袭击者运使极招合攻,血龙之形已渐显透明,开始出现模糊,即将不攻自破。

危机之间,江枫苦思对策,忽然忆起幼年记忆,如暗夜突现破晓天光,霍然开朗,瞬间顿悟。

“我明白了!”

江枫大喝间突然自行撤去幻龙禁,借一隙之机,跃然而起,脚尖轻点千羽梭,借力一踏,脱离战圈,立于一处空地上。

神通术法将息,五名袭击者再次合攻而来,仍是惊心骇神,裂胆绝魄的五大极招,江枫见此心脏一缩,随即神色再次恢复淡然。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忘我独神。……无舍无弃,无为无我。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江枫手结道印,虔心口诵《静心诀》,双眼徐徐闭合,周身如缠奇异伟力,如护身法钟,经诵宏宏,不绝于耳,心神渐转镇定,不惊不惧,已入静境。

五大极招齐发,恐怖的能量竟在虚空留下道道漆黑裂痕,宛如焚烧焦痕,排山倒海而来,地面四裂崩溃,云雾溃散,三十丈内宛若绝地。

凡亲眼目睹此景者,无可淡定泰然者,更何论直面合击。然而,江枫却置纷扰狂乱若无物,唇齿轻启间,经文再变。

“明镜冰心,潺潺流水。诸善盈盈,诸邪攘攘。精来秽去,梅雪交光。华炁乾坤,法道逍遥!”

《净心诀》承《静心诀》再起,江枫洪钟诵经之声骤转平和静适,如冰雪融水,沁人心脾,顿时阴霾尽散,尽扫尘嚣污秽,心神再无其扰,自静而净,渐清渐明。

江枫与五名袭击者虽然相距甚远,但攻击转眼将至,灼热的焰浪、锋利的剑芒、强悍的劲力,交织扑面而来,似要将江枫生生撕碎。

眼看五大极招临身之际,江枫却忽然做出一个疯狂的动作,竟直接盘膝坐下,不再理会一起外物。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江枫唇间蠕动,已近呢喃,但《清心诀》一出,却清晰地传遍四面八方,融入云雾之中,竟连雾气流动也出现了静止,身心顿时清静长存,邪秽不近、不染、不生。

“清心三诀”诵罢,江枫缓缓睁开双目,眼眸之中,宛若无波古井,已然不悲不喜、不惊不惧、不慌不畏,虽是端坐于地,却如身融天地之间,清心神舒,明镜止水。

五大极招瞬间已至江枫身前三寸,他解开所结印诀,平放双手于膝,恐怖的能量和炽热的温度竟在瞬息间突然消失无踪。

不仅如此,招式显现出可怕的景象,以绝灭尽毁之势自江枫的身体贯穿而过,却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犹如无物。

江枫缓慢地站起身来,五大极招在穿过他的身体的刹那便消失殆尽,如从未出现过一般,他平静地看着再次攻来的五个袭击者,徐徐抬起自己的右手。

“都散了吧!”

江枫右手轻柔一挥,五个战力甚至比他本我更强一分的袭击者,竟忽然如烟雾般散尽,化作一阵轻烟拂过江枫的身体,犹如梦幻空花。

周遭的白色云雾散去不多时,再次急速聚集,朦胧了江枫的视界。迷雾中,突然传出连绵不绝的锵鸣声,道道剑气迸射交织,将四方云雾分割裂解。

江枫抬眼望去,云雾中竟一次性冲出二十个身影,均持剑奔袭,绝杀而来。但江枫神情依旧温和淡然,古井无波,视二十名袭击者如无物。

“噗呲!”

二十名袭击者犹如一人,动作整齐划一,合围江枫的瞬间,手中的利剑同时刺入江枫身体的各处,汇成唯一的一声刺耳异响。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景象,江枫整个人被二十柄长剑贯穿,如同刺猬一般,无论换做何人,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江枫却不惊不移,利剑穿身,犹如无物,表象虽怖,但贯穿他赤裸上身的利剑所留的伤口处,却不见半点血迹。

“我既已窥得试炼本质,此关与我便再无意义,纵有万般幻象,于我而言也不过过眼浮云,我心若明镜,止水不惊,你们又有何出现的必要呢?”

江枫话音甫落,再次合上双眼,睁开之时,眼前哪还有什么相貌相同的袭击者,身上更无利剑穿身,一切……终是幻象罢了。

“唉……想不到第六关竟会凶险至此,险些被自己所杀!”

江枫心中感叹,却始终默念“清心三诀”,静心无惊、净心无秽、清心无幻,云烟幻象,纵然变化万千,已不足以影响到他。

幻者,心之欲也!

江枫方才所见、所历的一切,全是由他心神所生的幻象,换言之,他自进入第六层空间开始,便因空间之奇,对自己施加了致命的幻术。

第259章 浮生余梦绕黄粱

云开双行,余雾尽散,一条光明大道自江枫脚下而现,一路延伸至冥冥未知处,那里,通往第七关!

事所从急,迟则生变,江枫一边警惕着旁人偷袭,一边施展身法,留下道道残影,急速向蜃楼顶层的最后一关奔去。

且不提余下修士是否已经通过了第五层空间的试炼,现今的第六层空间内,赤羽和赵恒功两个强悍至极的对手可是与江枫同时达到第六层空间的。

所幸,江枫并未遭受任何袭击,想来那两人应传送至与他相距甚远的所在,这也令江枫暗送一口气,扪心自问,他没有自信可以独对赤羽和赵恒功。

这一段路显得极长,数十息后,江枫方才到达道路尽头,松懈下十二分的警惕,一步踏出,身形骤然消失。

然而,当他出现在第七层空间的刹那,却发现赤羽和赵恒功已身至此地已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太慢了!”赤羽眉梢轻扬,配上嘴角的讽笑更显倨傲。

江枫皱眉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环视四周,赤羽自是恼然,却没有贸然动手,也在暗中提防着一旁的赵恒功。

第七层空间是蜃楼试炼的最后一关,也是争夺终极造化之地,依江枫所知,此关优胜者唯有五人。

换言之,若达到第七关的修士人数超越五人之限,则名列前五者当得蜃楼最终的机缘造化,现在已有三人,他们想开启最终造化,尚需再等两人。

第七层空间与江枫想象中的近似,却不知为何,看的不是十分清楚,视野遍及之地,常显模糊。

江枫疑惑之余只当是第七层空间自有的奇异,同时暗中观察着第三人——赵恒功——这个道海君主挥下之属,在蜃楼中是足以比肩赤羽的恐怖人物。

三人各自盘坐调息,半个时辰后,只见不远处光芒闪现,一群人显现身影,足有十余人,竟同时抵达第七层空间。

虎咆、丁远、方玉、蓝凌、曾鸣鸿、古瑶、殷鉴、莫迟……众修齐至,方同生终究没能通关试炼,在进入第七关前就失去了资格。

十余人中,竟还有两名赤霄家族的族人,他们竟然一直存活,一路过关斩将至此,他们的出现,令江枫方才因方同生失去资格而感到庆幸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赤霄家族两人的出现,顿时令赤羽实力大涨,方玉看着江枫冷笑几声,也随即站到赤羽的队列中去。

苍涯阁与赤霄家族历来交好,当日炼真楼初见时,赤羽也是与方玉和庞应一起来到的。

丁远随意看了江枫一眼,也站至赵恒功身旁,与之并列而立,这一站,场中阵营势力顿时分明不少。

虎族与赤霄家族乃是世仇,虎咆在短暂思虑后,也暂时放下第五关试炼时的不快,站位靠近了江枫不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虎咆深谙此理,江枫亦然,若不如此,以赤羽和赵恒功两方的阵势,对他们将极其不利。

古瑶和曾鸣鸿也对江枫表现出示好之意,而蓝凌则选择了赵恒功一方,而余下修士则以殷鉴和莫迟为首,自成一方阵营。

众人均是默不作声,静待彼此选择,直至尘埃落定之后,那两名赤霄家族的族人忽然在赤羽耳边说了什么,赤羽脸上的笑容骤转阴寒。

“原来是你屠杀我赤霄家族的试炼众修!”赤羽怨毒地看着江枫,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目光如要噬人。

众人闻言也是一惊,江枫心中一沉,没想到这幸存的两名赤霄家族的修士竟会知晓此事的真相。

大战顷刻爆发,事到如今,赤羽与江枫绝无两存的可能,江枫早已料到如此局面,见余人想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在刻意之下,将赵恒功等人也强行拉入战局之中。

蜃楼第七层,史无前例的大混战顷刻爆发,天骄英杰,转眼间已死伤惨重,殷鉴和莫迟一方最先被灭,失去竞争资格。

一刻钟后,场中伤势轻微者只剩下江枫、虎咆、赤羽、方玉、赵恒功和丁远,古瑶伤势颇重,却成功斩杀了一名赤霄家族的修士。

曾鸣鸿在险胜蓝凌后没能逃过众修围杀,力竭败亡,其余修士也相继被清除淘汰,至最后,就连古瑶也无法再战,只能暂避一旁,勉强拖住余下的一名赤霄族人。

半个时辰后,场中只剩下三方最强的六人,江枫、赤羽和赵恒功,最先达到第七层空间的三人混战至一处,而虎咆、方玉、丁远也各逞威能。

战至酣处,六人已没有任何保留,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在进入第七关的修士人数超过五人后,最终机缘造化便已开启,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排除异己。

江枫三人已杀的难分难解,正在虎咆与方玉短暂纠缠之际,一旁的丁远竟然突然调转矛头杀向赵恒功。

突如其来,难以尽防,赵恒功霎时间在江枫和赤羽面前落了下风,不得不暂且抽身退出战圈,先行解决丁远。

两人均知对方算计,没有多言,转而战至一处,最终,四海君主麾下仅剩的最强的两人,在强悍至极的极招碰撞中同归于尽,双双败亡离去。

场中局势骤变,众人惊异间却无暇分心多管,方玉终究不及虎咆,又有暗伤在身,苦战一炷香后,还是亡命在虎咆的暗影虎爪下。

越战越勇的虎咆成功斩杀方玉后,随即调过头去救了濒临危境的古瑶,将最后一名赤霄族人斩杀。

丁远的战斗,直接为江枫一方清除了一位强悍的敌手,但赤羽的能为,却依旧超乎他的预料,他倾尽手段,竟还在赤羽面前落了下风。

两人伤痕累累,已至最关键的时机,赤羽却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已无援手,相反,江枫一方,虎咆却腾出了双手,古瑶虽然伤重,却也无法忽视。

他心思百转,急忙移步后退,语气稍软,提出合谈,有罢手之意,甚至主动提出不再追究江枫屠杀赤霄家族试炼修士之事。

如今,第七关只剩下四人,而蜃楼最终的机缘造化,毕竟有五个名额。

可惜,纵然古瑶有意如此,江枫也思索间有所动摇,但虎咆却断然回绝,双方家族世代仇深,即便赤羽示弱示好,他也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

激战再起,赤羽虽强,独面江枫、虎咆和古瑶三大天骄,终是无力回天,葬身于江枫的千羽梭下。

蜃楼试炼历时数日,至此方结,江枫、虎咆和古瑶三人谋得终极造化,与另外两人不同,江枫没有老祖守护在蜃楼外,难称无碍。

他屠杀赤霄家族数十名试炼修士,更亲手斩杀赤羽,赤霄家族对他怨愤滔天,誓要将他千刀万剐。

然而,就在杀局困身的危难之际,江枫本体回归,舍利金光再现,触发了蜃楼顶层了传送法阵,直接传送离开了开阳古城,落入楚地与赵国雍地之间的一处空间秘境内。

江枫因缘巧合避过一次杀生劫难,更没想到,此处秘境竟是一位远古飞升的天仙,弥留人间之时所遗留的道场所在。

他在此得到了堪称旷古绝今的造化,竟意外破除了他的命海封印,轰开长生门,踏入神海之境,重登修途。

江枫接续断路,再创修炼辉煌,逃避赤霄家族的追杀的同时,也与失散的夏夜殇、独孤生一会和,却不见幽梦。

三人忧心之余也有所猜测,一边在十三地修行,一边寻找幽梦,却久寻不得,无奈只能回归九州。

这一年,江枫二十岁!

修为大涨的三人回归宗门后不久,正魔两道的战争终于爆发,江枫三人不得不与幽梦决战沙场,昔日好友,今日却迫于局势拔剑相向。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战,持续了整整三十年,最终,四人的痛苦和心灵的煎熬也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变得习以为常,各方势力死伤惨重,尸山血海,血云滚滚。

江枫他们这一辈修士在战争中得到最大限度的成长,超乎寻常修炼,成就了一个又一个新生代响亮的名号。

多年征战,江枫与雷克霖终于放下少年时所有的成见,和好如初,共铸云霄威名,师兄弟二人并肩作战,美名、威名盛极九州,并称一时瑜亮,威临所有宗族门人。

至战争末期,却发生了一件令江枫、夏夜殇和独孤生一痛彻心扉的事情,魔教临败反扑,殊死一搏,幽梦为救独孤生一葬身战场,还了昔日的救命之恩。

而叶鸿飞、独孤纪、了业禅师等老一辈的大能修士,也在这场波及整个九州的正魔战争中死的死、伤的伤,不是埋骨化道,就是伤重退隐。

战事平息后,江枫等青年一辈了却了师长们的丧礼葬仪,许久后方才缓过悲伤,重新振作,但这场战争对九州造成的伤害,却多年未平。

夏夜殇接任云霄殿主之位,其余各堂,也有韩丰、白石、雷克霖等人接任,气象新生,正是天下百废俱兴之时。

江枫无职无任,与当初的六师叔言镜类似,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五十岁时,云霄殿内已无人能敌,但云霄殿却仍无可当大任的后生晚辈出现。

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江枫的修为转眼间已登峰造极,达到了整个红尘业界的巅峰,只要他想,虽是都可以踏出最后一步,成就天仙。

江枫之名,遍传人间,他气吞八荒六合,上击苍穹,下踏九幽,甚至超越了凡人所能想象的极限,俯望古今,唯我独尊,问鼎人间,再无请缨者可挡其威。

江枫立身所在,万族来朝,八方拜服,一动则天下随、令出则世间尊,整个九州,连接下他一招的人都没有,至此,他已成为整个九州正道的守护神,而不再仅限于云霄殿。

这一年,江枫百岁年整!

而就在这一年,云霄殿终于出现一个绝世天才,资质、品行、修为均是上上之选,夏夜殇终于顺利卸任,同意了江枫的求婚,与他结为双修道侣。

普天同庆,九州来贺,这一对才子佳人、联璧双珠,可谓般配至极,就连一直闭关的独孤生一也终于出关,亲临道贺。

自高卓远继任极剑峰剑主之位后,独孤生一便选择了长期闭关,数十年来,即便是江枫也见不到他几次。

此次开始,江枫迎来了他人生的巅峰时代,他以一己之力镇压魔道势力,还修真界一片海晏河清,百世清明,天下魔修。

敢怒却不敢言,即便是当年与云霄殿齐名的幽罗宗、冥月教,也自封于秘境之中,避开江枫,不再世出,等待他飞升之后。

云霄殿的威名世间再无宗门可媲美左右,即便是极剑峰也不行,世间众修常将江枫与八千多年前的云霄老祖相提并论,公认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枫的名望,傲视古今未来千年不息,直至更久,直至更远。他得到世间众修所期望得到的一切,拥有了无人可及的权势。

这一年,江枫一百五十岁,他的心中终于出现一种他本意外这一世绝不会出现的异样情绪,那是……空虚!

……

(未完待续!)

第260章 梦醒方知身似客

又过十年,雷克霖放下人间所执一切,渡劫飞升,却功败垂成,险些身死道消。江枫以不世之威硬撼天劫,救下雷克霖,护住他的魂魄,送他重入轮回投胎。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雷克霖这般幸运,百余年中,江枫等人已是成宗做祖的人,他的众多师兄弟,也都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有的在修炼途中出岔,走火入魔,道心崩溃而亡;有的渡劫失败,魂飞魄散,只剩下一堆劫尘灰烬;有的自封于云霄禁地,化作宗门底蕴,护云霄殿百世安宁……

亦有飞升成功者,江枫亲自为他们渡劫飞升护法,目送他们登临仙界,高卓远、空音、程灵萱,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离开自己,江枫的心中,空虚之感也越来越强烈。

江枫一百八十岁时,独孤生一强势出关,祭过故人旧友,与江枫极境一战,震惊整个红尘业界,此战后,独孤生一再难延留人间,于不舍中渡劫飞仙。

他的离去,化作江枫情绪决堤的缺口,令江枫心中压抑积聚的空虚,在这一刻化作了孤独和寂寞。

这种孤独,经由岁月沉淀,犹如陈酒,越发浓烈,江枫的心再经过百余年后再次回忆起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生而为人,但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距离所谓的“人”越来越遥远。江枫忽然明悟,为何那些屹立在地仙绝颠的大能最后都选择了飞升。

这个选择,并不仅是迫于天劫的无奈,也并非完全是为了永生的追求,而是他们已经寻不到自己身为人的痕迹。

江枫以为他可以忍受这些,他可以压制这些,他可以习惯这些,他原以为他可以,直到有事百年之后……

夏夜殇终于再难压制修为,迫于无奈,只能渡劫飞升,这一对誉满九州、名动天下的神仙眷侣,恩爱近三百年,却不得不就此分别。

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眷恋,在夏夜殇的身形消失在劫云天光中时,达到了顶峰,夫妇二人最后一眼,然后,就是天人相隔。

在这一瞬间,江枫心中的孤独充斥了人生的全部,但他却依旧没有选择飞升,绝颠之上的风景至此时竟只剩无尽孤寂。

世间无人理解江枫为何仍选择滞留人界,但他的声望却依旧随着时日水涨船高,独身镇压魔道三百年,他的存在,常被拿来与八千年前的云霄老祖相比较,并称一门双尊。

比较者不在少数,有的人甚至认为他早已青出于蓝,古今难寻几人相与之媲美,他早已屹立地仙巅峰多年,甚至不将寻常天仙放在眼中,这就是九州第一人的自信。

江枫没有如旁人那般选择封闭天机,多年前,他就已经无惧天劫,天意不允许他这样的存在长留人界,但他却偏偏逆天而行,长滞人世。

又过了数十年,江枫年岁已满三百六十,他的至亲,自封的自封,身亡的身亡,他独立人世绝颠,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一年,江枫离开了云霄殿,消失在茫茫红尘之中,自夏夜殇飞升后,他就不再维持形容,如今,便如一个须发皆白枯槁老人,游走在市集凡俗之间。

江枫踏过了他曾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回忆昔年的每一件人事,唯有如此,他才能让如同遗世幽魂的自己重新寻回身为人的感觉。

“我是谁,谁是我……”

在世四百年,江枫心中却只剩下这些的疑问,他已消失百年,世间众修或以为他已飞升,或以为他已身亡,但支持前者观点之修更多,毕竟以江枫的修为,身亡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

魔教亦已破封重现人界,但江枫早已不想再管,放任他们再次壮大,再次与正道分庭而立,往复循环,再现一个又一个大同小异的轮回。

江枫曾经也想荡灭魔教,令修真界此后再无魔患,但错过一次,他便再没如此打算,他觉得自己应当如此,他觉得必须如此,可是,这却又成了一个新的疑问哽在心头。

他遍游红尘业界,追寻自我的同时,也未尝不是在找寻这个答案,因为他觉得自己理应知晓其中缘由,他原以为以自己的境界绝不会因此而惑,但他却始终无法明白。

这种膈应在心中的异样感和违和感,成为了一种契机,如同一个秘境之中的豁口,鞭策他急往前寻。

江枫深藏于潜意识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或许可以消去他久滞人界,不愿飞升化仙的执念。

这一过程极为缓慢,以江枫的修为,足足花了五十年才踏遍九州,他没有去红尘业界的其他生命古星,即便他早就可以横渡虚空,穿梭无间。

他有一种隐晦的感觉,他所追寻的答案就在九州,就在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

五百岁那年,江枫屹立在兑州东海之滨,遥望着眼前辽阔无垠的天堑海,他的眼神再一次出现了迷茫。

“那里,是何处?”

一步踏出,江枫越过天堑海,落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十三地?为什么我从未察觉过这片大陆的存在?我分明从未踏足过此域,为何会觉如此熟悉?”

江枫的情绪出现剧烈的波动,平静了数百年的心海,再现激荡。他循着心中那份异样的熟悉感来到楚地,在踏入这片土地的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

此人女扮男装,白衣执扇,风度翩翩,英气勃发,虽是轻笑不语,却暗藏着龙虎风云之势,双目中更是隐绽惊世慧光。

“文……斌?是她,我怎会忘了她?我和她尚有约定,紫薇帝城,紫薇帝城在何方?”

江枫想要追寻,却突然似个凡人一般,迷失在山林之中,苦寻不到

“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枫仰天呐喊,惊动了十三地的隐世大能,但他们在察觉到这种隐晦散出的恐怖气息时,却没一人胆敢前来。

迷雾惑心,难寻其踪,正在此时,江枫脑海中文斌的形象突然清晰,她手中折扇所书,那曾经看过的一百二十三字再次浮现在眼前。

“这是……”

一如当年,江枫仍无法从这经文不似经文,诗歌不似诗歌的一百二十三字中看出什么,但在忆起这百余字的刹那,他的脑海中猛然刮起一阵狂野的风暴。

风暴以破灭流云乱雾之势,卷动四境,江枫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幕又一幕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入世历练、身临十三地、篱栏寨灭匪、乱仙城除恶、武侯郡夺骨……

随着回忆,江枫的容貌开始再次恢复年轻,当武侯郡舍利脊骨的记忆出现时,他忽然抱着脑袋痛苦地半跪在地,一道金光从他的眉心迸射而出。

“舍利金光……”江枫脑海中再次闪现出八岁那年,寒蛟渡劫化龙,他濒死时舍利化骨救命的画面,“我的舍利头骨,我的舍利头骨去了何处?”

江枫大喝自问,脸色出现了消失多年的恨色,他意识自视,竟未发现他的舍利头骨,甚至连他腰部的那节舍利脊骨也未见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遗失的记忆如潮涌来,零碎如星,渐渐聚合,汇成串联十六年的短暂人生,这人生远没有五百年光阴长,却比五百年光阴更加真实。

一日又一日,汇聚成月,聚集成年,直至今日今时,化作开阳古城蜃楼之象。

“开阳古城,蜃楼!我尚在蜃楼之中!”

一声大喝,江枫四境之景骤然模糊,化作混沌一片,他双拳猛地一握,浑境突然破碎,镜尘碎片汇聚成一条通天大道,直通一道恢弘古朴的鎏金红木大门。

……

开阳古城,蜃楼第六层空间。

白雾迷云,氤氲缭绕,江枫身在中央,盘膝而坐,他的正前方,一个紫金铃悬空而鸣,音波犹如实型,似水波荡漾,穿过闭目失觉的江枫身体。

一个青年身影缓步慎行,头悬紫金铃而来,不多时已至江枫身前,赫然正是音魔阁弟子——殷鉴!

“江枫,纵然你天资过人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深陷幻境无法自拔,任人宰割。”

殷鉴抬手一挥,一柄飞剑定浮在身前,剑尖直指江枫眉心。

“我敬重你,让你在销魂春梦中死去,也算我对你最后的尊重。”

幻梦秘境之中,江枫踏路而行,逐渐接近那道冥冥天生的大门,忽然,眼前景象突变,他出现在一间披红挂彩的新房中,堂上龙凤红烛摇曳,桌上静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江枫身着新郎红装,坐于鸳鸯被上,身旁床榻上,一个头顶盖头的俏丽身影,正身着嫁衣,端坐静候。

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轻握,揪着自己的衣裳,静待着,身旁的如意郎君掀开自己的大红盖头。

江枫痴痴地望着这一幕,他怎能忘记?这是幻梦之中,他与夏夜殇大婚之日,洞房之景,五百年岁月,这一夜始终铭记在他的心中,无论虚实,永生不忘。

“不!你不是她!”

江枫怪叫一声,摇头欲走,夏夜殇察觉不对,急忙掀起盖头,拉住他的手腕。

“小枫!”

一声轻唤,多少年的魂牵梦萦,江枫回头望来,那绝美的容颜,楚楚不似人间颜色,超俗的气质,早已没有当年的稚气,白皙的肌肤,隐现动人的光泽。

那份岁月沉淀后的美丽,如美酒,甘醇,浸入心脾,迷醉而不自知。一眼万年,江枫眼神出现刹那恍惚,再次沉沦。

他看着那暗含关切和淡淡忧郁的双眼,心中怜爱更盛,忽而将眼前佳人紧拥在怀中,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因为自己的莽撞伤了她。

第261章 新敌旧术

蜃楼第六层空间内,殷鉴冷漠的俯视着身前盘坐的江枫,剑指一点,身前飞剑猛然刺出,幻梦迷境之中,江枫平视着面前的鎏金红木大门,拳上骤然金光大盛,轰向封门。

“轰!”

封门破裂,随即霍然四分五裂,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江枫的体内,与此同时,眼看殷鉴的飞剑即将洞穿江枫的胸膛,后者周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风旋,令飞剑倒弹回去。

殷鉴急忙接住飞剑,撤身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枫,待确定方才异变确是江枫无意识所为后,才忽的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用来防护自身的最后手段吗?”殷鉴冷笑道,“果然谨慎,可惜,也到此为止了!”

殷鉴脸色一寒,手持短剑冲向江枫,想亲自将之格杀以防万一。他身形如电,随着剑锋距离江枫眉心越来越近,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本应失去意识的江枫突然伸出剑指,夹住了殷鉴手中的短剑,始终闭合的双眼突然睁开,目光如剑,与殷鉴瞪大的双眼相接的刹那,一道清朗的声音响彻八方。

“千羽梭,斩!”

令出瞬间,千羽梭爆发出数百道冲天银芒,如同亮银色的光柱,啸空斩向身前的殷鉴。

殷鉴神情顿转惊恐,连忙弃剑遁逃,江枫右手剑诀一变,羽刃化作一条十丈银龙,翱翔腾跃,向急急而退的殷鉴一口吞去。

“摄魂铃!”

身临危难,殷鉴瞳孔一缩,心中低喝,当即打出一道印决,没入头顶的紫金铃内,铃身轻颤,一阵震耳发聩的奇音顿时爆发,如波如浪,遍传四境。

银龙受铃音首冲,数百羽刃竟出现崩解之象,殷鉴得一瞬之机,周身顿现六柄飞剑,俱是低阶元神兵,同时刺向银龙。

“爆!”

飞剑临近银龙之际,殷鉴突然自爆元神兵,六股能量交缠,化作风暴不断撕扯濒临崩溃的银龙,江枫见势不妙,急忙主动散去龙形,召回羽刃,结盾于身前,抵御袭来的音波。

数息后,羽刃回归千羽梭,江枫站起身来,遥望殷鉴,手中依旧夹着之前那柄飞剑。

“以你的修为刺来的剑,竟会被我两指夹住,这种力道,想要杀谁?”江枫握住剑柄,左手一抹,当着殷鉴的面直接抹去了他留在飞剑上的元神印记。

“这种程度的攻击,你是在蔑视我吗?不过你刚才破去我千羽梭的方法的确果断,不得不夸赞你一句,好气魄!”

江枫望着悬于殷鉴头顶的紫金铃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种熟悉感,却一时间又无法忆起。

“那殷某可真是受宠若惊了!”殷鉴恼然,暗中调息,看着江枫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苏醒的?”

“就在你御使飞剑第一次刺向我的时候。”

江枫神色淡然,那道挡开殷鉴飞剑的护身风旋,正是他轰开幻境中的封门时所得到的能量,他的魂魄也因这股能量得到了超乎想象的滋养。

随着说话的同时,江枫眼中的沧桑也逐渐退去,恢复清朗,嘴角也重新浮现一抹微笑,直至盏茶功夫后,他终于彻底摆脱了幻梦中五百年岁月经历的影响。

殷鉴自然不知江枫正是因此才会给他喘息之机,令他得以调息,但暗惊之余,也庆幸自己机敏,如若不然,他方才已然伤重。

“休息好了吗?”江枫轻语,殷鉴一愣,却见江枫突然头悬千羽梭,持剑杀来,急忙屈指一弹,再震紫金铃。

“音杀旋!”

音波如刃,螺旋绞杀而来,刺耳强劲的音压震鸣四方,云雾尽散,江枫心中一凛,千羽梭化刃而出,防御在身前,挡住迎面而来的音杀旋,而他自身则施展羽痕千落,闪现至另一端,手中飞剑捏诀掷出,直指殷鉴后颈。

紫金铃再震,音杀旋轨迹突变,竟将殷鉴护在中央,螺旋音刃无形无相,震开飞剑,江枫接过一看,其上赫然出现一道醒目的裂痕。

“竟能在瞬息间抵挡住从视觉死角处发起的攻击,你真的很令我惊讶!”

“让你惊讶的事还多着呢!”

殷鉴对江枫这种傲慢的态度嗤之以鼻,印决再变,头顶的紫金铃忽然变大,以雷霆之势向江枫砸去。

紫金铃压迫砸来,江枫独身屹立,双步不移,剑指一点,漫天羽刃飞纵,连绵不绝,尽数斩向如钟的紫金铃。

空气中回荡着刺耳的金铁嗡鸣声,经久不绝,江枫全力御使羽刃攻击,紫金铃突然一颤,一道紫金暗光自铃中破空刺来,竟正面崩飞近百道羽刃,刺向江枫要害。

江枫急忙闪避,却仍被划伤左肩,他凝视紫金暗光,却见此物形似捣药的药杵,又如剑一般,吞吐剑芒,品质相当不俗,随即醒悟,此物正是这紫金铃的铃舌。

铃舌上暗光一闪,如电刺来,江枫分心抵御紫金铃,闪身躲避如剑铃舌,殷鉴见此冷笑一声,突然抬手一招,紫金铃再次缩小回到他的手中。

羽刃攻击落空,江枫预感不妙,回头之际,殷鉴已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掌中紫金铃突然放大,砸向他的后背。

“啊!”

江枫背上幻龙禁赤光一闪,挡住紫金铃砸来的巨力,但仍是五内俱震,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

铃舌如剑,寻隙攻击,刺向江枫的眉心,剑芒吞吐间尽显凌厉之意,江枫掷出飞剑,暂挡一息,掌现金光,合击一拍,空手入白刃,在铃舌毁去飞剑的刹那夹住铃舌,却仍被剑气划伤手掌。

殷鉴见此剑指一绕,铃舌威能再增,就在即将脱手之际,江枫急忙张嘴吐出一道灵光,击在铃舌上,令其攻击偏离,擦脸掠过。

江枫脚踏羽痕千落,召回千羽梭,与殷鉴拉开距离,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右脸颊上一道细微的伤口裂开,鲜血徐徐渗出。

“幻梦中那五百年的绝颠人生,竟险些令我迷失自我!”

江枫看着双手掌心的剑伤,暗中自责,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醒转,却没想到自己的心仍处于潜意识的妄境之中。

他曾在幻梦中历经五百年岁月,身临绝颠,问鼎天下,独镇魔道,万修臣服,这种对自身强大的清楚认知,令他不自觉有了无敌天下的傲气,以至于之前无意识间自负轻敌,险些重伤,铸成大错。

此时彻底清醒,江枫长舒一口气,吸收能量修复伤体,殷鉴怎会容他如此,头悬紫金铃,再次杀来,铃音阵阵,悠悠百转,幻惑心神,阻止江枫疗伤。

江枫正专心疗伤,忽闻铃音,心神竟生异动,眼前幻影转现,殷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薄衣轻纱的艳女。

她们舞动着诱人的玉体,如成熟的蜜桃,花枝招展,吐气如兰,藕臂玉腿缠绕着江枫,尽显媚态。

江枫心中一沉,这熟悉的销魂异象终于唤起了他脑海中久远的记忆,他转而忆起殷鉴的紫金铃法宝,细细思量,脸色骤转阴寒。

殷鉴见江枫紧握的双拳徐徐松开,呼吸粗重,垂首不语,不再动作,以为他已深陷幻境,顿时冷笑不止,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血气方刚,怎么抵得住我的夺魂糜音?”

紫金铃再次化为一口大钟,殷鉴手抵紫金铃,大笑着将之横推压向江枫,云雾两散,紫金铃威势剧增,横行无匹,誓要将江枫撞个粉身碎骨,一雪第五层空间试炼时的耻辱。

“江枫,去死吧!”

殷鉴厉声大喝,蜃楼外,天海君主不自觉握紧双拳,暗自担忧,一直对江枫保持好感的古老鬼也不由心头一紧,没想到殷鉴竟藏有这般手段。

琴欣不觉露出自豪的笑容,殷鉴是她音魔阁的后辈弟子,若能斩杀江枫,如此战绩,她也自觉脸上有光,毕竟江枫的才能已是在场众位祖师共同认可的。

天海君主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夺魂糜音,对于江枫这种年纪的修士几乎是致命的,但他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凝视着光幕中的情景。

蜃楼中,殷鉴笑声愈狂,他已经预见了江枫被摄魂铃撞碎的结局,就在此时,一直低眉垂首的江枫猛然抬起头来,面带狠色,隐有几分疯狂,一拳轰向殷鉴的摄魂铃。

江枫右拳紧握,掌心鲜血竟如藤蔓般自指缝间钻出,瞬间布满右臂,他背后的幻龙禁也同时缠绕在右臂上,与血纹相合,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将整只右臂的衣袖全部震碎。

“吼!”

江枫右臂上突现龙吼之音,竟压过殷鉴的夺魂糜音,拳若赤阳染血,全力轰击在紫金钟体上,发出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

殷鉴瞳孔一缩,催动摄魂铃抵御,紫金暗光与血光交锋,竟在转瞬间被击溃,一道醒目的裂痕出现了钟体之上。

“不可能!”

殷鉴受到巨力反震,与摄魂铃同时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哽咽在喉,江枫随行跃起,眼中光芒迫人,战拳挥舞,再次落下。

“破!破!破!破!破!”

一拳又一拳,江枫战拳无敌,越战越勇,摄魂铃上的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发出的声音也已低沉将息,当第三十拳落下时,摄魂铃已如被勉强粘连一起的破碎瓷器。

“你败了!”

第三十一拳落下,江枫右臂上龙啸震空,拳压如柱,闪烁着血色光芒,散出恐怖的气息,将殷鉴盖压在下,无法动弹分毫。

“当!”

摄魂铃发出最后一声怪响,突然崩碎四散,飞落入云雾之中,余下拳劲,尽数落在殷鉴身上。

拳威如有崩山之力,殷鉴胸膛凹陷,肋骨尽断,已然伤重,再加之本命法宝被毁,伤上加伤,连吐数口鲜血,无力瘫软在地,已无力再做他为。

“不可能……”

殷鉴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即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依旧无法相信江枫会不受夺魂糜音的影响,更不相信自己的摄魂铃会被江枫毁去。

江枫站在殷鉴身侧,胸膛起伏,鼻息如柱,许久才见平静,他俯视殷鉴,声如寒渊。

“没想到那个死淫贼竟然是音魔阁的人,你若不修摄魂铃,我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可惜……可惜!”

……

(未完待续!)

第262章 屠关

“不可能……”

殷鉴重伤瘫在地上,腑脏俱损,已无力回天,他双目无神望天,无意识喃喃,始终无法相信江枫毁了他的摄魂铃。

“你的不甘毫无意义!”江枫冷视着他说道,“即便你使用了音魔阁其他的术法,也难以改变败亡之局,你我的差距早已注定,与使用的术法无关。”

“你为什么不受夺魂糜音的影响?”殷鉴咬牙切齿,强提一口气怒视着江枫,他的疑惑,同样也是蜃楼外一众祖师的疑惑。

江枫冷笑一声,剑指一点眉心,一个形貌俊美的青年男子的形象浮现在殷鉴的眼前,正是当日乱仙城作乱的采花淫贼。

“你可识得他吗?”江枫动用了一些元神术的小窍门,直接显化记忆中的某个影像,告诉殷鉴他所想要的答案。

殷鉴挣扎着,在看清眼前的显化之人的刹那,骤然神情大变,失声惊呼道:“聂师叔!”

“原来这个人渣姓聂啊!”江枫也看着这个当初被他强行称之为贾谊的采花淫贼,嘴角讽意更浓,“以他的修为发出的夺魂糜音我尚且能破,更何况是你呢?”

“你破了聂师叔的夺魂糜音?”殷鉴闻言脸上突然又见血色,却是急怒之中,气血上涌,“聂师叔修为高深,元神境界更是早已达到了元胎境,就凭你,怎么可能?”

忽然,他目中闪过一瞬恍然,看着江枫狂笑不止,引动伤势,又咳嗽了几声:“我明白了,你想谎言羞辱我,好证明你比我更强!”

“你不相信?”

“我相信你确实见过聂师叔,但你们根本没有交过手,只怕是遥遥一见,你就逃之夭夭了吧!哈哈哈哈!”殷鉴仿佛抓住了某件痛快的事,忘我地耻笑着江枫,竟忘了惨败的事实。

江枫神色平静,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不知意味的微笑,殷鉴见此以为自己道破了真相,耻笑之声更盛。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真与聂师叔交过手,依我看,你也不过堪堪逃亡之辈。你当初应该耗费了不少代价才从他老人家手下保得自身性命吧,我真想亲眼看看你跪伏在聂师叔面前乞命的模样!”

“将死之人,话竟还如此之多。”江枫无所谓地挠挠头,一脚踏在殷鉴的腰腹处,在他的痛苦哀嚎中半蹲在身子。

殷鉴额头冒着虚汗,分明正忍受着极端的痛楚,但他看着江枫,神情却异常的畅快,更有不加掩饰嘲讽。

“我明白了!难怪你要杀我,因为你想从我身上找回当初在聂师叔面前丢弃的尊严,想通过此时的优越感来自我安慰!哈哈哈哈……江枫,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够了!”

殷鉴笑得越来越放肆,江枫脸上终于现出不耐,脚上稍微用力,殷鉴当即痛楚倍增,挣扎哀嚎,再难显狂妄之姿。

“俎上鱼肉,也敢如此狂悖!”江枫抓住殷鉴的衣襟将他提到眼前,低沉道,“你自始至终都弄错了一件事,我与你那个聂师叔不仅交手了,他最终还死在了我的手里。”

未及殷鉴发怒,江枫当即显现出当初斩杀那聂姓修士的最后一幕,他没有显露出夏夜殇三人的身形,他知道蜃楼外的一众祖师也在看,他不能让夏夜殇他们于这种危险的境遇中出现了众修眼前。

元神映画之中,两个重伤的青年相对而立,江枫齐运十剑,九锋斩神化龙呼啸,一击斩杀了聂姓恶贼。

这一幕落在殷鉴眼中的同时,也被蜃楼在众位祖师看在眼中,特别是音魔阁的修士,他们自然也识得那聂姓修士,更知影像绝非作假虚物。

这位聂师叔在音魔阁中也是一位修为强悍的长老,但他数年前离开宗门外出后就音信全无,不成想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知晓他的下落,音魔阁门人无不震惊。

音魔阁众修中,一位儒雅俊朗的中年男子紧盯着光幕中的景象,他正是殷鉴的师尊,与聂姓修士同辈齐名。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聂师弟的修为境界,想要杀他绝非轻而易举之事,此间必有蹊跷,但他最终葬身在江枫之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殷鉴难以置信地看着元神印象中的景象,竟不知从哪儿突然生出一股力气,挣脱江枫的手,神色狰狞的想要对他动手。

江枫自然不知,殷鉴当年正是憧憬这个所谓的聂师叔,才会选择修炼摄魂铃,如今,看着自己的偶像被人斩杀,他的信念也仿佛在瞬间崩塌。

看着近在眼前的仇敌,殷鉴竟仅凭一股意志站了起来,想要斩杀江枫,可他如今五脏六腑已近崩溃,根本调动不了任何修为。

“你杀了聂师叔,我要杀了你!”

殷鉴艰难地提着长剑,向江枫砍去,后者撤身一闪,殷鉴踉跄不稳,再次跌倒在地,手中长剑也坠落一旁。

“这个人渣为了疗伤,以采阴补阳之法在乱仙城残害了21条无辜少女的性命,连孕妇都不放过,只可惜我修为有限,不然,我定会让他历经生生世世的剥皮拆骨的地狱之刑,再让他魂飞魄散!”

此言一出,蜃楼外所有修士无不骇然,纷纷看向音魔阁方向,眼中止不住的厌恶和鄙视,音魔阁此行来到开阳古城的门人不多,此时均感受到四周无形的压力,无不心惊胆战。

魔修残害无辜的恶行在修真界中并不少见,但为了疗伤杀害孕妇,强取婴儿的先天灵气,如此灭绝人性之事,无疑触碰每一个修士心中的底线。

特别是那些女修士,她们看向音魔阁门人的眼光中,都充斥难以想象的杀意,音魔阁转眼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即便是身为祖师的琴欣也无能为力。

甚至,琴欣此时也是有些自身难保,十余位祖师,其中不乏急公好义之修,他们看向音魔阁男弟子的目光,也并非那么友善。

即便是事不关己的几位祖师,也不自觉与琴欣拉开了一些距离,因为天海君主在鄙夷的回望了琴欣一眼后,一股无形的杀意便将她彻底锁定。

这并不是说天海君主就会对琴欣动手,但至少可以看出,他心中有怒,若这股怒火继续积聚,最终引爆,那么,琴欣今日可以说必死无疑。

正因如此,这些祖师才明智的与琴欣保持距离,以免造成什么误会,受到无辜波及。

琴欣现在也是战栗不安,音魔阁是魔道势力,她身为祖师,即便早已不问门中之事,但先有与四海赌坊的冲突在前,如今,门下长老所为又引起天海君主的反感,天海君主不会对晚辈出手,自然都记在了她的头上。

所幸,有诸位祖师在此,各宗族的门人弟子不敢肆意妄为,而天海君主也非不顾大局之人,仅是威吓,并未显露出动手之意。

蜃楼,第六层空间内。

江枫看着已如废物的殷鉴,又看看四周的云雾异象,自顾自说道:“这第六层空间本就会根本每个人的心境显化出相应的幻象,我想,这也是此关的试炼!你已摄魂铃护体,暂时不受幻境影响,更率先发现了我的踪迹,你意识到,这是一个借此除掉我的绝佳良机。

“我当时正清心破幻,自以为功成,实际上我不过是从一重幻境跳到了另一重幻境的边缘,原本,我是不会陷入深层次的幻梦秘境之中的,但你却恰巧出现,震动了摄魂铃。铃音化作一个契机,竟还真让你成功了,令我陷入幻梦之中。”

殷鉴不作言语,只是怒视着江枫,如同一只噬人的饿狼,随时准备咬断江枫的脖子。直至此刻,他依旧没有放弃杀江枫的想法。

“一息百年,你给了我五息时间,我在幻梦中历经了五百年光阴。我见过了世间最美丽的风景,经历了世间最凶险的局面,承受了世间最深沉的孤独;我得到了旷古绝今的名望,收获了万世唯一的爱情,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势……”

江枫看着殷鉴,眼中再次出现一种无法言喻的沧桑,如久经岁月长河。

“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了一切,那是无法想象的所有的所有,然后,我又在无尽孤寂中对它们失去了兴趣。我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此机缘奇遇。五百年人生,终究不过黄粱一梦,从此一心向道,再无他念!”

五百年岁月,是难以想象的机缘造化,即便不过幻梦一场,也是一场心境的旷世历练。这种经历,寻常修士想都不敢想,甚至可以说可遇不可求。

因为它拥有与现实一样的真实,即使江枫最终寻到了其中的破绽,但也无法改变这一点的事实,正因如此,江枫才能有此领悟。

功名、权势、钱财、声望、情欲、美色……所有的一切,江枫都曾经拥有,都曾经亲自拿起,来日,他若想放下,也将比旁人更加容易。

此后心无旁骛,一心向道,但今日这五百年幻梦的奇遇所带来的机缘造化,又岂是如此而已……

殷鉴没想到自己为绝杀江枫所做的准备,竟会意外成就了江枫,妒火中烧,更加愤恨。

天海君主见此,心中自是欣慰,却不显于色,反倒是古老鬼和其他几位祖师对江枫赞赏有加,而赤霄老祖却是另一般心绪。

“如我所言,我原本是不打算杀你的,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即将破幻苏醒时对我施加夺魂糜音,让我陷入情欲幻境之中!”

江枫的声音骤转冷冽,殷鉴的心中,一股寒意自无形中突然升起,莫名产生了惧意。

“你亵渎了我的梦!所以我想杀你,但即便如此,我也只是想将你踢出蜃楼而已,仅此而已。可是,你偏偏修炼了摄魂铃,前车之鉴在前,留你,终究不过一个祸害。所以,殷鉴,你必须死!”

最后一个“死”字,是江枫咬牙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冰寒如九幽之音,殷鉴的心神终于被无边恐惧淹没,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想要逃离。

他现在重伤垂危,即便生命里强悍,但他半点修为也无法动用,甚至连自尽保命也做不到。

江枫看着他摇晃蹒跚的模样,好似回光返照,没有急于追击,而是偏头望向高空冥冥之处,眼中血丝密布,那个方向,正是殷鉴师尊所在。

“心疼吗?可惜,当他手持摄魂铃以一个魔修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时,他就必须死!”

殷鉴的师尊神色大变,江枫一点眉心,捻出一根螺旋状的无色长针,散发着凌厉灭魂之意。

江枫手腕一绕,破魂针破风飞出,殷鉴回头一望,当即魂飞魄散,想要闪避,却是避无可避,破魂针没入眉心,在他的识海中骤然爆发。

“不!”

殷鉴的双眼猛然瞪大,眼神溃散,三魂七魄已在破魂针的袭灭龙卷之下灰飞烟灭,他的身躯突然后仰倒下,复杂的神情定格在脸上,分不清是何种心绪。

一个微风拂过,殷鉴的身躯如风沙消散,彻底身死魂散,只留下一颗裂痕密布的化神珠尚在原地。

江枫收起化神珠,看着蜃楼外的众人,殷鉴的师尊勃然大怒,爱徒在自己的眼前被杀,凶手更是蓄意挑衅,他却敢怒不敢言。

以音魔阁此时的境地,他若敢有所行动,此地音魔阁的所有门人必吧被群起而攻之,他们的下场,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殷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音魔阁当代弟子中最杰出的子弟,若无意外,当他成长起来后,有极大的可能会继任掌教之位。

如今,殷鉴却被人所杀,一切成空,音魔阁门人怎能不怒?纵使江枫此时身处蜃楼之中,他们无能如何,但也绝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琴欣不会为一个后生子弟的生死而悲喜,但江枫的所为,却如同扇了她一巴掌,令她感觉脸上无光,看着光幕中的江枫,琴欣的眼神中,也泛起一丝阴寒。

江枫看着蜃楼外神色各异的众修,忽然开口道:“你们在外也是无聊,不如猜猜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吧!”

各宗族修士的心中同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听江枫继续说道:“蜃楼第七层空间的最终机缘只有五个名额,可是现在余下的修士还是太多了,所以,我要……屠关!”

……

(未完待续!)

第263章 一夫当关

“蜃楼第七层空间的最终机缘只有五个名额,可是现在余下的修士还是太多了,所以,我要……屠关!”

平淡之声,狂妄之语,江枫展露屠关之意,蜃楼外众修心神同时一颤。

他们都明白“屠关”二字代表着怎样的含义,那意味着,江枫决意开始一场新的屠杀,而直面之人无疑就是蜃楼中的一众试炼修士。

如此举功成,蜃楼中的余下的修士至少将被斩除一半,甚至若有附和之人同样想借机减少竞争对手,那么,最终晋级第七关的修士绝不会超过五人。

“江枫,你敢!”

有修真古族的长辈修士厉声呵斥,与殷鉴的一战,让他们再次见识到江枫此时的战力境界达到了何种程度。

但如赤羽、赵恒功、虎咆等人,他们的宗族都对此自信而自傲,坚信江枫若敢屠关,最终必将折损在这些人的手里。

可是有如此想法的这列人终究只在少数,其余修士俱感忧愁,若江枫此行当真功成,那各宗族试炼子弟即便最后可以阻止他,也必是血流成河,死伤惨重。

“不敢?”江枫忽然回过头来看向赤霄老祖,桀骜道,“赤霄家族参与蜃楼试炼的修士如今只剩下三人,我不知原本共有多少人,但你赤霄家族的人至少有八成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在场修士无不不寒而栗,赤霄老祖更是怒发冲冠,修为无形散出,宛如灼烧天地的烘炉,江枫之语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

众修环视,如此情况下当众挑明真相,江枫之所为,无疑是在公开羞辱赤霄家族,更是在打他赤霄老祖的脸,同时也在证明,他江枫无惧任何威胁。

“呵!”

乍然一声冷笑,在江枫转身之际传出,清晰没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明白,江枫这一去,必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江枫!”

赤霄老祖咬牙切齿,对江枫的杀意达到了顶峰,既然对方已主动道明真相,那江枫与他赤霄家族间也将没有任何化解仇怨的余地。

蜃楼第六层空间,江枫穿行于白云迷雾之间,五百年幻梦,在他轰开封门重回现实的刹那,此地的幻境已不足以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缓行数息,江枫尚未出离方才与殷鉴决战之地太远,忽然转头看向左后方,低沉的声音传入云雾之中。

“莫迟道友,你待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勇气,才能令你有胆量滞留至今?”

隐身潜藏在云雾之中莫迟听闻此语,猛然脸色大变,惊恐至极,刹那间如坠千年冰窖,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莫迟当即全力运展身法逃离此地,尽其所能,远离江枫越远越好,只有这样,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之前江枫与殷鉴战斗时,莫迟偶然行至近处,正竭力抵御幻境的他顿时被这边的战斗吸引,但当时场中局势不明,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隐一旁,伺机而动。

可是,谁也未曾料到,江枫竟然雷霆镇杀殷鉴,更挑衅各大宗族,立下屠关之誓。

莫迟由衷生畏,原本于第五关试炼时的心中怨愤早已荡然无存,更加不敢暴露行踪,只企望江枫没有发现他,尽快离开,没想到,江枫竟然早就察觉到他所在的事实。

莫迟急急而奔,这几乎是今生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但他的心中依旧无法升起任何安全感,一种无形的压迫,随着他的逃遁,越来越近。

忽然,莫迟回望一眼,见江枫没有追来,稍感心安装过头来之际,他的双眼骤然密布惊恐,身形突然调转,侧逃而去,前方,江枫负手而立,早已等待多时。

突闻破风声起,莫迟只觉身侧一道迅不可查的残影掠过,江枫已横挡在他的前方,截断去路。

莫迟停下脚步,自知无法逃脱,喘了几口粗气,警惕地看着江枫,暗中戒备:“江道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何必与在下过不去呢?”

“哦?”

江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莫迟此人,比之殷鉴更有不如,难怪会对他如此畏惧。

“莫某自知能力浅薄,也不敢妄想与诸位道友竞争那终极造化,只求在这第六关中谋得些许机缘,也算告慰,便自行离去,如何?”

莫迟略作思量,主动提议,江枫看得出,他是真怕自己杀了他,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毕竟,一个胆敢屠杀赤霄家族修士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如此……”江枫眯着眼睛,摸索着下巴,似乎正在思考莫迟的提议。

莫迟目光闪烁,突然暴起攻击,掌上光芒刺目,一个大如磨盘的掌印向江枫轰击而去,与此同时,他身形一闪,人已至百米之外。

江枫目若古井,不见涟漪,抬手一扬,一道羽刃激射而出,在三丈外截下掌印,元神力增幅,瞬间破去掌印。

莫迟虚晃一招只为逃命,终究还是威能太差,看着身影已至数百米开外的莫迟,江枫忽然伸出右手,向着他的背影虚空一点。

“禁!”

字音方起,幻龙禁瞬间化作万道流光,破空而至,将莫迟紧紧束缚,再难动弹。

莫迟此时肝胆俱裂,无论他如何挣扎,想要使用何种手段,都不过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万道血纹密布全身,禁锢他的身体、封锁他修为、闭锁他的行动。

江枫没有再浪费时间的打算,羽痕千落一展,瞬息间出现在莫迟的身侧,最终在对方惊恐无法言表的目光中,在他身前站定。

“别……别杀我!”

莫迟声音沙哑,隐见哭音,没有人可以在死亡面前泰然自若,他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坚强。

江枫面无表情,剑指点在莫迟眉心,后者见此,虽然身受禁缚,却仍止不住的颤抖,眼中渐生两点泪花。

“不必担心,我只是想清理一些人而已,放心去吧!”

一声轻语,莫迟神情一愣,随即一股霸道的力量从江枫的指尖迸射而来,贯穿了莫迟的头颅,一阵黑暗涌来,莫迟便失去了意识,人事不知。

江枫没有杀他,只是毁去了他蜃楼试炼的身躯,任由他的三魂七魄离去。

莫迟的身躯转眼间便化作一阵埃尘,江枫收起被禁纹托住的化神珠,幻龙禁回归,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五百年岁月,纵是幻梦虚妄,也并非一无所获,江枫修习甚广,阵道、祭阵、术法、武道均有涉猎,但无论幻境如何真实,也无法令江枫在这些方面得以精进。

江枫在幻梦中的无敌,只是一种虚幻的结果,是空想而无真实可言,但不同于这些法门,五百年光阴,令江枫对自身所拥有的现实手段的掌握更加娴熟,其中就包括幻龙禁。

……

第六次层空间尽处,通往第七层空间所在的关口,此时有数道人影正在逼近,赤羽、丁远、古瑶、方同生赫然在列。

“哈!最终造化归我了!”

方同生急冲而至,仰望关口所在,察觉身后疾行赶来的众人,正欲踏入第七层空间,虚空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琴音,如剑如锋,斩人神魂。

琴音未绝,一道翎羽虚影随行显现,竟后发先至,挟带着炙热的温度,席卷向踏出脚步的方同生。

若只是琴音,方同生完全可以在抵御的同时踏入第七层空间,但随之而来的火焰翎羽却不容他有丝毫小觑。

没有硬接,方同生闪身避过两重攻击,退至一旁,失去了率先进入第七层空间的资格。

云雾窜动,古瑶怀抱一把七弦古琴窈窕现身,赤羽敛去翎羽虚影,周身元神真火如衣披被,不断灼烧着四境云雾,傲然而立。

“最终造化,本公子要定了!”

在赤羽桀骜如审断的话语中,丁远、虎咆相继现身,随即便是方玉与蓝凌,曾鸣鸿姗姗来迟,其后跟着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赵恒功。

“是吗?”虎咆看向赤羽冷笑道,“这可不一定啊!”

“还差几人。”丁远环视四周,第五关试炼已经结束,进入第六层空间的不过十余人,其他的则因无法在时间限制内完成试炼彻底丧失了资格。

“赤羽公子,你那两位族人还想潜藏在侧多久?若是羞于见人,在下不建议亲自将他们请出来。”

赵恒功看向不远处的浓云迷雾之中,其他人也随即望去,冷笑连连,如此手段,还想在他们面前卖弄,实在太过痴人说梦。

赤羽冷哼一声,合上手中折扇:“赤元重、赤溟,既然诸位道友诚心相邀,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音方落,两道身影忽然穿云跃入场中,正是赤霄家族此次试炼修士中仅剩的另外两人,这赤元重和赤溟看上去分明比赤羽更加年长,但对后者的态度却是发自内心的毕恭毕敬。

“看来差不多了,余下之人只怕深陷幻境之中难以自拔,仍不得清醒。”蓝凌在人群中没有发现江枫的身影,不由暗自冷讽。

此时还不现身,结果不言而喻,那江枫之前张狂不可一世,如今也不过如此,蓝凌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至于殷鉴和莫迟,他从未放在眼中,根本不曾关心过。

丁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方玉神色愉悦更甚蓝凌,对于江枫惨遭淘汰,他乐见其事,反倒是赤羽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惋惜。

“第七关近在眼前,只是,这仅有的五个名额,我等又当如何分配呢?”方同生虽然因通关被阻而有些怨气,但事已至此,终归需要一个人来现将事情挑明。

在场十一人,除赤霄家族的三人并肩共立外,其余人皆是各立一方,即便有同盟的可能,也无不在暗中防备彼此,如丁远、方同生和赵恒功,如方玉与赤羽三人。

“哪还有问吗?”赤羽轻晃的折扇突然停止,他身后的赤元重和赤溟同时冲向第七层空间入口,“当然是能者当之!”

虎咆见此怒哼一声,右手上暗影虎爪一挥,五道锋芒裂风而去,阻止赤元重和赤溟的同时,自己也急冲向通关入口。

方同生呵笑一声,再次冲向关口,赵恒功话语始终不多,沉默中也展现出自己最快的身法,已然行动。

这五人行动迅速,其余人反应也不慢,各展非凡手段,要一争这最后的五个的名额。

第七关的人数限制在五人,一旦进入其中的修士达到数目限制,关口就会立即封闭,其余人全部都会丧失资格。

赤羽直至最后一刻才开始行动,他回望身后云雾深处,不知那个被他视为劲敌的人,此时是否仍沦陷于某处。

未能与之倾力一战,终是遗憾,但赤羽随即抹去此念,再次恢复为倨傲的神态,既然会沉沦幻境无法觉醒,则说明江枫根本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赤羽手中七禽流火扇向上一抛,定悬在头顶三尺所在,印诀行令,扇开一羽,一只青色鸾鸟唳鸣啸空显现,赤羽身形随即消失,青鸾卷动青炎焰浪,俯冲向冲向关口所在的众修。

“小心!”

古瑶厉声警示,手中古琴一横,指尖轻拢慢捻,琴音切切,现出七色光辉,将她护在其中,其余人也相继出手防御,赤羽的七禽流火扇威名远传,容不得他们怀揣半分侥幸。

“轰!”

火焰如浪,焚烧四境,曾鸣鸿与众人一般,皆在专心抵御,忽见藏身于青鸾之中赤羽突然冲出,鸾鸟啸鸣展翼,融入他的剑指之中。

曾鸣鸿决眦欲裂,急忙撤防迎击,身前浮现出一颗碧蓝色的珠子,乃是一件灵阶八级的元神兵。

攻敌自救,最强的防守就是攻击,曾鸣鸿一身修为尽聚于身前的碧珠中,膨胀成剑形,刺向赤羽的剑指。

“定海珠!”

赤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两者极致的攻击如针尖对麦芒,轰然相撞,刺眼的光芒淹没两人的身影,凌厉的剑芒迸射向四面八方,距离稍近者无不后退暂避锋芒。

僵持不过一息,只听万丈光芒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哼,一道身影倒飞激射坠地,竟是曾鸣鸿。

赤羽在瞬息间突然暴起出手,选定了孤立且实力稍弱的曾鸣鸿下手,立建其功,曾鸣鸿喷出一口鲜血,若不是定海珠同样不俗,消去了赤羽的大半攻击,他此时已然身亡。

赤羽出手没有丝毫留情,但以曾鸣鸿如今的状况,若他仍执意与众人竞争,最终也不过死路一条。

没有在意伤重的曾鸣鸿,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赤羽一击得手,旋即转身冲向关口,赤元重和赤溟本就身在前列,见此竟不约而同攻向身边人,不惜一切为赤羽拦下他们。

赤羽风驰电掣,阻不及阻,转眼即将踏入关口,赵恒功等人虽然同样战力强悍,比之赤羽也不遑多让,但在赤元重和赤溟不遗余力的阻碍下,仍是迟了一瞬。

赤元重和赤溟自知不可能以两人之力阻挡众修,但他们只需要争取到这一瞬之机,便已足矣,护送赤羽通关,就是大局。

就在众修不甘之际,第六层空间关口所在,一道龙啸突然传来,万道血纹如流光飞纵,瞬息而至,交织成网,封锁关口,将即将踏入的赤羽生生逼退。

血纹如蛛网,盘丝锁关,更胜任何攻击,足以媲美世间任何一种古禁。血光炫目,辉耀中一道身影徐徐显现,衣袂飞扬,白发俊雅,正是江枫。

“诸位,江枫久候了!”

……

(未完待续!)

第264章 由我钦定

血纹突现,交织成网,如盘丝锁关,禁封通往第七层空间的关口,将众修横挡在关外。

赤羽入关晋级不成,被强行逼退,落地刹那,尚不及众人从这突兀一幕中醒转过来,一方硕大的灵阵突然自众人脚下升起,纵横十九路,闪烁着幽蓝色的荧光,宛若棋盘。

“诸位,江枫久候了!”

当是时,一清朗温雅的男子声音响起,幽光、灵光,红蓝二色交辉之中,一道身影乍现,劲装白发,气质卓绝,正是江枫。

“江枫!”赤羽一惊,看着脚下灵阵和关口的封禁,随即又释然,“原来你早已至此!”

“比诸位稍早一些而已。”江枫平静看着眼前的十一人,说道,“江某还要多谢诸位道友方才这般专心争斗,给予了在下布阵封禁的时间。”

“你既然先于众人达到,为何不尽早通关,反而等待于此,布下封阵?”方同生不忿道,他之前欲抢先过关被阻,此时自然不理解江枫所为。

“很简单。”江枫轻笑道,“蜃楼最终造化只有五个名额,眼前之人,太多了……”

“你想屠关?!”虎咆震惊道。

“然也!虎兄果然英杰,聪颖非凡啊!”

江枫赞赏一句,虎咆闻言也稍减几分恶感,对江枫的脸色也不再那般冷峻。

“就凭你?”赤羽狞笑中傲人一步踏出,澎湃的修为之力如海倾泻,如狂风席卷四境,吹动众人衣袂发丝。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撼,这是赤羽第一次展露自己的修为,即便之前面对赵恒功时,他也没有如此威慑过,由此可见,相较于赵恒功,赤羽更加看重江枫。

虎咆紧攥双拳,他一直视赤羽为毕生之敌,但赤羽如今展现的修为,竟比他还要强上一线,赵恒功两眼微眯,环臂抱胸,不言不语。

他两人尚且如此,更不论其他人了,丁远的战力足以排进前三,但他的元神修为比之江枫尚且弱上一线,更不论与赤羽相较。

其他修士此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的强大,方才因赤羽取巧险些过关而产生的不甘和鄙夷,此时也已荡然无存,显然,赤羽根本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修为。

江枫同样一惊,没想到赤羽的元神修为竟然已至元虚境大圆满,换言之,他的三道魂印、七道魄纹已经完全齐聚。

正如赤羽将他视为劲敌,江枫也从未小觑过赤羽,敌人的强大超乎想象,却又在意料之中,且依江枫推测,赤羽的三道魂印绝对没有达到真正的大圆满境界。

与江枫三道魂印皆达到天品不同,赤羽即便出身修真世家,元冥境大圆满也不是说达到就可以达到的,这与家族出身无关,而是资质与机缘的关键。

故而,赤羽若夺得蜃楼最终造化,必会先将三道魂印的品质全部提升至天品,到那时,他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江枫收敛笑容,后退两步,更接近幻龙禁,双臂一展道:“对,就凭我!江某十六岁年华,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之时,也想体验一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壮举。”

“想独战天骄,屠关晋级?哼!本公子就灭了你的血气,折了你的傲气,亲手葬下你十六岁的年华!”

赤羽七禽流火扇在手,比江枫更狂,比江枫更傲,就在他的气息攀向巅峰,即将出手的瞬间,江枫弹指一道灵诀没入灵阵之中,棋局灵阵之中,霎时间蓝光大绽,直将众人身影淹没。

异变突生,能量躁动,刹那间聚集入阵,众人只觉一股无形场域降临,瞬间如身陷泥沼,寸步难行,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不少。

“卑鄙!”方玉微躬着腰开口叱道。

曾鸣鸿本就重伤在前,此时更是不济,被突如其来的灵阵场域压迫跪地,甚是狼狈。他神色怨毒地望向江枫,但下一瞬,江枫的身形突然消失,出现在他的面前,冷漠的目光中剑指凌空斩下。

这一斩迅雷不及掩耳,太过突然,曾鸣鸿尚不及有所反应,神情骤然呆滞,脖颈出一道血痕徐徐浮现,随即一个轻微晃动,他的头颅已滚落在地,化神珠被江枫托在手中。

众人脸色骤变,没想到江枫会突然发难,急忙运展功法,以修为之力抵御场域阵力,勉强恢复自如。

“若无法奏效,我不会耗费精力提前布置这灵阵、封禁!”

江枫之阵道乃第四层空间试炼时领悟所得,已与幻龙禁合而为一,此“离宫阵”乃是三品顶级灵阵,消耗了他库存的一颗化神珠,亦是江枫现在所能布置的最强的灵阵。

以赤羽等人的修为,离宫阵能困住他们到何种地步,江枫心中也没底,故而激活灵阵之际,他就雷霆出手,直接斩杀此时伤重最易得手的曾鸣鸿。

“我不得不说,你故意等我们聚集一处才开启灵阵,时机把握得很好,但区区三品灵阵,又能起什么大用呢?”

赤羽嗤笑一声,七禽流火扇在手中一转,元神力聚集,膨胀凝结成剑形,一剑斩开灵阵场域,蹬地扬尘,向着江枫杀来。

“能得赤羽道友一瞬大意,便是天大的用处!”

剑锋瞬间已至,江枫却忽然莞尔一笑,修为全力运转,千羽梭羽刃早已布及双臂,金蛇缠丝手运用至极致,挡住赤羽剑锋的刹那,柔劲化尽刚猛之力,如江海之势,奔涌滔滔,连绵不绝,将赤羽的身形牵引抛向后方幻龙禁处。

赤羽全力出手,欲雷霆镇杀江枫,却不成想对方一直在等待这一时机,早有防备,诱他全力出手,不仅无伤,更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将他抛向幻龙禁。

“此禁亦不足以杀我!”

赤羽傲气不减,手中七禽流火扇散去剑形,就要转身再次杀来,却见江枫笑意依旧,剑指忽然指向幻龙禁,轻喝一声“开”!

龙啸震天,血色禁纹突然开启一道缺口,赤羽在空中去势不减,正欲竭力停住身形,却被数道禁纹缠身,直接拖入通往第七层空间的关口漩涡之中。

“江枫,你无耻!你可敢与我正面一战!”赤羽恼羞成怒的声音回荡不绝,但随即幻龙禁封闭,他已消失在关口之中。

“你我之战,不在此时!”

江枫喃喃低语,赵恒功见此急转变化的一幕,微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精光爆射,赞说“聪明”。

毫无疑问,江枫屠关之意已决,而赤羽无疑是最可怕的敌人,他设计将赤羽先扔到第七关内,不仅不会产生任何不利影响,反而会省去诸多麻烦。

江枫脸上笑意不减,看向一旁有些诧异的虎咆,抱拳一礼道:“虎兄,可愿先行一步?”

虎咆面上闪过不悦,江枫令赤羽先行进入第七层空间,不会影响到最终造化的争夺,反之,赤羽即便早早进入,也只能在其中静待五人齐备。

若不如此,江枫正与赤羽一战,势必两败俱伤,到那时,两人都会彻底丧失争夺渗漏女最终造化的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江枫先于众人早早在此锁关的目的之一!

而他此时请虎咆进入第七关,显然是相中了虎族和赤霄家族世仇不合的原因,要借虎咆之手,为他制约赤羽,令其丧失与人结盟的可能。

江枫明白,虎咆一定不会允许那种情况的发生,更不会与赤羽结盟,在场众修之中,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我虽不悦,但不得不承认,你的做法聪明至极!”虎咆说道,“既然你江枫甘愿放下脸皮恭请于我,我便允你一次!”

话音未落,虎咆自江枫身边掠过,一个纵身跃向关口,就在他接触到幻龙禁的刹那,那处禁纹忽然散开,在虎咆进入关口漩涡中后又瞬间闭合,其余人根本无迹可寻。

“江枫,你究竟想干什么?”方玉怒道,江枫视赤羽为劲敌,将他先行扔入第七层空间,以清阻碍,更请虎咆入关,牵制赤羽,未尝不是认可对方的实力。

正因如此,方玉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羞辱,其余人也大同小异,江枫此举,显然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不想干什么?”江枫气质骤变,不再如之前那般内敛,神色之间更显张狂,“我只想告诉诸位,你们不过尔尔,随便狠狠地羞辱各位!”

“你找死!”

蓝凌早已忍无可忍,周身现出七柄飞剑,均是灵阶五级的元神兵,迸射出凌厉的剑气,以四面绝杀之阵斩向江枫。

江枫剑指一绕,千羽梭定悬身前,数百道羽刃瞬间爆发,螺旋成旋,搅动四周空气,破去蓝凌七柄飞剑的阵势,将之挡在身前三丈之外。

蓝凌见此妒意更盛,恨色更浓,掌中现出一柄玄阶元神兵,欺身杀去,他对江枫的怨妒,早在第五层空间试炼时就已点燃了,此时恼羞成怒,誓要斩杀江枫以熄心焰。

方玉同样怒火滔天,身前现出九枚玉阙针,以身拦住江枫退路,玉阙针从死角激射刺去。方同生大笑三声,也挥动战拳加入其中。

古瑶环抱七弦古琴,陷入两难之境,不知是否应该在此时出手,只好与丁远、赵恒功一般,暂且静观其变。

赤元重和赤溟两人自然知晓眼前的江枫与赵恒功一般,将是赤羽获得最终造化的劲敌,此时赤羽已身处第七关,他们必须竭力为他清楚障碍。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取出一柄半月形的奇异弯刀,指捏法诀,向江枫斩去,此宝乃是赤羽之前交予他们的,正当此时之用。

“月魂!赤羽竟然将此物交给了他们!”方玉认出那两把半月形的弯刀,惊愕之余不由暂缓了几分攻势,隐隐似在避让月魂之锋。

月魂乃是玄阶三级的法宝,足以媲美庞应的那柄巨斧,威力巨大,若是赤羽亲自操控,方玉自然不会担心什么,但换做赤元重和赤溟,就是另一回事了。

平心而论,方玉很担心以赤元重和赤溟二人的修为能否控制住月魂,未防误伤,他宁愿暂不入战。

江枫独战蓝凌、方玉、方同生,四人早已结束无意义的彼此试探,战至酣处,已无保留。方玉神情的变化自然引起了江枫的注意,见赤元重和赤溟亦加入战局,脸上却是不急反喜。

“等你们多时了!”江枫大喝一声,羽刃风暴爆发,震退众敌,狂傲道,“禁地锁关,谁人可进入第七层空间,由我钦定!现在……屠关开始!”

……

(未完待续!)

第265章 血屠第六关(一)

江枫口吐狂妄之语,“钦定”二字,更似君王威临天下,言即圣诏天谕,视方玉等人如凡夫臣子,只能跪匐受命。

赤元重、赤溟怒不可遏,他们清楚自己的使命,但既然被选入参加蜃楼试炼,只有相当的资本,有着自己的傲气,江枫如此轻慢的蔑视无疑触犯了他们心中的禁忌。

“月魂双刃,杀!”

两人分别御使一把半月形弯刀,在空中化作两道流光,如同冰冷的铡刀,斩向江枫的颈项。

方玉暂缓攻击,江枫应敌也相对轻松不少,同样方玉反常的举动,江枫自始至终都没有小觑过月魂之威,更时刻关注着赤元重和赤溟二人的一切行动。

此时望去,只见月魂双刀穿梭云雾之间,寒光幽幽,如两轮朦胧的弦月,有着动人心魄的异样美丽,更蕴含绝灭斩杀的致命危险。

蓝凌和方同生见月魂攻来,攻势一缓,任双刃先行,两人随性其后,暗聚修为,绝不给江枫丝毫喘息之机。

“千羽梭!”

月魂近在眼前,江枫一声令喝,千羽梭羽刃飞纵,交错连绵,分两股银光流华阻击月魂双刃。

“锵锵锵……”

百丈之内,玄兵碰撞之音,似金铁相撞,却更加刺耳,如魔音贯耳,乱人心神,动摇三魂七魄,古瑶不由愁眉暗运修为,去抵御这股邪音。

江枫也没想到两件玄兵碰撞竟会产生如此异象,这魔音可直接作用于元神,他自知这并未千羽梭的能力,换言之,引这一切的必是月魂。

所幸他的元神根基本就异于常人,坚如磐石,区区惑神魔音,尚不足影响到他,极元功一转,已将之视若无物。

月魂攻势受阻,赤元重和赤溟两人印决再变,双刃凌空一旋,如月轮银盘,震开纠缠的羽刃,再次攻来。

江枫转变剑式,名空剑诀再现,数百道羽刃化作两柄三丈长的银色巨剑,威势同样骇人,斩向两把月魂所化的银轮。

刺耳魔音再起,江枫借势纵身一跃,踏千羽梭而起,身形一转,双手交叉在眼前一晃,眉心无色漩涡一闪而没,人已退至稍远处。

蓝凌与方同生二人见月魂攻势再次被阻,不由感到失望至极,自觉高估了此兵之威,在江枫身形落定的刹那,人已至出现在江枫近前,一前一后,夹击合攻。

江枫神态仍不见慌乱,侧身半转,双掌成爪,如苍龙出洞,牢牢钳住两人拳头,卸力入地,地面当即如瓷破碎,却未影响到灵阵。

蓝凌和方同生见江枫接下自己一击却并不意外,空出的左手中各自现出一把短剑,狞笑间刺向已无空手防御的江枫,一人直指心脏,一人直取颈项,俱是要害。

就在此时,江枫忽然冷笑一声“愚蠢”,双臂衣袖顿时破碎四散,两根无色螺纹的长针轰然刺出,携灭绝之威,沿江枫的双臂破入蓝凌和方同生的双臂之中。

破魂针入体刹那,顿时爆出惊人的袭灭风暴,江枫早已撤身遁去,蓝凌和方同生却惨叫一声,双臂顿时化作血雾,半边身子更被风暴波及,直袭魂魄。

“啊!!!”

两人相距太近,江枫的攻击更是出其不意,两股风暴在灵阵中不断扩大,最后更是合二为一,化作一个足以波及三分之一灵阵范围的巨大风暴,爆出强烈至极的魂魄撕扯之威。

凡是抢先对江枫出手的五人,无不被牵扯其中,方玉本在边缘,见此已顾不得隐藏实力,三十六根玉阙针全部显现,破去破魂针袭灭魂魄之力,助他得以逃至安全所在。

古瑶、丁远、赵恒功三人本是旁观在外,此时见破魂针之威至此,虽未受波及,却还是不自觉又侧移几步。

方同生毕竟是四海赌坊之人,即便三人立场不同,明争暗斗,但江枫的战力已乎赵恒功的预料,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方同生折损在江枫手里,丧失一个可为他所用的战力。

可是就在出手的刹那,赵恒功终于直观感受了江枫的破魂针的恐怖,在蜃楼空间内,他们只能使用元神力,而他的修为方一接触到方同生,竟就直接被袭灭风暴卷入其中。

赵恒功不得不冒极大危险将方同生强行拽出破魂针的攻击范围,仅此一个简单的小动作,便令他的修为在瞬息间消耗了几乎四分之一。

方同生毕竟是玄海君主麾下,并非常人,早已取出法宝抵御破魂针,只见他全身漆黑如染墨,右臂处已然空空如也,右半边身子虽有伤势,却并不致命,只是已昏睡过去。

反观另一边,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赤元重和赤溟在意识到破魂针威能的瞬间,立刻撤回月魂,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两把弯刀上,印诀变化如飞,两柄半月形月魂顿时合二为一,化作一件完整的圆盘形奇异兵刃,凌空急旋,垂下一道光柱,将两人护在其中。

这就是完整的月魂,也是月魂的本来形态,在破魂针的风暴波及到它瞬间,月魂竟爆出万道刀芒,主动反击,生生湮灭了两根破魂针所形成的巨大风暴。

而此时,直面破魂针,遭受攻击最深蓝凌,此时已无力瘫倒在地,半边身子几乎全部消失,若非他那根不知详细品阶的蓝色锦缎般的丝带法宝护住他几分,只怕早已烟消云散。

只是这位太渊居的天骄弟子,此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已至弥留之际,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众人已被眼前一幕惊愕失神,一时寂静无言,针落可闻,江枫也没想到两根破魂针同时爆后合二为一,竟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威能。

他此时也从千羽梭结成的盾防中现出身形,他距离太近,也不足以完全逃出生天,称不上安全,几乎在赤元重二人撤回月魂的同时,他就收回了全部的羽刃。

晃眼一瞥,江枫忽然注意到,方同生身上的漆黑墨迹竟开始徐徐退去,最后更是聚集成一颗龙眼大小的黑珠悬浮在方同生身上。

如此奇异的元神兵,江枫也是第一次见,不由咂舌称奇,依他推断,此物应是玄海君主赐予方同生的护身之物。

此物可镇守识海,与曾鸣鸿的定海珠相似,但此宝可如方才那般,在元神受到攻击的瞬间化甲防御,却是曾鸣鸿的定海珠所没有的能力。

由此可见,此物品阶定在定海珠之上!

之前斩杀曾鸣鸿时,江枫原本是有机会强留下他的定海珠的,但他的千羽梭本就有镇守识海之能,亦有如方同生的黑珠近似的能力,根本瞧不上定海珠,故而才就此作罢。

加之江枫当时并未真的斩杀曾鸣鸿,只将他踢出蜃楼,取了他的化神珠,犯不着为此再将一个修真古族得罪死了。

正在江枫审视方同生的黑珠时,一声高昂的啸空声突然打破了众人震撼之后的寂静,却是赤元重和赤溟二人欲趁江枫走神之际取他性命。

江枫迅反应,剑指一指,千羽梭银光闪烁,一条银色巨龙顿时显化于空,迎向空中急旋斩来的完整月魂。

眼看银龙即将一口将月魂吞下,却突生异变,月魂竟直接穿过银龙,如同一道幻影,银龙之威根本无用武之地。

“幻象!”

江枫心中一惊,急忙转过身来,若身前攻击乃是幻象佯攻,那么真实的月魂必在他身后的死角处。

江枫果然又见一轮月魂斩来,冷笑中稍定心神,剑指一绕,银龙腾空一转,调转攻势直迎月魂。

但是下一瞬,江枫的瞳孔骤然缩至针孔大小,神色转为惊恐,因为银龙竟然再次穿过月魂,与刚才一样,如对幻象。

“不对!”

刺耳的啸鸣声已至耳边,江枫决眦欲裂,急忙调转身形,避开要害,而刚才被他认定为幻象的月魂已穿过他的右臂斩过。

“啊!”

江枫痛苦悲号,右臂自手肘处被月魂齐齐切断,切面如玉,下一瞬血如泉涌,他急忙捂住伤口,稳住身形。

月魂一击得手后似突然失去控制,在空中失衡装在幻龙禁上,被万道禁制弹回,才有被赤元重和赤溟勉强收回。

方玉暗道可惜,以赤元重和赤溟的元神修为,终究还是不能完全从心所欲的操纵月魂,如若换做赤羽,方才一击斩下的就不是江枫的右小臂了。

就在江枫断臂的瞬间,他已持三十六根玉阙针杀来,就连一直旁观的赵恒功也放下徐徐醒转的方同生不管,向江枫杀来,要趁此机会斩杀眼前劲敌。

“想杀我,妄想!”

江枫怒吼一声,左脚一踏,修为全部注入离宫阵中,灵阵顿现光华,比之先前出现过更胜十倍的场域重力轰然降临,众人顷刻间如陷泥沼,不防间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江枫趁机提起奄奄一息的蓝凌,羽痕千落施展,避开赵恒功和方玉,停在另一角落,一爪破开蓝凌的胸膛,取出他的化神珠。

蓝凌在意识混沌间甚至来不及出一丝声音,来不及尽展能为,作为太渊居天骄,或许他不是最强的,但也绝不至于如此,可如今就此彻底绝了生息,魂魄回归肉身,被踢出蜃楼。

“你们真以为我布下的灵阵威能只有如此吗?”

江枫迅吸收化神珠,蓝凌的这颗化神珠已出现诸多破损,但修复他的断臂和恢复他的修为已然足矣。

离宫阵的场域之力重若千钧,阵中除江枫之外的七人无不寸步难行,仿佛背负山岳,足陷泥沼。

方玉同时御使三十六玉阙针,在自己周身撑起一方狭小的场域,以此对抗,得以勉强行动。赤元重和赤溟再祭月魂,立身于月魂光柱之下,得以无恙,却也无法再分心攻击江枫。

赵恒功初时也是行动受阻,但他随即修为运转,只听一阵江海奔涌之声自他体内出,竟在江枫震撼的目光中强行扛起场域之力,自如行动。

这就是屹立在丹鼎境巅峰的大修士与他们的根本区别,即便元神修为相近,也能做到他们所不能做到之事。

“不知江道友的离宫灵阵又能将威能继续提升到何种地步呢?”

赵恒功冷酷的声音传来,他有身为丹鼎境大修士的自傲,但此时已将江枫视为必杀之劲敌,欲挫其锐气,开始展露出暗藏的爪牙。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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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血屠第六关(二)

江枫银牙一咬,直接取出曾鸣鸿的那颗化神珠,拍入离宫阵中,阵纹顿时灵光大胜,场域威能剧增,尽数施加在赵恒功和方玉身上。

两人顿感犹如泰山压身,方玉苦苦支撑,赵恒功怒喝一声,额头青筋暴现,元琊剑再现,上品玄阶元神兵的威能被赵恒功全面激活,一抗离宫阵。

“离宫阵,封!”

江枫掌指间印诀变化,离宫阵的纵横阵纹之间,众人所立之处,突然出现无数蓝色丝线,如藤蔓将他们的双足缠住,使之寸步难移。

醒转伤重的方同生更是不济,刚欲有所行动,就直接被万千灵丝禁锢周身,半点动弹不得。

奇怪的是,众人之中,唯独古瑶和丁远没有被离宫阵禁锢,古瑶原本也是心奇,但旋即思及她与丁远自始至终都在旁观,从未出手过,江枫此举,未尝没有示好之意。

如此一想,古瑶也不再有疑,而此时,江枫终于动了!

他施展羽痕千落,瞬息间已冲向固步自守的赤元重和赤溟,两人行动身受限,方才的战斗场景犹在眼前,心神顿时出现一刹慌乱,不惜承受离宫阵场域之力,连忙祭出月魂斩向江枫,攻敌自救。

江枫见此不屑冷哼一声,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他也看出两人尚无法完全御使完整的月魂,此时慌乱一击,根本不足挂齿。

“破魂针!”

江枫再发破魂针,激射向凌空斩来的月魂,两者碰撞刹那,惑神魔音方起,就被袭灭龙卷淹没,更纷乱了赤元重和赤溟合力操控。

本就御使不稳的月魂顿时脱离两人的控制,江枫脚踏羽痕千落,身形一转,瞬间出现在两人面前,七道羽刃飞出,震开两人的元神兵,双拳同时轰在两人的胸膛上。

赤元重和赤溟可以说是在场众修中修为最弱的,之前能摆脱云雾幻境,只怕也有赤羽相助的原因在内,此时遭受重击,肋骨已如殷鉴一般,全部碎裂,腑脏受损,连运转修为也难以完成。

赤羽原想他们能从旁协助一番,故而将月魂也交给了他们,可是两人的败亡从他们刚才慌乱祭出月魂时就已经注定了,若非如此,江枫或许也不一定能破开月魂的防御。

“最后告诉你们一件事!”江枫掐住两人的脖子,将他们提离地面,寒声道,“你们赤霄家族此次进入蜃楼的试炼修士,有八成是我杀的!”

赤元重和赤溟双眼同时瞪大,咽喉被掐,口不能言,却仍带着滔天恨意想要杀了江枫。

“如此血性,赤霄家族的确可敬!”江枫见此不由再次赞叹道,“可惜,你们将死,却不是最后一人,我会亲自告诉赤羽真相,而他……也将是最后一人!”

话音甫落,江枫直接绞灭了赤元重和赤溟的三魂七魄,他与赤霄家族的仇怨已经不可能化解了,事到如今,任何手下留情都是惺惺作态的伪善。

江枫尊敬这些骨子里流荡着血性的赤霄家族族人,所以在战斗中给予他们作为一个战士最应有的死法。

赤元重和赤溟身死的刹那,月魂突然坠地,陷入沉寂,数息后又震动了几下,江枫知晓,这是蜃楼外赤霄家族的修士要收回月魂。

江枫怎会任他施为,月魂之奇,威能之大,已让他动心不已,如此世间难得的元神兵,怎能放任错过?

“幻龙禁!”

令出刹那,万禁锁关之处顿时分出千道禁纹,缠绕月魂,令其无法异动,江枫要强占月魂!

千禁齐发之力,加之横隔整个蜃楼空间,赤霄家族摄物受阻,最终还是无法顺利取出月魂,只能暂且作罢。

月魂祭炼非是易事,他们自信,江枫即便能强留月魂,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炼化它,加之蜃楼中尚有赤羽这个最强之人在,他们便更觉心安。

赤霄家族族人只当将月魂暂时寄放在江枫处,之后自然会由赤羽亲自取回,届时一并取走的,还有江枫的性命。

而另一旁,赵恒功见江枫竟然真的强留月魂功成,平静的心绪终于泛起激荡涟漪,渐渐化作不安的风浪。

相识虽然时日尚短,但赵恒功清楚地认识到一点,江枫此人,决不能以常理度之,若江枫真有异法可以炼化月魂,届时,他们必将有死无生。

事实上只有江枫心中明白,他之所以能强留下月魂,除了蜃楼本身的阻碍原因之外,最主要的,是蜃楼外摄取月魂的赤霄家族修士的修为本身并不算强,若是换做赤霄老祖亲自出手,将绝无这种可能。

正因如此,江枫深知,他现在暂时保留月魂已是极限了,更不论将之炼化,以他现在的这幅身躯,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解决了两名赤霄家族的修士,离宫阵内只剩下最后六人,江枫收起月魂,突然冲向方玉和赵恒功,杀气凛然。

赵恒功手中元琊剑拄地一刺,汹涌的元神力顿时如有了宣泄之口,决堤冲出,当即崩断数百道灵丝,勉强解放出被束缚的双腿,身形半转,一剑向身旁斩去。

剑芒如月,在方玉上空如烟火炸裂,化作狂暴的能量,纷乱离宫阵场域之力,使方玉得刹那解脱之机。

方玉明白赵恒功之意,把握时机,三十六根玉阙针迅不及眨眼,已从四面八方刺向江枫,刁钻狠辣,不容轻视。

以如今状况,单凭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没法在抵御灵阵的同时决战江枫,唯有合作,方能克敌制胜。

江枫神色不变,却知避无可避,千羽梭定浮身前,驻足一旋,数百道羽刃环绕飞出,锋芒凌厉异常,化作一座刀锋壁垒,将江枫重重护在其中,挡住三十六根玉阙针的绝杀。

数息阻碍,江枫尚未完全收起千羽梭,赵恒功身形突然消失,眨眼间已冲至眼前,手中元琊剑搅动四方之风,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剑霍然斩下。

江枫羽刃半收将敛,赵恒功来的突然,冲天剑芒之下,竟直接破去他的防御,羽刃崩飞,露出无防惊愕的江枫,剑气骇人,去势不减,誓要立斩江枫。

“离宫阵!”

江枫危机间猛然一声大喝,灵阵幽芒大盛,万千灵丝疯狂延伸,交缠凝结成一面宽大的护盾,挡下赵恒功的元琊剑斩。

正在江枫暗松一口气时,身后破风声突起,赵恒功不知何时已绕至江枫身后,反手提剑,逆斩而来。

剑芒在江枫的眼中逐渐放大,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心念刹那而动,千羽梭现出在身前,更瞬间取出月魂横于身前,全力防御。

“轰!”

剑芒落在千羽梭上,放出一声巨大轰鸣,赵恒功手中元琊剑剑式一转,挑开千羽梭,突然雷霆刺出,正刺在江枫手持的月魂之上。

赵恒功之剑如具龙象之力,江枫紧握月魂,竟也险些脱手,不受控制的被退至灵丝所结的护盾前,才终于在撞击下停住身形,双臂俱感酸麻。

“破魂针!”

江枫寒声历喝,赵恒功连击不中,闻言急忙撤剑退开,谨防江枫的元神术,却见对方并无动作,才知是江枫谎言诈他。

江枫召回千羽梭,审视着赵恒功和他手中的元琊剑,此剑品质不俗,即便稍差于千羽梭,也不远矣,不然不可能会有如此威力。

元琊剑是纯粹的元神兵,与千羽梭相同,在蜃楼空间内更能发挥出最大威能,不同的是,江枫无法发挥出千羽梭的全部威能,而赵恒功却掌握了可以发出元琊剑的法诀窍门。

正因这二者间本质的差别,才会令江枫对元琊剑如此忌惮,若非如此,赵恒功不可能在不使用任何招式的情况下,每一剑都能发挥出如此可怕的威力。

未及江枫有过多喘息,赵恒功已持剑杀来,江枫咬牙凝神,手捏剑诀,一指身侧的千羽梭,十余道羽刃飞出,凝聚成一柄银色长剑,随江枫迎战赵恒功。

江枫手握银色长剑,这是名空剑诀的妙用,唯有如此,他才能与赵恒功争锋。如若不然,以他收缴的那些元神兵,大多只是一些低阶货色,即便有堪堪入眼的,也远比不上元琊剑。

赵恒功的业力修为早已达到丹鼎境巅峰,若不是为了蜃楼试炼而强行压制元神境界的突破,他早已达到元胎境。

正因如此,他的元神根基丝毫不弱于江枫,但既是近身交战,江枫自信,赵恒功在他手里绝讨不了好。

另一边,方玉已三十六玉阙针助赵恒功有时间得以完全脱离离宫阵束缚,却一击未能建功,只能再次收回玉阙针,抵御场域之力。

这也正是江枫为何不急于解决方玉的原因,玉阙针同样是品质不俗的元神兵,但正如江枫无法完全控制千羽梭,方玉也无法发挥出三十六玉阙针的全部威力,还需借此抵御灵阵。

故而,江枫对其暂时置之不理,除非方玉不计后果与他拼命,不然他还会被困在离宫阵内一段时间。

虽说这样一来江枫就不得不分心控制离宫阵持续运转,但赵恒功同样需要消耗修为抵御场域之力,才能与他如常战斗,如此往来之间,倒也无不利之处。

赵恒功自然知晓其中关节,两人身形交错,剑锋往来,皆是致命的招式,在空中留下道道剑影,激起点点火花,绚烂至极,却又凶险异常。

两人的剑法造诣虽在修真界中尚算末流,但均已达到凡间武道的某种境界,足称半步宗师。古瑶看得目不暇接,丁远也是暗暗称奇,在他们这个境界内,有如此造诣者,已不多矣。

赵恒功越战越心惊,没想到江枫的武技竟会如此高超,他的年岁远高于江枫,按理说他的武道造诣也足以压制对方才对,可事实却截然相反,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心悸。

赵恒功深知不能再与江枫虚耗下去,不然结局将对他极其不利,想摆脱剑斗,以修为决胜,但江枫纠缠不休,根本不给他机会。

没有人注意到,江枫战斗中左脚诡异一踏,正落在离宫阵某处阵点处,一道灵光沿阵纹没入丁远的体内。

丁远神情一怔,如释重负,顿感轻松至极,直至刚才还需他运转修为去抵御的离宫阵场域之力竟突然如潮退去。

丁远依旧如常伫立旁观,没有丝毫异样,又过片刻,赵恒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焦虑,皱眉传音给丁远。

“你旁观够久了,还不帮忙?杀了江枫,清除方玉和古瑶,你、我、方同生三人便可直接晋级得获最终造化!”

丁远闻言活动了一下周身关节,看着颤抖苦战的两人,冷笑一声,突然冲入战局之中,古瑶心中一惊,一道灵光突然没入她的体内,离宫阵场域之力也不再作用于她。

古瑶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赵恒功见丁远终于动手杀来,剑法更加凌厉,嘴角也泛起一抹冷笑,誓要拖住江枫,不给他防御躲闪的机会。

丁远猛然跃向半空,手中现出一根寸长的森白骨刺,透出阴寒之意,向前一掷,骨刺迎风而长,化作三尺长,如一根铁钎,刺向下方颤斗的两人。

“去死吧!”

骨刺缠绕四方能量,威势犹如九霄落雷,赵恒功脸上笑意更浓,却突见江枫眼中闪过一丝讽意,神情骤变,急忙撤剑闪身,却被骨刺直接贯穿胸膛。

江枫一剑绝杀,赵恒功忍痛驾剑来挡,江枫却剑式一转,直接斩断了他的右臂,一脚踢在他的胸膛上。

赵恒功借力脱离骨刺,肋骨断裂数跟,左手持元琊剑,急退至一旁,看着丁远,双瞳中怒火万钧,怨毒的声音撕心裂肺地传出。

“丁远!!!”

……

(未完待续!)

第266章 血屠第六关(三)

丁远翩然落地,与江枫并肩而立,骨刺缩小回到他的掌心,冷漠地看着已被怒火焚烧了理智的赵恒功。

“道兄,你自持修为高深,除了赤羽未将这蜃楼中任何人放在眼中,却忘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而不是术法,是阴谋诡计而不是业元之力!”

古瑶此时已是目瞪口呆,许久未缓过神来,原本理应和赵恒功站在同一战线的丁远,突然调转矛头,与“敌人”江枫一起对战赵恒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蜃楼外众修同样为之震惊,即便是一众祖师也不例外,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天海君主,有诸多猜测,也略知一二内幕。

但他们终究只是不相干的外人,天海君主既不言语,他们也没有插手询问的理由,更不会徒为自己寻不快活。

赵恒功恨意不休,满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死盯着江枫和丁远,似要将他们生生撕咬成碎片,丁远的话落在他耳中,宛如最残酷的羞辱。

他原本也以为,即便派系相异,但丁远与他毕竟同属四海赌坊,四人无论平日里如何相互提防算计,关键时刻,理应同气连枝。

可事实证明,赵恒功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他身为道海君主麾下,从未将丁远、方同生和嘉宇放在眼中,最终却栽在丁远的手里。

“你……你们!”赵恒功怨毒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江枫和丁远显然早已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一切早有预谋,而他对此却始终不得而知。

怒极攻心,赵恒功呕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右半边的身子突然如烈焰灼烧,痛苦难当,他肌肤仿佛在被炙烤,骨肉仿佛在被焚烧,就连血液都在沸腾。

“道兄,你太自负了,这‘灼萤骨刺’的滋味不好受吧!”

丁远看着在痛苦中煎熬的赵恒功,这个他曾经一直警惕苦恼的强敌,被他认定为最可怕的对手,此时却是如此狼狈。

“你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最终会因我而败吧!不过也对,虽是境界相若,但你的眼中又何时有过我们的存在。”

丁远不断尝试击溃赵恒功的心防,此时的他,无疑是最脆弱的时刻。原本,赵恒功与江枫生死一搏,胜负难料,甚至赢面还要稍大一些,可现在,一切都已成虚妄。

赵恒功虽然夺过了致命的一击,但灼萤骨刺之威不容小觑,正不断灼烧他的身躯,难以压制,难以祛除,只要赵恒功尚存一息,灼萤骨刺就会不断焚烧他的生命。

就连江枫也为灼萤骨刺的阴毒狠辣威能而感到心悸,赵恒功的化神珠已出现裂痕,未免迟则生变,夜长梦多,江枫再次持剑杀去,誓要永绝祸患。

“赵道友,你可知我为何将赤羽扔到第七层空间,更请虎咆前往制衡,却唯独将你留下?”

江枫剑锋凌厉狠辣,每一剑斩下都是收割生命的绝杀之招,赵恒功拖着伤体,不断闪避,同时思考着江枫道出的他心中的疑惑。

“呵!”江枫突然露出转瞬即逝的讽笑,正落在赵恒功眼中,“那还用猜吗?决战赤羽之前,你是我最好的热身选择!”

江枫轻慢至极的言语令赵恒功眼中骤然喷薄怒火,他修为急运,右半边身子灼烧痛感更盛,行动不由一滞。

丁远见此掌心一摊,灼萤骨刺再次变大如铁钎一般,被他握在手中,紧随江枫之后,杀向赵恒功,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古瑶一眼。

灼萤骨刺上散发着森冷的寒意,仿若九幽埋骨所制,以骨为名,却泛着诡异的黑色,在丁远的修为催动下,久视竟会生出心神被强行牵扯其中的异感。

赵恒功虽是第一次直面灼萤骨刺,但久闻凶名,只是没想到此物竟会在丁远手中,他此前一直未收到任何相关情报,不然也不至于对此毫无防备。

灼萤骨刺破风袭来,与江枫之剑合力并击,赵恒功更觉刺骨寒意,急退闪避,不敢请缨。

骨刺、剑锋,凌厉刚猛,刁钻狠绝,若非赵恒功本非常人,在这近乎毫无破绽的攻击下,只怕早已殒命。

赵恒功强提修为御敌,难以尽挡灼萤骨刺之力在体内的疯狂肆掠,痛哼一声,闪避的脚步一顿,已是汗如雨下。

不断有大量淡红色的热气从他的毛孔中散出,仿佛血液都在不断被蒸发,筋骨血肉都在烈火焚烧之下。

江枫和丁远瞅准时机,两人身影交错,丁远手中灼萤骨刺直取赵恒功要害,江枫闪身出现在其身后,剑影连瞬,彻底封住赵恒功的退路。

眼见万事将休,赵恒功决眦欲裂,心中忽然升起万般不甘,就在此时,离宫阵突然光芒一黯,纵横阵纹只剩下淡淡的荧光,原本附加在众人身上的场域之力骤然消失。

离宫阵中的化神珠终于耗尽,灵阵黯淡,再难显威能,江枫神念与灵阵相合,当即神色大变。

赵恒功神情一振,黯然的眼神突现惊人光芒,竟主动放弃瞬间抵御灼萤骨刺之力,将撤回的修为与之前用于抵御场域之力的修为融合为一,全然爆发。

赵恒功瞬间爆发出的修为更胜之前,如同肆掠的风暴,竟震开近在毫厘的剑锋、骨刺,纵身跃起,跳出江枫和定远的围攻。

与此同时,江枫突然察觉身后投来一道阴寒的噬人目光,回身之际,正见摆脱场域阵力束缚的方玉手捏印诀,周身三十六根玉阙针猛然啸空刺来。

“千羽梭!”

江枫脸上闪过慌乱,手中银色长剑瞬间瓦解,与数百道羽刃聚集化盾,欲抵挡方玉的三十六玉阙针。

羽刃结盾将合,完全掩去江枫身形,谁知玉阙针无孔不入,竟穿过未完全结成的羽刃之间的缝隙,江枫瞳孔骤缩,竭力闪避,却仍被两枚四寸玉针贯穿了身躯。

破风声连响,乍闻一声痛哼,一枚玉阙针洞穿江枫的左肩,他的肩头突然炸裂,血肉横飞,另一枚玉阙针擦着他的腰身掠过,竟也令他的右侧腰处一块血肉化为血雾炸开。

江枫痛苦嘶吼,玉阙针上蕴含的寒意如万载玄冰,从他的伤口处不断侵蚀他的经脉和腑脏,一时间竟无法以修为驱除。

丁远急忙将江枫护在身后,手中如钎的灼萤骨刺挥舞连影,如棍更如剑,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汇成一片灰暗的壁垒,搪开三十六枚玉阙针。

江枫咬牙坚守意识清明,千羽梭解体四散,化作数不胜数的银芒乱刃,呼啸在他的周身,如同一个铁球,将此时重伤的他护在其中。

丁远见此稍松一口气,眼中恨意一闪,猛然踏出一步,手中灼萤骨刺如长矛向方玉掷去。

黝黑骨刺在空中迅速变大,眨眼间已如顶梁巨柱,更似架海紫金梁,横于丁远与方玉之间,周身缭绕着阴寒诡异的黑雾,散发着恐怖气息,更甚之前十倍不止。

“噬骨脉!”

方玉之前虽在竭力抵抗离宫阵场域之力,但也早已见识过灼萤骨刺之威,眼看此时威势更超方才,心中哪还敢有半分硬撼之意,正欲侧身闪避,却发现自己难以动弹分毫。

灼萤骨刺周围的黑雾泛着可怕的幽光,爆发出惊人吸力,如要摄人灵魂,将周遭之物尽皆拉入其中。

他们此时的身体近乎元神显化,方玉顿感一股惊涛骇浪般势不可挡的巨力袭来,挤压他的身躯,不断牵扯着他迎向破风而来的灼萤骨刺的矛头。

方玉魂飞魄散,急召三十六玉阙针抵挡,玉针交错,与灼萤骨刺相较宛如发丝比之铁杵,却是针尖对麦芒,锋芒锐利分毫不让,径直刺向灼萤骨刺。

“蠢货!”

一旁暗自祛除体内灼萤骨刺之力的赵恒功见此,当即怒淬一句,急忙再次加快祛除的进度。

方玉修为倾泻注入,玉阙针化作三十六道白线破入黑雾之中,只听一阵金铁之音,三十六根玉阙针竟被灼萤骨刺全部弹开,四飞各处。

方玉脸色复现煞白,同时御使三十六根玉阙针,对他的修为消耗极大,他已然力竭,却只能一阻灼萤骨刺瞬息之功,他的修为终究不及丁远。

丁远同样遗憾轻叱,即便方玉无法尽数发挥出玉阙针的威能,但以他现在的元神修为,也不足以御使灼萤骨刺毁去三十六玉阙针,若是换作本体回归,或许还有些许可能。

“饬元剑斩!”

黑雾如噬人的野兽,骨刺更是夺命之兵,眼看方玉将被吞噬丧生,一道剑芒如九天落刃,突然自高空斩下,断去灼萤骨刺的威压。

赵恒功突然现身,剑指一点,随即剑气纵横,元琊剑爆发出刺耳的剑鸣,在极尽的光芒中刺向丁远的灼萤骨刺。

元琊剑、灼萤骨刺,这是光与暗的争锋,只见一点光芒乍现,轰鸣巨响中,恐怖的能量袭掠四境,整座离宫阵顿时崩溃裂解,化作不成的残阵碎块。

丁远和赵恒功受巨力反震,口鼻溢血,身形止不住后退,终是赵恒功负伤在前,已不如如今的丁远,后者注入灼萤骨刺的修为再增,元琊剑当即出现弯曲,眼看濒临崩溃。

赵恒功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无声的笑容,竟主动撤回元琊剑,单手提着趁此一阻之机而得以存命的方玉,身形骤然消失,出现在悠悠醒转的方同生身旁,将之也一并带上。

赵恒功以负伤之躯携带着力竭的方玉和重伤的方同生,头也不回地冲向第七关的入口,此时,因江枫伤重,幻龙禁封印已出现破绽。

“糟了!”

丁远神色大变,与赵恒功不同,行至半途,灼萤骨刺的攻击已无法撤回,他只能任由骨刺宣泄尽攻击之力,才能转而再次进攻。

若此时强行中断撤回,且不说不可能,只怕撤去灼萤骨刺攻击的瞬间,丁远就会反噬重伤。

“好算计!”

古瑶暗叹,赵恒功绝对没有完全祛除体内的灼萤骨刺之力,顶多只能算是勉强暂时压制,不然也无法救下方玉。

他故意引丁远发出最强的攻击,自己却只是阻挡,随时都可以中途撤去,而此时无人阻碍,第七关入口前,他将长驱直入。

不仅如此,赵恒功带上方玉和方同生,三人一旦顺利晋入第七层空间,下一瞬,空间通道将完全关闭,江枫他们也将彻底被封锁在第六层空间,失去角逐最终造化的资格。

若真至那时,赵恒功再慢慢祛除体内的灼萤骨刺之力也未尝不可。

丁远心急如焚,他终是注定要晚上一步,而江枫此时亦已伤重,不见动弹,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恒功三人越来越接近第七关关口。

“哈哈哈!”

虽未回首,但赵恒功依旧将一切情景收入眼中,宏声大笑间已临近空间通道,只需纵身一跃,便可消失其中,直达第七层空间。

“丁远、江枫,你们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败了!阴谋诡计又如何,笑道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赵恒功眼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如佩环轻鸣,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是吗?赵道兄是不是忘了在下的存在?”

古瑶话中似问非问,却带着坚定不移不移的决绝,纤腰如细柳扶风,旋身一转,手中七弦古琴已然横于身前。

古琴空悬无依,古瑶目光神采奕奕,眉宇间英气逼人,素手轻抚,琴弦拨动,一曲连绵不绝之音,骤然爆发。

琴音如刀剑锋芒,杀伐争鸣,又似清风霁月,动人心弦,只见七色光华闪烁,衬映这古瑶更显风姿不凡,音波如浪,已瞬间淹没即将踏入空间通道的赵恒功三人。

“弦音七杀!”

弦为剑,音行杀,七杀不绝,绝命飞霜!

第六层空间内,霎时间充斥着古瑶的琴音,赵恒功未料如此突发变数,心神松懈之际,已被乱刃音杀淹没,惨叫声中鲜血四溅,已是伤痕累累。

“贱人,你阻止不了我!”

赵恒功乱发飞舞,浑身浴血,嘶吼中犹如雄狮搏命,竟强行抗衡弦音七杀,誓要踏入关口之中。

方玉和方同生同样伤势沉重,已是不成人形,可他们咬牙不语,沉默之中,亦在竭力坚持。

此情此景,纵使古瑶身为女子,也不免为之动容,手中攻势不自觉一滞。就在此时,银光飞纵四方,忽而又尽数敛去,一个身影徐徐站起身,冷视着赵恒功三人。

……

(未完待续!)

第267章 风雨欲来

江枫独臂傲立,冷酷阴寒的双瞳中映出赵恒功三人的身影,怒火压抑至极,似要将眼中所映全部焚毁。

蜃楼第二层空间,江枫本体所在突然传出炙热的高温,一道血红的火印闪烁着赤光,在江枫眉心若隐若现。

双身异体虽联系甚微,但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极端的愤怒,仍使江枫的八荒火印自行显化。

他已将残留体内的玉阙针之力完全祛除,此力诡谲,但在江枫潜心驱除之下,佐以元神真火,除之不难。

可是江枫并未修复伤体,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因为眼前的情景,已恶劣到再不容许任何时机的耽搁。

“晋关者由我钦定,你们三个没有资格进入第七关!”

狂傲之语自江枫口中传出,他全身修为奔流,全部涌入仅剩的右臂之中,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拳轰向地面。

拳上金光迸射,离宫阵残阵碎块顿时飞入幻龙禁中,只听一声震天龙啸,更盖过古瑶方才的弦音七杀,万道禁纹解体,重新聚集成血龙本相,一口向赵恒功三人吞来。

“吼!”

龙啸震耳发聩,幻龙禁虚实难测,赵恒功三人霎时间被万禁缚身,惊恐不料之间,全盘承受血龙之威。

“啊!!!”

只见一道血色雷光闪过,瞬间贯穿三人而过,不绝的惨叫,伴着第六层空间的震动更显刺耳。

幻龙禁归身,关口前尘埃密布,江枫无力半跪在地,体内修为已然告罄,使用幻龙禁直接攻击,虽然威力强劲,但对于当前的他而言,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

可就现实情况而言,江枫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来达到更叫有效的目的。丁远回望江枫一眼,噬骨脉威能尽泄之际,立刻手持灼萤骨刺横拦在关口前。

尘埃散去,场中已无三人之数,赵恒功的下半身躯齐腰消失,方玉重伤不成人形,而方同生,更是早已烟消云散。

“在幻龙禁袭身的刹那,将方同生扔向血龙,以他元神兵之奇阻挡幻龙禁一瞬。聪明至极的做法,不愧是你,道兄!”

丁远漠视着尚留意识的赵恒功,道出两人存命的真相,古瑶玉手请按琴弦,已是震撼无言,她注意到,方玉的三十六枚玉阙针只剩下三十四枚。

换言之,江枫方才怒火中倾力一击,竟直接毁去了方玉的两枚玉阙针,而之前,这连丁远也无法做到。

“你们!你们……”

赵恒功咬牙切齿,方玉十指都抠如地面,眼神出离的愤怒和怨恨,但丁远的目光却越来越冷,直至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

“结束了!”

寥寥三字之后,丁远手中灼萤骨刺骤然刺出,没入赵恒功的眉心,洞穿他的头颅,道海君主麾下,丁远所视所强劲敌,终于由他亲手斩杀。

赵恒功瞳孔突然瞪大,随即停止了挣扎,余下半身也徐徐消散,彻底死亡,只余下一颗带有裂痕的化神珠。

丁远侧身正欲灭杀方玉,突闻一声“且慢”,回头正见江枫已修复身躯,缓步走来。

“江兄弟?”

丁远疑惑地看着江枫,事到如今,已不可能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他不明白江枫为何会突然喝止他。

江枫没有解释,轻搭着丁远的肩膀,气息不匀,仓促之间,他尚未完全恢复,只是静静地看着伏在地面的方玉。

“方玉,我问你,如果在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能否胜我?”数息静默,江枫忽然问出一个莫名的问题,他的眼中,似有某种期待。

对此,丁远不解,古瑶同样疑惑,方玉闻言却更是狰狞愤懑,双眼喷薄怒火不熄,不甘的嘶吼着。

“江枫,你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若非你使得阴谋诡计,纵是千次万次,我杀你仍如屠狗!”

江枫眉头一皱,丁远一脚将方玉踢翻过来,正欲动手,江枫却再次将他拦下。

“方玉,你可知你此次失败最大的错误在何处?”

江枫再问,丁远一脚虽令方玉伤势更重,但他却依旧如九幽恶鬼,狠毒地看着江枫,恨不得生啖其肉,啃噬其骨。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在炼真楼没有直接杀了你,让你在这蜃楼之中精进了修为,成了气候!”

方玉的眼中已不见任何理智,语气中更透着毫不掩饰的嫉妒,江枫听罢,却忽然闭目冷笑了两声,终不再问。

重新睁开双目,江枫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蜃楼外的沧衡真人,旋即看向方玉,低讽道:“不成气候,你比之庞应更加不如!”

话音甫落,江枫屈指一弹,一道羽刃洞穿方玉的头颅,他的神情直至死亡,依旧带着难以言喻的嫉妒和愤怒。

末了,江枫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古瑶,丁远在一旁审视了他许久,目露赞赏,也随即看向抱琴孤立的古瑶。

古瑶警惕地后退半步,手抚七弦古琴,随时准备防御进攻,即便明知独对江枫和丁远没有丝毫胜算,但她眼中的不屈和刚毅无不彰示着,她绝不会任人宰割。

江枫二人见此,忽然轻声笑道:“古道友可愿到这第七关走上一遭?”

古瑶一怔,旋即喜形于色:“多谢二位道兄!”

无论是江枫还是丁远,两人方才战斗的场景犹在眼前,纵然再如何自信,她也有自知之明,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如今既能不与这二人死斗,她自然乐意。

江枫虽不识读心之术,但对于古瑶的心理也能猜测到七七八八,也不算意外。

古瑶出身修真古族,是“古族”的天骄,在进入蜃楼前,也与旁人相似,心高气傲,自命无敌,但随着试炼的进行,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自负有多么愚蠢。且不提赤羽等人,即便是方玉,正面对决的情况下,她的胜率依旧不高。

走出自己的世界,才能真正了解到天地的广阔。如今这种心理上对自我认知的变化,对古瑶将来修行未尝没有益处。

与旁人不同,江枫能视蜃楼之外的情景,古老鬼对他的善意,他自然能够察觉得到,他如今四面树敌,已得罪了数位祖师大能,对于古老鬼这种前辈的善意,自然也要有所回应。

古瑶是古氏族人,更是古老鬼的直系后人,正是江枫的最佳选择,这也正是他之前一直没有攻击古瑶,反而给予她自行选择阵队的自由的原因。

诚然,古瑶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但江枫并非迂腐之人,若是古瑶选择相助赵恒功等人,那么,在她做出选择的瞬间,丁远就出将她直接斩杀。

三人收了兵器,各自休整了半个时辰,以赵恒功和方玉的化神珠修复了伤体,将状态重新调整至巅峰,才携手正式踏入第七层蜃楼空间。

……

蜃楼外,日暮西山,又是一日黄昏。

众位祖师从始至终,亲眼目睹了蜃楼试炼的一切,目送着江枫、丁远、古瑶三人踏入蜃楼第七层空间,也不由感慨一二。

沧衡真人回忆起江枫之前灭杀方玉的那一幕,心中泛起几分复杂难名的心绪,却最终长叹一声,没有任何言语。

赤霄老祖自然知晓江枫虽然屠杀了他赤霄家族在蜃楼中的试炼修士,但其所表露出的尊敬之情亦是发自本心,并未虚情假意。

正因如此,他虽依旧愤恨江枫所为,但心中对江枫的看法却也因此而有所改观,不由也多了几分赞赏。

赤霄老祖已是成宗做祖的人物,目中所观,眼界所及自然与寻常修士不同。但是,江枫强占月魂的行为却又再次引起了他的厌恶。

他的心绪很复杂,作为当世大能,江枫这种晚辈的“贪”正是他欣赏的,但作为赤霄家族的老祖,他却恨不得活剥了江枫。

相较之下,其余祖师的感受就相对要单纯许多,特别是古老鬼和虎啸老祖,江枫礼待古瑶和虎咆的举动他们自然看在眼里,无论是否有心,他们都不自觉对江枫生出一丝善意。

不过,江枫毕竟亲手淘汰、葬送了诸多家族的后辈,琴欣更因殷鉴之事一直不待见江枫,甚至有所怨怼。

故而,她本想挑拨几句,令众位祖师自觉因江枫之举而面上无光,使其即便得到蜃楼最终造化,也将直接承受数位遁一大能的怒火,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当琴欣注意到天海君主始终锁定在身上的杀气后,她最终只能作罢,决定不要轻举妄动,事关性命,就现实而言,她实在不宜在此时再去激怒天海君主。

“诸位道友,蜃楼试炼即将结束,若真有异端再起,也定在今夜,若今夜平安无事,则开阳古城再无波澜!”

天海君主忽然开口,似在预言,更是断言,十六位遁一大能同时无声颔首,他们早有推测,已然心知肚明,无需多言。

东郊荒林上空,那如亘古伫立于此的白袍老者,在听闻天海君主之言后,微笑间不由又多了几分赞赏,但一如既往,无论他在虚空中如何动作,竟始终无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除了……蜃楼外一棵老树下,那位如乞丐般的拄杖老人。

……

紫薇帝城,文府。

文斌一身素衣长衫,依旧男子打扮,正于闺房中点染丹青,在她身后的墙上,装裱着一副山水画,内容所绘景色极为普通,不过远山青地、白云艳阳。

若是此画有何奇异之处,大概只有那空中随风飘舞的几片金色枫叶最是两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但若是细看,不难发现,这画中一片白云之中,似有一道身影隐于其中……

忽然,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显现,跪拜在文斌的面前,恭敬禀报道:“禀小姐,江枫已顺利进入蜃楼第七关,即将开始进行最终试炼。”

“知道了,继续关注,下去吧!”文斌头也不抬,只随手一挥,那名影卫随即应声退下。

待文斌落款收笔,文定远才现出身形,低眉一看,只见文斌所绘,竟是远在开阳古城的蜃楼。

画中七层蜃楼吊铃高悬,似有铃音伴风声传出,四周众修芸芸,姿态不一,唯有一人白袍孤立虚空,抬指一点,一道赤光没入蜃楼顶端明珠之中。

画卷不足一米,除落款外,唯有右上角处一个血红的“杀”字,宛如怒剑争鸣,万人厮杀,透着刺骨的寒意,不断迸发出凛然的杀气,令观者不寒而栗。

“小姐的境界又精进了不少。”文定远观画一眼,旋即点评赞赏道。

文斌重新拿起折扇,轻笑道:“在远老面前卖弄,贻笑方家了!”

说着,文斌执扇一挥,画卷飞起,在空中化作一团烈火,不余半点灰烬,而她则回过身来看着墙上那幅并无出彩之处的风景画。

文定远静立一旁,不动不言,就陪文斌这样看着,许久、许久,文斌才回转过来,持扇轻敲掌心,突然带着几分惆怅道:“远老啊……你可知今夜之后,蜃楼外至少会有三成修士就此丧生绝命!”

……

(未完待续!)

第268章 最终战启

开阳古城,蜃楼。

第六层空间尽头,一个迷蒙漩涡横陈半空之中,悠悠自转,江枫与丁远、古瑶彼此互视一眼,旋即纵身跃入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三人眼前重归清明,江枫定眼一看,眼前这蜃楼的第七层空间,却比之前六层小上数十倍不止,方圆不过百丈,当像个战台似的。

“轰!”

未及三人细看,四周能量忽然躁动,一片焰浪以万军莫挡之势焚烧袭来,古瑶一步踏出,怀中七弦古琴突绽七彩灵光,音波如锋,乱刃交织,破去袭来的焰浪。

“你们太迟了,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三人凝神望去,正见赤羽坐在一块方行石块上审视着他们,兴致盎然,带着一如既往的桀骜和自信。

江枫心中一沉,目光一转,却见虎咆俯躺在不远处地面上,周身衣衫破裂,沾染了不少血迹,已是人事不知。

反观赤羽,身上虽丝毫无伤,却有明眼可见的战斗痕迹遗留,即便修复了伤体,也以此可见他与虎咆的战斗激烈到何种地步。

四周并无战斗遗痕,想来这第七层空间也应如其余几层一半,有自我修复之能。江枫抬眼望向蜃楼穹顶,那里,有五座白玉莲台,悬浮不移。

“太慢了,我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你竟然现在才到。不过我真没想到,江枫,你竟然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赤羽站起身来,元虚境巅峰的修为威压而来,他身下的石块随即沉入地面,即是衣衫破损严重,但他依旧不减丝毫英武霸气。

受人轻视,丁远瞥了一眼不远处昏迷的虎咆,不悦道:“怎么?虎咆令你失望了?”

“别急,时间到了,我们稍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询问。”江枫见丁远和古瑶已有动手之意,急忙将他们拦下。

单论元神修为,赤羽无疑是他们中最强的,恐怕唯有赵恒功可以媲美。丁远虽已达到丹鼎境巅峰之境,但进入蜃楼前,他的元神修为甚至比之江枫还要弱上一线。至于古瑶,元神修为更是不如丁远,也难怪赤羽会如此评价。

当是时,蜃楼空间突然震动,由内至外,引起楼外吊角垂铃齐震,铃音汇成一片奇异的音浪,经久不绝。

蜃楼大门再次开启,数道人影自其中弹射而出,不甘捶地,却无可奈何,他们是丧失了争夺蜃楼最终造化资格的修士。

第七层空间,三息时间已过,江枫三人身后的空间通道即徐徐封闭,他们五人,将正式争夺蜃楼的最终造化。

就在空间通道即将闭合之际,一道人影突然激射而出,此人站定瞬间,第七层空间与其余六层空间彻底封闭。

“太渊居的弟子?”古瑶审视着面前的陌生男子,面露不善。

男子环视一周,急忙向众人拱手一礼:“在下艾清禾,见过诸位道友!”

“哈!”良久,江枫忽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们龙争虎斗,血战搏杀,想不到竟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蜃楼试炼,一旦进入第七关的修士人数达到五人,空间通道就会关闭,但每次蜃楼开启,如艾清禾这般,在空间通道闭合的瞬息间进入第七层空间的特殊情况也不在少数。

江枫于第六空间屠关斩敌,几乎将强悍的竞争敌手全部杀绝,却没想到这艾清禾竟会在他们离去后破除了第六关的幻境试炼,在千钧一发之际进入第七关。

“轰!”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第七层空间突然再次震动,高悬于顶的五座玉莲台忽然徐徐降下,离地三尺而止,分立五方,散发着不世伟力,笼罩着在场六人。

奇力临身瞬间,第七层空间上方突然出现一个漆黑漩涡,六道光影自其中冲入,融入六人身躯。

“嗯?!”

只在数息之间,江枫迅速反应过来,那六道光影就是他们留在第二层空间的肉身本体,他们六人此时身魂归一,修为重达巅峰。

“不必惊奇,这就是最终试炼!”赤羽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战意开始急速攀升,眼中光芒越来越强烈。

“哦?那这样岂不是对你很不利?”

江枫看着赤羽,随即将目光转向丁远,既然本体回归,那么,此时的丁远无疑是他们六人中最强的,丹鼎境巅峰修为在身,江枫等人无异于胜券在握。

“是吗?”赤羽似笑非笑,“你不如先问问他。”

江枫脸色一变,丁远也叹息一声,蜃楼会根据每个最终试炼的修士的真实修为进行调整压制,他的修为的确被限制在了神海境内。

“虎咆虽强,但他之前的身躯无法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所以,与他的战斗只能算作消遣,我未能尽兴,真的很是失望。江枫,你会令我失望吗?”

赤羽紧盯着江枫,开始向一侧徐徐走去,每一步踏出,他的气势就攀升一分。江枫笑而不语,与赤羽对立,远离丁远和古瑶,也缓步走到一旁。

“是否失望,江某只能敬请赤羽道兄期待了。”

江枫眼中战意鼎盛,气息躁动,逐渐攀向顶峰,丁远个古瑶早已料到,江枫和赤羽必有一战,虽有担忧,却也知无法阻止。

“对了,江某也想问赤羽道兄一句,你说,蜃楼造化,是一人独享好,还是五人共享好?”

赤羽看着江枫,嘴角的笑容骤然放大,说不出的愉悦:“那当然是……唯我独享!”

“轰!”

话音方落,两人身形骤然消失,残影一闪,江枫和赤羽再次显现,猛然对轰一掌,业力四溢,两人同时受到巨力反震,各自退开,身法一展,再次消失。

就在他们消失的瞬间,两人脚下立足之地突然碎裂,只见光芒一闪,两人已跃向半空,拳脚往来,化作道道残影,自半空落下之际,已交手数百回合。

“好快!”艾清禾惊叹道。

江枫和赤羽已将身法运展到极致,在场中留下道道残影,丁远稍还好些,古瑶和艾清禾却发现,自己的肉眼竟然跟不上两人的战斗,只见地面不断崩碎裂解。

“嘭!”

又是一次全力碰撞,两人定住身形,江枫左手成爪,锁住赤羽右臂,但进攻的右手也被赤羽挡下。

“你的身法似乎比之前快了不少。”赤羽咧嘴狂笑,却似明知故问,江枫冷笑一声,眼中战意更加高涨。

“你也不差!”

两人运力一震,双双脱手,身形急急后退,之前的身躯只能动用元神力,无法发挥出江枫羽痕千落真正的速度和威能,赤羽同样如此,如今本体回归,他们的战力也将直线攀升。

两人分别卸力站定,赤羽借势纵身一跃,身至半空,并指为剑,指天单立,一道凌厉剑气闪烁着灼热的赤光自其指尖迸发而出,似要直破云霄。

江枫见势不妙,连忙双膝下沉,右拳收入腹侧,刺眼的金光万丈而起,模糊了江枫的身影,孕育着危险的气息。

赤羽和江枫的气息不断攀升,他们的业力在疯狂积聚,即便应失去了化神珠所化身躯,而导致他们无法引动蜃楼空间的能量为己用,但四周的能量依旧出现了剧烈的躁动。

“斩!”

“破!”

赤羽乱发飞舞,在业力极致压缩的瞬间,剑指霍然斩下,剑气赤贯长霄,似要横断江海,江枫目若磐石,右拳金芒裹覆,轰然击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拳影压迫空气,迎向斩下的剑气。

没有动用任何神通、灵术,纯粹的剑气,直接的拳击,在空中交锋的刹那,可怕的能量猛然爆发。

只见金光、赤光争锋交缠,光明晦暗,取代了在场之人眼中所有的色彩,二者碰撞所在,地面瓦解崩碎,裂痕如蛛丝迅速蔓延向四周。

狂风骤卷,吹响四面八方,丁远两眼微眯,暗藏震撼,古瑶和艾清禾却早已大惊失色,不动用任何术法,仅是最普通寻常的一击便有如此威力,眼前这般景象,令他们感到恐惧。

艾清禾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他开始对自己的行动产生怀疑,不确定自己在最后一瞬进入第七层空间究竟是对是错。

余劲未散,江枫和赤羽身形再次消失,瞬间出现在半空之中,相距甚远,居中者赫然便是堂弟昏迷的虎咆。

江枫冷眉寒目,双手结印,势如凤凰腾飞,赤羽却面到微笑,如渡世佛陀,右手作拈花印诀,乍现一点耀眼光华

“火凰印!”

“拈花指诀!”

异口之声同时而出,江枫身前火光四射,印化火凰,腾飞翱翔,赤羽指间光华突然化作一朵五瓣花株,带着恐怖的气息,翩然飞落。

火凰、鲜花,截然不同的两者,在丁远等人凝神贯注的目光中即将碰撞,正在此时,二者却突然调头直转,冲向下方的虎咆。

“什么?!”

古瑶惊疑大喝,就在火凰印和拈花指诀临身的瞬间,一直因重伤昏迷而俯躺在地的虎咆,身影骤然消失,旋即五道银白锋芒激射而来,与印诀、指诀轰然撞击。

“嘭!”

狂乱的风暴肆掠八方,丁远三人不得不运转修为抵御,江枫身临近处,千羽梭飞纵之间,已结盾挡下三种彼此交汇消磨的能量风暴。

待能量散尽,江枫撤去千羽梭,正见赤羽也同时撤去七禽流火扇,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另一个方向,在那烟雾之后,一只巨大的金虎光影,正将虎咆护在其中。

“没想到你竟然会使用佛门术法!”江枫目不转睛地对赤羽说道。

赤羽低笑一声,同样未偏转头来:“竟然使用灵术与我对决,看来我真是被小瞧了呢!”

“我还没有愚蠢到去轻视你!”

“可是似乎有人不这样想,是吧,大戏子!”

在两人的冷嘲热讽之中,金色巨虎凶目一瞪,旋即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直接震散了弥漫的烟雾,现出其中虎咆挺拔的身影。

“虎咆,你没有自尊吗?这可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赤羽冷视着虎咆,话音未落,他与江枫积聚至今的气势轰然爆发,如洪似岳,巍峨雄浑,场中顿时狂风四起,吹动两人的发丝,难以想象的威压瞬间盖压而来。

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威压中,虎咆周身的金虎徐徐消散,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不知何时早已布满黑色的虎纹,如同一只人形凶虎。

“你们相看看真正的虎咆,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虎咆一声低喝,修为全然爆发,一股不若与江枫和赤羽的威压突然降临,与之成三方鼎立之势。

他的左手上现出一只纯黑的虎爪凶刃,与右手上的银白色虎爪正好相反,正是之前碍于身躯之限,无法真正动用的另一只暗影虎爪。

“嗤嗤!三位,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正在此时,一直旁观的丁远突然抱臂踏出,第四股强劲的威压瞬间爆发,他的笑声带着狂放,以及逐渐攀向顶峰的战意。

赤羽见此,突然狂声大笑,目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狂傲,神情达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和畅快,他炙热的气息因高涨的情绪不自觉外散,如同身披火焰,似狂神,更似火魔。

“很好!很好!这样才对,这样才有趣,一个也好,两个也罢,我会把你们全部宰了,独享蜃楼最终造化!”

“唉~”丁远斜瞥赤羽一眼,忽然看向江枫道,“我可没有和疯子战斗的兴趣,江兄弟,麻烦你了!”

江枫一怔,忽闻不远处的古瑶也沉声喊道:“江道兄,劳烦你了!”

古瑶的修为与艾清禾相近,此时均各施手段,抵御江枫四人的强悍威压,他们深知,这四人所在已非他们二人可以涉足,但江枫见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移。

“很好!”江枫咧嘴一笑,猛然举拳轰向地面,瞬间无数阵纹禁制迸发而出,“幻龙禁!”

幻龙禁蔓延向四面八方,禁制佐以阵法,转眼间已将整个第七层空间分隔成三个独立的空间——

江枫、赤羽所在一处;丁远、虎咆所在一处;古瑶、艾清禾所在一处!

“第七层空间会令试练修士的本体回归,赤羽,你记住,这奇异之处,正是你今日的败因所在!现在,让我们尽情一战吧!”

江枫战意已至绝颠,神情同样的张扬狂傲,热血沸腾,眼中所见,唯有眼前之敌,心中所念,唯有一场忘记生死的酣畅鏖战!

……

(未完待续!)

第269章 各自为战

“第七层空间会令试练修士的本体回归,赤羽,你记住,这奇异之处,正是你今日的败因所在!现在,让我们尽情一战吧!”

江枫白发飞舞,金色业力升腾,狂姿尽显,即便本体回归,他的发色依旧没有恢复,但江枫已无暇在意,他的眼中,唯有眼前必胜之敌。

“允你失败,助我登上绝顶!”赤羽沉闷低笑,带着压抑的狂喜和期待,周身业力涌现,宛如赤焰覆身,焚尽万敌。

两人气息外散,不断冲击着四周的禁制壁垒,他们的神情逐渐平静,眼中唯有眼前之人,耳中再无余外喧嚣。

在气势达到巅峰的刹那,江枫和赤羽同时冲向对方,战拳携带着金、赤二色的熊熊业力,轰然撞击。

“咔~”

双色业力自两人交手处迸射八方,明眼可见的裂痕自两人脚下扩散至远处,他们已无需任何游斗试探,江枫结起禁制阵法,正是为了更方便的直接对决。

赤羽闷哼一声,撤拳急退,江枫的肉身强度远在他之上,超乎想象,他决不能与其近身搏击,方才一击,他已落了下风。

“赤虹!”

赤羽剑指向天,储物戒上光芒一闪,一把长刀厉啸而出,刀身赤色如虹,灵秀而不失霸气,此刀初现,四周温度当即直线飙升。

“玄阶二级战兵!”灼热气浪袭来,江枫眼神一凝,知不可轻怠,抬手一挥,玄阶玉剑现身,当即喝道,“千羽梭!”

玉剑凌空旋转,千羽梭羽刃飞纵,分行两路,一者凝结化甲,尽覆江枫周身,一者尽聚玉剑之上,化作一柄银白长剑,剑气暗藏,鸣啸唳唳。

“杀!”

杀音同出,赤羽赤虹刀在手,气贯长虹,凌空一刀霍然斩下,霎时间焰浪翻滚,尽聚这一斩之上,江枫手握银色长剑,同现玄兵之威,月影剑法已起手上式。

“赤鸿飞羽!”

一式刀斩,赤若惊鸿,火焰迸射,似飞羽零落,携带着难以想象的温度,灼烧空气,凌空而来。

江枫周身八道剑影齐舞飞纵,瞬间与玄兵银剑相合,剑气不触自发,撕裂四境,自有归元战灵之威势。

“八元归一!”

一声大喝,江枫一剑逆斩而出,银白剑芒直指赤红刀斩,只听一声轰鸣,剑气、刀芒,两个庞然大物轰然相撞,霎时间火星四溅,气息纷乱。

光芒耀眼难以鄙视,强悍的劲力向四周倾泻,沙尘飞扬,弥漫十方,江枫、赤羽同受反震波及,虽皆持兵横挡身前,化去术法余波,却仍强劲的力道逼退数步。

“咻!”

江枫方稳住身形,突闻一声破风异响,赤羽自沙尘中反手持刀冲出,刀身在空中一旋,留下一道扇形刀影,立斩而来。

一刀惊魂,突如其来,江枫急忙横剑来挡,顿感一股巨力灌体而入,其双足所立之地,当场龟裂。

“好沉的力道!”

江枫心中暗叹,将赤虹刀生生阻下,但旋即一道更为霸烈的业力自刀锋冲入他的体内,化作熊熊烈火,自内而外焚烧他奇经八脉、四肢百骸。

江枫怒哼一声,极元功运转,业力一卷,竟直接将赤羽的火属业力吞噬融合,沿经脉灌入左掌之中。

“赤羽,拥有火属功体的人可不止你一人!”

只见他身后骤然升起一片火云,瞬间聚于掌中,赤羽瞳孔一缩,急忙撤刀后退,但江枫赤如火钻的一掌已然拍出。

“火云焚天!”

火焰巨掌大如屋舍,灼风焚气盖压而来,纵只是最普通的火云焚天,但终为一星神通,赤羽不敢硬接,眼中寒芒一闪,定住身形刹那,赤虹刀霍然斩下。

“烈火虹刀!”

一道丈长刀芒自赤虹刀锋处激射而出,炎刀、焰掌,轰然交锋,一时间焰浪翻滚,四境空气几乎被灼烧殆尽,江枫、赤羽立身火海之中,纵使周身景象恐怖万分,仍是巍然不动。

“哈哈哈!好,好极了!江枫,你果然没令我失望!”

火海彼岸,突闻一阵狂笑,赤羽一步踏出,神海异象显化,只见浪涛翻滚,他持刀立身惊涛之中,火海萦身却无法侵蚀其分毫。

江枫见此却是冷笑一声,眉心八荒火印若隐若现,竟蓦然张开大嘴,一股异乎常理的骇人吸力突然传出,向着火海径直吞去。

只见四境火焰烈烈,却突如兵士听闻将令,聚集成旋,如同火龙卷一般,同时涌入江枫的口中,旋即便被其炼化殆尽。

赤羽眼中闪过惊异之色,此等吞火炼化之法,只有上品火属神通才有,即便是他也未曾修习过。

两人遥遥相对,各自取出丹药服下恢复修为,连用极招,无论是江枫还是赤羽均已修为告罄,此时皆心照不宣暂止干戈。

赤羽看着江枫时,战意更加激昂,脸上的笑容越发畅快,江枫的战力超乎他之所料,如此酣畅之决,必不会在令他失望。

江枫心感亦然,赤羽尚有保留,正如他也未尽全力,他先前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相较于赵恒功,赤羽才是他此次蜃楼之行最好的敌手。

正在两人恢复修为之际,被隔绝开来的另外两处区域,战事也已至如火如荼的境地。

丁远手持灼萤骨刺,似铁钎,更是长刺,透着诡异的幽光和刺骨的寒意,他气息不匀,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与虎咆交战并不轻松。

“以你的修为,难为你之前还故意佯装伤重昏迷,选择伺机而动。可惜,你欲偷袭却不成,欲坐收渔翁之利也失败了!”

虎咆喘着粗气,双手自然下垂,手上一对暗影虎爪闪着寒光,方才交手,他已落了下风,但他的意志始终坚如磐石,视丁远话中暗讽如无物,默默调息恢复。

“只知单纯以武取胜而不思计谋,与莽夫何异?你们进入第七关前,我曾与赤羽极尽一战,虽是碍于当时身躯之限,使我不得倾尽全力尽情一战,但我依然还是败了,伤重也是事实,只不过后来修复了伤体罢了。”

“这就是你对自己的辩解?”丁远继续挑衅道。

“哼!败即是败,何须辩解?”虎咆冷哼道,“我不需要任何徒劳的掩饰,更不需要任何虚伪的狡辩,我的自尊远没有如此脆弱,所以,你也可以停止你拙劣无用的攻心计了!”

丁远目露敬意,虎咆之磊落却是难得,他观察着虎咆身上的黑色虎纹,手中灼萤骨刺猛然刺出,一道幽光直击虎咆面门。

虎咆架臂挡下幽光,顿觉一阵刺骨寒意冲入心中,本能地一爪向后抓去,只听一声金铁嗡鸣,暗影虎爪险险挡下不知何时出现在其身后的丁远刺来的骨刺。

一击受阻,身在半空的丁远翻身后撤之际,右臂奋力一挥,灼萤骨刺在空中留下一片残影,一道凌厉剑气带着刺骨的阴寒,暗藏撕裂江海之威,猝然斩向虎咆后颈。

虎咆急忙转身,暗影虎爪突绽光华,五道耀眼锋芒并行而出,挡下丁远剑气的同时顺势后退。但丁远落地刹那已轻点脚尖疾驰而来,手中灼萤骨刺如光似电,道道残影不绝,自四面八方刺向虎咆要害。

虎咆双手连动,倾力防御,他的暗影虎爪和丁远的灼萤骨刺虽同为短兵,但相较之下在进攻距离上还是难免吃亏不少,纵是贴身防御,却已已有掣肘之象。

“影骨千锋!”

丁远冷漠沉稳,抓准时机连击快攻,不予虎咆丝毫喘息之机,灼萤骨刺如影似幻,捉摸不定,道道暗影刺来,虚实难辨,却是最危险的夺命之招。

虎咆几次想要中断丁远的进攻,却仍无法在密集如雨的攻击中寻到丝毫破绽,如此攻势下的高强度防御,对虎咆的消耗极大,他的行动已出现细微的滞缓。

丁远虽被蜃楼限制了修为,但他的根基本就远超虎咆,体内修为储蓄也非虎咆所能比拟,他正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令虎咆自行露出破绽。

虎咆自然心知肚明,深知不能再跟丁远虚耗下去,如若不然,一旦他修为不济,必将顷刻败亡。

虎咆咬牙顿足,修为疯狂涌入暗影虎爪之中,欲动用极招强行轰开丁远,就在此时,丁远心中却忽然冷笑一声,虎咆极力防御的攻势竟突然一滞。

惊疑之间,虎咆才惊觉丁远手中已是空空如也,灼萤骨刺已不见踪影,暗呼不好,危机感瞬间密布虎咆全身,但未及他有所反应,长针粗细的灼萤骨刺已自其后方猛然刺来。

“啊!”

虎咆的咽喉中传出压抑的痛呼声,灼萤骨刺突袭而来,直接从他右肩后方的一处虎纹处贯体而入,刹那阴寒之后,骨刺之力随即便如烈焰灼烧一般袭体入骨,宛如焚身之刑。

丁远收回灼萤骨刺,却停止了继续进攻,静立一旁,一边恢复修为,一边观察虎咆的变化。

虎族先祖乃是半妖之身,其后人体内均流淌着蛮荒妖兽遗血,虽天生便能使用一些妖兽异赋神通,却也因这命运而难逃饱受人、妖两族的欺凌排挤,直至其族虎啸老祖出世方得崛起。

虎啸老祖天资卓绝,超越了虎族历代所有的祖辈,他正视自己的妖兽血脉,并思考人族修士天赋优势,取二者之长而避其短,融合相佐,在修真界立下赫赫威名,更一手创立了如今的虎家,进而才有了虎族今日之地位。

虎咆身上的虎纹正是其族对自身妖族血脉的运用,非血脉浓郁者不可修炼,据丁远所知,此法之威能不下于任何一种炼体神通。

虎纹即战纹,大成之日,全身虎纹化为金色,金身不灭,水火不侵,可视万兵如无物,自身便是最强的战兵。

然而,此法修炼并非易事,虎咆如今所达到的虎纹境界,只不过是最初级的黑色,已属非常难得,正因如此,丁远才会故意已灼萤骨刺攻击虎咆的虎纹所在,旨在试验其肉身强度。

“你的肉身强度令我惊讶,足以问鼎同辈众修,神海境内,能与你媲美者已不多矣。若非我本身修为乃是丹鼎境,还真不敢与你近身一战,可惜……唉!”

丁远看着痛苦挣扎的虎咆由衷赞赏,忽又叹息一声,虎咆的战纹无法防下他的灼萤骨刺,如今受骨刺之力侵蚀,败局已定。

“可惜什么?”

一声喝问,似明知故问,更似恼然反问,在丁远惊异的目光中,虎咆言语中带着沉闷而压抑的怒火,傲然独立,周身罡风烈烈,与暗影虎爪相合,呈黑白二色环身,更添威势。

……

(未完待续!)

第270章 早已注定的结局

虎咆沉声傲立,怒视丁远,不只为方才一击,更为丁远一击得手后的中途罢手,那观察的目光,对于虎咆而言恰是最直接的羞辱。

“喝!”

猛然一声低喝,虎咆全身肌肉骤然绷紧,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膜,光华隐转间,他身上的黑色虎纹竟忽然移动至他被灼萤骨刺刺伤的伤口处。

虎纹覆盖住伤口的瞬间,虎咆背部血管暴浮,血液急速流动,一股明眼可见的强悍力量自其经脉中冲出,将丁远的灼萤骨刺之力生生自伤口逼出体外。

灼萤骨刺之力除尽,虎咆神色再次轻松,但他周身的业力却越聚越多,最后宛如罡风环身,犹如神祇临尘。

“你想见识我虎族的天赋神通,我便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全部的实力!”

随着虎咆身上的虎纹越发清晰,他的身形猛然胀大,转眼间身高已达丈余,散出的气息也越发可怕,玄色虎纹宛若符纹咒印一般,令此时的虎咆看去时犹如一只人形凶虎。

“杀!”

杀音一出,虎咆虎目迸射凶光,暗影虎爪凌空一抓,十道刀锋刃芒交错成网,震动空气发出刺耳的破风异响,猝然斩向丁远。

丁远早有戒备,手中灼萤骨刺紧握,运转如剑,迎向刀锋之际,眼前虎咆却突然消失,只见原处地面龟裂,丁远元神力勉强捕捉到一道残影,虎咆已出现在他的侧后方,暗影虎爪破风斩下。

丁远右手一送,灼萤骨刺激射向虎咆的刀锋刃网,迅速咬牙转身,双臂骤然显现出金属光泽,修为奔涌,迎向虎咆全力一击。

“嘭!”

轰鸣一声巨响,自两人交手处骤然炸开,丁远双臂架住虎咆的暗影虎爪,手腕处现出几道白痕,隐见血珠渗出,不由眉头一皱。

“滚开!”

丁远运力一震,原本就裂痕四布的地面顿时崩溃瓦解,双臂猛地搪开暗影虎爪,反手一招,灼萤骨刺回归,怒发冲冠,杀向同样战意昂扬的虎咆。

虎咆全力运转家族天赋神通后,肉身之强已超越同辈中人,即便是丁远也大感吃力,无法全数抗下。

丁远深知已不能再有所保留,他此时修为受限,若不想因此败亡在虎咆手下,对于眼前之敌,绝不能仅是“战”而已,唯有全心全意的“杀”!

两人大战眨眼间已从彼此试探至生死相搏,能量余劲乱卷八方,偶见血光绽放,已至凶险异常、不死不休之境。

战台另一区域,艾清禾灵剑在手,剑气如飞雪乱舞,迸发不绝,封闭古瑶四方退路,迎面斩下。

古瑶不慌不忙,怀抱七弦古琴,指尖上光芒隐绽,转腕一弹,琴音顿现,一道赤色光刃讯不及眨眼,瞬间将艾清禾的剑气全数斩灭。

艾清禾神色一凝,骤转慎重,古瑶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他的攻击实在出乎意料,但未及多思,下一瞬,琴音再起瞬间,数道光刃已再次向他斩来。

艾清禾瞳孔一缩,不敢硬接其缨,剑指一点眉心,手中灵剑啸空刺出,却被连绵光刃顷刻毁去,但得一瞬之阻,身形一晃,人已避让至另一端。

古瑶冷哼一声,俏容因俊朗英气更显别样美丽,只见她双臂一展,元神力涌现,古琴已凌空悬浮。

“弦音七杀!”

古瑶玉手齐舞,十指纤纤,拨弄琴弦连动,顿时一阵悠扬琴声乍起,响彻四境,连绵不绝的七色音刃如雨迸射,誓要将艾清禾彻底绞杀。

艾清禾脸上惊容闪现,猛地咬破舌尖,一抹储物戒,一面青铜古镜现于身前的刹那,一口精血全部喷在镜身上,霎时间铜镜连颤,紫云升腾,将艾清禾裹覆其中,不见身形。

“紫云镜!”

音刃齐至,以绞灭万物之势破入层层紫云之中,云雾渐散,艾清禾身形将现之际,一道冲天光柱突然自紫云镜中爆发而出,竟直接弹飞数道音刃。

音刃倒卷,古瑶急忙调转身形闪避,手臂却仍被轻微划伤,定睛一看,只见艾清禾持镜独立,青铜古镜上紫光频现,忽然闷哼一声,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他嘴角挂着鲜血,不知是咬破舌尖时遗留的精血,还是受创所致,但见其浑身衣衫有不少撕裂之处,隐见细长的伤口,想来方才仓促间挡下古瑶的弦音七杀也绝非易事。

“羽仙琴果然名不虚传,即便只是仿品,竟也有此威能!”

艾清禾看着悬浮于古瑶身前的七弦古琴,由衷感叹中,更隐藏着几分强烈的忌惮,见古瑶正欲再次动手,急忙出言制止。

“且慢!请古道友听吾一言。蜃楼最终试炼只有五人可得造化,艾某虽是投机取巧的第六人,但你我之间并无死斗的必要!”

“哦?”古瑶玉手轻按琴弦,神色一时间也有些耐人寻味。

艾清禾见势急忙又道:“如今另外四人分行两组,均在殊死战斗,无论哪处,只待他们两组中任何一组战斗了结,你我便可入五人之列,同享蜃楼最终造化,此乃以逸待劳之法。加之在下与古道友并无旧怨近仇,实无相残相杀的必要!”

艾清禾娓娓道来,意欲游说,古瑶手中的七弦古琴乃是其族镇族至宝羽仙琴的仿品,无论是品阶还是威能,均凌驾于艾清禾的紫云镜之上,即便他自信与古瑶修为境界相近,可古瑶有羽仙琴在手,一旦陷入生死决斗之中,他必败无疑。

艾清禾向古瑶道明要害,未尝不是为自己争一线机会,毕竟,就他个人之见,他与古瑶之间的战斗不同于丁远和虎咆,更不同于江枫和赤羽,乃是可有可无之事。

“你之所言……亦有几分道理。”古瑶轻语间素手一挥,羽仙琴竖立身侧,面露思索状。

艾清禾见古瑶确为其言所动,也不由暗松一口气,正欲再言,古瑶眼中突然寒光一闪,翻手取出一支羽箭,按于羽仙琴上,以琴身作弓身,琴弦作弓弦,倾力一拉,修为倾注,瞬间向艾清禾爆射而去。

艾清禾神色大变,没想到古瑶竟会突然出手攻击,攻势突如其来,正在他意识松懈刹那,羽箭虽不过灵阶二品,但在古瑶修为倾注及羽仙琴的加持下,其威亦不能小觑。

眼见流光飞矢直指要害将至,艾清禾急忙御使紫云镜抵挡,只听一声清脆异响,羽箭撞击在青铜镜面上崩碎裂解,但紫云镜也被箭上巨力崩飞。

正在此时,古瑶一手拄琴,一手挽弦弹奏,琴声悠扬,暗藏杀伐战烈之势,七色流光交错,密集连绵,似千军万马冲杀,铺天盖地向艾清禾斩去。

“羽仙破阵曲!”

艾清禾先被突袭的羽箭震飞紫云镜,来不及召回防御,已乱了阵脚,失了先机,眼看流光音刃纵横齐至,决眦欲裂,极力防御间全盘承受!

“贱人,你不守信用!”

乱刃之中,回荡着艾清禾悲愤的怒号,他想召回紫云镜,却不得为之,倾尽手段,竭力防御,也终不过是垂死挣扎。

“啊!!!”

古瑶倾尽全力的一击,又岂是他仓促失守间所能防下的,不过僵持数息,艾清禾即被破去防御,葬身在流光乱刃之下,徒留下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

“白痴,你母亲没教过你吗?越是漂亮的女孩说的话,越是不能轻信!”

古瑶倚着羽仙琴半跪在地,俏脸苍白,娇喘微微,她修为已然告竭,显露出不同于往日刚毅性情的几分柔弱,更显迷人魅力。

羽仙破阵曲是她当前所能使用的最强神通,不然也不至于一招便抽空她体内的所有业力,所幸有江枫设下的禁制封阵尚在,不必担心有人乘人之危。

古瑶从未承诺,自然没有所谓的不守信用,罢手思索的假象,不过是为了艾清禾显露出那一瞬破绽的手段罢了。

艾清禾所言有理,但局势并未他所判断的那般简单,且不提赤羽有独占蜃楼最终造化之心,一旦他和虎咆任意一人胜出,作为江枫阵营的古瑶都必死无疑,而艾清禾也没有丝毫活命的可能。

相反,若是江枫和丁远胜出,也定会杀了因时机偷巧而得以进入第七关的艾清禾。换言之,艾清禾的结局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故而,古瑶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其留手的打算,她要确保自己的胜利,以便最大限度的帮助己方取得最终胜利。

“投机取巧之辈,终不过尔尔!”

古瑶盘膝而坐,抓紧时间恢复修为,对于自己这里反而是最先结束战斗的,古瑶也有些意想不到。

相较于他们五人,艾清禾的水分终究还是太大,他之前一直警惕严防,古瑶短时间内自然难以攻下,但当得机得势,便是雷霆镇杀。

与此同时,注意到古瑶这边战况的江枫和赤羽也已结束了修为的恢复,江枫气息强劲非常,神采奕奕,赤羽周身神海翻卷,业已恢复至巅峰。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丁远和虎咆的战斗也已至白热化的最终阶段,但他们已无心再做关注,因为,他们之间真正战斗至此才正式拉开序幕。

赤羽踏神海而立,俯视江枫,桀骜中带着几分不悦,说道:“看来我还真是被人小觑了,战斗至今,你竟然还不肯显化神海异象!”

江枫一怔,旋即似笑非笑道:“哦?你是这么认为的?”

“罢了!我会亲手拖出你的神海,或者你自信能凭空接下我下一击的全力一招!”

赤羽语罢,猛地咬破指尖在赤虹刀身上一抹,长刀旋即燃烧起炙热的烈焰,江枫神色一凝,只见赤羽掌中一转,赤虹刀已插入神海之中,整片神海霎时间被完全点燃,化作一片烈焰火海!

……

(未完待续)

第271章 战愈狂

赤羽以自身精血引燃赤虹刀,令刀身裹覆赤炎,却突然调转刀锋,插入神海之中,霎时间将整片神海完全点燃,其周身数丈之内,全然化作一片烈焰火海。

江枫神情骤转凝重,火海中所蕴含的恐怖能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从来不知,神海异象竟会根据修士自身的灵属主性而显化。

“不愧是屹立在神海境巅峰的王道修士!”江枫赞叹道,“若是进入蜃楼前,我还真没把握与你一战。”

赤羽嘴角一勾,剑指豁然点出,顿时神海翻卷,火浪滔天,无数烈焰如飞花零落,更以流星坠陨之势自四面八方向江枫袭来。

“炎舞天华!”

火焰如星斗漫天,所过之境空气被灼烧殆尽,所视景象更显扭曲,江枫凛眉而肃,识海一片空明,元神力滔滔不绝,自眉心全数爆发。

“千羽梭!”

江枫召千羽梭现于身前,其上羽痕光纹一闪,五百道羽刃霎时间激射而出,凌厉斩向漫天火焰。

“轰!”

银芒火焰不断交锋,炙热的能量冲击四境,一时间火花四溅,将这个第七层空间渲染得一片绚烂异彩,但只有身处其间才会明了,被这两股冲击波及到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江枫经蜃楼机缘数次洗礼,再加上第六层空间内那五百年幻境试炼,在他苏醒之际,他的识海空间终于全部扩增完成,十方十成境界,已再无半分灰霭迷蒙。

此时元神力充溢更数倍于往昔,奈何他所能御使千羽梭羽刃依旧有限,僵持数息,竟无法尽数挡下赤羽的炎舞天华。

乱炎得赤羽神海加持,神通之威已然具足,江枫若是全盘承受,非死即伤。

眼见千羽梭已现颓势,江枫剑指自储物戒上一抹,九柄煌炎灵剑悬浮周身,随即银色玄剑在手,剑招缥缈起式,九道剑影随性而出。

剑影纵横,与九柄煌炎灵剑相合归一,霎时间剑气不动自发,爆发出九道冲天火柱,竟将赤羽神海盖天之威势生生分去一半。

“月影剑法·九锋斩神!”

一式剑斩,誓斩神海,九锋合一化龙,炎龙腾啸,直指赤羽,后者神色微沉,掌指变化,印诀已出,顿时间漫天如花火焰尽数归聚,化作一颗巨大的火流星焚空砸去。

“轰!”

两个庞然大物轰然相撞,这一方战域刹那失音,随即便是惊天一爆,震耳发聩,火海肆掠八方,战台干裂崩毁,空气中仅存的水汽也在瞬间蒸发殆尽。

赤羽双手一挥,周身神海流卷,阻挡烈焰侵袭,江枫眼神一凝,舍利金光覆身,竟持剑冲入火海之中。

“破魂针!”

赤羽身处神海异象中心,乍闻一声暴喝,一股凌厉之意携破灭之威猛然突破神海防御袭来,长针螺旋无色,直取赤羽眉心要害,其后九柄煌炎灵剑随行破风而至,誓绝其生。

赤羽冷哼一声,眉间赤光一闪,一道光芒瞬间如涟漪扩散而出:“元空术!”

元空术无形无相,只隐见层层涟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过破魂针和煌炎灵剑时,长针攻势竟突然偏转,自赤羽耳侧掠过,九柄灵剑也同一时间脱离江枫的控制,坠入神海之中。

“元神术!”江枫暗惊,人已至赤羽近前。

赤羽以神海异象禁锢九柄煌炎剑,突见眼前光线一暗,江枫已持剑杀来,忙拔刀搪开长剑,赤虹刀径直破入江枫身躯。

江枫神情骤然僵硬,赤羽却不屑低笑,左手捏诀,拈花指诀猛然拍向右后方,只见江枫身形显现在那里的瞬间,就被拈花指诀洞穿,与此同时,被赤虹刀贯穿的“江枫”才徐徐消散。

“幻身,儿戏尔!”

赤羽怒眉冲冠,手中赤虹刀爆发灼热烈焰,破灭江枫幻身,无视被拈花指诀洞穿的“江枫”,横刀力斩,劲力所至,竟连神海异象亦然两分。

“当!”

江枫立剑格挡,刀剑碰撞轰鸣,赤羽眼中光芒突转强盛:“抓到你了!”

然而就在此时,持剑于身侧抵挡赤虹刀的江枫竟也突然消散,长剑坠地,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掌如血钻,轰然拍出。

“火云焚天!”

赤羽瞳孔一缩,没想到方才那个“江枫”竟也是幻身,急忙收拢神海异象,抵挡威压袭来的火焰大掌。

这一掌乃江枫全力施为,虽未至,威压已如瀑倾泻而下,赤羽衣衫烈烈作响,发丝乱舞,神海竟然出现凹陷之象,一时间无法完全聚拢。

江枫趁势收走玄阶银剑,取回九柄煌炎剑,退至一旁,月影剑法起式之际,火云焚天已轰然落下。

“嘭!”

火焰冲霄,竟盖过赤羽的烈焰神海,将借神海异象立于半空的他拍入地面,对此,江枫却未感丝毫庆幸,凝神望去,如海焰浪中心突然现出一个漩涡,火焰旋转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火龙卷。

雄浑的业力自火焰中轰然爆发,引动四境的能量突然躁动,一股锋锐无匹的霸道刀气突然自火龙卷中冲霄而起,而火龙卷也随着旋转愈来愈小,赤羽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同为火属功体,你的攻击,对我的伤害将大幅度降低!”

江枫脸色阴沉如要滴水,手中剑式更加迅猛凌厉,剑影越聚越多,就在此时,火焰骤然敛尽,赤羽身形显现,持刀直指苍穹,火焰尽数聚于赤虹刀中。

他嘴角衔着殷红的鲜血,显然被方才江枫的火云焚天所伤,而赤虹刀上却突然焰光大绽,赤红如血,散发出超乎想象的高温,竟将赤羽上身衣物也完全焚毁。

灼热的气浪吹动他的发丝飞舞狂乱,衬托着赤羽结实孔武的身材和桀骜不驯的神情,更显霸气凛然,不可一世,江枫的嘴唇开始干裂,就连他预先设下的封阵禁制也出现剧烈震荡。

刀气惊绝六合,不断破坏着两人脚下的战台,就在刀势、修为达到巅峰的瞬间,赤羽紧握赤虹刀,猛然斩下。

“惊鸿斩烨!”

赤羽一声暴喝,惊鸿一刀,赤贯冲霄,厉天刀芒如九天耀阳坠落,绝斩江枫。江枫决眦欲裂,周身九道剑影环身,正在生死危机刹那,他的周身猝然凝聚出第十道剑影。

十影一出,蜃楼的空间内竟显化出月轮异象,照耀四境,银色长剑沐浴月华,爆发出玄阶兵刃十成之威。

“十极惊皇剑!”

江枫嘶声呐喊,十道剑影在月轮异象下凝聚成一把十丈金色巨剑,冲天剑鸣响彻四方,剑气纵横,如要撕裂天地,强悍威压降临,瞬间破去赤羽绝顶巅峰的气势。

自炼真楼内初见,蜃楼幻境再遇,随着修为的逐渐提高,更经自身不断修炼钻研,江枫终于能自如使出月影剑法最强的招式。

十极惊皇剑,丹鼎境下……无敌!

“杀!”

赤羽一惊,随即两声杀音自两人口中同时喊出,十极惊皇剑与惊鸿斩烨轰然相撞!

只见一点光芒乍现,轰鸣如震雷,仿佛天地崩裂,无边刺眼光芒充斥着整个第七层空间,掩去江枫和赤羽的身形。

刀锋、剑气斩向四面八方,恐怖的能量足以令任何一个闯入其中的神海境修士尸骨无存,江枫所布置的封阵禁制已彻底崩溃,战台瓦解碎裂,已如废墟,宛如世间最惨烈的景象。

其余三人也早已注意到这里情况,感受到那惊鸿绝艳的一刀一剑,俱感惊恐万分,丁远和虎咆也暂时止戈,与古瑶一齐退至边缘处避让,免遭波及。

如此攻击,换做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面对都必死无疑,难以想象,这是两个与他们年龄、修为相近的修士所造成的,同一时间,三人心中都不可遏制的升起一种挫败感。

十息之后,剑气、刀芒稍敛,余劲未散,耀眼光芒未尽,江枫撤去千羽梭,口鼻溢血,衣衫破碎,身上伤痕累累,模样狼狈至极,却突然持剑杀向赤羽。

赤羽以神海异象护身,依旧受创颇深,在如此强悍至极的攻击下,神海已然锐减,异象将散,赤羽只能将之收回,正见江枫持剑刺来,急忙咬牙横刀将其挡下。

赤虹刀险险挡住江枫的剑尖,但仍招架不住剑上传来的巨力,江枫状若疯狂,持剑横推,逼得赤羽只能拖地急急后退。

眼看第七层空间上空的月轮异象将散未散,江枫突然手捏剑诀,竟吸纳战台四境残留的十极惊皇剑余劲,尽聚于长剑之中。

赤羽瞳孔收缩,预感不妙,江枫手中银色长剑却突然崩解,化作羽刃飞散,显露出其中一柄尺余长的玄阶玉剑。

“破!”

玉剑上剑气缭绕裹覆,金芒乍现,宛如缩小的十极惊皇剑,江枫掌抵剑柄,沉声历喝,猛然向前刺去,只听一声破裂之音,赤虹刀应声断裂。

“啊!!!”

赤虹刀半截火红刀身坠地,玉剑攻势不减凌厉,直接洞穿了赤羽的左肩,险些将他整条左臂完全卸下。

赤羽双目赤红,突然舍弃手中的半截赤虹刀,战拳上火光大盛,一拳轰在江枫的右肋上,骨裂声响,江枫闷哼一声倒飞而去,重重坠落在地。

赤羽紧捂伤口,半跪在地,江枫喘着粗气,面露痛苦,挣扎着站起身来,即便以他肉身之强悍,硬受方才一拳,也断了好几根肋骨。

两人隔空对视,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愤恨,他们的业力已再次耗尽。虎咆见势正欲偷袭,却被丁远拦下,两人未完之战再次开启,这一次,不至终幕,绝不罢手。

古瑶正欲上前相助江枫,却被他以眼神制住,只能看着他们两人各自取出丹药服下,疗伤恢复修为。

突然,江枫低笑两声,看着赤羽沉声吼道:“赤虹刀应该不是你的本命法宝吧!你说我小觑你,你又何尝不是在轻视我呢?用出你的七禽流火扇,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两人伤势颇重,一时间难以痊愈,此战,已至最终尾声,赤羽未用七禽流火扇,江枫同样保留了最后的底牌。

他们眼中均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是战斗的渴望,公平一战,他们要亲手为此战落下帷幕,这也正是江枫拒绝古瑶援手的原因。

江枫和赤羽彼此深知,这最后一决,将就此决定他们两人的生死胜败!

……

当是时,蜃楼之外。

那独立虚空的神秘老者忽然抬头仰望苍穹,见明月高悬,又转而看了蜃楼及周围一眼,旋即才收回目光。

白发老者大袖一挥,一个木盒凭空出现,随即破碎湮灭,老者抬指一点,盒中之物当即化作一道血光没入蜃楼顶端的明珠之中。

“时候到了!”

……

(未完待续!)

第272章 真羽显形

蜃楼,第七层空间。

赤羽眼睑微垂,眼神从狂傲渐转沉静,双瞳中隐射出惊人的光芒,他的气势再次高涨,犹如猛兽展露凶性。

江枫无声以对,回应的,唯有鼎盛至巅峰的全然战意和决死之心。两人已服下灵丹,随着伤势的痊愈,修为也在逐渐恢复到顶峰。

身未动,意已先发,江枫和赤羽修为威压如狂风席卷四周,更似两柄出鞘的绝世利剑,于无形之中争锋相决。

丁远和虎咆战至酣处,早已无暇顾及于此,古瑶见状神情更显凝重,当即盘膝坐下,羽仙琴横于腿上,素手轻弹,当即流光飞纵。

“七华流音!”

琴声之中,七色光华如霓霞漫天,交相辉映,场中顿时一片辉耀,流光如锦,在半空中形成一片七色光幕,将江枫一方和丁远一方横隔开来。

光幕一成,古瑶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犹如脱力一般,急忙退至角落,默默恢复,以免在此时受到战斗波及。

“不愧是羽仙琴!”

江枫回望一眼,由衷赞叹,更难掩心中惊奇,古瑶所设的七色光幕,防御威能竟还在他之前设置的禁制之上。

古瑶将第七层空间的战台分成了两部分,江枫和赤羽在一方,占据了七成区域,而她则和丁远以及虎咆在余下的三成区域内。

如此,双方战斗时再无顾虑会受影响……

就在此时,赤羽双眼骤然睁大,两道精芒自瞳孔中迸射而出,一股超越之前数倍不止的霸道气势顿时迎着江枫逼压而来。

他周身无形散出的修为如同燃烧的烈焰,灼热的气浪不断滚滚扑来,江枫早已收回玉剑,再次将千羽梭的羽刃化作铠甲披被在身,极元功运转,严阵以待。

“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七禽流火扇真正的威能!”

猛然一声历喝,赤羽张嘴吐出一道火焰,化作一把制式古朴的七色羽扇,悬于头顶上方三尺所在。

七禽流火扇初现,重重火焰顿时自扇中涌袭而出,火海之中,更隐闻鸾鸟争鸣之音,场中温度霎时直线飙升,战台干裂,江枫的衣物也险些被毁。

“这就是真正的七禽流火扇!”

江枫凝视着赤羽头顶的羽扇,感慨赞叹,虽非初见,但毫无疑问,此时的七禽流火扇才真正展露出它应有的威能,远非勉强作为元神兵使用时所能比拟。

“江枫,倾尽你的所有手段,我将以你的失败作为我挑战更强者的踏石!”

赤羽狅姿尽显,一指七禽流火扇,四周烈烈火焰顿时收拢聚集,江枫神色尽显快意,已无往日冷静,宛如待战狂人,猛地咬破剑指,逼出精血,抹在双瞳之上。

“如君所愿!”

赤羽手捏印诀,七禽流火扇骤然张开一羽,青色神羽之上霎时间华光万丈,乍闻一声刺耳啸鸣,一只青鸾凝形显现在赤羽头顶,振翅长鸣,裹带着超乎想象的烈焰俯冲向江枫。

“幻龙禁!”

江枫瞳孔一缩,昂首大喝,背上血龙纹身瞬间复苏,化作一条十丈血龙腾跃而起,龙啸震天,竟压过青鸾鸣啼。

血龙形容狰狞,鳞甲闪烁着赤光,栩栩如真龙降世,青鸾形貌神圣,身覆灼灼烈焰,犹如火凤翔空。

“吼!”

“昂!”

“龙凤齐鸣”,震耳发聩,江枫和赤羽同时运使修为抵御,青鸾振翅翱飞,化作一道焰光掠空袭来,幻龙禁龙腾九霄,化作一道血色闪电划破虚空,两个庞然大物卷动清气能量,威势骇世惊俗,在高空之中轰然相撞。

“轰!”

刹那失音,随即便是惊天轰鸣炸响,业力四散,伴着可怖的余劲袭掠八方,空气仿佛在哀鸣,大地都在颤动,幻龙禁在碰撞瞬间化作万道血色禁纹,欲将青鸾生生禁锢绞杀,却仍然止不住这滔天烈焰之威。

“昂!”

一声哀鸣,青鸾形体崩溃,青色烈焰却如江河倾覆,盖压而来,虽非全数,但也全数施加于江枫之身。

这青焰之威已超越一般灵火,甚至足以媲美一些低级道火,江枫虽已羽刃化铠贴身防护,却仍抵不住这超乎常理的高温。

青焰炙热的高温足以焚金熔石,透过羽刃传来,犹如烙铁一般,仿佛将江枫整个人置于钢铁炼炉之中,煎熬更胜焚身之痛。

“啊!千羽梭!”

江枫痛苦低吼,身上铠甲再次化作羽刃激射而去,势不可挡,终于完全破去青焰焚烧之难。他撕下已被高温烙穿的千疮百孔的上衣,赤裸着上身,急忙服下回真丹,召回千羽梭。

七禽流火扇的品阶本就在千羽梭之上,江枫担心争锋相对下千羽梭会有损伤,忧心之下,只能将千羽梭收回。

赤羽没想到江枫竟能抵挡下青鸾之威,他的身上虽有数处灼伤,却并不严重。赤羽印诀再变,修为涌入七禽流火扇中,羽扇再展,青羽之旁,再现一赤色灵羽。

“赤磷鹰,现!”

一声鹰啼,一只赤翎神鹰乍现于空,江枫神情一变,他终于明白七禽流火扇的玄妙真相,难怪此扇竟会有如此威能,这七色羽扇,竟是以七种神禽妖雀的唯一真羽炼制而成的!

便如江枫等人曾经在蛮荒古林外围遭遇的鹰王一般,凡是禽类妖兽,在成长到一定境界后,体内都会诞生属于自己的唯一真羽。

此羽便如修士的本命法宝一般,会随着妖兽的成长而逐步进化,威能也会随之与日俱增,可以说,唯一真羽是禽类妖兽唯一可以与妖丹相提并论的宝物。

当初独孤生一得到鹰王的唯一真羽,就从中领悟到一套剑诀,更为他之后参悟星幻剑法,孕育出自身剑意奠定了结实基础,由此,足见唯一真羽之珍贵。

而今,赤羽的七禽流火扇,竟是七种不同的唯一真羽炼制而成的,可想其威能,最重要的是,这七枚真羽尽皆出自火属神禽,与赤羽相辅相成,简直如虎添翼。

“难怪赤羽会选择将七禽流火扇作为本命法宝炼化,修真世家的手笔,果真非寻常势力可比!”

江枫暗道,警惕着高空中翱翔的赤磷鹰,脚踏羽痕千落,身若残影,不断变化方位,真羽显形不容小觑,他的血天秘术尚未完成无法中断,只能被动防御。

赤羽望着场中身形捉摸不定的江枫,难以确定他的确实所在,加之他之前吃过江枫羽痕千落的幻身的暗亏,一时间也不敢贸然攻击,只能稍缓攻势。

“赤羽,以七禽流火扇之威,其品阶至少也在玄阶六级之上,以你如今的境界,又能扇开几羽呢?这种情况下的你想要杀我,真是痴人说梦!”

江枫见势欲以言语扰乱赤羽心神,再争取些时间,但赤羽却是不为所动,只寒声低沉道:“杀你足矣!”

语罢,赤羽手中印诀猛然指向赤磷鹰,妖鹰双目炯炯含威,振翅啸鸣,周身绒羽飘然洒落,似磷火飘荡于空,更似流星坠落,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彻底封死了江枫的所有行路。

“磷火星坠!”

“轰!”“轰!”“轰!”“轰!”“轰!”……

绒羽零星而落,状若火星,临地之时却轰然爆炸,烈火腾空四起,江枫急急闪避,却也无法在如此情况下避过漫天磷火星坠,身形受爆炸烈风所阻,羽痕千落戛然而止。

“可恶!”

江枫咬牙暗恨,眉心乍现一点金芒,一层淡淡的金光如薄膜披覆在身,若有如无,正是舍利金光。

蜃楼外众位祖师环视,江枫不敢大张旗鼓的使用舍利金光,但如此程度,只会被视作一种防御灵术,并无破绽,料想无碍。

赤羽见此同样以为江枫施展的不过是某种防御术法,嘴角讽笑,如此灵术,根本无法抵挡磷火星坠。

就在他以为江枫还会再有所行动时,江枫竟突然止住身形,正面承受漫天星火攻击。

“轰!”“轰!”“轰!”……

磷火临身爆炸,火焰淹没江枫的身形,却始终难以突破舍利金光的那看似触之即毁的“脆弱”防御,更无法伤及江枫分毫。

赤羽不知,只是冷笑不止,他看出江枫正在准备某种术法,但战况瞬息间,在分心抵御他的攻击的情况下,这种准备的时间也将无限延长,如今,江枫已无机会。

就在此时,赤羽突闻一声空气爆鸣声,只见重重烈焰中突然冲出一道玄兵残影,竟破开袭身火焰,在空中急旋轮转,将成百上千的炽火星点挡在江枫周身五米之外,磷火星坠,再无用处。

“月魂!”赤羽定睛一看,当即失声惊呼。

在见到江枫等人踏入第七层空间时他就已然料定,赤溟和赤元重必已身亡,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族中长辈竟然没能收回月魂,反被江枫截取强留下来。

“我虽没能将月魂炼化,但能使其暂时为我所用,便已足矣!”

江枫望着赤羽,讽刺意浓,月魂作为赤霄家族不可多得的至宝之一,炼化绝非易事,无论是他还是赤羽,都深知这一点,但江枫以舍利金光暂时驱使之,已足以狠狠羞辱赤羽。

“哼!能勉强御使又如何?在我面前使用月魂,是你最大的失策,江枫,就让我来告诉你月魂真正的用法吧!”

赤羽怒容浮现,撤出右手,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剑指猛然一点,月魂顿时清光大盛,发出高昂刺耳的迷魂魔音,竟再次化作两半弦月弯刀,破开江枫的舍利金光,震空飞离。

魔音贯耳,江枫一时不察,防御松懈,当即被一道刀气划伤胸膛,血痕长近一尺,所幸伤口不深,只有些许鲜血流下。

赤羽剑指一引,月魂双刃再次合一,环形刀身上,竟显化出二十八颗星点,正对应苍穹二十八宿,星光点点,月魂旋转更急,周围光明骤暗,仿若夜幕降临,衬托着月魂华光更盛。

刀刃摩擦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鸣声,月魂在空中一旋,凌空斩向江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竟在虚空中留下一道乌黑的轨迹。

然而江枫却视若未见,竟直接阖上了双目,静默无言,赤羽见此怒火更盛,左手印诀一定,高空中的赤磷鹰也紧随月魂之后俯冲而来,鹰嘴吞吐火焰,翎羽也如浴火一般明艳。

“结束了!”赤羽低喝,月魂破风凌斩,真羽显形攻击,双重攻势之下,江枫已无生路。

就在他以为江枫已放弃抵抗之时,闭目中的江枫突然一指点出,一道舍利金光激射而去,竟搪开了号称无垒不破的月魂。

就在赤羽惊愕之间,就在七禽流火扇第二羽显化的赤磷鹰即将将江枫吞噬的刹那,闭目静默已久的江枫猛然睁开双眼,精血浸染双瞳,血天秘术,功成!

……

(未完待续!)

第273章 灾炎焚焰

血天秘术功成,江枫血染双瞳,邪异之中更显威严霸道,一股亘古沧桑之意骤然自江枫身上传出,就在此时,真羽显形所化的赤磷鹰突然一口将他吞下。

“轰!”

妖鹰噬生,赤炎烈烈,无边火焰将江枫彻底淹没,纵有古瑶事前设下的七华流音,也无法尽挡下灼灼高温,丁远和虎咆虽已战至无暇之境,却仍心悸于如此炎势。

“结束了……”

赤羽见此终于暗送一口气,忽地半跪在地,服下一枚灵丹,大口喘着粗气,虽是低喃,却更是胸有成竹。

“结束了?这就是你的极限吗?”

一声轻语,赤炎中乍现血光,一道人影傲立烈焰之中,安之若素,不见动摇惊惧,赤羽神色随即大变。

下一瞬,血光大盛,雄威难挡,由内至外,以力破万军之势席卷八荒,赤磷妖鹰所化烈焰竟如溃败之军,莫敢请缨,在血焰之前节节败退。

“怎么可能?”

赤羽惊呼,他虽碍于修为限制,七禽流火扇只能扇开两羽,但没人比他更清楚赤磷鹰妖焰之威,那种蕴而不发的恐怖,足以焚毁任何一个神海境修士,但是现在,他的火焰却在江枫面前节节败退。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不过……你的火焰温度太低了!”

火海之中,江枫孤傲之语徐徐传出,血焰强势反扑,裹向赤羽之焰,竟将其直接焚烧湮灭,吞噬殆尽。

血焰威势更盛,超乎常理的炙热仿佛将四境化作炼狱,江枫信步踏出,血焰如衣,披身而覆,在赤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站定,眉心八荒火印闪烁焰光,神圣超凡。

在接触到江枫双眼的瞬间,赤羽身躯猛然一颤,那是怎样的眼神?沧桑亘古,带着绝世傲意和霸道,视天地如无物,藐万仙如蝼蚁!

这样的眼神,怎会出现在一个小修士的身上?这一刻,赤羽不情愿的发现,自己竟在江枫如此的眼神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惧意。

“这是什么火焰?”赤羽无意识问道,他的心中充斥的惊异。

江枫遥望着他,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八荒灾炎!”

赤羽看着江枫身上的血焰纱衣,纵然相隔颇远,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八荒灾炎难以想象的高温,难怪,难怪赤磷鹰的妖焰连伤江枫也做不到。

“你不是一直疑惑我为什么不显化神海异象吗?我告诉你……”江枫傲然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开辟神海!”

出乎意料的言语,难以置信的真相,赤羽骤然瞪大双眼,眼前的江枫,这个被他视为劲敌的生死对手,竟是个连神海也未曾开辟的长生门修士。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挫败感,枉他赤羽自诩傲视同辈之修,如今却在一个低自己一种境界的修士面前落了下风。

但赤羽心中黯然之意方起,随即便被更胜百倍的愤怒碾压覆盖,他猛地站起身来,怒视江枫,眼中闪耀的依旧是高昂而不屈的战意。

“将为此战落下帷幕的人,只能是我!”

“好!很好!”江枫赞赏道,“这才是我认可的对手,这才是赤羽!用出你最强的神通,我将亲自为此战画下休止!”

“来吧!”

异口同声的呐喊,两人心如磐石,眼中,唯有斩杀眼前敌人的决心,这,就是给予他们彼此认可的敌人的最后的尊重。

“八荒灾炎!”

江枫眉心八荒火印闪耀血光,隐见金线暗藏,八荒灾炎随令而聚,血光大绽,可怖的高温扭曲了江枫身前的空气,令他整个人看去时也变得模糊不清,更显莫测之威。

赤羽心无旁骛,掌指印诀连连变化,道道残影频现,七禽流火扇徐徐旋转,焰光渐盛,他的气息也在逐渐攀向前所未有的高峰。

“一荒之境!”

江枫心中低喝,火焰爆鸣,周身八荒灾炎骤然收缩,聚于其眉心三寸前虚空所在,血焰之中,随着他修为的疯狂注入,逐渐勾勒出现一个三寸高的小人轮廓,不断吸收八荒灾炎,孕育将出。

赤羽心悸之感更加强烈,看着头顶上方的七禽流火扇,眼中骤现疯狂之色,双手剑指在左右小臂上猛然一划,霎时鲜血横流,染红了他的双臂。

“血祭!七禽流火扇,开!”

赤羽双掌合击,一道血影没入七禽流火扇中,扇体上乍现赤光,隐隐有再展一羽之势,却迟迟无法功成。他的面容现出苍白之色,见此情景把心一横,随即咬破舌尖,再次喷出一口精血淋在扇骨上。

“扇开三羽!”

赤羽咬牙历喝,七禽流火扇猛然一震,第三羽骤然展开,霎时间赤光盛极,愈来愈深,随即第三羽上紫芒迸射,将赤光取而代之,照耀四面八方,犹如紫气东来。

“天妖雀!”

“昂!”

赤羽一声历喝,七禽流火扇中突然爆发一声震耳发聩的惊天啼鸣,一只紫翎妖雀腾飞显形,身后紫云随行,密布天幕,宛若漫天紫霞,不胜瑰丽,可谓世间一等一的绝美之境。

但只有身临其境者,才明白眼前这绝丽景色究竟蕴含着何种程度的恐怖威能。天妖雀,传说与吞天雀乃是近亲,振翅腾飞,瞬行万里,日以蛟龙为食,气候大成者,更有搏龙之威。

赤霄家族能斩杀一头天妖雀,取其唯一真羽炼入七禽流火扇,即便只是幼体,也固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以如此人力、物力为赤羽准备本命灵宝,可见其族对赤羽的期望何其之高,江枫难以想象,七禽流火扇余下四羽究竟出自何种存在。

此时天妖雀真灵显形,漫天异象,那哪里是什么紫云,分明是威能难测的滔天紫焰,空气都在燃烧,就连七华流音竟也隐现熔融之象。

江枫暗惊,八荒灾炎加快涌入眉心前的血色小人中,三寸小人形貌渐成,竟与江枫本人一般无二。而随着天妖雀的出现,赤羽脸色骤转煞白,他的双瞳中血丝密布,充斥着病态的疯狂。

“江枫!!!”

赤羽的怒喝声伴着天妖雀高昂的厉啸声响彻整个第七层空间,天妖雀凌空一转,紫云伴身随行,划过天际,留下一道漆黑的烧痕,猛然俯冲向江枫。

江枫跨立定印,血瞳中精芒乍现,八荒灾炎突然敛尽,眉心前三寸小人手持血色小剑,凌空绝立,彻底孕育功成。

“焚心无念!”

天妖雀鸣啸声中,江枫突然历喝一声,血色小人随令刹那而动,拖剑疾行,逆冲而上,迎向漫天紫焰。

“昂!”

天妖雀展翼而飞,形若垂天之云,落下一片阴影,血色小人与之相较,顿时渺小如米粒一般,却动若流星,爆发出刺眼血光,难以逼视,向着巨大的天妖雀一剑斩下。

“嘭!”

两大极招轰然相撞,随即惊天一爆,火海爆发,七华流音在无尽焰光中彻底融化崩解,第七层空间地面竟有大半在炙焰之中化作虚无,凭空蒸发消失。

古瑶三人急忙运使修为抵御余劲之威,却突闻一声哀鸣,如云紫焰中一道血光如赤贯冲霄,剑光鸣空,焚心无念将天妖雀一剑立斩成两半。

“轰!”

天妖雀形体崩溃刹那,焚心无念席卷,血焰瞬间将紫焰火海包裹其中,蜃楼穹顶茫茫如云海般的紫焰,竟被八荒灾炎直接吞噬殆尽。

“咻!”

破空声乍起,江枫将羽痕千落施展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致,瞬间出现在赤羽身前,一脚踢在他的胸膛之上,后者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随即重重坠地。

江枫瞥向定悬在半空中七禽流火扇,舍利金光一缠,直接将其纳入掌中,又见不远处月魂插入地面,也一并将其摄来,收入识海空间。

“怎么可能?”

赤羽挣扎着从地上爬将起来,已顾不上七禽流火扇和月魂,瞳孔颤抖,眼神涣散,失落地望着高空溃败消逝的天妖雀,目睹八荒灾炎重新没入江枫眉心,却迟迟不见动作,已至心神崩溃的边缘。

江枫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强压下体内的空乏之感,瞬间出现在赤羽身前,退若神鞭,踢向赤羽的头颅,这一脚若是落下,赤羽必死无疑。

可是赤羽却仍深陷于失败的绝望中无法自拔,竟没有丝毫防御的动作,目光呆滞无神,依旧喃喃着“不可能”。

就在赤羽的头颅即将如西瓜般炸裂之际,江枫突然收回右腿,停下攻势,苍白的脸上,厌恶之色更浓。

“赤羽,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这是你应有的模样吗?你太令我失望了!”

赤羽神态萎靡,以血祭之法强行施展七禽流火扇的第三真羽,本就严重损耗自身,如今更被江枫强势破去,受创更深,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治愈,如今的他,已虚弱到极致,即便一个凡人也可以轻易取他性命。

他于恍惚中听到江枫的话语,眼中终于重现几点光彩,无力地看着身前的江枫和其手中紧握的七禽流火扇,终于强忍伤势,踉跄站起身来。

“赤羽虽败,却还轮不到你来羞辱我!”

话音方落,赤羽眼中突现决绝之色,竟突然一掌拍向自己的眉心,要自绝当场。

他已倾尽所用的手段,扇开三羽,显化天妖雀已是他在自损的前提下所能做到的极限,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败了,败在了修为比他更低一阶的江枫手下。

赤羽自觉羞愧难当,无颜再苟活于世,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去面对家族长辈,唯有以死明志!

“住手!”江枫一惊,急忙牢牢抓住他的手,喝道,“这就是你给自己选择的结束人生的方式吗?你败给了我,连道心也失了吗?”

……

(未完待续!)

第274章 仙术动人心

江枫与赤羽的决战无疑是此次蜃楼试炼中万众期待的最终一战,无论是各宗族的弟子,还是前辈长老,甚至于众位祖师,无不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这一战。

他们将两人的战斗自始而终纳入眼帘,无时无刻不再感叹着二子天资之卓绝,根基之稳固,更惊叹与二者的战斗智慧与手段。

前辈大能多为赞赏,而同辈之修却多生出无法抑制的挫败感,他们终于明白,所谓天骄,究竟与凡人有着怎样的差距,有的人甚至不敢再看下去,他们怕,害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因此连修炼的雄心也会彻底丧失黯然。

终于,最后一决,江枫与赤羽极境一战,赤羽血祭七禽流火扇,扇开三羽,决战江枫的焚心无念,硬撼八荒灾炎之威。

然而,底牌尽现,赤羽即便倾尽手段最终依旧落败,赤霄老祖深知,以赤羽性情,这一败,定会自觉愧对亲族长辈,无颜再存活于人前。

但是,亲眼目睹了这最终一决的赤霄老祖却已顾不得心痛赤羽,甚至没有理会江枫摄走月魂和七禽流火扇,他的心神,已完全被江枫最后的绝招所震撼。

不仅是他,其他祖师亦然,江枫那极境的一式焚心无念在他们眼前不断回放,直至彻底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思绪,铭刻在心。

“仙——术!”

最终,赤霄老祖在无尽惊愕中轻语出自己也不确定的结论,其余祖师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无声互视,最终在彼此震撼的眼神中确定了这一推论。

仙术不同于灵术和神通,并不以星级划分,而以相应的境界定威,虽因江枫身处蜃楼空间之中,他们无法确定八荒灾炎是何种程度的仙术,但仅此,就够了。

“诸位……”天海君主回首侧望,话中带有几分警告的意味,他也为八荒灾炎而震撼,可是现在,他唯有对于江枫全然的担忧。

“天海道兄有何指教?”赤霄老祖环臂交叉,气息隐隐外散,不仅是他,其余祖师也目露阴寒,气息渐成联袂之势。

天海君主的修为无疑是在场众修中明面上修为最高的,诸位祖师皆心知肚明,若是天海君主有夺取仙术之意,局势将对他们大大不利。

故而,不谋而合,众祖师皆心有计较,若是天海君主显露出夺术之意,他们将联手率先解决天海君主这个最大的威胁。

“唉……”天海君主看着他们眼中炙热的贪欲,只能徒然暗叹,他知晓,仙术现世,众祖师已生强夺之心,任何劝阻都已是无益之举。

“天海无意于仙术,只是想提醒诸位道友一句,蜃楼试炼仍在继续,规矩依旧在!”

天海君主说着,强悍至极的杀气骤然自其身上爆发,十余位祖师,无不撤步后退,暗暗心悸。

“诸位道友所图,天海无意插手,但是,若有人蓄意破坏这蜃楼千百年前便立下的规矩,那么,诸位所面对的,就将不再是天海一人而已了!”

赤霄老祖距离天海君主最近,此时被其气势所迫,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天海君主言出必行,既然话已讲明,若真有妄心之辈在蜃楼试炼结束前强取仙术,那么,无论他(她)来自何方势力,都将直接承受四海君主的怒火。

诸位祖师均不再言语,各自保持距离,相互警惕,本为仙宝血石而来,可仙宝却不知所踪,但如今又有仙术现世,更胜于锦上贴花,纵使最终没有得到仙宝血石,得江枫所怀之仙术,也足以聊以寄慰。

“小家伙,你可真会给我贴麻烦,现在,即便是我也没有把握保下你了,只能尽量为你拖延一二,也算约定的补偿了。”天海君主望着光幕中的江枫,心中暗道。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江枫小小年纪,却能引得那位大小姐刻意关注,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却有如此不世之资,更身怀仙术,世间同辈之修,又有几人能与之媲美?

仙术的珍贵程度已达到超乎想象的境地,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引动任何一个清心寡欲的修士的贪欲,那是超越凡道的力量,拥有盖压红尘万修的威能。

然而,只有真正超越凡境巅峰,屹立人仙之境,甚至其上的修士,才有资格去尝试开创出不世仙术。

故而,任何一种仙术都弥足珍贵,几乎都掌握在拥有人仙存在的长生古宗族的手中,纵使在某个遗世不显的飞仙秘境中亦藏有仙术存在,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机缘。

正因如此,但凡有仙术现世,必受万修争夺,即便是修真世家也不例外,他们纵有底蕴积淀,也没有资格拥有仙术,即便只是最次的人仙术。

一旦得到仙术,他们的宗族势力势必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仙术也将化作他们宗族的不世传承,成为他们的势力强大的底蕴,万代永存。

众位祖师纷纷看向光幕中江枫的身影,呼吸越发粗重,仿佛在看一场不世造化,他们未曾预料,此次蜃楼试炼,竟也是他们的机缘所在。

纵有仙术在身,江枫也不过一个长生门境界的小修士,根本无法逃脱他们的掌控,急需提防的,唯有四周的十余人而已。

正在他们彼此暗自思忖时,天海君主的声音再次传来:“诸位道友,你们有没有思考过,如此江枫,真的只是一个云游散修吗?”

天海君主淡淡一问,将诸位祖师早已在不自觉间忽略的至关重要的事重新提到了台面上,他们神情一滞,开始重新思量,甚至有几位祖师已经安排族人弟子前去收集关于江枫的情报。

“小家伙,你……自求多福吧!”天海君主神情微松,心道。他现在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

蜃楼,第七层空间。

赤羽羞愧汗颜,自觉再无颜苟活于世,正欲自绝性命,却被江枫阻止。

“这就是你给自己选择的结束人生的方式吗?你败给了我,连道心也失了吗?”

说着,江枫猛地甩开赤羽的右手,继续道:“若真是如此,赤羽,你真的令我失望至极!枉我将你视作劲敌,你却要如此窝囊的死去,这就是你身为赤霄家族族人应有的傲气吗?”

“你究竟想怎样?”赤羽也现了怒容,江枫言语中的锋芒,更令他深感难堪。

他怒视江枫,却见其眼中流露的,唯有深沉的惋惜和感叹,并无半分轻辱之意,怒火不由一滞,面露意外。

“败了又如何?再赢回来就是!一次也好,百次也罢,你若来战,江枫随时恭候大驾,若你真能胜我,在你斩杀我的那一刻,我一定会欣然闭目,坦然受死,因为我是死在自己认可的敌人手中的,我无怨无悔!”

江枫情绪激昂,看着赤羽,怒道:“可是你呢?你此刻想的又是什么?若你执意寻死,我不会再拦你,更不会亲自动手,因为这样的你,连死在我手里都不配!”

赤羽的情绪渐渐回归平静,他低垂的眼幕中,激荡着几分落寞,几分挣扎,几分痛苦,它们复杂在一起,潜藏下赤羽内心深处此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这是一种旁人无法明了的情绪,江枫见他心念转变,忽然正身看着他,沉声郑重问道:“现在,赤羽,回答我,若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能否胜我?”

江枫的目光紧盯着赤羽,带着期待和几分对失望的忧虑,同样的问题,他此前问过方玉,可惜,他失望了。

在江枫的袖口中,贴臂藏着一把羽刃,若是赤羽的回答依旧令他失望,或许……

赤羽本低垂的头,闻言霍然抬起头来,凝视着江枫,许久,他的眼中阴霾突然一扫而空,战意重燃,逐渐升腾,踏前一步,一把抓住江枫的领口。

“赤羽可以败,可以死,但在此之前,我必须亲手取回我失去的一切!莫说一次,千次万次,不胜必战,战则必胜!”

赤羽眼中鼎盛的战意,昭示着他必会亲自取回自己的胜利,亲自夺回自己的荣耀,那个人或许不一定是江枫,但这是他不变的信念,是他永恒的誓言,对自己所起,对内心所言,更是对灵魂所立!

“哈哈哈哈!”江枫看着他,忽而开怀大笑道,“方玉何能及你?何能及你?”

掸开赤羽的手,江枫转身离去,扬了扬手中的七禽流火扇,当着赤羽的面郑重收了起来。

“七禽流火扇暂时寄放在我这儿,下次再会时,再由你亲自取回!”

赤羽手捂心口,急咳两声,却对此并未多言,嘴角勾起一抹桀骜自信的微笑,坚定道:“好!再会,不会太久的!”

他们两人此时均已虚弱至极,无力再战,勉强行动已算是虚有其表,而此时,丁远和虎咆的战斗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噬骨脉!”

丁远身上伤痕累累,衣衫破碎,手中灼萤骨刺突然胀大至手臂粗细,黑雾弥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冰寒刺骨,直取虎咆胸膛要害。

虎咆上身赤裸,伤势比之丁远更加沉重,虎纹黯淡,气息不匀,见灼萤骨刺袭来,急忙架起暗影虎爪,十道爪刃寒芒点点,交叉横于胸前,抵挡来势汹汹的噬骨脉神通。

“你中计了!”

一声低啐,丁远身形一闪,手抵灼萤骨刺疾身而行,在骨刺即将与暗影虎爪碰撞的刹那,丁远掌中的灼萤骨刺骤然缩小,如绣花针一般,从暗影虎爪的缝隙间径直贯穿而入。

虎咆瞳孔收缩,想要防御,却为时已晚,阴寒之意灌体而入,灼萤骨刺势如破竹,彻底洞穿他的胸膛。

丁远的手掌轻抵在虎咆的胸膛上,缩小的灼萤骨刺定悬在虎咆的百会穴上方,蜃楼外,虎咆的父亲失声惊呼,悲痛不已,虎氏族人无不骇然,却无能为力。

“小鬼,就算我的修为被压制了,你依旧不足以胜我,你的战斗经验与我相差太多,凭此,我便足以碾压你!”

虎咆的双手无力垂下,嘴唇微颤,带着无力回天的怆然和难以置信的惊愕,缓缓阖上猛然瞪大的双目。

“不必担心,我不过毁去了你体内的化神珠,没打算杀你!”

丁远话音方落,虎咆突然睁开眼睛,确信自己确实还活着的下一瞬,一股庞大的空间之力裹来,直接将他踢出了蜃楼。

丁远隶属四海赌坊,不同于江枫此时孑然一身,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做考虑,虎族不是一个小家族,他若当真杀了虎咆,势必会为天海君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引起四海赌坊和虎族的冲突,以他的心性,绝不能为此。

古瑶始终怀抱羽仙琴一旁观战,一旦丁远落于下风,她即刻就会出手援助,丁远与虎咆的胜负,不过是现实利益的冲突,她自然明了,而今既已解决,实无再继续决出生死的必要。

至于江枫与赤羽的战况,古瑶亦时刻关注着,如此结果,实在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不过终归是尘埃落定,无须再做多虑。

撤去七华流音,江枫、赤羽、丁远、古瑶各自向战台中央走近,此次开阳古城蜃楼试炼,最终余存下的唯有他们四人。

赤羽面容冷峻,无喜无怒,与三人相隔一段距离,江枫、丁远和古瑶则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待四人站定,原本悬浮在低空的五朵玉莲台突然再次飞向高空,在四人惊奇的目光中融合为一,又在一阵炫目光华中再次分离成四座玉莲台,徐徐降下,定悬四方。

江枫看了三人一眼,心中豪情万丈,率先纵身一跃,落在一座玉莲台上,盘台坐下,赤羽、丁远、古瑶心中同样畅快非常,纷纷选定一座玉莲台坐下,数日战斗,万般试炼,终于得偿所愿。

他们即将迎来的,正是他们期望已久的……蜃楼最终造化!

……

当是时,蜃楼外无垠虚空之下,那傲立绝世的白袍老者突然抬头望天,旋即将手中木盒向前一送,屈指一弹,木盒粉碎湮灭,剑指一点,其内一道血光瞬间没入蜃楼顶端的明珠之中。

“时候到了!”

……

(未完待续!)

第275章 血石现,蜃龙出

江枫、赤羽、丁远、古瑶四人各自在玉莲台上盘膝坐定,合印调息,随着他们的双目缓缓阖上,顿时间,能量涌聚,铃音阵阵,竟从蜃楼外传入第七层空间四之中。

蜃楼穹顶之上,明珠灵光乍现,旋即内敛深沉,第七层空间内,一点极光先现,光芒霎时四分,化作四道通天光柱将江枫四人连同坐下玉莲台一并笼罩在内。

光柱初为白色,江枫沐浴其中,吐纳之间,顿觉一道道奇异能量钻入体内,游走于脏腑之中,温养经脉骨血,四肢百脉说不出的舒畅,犹如冰天雪景之中静沐温泉。

光华如练,江枫沉心凝神,默默牵引奇异能量遍及周身,直至没入识海之中,在舍利金光的主导下温养魂印、魄纹,渐觉心神舒宁,疲乏劳苦之感逐渐消散。

十息后,笼罩着古瑶的光柱中突然升起金色光芒,点点如星,取代了原本的白色,以徐徐渐进之势将整个光柱彻底渲染成金色。

江枫始终分出一道心念关注着外界的一切,自然率先察觉到古瑶那里的变化,不多时,丁远处的光柱也出现了相同的变化,反倒是他与赤羽,静坐如常,始终没有特别变化。

思量片刻,结合自身感受,江枫随即明悟,这白色光柱不过是蜃楼最终造化的前奏,有修复伤势,温养神魂之奇效。

他与赤羽无论是心神消耗,还是内外伤势,均远重于古瑶和丁远,故而修复温养的时间也自然要长的多。

约莫盏茶功夫不到,江枫伤势痊愈,心神再复充盈之感,心旷神怡之间,光柱已彻底转变为金色,赤羽与他相距不过数息,也进入下一阶段。

光柱璨如真金,其中能量浓郁更胜白色光柱十倍,使肉眼望去,四道金色光柱宛如实质一般,江枫四人身处其间,顿时察觉相异之处。

若将白色光柱中的能量比作空气,那么,此时金色光柱中的能量就是更加浓稠的雾气。江枫只需稍加牵引,金色能量旋即如潮涌入体内,却不历肉身,直奔识海。

江枫心奇,暂时收敛舍利金光,任由金色能量逐渐充斥整个识海空间,并暗中观察其奇妙效用。

数息后,江枫赫然发现,这金色能量竟能驱散识海迷蒙灰雾,更能促进魂印和魄纹的品质徐徐提升,即便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足以惊世骇俗。

当初在云霄殿时,江枫曾得陈东旭指点,修士若想晋级魂印品阶,非世所罕见之天材地宝不可为。

不然,江枫昔日又何至于辛劳困苦至斯,先后历幽海冥心丹和孕神石,最后才在独孤生一的神秘金叶的相助下达到元冥境大圆满。

这蜃楼中的金色能量功效虽不及此,但仅此一点,便足以谓之终极造化,而江枫明锐察觉到,这还不是真正的蜃楼最终造化。

可惜,江枫早已达到元冥境大圆满的境界,本命魄纹更是七已具六,无需提升品阶,金色能量进入他的识海空间后并无大用。

然而奇异的是,这些奇异能量并未就此散去,反而无山岚一般,弥漫在他的识海空间之中,久久不散。

之前在武侯郡时,武修林为讨好江枫,博得其信任,曾以重金购下一幅观想修行用的淬神图赠之,江枫凭此于识海空间内创造了一座铸剑炉,用于淬炼元神力。

此时,铸剑炉中的元神真火方一接触到金色能量,当即呈现出更盛于往昔数倍的熊熊燃烧之势。

江枫见此不由对金色能量的妙用更添一重推测,他如今尚缺最后一道魄纹,但心中早有构想,思及此雾或可在必要时有所助益,当即加快将之纳入识海空间的速度。

可是,他的识海空间竟有祖师玄尘子开拓,又经由舍利头骨扩张,空间之广超乎想象,金色能量根本无法短时间内完全充满整个识海。

一念心动,舍利金光重现,自江枫眉心爆发而出,在他的刻意驱使下,如天索绳链般逆行向上,直达光柱伊始之处,疯狂吸纳金色能量。

金色,便是此时最好的伪装,即便蜃楼外众祖环视,也无法察觉江枫明目张胆动用了舍利金光。

金色能量涌灌,其势勇猛更胜江河决堤,尽聚江枫识海之内。不过一炷香时间,江枫的识海空间内已充盈了金色雾气,,再无余隙。

此时,江枫所处的光柱颜色骤然转暗,至最后,已彻底变为纯粹的黑色,隐没江枫的身形,外界再难窥视,唯有玉莲台光华隐绽,勉强看出个莲形。

而赤羽、古瑶和丁远三人则完全不同于江枫,他们远没有达到元冥境大圆满的境界,更无舍利金光之助,得此机缘,自然稳扎稳打,不容有丝毫偏差,进境自然缓慢。

只是这金色能量虽有晋阶魂印品阶之奇效,却仍有效用极限,不可能与孕神石之类的天才地宝相提并论,加之晋级元冥境大圆满除去机缘造化外,修士自身的资质亦是关键所在,以江枫之见,赤羽三人最终都无法真正达到元冥境大圆满的元神境界。

黑色光柱闪烁着诡异的暗光,其内激荡的能量比之方才的金色能量更加浓稠,宛如飞瀑流水一般,江枫初临其境,竟也出现短暂的呼吸困难,盘坐的身体更被强压弯曲。

但随即,江枫便惊喜地发现,与金色能量相对,这黑色能量虽诡异得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不舒服,而它对精进元神也没有丝毫助益,但它的作用,却是淬炼肉身。

江枫的肉身强度早已达到神海境巅峰,但若非他融合了一节舍利脊骨,仍无法承受九丈长生门所带来的负荷。

只是他的舍利脊骨本身威能太大,以至于苦行老僧不得不以设下封印的方法来暂时保护江枫,且封印只能随着他的修为的提高而逐步解开,无法再淬炼他的肉身。

如今蜃楼终极造化终于正式开始,依江枫推断,以舍利金光相佐辅助,这黑色能量应足以助他完成第二次淬体。

正在江枫准备引纳黑色能量正式淬体之际,他的舍利头骨突然急剧震动,幻龙禁竟自动钻入他的双眼之中。

异变突生,江枫本能地向蜃楼外看去,只见一道血光没入蜃楼顶端的明珠之中,下一瞬,这座屹立于开阳古城东郊荒林千百年之久,从未有过异动的七层蜃楼,竟突然产生强烈至极的震动。

震动由内至外,非自某处而起,更非地震,而似整座蜃楼突然开始整体震动,且愈演愈烈,久久不息,晃动了所有屋檐吊角处的垂铃,音波滚滚,铃音阵阵不绝,最后化作一声惊天龙啸,响遏八荒。

“吼!”

龙啸震天,蕴含不世之威,地面上的低阶修士无不混乱跌倒,耳鼻溢血,痛苦呼喊,即便是诸位祖师,也不禁后退数步,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

他们方才只见一道血光自天而降,似从虚空中激射而出,没入蜃楼明珠之中,但以他们的修为,竟也无法明确血光出现的具体方向,正惊奇之时,蜃楼便突生异变,更传出龙吼音波,直撼心神。

“难道是……”天海君主回忆方才天降血光之异象,神情突然惊骇聚变,向下方喊道,“所有修士即刻退出东郊荒林!”

天海君主虽是反应迅速,但未及众人有所反应,异变再生,天地清气忽然躁动,滚滚奔涌,呈百川纳海之势急聚蜃楼,形成明眼可见的巨大漩涡,直径转眼间已于逾百丈而不显止象。

狂风骤起,夹杂着狂暴的能量,袭掠四方,无尽威压如从无垠虚空中降临,仿佛粗糙的砂纸在相互摩擦,空气发出怪异哀鸣,蜃楼四周的低阶修士当即痛苦倍增,受创更深。

“方才那是……仙宝血石!”

沧衡真人周身剑气流转,如一柄人形天剑,眼中充溢着激动和狂热之情,凝视着蜃楼顶端明珠所在,其余祖师亦然,唯有天海君主望着下方受伤的一众晚辈修士,面露焦急难色。

“各宗族修士,速速离去!”

“吼!”

天海君主忧虑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便被一声更加宏大的龙啸声压过,东郊荒林之上,铅云成旋,盖压其下蜃楼众修,其间雷光闪动,天海君主皱眉望去时,正见一道天雷落在蜃楼之上。

“轰隆!”

天威浩荡,众祖师无不神情肃然,严阵凝望,只见银蛇舞动,又是八道闪电轰落,流窜于蜃楼表面,随即就被完全吸收。

九道天雷齐至,天海君主再难自若,大袖一挥,惊世修为尽展,身后骤现一道浩瀚天海,如星河临世,竟强势破去笼罩着东郊荒林的威压场域,卷向下方众修,将他们护卫其中。

雷光稍隐,蜃楼上突绽暗金光华,每一片瓦砾都仿佛金铸,在黑暗的格外显眼,当金光强盛至极之时,蜃楼顶端,明珠内突然冲出一道血色光柱,直通霄汉,化作整个开阳古城,今夜,最明亮、最诡异的颜色。

“仙宝血石是我的!”

不知是谁先呐喊一声,三位祖师同时冲向血色光柱,天海君主倒提一口凉气,急忙喝道:“快回来,危险!”

只可惜为时已晚,这三位祖师已达到他们此生最大的极速和极致的疯狂,瞬间已至血色光柱之前。就在他们伸出右手,即将对他们梦寐以求的仙宝血石触手可及的刹那,血色光柱突然消敛无踪,无尽威压倾泻,将三人封困于蜃楼之上。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

三人惊惧,才终于醒觉自己的鲁莽,天海君主咬牙正欲救援,突觉眼前的蜃楼似不再是一座高楼,而是一只穿越岁月长河的洪荒猛兽,正如注视猎物般紧盯着他。

半息迟疑,蜃楼外空气突然出现扭曲,螺旋直上,使肉眼看去时,竟连蜃楼真容也再无法看清。

相比于天海君主,那三位受困的大能感受更是真切,他们修为通天,却依旧毛骨悚然,如同婴孩直面猛虎,那是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就在三人设法脱困之际,苍穹云旋之中,骤有万千雷光降临,将蜃楼十丈范围之内全部淹没,雷光之中,一对赤星光芒辉耀直比皓月,发出瘆人心魄的恐怖。

列为祖师同感心悸,那是发自灵魂的战栗,是他们这种境界的大能之修所无法想象的感受,即便是早已踏入真我境的天海君主亦不例外。

待雷光散尽,众祖师同一时间瞳孔收缩,神情惊骇至了极点,眼前所见,分明是一条百丈巨龙,通体呈现暗金色泽,环蜃楼盘踞,龙鳞如甲,五爪锋利可怖,低吟浅啸,威仪尽显,而那雷光之中所见的一对巨大赤星,分明正是巨龙的一双龙睛。

“蜃龙!”

天海君主失声惊呼,忽见蜃龙额间一道血光隐现,血光面积至多不过巴掌大小,尚不及一片龙鳞大,但正是这道隐晦的血光,却散发出不世惊天之威,如可碾压苍生,令在场众修无不心神震骇。

赤霄老祖双目圆瞪,紧盯着复活的蜃龙和其额间的血光,突然失态喝道:“仙宝血石在蜃龙额间!”

……

(未完待续!)

第276章 龙威盖世

蜃楼之中,第七层空间。

江枫盘坐在玉莲台之上,幻龙禁入瞳,亲眼目睹了外界的一切异变,然而,纵使蜃楼外雷光厉天,蜃楼中仍始终未受半分影响,宛如隔世不扰。

“吼!”

龙啸震空,江枫视野突然一暗,随即一条庞大黑影碾压而来,穿梭于蜃楼四周,逐渐定型,化作一条百丈蜃龙。

蜃龙鳞甲暗金有泽,龙爪狰狞恐怖,钳蜃楼屋檐,盘旋直上,昂首怒啸,浩荡威压降临,如深渊逆流倾泻,封四方天地,宛若一片禁域。

那三位祖师身临其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全盘承受无边可怖威压,尚不及施术脱身,更不待天海君主营救,蜃龙赤红龙目猛然低视三人,眉心一道血芒激射而出,如斩仙之刃,瞬间截断三位祖师身躯,彻底断绝了他们的生息。

“可恶!”

天海君主面带憾色,其余祖师眼中却是精芒爆射,鼻息粗重,贪婪地看着蜃龙额间若隐若现的血影。

蜃龙早已亡身千余年,如今却凭借仙宝血石重新复生,更在初生之际瞬间绝杀三位遁一境大能,仙宝之威可见一斑,这是毋庸置疑的超越凡道的仙道伟力,他们怎能不动心?

江枫本在聚精会神之间,忽感重压临身,背脊弯曲,脸几乎贴到双腿,蜃楼造化已无中止可能,黑色光柱之中,奇异伟力如瀑坠下,洗练着他的肉身,容不得片刻分神。

事实上,远在一众遁一大能之前,江枫便已察觉到仙宝血石的存在,那道自虚空没入蜃楼顶端明珠的血光出现之时,他识海中被舍利头骨镇压的血沙再次震动,几欲破体而出,更胜龙行镖局那次遭遇。

所幸,江枫并非第一次淬体,有经验在前,短暂仓促失防后,随即便止住惊愕,徐徐挺直脊梁,重定心神,接受黑色伟力的洗礼淬炼,同时略分一缕心神,时刻关注蜃楼外的一切,他,不愿错过。

蜃楼外,十余位遁一大能傲立虚空,与蜃龙遥遥相对。

一些已抢先逃出东郊荒林的低阶修士此时远远回望,顿因场中恐怖景象而惧,连忙埋首急奔,只求迅速逃离开阳古城,只恨自己只有一双腿。

而绝大多数行动稍迟的低阶修士,虽未顺利逃离,但也已被天海君主护佑在下,暂无性命之忧,也算万幸。

当是时,蜃龙忽然昂起巨大龙首,傲视群雄,龙息吞吐如云雾,桀骜之声徐徐传出:“弥弥之修,蝼蚁之众!”

赤霄老祖等人讶异半息,旋即嗤笑道:“亡身之龙,不过伏地乞天之蛇,你身躯已被炼成蜃楼,安敢在我等面前摆弄玄虚?”

“哼!”蜃龙怒哼一声,忆起昔年身亡之景,恨意滔天,如焚世之焰,磅礴气息外散,节节攀升,直逼众位祖师,“靖宇子老贼何在?鳏孤匹夫,卑鄙无耻,还不速来本座面前受死!”

天海君主本旁观未言,但闻蜃龙突以污言秽语羞辱靖宇子,当即愠道:“蜃龙,枉你身为龙族,得天独厚,更有上天怜宠,当年却恃威横行,残害生灵,祸乱开阳古城。靖宇子前辈劝阻于你,你却不思悔改,前辈无奈,唯有行斩罪伏业之举,你怎至今仍执迷不悟?”

众祖齐望向天海君主,暗藏震惊,他们均是后辈晚修,不知当年开阳古城浩劫,此时才终于从天海君主口中略知当年一二真相。

蜃龙闻言也看向天海君主,略带几分奇色,后者不露修为,他方才粗略一瞥,竟忽略了此人。

“后生小儿,报上名来!”

天海君主无惊无惧,真我境修为全然爆发,业力如柱冲霄,方圆百里可见,看向蜃龙挺胸傲然道:“天海!”

众祖悉皆后退,不敢直面天海君主之威,蜃龙双目微凝,为料想在场众修中竟有如此修为之大能。

“昔年我凝珠返虚,竟有贼子胆大包天,于我关键时刻盗走龙珠,我一路追查至开阳古城,只为灭贼夺回龙珠,你人类宗门却为一念贪欲,包庇贼人,欲强留我龙珠,逼本座大开杀戒,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天海君主愕然,蜃龙之言却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那靖宇子更是卑劣,无耻匹夫,枉为人仙,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我斩杀炼为蜃楼,使我千余年难入轮回,此恨绵绵,岂可轻休!”

天海君主道:“胡言乱语,你当年修为已近返虚,开阳古城中何人是你对手?谁又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盗走龙珠?我看着一切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况且你当年杀孽沉重,罪业缠身,靖宇子前辈将你身躯炼为蜃楼,保你一点真灵不散,更使后辈之修可得造化历练之地,此乃善举,助你来日脱身,洗尽罪业重入轮回!”

赤霄老祖等人俱是暗叹,在场这开阳古城之中,恐怕也只有天海君主足够分量,胆敢如此强硬地与蜃龙对质了。

“吼!”蜃龙仰天怒啸道,“卑劣的种族,你们人类只会这般巧言诡辩,耍弄手段,我今日复生,不杀靖宇子雪恨,誓不罢休!”

“哈,可笑!”太渊居祖师叱道,“靖宇子前辈避世隐修多年,凭你也妄想报仇!”

“既然如此,本座便杀光你们,血屠整个开阳古城,以庆贺本座的重生!”蜃楼戾气冲天,修为转眼间已攀至真我之境。

“与他废话作甚?他当年也不过真我境修为,如今始复生不久,更是不济,杀了他,夺取仙宝血石!”

沧衡真人不知仙宝血石可以令蜃龙修为恢复至何等境地,深知时不我待,率先持剑杀向蜃龙。

“好!待我杀尽诸敌证道,血祭仙石!”

蜃龙的声音无比冷酷,似天龙降临尘世,此语一出,天穹云旋顿现雷鸣,像是触怒了上苍。

“诸位……”天海君主想要劝阻,奈何为时已晚,众祖师屠龙夺石之心已坚,瞬息间已冲至蜃龙之前。

“唉……”天海君主叹息,只能继续传音众修道,“诸位道友,仙宝血石突现,诡异非常,你们若听我一劝,就此抽身旁观,莫再深陷浊浪之中。”

奈何,赤霄老祖等人闻言,不过寒面讽笑不语,唯有古老鬼等有限几人稍稍一顿,似在思量。

最终,古老鬼率先撤步,与天海君主一起退至远处林海之山,静观其变,有此一先,又有两位祖师犹豫再三后于中途撤退,不再参与其中。

赤霄老祖等人并不在意,纵然只剩十人也并无大影响,反之恰好为他们减少了几个竞争敌手,正合心意。

“吼!来得好!”

蜃龙摇身一转,化为一冷峻男子,独立虚空,暗金色长发凌风乱舞,眼神如刀子一样吓人,紧盯着众祖攻来的方向。

江枫于蜃楼中看得分明,心中凛然,蜃龙和天海君主各执一词,不知何为真相,但蜃龙此时眼中充满了疯狂,十分吓人,令人望而生畏,莫敢临近。

雷电苍穹,众修大能,俱都不在他的眼中,人仙何畏,若来,杀了便是!这是身为龙族的傲气,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极度自信。

这一刻,江枫忽然从蜃龙身上看到一丝熟悉感,那是修炼八荒灾炎时,自焚仙道者身上散发的相似的气质,如要踏碎苍穹,有我无敌。

蜃龙回望蜃楼一眼,从某种意义上,江枫等人俱在他身体之中,他自然知晓江枫能看见外界景象的事实。

但只是随意一瞥,蜃龙突然以指为笔,在虚空中刻印禁纹,以极上业力修为演化,他竟要凭禁制先行禁锢十位祖师。

这是一种疯狂的决定,他方才复生,修为不复当年巅峰,却要一个人独抗这么多遁一大能,更要凭一己之力将之全部斩杀,实是骇人听闻!

“幻龙禁!”

万道禁纹归一,凝现血龙真身,形貌竟与蜃龙一般无二,江枫双瞳突感一阵灼热感涌现,竟是自身幻龙禁与蜃龙所施展的幻龙禁产生共鸣。

本是同禁同源,如今亲眼见蜃龙施展幻龙禁,若能窥得一二玄真妙法,当能使江枫省去一番自我摸索的工夫。

一念及此,江枫急忙催动舍利金光,一并没入双瞳之中,霎时赤金眸光如要洞穿苍穹,直视蜃楼外虚空之上。

血龙咆哮,百丈龙躯凌空腾飞,威势赫赫,远非江枫施展时所能比拟,众祖师齐运修为,灵诀如光激射向幻龙禁,誓要将血龙扼杀于初成之际。

江枫心中一凛,却见蜃龙抿唇讽笑,剑指一转,幻龙禁化作一道血色闪电瞬间击碎空间,横渡虚空而至,雷霆贯穿十位祖师联手布下的防御。

“嘭!”

龙威盖世,十位遁一大能联手布置的防御光幕顷刻间支离破碎,血色雷影袭掠而来,众祖师急忙移空逼退。

有两位祖师行动稍滞,直接被幻龙禁贯体而过,粉碎高空,连个全尸也未曾留下,另有两人正准备撕裂虚空逼退,立被万禁缚身,禁锁虚空,再难破碎空间闪避。

他们也曾亲眼目睹江枫使用幻龙禁对敌,虽也讶于其威,但也未曾将这般攻势放在眼里,却是不自觉间忽略了,江枫是因修为所限而未能发挥出幻龙禁的全部威能。

此古禁本属蜃龙,如今由其亲自施展,两人才终于明白,幻龙禁之可怕,他们修为完全被禁锢,甚至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真个是俎上鱼肉、待宰羔羊。

蜃龙侧身闭目,剑指斜指二人,狂傲姿态尽显,口中“破”字一吐,两位遁一大能未能发出一声轻咦,竟就在无尽骇然中被万道禁制直接绞杀于虚空之上。

而蜃龙自始至终从未正眼瞧过一眼,暗金色长发随风舞动,睥睨之资霸气凌世。

江枫见此,胸中万丈豪情激荡,似那强势灭敌之人不是蜃龙,而是他自己一般,这就却强者,真正的强者!

今日之见,无疑将为他今后继续修炼幻龙禁指明了一条通天大道!

赤霄老祖等人避过着初始的雷霆一击,仍是止不住的心有余悸,蜃龙之威远超他们预料。

“莫再留手,联手杀了他!”

……

(未完待续!)

第277章 龙争虎斗

“莫再留手,联手杀了他!”

沧衡真人一声历喝,手掐剑诀,高指苍穹,乍闻一声唳天剑鸣,一柄银白长剑铮然出鞘,定于其头顶之上,惊天剑意冲霄而起,玄兵之威尽显四方。

“沧澜剑!”

赤霄老祖见之一惊,旋即翻手召出一面古朴圆镜,晶莹剔透,赤红如玛瑙染血,流光溢彩如熔岩流动。

“赤霄镜!”

八位祖师各显威能,瞬间将蜃龙合围其中,赤霄老祖捏诀一送,赤霄镜当即飞入高空,吸纳星月光华,映现漫天赤霞,如红云织锦,彻底封锁一方天地。

太渊居祖师手持一柄雁翅刀,刀背上五个小孔,孔内空穿一枚铜环,挥动间环击刀背,连连作响,声似雁鸣,与沧衡真人刀剑合璧,共破幻龙禁攻势。

琴欣娇颜冷艳,紧抿红唇,怀抱琵琶,纤纤玉手拨弄间媚态尽显,声声音浪暗藏摄魂夺魄之力,如潮涌聚,连绵不绝,虽是悦耳,却是杀机毕露,袭向合围中心的蜃龙,惑乱其心。

莫家老祖抬手掷出一座七层玲珑小塔,在空中一旋胀大,玄兵威能如山崩地陷,向蜃龙镇压而来,其余三位祖师也自动用极致手段,杀向蜃龙,誓要将其绝杀于封围之中。

正在此时,双目虚掩的蜃龙终于睁开双眼,一声龙啸,遍传八荒,竟将琴欣的音波攻势倒逼震退而去。

未及琴欣稳住身形,蜃龙已凌空一转,现出百丈真龙身,龙尾一扫,力破万钧,直接抽飞莫家老祖的七层玲珑宝塔。

嗡鸣的碰撞声中,蜃龙腾跃而起,瞬息达到一位祖师身前,龙爪破空,撕裂天地,强势毁去其本命玄兵,在那人惊骇的目中,一口将其吞下。

“吼!”

蜃龙龙首偏转,张嘴吐出一道刺眼光波,轰向蓝家老祖,后者连忙立掌成印,如伏魔金刚,轰然拍出,巨大手掌大如山岳,直比蜃龙真身,却仍在龙吼光波中崩碎零散。

蓝家老祖借机闪避,却仍被波及,咳出一口鲜血,急忙闪身避离。但蜃龙并没有乘胜追击,转而凝视高空,眉心血光乍现,一道赤芒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势,如斩仙飞刀,斩向高空的赤霄镜。

赤霄老祖见蜃龙引动仙宝血石之力,不敢以本命玄兵硬撼,急忙将赤霄镜撤去,霎时赤霞尽散,封锁顿破。

蜃龙低吼,眼中隐现讽意,瞬间横渡虚空,与幻龙禁交互腾飞,双龙啸空,以争珠之势同时攻向沧衡真人和太渊居祖师。

“旷世惊涛!”

“雁迴鸣空!”

亡命危机在前,沧衡真人和太渊居祖师同时动用极招,剑气纵横,刀芒肆掠,一刀一剑并列争锋,霍然斩下。

“轰!”

剑影破碎,刀光湮灭,刀剑之气袭掠四境,草木尽摧,地势惊变,山岳移形,终破幻龙禁万禁之威,但两位遁一大能也被蜃龙撞飞百里之外,才勉强在虚空中拄兵止住身形,连连抚胸咳嗽,拭去唇边鲜血,再次杀来。

正在此时,东郊荒林之中突闻一声震天虎啸传出,瞬至六合八荒,威慑众修,林海如涛惊卷,天地唯此一吼。

蜃龙回首望来,只见一只大如山岳的金色神虎踏空狂奔,展露獠牙作虚空撕咬状,正是始终未出手的虎啸老祖。

相传其族体内流淌着蛮荒古妖之血,半人半妖,虎啸老祖更是集血脉之大成者,周身虎纹已化作金色,更能显化神虎真身。

“吼!”

虎啸龙吟,蜃龙突然调转身形冲向虎啸老祖,直接放弃了绝杀其余祖师的机会。

云从龙,风从虎!

虎啸老祖周身风暴烈烈,蜃龙四周流云阵阵,两种凡人传说的神威瑞兽,终于在这楚地开阳古城中正式交锋。

龙争虎斗,至此刻终于达到了巅峰!

……

蜃楼,第七层空间。

江枫身沐黑色玄奇伟力之中,此前虽时刻分心关注着蜃楼外界的情况,但那是淬体之初,而今已再难自若。

他双目半阖,幻龙禁已自行褪去,豆大的汗珠从神情痛苦的脸庞上滑落,脸色也渐转苍白。舍利金光不断牵引玄力,以狂猛却不失秩序的方式淬炼着江枫的身骨经脉。

“啊!!!”

一声长啸,带着压抑至极点后骤然释放的痛楚,彰示着江枫此时深受之折磨。

他的衣衫已然破碎消弭,后背肌肤最先开始绽裂,随即是胸膛,直至皲裂漫延至周身,化作一道道狰狞可怖的裂口,交错互联,令江枫看去犹如破碎后勉强粘和的瓷娃娃。

止不住的鲜血如涓流自江枫身上的裂口处流淌而出,滴落汇流,尽聚莲台之上,仿若使那莲灯长明的灯油。

黑色玄力从江枫周身的裂口中涌灌入体,游走于四肢百骸之间,奇经八脉之中,似狂暴难驯的野兽,更似桀骜张狂的巨龙,不带丝毫温和地冲击着江枫的一切,直接扼杀了他想以自身修为愈合伤势的念头。

可怕的伤口数处深可见骨,但奇异的是,这黑色玄力在穿梭损坏江枫身体的同时,也在以一种另类的方式令损伤处迅速痊愈,如此反复,自是痛苦万分,却始终未给他的身体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昔年,云霄殿祭天大典时,江枫曾佐以太和融灵液引一缕仙气洗礼自身,勉强算是半次淬体。此后,又于蛮荒古林外围得火蛇玉兰花和三大兽王之骨,这才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淬体。

这两次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借助了舍利头骨的神秘不测的力量,今日同样如此,但江枫却对始料未及,此次淬体,竟会痛苦至这般境地。

他此时的模样已不成人形,一头白发已被自身鲜血染红,但痛苦还在继续,他的精神几近崩溃,若非始终受的一点灵智清明,只怕早已自毁。

江枫心知,如今局面俱是他一手造成的,舍利头骨之力正是导致这种极端的淬体方法异显的“祸首”。若赤羽三人也开始淬体,绝不会致此景象,但事已至此,他已无从选择。

江枫已无暇再顾其他,为今之计,唯有全心全意完成淬体方有再论其他之机,一旦他心神失守,便只剩自取灭亡一途。

他的血液越流越多,已经尽覆莲台,浸入下一层莲瓣,但奇怪的是,与此同时,江枫的体内正源源不断地涌现新的血液,滋养着他的身魂。

……

蜃楼外,龙吟虎啸,已是最激烈的搏杀!

虎啸老祖显化神虎真身,自身便是神虎,威势霸绝,竟破去蜃龙盖世威势,二者之争,已成两分之势。

“嗷!”

虎啸老祖双掌作擒羊之势,与蜃龙龙爪硬撼一击,凌空后退,搅动流风,张嘴吐出一道炽烈光波,直取蜃龙眉心。后者龙目微愠,爪若撕天,五道光刃交错斩下,撕裂虚空,显露出五道黑色裂痕,湮灭光波,在高空炸开。

“非人非妖的低劣杂种,也妄想与龙族相争!”

蜃龙的讥讽,如利刃插入虎啸老祖的心头,多少年了,自他虎家崛起,已许久无人敢在他的面前说出这个禁忌的字眼,蜃龙的傲慢无疑触犯了他心中最深处的忌讳。

“孽龙,你不过借仙宝血石之力暂且复生罢了,还真想逆天不成?今日,我等必将你斩杀于前,令你再次体会那千年前的死亡的屈辱绝望!”

蜃龙怒极,自他身死至今已逾千年,但他的记忆仍如同停留在死亡前的那一刻般清晰,虎啸老祖之言深深牵动了他最痛苦的回忆。

虎啸老祖趁蜃龙怒上心头自己,心神刹那失守之际,张嘴吐出一对凤翅双刀,破空斩尘,化作流光划过蜃龙身侧,破开龙鳞防御,霍开一道狭长的伤口。

龙血洒落,刀气更于伤口处聚而不散,蜃龙仰天痛啸,怒上加怒,额间血光骤然大盛,一道血气喷薄而出,如纱衣披被其身,旋即又没入龙躯彻底消弭,取而代之的,是虎啸老祖残留的刀气彻底崩散,伤口转眼愈合。

赤霄老祖瞳孔一缩,竟暂时放下与虎啸老祖的成见恩怨,双手一翻,手持赤霄镜,修为疯狂注入,一道赤光自镜面射向蜃龙。

“速速出手,如若不然,待蜃龙与仙宝血石更进一步融合,我等将再无生路可言!”

赤光如柱,横贯苍穹而落,如上苍之光,带着炽热的烈焰,灼烧虚空留下一道乌黑的痕迹,在蜃龙伤愈的瞬间洞穿他的尾巴,险些将龙尾整节截下。

“吼!”蜃龙怒啸,“我要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琴欣美目含霜,怀中琵琶音乐再起,无形音刃螺旋而出,绞杀蜃龙四肢。魔音贯耳,蜃龙刹那恍惚间,蓝家老祖抛出一条紫金绳,如天锁禁缚,箍住蜃龙百丈龙躯。

莫家老祖见势重整精神,掌中玲珑塔再次变大,猛然自高空向龙首镇压而来,沧衡真人和太渊居祖师刀剑铮鸣,左右双行,齐攻蜃龙双目。

虎啸老祖低吼一声,凤翅双刀悬空回转,与他背脊相融,化作一对金色双翼,如虎添翼,威势更盛,扑向蜃龙时划过虚空,竟直接撕裂空间。

几位祖师众志成城,已无正魔、门户之见,誓杀蜃龙夺石,如此联手威势,似可戮天斩神,即便是天海君主也难以泰然处之。

就连原先听从天海君主建议从旁静观局势变化的两位祖师,此时也不免有些意动,赤霄老祖等人担心蜃龙与仙宝血石进一步融合后会追悔莫及,他们两人亦然。

但当古老鬼注意到一旁摇头叹息中阖上双目的天海君主,那副惋惜的神情顿如一盆冷水自他头上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炙热的冲动念头,又复坐定。

蜃龙当年修为直逼返虚,只差最后一线,在场众修中,恐怕唯有天海君主最是明白,身立于此境界究竟意味着什么!

眼见杀式连绵而至,蜃龙眼中的疯狂却突转镇定,低叱道:“愚昧!”

……

(未完待续!)

第278章 长生世家

“愚昧!”

话音方落,蜃龙四周气息骤然躁动,龙须舞动间猛地刺向沧衡真人和太渊居祖师,如锐矛长枪,无坚不摧,搪开来势汹汹的沧澜剑和雁翅刀。

未及众人反应,蜃龙突然化作一阵云烟从蓝家老祖的紫金禁绳的束缚中蹿出,龙须由刚转柔,似仙金神鞭抽向八方众敌。

沧衡真人等人急急逼退,蓝家老祖想御使紫金绳再次禁锁蜃龙,但后者却如无骨泥鳅一般,油滑得紧,紫金绳虽有数次机会,却迟迟无法建功。

琴欣指若飞影,琴弦嘈嘈切切,音波摄魂夺魄,不绝之势,却在临近高潮之际被蜃龙一声龙吼厉啸彻底毁去。只听砰然一声脆响,琴欣怀中琵琶突现一道醒目的裂痕,一弦骤断,她更是遭受反噬,呕血受伤。

莫家老祖脚踏玲珑塔,双手合印,口诵灵诀,垂下一道如瀑暗光,将蜃龙封锁其中,场域降临,地面顿陷十丈不止。

赤霄老祖乘势再攻,右手向外一抛,赤霄镜幻化万千,镜面流光溢彩,映现一片赤色仙霞世界,与玲珑塔相契,封绝蜃龙十方退路,如蛋壳一般,将这一方空间彻底隔绝成一片独立死域。

“赤霄绝域!”

赤霄老祖磅礴的修为如山海倾覆,万千赤霄镜同时爆发出惊世骇俗的能量光柱,轰杀被困在中心的蜃龙。莫家老祖双足齐踏,玲珑塔凌空一旋,骤然爆发出荡邪诛魔之威,向着下方蜃龙急速坠落。

“镇杀!”

绝杀之音,和着空气爆鸣之声,仿佛万千生灵的哀鸣!

能量呈环状四溢,东郊荒林四方草木尽摧,地势凹陷崩离,若非天海君主分心守护,又有开阳古城亘古长存的阵纹强势镇压祸乱之力,只怕这古老的七星帝城之一,已被彻底从世上抹去。

“就是现在!”

爆破消弭,音声渐敛,蜃龙虚弱至极的重伤之躯方一显现,赤霄老祖猛然大喝,后方突传一声威猛虎啸,虎啸老祖背后双翅一振,划破虚空,威势更胜流星之迅猛,瞬至蜃龙之前,凤翅双刀霍然斩下。

“吼~”

刀芒横贯八方,与凶锐虎爪相佐,几将蜃龙两分,只闻一声龙啸哀鸣,自盛处渐转无力,众目睽睽之下,蜃龙百丈身躯骤然崩解,众祖急忙聚来,欲寻仙宝血石,却一无所得。

“怎会如此?”赤霄老祖惊疑道,“难道仙宝血石已在战中随蜃龙同毁一旦?”

但随即,这一说法便被众人自行否决了,沧衡真人甚至将目光移向一旁置身事外的天海君主,却只见天海君主仍是闭目静坐,并无异动。

怀疑无果,几人遂又将目光投向他处,心急如焚之下,竟无一人注意到,天海君主脸上的惋惜之色愈发浓郁。

正在此时,七位遁一大能突生战栗之感,那种毛骨悚然,仿佛身为婴孩却被洪荒猛兽所注视的本能而生的恐惧。

他们不约而同将目光聚向虚空某处,那里,一切异感的源头,一个挺拔威严的霸道身影一步踏出虚空,忽然显现在众人面前。

“怎么可能?!”

众人瞳孔收缩,同时惊呼出声,来着一头暗金长发随风舞动,一身霸绝天地、睥睨众修的气质浑然天成,锋芒毕露,竟是蜃龙真身!

“难为你们了,与我的一道幻身战斗如此之久……”

“!!!!!!”蜃龙语气平淡,言语未尽,七位祖师却已惊骇悚然:“幻身?!什么时候?”

“是啊!什么时候呢?”蜃龙轻蔑道,“你们的无能和无知真的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话音未落,蜃龙猛然挥动战拳,发丝狂舞,拳上暗金色光华璨如耀阳,天地清气卷动,拳意未发,在场众修已同时感受到一股慑人心魄的压迫感。

“快退!”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七位祖师正欲四散逼退,蜃龙周身空间突然破碎,战拳如要击穿九幽十地,已然轰击而来。

“嘭!”

拳威盖世,意绝苍生!

拳劲膨胀成龙形,隐闻啸音,声势浩荡可怖,压缩至一点轰然炸开,七位祖师顿时深陷这毁天灭地的拳威之中。

“赤霄镜,御!”

“玲珑塔,防!”

“沧澜剑,破!”

“……”

七人怎甘坐以待毙,同时防御反击,但均被淹没在刺目的极光中,只闻异响连起,七道身影被庞大的力量轰向各方,赤霄老祖喷出一口鲜血,手中赤霄镜裂痕密布,一直退至东郊荒林边缘才勉强止住身形。

太渊居祖师手中只剩下一个刀把,雁翅刀已毁,相较之下,沧衡真人的沧澜剑虽然濒临崩碎,但至少留个形状,未算尽毁,但两人已然伤重,单跪虚空,无力喘息着。

莫家老祖的玲珑塔只剩下三层,此时收回残塔,也顾不上心疼,急忙落于天海君主近处,连吐数口鲜血,萎靡不振,大有请求庇护之意。

蓝家老祖全身血肉模糊,分明已见活不成了,却不知临终动用了何种禁术,竟重新点燃生命之火,一路鲜血洒落,也脸上的表情也未看清,就头也不回地逃出了开阳古城。

琴欣更是不堪,这美艳魔女,一宗之祖,不仅本命法宝尽毁,下半身也在那恐怖的一拳下烟消云散,此刻娇容不见,唯有无边恐惧和命悬一线的苍白,甚至连怨毒地看向蜃龙一眼也不敢,怪叫一声,仪态尽失,以魔道秘法勉强吊住生机,破开虚空逃离远去。

虎啸老祖被破去神虎真身,重化人形,被蜃龙扼住的咽喉,提在空中,相较之下,他的伤势或许才是最轻的,甚至比赤霄老祖更轻。

蜃龙看着他,惋惜道:“可惜了,你是在场众修中唯一一个可以凭肉身与我抗衡的修士,只是……依旧太弱!”

随即,蜃龙五指一松,虎啸老祖坠落地面,神智勉强清醒一二,不甘地仰望着苍穹上那道霸道的身影。

“你们的败因有很多,但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你们低估了我,甚至误认为我因刚复生不久而羸弱不堪!”

蜃龙颐指气使,傲然道:“即便不动用仙宝血石之力,只要我想,我也可以轻易斩杀你们,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赤霄老祖等人眼中闪过言语不清的颓然,他们终于醒悟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愚蠢可笑,原来,在绝对的境界差距前,联手的数量优势也终究不过一个笑话,即便他们身为遁一大能。

蜃龙一脉乃是龙族诸多支脉中为数不多可以比肩宗脉龙族的奇特存在,他们极善幻术,已至出神入化之境,而幻术的最高境界就是破虚化真,扭曲、甚至影响现实!

当蜃龙凝聚幻身惑敌,甚至与他们七人战斗,而没有被发现的那一刻,他们的败亡便已然注定了。

……

蜃楼空间顶层。

江枫端坐莲台,周身皮肤皲裂,鲜血不断渗出流下,已是不成人形。

“去你大爷的蜃楼,我……坚持不住了!”

江枫心中低骂着,眼神飘忽,瞳孔扩散,已至神智逸散的边缘,肉体的折磨已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终究只有十六岁,只是十六岁……这一切太难了!

若是事前知晓,江枫绝不会借舍利头骨之力引动蜃楼淬体的深层力量,这种接近本源的力量,即是造化,也是极致的危险。

“师父、师娘,我做不到了……”

轻轻一声低喃,江枫虚弱地垂下眼帘,低着头,意识逐渐沉入黑暗深渊。

神智将没,一旦江枫失去意识,舍利头骨就会再次归于沉寂,他也将就此丧失最后的护身之利,以当前现状,他的身体将直接在蜃楼的淬体力量下彻底崩溃。

至那时,便是真正的死亡!

正在万事将休之际,江枫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身影,面容冷峻,目藏阴翳,周身雷光闪动,睥睨同辈之修,正是远在九州雷克霖。

随着雷克霖形象显现,江枫精神猛地一震,萎靡的意志如废土堆积,重新孕育出更加强毅,带着磐石之固,蒲苇之纫,瞬间茁壮,彻底唤醒江枫。

“不行!我还不能死,不能就此放弃!”

江枫回忆起铭刻在脑海中夏夜殇的巧笑嫣然,双手合印,舍利金光大盛,转眼密布周身。

“我若在此身亡,只凭夜殇一己之力,一旦与雷克霖正面争锋,势必捉襟见肘。如若雷克霖得势,白石等人危矣!”

无声的决然,是不屈的意志,江枫心中低喝,全身鲜血加快流逝,与此同时,新生血液也自心房不断涌现,沿经络延身体各处。

伤口随之止血,江枫的肌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新生血液蕴含充沛的灵力和活性,流动见如江河奔流,势不可挡。

他全身的骨骼咔吱作响,如同崩断了某种枷锁,生命之力源源不绝,与舍利金光相辅相成,迅速修复伤体,支离破碎之身,转眼间已完好如初。

莹莹金光之下,江枫肌肤闪烁着如玉光泽,仿若时间最精美的雕塑艺品,呼吸之间,鼻息如柱,延绵悠长,浑厚的力量充盈周身,江枫振动双臂,轻轻一晃,空气震鸣,如具搬山之力。

如瀑的黑色玄力依旧倾泻,仍未见止息之势,江枫把定心神,稳坐不移,迎接此次淬体最后的尾声。

他体内的旧血已被完全逼出,此时尽染莲台,玉色已成一片暗红,笼罩在蜃楼黑色玄力之下,亦如江枫,同受淬炼。

只见点点黑色杂质不断从莲台上的鲜血中被提取而出,浮悬在江枫身前,隐隐传出阵阵腥臭异味,随即又在黑色玄力下完全湮灭消弭。

道道灵气自莲台上传出,涌入江枫体内,人乃万灵之长,此时莲台上的鲜血亦如他体内的全新血液一般无二,均具有最纯净、最纯粹的生命活性和造化灵气。

良久,闭目静坐的江枫突然睁开双目,瞳孔中精芒爆射,久久不散,黑色光柱瞬间消散,一道幽蓝光华垂落,重新笼罩江枫,而此时,其余三人的光柱才始见黑色光芒显现。

蜃楼外,天海君主暗松一口气,暗道江枫这小子总算熬过了这艰难的一关。如今蜃楼四周的光幕已然尽碎,但他仍能窥见蜃楼中的景象。

“是那个领悟了幻龙禁的人族小子!”

蜃龙回望一眼,亦是面露惊异,未曾料想到江枫竟能引动如此程度的淬体之力,更未料想到他竟能顺利熬过此关,完成淬体。

“此次淬体之后,即便是修为高他一层境界的修士,单论肉身之力,亦不足以从他身上占得什么便宜了……”

纵然心高气傲,但自龙魂复苏后就一直关注着蜃楼中一切变化的蜃龙,此时也不免对江枫赞叹一二。

当是时,蜃龙突然察觉到同样注视着蜃楼的天海君主的神念,当即回身道:“怎么?在这几个废物之后,阁下也想向本座讨教一二?”

他周身方见收敛的气息随着话语的传出再次狂暴,直逼天海君主,但后者却对其话中危险意味不管不顾,只是轻笑道:“天海无意为此……”

说着,天海君主脸上的低笑渐显讽意:“四海君主无意争夺仙宝血石,但尊架当真以为,仙石现世之后,会只有赤霄道友他们几人参与争夺吗?”

“你……”蜃龙恍然醒悟。

“太迟了!”天海君主叹道,“尊架曾言,赤霄道友等人败在低估了你,可你又何曾没有高估自己呢?”

“你太过心高气傲,若是你复生之初不顾其他,立刻奔离开阳古城,寻地隐匿,或许尚有一线功成之机。但你太过自负,你心中的戾气促使你急于宣泄报复,这就是你的败因!

“你亲手葬送了一切可能的机会,现在,已经太晚了,你逃不掉了。蜃龙,妄你身为一代霸雄,可惜,如今尘埃落定之前,你注定将永困开阳古城!”

“是你们!”天海君主之言句句如刺,蜃龙决眦欲裂,情绪突然剧烈波动,神情中隐藏这极深的恐惧,“长生世家!既以驾临,何必藏头露尾!”

语罢,蜃龙突然挥动战拳,倾力至极一拳,破碎万物,猛然轰向一处虚空!

……

(未完待续!)

第279章 龙战欲狂

蜃龙战拳如狂龙出世,直袭虚空某处,但攻击未至,一道空间裂痕突然出现,竟将龙拳直接吞噬殆尽。

在场众修神情骤变,不约而同侧目望去,只见虚空一阵扭曲褶皱,三人劲装负手,凭空一步踏出,恐怖至极的气息无形散出,扭曲空间,竟使三人形象也模糊不清。

“真我境大能!”

赤霄老祖瞪大眼睛,其余祖师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前突兀出现的三人,竟全是真我境的绝世大能,依其散出的气息观之,这三人的修为无一人弱于天海君主。

蜃龙暗中戒备,警惕地审视着虚空对立的三人,同时暗中探查,惊绝整个东郊荒林边缘环立着二十五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大能,联手布阵,将整片区域完全封锁,这些人中,修为最次之人,业已达到遁一境初期。

“三位道友有礼了!”

与蜃龙不同,天海君主则起身见礼,喝声中暗蕴修为,传入已被所察觉到的事实所震撼的众位祖师耳中,震动心神,这才终令几人醒悟过来,暂且压下心中莫名的恐惧。

沧衡真人等人急忙执晚辈之礼,与天海君主一齐见过,皆恭敬道:“晚辈拜见三位前辈!”

他们虽是成宗做祖之修,但修真界强者为尊,天海君主德行高崇,不会太在乎这些虚礼,所以他们以道友相称倒也无妨。可若真如天海君主所言那般,眼前三人来自长生世家,那么,只要稍有放肆,恐怕连同他们各自的宗族都难逃覆灭终途。

然而,那三位真我境大能却是对虎啸老祖等人视若不见,可怜几位祖师早已伤重,此时卑躬屈膝还被这般漠视羞辱,却敢怒不敢言。

与此相反,三位真我境大能面对天海君主时却也未曾自持出身,和煦回礼道:“天海道友客气!”

天海君主仍是不卑不亢,只是微笑颔首示意,沧衡真人等人俱是汗颜,终于对天海君主心悦诚服,而不再是之前那般仅因修为,他们之间存在着的,是境界的差距……

“尚未请教三位道友……”天海君主正欲询问三位大能来历,蜃龙却突然目视三人,寒声道,“长生……钟族!”

“不愧是千余年前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尊驾果然好眼力!”三人中居中一人肯定了蜃龙之言,双眼却始终盯着其眉心的那道血影片刻不移,平淡的目光渐转炙热。

在场众修闻言却是震撼难当,果真是长生世家,想来亦然,这九州十三地中,除了长生世家和长生古仙宗,又有哪方势力有如此底蕴?

与长生古仙宗类似,长生世家不仅存世岁月悠远,底蕴深厚,更重要的是,其族至少有一位人仙存在坐镇,威慑八方。若非如此,不足以自诩长生世家,更无资格超越寻常世家宗族,立身仙凡之间。

“本座不需要你们来恭维!”众修皆是战战兢兢,唯有蜃龙狂傲之气更甚,目中藐视不减,纵是长生世家,在其眼中亦不过一般无二的低贱。

“你无须假借桀骜之象掩饰试探之实。”钟族大能点破道,“若非万事俱备,我等不会现身,现在东郊荒林外有二十五位遁一大能结成‘五五封灵大阵’,以你的能为,是逃不出去的!”

“是吗?”蜃龙低笑道,神情不屑。

三位大能中居左一人斜瞥了地面伤重的赤霄老祖等人,轻蔑讥讽道:“本以为这几人还能有些用处,对你消耗一二,结果而言,我却是高估他们了。”

“不过总算是为我们确认了一件事,此次出现在你体内的仙宝血石确为真品,也算是他们身为废物的一点微末用途罢!”另一人随意补充道。

赤霄老祖咬碎了银牙,暗恨不屈,如此屈辱,怎可罢休?赤霄家族唯有战死者,无跪生人,若真是得寸进尺将他逼急了,长生世家又如何,大不了战死当场。

与他相反,其余几位祖师却仍只能低头强忍,如此年岁了,纵横修真界一生,如今却被人这般羞辱而只能默不作声,因为无论是他们的家族还是个人,都没有勇气去试图驳回屈辱,如那般而行,不过自取灭亡。

天海君主终是心慈,不着痕迹将三位钟族大能的注意力引开,使赤霄老祖等人免受灾妄,如他们这般势力,于长生世家而言不过弹指即灭!

这,就是长生世家的威慑力的恐怖!

……

江枫此时已完成第二次淬体,正吸收幽蓝光柱中的玄奇伟力,滋养肉身和识念,以求身魂在完成淬体后能达到更进一步的契合之境。

他肌肤晶莹如白玉,却似暗藏着开山碎岳的雄伟之力,此时又复分心望向蜃楼外,再次为眼见之景所惊,长生世家现世,他担忧的一切终于还是成为了现实。

之前他在前往开阳古城的途中,曾与龙行镖局同行,遭遇某个家族欲劫掠镖行所押送的仙宝血石,最后虽幸得老镖首解围,得以暂且无恙,但他始终担心,一旦仙宝血石在开阳古城内现世,那个号称“钟族”的世家是否会再次出手。

如今看来,那所谓的“钟族”正是眼前所见的长生世家,而之前的遭遇也终究不过一场试探,时隔数日,他们有备而来,显然对仙宝血石势在必得。

且从那三位真我境的大能口中可知,之前镖队所押运的不过一个虚假的诱饵,故而仙宝血石才会在进入开阳古城后便不知所踪,真正的仙宝血石已不知何时融入蜃龙龙魂之中。

长生世家,即便是九州的长生古仙宗也需要正视,不可轻慢,蜃龙如今身怀仙宝血石,无异于众矢之的,加之其魂复新生,究竟恢复了多少实力谁也不知,情况可谓危矣!

正在江枫思虑之间,蜃龙再次化为人形,看着眼前的三位真我境大能大笑起来,狅姿尽显。

“你们终是尚有顾虑,不然不会只派出这些人来,可惜,仅凭你们就想从本座这夺取仙宝血石,痴心妄想!”

语罢,蜃龙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三位真我境大能,拳化龙形,轰碎虚空直袭三人。钟族三人只是冷笑,居中一人手掐剑诀,横空轻划,当即破去龙拳封锁十方空间之威,指尖赤光如耀,如流星划破空间,与龙拳轰击在一起。

“轰!”

平淡无奇的一式,却是蕴含了自身所悟,交织了道与理的极致之招,能量尽聚一点,劲力却是四散,虚空中四方上下俱出现大量肉眼可见的裂痕,空间之力从黑腔裂缝中倾泻而出,肆掠八荒。

“糟了!”

天海君主神色大变,闪身至地面,手中印诀一推,如澈魂惊涛,将向下倾泻的空间之力全部逼回,旋即大袖一挥,将原本护佑在天海之下的修为低弱的一众修士全部送出东郊荒林。

但终是疏忽在前,忘却了真我境大能出手的可怕,如此战斗,已非移山填海可以描述,更不是他所能阻挡的,此时亡羊补牢,虽未晚矣,但仍有不少无辜修士葬身在这一击惊天碰撞之中。

“哼!”

蜃龙嘴角挂着狂狷邪笑,似讽、似蔑,猝地冲入三位真我境大能之中,双手龙化成爪,不持兵刃,却是世间最凶险的利器。

“既然钟族让你们来送死,本座就送你们上路!”

三人脸色一变,万没想到蜃龙竟会悍勇至此,暗惊之际已亮出自己的本命法宝,迎向蜃龙双爪。

居左一人头悬金钟,其上铭经文三千字,字随钟鸣而现,声震三千界,垂下万千神华,将其护卫其中。

居中一人张口吐出一柄木剑,其上道痕化纹,铭刻灭绝之意,剑气纵横,有死无生,剑出之际,四周草木顿时枯朽衰亡。

居右一人腰间挂一钱袋,一拍现出七枚圆形方孔铜钱,环身急旋,发出高亢刺耳的啸鸣声,现出七道接天连地的狂风暴岚。

“色厉内荏之徒,同为真我境,也敢在我等之前张狂!”

三人大喝一声“受死”,手掐法诀,同时向蜃龙杀去,金钟震天嗡鸣,木剑无坚不摧,七枚金钱绞杀万物。

一时间,四境方圆唯闻震钟之音,通天剑芒斩裂苍穹,七道狂岚合围困杀,三件顶级玄兵齐现,超凡脱俗,霎时间辉映着一方夜空各色斑斓,蜃龙身陷其中,神情也见凝重。

天海君主在地面争分夺秒地将无辜之修送出东郊荒林,同时分心护持伤重的赤霄老祖等人,如若不然,以他们的重伤之躯卷入这场战斗中,只怕注定要命绝开阳古城。

几位祖师对天海君主心怀感恩,就连未受伤的古老鬼也出手帮忙,为几位同辈道友争取时间尽可能恢复伤势。

而东郊荒林边缘处的二十五位遁一境大能显然也得到过相应指令,对于移送至此的低阶修士并未加以阻拦,认真排查后便将他们送离。

蜃龙双爪如撕天利刃,一掌拍出,虚空骤现一只大如山岳的龙爪,隔空拍在金钟之上,发出一声巨大嗡鸣,竟连人带钟被拍飞百丈之远。

剑芒、飓风随即而至,蜃龙以人形显化龙鳞披身,暂御铺天盖地之攻势,视狂风暴岚如无物,双爪在眉心虚按一记,一道血芒附着龙爪之上,向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剑芒猛地抓去。

“狂龙搏天术!”

蜃龙动用龙族极境神通,狂武盖世,搏天而杀,誓与苍穹比肩,虚空之中全是爪痕。此术已然近仙,蕴含不世之威,瞬间破去漫天剑芒,震散七道龙卷飓风,将敌人所设围杀之势完全撕碎。

三位真我境大能神色惊变,龙爪之力并未尽去,余下者全部轰击在他们身上,纵使威能已然消耗不少,但狂龙搏天术之威仍令他们身形急退,脏腑俱震。

所幸不过皮肉浅伤,那居右一人见势,急忙在天岚尽破的刹那一指点出,七枚金钱破空连响,袭向此时正志得意满的蜃龙,后者疏于防御之下,瞬间被七枚金钱贯体而过,留下七道前后通透的伤口。

钟族三人暗松一口气,蜃龙紧捂伤口面露痛色,身形竟出现恍惚扭曲之象,那居左一人见此急忙震动头顶金钟,音浪滔滔,更胜琴欣之术十倍不止,强行中断蜃龙动用幻术的可能。

“有我在,你无法使用天赋神通!”金钟垂下护身神华,将他衬托得更加威武不凡,如神将征世,莫可阻挡。

“是吗?”蜃龙仍是冷笑,眉宇间却更显凝重。

三人见此也稍显得意,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自己同伴的难缠,金钟悬顶护体,万法辟易,诸邪不侵,正是家族为了在此次行动中防范精于幻术之修才将其派来的,没想到正好克制蜃龙。

“所以我说,你们太天真了!”蜃龙突然散了凝重之色,瞥了一眼下方几人,又看向三位钟族大能,“他们如此,你们也是如此!”

三人闻言似突然想到什么,神情骤变,正在此时,原本受伤的蜃龙突然仰天长啸,化出百丈血龙身,竟是幻龙禁!

龙啸初现,三位钟族大能身后又猛然爆发出相同的惊天吼声,一条百丈巨龙突然破碎虚空出现,以万军莫挡之势杀向三位真我境大能,与幻龙禁前后夹击,同时动用极招。

“狂龙搏天术!”

三位大能决眦欲裂,心胆俱震,双龙齐杀,世间无人可泰然自若,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蜃龙是何时开始隐于虚空之中,以幻龙禁佯装本体示人的。

眼看搏天绝杀之术将至,已是诸法俱迟,阻止不及,近仙极境神通的十成威能,足以令此时的他们重伤垂死,真至那时,又与身死何异?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天际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天龙啸,一条百丈紫龙冲霄杀来,势若雷霆,轰向凝化血龙之相的幻龙禁。

“轰!”

万道禁纹爆发,禁锢狰狞怒目的紫龙,只见紫龙在虚空中挣扎翻腾,禁纹却越缠越紧,直至其百丈龙躯完全崩溃,化作漫天零星光点,显露中其中一柄通体泛着紫色荧光的三尺长剑。

三位钟族大能得此一瞬之机,急忙闪避,却仍在狂龙搏天术的霸绝攻势之下,转眼已然伤重,玄兵见损,生命急速流逝。

危难之时,一根手指如擎天玉柱,突然自苍穹之上落下,散出盖世威压,绝天乱地,一指点在蜃龙腰身之上,险些将他拦腰截断,终于救下三位大能。

蜃龙显化人身,接连吐出数口鲜血,神色始现几分萎靡,没有看那三位真我境大能,反而紧盯着虚空中那柄被禁锢在幻龙禁中的紫色长剑,怒火滔天。

“‘霓幻龙吟’,是你!”

蜃龙话音方落,一个挺拔俊雅的男子凭空踏出,一声高昂的剑鸣传出,如龙吟不绝,霓幻龙吟剑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挣脱幻龙禁之缚,落入男子手中。

“任灵均!你竟然加入了钟族!”

任灵均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身华贵紫袍,姿容极尽儒雅风流,剑者打扮,气质却十分柔和,令人初见便不觉心生好感,见蜃龙认出自己,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轻拭着手中的霓幻龙吟,轻声道:

“一别三百余年,蜃龙,别来无恙否?”

……

(未完待续!)

第280章 借你一用

“一别三百余年,蜃龙,别来无恙否?”

任灵均轻抚着手中的霓幻龙吟,与蜃龙遥遥相望,目中虽有感怀,更多的却是言语不尽的淡漠。

赤霄老祖等人端详了来人许久,咋听此言,才恍然惊道:“竟然是他!”

蜃楼数千年来开启此数不知详细,但即便算上此次,蜃楼龙魂复苏也不过出现过三次,而前两次无一例外,皆造出了一位绝世天骄,其一早夭,另一人却顺利成长起来,已是一方巨擘。

那人,正是任灵均!

“原来是他……”天海君主喃喃,亦有所追忆。

他当年虽未亲眼目睹当年任灵均参与蜃楼试炼,但也对这个后辈天骄有所耳闻,犹记最近一次听闻他的消息时已是五十年前,那时的任灵均,已足以比肩赤霄老祖等人。

然而,天海君主却是始料未及,任灵均竟会加入了长生钟族,更在此时现身参与仙宝血石的争夺,且从他方才出手观之,任灵均如今的修为已超越赤霄老祖等人,甚至足与他相媲美。

那三位已然伤重的钟族真我境大能侥幸存下性命,见任灵均现身,忙飞至其身前,颔首致礼:“多谢任长老出手相救!”

蜃龙见此面色阴沉,森然道:“想不到你竟然在钟族供奉堂内有如此地位。三百年不见,你修为增长之迅猛,的确令我惊讶。”

任灵均依旧冷淡,望着嘴角溢血的蜃龙,只轻声道:“你无须愤懑,更不必怨恨我出手,当年所赠,任某始终感念在心,你之复生,我亦由衷欣喜,但此次你我之间,本就无对错之分。”

“好一个感念欣喜,我却是眼拙的很,竟未看出分毫!”蜃龙怒极反笑,“当年你试炼之时使龙魂复苏,我念你资质根性俱佳,不惜动用蜃楼本源助你铸成‘霓幻龙吟’,亲自予你造化,却不曾想,竟是亲手培养了一个白眼狼!”

众修闻言俱惊,万没想到当年之事竟还有如此内幕,江枫在蜃楼内将一切看得分明,若真如蜃龙所说,这任灵均未免太过薄情负义。

虚空之上,任灵均闻言却是闭目复张,似也忆起了往事,忽然低头看了一眼下方几位祖师,神色中有了几分恼意。

“昔年霓幻龙吟剑出世之日,亦是我被天下众修追杀之时。当年开阳古城的世家宗族更是‘首当其冲’,包括你们几大修真世家,今日虽冠冕堂皇立于此地,但当年又是何等的穷凶极恶!”

任灵均指向赤霄老祖、沧衡真人几人,天海君主亦侧目望去,几人汗颜垂首,未做半句辩白,显然任灵均之言确是当年事实,纵使他们几人当年未亲自出手,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天海君主嫌弃地偏过头去,方才江枫展露仙术此时,在场宗族祖师便已生出劫掠之心,没想到昔年亦然如是,这些人竟还是一众惯犯。

“所有你认为当年之祸乃是本座之过?”

任灵均依旧只是轻轻摇头,道:“造化在我,与人何尤?若是我心中仍怨,他们几人此时已是我剑下亡魂!我不甘,以我之资,本应有更好的光明前途,怎能就此葬身?难道就因为我不过是一介散修,就和该有此横祸?为什么?!凭什么?!”

任灵均话至终末,脸上已现怒容,蜃龙却是蔑笑道:“所以你加入了钟族,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

“不错!”

任灵均傲然而立,神情重归平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漠,三位真我境大能伫立在他的身后,一并冷视着蜃龙。

蜃龙在默默恢复伤势,他相信任灵均早已看出他的拖延之计,却依旧与他寻常相谈,任由其施为治疗,这份泰然自若,落在蜃龙眼中,已是最赤裸的羞辱。昔年一个神海境的散修小辈,不过三百余年,竟就自负至此,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这是何等的轻蔑?

“你就如此自信,以你如今修为境界能稳赢本座?”蜃龙神情倨傲,亦未将任灵均放在眼中,“当年本座能予你绝世造化,今日同样能亲手收回!”

蜃龙气息躁动,已对任灵均动了杀意,望着他手中的紫色长剑,誓要亲自收回霓幻龙吟,但任灵均却仍是轻缓地摇了摇头。

“我并未隐藏修为,蜃龙,难道你到现在依旧没有察觉到我真实的修为吗?”说着,任灵均眼中冷漠更多,修为气息亦徐徐散出,“我不过挡下了你的幻龙禁罢了!”

“半步返虚!”天海君主失声惊呼,其余祖师亦然,他们只以为任灵均至多能与天海君主相抗衡,如今看来,他的修为甚至还要稳压天海君主一头。

就在天海君主惊呼瞬间,蜃龙瞳孔猛然收缩,一股刺骨寒意弥散周身,急欲横渡虚空闪避,却惊觉四方虚空俱锁,一道巨大的白色掌印突然从天而降,向他轰击而来!

白色巨掌势若盖天,覆压整片东郊荒林,其上掌纹清晰可见,无尽威压如瀑倾泻,压塌虚空,在场的几位祖师当即被压迫在地,难以自持,即便是天海君主也双膝微躬,面露苦色。

众修如临末日,蜃龙更感无边杀意淹没自身,仰天怒啸,现出百丈龙身,迎向这只针对于他的极致一掌。

“嘭!”

龙吼夹杂音爆,业力腾腾四散,掀起阵阵强烈飓风,东郊荒林更在这一掌之下已然半毁,若非七星帝城均有不世古阵守护,景象将更加恐怖。

几位祖师已然伤重,根本无法承受战斗余波,若非天海君主仁义,分心庇护,他们此时已是雪上加霜。

虚空乍现血光,传来蜃龙阵阵低吼,他周身几处皮肉绽裂,但也非极重之外伤。然而,未及他运转修为愈伤,一道指印啸空而来,直指蜃龙眉心仙宝血石。

蜃龙正欲迎击,突闻玄兵剑鸣再起,虚空之上,紫霞漫天,一道极致剑光裂天炫目,破空径直斩来,自他腰侧一道伤口处贯体而入,深没入骨,强行中断蜃龙的术法。

“任灵均!!!”

蜃龙怒吼,龙尾一甩,与指印轰撞在一起,顿时再添新伤,自高空下坠十余丈方才止住身形,若不是依仗着龙族天生强悍的肉身,只怕已被一指截断龙尾。

“返虚大能!”

天海君主惊愕不已,沧衡真人等人心中更是止不住的惊惧,当即腾空向城外飞去,再不顾其他,钟族二十五位遁一大能自然不会阻拦,任他们离去,所幸他们的后辈门人已被天海君主事前送出了开阳古城。

整片东郊荒林,除了钟族和蜃龙,唯有天海君主、赤霄老祖和古老鬼三人顾虑自己的后人,不愿就此离去,仍在原地坚持。

赤霄老祖和古老鬼心中亦是忐忑,此时紧邻着天海君主,只待赤羽和古瑶试炼完成出关,便就此离去,再不参合仙宝血石之事,连长生世家都为此出世,他们若还无自知之明,当真是死不足惜。

以天海君主的人品,他们人在其侧,料想无性命之忧。蜃龙警惕地扫视着虚空各处,突然怒视某处,龙须自动断下一根,化作一根长矛刺向那方空域。

“滚出来!”

龙须本是柔软之物,但其本身便是世间珍奇,此时化为兵器,更有无坚不摧之势,任灵均正欲出手,却闻虚空中突然传出一声“无妨”,便随即止住了。

只见虚空褶皱,一位锦衣老者踏空显现,容颜苍老,目光更是平平无奇,淡然地侧目望着螺旋刺来的龙须,亦甩头断下一缕发丝,同样由柔化钢,如一根千本,刺向龙须。

“轰!”

针尖对麦芒,虚空骤然炸出一个黑洞,似可吞没星光,但随即又归于平静,留下隔空相对的一人一龙。

这就是返虚大能,举手投足便可毁天灭地,一发一毫就可斩千军万马!

“世人皆以为蜃龙只有真我境修为,但谁人能知,你早已有返虚战力,不然当年开阳古城内也不会无人制你,直至靖宇子前辈现身。”

老者道出蜃龙真实实力,赤霄老祖暗惊,难怪他们会败得一塌糊涂,彻底不留余地,原来败因早在已开始便已种下了,同时他也在暗自庆幸,若非蜃龙此前对他们无绝杀之心,只怕他们此时已全数身亡。

“你的实力更令本座惊讶!”蜃龙审视着锦衣老者,由衷赞叹道。

这锦衣老者能够瞒过他的探知,一直隐藏在侧伺机而动,一身修为已经通玄,若是再多几分机缘,即便是渡劫化为返虚人仙也并无不可能。

然而,锦衣老者却对此褒奖不置可否,缓步虚空,负手走向任灵均四人,说道:“灵均修为虽已至半步返虚之境,但也只能与你勉强交手,若是久战,不出一刻钟,必然败亡!你,不愧龙族威名!”

“人类,名字!”蜃龙目光森寒,喝问锦衣老者,眼前之人,将是超越此前所有人的真正的劲敌。

“钟宁权!”锦衣老者平淡答道。

“多谢道兄指点!”任灵均持剑见礼,其后三位真我境大能更是躬身敬拜,“拜见太上长老!”

“相传钟族人仙老祖有一幼弟,天资卓绝,不过五百余岁,已是屹立凡道绝颠多年的返虚大能,想来就是你了!”

蜃龙道出钟宁权身份,天海君主三人静立一旁,默言倾听,如此长生世家的秘幸,即便是他们也无从知晓。

“正是在下!”钟宁权微微颔首。

蜃龙心思百转:“你很自信?”

“一如道友!”钟宁权依旧淡然,更胜之前的任灵均。

“你空有返虚战力,奈何龙珠已失,今日必死无疑!”双方静默数息,钟宁权双瞳中突然迸现几分霸道,“你的复生,将使钟族在得到仙宝血石的同时斩获一条龙族宝躯!”

望着钟宁权炙热的目光,以及其身后眼神愈加冷漠的任灵均,蜃龙的脸色越发阴沉。钟宁权道出了他最大的破绽,若是龙珠尚在,眼前之敌有何惧矣?

可遗失龙珠的他,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返虚之力,纵有仙宝血石在身,在无法激发其威能的状况下,钟族尚有二十五位巅峰状态的遁一大能结阵在外,虎视眈眈,他的胜机不过三成!

局势焦灼,气氛已被推向最危险的巅峰,蜃楼乃是返虚人仙亲手炼造,江枫身处蜃楼最顶层无惧战斗波及,此时听闻钟宁权之言,目光闪动,心思如电转动,突然生出一个奇想。

蜃楼以蜃龙身躯炼制而成,异体同源,江枫当即以自身幻龙禁为媒介,向其传音道:“蜃龙,我知你听得见我的声音,我有一物,可借你一用,或可助你御敌!”

话音方落,蜃龙隐晦望去,当即目露奇光,只见蜃楼内端坐莲台之上的江枫眉心突绽光华,一颗龙眼大小的玄珠徐徐浮现,其上金色光膜一闪消没,猛然冲出蜃楼,向天际激射而来。

正是,玄火珠!

……

(未完待续!)

第281章 龙化天殊

江枫敞开识海空间,放出其内镇压的玄火珠,收回舍利金光的瞬间,玄火珠当即化作一道炽热的黑影冲出蜃楼,激射向天际的蜃龙。

“哈哈!来得好!”

剑拔弩张之中,蜃龙初时一怔,旋即仰天大笑,疾冲向玄火珠,钟宁权脸色骤变,怒视蜃楼方向一眼,异变突生,意识始料未及,当即喝道:“阻止他!”

任灵均率先出手,霓幻龙吟剑鸣如神龙低吼,始动风云齐聚,势若雷霆万钧,一剑斩天地,凌然剑意直冲霄汉,直袭蜃龙要害。

然而良机已错,蜃龙视之如无物,长笑中眉心猛然冲出一道血气,灭生绝神,不世仙威凌驾凡道众生之上,竟瞬间毁去任灵均的剑斩,更将钟宁权及那三名真我境大能轰退数十丈有余,一个旋身将玄火珠吞入腹中。

“嗯?”

玄火珠入腹瞬间,蜃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化作人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玩味地看着蜃楼中的江枫。

“人族小子,别以为本座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借本座之力为你祛除此珠内蕴含的精纯魔气,真是胆大妄为!”

蜃楼中,蜃龙的声音突然在江枫的耳边炸响,威严如浩荡天威,震得江枫当场耳鼻溢血,若非始终固守心神,痛苦更将倍增。

但此时与舍利头骨相合的江枫却敏锐地觉察到蜃龙话中并未切实怒意,当即回应道:“晚辈知错,玄火珠虽是玄阶七级至宝,也未必能入前辈法眼,但……前辈现在已无更好的选择!”

语罢,江枫闭目不再言语,蜃龙饶有兴趣地凝视了他数息,似在重新审视这个有趣的人类,毫无疑问,江枫是特别的,且与任灵均甚至当年的另一个人完全不同。

“也罢!”一声低语,蜃龙回转过身来,森然目光锁定钟宁权几人,磅礴气势再次攀升,巅峰之后,便是……超越巅峰!

“蜃楼内怎会在此时突然出现如此品阶的玄珠?”钟宁权微怒喝问,却无人可以作答。

在江枫主动联系蜃龙的瞬间,蜃龙便强势切断了外界众修对蜃楼内部的窥视,他如今虽已另凝真身显化,但蜃楼终究是他的身躯炼制而成,只要他想,即便是钟宁权这等返虚大能也无法窥探到蜃楼内部之一二。

蜃龙凛眉冷笑,张嘴吐出玄火珠,定悬身前,玄火珠立刻爆发出灼灼黑焰,带着炙热而邪恶的气息,想要挣脱蜃龙的束缚。

玄火珠乃是玄火门绝顶传承至宝,经由其宗门数代掌门祭炼,直至玄火道人这一代才终于祭炼功成,已是其本命玄兵,冥冥之中自有联系。

几乎就在蜃龙吐出玄火珠的同时,远在武侯郡的玄火门深处,正在闭关的玄火道人突然心生感应,当即手掐印诀,施展秘法召回玄火珠。

自当日武侯府之战意外被江枫夺取玄火珠,玄火道人始终未曾放弃过召回玄火珠,宗门至宝,不容遗失,但玄火珠就仿佛沉海之沙一般,彻底失去了踪迹,半点感应都没有。

玄火道人也曾有猜测,江枫是否被意外传送至某处遗世秘境中,葬身殒命,这才导致玄火珠亦在其中彻底失了声息。每每思及此,玄火道人莫不愧疚自惭,若非自己大意丢失了宗门至宝,又何至于如此?

今日,玄火珠感应再现,玄火道人绝无再次错失之理由。只见其身下骤然凝现一道玄妙法阵,与他所施展的秘术相辅相成,对玄火珠的感应亦随之更加清晰。

“嗯?”

就在此时,蜃龙看到身前的玄火珠突然急聚颤动,察觉到一股召唤自冥冥中来,催促着玄火珠几欲挣脱他的掌控。

“哼!蜉蝣撼树!”

随着蜃龙低语,玄火珠被他抓入掌中的瞬间,一切冥冥而生的玄奇召唤之力彻底湮灭,远在武侯郡的玄火道人乍闻一声冷哼在耳边炸响,旋即一股不世浩瀚伟力无中自生,猛地轰击在他的身上。

“噗!”

玄火道人口吐鲜血,猛然撞在岩壁上,俯在地面上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这是怎么回事?!玄火珠到底落入了何人之手?”

玄火道人再次咳出一口鲜血,带着最后的疑问和震惊,倒地昏迷不起,已然伤重,直至意识完全沉寂,他仍不相信玄火珠此时会在江枫身上。

开阳古城内,蜃龙只是轻蔑一笑,右手握拳,骤然涌现暗金色业力,将其中的玄火珠完全包裹,开始迅速净化玄火珠中的魔焰。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钟宁权看清蜃龙手中动作后急忙喝道:“阻止他!”人随之冲来出去,任灵均等四人也立刻行动,但终是晚了一步。

只见蜃龙徐徐张开手掌,原本漆黑如墨的玄火珠此时已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散发着纯净至极的玄兵之力,以他的修为,要净化玄火珠不过瞬息之间,此后,玄火珠与玄火门再无半点联系。

眼看钟宁权五人已至身后,蜃龙斜瞥一眼,旋即冷笑中一口将玄火珠吞下,顿时间,一股超越之前所有一切的强悍修为轰然爆发。

业力如怒浪惊涛拍岸,席卷六合八方,钟宁权等人身形顿时受阻,不可自控地拖步倒退。蜃龙立于雄浑的暗金色业力中心,缓缓舒展身体,身形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消失。

“小心!”

钟宁权大呼示警,反手一道掌印轰向人那位头悬金钟的真我境大能近处,人已疾冲过去,但掌印未至,人亦在半途,那位真我境大能的神色还在茫然之中,所有的一切瞬间静止。

只听一声破空音响,那位大能头颅已然不知所踪,鲜血如泉奔涌,一具无头尸体自高空坠落地面,抽搐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蜃龙!!!”钟宁权怒吼,并指为剑,凌空斩向身形再次显现的蜃龙。

却见蜃龙右手提着一颗滴血的头颅,左手捧着那位大能的金钟,不慌不忙将金钟抛向剑斩,嘲讽着明知故问道:“何事?”

“嗡!”

金钟挡下剑气,嗡鸣声中几欲崩溃,蜃龙脸色冰寒,当着钟宁权的面崩碎了那名大能的头颅,猛然挥动战拳,龙吟低啸,一拳将倒飞而回的金钟彻底轰碎。

金钟碎片激射四落,蜃龙长俗一口气,神情说不出的舒适愉悦:“他太碍事了……现在,该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蜃龙了,钟宁权!”

钟宁权怒容暗藏,却见一个亮眼光团忽现于蜃龙腹部,徐徐上升,最后停在蜃龙眉心,浮现而出,如明珠镶嵌,正是玄火珠。

浩瀚威压降临,仿佛连空气也因此沉重到无法呼吸,蜃龙修为气息外散,暗金光柱冲天而起,竟使虚空褶皱,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这是真真正正的返虚之境!

“你二人退下!”

钟宁权嘱任灵均身后两位真我境大能避退,只留任灵均在身侧共同御敌,两人凝视着蜃龙,神情郑重,旋即修为轰然爆发,又是两道冲霄光柱显现,返虚威压浩荡降临。

瞬间,东郊荒林五五封灵大阵之中,所有返虚之下的修士全部不可控地弯下脊背,躬着腰身宛如臣服,天海君主三位真我境大能尚还好些,赤霄老祖和古老鬼即便有天海君主相助,也几欲跪匐在地,苦不堪言。

“你竟然以龙元温养玄珠!”钟宁权一语道破,“想不到你竟然还留了如此暗手!”

“暗手?”蜃龙望了一眼蜃楼方向,不置可否道,“便当如此吧!毕竟此珠不过玄阶七级的,我不如此,它如何能承受我的十成龙元。”

龙元,乃是龙族一切修为之根源,其珍贵程度难以估量。举凡龙族,在达到返虚境界后皆需要凝炼龙珠,而龙珠之用便是为了储存龙元,更进一步地引导出龙族自身的潜在力量。

蜃龙以龙元蕴珠,无异于再次重新祭炼玄火珠,使其品阶再次提升。之所为,正是为了使玄火珠与自身更加契合,以暂作龙珠之用,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战力。

钟宁权目光阴沉,瞬间冲向蜃龙,右掌晶莹如白玉,好似世间最无暇之物,暗藏毁天灭地之威,一掌轰向蜃龙面门。

“玉魂手!”

任灵均持剑随行而至,凌于蜃龙身后,双手高举霓幻龙吟,身后紫光隐隐,万千剑影如屏展开,似紫阳,如玉盘,铺天盖地而来,斩灭十方生灵。

“星碎千刃!”

剑招、掌诀,蜃龙避无可避,双手龙化,龙鳞迅速蔓延周身,如身披战甲,眉心玄火珠内赤光隐现,一股积聚至极限的恐怖力量霍然爆发。

“狂龙搏天术!”

极道之法,搏天之术,蜃龙龙爪上血气升腾,森然如罗刹鬼物,迎向前后袭来的绝杀极招。霎时间拳影、剑气、掌诀、爪痕,交错碰撞,虚空尽碎,唯有三道人影时隐时现,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尽威能,光华璀璨频频,无边能量向域外星空倾斜,如要碎天沉地!

“哈哈哈!你们不过如此!”蜃龙发舞若狂,玄火珠内的赤光闪烁愈来愈盛,他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龙拳!”

猛然一声大吼,蜃龙挥动战拳,无极拳威压缩至极骤然爆发,一条百丈金龙凭空显现,龙吼震天,轰向任灵均。

任灵均连忙手掐剑诀,霓幻龙吟化作紫龙迎向金龙,却在僵持两息后被龙拳中的滔天拳威瞬间破去龙形,崩飞而去。

钟宁权急忙援手,掌运阴阳太极之势,欲化消龙拳之威,但任灵均仍正面承受了四成龙拳之力。

“嘭!”

天地失音,金龙消散,任灵均呼吸急促,脸色漾着几分苍白,心念一动,霓幻龙吟已重回身侧,但见他右臂无力微垂,鲜血自指尖滴落,他终究不过半步返虚,方才一击已令他受创至此。

“可恶!”钟宁权神色初现凝重,以玄火珠作龙珠之用后,蜃龙的战力直线飙升,跟方才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且他修为攀升的趋势竟还未停止。

就在此时,蜃龙眉心玄火珠内闪烁的赤光终于强盛至极点,他的气势也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绝颠。

至这一刻,玄火珠才能真正算作一颗与蜃龙完全契合的龙珠!

“你让族人退出战场,想借此保下他们的性命,妄想!”

蜃龙凛眉而肃,手中印诀接连变换,钟宁权闻言预感不妙,终于取出本命玄兵,竟是一方紫金印,印上雕塑着一只鲜活的麒麟。

“紫麟印!”

钟宁权掷出紫麟印,方印变大如山,幻化成一只紫色麒麟,杀向蜃龙。此印乃是他自一处遗世秘境中机缘所得,内含紫麟真血炼制而成,乃是九级巅峰玄兵。

麒麟乃是仙物,紫麟虽为亚种,但依旧是凡间难寻之真灵,如蜃龙一般,如今化形而出,竟真具几分真灵威势。

任灵均见势亦持剑再起,剑式来连绵不绝,自四面八方斩向蜃龙。蜃龙凛眉而肃,看着袭来的紫麟,只觉龙族尊严受到挑衅,竟直接无视了任灵均的剑斩,猛然喝道:“龙化天殊!”

话音方落,蜃龙周身乍现一座金色莲台,莲花绽放,圣洁如天光垂凡,挡下任灵均万千连绵剑式。

蜃龙手中印诀一推,莲花当即化作一道莲纹道图,推向袭杀而来的紫麟印,只听轰然一声震天绝响,紫麟印竟被莲图直接打回原形,重新崩飞回他的手中。

龙化天殊,才是蜃龙真正的极境杀招,也是他最大的底牌,更是蜃龙一脉的不传之秘。此术攻防一体,最近一次现世已是三千年前,纵横十三地,无人可破,号称“三千年攻防第一”,据传此术若能推演至极致足以比肩天仙术!

钟宁权和任灵均同时受到反震,闷哼一声,但此时蜃龙手中印诀已再次变化,只见虚空之中突然显现出五十个一般无二的蜃龙,杀向各方。

钟宁权神色大变,因为他察觉到这五十个蜃龙竟都不是幻身,俱是实体。五十个蜃龙分行八方,其中两人俯冲向地面,杀向那两名避战场外的钟族真我境大能。

由不得钟宁权示警援手,下一瞬,他已决眦欲裂,另四十个蜃龙竟径直冲向东郊荒林边缘,目标赫然是那二十五位结阵的钟族遁一大能,而余下的八人则并行杀向他和任灵均。

“怎么可能?!”

……

(未完待续!)

第282章 众敌临

蜃龙演化绝世秘法,龙化天殊身化大衍之数,气息联袂如怒涛惊世,恐怖无双,杀向四面八方。

那两位真我境的钟族大能本已伤重,亦深知自己留滞战场也不过是为钟宁权和任灵钧徒增负累罢了,加之当时的战斗已非他们所能参与,故而当钟宁权着他们退下时,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正确也是最明智的做法。

然而,如今眼见蜃龙两道分身俯冲杀来,两人已是肝胆俱裂,再难自持,转身欲逃,奈何为时已晚。

蜃龙双身同出一指点向两人,齐声喝道:“禁!”

万禁齐发,如自冥冥无形中生,瞬间禁缚两位大能,只见两人仍保持着逃跑之姿,脸上惶恐的神情却仿佛定格一般,唯有尚能活动的一双眸子写满了言语难名的恐惧。

“本座说过,你保不住他们!”

蜃龙桀骜自负的声音传入钟宁权的耳中,他有心救援,但眼前八个蜃龙围攻,他与任灵钧以一敌四已是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顾他。

“啊!”

两道惊恐呼声异口同出,蜃龙两道分身的右手同时贯穿两位钟族大能的胸膛,龙爪捏碎了两人的心脏,右臂一震,两位真我境大能当场炸裂四分,唯剩两团尚未散尽的血雾及满地可怖的尸身碎块。

赤霄老祖和古老鬼亲眼目睹蜃龙凶威,那空气中弥漫的血气已灌入他们的鼻腔,刺激着他们的脸色苍白如雪,两股战战。真我境大能也不过随手灭之,相较之下,他们两人不过遁一境修为,如何能不惧?

天海君主虽未如此不堪,但眼中亦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忌惮。然而蜃龙只是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却未动手,转身冲向高空,与另外八身合攻钟宁权和任灵钧。

“不可能!世间怎会有如此逆天之法!”

族人身亡,钟宁权早已顾不得心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直震心灵,已动摇了他对修真界的认知,即便出身长生世家,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妖异之事。

任灵钧脸上也早已没了淡漠之相,蜃龙所施展的秘术已令他和钟宁权的内心产生了无可抑制的恐惧,但这份恐惧尚未来得及茁壮,令钟宁权决眦欲裂的声音再次传来。

“啊!不!!!”

东郊荒林边缘,四十个蜃龙联袂杀至,狰狞的笑容化作钟族众修生涯中最恐怖的梦魇,那是……无情的杀戮降临!

“怎么回事?蜃龙不是已经被太上长老压制住了吗?怎会出现在此?”

“怎会有如此多的蜃龙?这是天要亡我等啊!”

“太上长老救命!任长老救命!”

“救我!救我……”

惊惧声、呼救声、惨叫声,交织不绝,化作东郊荒林今夜最残酷的旋律,这些合力结阵的钟族修士虽有遁一境修为,奈何所面对的敌人却是屹立在凡道绝巅的盖世凶龙,敌我人数近乎一倍之差,如何能敌?如何能挡?

神通、灵术各色璀璨的光辉中,道道玄兵异响却似催命之音,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是最惨烈的景象!

“蜃龙!!!”

钟宁权厉声嘶吼,眼看着自己的族人如下饺子般从虚空坠落,最后化作一具又一具没有生息的残尸,他的心都在滴血,悲痛染红了双眼,竟撤去守势,开始疯狂忘我地进攻。

“我要你为我族人偿命!”

钟宁权悲愤怒吼,发髻已散,衣衫破碎,修为浩荡无匹,绝世杀招频现,只见他周身虚空不断破碎重聚,如此景象,却仍敌不过此时钟宁权恐怖之万一,虽被五个蜃龙分身围攻,竟也生出逆转战势之相,这就是返虚之怒。

蜃龙五道分身同时脸色凝重,发疯的返修大能,可以轻易击溃一块大陆,甚至瞬间湮灭星辰也非难事,此时的钟宁权正处于如此状态。若非此时身处开阳古城,后果不堪设想,必是生灵涂炭。

“杀!”

钟宁权低吼一声,掌心紫麟印突然化作液体覆盖他的双手,屈指成爪,撕向四面八方,爪痕之利更胜刀芒剑气,密布如网,拳掌之间竟隐隐传出麒麟低吼之音。

蜃龙惊天之术纵使逆天,此时也难以再近钟宁权之身半步,正思忖间,眼前密集爪痕骤然一散,钟宁权身形残影一闪,合掌前伸,紫金麟爪如矛贯穿一个蜃龙的胸膛。

钟宁权眼中狠色历历,直接将眼前的蜃龙身躯彻底撕碎,余下四道分身正欲合力反击,钟宁权双掌向两侧猛然拍去,两道掌力凝如紫金所铸,两个蜃龙不得不架臂抵挡。

“哼!”

钟宁权冷哼一声,正欲再展杀生秘术,那两道抵挡紫金掌力的蜃龙分身突然烟消云散,再不复存。

“嗯?怎会?”钟宁权愣神刹那,幡然明悟,当即向任灵均喝道,“此术有时间限制,主守辅攻!”

任灵均暗沉的眼神重现明亮光芒,抹去唇边鲜血,剑势瞬间收敛,转攻为守,霓幻龙吟紫影连绵,化作一个紫色的光球将他真身护在其中。

蜃龙众身同时目露寒光,竟同时动用杀招轰向任灵均的剑气光球,五道光柱齐落,不过三息,当场就崩毁了任灵均的护身剑气,五道贯天指力瞬息轰至。任灵均急忙手掐剑诀,霓幻龙吟立悬身前,剑化数百,如环壁护垒,抵御五道指力。

“轰!”

五道巨响合成一声轰鸣,霓幻龙吟剑影崩离,任灵均勉强抵下五道指力,却已是腑脏受创,勉强压住到喉的鲜血,借势腾空而起,离了蜃龙五身的围攻圈。

五个蜃龙正欲趁势追击,其中一身却突然行动一滞,任灵均目若神炬,瞬间察觉,挥臂一道剑芒斩出,径直将那个蜃龙斩灭。

这仿佛只是一个开始,五十蜃龙分身,开始陆续出现身形滞缓之象,钟宁权和任灵均精神大振,融空而行,穿梭于这些显露异象的分身之间,攻势如雷霆万钧,连灭蜃龙分身,转眼之间,虚空之上已只剩二十六个蜃龙。

“凭你二人也想逆转战势!”

蜃龙寒声齐喝,余下分身竟瞬间聚集,将任灵均和钟宁权合围中央,同时举拳轰去。

“龙拳!”

龙威盖世,二十六条金色神龙腾跃而出,如万龙齐啸,声势惊天,同时轰向两人。钟宁权瞳孔收缩如针,任灵均身体止不住的战栗,这一瞬间,他们对死亡的感受前所未有的清晰。

存亡之际,钟宁权突然翻手取出一根黑色的发丝,同时断去自己的一缕长发,与黑色发丝缠绕交织,化作一根半尺长的长针。

“兄长助我!”

钟宁权大喝一声,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白发“长针”上,只听一声压抑剑鸣,一道血色剑气冲天而起,发丝已如一柄小剑,自钟宁权掌中突然冲出,啸空斩去,竟瞬间将龙拳至力所化的二十六条金色神龙全部斩杀!

“什么?!”

蜃龙骇然惊呼,而那柄发制的小剑已重新回到钟宁权掌心,微微浮沉,散发出一道恐怖绝伦的气息,那是绝世惊天之意,睥睨众生之念,蜃龙在这道气息面前,竟也生出高山仰止之感,以及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

“人仙之力!”

蜃龙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这个令他惊惧不已的事实,钟宁权傲然而立,神色重归镇定,再不见之前求生之慌乱。

“不错!”钟宁权沉声肯定道,“此发乃我兄长之物,是他以人仙精血祭炼而成,于我临行之时赠予保命之物!我没想到竟会对你用出,蜃龙,你不愧为一方豪雄!”

钟宁权的赞誉蜃龙充耳不闻,人仙之恐怖已不非凡道之修可以想象的,当年的靖宇子已让他无比真切而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难以消磨,除非他将来也能渡过一次小天劫并成功晋级返虚人仙。

钟宁权的兄长,正是长生钟族之祖,返虚人仙——钟越鹏!不然何至于随手祭炼一根发丝就有如此威能?

若说返虚大能一发便可斩千军万马,那么,人仙存在抬手间即可灭杀一切凡道存在,这是质的差别,已非常理可以度量。

钟宁权心中也在暗自庆幸,方才之险总算是千钧一发渡过了,他的兄长曾在其临行前为他卜过一卦,算出他此行会有一场劫数,故而才会予他保命之物。

这也正是之前钟宁权一直谨慎隐于暗处的原因之一,如今他心觉劫数已过,底气更足,再无过多顾虑。

几个在蜃龙绝杀下幸运存命的钟族修士此时也趁机来到钟宁权身边,有太上长老在,又有老祖人仙之物傍身,此行可保无忧。

钟宁权回瞥一眼,见二十五个族人此时只剩下四个,不由更觉痛心,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对蜃龙的杀机更加强烈。

任灵均亦是如此,这人族人俱是遁一境大能,家族培养不易,其中更有不少是他和钟宁权往日里看好的后生晚辈,如今却几乎葬身与此,他们怎能不怒?即便于长生钟族而言,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蜃龙双目微凝,钟宁权之棘手远胜他之预料,龙化天殊纵是号称三千年攻防第一,但以他此时的修为和状态,以一颗伪龙珠为基,所能施展出的威能和时间仍是十分有限,他必须在龙化天殊终结之前先行解决钟宁权,至于其余人……不足为虑!

“以亲族之精血引动潜藏发丝中的人仙之力,不错的法宝,本座收下了!”

蜃龙桀骜依旧,竟欲将钟宁权手中蕴含人仙之力的“发剑”强占为己用。钟宁权自是嗤之以鼻,有发剑为依仗,他不信还无法绝杀刚复生的蜃龙。

正当蜃龙打算率先出手时,数道光柱同时冲天而起,数股截然不同却一般恐怖的气息伴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一齐席卷而来。

“钟道友似乎已掣肘不支,既已黔驴技穷,不若由我等相助一二如何?”

话音方落,五道身影破空而至,分立各方,显然派系不同,赫然皆是屹立在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

钟宁权见此却是神色骤变,再现凝重:“是他们,糟了!”

蜃龙屠杀钟族遁一修士,也使得五五封灵大阵不攻自破,以他们此时的状态面对正处于巅峰状态的五位返虚大能,情况极不乐观。

“吴族、康族、易族、薛族、聚仙楼,就凭你们五人也想坐收渔翁之利!”

钟宁权道出五人来历,其中竟有四人来自长生世家,而那位来自聚仙楼的返虚大能,赫然便是江枫的老熟人,当初四人在乱仙城见过的乾长老!

语罢,钟宁权将掌心的发剑在身前一横,任灵均也持剑严阵以待,五位大能俱不言语,等待身后族人聚齐,紧盯着那柄发制小剑目露忌惮。

蜃龙见众人全然未将他放在眼中,怒容初现,竟自行收回龙化天殊的化身,剑指在心脏处一点,一柄古朴暗金长刀铮然现世,刀鸣唳天,刃上寒光隐现,如聚霜华。

此刀,乃是蜃龙逆鳞所铸,亦是他至今不曾用出的本命玄兵!

“就凭你们也想将本座当作俎上鱼肉?”蜃龙眼中透着不屑,冷笑道,“想要仙宝血石,用你们的命来取!”

当是时,正处于蜃楼第七层接受最终造化的江枫处,异变再生!

……

(未完待续!)

第283章 绝世造化(上)

蜃楼第七层,宽阔的空间中唯有四人静坐玉莲台之上,四道光柱,三黑一蓝,江枫正处于幽蓝光柱之中。

淬体完成之后,黑色光柱犹如浊流澄清,如清水一般滋养着江枫淬体后未完全修复的劳损所在,直至再无瑕疵。

这个过程如静水轻流,至柔至和,江枫因而始得全神贯注蜃楼外惊世战局。然而,盏茶之后,异变突生,原本淡蓝色的光柱颜色忽然加深,转眼已如湛蓝碧海一般,浑厚的能量如潮涌入江枫体内。

“怎么回事?”

突来变化,令江枫顿感诧异,但未及他多做思虑,光柱颜色再次加深,转眼已成深蓝之色,能量动极似静,宛若千年寒冰,又似世间最美丽的蓝宝石,澄澈却不损半分本色。

“这是……”

相较于片刻前的淬体玄力,此次蜃楼显化的深蓝玄力已柔和不少,江枫放开抗拒,任玄力涌入体内,最后顺着周身经脉返本归元,尽数汇入丹田之中。

“此力竟可助我增进修为!”

江枫惊喜,这深蓝色玄力之能,在增进修为上竟比之最精纯的业元之力还要精纯数倍不止。暂抑惊喜,江枫连忙御使舍利金光牵引玄力汇入长生门中。

“我要达到长生门极致十丈之境!”

心中豪情盖世,江枫随即潜心运转极元功,誓达极境。只见深蓝玄力涌入长生门的瞬间,九丈长生门顿起变化,以超越以往的速度开始增长。

转眼两息,长生门已至九丈一尺,江枫心中惊喜更甚,体内业力充盈欲满,但他深知距圆满尚远。

九丈二尺,九丈三尺……

增长之势依旧,但就在长生门达到九丈四尺的刹那,江枫额间突然汗如雨下,凝眉不展,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就连沉寂的心神也被迫从定境中醒转过来。

“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二次淬体后的身躯竟还不能承受十丈长生门所带来的负担!”

江枫讶异不已,深知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长生门增进的难度,但事到如今怎能放弃,怎能就此罢休?

心念把定,江枫定息凝神,银牙紧咬,眉宇间现出一抹狠色,猛然大喝一声,丹田处隐隐传出一声闷响,体内长生门终于达到九丈五尺之境。

“噗!”

与此同时,江枫终于压抑不住,喉间一热咳出一口鲜血,无力瘫坐在于莲台上,深蓝色玄力也如退潮一般即将退去。

“回来!”

如此玄力,可谓增进修为之至宝灵药,世间难寻,纵使自己再无能力承受,但江枫怎甘心任其就此散去,若是就此错过,他日必生至憾。

江枫出身云霄殿,本不会对修炼资源产生任何忧虑之心,但自命海被封后,他的理念就已转变,事到如今,他绝不会错过一切可能对他修炼上有所益处的事物。

他当即御使舍利金光,剑指高指光柱源头,一个巴掌大的漩涡顿时显现,疯狂吞噬深蓝色玄力,沿经络涌入识海空间内,在三道魂印和六道魄纹的禁锢中被不断压缩积聚。

为更多地保留深蓝色玄力,江枫已施展他极限内所能御使的全部舍利金光,但终是力有不及,深蓝色玄力数息后已尽数退去。

然而,纵使江枫截留的深蓝色玄力不足总量的万分之一,所得依旧极其可观,这些能量被他以舍利头骨之力压缩成一个一尺见方的正方体,晶莹剔透如蓝色水晶,瑰丽非常,却蕴含着相当庞大的能量。

江枫合手定印,阖目吐纳间,实质般的方形晶体已随呼吸缓缓沉入丹田之中,最终被那节舍利脊骨纳入其中。

……

就在蜃楼最终造化已进行至高潮时,蜃楼外的战斗业已达到至凶至险之境。

长生吴族、长生康族、长生易族、长生薛族、聚仙楼,五方势力齐现开阳古城,五位返虚大能将蜃龙和钟宁权二人合围其中,大有趁势将他与任灵均一并斩杀的打算。

钟宁权自然察觉到五人针对自己若有如无的杀意,冷哼一声,将手中发剑横于身前,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五人尚需掂量掂量。

五位返虚大能也对这纤细发剑忌惮异常,方才战况他们亦有关注,深知此剑之威。虽同为返虚之修,但钟宁权身为钟族人仙老祖之胞弟,不同于他们五人在各自宗族中的身份,此行,他们并无类似至宝傍身。

个人心思各异,下方赤霄老祖和古老鬼已近肝胆惧裂,七位屹立在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莫说出手,这七人只要同时展露返虚威压,就能将他们瞬间斩杀。

这一刻,他们再次确认之前欲夺仙宝血石的想法的愚蠢,甚至已生出放弃赤羽和古瑶的打算,天骄后辈纵使关乎家族未来发展,但他们各自的家族都尚需他们坐镇,不然一切皆归虚妄。

片刻沉默,终是聚仙楼乾长老率先开口向蜃龙道:“道兄,千年修行不易,你死而复生更是不易,这等机会不会再出现第二次。阁下仅此一劫,应更知生命之贵,更知当前局势……”

乾长老话至半程已止言不语,蜃龙环视眼前六人,嗤笑两声,道:“你是想让本座主动奉上仙宝血石,再如同一条败犬一般跪拜乞命?”

“乾某并无羞辱之意……”

“不错!你已是瓮中之鳖,若不交出仙宝血石,今日,定让你永劫不复!”

乾长老话未说完,吴族返虚大能突然截住话势说道,丝毫不顾一旁皱眉微怒的乾长老,更未将蜃龙放在眼中。

“哼!”蜃龙看着这个粗犷大汉,嘲讽之色更浓,转而对乾长老说道,“聚仙楼不愧是聚仙楼,门下修士之素养远非旁门渣滓所能企及!”

“你说什么?!”吴族返虚大能低吼怒道。

乾长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皱眉道:“蜃龙道友不必挑拨离间,吾等几人联手之势已成定局,只要你交出仙宝血石,乾某可立誓,聚仙楼绝不会再对阁下出手。”

“哦~”蜃龙饶有兴趣地看着乾长老,他看得出对方所言真挚,并非虚言相欺,“就凭你这句话,本座可以饶你一命!”

说着,蜃龙手中刀锋骤然指向吴族的那位返虚大能,寒声道:“但你……必死!”

语罢,蜃龙手中逆鳞刀寒芒一闪,竟主动冲向五位返虚大能,似直接将钟宁权和任灵均晾在一边,无视二人,而两人也确无出手之意,反而趁机恢复方才之战的损耗。

五位返虚大能见势当即反击,本就对谈判不抱希望,如今局面也不过意料之中罢了。而就连乾长老也对蜃龙之言嗤之以鼻,不过逞能痴语,事到如今竟然还如此颐指气使,实乃愚也!

五人合攻蜃龙,皆深知其手中逆鳞刀之威,不敢正面缨锋,纷纷取出自己的本命玄兵,与蜃龙极致一战。

毕竟方才与钟宁权战时,蜃龙也未曾取出过逆鳞刀,而今凭刀鏖战,足见其心中决死之意,更可知其如今杀心之烈,五人均莫敢小觑。

六人均心照不宣地将战斗余波向天外虚空宣泄,同时有意无意地将钟宁权和任灵均拉出战局之中,二人的旁观终是一种潜在威胁,但钟宁权亦有意避战,手持发剑,将六人战斗余波挡在身外。

如此,六人也是无可奈何,七星帝城不容有失,即便有绝世古阵镇守,但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六位返虚大能同时出手会是一种怎样的局面,纵有万一,一旦开阳古城有所损毁,其后果即便是他们身后的势力也无法承担。

如此秘幸,天海君主三人自然无从知晓,只是暗中庆幸。虚空之上,六位凡道绝颠的返虚大能虽为此收敛威势,却攻守之间却更添凶险,此时若有人敢贸然介入其中,即便强如任灵均这般半步返虚,也会被瞬间撕碎。

“你方才所施展的秘术虽然奇强至极,但也定然限制极大,短时间内无法连续施展,如今你分身俱已散尽,如何与我等抗衡!”

易族返虚大能厉语直指蜃龙,攻势不绝,其余四人听其所言亦无反对,这也是他们依亲眼所见而断定的推测。

凡世间之法,越是强绝,所受限制便越多,蜃龙之前施展的秘术他们难窥玄机,但强悍如斯,以可用恐怖来形容,他们不信会毫无限制。

对此,蜃龙只是寒面不语,手中刀式愈发狠绝凌厉,一种可怕的刀意正在不断积聚,最后轰然爆发。

“逆灵七式!”

刀,是灭生之刀;法,是绝灵之法!

逆灵刀法一出,七式连环,一瞬爆发,顿如十方俱灭,放眼所及尽是灭绝之刃,无边无涯,五位返虚大能莫不横兵身前,守势以御,蜃龙本是掣肘之势,竟也依此瞬间破开五人合攻之围。

“本座要你死,谁也不能阻止!”

正在五人抵御逆灵七式之时,蜃龙突然持刀冲向吴族返虚大能,眉间玄火珠内赤芒闪动,一道血气顺着他的手臂覆盖在逆鳞刀上。

那吴族返虚大能亦是一惊,急忙喝道:“还不出手?!”

五人分属于五方不同势力,谁言合作,但也是建立在蜃龙之威超乎想象的前提上的临时起意,五人之间难免各有防范,有所保留。

此乃潜意识所致,更有漫长修行岁月所积累的战斗经验左右,非理智认知就可以短时间内转变的。

眼见局势有变,其余四人再不留手,全力击溃逆灵七式,同时出手绝杀蜃龙,但终是慢了半息,吴族返虚大能也深了于此,急忙运使极招防御,誓要挡下蜃龙这雷霆第一击,再与其余四位返虚大能合力斩杀蜃龙。

“哼!蜉蝣撼树!”

一声冷哼,蜃龙高举逆鳞刀,顿时血光大盛,森寒如九幽地狱之刃,裂空斩下,一切所阻,一切防御,均如纸糊般被瞬间破开,绝杀一刀,在吴族返虚大能惊愕之念方起的刹那,强势斩过他的身躯。

“仙道之力!”

吴族大能沙哑着嗓子艰难地说出此生最后四字,随即一道竖直血痕乍现,如人身中轴,而他的身躯却向左右裂开坠落,形神俱灭。

蜃龙眼中寒意不减,逆鳞刀上血光仍在,转身横斩,摧枯拉朽般直接破灭四位返虚大能的联手绝杀之招。

“仙宝血石!”康族返虚大能惊呼道,“他动用了血石仙力!”

……

(未完待续!)

第284章 绝世造化(中)

“仙宝血石!”康族返虚大能惊呼道,“他动用了血石仙力!”

余人俱面色阴寒,战斗至今,他们才现身不久,就被瞬杀一位返虚大能,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蜃龙的实力。

钟宁权同样心悸,本以为蜃龙已是黔驴技穷,他只需作壁上观,待五人斩杀蜃龙后再凭借手中发剑之力独作渔翁,如今看来,蜃龙之前分明已料到现在的局面,始终留手,未尽全力。

乾长老等四人皆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若蜃龙能继续使用血石仙力,他们今日极有可能全部葬身于此。

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四人疯狂出手,但蜃龙嘴角轻勾,轻讽笑意中一刀顺势斩出,直接破去四人联手。乾长老四人连连后退,这才合力化去这一刀之力,但逆鳞刀上血光也终在这一刀后彻底殆尽。

就在血光湮灭的刹那,钟宁权蓄势已久的一剑破空瞬至,直袭蜃龙命门,四位返虚大能是何等人物,一念心通,同时出手,自四方牵制蜃龙。

四位返虚合攻,蜃龙已无法泰然,更何论最危险的杀招已至,只见他横刀低眉,身中突然冲出十余道一般无二的分身,龙化天殊再现,迎向乾长老等四人。

“什么?!”

四人再惊,没想到蜃龙之前的秘术并未无力维持而结束,而是他主动收起了余下的分身,正是为了留待现在这一刻。

乾长老四人再次被逼退,观战在前,他们深知不能独对众蜃龙分身,四人合聚一处,共战龙化天殊不世之威。

与此同时,蜃龙本尊与五道分身同阻钟宁权的发剑,其力骇然,但纤细发剑却势若破竹,连灭五道分身,转眼已近蜃龙眼前。蜃龙见势,左手剑指连忙在逆鳞刀上一抹,逼出最后一丝细若毫发的血光,阻挡发剑上的人仙之力。

血光虽毫,但发剑上人仙之力亦有限,就在蜃龙挡下发剑绝杀的瞬间,任灵均突然破空现身,手中霓幻龙吟径直刺入蜃龙的心脏。

“好!”

薛族返虚大能惊喜大呼,但他们眼前的蜃龙分身却依旧没有消散,而已被一剑刺穿心脏的蜃龙却突然一把抓住任灵均的右手。

“不好!”任灵均暗呼,但蜃龙却将他牢牢钳住,力道之大竟让半步返虚的他也感到疼痛。

蜃龙双目冷漠绝情,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任灵均,沉声道:“霓幻龙吟乃我本源所造,你用我的剑来杀我,异想天开!”

话毕音落,任灵均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战斗至今对蜃龙的伤害始终微小至此的原因,但为时已晚,蜃龙手起刀落,直接斩断任灵均右臂,更在其胸膛上留下一道狰狞刀伤。

任灵均重伤坠落地面,无力施为,蜃龙忍痛拔出霓幻龙吟,话虽如此,但此剑毕竟是任灵均的本命玄兵,祭炼多年,所造成的伤害也非言语间那般轻描淡写。如此言语,不过是为了在那瞬间动摇任灵均心神,令他一击得以功成罢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

就在蜃龙准备愈伤之际,一个声音突兀出现,韬光养晦已久的钟宁权骤然出现在蜃龙身后,趁其不备,凡道巅峰的极致一指贯体而过,直接击断了蜃龙的脊骨。

“啊!!!”

蜃龙咳血倒退,被逼不得不重化龙身,发剑再临,自其重伤处斩下,直接斩断蜃龙的龙尾,龙化天殊不攻自解。

然而康族返虚大能已然伤重,虽不及任灵均般严重,但也不轻,易族返虚大能伤势次之,乾长老和薛族返虚大能伤势稍轻,但也狼狈不堪。

龙化天殊,号称三千年攻防第一绝非浪得虚名,若非蜃龙以玄火珠代龙珠施展此术,威能绝不止此。

“钟宁权!”

蜃龙狠声低吼,避开发剑,任其重新回到钟宁权的手中,以修为托住断下的龙尾,与身相接,试图再次催动仙宝血石之力愈伤。

钟宁权对此却置若罔闻,将霓幻龙吟送回任灵均身边,撕裂空间,将存活下的族人和重伤垂死的任灵均先行送回钟族。

钟宁权如此,但乾长老四人怎会容许蜃龙治疗,再次欺身进攻。蜃龙顿现困境,以他之力,极短时间内也只大概摸索出引动仙宝血石之力的一点微末法门,所引动之力于总体而言不过沧海一粟,且尚不能保证百试百灵。

与此同时,蜃楼之内,因蜃龙竭力引动仙宝血石之力,竟再次引起江枫识海空间内血沙共鸣躁动。

这一次的异动远超以往数次,江枫感觉血沙几欲破体而出,再难压制,恰逢新的玄力再次降临,思虑数息后,他当即放弃镇压血沙,反而引动玄力汇入识海。

“你是我得到的造化,无论如何,都将为我所用!”

江枫心中低喝,竟欲借蜃楼造化之力炼化血沙,他此时已顾不得自己的想法是何等的疯狂,绝世之机近在眼前,他要就此实施他预计已久的想法。

“今日,你将化为我的第七道魄纹,助我元虚境大圆满!”

“这是……”

就在江枫行动的同时,蜃龙同样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所作所为,止不住心中惊讶,回望蜃楼一眼,竟连伤痛也短暂忘却。

“他身上竟然还有血石同源之物!”蜃龙暗惊,江枫给予他的惊讶已经太多,心思百转,他眼中突现奇光,“好!江枫,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本座今日就助你一臂之力,赠你一场绝世造化!”

蜃龙嘴角的莫名笑意不散,四位返虚大能见之更是不解,只以为他又要动用不世之招行绝杀之举,当下更赠几分攻势,誓要将蜃龙逼入末路。

蜃楼中,赤羽、丁远、古瑶三人身沐黑色玄力之中,他们不比江枫,淬体煎熬之苦虽相较之下轻缓不少,但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丁远尚还好些,终究有丹鼎境巅峰的修为支撑着,赤羽天资远胜寻常,亦非常理可度,反倒是古瑶本就是四人中最弱一人,虽有手段,但也与此时无关,已近极限,再难支撑。

数息后,古瑶周身的黑色玄力突然消散,只留下她虚弱地盘坐在玉莲台上,急喘不止。蜃龙心念一动,古瑶当即被一股空间之力包裹,强行送出蜃楼。既无法再作承受,则意味着给予她的最终造化也就此而止了。

古瑶自是叹息,却也无可奈何,唯能自责己不如人,然而尚不足盏茶功夫,丁远和赤羽处的蜃楼玄力也完全消散,被一并传送离开,但不同于古瑶,两人已完成淬体之功。

奇异的是,三人分明结束时间不同,却是一并被传送出蜃楼的,古瑶对此也有些茫然,然而,尚不及三人弄清楚此时蜃楼外的诸多状况,赤霄老祖和古老鬼已将古瑶和赤羽卷至身旁,匆匆向天海君主一礼,算是谢过此次诸多相助之恩义,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开阳古城。

天海君主亦将丁远护在身边,却见江枫迟迟未出,心中虽疑,却也不敢再做停留,之前他尚还有借口在此滞留,若是现在还不离去,一旦被怀疑另有图谋,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当下,天海君主修为一卷,由不得丁远问询一二,也一并出了开阳古城。

此时开阳古城外已无赤霄老祖和古老鬼的身形,想来早已回归家族,毕竟以如今东郊荒林内的现况,两人早就不愿久留半息。

只见天海君主剑指凌空一划,虚空骤然出现一条裂缝,又以修为护住丁远,先将他传送回了四海赌坊,而他本人却与虚空相融,隐于一旁并未离去。

他,尚有一个承诺未了!

当是时,蜃楼第七层已独剩江枫一人,他与其余三人不同,对外界的感知始终存在,此时不免心生疑惑,但数息思量后,他忽然望向蜃楼外的蜃龙,恍然大悟,止不住的欣喜如潮涌现。

而因赤羽三人的离去,原本属于他们的玉莲台也如同接收到某种命令似的,向江枫座下的玉莲台悬浮而来,最后与之合而为一,江枫也随莲台移动至第七层空间中心,周身湛蓝玄力更加澎湃。

“好!”

江枫喜形于色,忽然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中空的晶莹矿石,如水晶一般,却有斑斓异色隐隐流转,其中有一植株根系,已生根发芽,正是他当初在杨家地底所得的孕神石壳和那株四色神元花的根须。

“祭阵真火!”

江枫以元神力拖住孕神石壳,眉心八荒火印浮现,剑指一点眉心,自其中分出一团森白的火焰,如幽寒地狱所出,不似阳间所成之物,正是二炼真火。

祭阵真火一现,立刻将孕神石壳和神元花根裹覆其中,江枫沉心静神,不已灵阵辅助,直接对其开始祭阵二炼。八荒灾炎威能太甚,江枫不敢直接以其进行祭阵三炼,恐毁坏神元花根,只能徐徐渐进。

祭阵之道,乃代天赋能之法,祭阵伊始,当即引动玄力灌溉神元花根,祭阵二炼,更添助益。只见原本只不过抽出些许新芽的神元花开始飞快生长,转眼已近一尺,不过十息,一个娇弱的花骨朵就出现在枝干顶端。

江枫大喜,当即收回二炼真火,阖目复睁,虚空铭刻一个灵阵,八荒灾炎喷薄而出,竟瞬间吸收大半湛蓝玄力,直接开始对神元花祭阵三炼。

只见花苞轻颤,似娇羞少女,千呼万唤始出来,绽放出第一色花瓣,三息后,花蕊舒展,花瓣再赠一色,至此,神元花终于完全成熟,但还没有结束,祭阵三炼已是江枫现今祭阵造诣的极限,但其作用远非如此。

又过三息,血色火焰中,神元花出现第三色花瓣,孕神石壳开始融化,成为神元花茁壮的养分,被其完全吸收的瞬间,第四色花瓣徐徐绽放。

江枫眼中光芒如炽,显然四色神元花任非其所求,心动念起,八荒灾炎火光再盛,湛蓝色玄力竟在瞬息间被完全抽干,取而代之的,是他身前悬浮的神元花再增双色花瓣。

六色神元花!可谓世间难寻的绝世珍宝,因神元花所具效用之玄奇,修真界中无论妖兽还是修士,皆欲寻求,但此种天材地宝生长实在太过艰难,非清静灵土无法孕育成熟,更何论上品成材。

故而,三色神元花已属上上之品,四色已是世所罕见,若得五色,以此神元花提升根骨,极有可能造出一个元冥境大圆满的修士,而江枫此时手中的六色神元花,仅此一株,其效用便能抵杨家地底所有的孕神石矿脉。

“是时候了!”

江枫低喝一声,蜃楼似有所感,再次垂下一道新的光柱,光柱初时颜色极淡,如绯雾薄纱,不多时,其色已如夕日斜阳般朱红,当光柱颜色完全变为鲜血般殷红时,江枫再不压制,一点眉心,发出其中躁动不止的血沙。

血沙出现,就欲破禁离去,似受蜃楼外的本源吸引共鸣,急欲与之合而为一。但无论血沙如何躁动,最终仍无法撞破这血色光柱的束缚,被牢牢禁锢其中。

江枫低笑一声,十指结印,轻声道:“助我!”

此话一出,光柱的血色越来越浓,至最后,竟完全蜕变为妖异的紫色,非如紫气东来那般浩然,而是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邪气。

紫光玄力一现,血沙当即停止震动,随着江枫心念一动,即被这妖异紫光强势压回其识海空间内,正禁锁于三道魂印、六道魄纹中心。

“炼!”

江枫敞开识海,引紫光玄力入内,三印六纹运转如炉,誓要炼化血沙以为己身造化。

“炼血沙为载体,纳紫光玄力为己用,铸我第七道本命魄纹,为我……‘神觉’之印!”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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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绝世造化(下)

江枫双手掐剑诀,置于两膝之上,气息连绵,渐入真境,他要屏除外界的一切杂念,潜心炼化血沙。

“炼!”

魄纹乃是纯粹元神力所聚而成,江枫心念分焰,无色透明的元神真火霎时间钻入识海空间内,将血沙完全包裹其中,催动炙热的火焰徐徐祭炼之。

随着时间流逝,江枫额间渐渐渗出汗水,他已运足十二分元神力,但血沙却如磐石一般不见丝毫变化。细望去,只见血沙虽微,其四周却始终充盈着一层朦胧的血色雾光,正是这层血雾,令江枫的元神真火难以建功。

“没办法了!”

江枫心中暗叹,唯有牵引更多的紫色玄力灌入识海空间内,这玄力的紫辉中透着不可捉摸的邪气,故而江枫始终心持一分忌惮,不敢令其过多涌入识海,担心会对自己造成难以扭转的伤害。

然而,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局势更是在弦之箭,加之方才紫色玄力镇压血沙,强势将其重新逼回识海,如此威能,江枫不得不冒险赌上一赌。

随着紫色玄力的涌入,江枫忽然闷哼一声,清静心绪重泛涟漪,这奇诡的玄力竟然可以浸染他的元神真火,原本无色透明的火焰,此时外围焰层已出现淡淡的紫色。

不仅如此,江枫还敏锐地察觉到,紫色玄力中所蕴含的那股未知的邪气亦是诡异非常,不但可以影响他的情绪,竟还试图冲出识海空间,侵蚀他的奇经八脉。

若是仍这股邪气最终汇入丹田,他的修为必会受染,最好的结果也将会演变成十余年苦修尽化泡影,甚至有可能心性大变,就此堕入邪道,不为云霄殿所容。

事态紧急,江枫急中生智,不仅未加阻止,反而刻意引导紫色玄力分行两路,一路逆冲而上,直达识海空间穹顶冥冥处,一路顺势下流,涌向脊柱末端的那节舍利脊骨。

就在紫色玄力触碰到舍利脊骨的刹那,舍利脊骨突然从沉寂中苏醒,爆发出耀眼的金光,辉耀着江枫的丹田一片无暇,宛若无垢圣境,邪气虽异,竟也无法侵入半毫。

几乎同一时间,舍利头骨自发苏醒,金光万道如剑,不再仅是江枫往日里任意调用的那般温和,而是宛如天刑之剑一般,与舍利脊骨遥相呼应,如神龙蛰卧,容不得半点妖邪放肆。

舍利金光扫荡之下,紫色玄力中的邪气顿时如春雪消融,一扫阴霾之气,紫色玄力也在涌入江枫识海空间内的瞬间即被舍利骨完全净化,只余无比纯粹之力,由舍利金光牵引,与元神真火合二为一。

元神真火顿时显现出奇特华贵的紫金之色,再无后顾之忧,暗含着舍利金光不测之力于其中,不过十息,当即破开血沙雾光,开始正式祭炼原始形态的血沙。

有紫色玄力和舍利金光相助,江枫在极短时间内即完成了对血沙的初步祭炼,半息稍顿,旋即便将血沙扔入淬神图所铸成的铸剑炉中。

铸剑炉之火乃是江枫当初在武侯府时借穆老祭阵之力引燃的,具有五炼真火之威,其效用更远胜于江枫此时的元神真火。

然而,刻不容缓,江枫仍不满足于此时的祭炼速度,意识环视识海空间,见四周充盈的金色能量,心念一动,以舍利金光直接引导其涌入铸剑炉中。

“留之为用,总算思虑未错!”

金色能量具有助益元神的奇妙效力,此时更增铸剑炉中烈焰熊熊之势,江枫见之大喜,不再做任何顾虑,令金色能量疯狂灌入铸剑炉中。

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突兀出现在江枫的识海空间内,漩涡中心正是烈火不熄的铸剑炉,其内血沙浮沉,即将达到祭炼最关键的时刻。

血沙本是仙宝血石的同源之物,虽是碎屑,但其本身也是石体,在蜃龙、舍利骨、江枫三方不同力量的协力祭炼下,血沙之体终于完全崩毁不复,只余下一点微若遥星的血色能量。

这点血色能量虽然比之萤火之光还要微弱,但终是真真切切的仙道力量,始一出现,立刻以鲸吞牛饮之势将江枫识海空间内的金色能量席卷一空,更如永无止境的黑洞一般,开始疯狂吞噬他的元神力。

不过数息,江枫的元神力就被血色能量吞噬殆尽,铸剑炉中足有五炼真火之威的烈焰,也不过闪动了两下,旋即一并被血色能量吸收。而随着烈焰的消失,铸剑炉也龟裂崩溃,被悬浮其上的血色能量吞没。

眼见供不应求,江枫张嘴一吸,身前的六色神元花径直没入口中,霎时间即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如江海狂流,涌入识海空间内,如同久旱甘露,填补了血色能量之急需。

江枫曾做过周密的设想和安排,几乎预见了此次炼化血沙所会出现的一切状况,如若不然,他也不敢将神元花催化祭阵出六色,毕竟如此品阶的神元花所蕴含的庞大能量和药力足以将他撑爆,但作为应对如今异状的后备之需却是再适合不过了,这也正是江枫大胆施为的原因。

转眼之间,神元花能量已耗近半,血色能量终于出现变化,血光隐现间徐徐舒展,像一条条纹路,弯曲交缠,逐渐形成一道玄奇非常的符文。

江枫欣喜异常,却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第七道本命魄纹已成雏形,即将孕育成形,但即便这个过程极其迅速,他仍觉得分秒的等待俱是煎熬。

终于,神元花的能量完全耗尽,江枫的第七道本命魄纹也终于完全定型,玄异符文的每一道纹路都闪烁着亮眼的血光,瑰丽之极实实震撼人心。

然而,尚来不及江枫过多欣喜,他惊骇地发现,第七魄纹的孕育并未完全结束,那股不合常理的吞噬力仍在,且正在疯狂地吞噬他的气血。

“怎会如此?!”

江枫惊惧不已,祭炼血沙终于还是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状况,他早已料想到,血沙祭炼成魄纹一旦功成,那么这一道独一无二的魄纹必将冠绝红尘业界。但他却未想到此纹竟会如此逆天,孕其成形竟然会吞噬他的气血命元。

“不愧是仙道之力,即便微末,也有如此威能!”

未曾慌乱,江枫把定心神,双手合印,座下莲台当即冲出一道血光,在紫色光柱内笼罩着他,正是他之前淬体换血时,染红了整个玉莲台的自己的精血。

此血本是换血后弃之无用的废血,但经蜃楼奇异玄力相助,使得这些精血再次具有生命灵气,此时正可补充气血命元的损耗,供第七魄纹的孕育所需。

于此同时,舍利头骨亦再次激射出一道金光,一并没入第七魄纹中,至玉莲台上的所有精血全部耗尽,江枫又损耗了一部分气血,第七魄纹的吞噬之力这才息止。

但还未结束,紫色玄力仍源源不绝地涌入,而随着第七魄纹的吸收,其本身的颜色也开始逐渐加深,眨眼间已从血红变为暗红,最后宛若蜕变一般,彻底变为紫色,没有丝毫邪气,反而隐显雍容华贵之感,犹如君王之于凡民。

紫色玄力消耗殆尽,光华敛去,至此,江枫的第七道魄纹终于彻底凝聚功成!

第七魄纹一出,其余六道魄纹同时共鸣轻颤,七色光芒如虹,凝结成环,形成一个中空的七色光柱,其内三道魂印随江枫的呼吸徐徐浮沉,在七道魄纹光芒达到极致的瞬间,亦爆发出耀阳的金光。

魂印数量虽是不及魄纹,但金光一现,竟即刻显现出与七道魄纹分庭抗衡对等之势,甚至隐隐变现出主宰之象,即便是仙宝血沙凝结而成的第七魄纹也有所不及,这就是元冥境大圆满,三道天品魂印之威。

江枫定印凝神,识海内突然传出一声轰鸣,宛若晴天霹雳,仿佛震断了某道枷锁,三道魂印和七道魄纹的中心,地窍乍开,灵泉涌现,源源不绝,他再次觉察到,蜃楼内的纯净能量亦再次聚体贯入。

灵泉似滔滔不绝,漫延向无边无垠之境,数息之间,已完全充斥了整个识海空间,广阔不知其边界所在,犹若海也!

此海非业力所化之神海,而是由元神力汇成的异常纯粹的元神之海!而原本早已枯竭的元神力也在此刻充盈欲溢。

“啊!!!”

江枫闭目长啸,元神修为暴增,势若破竹,终于在这一瞬间成功晋级为元虚境大圆满,且他的第七道魄纹还是以仙宝血沙凝聚而成的,远非世间凡品可以比拟。

不仅如此,江枫还是元冥境大圆满,换言之,他的元神筑基已臻至无暇完美之境,足以傲视同辈万修,他自信,若此刻再对上赤羽,虽不敢言碾压,但也绝不会再胜得那般艰难。

若非完美元神道基,江枫的识海空间内也不会出现地涌灵泉、元神化海的绝世异象。须知,元神之海乃是万中难见其一的异象,即便是叶鸿飞当年也只不过是凝现百丈灵泉,远达不到凝神化海之境,更何论天下万修。

突然,江枫心神悸动,第七魄纹紫光闪烁一瞬,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脸色随之骤转阴沉,抬眉凝望了蜃楼外许久,思绪如电飞转,暗道:“九死之局,尚有一线生机!”

江枫炼化仙宝血沙为第七魄纹,乃是思虑许久的计划,这是因为,根据江枫的设想,世间能成为他第七魄纹凝聚之基的,也唯有血沙这等至宝了。

他的七道本命魄纹,前五道分别象征着他的五感,凝聚不难,而第六道魄纹则是象征他的神识之感,即识感之觉,凝聚不易,但时机若至也非难事。唯有这第七道魄纹,非以至宝为基不可成之,因为第七魄纹将象征着他的“神觉”!

“神觉”一词说来缥缈,却是玄奇非常,可以理解为先天灵觉延伸拓展后的大成之果,但是,纵使先天灵觉修炼至极致,也难抵神觉之万一,这是一种绝对的预知力,一种对即将降临的危险的感知。

凡有神觉之修,无异于多了一道保命底牌,凭神觉之奇,他们完全可以在劫难临身之前尽其所能地趋吉避凶,将危险降至最低,甚至将之消弭于无形。

不同时凡人崇尚理智者,万事皆求有理有据,对于修士,有时感觉远比理智的判断更为准确。如修士拥有神觉,那么几乎可以断言,绝大多数的阴诡陷阱都将在其面前失去效用。

江枫对此深有体会,正因如此,当他在云霄殿藏经阁内了解到神觉之说后,就已立下鸿鹄壮志,孕育着这一野心!

因而,当前往十三地的空间传送通道完全崩碎之际,江枫仍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夺取这粒仙宝血沙,在那时,他便已经有所构想了。

然而,神觉诞生之严苛稀少更甚于凝聚元神之海,纵使天纵奇才,也必须达到界空境后才有一丝可能孕育出自己的神觉,更何论余人?如江枫这般在元虚境就已成功孕育出神觉的情况,简直为所未闻。

“呼~”

江枫长舒一口气,心有算计,神色重归平静,并没有因为元神之海的凝现而过度欣喜,也未因劫难将至而过分慌乱。他在压抑,他必须克制自己的心神,因为接下来,才是他多日期望实现之刻。

江枫座下莲台开始融化,如玉液琼浆,将他完全包裹在内,随后又自其体表缓缓没入体内,逆流而上,直向识海。

识海空间内,元神之海中心,魂印魄纹八色交辉,就在江枫完全吸收了玉莲台的瞬间,静海生莲,莲华十盛,分绽一方,七朵在外,三朵在内,俱是三十六品,每朵莲花各托符纹一道,三道魂印、七道魄纹各据其处。

江枫虽失莲台,却未落地,仍被蜃楼之力托在半空中,他未成形的元神意识被十朵莲华合围中心,舍利金光映射而下,笼罩着元神意识以为核心,如万千金丝交织,最终凝聚成一淡金色人形,正是江枫自身。

金身既成,已非初次,江枫早已驾轻就熟,此身与当初修习破魂针时,陈东旭为他凝聚的元神分身原理类似,却更有难以想象的奇异之能。

江枫的神情也终于在这一刻显现出振奋之色:“苦等多日,时机终至!今日,我定在此开拓《极元功》后续功法!”

……

(未完待续!)

第286章 极念功

《极元功》之功法乃江枫传承自赵明生,出自一处古修秘境,可谓来历非常,但更为玄奇的是极元功理论上并无所谓的功法极限,这也正是江枫当初选择它的原因之一。

极元功不过是基础功法,当前极限不过长生门境界,江枫早已将其完全掌握,运使醇熟自认再无瑕疵。故而,在江枫的识海空间内第一次显化出舍利金身时,他就开始计划推演极元功的后续了。

江枫如今的修为虽尚未达到十丈长生门的大圆满境界,但他综合战力已足以问鼎神海境巅峰,极元功运转已达极致,无法再支撑他在战斗中的所需。可惜此前碍于他的元神修为之限,无法支持舍利金身完成功法推演,江枫才无奈将此事暂时搁置。

而今江枫元虚境大圆满,元神凝海,莲华十盛相助,业力修为更已达到九丈五尺的长生门之境,且此次江枫的元神意识并非旁观,而是与舍利金身融为一体,亲自推演,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只见识海空间内紧闭双眼的江枫金身虚空盘坐,双手结道印于胸前,开始依功法要诀运转极元功。极元功初时运转还算正常,数息后却越来越快,催动业力不断在他的奇经八脉中激荡,即便是江枫如今的肉身强度,竟也感受到不轻的痛楚。

就在极元功运转达到极限的刹那,江枫猝然睁开双目,周身十朵莲华齐时没入他的体内,所托道印、魄纹各居一处,如镇神关。

江枫再次阖上双目,头顶舍利金光映照更盛,其身肌肤也越发晶莹,犹如透明一般,定心凝神之间,一点耀眼光芒自他的丹田处萌发,宛若新枝抽芽,逐渐茁壮。

元神之海渐起涟漪,三息后,舍利金身竟真个渐见透明,甚至明眼可见骨骼肌理,气血流动。江枫手中印诀再变,舍利金身透明愈甚,到最后,识海空间内只见一个大概人形轮廓,其内经络交错如网,清晰可见修为运行之轨迹。

经络之中,丹田处的“萌芽”瞬间抽长,如一条崭新的金色经脉,穿行于无数或联或异的经脉之间,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全新的体系,每一次联结,江枫都明显感觉到相应穴道的跳动,随即便是气血运行的舒展。

金色经脉如游龙闯天关,每联结一道符纹,便如突破一道桎梏,江枫的修为运行也就越发通达,而全新的经络系统也愈发趋近于一个整体。

“极元功之功法要诀,乃是淬炼元神力,使之达到至精至粹之境,而后与业力交汇相融,在提升战力的同时大幅度缩短修士在战斗中思维的判断、应激的时间,使修士更易发挥身体潜能而不使之浪费在不必要的途径上。”

江枫心中默思极元功之精要,以自身推演所得结合舍利头骨之奇,加速推演功法,金色经脉进一步拓展,最终在第七魄纹前放慢了速度。

“虽说如此,但极元功对思维判断、应激的时间的缩短仍是十分有限,若在极限战斗下,这种状态对我仍是不利,身体潜意识下的无用动作还是太多了。这是当前功法的限制,也是我亟待解决之弊处。”

把定心神,江枫长吸一口气,低喝中印诀终变,在胸前一定,十朵莲华被其完全吸收,金色经脉终于突破最后一道魄纹桎梏,在极元功原本运行的经络基础上又串联出一个全新的完整回路,宛若蜕变新生。

“心动念生,念起功成,思虽迅兮,却仍不敌念之瞬也!我以至元孕至念,化极元为极念,念之所至,即是战之所决!今后,此诀即为——《极念功》!”

江枫振臂起身站定,舍利金身消散,舍利头骨重归沉寂,魂印魄纹复归其位,但元神之海却卷起滔天巨浪,万丈惊涛席卷八方,如此壮观绝景之前,他虚浮不定的元神意识宛若沧海一粟,似有狂浪扁舟之危,却稳如定海仙金铁,巍峨不动分毫。

“极念功!”

一声历喝,江枫元神力与业力交融,沿全新的经络回路运转,而随着修为的滚滚涌入,极念功的运转也越发通畅,其体内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

当修为之力随极念功运转周天完成,江枫突然昂首长啸,发丝无风自动,长生门竟在这一瞬间再进一尺,达到九丈六尺之境。这一刻,他感受到体内力量前所未有的充沛,若再与赤羽战一次,他自信,胜之不过易如反掌。

江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耀眼的金光,整个人宛若太阳神祇临尘,英姿飒爽,威武不凡。金光之中,他因心神多次过度损耗而苍白如雪的头发,也再次变为黑色,唯有鬓角处尚留有一缕醒目银丝无法完全恢复。

金光数息方敛,江枫气息稍定,当即打出一套拳法,行云流水、虎虎生风,相较从前,更无多余动作,当真念起拳发,大脑经思虑应激后再控制身体行动的时间再次缩减。

江枫收拳吐出一口浊气,幻龙禁随即入瞳,凝望向蜃楼之外,然而下一瞬,眼中所见之景即让江枫大惊失色。

“什么?!”

东郊荒林虚空之上,蜃龙已恢复真身,此时却是伤痕累累,多处龙鳞脱落,血肉模糊,伤口深处更可见骨,百丈龙躯几乎被鲜血染尽,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反观另几位返虚大能,康族返虚大能本就伤重在前,而今只留下一具残尸坠落在地,易族返虚大能受创更重了几分,已显败亡之势,此时且战且退,已有暂避蜃龙锋芒之意。

薛族返虚大能大致相似,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蜃龙应诺在先,反倒是身为聚仙楼返虚大能的乾长老伤势最轻,但他与钟宁权如今也都是一般无二的狼狈,即便后者有其兄长的人仙之力所依仗。

不过,后来的五位返虚大能所带来的族人此时均是死伤惨重,有两方随着己方返虚大能的身亡,已全数被灭,东郊荒林,已是尸山血海!

“自创功法,好小子,你真是令我惊艳!”

蜃龙鼻息如柱,他如今的情况极不乐观,但对于蜃楼中的变化依然了若指掌,眼见江枫所承受的终极造化终于结束,其眸中不见应有的绝望,反而隐藏着极深的振奋。

四位返虚大能自然没有察觉蜃龙的情绪,钟宁权掌中发剑悬浮,胸膛剧烈起伏,但神情中终见一丝快意。

“蜃龙,你已是强弩之末,速速奉上仙宝血石,自献龙身,我等可以考虑留你元神,仍封于蜃楼之中!”

“嗤!”对于钟宁权如此狂悖之语,蜃龙怒极反笑,当即叱道,“就凭你们几个废物也想夺仙宝血石?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蜃龙傲啸间已冲向易族返虚大能,分明打算先解决伤势最重的,一如他之前绝杀康族返虚大能时一般。

蜃龙的修为并未达到真正的返虚之境,但其战力之强悍即便在返虚境修士中已属罕见,加之其龙族肉身本就胜过修士之躯,竟能凭借于此与数位返虚大能战斗至斯,四人怎能不心悸胆颤?

“结阵!”

乾长老大喝一声,其身后聚仙楼门人瞬间结成杀生大阵,而易族和薛族的修士也几乎同一时间完成结阵。

困兽犹斗,必是疯狂至极!他们修行岁月长久,眼睫毛都是空的,自然深谙此理,大局已定,但他们都担心蜃龙临死会拖上一人同归于尽,那才是得不偿失。

“吼!”

蜃龙突袭未成,当即被三道杀阵围困在中央,如有万千兵刃临身,刮骨凌迟,顿时再受重创。

“卑劣的人族,你们就只会使这些阴诡手段,以多胜少,无耻之尤,胆敢与我单独一战否?本座让你们一只手!”

蜃龙痛苦嘶骂,这三座杀阵足有七品灵阵之威,之前他就因此吃了大亏,可惜,众人闻言也只不过是冷笑两声,他们均已看出蜃龙即将力竭,根本没有在意这般低级的挑衅之语。

“吼!”

蜃龙痛号不止,竭尽余力抵御杀阵之力,但终是回天乏术,他终究还是力竭不支。

“蜃龙,今日之局你能战斗至此,也不愧为一方豪雄,本尊就亲自送你上路!”

眼见蜃龙已至终结之时,四位返虚大能虽为敌人,也不免有些唏嘘,生出一两分敬佩,钟宁权一扬手中发剑,就欲斩杀蜃龙,却见后者突然嘶吼着冲向苍穹之上,似要撞开杀阵封锁。

“还想破阵?”乾长老皱眉冷喝,正欲出手,蜃龙癫狂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这些杂碎,本座宁死也不会随了你们的心愿!”

“不好!”

钟宁权心感不妙,只是想出手已来之不及,蜃龙一头撞在虚空顶端一座杀阵之上,百丈龙躯砰然炸裂,化作漫天碎肉残骨,无边血雨之中,一道威压红尘万世的血光猝然冲向天际,爆发出无垠浩瀚雄力,竟直接破碎杀阵,激射向无边无涯的宇宙之中。

“仙宝血石!”

血战多时,终见仙宝血石真身,今日所为,正是此物,乾长老兴奋大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誓夺血石。

钟宁权也没想到蜃龙竟会如此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仅自毁龙躯,还欲将仙宝血石送离开阳古城。但现在已不是震撼于蜃龙血性之时,冷哼一声,也持发剑追了出去。

而伤势颇重的易族返虚大能和薛族返虚大能,此时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当即撤去杀阵,近乎同时施展秘术,与族人一并追了出去。

就在众人皆被仙宝血石吸引之际,漫天血雨之中,一颗龙眼大小的血珠突绽暗光,一条三尺长的龙魂自珠内冲出,于虚空之中遥望苍穹一眼,得意讥笑一声,旋即头也不回,快若闪电地向蜃楼激射而去,正是蜃龙!

蜃龙诈死,藏龙魂于玄火珠内,又匿珠于血雨之中,结合他自毁龙躯前逼真的演技,加之仙宝血石的诱惑,根本无人会怀疑他“玉碎”的决心和真实。

如此算计,正是为了眼前这一眼生机,只要他的龙魂顺利进入蜃楼,即可高枕无忧,他日必有东山再起之机!

就在蜃龙龙魂即将冲入蜃楼的瞬间,一股超越凡道的力量凌空降世,将他生生禁锢在蜃楼前三寸所在,不得再进分毫,一道身影自虚空踏出,白衣胜雪,随即一把抓住了他的龙颈。

“蜃龙不愧是蜃龙,好算计!论奸诡狡滑,你一如当年无二,连我都险些被你瞒过去了,可惜,你注定是个失败者,亦如当年!!!”

……

(未完待续!)

第287章 靖宇子的谋算(上)

一线生机,希望近在眼前,却被一道身影、一只手,生生化为了绝望,蜃龙的眼神涣散瞬息之后转而看向眼前之人,待看清对方的相貌后,蜃龙的眼中,唯有最深沉、最恐怖、最怨毒的怒火!

“靖宇子!!!”

眼前之人,正是早已潜藏一旁,静待许久的人仙存在——靖宇子!

跨越千年的仇恨,瞬间占据了蜃龙所有的一切,他看着眼前这个当年亲手葬送自己性命的仇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啃噬其骨,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只剩龙魂之身。

看着蜃龙眼中的怨毒,感受着他的挣扎,靖宇子不过冷笑一声,右手上光华一闪,蜃龙当即痛苦哀嚎,魂体顿时黯淡不少,一时间萎靡不振,眼中更不可控地闪过一丝惊惧,终于从怒海中拾回些许理智。

“原来……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蜃龙咬牙切齿,恍然之后的愤恨中,更多了一无可奈何的悲凉。

“怨恨吗?可你又能如何呢?即便将仙宝血石予你,你也不过做到如此程度罢了!”靖宇子冷酷道,手上劲力又增了几分,“怨恨吧!然后如当年一样,感受着自己身为蝼蚁的无能!”

蜃龙再次发出痛彻心神的悲号,魂体又黯淡了几分。他恨,恨眼前之人,恨钟宁权等人,更恨犹如废物般的自己。

若不是靖宇子千年前将他斩杀炼成蜃楼,以他的修为资质,早已登临地仙之境,甚至羽化天仙,永享长生;若不是钟宁权等人欲夺仙宝血石而与他死战,在复生之初,凭借龙族的杀生禁术,蜃龙未尝不能与靖宇子一战;若不是……

可惜,终究还是太可惜了……

身处蜃楼第七层的江枫,作为今夜开阳古城之战的见证者,此时已被眼前景象震撼不知何所能言,那日空间通道内耳闻的争夺仙宝血石的两位禁忌存在之一,今夜终于亲眼得见。

这就是靖宇子,这就是超越凡道,一只脚踏入仙道的返虚人仙,这就是震慑九州红尘的禁忌存在!

他的形貌平平无奇,双眸中荧光内敛,就似一个凡人老者,甚至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身为修士的威压,若非其举止间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宛如凡间大儒的气质,定会“泯然众人”。

这就是返璞归真之境!

开阳古城内龙威盖世、力压众修的蜃龙,令整个东郊荒林尸积如山、流血漂橹的凶龙,此时却如一个羸弱的婴儿,生死尽在靖宇子的股掌之中,半点挣扎不得。

江枫曾奇想将靖宇子与同样身为返虚人仙的玄尘子祖师相作比较,却发现自己半点相较不得,这般境界离他终究还是太过遥远了,他甚至连猜测二者谁更胜一筹也难以做到。

于此同时,靖宇子的现身也解开了江枫对此次蜃楼之异的所有疑惑,加上蜃龙方才之言,今夜一切变故之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此次蜃楼试炼,途中龙魂复苏的确是因为江枫的舍利头骨之故,但最为奇异,甚至可以称之为变数的蜃龙复活,其始作俑者却是靖宇子。

蜃龙死而复生,再塑真身,更能发挥出如此战力,全都依凭着仙宝血石之力,而将仙宝血石打入龙魂之中,造成如今一切的人也是靖宇子。

由此可见,当日空间通道内的血石之争,最终赢家正是靖宇子。至于他今日为何如此作为,江枫深知其间必有缘由,却终是不得而知。

“为什么?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蜃龙虚弱问道,江枫的疑问同样也是他最大的不解,如鲠在喉,令他所有的不甘更加强烈。

“哪还有问吗?你的龙族精血是助我进一步激活血石仙力至佳灵物!”靖宇子仰望苍穹夜空一眼,旋即看向蜃龙,嘴角带着一抹嘲讽道,“若非如此,我怎会费心复活你一个废物?”

靖宇子的低语如同九天轰雷在蜃龙心头炸开,伴随着凄凉的笑声,他的魂体开始剧烈颤抖,眼神再次涣散,这一次,是真正的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自己不过是对方眼中回收后重复利用的废物;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容器,一个饵食,就连自己的呼声都在对方的算计中;什么千年怨仇,什么血债血偿,原来,自己与他差距从千年前开始就没有丝毫的改变。

惨笑悠悠不绝,更似呜咽悲泣,蜃龙在笑,笑自己愚不可及,更笑自己无能为力,一代枭雄,如今却被人完全击溃,不仅是身体,连同着心灵一起,彻底溃败。

当正悲戚至极!

“对了,我差点我忘了,我还没向你致谢呢!”靖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心神已近崩溃的蜃龙,突然抿出一丝笑意,传音道,“你的龙珠……很好用!”

突兀之语,蜃龙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炽烈的怒火引燃了所有的情绪,突然嘶吼着向靖宇子咬去。

“原来是你!!!一切都是你!!!”

“呵呵!”靖宇子低笑着,带着讽意和说不出的愉悦情绪,对着剧烈挣扎的蜃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个秘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的,世人只会记得千年前残害开阳古城众修的巨凶蜃龙,以及为护苍生斩龙除凶更福泽后世的人仙靖宇子!”

“靖宇子,你个卑鄙小人,枉为返虚人仙,伪君子……”

蜃龙辱骂着,嘶吼着,一如他刚复生时一般,就连江枫也不知他为何突然情绪失控,但下一瞬,靖宇子右手一捏,就生生截断了他的骂语。

“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吗?”靖宇子看着蜃龙,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蜃龙霎时心生寒意,但未及反应,靖宇子又再次传音道:“因为……你已经没用了!”

心知劫数难逃,蜃龙却反而不见半分惊乱,龙魂骤然压缩聚集,再次恢复之前的狂傲,嗤笑道:“你藐视众修如蝼蚁,自以为可以玩弄苍生生死于股掌之间,本座偏不让你由愿!”

靖宇子一惊,一股庞大的能量自手中蜃龙的魂体中轰然爆发,蜃龙的狂笑声亦回荡在耳边:“生不由我,死必自主!你妄想再杀本座第二次!哈哈,爆!!!”

蜃龙自爆魂体,玉石俱焚,直指靖宇子灵魂,但后者冷哼中体表霎时间光华隐现,直接挡下蜃龙魂体自爆之威,大袖一展,瞬间驱散爆炸烟雾。蜃龙同归于尽的终结之招,却连对方的衣襟也未能损坏。

正在靖宇子神色微愠之时,玄火珠突然在烟雾散尽的刹那化作一道流光激射向蜃楼,速度之快竟直接穿梭空间时隐时现。

“失败者,竟敢彰示胜利之姿态,我若不允,你不配留下任何东西!”

靖宇子皱眉更怒,正欲出手将玄火珠一并震碎,突然一道携带着惊天杀意的血光伴着几道身影自天穹上急速坠下,正是争夺仙宝血石的钟宁权四人。

刹那分神,玄火珠已没入蜃楼之中消失不见,即便此楼是靖宇子亲手所炼,但自此次蜃龙复生后,蜃楼便与往日不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玄火珠从中取出毁去。

望着仍在忘我争夺血战的众人,靖宇子冷哼一声,抬手一招,人仙之力裹覆仙宝血石,瞬间破开众修威压场域之力,将仙宝血石攥回手中。

“放肆!”

“大胆!”

“何人胆敢在吾等面前偷取仙宝血石?”

“速速交出血石,不然,杀!”

变故突生,其余各族门人众修自然不及反应,四位返虚大能却是勃然大怒,纷纷回首望来,看向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战场边缘的白衣老者,凶戾怒斥。

“嗯?!”

因蜃龙最后戏耍本就心情不悦的靖宇子怒意更盛,偏头望去,已准备动手的四位返虚大能此时才看清对方容貌,当即大惊失色。

“靖宇子!”

“你们叫我什么?!”靖宇子寒声喝问道。

乾长老等人皆听出靖宇子话中的危险意味,急忙强行收回神通,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拱手执礼道:“靖宇子前辈!”

“哼!一番布置准备,倒也难为你们了!”

靖宇子手握被人仙之力层层包裹的仙宝血石,环视四周虚空,仙宝血石经蜃龙精血再次激发,其内的杀意即便以他的修为境界也不敢直接接触。

“前辈……”

易族返虚大能正欲出言,钟宁权却早已看出靖宇子的目的,手中发剑一横,抢言叱道:“靖宇子,就凭你也想横插一手夺取仙宝血石?先问过我钟族答不答应!”

“哦?”

靖宇子虚着眼审视着钟宁权和他手中的发剑,突然闪身出现在钟宁权身前,翻手一掌扇了过去,后者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突起发难,急欲运转修为抵挡却已来自不及,被一巴掌扇在脸上,当场横飞出去。

“你!”

钟宁权嘴角溢血吐出两颗碎牙,肿着半边脸恼羞成怒地为望着靖宇子,以他的修为境界和身份地位,即便今夜战斗至此几次险象环生,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但靖宇子却偏过头去,完全未将他放在眼中,视之如无物:“若是你兄长钟越鹏亲自对我说这句话尚还有几分分量,你算什么东西?”

话已挑明,其余三人心中虽有顾及,但也不再掩饰,各自与靖宇子拉开距离的同时,薛族返虚大能也沉声道:“靖宇子,你虽为返虚人仙,但我等长生世家也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还由不得你肆意夺去仙宝血石!”

“夺?”靖宇子睥睨众人道,“仙宝血石本就在我手中,何须去夺?”

四位返虚大能闻言愣神刹那,猝然明悟话中深层真意,同时看向靖宇子齐声惊异道:“原来如此,是你!”

“不错!是我将仙宝血石暗中托镖于龙行镖局,同时,也是我故意将此消息散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暗中之人!”靖宇子肯定道。

……

(未完待续!)

第288章 靖宇子的谋算(下)

“不错!是我将仙宝血石暗中托镖于龙行镖局,同时,也是我故意将此消息散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暗中之人!”

钟宁权闻言脱口问道:“所以仙宝血石从一开始就没在龙行镖局的暗镖中?”

“不错,那只是一道血影罢了!”

钟宁权恍然,钟族曾拦截龙行镖局一行,欲先下手为强,夺取仙宝血石,但那次行动中止后,他的兄长钟越鹏就察觉到此事背后的异样和违和,始终心有疑云。

如今终于明了,钟宁权当即又怪笑道:“想不到兄长的推测竟然是真的。你想引出的,恐怕不只是我们几大长生世家吧?”

钟宁权的话立刻引起易族和薛族的两位返虚大能的疑问,显然他们并不明白钟越鹏的推测是什么。

乾长老目光如炬,仔细观察着靖宇子手中的仙宝血石,若有所思,而后者也没有避讳,任其观视。

“当日仙宝血石降世临尘,其坠落之地正好有两位人仙存在在附近,其一是你,而另一位……就是噬皋!”

乾长老凝视着靖宇子,缓缓说道:“你们二人占据了天时地利,故而,即便是以聚仙楼的情报网,行动也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老祖赶到时,你们和仙宝血石已不知所踪。”

靖宇子不言,钟宁权又道:“无论你们二人谁最终得到了仙宝血石,最先做的都应该是选一个绝对隐蔽的所在,潜心炼化仙宝血石,早日羽化登仙,而不是做出像现在这样的奇怪行为。

“所以这一切怪异背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两人所得到的仙宝血石都不是完整的!正因为你和噬皋都只得到了一半的仙宝血石,所以你们都不敢贸然炼化,靖宇子,你想要夺取噬皋手中的另外半块血石,这就是你所有行动最终的目的!”

乾长老随即补充道:“正因如此,所以你让龙行镖局押运仙宝血石之影,又故意放出虚假的消息,甚至今夜以血石仙力重聚蜃龙真身令其复生,以这样一种震惊绝世的方式让仙宝血石现世。

“这一切的一切,除了是为了引出我们这些暗中计划争夺仙宝血石的超级势力,以便你早做准备,更主要的,就是你打算借此引出噬皋,夺取另一半仙宝血石,甚至,你还打算趁机清除几方竞争势力!”

“不止,别忘了,他还可以借蜃龙的龙族精血进一步激发血石仙力,以助炼化!”薛族返虚大能瞥了一眼洒落在地面上的蜃龙之血,对靖宇子更加警惕了。

一席话毕,在场众修均倒吸一口凉气,若真让靖宇子成功了,那这一石四鸟之计所带来的功果,将难以想象。

“佩服!佩服!当真是好算计啊!”钟宁权低沉着声音,隐藏着的,不是如薛族返虚大能那般的警惕,而是对靖宇子深深的忌惮。

“精彩!精彩!看来你们各自的宗族势力派你们几个来抢夺仙宝血石也是不无道理的。”

对于自己的谋算被人推理识破,靖宇子不慌反喜,不但鼓掌称赞,更堂而皇之地收起了那半块仙宝血石。

“可惜,难得我耐住性子听你们废话了这么多,竟然还是没有人现身。我一番谋划,就引出了你们几条杂鱼,真是浪费我的时间,不过……也非绝无收获。”

“你想做什么?”易族返虚大能预感不妙。

“你们已经浪费了我太多时间,既然噬皋这么沉得住气,那我就只好换一种方式逼他现身了!当然,这与你们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你们……已经没用了!”

靖宇子神色阴翳,平静的目光中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杀意,虽不强盛,却无比的纯粹。四位返虚大能毛骨悚然,犹如死亡绝境压身。

“小心!”

“结阵!”

语尽刹那,三座杀阵再次显现,顿时阴风烈烈,杀气纵横。这一次,四位返虚大能再无彼此提防,宛若异体同心,同时催动修为御使杀阵,靖宇子已显露杀意,若不奋力防抗,他们绝无生还之机。

“杀!”

几大长生世家族人齐震杀音,瘆骨的杀气宛若实质,吹动靖宇子鬓角白发,如此阵势,即便蜃龙犹在也当饮恨,但靖宇子只是轻笑两声,细若未闻,在众修迸发不息的杀意中缓缓抬起右手,向前轻轻一指。

“破!”

靖宇子一声轻语,轻描淡写,却如不可违抗的天威号令,三座七品顶级杀阵刹那应声而破,阵中众修惊骇失神间只觉一道超乎想象的强悍劲力迎面而来,却已是避无可避,全盘承受。

“嘭!”

奇音乍起,易族、薛族、聚仙楼三方势力的门人修士同时爆裂,这些门人全部都是界空境以上的强者,如今却连一声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仿佛被人强势抹去了存在,仅有凝聚未散的血气映衬着乾长老等人心中惊天的骇然与恐惧。

“啊!!!”

易族返虚大能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恐,不自觉怪叫一声,就欲遁空逃离,再不理会什么仙宝血石。

这就是人仙之力,纵使同为返虚之境,但渡过一次小天劫的靖宇子已非他们所能抗衡,根本不知一个层次的,二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

可笑他们战胜蜃龙在前,逼其自尽,尚还志得意满,竟痴愚地认为也可以如法炮制,合众修之力与靖宇子一战,甚至战而胜之。

然而,这份自信,这份轻慢,却在这一刻化为泡影瞬间破灭!

可惜,为时已晚,靖宇子瞥了一眼遁逃而去的易族返虚大能,右手食指虚空轻轻一划,寻常至极,但前方的虚空却轰然崩塌,易族返虚大能惊叫一声,当即身魂俱灭,葬生夹缝之中。

“靖宇子,你是想与我们几大家族开战吗?!”

薛族返虚大能的警惕也终于化作无边无际的恐惧,他厉声恫吓,却已是色厉内荏。

“聒噪!”

靖宇子眉角都不抬一下,依旧是一指,隔空点向薛族的返虚大能。乾长老见此一咬牙,当即出手相助,钟宁权手掐剑诀,掌心发剑同时疾飞而去,一阻靖宇子,唯有三人合力,尚还能谋一线生机。

“嗯?”自己的指力被钟宁权手中的发剑破去,靖宇子心奇刹那,旋即冷哼道,“钟越鹏倒是对你这个胞弟疼爱有加,可惜不过一缕人仙之力,也妄想阻我?”

借着一阻之机,三人当即转身逃离,却只见靖宇子大修一展,十方空间俱封,一掌威压众生,向着三人迎面拍来。

“啊!”

钟宁权绝望大吼,修为不计后果疯狂地注入发剑之中,只见发剑中毫光一闪,与靖宇子的盖世掌印轰击在一起。

“嘭!”

掌威之下,发剑崩碎湮灭,终不过一缕人仙之力,怎能相敌?钟宁权、乾长老、薛族返虚大能三人生生承受靖宇子一掌,呕血倒飞而去,重重撞击在空间壁垒上,又连咳鲜血不止,身体近乎崩溃。

靖宇子是散修,虽有人仙修为,却终是孤身一人,薛族返虚大能本想以长生世家之威名可以令靖宇子忌惮一二,他三人或可就此留存性命,谁知靖宇子置若罔闻,根本不放在眼中。

看着重伤垂死的三人,靖宇子忽然取出一个特制的锦盒,将那半块仙宝血石封存其中,随即扬手一抛,锦盒化作一道流光,在三人的注目下没入开阳古城外一行人马之中,那队人马沿官道而行,急缓有秩,正是龙行镖局!

做完这些,靖宇子又看向乾长老道:“我需要借聚仙楼的情报网将今夜之事散布出去,所以你可以不死。至于你们两个……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话音方落,乾长老甚至尚未升起一丝绝境逢生的庆幸,靖宇子突然一挥袖将他打入空间黑腔之中,转手将薛族返虚大能一掌当场震碎,毫发未留。

钟宁权绝望地看着靖宇子,此次临行前,钟越鹏曾为他占卜一卦,言其今夜必有一劫。他曾以为此劫乃是由蜃龙而生,却未曾料到竟是应在靖宇子身上。

如今十方封尽,他已是俎上鱼肉,方才靖宇子所为,他已然明了其目的,可如今眼见劫数将至,万事将休,钟宁权正欲作最后一搏,靖宇子却已看穿了他的意图。

“放弃吧!即便同为返虚之境,但仍处于凡道境界的你,纵使自爆修为也伤不了我!”

钟宁权脸上绝望之色更浓了,若是出其不意或许还有建功之机,但靖宇子所说,对方已有防范,即便自爆也毫无用处。

“以你的资质,可惜了……不过,即便钟越鹏亲至我也不惧,放心,你的人头,我会合理运用的!”

靖宇子并指为刀,凌空斩向钟宁权,后者凄然闭上双目,突然,虚空震动,瞬间破去靖宇子的空间封锁,一个黑色漩涡出现在钟宁权身后,一股熟悉的修为气息自漩涡深处汹涌传来。

“是吗?”

冷漠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音,自漩涡深处传来,如凌驾众生之上,不染丝毫烟火,似笑,更似蔑笑,似问,更是叱驳!

钟宁权霍然睁开双眼,神情由凄哀骤转为狂喜:“兄长!”

一声呼唤,钟宁权旋即消失在黑色漩涡之中,靖宇子惊异之际一道剑光猛然从漩涡之中冲霄而来,如可斩日月星辰,与靖宇子的掌刀轰击在一起,炸开一片绚烂至极的光华。

“钟——越——鹏!”

靖宇子一字一顿,神色郑重地盯着黑色漩涡,其中传出的气息恐怖至极,与他一般无二,正是返虚人仙!

彼方之人,正是钟宁权之兄,长生钟族的人仙老祖——钟越鹏!

靖宇子身上敛藏的人仙气息骤然爆发,可怖气息连绵似海,与黑色漩涡隔空对峙,东郊荒林的草木霎时间尽受摧折。

他没想到钟越鹏竟会在那缕给予钟宁权的发丝上留下元神印记,更没想到对方会亲自出手救下钟宁权,显然,发剑毁灭的瞬间,钟越鹏就已经感应到胞弟的临危困境。

“哼哼!”眼看惊世大战一触即发,黑色漩涡中却再次传出钟越鹏带着危险的警告意味的两声轻笑,“收敛一下你的气息吧,你我若是动手,开阳古城必会受损,到那时,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话毕不语,双方俱是可怕的沉寂,半晌后,靖宇子率先敛去气息威压,钟越鹏也收起出手之意。

“你我必有一战,不必急于一时!”

“哼!紫薇帝城,恭候大驾!”

数息后,黑色漩涡消散,靖宇子环顾四周,抬手一翻,东郊荒林地壳震动,满地残尸断骸尽数被深掩地底,一切遭受摧毁的景物也全部复原,今夜连番大战竟似从未发生过一般,唯有空气中尚还弥留未散的血腥气味尚还诉说着一切的真实。

善后完毕,靖宇子凝望蜃楼许久,目光闪动,身形忽然一隐消没,不知所踪。而此时仍处于蜃龙第七层空间的江枫,身上却再起异变。

……

(未完待续!)

第289章 焚身无我

蜃楼,第七层空间。

蜃龙自爆龙魂,玄火珠激射没入蜃楼的瞬间径直冲向江枫,化作一道火光消失在他的眉心处。

“这是怎么回事?!”

玄火珠入体刹那,江枫周身当即焚起一团烈焰,不仅将他全身衣物全部烧毁,炙热的温度灼烧着空气更使他的身形也扭曲不清。

“糟了!”

烈焰散发出纯质的焰光,宛若水晶一般,美丽之至凡间难寻,却又是极为危险之物,不断灼烧江枫的肌肤,纵使已经历过两次半淬体,他的肉身也已开始呈现出大面积烧伤。

江枫终于明白自己失算了什么,他将玄火珠借与蜃龙以暂作龙珠之用,其最主要的目的正是为了借蜃龙之力净化玄火珠内的魔焰,以便他将来能将之炼化为己用。

他事前已将一道舍利金光藏入玄火珠内,一应万全,若届时蜃龙无归还玄火珠之意,纵使双方境界差距殊若天埑,他也自信可凭此夺回玄火珠。

可是,玄火珠本就是玄阶七品法宝,威力之大足以比肩发挥出十成威能的千羽梭,即便魔焰完全净化,即便有应对突生异变之先手,其内的火焰也非如今的他可以承受的。

水晶火焰之中,江枫赤身裸体,神情极其痛苦,他不知蜃龙自爆后为何玄火珠会自行回归他的体内,甚至没有给他瞬息的准备时间,但事到如今已非思虑此事之时。

“可恶!”江枫咬牙低吼,剑指猛然点向眉心,令喝道,“替我镇压它!”

瞬间,舍利头骨复苏,金光如瀑倾泻,自识海空间漫布全身,由内至外,宛如护身金甲将江枫护佑其中,与水晶烈焰完全隔绝开来。

江枫借机服下两粒凝血丹,一面调息治愈灼伤,一面催动舍利金光与藏于玄火珠内的那道舍利金光里应外合,将熊熊水晶烈焰收聚压缩回玄火珠内,以此强势将其暂时镇压。

但终不过是缓兵之计,由蜃龙完全激活威能的玄火珠已非如此轻易就可镇压的,随着伤势恢复的同时,江枫也在思索了结玄火珠的根治之法。

盏茶功夫后,江枫就地盘坐中奇思闪现,倏然睁开双目,施展血天秘术,双瞳染血,一股亘古沧桑之意自其身上徐徐传出,一点血光在其眉心处闪烁明灭,直至明艳至极,完全清晰刹那,化为八荒火印。

“八荒灾炎,现!”

江枫一声低喝,眉心火印血光一闪,八荒灾炎自心脏而出,立现身前,霎时映照四方一片暗红,令整个蜃楼第七层空间的温度再次升高。

血焰一出,犹如君临天下,结合江枫此时所散发出的气质,仿佛携带着跨越岁月长河而不息的霸绝,原本躁动不止的玄珠烈焰当即平顺如绵羊一般,不敢有丝毫造次。

这与威能无关,而是品质上的悬殊!

当是时,江枫默念八荒灾炎的修炼真诀,极念功随行运转,托住体内的玄火珠,血焰如引,将其运至眉心八荒火印处。

“我以玄火珠为火种,助我八荒灾炎更进一步,炼!”

功诀运转,江枫身前的八荒灾炎同时涌入眉心火印之中,有舍利金光护体,他可以放手施为。

只见八荒火印血光更盛,其上原有的一道金纹越发耀眼,而被舍利金光暂时镇锁在玄火珠内的水晶烈焰此时也已被血焰完全包裹。

八荒灾炎如洪荒狂龙,嘶吼着向玄火珠侵蚀而去,水晶烈焰虽也奇异强绝非常,此时却只能俯首系颈,仍由宰割。血焰如同世间最鲜艳厚重的颜色,原本透明如水晶的玄火珠转眼间已有三成被染成血红色。

但此时,江枫的修为已然不济,心念一动间,其舍利脊骨内的蓝色立方体当即源源不断地将深蓝色奇异玄力注入丹田之中,俱是先前截留压缩保存所得,玄力转化为最精纯的业力,随着极念功的运转,与他的元神之海一起加持八荒灾炎对玄火珠的炼化。

血焰侵蚀加快,数息间已侵占玄火珠的五成,且因江枫修为不忌枯竭的加持,这个趋势正在越来越快。

一刻钟后,玄火珠血光大盛,其内透明无色的水晶烈焰已完全消失,珠体血红晶莹,虽显精巧却又不失厚重之感,即便是世间最极品的血玛瑙也不及其瑰丽之万一,纵使再无眼力之人见了,也知是奇物至珍。

以江枫的修为境界,自然无法立刻将玄火珠内的烈焰完全转化为八荒灾炎,如今不过初见成效,仍需往后夜以继日常加祭炼,徐徐图之,方能令玄火珠完全任其所用。

然而,如今之境已然足矣!

江枫继续催动八荒灾炎祭炼,只见原本龙眼大小的玄火珠在血焰中开始急速旋转,逐渐缩小,最后竟比那西瓜籽粒儿还要小上三分。

大功告成,江枫暂敛八荒灾炎,停止舍利脊骨内立方晶体的深蓝色玄力的传输,定心凝神,玄火珠随即自其体内徐徐浮现出体表,如同镶嵌在眉心,正在八荒火印中央。

玄火珠鲜红如钻,璀璨如星点,宛若眉间一点朱砂痣,又似血焰之源,令江枫俊朗的外表添了几分贵气的同时,又好似平生增了一抹妖艳邪气。

八荒灾炎火种,成!

江枫深吸一口气,印诀再变,八荒火印竟吸收玄火珠内的烈焰之力,催动火印中的第二道金纹加速生长。

当日在乱仙城之中,江枫八荒灾炎的修炼便已达一荒之境,但这第二道金纹却只勉强生长至一半,便再未延伸寸厘,时隔多日,而今江枫以玄火珠为火种,借其焰力,誓要达到二荒之境。

江枫依照修炼真诀而行,八荒灾炎自心脏而出,随气血游走于脏腑骨骼之间,沿奇经八脉运行周天。

只见金纹随着停滞运行的经络周天的接续,如入云龙腾飞九霄,疯狂地吸收玄火珠内的烈焰,不断延展生长,曲折婉转,势不可挡。

八荒灾炎如同一道血色的逆流,在江枫的经络中依照功诀运行,而八荒火印闪烁的血光也越来越盛,令人难以逼视。

他的脸上泛着异红,如映夕阳,在血光闪烁达到极致的瞬间,八荒灾炎一鼓作气,终于完成第二周天的运行,两道金纹交织并行,犹如同杆双枝,而其伊始起源之处正是玄火珠。

八荒灾炎存于心脏之中,由双火叠焰而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今日之后,江枫以玄火珠为灾炎火种,使之与八荒火印相结融合,便可令一定量的八荒灾炎暂存其中,对敌使用之时不必再耗时使用繁琐的血天秘术。

虽然这火种尚有些名副其实之处,但随着江枫的修为加深,若日后再得造化,令玄火珠内的烈焰真真正正的尽数转化为八荒灾炎,至那时,此火种方可算祭炼完成,当真与灾炎血焰异渠同源,其内存储的八荒灾炎的量也不会再如此有限。

“嘭!”

突然,只听轰然一声爆鸣,江枫周身霎时爆发出熊熊烈焰,血红妖艳,不可以常理度之。

许是这世间但凡美丽者亦多是危险至极的事物,这血色灾炎远观之时竟也美丽得如此不可方物。

温度飙升,空气如同将被焚烧殆尽,仿佛连四境空间也出现了骇人的焦痕。而就在江枫达到二荒之境的同时,其识海空间内,一段经文凭空浮现,最后深深烙印在他的心神里。

那是……八荒灾炎第二式的修炼法诀!

江枫将法诀逐字记下,不敢疏漏,心中不免感慨一二——

八荒灾炎共有八荒境界,唯有修炼臻至荒境大成之时方能修炼相应的一式法诀。他自得到八荒灾炎至今已近半年,今日偶得机缘造化,虽是至幸,但如此快速便修炼到二荒之境,江枫也不知究竟是幸事还是祸事。

八荒灾炎乃是焚仙禁术,灾己、灾人、灾仙、灾焚天地,其品阶至少也是人仙术,可怕程度自不必多言,作为当世的修习者,即便所知不过冰山一角,江枫也已深谙其恐怖,心中自然不免忧虑。

八荒灾炎修炼至三荒之境方能算是小成,只是到那时,江枫就不得不经历“荒魂”、“断骨”、“血海枯”三灾,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真能承受得住吗?江枫不知。

虽是几番感慨,但终是未来不定之事,多虑无益,不过自讨没趣,江枫旋即压下心绪,将诸事之忧押后将来。

片刻光阴后,江枫已将八荒灾炎第二式的修炼法诀领悟贯通,当即依诀着手修炼,数息后,忽然惊疑一声,止住了行动。

自极念功创法功成,江枫始终保持功法的运转,以求早日熟悉其中经脉运行之玄关紧要,以免他日对敌时反生不变,徒增危难。

但是,无论他如何专注,极念功的运行始终存在些许阻碍,难以尽通至畅,此异状倒也非是说他所传的极元功后续功法有瑕疵,毕竟极念功是在舍利头骨的帮助下开创诞生的。

凭借神觉之奇,江枫敏锐地觉察到,他距离完全透彻极念功还差最关键的一个契机,只是这个至为关键的契机究竟是什么,江枫也不知道,唯有一个朦胧的感知和猜测。

其次,江枫方才赫然发现,他的极念功竟可以加快八荒灾炎的修炼速度。这一发现也总算令江枫在忧虑功法的同时多了几分喜出望外。

江枫也是心奇,几多思索,终于恍然大悟——“苍天唳血,极念不绝,叠火焚天!”——这是八荒灾炎的修炼总纲,也是至关重要的一诀。

江枫当初便已明悟:极元化极念,心念之极,便是血焰之极,若心念无极,则八荒灾炎亦无极也!

开创极念功虽多为舍利头骨之助,但江枫早已察觉到修炼八荒灾炎或可助其开创极元功后续功法,故而极念功与八荒灾炎二者之间可以说是密不可分的,更是相辅相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功诀。

如今极念功既成,日后修炼八荒灾炎也可省去不少劳日苦修之功,江枫欣喜之际当即专注精神修炼八荒灾炎的第二式术法。

“八荒灾炎第一式,焚心无念,此诀专攻人元神,防不胜防!至于这第二式……”

思忖间,江枫周身原本无形的血焰突然凝聚成形,化作一柄血色天刀,质若实固,锋芒向天,如要立劈苍穹,斩灭霄汉。

江枫身在其中,刀即是人,人即是刀,更有霸绝之刀气,暗藏滚滚炙热的气浪之中,无坚不摧,无物不斩,使见者无不心惊胆寒。

“八荒灾炎第二式,焚身无我,此诀……攻人肉身,专破一切防御!”

术法修炼已然功成,江枫收式敛神,血焰天刀消散之际,正欲将舍利金光一并收回,忽然神觉悸动,舍利头骨主动预警,他急忙内受心神,元神意识在识海中惊怒道:

“谁?!给我滚出来!”

……

(未完待续!)

第290章 圣骨镇狂龙

“谁?!给我滚出来!”

江枫心悸难平,舍利头骨突然示警,有生灵潜藏在他的体内,而他竟然直至此刻方才警觉,居心叵测,若是他就此失察,一旦对方心存歹意,那他的性命……

不明身份的隐藏者,江枫甚至不知对方是何时、何地、如何潜藏进自己的身体的,更不知他已潜藏旁观多久,他身怀诸多绝世大秘,任何一项拿出来都足以惊天动地,绝不能暴露。

思虑至此,江枫越想越心惊,就要御使舍利金光将潜藏者强行逼出来,突然,一个轻慢恣傲的声音带着蔑笑之音和不加掩饰的讶异传入他的识海空间。

“呵呵!人族小子,你确实令我惊讶!”

话音方落,只见一道暗金色的龙影忽然自江枫眉心的玄火珠内冲入其识海空间内,在空中盘旋几阵,化为人形凌波踏立在元神之海上。

“蜃龙!”

江枫惊呼道,眼前之人,赫然便是早已“身死魂散”的蜃龙!

刹那震惊失神,江枫脑内刮起剧烈的风暴,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你……好深的算计!”

江枫的元神意识如白雾云团,此时却剧烈震荡,更因震惊而言语梗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玄火珠会在无主情况下自动回归他的体内,原来一切终不过是蜃龙的算计。

蜃龙在被钟宁权等人围攻的情况已知定局难逆,故作刚烈自尽完成第一次诈死的假象,使自己得意从几大宗族的围杀之局中存命抽身。

在钟宁权、乾长老四位返虚大能开始奋力争夺仙宝血石无暇顾他后,他便企图以龙魂灵体之身潜回蜃楼,若是功成,他便可就此逃出生天,再无性命之忧,假以时日必可东山再起。

纵然随后靖宇子现身临世大大超乎他之所料,但或许他也并非未曾有过谋算,毕竟仙宝血石的出现太过突兀,即便复仇心切,以蜃龙之智也不可能不怀疑背后另有黑手。

故而,当龙魂被靖宇子所擒,蜃龙当即确定,眼下已是生机将尽、死亡临身的万难绝境,所以他不惜自伤龙魂,第二次诈死以脱离靖宇子之手,最终以玄火珠保下最后一缕生魂,逃脱死劫。

“想不到我的玄火珠竟然成为你侥幸苟活的关键!”江枫低沉着声音,没有半点示好之意,元神意识逐渐与蜃龙拉开安全距离。

以蜃龙之能,即使真有一二秘术禁法可以自毁部分龙魂以求保命,江枫也毫不怀疑,但他始料未及,玄火珠竟成了此中关键。

原本不过一点利己的小算计,想不到最后却成了蜃龙最大的助益,恐怕对方在接到玄火珠的刹那便已开始为逃生后路作谋算了。

“如此,本座还当真得好生谢谢你了。”

江枫的警惕,蜃龙犹若未闻,只是微笑着,露出自认为和善的表情,江枫不语,戒备更甚,他的性命已在悬丝之间。

“何必故作姿态?从你与几大长生世家交战之初开始,我就已知你非刚愎狂妄的无智之人。”

“哦?”蜃龙闻言轻笑道,“本座倒是好奇,究竟是哪里不妥让你瞧出了破绽?”

看着姿态随意的蜃龙,江枫更加心急如焚,对方越是如此,说明他的处境就越危险。

“你面对五大返虚大能时,毫不掩饰地显露出对吴族返虚大能的厌恶,更对其余几大长生世家展露杀意,却唯独对乾长老显示出欣赏之意,还昭言称要留他性命,这杀与不杀的迥异态度之间,皆是你故意为之。你所为的,就是在他们几人心里提前埋下猜忌的种子,使他们不至于一开始就全力联手围攻于你,如此,你便可寻隙逐个攻破,对否?””

江枫心知面对危境万不可自乱阵脚,明知蜃龙来意不善,仍急寻一切机会尽量拖延时间思索对策。

“蜃龙,我不过是一个连长生门也未能突破的小修士,你在面前还需这般掩饰伪装,是小觑了自己还是高看了我?还是千百年的屈辱苟存已让你这条蜃龙变成了一条草蛇?!”

江枫之语掷地有声,蜃龙脸上的虚情假笑也骤转阴寒,眼眸中第一次对江枫展露了杀意。

“能识破本座筹谋,如此心智,同辈之中你确实足以傲视众修。江枫,自蜃楼试炼开始,你已给予了本座足够多的惊讶,可惜,本座允你时间,看来你终究还是未能想出良策,人生终末之际,却只能如此逞口舌之利。”

“呵!”江枫冷笑道,“那我成功了吗?”

“你确实激起了本座的杀意,对你这般修为境界的人而言,不错!很好!”

蜃龙之意昭然若揭,江枫还无痴愚到企望可以凭借三两句谄媚讨好之语保下性命,他的话语很冷,想没有温度的刀锋,扎进蜃龙的心神,但直至此时,蜃龙却反而不吝言语夸赞起江枫来。

“你想抹杀我的魂魄,借体夺舍重生?哼!妄想!我与赤羽对战时施展仙术,众修大能亲眼目睹早已有强夺贪欲,如今蜃楼外已无人烟,但我就不信会无人隐于暗处,你想夺舍我,就不怕踏出蜃楼的瞬间就被当场格杀吗?”

蜃龙看着江枫的元神意识,又瞥了一眼蜃楼外的东郊荒林,鼻腔里低哼出一个短音,道:“以你境界之低微都能施展的仙术,我更要将其夺来,你无须担心,你死后我会以你的身份姓名问鼎修真界,傲绝万修,你可以安心瞑目了!”

蜃龙渴望将江枫所怀之仙术占为己有,但更重要的是,江枫的肉身已完成两次淬体,强悍程度远超同辈之修,乃是一等一的夺舍材料,最关键的是他体内所藏的秘密,那才是真正震撼蜃龙的真正原因。

譬如此时再看江枫的识海空间,蜃龙仍惊讶于如此超乎常理的阔度,再加上元神之海、神觉魄纹,这等识海空间,还从未在任何一个长生门境界的小修士身上出现过。

其次,蜃龙潜藏多时,方才江枫修炼八荒灾炎时已亲眼见证舍利金光之奇,虽因时间和此时状态之限无法完全明了,但以蜃龙之眼界,江枫必然身怀绝世造化,且依他推测,这种造化绝不次于仙宝血石。

这个推论令他疯狂,令他恨不得立刻夺舍江枫的身体,但是他还是选择等待,连番遭遇令他不敢不谨慎,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枫这般不合常理的人必须小心为上。

所以他故意给予江枫时间,以判断他是否留有某种难以想象的后手,至于仙术和舍利金光,待他夺舍成功后再慢慢研究便是。

至于东郊荒林四周可能潜藏的宗族众修,蜃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大不了他就此待在蜃楼内静修,直至修为大成后再出世又有何不可?

原本,若他龙魂完整,断不可能夺舍江枫,即便后者的肉身已完成两次淬体依旧无法承受返虚境的龙魂。可现在他龙魂伤损,正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江枫的存在,就如同上天给予的最好的容器。

“瞑目?”江枫闻言,声音中忽然带着几分悲怆,嗤笑道,“蜃龙,可惜你几番算计,到头来也终不过是一场梦幻空花!名震修真界?痴人说梦!蜃龙,你好好看看我的身体!”

蜃龙脸色一变,他如今就在江枫体内,查探起来易如反掌,但就在他望向江枫的丹田后,原本胸有成竹的蜃龙勃然失态。

“人仙封印?!你体内怎会有这种东西?!你究竟是谁?!”蜃龙连三惊问,再难压抑心底的情绪。

蜃龙为龙族,而江枫是人族,原先打算,即使二者之间种族有别,夺舍后神魂无法与躯壳完美契合,但仍可待日后慢慢修复,大不了在夺取江枫之造化后再寻一具合适的龙族躯壳夺舍便是了。

可如今……江枫体内的人仙封印根本无法破开,那就意味着即便他真的夺舍了江枫,修为也会被卡死在长生门境界,纵不亡于敌手,与必将老死在岁月里,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蜃龙龇牙紧握双拳,骨节咔咔作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人算不如天算,他满心期待的夺舍容器竟然只是一个废物,谋划算计又如何?这般结果,纵然有仙术、异宝造化在身又有何用?

“啊!!!江枫,我要杀了你!”

蜃龙恼羞成怒,举拳轰向江枫的元神意识,到头来,仍是避不了死亡的命运,既然处境仍是绝望,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千羽梭!”

江枫心脏骤然紧缩,一念心动,识海空间内千羽梭横挡身前,抵御蜃龙突袭杀招。

“当!”

一声震耳巨响,如洪钟嗡鸣,千羽梭竟在整体的情况下被蜃龙一拳轰飞出数百羽刃,崩落一旁,蜃龙已经疯狂,失去了理智。

亡命已是定局,不过先后之别,既知求生无望,就拉上江枫一起死!

江枫不惊不惧,就在蜃龙临近的瞬间,原本剧烈震动的元神意识骤然平静,舍利金光从天而降,笼罩着江枫的元神意识,只听轰鸣一声闷响,蜃龙当即被震飞二十余丈方才勉强停住。

“杀我?蜃龙,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江枫望着震惊失神的蜃龙,沉声道,“你能进入我的识海空间而我没有崩溃,就意味着你的龙魂此时已虚弱至极,而且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我才是主宰!”

蜃龙双眼瞪大,江枫的元神意识沐浴在舍利金光下,竟然你凝聚出实体身躯,与真正的元神一般无二。

“这么可能?不可能!!!”

蜃龙摇身一转,显现出龙魂真身,大张龙口,如鲸吞牛饮般疯狂吞噬江枫的元神之海以恢复龙魂之力。

江枫舍利金光之奇异已远超蜃龙预料,他不知这神秘金光究竟为何物,但若真如江枫所言,在舍利金光的加持下,这识海空间内,他江枫就是主宰,蜃龙必死无疑。

故而蜃龙急中生智,当即决定吞噬江枫的元神之海为己用,如此精纯的元神之力,定能迅速修复龙魂,恢复实力。他乃是一方豪雄,龙族大能,他的骄傲绝不容许自己葬身在一个修为终身被卡死在长生门的废人手中。

对此,江枫毫无阻止之意,他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蜃龙吞噬他的元神之海,任由蜃龙龙魂逐渐变大,实力越来越强。

数息之间,蜃龙龙魂之躯已达十丈,他的实力已达丹鼎境巅峰,这已是江枫的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是他仍然心有所惧,江枫所表现出的诡异令他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蜃龙仍在吞噬江枫的元神之海,就在江枫的身体感受到一股明显的虚弱感时,舍利金光所凝现江枫忽然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正落在蜃龙眼中。

他神色大变,却为时已晚,江枫的识海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如山崩海啸,天倾地陷,舍利头骨主性复苏,霎时间天光开幕降世,映照江枫的识海空间内金光万丈,如海日生残夜,天地宛如圣域,不余半分阴霾。

“吼!”

蜃龙痛苦咆哮,舍利金光如刑天利剑,无物可挡,无处不在,斩在他的身躯上,穿透他的龙魂。

“这是什么?”

蜃龙的龙魂越来越稀薄,方才被他所吞噬的能量也随着穿透身体的舍利金光被强势剥夺,再次回归江枫的元神之海。

江枫目露奇光,舍利头骨复苏当如此地步他从未见过,就在此时,识海空间内竟传出经文禅唱之音,如洪钟大吕,经久不绝。

蜃龙闻音如遭雷击,挣扎得更加厉害,痛苦之至,如被置于地狱之中。但江枫闻音却只觉心神空明,说不出的宁静自在,魂魄如受圣泉滋养。

可惜,无论江枫如何凝神细听,仍听不出经文梵唱之内容,唯有这漫天金光之中,竟陆续开始出现数个巴掌大小的立体文字,悬浮于空,旋转不定,犹如黄金浇筑而成。

江枫神情转为惊愕,如此异象已超出他的所有认知与猜想,但他发现识海空间内浮现出七个金字后就不再出现新的文字,反而随即显现出消散之象。

江枫不敢怠慢,急忙将这七个金字铭记在心神之中,但是他随即发现,这七个字自己竟然一个也不认识,换言之,这些绝不是九州十三地的文字。

舍利头骨有诸多大秘,探之不得,参之不透,即便是当初在在蛮荒古林救助过江枫的神秘苦行僧也无法道明,甚至连返虚人仙的玄尘子祖师也不知一二,江枫又能如何?

不过,他的神觉有感,这七个金字应是某种经文的一部分,只可惜,不知其用,纵使有解,也在将来不再此时,唯有先记下。

七字经文分立一方,蕴含无上伟力,更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将蜃龙强势镇压于虚空之中,不得动弹,不得挣扎,只能痛苦嘶吼,越来越虚弱。

片刻后,金字全部消散,四境金光渐敛,而此时的蜃龙已只有一尺来长,魂体更是黯淡萎靡,当真像一条垂死的草蛇。

……

(未完待续!)

第291章 威逼强夺

江枫身化残影,一把将蜃龙紧攥在手,而今的蜃龙,修为恐怕只有神虚境而已。

原本,蜃龙即是龙魂受损,其元神修为也至少相当于元胎境大圆满,实力更足以秒杀江枫。奈何他终究还是谨慎过头,被江枫体内的人仙封印乱了心智,又受舍利金光之惊吓,已平白乱了分寸,这才中了江枫之巧计。

舍利金光虽能令江枫的元神意识短时间内拥有实体,但不过虚有其表,根本无法用于战斗,只有江枫自己知晓,这舍利金身至多能做些简单的动作,一旦与人交战,绝不是蜃龙对手,败亡不过顷刻之间。

然而,结合方才情景,舍利金身之效用却远大于实,足以震慑住心神纷乱的蜃龙,令其心悸胆寒,惧于舍利金光之奇,加以言语挑衅诱导,足成大事。

江枫自明,任他如何竭尽全力也无法战胜蜃龙,正面蛮干不过死路一条,相较之下,任蜃龙强大来刺激舍利头骨自行复苏镇敌,方是以逸待劳的决胜之途。

若说江枫身亡的第一不允者,并非远在九州云霄殿的叶鸿飞和苏晓,更不是夏夜殇和独孤生一,而是他体内的这两截圣骨舍利。

蜃龙现身识海空间,江枫自信,舍利头骨绝不会允许他危及江枫本身,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

江枫看着手中宛若死蛇一条的蜃龙,任谁也无法相信,这就是今夜屠杀数百大能修士的龙族豪雄,常言“龙游浅滩”,但困龙尚有脱身之日,现在的蜃龙却连“戏虾”也比不上。

一炷香后,神龙终于缓过连番重创的虚弱,再次看向江枫,他眼神中竟止不住流露出几分惧意。即便面对数位返虚大能围攻,直面人仙靖宇子,他都从未露出过这般神情,但是在这生死弥留之际,面对未知的江枫,他终于还是怕了。

看着绝望闭上双目的蜃龙,江枫故意扬着声调,调笑道:“老泥鳅,怎么,终于认清事实,视死如归了?”

“江枫,要杀便杀,本座宁死也不会受你之辱!”蜃龙睁眼怒吼道,他现在性命尽在他人股掌,连自尽也做不到。

然而江枫只是抿唇一笑,将其轻轻一抛,剑指一点,舍利金光当即化作锁链将其牢牢锁住。

蜃龙愣神许久,见江枫没有立刻取自己性命,以为对方还欲施以污辱,不由凄凉道:“为何不杀我?”

江枫神色一正,道:“此次蜃楼试炼,最大的机缘造化不是这数层空间内的历练,也不是这第七层空间的终极造化,而是你……蜃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蜃龙一怔之后,又复肆意狂笑,似在嘲讽江枫之言。江枫当即一步踏前将其捏在手中,声音又冷厉了几分。

“交出你今夜施展的分身秘术和逆灵七式的刀法!”

“你想要龙化天殊和逆灵七式?江枫,你痴心妄想!”蜃龙讥笑得更加放肆,“龙化天殊乃我龙族杀生秘术,你身为人族,根本不可能学会!”

“是吗?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江枫眼中狠色一闪,逆灵七式尚在其次,但龙化天殊之威实在令他心动不已,他绝不可能就此错失放过,心念始动间,蜃龙身上的缚身锁链又紧了几分,本就虚弱萎靡的蜃龙更加痛苦。

“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我只要龙化天殊和逆灵七式,交出秘术,我饶你不死,他日我寿数完尽之时便是你自由之日,甚至,我可以向你承诺,来日允你一具新的身躯!其二,你可以继续负隅顽抗,我自行搜魂夺术之后,你……死!”

江枫冷酷的话语如同审判,见蜃龙目光闪动,识海空间内凭空出现一簇八荒灾炎,血焰跳动,散发着妖异瑰艳的光芒和炽热的高温,神魂只需沾染寸缕,必受焚魂灭魄之苦。

蜃龙见之心惧,江枫当即又沉声警告道:“认清你的处境,你没有多余的选择!”

蜃龙笃信,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血焰即刻临身,江枫性格虽有些迂腐,但绝不失果断狠辣。

“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会遵守承诺?你们人族向来奸猾诡诈、道貌岸然,靖宇子那个伪君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你这个不过长生门境界的小子。”

蜃龙语气松动,绝境之中突见生机,他还是本能地想要将其握住。江枫心中暗喜,他虽不知靖宇子和蜃龙之间的恩怨真相,但也明白其顾忌,当即道:“就凭我是初世净业之身!就凭我是九州云霄殿的真传弟子!就凭……我是江枫!”

“你……难怪了!”蜃龙恍然大悟,甚至无需过多的质疑,唯有如此方能解释江枫身上诸多异于常人之处。

思量再三,蜃龙最终只能无奈轻叹,以元神力在虚空中开始刻划龙化天殊和逆灵七式的修炼法诀。

江枫忽然道:“别妄想以伪物欺我,你应该知道,即使境界有限,我仍然有察辨真假之能,胆敢妄作手脚,立死!”

说着,江枫御使八荒灾炎再次逼近蜃龙龙魂,蜃龙停顿数息,眼神几次变化,最终彻底黯淡,再次咬牙书写法诀经文,心中唯剩最无助的屈辱。

半个时辰后,蜃龙终于将两种绝世神通的法诀全部书写完成,看着识海空间内的两篇经文,江枫喜形于色,再次确认蜃龙的禁锢无恙后,当即盘坐在元神之海上,将两篇共千余字的经文铭记在心神之中。

又过了半个时辰,江枫眉头越走越紧,突然长身而起,挥手驱散虚空中的两篇经文,凛眉沉目,气势汹汹地走向蜃龙。

“事到如今你还敢戏耍于我,受死吧!”

眼看江枫抬手一掌拍来,蜃龙连忙惊叫道:“经文法诀并无虚假之处,我未曾欺骗与你!江枫,别杀我!”

绝杀一掌直袭蜃龙龙魂,任其挣扎欲逃也是虚妄,只能乞声讨饶自明清白。眼看一掌即将落下,江枫却突然撤掌收式,目若利剑逼视蜃龙。

“谅你也不敢!说,龙化天殊你从何习来?”

蜃龙惊魂未定,怎敢隐瞒,连将机缘偶得龙化天殊的来历和盘托出。

原来,此术乃是蜃龙幼年修为初成,入世历练时自一处龙墓秘境中所得,乃是龙族先贤大能所留。

三千年前,那位龙族大能自创龙化天殊,纵横九州十三地如入无人之境,傲视万修,败尽诸雄,世间无一敌手,可谓一时主角,风头无量,泱泱修真界,竟无一人能破龙化天殊之威。

可惜,这位龙族大能最终却因倨傲自负,触犯了十三地中“第一地”的底线,被其中的禁忌存在出手重伤。这位龙族大能虽逃出生天,却已无力回归龙族,只能在苟延残喘间立下陵墓,留下龙化天殊之传承,以待后世有缘。

其间隐秘鲜有人知,故此,龙化天殊方有“三千年功防第一”之称,直至蜃龙偶得修炼而成,直至今夜方才重现红尘业界。

江枫初闻亦是称奇,同时对传说中的号称“神隐之地”的“第一地”更加好奇,那其中究竟生活着怎样恐怖的禁忌存在,又隐藏着怎样的不世大秘,恐怕就连十三地本土修士也难以尽知。

蜃龙一席话毕,江枫正思量见忽然并指为剑,舍利金光凝形如练,猝然激射而出,缠绕向惊恐万分的蜃龙。

“江枫,你不守信用,我已将龙化天殊和逆灵七式传与你了……”

蜃龙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被舍利金光完全缠绕包裹,再不闻丝毫音响,江枫这才收回舍利金光,大喝一声“凝”,舍利金光缩聚凝实,化作一个金色的大蚕茧。

江枫并未食言,只是将蜃龙暂时镇压封印,不然,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预防随时可能再次恢复修为的蜃龙,如至那时,性命危矣。

如今蜃龙已再次沉眠,待江枫历练结束回归九州之日,再将金茧交由师父叶鸿飞处置方是最稳妥的。

诸事已毕,江枫的舍利金身自行消散,元神意识归于识海空间主位,意识重新回转现实。

蜃楼第七层空间,江枫徐徐睁开双目,长舒一口气,急忙从储物戒中取出衣物换上,这才重新体悟龙化天殊和逆灵七式两种绝世神通。

蜃龙修炼多年,身怀神通秘法必然不计其数,江枫之贪,并非不想将之尽数夺得,只是修行之道,术法修炼在精不在多,他亦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以他的修为境界,若修炼术法过多,只会徒然分去心神精力,最终无一所得。

此为不智之举,断不可为,加之江枫没有把握能阻止蜃龙玉石俱焚,未免人财两空,方才故意予以蜃龙以生机之希望,只求他最渴望的两大神通。

逆灵七式乃是四星顶级神通,七式合一更是足以媲美五星神通,修炼并无过多限制,只需勤恳苦练,倒也无需忧虑。

唯独这龙化天殊,方才他数次试探,诈言恐吓,确信蜃龙所言非虚,不然,纵使舍利头骨再是奇异,以现在的江枫,也无能分辨出经文法诀中是否虚假有异。

此术无愧三千年攻防第一之美名,可惜却是专为龙族之修打造的杀生秘术,其余种族纵得精要,至多也只能修习到些许皮毛,实是鸡肋。

方才半个时辰间,江枫潜心专研龙化天殊,虽已摸索的些许修炼门路,但终不过沧海一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只可惜他今夜数次使用舍利头骨,或主动或被动,短时间内无法再借舍利头骨之力凝现金身幻影,若非如此,以金身幻影运行龙化天殊,或可另寻出登堂入室的修炼窍门也不一定。

江枫惋惜叹声间,旭日破晓,已是夜尽天明,七日七夜的蜃楼试炼终于在此时完全结束,江枫所的造化最盛,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大受益者。

然而,他于开阳古城的生死玄关至此时方才真正开始!

……

(未完待续!)

第292章 生死一线

开阳古城,蜃楼第七层空间。

江枫盘膝而坐,静默调息,将状态恢复至巅峰,七日七夜已过,仙宝血石之争虽已暂息,但对于江枫真正的杀机却始终存在着。

他与赤羽对战时施展八荒灾炎,仙术动人心,那时蜃龙尚未复生,也未曾封闭外界对蜃楼内部的探视,即使后来返虚降临,靖宇子现身,各方势力也只会暂时退避,绝不可能就此放过他。

如今旷世大战已然止息,各宗族势力势必埋伏隐蔽以放松江枫的警惕,令其误认为自身处境已经安全无虞,最后伺机杀之以夺仙术。

此间,甚至连长生世家也有可能参与其中,虽然因靖宇子的关系,不会有返虚境界的大能敢隐迹于侧,但即便是一个丹鼎境的大修士都有可能将江枫斩杀,何论其他?

生死一线之境,分毫之差即是死无葬身之地,江枫静心凝神,五感六觉通明清灵,全力催动第七神觉魄纹,以谋一线生机。

时已破晓,若至正午江枫仍没有思索出可行的逃生方法,蜃楼将彻底封闭,届时蜃龙沉眠,江枫将被彻底封困在蜃楼之中,直至甲子后下一次蜃楼开启。

然而,如今情况异于往昔,不可仍将以往之规则作为惯例,江枫甚至不确定蜃龙在被他封印在体内后蜃楼是否能再顺利开启,如若不能,他将注定孤寂老死在这蜃楼之中。

江枫不能赌,也不敢赌,即便可以确信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他也绝不会任由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于此,况且即便以此避过一劫,谁又能保证下一次开启蜃楼是否又会是新的生死劫。

而今,江枫一切的希望和谋算皆集中在余下的几个时辰,不成功,便成仁!

江枫静心凝神,纵然形势严峻,他也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如此方能再谋思量……

他将已知的所有可能存在的要素,以及诸多不确定的因素尽数综合整理一遍,一幅幅假想演练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第一个,江枫以全盛状态冲出蜃楼,企图趁敌不备逃生,然而未及他逃出东郊荒林,一根巨大的手指凌空点来,当即封印了他全身行动,在静止中被敌人搜魂、斩杀,亡!

第二个,江枫以最强的攻击手段企图强行突破,然而不过五息,一个大如蜃楼的掌印隔空拍来,抹灭了他的一切手段,毁其肉身,留元神意识,搜魂、斩杀,亡!

第三个,江枫将身法运使到极致,甚至突破了他以往所有的极限,更动用了一切防御手段,企图抵御敌人攻击一瞬,甚至借力逃遁,但一位大能翻手封锁空间,他被封困在方寸之间,任人宰割,搜魂、斩杀,亡!

第四个,江枫在离开蜃楼的瞬间道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企图以云霄殿威名逼迫众敌退让放行,但不过镇住几大普通的修真世家,其中的长生世家根本未加理会,甚至动用更强悍的力量将江枫直接搜魂、斩杀,亡!

……

“死!死!死!……还是死!”

江枫从入静中醒来,双眼密布血丝,一次又一次死亡结果的推想令他倍感绝望,他从未修习过任何占卜推演天机之术,无法在绝境中直接推算出一缕天机运数。

故而,江枫只能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及一切可行的方法,企图在此之间刺激神觉,得获一二生门之路。

“真的……毫无生路可言了吗?”江枫低吼着,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若是当真注定求生无望,若是当真注定有死无生,那我这一路行来所做的一切又一切的努力究竟算什么?临时的挣扎吗?!我究竟为了什么拼搏到现在?我不甘!我不甘!”

江枫神情近乎癫狂,再次在脑海中推想演练着可行的方法,突然,神觉颤动,一副画面猝然闪现,并非他逃生之景,而是两件器物,一剑、一令!

江枫神色一振,旋即又有些茫然地取出储物戒中的一柄玉制短剑,这是江枫当年初见独孤生一时,其父极剑峰剑主独孤纪亲赠的见面礼,而那枚令牌赫然就是他之前曾在丁远处所见的天海君主的令牌。

“我的生机在此二物之间?”江枫头脑急速转动,疑惑道,“可玉剑不过玄阶一品法宝,而天海君主的令牌也并不在我身,怎会……”

“难道?”时间流逝,江枫第一次如此细致入微地观察手中的玉剑,突然灵光一闪,一种可能浮现心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

蜃楼外,东郊荒林虚空之中。

两位大能修士隐匿身形、潜藏气息,目不转睛地盯着蜃楼方向,警惕的同时始终戒备着四周动静,他们是钟族之修,正是被钟宁权与任灵均一起传送离去的两名幸存者。

钟宁权之举正是为了放松其余几大长生世家的警惕,他们二人在护送任灵均回族疗伤后立即折返,在钟越鹏救走钟宁权的同时即潜伏在虚空之中,正是为了江枫。

江枫身怀仙术,当时有钟族结阵于东郊荒林外,之后现身的五大长生世家或许因五五封灵大阵之故不得而知,但钟族绝不可能就此放过江枫,毕竟仙术对于长生世家同样诱人。

但除此之外,难保其他钟族势力如赤霄家族等不会动心,而几大长生世家纵使不知仙术存在,如若派人仍于原地探查,难保察觉后不会横插一手。

“道兄,还有两个时辰就至午时了,那江枫莫不是真打算藏身蜃楼之中直至下一次开启吧?”

静候多时,钟族二修中居左一位遁一大能,长须劲装模样,道人打扮,忽然愁眉看向身侧的白眉老者,传音疑问。

白眉老者闻言沉吟许久,才回道:“自五更破晓至今,几个时辰都等了,何虑再等两个时辰,即便那江枫当真打算龟缩在蜃楼之中,我们也只需依实复命即可,他等得起,我们长生钟族同样等得起,无需担忧。”

长须道人颔首无言,白眉老者又道:“你我有老祖亲赐的法宝,不至被人发现,但这一时三刻间我已发现了至少三道截然不同的气息蠢蠢欲动,看来他们也快按捺不住了。”

“是长生世家的人吗?”长须道人问道,他也有所察觉,只是无法确定。

“即便是,也不是之前那几方势力。”白眉老者沉声道,“经靖宇子现身一闹,那几位也不敢贸然派返虚境的大能前来,你我只需小心戒备即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须道人低笑两声,不再言语。

盏茶功夫后,日头渐高,蜃楼外层突然荡起一层涟漪,江枫一袭白裳自楼顶明珠内猛然激射而出,直奔开阳古城外遁逃而去。

“哈哈!终于出现了!”

霎时间,风卷云动,一股惊人气息骤然爆发,一位遁一境大能现身长笑,右手虚空一握,一只擎天巨手突现凝现,一把抓向企图逃离的江枫。

“苍涯阁,你们果然按捺不住了!”

眼看江枫即将被抓,一声暴喝突然震碎擒拿巨手,一道剑光划破苍穹斩向那位苍涯阁的遁一境大能。

“长生谷?!你们竟然一直潜藏在侧!”

正在苍涯阁大能惊讶现身之人来历时,江枫借机再次加速遁逃,却突闻一声冷哼,一面无形壁垒自天而落,生生封锁了四方之境。

“小辈休走,留下仙术!”

音魔阁大能亦现,手中玉笛一响,顿时虚空纷乱,一个无形通道凭空而现,直达江枫所在,欲将其直接传送至身前。

“你们竟然还不死心!”

一声虎啸,虎族大能强势中止了音魔阁大能之术,身上银色战纹浮现,亦加入争夺江枫的战斗之中。

钟族长须道人看了一眼那使玉笛的音魔阁大能,眉头一皱,琴欣之前已然重伤,他音魔阁不死心也就罢了,可竟在争夺之时将江枫身怀仙术之秘明言宣出,这下就算其余几大长生世家起初不明真相,也绝不会再作壁上观。

果不其然,虚空骤起涟漪,太渊居遁一大能亦现,更一掌将左前方隐藏的蓝族大能逼了出来,局势当即更加混乱,各方在彼此战斗防备的同时,各展神通欲将江枫擒入手中。

滑稽的是,这些大能虽都打算杀人夺术,此时却都不约而同地避免战斗余劲波及江枫,以免其死于非命,仙术之争就此成空,甚至还有两三人分心保护江枫一二。

以江枫之能,此时已被禁锁在地面上,虽仍在艰难地移动着,却如龟速爬行,瞬息之间也不过才逃离蜃楼五里余地。

“哼!一群蜉虫,也妄想争夺仙术!”

众人争战间,一道强绝的劲力突然席卷整个开阳古城上空,接连数道身形当场被震出虚空,无法再做隐藏。

“真我境大能!”

众人大能惊呼,只见一个白发青年负手现身,冷眼俯瞰众修,长生世家终于出手了。

“羽仙道宗!他们也来了!”钟族白眉老者惊讶道。

此前仙宝血石现世时也未见羽仙道宗现身,没想到他们竟能冷眼旁观至今,无论是出于谨慎而不轻易现身,还是碍于无返虚战力在场而暂压夺宝之心,此时均已无须计较,羽仙道宗现身,可见其宗势夺仙术之心。

“尔等速速退去,吾可留尔等性命苟全!”

白发青年冷淡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暗藏一触即发的杀机,正在众修止战思忖间,一个桀骜的声音突然传出,一道血光斩裂虚空瞬间袭来。

“不愧是羽仙道宗,手段到底还是仁慈伪善至斯,这些不自量力之徒,留之作甚?”

话音方落,太渊居、苍涯阁、长生谷的数位遁一大能首当其冲,当场被血光斩成两半,魂飞魄散。

“血云教!”

血光未散,滚滚血云乍现,旋即在众人面前迅速缩聚,显现出其中一位血衣老者的身形。

余人顿时魂飞九霄,急忙聚至一处,他们没想到长生世家竟然还未离去,更没想到他们会在此时现身抢夺仙术,如今连魔教也已现身,他们处境危矣。

他们的想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终究还是太过天真可笑,这些宗族的遁一大能均是万中无一的强者,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们的贪欲和谋求仍是如此脆弱。

正在众修抱团取暖,欲合众力与长生世家一争之时,血云教老者突然一拳轰出,霎时血气聚散,一个巨大的血色骷髅头嘶吼着吞向虚空某处。

羽仙道宗的白发青年眉头一皱,突然一道冲霄剑芒裂空而来,瞬间斩灭血色骷髅头,一位中年道人腰佩紫龙玉佩,叹声中幽幽现身。

“我本只想做个看客而已……”

“紫龙佩,你是聚仙楼的人!”

白发青年一眼看出中年道人来历,血衣老者闻言嗤笑道:“虚伪鬼话,是想欺骗三岁孩童不成?”

场中局势愈来愈危险,血衣老者却视众修如无物,看向地面上艰难前行的江枫,威吓道:“小辈,跪奉上仙术,老夫允你留下全尸!”

“哼!仙术归属还由不得你来决定!”

白衣青年寒声历喝,不同于冰冷气质的狂暴修为轰然爆发,直指血衣老者。羽仙道宗是正道宗门,与血云教本就是死敌,无论结果如何,他绝不会任由仙术落入魔教之手。

正在此时,地面上早已在如山压力下汗流浃背的江枫突然止住步伐,回首挑衅地看着众修,眉心如星点般的玄火珠血光乍现,八荒火印赫然浮现。

“仙术唯一,你们何人配取?”

……

(未完待续!)

第293章 一线生机

挑衅的话语,带着张狂放肆的语气,各方大能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枫眉心的八荒火印,眼神愈加炙热。

“不愧是仙术,仅此印纹,足窥其玄!”

血云教魔修老者开怀大笑,望着江枫目露凶光:“卑微小修,也敢妄行如此挑衅,拙劣!”语罢抬手向江枫天灵抓去,竟欲直接摄其三魂七魄。

羽仙道宗大能振臂挥袖,直接将空中的血色大手震散,剑指一点,禁锢江枫周身的威压霎时尽散。

“江枫,老夫乃是羽仙道宗长老俞青琊,你若敬奉仙术,老夫可收你为嫡传弟子,九州十三地,羽仙道宗保你性命无虞,今日,谁也伤不了你!”

江枫闻言一怔,没想到这青年模样的真我境大能就会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就连聚仙楼的中年道人也不由赞叹其明智。

一旦江枫选择拜入羽仙道宗,他的背后就站着一个长生仙宗,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云游散修,届时,羽仙道宗得获仙术,江枫不仅可以保全性命,作为宗门长老嫡传的他即便身怀仙术也无可厚非,而其他宗族势力再想夺取仙术就要顾虑到羽仙道宗。

可以说就江枫目前情况而言,羽仙道宗的条件是最为有利也是最为安全的,只要他点头,今日危劫顿解,就连另几位真我境大能也暂止行动,拭目以待。

半晌后,江枫闪烁的目光重归镇定,向着俞青琊礼谢道:“谢余前辈好意,可惜江枫自在闲散惯了,不敢妄攀贵宗高枝。”

“哈哈哈哈!俞青琊,看来你羽仙道宗的名声也不怎么样,可惜你惯于收买人心的一番手段,人家根本看不起你!”

“不知好歹!”血衣老者肆意耻笑,俞青琊亦羞怒低骂,以他身份地位,只要放出话去,拜师之人数不胜数,何时像今日受一个小辈羞辱。

就连聚仙楼的中年道人也觉江枫之举实属不智,原本,即使到了最后是羽仙道宗侥幸夺得仙术,以其正道宗派之威信,也不至于当着各方势力面前伤他性命,可如今一出后,只怕俞青琊也对他动了杀心。

江枫自然知晓,也衡量过其中利害,但最终依旧如此选择,他早有师门,早有师父,即便是虚假应允,但这种有悖忠义之事,他宁死不愿为之。

借周身威压尽散之机,江枫将羽痕千落运转至己身所能达到的期限,留下数道幻身残影,拼命向开阳古城外逃去。

“痴心妄想!”

俞青琊寒目沉声,眼见血衣老者正欲出手,急忙抢先一步就欲动手,突见音魔阁等几方势力之人也欲协力争夺,当即冷哼回过身来,竟暂置江枫于不顾。

“留你们终究是一种变数,先解决了你们!”

不仅是他,就连血衣老者和中年道人也不谋而合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各遁一大能顿时心胆俱裂,惊魂欲散,想也不想同时极力出手,想从三名真我境大能的手下搏出一条生路。

三位真我境大能低声讥笑,利益相同暂时联手,眼前这些遁一境修士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至于江枫,空间早已封锁,谅其难逃生天。

众修合力,四境顿时弥漫恐怖的气息,空间也出现大范围扭曲,三位真我境大能郑重以待,未曾小觑,俞青琊手掐剑诀,一剑青芒凌空斩出,血衣老者屈指成爪,血爪弑生而来,中年道人右掌单立,璨如玄晶,强悍掌劲盖压袭来。

众遁一大能之联袂之威压瞬间被破,俞青琊和中年道人一剑、一掌,霎时破灭其大半术法,血衣老者手下更是有死无生,血爪撕裂虚空,当场殒命数人。

但仍有不少神通威能尽除,三位真我境大能分心抵御,手上杀招更加凌厉狠绝,各方势力近二十余人,数量却在此时急速锐减,转眼已不足十人。

众修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境界之差宛若天堑,只能竭力抵抗,令局势稍显几分焦灼,正在俞青琊三人专心攻杀,欲动用极招屠灭众修之时,江枫已逃离三十余里,距城郭之垣越来越近。

正在此时,虚空褶皱,一道玄妙剑阵带着滚滚不绝的杀意赫然显现,将众修全部覆压在下,365道灵剑迸发出滔天剑气,剑阵之内,剑影密集交错,斩向阵内众修。

隐藏已久的钟族大能突然出手,白眉老者手掐剑诀,不断将灵光打入剑阵之中,亲自主持剑阵,而长须道人则作执剑之人,不断增加凌厉攻势,誓要一举重创阵内众修。

“钟族,是你们!”

血衣老者怒喝一声,与另外两位真我境大能互视一眼,颔首无言,决定先联手破除剑阵。

“灭!”

钟族白眉老者瞬间洞悉他们的意图,剑诀再变,顿时剑气纵横,密集的剑光将阵内一切景象全然淹没。

“轰!”

剑势未息,剑阵内突然转出一声惊天爆鸣,百余柄灵剑同时崩碎,阵图上更显现出刺眼的裂痕。

“爆!”

白眉老者审时度势,当即放弃继续御阵之念,低喝一声,与长须道人同时抽身离去,随即引爆剑阵,交错剑气与磅礴的能量散发出耀眼的寂灭光芒,仿佛要吞没周围万物,久久不散。

数息后,五道身影突然从炫目至极的光芒中激射而出,三位真我境大能连咳数口鲜血,虽未重创,但也受伤不轻,模样甚是狼狈。

另外两人却是虎族的遁一大能和音魔阁的魔修大能,他们一人借家族天赋神通之威,一人以本命法宝尽毁为代价,终是保存性命,只是已受重创,身上明眼可见不计其数的可怖伤痕。

钟族的长须道人见此突然闪身至两人面前,手中长剑一挥,两位遁一大能甚至来不及作甚抵抗,即被不费吹灰之力地斩下了头颅,也一并亡了性命。

俞青琊三人怒视钟族白眉道人,正欲出手以牙还牙,突见长须道人转身向江枫疾驰而去,而白眉老者竟主动拦住他们的去路。

成败不过刹那之间,为避免白眉老者纠缠,聚仙楼的中年道人正欲将其甩开,腰间紫龙佩却突然闪烁光华,一道讯息随即没入他的脑海中。

紫龙佩是聚仙楼身份的象征,唯有高层方有资格佩戴,除护身之效外,更有传讯之能,可依此直接接收本部的命令。

简短的讯息中年道人瞬间阅毕,忽然神情讶异地看了一眼远处仍在急速逃遁的江枫,竟直接罢手,不再参与仙术争夺,转身没入虚空,就此离去。

漫说俞青琊和血衣老者,就连白眉老者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其究竟为何突然如此,就在此时,钟族长须道人已追上江枫。

“仙术不是你这样的小辈配拥有的,立即将其交出,跪匐乞命!”

说着,长须道人手中长剑寒芒一闪,一道剑光瞬间斩向江枫的双腿,欲先行废其四肢,绝其行动之力。

“千羽梭!”

江枫胆颤心惊,急忙召出千羽梭横挡身后,只听一声刺耳的金铁嗡鸣,千羽梭瞬间崩飞溃散,重新回到江枫的识海空间内,但总算勉强挡下长须道人惊险的一剑。

长须道人目露奇光,没想到江枫身上竟还有如此玄兵至宝,旋即左手如蛰龙出世,自袖中猛然探出,抓向江枫。

江枫心知至关至键至险的时刻终于来到,折身停步,眉心八荒火印闪烁耀眼血光,早已准备多时的焚仙禁术轰然爆发。

“焚心无念!”

血色小人持剑疾飞而去,迎向长须道人破空袭来的业力大手,只见二者间一道血痕突现虚空,下一瞬一大一小轰然相撞。

“负隅顽抗!”

长须道人瞬息间未及认出江枫所使的正是他心念欲夺的仙术,不由低讽一声,下一瞬,只听轰然一声爆鸣,他的神情骤然大变。

焚心无念竟刺穿他的业力大手,八荒灾炎猛然爆发,业力尽焚,巨手瞬间荡然无存,炙热的血焰借他的业力顿时炎势大涨,四周植被顷刻化为灰烬,大地干涸枯裂,竟也无法承受血焰之威。

更致命的是,长须道人赫然发现,这诡异的血焰竟沿着他的神通侵入他的识海之中,直欲焚其三魂七魄。

“仙术!”

长须道人终于惊觉,急忙抵御,八荒灾炎却如冥冥而生,无迹可寻,长须道人当即壮士断腕,斩下部分神识,将侵入体内的八荒灾炎强行逼出。

他的目光反之越发明亮,夺取仙术之心更加炽烈,见江枫借势再次奔逃,遁一境威压降临,江枫行动瞬间强行终止,难以动弹分毫。

长须道人看着犹若俎上鱼肉的江枫,正欲上前搜魂夺术,江枫身上八荒灾炎突然爆发,犹如血色炎衣,竟将长须道人的修为威压迫于体外三尺,使自身不受影响。

江枫转身便逃,长须道人正欲追击,江枫却突然回首扔出一柄玉剑,手掐剑诀,玉剑立即向长须道人激射而来,正是玄阶玉剑。

“如此法宝,连阻我一瞬也做不到!”

长须道人一眼看出玉剑品阶,不屑中一掌将其毁去,就在玄阶玉剑崩毁的瞬间,一道惊世绝伦的剑气突然自玉剑内爆发,裂空斩向长须道人。

“真我境大能!”

长须道人决眦欲裂,这道剑气透出威慑苍生的绝世剑意,一剑可开天,一剑可辟地,一剑可灭日月星辰,一剑可断山河汪洋,一剑可斩妖除魔,一剑……有我无敌!

这是真真正正的纯粹剑修的一剑,并非如长须道人这般仅以剑为本命灵宝炼之的伪剑修,而是一心一意以求剑道,此生唯剑的修士。

这一剑,无可匹敌!

“啊!!!”

长须道人嘶吼中运使全部修为,御剑迎向这道惊世绝伦的剑气,只闻“叮咛”一声脆响,霎时天地失音,江枫纵有八荒灾炎的血焰炎衣护身,也觉耳疼欲裂,两耳流出两道鲜血。

剑气无坚不摧,长须道人倾尽全力也难以阻挡,手中本命玄剑不过僵持两息,当场被剑气斩成两截,但他却顾不上心疼,剑气势如破竹,向着他立斩而来。

“道兄救我!”

命悬一线,长须道人连忙回身向白眉老者高声呼救,只可惜为时已晚,剑气摧枯拉朽般破开他的一切防御,在他回过头的瞬间将他立斩两半,魂魄俱灭。

剑气黯淡未散,斩向此时仍在缠斗的俞青琊三人,三位真我境大能见此急忙撤手反击,终于击溃这道剑气,却也同时身体一震。

一切说来漫长,实则不过十息光景,钟族白眉老者以真我境修为缠斗俞青琊和血云教的魔修老者,原想将二人拖住在此,凭借长须道人遁一境的修为,片刻之间足以擒下江枫夺取仙术。

然而,他却没想到彼方竟突然爆发出新的真我境剑修的气息,长须道人更葬身在这道惊天剑气之下。

俞青琊和血衣魔修同样惊愕不已,钟族二修隐匿一旁在先,布下剑阵令他们受创已然尽得黄雀之利,受伤的状态下,白眉老者有意拖延,他们二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脱身,瞬息之间足定成败。

甚至他们心里已不自觉默认钟族最终斩获仙术,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江枫不过一个小小的长生门修士,怎能抵挡遁一境大能的擒拿?正不甘间,却只见长须道人身亡的震撼结果,而江枫已接近开阳古城外围。

三人始料未及,没想到江枫竟还藏有这般底牌,那道剑气出自一位真我境剑修,气息之陌生令三位长生世家的存在怀疑是十三地之修。

他们甚至不可控地假想到,若是方才促不设防间是自己面对这道突然的剑气,他们又会怎样?只怕不死也是重伤!

回忆方才聚仙楼大能突然抽身离去的诡异,以及其最后看向江枫时神情的讶异,三人皆不由心疑,对方是否早有察觉,或是知道了别的什么,才会选择撤局明哲保身。

然而当务之急已非思虑这些的时候,三人一面缠斗,一面向江枫逼近,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仙术落入对方之手,必要时,三人甚至不惜人财两空,先杀江枫。

血云教魔修老者抢先在空间封锁的基础上再次设下一道禁制,以防万一,同时三人都急欲摆脱对方,先下手为强,却是各怀鬼胎,各不相让。

与此同时,伪装离去却始终隐于虚空之中的一身白衣劲装的靖宇子,见江枫已至开阳古城边缘,正欲出手杀生夺术,但就在他的手抬起的刹那,一股恐怖的气息瞬间将他锁定。

靖宇子脸色当即转为煞白,这道气息之恐怖,一如那些凡道修士直面他时所表现出的脆弱感,且这道气息中还隐藏着一缕似有似无的强烈杀意,他毫不怀疑,若是他仍执意对江枫出手,这道气息的主人会瞬间将他斩杀。

这道恐怖气息投射在其内心的绝望感和无力感,早已阔别多年,他的神觉都在战栗,身体本能的恐惧,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不敢心存任何侥幸和怀疑。

……

(未完待续!)

第296章 我想你们

血元丹不愧四品上阶宝丹,随着药力徐徐化开,不断滋养着江枫的身体以明显可感的速度恢复。

“呼~”

盏茶功夫后,江枫长吐一口浊气,内伤虚耗已然痊愈,当即开始吸纳天地清气恢复修为,终于半个时辰后恢复巅峰状态。

“总算可以勉强自保。”

江枫微叹,眼角泪光未敛,仍不住的思念师父、师娘、夏夜殇、独孤生一和幽梦,方才他心神失守,正是最虚弱的时刻,极易滋生心魔,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之危,好在终归有惊无险。

“短时间内仍无法激活舍利头骨,接下来的一切行动我仍需谨而慎之!”

江枫意识内沉,见识海空间内的三道魂印和七道魄纹尽皆黯淡无光,便已明了当前困境,连日来多次催动圣骨舍利,加之此前连续两次使用八荒灾炎的焚仙禁术,对识海虚耗过度,以他现在的元神修为,短时间内已无法再使用舍利头骨,甚至连舍利金光也无法再随心御使。

虽无舍利头骨之助益,但有舍利脊骨在,仍可护江枫不使外人窥探,倒也可避免隐藏之秘外泄于人。只是此后应对诸多突发危机便需从长计议,不得再依持舍利头骨之威而冲动冒进。

“此处有舍利金光庇护,三日内足以无忧,不必担心被人发现。”江枫沉思分析道,“只是这一道舍利金光用尽后,快则五日,迟则半月,我方能再次御使舍利金光。唉……仍需趁早计较!”

神元花已经耗尽,江枫现今并无助益元神修为的天材地宝傍身,只能任由魂印魄纹慢慢恢复,别无他法,但时间宝贵,江枫也不可能虚度蹉跎,当即开始潜心研修龙化天殊。

因种族之别,江枫无法修炼龙化天殊成功,但依蜃楼内所得一点门径,摸索出一些粗浅皮毛为用也已足矣。

“不知夜殇她们现在如何,可曾平安无恙?”

分别多日,江枫思念亲友,不免再次担忧起夏夜殇三人的处境,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无可奈何,他连三人下落都不知道,只能收整心绪,潜心静修。

“我……想你们啊!”

一声轻叹,消没在黑暗的地底洞穴中,再没了声息。

……

雍地,赵国境内。

一道倩影脚踏雷光,穿林过叶,在深山密林中留下道道残影,最终停在一棵参天松柏前,清风拂过其鬓角青丝,显露出一张清艳绝丽的面容,正是夏夜殇。

夏夜殇环顾四境,忽然侧移至一丛茂密的灌木中,潜伏下来,灵动的双眸不断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会藏在这里。”

夏夜殇抿唇轻笑,将气息尽数敛藏,就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后方一块巨大的山岩后,一个中年男子望着灌木丛中顾头不顾尾的夏夜殇,面上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手持铁链悄无声息地向她靠近。

“蠢货!”

中年男子心中低骂一声,在临近夏夜殇的瞬间,手中铁链如毒蛇吐信,闪电般地锁向夏夜殇。

出其不意,中年男子心中正得意,眼前雷光突闪,右臂当场脱臼,手中铁链易主,一只纤纤玉手如温玉白雪,却是绝命利爪,忽然攀向他的颈项,扣住了他的咽喉死门,只要稍稍用力,男子当场就会毙命。

“你们堡主真是小气,那空玄石他又无用处,我不过取了两块,还留下了几株极品灵药以作补偿,至于追我到现在吗?”

夏夜殇嬉皮笑道,美目倩兮,那中年男子见之眼波中立刻荡起涟漪,连忙将头别了过去,低垂着眼,似不敢直视她的面孔。

“‘极品灵药’?哼!你那几株杂草再多十倍也抵不过一块空玄石!”

中年男子沉声反驳着,却依旧倔强地不敢看夏夜殇一眼,夏夜殇闻言掩口轻笑不止,娇俏柔魅,中年男子当即心跳气燥,气血加速难抑。

正在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时,夏夜殇摩挲了手中铁链一阵后,右手一松,放开中年男子的咽喉的瞬间以铁链将他牢牢锁住。

“这铁链竟然有祭阵铭文,难怪你要用它来拿我。”

中年男子被锁在地上不能动弹,夏夜殇见他五花大绑像只大闸蟹似的,忽然朗声一笑,模样煞是动人,中年男子只看了一眼,神情戛然静止,竟就痴在了那儿。

夏夜殇见他这般模样,眼睛咕溜溜一转,忽然向中年男子柔声乞求道:“大叔,你看我一个弱女子,涉世未深,江湖险恶而我又手无缚鸡之力,不如你就此放过我好不好?”

中年男子正精神恍惚中,见她这般娇弱之相,实是惹人怜爱至极,哪里还承受得住,当即痴楞楞地连连颔首。

“好……”

中年男子应允一字未尽,一道雄浑的掌力突然破风袭来,夏夜殇失察未防,当场被轰飞出去,撞在临近的一棵老树上没有动静。

“你干什么?!”

一个青年恼怒的声音传来,不远处,四人持兵而立,将一青年护卫中央,那青年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两眼深陷,黑眼圈极其明显,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此时,青年猛然按下身旁出手之人掌势未收的右手,快步向夏夜殇走去,远远见其嘴角溢血,垂首没了声息,不由更加愤怒。

“天杀的,世间难得有如此绝色的女子,本公子还没来得及享用,就这样被你毁了!”

青年来不及细看,已是怒火中烧,回身一脚踹在方才出手那人的肚子上,那七尺壮汉也算身材魁梧,受这一脚却连连后退数步,强咽下到喉的鲜血,连忙跪下连声请罪。

“出发前我是怎么交代的?此次行动务必要活捉!活捉!!!绝不能伤她一根手指头!结果呢?我再三交代的话你就给我当耳旁风!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少堡主?”

青年愤怒喝骂,其余三人也急忙单膝跪下,向少堡主求情。

“少堡主息怒,他也不是故意的,这女子能在我们的追捕下逃窜至今,定有非人手段,说不定还活着……”

“手段?你仓促无防接我一掌试试!”少堡主指着求情之人骂道,末了又看向之前出手的七尺壮汉,“你最好祈祷她还活着,若是搅了本公子的美事,我就叫我爹剥了你的皮!”

四人连忙叩头称是,那少堡主才焦急地走近细看,确认夏夜殇是否身亡,连一旁被铁链锁缚在地的中年男子也没有正眼瞧上一眼。

就在他在准备蹲下查看的瞬间,夏夜殇突然暴起,出手卸掉他的双臂关节,翻手取出灵剑架在少堡主的脖子上。

“趁人不备背地偷袭,这种下三滥手段可不是君子作为,你说是吧,少堡主!”

夏夜殇将少堡主架在身前,背对着自己作盾牌之用,她的动作太过迅猛突然,那跪地的护卫四人反应过来时犹然已晚。

“你早就发现了我们?!”

四大护卫正欲出手营救,夏夜殇急忙后退半步扣住少堡主的命门,手中灵剑划破他的脖子,殷红的鲜血沿剑身缓缓流下。

“速速放开少堡主!不然我四人定将你碎尸万段!”

四人见此哪还敢妄动,只能止步恫吓,少堡主命悬一线,脸色更显煞白,但见夏夜殇未死,眼中竟闪过一抹欣喜,以及无法抑制的**。

“少堡主,怎样?方才那出戏我演的可还逼真?”夏夜殇独对众敌,却不慌不忙,反而向少堡主调笑道,“他们让我放了你,你觉得如何?”

由不得少堡主回答,夏夜殇转而看向四大护卫,喝令道:“我给你们三息时间,立刻放下手中兵刃,否则莫怪我剑下无情!”

见四人有些犹豫,迟迟未扔掉兵器,夏夜殇当即开始计时。

“一……二……”

少堡主惊慌不已,忙令四人放下兵刃,他命门被扣,动不得丝毫修为,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剑锋,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道:“姑娘若肯放了我,我回宗后定亲自向父亲求情,莫说两块空玄石,就算是堡中其他宝物也任由姑娘随意取用!”

“哦?”

夏夜殇表现出一丝意动,似在思量权衡,那少堡主轻嗅着夏夜殇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体香,即便在此时也不由心神一荡,连忙又乘势追击。

“若是姑娘不弃,本公子愿奏请父亲亲自提亲,八抬大轿迎姑娘入门成亲,你我二人结成双修道侣,此后共享荣华富贵,诸多好处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夏夜殇闻言心中厌恶更甚,这少堡主当真是色中饿鬼,到了这般情境竟还臆想着这等黄粱美梦。莫说是她,就连那几个护卫也觉得少堡主太过异想天开,但一见夏夜殇绝美容颜,他们也不免心神意动,只是不敢言说罢了。

“公子如此抬爱,夜殇受宠若惊,既然如此……”

夏夜殇冰寒的脸上突然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容,手中灵剑向前松了松,似乎就要收起。那少堡主见此欣喜若狂,以为夏夜殇终于认清了形势,放弃斗争,急忙又柔声细语好言哄求着,就连另外五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莫不是真让少堡主享了这齐天之福不成?

就在灵剑离开少堡主脖子之时,夏夜殇突然一脚将少堡主踢跪在地,剑锋再次贴在他的颈动脉上。

“骗你的,白痴!”

夏夜殇嘲弄的声音在少堡主耳边响起,后者遭受羞辱,恼羞成怒想要反抗,却被夏夜殇压在地上,吃了一嘴的黄土,连个骂字也说不出来。

“住手!”

四人齐声喝止,夏夜殇悬剑警告,四人原本踏出的脚步不得不再次收回。

“贱人!”少堡主挣扎着抬起头来,吐出口中黄土,含糊怒骂道。

夏夜殇笑道:“少堡主好生无情啊!方才还向人家提亲来着,现在却又说着这般辱人的话。”

少堡主察觉夏夜殇语气又有转变,不由心生疑惑,这一时三刻间,这身侧的女子的性情却似已转变多次,他只觉夏夜殇如同天际流云一般,捉摸不定,又是深渊静水,观之不透。

四大护卫本想将被铁链锁住的中年男子解开,如此也好添个战力,但对峙之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夏夜殇会对少堡主不利,届时堡主大怒,他们必死无疑。

“对了!”正在几人思忖对策间,夏夜殇忽然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表情,对少堡主笑道,“我记得你那个老不修的堡主老爹之前还想纳我做他的小妾,怎么你现在反而向我求亲了?哎!少堡主,要不要先习惯习惯,叫声‘娘’来听听!”

夏夜殇肆意调戏玩笑着,浑然没有身处险境的自觉,不顾恼怒的少堡主,转看向四大护卫:“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我双方再僵持下去也不过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我放了少堡主,你们让我离开!”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夏夜殇冷笑一声,剑锋又在少堡主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少堡主心悸不敢言语,四人互视一眼,最终一咬牙颔首应允:“放人!”

夏夜殇立刻取出四张灵符暂时封住四人的修为,虽然灵符之封一刻之间就会被强行突破,但这极短的时间也足够她远遁逃离。

就在夏夜殇撤剑松开少堡主命门的瞬间,少堡主突然双臂拄地接上脱臼的关节,随即跃向半空屈指弹出一枚铅弹。

夏夜殇灵剑一挥,铅弹当即被剑气两分,但少堡主却忽然低喝一声“爆”,铅弹碎块爆炸,浓郁的粉色迷烟瞬间笼罩着夏夜殇。

“咳!咳!”

夏夜殇急咳两声,身影一阵摇晃,少堡主咧嘴得意笑道:“贱人,这‘合欢媾毒’哪怕吸上微量也可及时生效,放心,本公子一定会好好疼爱你,以报答你之前的‘盛情款待’!”

……

(未完待续!)

第297章 各自际遇(上)

少堡主突起发难,夏夜殇身陷合欢媾毒的迷烟之中,顿现危境。

“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四肢乏力、头晕目眩,连站也站不稳了?是不是觉着小腹处有一团邪火升腾难抑,而且胸闷气短,浑身燥热,说不出的难受?”

少堡主得意洋洋,淫笑不止,他这一招从未失手,如今绝代佳人唾手可得,温香软玉即将入怀,他已自感胜券在握。这等天下至幸之事在前,他甚至没有打算去解开五个护卫的封印禁锁,以免徒坏情趣。

“不必担心,很快本公子就会让你体会到什么是人生的极乐,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做欲仙欲死,你不会难受的!”

粉色迷烟未散,少堡主的鼻息却越发粗重,已是邪火躁动、心急难耐,再不愿等待,取出一枚解药含在口中,当即阔步走入迷烟之中。

“小娘子,本公子来了!”

就在少堡主的身形消失在迷烟中的刹那,破风声乍起,寒光一点,随即传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你……”

迷烟中传出少堡主带着痛音的惊讶声,旋即一股强劲的吸力突然传来,余下未散的合欢媾毒不断收拢积聚,显露出其中对立而战的两人。

夏夜殇凛眉肃立,眼神冰寒如霜,手中灵剑贯穿少堡主的左胸,离他的心脏只有一毫之差。少堡主强忍剧痛,却不敢妄动分毫,这一剑是夏夜殇刻意为之,剑刃只要稍有晃动就会切断他的心脉,甚至绞碎他的心脏。

最终,余下的合欢媾毒在夏夜殇的掌心重新凝结成一颗葡萄大小的粉色珠子,以业力包裹,暂时封存。

“手法如此熟练,绝不是一两次而已,看不出你还是一个惯犯!”

夏夜殇怒视着少堡主,若之前的一切只是性情使然的玩乐,那么现在,她对少堡主是真的动了杀心。

“如此恶毒之物,想来在你手中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的清白吧!”

看着手中粉色的珠子,夏夜殇的杀意越来越强盛,顺着灵剑传入少堡主的体内,令其不寒而栗。

“你明明已经吸入了合欢媾毒,怎么会没有中毒?”

少堡主颤声疑问,夏夜殇却冷笑道:“凭你这腌臜之物,药性再强十倍也奈何不了我!”

话虽如此,夏夜殇却深知这合欢媾毒的厉害,莫说寻常女子,即便是修为不弱的女修,一旦沾上了也逃厄运,可见这淫毒恶毒之至。

可夏夜殇也并未说大话,她离开云霄殿入世历练前,苏晓曾传授给她一种避毒的吐纳法门,算作提前为她入世修炼备下一些经验。

毕竟修真界中诸多阴诡算计,凡下九流的龌龊手段更是防不胜防,更有贪图色身享乐的宵小淫徒,又有好行采补之道的邪修魔道,女修相较于男修,先天便注定会有无妄厄难之灾,更当谨而慎之,忧而虑之。

自与江枫等人分离至今,夏夜殇就已因自身相貌而引得诸多是非缠身,更不是第一次遭受迷烟毒药之祸,全凭这吐纳法诀方得数次化险为夷,免受毒祸之苦。

合欢媾毒药性之强助以排进夏夜殇所遇诸毒的前三之列,但有避毒法诀护身,倒也不在顾虑之中,即便不慎吸入少许,几番吐纳之后便可在淫毒起效之前将其排出体外。

“多亏师娘传我这避毒的吐纳法门!”

夏夜殇心中忍不住再次庆幸,翻手收起合欢媾毒的珠子,冰冷的双眸蔑视着眼前的少堡主。

“别……别杀我!我知道错了,绕我一命,绕我一命……”

少堡主眼泛泪光,若非此时动弹不得,定会毫不犹豫下跪乞命,夏夜殇对此视若未见,瞥了一眼不远处正极力破除灵符封印的四大护卫,迅速拔出插在少堡主胸膛的长剑,剑花一绕,立时斩断他的手筋脚筋,脚下雷光一闪,人已出现在四大护卫身前。

“为虎作伥,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夜殇剑式狠辣,四人此时仍被灵符封住行动,动弹不及,剑锋瞬闪连斩,几人四肢筋脉也被全数挑断。

夏夜殇这才收剑撤去灵符,却又翻手取出四根半尺长的银针扎入四人的气海之中,彻底封死了他们的修为运转,那一直被铁链禁锁一旁的中年男子最终也没有逃脱相同的命运,也被一并处理了。

事罢,夏夜殇再次回到蜷缩在地痛苦嘶吼的少堡主身前,封住其修为后竟亲自为其止血,少堡主正惊疑间,夏夜殇突然提着他的一只脚踝,将他拖至五个护卫身旁。

“你……你想做什么?”

色厉内荏之问,道出六人心中隐藏的恐惧,夏夜殇低笑不语,分明极美的面容,而今落在几人眼中却宛若鳄鱼的眼泪。她扯过禁锁着中年男子的铁链,将六人捆作一团,倒吊在身旁参天古树的树干上。

“杀你们太便宜你们了!你们就在这里受尽风吹日晒,自生自灭,风干在这吧!”

语罢,夏夜殇恼然转身离去,愈行愈远,最终消失在丛林密叶之中,不复再见。

“现在怎么办?”少堡主再三确定夏夜殇已然离去后,强忍着伤口疼痛怒问道。

“少堡主息怒,若是牵动致命创伤再次流血,那才真是追悔莫及啊!”

“不错!我等现在手脚筋俱已被挑断,莫说运使修为,只怕连行动的基本气力也提不起来。为今之计,也只能静待救援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少堡主竭力压抑着情绪怒问道。

“少堡主莫慌,只要不要妄动修为,伤势就不会恶化,此地虽在山林之中,但也时常有商队自附近路过,届时我等危机自解,且少堡主多日未归,堡主担忧之下定会派人来寻,我等亦可脱身。”

少堡主思之有理,便强按下焦躁不安,脸上却逐渐浮现出残忍的神情,令表情也显得格外扭曲。

“想不到那贱人竟会如此心狠手辣,不但废我四肢,还险些令我丧命,此次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回堡后我定要禀明父亲,将她碎尸万段!”

正在少堡主不忿之时,一道倩影伴随着俏皮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众人耳边。

“当当!想我了吗?”

夏夜殇去而复返,做出惊喜模样,看着目瞪口呆的六人,神情十分得意,怀中还抱着一个精致的瓷器,里面隐隐传出丝丝甜香。

“你们的理想很丰满,可惜现实很骨感!”夏夜殇为他们叹息道,末了走近坏笑着拍了拍六人的脸,“傻瓜,我怎么可能就怎么放过你们呢?”

此言一出,少堡主六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面对一个心思诡变的敌人,他们甚至想象不出对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你……你想怎样?”

“方才我出去时已遇到一个商队,我好心告诉他们附近有妖兽出没觅食,他们当即接受了我‘善意’的提醒,不仅立刻选择改道,还帮我立了一块牌子,警告后来者暂莫通行此道。唉……人长的可爱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便利!”

夏夜殇拨弄着头发自吹自擂,眼看六人压抑的情绪即将爆发,剑指一挥,数道风刃斩过,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破碎声,六人转眼已只剩下一条内裤。

夏夜殇面不见羞色,反而笑逐颜开,想当初她在云霄殿时,就时常伙同韩丰和白石如此教训那群出言羞辱江枫的内门弟子,可谓是驾轻就熟,毫无淑女自觉。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为了表达对我的感谢,那商队还十分热情地送给我一件礼物,你们猜猜是什么?”

当着光溜溜的六人,夏夜殇打开怀中瓷器,现出其中闪着金黄色泽,晶莹剔透宛如极品琥珀的上品蜂蜜。

“少堡主,以你这个纨绔二世祖的见识,应该认得这种极品蜂蜜吧。”

一边说着,夏夜殇将满满一罐蜂蜜均匀地涂抹在六人的身上,全然不顾他们的挣扎反抗。

“想着还是有点浪费,不过和小枫不同,我对甜食可没有特别喜好。”夏夜殇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盯着少堡主道,“临别前,我们玩一个游戏如何?”

话音方落,少堡主等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预感,但夏夜殇身法一展,人已消失在丛林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堡主心中的惊惧不断滋生茁壮,就在他猜疑不定之际,夏夜殇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再次传来。

“哈哈!送你们一件礼物!”

夏夜殇将手中用黑布包裹提着的东西扔向六人,只听一声闷响,那东西撞在少堡主身上坠落在地,四分五裂,黑布也随之展开。

“这是……毒火蜂巢!”一名护卫惊叫道。

随即,从蜂巢中突然传出一阵急切密集的嗡鸣声,仿佛在宣示着愤怒,一只又一只拇指大小的火红花纹的毒火蜂冲出破碎的蜂巢,寻找破坏它们巢穴的罪魁祸首,却忽然全部被近在咫尺的六人身上传来的蜂蜜气味所吸引,转而铺天盖地的涌了上去。

“啊!!!”

丛林中传来六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毒火蜂虽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低阶妖兽,但其本身就还有致命的毒素,修为不济者被蜇也会疼上三日以上,更何况群起而攻之,而六人此时根本无法动用修为,甚至被倒吊着连闪避也做不到。

“贱人,你不得好死!”

夏夜殇涂抹在他们身上的极品蜂蜜宛若火上浇油,点燃了正值愤怒之中的毒火蜂潜藏在本能中的疯狂,六人转眼已不成人形,而此时,夏夜殇已退出山林之中。

“爆!”

夏夜殇驻足山林边缘,捏诀令喝,随即一声巨响突然炸开,烟尘之中,一声被惊扰后愤怒的兽吼咆哮传来。

“哼!留你们这种败类苟活人世,就算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答应,好好体会那些惨死在你们手里的无辜生命临死前的绝望吧!”

一声冷哼低骂,夏夜殇莲步微移,雷光闪动,人已至百丈之外,遥遥而去。

而山林之中,还在饱受毒火蜂折磨的少堡主六人在听到那声妖兽咆哮后,内心终于涌现出彻彻底底的绝望。

“铁背苍熊!”

他们认得这是何种妖兽发出的吼叫,更明白他们在被这头愤怒的妖兽发现后会是怎样的下场。没有丝毫的侥幸,那妖兽绝对会寻迹而来,将他们六个人类生生撕碎,然后坑死殆尽。

这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只能静待死亡降临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少堡主曾无数次以此为乐,只不过那时他是施加者,而这次……他却是承受者,他再也不会体会到哪怕一丝的愉悦。

深山密林之中,几声扭曲的嘶吼,淹没在铁背苍熊的咆哮之中……

傍晚,夏夜殇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掩去相貌,进入一座城镇,寻了一间客栈上房,设下结界禁制,这才自储物戒中取出那两块空玄石仔细端详。

“太好了!若能再寻得足够的六壬真水,我就可以正式开始炼制我的本命法宝了!”

苦寻多日,几番辗转磨难,夏夜殇终于快要集齐炼制本命法宝所需的天材地宝,欣喜之余,也不由放松几分,思念起三个分别已久的挚友。

“不知小枫现在怎么样了?他修为受限,行事又常常任性妄为,我不在他身边,无人约束一二,难免会因疯狂而置己身于危难之中。”

“生一思想单纯,遇事又极少深思,身边若无出谋划策的同伴,又无可信任之人,难保不会身陷险境而不自察,万一……”

“哎~呀!”夏夜殇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越是细思,越是担忧,“真是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不过,她随即忆起,江枫有圣骨舍利傍身,独孤生一也有神秘金叶在身,应无性命之忧,这才多少放下些心来。

“小幽出身魔道,寻常宵小莫说伤她,别落在她手里就算是三生有幸了,想来那些污秽阴诡之法应该奈何不了她。”

相较之下,夏夜殇对于幽梦反而是最放心的。

又躺在床上慵懒了一阵,夏夜殇猛然起身盘坐,冥想修行,分隔异地,多思无益,当务之急唯有加快修炼,不懈修行,方能早日与故友重逢。

与此同时,荆地,晋国境内。

独孤生一身披戎装,正以极剑峰秘术与高卓远交谈。

……

(未完待续!)

第298章 各自际遇(下)

荆地,晋国境内。

独孤生一身披戎装,正手持铜镜,以极剑峰秘术与高卓远交谈。

“老二,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我老二!”

铜镜彼端,高卓远的影像方才清晰,旋即便传出他愤怒的咆哮声。

“嗯~老二!老二!老二!老二!老二!……”

独孤生一咧嘴一笑,摆出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洋洋得意,反正高卓远现在与他相距千里,想揍他也揍不到,既然将来回宗时注定免不了一顿打,不如趁现在多叫几声。

高卓远五官紧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鼓起,强忍着发火的冲动,铜镜影像之外,右手中抓住的一块岩石已被他生生捏碎。

“大师兄,此时找我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高卓远深呼吸许久,终于平复下想暴揍独孤生一的念头,见其身披战甲,整装待发的模样,这才满头黑线,强作心平气和地问明情况。

“是啊!”独孤生一顿时苦着脸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近来战功卓绝,将军又给我升官了,现在我已经是我们军营一名光荣的先锋官了。”

月余前,武侯府一役,独孤生一被意外传送至晋国,本想潜心修炼,好早日与江枫他们会合,结果没过多久就招惹到仇家,他连情况都还没摸清楚就被几大家族满世界追杀。

就在他身陷困境,抉择两难之际,是高卓远为其出谋划策,告诉独孤生一择势投军,而今“三家分晋”,三大势力分别占据“兖”、“冀”、“荆”三地,将修真王朝的晋国裂土而分,征战厮杀。

高卓远结合独孤生一所提供的情报,为其选择了直属晋国王朝的荆地军势,果不其然,独孤生一投军后不仅免去了仇家的追杀,一劳永逸,而且如鱼得水,在军中屡建战功,不但得到丰厚的奖赏,自身的修为也在残酷的战争厮杀中得到极大的提升。

高卓远此时听他所言立刻明白了独孤生一的处境,戏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个先锋官应该不好做吧!”

“又被你说中了!”独孤生一叹气道,“你当初让我选择晋国王朝的麾下军势,说什么王朝将倾,但其底蕴仍在,投身行伍定能得到相较于其他两大势力更多更好的奖赏。对!你没说错,可你怎么没告诉我在这儿遭到奸贼小人的算计也是最多的?”

“故意的!”高卓远坏笑道,“相较于十三地其他两大修真帝国,晋国的领土不是最辽阔的,但它却是三大帝国中唯一拥有‘三地’的修真王朝,若非奸臣当道,王权腐朽,何至于落到三家分晋的境地?”

“你不早说!”独孤生一闻言不满道,“你现在可害苦了我,自我从军崭露头角至今,光是有人在战场上使阴招想要除掉我的次数就不下十次,更不用提那些明里暗里的刁难了。如今我不过一月时间就跻身先锋官之位,那些奸佞小人更是眼红,铆足了劲想要做掉我。唉……”

独孤生一说罢又复长叹一声,只觉得自己心神憔悴,苦难支撑。高卓远见他这般吃瘪的模样,心底不由觉得快意几分,一时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风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前在宗门时,你前面有我挡着,现在也让你好好体会一番我和江师兄的这种处境感受,让你牢牢记住这个道理,日后行事万莫太过张扬。”高卓远告诫道。

“那我现在怎么办?”独孤生一急切问道,“老二,之前几次领兵打仗,全凭你为我出谋划策,助我排兵布阵,我才能多次化险为夷、屡建奇功,这次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别急!”高卓远正色道,“先给我说说他们这次又是准备怎么害你的?想杀我师兄,也不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独孤生一随即回道:“也不知道我们那个白痴将军这次听了那个混账的谗言,‘天黎峡’重兵把守,久攻不下,他竟然让我带兵潜入,意图强攻破敌。我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天黎峡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敌军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任何强攻举动都是不智之举。

“我军粮草充足,分明只需兵分两路合围,截断敌军粮草通道,将其囚于困境之中,以逸待劳,待敌军弹尽粮绝,天黎峡不攻自破。结果呢?那个白痴将军竟然避开了所有的正确选项,选择了最困难,也是最无脑的进攻方法。”

“哎呀!几日不见,你的行军布阵、审时度势之道精进了不少。”高卓远听完独孤生一的一番倾泄诉苦,不由惊奇叹道。独孤生一却是心烦地摆摆手,示意他说正事。

“就当前局势分析,你若依令而行,所面对的必是死路一条,但若你反驳抗命,最终也只不过是将死亡提前罢了!领军者愚昧腐败至斯,你所在的这支军队离败亡不远矣!”

“这也正是我现在担忧苦恼之事……”

高卓远沉默许久,似在思索对策,推演其中利害,终于在独孤生一的焦急等待中敲定了主意。

“危势临身,久留无益!我之前一直让你暗中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你郑重交代的事我不敢怠慢,早已备妥,只是不知有何用处。”独孤生一肯定道,“还有,上次经你提点后,我短期内修行所需的一切物资也已齐备,只需再寻一件适合的主物,我就可以正式开始着手炼制本命法宝了。”

“好!既然他们要你死,我们就给他们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大师兄,附耳过来,我与你细细说明……”

高卓远开始向独孤生一讲解计划中的每一个步骤和细节,自独孤生一投军的第一日起,他就已经预见了独孤生一今日的处境,要求他暗中所准备的一切,正是为了给独孤生一制造一个假死脱身之局。

“……你务必将计划中行动的每一步理清记牢,若是还有不明之处,我可以再给你讲解一遍。记住,两军交锋之际即是计划开始之时,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高卓远凛眉再三告诫,独孤生一亦郑重颔首,再次口述了高卓远为他谋划的“假死”计划,这才令二师弟忧患紧绷的心神放松了几分。

忽然,铜镜中高卓远的影像一阵摇晃,光暗不定,传出几声怒吼呵斥,隐见术法光芒闪烁。

独孤生一急忙关切道:“老二,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只不过我的仇家追来了,想不到我躲得如此隐秘还是让他们发现了。”高卓远答道,透过铜镜中闪过的景象,独孤生一看得出他正在急急奔逃。

“哦!那你小心一点,再见……”

独孤生一语气随意地交代了一句,随即面无表情的就欲收起铜镜,铜镜彼端却突然传来高卓远恼然的咆哮。

“喂!混蛋,你那是什么态度?你聪慧可爱的师弟深陷危难你连句安慰的话也不说,麻烦你关心我也请认真一点!”

“安了!那些小喽啰奈何不了你的,有事再联系,晚安!”语罢,独孤生一随即结束联诺秘法,切断了通话。

另一边,高卓远看着因独孤生一影像消失而逐渐暗下的镜面,气急败坏的握住铜镜连连摇晃,怒吼道:“喂!喂!!!独孤生一,你给我记着!你个混蛋大师兄,我回宗后一定把你珍藏的美酒全部倒进下水沟力里!”

怒火中烧,高卓远一把将铜镜塞进怀里,拔出灵剑急转过身来,怒视着追击而来的仇人。

“你们完了!”

……

就在江枫暗自疗伤,夏夜殇潜心修炼,独孤生一专心准备假死脱身之计时,远在蛮荒古林外围的幽梦,此时正屹立在一处云海悬崖之巅,眺望远方。

相较于其余三人,她才是武侯府一役中被传送离去最近的一人,那日之后,她亦曾关注过武侯郡后续动态。

舍利脊骨被江枫夺走后,武侯府大败,逃生者不足三成,偌大的侯府一夜之间猝然凋零,而玄火门和素王谷也同样死伤惨重,在失去争夺的目标后相继离去,各自封门修养。

此役后,武震方痛失亲子,儿女双亡,更因武侯郡之乱而被赵国皇室通缉追捕,狼狈逃窜,不知所踪。武侯郡之战乱也随后被赵国皇室强势镇压,就此平息。

一日前,玄火门内突然传出玄火道人于闭关中不知为何突然重伤的消息,却是莫名其妙,不知详细,虽是众说纷纭,但最终也不了了之,成了茶前饭后的一项谈资。

此时,山巅之上,清风吹拂着幽梦的面纱紧贴着她的脸颊,显示出她的精致瓜子脸型,她的衣摆在云雾中随风飞舞,配以清冷的双眸,犹如遗世独立的出尘仙子,令人不禁神思飞绪,猜测那黑色面纱下究竟是何等容颜。

“贱人,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

突然,一声暴喝打破了这静谧唯美的画面,几道身影疾行而至,转眼已至山巅,将幽梦的后路全部封死了。

见幽梦置若罔闻,依旧没有转过身来,仿佛将众人当做不存在一般,为首男子当即喝道:“你残杀我们少主,现在已经没有退路,立刻跟我们回去,俯首乞命,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

许久,众修见幽梦仍然不作应答,左侧一个男子终于按捺不住,怒道:“你个丑……”

话未尽,音未落,只见云雾绝颠之上突然寒芒一闪,那男子的舌头已被割落坠地,血如泉涌,痛苦闷哼。

幽梦右臂轻晃,手中短剑上的一滴血珠自然滑落,背影娇美,依旧没有转过身来。为首男子双目一凝,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幽梦是何时动手的,甚至他连对方何时取出的兵器也没能觉察到。

意识到敌人非是易与之辈,为求稳妥,为首男子急忙取出怀中响箭向天一鸣,请求家族强者增援,却在戒备中迟迟等待,仍不见族中大能到来。

正在几人惊疑之时,虚空裂开,众修见之欣喜稍安,以为族中大能已至,顿时成竹在胸,手持兵刃逼向静立不言的幽梦。

就在此时,虚空裂缝中突然扔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头,男女老少,形貌不同,足有二十六个。人头坠下垒成金字塔形,隔在几人与幽梦之间,塔尖唯一一个人头,乃是一个苍髯老者,在看清老者面貌后,追击而来的几个修士顿时惊魂欲裂。

“老族长!”

几人决眦欲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且随着目光下移,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至最后浑身颤抖,几欲昏厥过去,眼前二十六颗人头,无一例外全是代表着他们家族中坚力量的大修士,也是整个家族的核心成员。

“呵!一个最强者也不过才勉强界空境的小家族,也敢在吾等面前狂妄!”

一声冷笑,带着不世桀骜,十个统一劲装打扮的黑衣修士自空间裂缝中傲然现身,踏空而立,漠视着下方早已呆若木鸡的一众男子。

追击者中那为首的男子绝望的发现,高空中的十人,竟然没有一个的气息是弱于家族老祖的,换言之,这十人中修为最低者至少也是界空境。

“前……前辈……”

到底是领队首领,心性远比其余族人坚韧许多,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际,虚空中的十人忽然全部落下,齐齐半跪在幽梦身后,垂首恭敬道:“小姐!”

此言一出,那追击而来的几人的心神……骤然炸裂!

……

(未完待续!)

第299章 他就是江枫?

幽梦回首一瞥,见那人头塔不由生出几分厌恶,抬手一掌将这二十六个人头全部震成血雾,在血腥气扑面袭来之前挥袖将之驱散。

“你方才让我俯首乞命,称可保我全尸,现在我求你,绕我一命可好?”

幽梦无视十位卑躬屈膝的大能的见礼,缓步绕过他们,走到六个追击者的面前,冰冷的声音在为首男子的耳边响起。

十个黑衣人闻言同时愁眉看向早已呆若木鸡,仿佛世界都要崩塌的六人,不约而同地爆发出强烈的杀机。

这六人此时已被眼前景象吓得肝胆俱裂,脑中一片混沌,那还能思虑出什么逻辑清晰的话语,纷纷跪地叩首,连连乞命,几个心性差些的更是浑身颤抖、泪流不止,竟是被吓哭了。

他们哪里想到,眼前这个黑纱蒙面的少女,竟会有着如此恐怖的背景,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整个家族万劫不复,而他们家族之前却还欲置之于死地。

何等愚蠢?何等可笑?

六人的心神都快崩溃了,幽梦见状,又侧身问道:“都处理干净了吗?”

那十个黑衣人的首领连忙回道:“禀小姐,安氏全族共五百二十一人,无论男女老幼,已全部斩杀殆尽,其族地尽数炬灭,斩草除根、人畜不留!”

说着,黑衣人首领又取出一枚储物戒恭敬呈奉在幽梦面前。

“属下清理安氏一族收藏,挑了几件还算入得了眼的稀罕物件,想着小姐或许用得着,尽收于此中,奉与小姐阅览。”

幽梦接过储物戒,元神力一扫,将其中可供己用的宝物纳入自己的储物戒中,旋即就将储物戒又抛回黑衣人首领的手中。

“起来吧!”

“谢小姐赏赐!”

黑衣人首领接过储物戒,又连忙与同伴俯首谢道,这才一并起身。

“其实,以安氏族人的为人处世和你们那个老族长的刻意纵然,你们应该早就明白,安族终会有覆灭之日,对吧?只不过我将这一日大大提前了,而且手段狠绝了一些!”

幽梦低头看着六个跪匐在地的追击者,偌大的安氏家族,如今已只剩下他们六人,但见他们的模样,幽梦又摇头叹息一声。

“看来他们不明白!”

说罢,幽梦转身走开,再不看这六人。

“你是魔鬼!你……是从地狱中来的恶魔!”

忽然,那六人中的一人惊恐地看着幽梦,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如失智般嘶吼着。

“你说的对,我是魔!”

幽梦的面纱下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随即纵身跃下悬崖,十个黑衣人中立刻有两人随行跟上,也一并跳了下去。

黑衣人首领不耐地看向安族最后的六个族人,眼中雷光一闪,六人当场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既说斩草除根,那就一定一个不留!

百丈悬崖之下,两个黑衣人左右搀扶着幽梦,护持其平稳落地,待其余八人来到崖底后,见幽梦正欲离去,急忙躬身阻拦。

“小姐,宗主有令,命我等护送小姐回宗,还请小姐莫让属下们为难。”

“你们回去吧!我是绝对不会回宗的,或者……你们可以直接带我的尸体回去!”

幽梦说的决绝,十人面色更加愁苦,齐齐跪倒在幽梦面前,乞求道:“小姐!宗主有令,此行若不能带回小姐,只怕我等十人归宗复命之日,即是人头落地之时。”

“还请小姐怜我等兄弟十人多年来为圣宗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绕我们一命吧!”

“你们在威胁我?”幽梦凛眉寒声道。

十人连忙垂首齐称不敢,连连哭诉道:“望请小姐救我等一命!”

“他将我锁在宗门里十六年,现在还想继续剥夺我的自由吗?”幽梦恼道,“从未尽过父亲责任的人,现在来向我摆弄什么父亲的威严?他配吗?他有什么资格?!”

忆起十六年冰冷灰暗的人生岁月,幽梦愤怒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无所倾诉的凄苦和无人依靠的孤独。

十个黑衣人将头垂得更低了,莫说不敢看幽梦此时的神情,就连她的急怒之言他们也不敢听进半字。

幽梦宣泄一阵,见眼前十人也是苦于无奈,闭目敛去了眼中泪光,又恢复到往日里冰冷的模样。

“取纸笔来!”

黑衣人首领当即应声取出白纸定在虚空之中,将墨笔恭敬递给幽梦。

幽梦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执笔手书一封信文,将之折好递给黑衣人首领,又取出一块玉牌在十人面前一晃,自他们眉心各摄入一道灵光。

“将这封信交给他,你们自会无恙!告诉他,如果你们的灵魂印记消失,我即刻自尽!”

“属下叩谢小姐鸿恩!”

十人欣喜若狂,忙将书信郑重收好,又听幽梦说道:“还有,替我转告他,如果他再敢派人来十三地寻我,企图接我回宗,我立即自绝性命,他阻止不了我!”

“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滚回九州!”

幽梦见十人讷讷互视,仍有些茫然不知当做何为,突然怒喝一声,施展身法极速,就此远离十个黑衣人,不知去向。

十个黑衣人遥望不见幽梦身影,原地讨论了一番,最终无奈叹气,怀揣幽梦的亲笔书信,就此传送空间离去,归宗复命。

……

楚地,玉衡古城百里外。

地底深处,江枫蛰居洞穴之中,三日时光转眼而逝,防御所用的那道舍利金光即将耗尽,他的伤势已然痊愈,对龙化天殊的研修也终有些许所得,只是他现在急需探明当前时势,暂无需使用。

“月魂!”

江枫心念一动,识海空间内立刻冲出两道半月形的奇异弯刃,正是赤羽的元神兵——月魂!

在蜃楼中时,江枫就已将月魂之上的元神印记抹去,如今重新祭炼完成,此兵已为他所用。至于千羽梭,江枫终究还是不放心封眠结茧的蜃龙,为求保险,另以千羽梭镇压,非万不得已,江枫暂时不想使用它。

江枫御使月魂,破开厚重的土层回到地面,弄清当前所处地理方位后,立刻向天权古城疾行奔去。

当日空间传送,天海君主迫于形势危急,无法将他传送至更为安全的远处,但能令他逃离开阳古城这个是非之地,更跨越玉衡古城至此,江枫已觉心满意足。

当初蜃楼试炼,江枫应丁远之请,助他除去赵恒功、方同生和嘉宇三人,丁远当时为取信江枫,曾暗示此举亦是天海君主之意,而事成之后的报酬,就是天海君主助当时已经四面楚歌的江枫安全离开开阳古城。

那日返虚降临,人仙现世,天海君主即便有诺于江枫,迫于形势也完全可以无需履行,可是他最终依旧选择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助江枫逃离生死险境,这一切,却只是为了一个由丁远代传的承诺。

甚至,天海君主即使不承认这个承诺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毕竟他从未向江枫亲自许诺过,但他依旧遵从本心做出了选择。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天海君主与江枫或许根本谈不上什么情分,但由此,足见其品性为人,而江枫对他的感激也正是源自这份由衷的尊崇。

江枫欲往紫微帝城,楚地内除了七星古城有这等级别的传送法阵,再无他法捷径,这也能免去他诸多不必要的危险。

他不是没想过选择折回临近的玉衡古城,但蜃楼封闭已过三日,各大世家宗门为争夺仙宝血石必会倾力准备一切所需,即便因此无法对他展开系统的行动,但为夺八荒灾炎,也必然已经开始寻迹搜捕于他。

玉衡古城距离开阳古城最近,江枫无法确定那些修真世家是否已在其中设下埋伏,为他备好围杀之局,贸然前往极有可能只是自投罗网。

而考虑到各宗族的行动力和彼此之间的牵制,他们所编织的罗网应该尚未完全布及下一座七星古城,故而选择相对遥远的天权古城才是最为正确的。

一路疾行,江枫神觉突然示警,一排弩箭自左侧山林中激射而来,他急忙顿地一踏,侧身闪过箭矢,正见一道流光冲向天际,即将遁去远方,知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行踪,欲传讯回禀宗族,当下一指月魂,圆月弯刀啸空瞬至,将那道流光斩灭于高空之上。

“是江枫无错,速将他擒下!”

一声令喝,几个神海境的修士手持他的画像纵身而来,江枫知道这些修士只是某个家族的先锋侦查人员,旨在查探确认江枫当前下落,不然修为不会如此之低。

眼见五人渐成合围之势,江枫未免久战拖延,反而引来其他宗族的大修士,当机立断移至山林隐秘处,欲速战速决,立刻解决眼前敌人。

双方不由分说,一为擒,一为逃,均无留手之理,始一接触即是生死鏖战。江枫倾尽全力,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甚至连彼此试探也懒得做,起手即是杀招。

“幻龙禁!”

正在江枫决战诸敌之时,山林深处一处阴翳之中,一个神情慵懒的锦衣青年抱臂傲立,身旁跟着两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正遥望审视着战斗的江枫。

“他就是江枫?”锦衣青年问道。

“确实是他!”青年左侧的男子取出一枚玉简,其中记录有江枫的形貌及相关一切描述。

“以长生门境界修为斩获蜃楼终极造化,更在开阳古城之乱中全身而退,我开始明白小姐为何会如此在意他了!”青年右侧的男子也说道,“如何?少爷是否满意?”

锦衣青年闻言轻哼一笑,兴致高昂道:“满意与否,要看他够不够资格!”

……

(未完待续!)

第300章 真仙血石

“幻龙禁!”

江枫剑指一点,血龙突现,万禁齐发,他要速战速决,就绝不能再制造出大动作,一旦此处战斗动静引起他人注意,他的踪迹将再难隐藏,必然危矣!

血色禁纹封锁十方之境,瞬间而至,五个神海境修士急忙召出神海异象企图抵御禁制突袭,然而幻龙禁却直接无视神海防御,穿透而过,禁缚五人身躯。

“这是……”

禁纹缚身,五人惊慌失措,正欲运转修为破开禁制,神海异象却突然崩解,五人随即竟惊觉他们连业力也无法使用。

江枫经蜃楼机缘之后,已可谓脱胎换骨、今非昔比,容不得五人多做挣扎,剑指令动,敌人当场被幻龙禁绞杀,形神俱灭。

江枫抬手一招,五人的储物戒立时落入手中,正欲转身离去,却突觉一股更加强大的威压笼罩而来,他的双足顿时陷地,一个模样近乎而立之年的道人已掠空飞至近前。

“丹鼎境大修士!”

江枫瞳孔一缩,御空飞行,非丹鼎境之修不可为之,而依对方所散发出威压判断,敌人至少也是丹鼎境后期的大修士,这已超出他目前所能应付的极限,且不同于蜃楼时的情景,敌人根本不会给予他施展八荒灾炎的时间。

眼见来人在半空中定住身形,江枫急忙思索对策,那人环视四周战场,再看向江枫时不由多了几分讶异。

“不愧是独战一众天骄并最终获得蜃楼终极造化的少年英杰,江枫,再给你十年光景,你必成一方巨擘,可惜……”

“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绝不会容许我成长下去!”江枫看着半空中的敌人自嘲道。

“不错!我劝你放弃一切抵抗随我回宗,交出仙术,以你的天资,若是能被宗门长老相中收为门徒,未尝不能留存性命。”

“是吗?”

江枫不置可否,竭力拖延时间,但敌人怎会容许,正欲出手将其擒下,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悠悠传来。

“拜托,讲个先来后到好不好,我难得出趟门,你一句话不说就把我给截胡了?”

话音方落,一个锦衣青年在江枫惊疑的目光中突然出现在那道人的身后,伸手打了个哈欠。

“谁?!”道人转身惊呼道。

然而,未及他完全转身,那锦衣青年脚尖轻点他的肩头,已翩然移身至他的面前,而他的动作却突然间全部静止,连偏转回头也做不到。

“闭嘴,还没轮到你说话!”

此话慵懒中带着三分霸道,锦衣青年审视着江枫,极其随意地抬手一挥,那道人脸上的神情骤转惊恐,身体竟随即化作一阵烟尘,就此烟消云散,自始至终,他甚至连这锦衣青年的正面也未曾瞧见。

“模样还算俊俏,倒也看得顺眼。”

锦衣青年摩挲着下巴评价江枫道,却不知他轻描淡写斩杀那丹鼎境道人的举动已在江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如此简单轻易的便斩杀一个至少丹鼎境后期的大修士,那么,眼前这个神秘的锦衣青年又是何等修为境界?江枫不敢再想下去,他怕恐惧会吞噬他逃生的意志。

就在江枫疯狂地头脑风暴时,锦衣青年突然发难,自半空中俯冲而下,一掌轰向江枫面门,后者急忙举拳迎击,却忽然面露诧异,这一掌,对方竟然没有使用动丝毫修为。

“嘭!”

拳掌相撞,激起一阵强风劲力四散,这是纯粹的肉身力量的较量,江枫后撤数步,锦衣青年更是身形倒飞而去,收掌后负,轻轻落地。

“肉身强度足以比肩任何一个丹鼎境中期修士!”锦衣青年暗道,后负的右掌竟也被震得一阵发麻。

“阁下……”

江枫正欲出言,谁知锦衣青年突然剑指一斩,一道凌厉剑气霎时袭来。江枫皱眉不展,疑惑更深,金色业力汹涌而出,如战甲罡衣,生生破碎了迎面斩来的剑气。

“根基凝实之固更胜磐石三分!”

锦衣青年再次做出判断,随即眉心一点光芒闪现,元神冲击如潮滚滚袭向江枫。江枫抿唇不语,眉心赤红如星点般的玄火珠处亦出现一个手指粗细的无色漩涡,破魂针螺旋刺出。

“轰!”

袭灭龙卷自两人元神力交锋处轰然爆发,锦衣青年急忙撤步后移,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破魂针所形成的龙卷飓风,默默体悟其威力。

“顶级元神术,世间少有!”

锦衣青年心中暗惊,忽然罢手长笑,似对江枫的表现十分满意。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江枫,你确实值得!”

江枫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相貌中正,眼神却显得慵懒毫无干劲的锦衣青年,忽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阁下究竟意欲何为?”

面对江枫的喝问,锦衣青年却反问道:“那你为何不逃?应该不是为了那迂腐至极的所谓强者自尊吧?”

“因为江某在阁下身上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一丝杀意,甚至,阁下也全然没有半分战意。”江枫说道,“不过江枫倒是好奇,阁下似乎对所谓的‘强者自尊’十分的鄙夷。”

“所谓的强者自尊,不过是施暴者对其行为的粉装虚饰罢了,美其名而已!倒是你却是真真的有趣,至此时还想着试探我。”锦衣青年轻笑道,“不过,你现在确实可以开始逃了……”

话音未落,一道强悍至极的劲力突然自锦衣青年身上传来,牵动着四境之风压迫在江枫身上,推动着他不可控地急急后退。

“你究竟是是谁?”

江枫心疑却不得解之,欲强止身形而不能,这不过是对方修为散出后所引起的风压,竟就令他狼狈至此,且听对方之言,分明有相助他逃脱之意。

锦衣青年见此,左手忽然结印一推,江枫再难强留,直接被烈风吹离地面,远去天际,耳边只留下一道依旧闲散随意的声音。

“姜凌恒!江枫,我没还会再见的!”

事罢,姜凌恒尽敛修为,负手转身,面上光华萦绕,数息方散,而他的容貌已彻底变成江枫的模样!

“如何?像吗?”

姜凌恒看向身侧再次凭空出现的两位同伴,仰着脸试问道。

“眼中少了几分精神。”

“嗯……”姜凌恒摸着下巴有些为难道,“管他的,就如此吧!”

“凌恒少爷这算是同意了?”

“不然呢?”姜凌恒双手交叉绕至脑后,轻枕着,择了个方向悠闲迈步远去,“还得帮他阻挡这一支追击人马,唉~麻烦死了!”

……

紫微帝城,文府。

文斌沐浴方毕,正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静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中惬意地翻读着手中的书本,左右各有一个模样乖俏的侍女,一人持扇为其轻送凉风,一人则悉心地为她准备着时令的鲜果。

此书是文斌近日方才到手的珍本古籍,正想趁此时品读一二,一个影卫却突然半跪现身。

“何事?”文斌问道,手中书本又翻了一页。

“启禀小姐,蜃楼试炼已于三日前结束,江枫、赤羽、丁远、古瑶四人最终斩获蜃楼终极造化,仙宝血石现世,蜃龙复生,人仙靖宇子降临,各宗族死伤惨重,特别是几大长生世家,葬身在开阳古城的遁一境大能的人数超逾百人!”

“蜃楼开启十日,竟然提前三日封闭……意料之中!”

文斌暂停下手中书本的阅读,接过详细奏报目光一扫,随即将之直接焚毁,又开始看书,对于各大长生宗族的惨重伤亡竟然没有丝毫惊讶。

“小姐,还有……关于仙宝血石的后续,影卫是否需要继续跟踪?”

“不用!”文斌翻着书页淡然道,“仙宝血石现在随龙行镖局前往紫微帝城,自有靖宇子暗中跟随守护,用不着我们操心。”

“是!”

影卫颔首领命,随即应声退下。

少时,又有一家仆快步走来,恭敬禀报道:“小姐,蛮荒古林兽王求见!”

文斌神色一正,问道:“哪位兽王?”

“回禀小姐,是紫妗兽王!”

“请她进来!”

文斌将古书递给身侧侍女,随手捻起石桌上的一枚鲜果放入口中,那侍女连忙夹入书签,将古本郑重收好,不多时,家仆已将一位紫衣女子引入亭中。

但见这女子身姿修长曼妙,身着紫色罗裙,逶迤拖地,云髻高绾,插着丹华蝶舞钗,凝滞一般的双手各有一十八个精致银环,眉心处勾勒着华美的花纹,莲步轻移,有如蝶舞飞扬,雍容华贵至极,却不显丝毫俗气,宛若天仙临尘。

“紫妗见过文大小姐!”

紫妗温婉见礼,一双淡紫色的眸子温柔如水,更添姿容之秀美,可谓清艳绝丽,若非提前告知,世上绝无人会将这女子与蛮荒古林的兽王相联系在一起。

然而事实便是,眼前这美丽出尘、天仙一般的女子正是名震十三地的蛮荒古林兽王之一!

“兽神倒是通晓人情,竟然派你来我文府。”文斌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将面前的果盘向紫妗推了推,“尝尝,这些鲜果都是十分可口的。”

紫妗黛眉一皱,眼中凌厉之意一闪而过,眉头也随即又舒展开来。

“蛮荒古林一众妖兽王者修行自然,大多自在惯了,不似人类这般繁文缛节,尊主担心在大小姐面前坏了礼数,这才遣紫妗前来。”

“哦~”文斌露出一个耐人询问的笑容,盯着紫妗看了许久,这才笑道,“还不算太过痴愚,懂得机敏收敛,若是再晚一息,蛮荒古林今日就要少一位兽王了!”

文斌说的随意,但紫妗兽王却在这一瞬感觉到数十道不弱于她的恐怖存在的杀气锁定了她,心神顿如落入冰谷之中,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听闻你当年灵智初开,就被意外封入千年紫晶源中,但这也意外因此造就了你今日之境界。谁又能想到,当年一只修为初成的紫妗灵蝶竟会成为蛮荒古林的一方巨擘,更威名与艳名并盛的紫妗兽王。”

文斌说着再次吞下一枚灵果,紫妗浑身一颤,仿佛被人窥尽心神隐秘,藏也藏不住,她终于明白,为何尊主命她拜访文府时神情会显露出那般难以掩饰的顾忌。

紫妗再次欠身一礼,端坐于文斌面前,轻柔有礼地捻起一枚灵果放入口中。

文斌这才笑道:“蛮荒古林之中,也就唯有你,不仅不同于其他妖修那般愤恨人族,反而还多有亲善之意。不少误闯你领地的人族修士,你也只是命妖兽将之驱逐赶出,并未赶尽杀绝。”

“天生万物,道法自然,天地之理也不过一个‘和’字,万灵并存亦应如是。”紫妗平和道,她气质柔和,令人不由心生亲近。

文斌轻嗯浅笑,对传闻中的紫妗兽王有了更全面的认知,这正是为何她初见之时会夸赞兽神的原因,她是女子,若噬皋此次派遣一男性兽王前来,只怕尚未见面她就先恶了三分,何谈后续。

文斌见紫妗神色意动,欲谈正事,率先起身抢言道:“你此行所求我已知晓,你回去告诉噬皋,仙宝血石降世之时文府亦有关注,一切确如他所推测那般,无需再疑。也顺便转告他,停止他愚蠢的试探,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我若对仙宝血石有志,就没有他和靖宇子什么事了。”

紫妗一怔,美眸流转,一阵无言,她心中暗惊,这文大小姐莫不是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竟然知晓她此行的目的。

末了,紫妗终于不再久留,翻手取出一个锦盒,推至文斌近前:“此物乃尊主所赠之见面礼,望请大小姐笑纳。”随即起身行了辞礼,在一家仆的带领下无声离去。

文斌目送紫妗离开,屈指一弹开启锦盒,霎时一股狂野气息扑面而来,文定远瞬间现身在侧,正见锦盒中封存着一个浸染了各色异血的斑斓血石,其上散发着噬人的野性,以及经久不绝的咆哮兽音。

“万兽石!”文定远惊异道,“噬皋真是好大的手笔!”

“呵!”文斌蔑笑一声,“我的一句承诺,十块万兽石也抵不过!”

所谓万兽石,乃是取万兽精血凝炼而成的世间异石,无论是祭炼法宝还是炼化修炼,特别是对于妖修之众,均是一等一的至宝。

万兽石祭炼极其困难,当今九州十三地,除了蛮荒古林,恐怕也只有一些远古葬地和万灵战场方有可能孕育出。

噬皋乃是蛮荒古林之尊主,威慑六合八荒,可谓强势至极,此次他与靖宇子各得一半仙宝血石,却一直无法确定血石的确实品阶,而整个九州十三地,恐怕也只有文斌才有能力断言仙宝血石的具体品阶。

故而,遣紫妗兽王文府一行,除问询之外,更有试探之意,毕竟文府一旦有争夺仙宝血石之意,那又将是另一番局面了。

“将万兽石送去神隐之地,既然受了这个礼,自然要承了这份情!”

文斌合上锦盒吩咐道,一个影卫即刻现身收起锦盒,文定远随即补充道:“让周非去做?”

“不!”文斌摇摇头,“让‘暗裔’的其他人去做,我另有谋划,周叔现在不宜现身。”

令出即行,文定远见文斌仍是凝眉不展,目有忧思,忙问道:“那仙宝血石真是真仙浸血所成?”

“若非如此,何至于血石降世之日就引起整个神隐之地的震动?”

文斌反问作答,文定远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同为仙宝,天仙血石和真仙血石却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若当真如文斌所判断那般,此次真仙血石之争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文府后花园,文斌负手踱步,眺望远方,悠悠叹道:“我昨日吩咐的事半月内必须完成,紫微帝城……要乱了!”

……

(未完待续!)

关于第七卷

第六卷至今日终于结束了,相较于前五卷,这一卷的内容凌风可谓是写得极其辛苦。

第六卷的故事重点是蜃楼之争,不同于前五卷的内容我做了细纲,蜃楼之争原本只是大纲中一段极其简短的文字,我也未曾细化,故而落笔时只能一边构思细化故事情节,一边慢慢地写,甚至于许多出场人物都是临时加上去的。

起初时凌风也想以一两章的内容将之一笔带过,但作为承上启下的一卷,第六卷对于之后的故事发展和情节展开起着极其重要的铺垫作用,思虑之下,凌风最终还是决定临时将之细化。

故而,既要保证故事情节不冲突,又要保证先后不矛盾,第六卷写的十分艰难,加之凌风现在的“随缘更新”,也使得第六卷的更新时间是六卷中跨度最大的。

身怀仙术的江枫将何去何从?他能否逃脱各大宗族的追杀?

突然出现的神秘青年姜凌恒又是何人?他化作江枫之相究竟意欲何为?

紫微帝城之约究竟真相为何?江枫能否揭开心中疑秘?

神秘老人又是什么身份?是否真如靖宇子推测那般?

文府在整个九州十三地又是怎样的存在?又隐藏着何等惊世大秘?

真仙血石之争又将在紫微帝城掀起何等血雨腥风?

一切尽在明日更新的第七卷,各位看官敬请期待——

《紫微仙乱》!

第301章 获取情报

楚地,天权古城外一处小镇。

此镇乃是天权古城外唯一的一处修士聚落,多是供给来往修士进入天权古城前修整作用,其中商队、游侠居多,而这些人的往来驻足恰恰伴随着讯息的交替。

“听说了吗?之前曾在开阳古城现世的真仙血石几日前已经过天权古城,不日便将送往紫微帝城!”

镇中一座茶楼中,一个风尘仆仆地男子饮了几杯水酒,打开了话匣,顿时吸引了茶楼中往来不绝的商客的注意。

他邻桌的一个修士闻言提着酒壶坐了过来,亲自为他满上,问道:“敢问这位道友,在下此前只听说有仙宝血石降世,没听说是真仙之物,这品阶之说是从何处传出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子饮下面前的水酒,见众修纷纷侧目望来,兴致勃勃地说道,“消息是从聚仙楼中传出,据传真仙血石之说乃是文府亲自断言鉴定之结果,如今已在各大势力中传遍了!”

“即使如此,你这蜉蝣小修又是从何得知的?还有那文府又是哪根葱,只怕言过其实了吧!”

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亮眼的青年修士往嘴里丢了粒花生,讥讽反驳,显然并不相信,只以为眼前之人所言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罢了。

正在他肆意耻笑以彰显自己明智的形象时,这青年修士突然发现四周修士都以一种怜悯惶恐的眼神看着他,几个距离他稍近的甚至当即与他拉开了距离。

青年修士脸上笑容一僵,心底莫名升起一阵恐慌,还是掌柜的心善,一边假意替他收拾酒桌,一边善意提醒。

“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以理解,但不能将无知当作理所应当,名声是自己挣来的,可不是靠这种言语污蔑的旁门左道。”

青年修士脸上面露尴尬,一位女修挑眉道:“连蛮荒古林的兽王进入文府也需事前递帖拜询,获许可后方敢踏入文府大门,不知道友出自何方仙宗名门,竟有如此底气,还望不吝赐教,务必让在场诸位同道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四下哄堂大笑,在场众修看他更如跳梁小丑一般,青年修士也终于明白自己妄言毁谤的究竟是何等存在,心底止不住地发寒,再也扛不住众修的耻笑,急急忙忙结了茶钱便匆匆离开了。

如是这般初入修真界的年轻修士,见识和眼界大多有限,却又希望尽快增长名声威望,难免剑走偏锋,做出诸多旁门愚蠢之举,在座众修早已司空见惯,只作一时调剂笑谈。

那修士又继续说道:“诸位道友见笑,鄙人不才,隶属‘聚云商行(háng)’麾下,此消息乃是我家东家昨日自‘周行(xing)商行’处请教所得,绝对属实!”

这修士说着,神情不由显出几分自傲,却似点燃了炸药堆,余下众修震惊万分,纷纷低声议论,七嘴八舌,如火如荼。

周行商行,其势力不弱于任何一个长生世家,乃是十三地最大的商队,其行商足迹遍布整个十三地,掌控着庞大的经济命脉,更是唯一可以抗衡聚仙楼的商贾势力。

消息既是从周行商行传来的,必然不会有假,正在众修激烈谈论时,一行十人身着整齐划一的服饰,手持灵剑突然踏入茶楼,他们的腰带上都配有统一的族徽——赤霄家族!

喧杂之声戛然而止,直至人被掌柜亲自引至二楼的雅间后,大堂内的众修这才松了口气,而角落中一个身穿麻衣,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见此,眉头紧皱,眼神又不由凝重了几分。

“第五批了,赤霄家族还是不肯放手!”

此人正是乔装改变了相貌的江枫,不同于其他争夺仙术的宗族,他与赤霄家族有着血海深仇,已先后逃过其族四批人马的追杀,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追到了天权古城,且这次的十人相较于之前显然更加棘手。

而因赤霄家族修士的突然出现,众修在谈起真仙血石时,亦不可避免的提及几日前方才落幕的另一件大事——开阳古城,蜃楼一役。

蜃龙、靖宇子……传说中的人物被再一次提起,以及那在此次事件中同样耀眼的一人——江枫!

“那江枫以一介云游散修的身份参与蜃楼试炼,却能孤身力压一众天骄,更强势镇压赤霄家族的赤羽公子,败尽诸敌,斩获蜃楼终极造化,天资惊人,年轻一辈可谓翘楚,恐怕也只有长生世家的天骄才有可能胜过他。”

一人低声感叹,不愿二楼雅间的赤霄家族修士听见,其余众修亦不禁颔首默肯。

“可惜,天资过人又如何?纵使力压各大修真宗族又如何?过刚易折,江枫光芒太盛,又与各大宗族结下生死仇怨,注定命不久矣,夭折的天才终究不过一个笑话而已。”

“哦?是嘛?道友之言我却听出几分酸楚,莫说其他,阁下若是能达到江枫所作所为中的任意一项,在下俯首叹服!”

有人言语刻薄,有人却对江枫这般天纵奇才交口称赞,毕竟江枫广为人知的身份不过是游历修真界的一个散修,如他们这般游侠散人自然对其百般推崇。

默坐在角落里的江枫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扬名四海,他如今风头一时无两,想不惹人注目都不可能,而一众散修对他的推崇也多少有些自我代入的成分在内。

“不过那江枫究竟是何来历,小小年纪竟然身怀绝世仙术,难道真是一介散修不成?”

“难说……”有人摇头说道,“有说他是初入修真界的散修,虽天资不凡,但不过机缘偶得惊世造化,并无背景;亦有说他来历甚大,背后站着一位盖世的大人物,就连天海君主也忌惮不已……只是真真假假,真相仍不得而知。”

又一人补充道:“我也曾听说天海君主是知晓江枫来历的,只是不便言明,不仅如此,传闻古族老祖本欲收他为徒,亲授道统,但他如今身怀仙术,引起长生世家追捕,无奈只能打消念头,以免引火烧身。”

“无论如何,江枫身怀绝世仙法,他的处境……”有人冷笑两声,断言了江枫的结局。

茶楼中天南地北又谈论起别事,江枫静坐片刻,未再得到有用情报,起身付了茶钱,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他离去,茶楼大堂边缘一桌的三人互视一眼,随即无声跟上,几人注意到这一状况,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远去的江枫,投以同情的眼神,却只是饮茶品茗,低笑不语。

江枫独行不多时,路径渐转曲窄,四周人烟渐稀,三道身影手持灵兵突然跃出,将他合围中央。

“三位道友突然现身,不知有何指教?”

江枫拱手疑问,暗中环视,发觉四下已被三人布下灵阵结界,只是这结界太过粗陋,实在入不得他的眼。

“嘿嘿!我三兄弟近来手头拮据,想向道友借些钱财花花!”

来者不善,江枫没想到这天权古城近处,商贾往来之地竟也有如此明目张胆的强盗匪类,却从对方言行观之,显然已是轻车熟路的老手。

“三位道友说笑了,在下身无长物,连件像样的灵兵也没有,如何有得钱财?还请三位高抬贵手,放在下离去吧!”

江枫不想徒增麻烦,但三人却不依不饶,压根不信,冷笑道:“我兄弟三人观察你已有一段时间了,你一日之间不断往来各大商铺行队换取业元珠,身上宝物必然不少。”

江枫眼神一寒,此地鱼龙混杂,他没想到借人潮纷杂之利,仍未逃过居心叵测之人的注目。

“你说你身无长物,但你手上那枚黑色的储物戒就是罕见的上品宝物,你还想谎言欺骗我们吗?”

江枫闻言一怔,不自觉看向手上的储物戒,暗恼一声“失算了”,想到往日里早已习以为常的细枝末节,竟会在此时的仓促伪装下成为如此明显的致命破绽,若是今日面对之敌并非眼前三人,后果不堪设想。

“那三位究竟想要如何?”

江枫不再掩饰,三个强盗当即振奋道:“你应该是寻到了某处秘藏吧!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宝物?我们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交出身上所有的宝物和业元珠,再带我们去你发现的宝藏秘地;其二,我们杀了你,再去寻找宝藏所在!”

“所有?”

“对,所有!”

三个强盗晃了晃手中的灵兵,凶神恶煞的脸庞上洋溢着贪婪,显然吃定了江枫。

江枫深吸一口气,反复确定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说道:“你们从茶楼中跟随我离开时,至少不下五个人注意到你们的意图,但他们却并非出言警示,更未出手阻止,显然已经司空见惯,倒是难为你们了,有耐心等我这么久。”

“好饭自然不怕晚,更何况你这样的肥羊!”

江枫看着胜券在握的三人,哑然失笑,这倒不怪他们,他未免惹人注意,故意散出的修为气息只有神虚境后期而已。

“鸡鸣狗盗之徒,你们若是知道我是谁,我倒想看看,你们是否还有胆子来抢劫我!”

话音方落,江枫身上金色光纹闪烁,周身皮肤上道道血色禁纹缓缓浮现,旋即自其脸上开始迅速向身后褪去,最后重新化作血龙纹身,显露出他的本来模样。

三个强盗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突然变作一个清秀俊雅的青年,两眼骤然瞪大,这幅相貌,他们近几日早已在坊间见过不下百次,

“你是江枫?!”三人惊骇道。

江枫凛眉不言,手中煌炎灵剑向前一斩,炽热的火焰瞬间将三人淹没,未及三人痛喊呼叫,江枫心念瞬动,月魂兵分两路,寒芒一闪,三颗人头随即落地,一并在火焰中化作三团灰烬。

“可惜你们知道的太迟了!”

江枫收起煌炎灵剑,召回月魂,取走三个强盗的储物戒,随即消失在山林之中。

自炼化月魂至今,江枫对其使用越来越顺手,也越来越喜欢这件元神兵,在千羽梭不便随意动用的当下,月魂已成为江枫的另一件大杀器。

江枫如今元虚境大圆满,加上识海空间阔度之广,第七神觉魄纹之奇,元神凝化聚海之力,元神境界却早已超越当前境界之极限,但所能御使的羽刃极致仍不过千道,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威能,相较之下,月魂的攻击力反而更加强一线。

在山林中疾行一阵后,江枫暂停身形以作调息,一炷香后,他身后的幻龙禁万道禁纹交织,再次覆盖住他的身体、脸庞,光芒一闪,江枫已变成一个青年儒生的相貌,气息也截然不同。

这就是他从龙化天殊中摸索出的一点法门诀窍,配合幻龙禁使用,可随意变换自身的气息相貌,且不同于夏夜殇金针刺穴的易容术,此法更加高级,即便是返虚大能也无法窥破真相。

只是这法诀虽奇,相较于真正的龙化天殊仍不过是沧海一粟,一些末流的粗浅用法罢了,无法修炼此等龙族盖世法诀,江枫始终心有不甘。

好在江枫如今正值被追杀之时,此法正可助他隐蔽自身,逃脱强敌追查。

不多时,江枫已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儒雅的读书人模样,汲取教训,换上了其中一个强盗的杂色储物戒,转而将那枚云霄殿所赐的不符合他当前修为的黑色储物戒郑重收了起来,旋即大摇大摆地向天权古城中走去。

对于脱身之计,江枫心中已有腹案,只是尚需一些准备。

……

(未完待续!)

第302章 欺敌之策

自蜃楼封闭,江枫逃离开阳古城至今已逾七日,各方势力对他的追杀从未停止过片刻,若非在地底洞穴养伤期间参悟了龙化天殊的一点窍诀,只怕早已是凶多吉少。

“总而言之先冷静下来,不能急躁,我需要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

天权古城的城门处,有专人镇守城关,更有不少修真古族的修士在旁监督,江枫的画像被张贴在城墙上,凡入城者必先经过排查。

不仅如此,江枫更觉察到有不少隶属长生世家的修士隐藏在侧,这些人手中定有法宝可破人伪装,江枫心中忐忑,言行更加谨而慎之。

万幸,此变幻法门终究是自龙化天殊中所得,依托万禁血纹而成,更有江枫的通灵宝玉加持,反而人仙亲探不会被识破,简单查问后即放行入城。

“他们果然早就布置!”

江枫暗惊,但也觉察到天权古城的埋伏尚有些许疏漏,大能修士并不算多,看来各大宗族确如他推测一般,将追捕人马重点安置在了玉衡古城。

“长生世家要准备真仙血石之争,修真古族的手脚也尚未完全伸到天权古城,这是我的机会。”

江枫入城中商铺,将身上一些颇有价值却毫无用处的物件全部换成了业元珠,包括那三个倒霉强盗的身家也被全部销赃。

随后,他又专门前往聚仙楼,将之前被丁远追杀时所斩获的望月暗金罴的妖丹卖出,这妖兽内丹品阶不高,但质量却是上乘,也算获益不菲。

非是江枫鲁莽自取灭亡,也非为冒险试探,他近来发现一处异常,需入聚仙楼确认,而今终有所得——

聚仙楼中止了对他的追捕!

对于这个势力横跨九州十三地的庞大组织,江枫始终心怀敬畏,而聚仙楼放弃对他的追捕也毫无疑问是件幸事。

那日开阳古城一战,靖宇子未杀乾长老,反而放其回聚仙楼传达真仙血石运往紫微帝城的消息,事后江枫受长生世家追捕,聚仙楼必在其列,但是与传言不同,相较于其他宗族势力,乾长老是真正知晓他的来历的。

这也正是为何聚仙楼起初参与围捕江枫,之后行动却戛然而止,中途罢手的原因,江枫自然随即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心中亦有猜测。

乾长老在得知聚仙楼追逐江枫的消息后,必会向高层禀明江枫的真实来历,而在九州亦有分支的聚仙楼很快就会确认江枫出身云霄殿的事实,并依此推断出他小小年纪便身怀仙术的原因。

云霄殿真传弟子,掌教叶鸿飞之义子,仅凭这一身份,就算聚仙楼再如何垂涎仙术,也会在利益权衡后罢手。

加之极剑峰与云霄殿同气连枝,如若江枫真的葬身在聚仙楼手下,届时,聚仙楼所面对将不再只是云霄殿的怒火,两大长生古仙宗的恐怖,其所带来的后果与损失可不是一门仙术可以弥补的。

聚仙楼是商贾势力,自然深谙取舍之道,中途罢手也是情有可原,而在当下之境地,聚仙楼也不会将这一消息传告其他长生世家,一旦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当某个长生世家斩获江枫仙术之时,即是该族灭亡之日,聚仙楼也会因此少去一个争夺真仙血石的对手。

聚仙楼欲做渔翁,自然乐见此果,但其他长生世家也非痴愚之辈,聚仙楼突然罢手必有缘由,其中关节若是细细推敲实在暧昧,故而,即便他们不明其中真相,出于谨慎也会相对稍缓追捕行动,先行探查一二。

若非如此,凭长生世家势力之恐怖,江枫的处境绝不似现在这般轻松。

“聚仙楼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难保不会将此作为一项昂贵的情报生意进行贩卖,即便不会和盘托出,也会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线索。长生世家若依此推断,必有妄测,而因此顾忌我身后某位‘存在’。”

江枫细细思索,渐感云开雾散,思绪霍然开朗,当即着手开始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或可利用一二!”

……

紫微帝城,文府。

文斌依旧往常的男装打扮,面前桌案上平铺一纸白宣,案侧一妙龄少女素手研墨,古墨异香微发,文斌浅笑执笔,挥毫行书。

文斌笔走龙蛇,笔下自有一方天地,身侧丫鬟默言静观,看得出神,突然一个散漫的声音传入屋内。

“啊~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可消遣的东西,快拿出来犒劳犒劳我,出去一趟累死我了!”

来人锦衣穿着,公子打扮,却是风尘仆仆,始一现身就没正形地横躺在靠椅上,满脸的疲累,正是姜凌恒。

“你个惫懒货,难得让你出门一次,还没几天就敢回来讨赏。”文谦看着姜凌恒笑骂道。

一旁研墨的丫鬟也不住地掩嘴轻笑:“凌恒少爷平时最是懒惰,再不活动一下筋骨只怕就要生锈了。”

“嘿!有你这么跟少爷说话的吗?”姜凌恒站起身来,“罚你立刻去酒窖给我搬坛酒来!”

小丫鬟一吐小舌头,娇俏道:“晴儿要给小姐磨墨,可没时间照顾少爷你。”

“呦!几日不见你这小丫头嘴里是镶了刀子不成?快张嘴让少爷我见识见识!”

姜凌恒走近桌案,调笑了晴儿两句,正见文斌提笔收手,不由低头细细观赏,暗自咂舌。

“好一篇行书大作,不愧是文斌的墨宝!我记得这似乎是赵国那个什么将军的什么帖来着……”

“赵武林将军的《葬乱帖》!”文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往日里让你随我读书,你偏个偷懒怠惰,隔三差五就偷偷跑去钓鱼……”

“啊!没天理啊!我牺牲我宝贵的闲暇时间在外面辛劳付出,回家还得听你们的冷嘲热讽,没人性啊!”

姜凌恒瘫坐在椅子上哀嚎着,文谦直接捏着他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

“疼疼疼!谦老我错了!我错了!”

“好了,谦老您就绕过他吧!”文斌轻笑着向晴儿吩咐道,“去给少爷取坛美酒来。”

“唉!我要文斌珍藏的那坛,记得啊!”姜凌恒摆着手,扯着嗓子喊道。

晴儿向他做了个鬼脸,颠着步去了酒窖,压根儿没理他。文斌一把打下姜凌恒在空中无处安放的手,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想要我的那坛美酒,等事情结束后再给!”

姜凌恒嘟嘟囔囔地揉着耳朵,又恢复一副慵懒模样瘫坐在椅子上,不多时,晴儿已将一小坛陈酿美酒端了上来。

“好了!酒也喝了,歇也歇了,说说此次外出的结果吧,表哥!”

姜凌恒咂了咂嘴,回味着美酒滋味,说道:“江枫我见过了,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不怪你对他如此看重。”

“他现在的处境……不妙吧!”文斌抢过姜凌恒手中的美酒往嘴里灌了一口,笑道。

“何止不妙啊,简直是步步危机!”姜凌恒坐直身子又夺回了酒坛,“现在长生世家都急着想杀他夺取仙术,其余修真古族虽然顾忌长生世家不敢明面出手,但暗中杀机已现,我这几日就已经替他挡下了不下五方人马。”

“你还替他出手了?”文斌饶有兴趣道。

“嗯!不过是扮作他的模样。怎么了?我不应该出手吗?”

“你修为远强过江枫,此次替他挡下追杀之修,各修真宗族察觉他们所遭遇的‘江枫’与所得的情报描述不符,他们会怎么做?当然是派遣更强的门人前往完成追杀行动,你的作为是让他处境雪上加霜啊!”

姜凌恒一惊:“那江枫现在岂不是性命临危?!”

“也不尽然!”文斌说道,“江枫虽因你而处境弥艰,但也因你获得了一次脱身之机,就看他能不能察觉到这一点,好好把握了。”

“若是未能把握住呢?”

“那他死定了!就算能侥幸保存性命,也就此错过了时机,只怕真仙血石之争落幕,他也达到不了紫微帝城。”

“错过了谁的时机?江枫的?还是你的?”姜凌恒正色道。

“我的时机还轮不到他来错过!”文斌洒然笑道,“江枫的处境不过一个试炼,一个向我证明他自己的试炼,若他未能通过,也就没有站在我面前的资格。”

“麻烦死了!这些事你自己计较吧,我可不参合。”姜凌恒摆摆手,一副“别来找我”的神情。

“又任性胡言,此次事件非你相助不可,不然我也不会将你从闭关中强行拉出来。”

“我哪里任性了?”

“惰性也是性!”

姜凌恒抱着酒坛哀嚎一声,又是嘟囔一阵,摆明了不想出力。

文斌看他极不情愿的吃瘪模样,笑着收起《葬乱帖》,递给晴儿,晴儿随即持帖退下。

“文府一脉,你是除了我唯一修炼《道神经》有成的人,凌恒表哥,你有你的人生,也有你的责任!”

文斌声音轻柔,神情却是极其少见的郑重,姜凌恒见此也不由收起几分懒散,看着文斌欲言又止。

“我没事的……”文斌轻声浅笑道,“倒是你,你的‘绝意剑’如何了?”

“快了,就快祭炼完成了。”

“你十年前就这么说了。”

文斌戏谑地看着他,姜凌恒低咳一声,脸上闪过一瞬尴尬。

“时机未至,现在还不是它出世的时候。”

“希望能赶得上……”文斌叹道。

“一定可以赶上的!一定!”

姜凌恒低语,又是在向自己立誓,他的眼中,藏着无法深究的凝重。

少时,晴儿已自堂后捧上一个长方锦盒,古朴大气,形式甚是精美。

“禀小姐,书帖已经装裱好了。”

文斌轻嗯颔首,转而看向一旁的文谦,道:“谦老,有劳了!”

“小事!”

文谦剑指一划,虚空顿现一个一人高的黑色漩涡,姜凌恒忙问道:“你要去了?”

“去拜访一下四海君主!”

“拜访他们作甚?”姜凌恒不解。

“一些小事,需要提前处理。”文斌沉声道,“我要让一些人安定下来!”

“那带《葬乱帖》去干嘛?”姜凌恒醺红着脸,已有几分醉意。

“废话!登门拜访哪有不备礼物之理。”

文斌笑着一步踏出,目光深邃,与晴儿一同消失在空间通道之中。

“江枫,你此次能否思索出欺敌之策呢?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

(未完待续!)

第303章 四海君威

九州十三地,某处空间秘境之中。

此地广阔无疆,昏暗难视,微明处一座巍峨高楼屹立孤岛,四周波纹隐现,涛声阵阵不绝,四色海洋泾渭分明,环高楼而不知其垠。

此地,乃是四海赌坊总部所在!

今日,四海境界突起波澜!

高楼顶层,四张王座静立,天海君主端坐一位,少时,空间突起褶皱,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各自落座。

“我闭关数日,始一出关就听闻蜃楼之变,二哥,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妖海君主俊美不似男子,眼中竟是天生重瞳异相,与之对视,仿佛被一种妖异邪力牵引心神。

“前几日四弟正值闭关紧要时机,我也有要事急需处理,所以大哥直至今日方才召集我等。”玄海君主身材高大魁梧,天然便予人一股压迫感,“三哥,这个解释,我也等了许久!”

天海君主正欲出言,道海君主突然现身,三人急忙止言起身见礼。

“见过大哥!”

“都坐吧!”

道、天、玄、妖,四海君主齐至,道海君主坐于主位之上,随即挥手让三人入座就谈。

“天海,你向来稳重,应知四海赌坊如今正值关键时刻,不可与人轻结因果,此次事件你确实欠吾等一个解释!”

天海君主沉默片刻,稍整思绪,这才徐徐道出那日开阳古城蜃楼异变之始末。

“那日我开启蜃楼……”

七日蜃楼试炼,详细说来却是耗时,道海君主已知结果,却也有些许不明之处,玄海君主亦然,三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妖海君主重瞳合一,神色凝重,未料此次蜃楼试炼竟有如此诡变之始末。

“意想不到……”玄海君主感叹。

道海君主亦道:“我知你重诺,若此次蜃楼之变如此,你之处理倒也妥当。”

“但是不够!”妖海君主补充道,“二哥,此次我四人手下各有一人参与蜃楼试炼,可是最后只有你麾下的丁远活着回归,你,不打算说明一二吗?”

“赵恒功、方同生和嘉宇均是死在他人之手,与我何干?”

天海君主捋过鬓角长发,故作置身事外,妖海君主俊美的脸庞上始现怒容,拍椅而起。

“嘉宇确实是死在江枫之手,但赵恒功和方同生却是在江枫和丁远的联手下身亡的,若非你事前许诺,江枫怎敢做出如此这般得罪四海赌坊之举?”

玄海君主同样面露不快,这三人皆是他们麾下的得力干将,可作培养以任大用,而今却全部葬身在蜃楼,却均死于外人之手,他们怎能不忿?

“即便如此,江枫的来历你也应当说明一二吧!”

“够了!大家心知肚明之事又何必故作姿态!”道海君主呵斥道,玄海君主和妖海君主又复坐回王座。

相较于方同生和嘉宇,道海君主折损了赵恒功这等人才才是真正的损失,而且就实而言,这三人几乎可以说是全部都死于江枫之手,丁远至多不过从旁协助,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地方。

“丁远确实是可造之材,此次既得蜃楼最终造化,你当重点培养。但这是其次……”道海君主忽然凝视着天海君主,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二弟,你如实告诉我,江枫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若是,又当如何?”

“若是,此次四海赌坊将不惜一切代价保下江枫,我要亲自培养他作为我等四海君主的接班人!”

妖海君主一震,万没想到大哥竟有如此魄力和打算,玄海君主却是了然,显然道海君主并不想就此错失江枫这等稀世奇才。

天海君主同样一怔,摇头自嘲道:“大哥惜材,我又何尝不是?只可惜,此次确实是我四海赌坊无此福分。”

三人同时侧目望来,显然未料到天海君主如此说辞,对江枫来历更加好奇。

天海君主看了三人一眼,眉头微皱,正色沉声道:“江枫真实来历我也不知,但有一件事我可确定,有一个人对他十分关注。”

“谁?”

“文府,文大小姐!”

天海君主一字一顿,道海君主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至极,猛然起身盯着天海君主,终于明白后者为何会选择江枫作为丁远之助力,甚至不吝承诺。

“此事……当真?”

道海君主低声疑问,妖海君主突然偏头看向某处,重瞳中光芒明灭,一种恐怖至极的力量即将爆发。

“谁?!”

“哈哈!妖海君主稍安勿躁,不知道海君主想要什么证明呢?”

一声轻笑,虚空扭曲成漩,两道身影自其中一步踏出,一人白衣劲装、执扇微笑,一人手捧锦盒立于前者身后,低首垂目,恭敬不语。

四海君主看清来人,震惊瞪目,旋即合手齐礼:“见过文大小姐!”

“四位前辈客气,文斌突然造访,还请四海君主勿怪。”文斌亦回了一礼,随即示意晴儿奉上礼物。

妖海君主接过锦盒,玄海君主挥袖现出一个座椅,天海君主这才向文斌一请入座。

“不知大小姐今日驾临所为何事?”道海君主问道。

文斌拱手笑道:“今日打扰,一是提前恭贺,预祝道海君主顺利度过‘仙元劫’,晋升返虚人仙;二是未雨绸缪,为四海君主指一条明路!”

修士在达到返虚境界,屹立凡道绝巅之后,需渡过三次天劫方能晋为天仙,永享长生,故而此三次天劫又称“长生三劫“,第一次小天劫即是仙元劫,渡过,即是返虚人仙!

道海君主不奇怪文斌知晓他的真实修为,却自知渡劫之事远非文斌说的这般随意轻巧,只道过谢意,思忖着对方话中深意。

“望请指教!“

文斌满意道:“我知四位前辈心中有惑,只是江枫之事我另有他意,四海君主无需多虑,亦无需多思,更不必再做深究。我只能说,即便没有我,江枫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聚仙楼是聪明人,只是旁人就难说了……“

“文大小姐是希望……“天海君主试探道。

文斌却直接摇头否决:“非也!四海君主赏文府几分薄面,文斌自当铭记。此次真仙血石降世,参与其中虽有机缘,置身事外未尝不见风景,无意,也有无意的好处。“

说着,文斌起身环视四周,四海君主正低眉思索,突见她执扇一指,身前空间漩涡再现,意欲离去,忽又驻足看向道海君主。

“四海赌坊立世已久,底蕴虽足,只可惜威名却略有欠缺,望请四位前辈珍重。请!“

“请!“

双方相对一礼,文斌随即同晴儿消失在空间漩涡之中,来的突然,去的匆忙,唯留下四海君主久思不语。

“大哥……“

天海君主正欲出言,道海君主却突然打断他,取出锦盒中的字帖展开一观。

“《葬乱帖》“

玄海君主疑惑,道海君主沉默数息后却突然昂首长笑,天海君主三人见状细思,也忽然展露笑容。

“大哥!“

妖海君主目露期待,玄海君主也握拳压抑着心中振奋,就连天海君主也看向道海君主。

“江枫之事就此掀过,四海赌坊沉寂太久,天下众修已淡忘了四海君主的存在!“道海君主珍重收起《葬乱帖》,沉声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

“天海,你与音魔阁有恩怨在前,一切因果由你亲自了结;玄海,莫族毗邻你的势力范围,由你负责;妖海,蓝族是你的了……太渊居我自会派人亲往,至于沧涯阁、虎族和赤霄家族等修真世家,其族祖尚存,暂无需针对!“

“天海领命!“

“玄海领命!“

“妖海领命!“

道海君主所言,均是在蜃楼一役中祖师遭受的宗族,天海君主三人齐声领命,瞬间遁空离去。

道海君主静立许久,身形突然一闪消失,回到自己的居处,将《葬乱帖》展开定在墙上,旋即命人取来茶具、香茗,焚炉煮水以待。

……

翌日,四海赌坊突然向各大修真宗族开战,震惊整个十三地。

音魔阁,火海漫天。

天海君主傲立虚空,俯视着火海中的断壁残垣,混乱的山脉,杀伐之声四起,他亲率麾下部众,沿途斩除了音魔阁所有的外延势力,偌大音魔阁已是迟暮终局。

“天海!!!”

琴欣已修复身躯,却仍是虚弱至极,被第三荒主一拳轰飞,半边身子血肉模糊,不甘地向天海君主历吼。

“我们该算算总账了!”

天海君主目光冷漠地看着这个美艳的魔女,手捏掌诀猛然拍出,盖天一掌之下,琴欣避无可避,尖叫一声,竟突然迎面冲向巨掌,轰然自爆。

“哼!”

天海君主冷哼一声,浩荡天河凭空凝现,虚空一卷,擒住琴欣意欲逃离的元神。

“我亲自镇守,你又妄想能逃到哪去?”

天河震荡,琴欣不及言语求饶,元神当场被天河震散吞噬,成为浩瀚天河的一部分。天河再转,淹没整个音魔阁,成百上千的魔修大能本就在溃败之际,眨眼间一身修为尽被吞噬,魂飞魄散。

诸多恩怨因果,今日一并了结!

莫族,玄海君主身披战甲强势降临,震天一拳崩塌连势山脉,轰碎了整个莫家堡。

莫家老祖重伤未复,强行御使仅剩三层的玲珑塔迎击玄海君主,玄海君主气息如海,恐怖难测,手中战刀凌空绝斩,瞬间毁去莫家老祖的玲珑塔,将其斩于刀下。

老祖殒命,莫族战意崩溃,人心离散,第四荒主与第五荒主联手破去其护族大阵,麾下众修浴血搏杀,鲜血染红整个山脉,堆尸成山,俨然一片罗刹地狱之景。

修真莫族,覆灭!

蓝族,笼罩在一片殃云之下。

其族老祖与蜃龙一战受创最深,本已是弥留之际,凭以禁术强行吊着一线生机,下令封门闭族,欲护家族,却因妖海君主的降临彻底成空。

妖海君主立身殃云之中,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嗜血的狂笑,身后妖魔海煞气惊天,妖魂魔傀厉啸不绝,阴森诡异,穿梭蓝族族人之间不断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蓝族老祖现身求情,妖海君主眸光瘆人,重瞳开天,爆发出可怕的光芒,当场令其灰飞烟灭。

“杀!”

妖海君主麾下不及玄海君主麾下最是骁勇善战,却均有过人异处,杀气最重,蓝族之修养尊处优,如何能挡?富丽辉煌的宫楼之间,正以鲜血描绘着最为血腥的画卷。

修真蓝族,灭族!

太渊居,传承千年的修真古宗,底蕴惊人。

道海君主虽未亲至,其麾下势力却近乎倾巢而出,第一荒主和第二荒主雷霆驾临,强势宣战。

他们是八荒之主中最强的两人,所率修士更是四海君主中最强的势力,不由分说,直接侵门踏户,杀太渊居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太过突然,一方有备而来,一方无所防备,太渊居当即被压制下风。相较于其他三大宗族,太渊居并未遭受至强战力压制,四海赌坊虽占上风,却也渐显纠缠久战之势。

第一荒主和第二荒主怎会容许战况陷入持久战,给予对方调整反击之机,直接祭出道海君主亲赐的九级玄兵,以盖世之姿强势镇杀诸敌。

时间耗费虽久,但不过半日,一切终落下帷幕。

太渊居,覆灭!

……

(未完待续!)

第304章 借势虚张

四海君主一日之间覆灭四大宗族,举世震惊。

各大修真世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特别是当日现身开阳古城的宗族更是诚惶诚恐,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覆灭的目标。

四海君主成名已逾五百年,四海赌坊同样立世已久,但近百年来他们四人虽有名声在外,却一直十分低调,几乎与世无争,以至于许多势力下意识忽略了他们,谁曾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四海君主一朝齐动,天下俱惊。

就连长生世家也难以泰然处之,无法再作无视,这个时间段实在太过敏感,四海君主的突然行动令他们不得不作遐想。

四海君主同气连枝,联手之威可撼人仙,而这已是百年前的事实。特别是近来蜃楼一役,天海君主出手救江枫脱离危境,心思难测,而道海君主更是突然现身从靖宇子手中保下天海君主,所展露的修为连靖宇子都需忌惮,长生世家又怎能不在意?

就在天海君主等人清理战场,收整物质时,几大长生世家的人仙老祖已前后亲自驾临道海君主居处,见到了温茶久候的道海君主。

双方究竟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几位返虚人仙回归之时脸色都不好看,某个长生世家的人仙老祖更是扔下一句——“什么四海君主,根本就是四大流氓,那个道海君主更是个流氓头子!”——令各大势力更加摸不着头脑。

就在各大修真势力忙着四处收集情报时,他们突然发现长生世家竟然相继从此事中抽身离去,不再过问,默认了四海君主的行为。

长生世家可以置之不理,但那些修真宗族却无法不闻不顾,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胆量亲自前往四海赌坊询问,均怕有去无回,更不敢贸然前往长生世家拜询,一时间疑云萦绕在心,甚是煎熬。

长生世家自然不会主动道明其中真相,或者说他们也不敢说明。

那日四海赌坊一行,几位返虚人仙先后从道海君主口中得知文斌拜访赠礼之事,更亲眼见到那幅文斌亲笔手书的《葬乱帖》,一切已了然于心。

真仙血石降世,十三地风雨欲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更有人从中作祟,借势作乱,文府不在乎长生世家对真仙血石的争夺,更不会参与其中,但他们绝不会允许有人胡作非为。

文府的观点很明确,你争夺真仙血石可以,祸乱十三地就不行!

文斌要让一些躁动的势力安定下来,而《葬乱帖》就是暗示,她要借四海君主之手杀鸡儆猴,警告各方势力包括长生世家,而音魔阁、莫族、蓝族和太渊居不过是此次行动中给予四海君主代劳的报酬罢了。

长生世家无不惊叹文斌手段之狠辣,四大宗族只是一个警告,只是牺牲品,若是仍有势力无视告诫继续祸乱苍生,那么下一次就将是文府亲自出手镇杀。

四海君主沉寂已久,不仅要借此战重立威势,更是以此向长生世家强势宣示,他们无心真仙血石之争,但若有人恶意纠缠,欲以变数之由对他们出手,那么四海君主也不介意横插一手,战一个鱼死网破。

此战,即是实力的证明!

长生世家可以不重视四海赌坊,却不敢轻视文府半分,那不是对神秘未知的朦胧畏惧,而是直面深渊时刻入灵魂的恐惧。

故而长生世家均选择约束族人不得妄为,专心准备真仙血石之争,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除此之外,道海君主就是个滚刀肉,几大长生世家的返虚人仙自然对他们的行动愤懑不平,可温茶席谈间,他不但置若罔闻,反而明言警告几位返虚人仙,若真将他逼急了,他就拉上几人提前渡他的仙元劫。

真至那时,他道海君主身死道消也就罢了,若是引动几位返虚人仙的地仙劫提前降临,那才真是欲哭无泪,得不偿失。

故此,长生世家就算想将怒火转发在他的身上也不敢妄动。终是事不关己,四海君主也确无争夺真仙血石之心,已知至此,长生世家也不会再作强求,只能选择默认四海赌坊借这一战胜果再次扩张势力。

……

与此同时,天权古城内。

伪装成儒生的江枫敏锐地察觉到赤霄家族追捕之修的异动,那是一种躁动,是不安的前奏,突然而生,却尚未漫延。

江枫明了时机已至,寻隐处重新换回装束,恢复本相,招摇过市,大摇大摆走进了聚仙楼,他如今身份特殊,顿时惊动各方势力,引来众修纷纷侧目。

“速速回禀家族!”

各方势力立即展开行动,聚仙楼地位超然,非比寻常,他们疑惑江枫为何如此明目张胆现身人前,却也不敢贸然闯入聚仙楼中抓人,只能禀报宗族长辈再作定夺。

江枫突然现身,立时引起聚仙楼内众修的注目,当即便有一模样俏丽的侍女上前来,恭敬将他引入贵宾室中,少时,此地聚仙楼主事已至近前。

“白某任天权古城分楼主事多年,所见修士林林总总多如繁星,却从未见过如江小友这般胆大妄为之人!”

白主事审视着江枫,似想重新认知这个近来名声大噪的年轻后辈,以他多年练就的毒辣眼光,眼前这个俊雅青年,无论仪表风姿,均非池中之物。

“江枫见过白前辈,前辈谬赞了!”江枫和声见礼,随白主事相对入座。

“白某并未虚言,自我接到总部消息至今不过数日,江小友的处境可以说是独立孤崖、四面深渊,一步踏错即是万劫不复,外界不知有多少宗族势力在竭力搜寻你的下落,更有不知其数的大能修士企图将你擒拿回族,在这等情况下,你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进入我聚仙楼,这等胆识实在令人惊讶。”

“若非聚仙楼中途罢手,江某也不敢贸然踏入此地。”

江枫神色泰然,白主事见此更加惊奇。

“江小友不愧为云霄殿真传弟子,眼界资质确非常人能及!”白主事示意侍女奉上香茗,平淡道,“只是小友若认为聚仙楼会因此而出面助你,那小友还是尽早省下这份妄想之心罢!”

江枫轻抿香茶,心中暗喜,聚仙楼果然已从乾长老处得知了他的真实来历,如此,正合他意。

“非也!江某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奢望贵宗出手援助。在下虽有些手段,但非寻常可用,今日造访,只为买卖。”

“哦?手段?”白主事好奇道,“莫不是指那开阳古城内斩杀钟族遁一大能的惊天一剑?”

“哈哈!那玄阶玉剑乃是我幼年时独孤师伯所赠,我亦一直不知其中玄异,前辈口中的惊天一剑,对江某而言也不过是意外收获罢了。”

“独孤剑主?!”白主事惊愕道,随意又释然,“难怪……”

“白前辈也认得我独孤师伯?”

“独孤剑主贵为极剑峰掌教,名满九州十三地,修真界谁人不知,白某身为剑修,早已心往神交已久,只可惜机缘未至,始终未能有幸拜见。”

江枫惊讶于白主事竟也是剑修,但见他眼中尊崇之情纯粹不似虚假,不禁也有几分动容。

白主事见江枫神情中隐有几分茫然,似乎自己所述与他所了解的并不相同,不由疑心道:“观小友神色,似乎对独孤剑主之事不甚了解。”

“江某惭愧,家师一直极少提及他与独孤师伯的过往旧事,晚辈对独孤师伯的了解也只局限于童年的片面认知。”

“难怪……”白主事眼中洋溢着崇敬,“当年九州正魔大战,极剑峰与云霄殿联手绞灭‘血浮屠’,令师叶鸿飞独战魔教天骄,将血浮屠的‘血神七煞’全部斩于剑下,独孤剑主更是单人持剑,独对魔教十长老而胜之,一战誉满天下,实乃吾辈剑修楷模!”

江枫闻言心神俱震,心绪骤起波澜久久难平,血浮屠乃是当年与幽冥二宗齐名的魔道古宗,而血神七煞也是与云霄九子相似的宗族序列天骄。

他少年时只知血浮屠是被云霄殿和极剑峰联手绞灭的,却不知当年一战的详细,更不知师父与独孤师伯当年英气勃发的旷世壮举。此时听白主事粗略谈起,却已是心潮澎湃,心驰神往。

“独孤剑主能将这等玉剑至宝赠你保命,足见云霄殿、极剑峰同气连枝之说诚不我欺,只可惜白某终是福缘浅薄,未能亲眼一见独孤剑主那惊天一剑。”

白主事摇头叹息,逐渐平复下激动的心绪,平淡地看向江枫。

“聚仙楼有客无类,你既言明为生意而来,白某便允了你这份买卖!”

“多谢前辈!”江枫取出《百宝录》和一枚储物戒,沉声道,“晚辈想购买一块空间灵晶!”

白主事接过江枫递来的储物戒,元神力探入其中,双眼骤然瞪大:“数量如此庞大的业元珠,你想购买哪种阶品的空间灵晶?”

修真界中,唯有界空境大能方有遁空穿梭之能,其下修士如欲进行远距离空间传送,就必须借助空间传送法阵,而开启传送法阵所需的,正是空间灵晶。

空间阵法品阶越高,所能传送的距离就越远,相对需要的空间灵晶的品阶也就越高,价值昂贵程度也将成倍增加。

七星帝城中均有九品空间传送灵阵存在,若只需短距离传送,寻常下品空间灵晶即可;若需传送中远距离,一块中品空间灵晶即可;若欲传送至下一座七星古城,则非上品空间灵晶不可。

江枫盯着白主事的眼睛,明亮的双眸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足够支撑我直接传送至紫微帝城的极品空间灵晶!”

“嘶~”白主事倒吸一口凉气,再一次见识到江枫的“胆大妄为”。

如今整个十三地都知晓真仙血石正送往紫微帝城,那里不日必成乱战禁区,以江枫如今的处境及低微修为,他不但不逃往隐僻所在,反而打算前往紫微帝城,实在是匪夷所思的疯狂之举。

“你凭什么认定你可以顺利传送离去?你难道还痴心妄想聚仙楼会助你?”

白主事不相信江枫会主动向各方势力坦诚出身,那只会让他死得更快,正因如此,他才对江枫的行为更加疑惑不解。

“非也!”江枫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沉声道,“自我踏入聚仙楼的那一刻起,前辈就已经助我完成了计划的准备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主事一怔,旋即恍然大悟,“若不是聚仙楼与你无仇无怨,现在连我都想杀你了!”

……

(未完待续!)

第305章 欺敌

天权古城,聚仙楼外。

各大修真宗族蓄势待发、严阵以待,江枫突然现身进入聚仙楼已有半个时辰,这一切的行为实在太过异常,耐人寻味。

赤霄家族的十人最先将此异状回禀家族,就在各方势力准备观察赤霄家族的行动以作参考时,赤霄家族的修士却突然撤离天权古城,竟将血海深仇也抛至一边,以十万火急之势赶回家族。

众修疑惑不解,他们行动不如赤霄家族修士迅速,收到家族的回讯也未及如此快捷,至今仍不知所措。

就在各方势力心思各异之际,在场众修或明或暗,同时将目光锁定在聚仙楼门口,那里,两道身影并肩而行,徐徐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江枫!”

“白主事?!”

众修目露惊讶,他们自然识得白主事的身份,可江枫不过一介逃往之修,离开聚仙楼竟得白主事与之结伴同出,莫非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前辈留步,无需再送!”

江枫合手向白主事躬身一礼,清朗声音传遍四境,白主事眉梢不自觉跳动了一下,神情怪异地瞥了一眼聚仙楼外久候的众修,也微微颔首回了一礼。

“小友一路保重!”

他随行同出不过是打算亲眼见证江枫逃离重重包围的计策,谁曾想江枫竟连这细枝末节也加以利用。

如此景象落在他人眼中,分明就是他亲自将江枫送出聚仙楼,而原本再简单不过的真相,却因此成了旁人眼中聚仙楼对江枫的“礼遇”。

江枫立身众修环目之下,旁若无人地整理着衣襟发冠,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留给在场众修一个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堂而皇之地扬长而去。

他走的极慢,宛若闲庭信步,视四境潜伏之杀机如无物,完全没有身临危境的自觉,或者说现在的他根本未将各方势力的追捕放在眼中。

“怎么回事?”一位长生谷的修士沉声问道,“江枫如此自负,其中必然有异!”

“江枫之前一直隐蔽遁逃,现在行动却异乎常理,必有所恃!”

“之前的追捕行动中,聚仙楼突然抽身罢手,如今江枫现身又得聚仙楼主事礼遇亲送,莫非他已将仙术奉与聚仙楼,因而得到庇护?”

“不可能!”一个修士坚定断言,但细思后却又有几分动摇,“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真相纵使并非如此,也必然与聚仙楼有关!”一个长生世家的修士低语道,“聚仙楼若真已得获仙术,也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众修脸上阴晴不定,皆感疑云密布,即使明知这一切极有可能另有诡变藏于其中,但既然牵涉到聚仙楼,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多思无益,继续跟上,任他百般诡谲,也插翅难逃!”

我众敌寡,江枫不过独身一人,在场众修不乏大能之修,即便不会贸然动手,也绝不会放任江枫在他们眼皮底下离开天权古城。

就在此时,几大修真世家的领队几乎同一时间接到家族传讯,命令立刻撤回所有的家族在外势力,放弃对江枫的追捕,即刻回族,不得耽误。

几大修真世家的修士顿时神情大变,这种十万火急的死命令非家族存亡之际绝不可轻易发布,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片刻延误,甚至来不及多做思量,众修阵营分明,各领各随,当即抽身离开天权古城。

不过短短一刻间,追捕江枫的宗族众修就撤退了七成,只留下长生世家的修士被眼前突生之异变震撼失神。

他们尚未传讯回族,自然得不到宗族半点讯息,也不知各大修真世家突然罢手离去的原因,面面相觑,带着因茫然而生的一缕惶恐,最终不约而同将引起这一切异常的根源归咎至江枫身上。

“你们是否记得?蜃楼一役后,族老们分析江枫的出身来历,曾推测他背后极有可能站着一位疑似人仙的恐怖存在,甚至是一个庞大非常的可怕势力!”

“不错,根据家族收集的情报,当日开阳古城内,天海君主曾暗示江枫极受某人在意,而那人的存在连他也忌惮非常,故而始终不敢道出‘那位’的真实姓名。可是多日追捕,江枫皆不过是仓皇逃窜,故而我等也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长生世家的追捕修士各自密谈,均在急切梳理所知的线索,并期望依此逆推出真相。

“不仅如此,你们可还记得?起初追捕江枫时最疯狂的那几次,他所展露出的实力根本与情报不符,且亦有宗门证实,他的身边还跟随着两个至少是遁一境的大能修士护其周全。”

一人补充道,余下众修也随即忆起这一线索。

“自然记得,若非情报错误和那两个神秘人横加阻拦,我等早已将江枫擒拿回族。”

“若真是如此,那么无论是江枫来历成谜的出身,还是身怀仙术的缘由,亦或是天海君主冒险出手相救的原因,甚至聚仙楼的突然罢手和礼遇,也就全部都能说通了!”

长生世家对真相的追求导致了他们对情报的极度敏感,他们心知肚明,聚仙楼必然知晓江枫的真实来历,可无论他们如何试探,聚仙楼也只是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微末线索罢了,莫说真相,不混淆视听、徒增迷乱便算不错了。

不论其他,单凭江枫那日在蜃楼外爆发出的惊天一剑,就足以牵动无限遐想,令他们渴望夺取仙术的欲望暂且压制,竭力查出江枫的真实身份。

“江枫突然现身,且这等自负张扬,加之聚仙楼的态度,显然他身后的恐怖存在极有可能已经降临天权古城,我们现在怎么办?”

长生世家的修士皆凝眉不展,如今十三地局势难明,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已至压抑的极限,随时都会掀起倾覆苍生万修的惊世战祸。

因他们之出身,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人仙之可怕,若江枫身后那位连天海君主也需顾忌的存在真是返虚人仙,那么他们绝不能在此关头为家族惹下又一个恐怖的敌人。

且这些都还在其次,若推论为真,莫说擒拿江枫,强夺仙术,只怕他们动手的瞬间就会葬身在那位存在的手中,灰飞烟灭。

“江枫暂不会离开天权古城,速速将此地的异状与推测禀报家族,问明一切!”

长生世家之修终不敢轻举妄动,一面分神留意着江枫,一面回禀宗族焦急以待。

白主事立于聚仙楼顶楼,凭栏而立,俯视见此,低笑间收回了目光,事已至此,他已无需再看。

一炷香后,几大长生世家先后接到宗族回讯,相差不过数息,但就在他们阅读讯息完毕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神情骤变。

宗族传讯,四海君主强势镇杀诸敌,一日之间荡平四大宗族,凡修真世家皆噤若寒蝉,特别是如赤霄家族这等参与过蜃楼一役的家族更是惶恐不安,唯恐四海君主会趁势荡覆灭他们的宗族,故而才急召回宗族所有在外势力回防,并非他因。

“糟了!”

在场众修幡惊神之余然醒悟,身形一闪,急忙向江枫所在疾行而去。

长生世家对江枫出身来历的推测早已有之,即便因多处疑点尚存而有所顾忌,也绝不会因此自束手脚而明令终止对江枫的追捕。

他们清楚江枫亦深明此理,加之他必然早已自聚仙楼内得知四海君主之事,在情报因时间差而产生不对等的情况下,他甚至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提前预知修真宗族的撤离,也定然明白这一众修士的大量撤离将会对余留下的长生世家的修士带来怎样的冲击。

事实上,天权古城中的长生世家之修对他的妄测与顾忌也正是起源于这份未知的惶恐。而江枫正是要利用这份顾忌,借聚仙楼之势迷惑敌众,令其不敢冒进,已借机谋得逃生之机。

“站住!”

一位界空境大能遥遥看见江枫的身影,业力澎湃,凝化一巨大手掌向其抓去,却突然抓了个空,而眼中江枫的身影也随即烟消云散。

“幻身!”

江枫如今境界稍缺,但实力已能完全发挥出羽痕千落之十成威能,加之自得龙化天殊那一点诀窍后,他活用羽痕千落更胜往昔,自信足以以幻身瞒过在场众修一瞬。

就在一众追捕者惊疑不定之时,天权古城中心,一道蓝色光柱突然冲天而去,直达霄汉,强烈的空间波动传遍四境。

“空间传送灵阵,糟了!”

天权古城内的九品空间传送灵阵开启,却以此异象观之,绝非中短距离传送。

长生世家众修心急如焚,万没想到自己心中因恐惧而生的一丝顾忌,竟成了致命疏忽,若真令江枫因此得以逃出生天,他们难辞其咎。

“江枫!”

众修陆续赶到空间传送灵阵处,看着蓝色光柱中负手淡然的江枫,皆咬牙切齿,愤怒莫名。以他们的修为和身份,今日却受一个后生小辈这般戏耍,实乃奇耻大辱。

空间传送灵阵的阵眼核心处已嵌入一块极品空间灵晶,正源源不断地向灵阵中传输能量,传送之势已成,再难逆转。

“嘭!”

一位界空境大能心有不甘,欲强行中断江枫的空间传送,但方一出手,就被蓝色光柱反震出数丈之远,已受了轻伤。

空间传送最忌外界干扰,七星古城的空间传送灵阵自古长存,又怎会存在这等弊端?又怎会让他们这般轻易便能中断?

“多谢诸位前辈屈尊相送,江枫感激不尽!”

大势已成,江枫再无顾虑,姿态至恭至敬地向四周众修行了辞礼,众人脸色涨红,见其脸上戏谑的笑容,更觉面皮上挂不住,意欲出手,却又担心受创于空间传送灵阵的反震之力。

“奸滑小辈!!!”

众修怒声低骂,江枫却是笑得更加得意。

“江某自现身以来,从未对诸位前辈说过半句虚言假话,自始至终不过是在聚仙楼内购买了一块空间灵晶,顺便换取了一些情报罢了,却没想到这等诚恳真实的动作竟也能骗过各位前辈,实非江枫之过也!”

众修大怒,江枫分明嘲笑暗讽他们蠢愚,却还在此卖弄姿态。

灵阵光芒愈盛,江枫身形渐隐不现,虚空骤然撕裂,空间黑腔开启,空间灵晶随即化为一层透明的能量光膜覆盖江枫全身,牵引他逐渐飞离地面。

“诸位前辈留步,江枫告辞了!”

“小辈,你逃不出我们的掌心的!”

光柱中再次传来江枫的轻笑声,众修气急败坏,却终是无可奈何,江枫的身形越升越高,最终在下方众人的咒骂声中彻底消失在空间黑腔之中。

蓝色光柱久久不散,直至一炷香后方才随空间传送灵阵的沉寂而消散,但众修也因此彻底错失了追踪江枫的机会,甚至无法遁空随行追捕。

这就是七星古城对使用空间传送灵阵的修士的保护!

世人只知谎言可以骗人,却不知实话也可以欺人,而更多的时候却又恰恰是疑心自惑!

江枫逃出生天,长生世家之修业已错失追捕良机,虽是懊恼自责,又恐于宗族责罚,但也只能依实回禀,暂且撤离。

而此时,江枫已身至他处……

……

(未完待续!)

第306章 紫微帝城之约

楚地以七星古城为根基,修士万千,宗门林立,修真世家更是不计其数。而七星古城拱卫帝城,更是暗合天势,气吞天下,自古受十三地修士敬崇,地位之重,不可轻易言明,非禁忌存在更不可居之。

今日,紫微帝城中心突起波澜,一道蓝色光柱自空间传送灵阵处冲霄而起,数息而散,一个模样清秀,儒生打扮的青年凭空出现在其中。

正是变换了形貌气息的江枫!

江枫环视四周,他的出现虽然突兀,但也未引起旁人过多关注,往来修士不过随意审视了两眼,就随即离开了。

“长生世家的讯息传递远不如我空间传送迅速,需速寻居处,再做打算。”

江枫为了能从天权古城直接传送至紫微帝城,所购买的极品空间灵晶之昂贵,已花去了他全部的积蓄,如今身上只留下了一些丹药和修行所需的重要资源,其余可有可无的物件,无论是否难得,都被他一并贩卖作了业元珠。

不过好在顺利抵达紫微帝城,江枫也可借此之机暂时避过长生世家的追捕,至于其他的修真宗族,有四海君主之震慑,在查明真相前他们绝不敢妄动,暂可不必忧虑。

只是长生世家之能为非常理可测度,江枫也不敢在时间上与他们博弈,务须立即寻得藏身之所,不然一旦长生世家根据空间传送的时间和地点逆推出他的伪装,性命危矣!

江枫以一枚修炼用的灵丹在一间小客栈开了个房间,他如今已可自主吐纳天地清气修炼,身上一些助益不大的修炼丹药完全可以交易到。

这间客栈极其普通,只作为来往修士暂时休整之用,就连房中的保护禁制也十分简陋,实难让人安心无忧。

并非江枫不愿选择更优的居处,且不提他身无分文,以他如今的处境,这般客栈所在反而可能在敌人的搜查中起到迷惑的作用,而不会如那等上好居处一般被最先排查。

江枫入房后将幻龙禁布设四周,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榻上,数日生死角逐,多次死里逃生,终于暂得一时喘息之机。

江枫想点些美食果腹,只是这些可供修士食用的佳肴大多珍惜昂贵,花费高昂而他却连一枚业元珠也拿不出来,想想只能自嘲作罢。

“想不到我堂堂云霄殿真传弟子,现在却成了穷鬼一个。”

虽是暂作歇息,但江枫却不敢停下思索,逃亡多日,最初几日更是凶险万分,远非后来可比,但自他遇见姜凌恒后,各宗门世家的追捕却突然一滞,这才给了他充足的准备时间和逃生机会。

江枫并非痴愚之辈,自然能推测出此事背后必有姜凌恒之助力,然而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姜凌恒的突兀出现,以及对他实力的试探,他都百思不得其解,更无法猜测其真正的目的。

“姜凌恒究竟是何人?他……为何助我?”

但江枫至少可以确定,那次与姜凌恒的邂逅绝非“偶遇”,只是终究至此而已,这始终是一个疑点重重的谜题,令他毫无头绪。

“真仙血石……想不到那突然降世的绝世仙宝,竟会是真仙之物!”

江枫轻抚着眉心,识海空间内那道紫色的第七魄纹正是真仙血石的同源之物,只是此印如今与其余六道魄纹及三道魂印一般,依旧黯淡无光,暂时无法恢复。

玄火珠已隐没不显,唯有一个宛如赤星的朱砂痣仍印在江枫眉心,如若不然,玄火珠即便已经缩小,但其始终镶嵌在江枫眉心如星点一般,实在太过引人注目,稍有眼界者立时便能看出其品阶不俗,只会为江枫徒增麻烦。

江枫修为低微,身居虎狼之地必须谨小慎微,非是杞人忧天,而今隐玄火珠形体,非使用不会显现,只余下一颗朱砂痣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仙凡有别,天人相隔,这红尘业界竟会出现真仙之物。”

江枫轻哼低笑,明知事实如此,却仍感觉十分荒诞。忽然,他精神一振,猛然自床榻上坐起身来。

“师父说我的命海封印非天仙之力不可破除,如欲破解封印而不伤我,则非天仙巅峰或真仙不可为之。仙宝血石是真仙之物,必含有真仙之力,若我能得之,是否……”

江枫心绪激荡,越想越振奋,真仙血石可令蜃龙重聚真身,定有不测造化之力,若是使用得当,或许真能破除他的命海封印。

可惜终是一时头脑发热,一盆冷水随即从头浇下,此次争夺真仙血石的修士最次也是返虚大能,他一个长生门境界的小修士,莫说参与,只怕始一接近就会在返虚威压下尸骨无存。

“异想天开!”江枫长叹自嘲,只恨无可奈何。

世间最绝望之事,莫过于将希望摆在你的眼前,而你却无法触及……

惆怅许久,江枫再不思量这高若云顶之花的空幻梦想,也不再另这不切实际的妄想纠结心绪,转而考虑目前紧要之事。

他之所以选择传送至紫微帝城而不是借机遁逃千里,正因为如今紫微帝城风云际会,暗潮涌动,已渐成十三地最凶险的境地,敌人短时间内不会想到他会以羸弱之身出现在此。除此之外,那日摇光古城,他与文斌定下的紫微帝城之约,也应当了结。

“文斌的真实身份……”江枫喃喃着,不由心生疑惑,“文斌凭什么断定我能查明她的真实身份?”

“不,不是断定!文斌是上智之人,非常理可以度之,她既许下如此承诺,显然是希望我赢得这局游戏的胜利,换言之,她早已为我留下线索,只是我一直忽略了而已。”

江枫渐有思路,细细回忆与文斌两次相遇的始末经过,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忽又忆起天海君主与丁远对文斌的忌惮,以及在天权古城外乔装收集情报所得。

“难道文斌就是传说中的文府大小姐?”

江枫近来已对紫微文府有所了解,更知晓其族掌事着竟是一介女儿身,但一直无法详知,但综合情报线索分析,文斌十有八九正是文府大小姐。

但是仅此而已吗?

若文斌所谓的游戏不过如此,那实在太过轻易,莫说其他,江枫只需随便择个大势力问询一二,或是直接向聚仙楼购买情报即可知晓真相。

以江枫对文斌的了解,她绝不会做这等无智费时的妄事,且文府之于十三地,就如云霄殿之于九州,文府大小姐的一个承诺几乎相当于叶鸿飞对某个小修士许下一个言出必行的诺言,如此分量,足以令任何势力、修士为之疯狂。

“细细回想,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江枫闭目沉思,文斌的形象逐渐在脑海中清晰,依旧风雅俊俏的男装打扮,眼中慧光明灭,发束白玉高冠,手持折扇轻摇,对人的那一面扇面永远是那不似经不似文的一百二十三字。

江枫不曾刻意去记这一百二十三字的内容,但他始终铭记,当初在蜃楼第六层空间时,他意外陷入五百年幻梦秘境之中,正是记忆中这一百二十三字的模糊印象,助他强势破幻,重归现实。

也正是因那次遭遇实在太过令人惊异,江枫才前所未有的认真地思考文斌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可惜,这一百二十三字终究无法为江枫提供任何可用的线索,不过从旁佐证了文斌身为文府大小姐的事实。

“还有什么?线索,线索一定就在这两次邂逅之中!”

江枫百思难窥其门,直接动用元神力在识海空间内刻画出一个文斌的鲜活形象,上下巡视端详,他自信记忆绝不会出错,当日初次邂逅,文斌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忽而,江枫灵光一闪,意识突然惊觉了什么,将目光集中在文斌的发冠上。此冠由上乘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巧夺天工,更经后天悉心祭炼,本身便有护身辟邪之能。

江枫的目光集中在那白玉冠上浮雕图案,心中默默比照,迷云尽散,豁然开朗:“这是……后天八卦!”

八卦分先天、后天之别——先天八卦主生,乃天帝伏羲所创;后天八卦主用,乃先圣文帝所创!

“后天八卦,文帝,文……”

江枫思路渐通,一个重要线索随之浮现心头。他曾于开阳古城万卷楼中阅读过一本《王朝古史》,这本书中记载了楚地久远过去,一个古老庞大的修真王朝的兴衰成败,而书中古周王朝的开国圣祖,正是文帝!

此书辞藻沉练老辣,字字句句直指昔年真相,内容极尽详细,无论功过皆据实而论,并无虚假篡改,如实还原了那段淹没在岁月长河中的古史。

正因如此,江枫那日才会抽时仔细阅读此书,但至书卷终末,古周王朝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灭国一战”却写得极其敷衍,一笔带过。

“千年前,古周灭,诸宗派、古族裂地而分,周朝皇室为避追杀,易姓而居,散落修真界各地,至此消弭。”

江枫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今看来,史书终句仓促一言,分明是在竭力掩饰什么。

“周朝皇室为避追杀,易姓而居……”

江枫反复思索着这句话,若古周皇室血脉并未尽亡于战火之中,那么,所谓的“消弭”的结局,也不过是记录者对周朝皇族遗血尚存于世的谎言虚饰罢了,而所有一切的虚饰掩盖皆不过是出于对变换了身份的古周遗族的忌惮。

江枫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一个令他心神激荡的结论震撼着他的脑袋有些发蒙,所有的猜测和推论都指向一处——“文府”——而文斌,正是古周王朝的皇族遗血!

豁然开朗,江枫却微张着嘴久久未缓过神来,直至他又反复梳理了所有的线索与推论,终于,一切的真相彻底了然在心。

“文斌,紫微帝城之约,我赢了!”

江枫取出文房四宝,在一张信纸上快笔写下三个大字,待墨迹干后郑重装入信封之中,随即只身离了客栈,前往文府所在。

……

(未完待续!)

第307章 未具资格

楚地,紫微帝城。

江枫扮作儒生模样,携信出了客栈,直奔文府而去。

“来人留步!”文府外两大护卫见江枫迎面走来,连忙抬手喝道,“文府重地,不得擅闯!”

“烦请两位通报,在下有事求见文大小姐。”江枫执礼微笑道。

“笑话,小姐身份尊贵,岂是你一个外人想见就能见的?”

右侧护卫正欲开口,左侧护卫袁冲却已抢言说道,他神色倨傲,完全未将江枫放在眼里。

想来也是,以文府的地位,其族所属确实有蔑视众修的资格,不论其他,单是眼前这看门的护卫就有半步界空境的实力。

江枫心中不悦,右侧护卫也是眉头微皱,但均未发作,不愿失了礼数。

“不知阁下姓名?”立于右侧的单立问道。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江枫避而不答,他现在实不宜轻易说出真实姓名,干脆连谎报姓名也省了。

单立心疑,只觉眼前之人实在奇怪,又问道:“可有拜帖?”

“没有!”

单立面露为难,也觉得眼前之人莫不是来胡闹的不成,既无拜帖,也不告知姓名,却指名道姓想要拜见小姐,若不是失了智,就实在可疑。

“一无所有也想进文府,白日做梦!”正思量间,袁冲已嗤笑道,“如你这般企图谄媚攀附文府的小修士我见多了,你以为文府是这么好进的吗?”

“哦?”江枫沉声道,“听这位前辈的意思,似乎可以指点晚辈一二。”

“不过通禀一声,倒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个嘛……嘿嘿!”

袁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江枫那还能不明白,此人分明是想从他身上捞些好处。

若是江枫当真是寻常出身,说不定也就应了,若是换做其他小修士,更说不定会为了进入文府而不惜倾家荡产贿赂一二。

可惜,江枫出身云霄殿,见识与心气皆非常人可比,更明白以这护卫的身份地位,根本不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修士当真去通禀文斌,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谋取利益的一些谎言和手段罢了。

“在下身无长物!”江枫说道。

袁冲当即脸色一沉,不耐道:“那还不速速滚开,若是再敢逗留纠缠,莫怪我手下无情!”

“好大的威风啊!”江枫怒极反笑道,“文府屹立紫微帝城,傲视十三地,受万修崇敬,你一个小小看门护卫,却再三轻辱于我,不怕败坏了文府名声吗?!”

“哼!原本若见你诚心,帮你通禀一二也非不可,谁知你这小辈不识好歹,竟敢妄论诽谤文府,你想留命也非易事了!”

袁冲作势就欲出手,江枫嘴角一撇,这人当真是财迷心窍,到了此时竟然还想借威胁从他身上榨取好处,终不过虚张声势,他不信对方敢在文府门前出手擅自出手杀人,若是如此,事后他也必将受罚。

“袁冲,不得无礼!”单立喝止道,江枫之言不无道理,他不能放任袁冲有损文府名誉的肆意妄为。

“我也不过是在维护文府声誉罢了,你若有意见,可直接向主管禀报!”

袁冲受此一阻,也顺势收手,他确实不敢在文府前动手杀人,反倒是右侧护卫听他所言后恼然一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就此作罢。

如他们这等护卫并非文府宗家族人,不过是在文府谋个差事的外来之修,这袁冲原本是不可能成为文府护卫的,但他修为不低,又与主管有些亲故,这才被招为护卫,想凭借于此谋取一些好处。

不论其他,单是他文府护卫这再普通不过的身份,以及如方才那般套路,就令他在任职护卫这段时间收获不菲。

“咻!”

江枫扬手扔出信封,正被单立接入手中。

“生死于此,自我把握吧!”

语罢,江枫负手离去,懒得再看那袁冲一眼。

袁冲不屑轻哼,正欲夺过信封撕碎,单立却急忙护下,他有一种直觉,自己的性命确如江枫所言,尽系于这信封之中。

……

文府内院,水榭听雨阁。

文斌侧坐于亭台之中,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古书,正细细地读着。

“小姐……”

少时,晴儿在旁轻声提醒了一句,文斌这才合上书本,素手随意拂过书封上“古周秘史”四字。她读书时最不喜旁人打扰,若无重要之事,晴儿绝不会贸然出声打断她。

“何事?”

晴儿取出一素白信封提给文斌,回道:“早时曾有一人指名道姓拜访小姐,最终只留下这封书信,正门护卫单立心觉来人甚奇,又感事情有异,不敢擅断,这才将此信呈报上来。”

“是怎样的一个人?”文斌随意问道。

“据单立禀报,是一个模样清秀俊雅的青年儒生。”晴儿见文斌接过信封,又补充道,“奴婢已验察过了,确实是一封普通的书信。”

文斌一怔,随即笑逐颜开:“他来了!”说着撕开了信封。

“且看这赌约之果谁胜谁负?”

文斌展信一观,忽然起身大笑,久久不止,笑声甚是开怀,直惊动了镜湖中的锦鲤,匆匆游离。

晴儿见之新奇,她已许久未见小姐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了,偏头一瞥,正见信纸上书三字,苍劲有力,正是——“周文斌”!

晴儿这才恍然轻笑道:“小姐这算是输了,还是赢了?”

“我与他赌约,他既已识破我真实身份,自然便是我输了!”

文斌脸上愉悦笑容不减,晴儿又道:“可是江公子的‘胜’不正如小姐所期望的那般吗?既是意料之中,便是赢了。若是他输了,那么小姐即便赢了,也是输了。”

“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文斌以手中信纸轻轻敲了晴儿一下,笑颜骤然收敛,沉声道,“为什么我现在仍未见到他?”

“奴婢明白!”晴儿躬身一礼,突然闪身离去。

数息后,晴儿双手各提一人再次出现,正是单立和袁冲,她看起来身姿纤弱,但两个近乎界空境修为的大能却在她手中如两只小鸡仔似的。

她一把将手中二人掷在地上,再次退至文斌身侧,单立和袁冲惶恐地看着文斌,急忙跪匐行礼。

“属下叩见小姐!”

“此人是谁招进来的?”文斌看了袁冲一眼,又复坐下。

“禀小姐,是袁主管,据传袁冲是其远房族侄。”晴儿答道。

“唤他来!”

“是!”

数息后,一个中年模样、管事打扮的男子已随晴儿来到水榭听雨,见跪地的单立和袁冲,也一并跪拜在侧,正是袁主管。

他虽是主管之职,却也只是主司文府的门户防卫罢了,而身旁二人正是他的直系下属,一人甚至与他粘带了些亲故。

“不知小姐传唤属下有何吩咐?”袁主管忐忑问道,内心惶恐,隐觉不妙。

“抬起头来!”文斌看向单立,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向我说明始末!”

话已至此,单立和袁冲哪还不明缘由,袁冲直感大祸临头,不由向单立投以哀求的目光,单立却视若未见,心中颇有死境逢生之感,连忙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一席话毕,文斌脸上已不见任何神色,她剑指夹着江枫所写的信封,向袁冲问道:“你们知道这封信意味着什么吗?”

袁冲茫然摇头,文斌略微俯身看着他惶恐不安的眼睛,沉声道:“就凭这信上的三个字,我便欠那人一个承诺!”

在场之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袁冲直接眼神涣散瘫坐在地,单立更是明白了他们今日所见之人,那个被他们认为不过一个普通小修士的青年儒生究竟是何等的分量。

文府大小姐的一个承诺,那意味着只要江枫一句话,文府将倾尽全力为他完成,即便他要灭掉一个长生世家,甚至主宰整个十三地也不是不可!

袁主管怒视着绝望无言的袁冲,到底是同族叔侄,所以他往日里对袁冲多有照顾,即便袁冲滥用职权敲诈勒索,他也没有过问,反而助其将事情隐下。

但他万万没想到袁冲竟会如此贪得无厌、无智妄为,以致今日竟会惹下这般直接波及到他的滔天祸事。

文斌看向袁主管,微怒道:“你倒是隐瞒得好啊!”

袁主管和袁冲同时一个激灵,头如捣蒜般磕地求饶,声声哀求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损我文府声誉,拖出去斩了!”

文斌令下,容不得袁冲再做求饶,立时有人上前封住他的修为,将其拖至秘处就地斩杀。

“至于你……”文斌看向袁主管,“包庇有责,即日卸去主管之职,由单立担任!”

单立闻言大喜,连忙叩谢隆恩,袁主管性命无忧,也忙叩谢小姐不杀之恩。

文斌挥手让单立退下,只留下袁主管一人,道:“三日期限,你亲自去给我将今日那位贵客请来,若能请来,将功折罪,若三日后仍请不来,那你就在他面前自尽吧!”

袁主管情绪骤起骤落,乍喜乍惊,最终只能苦着脸应命退下,恨不得将那坑叔的袁冲擒来亲手拍死。

他连对方相貌都不知道,小姐更没告知他对方的姓名,他如何能寻?如今已被卸去主管之职,为求保命,他当务之急也只能低声下气地去向单立求助一二了。

看着袁主管垂丧着头离去,晴儿不禁向文斌疑惑问道:“小姐若要请江公子入府,差奴婢前去即可,何必徒费周折?”

“你不明白!”文斌摇摇头,又拿起手边的《古周秘史》,“他还未具资格!”

……

(未完待续!)

第308章 第三个考验

紫微帝城,客栈。

江枫自静修中醒转过来,元神力扫向窗外,一个中年修士正神色焦急地在客栈外不断踱步,不时抬头望向他的房间,眉梢更显几分苦涩,正是袁主管。

昨日江枫回转客栈后不过几个时辰,这个袁主管就随后寻到了他的居处。对此江枫并不意外,毕竟他未曾隐蔽行踪,故意给单立留下了线索。

这位袁主管始一见面就向江枫表达的歉意,姿态谦逊,更直截了当表明袁冲所为均与他无关,甚至还备了十分可观的赔礼,恭请江枫前往文府一行。

可惜江枫并未理会他,径直回了房间,闭门静修,直接把他晾在客栈外。袁主管是退又不是,进又不是,又不敢用强威逼,就这样在客栈外静候了一夜。

其间他多次相邀,甚至不惜放下脸皮去请单立来说情,但单立与江枫素不相识,不过一面之缘,又能做什么呢?

江枫似笑非笑,他已猜到当日将信封交给单立后的后续结果,迫切需要了解文斌的想法,否则他的一切意愿终是空谈。

然而这个袁主管却是个怪人,言语遮掩,有所隐瞒,明说赔罪,却始终未道明全部实情,这令江枫不耐。

故而他直接将袁主管置于一旁不理,即便袁主管数次增加赔礼以示诚意,他也一件未收,他现在占据主动,有充足的时间逼袁主管道出一切。

终于,在今夜子时来临之际,袁主管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第二十六次来到江枫房外,顾不得旁人惊愕,双膝一沉,直接跪了下来。

“鄙人疏于管教,致使族侄惹怒了公子,但公子仁义,还请看在小姐的情面上,救鄙人一命!”

江枫元神力一扫,将屋外情形收入眼中,知是时机已至,随即起身轻笑着打开了房门。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所言仍有隐瞒,那你可以就此回去了!”

江枫引袁主管进屋,后者连称不敢,恭顺进了内屋,他直至现在仍不知眼前这个青年的真实姓名,但生死攸关,眼前之人是他唯一的生机,他必须把握住。

就在房门合上的刹那,这间小客栈中突然爆发出嘈杂的人声浪潮,众修皆认得袁主管的身份,他一连两日亲自邀请一个小修士,这已足令众人惊愕万分。

众修议论纷纷,各自猜测房中之人的真实来历,甚至亲自向掌柜再三打听,但均是一无所获。

然而,正是这个不知来路的神秘青年,竟然接二连三地回绝了袁主管的邀请,将其冷落一旁,置盛情于不顾。

袁主管亲自邀请进入文府,这是何等殊荣,但这个神秘青年却视若未见,这怎能不令众人讶异?如今袁主管为了见对方一面,更是舍弃尊严跪求请见,这已不是惊奇,而是骇然。

客栈中种种喧闹均与房中二人无关,江枫平静地看着袁主管,后者也知对方不愿与他虚情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陈述了此次事件的始末,更如实道明了三日之限。

三日内不能将他请回文府就自尽于前……江枫失笑,难怪以这个袁主管远超于他的修为,却始终不敢僭越用强,文斌之令,哪里是在逼这个袁主管,分明是逼他早日进入文府。

文斌深知,以江枫的性情绝不会任由袁主管自尽在他的面前而不顾,最终一定会跟随袁主管入府,只是或早或晚,就看袁主管能在生死攸关之际忍耐几时再道明真相了。

同时江枫也对文斌之于文府众修的威信而震惊,只因文斌言令需“请”,袁主管自始至终都不敢妄动分毫,甚至不敢就此远遁逃命。

他毫不怀疑,若是真的超过了时间所限,袁主管绝对会依令在他面前自绝性命,对方连违抗的想法都不会升起。

待袁主管言语道尽,江枫已陷入沉思,袁主管不敢打扰,静立在侧,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若是这主一个不高兴直接不去了,他才真是追悔莫及。

少时,江枫向袁主管一挥手,背过身去:“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袁主管神色大变,神情忽悲忽愤,几次欲言又止,但见江枫凝神沉思的模样,最终只能无奈长叹,无声一礼,退出房去,萧索地站在门外静候,颇有几分悲凉。

江枫无暇管他如何,文斌强令实在可疑,值得深究,显然,三日时限,即是对袁主管的,也是对他的。

文斌既然处死了袁冲,更命袁主管来请他入府,说明紫微帝城之约他已然获胜,文斌也认可此约之果,依约,文斌欠他一个承诺。

而这三日之限就是给江枫充足的时间去思考,究竟想要向文斌讨取什么,究竟应该向文斌讨取什么。

江枫深思熟虑,仔细回忆着自他与文斌相遇后至今的一切,慢慢梳理,细细考量,不断推理文斌此举的真实目,并左右权衡。

这一思索又是一夜,一夜煎熬,门外久候的袁主管已是心急如焚,待穹顶之上的光明重新破入客栈之中,他的脸上唯剩最凄凉的惨笑。

他摩挲着袖中的匕首,今日一过,就是他的死期,他的生命已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至了此时,他却反而没有那么憎恨令他沦落至此的袁冲,诸多后事,业已在怀中书信里交代清楚了。

悲从心来,就在袁主管怅然无限之际,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江枫恢复了本来容貌,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

一瞬疑惑,袁主管随即明悟之前所见原来一直都不过是江枫的虚相假貌罢了,心中惊异,这等伪装竟连他如此修为都未能识破。

但这些终是次要,江枫现身,袁主管强压心中的狂喜和忐忑,向他投以希企的眼神,担心大喜骤转大悲。

“走吧!”

江枫言简意赅的二字,却成了重新点亮袁主管生命希望的曙光,他急忙整理衣冠,脸上洋溢着对江枫的感激之情,右手微抬,躬身一引。

“公子请!”

……

文府,气势巍峨,虎踞龙盘。

江枫自踏入文府那一刻起,便无时不在惊叹,他曾在文献中见过三大帝国的王宫,论富丽堂皇,文府丝毫不次于它们,但论及气势,三大帝国的王国却无一能及文府。

这是一个古老而巨大的府邸,密林一般崛起的宫楼错落有致,疏密有间,自成一片风景,府中各种树木参天而立,四时花卉均有精心照料,更有假山石林点缀,静湖小溪环饰,生机盎然,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江枫缓步其间,微澜的心海也逐渐平静,不自觉享受其中,渐感心宁陶醉,这等怡人美景,无处不自然,尽显天人合一之静谧。

单此府邸建造,足见底蕴;单此园林布置,足见风雅;单此环境氛围,足见和谐……

不多时,江枫辗转数人接引,终于在一处宫楼外停下脚步,宫楼高不过三层,却十分宽阔,正门挂一牌匾,上书“长宁”二字,一眼便知是出自书法大家之手。

此地,正是文府的迎客主楼——“长宁阁”!

江枫正色入楼,正见文斌正装端坐在大堂主位上,执扇轻摇,微笑地看着他。

“神情如此严肃,看来你连与我寒暄两句也不愿喽!”

文斌微微抬手,示意江枫入座客席,江枫也不客气,一提衣摆正身坐下,同样微笑着看着文斌。

“久候了!”江枫笑道,“一别多日,文大小姐风采依旧。”

“言不由衷!”文斌轻哼一声,“你前日送信而来,却至今日方才入府,确实令我久候了。”

她合扇轻扬,晴儿随即奉上香茗两盏,江枫端详了她一眼,掩不住心中的惊愕,他舍利头骨虽然暂时沉寂,但舍利脊骨效用仍在,即便如此,他竟然仍无法看穿眼前这个丫鬟的真实修为。

晴儿自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俏皮地向他做了个鬼脸,含笑退回了文斌身侧。

文斌调笑道:“还看?怎么?莫不是看上了我这个小丫头不成?”

江枫方觉失礼,干咳一声,轻抿一口香茶,又回到方才的话题:“你既给了三日时限,我自当承情多考虑一会儿才是。”

“胡诌!”文斌起身笑道,“我看你分明是昨日才得知实情。”

江枫暗惊,文斌竟连这也事先预料到了,不过话及至此,显然袁主管之过也就此揭过了。

“游戏赌约,文斌认输,那么,一夜思量,你考虑得如何了?”文斌侧过身看向江枫,嘴角依旧含笑,眼神却意味深长,“告诉我,你的要求是什么?”

江枫收敛笑容,神情前所未有的庄重,起身直视着文斌,良久,忽然执晚生弟子之礼向文斌躬身郑重一拜。

“请你收我为徒!请你教我你所能教我的一切,请你教我我所应该学习的一切!”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文斌侧过身去。

“是!”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你给我的第三个考验!”江枫沉声道。

“很好!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文斌嘴角雀跃,抬手扶起江枫,“你确有智者天资,将佐之才!”

“师……”江枫正欲出言,文斌却止住他的话势。

“三次考验,你俱已通过,我可以教你,但不会收你为徒。”文斌看着江枫,又恢复到如常温和的模样,“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为什么?”

“你有自己的路,做我的徒弟,你承担不起这份宿命!”

……

(未完待续!)

第309章 三份大礼

宿命,何等简短而又沉重的两字!

江枫与文斌,两人虽然年纪相若,但修真界自古达者为师,文斌更是旷古奇人,不世智者,江枫对其心悦诚服,故而甘愿以弟子之姿俯首拜师。

然而他却从未想过,这师徒二字之间竟会牵扯到如此沉重的字眼,而这宿命即便是身为文府掌权者的文斌也不敢轻易与人,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传承者。

听其言中暗意,江枫一旦成为她的弟子,必将直面她所一直面对的宿命,而这宿命甚至将会彻底曲折江枫的未来。

“你这样的绝世智者也会相信宿命吗?”江枫问道。

文斌避而不答,手中折扇一展,仍以那一百二十三字面人,反问道:“那你呢?当真愿意拜我为师吗?”

“这是自然……”

文斌截下江枫的话势:“在你的认知中,‘师父’和‘老师’应该是两个近似却截然不同的字眼吧?”

“我只有一个师父!”江枫斩钉截铁道。

“是吗?”文斌轻语,目光飘远,“若来日有人能得你一声‘师尊’之称,那人必是当世奇士。”

“我对你……自有师尊之敬!”

文斌笑道:“你不必恭维我。”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为我解惑者,无论年岁出身,均是吾之老师;于我授业者,无论修为境界,均是吾恩师之尊;而师父二字……亦师亦父,唯有一人!”

江枫说的坦荡,文斌侧身看着他,又问道:“传道者何论?”

江枫默思良久,才道:“道唯自求,世有引道者,有卫道者,却绝无传道者!”

“你有这等觉悟,确实令我惊艳。不愧云霄殿出身,眼界认知远非常人可比!”文斌赞许两句,又复坐下。

江枫也随即落座,两人一时无言,晴儿见气氛突有些压抑,灵机一动,问道:“小姐,江公子说你先后给了他三次考验,晴儿愚钝,却是不明是哪三次?”

江枫知晴儿意欲缓和气氛,暗赞其聪颖机敏,顺势接下了话头。

“第一次考验乃是我参与蜃楼试炼之时。当时我连斩几大宗门天骄,树敌众多,四面楚歌,之后更是暴露身怀仙术之秘,可谓是已至九死一生之境地。文府虽未插手,但文斌想来也始终有所关注,其一目的正是为了考察我是否有化险为夷、逃出生天之能!”

“第二次考验……”文斌接着说道,“即是我与他定下的紫微帝城之约,这你已详知,我也无需多言。至于这第三次考验……”

“即是我方才所请!”江枫接道,“若我未能通过,则考验失败,我也无法得到文斌所谓的‘一个承诺’的赌约,一切成空,自然也就再无后续。”

晴儿听罢掩着小嘴故作惊讶道:“那小姐的承诺岂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选项!小姐真坏,专门设下陷阱戏耍别人为乐。”

文斌执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话中含笑道:“你这丫头近来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竟敢编排起小姐的不是。”

晴儿娇俏地吐了吐舌头,江枫亦摇头失笑,经这一岔,氛围也轻快不少。

忽然,文斌率先起身已向内堂走去,摇扇道:“我文斌的考验可没有这般廉价,你既已通过,我便赠你三份大礼,随我来吧!”

江枫精神一振,随行赶上。

……

三人入了内堂,江枫环视一周,忽见一人瘫坐在紫檀靠椅上,周身酒壶狼藉,浑身酒气冲天,正旁若无人的打鼾沉眠。

江枫愕然,这人是谁,竟在文府内堂之中如此放浪形骸,定睛一看,心中惊讶瞬间达到了顶点。

“姜凌恒?!”

江枫脱口而出,这怀抱酒坛沉眠的醉鬼赫然便是当日玉衡古城外出手助他的姜凌恒。

那个在江枫认知中神秘而强大的锦衣青年,神情始终带着三分慵懒,轻描淡写即抹杀一位丹鼎境顶峰的大修士。

那样惊艳的他,此时却以这般烂醉如泥的模样出现在江枫的面前,如此形象之反差,着实令江枫深感错愕。

“他怎么会在这?”此问方一出口,江枫忽然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看着文斌,“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江枫心中对姜凌恒所有疑惑就都全部解开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会出手试探?为什么会善意相助?因为姜凌恒从已开始就是文府的人!

江枫不信如姜凌恒这等天骄人物会在文府毫无地位,不论其他,以文斌治府之严,他却能如此放肆,仅此一点便足以耐人寻味。

文斌没有掩饰的意思,也没打算多做解释,只是看着姜凌恒摇头轻叹,很是无奈:“他自三日前就这样了。”

“嗯?”

江枫脑筋有些转不过来,那岂不是说姜凌恒已经大醉三日有余了?

“习惯了!”文斌叹然道,“他每天喝了醉,醉了睡,睡醒了再喝,喝了再醉,醉了再睡……反反复复,我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那他为什么不回房睡?”

“因为他懒得动!”晴儿没好气地嘟囔道,“连酒都是我替他搬的……”

“@%@¥%!”饶是以江枫的修养,在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也不禁在心底暗骂一声,感叹道,“旷世懒人啊!”

他原以为姜凌恒所表现出的慵懒个性,是因其由内至外的自然而发,是其强大与自信体现,谁知这货竟然就是天性懒散而已。

江枫一拍脑门,彻底无语了,文斌也觉着脸上烧得慌,执扇一点,一道湍急的水流凭空出现,自姜凌恒顶上从头淋下。

“啊~下雨了!谁把我抬到外面来的?晴儿,晴儿!伞!快给我伞!”

“醍醐灌顶”,姜凌恒骤然自醉梦中惊醒,急忙供着手遮在头顶,猫着腰慌乱地寻避雨之物。

“咳!”

江枫轻咳一声,他心中姜凌恒高冷神秘的形象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崩塌,后者听闻此声,也悠悠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江枫,脑子一时还没转过来。

“谁啊?竟敢拿水泼我!”终于回过神来,姜凌恒环视四周,愤怒喝道。

文斌黛眉微皱,轻声道:“是我!”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盯着作势就要发作的姜凌恒。

姜凌恒看了她一眼,知文斌心中不悦,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心虚地挠挠脸,忽然亲热地搂住江枫的肩膀,生硬地转移话题。

“呦!这不是江枫兄弟吗?你终于来了!既然你已经出现在文府,看来文斌的考验你已经通过了。”

江枫看着这个自来熟的人,嫌弃他浑身湿透,身子一低移到一旁。

“一别多日,姜道兄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姜凌恒笑道,忽然长叹一口气,“就是有些累着了。”

江枫:“……”

姜凌恒在文府悠闲醉饮数日,如果这都算累的话,那他这几日耗费心神的逃生之旅岂不是地狱!

然而姜凌恒却似乎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在湿透的衣衫上擦了擦湿润的双手,忽觉浑身难受得紧,不禁将希企的目光投向文斌身旁的晴儿。

晴儿当即一百八十个不愿意全写在了脸上,侧移一步躲到文斌身后,抱怨道:“你想得美!要换干净的衣服自己去拿,我可不去!”

“诶~”姜凌恒顿时愁眉苦脸。

晴儿瞥了一眼,随即把头埋在文斌的后肩上,小声道:“就算装可怜我也不去。”

姜凌恒无计可施,业力运转,身上顿时水汽升腾,他竟直接用修为将湿透的衣物烘干了!

江枫在一旁捂着眼睛,感觉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他不是没见过懒人,但懒得如此奇葩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文斌懒得再管他,说道:“回到正题,江枫,你应该还没有本命法宝吧?”

“你怎么知道的?”江枫问道。

“难不成你的本命法宝是那柄玄阶玉剑,亦或是那件千羽梭,你总不可能将赤羽的那柄月魂炼为本命法宝吧?”

江枫干笑道:“惭愧!师父有命,不准我将玄阶玉剑作为本命法宝,而千羽梭和月魂都是元神兵,不堪其用,故而我一直没有本命法宝。”

文斌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难道你就一直没想过自己祭炼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宝?”

“哦!”一语惊醒梦中人,江枫猛然拍手,恍然道,“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姜凌恒闻言一个踉跄,看着江枫仿佛看一个新奇物种,指着他向文斌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人?”

文斌抿唇无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怀疑,江枫哈哈一笑,却发现气氛越来越尴尬,饶是以自己的厚脸皮也直感到一阵羞臊。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一时疏忽,一时疏忽!”江枫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解道。

他确实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只想着修行中若得机缘,自然会得到适合自己的法宝,这等坐等奇宝天降的捡现成心理委实算是思虑不周。

文斌无奈轻叹,原以为奇玉天成,他只需稍加修饰即可令其成材,如今看来,江枫看似聪慧,思维却也有一根筋的时候。

这块上好璞玉如欲绽放惊世光彩,尚需她费心一番精雕细琢!

“允你三件大礼,第一件,便是赠你一件本命法宝!”

文斌说着,目光转而看向姜凌恒,后者一个激灵,不确定道:“你该不会是想……”说着连忙摇头,百般不愿。

“嗯?”

文斌双目微凝,隐有威胁之意,但姜凌恒的头依旧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江枫好奇,文斌赠他本命法宝,以文府的手笔必然是上上之品,他由衷欣喜感激,只是见眼前情景,他却有几分不解,莫不是他的本命法宝还与姜凌恒有关不成?

忽然,文斌话锋一转,说道:“也罢!反正你近来难得清闲,我也好遣你些差事去做。晴儿,取笔墨来!”

“别!”

姜凌恒突然怪叫道,仿佛受了什么骇人至极的惊吓,眼睛瞪得超大,喝止就欲行动的晴儿,最后几番挣扎,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文斌这才满意地向满脸疑惑的江枫说道:“你随他去吧,他稍后自然会向你说明的。”

江枫颔首轻嗯,见姜凌恒垂头丧气地向长宁阁外走去,也快步就欲跟上,就在二人即将离开内堂的刹那,江枫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背对着文斌问道:

“为什么选择了我?”

……

(未完待续!)

第310章 离尘石

“为什么选择了我?”

长宁阁内,江枫终于问出心中压抑最深、百思不解的疑问。

文斌沉默不语,手中折扇又轻轻扇动了几下。

“我明白了!”

江枫低语道,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就要跟上同样停下脚步的姜凌恒。

突然,文斌合扇轻敲着掌心,问道:“你真想知道?”

“我有一百种猜测,一百种推论,一百种答案,但那终究不是你给我的答案……”江枫说道,“我明白!现在的我或许还没有知晓一切的资格,也没有承担知晓真相后的能力,但既然我选择站在你的面前,那么,我便会选择相信你!”

文斌依旧默不作言,江枫又道:“我会努力变强,超越你心中为我度量的‘最好’,然后再次站在你的面前,等你告诉我所有的答案和一切的真相!”

语罢,江枫不再多做停留,随姜凌恒离开了长宁阁,他没有注意到,文斌和姜凌恒在听完他的这番话后,嘴角不约而同浮现的微笑。

……

两人行得十分缓慢,宛若散步,江枫也不心急,文府大小姐一言九鼎,姜凌恒自然也不会食言,他的心中,唯有越发强盛的期待。

随行一路,江枫不时端详着身前的姜凌恒,那悠闲的姿态,慵懒的神情之下,究竟又藏着怎样的真实?

“有话就说!”

姜凌恒察觉到他对目光,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惬意地枕着。

“你是谁?”江枫问道。

姜凌恒头也不回道:“你来路上已听得分明,又何必多此一问?”

凌恒少爷,这是文府仆众对姜凌恒的称呼,仅此确实已足以说明诸多事情。

“所以,你是文斌的族亲表弟?”

江枫以疑问的语气说出十拿九稳的结论,谁知姜凌恒却突然转过头来直视着他,高着声调强调道:“我是她同宗同脉的表哥!”

“咦?”江枫惊异道,“可是你哪里有兄长的模样,倒是文斌反而更显长姐风采!”

姜凌恒尴尬地挠挠脸,埋头快步走远,不想在纠缠这个话题,以免继续失了脸面。

江枫却不依不饶,两三步跟上,侧弓着身子说道:“不过看你似乎知道点什么,来,给我透露一点。”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文斌?”

“呀!这个嘛……”江枫不好意思道,“文斌虽说与我平辈相交,但于我终归有半师之谊,我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去烦问她,铁定会被责骂的。”

姜凌恒说道:“既知是小事,又何必执着?你只需明白文斌对你的善意并无作假,仅此足矣!”

江枫又问:“那你当日突然现身对我的试探也是文斌授意的吗?以你的个性不像是会主动做这种麻烦事的人。”

“你错了!”姜凌恒答道,“文斌对你的考验自然有她的打算,我对你的试探则完全是出自自我的意愿,至于为什么,过段时日你自会知晓。”

江枫摇头道:“还是有些不明白?”

姜凌恒驻足看向他,问道:“不明白什么?我的试探,还是文斌的考验?”

“都有!”江枫答道。

“若疑试探,我懒得跟你解释;若疑考验,我倒是可是与你说明一二。”

说着,两人并肩复行,江枫则微侧着脸洗耳恭听。

“三次考验,分别验证你的心智、资质、能力、眼界,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天运’!”

江枫疑惑道:“天运?运气?!”

“不错!你为初世净业之身,身负大气运,注定身受万劫所阻,但你数次身陷险境,九死一生,包括蜃楼那次,均能化险为夷,冥冥之中必有天运相助。这,正是文斌所看重的!”

姜凌恒瞥见江枫仍是面笼疑云,又解释道:“人之运势,常有‘一命二运三风水’之说,无运者必然早夭,纵使能得‘命’苟活,也始终庸碌无为,亦或怀才不遇,终是郁郁而终。文斌可容忍庸碌之辈,却决不能忍受所看重之人是无运短命之修!你身临万劫,若是还厄运缠身,莫说教诲,她估计会直接说服你自尽了结!”

江枫闻言大汗淋漓,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文斌的思维,暗道:世间之人在她眼中只怕都不过是庸碌痴愚之辈罢。

“听你所言,文斌似乎曾吃过天运之亏?”忽然,江枫有几分好奇道。

“智者之宿敌,莫过于‘天运’二字,但……”姜凌恒抿嘴轻笑,傲然道,“天运自始至终都会站在文斌这一边!”

出乎意料的回答,坚定,更颇有几分狂妄,江枫凝视着姜凌恒的面孔,自省是否一直因这张慵懒的面孔而忽略了隐藏其下的真实。

“你究竟是谁?”江枫再次问道。

姜凌恒偏头微笑,言简意赅道:“姜凌恒!”

江枫愈加心奇,再欲追问,姜凌恒却无意允他深究,快行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

江枫顺着姜凌恒的目光看去,只见眼前四座阁楼环立,楼高三层,碧瓦朱甍,吊角悬铃,虽是雕栏玉砌,古式古香,却明眼可知建成之日并不久远,应是近十年之工。

每座阁楼均有一个独立的景苑,景致截然不同,却是别无二致的美丽——

于东一座春意盎然,杨柳细风,绿茵百花,实乃怡人之景;于南一座生机勃发,苍树翠柏,花鸟并舞,俨然一派热闹景象;于西一座秋高气爽,枫林如火,层林尽染,虽有凋零之意,却更具成熟之美;于北一座寒风凛冽,银装素裹,天地一色,银白美景之中肃杀暗藏!

江枫叹为观止,惊于其奇,方圆一亩地之间,竟已齐聚天时四季之景,此等异于时节的奇景必藏不世造化之功,非人力刻意便可为之,着实令人由心叹服。

姜凌恒十分满意江枫的反应,颇为自傲道:“天景四苑是文府重地,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景俱是文斌心血布置所成,纵是贵客也不一定能得幸居住其中。”

说着,他又一一指向四座阁楼,道:“我住在北面的凌雪阁,东面的景新阁和南面的净莲阁平日里空出来无人居住,晴儿有时会来小住几日,文斌抽闲也会来此休憩两日,至于西面的枫林阁,昨日文斌已遣人将其整理妥当,想来稍后就会有人引你前去歇息。现在,先随我来吧!”

言罢,江枫当即随姜凌恒踏入凌雪阁别苑之中,顿感寒风袭面,眼见飞雪漫天的冰霜奇景竟不是幻象。

二人先后踏入阁楼之中,一二层楼均是寻常装潢,出乎意料的简洁干脆,除必要家具外,最多的反而是静修所需和经藏典籍,切实符合姜凌恒的性格。

然而一踏入第三层阁楼,却又是另一番天地,阁楼入口处设有强力禁制,非姜凌恒被人不可开启,且禁制中暗藏极其强悍的攻击禁制,如欲强行破关,必受身亡之灾。

江枫始一接近入口禁制,身上的幻龙禁竟就有共鸣苏醒之势,隐成防御状态,自主护卫他不受禁制所伤,显然此禁品阶即便不如幻龙禁,也不容半点小觑。

“哇哦!”

凌虚阁第三层自外观视最多不过五十余平,然而其内部空间的实际大小却足有百亩之广,其内更设有各式兵器与练武场,及阁中阁的静修密室,此等手笔,非真我境大能不可炼制。

“天景四苑的第三层阁楼均有独立空间,你在蜃楼中应已见过相似的构造。”

姜凌恒径直走向静修密室,说道:“密室中有我诸多收藏,文斌要赠你本命法宝,首需的就是炼制法宝的顶阶铸材,我先问一句在先,你是否知晓离尘石?”

“离尘石?”江枫思索数息,摇头道,“闻所未闻。”

姜凌恒解释道:“自天而生,不落于地,不染尘俗者,是谓‘离尘’!”

“天外陨铁?”江枫有所猜测。

姜凌恒却否定道:“不完全!天外陨铁种类繁杂,却是一般无二的稀少,加之其作为铸材颇具奇效,故而极受不识炼器之道的盲目跟风者的偏爱,但实际上,天外陨铁绝大多数虽奇,但未必就胜过九州十三地所孕育的仙金异铁。”

“那离尘石究竟是……”

“寰宇虚空,浩瀚无垠,有一种绝世仙金先天而孕,万载成形,陨落坠地的途中受天火焚炼,化为万千肉眼难见之奇异埃尘,浮游天地之间,与虚空相融,受天地至净清气温养,再过千百余年方才凝形重聚,结尘化为石皮,故名——离尘石!”

江枫恍然:“如此天材异宝,难怪你对它如此赞誉!”

话语间,两人已来到静修密室外,姜凌恒推门入内,江枫心想这毕竟是姜凌恒秘修所在,他一个外人贸然进入终是有失礼不便之处,遂于门外等候。

少时,姜凌恒已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走了出来,随手递给江枫。

江枫入手锦盒只觉沉重异常,连忙打开,霎时间霞光入瞳,数息方敛,定睛一看,只见盒中静躺着一块银白透明的异金,晶莹剔透,光华流转,灵气萦绕相随,煞是不凡。

江枫暗自惊叹,仔细辨认着盒中的离尘石,忽然惊呼道:“虚无仙金!”

姜凌恒讶异道:“你识得此金?”随即又恍然大悟,江枫未曾听过离尘石之名,但不代表九州没有离尘石,毕竟九州十三地相隔天堑之海,许多事物或许不过是同物异名罢了。

江枫颔首,他怎会不知?他师父叶鸿飞的惊鸿剑当初正是以这虚无仙金为主料锻造的,当年惊鸿剑一出,云霄殿万剑齐鸣,就连独孤纪都亲自赶来一观,赞其不俗。

此仙金自虚无而生,因而得名,也因其特性,祭炼成兵可契合任何灵属,且与其他辅助祭炼的天材地宝均无排斥,故而在九州虚无仙金乃是可遇不可求的顶级铸材,即便是长生古仙宗也会为之心动。

他何曾料到,姜凌恒百般推崇的离尘石竟就是虚无仙金!

不过他随即面色古怪地瞥了姜凌恒一眼,这家伙实在是忒小气了,锦盒中这尚不足巴掌大小的离尘石,用来祭炼飞剑江枫尚且嫌其不够,更何论祭炼其他兵刃,且江枫根本不喜用飞剑。

他可不信姜凌恒就只有这点存活,不然文斌也故意不会做此安排。但姜凌恒却佯装看不见江枫狐疑的眼神,眼神飘忽,四望不定。

江枫轻嗯一阵,忽然面带微笑上前搂住姜凌恒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姜道兄啊,这个文斌命你提供铸材,助我祭炼本命法宝是站在文府府主的立场上的对吧?可是如果祭炼出的法宝我本人不满意,或是文斌不满意,那么她会如何看待你?这么简单的任务都无法完成的你,你说文斌会就此放过你,不让你再做其他的事呢?还是将之视为你缺乏历练的证明,重重的惩罚你,再给你安排更多更繁重的任务呢?”

姜凌恒冷不丁的一个激灵,这个混小子竟敢威胁他,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江枫所述的事实,万一这小子跑去文斌那儿告状,他有多少家底旁人不知,文斌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文斌是站在文府的立场上给予江枫承诺的,他若是把事情搞砸了,那么他今后的清闲日子也就到头了。

左右权衡,姜凌恒闭目苦思,内心不断挣扎,眉头越邹越紧,最后猛然长叹一声,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耷拉着重新走向静修密室。

“跟我进来吧!”

……

(未完待续!)

第311章 江枫的真相

“多谢姜道兄慷慨成全!”

江枫面上一喜,随姜凌恒进入静修密室之中,始一踏入,顿时被眼前所见之景震惊得目瞪口呆。

静修密室之中,除了一张床榻和一个蒲团外,四周堆满了各类奇珍异宝,经藏典籍,琳琅满目,晃人心神,足令任何一人震撼失神,令任何一个自诩清心寡欲之修再起贪念。

“月冥**、赤虹血、锁魂妖藤、天蛰篁竹、辟邪天花,天蛛灵骨、兽王妖丹……”

江枫目不暇接,越看越感气血上涌,心潮澎湃,整张脸都因兴奋而涨红。

“《天乐六集》、《云笈七笺》、《抱朴真诀》、《紫庭经》……你连《太华经》的真本都有!”

江枫已震撼不知当如何言语,这些道藏经典俱是世间难寻之珍本,暗藏功法丹诀,直指大道天机,便如这《太华经》,修真界中多为抄本,少了至关重要总纲,就连云霄殿也是近百年才寻到真本,江枫权限有限,粗读阅览已觉获益匪浅,谁曾想姜凌恒这里竟然就有一本真本。

但江枫已来不及过多惊讶,他的目光已被密室内一处布满禁制结界的角落所吸引,那里,一块一人高的巨大离尘石半悬在空中,石皮裹覆,天地清气却仍因其凝结成雾,灵雾被锁在禁制方寸之间,朦胧之间仍隐约可从石皮脱落的几处见到其中霞光溢彩流转,炫彩夺目。

江枫呆愣了许久,忽然转过来怔怔地盯着姜凌恒,直将后者也看的内心发毛,突然一个扑身将姜凌恒紧紧抱住,脸上荡漾着谄媚的笑容,大喊大叫道: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有什么奇物好事、天材地宝的,你可要照顾兄弟一二啊!”

姜凌恒也被江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有些茫然,没想到对方见了自己的收藏会受这么大的刺激,挣扎着就想把他推开。

“你给我放手,松开!堂堂云霄弟子,七尺男儿,这般模样成何体统?你还要点脸吗?”

“不要了!”江枫半跪在地,用脸蹭着姜凌恒的后腰,怪叫道,“你就是个移动的藏宝库,就是聚宝盆,打死我也不松手!”

为了眼前这些奇珍异宝,江枫果断扔掉了节操,吊在姜凌恒身上耍无赖,说什么也不放手,节操算什么,离尘石才是王道。

姜凌恒第一次见识到江枫的无赖,软言硬话都拿他没有办法,空有一身修为却也无可奈何,最终一拍脑门,忍着心痛道:“好了!好了!离尘石任你取用总可以了吧!还不放手!”

江枫闻言终于松开了姜凌恒,一蹦三尺高,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他解开离尘石周围的禁制结界,撒欢着奔向离尘石,一把扑了上去,整个人都贴在石皮上。

姜凌恒彻底无语了,没好气道:“你小子是属壁虎的是吧?!丑话说在前,离尘石取用全凭你自己,我绝不会插手,你若无能取得离尘石,则说明你无此机缘,与人无尤!”

“这是自然!”江枫爽快道。

眼见姜凌恒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江枫急忙悻悻地从离尘石上下来,环着离尘石游走不定,细细观察,未感轻举妄动。

纵使放眼整个红尘业界,离尘石仍是世所难寻的至宝,对待当稀之珍之重之,莫说他不敢任性妄为,即便他敢,姜凌恒也不会允许他肆意胡来,做出可能有损至宝的举动。

……

于此同时,不同于文府内一派安和祥静,整座紫微帝城已是另一番喧闹景象。

江枫未掩相貌,以真容踏入文府,震动整个紫微帝城。

七星帝城扼十三地龙脉枢纽,紫微帝城更是重中之重,非禁忌存在不可居之,纵然是三大帝国鼎盛时期也不敢染指分毫。

江枫身份敏感,已是各大势力角逐之鱼肉,如今现身,更以如此明目张扬的方式被请入这其中最为恐怖的长生世家之中,且依袁主管态度观之,分明对江枫毕恭毕敬到了极点。

这一如天雷炸响的震撼消息透着不可探知的诡异,如暴风般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楚地,甚至经由各大宗门传播迅速传遍了整个十三地。

江枫的存在作为一项情报原本只局限于修真宗族和长生世家之间流通,而今却因为他只身踏入文府而成为一个惊爆点,天下皆知。

江枫是谁?

拔得开阳古城蜃楼试炼头筹的神秘云游散修。

江枫何能?

独战各宗天骄,力败赤羽公子,斩获蜃楼终极造化,身怀不世仙法,在数位盖世大能的环视下逃出生天!

江枫,一个长生门境界的小修士,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名动四海。

有人意欲拜访文府求证真相,却在思虑再三后终是不敢作为;有人四处探访收罗江枫的一切讯息,却在劳心劳力后仍收获甚微;有人不惜重金向聚仙楼求购相关情报,却在遮遮掩掩之后只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不过半日光景,对于江枫真实身份的猜测探讨已成为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终于,文府在众说纷纭之势将至鼎盛之时现身说法,明言江枫乃是九州修士,并非出身十三地本土境域。

舆论再一次被点爆,就在此时,聚仙楼也终于将江枫的情报作为一门生意放到明面上买卖,文府出声即是首肯,他们也无需再做顾忌。

一个时辰内,江枫的情报以惊天高价贩卖至各大宗门的手中,这个他们竭心费力想要夺其仙术的少年,这个令他们百般猜测的神秘小修,这个与他们斗智斗勇全身而退的绝世天骄,终于在这一刻从迷雾中被放到了阳光底下。

他是谁?

九州之修,江枫!

出身何处?

九州长生古仙宗——云霄殿!

师承何人?

云霄殿第二十七代殿主——叶鸿飞!

身份为何?

云霄殿真传弟子,云霄第二子!

……

一个又一个的情报化作一个又一个惊天炸弹在十三地众修心中炸响,他们连日苦寻真相,可真当真相大白之日,他们却发现真相已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无论是修真宗族还是长生世家,诸多渴望强夺江枫仙术的势力一瞬间熄了烟,灭了心。

云霄殿,威震九州十三地的长生古仙宗,其恐怖程度足以碾压无数长生世家,十三地可与之媲美者不过寥寥几数。

苍穹极剑,万古云霄!

寥寥八字,足见云霄殿之威势。寻常修真宗门或许还有一知半解之处,但那些长生世家却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深刻的明白云霄殿的恐怖。

数千年来,覆灭在云霄殿手中的长生世家不下十指之数,数十年前更是亲手葬灭了与九州幽冥二宗相媲美的魔道势力——血浮屠!

九州之广不次于十三地,其中更有天仙古宗存在,然而这又如何?即使宗祖为渡劫飞升的天仙,底蕴深厚远胜万宗,结果呢?还不是覆灭在云霄殿的手中。

云霄殿依旧是云霄殿!

强夺江枫的仙术?笑话!若是此前也就罢了,如今真相大白,那是去抢夺一个小修士的仙术吗?那是直接把手伸到叶鸿飞的怀里去抢云霄殿的仙术!

这种犹如侵门踏户的愚蠢行为最终只会为自己招来毁灭,即便相隔天堑海,但各大宗门确信,一旦江枫身亡,云霄殿为维护宗门颜面,必会亲自降临十三地,荡平敌寇,收回仙术。届时即便是名为神隐之地的第一地都不会插手。

“罢了!罢了!”

这是绝不多数大能修士的心声,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权衡利害,更感不值。也有一小撮人心有不甘,但连长生世家都从中撤手转而专心准备真仙血石之争,他们又能如何?最终只能无奈作罢。

聚仙楼势力横跨九州十三地,其情报能力世间无任何一方势力可出其左右,但这并不代表无法对其施以影响。

原本以聚仙楼的实力足以得知江枫明面上一切的情报,包括他命海被封的事实,但文斌料事于先,早已在情报传递过程中将这一事实抹去,使十三地的势力不会因此妄测江枫在云霄殿的地位而横起歹意,以阴诡手段强取仙术,害其性命。

至日暮西山,这股因江枫而涌起的热潮才暂且平息。

文斌端坐在书房之中,凝神不语,运笔如飞,晴儿在一旁为她默默研墨,直至她放下手中那上品的徽湖狼毛硬毫,将墨迹风干后的数张信纸封装后交由影卫,这才低声道:

“一切皆如小姐所料,各宗族势力已熄了夺术之心,江公子的性命安全再无忧虑。”

“还不够!”文斌浅尝一口手边的香茗,随意道,“文府的话一言九鼎,但那群老狐狸眼睫毛都是空的,怎会这般轻易就全盘相信?”

“可是聚仙楼不是也……”晴儿说着,渐没了声音。

是啊!怀疑就是怀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可一旦根深蒂固,即使有再多的证据证明着真相也无济于事。

这是固执,而坏事者往往正是这等固执己见。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否……”

晴儿话未说完,文斌已摇头否决,道:“无需担忧!文府的东西可不是说得就可以得去的,既然从我这得到了情报,也该为我一用。”

晴儿歪着头听得迷糊,各方势力从文府得获江枫最为至关重要的情报讯息不假,但他们又怎会任小姐摆弄使用呢?

文斌看出她的疑惑,却只是傲然笑道:“一个人被人利用,有的时候可由不得他们,即便我从未有过强迫,即便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出自本愿,但这些人注定只能在我的掌指之间起舞!”

晴儿仍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小姐说出此话时所主动向她流露出的霸道和自信,便也不再多问,她自有她的本分。

“多久了?”忽然,文斌偏头问道。

晴儿默默掐算,恭敬答道:“自江公子与凌恒少爷离开已经快两个半时辰了。”

“差不多了!”文斌吩咐道,“让江枫离开凌雪阁后立刻来见我。”

“是!”

……

(未完待续!)

第312章 邱秋

文府,凌雪阁。

江枫正焦头烂额,他潜心研究离尘石一炷香有余,终于动手尝试分割离尘石,但奈何他运足修为,也不过震落了几块石皮,这等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委实令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须知已江枫如今的修为,全力一击足以轻易移平一座屋舍,即便是开山裂石也未尝不能一试,如今却只能震碎几块石皮,实在令他破受打击。

江枫向姜凌恒投去希企的目光,但后者不知何时已侧卧在床榻上,悠闲地翻阅着随手抽的一本《参同契》,压根没打算理会他。

显然姜凌恒言出必行,他只是给予江枫一个获得造化的机缘,若江枫无能,纵使造化放于眼前任其取用也无能为力,便如眼前,他只会袖手旁观。

江枫明了,收了求助之心,文府不是云霄殿,文斌的善意不是他顺意令使的资本,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机缘必须靠自己把握,无能者没有逆天而行的资格。

把定心念,江枫凝视着眼前足有一人高的离尘石,眉心金光一闪,月魂破风突现,斩向石皮已祛,裸露在外的离尘石体。

“锵!”

猛然一声刺耳的金石撞击声,激得一直偷眼注视的姜凌恒急忙掩上耳朵,江枫皱眉望去,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以月魂三级玄兵之威,竟然都只能在离尘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嗯~”姜凌恒戏谑道,“你这元神兵品质不俗,加油,依这进度,大概再有个十年光景的锲而不舍,你就能切割下足够炼器之用的材料了。”

江枫看着他那副欠揍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分明是在报复之前对他的威胁。但他心有不甘,怎能就此放弃?

他身上法宝极其有限,除了那九十九把煌炎灵剑,就只有月魂、千羽梭和七禽流火扇,而且月魂和七禽流火扇还是从赤羽那儿抢来的,若连月魂都没法建功,那就只能一试千羽梭。

可是以他如今的元神修为根本无法做到羽开三千的程度,无法发挥千羽梭的十成威能一切都是空谈,至于煌炎灵剑更是无用于此,七禽流火扇是赤羽的本命法宝,即便借舍利金光之力,短时间内也无法如臂挥使,更何况他现在难以调用舍利金光,更没有强占七禽流火扇之意。

“无奈啊!”

江枫挠头苦叹,眼神却依然坚定,咬牙决心再试,月魂连斩,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直将离尘石上的石皮又除去大半方才停歇。

江枫收回月魂,就地盘膝打坐,恢复方才消耗。既然身上法宝难以建功,那就唯有破釜沉舟一途。

“血天秘术!”

半刻钟后,江枫突然咬破手指将精血涂抹在双眸之上,霎时天地清气潮聚而来,就在他的双瞳浸血赤红的瞬间,一股古老的气息忽然自其身上传出。

姜凌恒猝然起身,脸上慵懒神情尽散,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枫,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低喃道:“这就是八荒灾炎!”

江枫施展血天秘术,而不借玄火珠火种之利,就是要施展完全的八荒灾炎,只见血焰汹涌,转眼已将其包裹在内,炙热的炎浪席卷四面八方,姜凌恒急忙将临近江枫周身的奇珍异宝移至一旁护住,修为无形散出,如衣披覆在身,这等温度,就连他也不敢小觑。

“八荒灾炎第二式,焚身无我,破尽天下至罡之御,无物不破,无坚不摧!”

血焰凝聚压缩,转眼已不见江枫身影,唯有一柄血色天刀,如万古独立,直指苍穹。

“斩!”

江枫低喝一声,焚身无我猛然斩向离尘石,只见血刀刀芒一闪,离尘石上突然出现一道血线,其顶部一块离尘石徐徐滑落,江枫收了八荒灾炎,眼中血色褪去,强忍着体内泛起的虚弱感,急忙转身接住这块离尘石。

这块离尘石入手极沉,比之同体积的铁精还要重上十倍不止,江枫初时险些未能接住。垂目端详,这块离尘石尚不足整体的十分之一,但已比之一人头颅还要大上几分,切面光滑如镜,面积足有环臂合抱之大。

“不愧是稀世仙料!”

江枫由衷感叹,直至此时离尘石在怀,他才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这等仙金异材的不凡,以离尘石为引,道道精纯灵气涌入他的体内,数息间已恢复了他体内的空虚。

“了不起!了不起!”姜凌恒站在江枫面前,连连拍手赞赏道,“当年我炼制本命法宝,切割离尘石时尚且需要族中长辈从旁协助,你竟然真的独自完成了!”

江枫嘴角一抽,弄了半天,这货也无法独自切割离尘石,结合他之前的态度和所说的话,他压根就没打算给自己足够的离尘石。

姜凌恒看着江枫怀中的离尘石忍不住的心疼,但感受到江枫的眼神,又不由尴尬地偏过头去干咳了两声。其实倒不是他这如此小气,只是他天性懒散,喜静不喜动,极少外出,这些年外出也都是为了收集这些天材地宝,如今被江枫就这般无条件取走了近十分之一的离尘石,他怎能不心疼?

即便以文府的地位,拥有离尘石的所在总共也就只有两处,一处在“隐天涯”由族老守护,一处则在姜凌恒的凌雪阁。

起初他只想给予江枫锦盒中的那些许离尘石以为主料,佐以其他异材炼制一柄飞剑足矣。即便尚有不足,到时江枫无法自取,只能求助文斌亲自出手,他也可借此与文斌讨些条件,以谋往后一段时间无劳清闲。

除此之外,他更可借此机会戏耍一番江枫,若能令其心生不快,之后江枫在文府的这段时间内也就自然不会来骚扰他,他也好落得个清静自在。

谁知江枫竟然自己就切割离尘石成功了,还一次性切割了这么一大块,他的心都在滴血,如此体积的离尘石用来炼制一柄长剑都绰绰有余,但承诺在前,他也不能言而不信。

江枫看着姜凌恒脸上数次变化的神情,忽然明白了几分对方心中所想,颇觉哭笑不得,这人究竟有多么怕麻烦,竟然不惜用这种让他难堪的不入流方法来谋求清静。

姜凌恒是摸准了江枫的心性,后者已见识过他的修为,两人更是同居天景四苑,毗邻共处之下,对方一定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向他请教修炼方面的问题,而这正是他觉得麻烦的地方。

“唉!”

似乎知道自己的清静日子到头了,姜凌恒颓然长叹,引着江枫转身出了静修密室。

“走吧!文斌应该已经久等了!”

江枫怀抱着离尘石,坏笑着,心满意足的随姜凌恒下了三楼,虽然明知这等仙金不会轻易损坏,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

两人出了凌雪阁,江枫正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似已等候多时,见他望来,轻啊一声,连忙低着头走上前来,俏脸微红,似乎有些怕生。

“你是……”

江枫收起离尘石,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见其丫鬟打扮,想来应是文府的侍女,只是她此时垂着头,小手缠着衣角,红着脸不敢看江枫的可爱模样,令江枫想起了远在云霄殿的叶冰巧,半蹲下身子看着她,语气不由又温柔了几分。

“怎么了吗?”

少女惊叫一声,俏脸更红了,怯生生道:“小……小姐让奴婢来请江公子,还请江公子随奴婢一行。”

江枫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柔声道:“不用怕,你叫什么名字?”

怕生的少女依旧不敢抬头看着江枫,只用细若蚊音的声音答道:“奴婢叫邱秋。”

“邱秋?真是个好名字。”江枫说道,“我们的名字很合哦,我叫江枫,跟你一样,都是秋天的名字。”

邱秋微微抬首偷瞧了一眼依旧和煦微笑着的江枫,还没有人夸过她的名字好听,心底顿时生出几分好感,只觉眼前这个江公子定是个亲善温柔的人,心神不由安定下来。

“只……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邱秋轻抿着嘴唇,又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声音低不可闻,可爱极了。

江枫失笑,文斌怎会让这么个怕生的小可爱来寻他,心底觉着十分有趣,便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少爷,也不兴主仆奴婢的一套,以后见了我,不用叫什么江公子,也无需自称奴婢,知道了吗?”

“可是……”邱秋揪着衣角,似有些为难,但见江枫认真的神情,踌躇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那……我可以叫你江大哥吗?”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唐突,邱秋又连忙摆手道:“不可以也没关系,我没事的,我还是称呼你江公子吧!”

末了,邱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又低下头去,似是怕因为自己坏了江枫的心情。江枫看着这样小心待人的她,看着她仍挂在脸上的给予自己的温柔的笑容,没来由觉着心疼。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如此弱小,却还是这般在意着他人的感受;明明如此弱小,却还是想尽力去保护着别人;明明如此弱小,却还是愿意这样的温柔待人!所以,人类才会显得如此可贵,所以,当我遇到这样的温柔时,才会忍不住想去珍惜……”

江枫一边想着,一边轻揉着邱秋的秀发,柔声道:“当然可以了,邱秋妹妹。”

邱秋怔怔地看着江枫,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温柔,和小姐是一样的,和晴儿姐姐是一样的……

邱秋的脸上泛起开心的笑颜,明眸中水波盈盈,第一次正视着江枫,带着同样温柔的笑容,脆生生道:“江大哥,我们走吧,小姐该等急了!”

“文斌让你带我去哪儿啊?”江枫好奇问道。

邱秋轻嗯一阵,又看了一眼姜凌恒,这才说道:“隐天涯!”

……

(未完待续!)

第313章 隐天涯

“隐天涯?那是什么地方?”江枫疑惑地看向姜凌恒,问道。

姜凌恒交叉着手臂,似乎还在计较江枫一次性取走他这么多离尘石的事,板着脸道:“你去了自然会知晓。”

江枫得了便宜还卖乖,对他挤眉弄眼道:“别这么小气嘛,我……”

“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来扰我清静。”姜凌恒截下话头,说道。

江枫正赔笑,忽又听姜凌恒传音道:“邱秋的身体不能在凌雪阁待太久,赶紧带她走!”

江枫疑惑地看向邱秋,见这小丫头正因凌雪阁的气温而瑟瑟发抖,待观其面色却不似有病象的样子,但姜凌恒语气如此郑重地传音,他也不能置若罔闻。

“邱秋是生了某种疾病吗?”江枫向姜凌恒传音问道。

姜凌恒沉默的数息,才生硬回应道:“你自己去问文斌吧!”

江枫疑惑更深,他看得出姜凌恒确实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说明,带着邱秋就欲离去,忽然回过身看着转身回屋的姜凌恒,贱笑道:“多谢姜兄慷慨赠宝,反正你房中收藏如此丰厚,不如之后再分我一些……”

江枫话未说完,姜凌恒突然一个闪身消失在凌雪阁中,重重关上的阁楼大门,怒吼道:“滚!”

江枫哈哈一笑,手搭着邱秋的肩瞬间出了天景四苑,来到文府内的一条白色鹅卵石铺成的主路上。

“邱秋还从未见过凌恒少爷发这么大的火,江公……江大哥果然是个很特别的人。”邱秋轻笑道,眼睛弯成的一对月牙儿。

江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走吧!”

邱秋轻嗯一声,带着江枫向所谓的隐天涯走去,这小丫头在他面前还有拘谨,但他感受得到,小丫头是很愿意与他亲近的。

江枫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眼中思索未绝方才短暂的肢体接触他已察觉到邱秋的体内没有半点修为,完全是一个凡人。

楚地无凡人,江枫也没想到他进入楚地至今见到的第一个凡人竟会是在文府,这个最不可能出现凡人的地方。

邱秋较之常人体质偏弱,但以其侍女的身份倒也还在情理之中,除此之外,江枫并未察觉她身上有任何异常之处,包括所谓的痼疾。

两人一路缓行,江枫不时与邱秋说些修行中所见所闻的趣事,小丫头不过十岁,此生尚未踏出楚地半步,见闻自然不能及他,特别是对天堑海彼岸的九州风土人情最感兴趣,神色间不掩的向往。

“江大哥真了不起,分明只比我长上几岁,却已经去过那么多地方了。”邱秋羡慕道,看着江枫的眼神亲近中又多了几分崇拜,轻声呢喃着,“要是我也能到这些地方看看就好了,九州……那是怎样的一片土地呢?”

“为什么不能呢?”江枫笑道,“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带你去九州可好?”

“真的?!”小丫头惊喜道,忽然又想起什么,小脸上黯然道,“还是算了,我这样的人……”

江枫眉头一皱,他看得出来,这小丫头不仅怕生,还有十分强烈的自卑心理,或许这一切都与姜凌恒提及的那存在于邱秋体内的疾患有关。

虽是初见,但他打心底喜爱这个小丫头,把她当妹妹看待,与她相处,会令江枫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往昔在云霄殿与叶冰巧一起生活的日子,两个小姑娘的性格分明天差地别,但他仍希望这截然不同的相似能够岁月静好。

然而如今看来,邱秋这小小的身躯却承受着超出她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一切,就如同……曾经的他和白石。

半刻钟后,江枫随邱秋在一处石林假山前停了下来,晴儿已在此等候多时。

“江大哥,再往前的路邱秋就不能去了,就让晴儿姐姐带你去吧!”邱秋向江枫欠身一礼,娇憨笑道。

晴儿走上前,摸着邱秋的头夸赞道:“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小丫头轻嗯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向两人挥了挥手,笑着快步跑远了。江枫和晴儿也向她挥手告别,见她走远才将手放下。

“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江枫说道,晴儿笑而不语,引着他走入石林之中。

江枫沿路留心观察,隐隐从中看出一些阵法门路,正聚精会神间忽觉眼前一暗,顿感天旋地转,心神再定之时已出现在一处幽暗空间内。

“好精妙空间阵法!”

江枫暗叹,上下巡视,却仍只见昏暗一片,唯有脚下一条光明大道通向未知冥冥处。

晴儿仍是不言,无声引路,江枫随行跟上,不再分神在意其他。

脚下的路一眼望不到头,但晴儿的步履却始终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江枫注意到这一点后正欲仔细观察,忽然又是眩晕感袭来,眼前景象豁然开朗,黑暗尽散,一片光明。

“哇!”

江枫愣神许久,方才从眼前所见景象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由衷惊叹一声。

身临之境,乃是一方广阔无垠的空间,他与晴儿此时正立于一处山崖之巅,足下云海翻腾,仙鹤灵禽往来飞舞,其间更有七山七海,地势起聚,直插云霄,七大海域虽彼此交融,却仍有明眼可见的泾渭分明。

山海之中,生灵不绝,却是截然不同的七副景象,仿若七个独立世界,苍穹之上周天星辰密布,更有日月同天之异象,星象奇轨,难以一言言尽。

江枫默言观视,忽惊觉眼前的七大山海竟与苍穹北斗七星遥遥相对,天地之势归元合一,境界天成。如此惊天绝地的盖世手段,已足以比肩云霄殿于承天山脉的布局,寻常宗族势力即便倾尽万世之力也难以做到。

江枫的面前便有一座通天山海,依序排列应为第七山海,山巅之上光华永存,辉映着山体一片光明,他立于其前,仰而望之,却似欲穷苍穹,如此压迫,犹如虫蚁之于天峰,二者之间分明横隔着万丈深渊,但江枫却感觉眼前高山触手可及。

山莫大于之,史莫古于之!

江枫未曾亲眼见过九州传闻中的天山绝顶,但如今见眼前之山海雄阔,想来天山极景亦应当如是。

“异界!”

江枫脱口而出,晴儿却轻声道:“只是一处异度空间而已。”

“原来这儿就是隐天涯!”

江枫正感叹间,晴儿突然微微一笑,侧身请行。

“江公子,请!”

语罢,晴儿忽然在江枫的眼前一步腾空跃起,向第七山海疾飞而去。

“等等,我尚不能御剑飞行!”

江枫喊道,但晴儿却置若罔闻,数息间已落入山林之中,身影消失不见。

修士达到神虚境后即可御兵攻敌,但唯有达到神海境方能御物飞行,此时,飞行速度已非以法宝托住身躯勉强浮空可比,可谓一息千里,而待到晋入丹鼎境后,修士即可御风飞行,速度更将今非昔比,一日间遍游万里山河也不再话下,一旦突破到界空境,即可操纵空间之力,便是踏空瞬移、横渡虚空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现在的江枫不过长生门境界……

江枫面露苦色,谨慎地向前挪动了几下脚步,小心地望了一眼崖下的万丈深渊,顿时魂飞九霄,惊魂难定。

崖下惊涛拍岸,浪激千层,声若惊雷轰鸣,更似九幽之渊,即便以江枫的修为,若是从这掉了下去,只怕不死也必然伤重。

江枫凝视着对面山岚萦绕的通天高峰,眉头越邹越紧,静等了一刻钟仍不见有人接引,显然是想让他自主渡海,但是……

少顷,江枫把心一横,手掐剑诀霍然向前点出,九十九柄煌炎灵剑霎时疾飞而出,间隔排列成线,直达山海彼岸,宛如架海天桥。

江枫纵身一跃踏上灵剑飞桥,羽痕千落一展,瞬间向第七山海疾行而去,就在此时,海面上突然刮起一阵强烈飓风,贯天而来,风刃刮得江枫脸颊生疼,他的煌炎灵剑顿时被吹飞离散,他也再难定住身形,急忙借力一踏,又重新落回悬崖边上,诏令收回煌炎灵剑。

“术法!可恶!”

江枫咬牙暗恨,海面罡风不绝,分明是术法之故,他欲借法宝渡海的想法也因此彻底化为了泡影。

此时,第七山海之巅,文斌手持折扇轻敲着左手掌心,向身旁的一个麻衣老者问道:“姜老,您说他能否在一炷香内顺利渡海?”

麻衣老者姜成玉吹着花白胡子说道:“他若是过不来,也不用再劳小姐费心了,老夫亲自将他扔出文府!”

“拭目以待吧!”文斌默算着已快过半的时间,说道,“快了!”

正踌躇之际,江枫忽然瞥见身后崖壁的藤蔓青苔中似有文字,连忙扯断藤蔓,剥去青苔,将石壁上的文字尽皆显露出来——

“隐天无涯,迷津有途,欲穷山海须行空,何式会文武?诚诚诚!”

江枫反复阅读这仅仅二十三字的一句话,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算什么?猜字谜?”

抱怨归抱怨,江枫带着心中的一点猜测,随意抱起一块岩石扔下悬崖,果然岩石径直落下,并无半点阻碍,途中更被罡风割裂得支离破碎,散落入海。

江枫趴在悬崖边上俯望,脸色吓得铁青,叫喊道:“果然没有什么机关,我刚才要是信了崖上的鬼话,这就是我现在的下场!”

“啊~”

长叹一声,江枫颓废地躺在悬崖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苍穹星斗,已是穷途末路。

“‘隐天无涯’,这里是隐天涯没错,可是‘迷津有途’,路在哪儿啊?‘欲穷山海须行空’,我又不会飞!‘何式会文武’,武?我记得传说紫微帝城除了文府,似乎还曾有过……嗯~‘文武’,斌?诚!诚啊!”

江枫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仍不忘细细琢磨这极有可能是唯一提示的石壁文字,最后忍不住低骂一句:“诚你大爷!”

翻身起来,江枫凝视着眼前宛如天堑的深渊断崖,脸上神情挣扎,最后猛然闭上眼,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数息后,他的神色重归平静,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目。

“天涯路断,一步深渊,一步通天!呵,我还在犹豫什么?我早就没有选择和犹豫的资格了,我的路……不是早就断了吗?”

江枫自嘲笑道,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不得通天路,吾宁永坠深渊!今日不见文斌,我誓不回头!”

语罢,江枫目光直视着山海彼岸,正身一步踏出,霎时云雾涌聚,凝于江枫身前,拖住了他的右脚,但他却无惧无喜,心无杂念,眼中唯一,唯有远方的第七山海和九死不悔的信念。

第二步随之踏出!

心神至坚,心神至诚!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云雾凝化通天大道,出现在他的脚下,江枫心无旁骛,越行越快,履万丈深渊如平地,视乱卷罡风如无物。、

半刻钟后,江枫一步落下,终于踏上第七山海,回首一望,身后云雾天路随即消散,不复存在。

“原来如此!”

江枫低语轻笑,抬头望向高峰之巅,高声呐喊道:“文斌,江某应邀来了!”

山巅绝顶,文斌听到他的声音,低眉摇扇浅笑,她身旁的麻衣老者姜成玉低哼一声,道:“总算还看得过去!”说着板着脸离开了。

江枫步踏羽痕千落,穿梭山林,身影几个闪动已来到山顶绝颠,平静地站在文斌面前。

“久等了!”

……

(未完待续!)

第314章 先天异脉

第七山海绝颠,文斌执扇微笑,说道:“不迟不缓,刚好,刚好!”

“真是掉以轻心不得。”江枫摇头苦笑道,“看来即便是在文府你也不打算让我偷得几日清闲啊!”

“你需要清闲吗?”文斌问道,神情耐人询问。

江枫就地拔了根青草叼在嘴里,答道:“需要,但不是现在。”

他轻咬着草茎,任苦涩的汁液沾在舌头上,任其在口腔中回味,那不是什么好滋味,也没有什么苦尽甘来。

“真的无妨吗?我现在这样。”

文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急了?”

“那是第三件大礼吗?”江枫反问道。

文斌模棱两可地答道:“是,也不是。”

江枫神情一松,平静道:“那我不急了。”

“随我来吧!”文斌说着,率先走下第七山海之巅,“真仙血石由龙行镖局押运,当然,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按照行镖路程,他们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抵达紫微帝城,而你是经由空间传送灵阵直接抵达紫微帝城的,所有无需着急。这一切都是靖宇子刻意为之,否则他不会暗中亲自护送,直到现在,他仍未放弃引噬皋现身。”

“想不到你也会说些与人宽心的话。”江枫打趣道,忽然脸色一正,问道,“先不说这些,为什么是邱秋?”

“你猜不到?”文斌挑衅道,回以颜色。

江枫皱眉道:“我若能明白,不会问你。”

文斌无言低吟一阵,最终开口问道:“江枫,你听说过先天异脉吗?”

“曾在医术古籍上看过,先天异脉只是病症统称,其下分支众多,凡人身之奇经八脉及十二正经异位、缺增、破损、病变,均属于先天异脉之症。”

江枫恍然道:“难道邱秋是……”

“不错!”文斌点点头,道:“邱秋所患之症正是先天异脉中的‘阴阳逆脉’!”

江枫目露茫然,他对此类奇症本就只有耳闻,所知极其有限,此时乍闻真相,却仍是不得其妙。

文斌见此随即解释道:“人身之阴阳二脉,虽在奇经八脉之中,但不在十二正经之列,凡人若得调息阴阳二脉之法,纵不可保无病无灾,却仍可享长生之寿。修士修行,在打通周身经脉时必先打通奇经八脉,故而也需修炼阴阳二脉。”

江枫颔首轻嗯,十二经脉,亦称“正经”,而“奇经”之“奇”者,又通“异”也,不在其列,是以相对并存,而阴阳二脉与修炼息息相关,更是重中之重。

文斌继续说道:“邱秋生于阴年阴月阴日,至阴之极,纯阳生发,若是生为男子,必然早夭,但她却是个女孩,正是暗合天数,得天独厚。若能在阴极阳生之刻顺利降世,得一缕天地纯阴之气灌入阴脉,再得一缕天地纯阳之气灌入阳脉,那么,她会怎样?”

文斌问向江枫,江枫眉头深锁,沉声道:“阴阳相和,先天太和道体!”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先天太和道体啊!可惜……”文斌叹息道,“造化弄人,邱秋先天受劫,错了时辰,致使阴气灌入阳脉,阳气灌入阴脉,阴阳逆冲,若非老府主出手,她甚至连七日也熬不过去,更何论苟活至今。”

文斌口中的老府主自然便是她的父亲,江枫震撼无言,难怪他无法探视出邱秋体内的病症,原来还有这等隐秘。先天太和道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初世净业之身虽然令其人生来天资卓绝,举世无双,但那是因为这个人从未沾染过轮回业力,之后人生漫漫,几乎可以说是处处遭劫、步步该灾,便如江枫,甚至难享天寿。

但体质为先天太和道体的修士却不同,他们体内先天阴阳相和,与大道相亲,一旦步入修途修途便是一日千里,若单轮修炼速度,甚至可以稳压初世净业之身一头,且他们没有初世净业之身那般的劫难忧患,只要不死,30岁前必入返虚之境。

可惜,阴阳逆脉,侥幸不死已是万幸,终生无法修炼,体质羸弱更是经受不起后天任何病痛,难怪之前在凌雪阁时姜凌恒会告诫江枫邱秋不能久留受寒。

阴阳逆脉,每逢月圆之夜必受寒气袭体之苦,煎熬难忍,如将人从冰刃山峰上滚下来,若再受寒气入体,痛苦之甚,犹若万刀凌迟。

若说之前他还认为邱秋体质偏弱于常人是身为婢女的情理之中,那么江枫现在就只能赞叹文府能将她的身体调养到如此地步。

江枫摇头连叹,果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想不到邱秋那个小丫头小小年纪竟与他同病相怜,承受了这般苦难。

忽然,他又疑惑道:“等等,你还是没回答我为什么让邱秋来与我相识结缘?”

“你将之视之为缘?”文斌停下脚步看向江枫。

江枫交叉着双臂,说道:“此话旁人说来或许显得虚伪矫情,但站在我的立场,邱秋的经历便犹如感同身受,你说我是心生共鸣也好,是同情心作祟也罢,邱秋那个小丫头便如我的小师妹一般,我见了由衷的亲近,自然也希望她好。”

“天真!”文斌低声叱道。

江枫方展开的眉头再次皱起,板着脸说道:“我还未问你,难道以你文府的旷世底蕴,以你文大小姐的神诡手段,竟连个阴阳逆脉也无法解决吗?就算如此,即便如此,为何还让她这个凡人待在文府、待在楚地,以文府之能,难道还不足以庇护一个凡人平静安稳地渡过一生吗?为什么还让她做个卑贱侍女,每日疲惫辛劳?”

连番喝问,文斌盯着江枫的脸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打算作答,半晌后才沉着脸说道:“一个问题之后又是一个问题,江枫,你的脑子难道就只会用来提问吗?”

江枫一怔,却见文斌眼神冷漠,声音平静又道:“若你的脑子只会产生疑问,你的嘴只会用来提问,回去,第七山海顶峰处备有纸墨,将你心中所有的为什么全部写下,我为你一一解答后……文府恭送不留!”

江枫愕然,少时终于明悟文斌的厌恶所在,无声中低头默思,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和中指,许久霍然抬头惊讶道:“你认为我可以助你们解决邱秋的阴阳逆脉……我的舍利骨!”

文斌眼中的冷漠终于少了几分,却仍然严厉道:“人贵于思!活人与死人的区别是什么?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生命灵源的有无,而是思考!人一旦停下了思考,就不过是尸体一具!”

江枫慑于文斌此时凌人气势,木然点头称是,却被她以折扇指着额头喝道:“我不管你曾经在云霄殿学到了什么,今日你要学的第一课就是——以思考代替发问!我予你教诲,不是教你用疑问来回答疑问的!”

“明白!”江枫欣然答道,脸上不见怒色厌恶,反而是虔心受教的欢喜。

他明白文斌之怒,是怒其不思而问,并无他意,故而他只是虚心受教,毫无怨言。即使文斌有言在先平辈相交,但既有半师之谊在,他在文斌面前就仍是一个学生。

文斌这才稍显满意,说道:“若真有疑难之处,我自会为你点拨。”

江枫含笑颔首,静待文斌下文。

“欲治疗阴阳逆脉,需以灵药异宝辅助,再以大修为抽出邱秋阳脉中的纯阴之气和阴脉中的纯阳之气,再在邱秋双脉虚空的情况下分别将阴阳二气重新注入双脉之中,如此,不仅可以彻底治愈邱秋之疾,更能重还其先天太和道体!”

文斌话毕,江枫看着她说道:“但是邱秋体质太弱,年岁太小,且从未修炼过,以外力将她的身体调理到这种程度已是极限,你没有把握在治疗过程中护她周全,因为邱秋甚至承受不住那本应是护持她生命安全的外在修为。”

文斌颔首道:“欲抽出阴阳两脉中逆冲的阴阳二气,必须以极强、极精确的修为之力将阴阳双脉震碎再重塑,如此不能,但在此前提下想要不伤到邱秋,护持她的外在修为至少也需要界空境巅峰,可事实却是……神海境的修为就会令她爆体而亡。”

江枫也神色凝重道:“我的舍利金光确实有护体之能,但我可以如实告诉你,圣骨舍利来历神秘,威能莫测,玄尘子祖师和我师父都未能一探究竟,我与之融合至今也难以尽知其玄,以我如今的修为极限,所能御使的舍利金光根本不足以护持邱秋完成阴阳逆脉的治疗。”

文斌自有诡秘莫测之能,初见时便已知晓江枫身怀圣骨舍利和命海人仙封印的事实,江枫心知肚明,自然无需在她面前有所隐瞒,以文斌的心智和文府的恐怖,如若真的对他心怀歹意,完全不会顾忌云霄殿,又何必有这诸多弯弯绕绕?

“意料之中!”

文斌执扇轻摇,闲庭信步一般,胸有成竹。

江枫无声跟上,踌躇数息,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她才十岁……”

“那又如何?”文斌头也不回道。

江枫带着叱责的语气道:“至少……”但话未说完,就被文斌出言打断。

“你这人当真奇怪,竟为了一个初识不过半日的小丫头向我问责,我该说你是真性情呢?还是圣母心呢?”

无视文斌的揶揄,江枫没打算用什么耐心,更不理会她的插科打诨,生硬道:“你说我性格迂腐便说了,但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文斌沉默数息,说道,“你来时经北寒路进入文府,沿途应该注意到文府西去三十里外,近紫微帝城边缘处有一座庄园,地理偏僻,方圆人烟稀罕。”

江枫轻嗯肯定,问道:“那是何处?”

“不算暗中势力,文府明面上豢养的族将府兵成千上万,那些在长久岁月的战斗中伤残无用的老兵、族人,在判断其失去价值,无法再战斗后,就会被遣去那座别院中,任其自生自灭,残缺待死。”

江枫猛地瞪大双眼,文斌却面无表情继续道:“文府有一支直属于我的势力,被称之为‘影卫’,影卫十二杀门,邱秋的父亲正是‘辛门’的首领。他曾隐藏修士身份在庆国与一个凡人女子坠入爱河,那人就是邱秋的母亲。当时他已卸任首领之位多年,却仍被仇家识破了伪装,而邱秋的母亲却恰恰在此时怀上了她。

“邱秋的父亲为保妻儿的性命安全,决定暗中护送她来文府养胎,为了保证行动的绝对隐秘,他除了老府主甚至没有提前知会文府任何一人,可是行动还是败露了,他们在半路上遭遇袭杀,邱秋的母亲难产,在一片血泊里艰难诞下邱秋,随即撒手人寰,也因此导致邱秋阴阳逆脉,命在旦夕。

“敢与文府公然为敌的势力是何等存在,邱秋的父亲携幼女奋力杀出敌围,一路飙行,狂奔回文府,身中数剑,半张脸均被烈火焚毁,后背更因剧毒腐蚀而大面积溃烂,重伤难治,恳求先父出手救治邱秋后便倒地一命呜呼,与妻子共做了亡命鸳鸯。”

江枫听之动容,话说不过只字片语,但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是何等的惨烈与绝望。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江枫欲言又止,微怒道,“那小丫头身世如此可怜,先天太和道体被废,以一介凡人之身立身文府之中,明里暗里得受尽多少冷嘲热讽和白眼委屈,她才十岁,你怎能忍心……”

江枫不忍再说下去,许是忆起自己童年的凄苦遭遇,越发对邱秋的经历感同身受。文斌治府之严毋庸置疑,但偌大文府,她总不可能事事亲为训诫,袁冲叔侄二人便是最好的例证。

“怎能忍心还如此冷落邱秋,命她只做个伶仃侍女?”文斌抢言道,“江枫,你的想法有的时候真的很幼稚,我且问你,云霄殿能否无条件让一群无用废人在宗门内任取任用?”

江枫一时语塞,压着喉咙低沉道:“不能!”

“呵!”文斌冷笑道,“以你江大公子叶鸿飞义子、掌教真传、云霄第二子的身份,当年遭劫被废后都同样的被宗门一视同仁,我文府为何不能?邱秋那丫头身世虽然凄苦,但你的身世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吧,结果又如何?”

江枫被文斌说得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有立场来对文斌的行为做任何要求,甚至连以己身作为佐证也不行。

“欲立身文府之中,必先有其存在的意义及价值,文府无需无用之人,更不许无能之人生活在文府内!”

文斌又说道:“文府与云霄殿经岁月而长盛不衰,在宗族传承的态度上几乎别无二致,邱秋不过是文府漫长光阴中一朵溅出水面的浪花,有什么资格令我这个一府之主偏待于她,她除了先天太和道体,又有什么特殊的所在能令文府为她独开方便门楣?”

“仁善是好事,但过度的仁善便是虚伪!”文斌沉声道,“若你我易位相处,今日依你之言善待邱秋,那么那些苟延残喘在文府别院中自生自灭的残卒老兵又当如何?你面对他们又当如何自处?!”

连番数问,江枫苦笑无言,许久,才缓缓问道:“若邱秋不是尚有可能恢复先天太和道体,你是不是也要将她驱至文府别院中任其自生自灭?”

文斌长吸一口气,微挺胸膛,冰冷着声音说道:“然也!”

“呵!”江枫低笑着,不知是在自嘲,亦或是在嘲弄着其他的什么,低喃道,“你一定要将自己说的如此无情吗?”

“什么是无情?什么是有情?终不过是愚人自愚,庸人自扰!”

文斌说罢,头也不回地向第七山海下走去。

“走吧!”

……

(未完待续!)

第315章 冲霄剑意

两人脚步不慢,但饶是以二人的脚力,一时半会间竟都也无法到达目的地。

江枫沿途见不少宫楼耸立,更有竹舍茅屋结舍,几处山壁之上更可隐见洞府设立,但文斌始终未曾停下,江枫无声跟随,凝视着面前这个英姿飒爽,高挑中带着几分纤瘦的背影,许久喟然一叹。

“我自认识人眼光不算太差,但面对你,我却始终观之不透。”

文斌头也不回问道:“你是谁?”

“江枫!”江枫答道。

文斌复问:“我是谁?”

“文斌!”江枫再答,文斌却含笑不再言语。

江枫摇头自嘲道:“是啊!你是文斌,是文府的大小姐,一府之主,我又如何能这般轻易将你看透。”

文斌轻摇折扇,步履渐缓,揶揄道:“你自诩识人眼光不差,却用了近十年时间方才察觉你那三师弟雷克霖的野心博望;对幽梦心怀猜疑,却对武修林全抛一片真诚,险些导致一行四人尽数葬身敌手;视方玉为劲敌,错许好感,却至最后才惊觉其不过一个善妒小人……我倒想请问,你究竟哪里算是眼光不错了?”

江枫老脸一红,尴尬道:“在你面前我是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啊!”

他看着文斌的侧脸,这张俊俏的脸庞,细看之下也是极美的,“相比之下,你却是一个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人。”

文斌慢悠悠道:“与人博弈对局,最重要的是什么?棋力?智力?手段?都不是!”

江枫专注听她说道:“智者对局,受重情报,若是情报不足于敌,便是输了先手,纵使抢先几子,也终不过是以劳待逸,徒然罢了!”

江枫沉吟一会儿,他并不意外文斌知晓他的经历,或者说对方若是一无所知,那才是真个奇怪。

“听你所言,莫非文府还能插手聚仙楼的情报网?”说着,江枫又摇头自我否定道,“这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文斌坦诚道,“不过论情报能力,十三地中除了聚仙楼意外,任何一方势力的情报网都难以媲美文府。”

如此简单随意的一句,江枫却从中听出浓厚的自信,甚至是自负。云霄殿亦有自己的情报网,但也不敢妄言尽知九州一切,若说两方势力出发点不同,但也可见一斑。

江枫再受一教,又问道:“你既欲借我圣骨舍利之力医治邱秋,莫非知晓它的真实来历?”

这次江枫难得在文斌脸上看到一抹难色,她只摇头道:“我也不知,此骨牵涉因果之大已超出我的预料,我只能断言你这圣骨舍利绝非红尘业界之物,甚至是不是天界之物还是两说之事。”

江枫还欲再问,但细细思量却发现自己无从所问。

文斌知他疑惑,宽慰道:“无从选择之时,等待,也是一种选择!”

江枫颔首,发觉两人已近第七山海底部,忙问道:“此去,是为了第二件大礼吗?”

“是,也不是。”文斌答得模棱两可,“且看你的造化了。”

江枫更加摸不着头脑,与文斌说话想来如此,她总是诱其思考,而不肯主动将事情轻易和盘托出。

“与你说话真累。”

江枫摇头叹道,忽见山脚坐落着一座庄园,四合居式,其内布置却极其简单,几株灌木,两三处假山,仅此而已,委实朴素得毫无亮眼之处,与一路来时所见的宫楼相去甚远。

江枫甚至忍不住地想,莫不是因为这庄园坐落于第七山海低端缘故才会如此吧。庄园向南处不是房屋,而是一座五层高楼,吊角飞檐,分明破坏了庄园的整体美感,却令人生出气势强绝之感。

江枫明了此处便是目的地,与文斌快步向前,临近庄园的一刻,地面突然传出剧烈震动,震动自海底传来,幅度越来越大,直至波及了整个第七山海,竟连江枫也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

江枫疑心欲问,文斌却忽然跃向眼前庄园向南的那座高楼顶端,遥逞远望,江枫纵身一跃出现在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第七山海的海洋中心不知为何怒浪翻滚,惊涛不绝,汹涌之势似要逆卷苍穹之上。

“这是……”

江枫惊疑不定,海底突然传出一声震天轰鸣。

“轰!”

一道暗红光柱突然冲霄而起,十丈径宽,宛如深海熔岩怒发,江枫尚来不及消化眼前突起之天地异象,一股撼天震地的剑意霍然爆发,席卷四境,七大山海之间的罡风烈刃霎时破灭一空,整个第七山海霎时间笼罩在漫天剑气之下。

江枫二人屹立高处,首当其冲,文斌衣袂飞扬,巍峨不动,只是凝望不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冲天暗红光柱。

但江枫却截然不同,剑意扑面而来,剑气纵横,他骇然间抬手护面,却连那道喷薄出无边无尽剑意的暗红光柱都看不分明,身形不稳,就要摔下楼去。

“诶哚!年轻人,高处不胜寒,眺望风景虽好,但也要小心啊!”

忽然,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自江枫身后传来,一个中年俊雅男子扶住他的身形,闪身在他身前站定,隐隐将他与文斌护在身后。

“周叔!”

来人正是文府周非,文斌颔首致礼,侧身上前与他并立,算是委婉谢过他的关心庇护。

“多谢周前辈!”

江枫惊讶于周非的突然现身,先行谢过对方的援手关照,周非的修为他观之不透,但正是这等犹如一个凡夫儒生的气机,令他再次惊讶于文府的藏龙卧虎。

返璞归真,纵非返虚之境,亦不远矣!

江枫此时方才真切地看清那道自海底突然爆发出的暗红光柱,那冲霄剑意已至惊世骇俗之境,足以震慑世间任何一个剑修,却仍显现出蕴而未发的藏敛之势,似乎眼见这等剑意剑气只不过是起无法压制,自然溢出的部分。

这一推断令江枫更加骇然,他越发好奇这暗红光柱中究竟隐藏着什么,这等磅礴剑意,他昔年只在宗门剑修长老身上见过,甚至他暗暗将之与独孤纪封存在玄阶玉剑中的那道惊天剑气相做比较,也只觉仅剑气略有不足稚嫩之处,剑意却已不遑多让。

莫不第七山海海底隐藏着某位潜修的剑道前辈不成?亦或是暗藏着某件不世出的惊世神兵?

江枫猜测不绝,但每一种猜测都令他心神骇然,心潮澎湃。只可惜他现在舍利头骨沉寂,仅靠幻龙禁入瞳也无法一窥其中玄妙。

“这究竟是什么?”江枫惊异问道。

就在此时,他忽然注意到原本应该窝在凌雪阁中的生闷气,计较着江枫取走过多离尘石的姜凌恒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隐天涯,纵身飞至第七山海顶峰,亦在凝视着那道暗红色的冲天光柱,不时还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空中激荡的剑意和剑气。

就在江枫注意到姜凌恒,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的同时,文斌沉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是一柄剑,姜凌恒的剑!”

江枫猛地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盯着文斌,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确定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文斌说错了,许久方才又偏头望了一眼山巅的姜凌恒,伸手指着他,一脸的不相信道:“就那个吊儿郎当的?!”

一日之间,姜凌恒在他心中的印象再次颠覆,难怪他这般难以置信,委实是事实太过出人意料。

江枫实在难以接受,那暗红色光柱中隐藏着一柄绝世神剑他不意外,意料之中,但这柄神剑的主人却是那个恨不得连呼吸也觉着麻烦的姜凌恒,这就有些颠覆他的三观了,他实在无法将造成眼前这等天地异象的不世神兵与那个悠闲的惫懒货联系在一起。

周非识破他的心思,温和笑道:“难怪你如此讶异,换做旁人,若非数次见此异象,恐怕也是难以置信的。”

江枫疑惑轻嗯,听周前辈话中之意,这等异象已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隐天涯了,他方才还误以为是神兵即将出世了呢。

文斌悠悠叹道:“自当年隐天涯第一次出现这等天地异象,此后第七山海每个月均会爆发出冲霄剑意,剑意剑气每次都在增强,但绝意剑绝迟迟不肯出世,姜凌恒已经苦苦等了十年了。”

江枫再次震惊,这等冲霄剑意竟如此规律,每月爆发一次,持续了整整十年,绝意剑,这就是姜凌恒的剑的名字吗?

江枫正体会这霸气不俗的剑名,忽见远处暗红色光柱瞬间消散,波澜激荡的海面再次平息,不过片刻时间,一切又都恢复到寻常。

姜凌恒站在第七山海绝颠之上,清风拂面,许久喟然长叹,看来此次绝意剑仍无法出世。

终是时机未到啊!

姜凌恒心中暗叹,脚尖轻点飞向文斌三人,也一并落在那座五层高楼上,见了周非,先唤了一声“周叔”,周非微笑颔首,后撤一步,人已消失无踪。

姜凌恒也正准备就此离去,再次失望,他已习惯,却突闻文斌叫住他,说道:“你来的正好,他交给你了。”

文斌指了指江枫,拍了一下姜凌恒的肩膀,姜凌恒瞬间耷拉下一个凄苦万分的苦瓜脸,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文斌却连给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一个闪身已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未防止姜凌恒这货罢工偷溜,江枫急忙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殷勤道:“姜兄,劳烦你了!”

姜凌恒没好气地瞪了嬉皮笑脸的江枫一眼,偏过头去用手捂着眼睛,懊恼嘀咕道:“我特么跑来干嘛呀!”

……

(未完待续!)

第316章 欲知文府

江枫搭着姜凌恒的肩,后者极其嫌弃地将他的胳膊扒开,江枫却恬着脸毫无自觉地凑上去,谄媚道:“姜兄,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什么?”姜凌恒从指缝中斜了他一眼,问道。

江枫嬉皮笑道:“你家底这么雄厚,何不慷慨解囊,再赠兄弟一些材料,也好早日炼出兵刃不是?”

姜凌恒恼道:“我不是已经给你足够多的离尘石了吗?”

江枫无耻一笑,又凑近了几分,说道:“诶~那只是主料,兄弟现在的情况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天权古城买了那块极品空间灵晶后已是一穷二白,实在拿不出什么辅助炼兵的材料,不如老哥你……”

“滚!”姜凌恒嫌弃道,“好个贪心的小子,坏主意都敢打到我身上来了,谁跟你称兄道弟的,一边去!还想要天材地宝,行,拿东西来交换!”

“我现在不是……”

江枫无奈摊手,姜凌恒直接抢断道:“若无奇珍,古经、功法、神通亦可。若是你能狠得下心将你那八荒灾炎的血焰仙术换与我,凌雪阁内一切材料任君取用,如何?”

江枫一怔,当即不乐意道:“还好意思说我打你的主意,分明是你在图谋我的仙术。”

“怎么?舍不下?”姜凌恒激将道。

“哼!”江枫低哼一声,故作洒然道,“有什么舍不下的,一式仙术,终不过外物而已。不过你当真想好了?纵使你出身文府,但我云霄殿的焚仙禁术也不是这般便可轻易得到的。”

“那就免谈了。”姜凌恒说着转过身去。

两人环臂侧立,同时偷瞧了对方一眼,心底不约而同想道:“这小子真难相处。”至于二人方才言语有几分玩笑,几分认真,就不得而知了。

一时无言,江枫审视着近在咫尺的姜凌恒,似想认识一下如何才是眼前之人的真实模样。

姜凌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最终不耐烦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粗俗!”江枫故意低斥他一句,随即摸着下巴好奇道,“我对文府了解不多,但也曾听闻文府每一代都会有一位当世剑神,无一例外均是剑道翘楚,来时我还曾猜测那位文府剑神是位怎样高风亮节的前辈,可我方才见了第七山海的异象,不禁联想,那位文府当代剑神不会就是你吧?”

姜凌恒瞥了他一眼,偏头眺望远方,忽有些惆怅,又有些自嘲道:“怎会?我在那人面前可不敢自称‘剑神’二字。”

江枫松了口气,庆幸道:“果然,这样才对嘛!像你这样懒散的人竟然是文府当代剑神,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文府剑神应是如周非前辈那般气度的人才对,你若是剑神,文府剑道之修可就真是前途渺茫喽!”

看得出来,江枫对于初次见面的文府神秘大能周非有着极好的印象,故而毫不犹豫借机损了姜凌恒一顿。

姜凌恒当即瞪眼不乐意道:“小子,你什么意思?我可还在这儿呢!再说文府剑神之位已空出十年,当代剑神至今未出,你就想在此指点江山?”

江枫闻言顿时心奇,疑惑道:“听你方才言中之意,文府剑神之位分明已有名属,怎会至今尚还空缺?”

“我凭什么告诉你?”姜凌恒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悠悠转过身去。

江枫愕然,嘴角连抽,挠头无奈道:“我修炼的功法名为《极元功》,只有一卷,极限也只至长生门境界,后续功法需要修炼者自行开创。我与赵爷爷有约在先,不得将第一卷的原始功法轻传与人,不过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与你讲解一下我自创的第二卷功法——《极念功》。”

姜凌恒眼前一亮,需要自创接续的功法,那岂不是意味着这所谓的《极元功》至少理论上根本没有极限存在。

他顿时来了兴致,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小得意,回过神来,向江枫讲解道:“文府自古分为明暗两重势力,明面上的势力可以概括为‘一主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你所说的剑神正是‘三神’之一,至于……”

姜凌恒正欲进一步详细讲解,江枫也聚精会神地听着,忽闻一个十分不悦的苍老声音传来,打断了姜凌恒的话势——

“你们两个混账小子究竟想在老夫的楼顶站多久?”

江枫诧异,忽见姜凌恒脸上洋洋得意的神情一僵,方才抬起的准备挥斥方遒的右手也悻悻然放下,急忙苦着脸拿着江枫从立足的五层高楼上跃下。

“下次再说!”

落地后,姜凌恒贼眉鼠眼地四下望了望,似乎在担心什么,约莫数息后不见动静,这才拍了一下江枫的肩膀,做贼似的说道:“我先溜了,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能不能尽快得到第二份大礼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姜凌恒已一溜烟消失不见,留下一脸茫然的江枫被独自丢在四合院中,孤零零不知所措。

虽然正听在兴头上时被人打断,心里多少感觉有些不爽,但这里毕竟是隐天涯的第七山海,必有前辈高人隐居在此,他方才与姜凌恒也确实在别人居所上站立太久了。

姜凌恒终归是文府少爷,他可以不负责任拍拍屁股走人,也不必担心会受责罚,但江枫这个明面上客居于此的外人却万万不行。

想着终究是搅扰了前辈静修,也确有唐突失礼之处,江枫思量着理应向此院主人道歉赔罪,遂稍整衣衫,上前敲响了那五层高楼的一楼大门。

“前辈,晚辈江枫,受文大小姐所邀暂居文府,贸闯贵地,特来赔罪,还请前辈赐面一见。”

江枫说完即站至一旁,双手交叠,左手置于右手之上,中正站立,微微低眉,耐心等候,可谓毕恭毕敬,姿态极尽礼数,尽显晚辈之谦及对前辈之尊。

但半晌不见楼内有回应动静,江枫疑惑之余又上前一步,朗声道:“前辈,晚辈擅闯贵居处实非有意之举,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又是一阵难心等待,楼内仍是无人回应,江枫疑心上前轻轻推了一下高楼正门,谁知两扇紧闭的门扉竟“咿呀”一声轻易打开了,这令江枫颇感意外,但凡修士居处,门窗必设有禁制、结界一类,以防外人搅扰。这五层高楼却反其道行之,正门虽闭,却再无另外防范,着实奇怪。

然而当下倒反而让江枫有些为难,进也不是、离也不是,但客居人家却擅闯私宅终是于礼不合,加之本就失礼在前,江枫左右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呆愣愣地站在高楼外,静候楼中前辈出声回应。

约莫一刻钟后,江枫仍如木头一般等在门外,第五层高楼上却猛地传出一声震耳轰鸣,一座赤红色的炉鼎虚影突然出现在高楼上空,烘炉之中隐隐可见一个紫金葫芦在烈火中浮沉。

“祭阵!”

江枫愕然,他毕竟已是达到祭阵三炼造诣的祭阵师,粗略辨认便已认出空中虚影所现的正是祭阵之法。

烘炉虚影中烈焰不绝,宛若一道又一道火龙缠绕着悬浮中央的紫金葫芦,一时三刻之间,已有六道祭纹浮现其上,容不得江枫惊愕,第七道祭纹业已在瞬息之间凝现功成。

半个时辰后,紫金葫芦上最后一道祭纹凝现,九道祭纹交织缠绕,与紫金葫芦上交织了道与理的纹路相辅相成、水壶交融,宛若一体。

“祭阵九炼!”

江枫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这紫金葫芦原本就品质超凡,如今再经九次祭阵后更是难以测度,虽只有虚影显现,但江枫都能感受到紫金葫芦所隐隐传出的不测威能,仿佛要将压塌虚空,更有浓郁的生之气息溢出,似乎那不是法宝,而是鲜活的生灵。

这就是祭阵之道,代天赋能,何等造化手段!

江枫在祭阵之道上极具天赋,他原本还为自己能在极短时间内达到祭阵三炼的境界而沾沾自喜,如今小巫见大巫,得见真正的祭阵大道,才知自己只不过是坐井观天、贻笑方家。

当是时,高楼之上虚像尽散,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正是方才呵斥他与姜凌恒的那位前辈。

“武老鬼,你的葫芦已经祭阵完成了,赶紧给我拿着滚!”

话音方落,一道紫金光影突然从高楼中激射而出,被一个凭空而现的身影接在手中,正是之前幻影中所见的祭阵的紫金葫芦。

突如其来之人虽身穿道袍,却是童子模样,约莫着只高及江枫的腰部,且他笑容纯真,左右端详着手中的紫金葫芦,宛如孩童得到了最满意的玩具,若非他踏空而立,气息内敛不散,江枫真会误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道童。

“姜老弟,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童子笑着向高楼道谢一句,旋即转身凭空消失,江枫却已经被眼前所见震撼得有些愣神。

在云霄殿时,师父和六师叔都曾再三告诫他们这些后生弟子,入世历练,有三种人绝不可轻惹,一是道士,二是和尚,而第三种人,正是童子。

因为修真界中不乏修为高深的老怪物,境界已然返璞归真,身体却返老还童,宛若孩童一般。这类人游戏红尘,遍行人间,心思难测,性子最是古怪,若是招惹了,实在是祸非福。

“那位前辈姓武,武?说及紫微帝城的武氏大姓,那不就是……”

江枫喃喃着,忽觉现在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急忙重整心绪,又向高楼之上行礼一拜,恭声道:“晚辈江枫,拜见姜前辈,之前晚辈受山海异象吸引,搅扰了前辈清修,失礼之处还请姜前辈见谅。”

江枫不知,远处第六山海顶峰之上,文斌并未离去,此时正与两人并肩而立,默默注视着他的一切,正是周非和文谦。

周非见江枫这般再三恭敬赔礼的模样只是微微摇头,文谦却是毫无顾忌,肆意耻笑道:“你看他这幅模样,哪像是道门修士,倒更像是个儒门后生,还是最不成材的那种酸腐儒生,姜成玉非给他活活气死不可。哈哈哈哈!”

周非看着身旁这个这般性子已数百年的长须老人,低咳一声,劝道:“谦老,您是大前辈,多少得端着点架子,做个前辈高人的样子吧!”

指着一个小辈肆意嘲笑的文谦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一吹胡子当即不乐意道:“前辈高人的架子值几两几钱啊?老夫才不乐意端着呢!你小子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怕一见面就人小子给吓跑了,以你那性子也好意思说我?”

被谦老挖苦的周非面露无奈,为掩饰尴尬又偏过头去干咳了两声。

文斌此时亦看着江枫合扇调笑道:“确实不成材!”说罢转身离开了隐天涯,暂时不再关注江枫。

四合院五层高楼顶层,麻衣老者周成玉看着院中再三告罪赔礼的江枫确实气不打一处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突然一挥手,一道劲力自一楼敞开的大门内传来,正正轰在江枫的身上。

“哪里来的聒噪小子,喋喋不休,搅扰老夫清静,滚!”

江枫方闻一声怒喝,人已被突袭劲力轰离地面,身体不可控地越飞越远,最后竟直接被轰飞出隐天涯,重新摔在地面上,正见到外面倚墙抱臂,静待多时的姜凌恒。

姜凌恒将他扶了起来,打趣道:“哟!这就出来了?比我预料的要快嘛!有什么光辉事迹想跟我分享一下的吗?”

无视姜凌恒的揶揄,江枫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偏过头去强压着因尴尬而泛起的脸红。

那道劲力虽然看着吓人,却并未着实伤到他,不过饶是以江枫如今的肉身强度,被这到劲力轰在身上,也还是感到吃疼。

不过江枫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那位姜前辈被搅扰清静后一点出手教训罢了,他受了也算是赔礼应当。

简单收整了一下,江枫握拳在嘴边咳嗽一声,厚脸皮再次搭上姜凌恒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道:“继续刚才的话题,文府的‘一主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究竟是什么?”

……

(未完待续!)

第317章 听凌恒话文府

江枫和姜凌恒勾肩搭背离开隐天涯入口,向着天景四苑渐行渐远,身后周非和文谦无声无息地出现,默默远眺。

周非看着江枫和姜凌恒远去的背影,向身侧的文谦问道:“告诉他无妨吗?”

文谦抚须轻笑,此时才隐见几分高手风范,答道:“小姐没有特别交代便是无妨,再说了,‘一主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作为我文府的明面势力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对!”周非释然,说道,“您方才看到了吗?那小子挨了成玉兄一下,竟然不恼不妒,反而松了一口气,将之视为理所应当。呵,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文谦左手后负,说道:“千人千相,各有不同!这小子出身道门,说他像个儒生吧,他却偏偏又不似那般中规中矩,也不知从哪儿养成的这些酸腐无用的虚礼,好好的孩子成了这样的性格!”

周非接着说道:“若得儒门真意,养一身浩然正气,将来能成个儒道圣贤倒也就罢了,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小子根本不会走上这条大道,这性格于他只会是一种累赘。”

文谦偏头看着他,半晌后笑道:“我看这小子若是不调教一番,只怕扔在你面前你也懒得收下。”

周非笑而不语,转身回了隐天涯。

“我去寻成玉兄讨杯酒喝。”

……

江枫凑近姜凌恒,文府占地极广,距离天景四苑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他可不愿浪费时间,迫切想要知晓文府可以让他知晓的一切。

“快点,别磨时间!”

江枫搭在姜凌恒肩上的右臂向自己这边用力勾了勾,姜凌恒几次想要挣脱,但江枫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再次贴上来,无论他摆出如何厌烦的表情都视若无睹,他最终也只能斜瞪江枫一眼,放弃挣扎。

“你这算是求知于人的态度吗?”姜凌恒长叹一声,却只能无奈继续道,“凡是十三地上得了台面的势力,大多知晓文府明面上的势力,即便有模糊之处,也可花费高价从聚仙楼处购得情报,故而我才愿意告知你这些,因为这些势力本就是人尽皆知的。”

姜凌恒任由江枫搭着,徐徐说道:“‘一主’自然便是指文府府主,代代相传,至文斌这一代已经是第二十五任,而每一任府主身侧都永远跟随着一位‘文圣’和一位‘武圣’,此二人合称‘二圣’,如影随形,时刻保护着府主的安全。”

“那‘三神’呢?”江枫见姜凌恒停顿,急忙追问道。

“‘三神’,顾名思义是三种尊号。”姜凌恒解释道,“其一为‘剑神’,你已知晓,每代必有一人,一人出,一人隐,剑神两两不相见,但自上一代剑神隐退至今,文府当代剑神之位已空出十年了。”

十年,又是十年!

自江枫入文府,对于这两个敏感的字眼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十年,似乎成了一个特殊的时间段,而十年前的某一天也仿佛正是个造成这‘特殊’的时间节点,令人不得不多做遐想。

虽有疑惑,但江枫这次没有再次打断他,姜凌恒继续说道:“其二无特定尊号,视当代之人而定,若你将来有机会见到,自然就会知道文府这一代的无定之神究竟是谁。至于其三,也是‘三神’之首,是谓‘道神’,自文府立府以来千年有余,至今仍是空缺。”

姜凌恒说话暂顿,见江枫压下心中疑问,未立即发作,遂直接将余下情况一并说完。

“虽然以上称谓均是指个人,但‘四禁’却非是指四位禁忌存在,而是四大禁忌部队的统称,‘苍鳞’、‘白殒’、‘玄寂’、‘朱琰’各统兵甲万众,各司其职,绞灭诸敌,镇守文府。至于所谓的‘五散仙’则是外界的美称,文府内部更习惯称之为‘五散人’,五散人各有所长,均是非古周血脉的外族之修,平日里不受约束,非急召时可游历红尘业界,去留随意。”

姜凌恒一席话毕,江枫简单消化了一下这一系列的新鲜情报,其余的皆是无感,他最在意,也是最感兴趣的仍是‘三神’中的‘剑神’之谜。

“你既说剑神两两不相见,又说自文府上一代剑神退隐‘剑神’之位已空缺十年,那说明老剑神已经认可了新一代的剑神,那么为什么他没有接任剑神之位,还是说十年前在老剑神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的隐退并非自然?”

江枫之问,姜凌恒并未正面回答,他嘴角微扬,似在故意吊江枫的胃口,负手问道:“你想知道?”

江枫颔首,又说道:“之前在隐天涯内听你所言,话中之意分明是说文府另有一位连你都自叹不如的剑道奇才,你的绝意剑所引发的天地异象我是亲眼见过的,在这种情况下,连这样的你都心悦诚服的新一代剑神,却偏偏没有接任剑神之位,我很好奇,他究竟是谁?”

姜凌恒依旧一副慢悠悠的无所谓模样,急不死人死不罢休,眼看两人已至天景四苑,当即指着文府外一座此处只能看到顶层部分的高楼,对江枫说道:“想知道?有时间去那里走走,或许你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这算什么回答?”

江枫恼然道,回过身却只见姜凌恒嬉皮笑脸的神情在眼前一闪而没,人已消失在凌雪阁中,只在空气中留下飘飘荡荡的一句话。

“我要休息了,有话去问文斌,别来烦我。”

江枫气得浑身发颤,这家伙话只说一半,藏一半云里雾里死不挑明,还这般模棱两可,委实可恶至极。

他捏紧拳头强忍着想要暴揍姜凌恒一顿的冲动,几欲爆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似乎打不过他,只能暗恨作罢,啐道:“这小子真难相处!”

左右不解恨,却仍是无可奈何,江枫只能压下冲上心头的悬念和不快,强忍着求知欲,先行前往枫林阁。

依文斌之意,这枫林阁应就是他客居文府所在,但如今半日光景已过,夕阳日暮,他却仍未去看过居所,实在惭愧,也有些说不过去。

时已近暮,枫林阁内的几树枫叶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如火艳丽,随风舞动时宛如火焰精灵,煞是好看,与凌雪阁的冰天雪地的清冷之景恰是截然不同的绝美盛景。

江枫自小极爱枫树,云霄殿有一处枫林,每至入秋时节满山红遍,层林尽染,犹如以朱砂重笔直接在山林之中渲染而成,当时此时,江枫必会带上一包袱的师娘亲手制作的点心,独自来到枫林之中,寻一棵粗壮的枫树干躺下,吃着点心,赏着秋色。

只是后来连遭大劫,悠闲的心思也就谈了,若非如此,江枫自认为性格至少会比现在潇洒得多。

枫林阁的枫树自然不及云霄殿那般壮阔,但十余株枫树俱是一无二致的茂盛,几乎寻常可见的枫树品种皆能看到,有一两棵枫树更是世间难见的异种,非耗费心血特殊培育不可成之。

“这是……素梦千召!”江枫仔细观察一棵异种枫树后惊讶道,“想不到文府竟有这等古籍记载中才有的异种,我曾想亲手培育一株,但一直没能成功,想不到今日竟能亲眼得见。”

江枫环绕着这株素梦千召上下巡视,不断点头品评,树身纤而不细,柔而不弱,似江南女子的柔媚纤腰,又似那反弹琵琶,一舞飞天的天仙仕女。枫叶茂而不繁,均叶五裂,却比鸡爪枫叶更宽大些,透出异于时节的艳红。

江枫越看越觉得喜爱非常,打定主意此次离开文府时定要向文斌讨要一株幼苗,或是直接请教这素梦千召的培育方法。

在院中驻足赏了片刻枫林秋色,江枫带着些流连忘返的意味走向面前的三层阁楼,不禁失笑,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将暂居于此,又何必恋恋不舍,还怕没有赏景之时?

正门未锁,江枫遂直接推开了这座与凌雪阁相同制式的阁楼大门,正见邱秋不断穿梭于一楼的各个房间中,袖口高高挽起,额间秀发已被汗水浸湿,怀里还抱着一套茶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上。

听到响动,邱秋忙偏头看来,见江枫终于回到枫林阁,小脸上顿现惊喜,抬手拭去额头汗水,小跑着跑到他的面前。

“江公子,不……”邱秋笑颜如花,娇声唤着江枫,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又改口道,“江大哥,你回来了。”

江枫见她气息不匀,虽努力调解呼吸,却仍止不住微微气喘,胸膛随着深呼吸不断起伏,看来是累坏了。

“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枫宠溺地揉了揉邱秋的秀发,惹得小丫头一阵娇叱,又从怀中取出方巾为她轻拭去脸上的汗渍。

小丫头本来还想落落大方的与江大哥打个招呼,此时却微红着脸,低头绞着衣角,任江枫为她擦去汗水,羞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直至江枫又问了第二遍,邱秋才惊叫一声,俏脸更红,答道:“晴儿姐姐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江大哥的贴身丫鬟,江大哥在枫林阁的这段时间,日常起居也都由邱秋负责。”

“哦!”江枫恍然,邱秋则顺势接过他手中的方巾,几次折叠后夹在腰带里,柔柔道:“邱秋将这方巾洗干净后再还给江大哥。”

江枫也不介意,笑着说好,低头时瞥见小丫头手上的茧子和冻疮留下的痕迹,不由又觉着心疼,这柔弱的一双小手,纤纤十指,为了能继续留在文府,这些年想必吃了不少苦,只因“文府不留无价值之人”。

邱秋没有注意到江枫眼中的情绪变化,笑着拉他坐下,就着刚才搬放的茶具为他泡一开香茶,江枫静静地看着邱秋不断摆弄着各种工具,最后接过她递来的一杯清茶,鼻尖轻嗅,茶香扑鼻,淡雅却不见逸散,色泽诱人,带着琥珀般的淡金色,委实是一等一的极品好茶。

“好茶!”

江枫轻抿一口,由衷赞叹,茶是好茶,泡茶之人的手艺亦是可圈可点,江枫略带惊讶地看着邱秋,想不到这小丫头竟还有这等手艺。

邱秋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向江枫讲解道:“此茶名为‘忆江南’,采至海外‘豫地’,每三年一采,只取最嫩的尖芽儿,摘下后不可曝晒,需置于沉香木上阴上七日,待其茶香渐展之时再经特殊手法焙制,前后日夜不断三十余日,此茶才可算功成!”

“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等繁琐的门道。”江枫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对邱秋笑着作揖道,“看不出邱秋妹妹对茶道竟有这般不凡见识,江某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

邱秋知道江枫是在与她玩笑,只是摆手道:“这些都是晴儿姐姐告诉我的,邱秋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如晴儿姐姐懂得多,就连这沏茶的手艺也是晴儿姐姐不厌其烦,手把手亲自教我的。”

江枫笑道:“终归是难为你了,只可惜我这人不识风雅,于茶而言,爱喝却不会品,更不知茶道精深,只怕是牛嚼牡丹,白白糟蹋了你辛苦习来的一门手艺。”

“怎会?”邱秋连忙摆头道,“小姐常说茶如人生,爱茶之人纵不会品,但常饮也定会有一番滋味。邱秋相信江大哥也是这样不落凡俗的清雅之人。”

江枫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失笑道:“她就喜欢说些高深莫测的话,也不怕别人说她故意卖弄风雅,不过文斌的话就如这杯中清茶,细品方能尝出其中滋味。”

江枫将手中的忆江南一饮而尽,一等一的极品好茶,被他这般饮水般喝水,落入旁人眼中定有一番斥责他暴殄天物,但如此这般,未尝没有滋味。

江枫转头忽见隔壁书房中堆积着许多书籍、竹简、卷轴,乱糟糟未曾整理,忙向邱秋疑问道:“那些都是些什么书?”

……

(未完待续!)

第318章 当释天性

邱秋循着江枫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书是江大哥你去隐天涯时,晴儿姐姐派人送来的,说是小姐吩咐的。”

“文斌?”江枫放下茶盏,复问道,“晴儿还有说什么吗?”

邱秋回忆了一会儿,答道:“对了,晴儿姐姐还说小姐有特别交代,如果你在限制时间内无法看完这些书,那第三件大礼也不必多做念想了,还说限制时间是什么你自己知晓。”

江枫嘴角一抽,扭头看着这一堆书卷,约摸着至少也有近千卷,顿时一阵头大,文斌曾言真仙血石按照龙行镖局的行程抵达紫微帝城大概需要一个月,换言之,他若无法在一个月内通读这千卷书籍,文斌也就不会再助他争夺真仙血石。

文斌许诺允他三件大礼,第一件是赠他一件本命法宝,但他现在只获得材料,始终未得炼制;第二件大礼姜凌恒曾在第七山海时提到过一次,想来应是在隐天涯内。

但这两件大礼都比不上早已敲定的第三件大礼,也是江枫最为期待的一件礼物,那就是助他破除命海封印,重登修途。

自初次见面江枫便确信,文斌身上有一种宏大莫测的能力,那时他的舍利头骨尚未沉寂,虽也未能尽窥真相,但略微触及,便如蜉蝣直面沧海,那是寄微尘之于天地的渺小感。

但江枫仍确信文斌无法直接破除他体内的人仙封印,或者说如邱秋一般,她无法保证在破除命海封印的同时保证江枫生命无忧。

故而,她需要媒介,而这个媒介极有可能就是真仙血石!

江枫喟然长叹,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啊……

邱秋虽然不知其中详情,但也明白定是小姐让江大哥吃瘪了,在她的眼中,江大哥是和大小姐还有晴儿姐姐一样的了不起的人,此时见他这番模样,不禁莞尔。

趁江枫正在思虑接下来时日的行程安排,邱秋贴心的为他续上一杯忆江南,转而继续开始忙碌自己的事。

天景四苑虽然时时有人打扫,枫林阁也在两三日前就已经收整妥当了,但她既然是江大哥在枫林阁贴身的责事丫鬟,那么一些事物还是需要重新归置才能方便。

就如桌上这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每日都须精心温养呵护,不可间断,此事自然不可能由甲方来做,就只能是她了。

可邱秋不过十岁出头,身子骨尚未张开,这些日用的重要物品都必须重新放置在她能够触碰到的地方,才能在必要时方便取拿。

便如邻间书房花梨案桌上的那方砚台,原本应是放在书柜自上往下数的第二层,但因邱秋够不着,所以移到了下面的第七层,其余一些常用物件也大多如是。

江枫细细抿完茶盏中的清茶,转头见邱秋正忙碌得大汗淋漓,前前后后,左右进出将枫林阁中的各种的物件重新摆放妥当。

那小小的身板分明已是十分的吃力,却仍然倔强地挥洒着汗水,强忍着辛苦,只会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江枫看着不忍心,就欲接过她手中的活计,却被邱秋按着肩膀压回了座位上,说什么江大哥是客人,自今日起更是枫林阁的主人,她是随侍丫鬟,哪有让主人劳工的道理。

江枫无语,称呼虽改,但小丫头在他面前却还是以侍女自居,不敢过多僭越。若江枫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真个如个少爷似的,或许他也就不会计较这些了,然而他并非这样的人,又怎能视之为常。

此时小丫头已将枫林阁被的家具物件重新归整完成,小手随意一擦汗水,转身又要开始整理那近千卷藏书,只容自己微微松了口气的歇息时间。

这些藏书不少积灰甚厚,想来经年不见天日,有些年头了,邱秋手持抹布正欲开始逐一擦拭其上的灰尘,江枫急忙将她拦下。

“好了好了,你今日已经够辛苦了,接下来就让江大哥来吧。”

然而邱秋并不领情,咬着牙微嘟着嘴,倔强地摇摇头,不肯松开手中的抹布,任江枫如何心疼地劝导,仍执意不愿江枫参与劳作。

“江大哥跟邱秋不一样,将来是要立大业成大事的大人物,怎可做这些低贱的活计?”

说着,小丫头就要将江枫推回正厅的茶桌处,打算再为他沏上一开清茶,请他就在这稍作等待。

江枫苦笑,小丫头,说什么不一样,你与我才是最相似的。但说些大道理邱秋也听不懂,最终江枫无奈只能解释称,若不让他参与整理,他怎知先读哪一本书,若是误了与文斌的约定,岂不是顾小失大?

邱秋皱着小眉头思量了一会儿,再加上江枫主动退而求其次,提出给她做助理打下手,小丫头这才应允“放行”。

但说是打下手,江枫既然已经动手,又怎会再让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出力呢?不过行动上的一点略微掩饰,小丫头就从“主力”变为了“旁从”,再从“旁从”变成了“旁观”。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江枫已如风似火地将这千卷藏书整理完毕,尽皆搬到了三楼阁间内,心中也对藏书分类有了一个大概。

回过神来,夜已渐深,邱秋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这一日的辛劳可把小萝莉给累坏了,但她仍强撑着精神要为江枫准备洗漱。

江枫看着她憨态可掬的笑容摇摇头,说道:“江大哥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你今天也累坏了,先去歇着,江大哥去给你打水洗漱。”

容不得小丫头拒绝,江枫已将她拦腰抱起,邱秋还来不及羞涩,人已达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中,而江大哥也从她的眼前消失,去给她打水去了。

小萝莉坐在床沿上,双手捧着小脸痴痴地发着呆,又从腰带内取出江枫的方巾,小手摩挲着,怔怔出神。

江枫扛着一大桶热水回来时,小丫头已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手里还攥着那块浸有汗渍的方巾。

江枫放下木桶,在邱秋的床榻边缘蹲下,用浸过热水的毛巾轻柔的为她擦拭脸颊,算是简单的洗漱过,这才将她的身形摆正,脱去鞋袜,拉过被褥盖上。

江枫见她额上的秀发轻轻拨开,见到她手中攥紧的方巾,心疼呢喃道:“苦命的丫头,幸福对你来说就这么简单吗?”

语罢,江枫又扛着水桶上了三楼,枫林阁共有三层,第一层是会客、饮食的正厅和书房等日常居室,二楼则是邱秋的房间以及一些可容纳江枫随行生活物件的空房间,三楼则是如姜凌恒的凌雪阁一般,是江枫的私人领地,亦有一般无二的静修密室。

这桶热水本是江枫考虑到邱秋劳碌一天,定然汗流浃背,浑身不舒服,故而贴心为她准备作洗澡之用的,但小丫头如今既已睡下,那这桶热水就只能由他消受了。

“啊~”

江枫浸在热水中,发出一声舒服至极的呻吟,身心在一片幽静中逐渐放松,但当他无意瞥到那些已分类放好的藏书时,原本已经松下的神经再次绷紧。

这千卷藏书内容囊括极广,如海纳百川,“经”“史”“子”“集”无一不存,其中占比重最大的是兵法及纵横之术,其次才是诸子百家各方学说,诗词歌集则是最少的,只有薄薄的一两本。

不过江枫本就不是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平时虽也喜欢读些精美诗文,却不似白石那般真挚爱好,更不似韩丰那般为摆弄风流姿态而捧书高诵,故而也不在意这些。

在这一点上他远不如夏夜殇,毕竟同样是诗书文章,夏夜殇的文笔之精美,在云霄殿当代弟子中可是数一数二的,甚至在其他宗门内亦极负才情之盛名。

真正令江枫郑重待之的正是那些数量最多的兵法诡道之术、纵横捭阖之法,这些书籍古卷江枫之前简单翻阅了一下,证实这类藏书均是文斌亲自挑选的,且上面还有她的亲笔注疏,粗略一读,已觉字字珠玑,非世间大家不可言之,只是观其墨迹,想来已有些年月,非近时所注。

文斌不愿正式收他为徒,却真心实意地愿教授于他,这些书籍就是破去璞玉石皮的利刃,是为他心智蜕变所铺垫的底蕴,是指引他成为一个真正智者的光明大道!

半晌后,江枫从木桶中徐徐站起身来,擦去身上的水渍,换上衣物,轻轻推开三楼阁楼的窗户,遥望夜空,心底不由泛起几缕惆怅。

“再过些时日,入了秋,我就十七岁了……”江枫喟然叹道,“快九年了……”

忽然,他仰头正见皎月当空,圆如玉盘,惊觉道:“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

心道不好,江枫急忙下到二楼,果真见房中的邱秋浑身打颤,小手紧紧地攥着被褥,将自己裹得很紧,却仍止不住身体的寒意,眉梢上甚至隐隐可见一抹白霜。

“阴阳逆脉的附带症状又发作了!”

江枫剑指一点眉心,闭目凝神,试图激活沉寂已久的舍利头骨,数息后却懊恼地睁开双目。

“舍利金光仍无法调用!蜃楼一役真的透支得如此厉害吗?”

“罢了!”邱秋正忍受着非人的煎熬,江枫一咬牙当机立断另择他法,“八荒火印!”

极念功运转,江枫眉心朱砂痣化作玄火珠,半浮出皮肤表层,他剑指再点眉心,指尖上顿时出现一缕跳动的火苗。

江枫小心翼翼地将这一缕心炎火苗注入到邱秋的眉心,顺着她的呼吸没入她的心脏中,护住其三阴脉,为她驱散阴寒之苦,暂缓煎熬。

见邱秋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睡颜也重归恬静,江枫暗松一口气,这缕心炎火苗被他特意控制过的,足以助邱秋渡过今夜苦难。

待邱秋的呼吸节奏重归平缓,江枫这才重新回到三楼,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说着,他已捡起一本《战疑策论》,拉过身边的椅子就地坐下,开始连夜挑灯细细品读。

……

天景四苑外,文斌执扇轻摇,单手后负,晴儿随行在侧,两人均在遥望着枫林阁,注视着江枫的一切。

待见到江枫连夜读书,把握时间不敢有丝毫松懈浪费,晴儿当即掩嘴轻声笑道:“小姐为江公子挑选的这些书可够得他看上一些时日了。”

文斌淡然道:“他心智不俗,但格局太小,终归不过是一些小聪明罢了,这些书足可为其开阔眼界!”

“当然,且看他如何去读了。”文斌又补充道,“若是他读而不思,思而不悟,那我这千卷藏书便全如扔进了泥潭里,白白糟蹋了。”

晴儿回道:“想来应是不会的,这千卷藏书扔进了火炉子里,只会让炉中烈火越烧越旺。”

“不过奴婢尚有一事不明白。”晴儿向文斌问道,“夜已深沉,小姐为何还要亲至天景四苑外观察江公子今夜的举动,日间时更特意引他去隐天涯见姜成玉长老?”

文斌轻摇折扇,说道:“他压抑自己的天性太过,我本欲令他自己注意到这一点,但如今看来,我还需从旁点拨一二,他,当释天性!”

……

(未完待续!)

第319章 任重道远

“当释天性?”晴儿好奇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文斌说道:“江枫过往我不知详细,但也粗略知晓一二。以他童年的经历,而今能有如此性格已是难得,每个人的性格都有阴暗面,这是世间常理,性格完全光明者,世间绝无这等人。”

“那小姐……”

文斌打断晴儿的问题,继续说道:“我并非要他摒弃性格中的阴暗,江枫非是圣人,我亦如是,那潜藏在光明映照下的黑暗,存之并无不妥。只是……他性格中淤积的迂腐糟粕就完全没有留存的必要。”

晴儿恍然,文斌看向她又问道:“晴儿,你问我为何此时还在此处,或者在你心中尚有一个疑问,我为何会选择江枫?对否?”

晴儿颔首肯定,不只是她,只怕文府中人大多有此疑问,只不过诸多长老先贤相较于他们知晓得更多,故而纵然尚有一两分疑惑,也不会多问。

“我且问你,你是否会为了一个初次见面之人尽付真心,将之视之为亲,无愧本心,真诚相待?你是否会为一个无亲无故、无关己身的废人毫无犹豫应下一个他日注定劳心劳力的苦差?”

文斌盯着晴儿,后者沉吟轻嗯一阵,惭愧道:“必然不会。”

“这便是了!”文斌微笑道,“江枫有求于我,却肯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无名丫头责问于我,更可为这个毫无关系、出身卑微、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劳费心神为其考虑将来,这等痴人,你说他是痴傻呢?还是天真呢?”

晴儿抿嘴笑道:“既是痴人,总有两分天真。”

文斌说道:“这份天真,正是江枫的难得之处!我看得出,他对邱秋并非是居高临下的怜悯,更不只是同病相怜,而是确确实实的真心相待。我与他说明邱秋的情况时,他并未在考虑什么利益交换,而是诚心实意地在思索自己如何能助邱秋破除厄难,仅是如此单纯而已。”

“他,确实是一个特别的人!”文斌感叹道。

晴儿点点头,说道:“所以小姐才命邱秋做他的贴身侍女,才愿意为他筹谋破除人仙封印之策。”

文斌轻嗯一声,说道:“邱秋在枫林阁必受善待,江枫付之真心,当不负我亲自为他结下的一段善缘。”

晴儿闻言不知忆起什么,忽然噗嗤一笑,看向凌雪阁,道:“只怕这段善缘回府之日,凌恒少爷可要不高兴了,免不了又是一番斗气。”

“他两人向来如此,管他们的。”文斌也摇头失笑道,“说到凌恒,你何时见过他如今日这般与一个外人嬉笑打诨,以往文府客人来访,无论身份如何高贵,即便是三大帝国的皇室也不见他肯多说一句,可见他还是很乐意与江枫相处的。”

晴儿也自笑道:“正如小姐所说,江公子是个特别的人,我可还记得,几月前庆国皇室那位位高权重的皇叔递贴来文府拜访时,言谈是何等的热络,结果呢,凌恒少爷根本就懒得与他废话,嗯了几声,就把这位皇叔晾在一旁,回凌雪阁去了,我还记得这位修为不弱的皇叔当时强忍怒火的表情,可真真是滑稽极了。”

主仆二人谈起趣事,相视畅然欢笑,晴儿看向凌雪阁,也不知凌恒少爷是否在偷听,是否在听到她们揭露他的糗事后怒哼几声,只笑道:“有江公子在,凌恒少爷这段时间怕事难得清静了。”

“且看江枫需要几日才能明悟第二份大礼的选择了。”文斌平淡道,看向身旁的晴儿,“走吧!”

语罢,二人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天景四苑外。

……

一夜无话,待朝阳初升,邱秋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时,江枫已完成修行早课,正于枫林阁院中迎着晨辉紫气调息静坐。

“小懒虫,终于起了。”见邱秋蓬乱着满头秀发走入庭院,江枫也结束静坐,微笑着打趣道。

邱秋小脸通红,低着头一面往阁楼去跑去,一面喊道:“江大哥稍等,我立刻去给你准备早膳。”

江枫失笑,闪身拦下她,说道:“不用了,我起得早,已经用过早餐了。”说着,指向一楼正厅圆桌上还腾着热气早点,“咯,那是你的那一份。”

说是如此,但江枫实则却是一夜无眠,熬夜遍读经典实在是个苦人的活儿,他又需争分夺秒,自然不敢松懈,若是中途感到身困心乏,便就地冥想打坐恢复心神,神满不思睡,待重振精神,再重续开始阅读。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起”得如此之早呢?

邱秋自然不知,神情一怔,江枫已拉着她在圆桌前比邻坐下,亲手为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赞叹道:“文府厨子的手艺可真不错,这等平凡的餐点都能做出这般不凡滋味,自我离宗修行以来,已许久没想今天这样安心吃过一顿早饭了。”

正说着,江枫忽然偏头看到邱秋低头抓着衣角,肩膀微颤,点点晶莹无声滴落,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枫担心小丫头昨夜阴阳逆脉发作的后遗症尚存,毕竟他只能为她勉强祛除一夜寒疾之苦,虽然后半夜读书偷闲时又耗费修为为她梳理了一遍身体,但那是怜她辛劳一日,忧心她明日起来回浑身酸疼下不来床,难保不会疏忽了什么。

邱秋摇摇头,扯过衣袖擦去眼泪,止不住抽泣,望着江枫哽咽道:“江大哥,邱秋是不是很没用?明明说好的做你的贴身侍女,服侍你的日常起居,现在却反过来要你照顾……”

小丫头说到最后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埋首低声哭泣,江枫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哪里受得了,急忙为她宽心道:“傻丫头,江大哥不是说过了吗,我可不兴什么少爷丫鬟那一套,再说了,你怎么会没用呢?若是没有你在,江大哥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还不得无聊死了。”

说着,江枫又做了个滑稽的表情,总算往昔逗小师妹开心时积累下的功力足够深厚,总算令小姑娘破涕而笑。

邱秋这个只有十岁的小丫头不明白那些个什么大道理,偏偏这等哄小孩的简单话语最是受用,胡乱擦去眼泪,却令脸上更显狼狈。

她的眼神中带着不确定,看着江枫弱弱问道:“真的?”

江枫失笑,轻若细致地为她擦去泪痕,肯定道:“当然是真的,江大哥又怎么会欺骗邱秋呢?”

“嗯!”小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真诚的笑容,拿起手边瓷盘里的肉包一口咬下,含糊不清道,“江大哥,你是个好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哦?”江枫将皮蛋瘦肉粥递给她,打趣道,“那你的晴儿姐姐呢?”

邱秋认真道:“你和晴儿姐姐,还有无迹哥哥,你们都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小姑娘一口气说出她心目中并列第一的最好的人,江枫嘴角擒着笑,静静地听着,却对第三个人的印象极为模糊。

自他进入文府,还从未听闻过一个名唤“无迹”的人,但他没有追问,只当做是一个对邱秋友善的普通的文府族人。

“慢慢吃,别噎着。”江枫柔声道,陪着邱秋美美地吃过一顿早饭。

待邱秋收拾好餐余碗碟,江枫对她吩咐道:“我要再去一趟隐天涯,你先去洗漱,好好休息,暂时不用操心什么。”

江大哥去隐天涯,邱秋无法跟去,只能依言回房洗漱,又觉着身上难受的紧,正好去打些热水回来洗个澡。

小姑娘个子不高,发育也比不上同龄人,体弱力浅,每次只能端着一个小木盆去取来热水,再倒入沐浴用的木桶中,如此反复折回往来,小丫头已再次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倒满了木桶的八分容量,水却已仅是温热而已。

正好省去了兑凉水,小丫头心里安慰着自己,除去衣物整个人浸入水中,痴痴地回忆着昨夜阴阳逆脉发作时的情形。

每月月圆之夜,阴阳逆脉发作时必然伴有寒疾袭体,邱秋饱受其苦,故而每晚的睡眠都很轻,昨夜,她的意识尚在半梦半醒间,却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江枫以心炎火苗为她御寒的举动。

只是当时寒意突然消散,邱秋浑身说不出的舒坦,便不自觉沉沉睡了过去,没来及有所反应。

但后半夜时,江枫下楼以修为为她梳理周身气血,她浅浅的睡意已完全清醒,借着黑夜之利偷瞧着江大哥认真的神情,邱秋心中感动欲泣,却又生怕干扰到江大哥,只能继续装作沉睡,佯装背过身时偷偷抹去眼角的眼泪。

许多辛酸,她不会去记恨,但不代表不会在意心伤;许多善意,她不会去言明,但不代表不会感恩铭记……

小丫头嘴角勾勒着甜甜的笑意,她的幸福,仅是如此简简单单,仅此而已……

江枫沿记忆中晴儿带他走过的旧路再次进入隐天涯,来到第七山海底部那座四合院内,虽已赔过不是,但他这次前来却是想请教那位姜前辈祭阵之道。

只是无亲无故,又无人引荐,江枫心底本就存了拜师之意,便更不好贸然叨扰。正门依旧未关,大大敞着,但江枫左右为难,始终不敢踏入楼中。

拜师之意出自真心,但若是礼数不周惹怒了姜前辈,莫说请教祭阵之道,只怕届时还得另吃些苦头。

就在江枫思索间,阁楼第五层,麻衣老者姜成玉早已注意到他的到来,见江枫在院中踌躇迟迟不肯进入楼中,他的心烦之色顿时溢于言表。

周非手中端着酒盏,透过窗缝看了一眼下方的江枫,一拍脑门彻底无语了,看向暗恼于心的姜成玉,呵呵轻笑不止。

姜成玉没好脸色地说道:“你在我这儿赖了一夜,酒还没喝够?赶紧给我滚!”

“嘿~”周非悠然自得地侧卧在姜成玉面前,恬着脸扬着声调说道:“反正都让我赖了一夜了,再赖半日又有何妨?再说了,眼不见心不烦又不是我引起的。”

“哼!”

麻衣老者怒哼一声,发出心中的不快,抬手一拍身旁烘炉,炉中顿时烈火炽盛。

江枫在院中抬眼一看,见五楼窗户不知何时也敞开了,其中火光艳艳,似又在祭炼什么。

左右权衡,江枫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骚动,召出识海空间内的月魂,跃身踏于其上,让月魂托着自己缓缓升高,达到五楼窗户外,偏头偷窥一二。

若是被赤羽知道他的月魂竟被江枫以这种猥琐至极的形式用来偷窥,恐怕当场就会气得吐血三升。

然而,赤羽吐不吐血暂且不知,此时阁楼中注意到江枫正在楼外偷窥的姜老前辈却是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周非更是在一旁强忍着笑意不至于浮现脸上的古怪神情。

江枫窥见姜前辈竟然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手法祭炼一柄灵剑,正心奇之际,勉强看出了些许门路,就被额头青筋暴现,忍无可忍的姜成玉一巴掌隔空抽在身上。

“滚!”

第七山海传出姜成玉的怒吼声和周非肆无忌惮的爆笑声,但江枫只听到一个“滚”字在耳边炸响,人已一脸茫然地飞出了隐天涯,五内震荡,十分难受。

“唉……任重而道远啊!”

好不容易缓过来,知道自己又得罪了姜前辈的江枫收起月魂,心虚地向凌雪阁走去。

……

(未完待续!)

第320章 惊天人

在隐天涯再次吃瘪的江枫强装无事的模样,心虚地来到凌雪阁前,生怕被人看出他的狼狈,就连坠地时衣服上留下的尘土也被他沿途悄悄拍去了。

“凌恒兄,凌恒兄,我们来玩吧!”

江枫仰着脖子,没正形的向凌雪阁三楼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又换了个庄重些的语气。

“姜道兄在否?”

依旧无人回应,江枫又换着方式和语气接着叫了几声,凌雪阁内却始终一片寂静,仿佛无人在内。

几次三番后,江枫的脸逐渐阴了下来,额头上鼓起几条青筋,似终于磨去了为数不多的耐心,咬着牙怒吼道:“姜凌恒,你特么死了吗?听到小爷的声音没死吭一声!”

凌雪阁三楼的窗户被人“嘭”的一声突然推开,姜凌恒衣衫散乱,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恼着脸,挠了挠杂乱着的一头长发,没好气地俯视着下方同样怒视着他的江枫。

“你大爷的,大清早的叽叽喳喳地在那儿吵些什么?你是属鸡的还是属狗的?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人生第一大忌吗?”

姜凌恒低声又低声嘟囔了几句骂人的三字经,虽是细若蚊声,但江枫是何等听力,当即皱眉叱道:“粗俗!”

姜凌恒被搅了瞌睡也不乐意,反驳道:“少跟我装风雅君子,你又不是没骂过脏话。”

江枫一时语塞,急忙调转话题,高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什么大清晨,都日上三竿了,你竟然还在赖床睡觉,不用做早课吗?不用修炼吗?”

姜凌恒倚着窗沿白了他一眼,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模样,回道:“你懂什么?饥则食、困则眠,这才是养生之道,少爷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勤奋’和‘努力’的字眼,少跟我摆那副修行至勤至恳的模样,少爷就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能怎的?再说了,‘上三竿’是谁啊?”

江枫一愣,脑筋一时没转过来,见姜凌恒那副高高在上的无赖样,直接抬手指着他,怒喝道:“姜凌恒,你能不能珍惜一下你在我心中摇摇欲坠的形象,别再糟蹋了?!”

姜凌恒无所谓地掏掏耳朵,江枫见此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摊手向下一振,喊道:“你看看你,好歹也是个文府少爷,衣冠不整,头不梳脸不洗,连个发髻也不束,成何体统?白瞎了这副天生的形象!”

姜凌恒扯了扯自己的长发,露出麻烦的神情,说道:“你以为我乐意啊?要不是文斌不准,我早就剪了这头打理起来麻烦得要死的长发了!”

“那你倒是剪啊!”江枫怂恿道。

姜凌恒指着江枫说道:“你想得美,短头发难看死了,你以为谁都愿意像你一样?”

江枫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虽然蜃楼一役后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但也不过发梢微微及肩,仍算得上是短发,他喜欢留短发,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正是出于方便打理的想法,没曾想今日竟被姜凌恒吐槽。

“你几个意思啊?!有本公子这样的颜值,什么样的发型不能驾驭?即便是短发依旧很帅!”

姜凌恒半眯着眼斜瞥着江枫,一副不想搭理这个自恋家伙的表情,他这样无声反驳,反而令厚颜无耻的江枫感到一丝尴尬。

“咳!”干咳一声,江枫终于说明来意,“别在那儿给我磨时间,赶紧下来指点我修炼。”

姜凌恒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子,你这也算是求人的语气?”

江枫没觉得有丝毫不妥,说道:“把你这么优秀的陪练放在一边浪费资源,我傻啊?”

姜凌恒打了个哈欠,压根不想理他,言简意赅道:“滚!”说着就要回房再睡个舒服的午觉。

“好好好好好,你等等……”

江枫急忙叫住他,这个惫懒货油盐不进,他实在是没辙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循序渐进,暂不强求他指点自己修炼。

“我也不劳你高架了,就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

“什么问题?”这次姜凌恒很爽快地答应了。

江枫问道:“你昨日跟我说了文府的明面势力,‘一主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文斌之前还曾与我提过独属于她的‘影卫十门’,那么‘六七八九’呢?总不可能没有吧?”

“或许有,或许没有。”姜凌恒回答的模棱两可。

“这算什么答案?”江枫一脸的不乐意,认为姜凌恒再敷衍自己。

“小子,”姜凌恒微笑说道,“能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想知道更多,就自己去问文斌,她肯告诉你,你才有知晓的权力。”

“那文斌现在在哪儿?”江枫问道,暗道“六七八九”应该如他推测,十有八九是存在的,只不过这些势力已不在明面之列,至于他们是何种形式存在的,外人就无从得知了。

姜凌恒摆摆手,一面转身离开窗户,一面说道:“不知道,你往‘惊天人’的方向去寻寻吧!”

江枫转身看向那座文府内直插霄汉的醒目建筑,惊天人,亦称惊天阙,是文府,乃至于整个紫微帝城最高的建筑,唯有帝城中的“步天楼”可以与之媲美,但相较之下,步天楼也比惊天人矮了一丈三尺。

惊天人楼高十三,如镇世天塔,又如冲霄神鞭,是文府一等一的重地,即便是嫡系宗脉的族人也无法随意进入,森严程度几乎可以与云霄殿的藏经楼相提并论。

惊天人内每一层都收藏有稀世珍贵的典籍,或经卷,或功法,或法术,不计其数,任何一本放出去都可以引起一方豪雄争夺。

据传昔年曾有一人于文府有不世大恩,获府主特许入惊天人观书,那人本已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智如妖,远非常人可比,心性更是世间难寻,入楼第一日便果断自废修为,尽毁一身道行,以一个凡人之躯重新开始修炼。

这等坚毅果断的心性,就连当时的府主也忍不住赞叹其是个狠人。

此人从惊天人第一层楼开始看起,遍读经典,一字不落,穷尽甲子之功,结果才登到第五层楼,就再也无法压制自身,直接渡劫飞升了。

此桩秘闻当年可是震惊八荒之修,导致经年来数不胜数的修士苦心孤诣,前仆后继地想要潜入文府惊天人内。

文府众修不胜其烦,最后干脆每年于特定时间放任外来修士潜入惊天人,称之为“放鱼入池塘”,若是真有可造之材能在这等刻意的情况下顺利潜入惊天人,更能从中获得某本典籍,令镇守惊天人的一众长老大能满意,便可免去一死,甚至真的赐下功法典籍,收入外门客卿也不是不可能。

可即便如此,数百年来擅闯惊天人者仍是亡多活少,万不存一,然而结果如何呢,仍是止不住那过江之鲤般的大势。

传说位列五散仙“天、地、日、月、星”之首的“天琦子”就是当年闯惊天人成功,得以存活并委以重用的外来修士。

至于真假与否,江枫不知……

江枫也不是没动过入惊天人一观的想法,毕竟就连在凌雪阁内见到的那本《太华经》,据姜凌恒说都是从惊天人内借来的。

只不过他终究是个外人,受府主之邀客居于此已是大幸,喧宾夺主这等惹人生厌的事,任他江枫如何厚颜,也是万万不能做的。

设身处地,云霄殿也绝不会对一个外来之修开放藏经楼,故而无论对惊天人内的典藏如何心神往之,江枫也始终不会僭越,这是为人处世之道,不能总令欲望支配个人。

沿途走来,江枫还是觉得姜凌恒不靠谱,毕竟他也只是猜测,说了个大概的方向,文斌又不是一根木头,不可能一直杵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不多时,待已经可以看到惊天人半个楼身时,江枫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位耄老正手持细竹条绑成的扫帚弯腰扫地,这老者年岁之高无法轻易猜测,但其须发皆白,一对浓眉也已白透,垂盖着,几乎看不见眼睛。

江枫快步走近,在这个勾腰驼背,似乎风大些就会把他吹倒的老者的背后站定,问道:“大爷,劳驾问一句,您知道文斌现在在哪儿吗?”

驼背老者没有回应,依旧沉默地扫着自己的地,江枫以为是老人家耳背没听见,又绕到他的身前,重复问道:“大爷,劳驾问一句,您知道文斌现在在哪儿吗?”

老大爷似此时才注意到他,乍一惊,问道:“年轻人,你有什么事吗?”

江枫终于确认这位老人家确实听力不好,也不见怪,毕竟这是在文府内,眼前这位即便是个上千岁的老妖怪也不稀奇。

他当下又提高嗓音,微微弯下腰,问道:“我是问文斌,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啥?”老者拨了拨盖住眼睛的眉毛,疑惑地看向江枫。

江枫嘴角一抽,又加大了声音,喊道:“我问您知不知道文斌在哪儿?我找她有事!”

“找谁?”老者一手拄着竹扫帚,一手拱着放在耳边,问道。

江枫彻底无语了,凑近老者耳边喊道:“文斌,就是你们府主,您知道她在哪儿吗?!”

“文谁啊?”老者苍老的声音带着疑问,热心地拉着江枫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小伙子,这文府里很多人都姓文的,你找人也得先把名字告诉我啊!”

江枫:“……”

江枫欲哭无泪,对于这样一位老人,他是连气都生不起来。

“得,大爷您忙着吧!我自己去慢慢找得了。”

“好勒!”老大爷爽快地答应一声,继续弯着腰扫着地,江枫则闪身逃离了这里。

一路且行且看,江枫终于在惊天人外的院子里找到文斌时,他也忍不住一时楞在那里,文斌确实一动不动,不过是杵在那儿,而是躺在那儿——

她正躺在一把精致的藤制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左侧还空着一把相似的躺椅,只不过是上好的小叶紫檀,看上去也要更加古朴得多。

两把躺椅中间立着一张尺宽的黄花梨木方桌,上面置着沉香茶盘,盘中两盏古色古香的青花茶杯分立左右,隐隐有茶香溢出,正中还放着一碟精致可口的点心,令人看了便不禁食指大动。

晴儿正站在文斌的身后,为她微微挡着些太阳,手持羽扇贴心地为她扇着凉风,这等悠闲惬意的自在,委实令江枫羡慕不已。

不愧是世家子弟,他往昔在云霄殿时也未曾这般享受过。

“我总算找到你了!”

……

(未完待续!)

第321章 文府秘幸

“我总算找到你了!”

江枫长出一口气,短短一截路程,他竟有些身心疲惫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一早便接连碰壁的缘故罢。

耷拉着胳膊,江枫摇晃着身子走到文斌身边,径直坐在了那张紫檀摇椅上,端起手边的香茗先轻抿了一口,随即也不求客套,自来熟地捻起一块花形点心,自认优雅地塞进嘴巴里。

“你可真是悠闲啊!”

江枫嘴里含着糕点含糊说道,人已自然而然地躺了下来,整个后背与躺椅来了个舒适的接触。

文斌略显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又含笑躺正身子继续晒着太阳。

江枫注意到这一点,疑惑地看向文斌身后的晴儿,却也并未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唯有和善亲切的微笑问候。

不去想它,江枫又捻起一块糕点,这一次却是细嚼慢咽,意欲好好品尝那美好的滋味,不得不说文府厨子的手艺确实高超,单这点心的手艺就一点也不输于师娘苏晓。

“偌大的文府,你这府主这样悠闲真的好吗?”

江枫似是随口一问,文斌也似随意地答道:“文府若需我事事亲为,早已覆灭。”

“哦?”江枫抬头看向天际层层流云,说道,“就如十几年前的‘武神殿’一样?”

晴儿敛去了笑容,文斌却偏过头看着他微笑不语,数息后方才问道:“知道了?”

“不多。”江枫答道,“紫微帝城非禁忌存在不可居之,城中势力也均是一等一绝世宗门,但这些宗族却都难出文府之右,除了……18年前的武神殿,紫微帝城中唯一可与文府争锋的超级势力。”

“武神殿啊,许久没听到他们的名字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18年了……”文斌目中也泛起追忆。

江枫嘴角一勾,说道:“有趣的是,当年古周王朝覆灭,文府保存了古周王朝的大半底蕴,而其余的却几乎都被武神殿收缴了去,余下诸多势力竟未分到一成。”

“哎呀!”文斌轻敲眉心,故作叹息道,“都怪先人失策,竟让武神殿占了如此便宜,更凭此强势崛起,成了文府的心头大患。”

江枫嘀笑皆非,低声叱道:“又说谎话!”

“我翻阅文献,其中记载可谓尽详尽细,古周王朝最后一任君王在位时,励精图治,放眼整个王朝古史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圣之君,国力强盛至极,丝毫不见衰败之相,而正是这样的一位帝王明君,这样的一个古周王朝,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成了亡国之君、败亡之国,实在是匪夷所思。”

“世事难料,古周纵使强绝,也难敌修真宗族的万修合战之力,即便败亡也不足为奇。”文斌说道。

江枫摇头哼笑,压根不信,继续说道:“古周王朝主宰十三地苍生浮沉,威势更盛今日之文府,文府尚不惧天下众修,更何论古周王朝?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文斌微微坐起身子,看着江枫循循善诱道:“说来听听。”

江枫顿了顿,说道:“我思来想去,唯有一种猜测最是合理——那就是古周王朝并不是败亡于众修之手,而是自愿选择覆灭的!唯有这样,才能解释所有的疑点。”

“凡事总有原因……”文斌又道。

“时机,文府立府的时机,文帝嫡脉宗亲摆脱修真王朝这个注目束缚的时机!这,就是原因!”江枫说道,“以我现在的能为尚无法完全推测出当年的种种布局,也难以一窥当年各方博弈的凶险诡变,更无法推断促成了这一切的谋划算计的神诡手段,但若我所料不差,这场席卷整个十三地的惊世之战,背后真正的主导者与布局者正是那位‘亡国之君’!”

“太过凭空。”文斌点评道。

江枫又道:“古周灭,文府立,看似不得已而为之,实则你们主宰十三地的事实始终未变,只不过换了个形式罢了。那么问题来了,同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费力变换其中的形式?因为你们已将古周王朝本身视作了束缚。

“王朝较于家族实在太过庞大,即便古周王朝只是偏居一隅,始终将势力禁锢在楚地范围内,但便如一棵参天大树,生长愈高,旁枝杂叶也就愈多,渐渐不再受主干随心控制,甚至当狂风骤雨来时还会成为主干的负累。当时的古周王朝正是面临着这一问题。”

文斌问道:“那为什么要以这样激进的形式?”

“因为时机未至,你们担心贸然行动会动摇底蕴、损害根基,所以你们一直在等,等待一个靖清寰宇的时机,等待一个一举功成的机会,等待一个可以拨乱反正的人,而那位古周王朝的最后一位帝王正是这个人。”

江枫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彩,兴致高昂继续说道:“他不惜成为亡国之君,不惜借外敌之手除去宗亲败类,甚至不惜在真相败露后担上万古骂名,付出尸山血海的代价,就是为了剪除那些肆意生长,荼毒已久的文帝宗脉的枯枝败叶,给予文府立府一个海晏河清的大世。”

“这位前辈有雄才大略之志,更有经天纬地之才,委实令人叹服!”

文斌拿起手边的那柄随身折扇,扇着风平淡道:“还是太过牵强,你到底只是猜测,纵有推理的佐证依旧过于凭空,且你至始至终都没有说到重点,古周、文府,甚至是那位亡国之君,这样做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江枫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目光灼灼,许久方才沉声道:“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原因,所有的动机,都只是为了两个字,我踏入文府第一日你与我说的两个字——‘宿命’!”

文斌手中的折扇猛然合上,始终淡然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瞬的精光,看着江枫,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知这所谓的‘宿命’究竟是什么,你相信你不肯与我说明是不能,也是不愿,或者说是因为现在的我远没有知晓并承受这一切的能力和资格,这也是你的善意,算是对我的一种变相保护,所以直至那一日到来之前,我不会多问。”

“好!好!好!”

江枫徐徐说道,句句肺腑,文斌连说三个好字,最后一字几乎是喊出来的,晴儿亦是心神震荡,小姐极少像这般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情绪高昂的样子,她知道,至此刻起,小姐是真正认可了江公子。

江枫看着文斌,解释道:“我起初只是修行途中打听文府时意外听到武神殿的名字,所以感兴趣多做了些调查,好奇这个自文府立府之日起就一直与之争锋而不曾败亡的武神殿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势力。

“但随着入手的情报越来越多,掌握的讯息所牵扯出的隐藏于背后的一切也让我从最初的心疑变为后来的惊骇,直至入文府后结合一切所见所闻冥思苦想,我才推断出这大概的真相。”

文斌说道:“你最初的疑惑,应该只是好奇,为何武神殿这个庞大的超级势力,与文府争斗多年,却与古周王朝一般,在毫无衰亡征兆的情况下于18年前突然被文府所灭,对吧?”

江枫颔首道:“自古周覆灭,文府立府至今不过千余年,但既然古周王朝的灭亡真相是如我推测的那般,那么这个古老修真王朝的底蕴实则并未有过多损耗,只不过换了种形式依旧留存下来罢了。能与这样的文府争战不休,武神殿的恐怖可想而知。

“昔年紫微帝城一文一武两大超级势力,号称‘文主苍生,武定天下’,就连九州的长生古仙宗也不敢贸然造次。可就是这样一个媲美长生古仙宗的恐怖势力,却在18年前,被刚接任文府府主不久的你灭了!”

江枫说着看向文斌,掩不住眼中的惊骇,可想而知当初他得知这一事实时是何等的震惊。晴儿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文斌,目露崇敬,当年一战,成就文府绝世的超然地位,也成就了小姐的不世威名。

文斌没有在意两人的目光,向江枫问道:“所以你再次得出一个近似推论的猜想?”

“不错!”江枫肯定道,“我只能说,武神殿这一步,是千年前那位前辈下的最妙的一子!武神殿之所以能如此突然便被文府荡灭,是因为他们本就与文府同宗同脉,所谓‘覆灭’,实则不过是‘回归’,重新回归到文府一脉!”

晴儿插话道:“江公子的意思是,武神殿之所以灭宗,便如昔年的古周王朝一般,皆是自愿的?”

江枫点点头,说道:“古周王朝化为文府立世,欲不引人怀疑,突生变数,则必须借助其他宗族的外力,引众修造就一个合理绞灭的局面,武神殿,正是基于此而暗中培养起来的势力。

“毕竟一场血腥的算计必是尸山血海,那些宗族势力既然对古周王朝出手,欲瓜分王朝底蕴,若是最后未能斩草除根,文府已是文府,却也是他们眼中继承了古周底蕴的王朝余孽,更是在他们的认知中彼此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

“文府立府之初难免根基不稳,一旦这些宗族势力担心文府报复而再次群起攻之,那必将是一场不小的麻烦,若是耗心费神辛苦谋划的布局真相败露,则更是雪上加霜,文府必然大损。所以文府需要武神殿,一个同样强大却与文府对立,更直接作为主力参与了古周王朝灭亡一战的敌对势力。”

见江枫停下来喝了口茶,文斌轻嗯道:“继续。”

江枫接着说道:“当文府将仇恨全部集中到武神殿身上时,这些担心报复的宗族就成了次要的存在,他们也不会狗急跳墙,反而会为了抗衡文府主动加入武神殿,以求自保。可实际上武神殿从一开始就与文府同属一脉,所谓的敌对,所谓的不死不休,这一切的一切的伪装都不过是另一个局罢了。

“文府不会容许这些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逍遥存世,武神殿是一个诱饵,是鱼钩,将所有对文府不利的存在引出水面,将他们从阴暗中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然后再一网打尽。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投靠武神殿的势力,在这一千年里早已被逐个击破,以‘合乎常理’的种种原因先后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这就是你对古周王朝灭国一战,武神殿可以从文府手中夺去近半王朝底蕴的疑点的猜想?”文斌拿扇端抵着下巴,问道。

江枫胸有成竹道:“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当初身为布局者的文府的袖手旁观,甚至是不作为。也可以解释为何文府会放纵武神殿壮大至今。”

“那文府又为什么非要灭武神殿不可呢?”文斌故意问道,“依你所言,武神殿留之大有用处,文府所为岂不是自断臂膀、自觉双目?”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江枫眉宇间带着疑惑,看向文斌,“或许是文府判断武神殿已可功成身退,又或许是另一个我不知晓缘由的时机已至,更或许只是为了借此为你这个新任府主立威。

“总而言之,武神殿灭宗一战不过演戏,我猜测双方甚至没有什么实际的大伤亡,不过作秀与人看罢了。武神殿一脉也已应该并入文府,证据就是我两次进入隐天涯,已不止一次见到‘武’姓的前辈大能。”

晴儿低声问道:“依江公子所论,你推测出当年古周亡国真相,甚至之后文府立府的种种布局,最初的出发点正是对武神殿突然覆灭的疑心和好奇。晴儿也很好奇,江公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武神殿与文府实则为宗血脉的?”

江枫为她解释道:“我曾翻阅古史文献,从中得知古周王朝自开国到亡国的历代帝王称号,其中古周王朝的第二任帝王,开国始祖文帝的儿子,帝号正是‘武帝’!当时只是一个联想,并未深思,也算是之后推论的一个契机罢!”

“哦!”晴儿恍然,娇颜如花,给江枫带了个大大的高帽,“江公子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江枫不好意思地笑笑,嘴上还谦虚地说着“哪里哪里”,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洋洋得意,只不过在文斌面前不好表现得太过得意忘形罢了。

晴儿也是嘴上说着他不必自谦之类的话语,内心却是早已掀起惊涛骇浪_

江公子收集这些情报必然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可见他这人有多不喜欢疑惑如鲠在喉地停留在心中,与小姐一般都是又问必究的人。但如此这般便能从有限的讯息中推理出文府千年不曾外传的秘密,她现在终于明白,小姐为何会对江公子如此看重。

沉默许久的文斌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我这还没说话,你们两个怎么现互相吹捧上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江枫追问道。

文斌说道:“八成是对的,古周王朝为化文府立世确实做了惊天布局,武神殿也确实是文府同宗共祖的血亲,也确实如你猜测那般,传承自武帝一脉。但这其中唯有一点大错特错!”

“哪一点?”

文斌重新展开折扇,依旧是那一百二十三字的扇面对人,自己扇着凉风,沉声道:“武神殿灭宗一战并非演戏,而是两大超级势力真刀真枪的生死血战,没有半分虚假!”

江枫瞠目讶然,他推测出诸多文府秘幸,但至最后,反而是这一意料中十拿九稳的推论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这……”

文斌打断他的问话,身上平和气质骤变,仿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和主宰苍生的威严,带着理所应当的自负,沉声顿音道:

“我六岁修炼,八岁执掌文府实权开始布局,十岁正式接任文府府主之位,经年时转,谋划功成,一举荡灭武神殿,那一年……我十三岁!”

……

(未完待续!)

第322章 与天人话礼法(上)

“那一年……我十三岁!”

文斌神情淡然,低沉的语气却带着理所应当的自负,周身气质骤变,透着令人窒息的霸气,似可令人由衷臣服。

江枫脑袋发蒙,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坐在他身边不再只是文斌,而是那个可以负手主宰苍生浮沉的文府府主!

八岁掌权,十岁接任府主,布局五年,十三岁灭长生古仙宗!

十三岁,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盖天绝地只此一人!

江枫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他始终高看文斌,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低估了她,这就是文府大小姐,当代文府府主!

难怪,难怪各方势力都如此忌惮她,难怪就连天海君主这等境界的存在也不敢在人前贸然直呼其名。

什么演戏,什么作假,什么为她新任府主造势,江枫努力使自己的推测合乎情理,结果到头来,他的想法却反而是最天真可笑的愚蠢至极。

文斌六岁修炼不算异常,不比江枫,甚至不比夏夜殇,但八岁执掌文府,就好比让江枫在这个年岁去执掌云霄殿。

武神殿,比肩长生古仙宗的可怕存在,却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布局灭了,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是何等的荒谬,又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江枫不自觉联想到自己,自己十三岁时正饱受劫难之苦,终日为无法破除命海封印而郁郁寡欢,委实惭愧汗颜至极。

设身易位,若是行此壮举者是江枫,莫说对方是长生古仙宗,即便只是一个长生世家,甚至是再次一等的顶级修真古族,无论他是否无法修炼,云霄殿执事阁的长老们都会认真考虑命他将来接任殿主之位。

江枫在这一刻终于清晰地认清自己与文斌的差距,十八年前灭武神殿,文斌至今也不过三十一岁,长不了他多少,却似天堑一般,如此的不可逾越,一如当年云霄殿那些内门弟子仰视他一样。

正在江枫震撼无言时,文斌再次补充道:“文府与武神殿,双方均未留情,血战七日,文府以1:100的伤亡率雷霆灭宗,武神殿内积尸成山,流血成河,一战伤亡五万四千余名修士!”

江枫瞠目骇然,脱口惊问道:“怎会死伤如此之多?!”

既是同宗同族,怎又如此狠辣绝情?何等残酷?!何等残忍?!

虽然他早已从千余年前古周王朝布局谋划的那场灭国之战窥见一斑,但唯有当事实真相如此靠近,几乎近在眼前时,他才终于明悟,他们是何等的冷酷无情。

“如此血腥杀戮,你们怎么下得去手?屠戮宗脉血亲,文府就不怕遭天谴吗?”江枫喝问道。

“天谴?多见不世魔修纵横星宇,肆掠生灵,却唯独少见天公几番垂怜,降劫谴之,天啊……哼哼,笑话!”

文斌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我还以为你听了文府与武神殿交战的伤亡率悬殊至此,会好奇我是如何布局的呢,才对你赞赏几分,就又说出这等幼稚的话。”

江枫站起身来,指着文斌呵斥道:“文斌,你一定要将自己说的这么冷血无情吗?”

“我本是天性凉薄之人,何须故作姿态?”文斌冷冷地回道

“你……”

江枫被他她噎了一句,气得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晴儿急忙上前为他抚了抚胸口,解释道:“江公子,当年一战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的,那些身亡之人大多是投靠武神殿,对文府宗亲心怀歹意的外族人,其中也不乏为非作歹之徒,所以……”

“你不必说了!”江枫抬手打断她的话,似乎认为晴儿有掩饰的成分在内,说道,“即便如此,五万多条人命,难道都是作奸犯科的恶人不成?凡大宗族最忌因果气运之说,长生古仙宗尤为甚之,文府如此行径,你就不怕败了文府的气运?!”

文斌嗤笑道:“你与我说因果气运?他们入了我的局,便是因起,也当受果报;至于气运,文府所作所为只要本心不失、不离初衷,即便葬掉九州十三地半数生灵也于气运无损!”

江枫心中讶异,咬着牙,挤出声音问道:“背仁义,违礼法,文府的‘宿命’,你的‘宿命’究竟是什么,竟让你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文斌不言,江枫却突然意识到,文府所背负的“宿命”可能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这简单的二字,竟沉重到令文斌不惜葬送九州十三地亿万生灵。

古周自毁为此,文府立世为此,武神殿灭宗一战五万生命也不过如是,只是为了终结这场旷世“宿命”所付出的代价,一小部分先行的牺牲品罢了。

“那究竟是什么?是天意吗?是天灾吗?是浩劫吗?”江枫颓然坐回躺椅上,自顾自地呢喃着。

文斌嘴角又挂起那似真似假的微笑,说道:“世人常说气运积聚乃是天意垂眷,我却只道是天意弄人!怎么?你这个自出生降世起就不断遭难历劫的初世净业之身,也在希企着这份眷佑吗?”

江枫自嘲轻笑,眼神却坚定异常,说道:“自我修途被断,在炼丹阁受了陈大夫宝丹晋元之恩始,我就立誓——天意降劫阻我,我偏要以人意逆劫!”

“天意为何?人意乎!”文斌嘴角带笑,不知是在嘲弄着谁,她沉声道,“不用着急,我会慢慢教你,教你如何逆劫,教你如何以人意逆天意!”

江枫别过头去,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低声道:“我不想学,至少现在不想,它还在跳动,我不希望我的血这么快就冷了下来。”

文斌没有理会他话中之意,摇扇叱骂道:“天真,我未曾想到你竟会迂腐至此,眼界狭隘到只有儒家那些满纸仁义道德的酸腐狗屁文章。叶殿主英明一世,怎会教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废材?”

江枫面露不悦,反驳道:“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师父似的!”

文斌低哼一声,道:“叶殿主而立之年就继任云霄殿主之位,无论修为、境界、道行,还是心智、手段、谋略,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威震九州十三地,是当之无愧的当世豪杰,你除了一个初世净业之身的特点外,有哪一点比得上他的?对他又了解多少?不过片面而已,说到底,你所了解的叶鸿飞也只不过是他作为师父的那一面罢了。”

“我……”江枫一时语塞,想要反驳,但又觉着似乎十分有理,不知说些什么。

文斌又道:“当年武神殿一战尘埃落定后,我曾孤身游历九州,那时叶殿主尚未继任,却已是叱咤风云、名动九州多年的青年俊杰,一人一剑快意恩仇,是何等的风姿绰约,不知有多少佳人美眷心慕魂牵,心甘情愿委身于他,结为双修道侣。

“幽罗宗宗主幽行你也应是见过的,他年岁比之叶殿主长了整整一纪,修炼更早,心性狠辣决绝,叶殿主早年却能以弱冠之姿与其周旋缠斗,立身不败,甚至独身一人靖平一州魔祸,令幽行多次吃瘪。

“若是没有无双智计和果决狠辣的手段,你以为他能从幽冥二宗的手里活到继任云霄殿主?你以为你师父就因为是前任执法堂堂主玉贞长老的亲传弟子,就因为前代殿主云易上人重伤不愈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令其三十来岁就连任殿主之位?愚蠢!”

“可是我师父他……”

文斌所说的叶鸿飞确实是江枫所不知道的过往,大师伯叶环常与他说,当年师祖玉贞长老尚未离开宗门时,就曾多次斥责师父执虚礼过头,太过迂腐,大师伯还曾多次叮嘱他莫要染上了这糟粕习气。

他性格如此,或多或少也是受了师父叶鸿飞的影响,他想如此说,但这岂不是在指责师长的不是?所以江枫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文斌知他所想,说道:“九州之修人云亦云,皆道叶殿主克己复礼,是极重礼数的雅君子,但他们不知,你也不知,叶殿主之所以尊礼克己,是因为他年纪太轻,道心不稳,故而必须靠这种外道之法约束自身,以铸道心大成。

“云易上人与焚香谷明喻禅师是至交,叶殿主自然通晓儒、道、释三教精要,便如佛门持戒之理,叶殿主此法虽有落入旁门之嫌,却也是极为实用的。即便因此而导致他初时给人感觉过于重礼迂腐,但随着叶殿主境界提升,逐渐返璞归真,也就再无此异了。可是你呢,你像什么话?学人种莲不成,反沾染一身污泥!”

江枫:“……”

江枫哑口无言,文斌却没有高抬贵手的意思。

“我虽未见过你那大师姐,但也偶有耳闻,她虽身为女子,但性情飞扬,巾帼不让须眉,当为一代天骄,仅凭她一人,叶殿主就无愧一代宗师之称,可是你……同为真传,慕道不得真意,拾糟粕以为幸,如此这般,你也好意思与我争论?”

“你怎会知道这么多?”江枫不甘地问道。

“九州各大势力、长生古仙宗的掌教的过往我皆了若指掌,不然你以为我当年孤身前往九州作甚?怎么,你还想听我说说其他宗族首座吗?”

若说江枫方才还能强装镇定,那他现在却是再难掩盖脸上的苦涩笑容,自己的师父,十几年如师如父,他却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的多,实在愧为人子,愧为人徒。

其实倒也怪不得他,自他接连遭劫,重登修途希望渺茫后,叶鸿飞便有将他引出修真界的想法,尽量不想让他再过多接触修行种种,只望能护他一生平安足矣,不愿他再造无妄之灾。

故而,叶鸿飞极少在江枫面前提及修炼往事,另一打算也是不想他因此思及自身困境而徒然心伤。

这些年,叶鸿飞在江枫面前是为父多于为师,在夏夜殇面前则是为师多于为父,这才导致文斌今日多余二人截然不同的评价。

江枫苦笑道:“今晨邱秋曾说,我与她晴儿姐姐和无迹哥哥都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的好人,我没问她在她心里大小姐又是怎样的,但我知道,你在她心中是如天人般的超凡人物,自然不能以‘好人’、‘坏人’这等落于俗套的字眼来评价你这份奇人。”

“今日在惊天人前与你这位天人共话礼法,确实……如雷贯耳!”

文斌瞥了一眼身后因为得到邱秋真心夸赞而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晴儿,看着江枫似笑非笑道:“哦~在我面前炫耀邱秋的赞赏,是想讨几两倾羡?还是想再与我说些什么‘仁义礼法、人贵之道’,说些什么‘失道寡助’、‘失仁寡寿’?”

江枫低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岂敢?”

文斌双眼微眯,冷声道:“你与我说冷血无情,江枫,我倒想问你一句,你云霄殿的师叔师伯应该见了不少,可是上一代云霄九子你见过几人?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昔年与你师父同列云霄九子的师叔们,有几位究竟去了哪里?”

江枫冷不丁一个激灵,自背后没来由生起一股透心的寒意,直入骨髓,令他头皮发麻,虽是艳阳高照,半边身子却都凉透,细思恐极,讷讷说不话来。

文斌又道:“当年九州血浮屠未除,正道宗门内忧外患,你师父若如你认为的那般仁善亲和,毫无手段心计,他有什么能力与极剑峰一起摧毁血浮屠?又有什么资格继任云霄殿主,背负起这个正道巨擘,镇守魔道古宗?你以为彼时他的云霄第一子,是如你这云霄第二子这般轻易得到的吗?”

江枫嘴唇颤动,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说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以为入世修炼后已对这个修真界的残酷有所了解了,到头来,天真的人还是他,愚蠢的人还是他。

他终究还是资历太浅,习惯性将一切事物想象得过于美好,可事实上,他只是潜意识不想去看那些真实罢了。

“我想做自己,文斌,我只想做自己!”

江枫捏紧拳头,浑身微微颤抖,却是怎样也止不住,昂首紧闭的双目中竟留下两行清泪。

“我只是希望……无论过去了多少岁月,无论未来最终如何,当我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时,依旧能问心无愧地说一句——我是江枫!”

……

(未完待续!)

第323章 与天人话礼法(下)

江枫无声落泪,晴儿见之动容,呆在那儿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情,说些什么。

她哪里知晓,江枫性情早已不似昔年,他知道自己性格的转变,如此清晰,如此直接,所以他时常害怕,害怕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

当江枫不再是江枫,他又当如何自处?

学师父重礼克己,亦有约束自己之意,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模仿得不伦不类,成了文斌口中厌恶的现在。

文斌幽幽一叹,轻声宽慰道:“这世上只有一个江枫,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江枫快速擦去眼泪,对文斌说道:“你说我迂腐,我承认是我错了,但即便不论仁义礼法,我仍然不认为你为达最终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理念是对的。”

言谈许久,文斌此时才两指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严肃道:“我问你,杀一人救百人,你杀不杀?”

江枫还未回答,文斌又问道:“杀百人救万人,你杀不杀?杀万人救一界生灵,你杀不杀?”

江枫动容,沉吟许久,正色道:“我会竭尽全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要救百人,也要救那一人!”

文斌摇头失笑道:“所以说你天真,顾此难免失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江枫郑重地看着文斌,道:“如遇必求,舍鱼而取熊掌,舍生而取义!”

“呵呵!”文斌轻笑,伸手向天虚空一握,“宿命啊,真是个奇妙的词组,遥不可及,可唯有当你直面它时,你才明白你已别无选择!”

“连你也不行吗?”江枫问道。

文斌摇摇头,目光灼灼,一如既往的自信,道:“我有无数的选择,最终只会导向同一个结果——成功!”

江枫撇了撇嘴,摇头道:“我道门修士修炼,乃是欲求长生逍遥,你这样……太累了!”

“你怎么也学了姜凌恒那套?”文斌调侃道,转而正色几分,“心不自在,何求逍遥?”

江枫若有所思,文斌又道:“杀与不杀,执着犹豫一二,无妨!但你若仍以你那迂腐的性格去执着那些虚仁假义,他日必将困死自己,又何须多言?”

“你既言仁义礼法束人,又将何求逍遥自在?”江枫问道。

“仁义礼法,可束人,亦可塑人,人非生而圣贤,难保先天一点真性不失于世俗,唯有以此四字框之,方能渐入真境,再得超脱。一昧言谈只求逍遥自在,不过邪魔外道罢了,永坠不远矣!”

文斌语重心长道:“我非言仁义礼法有错,你于此四字只流于表面,未得其真意,这才误入歧途,便如那世俗浮沉的酸腐儒生……”

“三教法门,殊途同归,斋心戒心铸心,道心永存,返璞归真。真者,先天真性也;全真者自得逍遥。”江枫心有所感,脱口而出。

“然也!”文斌笑逐颜开,“孺子可教!”

江枫又补充一句:“当如吾师!”心中不快也随之放下了。

“今日一谈,我再次确认一点。”趁着太阳被一片流云遮住,江枫忽然对文斌说道。

文斌偏头疑问:“什么?”

江枫笑道:“你还是悠闲些好,如若不然,外面那些大势力不知又有多少人要疯了。”

“所以啊,为了别人好,我怎么也得再清闲几日,也好让他们安心些。”文斌说着,看向不远处一棵小树的树影,目光随意丈量了一下。

“接下来几日可就不一定有今日的太阳了,不热不冷,暖样样的正好。”江枫随口附和道,也注意到文斌的动作。

江枫正欲开口,晴儿却先一步弯下身子在文斌耳边轻声道:“小姐,快一刻钟了。”

文斌点点头,两人同时看向江枫笑而不语,江枫被她们这副神情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没来由觉着凉飕飕,问为什么,两女却依旧是笑着摇摇头,示意无事。

江枫连忙岔开话题,说道:“我曾在书中看到过一句话,说是‘天地为牢笼,苍生为囚徒’,我还没到那种境界,所以对这句话感触不是很深,也不是十分理解,但你们说我现在的状态算不算‘身负枷锁,自求逍遥’?”

晴儿沉吟一阵,说道:“这你就要和凌恒少爷交流交流了,他总说自己有一个逍遥天地的梦,抱怨我们一直把他关在文府里不让他外出,摧残了他的人生梦想,明明是自己懒得出去,却又整天嚷嚷着浑身不自在,我看呀,他就是皮痒欠收拾。”

“赞成!赞成!”江枫和文斌同时拍手叫好。

晴儿认真道:“后来有一次被他念叨烦了,我便问他,什么才是你追求的逍遥自在?凌恒少爷说,‘身无枷锁即是自在,心无束缚即是逍遥’,江公子,你说呢?”

江枫反复品味着这句话,再三咀嚼,越发觉得极具滋味,深受启发,不禁感慨道:“想不到那个家伙还会说出这番极富哲理的话。”

“凌恒少爷就是懒了些……”晴儿掩嘴笑道。

江枫也随着笑了起来,看着轻轻摇头的文斌,说道:“这句话我记下了,与你说的话一起,都记下了。”

文斌摇扇不语,江枫又道:“第七山海时我说的只是气话,其实我挺喜欢与你说话的,你的学识、眼界远在我之上,虽不能说每次都尽畅尽欢,但我总能从中汲取什么、明悟什么。只不过每次与你说不了两句话就像被你看穿了内心似的,想偷偷隐藏什么,却被你一眼看穿,无所遁形,那种感觉也是真真的讨厌。”

晴儿偷偷地点了点头,显然感同身受,很明白这种感觉。

文斌没理会他们两个,语气随和却不容拒绝道:“明天起你每日来此与我手谈一个时辰。”

“与你对弈?”江枫惊异道,“就我那点棋艺,莫说一个时辰,恐怕在你手下连一炷香也撑不住啊!”

晴儿在一旁点拨道:“公子,你这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紫微帝城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与小姐手谈一局而不得,你却是未战先怯,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束了。”

江枫沉吟数息,担忧道:“只是时间……”

“哈!”文斌揶揄道,“我允你三件大礼,且不提第二件,你现在连第一件都没能到手,还有脸跟我说时间有限?”

江枫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厚着脸皮道:“给点提示。”

“早已给过了。”

“嗯?”

文斌的回答大大出乎江枫的意料,他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错过了不得了的讯息。

“用思考代替发问,我明白!”这次江枫只是低头沉思,没有再问。

“虽是诸事缠身,但事情亦有轻重缓急,时间虽然有限,但也可以合理分配,只是因为事关己身,所以我没来由乱了心神,才徒增慌张。”

江枫自言自语道:“诸事繁杂,亦非都需要我事事亲为,有几件事虽与我切身相关,但已有更适合且更具能力的人跟进,我若仍将可以放手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使之困扰,那才是真正的庸人自扰。”

“所以……”江枫的目光越发明亮,自语道,“我现在需要处理的只有一件事——隐天涯!”

江枫豁然开朗,抬头却见文斌抬手张开五指,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弯曲了一根手指。

“五!”

“四!”

文斌说着,又曲下一根手指。

“三!”

江枫好奇问道:“文斌你在数什么?”

文斌压抑着笑意,再次弯下一根手指。

“二!”

“一!”

江枫莫名其妙,文斌已五指并曲成拳,对他笑道:“恭喜你,你晚了一步。”

江枫:“???”

正在此时,一只苍老有劲的手突然揪住江枫的耳朵将他从躺椅上提了起来,一个声音随之炸响。

“好你个混小子,老夫才离开一刻钟,你就敢霸占我的位置,喝我的茶,吃我的点心!”

江枫踮着脚,偏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文谦,一张脸顿时哭丧下来,伸手捂着仍被揪着的耳朵,叫喊道:“疼疼疼!谦老,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最初找到文斌,在她身旁坐下时文斌和晴儿会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主仆二人聊着聊着会忽然观察树的影子计算时间。

原来这个躺椅根本不是文斌为他预留的位置,而是不知何故突然离开一段时间的文谦老爷子的位置。

文谦吹着胡子,拧着江枫的耳朵一把将他提离地面,在江枫的尖叫声中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滚犊子!”

江枫怪叫一声,人已凭空飞起,掠过来时的路,落回枫林阁中。

途中那位扫地的驼背老人正拄着竹扫帚休息,突然听到高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怪叫,急忙抬手拱在眉毛上昂首望去,就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刚才那是什么奇怪生物?”

老人家捋了捋几乎盖住眼睛的眉毛,没在意,又开始弯腰扫地。

“年轻人真会玩……”

江枫落回枫林阁,邱秋突然听到“嘭”的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出门查看,就见江枫撅着屁股,脸贴地倒在地上,一只耳朵红得发烫,早晨刚换的新衣服上还有一只醒目的脚印。

“我……我回来了!”

江枫有气无力地向因眼前所见而有些发愣的邱秋打了个招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邱秋缓过神,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关切道:“江大哥你没事吧?你不是去隐天涯了吗?怎么突然……”

江枫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哎呦呦痛呼两声,摸着火辣辣的耳朵抱怨道:“被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一脚踹回来了。”

说着,他脸上发烧,又小声嘀咕道:“应该没被别人看到吧?”

话音方落,自惊天人那边又扔过来一个茶盘,正砸在江枫的脑袋上,又将刚爬起来的江枫砸在了地上。

不远处,姜凌恒站在凌雪阁三楼窗户处悠闲地磕着瓜子,看到从空坠地的江枫,惊讶道:“哇喔!空中飞人唉!”

下一秒,一个沉香茶盘飞来,正中目标,江枫“哎呀”一声又倒在地上,姜凌恒急忙吐出口中的瓜子壳,拍手叫好道:“哇喔!还有空中飞盘唉!”

江枫的感观敏锐察觉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姜凌恒,低着头捂着脑袋,羞红着脸拉着一脸茫然的邱秋跑进枫林阁中,重重关上了阁门。

惊天人外,文谦手里端着那碟剩余的点心,低哼一声,道:“臭小子,还敢说老夫的坏话。”

说着,谦老吃着点心就转身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文斌和晴儿相视捧腹大笑。

晴儿笑道:“我觉得谦老是故意的,想教训一下江公子。”

文斌摇摇头:“谦老个性向来如此,不一定。”

晴儿点头道:“方才小姐与江公子争辩,都快吵起来了,气氛紧张压抑,你二人又争锋相对,若非后来情况转变,晴儿都担心你们会不会大打出手。”

“若是我们真的动起手来,小晴儿,你会帮谁?”文斌笑问道。

晴儿娇声道:“当然是帮小姐了,我要是不拦着你点,江公子这一个月都要在枫林阁内养伤了。”

“调皮!”文斌闻言失笑,以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晴儿柔声道:“小姐,江公子只是缺少历练,所以遇事、处事的思维难免有些理想化了,你莫要生他的气,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文斌起身看着她,揉捏了一下晴儿娇嫩的脸蛋,打趣道:“你这丫头,到底是在关心我呢?还是在给江枫说人情呢?”

“晴儿当然是关心小姐了。”晴儿娇憨一笑,文斌又坐回藤椅上。

“我说他天真,虽是贬多于褒,但若他当时没有那般生气发怒,没有对我暗语嘲讽,那才是令我真正的失望!”

晴儿看着文斌,正色道:“小姐说江公子没错,那就是没错,只是小姐之前却有一点说错了。”

“哦?”

文斌侧过脸来,晴儿忽然躬身自后面亲昵地搂住她,俏脸贴着文斌的侧脸轻轻蹭了蹭,声音轻柔而认真。

“小姐可不是天性凉薄的人!”

文斌强装着,想要努力板着脸,却还是压抑不住嘴角勾起的雀跃,亲昵地摸了摸晴儿的头,柔声道:“不许胡闹。”

“嗯~”晴儿俏皮地摇摇头,嘟嘴道,“才没有!”

文斌无奈,任她腻歪一阵,才听她起身郑重道:“小姐,你说江公子会不会与你心生芥蒂?”

文斌为她宽心道:“无妨!他若是对我连心生芥蒂都不会,那才是真真无趣。”

不一会儿,两人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转头正见邱秋怀里抱着那个沉香茶盘,一路小跑过来。

“小姐、晴儿姐姐,江大哥让我把这个给你们送回来。”

晴儿接过茶盘,为邱秋擦去满头大汗,柔声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江大哥还说了些许什么吗?”

“江大哥还说,还说……”邱秋看向文斌,犹豫道,“他还说让小姐明日备好香茶点心,他会准时来赴局。”

晴儿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江大哥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脸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不知是不是感染上了风寒。”邱秋认真道,眼中回荡着担忧。

文斌和晴儿相视一笑,说道:“对,他就是感染了风寒,不过明天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先回去吧。”

“嗯!”

邱秋乖巧地点点头,独自一人跑回了枫林阁。

晴儿忍着笑,道:“不知江公子听了邱秋的话会不会更加无地自容,‘抹了胭脂似的’,哈哈!”

但她随即见文斌神情郑重,又忙问道:“小姐,怎么了吗?”

文斌徐徐说道:“无论是昨日在隐天涯内,还是今日一谈,江枫遇事都下意识地想要依赖我,这样不好。”

“那……”

文斌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还需好好敲打他一番啊!”

……

(未完待续!)

第324章 土地公公

当晚,江枫始一踏出房门,就见邱秋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捧到他的面前。

“这是”

邱秋关切道“江大哥,你感染了风寒,现在不宜外出受凉,这是我特意拜托厨房的殷大娘给你熬的姜汤,你喝下后快快回房,发了汗、退了热,自然就好了。”

江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感染风寒了,但他随即恍然,顿时尴尬不已,明白小丫头误会了什么。

不过终归是这贴心小丫头的一点心意,他虽历来不喜生姜,但也不好拒绝,只能咬着牙灌下这碗对他而言滋味难熬的姜汤,然后被邱秋推回房间内休息。

当下左右无事,江枫再次开始挑灯夜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经史子集书万卷,均是育人良药,仁义礼法,可束人,亦可塑人,这些江枫都始终铭记。

中途,江枫趁休憩闲暇时开始认真回忆文斌给予他的第二件大礼的提示,他自省一定是自己一时大意疏忽了看似寻常的重点,才会导致至今依旧一筹莫展。

“我自凌雪阁内取得离尘石后,文斌特命邱秋引我前往隐天涯入口,再由晴儿带入。我本以为她是刻意领我完成本命法宝祭炼的后续流程,但现在思来,应是另存有他意。”

江枫喃喃自语道“命邱秋前来,存有令其与我结缘之意;允我入隐天涯,考验之意则为首重。但之后绝意剑剑意爆发应是意外,但姜凌恒出现后文斌就径直离开了,只说将我交给他。”

江枫思路渐明,隐觉自己已掌握了其中关键。

“若当时我们所在的位置即是文斌最初拟定的目的地,那本命法宝的祭炼所托岂不就是姜前辈当时姜前辈震怒责怪,姜凌恒逃离时曾说能不能得到第二件大礼就看我的本事了,换言之,第二件大礼的关键也是姜前辈”

江枫忆起那位先后被他惹怒两次的性情古怪的麻衣老者姜成玉,顿时一阵头大,若推测无错,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自绝前途,还谈何第二件大礼。

“等等”江枫忽然疑惑道,“若是第二件大礼与姜前辈有关,那就只可能是祭阵之道,如此明显,但依文斌和姜凌恒言谈中的隐晦之意,分明是在故意隐瞒,为何”

江枫思及自身,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第二件大礼从一开始就有两个选择若我无能从姜成玉前辈处得到祭阵之道的传承,那么文斌就会亲自出面请姜前辈传授我祭阵之道作为第二件大礼。

“反之,若我能凭自己之能得到姜前辈认可,进而得以传授祭阵之道,那么我的第二件大礼就将会是另一件未知的事物。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文斌和姜凌恒那遮遮掩掩的暧昧态度”

云开雾散,江枫顿时心潮澎湃,他又思及先后两次在姜前辈处被斥受罚的经过,心中已有计较。

翌日,江枫方才踏出房门,却发觉邱秋已早早起来开始准备早膳,想来因昨日之事令小丫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过意不去。

江枫含笑坐下,邱秋立刻上前探出小手,一只贴在他的额头上,一只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手心手背反复试温,较量着江枫的体温。

待确定江枫体温无恙后,小丫头这才松了口气,又拉着江枫的手一阵嘘寒问暖,江枫心知她误会了自己感染风寒,并不否认,只顺着她的话圆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江枫称他之所以能迅速退热、伤寒痊愈,全亏她悉心准备的那碗姜汤,小姑娘心中欢喜,又反复问了几遍是不是真的,江枫只是笑着点头,亲切拉着她的小手,一并用过了早膳。

善意的谎言,成全邱秋心中的真善,江枫乐意为之

昨日与文斌共话礼法,受她点拨,江枫已决定放下心中对陌生事物习惯性的美好遐想,正视这世间的一切丑恶,因为那本就是真实,正因如此,对于邱秋这样纯真无暇的善良,江枫才会如此珍惜,愿意费心维护之。

膳毕,邱秋依例为江枫沏上一开茶上好的“忆江南”,江枫欣赏着邱秋娴熟的手艺,接过那盏精美的白釉茶杯,也一并欣赏着眼前这套稀世珍贵的茶具。

江枫虽不通茶道,但昔日在云霄殿时,因师父师娘对他明令禁酒,故而常与白石和韩丰焙茶品茗,也是极爱喝的。

与他不同,与貌似风雅骨子里却极不正经的韩丰也不同,白石是真正深谙此道的雅致之人,内门弟子私下常称白石为“六公子雅少“,他就收藏有一套极品茶具,轻易不示与人,只是较之眼前这套茶具,却仍是落了下风。

世人皆道紫砂才是茶具极品,江枫却偏个喜欢这无雕无纹的白釉茶杯,有光入时,类玉似冰,晶莹剔透,盛入清茶时最是赏心悦目。

相较之下,青花瓷杯则要次之,紫砂茶杯反而排在最末。

文斌收藏的这套极品茶具,若是被爱茶之人至幸得之,必会精心呵护,以之为传家宝世代传承,即便是不谙此道的人偶遇得之,也必会珍之爱之,不忍磕碰。

偏偏遇到的是江枫这个半俗半雅的人,知其珍而不重之,其余茶具正眼也不愿多瞧一眼,唯独手中这个素雅至极的茶杯却是喜爱的紧。

江枫品了一沏“忆江南”,也算温养肠胃,修养身心,彻夜苦读的疲惫也在这一杯茶中云散烟消。

告别邱秋,江枫正欲前往惊天人近院处赴文斌棋局之约,邱秋送他出门,忽于院中惊喜道“土地公公,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枫随着从身边跑过的邱秋望去,正见不远处一个扫地的苍颜老者,弯腰驼背,白眉遮目,正是他昨日问路所遇的老人。

“土地公公”

江枫好奇地跟了上去,邱秋在老人面前站定,又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老人家似乎这才注意到她,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是小邱秋啊”

小丫头俏生生地向老人家行了一个乖巧的早安礼,老者笑逐颜开,亲切地摸了摸邱秋的头,满是皱纹的脸庞像极了一朵盛开的向阳花。

“好孩子,来公公这里有糖果,给你吃。”

邱秋口中的土地公公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裹着几颗金黄色的糖果,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是以极简单的手法做成的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最受穷苦人家的孩子们喜爱。

出乎江枫意料,邱秋并没有接过糖果,反而插着腰,嘟着嘴抱怨道“土地公公又想作弄人,上次你在糖果里加了辣椒粉,害我吃了以后辣得喝了一大壶水,还有上上次,你骗我说什么冰糖葫芦很好吃,结果那串冰糖葫芦是你用苦瓜做的,还有上上上次”

邱秋掰着手指一面数落着土地公公的“罪过”,一面偏头对江枫认真道“江大哥也别吃哦,土地公公最喜欢作弄人了”

江枫看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眉老者,嘴角一顿抽搐,弄了半天这位老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耳背的听觉毛病,昨天那一番你来我往却看似宛若鸡同鸭讲的问路,原来根本就只单纯是眼前这位土地公公在戏弄他而已。

然而面对小姑娘的数落,白发白眉的驼背土地公公却只是呵呵一笑,手又向前递去,慈蔼道“这次没有骗你,放心吃吧再说了,这糖果小小一粒,土地公公又能在里面放些什么呢”

“真的”小丫头怀疑道,试探性地伸出手。

土地公公诚恳地点点头,又看向江枫热切说道“小伙子,你也吃一粒吧,很甜的”

见土地公公的神情不似说谎,邱秋欢喜地捻起一颗糖果,江枫也不客气地选了一颗,与小丫头同时放入嘴里。

糖果做的简易,味道也十分纯粹,只是单纯的甜,谈不上什么新奇华丽的滋味,不过江枫自小喜欢甜食,倒也不计较这些,有的吃便很高兴。

江枫舌头轻轻裹动,小小的糖果移到牙齿之间,上下颚微微用力,“咔擦”一声脆响,在口腔内微不可察,江枫却是心奇,这种糖果应该是实心的,怎的反而像是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夹心似的,碎得这般轻易。

就在糖果破碎的这一瞬间,一种奇特的味道突然在江枫的口腔中扩散开来,眨眼间已弥漫至鼻腔,江枫本能地捂嘴,立刻明白了他心中的疑惑。

几乎同一时间,邱秋也忽然捂住嘴巴,脸色涨红,眼中泛起泪花,与江枫同时打了个喷嚏,急忙吐出口中的残余物。

“花椒”

邱秋怪叫一声,重重呸了几下,却还是止不住舌头上的麻感,气恼地瞪了坏笑不止的土地公公一眼,转身跑回枫林阁去寻水喝。

小丫头一路快跑,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委屈叫喊道“土地公公是个大骗子、大坏蛋,又作弄人”

土地公公本就不直的腰杆笑得更显弯曲,江枫一直不喜花椒,也难以忍受,光是闻到味道便会泪流不止,但终归不至于过于失态。

他看着恶作剧得逞后洋洋得意的土地公公,嘴角抽搐,眼角跳动,暗道又一个为老不尊的奇怪老头,嘴上还是只能极为勉强地说道“前辈真是童心未泯。”

江枫实在是寻不出什么妥贴的形容词,土地公公也毫不掩饰地说道“老头子我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就喜欢和她玩闹,至于你嘛,空中飞人太过古怪,老头子我可玩不来。”

江枫满头黑线,脸上止不住的尴尬,原来昨天被谦老踹一脚时还被这个怪老头看见了。

“咳咳”

江枫低咳两声,不知是因为那糖果中花椒的味道未散,还是为了掩饰尴尬,他正想着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土地公公却已提着扫帚走开了,压根没打算理他。

“走喽老头子我还得继续扫地呢”

江枫呆若木鸡,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无趣吗连多聊一会儿也不愿意

但奇怪的土地公公已经走远,江枫估摸着时间也担心误了与文斌的棋局,只能先行压下心头疑问,准备对弈时再借机向文斌询问一二。

未完待续

第325章 三拜求师

江枫至时,文斌已设好棋局,依旧在惊天人外的院落中,依旧如昨日的布置。

两张躺椅,文斌仍躺在右边的藤椅上,不知是静待多时还是未曾久候,江枫估算着自己总算没有迟约,不由暗松一口气。

但当他瞥见左边那张空着的古朴紫檀木质的靠椅时,却仍不自觉地捂住左耳,心悸地打了个冷颤,龇着牙走到文斌的右手边。

文斌看他这般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轻笑着宽慰道“放心吧,谦老今天不会来这的,坐吧”

江枫摇头不允,任文斌百般劝解仍是倔强地摇头,文斌无奈,只能吩咐晴儿又去给他搬个小木凳来。

不多时,晴儿搬来一个半尺盈余见方的小木凳,以及精心准备的清茶、点心,江枫入座后讶异道“你真的给我准备了”

文斌平静道“莫要废话,弈局一个时辰,抓紧时间开始吧”

说着,文斌执扇一指,原本置于其左侧的方桌,连带着放于其上的棋盘和棋篓一并悬浮至右手边两人之间。

“落子吧”

文斌语气极其平淡,让江枫执黑子先手,江枫也不谦让,熟练地捻起一枚黑色棋子,迅速落下。

文斌侧对着他,闭目不看棋盘,听其落子后才一指棋盒,凭空落下一枚白子,一局棋自起势、搏杀、再到终焉,文斌始终如此,竟连正眼看一眼棋盘也未曾有过。

江枫眉头紧锁,随着局势逐渐展开,每一子落定前都会冥思苦想,根本没有闲工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或者在他眼里,文斌若是与他对弈做不到这样,那才是奇怪呢

第一局棋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不过数百呼吸之间,江枫已无子可落,棋盘上大势已去,只能俯首认输。

二人各自收回棋子,第二局随即开启,江枫依旧执黑先行,文斌依旧信手拈来,下得极其随意。

晴儿在旁看着神情迥异的两人,只是观棋不语,注目着棋盘上的局势变化,有时注意到江枫落于下风,棋入险局,不禁轻声惊呼,又急忙掩住自己的嘴,但局中两人均未在意她,全神贯注。

不过片刻,兵败如山倒,江枫满盘皆输,依旧惨败,但第三局已然开启

许是第一局已摸清江枫的棋力,文斌自第二局开始便有意识地放慢节奏,本可大刀阔斧迅速结束战斗,但每一子落下却都给予江枫更多的思考时间。

说是对弈,不如说是一局又一局的指导棋。

她循循善诱

第五局结束,江枫已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若不是文斌每一局都给予他相对充足的时间,只怕他现在的脸色会更加苍白。

江枫的心神消耗极大,以前与白石对弈时,他只当下棋是一种休闲娱乐,从未想过,如今与文斌角逐棋力,竟会是这般疲心乏神,令他苦不堪言。

而且观文斌神色,分明游刃有余,根本未将此视为平等对局,至今依旧风轻云淡,恬淡自得,他的棋力与文斌相较,实在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不过与文斌对弈终究不是蜃楼中的试炼,他不必那般不计后果的搏命,她也有意令其循序渐进,未曾拔苗助长。

自第六局开始,文斌忽然提出易子再弈,执黑子先行。

江枫执黑子时尚且一败涂地,如今失了先手之机,结果更是不言而喻。

然而,江枫却敏锐地察觉到文斌执黑子与执白子时布局的不同,更从中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感觉,逐渐清晰,仿若醍醐灌顶,可令其大有进益。

以第六局为新的,每一局的博弈时间都越来越久,这并非是说江枫的棋艺能在这短短五局之间突飞猛进,而是文斌刻意为之,要让江枫能从中有所得悟。

第十局终焉,正好一个时辰,江枫十弈十败,输得毫无悬念,直接从小木凳上跌滑下来,长啊一声,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不顾尘土脏染,径直瘫软躺到地上。

晴儿特意为他准备的糕点他是一点儿也没吃,反倒是那一盏清茶沏了一开又一开,续了一杯又一杯,仍是止不住他对弈时的口渴。

江枫就这样瘫倒在地上足足一个时辰,始终闭目不语,不是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轻嗯一阵,又没了声音。

若非如此,晴儿真怀疑他是不是心神消耗过度,直接睡了过去。不过文斌没管,晴儿自然也没有过问,任由他如此不雅地横躺在两个女子面前。

江枫的行为虽然看似荒唐古怪,但他其实一直在反复推敲,静心体悟,直至此刻才终于有一些迷津之中豁然开朗的明悟感,只是还有些模糊,不太清晰,只攥着个由头。

江枫挺身坐直,徐徐睁开双眼,正见文斌看着他抬手止言,说道“无需言明,静心体悟即可,他日自有所得,说出来反而落了境界。”

江枫郑重颔首,往嘴里胡乱塞了几块糕点,又满灌下一口清茶,匆忙起身就欲往隐天涯去,谁知没走两步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晴儿急忙扶住他,关切道“江公子,你没事吧”

江枫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心神乏累,并无大碍。

撑着晴儿的手站直身子,江枫嬉皮笑脸道“邱秋唤你晴儿姐姐,又唤我一声江大哥,那我叫你一声晴儿姐姐也不算唐突。”

晴儿俏脸一红,江枫促狭一笑,道“晴儿姐姐,方才与文斌对弈时我常感口干舌燥,但每次饮下清茶便感受到沁入心脾的清凉,心神消耗也恢复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晴儿也不再管他唤她“姐姐”是不是故意调笑,为他悉心讲解道“那茶名为眷神思,是一种特意培制的药茶,有宁神补气、安养神魂之奇效。”

“比之忆江南如何”

“嗯”晴儿思虑后说道,“真要比较,只能说是药用效果的不同,不过忆江南也有近似的效用,可养人、养心、养神,只不过相较眷神思缓慢些罢了。”

“哦”江枫恍然,看了文斌一眼,又看向晴儿真诚道,“你们有心了。”

晴儿巧笑嫣然,摇摇头道“无需说什么劳烦,江公子若另有要事,可先行离去,明日晴儿自会备下点心和眷神思静候公子再来赴局。”

江枫自嘲一笑,已预见了明日的结果,这一个时辰的棋局对弈比他与人倾力一战还要劳累十倍不止。

“糕点就不必了,多备些眷神思即可。”

江枫背对着两人挥挥手,向隐天涯走去,晴儿微笑躬身回应,文斌则依旧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悠闲地晒着太阳。

晴儿收起棋盒、棋牌,顺便收拾了江枫的茶杯和不再食用的糕点,向文斌轻声问道“今日弈局,小姐看江公子棋艺如何”

“臭棋篓子一个,不过比姜凌恒好多了。”文斌头也不回地点评道。

晴儿笑道“凌恒少爷当初只和小姐下了三局,就打死也不肯下了,不然现在先让他给江公子练练手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文斌摇摇头“我与江枫对弈可不是为了让他增进棋艺,我所给予的,所希望他获得的,凌恒是做不到的。”

晴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看向江枫离去的方向,说道“江公子不多做歇息就前往隐天涯,看来他也并未辜负小姐的期望太久。”

文斌嘴角含笑,自藤椅上站起身来,对晴儿吩咐道“去给我准备一些鱼料饵食,我要去水榭听雨亭待一会儿。”

“是”

晴儿躬身退下,文斌则转身先行前往水榭听雨亭。

隐天涯,第七山海。

江枫站在这个已然再熟悉不过的四合院落中,昂首看着眼前的五层高楼,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不少。

两次前来,又两次被踢走,彼时看不清的地方,如今已分明不少。

高楼,依旧巍峨;正门,依旧未关。

“入门入门”江枫自嘲笑道,“难怪姜前辈每次都这么生气。”

第三次到此,江枫在院中静立许久,最终闭目深吸一口气,双膝下沉,向着第五层高楼执礼一拜,随即起身踏出,一步迈入楼中。

一拜,入门

径直穿过一楼大堂,江枫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抬头仰望,依旧无言,双手提起衣摆,跪地再拜,随即塔楼而上。

二拜,登堂入室

步梯而上,江枫至第五层楼而止,站在楼梯尽处的入口,无声地看着眼前的麻衣老者姜成玉。

姜成玉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阖目静坐,似根本没有发现江枫的到来。

江枫没有出言打扰,就地盘膝坐下,与姜前辈遥遥相对。

许久,姜成玉忽然睁开眼睛,低喝一声,一掌虚空拍向眼前的烘炉,炉中顿时烈焰焚起。

“起”

只见姜成玉剑指一点炉中,烈焰翻卷,越发明亮,虽未感炙热温度传出炉外,但依江枫判断,此时烘炉中的火焰已不次于中品天地道火。

烘炉品质,由此可见一斑。

烘炉中的火焰仍在变化,就在火焰媲美上品天地道火的瞬间,姜成玉抬手一招,不远处桌案上一把普通的蒲扇立时飞入他的手中。

与此同时,姜成玉另一只手亦在虚空刻画阵图,又待数息,祭阵基阵已成,时机已至,姜成玉剑指一点,基阵入炉,满炉火焰化作碧蓝之色,他手中的蒲扇也随即被送入炉中。

江枫目不转睛,只见蒲扇入炉,浴火不焚,在基阵灵光保护下开始悠悠旋转,道道明亮的祭纹随即凝形,落于扇骨之上。

江枫眼中爆发出惊艳的光芒,观察着姜前辈手上缓慢的动作,右手剑指如笔,亦在左手掌心上勾画祭阵基阵。

简易基阵瞬息而成,江枫翻手取出身上最后一枚血元丹,正落入左手掌心,眉心朱点赤光一闪,玄火珠徐徐浮出,静心凝念,八荒灾炎随即凝现掌心。

血焰瑰丽非常,带着超乎常理的灼热温度,即便是姜成玉也被吸引,不禁侧目一瞬,目露惊异。

“祭阵三炼”

八荒灾炎无需外物辅助,以江枫左手为烘炉,立时祭阵。

江枫有样学样,短暂观摩学习,已有所得,待姜成玉挥袖散去炉中烈焰,江枫亦几乎同时敛去八荒灾炎,掌心血元丹上三道祭纹交织成枫叶纹饰,散发着浓郁的丹香。

江枫低眉轻嗅,丹香顿时沁入心脾,原本的血元丹不过四品上阶宝丹,但此次祭阵三炼后,已令其品质完全达到五品宝丹的层次。

修行历练,这就是一张保命底牌,江枫郑重将之收入玉瓶之中,抬眼正见烘炉中祭阵完成的蒲扇自动飞至姜成玉的手中。

此时的蒲扇身负五道祭纹,散发着阵阵灵光,煞是不凡,姜成玉轻轻一挥,室内顿时狂风大作,就连江枫也止不住身形微微摇晃。

江枫目露惊叹,这才是真正代天赋能的造化手段,非是他那般小儿科的把戏,若非蒲扇材质寻常,承受祭阵五炼已是极限,其品质还将大幅度提升。

然而即便如此,业已令这再普通不过的蒲扇质变于此,足以媲美灵阶四级的法宝,这是何等的逆天

难怪每一位祭阵师在十三地任何势力都是无一例外的座上宾,难怪各大宗族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奉养这样祭阵宗师。

祭阵师造诣越是精深高绝的,所拥有的能量就越大,那是可以福泽后世,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藏宝库。

江枫收整心绪,庄重仪表,起身看向姜成玉,而后在对方的目光中,执弟子之礼俯首郑重一拜。

三拜,求师问道

未完待续

第326章 晋天祭

隐天涯,第七山海。

江枫三拜求师,执后生弟子之礼,毕恭毕敬,诚心实意道:“请先生收我为徒!”

姜成玉目带欣慰,神情庄重,起身行至江枫面前,翻手取出一柄玉尺,低头看着仍然俯首未抬的江枫。

玉尺为黑白二色,白色一面为阴刻铭文,不足百字,俱为传承戒律;黑色一面则为阳刻图形,俱是人像,只有六人——

至上为三清道祖,次为玉皇上帝,三为文帝圣君,最末之终位则为一个长须老者形象,乃是此脉祭阵之法的开创先贤。

“抬起头i!”

江枫依令抬头,正襟危坐,姜成玉双手持玉尺,中正于身前,向着江枫的头顶重重敲了三下。

江枫不动不摇,不闪不避,目光坚定如一,默默承受这三尺,自始至终未曾一言。

姜成玉收起玉尺,郑重道:“你非文府之人,我收你为徒,传你祭阵之道,你当受‘三戒’!”

“请先生授戒!”江枫垂首恭听。

姜成玉右手探出,抚江枫头顶,正色道:“第一戒,你拜我为师,便算半个文府中人,他日无论任何情境,无论任何缘由,我都不准你做出任何危及文府的行为!

“第二戒,你受我‘晋天祭’传承,当以之荣耀为荣耀,以之耻辱为耻辱,他日绝不可以此祭阵之法做出任何离经叛道之事!

“第三戒,晋天祭始于文府,传承于你,未获我之允许,你不可将之轻传旁人,更不可泄于九州之修,i日若有机会,你当择一正直忠良之人再传回文府!

“此三戒,汝能持否?”

江枫叩首再拜,沉声恳切道:“弟子叩师受戒!”

姜成玉抚须颔首,弯腰扶起江枫,和蔼道:“起i吧,徒儿!”

“多谢师尊!”江枫真挚道,“弟子自当勤奋苦学,系晋天祭荣辱于一身,将其发扬光大,不使蒙尘,以不负师尊重托!”

姜成玉愈感欣慰,只觉苦等多年,终于所托有人,小姐为他选择的这个人,很好,很好!

“你且坐下,为师与你慢慢分说。”

姜成玉抬手一指,身前再现一个蒲团,江枫应言与之相对而坐。

“为师方才观之,你于祭阵一道天赋极佳,能无师自通达到祭阵三炼的造诣,可见一斑,但至此时,你也应该意识到自己的桎梏了吧?”

江枫无声颔首,他的确是凭己自学而达到祭阵二炼的造诣的,但祭阵三炼却是之后于武侯府内设计所得,只不过这些细枝末节无需一一说明,自然也无需纠结。

确如姜成玉所说,至祭阵三炼后,随着祭阵之法越发熟练,江枫也越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桎梏。

初学祭阵时,他曾以灵阵代替基阵i完成祭阵,不少时候甚至因此节省了必要灵材的辅助,由此可见,姜成玉对于江枫修习祭阵之道天赋极佳的评价并无夸大。

江枫亦曾以之为“创新”,但时至今日,他已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祭阵基阵是必不可少的!

祭阵之道起源于十三地,为其自古独有,古往今i,于祭阵一道不知有多少天才先贤,难道他们就不曾想过以灵阵替代基阵?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岁月洗涤,最终流传下i的仍是基阵,而非所谓的灵阵替代之法,由此足见基阵于祭阵之道的重要性。

江枫之前的祭阵大多简单,并无复杂之处,故而以灵阵代之才得一时奇效,可一旦过了初学者阶段,随着入门越i越深,也就越发感到掣肘,再难为继。

彼时江枫并未获得三炼之后的祭阵传承,自然寻路无门,无从研习精修,久而久之就成了自己修习祭阵之道的桎梏。

江枫一一说明其中自身困境,姜成玉知其对此已有清晰认知,也就不再多言,省下了点明的功夫。

但观江枫说及自身祭阵桎梏时眉宇间隐现忧虑,姜成玉也随即知其所忧,为他宽心道:“我知你心忧,祭阵之法是十三地独有之物,而你毕竟是九州之修,想i你之前修习祭阵时也曾动摇,担心自己无论修炼到何种层次,离开十三地回归九州时都会被‘神隐之地’的禁忌存在强行斩去关于祭阵的所有记忆,到头i竹篮打水一场空,对否?”

江枫点点头,姜成玉一语道破。

姜成玉笑道:“你已拜我为师,受我晋天祭传承,便是得到文府的认可,自然得我文府荫庇,只要你坚守入门三戒而不背,‘神隐之地’的存在自然不会寻你不快。”

“话说回i……”姜成玉敛去笑容,严肃补充道,“若你背誓破戒,他日文府自会收回晋天祭,清理门户,即便是霄殿也阻拦不得!”

江枫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答应,眉间那抹忧色也随之散去,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可知何为晋天祭?”沉吟一阵,姜成玉决定先行将这文府一脉独传的祭阵之法向江枫简单讲解一二。

“弟子一无所知,还请师尊指教。”江枫虚心求教。

姜成玉道:“晋天祭源始于文帝立朝之初,乃当朝首辅重臣‘太公望’所创,经历代先贤不断完善,传至我手已是第20代,传承始终未断……”

说及此处,姜成玉忽然叹息一声,江枫瞬间明了,晋天祭传承至姜老这一代,应是出现了传承断代危机,后继无人,不然何至于借文斌之手选择他这个外人作为传承者。

思及此,江枫深感至幸的同时,更感师尊托付之重,神情越发庄重。

姜成玉继续说道:“祭阵之道本就是代天赋能的逆天之法,而晋天祭的‘晋天’二字更有与天平齐之意,纵使十三地有诸多古老神秘的祭阵传承,晋天祭也足以名列前茅,甚至老夫可以毫不自夸地说,晋天祭之奇足以独步十三地。”

江枫愈感好奇,侧耳聆听,期待下文。

姜成玉自豪道:“祭阵之道纷杂繁多,但终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可是,我文府的晋天祭却拥有一项其他祭阵传承所不具有的奇效——祭吾如天!

“此法不仅可以祭阵自我肉身,更可祭阵元神,换言之,此诀可以诱发修习者根骨质变,引起自身进化,而这,恰恰是其他祭阵之法所不能的。

“此外,‘祭吾如天’更可强令他人献祭,夺其所有,奉吾如天!且与类似魔道秘法不同,此法绝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更不会对施法者造成任何反噬!”

江枫瞠目无言,已是震撼至极,他也曾有过奇思妙想,欲以祭阵之法祭炼魂印魄纹,以提升其品阶,使之进化。

然而最终却无奈发现,祭阵真火会对肉身和魂魄造成致命伤害,祭阵自我无异于引火**,自绝生路。

可如姜老所述,晋天祭却无此弊端,真如此,那这文府世代秘传的祭阵之法所拥有的能量才是真正的逆天。

晋吾为天,分吾如天!

祭吾如天实在太过霸道,对修习者的要求也必然万分严苛,难怪以文府的底蕴,却也在这一代出现了晋天祭传承将断的危机。

江枫眼中满溢着渴望和热情,姜成玉对他如此态度愈觉满意,抚须的动作都不由轻快几分。

看着已然急不可耐,迫切希望立刻学习晋天祭的江枫,姜成玉吩咐道:“从今日起,你在文府之日,每日必须抽三个时辰i第七山海随我修习晋天祭。我不管你如何挤出时间,若敢迟到超过半个时辰或是不i,师徒情分就此断绝,听明白了吗?”

江枫深吸一口气,越发觉得任重道远,郑重称是。

“你且看好,为师再为你演示一遍晋天祭之玄奥!”

姜成玉震袖一挥,江枫连人带蒲团移至他的身旁,两人面前已然熄灭的烘炉再次烈焰飞腾,火红的焰光映照在一老一少的脸上格外生辉。

姜老花了整整一个时辰为江枫初步讲解晋天祭的诸多玄妙,可谓巨细无遗,江枫这才真切的对晋天祭有了个大概的认知,勉强在心中形成一个留待他日逐渐丰富的轮廓。

“晋天祭修炼首重元神力,次重祭阵真火,最后才重修习者的体质。你小小年纪已达到元神力化海的境界,更历两次淬体,可以说是万里无一之资,第一点和第三点已然满足,甚至可以说是远远超出历代晋天祭修习者的标准。”

姜成玉为江枫耐心讲解道:“只是第二点仍有瑕疵。你修炼有八荒灾炎,将祭阵真火和元神真火融合为一,此焰更胜寻常天地道火,以之祭阵绰绰有余。只是八荒灾炎虽有淬火法诀,但终究与祭阵之道相去有异,以之祭阵难免不如对敌时i的得心应手。”

江枫大喜,急忙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他往日以八荒灾炎祭阵时确实有不小的疏离感,难以如臂挥使般的自在运用。

他曾以为那是因为八荒灾炎威能过大,而他又实力太弱,两者悬殊之下才会产生这般异感,如今看i,却是除此之外另有他因。

姜成玉并不意外江枫的疑惑,对他解释道:“凡上乘淬火之法,其中必含有御火之诀,八荒灾炎本就是战斗仙法,你以其法强加于祭阵之上,自然难以得心应手。”

“请师尊教我!”江枫恳求道。

姜成玉挽起袖口,右手剑指霍然点出,按在江枫的眉心处,霎时指绽光华,道道经文字符灌入江枫的识海之中。

“晋天祭共‘天’、‘地’、‘人’三部,今日我便先行传你‘人部’经文,待你修习完成,他日再传你‘地部’和‘天部’。”

江枫沉心感悟,终于窥得冰山一角,得以体悟晋天祭的博大精深,这人部经文可谓是修习晋天祭所需的一切基础。

一部经文,又再分“六诀”,分别为《祭阵总纲》、《御火论》、《基阵百解》、《万灵宝鉴》、《元神道》和《炼真诀》。

经文六诀,分别从御火淬火、祭阵基阵、灵材辅助的取用、元神力的抽添,以及肉身的锻炼五大方面阐述祭阵修炼的法诀精要。

莫说江枫,纵使是修真古族,哪怕只得这晋天祭的人部一卷,也足令其族受用无穷。

江枫心绪激荡,却越发感到时间紧迫,不容片刻浪费,因为光是《祭阵总纲》一篇,便阐述了365种变化法门,欲参而悟之,实非易事。

然而,或许正因光阴难溯,他的心中萌发了一个更加坚定而强盛的信念,修习晋天祭,仅是勤奋,不够,远远不够!

一炷香后,江枫的意识出离了内沉状态,已将人部经文勉强全部铭记于心,本以为姜成玉只传他人部经文是有提防藏拙之心,但现实看i,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修习晋天祭急不得,必须循序渐进!

姜成玉当下又为江枫细细讲解了人部经文中的诸多疑难之处,只道若修炼后另有疑虑,再另行讲解。

江枫一一记下,不敢贪图冒进,只待实际修炼后再一一印证师尊所授之精要。

事至此暂止,当是时,姜成玉忽然向江枫问道:“叶殿主可曾教过你如何采炼人体大药?”

……

(未完待续!)

第327章 文府无常人

“采炼人体大药?”江枫摇摇头,答道,“虽从丹书经卷中看过只字片语,但不系统,师父也并未教过我。”

姜成玉颇感意外,随即释然,采炼人体大药有诸多讲究,非比寻常可为,既要讲“通督”,又要求“一阳生发”,其中更有许多细枝末节不可避过,需循序渐进。

采炼人体大药有内外之分,首重阳气,少年人阳气纯而不足,中年人阳气足而不纯,一旦步入老年,血气衰败,阴气渐盛,阳气更是不足,采之晚矣。

故而采炼人体大药以青壮年时期为最佳时机,江枫如今也不过一个十七岁不到的少年,当年无论是何等的天资卓绝,叶殿主又怎会对一个小孩子讲解人体大药的采炼呢?

姜成玉说道:“没教过也好,你现在尚不是采炼大药的最佳时机。”

“师尊为何有此一问?”江枫好奇问道。

姜成玉讲解道:“人身有大药,采之有道,可得长生,可铸丹鼎,可长元神。若不得其道,纵使采炼,也只得外药而已,虽说如此,但勤加采之,也可媲美淬体之效,更何论内药之益,那才是真正的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啊!”

江枫心神往之,热切问道:“弟子现在可以学吗?”

姜成玉笑道:“不急,待你熟练掌握晋天祭的人部经文后,我自会教你相关法诀。但你亦不可操之过急,还需静待,至少丹鼎境前决不能贸然采药。”

姜成玉郑重叮嘱,江枫铭记在心,却见姜成玉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忽然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看着他,低声问道:“你现在应该还未破身吧?”

江枫一阵错愕,脸上一红,干咳两声撇过头去,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没来得及……”

“那便好!”姜成玉放下心来,也没去管江枫这个不正经的回到,说道,“初次采药,以纯阳身采炼效果最佳,若是破了元阳,再行采炼时就事倍功半了。”

江枫恍然,师父教导他时也曾提过,欲取自身造化,当以大毅力持身修行,封金匮可保自身元阳不失,随修炼阳气愈纯,他日凝炼元神就越容易成功,此为重中之重!

然而既然如今时机未至,江枫也不会太过心急,只在心中存个念想即可。

忽然,姜成玉又问道:“那叶殿主可曾教过你采炼先天精金?”

“教过!”江枫这次肯定道,“只是弟子只有理论,未曾实际操作过。”

“为何?”

江枫答道:“凡我修士,感知天地清气,纳之入体化为业力,再凝业力铸成长生门,在此过程中会产生一种存于人体的先天异金,称之为先天精金。

“先天精金存于长生门内,当修士轰碎长生门,晋入神海境后,先天精金会沉入业力所化的神海之中,届时采炼得之,便可以之祭炼自身的本命法宝,若是使用得当,甚至还要远胜于当世诸多仙金异铁。

“可是我命海被封,修为只能达到长生门境界,若是此时贸然采炼先天精金,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会导致长生门境界跌落,甚至有可能会导致长生门整体崩毁,修为毁于一旦。

“故而,弟子至今不敢正式采炼先天精金。”

姜成玉赞赏道:“你的顾虑是正确的。”

但见江枫脸上忽现一抹忧色,他又忙说道:“你心中不安?”

江枫苦笑道:“确有忧虑。”

姜成玉平和道:“将心拿来,我为你宽心。”

江枫深吸一口气,忧色散去,复笑道:“得师尊此言,弟子已觉宽心不少。”

“如此便是!”姜成玉欣慰道,“往事不可追,未来不可期,当一切渺茫时,把握当下便是唯一!”

“弟子受教了!”

“去吧!时辰已尽,且先去修习过人部经文,明日再来见我。”

江枫拜别麻衣老者姜成玉,退出五层高楼,离去前,楼中突然飞出一把蒲扇,落入他的手中,正是姜成玉之前祭阵所炼。

此扇本是凡物,经姜成玉祭阵五炼,已足以比肩灵阶五级的法宝。

“多谢师尊赠礼!”

江枫再谢,闪身离了隐天涯。

姜成玉赠扇,其用意非是让江枫以之战斗,而是为了让他在修习晋天祭时能有个实际的器物作参照,多有触类旁通的助益,是为点拨之意。

江枫始一出来,便见土地公公正在假山石林中游走扫地,此时以近傍晚,想起清晨时曾被土地公公作弄,江枫顿时嘴角一抽,但还是上前见礼,未多做计较。

谁知土地公公见了他,竟主动上前,在他出言前抢先说道:“小伙子你终于出来了,可把老头子我给急坏了!”

江枫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前辈慢慢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土地公公神情焦急道:“就在你进入隐天涯不久,小姐突然让我来寻你,说是有急事相商,好像是关于邱丫头的,让你出现后立刻前往惊天人那儿。”

江枫急忙问道:“邱秋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她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也是着急,可我受命要等你出来,也不能擅自离开,所以……”

土地公公话还未说完,江枫已将羽痕千落施展到极致,瞬间消失无踪,赶往惊天人外那处院落。

江枫数息赶至,却未见一人,院落中空空如也,顿时更加心急。

“邱秋!文斌!”

江枫高喊了几声,仍是无人回应,加之几个时辰未曾饮水,口干舌燥,正见身侧方桌上尚留有一盏清茶,想来是晴儿急中生乱,忘了收拾了,也没多想,毫无顾忌地端起来就灌入口中。

“嗯?”

距离与文斌对弈已过去几个时辰,可是江枫却惊奇地发现,手中的这盏茶竟还是温热的,似是刚沏不久,不应该是早晨匆忙留下的。

江枫若有所思,正琢磨着其中的怪异之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下一秒,一只苍老有劲的手就狠狠捏住他的左耳将他提了起来。

“好你个臭小子,又来偷喝老夫的茶,教训你一次不够你还敢来第二次!”

江枫身躯顿时僵直,艰难地扭过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文谦老爷子,一张担忧的脸霎时变成了苦瓜。

“谦老,您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

江枫连连喊冤,文谦却是吹着胡子不闻不问,拎着他的耳朵一把将其扔到空中,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听你大爷的解释!”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方式,江枫再次掠空飞起,一路杀鸡似的怪叫,重重摔在枫林阁内,正巧又被土地公公和姜凌恒看到。

土地公公拄着竹扫帚拍手叫好道:“年轻人就是会玩,有趣,真有趣!”

姜凌恒用关怀傻子的眼神审视着屁股朝天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江枫,喃喃自语道:“这人不会有病吧?又玩空中飞人!他不嫌累,我还嫌烦呢!没新意!”

邱秋正巧从外面回到枫林阁内,见状急忙又将他扶起,问道:“江大哥,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摔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耍了两次罢了!对了,你方才去哪儿了?”

虽然已知那只是一个谎言,但看到邱秋依旧安然无恙,江枫终究还是安心不少。

邱秋玲珑心思,也大概猜到江大哥的遭遇,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去找晴儿姐姐了。对了,晴儿姐姐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我险些忘了。”

“什么话?”江枫侧头望来。

“晴儿姐姐让我转告你,文府没有一个人是正常人,让你小心不要吃亏。”

江枫揉了揉屁股,哭笑不得,没有一个人是正常人吗?晴儿,你提醒的太晚了。

“唉!不对啊!”江枫忽然反应过来,看着邱秋问道,“你不就是个正常人吗?”

邱秋挺直腰杆道:“我可是先天异脉,万中无一,江大哥你说,这算是正常人吗?”

“额……确实不算。”

江枫哑口不言,但看着小丫头强颜欢笑的模样,又觉着有些心疼,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说道:“不说这些了,走,我们去凌雪阁找你凌恒少爷去。”

说着,江枫搭着邱秋的肩就向凌雪阁走去,姜凌恒远远望见这一幕,“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三楼的窗户,手脚麻利地将一楼正门直接从里面反锁上了。

……

“凌恒少爷,你在吗?请开门,江大哥有事找你!”

凌雪阁外,邱秋扬着小脑袋喊了几遍,阁楼内仍是没有回应,江枫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邱秋嘟着小嘴垂头丧气地回到江枫身边,歉意道:“江大哥,凌恒少爷可能在三楼静室中睡着了,没听见。”

江枫揉揉她的头,示意没事,转而高声喊道:“姜兄,知道你醒着的,拒人门外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邱秋顽皮一笑,也转过身拱着手又喊了几声:“少爷,凌恒少爷,开门啦……”

半晌后,凌雪阁内终于传出姜凌恒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两个大小无赖,别想破坏我的悠闲生活,丫头,赶紧带着那个混蛋回枫林阁去,打死我也不会开门的!”

“凌恒少爷真的没睡诶!”

邱秋回过头惊喜地看着江枫,江枫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小丫头顿时更感开心。

江枫嘴角含笑,宏声道:“你上次不是说对我修炼的功法感兴趣吗?我这次是特意为此而来的,别无他求。”

凌雪阁内一阵沉默,少时才传出一个略带犹豫的声音:“真的?”

“千真万确,真金白银都没那么真!”

江枫乘势追击,再扔给姜凌恒一粒定心丸,又是一阵无声的踌躇不定,凌雪阁的正门终于还是“吱呀”一声徐徐打开。

“既然如此,那你们进来吧!”

江枫看着敞开的正门,咂咂嘴,低声自语道:“嗯!真香!真香!”

邱秋掩嘴笑出声来,暗道江大哥真是凌恒少爷的克星,她还从未见过凌恒少爷情绪波动这么大,最后却还妥协的。

两人径直上了三楼,入了静修密室,姜凌恒见邱秋衣衫单薄,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了凌雪阁的冰霜寒气,当即取出一张毯子扔给她。

“披上!”

姜凌恒语气有些生硬,但邱秋仍感激地裹上绒毯,脸上洋溢着真挚可爱的笑容,心道凌恒少爷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看到小丫头感激的目光和笑容,注意到江枫似乎有些意外的玩味眼神,姜凌恒难得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移话题。

“小丫头有些日子没有来这儿了吧,可还熟悉?”

邱秋乖巧地寻个角落坐了下来,环视着静修密室,笑道:“除了凌恒少爷的东西,一些大致的布置都没变。”

江枫好奇道:“怎么?邱秋以前时常会来凌雪阁吗?”

邱秋连连点头,说道:“无迹哥哥以前就住在凌雪阁,他在时邱秋都会来找他玩的。”

“哦?”

江枫有些意外,这是第二次从邱秋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他看得出来,邱秋对这个所谓的无迹哥哥极为亲近,不然也不会每次提起脸上都会挂着幸福的笑容。

不过真正出乎他预料的是,凌雪阁在姜凌恒之前竟然还曾有过一位主人,他还一直误认为这里仅是姜凌恒一人的居住而已。

他清楚地记得姜凌恒曾说过,天景四苑是文府重地,非常人可以居住,看来邱秋口中的这个无迹哥哥在文府的地位也同样举足轻重。

姜凌恒看着江枫投来的疑问的目光,说道:“我是近几年才搬入凌雪阁中的,这阁楼之前确实是邱秋的无迹哥哥的居所,他回府时也会在凌雪阁暂居一两日。”

江枫追问道:“这么说他现在不在文府喽?”

“他十年前离府外出,前几年还偶尔回来几次,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他了,算着时日,估摸着也有五年未归了。”

说至此处,原本兴致高昂的小丫头突然有些神情黯然,江枫看得出,那位无迹哥哥在她心中定然占据着极重的位置,不然也不会令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铭记至今,始终念着他的好。

“他会不会已经……”

江枫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推测,但顾及邱秋在场,不想伤了小丫头的心,那个“死”字他最终还是不忍说出口。

姜凌恒摇摇头,否定了江枫的推测,平淡道:“他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江枫兴致更高,对这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更加好奇,问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姜凌恒眼中回忆闪过,忽然眉头一皱,面露不悦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来此应该不是只为了向我打听一个人吧!”

姜凌恒越是不说,江枫心底就越是在意,但他无法揣度姜凌恒与那位名叫无迹的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既然姜凌恒不愿说,他也不好再做追问,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邱秋也知江大哥和凌恒少爷有重要的事要商谈,也不出言打扰,裹着绒毯蜷缩在姜凌恒的床上,抱着腿回忆着幼年已经逐渐模糊,所剩不多的关于无迹哥哥的回忆。

江枫与姜凌恒相对盘膝而坐,率先开口说道:“我现在所修炼的功法名为《极念功》,乃是《极元功》延伸拓展的后续功法……”

……

(未完待续!)

第328章 凌雪阁内论极念

江枫为姜凌恒详细讲解他所修炼的极念功,但也仅此而已,极元功传承自陈东旭陈大夫,未得他的允许,江枫断然不会将之说于旁人,即便只是片面的讲解也绝然不会。

“我推演极念功时已修炼八荒灾炎有成,得舍利头骨之利,极元化极念,因而创功,这便是极念功,我当前修炼的功法。”

江枫话毕,姜凌恒若有所思,少顷,才道“依你所言,创极念功时虽得圣骨舍利相助,但更多却是在修炼八荒灾炎是受到的启发,对否”

“对”江枫点头肯定,道,“正因如此,在极念功的加持下,我修炼八荒灾炎也越发得心应手,只是”

姜凌恒接话说道“只是你也察觉到极念功当前尚存有瑕疵。”

江枫凝眉颔首,忧心道“功法首重修炼业元双力时的平衡,对此我可以毫不自夸地说,极念功在同等修炼极限的功法中也是一等一的翘楚,可是关于那一点瑕疵我却始终没有头绪。”

姜凌恒沉吟一阵,问道“极念功现在的修炼的极限是何境界”

“足以支撑我修炼到界空境。当然”江枫又补充道,“前提是我命海封印顺利破除。”

“那一点瑕疵有没有可能是功法运行上的窒碍”

江枫摇头否定道“应该不是我的第七魄纹乃是神觉之纹,我运行功法时曾冥冥有感,欲完善这一瑕疵尚需一个契机,只是这个契机在哪儿,又是什么,我却毫无头绪。”

姜凌恒对这种情况也是颇感无奈,叹道“神觉终究只是一种缥缈的感应,而不是完全预知,更何况你现在舍利头骨沉寂,魂印魄纹也未恢复,想要窥此契机,实在是难啊”

姜凌恒岔开话题,又道“你修炼至界空境尚需一段时日,暂且不必纠结这个,我且问你,界空境后,极念功已至极限,你对后续功法可已有预想”

“有一些”江枫说道,“极念功的功法要诀就在于一个念字,念动心动,心动气动,气机瞬行,招式立发凡与人战斗时,随着极念功运转,对敌也会越发自在随心,我的预判、反应、攻速、应对都将发生质的提升,但是还不够”

姜凌恒有所明悟,说道“人之身体受控于大脑,但战斗时对战况的感知经由五感传入大脑,再由大脑做出判断进行反应,纵然只有千分之一瞬,也还是耗时太久。”

“不错”江枫进一步阐释道,“无论是怎样的人,经过后天何种程度的训练,所能缩短的这一瞬的反应时间也极其有限,极念功的存在就是为了将战斗时的反应时间缩短至极限,使得自身的战斗宛若本能一般的非特异性应激行为。”

姜凌恒已有推测,沉声道“心念,心念,念由心生,心与思成,然而思源于意,意起而生念,你还想缩短这一过程的时间。”

江枫无言颔首,姜凌恒却皱紧眉头,问道“极念功之后,你欲创极意功”

“目前只有初步设想,尚未成型,也未切实着手。”

得到江枫的肯定,姜凌恒忽然长叹一声,仰天不看江枫,赞叹道“你确实是天纵奇才,极念功若能继续推演下去,必将成为惊艳寰宇的绝世功法,最重要的是,它是最适合你的。”

“这么说你也赞同我推演功法的方向喽”

未及江枫欣喜,姜凌恒已摇头否定,郑重道“极元功也好,极念功也罢,你修炼的功法都足以令你在同阶段内力压同辈修士,立身翘楚而难求一败。但是,如果你还想保持如此,我奉劝你千万不要想着去开创极意功。”

“为何”江枫不解。

姜凌恒由衷道“很简单,意为何极意又为何第七山海的异象你已经见过,我问你,我的剑叫什么名字”

江枫乍然惊道“绝意剑”

他随即幡然明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姜凌恒如此态度,会有如此一说

“你若开创极意功并依此修炼,那么,我的绝意剑将是你永生永世的克星除非你这一世从未生起过战胜我的念头,或者甘愿一生一世永远做我的手下败将”

姜凌恒话中的激将之意效果显著,江枫当即脸色一沉,神情格外郑重地凝视着他,忽然嘴角微勾,眼中复燃起高昂的战意。

他不愿,他怎会甘愿

姜凌恒话出真心,所述也是事实,并无虚饰,江枫心知肚明,当机立断斩去开创极意功的想法,只待他日再构巧思。

少时,江枫与姜凌恒已将余下一些细枝末节谈毕,两人正坐相对,江枫作揖一礼,道“蒙姜兄真诚善待,与我这般推心置腹,今日一谈,江枫获益无穷”

姜凌恒难得收起天生的懒散态度,亦回过一礼,道“所谓真诚,本就是存于二人之间相互的二字,我知你有诺在前,不能与我分说极元功,可即便如此,你依旧为了当日一句戏言与我详述了极念功,不曾保留,那我提醒一句也不过是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罢了。”

两人难得如此正经,确实是姜凌恒今日之言乃是将江枫从将来修炼的歧路上提前拉了回来,意义重大,非比寻常。

试想,倘若姜凌恒今日知而不言,那么江枫定会依照心中预想的那般开创极意功,他日绝意剑一旦出世,必将成为江枫修途最大的障碍,甚至极可能化为他道心上的一道致命裂痕,彻底断绝他的飞升成仙之望。

这无关两人是否站在同一阵营,是否未来始终同一立场,或者说,若是两人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共戴天的对立面,事情反而简单了,他日绝意剑出世之日,杀了姜凌恒,毁了绝意剑即可。

然而,本是一场善缘,何至于如此境地

今日坦怀相待,已是最好,也是最正确的做法与结果

至于极念功,姜凌恒本身就有自己的修炼功法,不可能中途易辙,且修炼极念功须有极元功的基础,故而江枫对此并非太过在意。

江枫发自真心欲与姜凌恒结为良朋益友,虽然对他的看法仍有所保留,对他这人的古怪性格也十分嫌弃,但若是对方能从极念功中有所获益,他也欣然乐见于此。

两人心中均不存私心介怀之意,自可推心置腹,坦诚以待。

邱秋看着正色庄容的两人,也知正事言谈已然结束,不再顾虑是否惊扰,“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江大哥、凌恒少爷,你们这副文绉绉的模样可一点儿也不符合你们的作风啊”

江枫和姜凌恒相视一笑,哈哈道“被小丫头笑话了。”

看着姜凌恒随即恢复半坐半躺的安逸姿势,江枫不禁摇头失笑,问道“懒得计较这些,说了许久,口干舌燥的,可有美酒解渴”

“没有”

姜凌恒直截了当地否认,当着江枫的面取出一个黄皮葫芦,随手拨开葫塞,顿时一股浓郁的异香悠然传来,江枫鼻尖耸动,当即心动,暗道“好酒”

正在他身子微微前伸,意欲细嗅确认之时,姜凌恒已抬手满灌了一口,顿时一脸的心满意足,咂嘴赞叹道“啊好酒”

江枫食指大动,向前凑了凑,求道“美酒当与人共享才是滋味,也让我尝上一口。”

江枫对于自己的酒量和酒品一直没有自知之明,不过对于一杯酒就能断片的人你又能指望他记住什么呢

加之在云霄殿有一条专门针对他的禁酒令,故而他真正饮酒的次数屈指可数,总共也没饮下过几两。

或许正是因为这禁酒严令过于苛求,将他心中对饮酒的好奇和**压抑得太狠,才会导致江枫始终存着偷酒喝的心思。

姜凌恒撇头看了一眼江枫那透着谄媚的笑容,回绝道“美酒当与人共享,这是真理,不过这不是酒,所以共享就免了吧”

江枫当即不乐意了,叱道“你方才才赞叹这是好酒,怎么现在却反而改口了分明是想吃独食”

“快,别废话,给我喝一口”

江枫作势欲抢,姜凌恒手持葫芦灵活一绕,身子后仰,避开江枫探来的右手,向他身后瞥去。

江枫也忽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衣衫,回头正见邱秋嘟着小嘴拽着他的衣摆不放,正奋力向后拉拽。

“邱秋,你这是干什么”

邱秋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仍不愿放开江枫的衣摆,郑重道“小姐特意交代过,酒是迷心惑性之物,不利修行,所以不准江大哥你饮酒。”

看着江枫有些错愕的表情,小丫头又认真地补充道“一杯也不行一口也不行”

“对对对”姜凌恒幸灾乐祸地附和道,“文斌是你半师,你当遵教诲,不宜饮酒”

可是他转而又摇晃着手中的黄皮葫芦,带着玩味的笑意,故意自语道“不过嘛这可是武元婴长老亲手酿制的烈阳丹,对于修行,特别是火属功体的修士大有助益,应该不算是酒吧”

江枫目光更加炙热,神采奕奕,他记得之前在姜成玉师尊那儿曾遇见过一位童子模样的武姓长老,那位前辈的名号似乎正是“元婴”。

传闻这位武元婴前辈极善酿酒,却一生只酿三种酒,一种名为“寒髓丹”,另一种便是眼前的“烈阳丹”,至于第三种,江枫未有耳闻,也未及打听。

寒髓丹饮之,对于阴属功体的修士最有助益,而凡阳属功体之修若得饮烈阳丹,如江枫这种灵属主火的修士,则必得极大增益。

二者说是美酒,倒不如说是裨益修炼的至补灵药更为恰当,只是这两种丹酒的药性都极其狂暴,副作用也不容小觑,根基浅薄者根本不宜饮之,贸然饮之,纵使只是浅尝一口,也将是致命的毒药。

然而即便如此,亦常有长生世家之修往来文府,不惜付之高昂代价为后辈晚修求取丹酒,只不过仍是得之者少,败兴而归者多。

管中窥豹,由此足可见烈阳丹和寒髓丹之珍贵

如今,有现成的烈阳丹近在眼前,江枫怎能不心动怎能错失放手

姜凌恒分明是故意的,故意道出真相,引诱江枫求而不得,他好幸灾乐祸。

“姜兄、姜兄,就一口,让我浅尝一口就好”

江枫再次探手抓去,他对自己的根基还是极有自信的,无虑饮下烈阳丹之害,毕竟就连文斌和姜凌恒都先后赞叹过他的根基之固足以冠绝同辈之修。

可是姜凌恒灵活躲闪,邱秋又在身后死命地拽着他的衣摆,完全不顾什么烈阳丹、寒髓丹,心中只记得小姐的再三交代,就差没直接抱住江枫的双腿了。

江枫欲求不得,明知姜凌恒有故意戏弄之意,却又怕伤到身后尽职尽责“拖后腿”阻止他饮酒的邱秋,一个不慎,身形不稳摔倒一旁。

这静室之中本就诸物繁杂,以姜凌恒这个懒货的个性就更别指望他有所收整了。

除了被单独放置在结界中的离尘石,其余宝物无论贵重稀有与否,全部杂乱随处堆放,就连那诸多经书古卷也都被凌乱地扔在床上,估摸着是随看随丢。

江枫在这个被他几次暗暗“赞誉”为猪窝的房中摔倒,毫无意外地碰倒了其中一堆临近的“杂货堆”,被诸多天材地宝淹没。

邱秋见江枫不慎跌倒,终于放下手中已被紧拽出许多褶皱的江枫的衣摆,上前将江大哥扶了起来。

江枫双手自然地在身下来回摸索,清去身上的奇材异石,暗道这姜凌恒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土豪,这些珍贵的收藏,与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穷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哼”江枫拍拍身上,不满道,“不给就不给,小气鬼邱秋,我们走”

说着,江枫看都不看一脸得逞坏笑的姜凌恒,拉着邱秋的小手快步出了静修密室。

“诶,别走啊我没说不给你喝啊,烈阳丹可不是想喝酒能喝到的”

戏耍成功,姜凌恒心情大好,颇有些志得意满。

江枫没有理会他这番装腔作势的假话,甚至还由不得邱秋多说一句话,两人就径直离开了凌雪阁。

姜凌恒看着出了凌虚阁后的江枫拉着邱秋,突然头也不回地向着枫林阁小跑而去,想着终于让这小子吃了回瘪,估计是正在生闷气吧,看小邱秋那副茫然不解的模样就知道了。

正这般得意地想着,姜凌恒回头随意瞥了一眼江枫方才摔倒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滞,急忙凝神细细查看,随即整张脸都猛然黑了下来。

“江枫,你个腹黑蔫坏的王八蛋,强盗、土贼、流寇,把我辛苦收集的那些宝物还回来”

姜凌恒站在凌雪阁三楼窗边向着江枫远去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小邱秋脸上依旧带着茫然,只不过不是不解江大哥为何突然急切离开凌虚阁,而是不解江大哥那自踏出凌虚阁就浮现在脸上的,看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却说不出怪异的微笑。

江枫在听到姜凌恒愤怒声音的瞬间,立刻反身抱起邱秋,一个闪身没入枫林阁中,不多时已出现在三楼的窗户边,遥遥望着面容狰狞的姜凌恒。

江枫得了便宜还卖乖,喊道“不就拿了你几件东西,至于吗我现在要修习晋天祭,这些天材地宝就当是你给我的资源了,别这么小气。”

“几件”姜凌恒吼道,“你刚才趁乱至少偷拿了我十几件宝物,你还敢让我别小气”

江枫摊手故作无奈道“谁让你先用烈阳丹诱惑我的,还害我摔了一跤,这些宝物就当是给我的赔偿了,好了,就这样吧”

江枫说着就要转身回房,姜凌恒急忙叫住他。

“站住你小子随便摔一跤我就折损这么多宝物,你真当你是千金之躯啊”

江枫嘴角一撇,一副十分欠揍的贱贱表情,也不接话,姜凌恒见了直接火冒三丈,江枫却已经转身缓缓合上了窗户,还向他做了个飞吻告别的手势,就此闭门不出。

“啊气死我了”

天景四苑中回荡着姜凌恒暴怒的咆哮声,枫林阁内,江枫嘿嘿一笑,说不出的得意。

“笑话,小爷是吃亏的主吗”

未完待续

第329章 夜见鲤鱼跃龙门

当邱秋看到江枫从储物戒中取出诸多琳琅满目的宝物堆在桌上时,她终于明白凌恒少爷为什么会发疯动怒至此了。

小丫头檀口微张,看着得意洋洋的江枫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清点此行收获,摇头咂舌,久久不语,一时间竟也没回过神来。

“嗯火源晶五块,紫玉兰藤一尺二寸,玉蛛丝,蝎尾妖虎之尾,上品空间灵晶两块,灵丹若干,曦灵朝露四两七钱”

江枫对照着百宝录一一清点着面前的二十一件天材异宝,赞叹道“那家伙果然是个土豪,这些东西比之他的全部收藏,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吧”

邱秋皱着眉头,有些为难道“江大哥,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嗯”江枫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偷东西当然不对,特别是像我这种半偷半抢就更不对了,邱秋,你可不能学哦哈哈,估计那小子再也不会让我进凌雪阁了。”

“那你怎么还笑啊”邱秋不解,劝道,“江大哥,我们还是将这些宝物还回去吧凌恒少爷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江枫笑得更加开怀,毫无自觉道“你江大哥这些年穷惯了,现在就是个貔貅,到手的宝物绝没有原物奉还的道理。再说了,你凌恒少爷要是不生气,我接下来才是真的难办呢。”

“可是”邱秋欲言又止。

江枫知道她担心自己,揉了揉她的头,示意她无需顾忌,为她宽心道“放心吧,你凌恒少爷是个怪人,也是个奇人,他生气归生气,纵使怒极,心胸也不至于狭隘到怎样的地步。”

小丫头扯着衣角嘀咕道“凌恒少爷是怪人,江大哥更怪,他是奇人,你更奇。”

江枫笑得舒心,问道“你是不是从未见过做客之人反过来偷主人家东西的怪人”

邱秋认真地点点头,补充道“我也从未见过文府中有人能令凌恒少爷发这么大的火,就连当初无迹哥哥在时都不曾有过。”

江枫哈哈笑道“那你的无迹哥哥也定是个不世奇人”

说着,江枫重新收起桌上的二十件宝物,唯独留下那瓶曦灵朝露,郑重交给邱秋。

“这曦灵朝露乃是曦阳灵树的本源树液炼制而成的,此树喜居至阳之地,每日吸纳天地纯阳之气,日积月累化为灵液,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你将之收好。”

邱秋背着手后退两步,没有接过玉瓶,疑惑不解道“曦灵朝露我无所用处,江大哥将此宝给我也只是暴殄天物,你自己留作修炼之用不是更好吗”

江枫拉过她的手,将曦灵朝露交到她的手中,耐心解释道“此物可作修炼之用不假,但其更具药用之效,且药性温和,对你的病症也有缓解之效,你每逢寒疾发作时饮下一口,便能缓解一二痛楚。”

“这”

邱秋看着手中的玉瓶,惊喜无以复加,瓶中的曦灵朝露虽只有四两七钱,但也足以令她减轻数次寒疾之苦。

可是左右思量后,小姑娘还是摇摇头,将玉瓶递还给江枫,认真道“这样不好。”

“傻丫头,这曦灵朝露在你凌恒少爷那儿时日已久,以他的个性,又不曾收捡,我估计连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件东西,不然也不会留滞至今。比起用在我身上,这曦灵朝露在你那儿,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见邱秋还有些犹豫,江枫直接强硬道“不可再做推辞了”

小姑娘这才答应下来,想要说什么,可抿抿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认认真真地向江枫鞠躬道谢,双手紧握着盛着曦灵朝露的玉瓶,低头跑回二楼自己的房间,不想江大哥看到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不能哭,不能让江大哥看到自己现在流泪的模样,邱秋在心底暗暗发誓,要用最真挚的笑容去向江大哥道谢,江大哥说过,他最喜欢看女孩子笑了。

那无声低泣的模样,坚强而又倔强,眼角滑落的晶莹,却是心海中泛起的感动。

江枫笑着摇摇头,傻丫头,温柔之人,也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时已近日暮西山,江枫回到三楼的静修密室中复习今日所得,未急着开始修炼晋天祭,而是继续昨夜未读完的那卷兵书。

“兵无主,则不蚤知敌。野无吏,则无蓄积。官无常,则下怨上,器械不巧。则朝无定,赏罚不明,则民轻其产。故曰蚤知敌,则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器械巧,则伐而不费赏罚明,则勇士劝也。”

江枫轻声诵读,字字铭记在心,他自诩记忆力不错,但也不至于过目不忘,只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不同于常人。

以江枫的识海空间和元神之海的阔度,完全可以做到一目千行而不落一字,以常人之理观之,江枫的读书不如说是翻书,而且翻得极快,可事实上是,江枫确实是在认真品读,绝无敷衍。

偏头看了一眼身侧已经读过的书卷,已有数十卷近百本,这都是他这两夜之功,可是比起千卷古书的总量,这些仍是九牛一毛,由不得江枫不奋力苦读。

只是这些个兵书战策大多比之武典还要难嚼,极耗神思,万幸是文斌已为他备好书单,依序循序渐进,便相对轻松不少,不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倒不是说这千卷典籍都是兵书战诀,也另有诸子百家的各类言说,文斌欲以古籍为介,借先贤遗慧为江枫开拓眼界心胸,自然不会偏于兵家一说。

这几夜挑灯苦读,江枫已觉获益匪浅,只是仍有忧虑,萦绕在心,诚惶诚恐,自觉不足。

“这些典籍都已看过,汲其精华,去其糟粕,再摒去大同小异之处,倒也明悟了大半,只是兵法纵横之道,极重实战,我只是埋头苦读,却不得实际印证,终是纸上谈兵,不得十成明悟,难免落得下乘。”

江枫喟然叹道“不可如此,我还是应该时常外出文府走动走动。”

打定心思,江枫不再计较,拿起手边那卷尚未读过的兵韬六御,翻开了第一页。

这一潜心苦读,便直至子时方才中止,江枫放下手中兵书,站起身来缓缓伸了个懒腰,顿感神清气爽,疲乏一扫而空。

兵韬六御共分六册,江枫读前面几册时尚还无碍,读至第五册时已觉十分吃力,待第六册方才读至第二小节时,他终于困惑不解,不得存进。

至此时,江枫便知自己应该先停下了,劳逸结合,细思体悟才能见明了,只知一昧埋首苦读钻牛角尖,反而会坠入歧路。

这个时辰,邱秋应该已经入睡,他早在房外留有纸条,让邱秋不必唤他吃晚饭,故而这几个时辰始终清净无扰。

以他修为,辟谷已算小有成就,以前修行在外,风餐露宿,有个栖身就宿之所就很不错了,哪会强求其他的什么,反而这几日客居文府后,才恢复了三餐的饮食规律。

修士纳气辟谷,是为了清净五内,使五脏不染浊气,内外空灵,更利于修炼。

江枫自然深谙于此,只不过文府的吃食多取珍品灵材作为原材料烹制而成,不必顾虑五内浊气及渣滓秽物之扰,故而江枫也未曾计较过这些。

江枫透过窗户正见明月高悬,星点二三,一派静谧怡宁之景,既是劳逸结合,不若趁此难得的美景外出一游,也可拓展思路。

轻声下楼,见邱秋已睡得深沉,江枫便悄悄出了阁楼,遥遥望见凌虚阁内也无灯火光明,心中暗自侥幸,指尖捂嘴低笑两声,溜出天景四苑。

“听闻文府内有平湖如镜,豢有锦鲤不计其数,更有水榭听雨亭凌于其上,文斌常去那里纳凉,我来了数日,还不曾亲眼见过,不如便去那附近走走。”

步随心动,江枫一路优哉游哉,转眼已近镜湖。

沿途有不少巡防府兵及驻站哨岗,见了江枫也未加阻拦,都知是小姐亲邀入府需要礼待的贵客,纷纷点头示意,江枫

也无一例外地颔首还礼,彼此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月下平湖,波光映月光,粼粼如镜,银白瑰丽,令见者心神自宁,更有清风抚水而来,顿时清凉倍增,湖畔有垂柳若干,风中盈盈,如舞姬摇曳生姿。

如此景致,难怪文斌厚爱,江枫见之也不自觉嘴角含笑,负手往行,未走几步,忽见湖中一影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晶莹水线,又落回湖中。

“鲤跃龙门”

江枫惊奇中快步上前,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株垂柳下,倚风独钓的人影,忙靠过去几步。

“土地公公子夜垂钓,如此难得的悠闲兴致,可真是极好的呢。”

不拿扫帚拿钓竿的土地公公似乎半梦半醒,后知后觉地看向江枫,声音也带着几分慵懒,道“是你小子啊夜半不眠,怎到此来了”

第330章 有龙鲤出水来

子夜闲情散步,意外得见鲤鱼跃龙门之景的江枫见了土地公公,嘻嘻一笑,在白头老翁身旁蹲了下来,已不在意日间两次整蛊。

江枫神色轻松道“子时未过,怎称夜半反倒是土地公公您,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做起钓鱼翁来了”

“我钓的是鱼,也不是鱼。”土地公公说了一个极具禅机的回答。

江枫偏头问道“难道你是在钓我不成我这儿可没有愿者上钩”

土地公公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打击道“你小子算什么鱼,顶多算个虾米。”

江枫哈哈一笑,继续盯着土地公公。

浓眉白发的钓鱼老公公回望他一眼,问道“怎么真想知道”

“愿闻其详”

土地公公晃了晃肩膀,让自己靠在柳树上更加舒服些,看着兴趣盎然的江枫,指着正巧跃出湖面的又一条鲤鱼,缓缓说道

“这镜湖湖底,豢养着几尾龙鲤,其中有一两条甚至已经沉眠数百年了。凌恒少爷小的时候爱胡闹,总说要捞两条出来熬汤喝,小姐便与他打赌,说如果他能钓起一尾来,便亲自下厨给他做鱼龙粥喝,若得鱼龙吐珠,也一并送给他。”

“那后来结果如何钓起来了吗”江枫追问道。

土地公公抚须笑道“哪能啊凌恒少爷打小就性子懒散惯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事向来三分钟热度,少有持之以恒的,才钓了半个时辰,就耐不住性子扔掉鱼竿,跑一边玩去了。”

江枫开怀大笑,这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偏头看着面前的镜湖,他心中颇为惊讶,文府果然是底蕴惊人,财大气粗,这寻常小湖之中竟然豢有龙鲤

鲤跃龙门,身化天龙

龙鲤,距传说中的跃龙门也只差最后一步,那可不是如眼前所见的鲤鱼出水,而是真正的跃天门化龙。

龙鲤人世罕见,万金难求,可谓凤毛麟角,是稀世灵物,亦是稀世珍馐,乃是世间至极的美味。

不仅如此,龙鲤逾三百岁后,更是稀世大药,修士若得之食之,足抵数甲子苦修之功。

云霄殿亦豢有几尾,可是平日里都被长老们严加守护,就连他这个真传弟子也没能亲眼见过,宗门珍惜得紧,哪像文府这般,如此随便地豢养在镜湖之中,简简单单就被拿来作赌注,要煲鱼龙粥。

当下,江枫又好奇问道“那土地公公你今夜在此,也是想钓起一尾龙鲤吗”

“那是”土地公公坐直身子,肯定道,“那次赌约自后,小姐可是放过话的,无论是谁,文府内若有人能钓起龙鲤,她便履行赌约。”

江枫瞪大眼睛,文斌气度,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土地公公会在此,换作是他,他恨不得日夜守在镜湖边,就等着某条不开眼的龙鲤张嘴咬钩。

鱼龙粥啊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奢侈的珍馐美味

江枫偷偷咽了口唾沫,土地公公顿时露出一副同道中人的笑容,说道“你说这小姐的手艺咱也没那福气尝过,好不好吃倒是其次,可真要能得小姐亲自下厨,那老头子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江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都说君子远庖厨,更何况是文斌这般天人似的不世人物,他实在无法想象她亲自下厨的模样,若能得而尝之,便真是三生至幸

“那老前辈你钓起来过吗”江枫不着痕迹地将对土地公公的称呼改为尊称,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土地公公却摇摇头,苦恼道“没呢要不然我还能在这府中也有不少人都陆续来钓过,但都失败了,最后都认为小姐说的不过是一句戏言,当不得真。那几尾龙鲤又都是通灵的神物,精明着呢,老头子我来了几次,别说鱼影了,连鱼鳞都没捞到过一片。”

江枫嘴角扯动几下,有些应付式地笑道“老爷子你可真是够执着的,就没摸出些门道”

“门道不多。我觉着吧,还是我的鱼饵的问题。”

土地公公说着打开身边那个朴素的系带小木箱,木箱内部构造只有三层

第一层摆放着各式不一的鱼钩;第二层摆放着一些奇特的说不上名字的辅助钓具;最后的第三层,竟是单独空出来放置各种各样的鱼饵的。

“老爷子果然好兴致”

江枫对着土地公公竖了个大拇指,他算是看出来了,土地公公的态度就是钓龙鲤,我是认真的

江枫眼睛咕噜噜一转,又向前挪了挪身子,说道“既然您老都说这龙鲤是通灵的神物,那这各式鱼饵再好,也只是俗物而已,它们怎会上钩呢”

土地公公点头附和道“我觉着也是这么个理那你说怎么办”

江枫低笑道“不如试试丹药。”

“丹药”土地公公抚须思量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叫好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在这儿可我看着东西,我回房取灵丹,去去便回。”

土地公公一边将钓竿斜插在地里,嘱江枫看着,一边兴致勃勃地就要去取丹药回来作鱼饵。

江枫脸上笑容怔住,嘴角抽动,老爷子是真的铁了心要钓这龙鲤,看来所谓的文斌的承诺应该是也是真的。

他急忙拦下老爷子,一副奸商嘴脸凑上前去,厚着脸皮谄笑道“老爷子您看,我这就有不少现成的灵丹,还怕不够鱼饵的吗想要多少尽快拿,不用客气,也省得您多跑一趟,何必呢”

土地公公伸出手指对着江枫点了点,也是笑道“无事献殷勤,说吧,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哪能啊”江枫嘿嘿一笑,嘴上否认,却拉着老爷子蹲了下来,小声道,“晚辈这辈子都没尝过龙鲤的滋味,想着奉出些丹药,再给前辈打些下手,多多少少也算一点儿贡献,若是前辈真的钓起一尾龙鲤,晚辈也不敢奢求,届时只想与前辈也讨一碗鱼龙粥尝尝鲜。”

“那若是钓不起来呢你这些丹药可就全都打了水漂,你可要想清楚喽”土地公公似笑非笑道。

江枫一拍胸脯,取出丹药,豪爽道“钓不起来便钓不起来呗全当小子没这个福分,这些丹药就当是小子我孝敬给你的”

白发白眉的佝偻老爷子畅怀大笑,笑直了腰,指着江枫打趣道“你小子可真有做泥腿子的天赋,这拍马屁的功夫一套又一套的。”

“这不是离宗历练,混迹江湖自学来的嘛。”

土地公公接过江枫手中的玉瓶,里面装有十余枚灵丹,均未生灵纹,但皆是品质不次,只差一线便可晋为宝丹,想来应是炼丹时蕴丹手法出了岔。

“这些灵丹不错,但尚有不足。”

土地公公摊手一送,玉瓶中的十余枚灵丹尽皆飞出,定悬在二人身前的半空中。

这些灵丹都是从姜凌恒那里剽来的,再送出一瓶江枫也只会心疼一小会儿罢了,可土地公公既然说这些灵丹依旧不足以为饵,那就得再做考虑。

正在江枫想着是否忍痛割爱,奉献出一枚宝丹,或者对这十余枚灵丹祭阵一二时,土地公公已震袖出手。

只见老爷子右手剑指一点,灵丹顿时定格虚空,排列成环,土地公公再大袖一挥,十余枚灵丹围成的圆环已开始不断旋转缩小,最后竟融合成一枚丹药。

江枫暗自咂舌称奇,半空中的这枚仅剩丹药竟在这一瞬间晋级成了宝丹,虽不见灵纹,但也至少是下品宝丹。

似土地公公这种以非炼丹手法的方式强行融合丹药,并强势提升其品阶,需大修为加持方可为之,可行,但终归只是外道,这也正是为何眼前丹药有宝丹之能却无灵纹之征的原因。

此法虽令丹药药效得以强行提升,但综合观之,反而是糟蹋了诸多灵丹,除非失了智,不然不会有任何修士愿意如此。

不过现在是为了做那钓龙鲤的鱼饵,自然也就无需计较这些。

“既是鱼饵,也当有鱼饵的样子。”

土地公公说着又向自己的小木箱中抬手一指,顿时一些鱼饵飞来,包裹在丹药外层,最终落回土地公公的手里时,便宛若一个真正的鱼饵。

然而此举也只是掩其形,却未不掩其香,“鱼饵”依旧丹香四溢,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好饵食。

土地公公手法娴熟地将丹药鱼饵稳定在鱼钩上,随即垂钩入湖,持竿就地盘坐,又恢复了垂钓的姿态。

江枫知道钓鱼最考耐性,急不来,土地公公修为通玄,自有妙法使寻常鲤鱼不得靠近夺食丹药鱼饵,他也就无需担忧,也在一旁盘坐下来,静待结果。

土地公公已巧妙手法催动丹药异香散入湖中,约莫一刻钟后,鱼线入湖处突然荡起一阵涟漪,土地公公手中的鱼竿也骤然弯曲,两人同时睁开闭合的双目,齐齐望去。

鱼竿初时只是弯曲一个轻微的弧度,数次之后猛然睁大,弯曲弧度仿佛要将鱼竿折断不可,更有一股巨力自鱼线彼端传来,令原本气定神闲的土地公公猛地站起身来。

“龙鲤上钩了”

土地公公振奋惊呼,江枫更是紧盯着已然由涟漪变为层层水浪的镜湖中心,眼神炙热,目露期待。

平湖如镜,安宁却被骤然打破,鱼线没入水中处,泛起的水花越来越大,最后竟如浪卷一般,不断向岸边拍击而来。

与此同时,湖中成百上千的锦鲤突然躁动,成群结队跃出水面,络绎不绝,造成万鲤齐跃龙门的奇景异象,几乎在水面上结成一拱鲤鱼桥,仿佛湖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湖面,才导致他们的不安。

土地公公不断拉扯收线,仿佛在与湖底的庞然大物竟劲角力,牵引着,或者说要将湖中挣扎得万分凶悍的龙鲤强行拽出水面。

“这畜生非比寻常,小子,还不过来帮忙”

江枫应声上前,双手方才握紧钓竿,土地公公就撤手转过身去,在这一瞬间,江枫才终于明白这湖底的灵物究竟有着怎样的恐怖气力。

以他如今的修为,虽仍难以登堂入室,但全力之下开山裂石也不过易如反掌,如此,仍然险险被龙鲤拖入湖中,难怪土地公公方才也显得这般吃力。

“前辈,你去哪儿我一个人拉不动啊”

“你撑住,我去拿灵宝来网这畜生”

“您老快点儿啊”

江枫紧咬牙关,竭尽十二分的气力,面色涨红,双臂肌肉鼓起,血管浮现,整个人绷直身子,恨不得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

饶是如此,他仍被那尾衔钩龙鲤拖向湖中,双足更是在地上陷出两道深痕。然而另一方面,土地公公却依旧佝偻着身子,不紧不慢地在后面找网鱼的灵宝。

“前辈”

江枫几乎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破了音,他的双手已快握不住钓竿,但身后的白眉老爷子只是摆摆手,随意说了句“马上”,就又继续手上的翻找动作。

就在此时,江枫突觉那绷紧的鱼线乍然一松,面色稍缓,正想着是不是那龙鲤没了气力,湖中却突然传出更胜之前数倍不止的巨力,将他拽向湖中。

“呀啊啊”

江枫大声怪叫,双足已没入水中,身形也被这一带彻底失去了稳定,但“耳背”的土地公公似乎仍未察觉。

当是时,湖中突然涟漪大作,水花翻卷,一道数丈长的黑影猛然跃出水面,向岸边扑来,一尾抽在江枫脸上,顺便切断了鱼线,即将落回水中。

江枫本已被湖水没膝,顿时被一尾巨力抽入湖中,没了身形,总是后知后觉的土地公公此时却低眉一笑,连头也未回,在龙鲤如水前的一瞬一指点出,龙鲤口中顿时喷出一道鲜血,被他收入江枫之前给他的盛放丹药的玉瓶之中。

江枫在水中听见“噗通”一声,睁眼正见水中一道黑影闪过,正是重新入水的龙鲤,借着湖面投下的稀薄月光,江枫仿佛看见那龙鲤脸上露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表情,随即便在他的面前得意摆尾,再次潜入湖底。

“这鱼是在嘲笑我我靠,这条死鱼竟敢嘲笑我”

江枫气愤浮出水面,恼然一拍水面,竹篮打水一场空,正欲上岸,忽见土地公公手里拽着那似乎终于被他找到的渔网,正蹲在湖畔幽怨地看着他。

“龙鲤被你放跑了,你得赔我”

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嘟着嘴在向自己认真地抱怨,江枫没来了由打了个寒颤,脸上肌肉无意识抽动,突然感受到一股剧痛从脸上火辣辣地传来。

江枫龇着牙轻轻抚摸了一下,岸上的土地公公却已看着他的脸笑出声来。

“哈哈哈看来这畜生对你不错啊,刚见面就送了你一个纹身,不过你这纹身还真是挺别致的,年轻人果然会玩。”

说着,土地公公扔给江枫一面铜镜,就起身笑着离开了,那些钓具全都宛如废物一般被随意丢在原地。

“值了值了”

江枫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再听着远处传来的土地公公高昂的笑声,再如何后知后觉,此时也都完全明白过来了。

什么钓龙鲤,什么鱼龙粥

如果世上有什么比被人戏耍更惨的事,那就是在同一天被人同一个人戏耍了三次。

江枫欲哭无泪,甚至有些恼羞成怒,险些捏碎了手中的铜镜,他只觉得这个土地公公实在太没有前辈风范了,干嘛非得跟他这个晚辈过意不去。

但一发怒,又牵动脸上的伤痕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他的左脸被龙鲤抽中一尾,完完整整地留下了一块鱼鳞痕迹,几处深些的地方甚至渗出了鲜血。

好在这龙鲤灵智不弱,再三留力,只想给江枫留给教训,嘲讽一二,如若不然,这一尾就可直接拍碎江枫的头颅。

回身看了一眼镜湖,此时的湖面已重归平静,再不见鲤跃龙门,江枫再如何恼怒,最终也只能喟然一声长叹,蔫着脸,湿着身回到枫林阁。

夜有龙鲤出水来,一尾拍人入湖去

未完待续

第331章 仙神之本,人也!

翌日,江枫趁着邱秋还未起床,一早出了门去,脸上仍挂着那别具特色的“鱼鳞纹身”。

此伤未及筋骨,但即便用上伤药,六七日间是不会消去的,他实在没有脸皮以这副尊荣去见邱秋,只能早早溜之大吉。

江枫径直来到凌虚阁外,看着依旧昏暗的天际,料想姜凌恒应该还在睡觉,当即昂首呐喊道:“姜凌恒,死了没?没死露面吱一声!”

只听“嘭”的一声,凌雪阁三楼的窗户被猛然推开,姜凌恒身上半挂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一脸怒容的探出半个身子,俯视着江枫。

姜凌恒伸手指着阁楼下方的江枫,浑身颤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今文府,能一句话就将姜凌恒从床上拉起来而且反应如此之大的人,除了文斌,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江枫了。

“你个混账还有脸来找我?!”

好半晌,姜凌恒才终于憋出一句气话,但依旧没顺过气,脸色涨红,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趋势迅速飙升。

江枫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仗着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对姜凌恒勾勾手指,表情极为欠揍。

“小爷现在心情正差,下来陪我练功。”

“练你大爷!”姜凌恒叱骂道,“按年龄,少爷我至少大你半辈,你这混球小子也敢在我面前自称‘小爷’?”

“怎样?不服啊?来,给你机会,下来一战!”江枫故作挑衅,激将道。

姜凌恒紧了紧身上的睡袍,随手抄起身边的花瓶就砸了下去,被江枫灵活躲开,怒道:“你偷盗我宝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练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语罢,姜凌恒竟懒得再与江枫浪费口舌,就欲转身关窗,江枫急忙将他叫住。

“哎呀!被人占了便宜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文府大少爷做到你这种程度也算是另一种层次的登峰造极了。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你出气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再想找我可就难喽!”

姜凌恒脚步一顿,下一瞬直接从凌雪阁三楼窗户跃下,站在江枫面前,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小子,我承认你成功激怒了我!”

江枫亦感心怀畅快,摆出战势,喝道:“来吧!”

“好!”

姜凌恒睡袍飞扬,震起地上冰霜,竟在空中凝滞,下一瞬,随着一声空气爆鸣,四周冰霜顿散,姜凌恒的身影瞬间消失。

“好快!”

江枫心中惊讶方起,姜凌恒的凌厉攻势已然临身。

凌雪阁外,霎时冰雪激荡四散!

一炷香后,姜凌恒双手插袖,一脸神清气爽地回到凌雪阁中,反观江枫,人已面朝下半个身子埋在雪里不见动弹。

“本来看到你脸上的‘纹身’,我心中的郁结就散了小半,现在再打你一顿……就更爽了!”

凌雪阁三楼,姜凌恒透过窗户瞥了一眼下方俯面躺在雪地里不做声息的江枫,神情舒爽地丢下一句,随即合上窗户,转身睡回笼觉去了。

凌雪阁院落中,江枫鼻青脸肿地翻过身来,哼哼唧唧地抱怨道:“没天理啊!为什么这个懒得要死的家伙会有这么高深的武学造诣?没天理啊!”

江枫欲哭无泪,本来心中也正是郁闷气机,想着激将姜凌恒,让他陪自己练功,也好宣泄一番,也算是一举两得。

谁曾想,姜凌恒竟然强到如此地步,两方交锋,均未动用业力和元神力,纯粹的武技战斗,结果江枫竟然在他的手下毫无还手之力,整整挨了一炷香的揍。

“姜凌恒这个王八蛋,下手也不知道轻些。”

江枫揉了揉青肿相交的脸,宣泄无门,现在心情反而更郁闷了。

万幸凌雪阁终年冰封,霜雪盖地,江枫身上衣物倒没沾上什么尘土,不然只会更加狼狈。

喟然一声长叹,江枫从雪中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惊天人外的院落走去。

这一路江枫走得极慢,行得十分隐晦,低着头刻意避讳众人目光,至惊天人外的院落时已至破晓,晨雾初散,周围人烟寥寥,煞是清静。

他抵达此地不多时,晴儿就闪身达到,正将他脸上的种种狼狈尽收眼底,撞个满怀。

“江公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枫尴尬地避开晴儿关切的目光,握拳掩口轻咳一声。

“啊!嗯……我今天可能要去隐天涯,在成玉师尊那里多待些时间,于是便想着来看看,能不能让文斌提前进行今日一个时辰的弈局。”

晴儿这才明了,说道:“这当然不成问题,你刚到此地时小姐就已经感知到了,所以我才会先行一步前来询问。”

“还有……”晴儿玉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再次问道,“你还没说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观你神色,似乎心情不佳,怎么了吗?”

“啊!这个啊……”

江枫干笑两声,最后还是赧颜道出昨夜被土地公公作弄,受龙鲤抽了一尾留下伤痕,今晨又挨了姜凌恒一顿胖揍的经过始末。

晴儿听他娓娓道来,杏眼明眸逐渐瞪大,待到一席话毕,她已楞在原地怔怔出神,数息后才回过神来捧腹大笑,直笑得弯了腰,眼角渗出泪花。

她这一笑爽朗阳光,配上姣好的容颜更是极为动人,但江枫却更是羞愧难当,自诩厚脸皮此时也泛起两抹红晕。

晴儿痛快笑了一阵,才捂着有些发疼的小腹,带着未尽的余韵,笑道:“我不是都托小邱秋转告你了吗?文府里没有一个正常人,让你万事小心,以免吃亏。怎么?小丫头忘了?”

“那倒没有,是我给忘了……”

江枫说得支支吾吾,想是羞至了极点,他上下打量着晴儿,再次问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问题。

“晴儿姐姐,听你的意思,你也不是正常人?我看着怎么不像啊?”

“嗯——我嘛……”晴儿故意买着关子道,“文府大多数人的眼里,我是最不正常的一个,这些人里又以天琦子为代表。”

“天琦子?五散仙之首的天琦子?!”江枫惊奇道。

晴儿点点头,天琦子名声在外,江枫知晓并不意外,但他却确实不知道其他的五散仙之四又是何人。

江枫现在心绪难平,文府,果真是一个充满神秘和惊喜的所在。

“不过……”晴儿又道,“虽说土地公公历来喜欢作弄人,但是能在一日之间被他作弄三次,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那我还得感谢他对我的厚爱喽?”江枫皮笑肉不笑道。

晴儿摇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只不过土地公公钓龙鲤的套路有好些年没用了,突然间又有人上当,让我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江枫顿时来了兴致,侧耳问道:“听你的说法,似乎我不知唯一上当的人?”

见晴儿颔首肯定,江枫心中郁闷霎时散去几分,总算有几分安慰。

“这么说关于文斌和姜凌恒的赌约的事,也是土地公公胡诌的喽?”

“那倒是真的,当年小姐有意纠正凌恒少爷的性格,所以以龙鲤为饵定下赌约,谁知凌恒少爷耐不住性子,直接耍泼皮无赖掀了赌盘。小姐后续允诺的赌约也是真的,也算是给凌恒少爷一个反悔续局的机会,只不过有七日的时间之限,不然岂非太过胡闹了。”

江枫顿拳道:“我就说嘛,这样才合理嘛!”

“可就是这种陈年套路,你依旧上当了。”晴儿拆台道。

江枫摆摆手,赧颜道:“贪心作祟,贪心作祟!”

晴儿微微一笑,转而已动作麻利地布置好了江枫与文斌弈局所需的一切。

“江公子稍等,小姐不时便至。”

一边说着,她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圆柱体的小药盒,递给江枫。

“江公子现在客居文府,负伤见人终归不好,这药膏名为‘疏痕散’,可迅速治愈外伤,江公子可先试上一试。”

江枫惊喜接过,揭盖一看,盒中“疏痕散”呈现晶蓝色药膏状,有着一种十分清新的药香。

江枫在云霄殿时,一殿六堂中就属济生堂跑的最勤,耳濡目染,一眼便断定此药不凡。

晴儿又补充道:“疏痕散药力温和,药效却不弱,你早中晚各涂抹一次,待明日清晨,伤痕自然便会淡去不少,复而为之,坚持每日涂抹三次,第三日即可保你脸上伤痕尽去。”

江枫大喜,当下诚心致谢,爽快收下,并未矫情,毕竟脸上带伤见人,委实不好。

“想不到晴儿姐姐还有这等奇药,倒真是令我意外。”

“每个行走江湖的女修都一定会有一份秘藏的伤药,专治各类伤痕,毕竟女人都是爱美的,谁希望自己身上尽是难看的疤痕呢?”

晴儿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快速眨了一下左眼,俏皮笑道:“疏痕散可是我的不传秘方,你可要给我保密哦!”

“一定!”

江枫爽朗一笑,阴郁心情好了大半,当即涂抹上疏痕散一试,脸上伤痕处顿感一阵清凉,火辣的疼痛感也立时减轻不少。

“这疏痕散竟还有暂时掩瑕的功效!”江枫心中惊奇,这药膏涂抹上去,竟可短时间内遮盖伤痕,果真是女修梦寐以求的奇药。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忙向晴儿问道:“晴儿姐姐,趁文斌还未来,我能不能先向你请教一些事?”

“江公子请问。”

江枫身子微微前倾,左右瞥了瞥,神神秘秘地问道:“那个……土地公公,不会真的是文府的土地神祇吧?”

晴儿一怔,随即开怀大笑,道:“土地神祇?江公子你怎会这样想?”

看着江枫疑惑的眼神,似乎在说“难道不是吗?”

晴儿忙解释道:“我年岁也大不了你多少,只是听府中前辈说,当年老府主还是你这般年纪时,土地公公就已经在文府了,只不过他来历成谜,又极少与人说起往事,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极少去深究他的过往,连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当时府中年轻一辈的族人都很喜欢这个与人亲近却又极喜欢作弄人的白眉佝偻老头,都亲昵地敬称他一声‘土地公公’,几十年岁月延续,无论是他还是文府中人也都习惯了这个称呼。对了,据说这个似爱称似调侃的外号还是老府主最开始叫起来的。”

江枫摸着下巴,点头道:“哦!这么说土地公公还真是位货真价实的老前辈啊!”

晴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趣道:“你的真心话应该是——‘想不到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是个不知年岁的老不死的’吧!”

“讨厌,人家哪有这样想了,晴儿姐姐又乱说。”江枫嘴上笑着如此说,心中却腹诽道,“我只不过说他是‘为老不尊的妖精老怪物’而已。”

说笑过,江枫随即又问道:“那土地神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欲成土地神祇,哪是你所想的那般轻易。”晴儿也收敛了几分轻放,正色道:“难得有时间,我便为你讲解一二吧!”

“我辈修士,凡欲求仙道者,必先历冥业、神虚、长生门、神海、丹鼎、界空、遁一、真我、返虚九境,此九境亦称之为‘凡道九境’!九境之巅,即为返虚,到了这一步,便是屹立在凡道绝颠的不世存在。然而,不成仙,终为尘土!返虚大能如欲羽化飞升,则又需先后渡过三次天劫方可功成,即传说中的‘长生三劫’!”

江枫颔首不言,这些都是他已知晓的,故而他没有打断晴儿的耐心讲解。

“第一次小天劫称为‘仙元劫’,渡过此劫,体内业力开始转化为仙元,即为返虚人仙;第二次小天劫称为‘不朽劫’,渡过此劫,成就不老仙身,则为返虚地仙。此二者虽仍有返虚之名,却已超越凡道,履足仙道,你所谓的土地神祇就是返虚地仙之境的存在。”

江枫思及记忆中存在过的禁忌存在,曾师伯祖玄尘子和靖宇子,还有那未曾见其庐山真面目的钟族老祖钟越鹏和噬皋,这四人都是实打实的返虚人仙,不似当年的冥月教魔头许林,是以禁术强行提升修为的伪境人仙。

唯有知道的越多,才越发了解他们这种境界的存在的可怕。

此时,晴儿又道:“当然,并不是说每一位返虚地仙都是土地神祇,欲成就神祇之位,除修为境界外,还需有功德、信仰加身,返虚地仙身具大功德,再得万千信仰之力护持,便可受天庭符令册封为人间地仙神祇。”

江枫目露向往道:“听起来成就地仙神祇似乎有莫大殊荣。”

晴儿微笑道:“也不尽然。地仙神祇司掌一方土地的生灵安息,自有其责其权,但也只是对于其所辖土地的生灵而言,对于修为高深的大能,他的权势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意义,若是招惹到同境界的禁忌存在,仍有可能会被杀。”

江枫皱眉道:“这么说成为土地神祇也没什么好的啊!”

晴儿摇头道:“凡事总有两面性,成就地仙神祇有其益处,自然也有其弊端——

“益处就是,修士成为土地神祇后,因受天庭册封,得玉皇庇佑,自此再也无需担心天劫降临而导致身死道消,且如有人残杀土地神祇还会引来天罚,无望飞升不说,还极有可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至于弊端嘛,成就土地神祇后,修士此生再也无法飞升成就天仙,终生只能留滞红尘业界,若长时间不得仙气和苍生信仰之力滋养,元神枯竭之日,纵使仙身不朽,依旧要死。而且土地神祇需多行善事,广积功德,不得滥杀生灵,否则必遭天谴。”

江枫反复回味着这些闻所未闻的信息,感叹道:“这么说受封土地神祇也没什么好的嘛!”

晴儿笑道:“于你这种慕求逍遥自在的修士而言,成就土地神祇无异于自封牢笼,然而对于那些自觉无力飞升天仙,却又不愿以秘术闭锁天机的存在,土地神祇就是最后的希望!”

见江枫已恍然了悟,却又有意犹未尽,意欲再问,晴儿忙嘱咐道:“这些东西距离我尚且遥远非常,距离你更是遥不可及,知道这些就够了,再多对你也没好处,真想知道其中种种玄奇详细,他日你自己去探寻吧!”

江枫点点头,闭口不再多问,只渴求道:“晴儿姐姐再指点我一些吧!”

晴儿摇头失笑,到底是年岁摆在那儿,再如何天资卓绝却仍有孩子心性。

“我只说一句——仙神之本,人也!”

江枫欲窥其妙,却苦思无解,只能将目光再次投向晴儿。

晴儿却是好好一笑,道:“修仙者,人也;封神者,亦为人也!好好体悟吧!”

语罢,就不再多做解释,当是时,文斌已缓步而来。

……

(未完待续!)

第332章 龙鲤精血

文斌入座,弈局即开。

江枫不再多思其他,只全神贯注于棋局之上。

文斌一子落下,仔细瞥了一眼江枫的左脸,平淡问道:“还气吗?”

昨日已有一次经验在前,第一局不会过于劳神,江枫也就随意回道:“我说不气,你信吗?”

文斌轻笑道:“如此甚好!当喜则喜,当怒则怒,也不失为至情至性!”

江枫苦笑,他昨夜可是当真气极,回枫林阁后整整花了半个时辰静心、静气、静神,最终才好不容易寄心神专注于晋天祭的修炼,勉强摒去杂念,不然今晨只会更加浮躁。

“无需久怒,此局终了,自会有人来与你宽心。”

文斌所言似是未卜先知,江枫只觉好似云里雾里捉摸不定,不过她与人说话向来说一半留一半,倒也已经习以为常。

第一局终焉,江枫浅饮一口早已沏好的眷神思,棋盘旁边依旧置着一碟精致的点心,晴儿未因他昨日的交代而将之撤去,想是文斌会吃,只不过江枫未动一块。

轻呼一口气,江枫正欲再开第二局,忽闻一人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人侧目望去,正见邱秋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过来。

待小丫头站定,江枫忙递过茶杯,又为她拭去汗水,虽知她急急跑来必有正事,但还是让她先饮下清茶缓气。

“怎么了?慢慢说,不急。”

他现在脸上涂抹着疏痕散,在药力完全吸收前药膏的遮瑕效果一直都在,虽会逐渐减弱,但当下只要不细看不会察觉他脸上的伤痕,他也无需担心在小丫头面前逼不得已再提起一遍那丢人的糗事。

邱秋气喘几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江枫极为眼熟的玉瓶,郑重递给它,道:“我才方起,土地公公便来寻我,嘱我将此瓶转交给江大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片刻不得耽搁。”

江枫恍然,难怪小丫头急急跑来寻他,犹豫再三,他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接过邱秋手中的玉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更何况江枫还一日之间被咬了三次,谁知道这玉瓶中会不会又装着什么作弄人的东西。

他甚至已经开始猜测,这玉瓶中或许就装着胡椒面或是辣椒粉之类的,内设机关装置,只要他一接过玉瓶立刻时爆开。

但接过片刻小心翼翼,玉瓶仍是没有任何异状,江枫这才放下心来仔细观察手中玉瓶,晴儿见他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禁掩嘴偷笑,邱秋不明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

江枫见玉瓶中似盛有某种深色的液体,又细细打量一阵,忽然惊觉手中玉瓶就是昨夜赠予土地公公作鱼饵的装着十余枚灵丹的那个。

“这……”

江枫正欲打开瓶塞细观,文斌却抬扇制止他,说道:“这玉瓶中装的是龙鲤精血,你贸然打开只会致其精华平白流失。”

“龙鲤精血?!难道昨夜土地公公框我钓龙鲤就是为了取此物?”江枫惊疑不定道。

文斌笑道:“土地公公虽然天性好玩,又极好作弄他人,但他终究是长辈,总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你一个小辈,这瓶龙鲤精血应该算是他对你陪他玩耍的一点补偿罢了。”

江枫喜形于色,忙问道:“那这龙鲤精血我何时能用,应如何使用?”

龙鲤乃天地造化之灵物,浑身上下都是宝,单这一瓶龙鲤精血若是放在拍卖场中,必会引起各方势力争相竞拍,无论是以之炼丹还是炼器,都是上上之选的珍品,更何况用于自身修炼呢?

文斌知他心切,只是摇扇宽慰道:“时机未至,你先将其妥善收好,耐心静待即可。”

“好!”

江枫满心欢喜地收好玉瓶,文斌笑问道:“如何?现在还气吗?”

江枫忙摆手欢喜道:“不气了,不气了!不仅不气,我现在还忍不住想去再钓一次龙鲤。”

“嗯?”晴儿好奇道,“这是为何?”

江枫挠挠头,笑道:“你们想啊,我被龙鲤抽了一尾,隔天就得到一瓶龙鲤精血,那我要是再被多抽上几尾,那这龙鲤肉不就有着落了嘛!”

晴儿被他的回答逗得嘀笑皆非,反而是邱秋小手点在江枫的左脸上,轻轻擦了擦,露出被疏痕散遮掩的鱼鳞伤痕。

小丫头恍然道:“哦!难怪土地公公一早就让我将玉瓶送来,江大哥脸皮真厚,不知羞!”

说着,小丫头一边对着江枫吐舌头,一边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脸上划了几下。

“去去去!”

江枫笑骂着把这个小丫头赶回枫林阁,转而对文斌谄媚笑道:“文斌,咱们商量个事呗!你那镜湖底下豢养着这么多条龙鲤,我不贪心,捞上一条,分我一半熬汤喝就够了,上半截下半截无所谓,我就尝尝鲜,真的不贪心。”

晴儿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叱道:“你这还叫不贪心啊!小邱秋说得对,江公子就是天生的脸皮厚!”

“瞎~说~”江枫扬着声调辩驳道。

文斌也被他逗乐了,笑骂道:“你想得美!闲话莫言,立即开局第二!”

十局终焉,恰好一个时辰分毫不差,江枫再次躺在地上,脸色泛白,满头大汗,糕点他一块没动,眷神思却是沏了一开又一开,仍是止不住心神的消耗。

江枫胸膛剧烈起伏,随着沉默静思许久后,呼吸也渐转平静,就在他自觉已彻底领悟今日所得,起身方走两步之时,却突然弯腰呕吐不止。

晴儿急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文斌见状笑而不语,只命晴儿将那碟始终未动的糕点端给他。

晴儿见江枫已缓过一些,端着糕点揶揄道:“这一碟糕点都是特制的,你以为只是拿给你果腹的不成?若不是眷神思喝下不少,我看江公子你现在连胆汁都得吐出来。”

“你们不早说!”江枫有些有气无力地责怪道,抓起几块糕点就塞进口中。

难怪,同样是一个时辰的十局对弈,昨日他离去前胡乱吞下几块糕点,就不曾像今日一般出现呕吐的症状。

“吃一堑长一智,再吃几块,你就可以去隐天涯忙自己的事了。”

文斌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就起身离开惊天人院落,观其所行方向,应是又往水榭听雨亭去了。

江枫可不敢将文斌的话不当一回事,又吃了几块糕点,待觉胸口气闷之感已散,这才向晴儿告辞前往隐天涯。

……

第七山海,姜成玉居住的四合院落内。

江枫拜见师尊,行过礼数,这才与姜成玉相对而坐,他此时已服过灵丹,脸色恢复不少。

麻衣老者姜成玉率先开口道:“一夜研习,徒儿可有所得。”

江枫恭敬道:“回禀师尊,徒儿初习人部真经,虽只一夜,已有所得,只是亦有疑惑不解。”

“将之说来,为师与你解惑。”

“是!”江枫问道,“弟子请问,这《御火论》一篇主论淬火御火之诀,其中是否已包含了‘祭吾如天’的部分要诀?”

姜成玉言简意赅道:“是!”

“难怪弟子总觉得此诀单以淬火、御火而言实在过于霸道。”

姜成玉徐徐说道:“祭阵师的祭阵真火与炼丹师的丹火类似,随着淬火强度越来越大,真火本身的品质也会越来越高,最后甚至能媲美诸多天地孕育而生的道火。你的八荒灾炎虽亦有淬火之法,但此法倾向于修炼对敌,而不是祭阵,故而你以八荒灾炎祭阵始终不能从心所欲。”

“请师尊指教!”江枫虔心受教。

姜成玉讲解道:“欲使自身真火媲美天地道火,甚至凌于其上,寻常的淬火诀根本行不通,这也正是我为何要求你日后须依《御火论》中所载的精要淬炼八荒灾炎。《御火论》中的淬火法诀,乃是以火蕴火的奇法,你能觉察到,很好!

“此诀的霸道之处即在于其可以吞噬天地道火以壮己身真火——以自身真火为祭,以天地道火为祀,噬其灵能以蕴真火,是以以火淬火!你若能修成此诀,不仅可以迅速提升八荒灾炎的品阶,他日更可助你修成祭吾如天。”

江枫了然,早有推测,倒也说不上如何震撼,轻而易举便将之压下,再次向姜成玉请教其他的问题。

这一问一答的往复过程,就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姜成玉悉心解答,耐心讲解,一一为江枫解惑。

师徒二人,一老一少,一者学而不厌,一者诲人不倦,这也算姜成玉对江枫另一种形式的考验,他现在对江枫越发满意,后者的悟性确实极佳。

“可还有疑问?”

待姜成玉为江枫讲解罢《祭阵总纲》中几处生涩难明的变化要点后再问,江枫已摇头无疑。

姜成玉满意地点点头,抚须褒奖道:“一夜修习,虽仍只学的粗浅部分,但已属难得,不错,不错!”

“师尊谬赞,弟子受之有愧。”

江枫谦逊守礼,一夜自我研习,再加上今日两个时辰的讲解,初窥门径,他自觉不足处犹多,尚需努力精进。

“理论既已无疑,我们便实际祭阵一二吧!”

说话间,姜成玉大手一挥,江枫惊异间已然衣衫尽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投入烘炉之中。

“今日,为师便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什么是晋天祭!”

语罢,姜成玉张口一吐,霎时间焰浪翻滚,祭阵真火没入烘炉之中,彻底淹没江枫的身形。

……

(未完待续!)

第333章 剑胎初成

江枫身在烘炉之中,尚不及反应,下一瞬已被熊熊烈焰淹没。

他现在浑身赤裸,衣衫尽去,姜成玉的祭阵真火初一涌来,立刻激起他体内的八荒灾炎自动现身护主。

姜成玉的祭阵真火初时呈现为瑰丽的碧蓝色,与昨日拜师时所见无异,但数息后,真火颜色再变,逐渐淡化,已彻底转变为银白色。

银白色的祭阵真火宛如冰雪般纯净,其威能却未因其颜色淡化而减弱,正相反,此时的真火,江枫纵有八荒灾炎护身,仍感受到一种可怕的温度透体而来。

江枫心知,这才是姜成玉真正的祭阵真火,此焰已足以媲美上品天地道火。

银白真火逼压而来,势若泰岳压顶,江枫的八荒灾炎纵有焚仙之威,此时也不过二荒之境,短暂数息抗衡,已被压至江枫的体表。

八荒灾炎本能抗拒姜成玉的祭阵真火,护卫江枫,但江枫此时却福灵心至,心中忽的生出一点灵光,竟突然收回八荒灾炎,任银白火焰将自己包裹。

瞬间,江枫的毛发就被银白色的祭阵真火焚毁殆尽,他的皮肤瞬间被灼伤大半,但他依旧咬牙不语。

当他的皮肤被完全灼伤,浑身尽是焦黑的烧伤时,他终于再也坚持不足,他的四肢已如焦炭一般,更似枯槁的树枝,如此烧伤,几乎不可治愈,炉中的江枫,已经宛如一个废人。

“师尊!”

江枫艰难呼喊,但他依旧没有反抗,姜成玉无动于衷,继续催动烈焰焚烧江枫的身体,他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证明。

又过了数息,江枫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现在已不成人形,整个人宛如被烈火烧过的一截枯柴,纵使他的身体已经过两次淬体也是枉然。

就在江枫的意识即将彻底模糊的瞬间,姜成玉突然抬手虚空一拍,炉壁上用于观察烘炉中祭阵火候的四块千年水晶顿现光华。

四道玄奥的祭阵基阵自千年水晶镜面上没入炉中,在银白烈焰中定悬于江枫的上下左右,发出温和的灵光笼罩着犹如人碳一般的江枫。

江枫沉寂的意识逐渐清醒,他如今身躯已废,但意识却清晰地感受到周身的一切,他感受到四道基阵的每一次灵光波动,感受到银白真火的每一次律动,感受到它们之间隐晦难明的每一个规律。

这就是晋天祭!

当是时,姜成玉心念一动,储物戒中霎时飞出五物,正是雷击木、青莲露、云琉土、血韫金和地火晶。

“去!”

姜成玉一声令喝,五行灵物没入烘炉之中,但见其剑指一绕,五件灵物已在祭阵真火中融合归一,化为一团灵光四射的浓稠液体,透过基阵,融入江枫的身体。

“祭阵!”

姜成玉印诀再变,祭阵真火炙烈更盛,但就在这一瞬间,江枫仿佛感受到无限生机涌入体内,灌溉他枯竭废毁的身躯。

五行灵物蕴含无限生命灵能,令他由内而外重塑机体,江枫的经脉、骨骼、肌肉、皮肤,都开始迅速再生。

江枫枯萎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充实,他被烧伤的焦黑皮肤开始破裂,裂痕之下,是新生的肌肤。

枯木逢春!

江枫体内气机瞬息运转,刹那间行转奇经八脉,震落体表的焦黑皮肤碎块,显露出宛若婴儿般的新生肌肤,他身体宛如白玉雕琢而成,却又隐藏着可怕的力量。

“啊!”

江枫无意识发出一声畅快的长啸,他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气血如海,生命灵能充沛,宛若蝶蛹破茧新生。

他的头发亦开始重新生长,只是鬓角的两点白霜依旧没有改变,恍惚中,江枫终于睁开双目,姜成玉威严的声音霎时在耳边炸响。

“徒儿,你记住,人身五行,乃是长生之基,你今后如欲祭阵自身,必须以五行灵材相佐,否则祭阵不成反伤己身!”

“弟子谨记!”

江枫朗声回应,就在此时,姜成玉忽然又取出一朵灵花送入烘炉之中,似兰非兰,一花六瓣,俱是淡金色,隐带一抹紫意。

“神禅花!”

江枫暗惊,已认出此花。

此花来历与佛门息息相关,极具神秘色彩,传说凡有佛门得道高僧坐化时,其近处必现神禅花,是有“花开见我”、“一花凋零一花绽”的佛门禅意。

故而神禅花只开在佛土,寓以为“神引禅心”,其花初生时通体紫色,随着生长逐渐转变为金色,当六片花瓣俱成十足金色时,便是神禅花采食的最佳时机。

神禅花乃是对修炼元神力助益极佳的灵药,眼前所见的这株灵花,金色未浓,紫意未尽,说不得极品,但观其植株之完整,已是难得的上品。

江枫正回忆《百宝录》中关于神禅花的记载,忽见周身四道基阵阵纹变化,竟融合为一,定悬在他的头上。

正惊异间,江枫又见那株没入祭阵真火的神禅花花瓣尽散,花茎化为一道光练联结到江枫的眉心,而余下的六片花瓣则化作六道灵光顺着光练没入江枫的识海之中。

“徒儿,你记住,祭阵元神与祭阵肉身不同,必须以元神类的天材地宝作为祭阵辅料,且需要玄阶元神兵镇守识海,否则一步差池就是魂飞魄散!”

江枫默记于心,当即静心凝神,牵引神禅花花瓣所化的六道虹光进入识海空间,完成元神祭阵。

六道虹光尽含神禅花十成药力,进入江枫识海空间的瞬间,立即就涌入元神之海中,祭阵之能随即生效,道道灵纹自冥冥中生,自有造化之能,仿若晨间震钟,欲唤醒沉寂已久的元神之海。

“嗯!”

烘炉之中,闭目的江枫突然发出一声痛哼,他的元神之海在沉寂多日后终于开始复苏,只见其识海空间内波光粼粼,海浪翻卷,元神之海光华乍现,如海日生残夜,不可方物。

江枫于蜃楼中斩获终极造化,曾得静海生莲,莲华十盛,如今元神之海光华如昼,映照十朵三十六品莲花熠熠生辉,莲花各托魂印魄纹一道,神光反哺,只闻一声异响,宛如剑鸣,江枫的三道魂印、七道魄纹霎时重现光华,各复其能。

十道共八色光柱冲天而起,直通江枫识海空间的穹顶冥冥处,就在此时,江枫脊骨处的圣骨舍利突绽光华,映入识海空间,霎时间识海震动,天穹绝顶之上,金光万化,祈音普世,梵唱不绝,圣境天开。

舍利头骨,复苏!

纵已沉心內视,江枫在此刻仍止不住身体颤抖,圣骨舍利复苏,竟将他从定境中生生逼出。

江枫握拳低吼,双目中迸射金光,随即周身尽沐金华,姜成玉那可令诸多天地道火黯然失色的祭阵真火,竟也在这一刻被强势逼退,不得近江枫之身。

江枫欣喜若狂,恨不得仰天长啸,识海空间沉寂,令他无法动用魂印魄纹之力及舍利头骨之能,造成诸多不便。

今日借姜成玉师尊祭阵元神之功令其相继复苏,江枫心中之欣喜,难以言表,旁人更无从体会。

“多谢师尊成全!”

江枫收敛舍利金光,平复识海空间内的躁动,立刻向姜成玉诚心致谢,却见师尊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言,手中祭阵印诀再次变化。

姜成玉并未撤回祭阵真火,反而一指之下,令江枫头顶的基阵再次一分为二,其一悬浮于真火烈焰之中,另一个则落于江枫身下,拖住他盘膝而坐。

江枫未出烘炉,仍暂居一角,在他惊叹的目光中,那银白色的祭阵真火的威势竟然再次增强,焰浪炽烈,虽仍近不得江枫之身,但见之依旧心悸。

就在银白烈焰的威势达到巅峰的瞬间,烘炉外的姜成玉突然对江枫喝道:“还不将离尘石取出!”

江枫眼中光芒一闪,当即取出那块大若面盆的离尘石,投入祭阵真火内的基阵之上。

姜成玉剑指如风,一边于虚空中连连勾画,一边对江枫教导道:“用心看,这就是我文府晋天祭中的炼器之法!”

晋天祭是祭阵道,亦有炼器法,离尘石在姜成玉的锻炼下逐渐变形软化,最后竟在江枫眼前化为一滩透明的液体。

此时的烘炉之中,江枫全身心投入姜成玉对离尘石的炼制之中,他的状态极其奇妙,随着炼制的进行,他的脑海中主动浮现出一段又一段的经文,不断与眼前的情景相互印证。

他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眉心亦有光华隐现,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显神圣,放眼所见,也在这一刻截然不同。

炉中的祭阵真火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生命,那一簇簇火焰似乎都有着自己呼吸节奏,那一道道灵纹也在交织着往来律动,祭阵之下的一切,都在按照某种规律令行禁止。

江枫仿佛与祭阵基阵融为一体,与祭阵真火融为一体,与整个烘炉融为一体,整个空间的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此时此刻,正在祭阵的似乎不再是姜成玉,而是他自己。

心神明悟,神意通达,江枫心知,天时地利人和已尽归这一炉之中。

他手捏剑印,福至心灵,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液化的离尘石上,眉心更是随即冲出一道舍利金光,一并没入其中。

精血浴之,心神寄之,虽是极品灵材却仍为死物的离尘石,在这一瞬间具有了生命的灵性。

江枫目若神炬,这一刻,他与离尘石已产生一缕若隐若现的联系,这联系自魂魄中生,自心神中来,斩之不断、挥之不去。

时机已至!

江枫依法而行,竟与烘炉外的姜成玉同时同境变化印诀,一指点向液化的离尘石,单字一令随即喝出。

“凝!”

离尘石液体迅速凝实,应江枫心意逐渐成型,祭阵真火三次吞吐,离尘石已成长条棍形,祭阵真火六次吞吐,离尘石已渐成剑形。

“离尘石虽为稀世仙金,但欲炼本命法宝,尚需一物。”

祭阵真火七次吞吐,姜成玉剑指突然点向江枫,后者身下基阵灵光闪烁,顿感身躯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欲从丹田处破体而出。

“离!”

江枫瞬间明了身体异状因何而起,焦急喊道:“师尊,不可啊!”

然而姜成玉不管不顾,趁此时与江枫心意相通,竟以晋天祭祭阵之法,强行采炼江枫体内的先天精金。

江枫体内的先天精金自长生门内被强行剥离出来,星星点点,汇成一道金色星河,破体而出,向离尘石融去。

于此同时,先天精金的流失也导致江枫的长生门开始急剧缩小,自九丈六尺缩至九丈,再缩至八丈,又缩至七丈,直至缩小到六丈四尺方才停止。

江枫境界跌落,悲戚欲泣,有心想要强行终止姜成玉采炼先天精金,却也深知此时已至炼器最后一步,一旦出错,即是前功尽弃,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故而,他只能强忍心绪激荡,默默承受长生门境界跌落的苦楚,任由姜成玉牵引着他体内的先天精金融入初具剑形的离尘石中。

“真火再炼!”

姜成玉低喝一声,祭阵真火九次吞吐,终令离尘石与江枫的先天精金熔炼为一,江枫划破双手手腕,洒血浴剑,只闻一声剑鸣震耳发聩,剑气纵横四溢,离尘石终化为一柄透明剑胎,在洪炉中微微浮沉。

江枫与离尘剑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一种如亲似友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但就在此时,他却突然终止了对离尘剑胎的继续锻炼,彻底罢手。

“到此便够了吗?”

姜成玉也是疑惑,不解江枫为何不趁机将剑胎锻炼完成,但江枫只是摇摇头,右手轻柔地抚摸着离尘剑胎,眼中神光奕奕,血脉同源之感更加浓烈。

“剑胎初成,已然足矣!这,就是我江枫的本命法宝!”

……

(未完待续!)

第334章 长生门再进

“为何?”

姜成玉问出心中不解,毫无疑问,今日,此时此刻此机,借姜成玉之手将离尘剑胎祭炼完成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此不仅可以免去江枫将来费心费力再行祭炼,更可省下诸多不必要的时间和资源。

然而江枫之举却无异于舍近求远、舍逸求劳,莫说是姜成玉,换做任何一人见了也同样不解。

江枫解释道:“离尘石是稀世仙料,一旦锻剑功成,以师尊的祭阵造诣和炼器手法,其品质至少也是玄阶七级,而我如今修为受限,那样的本命灵宝已经超出了我可掌控的范畴,与我而言只会有害无益,而今只成剑胎,与旁人而言或许不美,但对我而言却是恰到好处。”

姜成玉点头道:“你之顾虑但也在理,只是这离尘剑胎终究只是未成型的半成品,品阶不好评估,你说它是灵阶法宝也可,说它是玄阶法宝也不错。你,不在意?”

江枫洒然一笑:“灵阶也好,玄阶也罢,我的千羽梭乃是玄阶六级元神兵,还不是受限于我修为低微而无法发挥出全部威能,所以此剑品阶一说,对现在的我而言并无太大意义。”

“你倒是豁达!”姜成玉欣慰笑道,“既是你的选择,为师也不强求,只是日后还需你自行完成本命法宝的祭炼,需另费些时间、资源,为师也不一定能再助你。”

江枫颔首道:“弟子既已受师尊晋天祭传承,日后完成离尘剑胎的锻炼自然也因由弟子独立完成,哪有再劳烦师尊出手的道理。”

江枫观视着眼前的离尘剑胎,忽又向姜成玉问道:“师尊未将此剑进行祭阵,可是留给弟子将来的考题?”

姜成玉颔首肯定道:“然也!此剑将来究竟能达到何等品阶,全看你在祭阵之道上能走多远。”

江枫点点头,又问道:“这剑胎还需温养多久?”

“至少七日!”姜成玉抚须道,一挥手,江枫人已离开烘炉。

迅速穿上衣物,江枫再次在姜成玉面前坐定,离尘剑胎依旧在银白色的祭阵真火中浮沉温养,但他与剑胎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清晰。

少时,江枫內视自身长生门现况后,当机立断自储物戒中取出数瓶丹药,交给姜成玉。

“请师尊助我!”

这些丹药都是他从姜凌恒那儿剽来的,多是养气培元类的修炼用丹药,对现在的江枫而言用处不大,他需要以这些丹药重铸长生门。

姜成玉看着丹药,却未立马接过,反而问道:“我将你扔入烘炉中,以祭阵真火焚烧于你时,你当时分明已经生息渐摧,身躯尽毁,难道就不曾怀疑过我别有用心,要设计夺你身上的圣骨舍利?”

江枫沉吟一阵,坦然道:“诚然,弟子心中确实闪过此念,但也仅是一瞬而已,因为弟子相信师尊不会加害于我。”

“为何?你可不像是个行事凭空不据的人。”

“第一,我虽因识海沉寂而致使舍利头骨和神觉魄纹无法预警明危,但我舍利脊骨仍在,若真至性命危难之际,它自会护我无恙,真火焚躯,舍利脊骨却自始至终没有反应,由此可见,师尊之举并不会危及我的性命。

“第二,文斌与我邂逅、结缘、羁绊,其中种种因果我虽尚未明了,但观其态度,已猜测与文府所背负的‘宿命’有关,我或许会死,但至少不是现在,因为她绝不会允许。师尊欲杀我,除非你铁了心要叛出文府,但这显然不可能。”

姜成玉明知故问道:“为何不可能?”

江枫笑道:“且不说师尊本就是文府嫡脉后人,即便你真的鬼迷心窍,届时即便得到我身上的圣骨舍利,也将面对云霄殿和文府的同时追杀,九州十三地虽广,人间界虽大,但我想还没人能逃过这一殿一府的绝命追杀。师尊会做出这等愚蠢的选择吗?”

“很好!”姜成玉兴致颇高地追问道:“然后呢?”

“第三,江枫既然拜师尊为师,心悦诚服,自会信任师尊,弟子虽不才,但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姜成玉含笑接过江枫递来的丹药,无声点头,我……确实没有看错人。

“盘膝坐好,我会将这些灵丹祭阵至你能吸收的极限,摒其糟粕,只留药力精华供你吸收。”

江枫依令而行,只是这些灵丹虽未蕴出灵纹晋为宝丹,但品质皆不算太差,至多祭阵四炼,否则便会超出江枫虽能承受的极限。

如此程度的祭阵,姜成玉连基阵、烘炉辅助都不用,自烘炉中分出一道银白真火,立时祭阵。

片刻后,姜成玉身前飘浮的三十六枚灵丹已全部完成祭阵四炼,祭纹铭丹,一如宝丹灵纹,或者说现在的这些灵丹俱是四纹宝丹。

姜成玉剑指一点,将三十六枚丹药全部依序送入江枫口中,随即右掌拍出,按在他的丹田处,运转修为助江枫炼化药力。

既得师尊相助,江枫立刻导引药力汇入丹田,极念功运转,丹田处如火灼烧,将丹药药力尽数转化为最精纯的业力。

药力源源不绝,江枫深吸一口气,将转化后的新生业力全部导入仅剩六丈四尺的长生门中。

江枫亦曾为长生门境界跌落而心伤,但刹那悲愁后他随即醒悟,姜成玉明知采炼先天精金会导致他境界跌落,甚至有可能致使整个长生门全然崩塌,然而他最终依旧如此施为,那只有一种解释,他自信凭其祭阵大宗师的手段足以保证江枫长生门不至崩毁。

离尘石亦号虚无仙金,可与万灵属性相合,正因如此,当其作为修士的本命法宝锻炼成兵时,修士自身提炼出的先天精金就是必不可少之物,唯有如此,才能令此兵锻成后与修士更加契合。

故而,江枫分明心知此时并非采炼先天精金的最佳时机,但为了祭炼本命法宝,他最终还是没有强行中止姜成玉抽炼他长生门中的先天精金,即便这会导致他修为跌境。

六丈五尺,七丈,七丈五尺,八丈……

江枫的长生门迅速增长,转眼间已至九丈,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些他预估绰绰有余的丹药,在祭阵四炼后竟仍不足以完全恢复他之前的修为。

“药力不减反增,更没有浪费,怎会如此?”

江枫心疑,眼见药力将尽,但他的长生门却只勉强恢复到九丈二尺而已。

无暇多做思量,江枫心念瞬动,自蜃楼终极造化所得,后被其隐于舍利脊骨中玄力晶体霎时浮现,深蓝色玄力涌入长生门中。

晶体呈立方状,晶莹剔透,却蕴藏着可增修士修为的最精粹的玄力,其涌聚之势如江海不绝,不过十息,江枫的长生门已恢复至九丈五尺。

当日江枫在蜃楼中借圣骨舍利之威强取玄力封存入体,正是不甘心如此玄妙灵力就此错失,只得一时之利。

故而存了以应不时之需的心思,将玄力压缩结晶,封存与舍利脊骨之中,如今日之景,正派上了用场。

长生门已近九丈六尺,但至此时,江枫却忽然发觉,自己的长生门竟还未至玄力吸收的极限。

“难道此时师尊助我体悟晋天祭,祭阵肉身、元神,令我承受长生门的极限再次提升了?”

思及此,江枫心神振奋,不再作犹豫,全力吸收深蓝玄力。

九丈六尺、九丈七尺、九丈八尺……

长生门高度徐徐提升,终止九丈八尺而止,再往后,江枫已觉不支,难以再继,虽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

毕竟前几次勉强提升长生门都导致自己反噬受伤,江枫心知,凡事量力而行为上。而此时,玄力晶体却只有略微缩小,几乎看不出来。

重新封存玄力晶体,江枫霍然睁开双目,眸中霎时间精光爆射,姜成玉已抽回右手,他现在只觉周身修为沛然,不仅恢复长生门境界,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姜成玉见他欢喜的模样,也轻笑道:“以晋天祭祭阵自身,祭阵一次,便如淬体一次,你能突破极限也是理所应当的。”

“原来如此!”江枫暗道,又有奇思妙想,“若能不断祭阵己身,那最终岂不是可以肉身成圣?!”

姜成玉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忙解释道:“别妄想了,若此法可行,那我现在岂不是仅凭肉身之力便可横行人界?”

“那师尊现在……”

姜成玉摇头道:“晋天祭虽可祭阵己身,但随着次数增加,祭阵只会越来越难,以我真我境的修为境界和大宗师的祭阵造诣,如今也不过才堪堪祭阵五炼而已。”

江枫叹然,姜成玉却道:“莫要灰心,为师祭阵自身虽不过五炼境界,但肉身强度和元神之固已足以傲视同境界之修,唯有返虚人仙才有可能胜过我,除此之外,若是近身肉搏,即便是返虚大能也不可能在我手上轻易占得便宜。”

“那弟子现在……”

“你先运转修为,再看看你的胸口。”

江枫连忙扒开衣襟,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处竟有一道模糊的纹章,他急忙依言运转修为,只见那道纹章逐渐清晰,好似一簇火焰,正是姜成玉的祭纹。

“这是……”

姜成玉说道:“你今日虽是假为师之手,但仍是初次以晋天祭祭阵己身,故而第一次就轻易完成了祭阵一炼。这一色祭纹就是标志,你回去后研习晋天祭,待入门熟练后,就可控制此纹慢慢隐去,不会再随修为运转而显现。”

江枫了然,如此也可减少他日暴露他身怀晋天祭的事实。

依师尊所述,祭阵己身便如增长长生门,越到后来就越发困难,甚至有可能祭阵数次才能完成一炼,这就是为何师尊修为如此高深却仍只完成了祭阵五炼的缘故。

同时江枫也十分无语,他已经过两次淬体,今日祭阵己身一炼,便已完成淬体三次,却仍无法令长生门达到十丈的大圆满境界。

长生门境界提升之难,可想而知!

江枫看向烘炉中的离尘剑胎,姜成玉对他说道:“今日已无他事,你离去后须潜心体悟今日所得,这几日可以不必再来,待完全领悟,自觉再无所进益后再来见我,离尘剑胎先温养在此,有为师看候,你大可放心。”

“弟子告退!”江枫俯身行礼,退身告辞。

下楼前,姜成玉又交代道:“若真有疑难惑心不明,可随时来询问为师。”

“谢师尊!”

江枫离去后,一道身影突然显现,立于五楼床前,遥望着渐行渐远的江枫,正是姜凌恒。

姜成玉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注意烘炉中的祭阵火候,语气带着几分责备道:“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姜成玉哈哈一笑,嬉皮笑脸地凑到姜成玉近前,拉过一个蒲团随意坐下,看着眼前面色不悦,不苟言笑的麻衣老者,轻笑道:

“叔祖是真打算收那小子作传承弟子了?”

……

(未完待续!)

第335章 步天楼

隐天涯,第七山海。

那座四合式小庄院向南的阁楼内,突然现身的姜凌恒语出惊人,江枫此时若在,定会倍感震惊。

“叔祖是真打算收那小子作传承弟子了?”

姜凌恒的叔祖,麻衣老者姜成玉斜眼瞪了他一眼,斥道:“我倒是想教你,你愿意学吗?”

姜凌恒打着哈哈说道:“我以前不就说过吗?祭阵之道太过繁琐麻烦,学之太累,不适合我。”

姜成玉怒哼一声转过头去,这个侄孙的惫懒性子这些年已经彻底磨去了他的耐性,不然他何至于寻一个外人来传承晋天祭?

姜凌恒手拽着胯下的蒲团,既没品相的向前挪了挪,脸皮比之江枫薄不了几分,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您昨日就正式收他为徒了,却至今日方才为他锻炼本命法宝,就连文斌都等这一天好些时日了,您说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成玉板着脸生硬道:“昨日生他为徒,只是承让他的资质,将来我若不满意,随时都可以收回他的晋天祭。今日则是为了考验他的心性,此子当世难求,比起某个懒鬼投胎的小混蛋不知好上多少倍!”

姜凌恒看着洪炉中的剑胎不以为然道:“一个偷鸡摸狗的厚脸皮小贼,他这剑胎的炼制材料还是从我那儿得来的。”

姜成玉看着他这副似万年不变的慵懒悠闲模样,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争点气?!别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

“我哪里不争气了?”姜凌恒双手交叉至脑后,脸上百般的不乐意。

“咱家这一脉历来人丁稀少,你曾祖一辈子就只有你爷爷和我两个儿子,我为子不孝,终生无妻无后,万幸你爷爷生下了你父亲,结果我这个大哥没几年就走了。你父亲自小便是我这个当叔父的养育长大的,我是成天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得你这个独苗,结果呢?唉……”

姜凌恒嘟囔道:“结果我爹娘也天命早逝,咱们这一脉就留下一根老枝和一株幼苗。”

姜成玉一时语塞,苍老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凄然,叹息道:“你爹本是一块大好材料,我原想等你再长大些,就把晋天祭传给他,谁曾想当年一次与武神殿冲突,他二人竟然都……”

姜成玉无法再说下去,姜凌恒仰着头,眼中泛着一种极少见的情绪,孤独、凄凉,以及无法言喻的哀思。

他轻吐一口气,自嘲道:“所以啊,我到现在依旧不喜欢武氏一支的族人,只是当年相关的人员早已死绝,我再怎么不喜欢又能怎样呢?难不成还要迁怒这些族人吗?”

姜成玉亦是喟然长叹,说道:“你这性子,我不怪你;你不愿传承晋天祭,我也不怪你。但我本想你至少勤恳些,不说为文府贡献什么,至少也为小姐分担一些,可是你……这些年小姐独自承担那些,连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不忍心,哪怕你能有江枫十分之一的觉悟,小姐也会比现在轻松不少!”

姜凌恒缓缓闭上双眼,沉静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平淡道:“我有我的责任和义务,只是……不在现在。至于江枫的觉悟,我还真没看出来。”

姜成玉重新转过身去,说道:“他不知道小姐要他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选中他,他自以为的所有猜测摸不到一丝一毫的真相,毫无用处。他甚至以为,小姐之所以现在如此善待于他,可能是为了将来牺牲他以达成某种目的。换言之,他的其中一种猜测认为自己将来必死,现在不死是因为如今的他毫无赴死的价值。”

姜凌恒撇嘴嗤笑道:“有趣的想法,不错!该说他是有自知之明呢?还是自以为是呢?”

“可是江枫就是怀揣着这种想法始终负重前行,他明知小姐可能要他去死,但他依旧坦然地承受一切,为博取明日的希望而竭尽全力。或许正因为他本就已置之死地,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生的可贵。本无希望的人,即便身处绝境也要披荆斩棘握住希望。有此觉悟,也正是我选中他作为我晋天祭传承弟子的原因。”

姜凌恒皱眉道:“可是他的想法很危险,如果他对文斌始终怀揣着这种猜测,那么将来不是他死在文斌的手里,就是文斌死在他的手里。”

姜成玉问道:“他心底似乎对文斌仍抱有极大的成见,为什么?”

姜凌恒摇摇头,道:“详细不知,我只听晴儿提过他似乎和文斌吵过一架。”

“罢了!”姜凌恒站起身,嘴上含糊着,满不在乎道,“我也懒得去管这些。”

姜成玉眉头紧皱,见他作势欲走,忙叫道:“慢着!留三十块火源晶给我!”

“我靠!”姜凌恒脱口而出,直接原地炸毛,“您好歹也是我二大爷,抢劫呢?我昨天刚被那混小子摸去五块,正忙着心疼呢,您倒好,开口就找我要三十块火源晶!”

“拿来!”

姜成玉不多做言语,直接摊开右手,姜凌恒纵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嘟着嘴别扭着递过一个储物戒。

“我身上只有十三块,剩下的待会儿给您送来。”

姜成玉点点头,姜凌恒已一溜烟逃离隐天涯,一路上始终忍不住肉痛,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想着法的占我便宜?特么的姓江的混小子就算了,这还是我亲二大爷呢!”

……

江枫离开隐天涯时,已是申时过半,日暮已近,只是仍比预料中的早了不少时辰。

“江大哥,你脸上的伤好了!”

回到枫林阁,邱秋见到江枫后忽然如是惊喜道,江枫这才醒觉自己脸上的伤痕已然痊愈,想来是祭阵己身完成祭阵一炼后,肌体重塑导致的。

如此,也正好省下了晴儿的慷慨赠予的疏痕散。

江枫嘱邱秋代劳跑一趟,说明原因,将疏痕散还与晴儿,并代为转达隆重谢意。

虽然这疏痕散最后多半会转增到邱秋手里,但这一中间过程终究还是必不可少的。

小丫头爽快答应,不多时就返了回来,结果一如江枫所料,她小手捧着疏痕散,只是看着江枫的神情有些为难。

江枫让她无需在意其他,承情收下便是,他至此时才知道,原来晴儿往昔时也曾偷偷给过邱秋疏痕散,小丫头一直用得很节省,舍不得浪费。

江枫终于明了,难怪邱秋常年劳作,她双手上的伤痕却总是新伤,少见陈年伤疤,原因正在于此。

只是这灵药再好,也免不了她伤了好、好了伤的如此反复,足见小丫头这些年生活之艰辛。

正因如此,更令江枫感叹文斌的心肠之硬,竟好似不见半分恻隐。

不过总而言之,疏痕散留在他这样的男子的身上,终究不如留在邱秋这般女子身上更有意义。

见小丫头现在似乎也闲着没事,江枫就提议邀她同行外出散心,前往步天楼一游,也好顺道见识一番当日来时未及细看的紫微帝城之景。

邱秋欣然应允,二人做简单休整,随即起行出府,他是文府贵客,自然不会有人横加阻拦,不过至正门时江枫倒是不忘交代一句去向,供以门侍回禀。

邱秋作为文府丫鬟,以往也需随膳房的婆子们出门采购一些必需品,时常出入,虽说路线固定,行动受限,对紫微帝城也只是一知半解,但相较江枫这个一无所知的已经好上太多。

小丫头终归不过十岁出头,难得出府自然兴致高昂,特意挑选了一条相对繁华热闹的路线,想带江枫好好游玩一圈,终点才是步天楼。

这步天楼看似与惊天人遥望对立,相去不远,实则出文府后欲达步天楼最近的一条路线也要横穿数条街道。

江枫也正好有心游走见识一番,故而没有多做计较,顺了小丫头的心意,让她做一次导游。

沿途江枫几次感慨紫微帝城的繁华,恐怕九州十三地都少有比肩者,街道热闹非常,能见不少凡尘集市相似的影子,只是也有些迥然不同。

譬如那沿街叫卖的冰糖葫芦,看着确实香甜诱人,可这串串红果却不是山楂,而是一种灵果。

虽说这灵果在修真界中极为常见,凡人也可适当服食,但其具有益寿延年之奇效,若是置于凡人国度,仍是千金难求的宝物。

如此灵果,在紫微帝城却只有拿来串冰糖葫芦之用,诸般繁华,可见一斑。

邱秋小丫头几次侧目盯着那个卖糖葫芦的,分明已经兜满了口水想吃极了,却又节俭惯了不舍得花钱,更不好向江枫开口。

江枫见了好笑,便给她卖了两串,一手一串,顿时让小姑娘心满意足。

也是万幸,他昨夜研习晋天祭时正巧手边有材料,便通过炼制业元珠来熟悉、印证祭阵之法,不然江枫现在仍旧是穷光蛋一个,难得带邱秋出门一趟,还不得贻笑大方。

一路上又见了不少精致的美食,多为点心一类,江枫都给小丫头打包了一份,其中路过的一个摊铺是贩卖一些机巧玩具的,邱秋对一种珠子玩意很感兴趣。

这小玩意外形只是一颗普通的透明珠子,特别的是里面放置着一只被炼制成傀儡的萤火虫,放入掌心后,这傀儡小虫感受到温度变化,就会闪烁发光。

江枫给她买了一颗,连带着又选了几件小姑娘家喜欢的饰物玩意,一并捎带上。

小丫头难得如今日这般开心,江枫见她开心,也不由觉得开心,其余细枝末节的倒没多在意。

只是这一路上江枫再次体会到楚地无凡人的真正含义,他如今舍利头骨复苏,即便对方可以隐藏修为,他也可确实察觉到。

沿途缓行走来,所遇之人无论游人商客,各行各业竟无一人实力低于他的,就连那个叫卖冰糖葫芦的都有神海境修为。

满眼望去,整个紫微帝城除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邱秋,恐怕再也寻不出第二个长生门境界的修士。

不过江枫异于常人,虽境界受限,战力却已足以媲美神海境巅峰之修,如此,方令其稍感宽慰。

二人至步天楼时,时已近暮,往来之人,陆续有踏入步天楼的修士,江枫入楼后,其身后遥遥赘着的不少人也相继跟了进去。

他此次外出并未掩饰容貌,以他江枫的名声,如今也算是这紫微帝城一个名人了,倒难怪这些修士会各怀心思尾随其后。

步天楼是十三地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厨子手艺更是闻名整个十三地的,号称只要有材料,即便是龙肝凤胆也可烹饪。

可惜人界难见真灵,这所谓的“号称”也终不过是美其名而已,但自步天楼开张至今,还从未有人质疑过哪怕一道菜肴的滋味。

步天楼开门做生意,迎八方来宾,却只招待修士,千百种珍馐美味、美酒陈酿具非凡人可食,然而即便是修士中舌头最刁的老饕到了步天楼,也没有败兴而归的。

此时正值晚膳之刻,入楼之修均为品尝那琳琅美食,亦有特意到此消遣的,江枫便是其一。

步天楼共十一层,楼层越高,招待的客人就越贵重,自第七层开始,客人非大能之修,即是身份地位极端超然者。

传闻第十一层除非步天楼背后东家亲自相邀,否则无论何种身份地位,均不能贸然擅入,违者生死自负。

此条令可谓霸道非常,却始终无一人胆敢违背,只因步天楼背后的东家就是那十三地唯一可在商道上与聚仙楼争锋的周行商行。

而周行商行的创始人及商主“周行”,乃是货真价实的返虚人仙!

传说当年聚仙楼曾欲横插一手,入股步天楼,愿与周行商行共资行商,最终却被周行强硬拒绝,连碗羹汤都不分给他。

故而,步天楼这个特立独行的大产业至今仍在,也仅在周行商行的掌控下。

……

(未完待续!)

第336章 文武道会

步天楼内设有诸多娱乐消遣供食客玩乐,说书、戏曲、唱词、歌舞……各层设立不同,却可谓应有尽有。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步天楼做不到的。

江枫此次前来步天楼,品尝美味佳肴还在其三,娱乐消遣次之,最重要却是探听近期十三地的时局变化。

毕竟,步天楼可是紫微帝城内毋庸置疑的情报交融点。

入楼时便有小厮贴心前行带路,江枫一边应着小厮“贵客欲至几层”的问询,一边带着邱秋逐步登楼而上。

沿途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二三层楼中更有不少修士怀抱着妖娆妩媚的娇颜女子,推杯换盏,饮酒作乐,不时揩油吃些豆腐,说些荤话俗语,逗得怀中陪侍美人一阵娇羞低喘。

邱秋还小,江枫不愿她过早接触这些乌烟瘴气,径直上了楼去。

以他如今曝光的身份地位,加之做客文府的关键,足以在第七层乃至于更高的楼层享受更加优异细致的招待。

至于传闻中的第十一层,江枫不敢奢望,据说至今招代过的人也不过双手之数,文斌就是其一。

加之江枫此行并不想过于张扬,故而便在居中的第五层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闻说此层今日正好有一先生说书,相对清雅些,对邱秋也有好处。

小厮惯例客套几句,为江枫热心介绍步天楼各式特色,待定下菜单后,这才恭敬告退。

少时就有一位身穿修身旗袍模样标致的侍女上楼,送来香茗茶点,道一声贵客稍等,复又退下。

步天楼内不同层楼的客人都有相应层次的接待,第五层中数位往来招待的侍女无论气质、姿态,还是待人接物,均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令江枫不由叹服周行商行的行商之道。

能调教出这等侍女,步天楼可谓是下足了心血本钱,这也令江枫不禁臆想,那更上数层的侍女招待又会是什么样的。

佳肴不多时便已上齐,二三小菜,均是江枫精心挑选的,一大一小二人享用足以。

江枫吃的极少,唯有确实菜品极其美味合口才多下几次筷子,其余的都被邱秋就着米饭吃下了肚子。

约莫是这几碟珍馐确实极致美味,小丫头自己也觉着出乎意料地吃的太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她眼里,江大哥自始至终都没动过几次筷子。

江枫笑说她吃这么多小心变成小猪,又揉着羞意更浓的小姑娘的头,宽慰说她正在长身体,多吃一些才好。

待小厮收拾过碗碟,江枫偏头望见窗外天际的落日盛景时,才突感几分遗憾,觉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更高的楼层,如此,才可更好地欣赏那瑰丽的火烧云奇景。

不过对于步天楼巍峨的感受,在这第五层楼已足够清晰。

未入内时,江枫立于步天楼前,只觉这通天高楼气势恢宏,仰望时顿生压迫之感,仿佛随时会倾塌而来。

如今逐层登楼,虽至此而止,却已叹服步天楼之巍峨高雄,但便是这雄奇危楼,在那坐落于文府的楚地第一楼前,仍是矮了一丈三尺。

自此望去,江枫才终于真切地体会到,那如剑直入苍穹的第一高楼“惊天人”之名的真正含义。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啊!”

第五层楼内的食客本不过七八之数,但当江枫落座后,竟陆续增至二十七人,这些人或独或伴,倒也让原本清幽地第五层看起来热闹不少。

邱秋是凡人倒不觉得什么,但江枫不过小坐片刻间,就已察觉这二十余人中有九成始终在注视着他,有的还掩饰一二,隐晦些,有的却直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二人。

少时,忽有一排青女侍女点灯而来,每桌一展,灯亮后客人放业元珠百粒或等价之物于灯下,侍女自会收去。

这是规矩,据说若灯盏数目不足,无论是戏子唱班还是说书先生,都是不会登场的。

灯盏上画有各式各样的绘图,许是江枫这一桌有小孩子的缘故,桌上灯盏的绘图内容也相较其他生动有趣不少,至少邱秋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待青衣侍女相继退去,第五层内专门空出舞台上才突然坠下一道光柱,将早已准备妥当的桌案、靠椅等笼罩在内。

众人纷纷侧目中,一位儒生打扮的素衣老者慢悠悠抚须登台,至案前拱手鞠躬一礼,无言无语无声坐下,耷拉着眼皮,调整了一下红布桌上的几样物件,又端过茶盏轻抿一口,润润嗓,尽显雍容风度。

老先生手执醒木猛然拍下,“咣当”一声顿时聚拢食客耳音,原本慵懒无神的双眼骤然睁大,精光爆射。

“道德太上三清,功名三皇五帝,万载沧海化桑田,王朝顷刻兴亡。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定场诗一出,意气风发,观众纷纷叫好,老先生放下醒木拿过折扇,又卖个关子。

“千古悠悠事,江山万里图,王朝更迭几许?天人回首几何?是几壶英雄酒,几行美人泪?是几番离人愁,几段旷世情?诸般愁绪,千种滋味,说与何人听?”

语罢,老先生将折扇交与左手,观众已开始高声起哄。

有说要听晋国内战的,有说要听英雄列传的;有说要听天人传奇,有说要听当世豪雄;有人好奇九州千万传奇,有人独钟神隐种种神秘……

更有居心叵测者,瞥江枫一眼后,点名直指要听云霄殿万般传说。

江枫对此一笑置之,诸多试探,他皆不管不顾。不过他自幼喜欢听故事,而今听此开场便知,今日即便只是听书一段,也已值回出门一遭。

待观众情绪越发高涨,老先生手上醒木一落,立堂定音。

“今日开案,不说英雄乱战,不说天人豪雄,不说诸多传奇神秘,只道那楚地传承千年的旷世盛礼——‘文武道会’,说一说那名传九州十三地的列位天骄俊才!”

席间又是一阵拍手叫好,江枫侧耳聆听,所谓“文武道会”他闻所未闻,不过听名字应与文府和武神殿有关,他自然好奇。

老先生慢饮一口茶,待群情稍定,才缓缓说道:“既说文武道会,则不得不先提及时下最热门的真仙血石之争。此石自天而落,越九州,落于十三地,因两位返虚人仙靖宇子和噬皋的争夺而一分为二,经文府大小姐亲自判定,鉴为真仙血石。”

座下不少修士不知其间秘幸,此时才终于恍然大悟,难怪真仙血石已得其主,如今却又再次起纷争,原来两位禁忌大能都只得一半。

老先生又道:“正因二位返虚人仙只得真仙血石一半,不敢贸然炼化,又虑人强夺,故而蜃楼一役,人仙靖宇子以真仙血石为饵,诱出幕后窥视者,设下阳谋,逼噬皋乃至长生宗族齐聚紫微帝城,一争真仙血石。却说这靖宇子此谋一出,便立于先手,紫微帝城难免一场惊天大战。”

观众皆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再欲续听,但此事终究不过一个引子,老先生并未赘述之念,点到即止,又开下文。

“然既真仙血石之争将至,紫微帝城众修为何仍不见避战之兆?各宗族安之若素,其缘由正是这文武道会!”

“这文武道会之起源,还需追溯至文府与武神殿千年纠缠不休之争斗。话说昔年古周灭,文府立,武神殿却趁机强夺古周王朝近半底蕴,因而与文府结为世仇。只是经年争斗,两宗死伤难记,底蕴层出,损耗巨大,长此以往,家底再如何雄厚,也将至于一空。

“故而,两宗暂时罢斗商议,约定以甲子为期,于七夕之日以文评武战的形式划定双方势力范围,暂作休养生息之策。后文武道会由形式渐成传统,文府与武神殿更是广邀天下宗门共赴盛会,论道切磋,共探仙道玄机,至今数百年已逝,文武道会却已成为十三地数一数二的旷世盛会。”

江枫默默点头,才知文武道会之始源由来,只是这武神殿已灭,难道文武道会依旧未变不成?

老先生随即为他解了惑:“此盛况一直持续,直至18年前,文大小姐灭武神殿,文武大统,世间再无武神殿,天下众修曾以为楚地再无文武道会,谁知数年后,文大小姐广邀宗门世家,再开盛会,重定文武道会之约,改甲子之期为十年之期。

“再者,江山代有才人出,十年一度文武道会,也不再局限于各宗大能之修论道切磋,而是由各宗族遴选出门中二十岁下天骄弟子,在文府主持下武战论高低,旨在评定天下俊杰,凡九州十三地符合要求者,纵为云游散修亦可参与。

“此外,凡于文武道会中优胜之天骄均可得获各大宗族设立的丰厚奖赏,不但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日后更可得到宗门大力栽培。若为云游散修,也可借此机遇拜入长生宗族,当今文府五散仙之一的‘月痕公子’,正是于十年前文武道会上一鸣惊人,正式拜入文府的。”

江枫暗叹,到底是见闻不足,如此盛会他竟至今日方知,难怪近来于文府闲暇时常见府中修士忙里忙外的,原来正是为了筹备文武道会,自己竟疏忽至此。

老先生又道:“如此十年之期已至,不日便是七月七日,文武道会,当世天骄齐聚,定又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盛会!”

席间一人忽然问道:“十年前参与文武道会者均已逾龄,当今天下,又有哪几位青年俊杰可得天骄之称呢?”

老先生微微一笑,手中醒木一拍,朗声道:“客官稍待,今日借说文武道会之机,与列位一论当世天骄,且听老夫为尔等细细说来。”

……

(未完待续!)

第337章 步天楼内话当世天骄

步天楼第五层,老先生侃侃而谈,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各宗族欲参与文武道会的天骄或隐或秘,可谓藏龙卧虎,但十三地仍有俊杰名声已显,今日我先述五大青年散修,再论其他。”

老先生说道:“那何所谓五大散修呢?此五人分别为‘南海玉面观音’、‘金刚不朽呼延立’、‘幽奇君余迹’、‘北荒少帝玉疆衡’,以及‘晋国军少申义’。”

有一人疑问道:“咦!这五人中为何唯独南海玉面观音不知姓名?还有,既说散修,那这隶属晋国军统的申义又为何在列?”

老先生展扇轻扇,详述道:“客官稍待,且听老夫细细说来——

“先说这晋国军少申义,此人原为一介散修,以长生门境界修为一月内连败晋国十三大宗门的序列弟子,被各宗联手追杀逃入荆地,为避仇众不得已才加入晋国军势,参与晋国内战。但没想到这军势交锋之地,反而令申义如鱼得水,屡战屡胜,短短一月光景即从一名马前卒晋升为十大先锋之一,可谓传奇。

“只可惜天妒英才,据最新消息,申义于最近一次两军交锋中身陷敌围,孤立无援,最终力战而竭,含恨而终。其隶属军势的主帅本欲提携培养他,消息传回后亦深感惋惜,曾亲至申义葬身之地寻其尸骸,却只得到一具残尸。”

座下众修闻言同感惋惜,如此军阵大才,若是能培养起来,前途必是一片光明,可惜,可叹。

江枫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心道:“晋国,申义,申义……生一?!”

但他随即又摇摇头压下震惊,低喃道:“不会的。”

老先生继续道:“再说这北荒少帝玉疆衡,此人出身北境‘并地’,并地虽与晋国接壤,但终年荒芜,罕出奇士大才,故亦有北荒一地之称。

“玉疆卿初时默默无闻,后传闻其十三岁时误入一处空间秘境之中,机缘偶得《玉皇真经》一部,从此逆天崛起,自号北荒少帝,五年来逢战必胜,已成为并地年轻一辈之魁首。

“后不知其秘从何走漏,各大宗族纷纷欲杀其夺经,却屡屡被他化险为夷,数次险象环生。据传玉疆衡已出并地,南下而来,不出意外,此次文武道会必见其人风采。”

观众低声议论,老先生趁机饮茶解渴,江枫则暗自冷笑,此人当真狂妄,竟敢以少帝自号,若真至楚地,必要与之一会。

老先生放下茶盏,又道:“三说这幽奇君余迹,此人来历成谜,行踪成谜,只知其年不过二十,出身海外‘幽地’,不知宗门,不知师承,一身诡异神通如鬼似魅。据闻,余迹曾一夜之间连杀幽地乾罗宗门人七十二人,却无人察觉,直至翌日天明才知如此血腥惨剧,这七十二人中更有两位丹鼎境大修士,以及一位即将踏入界空境的半步大能。

“乾罗宗率众追杀,却连他的踪迹也未能发现,宗门血仇无报,沦为各宗笑柄。后余迹连造血案,手段与魔修无异,但各宗族却拿其无可奈何,有一次分明已将他团团围住,却仍被他以不知何种手段从重重包围中逃出生天。余迹自此得幽奇君之称,传闻他已渡海西来,离开幽地,欲一试大陆天骄。”

老先生说至兴头上,没有停歇,又继续说道:“四说这金刚不朽呼延立,此人来历最是简单,出身于一个没落氏族呼延世家,父母早故后,于先祖遗物中偶得其族传承功法,习得一部上乘炼体神通,号称界空境下无人可破其防,故有金刚不朽之称。呼延立今年正好十九,已确认其将前来参加文武道会,意欲拜入某一长生宗族。”

终于说至压轴最后一人,老先生朗声道:“最后说这南海玉观音,此人是五大散修中唯一的女子,亦是最神秘的一位,不知来历,不知目的,不知姓名,只知她修为不弱,同辈之中可谓翘楚。她自称由南海而来,常于赵国境内活动,自现身日起,从无败绩,除非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从不将对手赶尽杀绝。”

有听客问道:“她是佛门中人吗?”

老先生摇头道:“非也!玉观音出身道门,只因她常年戴着一张精致的玉制面具,不见真容,加之其行踪所至每行善举,多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众人无论修士凡人均称赞其菩萨心肠,故而称其为南海玉观音。”

“关于玉观音还有一桩轶谈,传说此人有天人之貌,倾世绝丽,赵国大皇子曾意外打落她的面具,得见真容,惊艳此生,自此再难相忘。赵国大皇子本就是赵国皇储最有利的竞争者,他对玉观音可谓魂牵梦萦,曾豪言许诺,只要玉观音愿委身与他结为双修道侣,他日必奉为皇后之尊,母仪天下,且立誓终生不再纳一位妃嫔。

“然而玉观音只道,若大皇子能在同境界内战胜她,便答应他的请求。结果同境界下,大皇子在她手下连十招连没能撑过,无颜再提道侣之议,只能黯然离去,终日失魂落魄,埋首苦修。此次文武道会,大皇子主动请命,愿代表赵国皇室亲赴文府,正是猜测玉观音可能会现身文武道会,存了再见佳人的心思。”

此轶事常人不得耳闻,如今听罢,众人皆好奇这南海玉观音究竟有着怎样的绝世容貌,江枫也暗自好奇,心道这赵国大皇子倒也是痴心一片,只是不知这玉观音与夜殇比,谁更美?

相较旁人,他多存了一份想见之一面,亲自比较的心思。

老先生又补充道:“传闻玉疆衡亦曾为玉观音绕道南下,先赴赵国,只为寻之一见,以证传言。有说两人错身异路未曾一见,亦有说两人曾遥遥相见一面,隔空远对一招,各自退去,至于真相如何,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观众频频点头,余味未绝,皆道:“先生即已说罢散修,何不再与我等说说各宗族世家的天骄序列?”

老先生笑道:“老夫有言在前,各大宗族为参加文武道会,门下新生代天骄弟子多隐秘暗藏,外人知者甚少。不过既然列位客官有此兴致,老夫也可为在座说上几位。”

听客皆拍手叫好,老先生醒目一落,于寂静中再次谈说。

“既说天骄,长生世家不可避之,既说长生世家,有一人则不可不为首论。老夫今日便先与各位说说那上一届文武道会的夺魁之人,长生钟族之修——钟世奇!”

“钟世奇非是出身长生钟族之嫡脉,但其天资卓绝,生而不凡,传其出生时手握凝血不散,周岁时服下凝血,竟直接完成淬体,褪骨新生,因而钟族人仙老祖钟越鹏一直对其十分器重,不仅直接任命其父担任族长,更亲自培养钟世奇。

“十年前文武道会,钟世奇力压群雄拔得头筹,当时的月痕公子已算是惊才绝艳,却也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后来,钟世奇更亲赴文府,欲向文大小姐讨教,此战结果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钟世奇离开后,文大小姐曾评价其不愧为一代天骄,若无意外,五十年后九州十三地将鲜有匹敌之修。”

江枫心中一凛,放眼三十年间,能得文斌如此评价之人,恐怕也唯有钟世奇一人而已,以他的天资际遇,再加上长生钟族的底蕴,十年已逝,而今此人又究竟可怕到何种地步?

老先生再次给出一记重锤,说道:“开阳古城的赤霄家族已算是名镇一方的修真古族,族内赤羽公子亦是一等一的天才,传闻数年前赤羽公子入世不久,随赤霄老祖与苍涯阁等几大宗门老祖拜访钟族,与当时已久未出手的钟世奇切磋过一场。结果钟世奇自缚一臂,让其三招,赤羽公子倾尽全力却仍被钟世奇一招击败,毫无抵抗之力。”

此言一出,江枫终于清晰地认知到钟世奇的可怕,赤羽是何等程度他心知肚明,若是换他对上钟世奇,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虽不过只字片语,虽从未亲眼见证,但钟世奇这样的一座大山,当真是压得同辈之修喘不过气来,各宗天骄都该庆幸,他的年龄已逾文武道会之限,否则,这一届的文武道会也不过是顾景重现罢了。

说罢了钟世奇,老先生故意缓了缓,向江枫所在望了一眼,才又说道:“既提及赤羽公子,则有一人不得不提。此人非我十三地之修,出身九州长生古仙宗,为云霄殿掌教真传弟子,更是位居云霄第二子之高位。

“其人至楚地开阳古城参与蜃楼试炼,凭一己之力几乎斩尽赤霄家族的试炼族人,力败各宗天才门人,蜃楼之中血屠第六关,无视各大修真宗族恫吓,四海赌坊的三位俊杰也可以说几乎都是死于他一人之手。

“后蜃楼第七层内,六位逸才共争终极造化,此人力败赤羽公子,却败而不杀,以大胸襟与赤羽公子约定来日再战,斩获蜃楼终极造化。真仙血石现世之后,各长生世家欲杀之夺其仙术,此人却仍能在数位返虚大能的环视下逃出生天,受数次追杀不死,更在天权古城内以疑敌之策摆脱追兵,抵达紫微帝城。

“此人,无愧为当世天骄,江枫小友,不知老夫所述可有所偏悖?”

江枫没想到这老先生最后会来这一出,邱秋本不知他的事迹,而今初听,小丫头顿时止不住崇拜的目光,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没想到自己的江大哥还是这等惊才绝艳之人。

江枫对此只能无奈笑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江某久未出门,竟不知自己已孤陋寡闻至此,实是汗颜,今日听先生说书一谈,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先生点头未语,一人却已起身向江枫走来,说道:“江道友谦虚过头了,在下宋元,久慕九州云霄殿之威名,今日有幸得见江道友,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江枫抿嘴微笑,暗道:“挑事的来了!”

……

(未完待续!)

第338章 文府剑神

寻衅者锦衣玉冠,倒也算相貌堂堂,年纪尚轻,应不过二十,想来也是前来参加文武道会的。

来人自称宋元,虽神情中始终带着几分天生的倨傲,但江枫观其气息浑厚绵长,料想修为不弱,应是某个修真世家的子弟。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战力虽不能以常理度之,但若真是单论修为境界,整个紫微帝城除了一个邱秋,还真没谁低过他的。

江枫摩挲这手中的茶杯,揶揄道:“我这人打小爱听故事,今日来步天楼,之所以选择第五层也是因为听说有先生会在此说书,再者嘛,我担心选择的楼层高了,你们会上不来。”

江枫看着面前神情骤转尴尬的宋元,继续轻笑道:“这位宋兄,以及其他几位还沉得住气的道友,难为你们真耐得住性子陪我听了这么久,我代老先生先行谢过你们的捧场了。”

众人除了几个真的听客,其余修士均感愤懑,哪会听不出江枫话中的反讽之意,尤其是甘坐出头鸟的宋元,江枫料想此人养气功夫极差,此时更觉面皮上挂不住。

宋元当即怒喝道:“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句,你身为云霄殿真传,我真心实意向你请教切磋,你应不应?”

未及江枫回话,宋元又讪笑道:“或者说你不敢?”

此话一出,起哄者纷纷附和哄笑,大有以众势逼江枫应承的趋势。

邱秋也知来者不善,紧皱着小眉头,有些害怕地挪动几下身子,向江枫这边靠近了几分。

江枫揉揉她的头,示意无事,不必担心,又看向宋元,无论对方如何激他,这战约万不能应下,倒不是怕输了丢人什么的,只是这先河一开,此后连番战帖将如雪纷至,再无休止。

江枫行事虽有时会不计后果任性妄为,但他不是战斗疯子,如今正值他的关键时刻,他又怎会令时间平白浪费在这弊大于利的事情上面呢?

宋元见江枫放下手中茶杯,以为他终于应允,谁知江枫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我来步天楼是来消费的,不是来与人打架斗殴的,当然,如果说堂堂步天楼却连保护客人周全也做不到,那么算我倒霉,你出招吧,我就坐在这,绝不还手。”

说着,江枫枕着手臂就在桌上爬了下来,说书的老先生见此抚须摇头轻笑,他知道今日不会生什事端。

宋元一时楞在那儿,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江枫竟会是这般回答。

宋元再次激将道:“枉你也配称一代天骄,却连别人的切磋请教都不敢应承,你还有何颜面……”

他们摆明要让江枫难堪,却至此时仍不忘粉饰自己的说辞,这类拙劣的话术江枫多听两句都觉得污了耳朵,直接当着众修的面龇牙掏了掏耳朵,截断宋元话势。

“我没说不敢啊,我不就在这嘛,你那么厉害,有本事你倒是动手啊,我说了,我受着,绝不还手!”

众修瞧他那副欠揍的模样,哪有什么天骄风范,分明就跟个市井无赖似的,几个自认养气功夫远胜宋元的修士此时也有些沉不住了。

旁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直接当事人的宋元了,他现在恨不得照着江枫的脸就是一套神通,可是直至双手紧捏而青筋暴浮,他仍不敢动作。

不只是他,其余修士均不敢动手,再借他们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

因为江枫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步天楼会保护每一位客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楼内早已明令禁止一切缘由的私斗,出了楼,尊驾随意,但在步天楼内,这就是死令。

违禁者,便是与步天楼作对!

步天楼或许在某些势力眼中威信不足,但步天楼背后的东家却是那个敢跟聚仙楼掰手腕的周行商行,与它作对,那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宋元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原地,江枫也没有再应他话的意思,他双手微微颤抖,脸色隐隐涨红,似有恼羞成怒之势。

他看向江枫身侧的邱秋,冷笑道:“宋某诚心请教,自然不会行无礼之举,只不过出了步天楼,其他人的请教方式可能就不如宋某这般温和了。江道友身旁的这个小丫头如此可爱,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修为波动,届时若是被误伤着可就不好了……”

江枫眼神一寒,敢威胁我,但他脸上仍作无所谓状,对邱秋认真道:“邱秋,我觉得这些仁兄说得极有道理,倘若我真与人战斗,你一个凡人,在我身边万一被波及到可就不好了。”

邱秋小小年纪,却也有颗七窍玲珑心,与江枫眼神交汇瞬间当即领悟,顺势问道:“江大哥,那我怎么办呀?”

江枫故作思索,沉吟道:“不如这样,这位宋元道友如此古道热肠,你回去后与文斌请个假,先跟在他的身边,我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真是个好办法!”邱秋认真地点点头,看向宋元乖巧道,“江大哥在此稍等,宋元哥哥,你先与我回一趟文府,待我向小姐和晴儿姐姐请过假后,再随你一起回去。”

宋元嘴角抽搐,看着面前这个可爱乖巧,不过十岁的小丫头,惊疑道:“你是文府的人?”

小萝莉爽快道:“对呀!小姐亲自命我作江大哥的侍女,专门服侍他,照料他的日常起居的。”

宋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蒙,有什么比跟步天楼作对更可怕的事吗?有,那就是跟文府作对!

他们险些忘了,江枫现在客居文府,而依这个小姑娘方才的话观之,文大小姐可谓极善待江枫。

若是这小丫头到时候真的回去说一声,要跟某人离开文府,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丫鬟或许无足轻重,但此举无疑当着文府的面,直截了当地告诉文大小姐,老子就是要挖你的人,落入旁人眼中,这就是摆明了要让文府难堪。

这已经不是嫌命长了,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宋元现在是真的浑身不自在,若是之前还只是有些尴尬而已,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进退两难。

他现在只祈祷这个小丫头千万别把江枫的话当真,真个去文府请辞,说什么要跟他离开,再说些什么他要保护她的话。

堂堂文府,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小姑娘,需要你个外人来越俎代庖?

真至那时,恐怕无需江枫出手,他的家族就会亲手扭送他来文府就此正法。

这不是小题大做,而是因为那一方存在——是文府!

看着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宋元,以及众修此时说不出滋味的各异神态,江枫低笑一声,直接摆手道:“别杵在这了,哪来的回哪去,别耽误我的时间,我还要继续听老先生评说当世天骄呢!”

宋元顿时生出一种如获大赦之感,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坐着,也不在乎周围人隐隐约约的取笑。

至于其余人就更没办法了,出头鸟的结果就摆在那儿,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摆明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你就是有万斤重拳,打在一团棉花上也无处着力。

席间各复坐定,只是心思各异,始终旁观不语的老先生醒目一落,笑着再度开口,却见各桌灯盏渐暗,知是时辰将尽,不能再做详述,只能作罢。

老先生带着几分歉意,朗声道:“说天骄,话天骄,说过这云游散修,又说过这世家奇才,可谓群英荟萃,豪杰并起。

“君不见,羽仙道宗少年剑侠‘任璞瑜’御剑问道;君不见,长生谷序列第一‘莫道轻’扣指问长生;君不见,蛮荒古林兽王麾下‘聆风语’已化形入世……此间其人种种传奇秘闻,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说!”

老先生醒木一落,众听客桌上灯盏同时熄灭,许多跟随江枫来此的修士早已坐不住,匆匆留下打赏就起身离去,不愿多停留哪怕一瞬,其中又以宋元最为急切。

自有侍女专门收拾客人打赏之物,老先生起身欲走,江枫急忙带着邱秋迎了上去,先行行过一礼。

“今日闻先生评说当世一众天骄奇才之传闻,拓展见闻眼界,于晚生可谓意义深远,在此由衷谢过。”

老先生亦回礼道:“小友客气,倒是今日一出插曲,浪费诸多时间,难得小友如此兴致盎然,也因此被白白败坏。不过能见识到江小友这样有趣的人物,于老夫而言倒也没什损失。”

江枫赧颜笑道:“晚生修为低微,狐假虎威这类事做多了,也就做惯了,信手拈来,反让先生见笑了。”

老先生抚须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上智之策,受了些言语挑拨和拙劣的激将法就想着大打出手,只知以武力解决问题,那才是真正的无脑莽夫。”

江枫没想到这位说书的老儒生会对他有这番赞赏的说辞,不过如此见地,足见老先生确实也是为明智真人。

老先生此时上下着审视江枫,忽又疑问道:“江小友谈吐风趣,不似传闻中过于执节守礼的那般迂腐,可是近来另有际遇?”

江枫一怔,摇头苦笑,却不曾过多疑惑,毕竟老先生是步天楼之人,而步天楼则拥有着这个商路遍布十三地的周行商行的情报网,知晓什么都不足以稀奇。

他想起惊天人外与文斌共论礼法,摆手笑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老先生不再追问,江枫反而诚心问道:“不知先生下次何时开案?”

“后天同时同地。”老先生未曾隐瞒,如实告知。

江枫默默记下,道:“今日意犹未尽,届时定再来捧先生的场,晚生对先生方才提及的几位天骄亦深感兴趣,特别是那位羽仙道宗的少年剑侠。”

老先生抚须颔首,不知忆起了什么,忽然感叹道:“其实我楚地当年也曾出过两柄绝世奇剑,一柄邪剑,一柄道剑!”

“什么?”

江枫脱口追问,他自然知晓老先生口中的邪剑和道剑应是代指楚地曾经的两位剑修,但能得这位见识不凡的老先生这般称呼,他亦万分好奇。

然而老先生只是摇摇头,卖着关子道:“你后天若至,老夫再与你细说一二。”

江枫无奈,不愧是职业说书的,总喜欢想着法子的吊人胃口,向老先生行了辞礼,牵着邱秋离开。

小丫头现在算是镇定下来了,方才与他合伙戏弄那宋元时,虽然隐藏的极好,但小姑娘的一双小手可是止不住的颤,难为她还能压下心中害怕之情,努力做出泰然随意的模样。

不过江枫并未过多意外,论心智,小丫头确实远超同龄人许多。

还未出楼,江枫就注意到邱秋脸上久久不散的得意洋洋的表情,这表情里有三分源自她今日帮助江枫摆脱了一众修士的纠缠约战,生而有所用,这是邱秋自小在文府深受熏陶而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怪有此神情。

可是余下的七分得意却是在老先生提及那两柄出于楚地的邪剑和道剑时浮现的,这就令江枫不免另作他想了。

江枫点了一下邱秋秀气的小鼻子,问道:“瞧你这小表情,跟炫耀似的,快跟江大哥说说,是什么事情令我们的小邱秋这般自豪呀?”

邱秋摇晃着江枫的手臂,娇俏道:“江大哥这么聪明,你猜猜看,猜中了我就告诉你。”

江枫无语失笑,短暂思量后说道:“你这般自豪,又不吝向他人炫耀,必是因为某位与你至亲至近的人,而这个人正是老先生说起的邪剑和道剑的其中一位。既与你亲近,此人总不可能是那柄邪剑吧,而道剑人选,我心中符合的人也只有两位,不是你的凌恒少爷,就只可能是你的无迹哥哥喽!”

邱秋拍手叫好道:“江大哥真聪明,一猜就猜中了!”

今天是她这段时间来最开心的一天,江枫大哥不仅带她出府游玩,她还在步天楼内帮助到了江大哥,不仅如此,还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对自己无迹哥哥的赞扬。

江枫好奇问道:“邱秋,听你多次提起你的无迹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江大哥,你的无迹哥哥的全名究竟叫什么?”

小丫头点头答应,自豪道:“当然可以了!无迹哥哥名唤‘流云无迹’,这可是小姐亲自为他取的名字哦!”

江枫心中一震,默念道:“流云无迹!”

如未料错,此人十有八九就是文府当代剑神!

……

(未完待续!)

第339章 神隐之地异变突生

流云无迹,一个飘逸的名字,一个特别的存在,文府府主亲自赐名,令姜凌恒都自叹弗如的剑道奇才。

归途路上,江枫不断默念着这个名字,思忖着这个令文府剑神之位空悬十年的奇男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江枫曾猜测文府剑神之位空悬,应是有某种深层次的缘由不可为外人道也,时至今日,他忽然察觉背后原因或许并不如他所猜想那般简单。

毕竟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剑修,无法切实理解一位剑道天才的思路和想法,若是换作独孤生一,或许就会有更合理的推测。

临近文府时,江枫忽然松开邱秋的手,将今日购买的一应点心玩具交到她的手里,让她先行回府,他另有去处,稍后便归。

邱秋担心他,想随他同去,江枫却摇头婉拒了,只嘱咐若有人询问起,便如是说,让对方无需担心。

目送邱秋入府,江枫才回身择北寒路向紫微帝城边缘走去,沿途人烟相对稀少,江枫快步走了一段,忽然回过身看向身后几处,有些不耐烦。

“你们烦不烦的,跟我入步天楼,跟我出步天楼,现在又跟了一路,你们当真闲着没事干吗?”

无人回应,一片寂寥,江枫更加无语,撇嘴道:“就你们这点跟踪人的手段也自以为能逃过我的神觉?我说,我现在身在紫微帝城,只要我不应允,你们还敢在文府的地界对文府客人动手不成?哪凉快哪儿待着去,赶紧都给我散了!”

刚转身走了几步,江枫忽然又停下回身指向路旁某处,有些哭笑不得道:“特别是宋元,你那匿身的灵阵该扔了,最先发现的就是你。还有你身旁不远的几人,你们藏匿的手段也高明不了多少。”

江枫连点几处无人的地点,最后再不回头扬长而去,待他走远,他之前所指的几个所在陆续现出人来,彼此互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犹豫和忌惮。

最终,许是觉得再跟下去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宋元领头最先离去,余下众修见状也陆续不甘散去。

他们哪里知晓,江枫如今神觉复苏,除非达到界空境领悟空间法则,可以做到身与虚空融为一体,否则根本逃不过他的神觉查探。

可即便真是达到了界空境,神觉难察,江枫的舍利头骨也会明危示警,所以对于现在的江枫而言,跟踪他是最没有实际意义的一项活动。

江枫一路疾行,道路终点的目的地正是……文府别院!

……

江枫这一去直至入夜方归,方一回文府,就径直去了凌雪阁。

别说,江枫挑灯夜读时注意到,姜凌恒这懒虫每天都休息的极晚,也难怪他第二天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会起床。

江枫直截了当地邀战,他现在元神修为已然恢复,战力重新回到巅峰,且更经过晋天祭祭阵一炼再次完成一次淬体,实力相比日间更有精进,自然要寻姜凌恒印证一番。

出乎意料,姜凌恒直接跃下凌雪阁三楼,应下邀战,令江枫连言语挑衅的步骤都省去了。

姜凌恒看着似乎恢复不少自信的江枫,低笑两声,道:“瞧这自信满满的势头,不拿来挫败一下真是可惜了。少爷现在心情正差,正缺个出气的,你来得正好!”

江枫还来不及深思姜凌恒话中之意,身体已本能后撤,一个后仰弓腰闪过姜凌恒率先袭来的鞭腿,随即出手反击。

“哎呦,气息浑厚了不少,反应也相比清晨时更快了几分嘛!”

江枫勾嘴笑道:“总不能任你继续压着打吧!”

姜凌恒身形如电,衣袂如飞,周身不见业力波动,却在雪地上留下道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击江枫周身要害,力势雄沉,每一式都可碎金石。

江枫凛然,若非他已完成三次淬体,光是接下姜凌恒这一套迅猛连击就会耗去大半气力。

然而姜凌恒却是冷笑道:“可惜你依旧会败得毫无余地!”

这一战武技较量,姜凌恒又生生拖足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留下俯面躺在雪地里的江枫,神清气爽地回到凌雪阁中,画面与今晨相似得几乎别无二致。

江枫侧过身子,如虾蜷缩在雪地上,这一次他脸上无伤,可身上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必是毫无疑问的青一块紫一块。

“没天理啊!没人性啊!”

又是一阵感慨天公无眼的哀嚎,江枫在凌雪阁外缓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回到枫林阁,见邱秋还在枯坐着等他回归,歉意地摸了摸小丫头的稚嫩的脸蛋,让见到江大哥回阁后不掩欣喜的小姑娘先回房休息,不必照应他。

但邱秋还是坚持为江枫沏了一壶忆江南,为他亲自端来洗漱用的热水,她知道修士少眠,如凌恒少爷那样的是极少的,江大哥每夜又要辛苦读书,她自然应该多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江枫不曾推脱受下,最后好说歹说才令小丫头放弃陪他熬夜苦读的念头,成功劝服她先行回房休息。

临了,邱秋还不忘再三交代江大哥不可过度劳累,要注意劳逸结合,江枫笑着连连点头应下。

若说平日里邱秋就像他的小师妹叶冰巧一般,那么现在的邱秋就反而更像夜殇一些,对于他的生活作息总会多管一二。

江枫再次开始他的修行大业,前半夜阅读名家经典,体悟圣贤遗慧,后半夜研习晋天祭,熟练祭阵之道,中间取一个时辰冥想静坐,恢复心神消耗。

张弛有度,至清晨时江枫才出阁完成修炼早课,然后也不管夜猫子姜凌恒昨夜是什么时辰睡的,不记好也不记打的继续去凌雪阁挑衅邀战。

睡眠不足的姜凌恒被人搅扰美梦,血压飙升,浑身说不出的难受烦躁,怒气冲冲地跳下楼去又把江枫给狠揍一顿。

当江枫拖着伤痛龇牙咧嘴地去寻文斌时,却远远发现土地公公已早起开始打扫卫生,前车之鉴,江枫现在见到他老人家心里就犯怵,直接绕道避开,连招呼都不敢上去打。

土地公公貌似不知,实则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一脸幽怨地嘀咕道:“老头子我有这么可怕吗?”

今日天色阴沉,许是因为昨夜下过一场朦胧小雨的缘故,空气中十分湿润,令人更感舒爽。

晴儿早已备好一切,待江枫抵达不久,文斌也随后而至。

这次江枫放聪明了,二话不说先咽下一块糕点垫垫肚子,这才开始与文斌弈局。

第一局总是相对闲暇得多,江枫习惯趁此时与文斌闲聊一二,今日也率先开口道:“文斌,还记得之前我曾与你说起文府和武神殿的过往吗?”

文斌躺在藤椅上依旧没有回头,落下一子,问道:“怎么?想参加文武道会?”

“不行吗?”江枫抬头反问道。

文斌没有过多在意江枫对于文武道会的后知后觉,只是摇头道:“没什么不行的,只要符合条件的九州十三地之修皆可参加,我不会刻意限制你什么。”

“我有一个疑问,你说武神殿是古周化文府前布下的一式暗手,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理解,如果十八年前那一战败的是文府,那么今日的十三地是不是也只存武神殿而无文府?”

对于江枫的疑问,文斌只是淡然的点点头,说道:“文府与武神殿的隐秘只有双方高层知晓,换言之两宗是世仇不假,血战杀戮亦不假,如果当年战败的是文府,文府上下也会坦然受之,心甘情愿成为武神殿强大的养料。”

江枫感叹道:“古周,必以任何一种形式主宰十三地,无论明暗,以继续完成你们世代担负的所谓宿命?”

“不错!”

江枫摇头笑道:“可惜文府出了一个你……那么当年的武神殿就没有足以继承大任的俊才吗?”

文斌笑而不语,晴儿则略微回忆后自豪道:“倒是有个叫武缨的,可惜是个草包,莫说与小姐相提并论,那家伙连凌恒少爷一半都比不上。”

江枫惊道:“我去,那家伙是有多废物?至于这么差吗?看来武神殿当年活该败亡,后继无人啊!”

文斌难得失笑道:“在你的认知里凌恒表哥究竟是有多差?你也别听晴儿胡说,那武缨其实并没有这么糟糕。”

“只可惜他的比较对象是你。”江枫感慨道,“那这个武缨后来怎么样了?”

晴儿答道:“最终战孤身挑战小姐败北,被流云无迹一剑杀了。”

“那位文府当代剑神?!”对于这个结果,江枫颇为好奇。

文斌则终于偏过头看着他,问道:“终于知道了?”

江枫咂咂嘴,掩饰神情中的一点尴尬,说道:“昨日在步天楼听到一二传闻,又从邱秋那儿得到一点线索,统合结论后知晓的。”

文斌追忆道:“那时他还不是文府剑神,也不是邱秋的无迹哥哥,当然,现在他也不承认自己是文府当代剑神。”

“为什么?”江枫问道。

晴儿说道:“不知道,流云无迹本就是个怪人,谁知道他这柄剑每天在想些什么。哼!明知道小邱秋天天思念他,几年了却连一次都懒得回来。”

江枫听出晴儿语气中的怨气,哈哈一笑算是缓解气氛。

忽然晴儿又忆起什么,喃喃道:“我记得当年武缨似乎有个同族的至交好友叫‘武阳明’的,这些年始终未死,还……”

“晴儿!”

晴儿话至半途即被文斌喝止,不敢再说下去,江枫却更加好奇,这武阳明又是何人?但此时棋局已至第二局,由不得继续分心,只能作罢。

至第五局终焉,攻守易位,江枫饮罢眷神思,方才落下第十三颗白子,正轮到文斌落第十四颗黑子,三人身侧不远处的惊天人高楼上的吊铃却突然齐齐颤响。

文斌和晴儿同时脸色一变,江枫亦感惊奇,他客居文府已有数日,但这惊天人上的吊角悬铃却无论刮风下雨从未响过,若非是挂在惊天人上,江枫都怀疑这些悬铃是不是坏了。

此时铃音异响而起,实非寻常!

未及他询问,地面突然一阵震动,数息方止,文斌罕见地没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抬手一挥,棋盘上霎时依序落下黑白二子若干,每一颗由她一手落下的棋子上都有灵光标记序号。

不仅如此,在江枫身侧的虚空中还同时出现四面光影棋盘,其上黑白二子落毕,棋局已成,亦分别有相同的序号标记。

江枫还未反应过来,文斌已纵身飞入惊天人顶楼,只留下凝眉不展、满心忧虑的晴儿和不知所以、呆若木鸡的江枫仍在原处。

惊天人顶楼,文斌神情肃然,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文定远,诘问道:“神隐之地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生异变?!”

……

(未完待续!)

第340章 剑生道人

文府,惊天人顶楼。

文斌神情肃然,站立在一个直径十丈的圆台前,此台名为“天赦”,通体由赤凰金制成,说是圆台,其实不如说是巨型金碗更恰当一些。

天赦台自边缘向内三尺皆铭刻这繁琐玄奥的符文道痕,再往内却是一个突然下滑的弧度,凹陷如碗状,满盛着碧蓝色的灵液,纵无光源也始终有粼粼波光泛动。

文斌随手一抬,应过顶层八位长居于此的守楼族老的见礼,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赦台中的碧蓝灵液,右手执扇一指,灵液顿起涟漪,最后浮现出一块陆地形状的版块。

就在此时,文斌右侧空间突然褶皱旋转,虚空黑腔大开,久不现面的文定远一身黑衣劲装踏出,神色焦急地看向文斌。

“神隐之地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生异变?!”

文斌抢先发问,文定远凝眉不展,欲言又止,最终低沉着嗓音说道:“还请小姐亲自前往一看吧!”

文斌负手就欲随文定远踏入空间黑腔,忽然顿步回首吩咐道:“急召流云无迹回府,他在外面的时间够久了。”

“我不在时,府中一切大小事务皆听从谦老安排!还有……”随即,她又取出一枚玉简交予一位族老,说道,“将其中内容拓印成册,交予晴儿,她知晓怎么做。”

话毕,文斌头也不回地与文定远一同前往十三地中最神秘莫测的第一地——神隐之地!

……

惊天人楼下院落中,江枫虽亦好奇异动缘由以及文斌为何突然离去,但料想晴儿也一无所知,或者知晓也不敢在文斌应允之前贸然告知他,故而江枫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回棋盘上。

此局为今日的第六局,攻守易位,持黑子攻势者是文斌,持白子守势者为江枫。

开局不久,文斌突然离去,却挥袖间落子定局,江枫依棋盘中黑白棋子上的序号一一看去,并不断易位思考,将自己代入文斌的视角。

最终他惊讶地发现,文斌落下每一颗黑子,他的白子随后所行的星位都与文斌标序所示一般无二。

换言之,江枫落子的每一步都在文斌的预料中,或者说从布局之初开始,文斌所行的每一步都在引导这江枫走向唯一的位置。

江枫也曾设想易子他位,想看看又会如何,但掩去其后的“劫”、“气”不看,只当前棋路分析,文斌代他落下的那一子就是最好的位置,别无选择。

最终结果就是,文斌的黑子虚实交错、环环相扣,待江枫醒悟过来时已深陷局中无法抽身,黑子攻势如龙,江枫劫势不成反被破势,一败涂地。

“这就是智局!”

江枫深吸一口气,立马转身看向另外四盘虚空悬浮的光影棋局,随序而观,随棋而行,结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的每一步都在文斌的意料之中,逃之不成,一败再败。

今日十局对弈,江枫依旧十败无胜!

然而江枫早已呆立当场,心神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文斌最后这一番举动实在是太过震撼心神。

原以为文斌棋艺纵然超绝,但他也正以可观的速度逐渐接近,如今看来却是可笑,这等天堑般的差距再给他三十年也追不上。

“料敌于先,方能克敌制胜!”

今日又学一课,江枫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又大刺刺地躺在地上,闭目体悟所得。

许久,江枫睁眼起身时晴儿已将东西收拾妥善,正手持一本蓝封册子静待他回神。

晴儿向他解释道:“小姐已前往神隐之地,快则一日便回,迟则三日方归,在此期间,由我与江公子完成每日十局对弈之约。”

江枫看着她手中的册子,问道:“文斌留下的?”

晴儿展着册子点点头:“正是与江公子的弈局之策!”

江枫还欲再问,晴儿却已微微摇头,收好册子,向他欠身一礼。

果然不能说吗?虽然遗憾,但也在江枫意料之中,他也只能作罢,起身拍拍土,就此回转天景四苑。

至凌雪阁外,江枫见阁楼门窗紧闭,似个深闺大小姐的姜凌恒仍然足不出户,他对此常疑惑不解,如姜凌恒这般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怎么耐得住无聊寂寞的。

江枫左右看看,拢了个大雪球砸向三楼窗户,高声喊道:“喂!姜凌恒,下来找打!”

可惜江枫这一次估计错了,姜凌恒猛然推开二楼窗户,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腮帮子跟仓鼠似的就是一阵鼓动。

弄了半天,这家伙回笼觉睡到此时才起,现在才在吃早饭。

“你个混球小子,我给你脸了是不?!昨天还只是早晚各一次,怎么今天中午又加了一次,你烦不烦的?都是因为你,害得我现在都不能专心闭关潜修了!”

江枫交叉着手臂,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耍无赖道:“我不管,反正你不指点我修炼我就没日没夜的烦你,让你不得清静。”

“嘿~”姜凌恒险些就把手中的半个包子扔了下去,怪声道,“你个臭小子还敢威胁我,你当我傻啊,真答应了你,我的清静日子才真的到头了!”

江枫眼睛咕溜溜一转,试探道:“不愿指点我也行,文斌刚才离开文府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给我透个底我就不来烦你。”

“有胆子自己去问文斌去,想套我的话,门都没有!”姜凌恒说着将剩下半个包子一股脑塞进嘴里,就要转身离开。

江枫急忙又拢起一个大雪球,在手里迅速夯实扔出,正中姜凌恒的后脑勺。

凌雪阁内一阵暴风雨前的死寂,突然一道人影自阁楼中冲出,踹倒江枫,按在雪地里就是一顿胖揍。

江枫艰难挣脱出来,又开始一场他自认为酣畅淋漓,实则被单方面狂虐的武技搏击。

一炷香后,江枫整个人直接被扔回枫林阁,耷拉在阁楼顶层的屋檐瓦盖上,半天没回过气来。

……

后几个时辰,江枫独自在枫林阁三楼密室中专心研习晋天祭,结合昨日亲身体验,不断自我印证。

随着姜成玉对剑胎浴火温养的逐步进行,他现在与离尘剑胎冥冥之中的神魂联系也越来越清晰,心神沉静时,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祭阵真火的火候变化。

江枫明白,这是姜成玉师尊刻意指点他,以此间接之法助他能早日通达《御火论》的修炼关卡。

江枫感之,受之,习之,悟之,不敢辜负师尊一片良苦用心,更不敢贪功冒进、突生祸变。

相关的祭阵练习灵材江枫可随意取用管够,除了以炼制业元珠来熟练祭阵,他还时常尝试祭阵一些器物,先从一些低级的灵器开始,如储存丹药的玉瓶,或是一两级的灵兵之类的。

祭阵之道徐徐精进,江枫自觉获益匪浅,但当他某一次尝试祭阵一件普通的凡物时,却直接将那物焚毁殆尽。

至此时,江枫才知自己也才不过堪堪入门,还远不够气候,心中才升起的一点小自满也随即熄灭。

姜成玉师尊随手便能将一面再普通不过的蒲扇祭阵五炼,他已有祭阵三炼的造诣,却不能如法炮制,可见一斑。

代天赋能,化腐朽为神奇,这才是祭阵真正的造化之能!

傍晚时分,江枫独自一人出了文府,再次径直向文府别院走去,没人知道他为何去那儿,也没人知道他去那儿做什么。

倒是有不少修士或明或暗跟踪注意着他,各方势力皆有,但江枫一日不离开紫微帝城,他们就一日无法真个做些什么,自然也就没了过于劳心费神的打算。

待夜幕织就,仰望中天空另换了一色,江枫这才姗姗回府。

依例,他又先去凌雪阁外想着法的激姜凌恒出楼一战,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打,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枫林阁。

邱秋将江大哥这种怪异的行为看在眼里,也不敢问,满脸、满脑、满心的疑惑不解,见过讨吃、讨喝、讨好的,可还没就过这样讨打的,关键是讨打的那人还这般孜孜不倦。

江枫客居文府多日,生活模式至此也形成了可见的轨迹,夜读经典至天明,再去与晴儿完成明日的十局对弈,这就是江枫最简单的首要计划。

至于文武道会,他不急,距离这七月七日的七夕盛会还有十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准备。

至于真仙血石,文武道会结束前它不会入紫微帝城,文斌不急,他也不急。

至于文斌许诺的第二件大礼,如今本命法宝将成,第一件大礼已无需多做思虑,反倒是真正的第二件大礼却仍是风闻未现,也不知是个什么,江枫是真的有些急了。

各种心思交杂间,又是一夜无话。

……

翌日,金乌双翼微展之时,晨曦光明已如剑破晓临世。

晋国,荆地,一片翠绿竹海处。

此地已是晋国边缘地域,再往前行,就是与晋国接壤的赵国雍地。

此时,一位青年道人正盘膝坐于山崖绝颠,俯望着下方波澜起伏的竹海。

青年道人身着麻衣道袍,无冠,发簪也是路边随手折下的树枝随意削成的,勉强束住他杂乱如草的长发。

麻衣道人面容朴实无华,无表情的脸好似僵住了似的,除了一双眼睛还算明亮,实在挑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真要扔进了茫茫人海中,那可就是石沉大海,再也挑不出了。

一阵香风拂过鼻尖,麻衣道人没有回头,他的身后,一个容姿娇媚,气质雍容的女子莲步不停,盈盈走来,举止间天然便带有一种凌驾凡俗之上的傲然贵气。

白衣翩翩如仙的绝色女子在距青年道人百步外停住脚步,此时细看,才更觉惊艳,令人不自觉痴迷于她的不俗气质。

她装饰简略,发间唯有一支凤钗和两朵珠花,配上悉心挽起的云髻却更显锦上添花,平添一抹雍容贵气。

她姿容出众,本是淡妆浓抹总相宜,而今薄施粉黛,精致装扮后却更显清纯可人,媚意内藏,却愈发勾人。

她衣饰素雅,一声锦白流仙裙修身得体,材料考究,如柳纤腰系一银边花饰的精美腰带,上绣鸾凤和鸣的祥和纹饰,更勾勒女子丰腴身材。

晨风薄曦中,一人风姿绰约,秀色可餐,一人却平平无奇,形如乞夫,如此组合,委实是一副奇妙的画面。

那白衣若仙的内媚女子沉默了许久,见青年道人依旧毫无反应,檀口微张,才徐徐开口道:“名震十三地的剑道奇才,传闻中的‘剑生道人’,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剑生道人依旧没有回头,也不见回应,视绝丽美人如无物,只是仍然俯望着崖下的竹海。

竹海之中,剑气纵横!

……

(未完待续!)

第341章 竹海藏剑士

晋国,荆地一处山崖绝颠。

白衣女子见那被他唤作“剑生道人”的麻衣青年依旧无动于衷,不气不恼,反而巧笑嫣然,媚眼多情如丝,红唇润泽似勾,却都自然内敛,似欲语还休。

这内媚女子一如那美酒佳酿,愈是陈年窖藏,就愈发香醇醉人,愈是细细品鉴,便愈发心神迷醉。

她暗中跟随眼前的剑生道人到此已有数日,直至今日方才靠近,诚然,说是暗中,但想来剑生道人早已察觉,不过是未曾点破罢了。

竹海中的异象她也早已见过不下百次,从最初的惊奇到现在的司空见惯,已不会再有任何动容,那剑气,不足以与眼前之人相提并论。

“世上又有谁会想到,传闻中被盛誉为当代年轻一辈剑道扛鼎人物的剑生道人,会隐瞒身份到晋国叛军中甘心做一个马前游卒。”

白衣女子再次开口,麻衣道人终于回应道:“谁又会想到,堂堂晋国三公主‘司马云嫣’竟会离开晋国王宫,屈尊尾随一个无名剑士。”

他语气生硬,声音中带着冷讽之意,名“云嫣”封号亦为“云嫣”的晋国三公主全然不在意,声音依旧平和动人。

“尊驾为何来到晋国,又为何离开兖地叛军?”

剑生道人平静道:“与你何干?”

云嫣公主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阁下既然选择来到晋国参军入势,而今却又离开兖地叛军,何不加入我晋国皇属大军,只要你点头,高官厚禄,我晋国皇室愿付出任何代价!”

剑生道人偏转过头来,冰冷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个不似表情的表情,他嘴角微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晋国三公主,眼神中带着挑衅和嘲弄。

“任何代价?包括你这个号称晋国第一美人的云嫣公主?”

司马云嫣面露挣扎,眼神飘忽犹豫,最后玉手紧捏,咬牙决然道:“可以!”

剑生道人看了她两眼,回过头去,冷然怪笑一声,脸上却依旧不见表情变化。

“晋国老皇帝和你那三个皇兄若是有你一半的果断和魄力,何至于沦落到今日三家分晋的局面,晋国皇室又怎会沦为他人俎上鱼肉?可惜啊!除了那个与你龙凤同胞的三皇子还算勉强看得入眼,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个十足十的草包,屁本事没有,整日勾心斗角争夺皇储倒是乐此不疲。”

剑生道人品评晋国皇室,三两语间却毫不掩饰对晋国皇族的蔑视,云嫣公主面容苦涩,却说不出任何带有否定意义的辩驳。

剑生道人又道:“说起来那个你口中的兖地叛军之首还是你司马皇室宗亲,真要论起来你这位公主殿下还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王叔,怎么你不去求他,反而来拉拢我一个外人?”

云嫣公主凄然一笑,道:“阁下何必明知故问,靖王叔若真有勤王护皇之意,又怎会揭竿反叛?”

剑生道人面无表情道:“晋国奸臣当道、皇帝昏庸,官僚腐败、皇族式微,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老皇帝时至今日还没有认清局势,竟然妄想将你许配给冀地叛军之首,以联姻求双方联盟御敌,笑话!

“企图驱虎吞狼,只怕与虎谋皮,终为虎噬。不过我想整个晋国皇室除了你那位亲生哥哥反对,应该无人对此异议,不仅如此,反而大加赞成。若否,公主殿下应该也不会有这等病急乱投医的举动,更不会有闲情逸致在这听我一个落魄剑士闲言碎语。”

司马云嫣紧抿双唇,皇朝式微,冀地叛军首领,晋国唯一的异姓王“萧廷”主动提出愿迎娶三公主,以联姻之谊助晋皇平定兖地靖王叛军。

当时三皇子“司马玉辉”坚决反对,甚至已向父皇谏言道明其中利害,然而依旧被一意孤行的老皇帝严令驳回,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叱责了三皇子一通。

如此荒唐,委实令人心寒,最终三皇子还是不忍胞妹落入火坑,这才告知她全部真相后私放云嫣公主出宫,更将手中千辛万苦、费尽周折得来的一份密报交予她。

那份密报中所载的正是剑生道人的存在,司马云嫣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只要剑生道人答应她的请求,以他在修真界中的名望,父皇一定会收回成命,不将她许给那个豺狼。

“先生既不愿选择晋国皇室,当初又为何在萧廷与靖王之间选择了靖王麾下的军势?”

对于司马云嫣的疑问,剑生道人一笑置之,只是这笑容实在没几分诚意。

“论强兵悍将,骁勇善战,萧廷的军队确实是晋国三足鼎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但此人勇猛有余,却终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莽夫罢了,开疆卫土可矣,立朝称帝……呵!”

剑生道人冷笑道:“再者,我不过一个卑微的马前卒,在谁麾下又有什么不同?”

云嫣公主旧议复提,认真道:“既然如此,那么回到方才,我愿委身下嫁于你,只要先生肯出面助我晋国皇室,哪怕不是道侣,哪怕……仅是一个侍妾,我也愿意!”

剑生道人终于有些动容,这司马云嫣竟如此决然,但他依旧淡然道:“在下只是一介落魄剑修,当不起公主殿下如此代价。”

司马云嫣踏前一步,正声道:“凭‘剑生道人’四字,足矣!”

剑生道人眼中闪过一抹嘲弄,不知是嘲人还是自嘲,平静道:“公主殿下如此抬举,小道受宠若惊。可惜,小道既已抽身离开,就不会再掺和晋国内乱,公主殿下另请高明吧!”

云嫣公主还欲说些什么,剑生道人却冷哼一声,瞥了她一眼,生硬道:“公主殿下,谈判的前提是公平对等,你现在的情景不是谈判,而是请求,因为你根本付不起任何可令我动心的代价。”

“我从一开始就没说我是来谈判的,云嫣自始至终都只是在请求先生……”

剑生道人抢言道:“既是请求,就应少些居心叵测,传闻中的云嫣公主最喜紫衣,而你今日装扮……哼!若非念你心系家国还算一片赤诚,如今你已是一具尸体。还有,下次让你的护卫离远些,他自认为隐藏得极好,但他身上的杀气强烈过头了。”

司马云嫣默然,她今日的装扮确实是别有用心,传说剑生道人是个无名之人,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寻一个人,一个可以赋予他真正姓名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是谁无人知晓,只知是剑生道人的心慕之人,与他的过往有关,但剑生道人的过往却又始终萦绕着观之不透的迷雾。

“传说剑生道人是个剑下无生的杀人狂魔,也有说剑生道人是位剑下留生的仁侠,今日观之,前者却是大大的不可信。”

司马云嫣不谄不媚的恭维一句,见麻衣道人已再无理会她的意思,只得暂且转身回到远处的马车内,却依旧没有选择离去,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

“我不会就此放弃的!”

哪怕没有成功,哪怕机会渺茫,但只要她还待在剑生道人的身边,只要她没有去触碰到他的底线,她就依然是安全的。

剑生道人仍然俯望着悬崖下方的竹海,似一块千年不变的化石,此时竹海之中剑气异景已停,他的目光所及,万千竹叶隐蔽之下有一个拄剑喘气的青年正满脸愤然的与他仰天对望。

“你说,我如果直接告诉那女人你就是本应死于奸佞谋害的晋国军少,她是会羞惭离去呢,还是转而厚颜请求你随她回转晋国?”

剑生道人对竹海中的青年人说道,脸上依旧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

“近来风头鼎盛的晋国军少申义,名声遍传荆、兖、冀三地军势,我还好奇是个怎样三头六臂的奇伟人物,原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竹海中的申义,或者说从前的申义,皱眉望着盘坐在山崖绝颠的剑生道人,压抑着怒火问道:“你将我困在这竹林中究竟意欲何为?”

“鼎鼎大名的晋国军少申义,号称当世年轻一辈的五大散修之一,一身修为剑法却是出自九州极剑峰,如此趣味,怎能让人不在意?”

申义,或者说易名伪装成申义的独孤生一,愤然凝望着剑生道人,却无可奈何,自他设计逃离奸人残害至今有几日,他就被困在这竹海中几日。

那日他方才逃离晋国皇属军势,就遇上了这个古怪的麻衣道人,不由分说就对他动手,轻描淡写间以剑指就破去他所有的剑术,将他从山崖上扔入这片竹海之中。

这竹海内布有玄妙剑阵,纵使以独孤生一的出身见识都不禁感叹其博大精深,他原以为是设计逃离之事败露,此人是来抓到回军治罪的。

可一连数日,除了今日现身的那位晋国三公主,此地始终只有他和那号称剑生道人的麻衣青年,再无其他动静。

独孤生一大概明白山崖上那个不修边幅的邋遢道人对他没有恶意,因为这竹海中的剑阵乃是以困为主,反击为辅,并非纯粹的杀阵,但他依旧对剑生道人的意图茫然不知。

剑生道人俯视着独孤生一问道:“以你的修为,于极剑峰剑星七子中位列第几?”

独孤生一恼然回道:“与你何干?!”

剑生道人不以为意,继续道:“若是位列第五之后,那这一代的剑星七子可真是人才辈出,令人期待;若是位列前三,那这一代剑星七子也不过尔尔,比之上一代差之远矣!”

“我极剑峰人才辈出,岂是你这个十三地本土修士可以一言而尽的?”独孤生一嗤笑道。

剑生道人微微摇头道:“你剑道资质不俗,令人激赏,但自我三年前前往极剑峰拜会过独孤剑主后,珠玉在前,极剑峰其余剑修也就不值得再看了。”

独孤生一楞在原地,略一回想,忽然震惊道:“你就是当年那个无名道人!”

三年前,曾有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陌生剑修只身来到极剑峰拜访他的父亲,而独孤剑主当年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亲自出迎,与这位奇怪的道士不眠不休共论剑道七日七夜。

直至这位神秘剑修离去,此事在极剑峰内依旧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后来,独孤生一曾听他的父亲偶然提起这位剑修,更是给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

直言其人:剑心通明慧达,剑道天资千古难寻,足以问鼎千年第一。

在父亲独孤纪的口中,这个神秘剑修只要不死,他日成就甚至足与传说中的极剑峰开山老祖相提并论。

当时的独孤生一闻言只顾着震惊晃神,恍惚记得父亲在说出这段话时看着他慈蔼欣慰一笑,摸着他的头依稀说了一句——

“还有你……”

山崖上的剑生道人也没想到独孤生一竟会知晓他的存在,此时幡然醒悟,忙问道:“你真名叫什么?”

独孤生一遥望着这个一直将“申义”误认为他本来姓名的奇怪剑修,傲然道:“独孤生一!”

晋国,荆地。

竹海藏剑士,一坐,一隐!

……

(未完待续!)

第342章 可接我几剑?

剑生道人倏然起身,讶异道:“独孤生一?!原来你就是独孤剑主的……”

“原来如此!倒是我怠慢你了!”剑生道人忽然说道,神情中隐见开怀之色。

独孤生一不明所以,却见山崖上的剑生道人徐徐抬起右手,并指为剑,霎时天地间剑气沛然,他右手剑指虚空一划,凌空斩向远处。

只见空间突起褶皱,一个隐身潜藏在侧许久的修士惊慌现身,急欲躲闪,却被一剑斩去头颅,形神俱灭。

“剑生道人,剑下无生!”

剑生道人喃喃自语,对独孤生一道:“从今天开始,你每日至少要接我二十四剑,什么时候破开剑阵,就什么时候可以离去,若是破不开,你这辈子就困死在里面吧!”

独孤生一讶然无语,每日二十四剑,换言之每半个时辰至少要接下一剑,可是方才身死道消的那人隐遁虚空,说明至少也是界空境后期的大能,却连剑生道人的随意一剑都未能接下,以他现在的修为,又要如何去接这每日的二十四剑?

剑生道人两眼微眯,沉声道:“怕了?”

独孤生一紧握手中灵剑,豪迈道:“明日破晓之前,我必破你剑阵!”

“好!”剑生道人眼中精芒爆射,剑指横胸再次挥下,“先接我第一剑!”

剑生道人原本只是好奇传闻中晋国军少的存在,想在离开晋国前见上这申义一面,谁知此人竟是个不可多得的上好剑道胚子,剑道寂寞,本着惜材之心,故而他才将其置于竹海剑阵之中,有意指点一二。

然而现在却突然知晓眼前的申义竟然就是极剑峰剑主独孤纪的独子独孤生一,昔年一会,独孤剑主对他有指点之恩,如今这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就在眼前,剑生道人恩怨分明,自当回报。

独孤生一虽说有时反应慢了些,思维也远不如江枫等人敏捷,但也不是痴愚之人,已然明白剑生道人对他有指点之意,心中顿时燃起炽烈的战意,以及剑道之修间天然的惺惺相惜。

两位当世剑道天才,一者立于山巅之上,一者立于竹海之中,一是先生俊杰,一是后起之秀,均是年轻一辈剑道开山扛鼎的人物。

两人眼中渐无他物,唯有一剑复又一剑!

山崖远处,长着一双好看的瑞凤眼的晋国三公主已全然没了哀求失败后的黯然,她那秋水般的眸子盯着改坐为站的剑生道人,眼神更加坚定。

那方才被剑生道人一剑斩杀的人旁人或许不认得,她又怎会不识,那位界空境大能正是隶属于叛王萧廷,为其麾下一位偏将,极善追踪暗杀。

她万万没有想到,萧廷的耳目竟已察觉到她暗中逃离皇宫的事实,更遣人跟踪渗透至此。

若非此人被剑生道人突然出手斩杀,只怕她直到被人强掳走的那一刻才会知晓对方的存在。

云嫣公主蕙质兰心,自然不会妄想剑生道人斩杀此人是为了她,依她所见,剑生道人出手尽是为了不让竹海中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剑修的存在事实外泄于人。

至于为何没有对她出手,也是因为她现在有求于人,先天本就受制,司马云嫣有自知之明,自然也不会蠢到以此为资本去与剑生道人谈判,更不会将此事外泄。

从剑生道人的态度上看,如此作为已触碰到他的底线,肆意妄为只会令她死得更快。

剑生道人才不会顾忌她是不是什么晋国三公主,于剑生道人而言,她司马云嫣本就无足轻重。

司马云嫣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她相信自己的哥哥,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剑生道人不只是一根救命稻草,而是她真真正正的最后的希望。

想要抹除那个生不如死的悲惨未来,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握住这个希望,不惜一切代价,不吝任何方式。

此外,司马云嫣亦有心去尝试招揽那个连剑生道人都另眼相看的竹海剑修,甚至若得此人,或许真能令剑生道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相助于她。

不同于司马云嫣的越发坚定,她的一位随行护卫此时已是战战兢兢,另一位也好不到哪儿去。

公主殿下此次私自外出只携带了两名随行护卫,均是护佑着公主殿下从小平安长大的亲卫死士,在他们的眼中,公主殿下的生命安危远比他们自身的性命更加重要,甚至高过那金銮殿龙椅上的皇命圣昭。

说句大不敬的话,公主殿下在两位亲卫死士的眼中已与自家孩子无异,而在云嫣公主的心目中,这两人的地位也显然不同于旁人,否则此次又怎会只带他们二人出宫。

两名亲卫死士,一为女子,贴身护卫公主殿下,一为男子,暗中戒备护行,之前被剑生道人明言警告的护卫正是男子的这位。

司马云嫣已将剑生道人的警告转告给他,但不知名不知姓,只被公主殿下从小唤作影子叔叔的护卫却不以为意。

公主殿下苦苦哀求,那所谓的剑生道人却始终百般不应,甚至公主殿下都已经不惜千金之躯愿意下嫁于他,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地位和美貌名传,若是换了旁人,还不得感恩戴德、喜极而泣,感叹一声祖坟八代冒青烟,再叩谢公主殿下的垂青厚爱。

可是那个好像脸上涂着一层万年石蜡的麻衣青年,不仅自身邋遢不修边幅,还完全没有癞蛤蟆撞大运可以吃到天鹅肉的荣幸,直接严辞回绝了公主殿下,一张臭脸摆给谁看啊?!

本来十三地对剑生道人的种种事迹就多为传闻,影子护卫听后常常嗤之以鼻,压根不信剑生道人其人如何了得。

他还未成为公主殿下的影子叔叔前就已是晋国叫得响名声的大修士,成为皇族亲卫后得到晋国皇朝资源的加持助力,修为更是一日千里,今非昔比。

剑道扛鼎天才?真要动起手来,老夫也敢让世人知晓,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传说之人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名不副实。

故而,原本就对公主殿下此行感到不值的影子叔叔,更为剑生道人后来的态度感到不忿,剑生道人口中过于强烈的杀气,除了戒备之外,更多的也是因此。

直到他亲眼看到那一剑,谈不上惊奇华丽,但就是这朴实无华的一式指剑,划破了他之前所有的先入为主的观念。

这一剑,他也无命接下!

所以,性命幸存的影子叔叔除了战战兢兢和潜意识中止不住的心悸外,更多的反而是另一种新生的想法——

“或许,他真的可以救公主殿下脱离苦海!”

……

一连数日,剑生道人都在尽心指点独孤生一剑道修行,独孤生一没能如他豪言的那般明日即破竹海剑阵,但他每天接下的剑生道人的剑斩之数却在与日俱增。

独孤生一在知晓剑生道人即是那个被他父亲给予史无前例的高度评价的无名剑修后,就已然收起诸多轻视,他心中现在更多的反而是认可和崇敬。

剑道缥缈行艰,入道剑修更是难免寂寞,就连独孤生一也没有意识到,自他在极剑峰第一次听到独孤纪对剑生道人的评价后,就已在心中潜意识将这个他当时尚未蒙面的无名剑士当做此生剑道之行上必将超越的目标。

独孤生一一生唯剑,自小便有一试天下剑修奇锋的豪情壮志,那山崖之上一式又一式的剑斩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愉悦和振奋,那是锻剑的重锤,是引路的剑道明灯。

每日二十四剑,一剑胜过一剑,但都不是那可斩界空的绝杀一剑,独孤生一现在每日已可接下六十七剑,进益甚大,可剑生道人递剑的姿态却依旧随意,他在与独孤生一喂剑,但每一式的剑威也依旧在逐式递增。

能让剑生道人亲手喂剑的修士世间无几,他对独孤生一的认可与期望,一如三年前独孤剑主对他那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从见独孤生一的第一面起,便是如是。

他每日都会给予独孤生一相当想休息时间,身为剑修,剑生道人比任何人都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

每至此时,司马云嫣都会上到崖前来,仍停在百步之外未曾僭越,不同于之前的是,娇颜内媚的云嫣公主已褪下一身白衣,换上她生平最喜的艳丽紫衣,更开诚布公地领着两名贴身护卫随行而来。

但凡女子,无论相貌如何,都极少有驾驭得住重色衣装的,但这云嫣公主却是个意外,身着紫衣的她无论姿容还是气质,都无愧晋国第一美人之称。

可惜,她向来引以为豪的相貌却对剑生道人起不到任何作用,依旧是请求,依旧的坚决,但剑生道人却也是不变的严辞回绝。

不过剑生道人既然没有强硬驱赶她,司马云嫣也不在乎她身为公主的尊驾面子,仍然保持恰当的距离跟在他的身边,却绝不会以任何方式去干扰他。

至少,只要她始终跟在剑生道人身边,无论是她那随着年龄越高越发昏聩的父皇还是叛王萧廷,都不会贸然对她出手。

云嫣公主也曾旁敲侧击向剑生道人探知过崖下竹海剑修的真实来历,结果剑生道人只是生硬回了她一句:“放弃你的痴心妄想,他不是你可以拉拢的!”

如此,云嫣公主对竹海剑阵中那仪表气质不俗的神秘剑修就更加好奇了。

这一日,万里无云的清朗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啼,一只头顶灰黑,尖喙如勾隐带淡黄颜色的雪白鹰隼破空而来,迎着剑生道人俯冲而下。

剑生道人起身抬臂,架住落脚的雪白鹰隼,逗弄这这只世间难寻的空明雪鹰。

空明雪鹰是妖兽中极其罕见的稀有品种,天生便与虚空亲和,来去如电,尖喙利爪轻易便可突破五级防御灵宝,觉醒天赋神通后更可随意穿梭空间,乃是音讯传递的上上之选。

眼前这只成年空明雪鹰体若磨盘大小,展翅后更可轻易盖住一成年男子,通体雪白,唯有尾羽处墨色渐浓,宛若羽织。

这只威名赫赫的凶禽此时在剑生道人的逗弄下却尽显温顺,不时已头颅轻蹭剑生道人的脸颊,很是亲昵,看得远处的云嫣公主目瞪口呆。

“连你都出动了,这次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剑生道人一边呢喃着,一边熟练地解下空明雪鹰脚踝上密信,左臂一抬,空明雪鹰长鸣一声,没入虚空之上消失不见。

剑生道人依法解除密信上的禁制,展开一观,唯有简单直接的四字——

急召,速归!

剑生道人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哼音,而此时,独孤生一已持剑站立在他的身后。

“你要走?”独孤生一皱眉问道。

他此时模样颇为狼狈,头发散乱,衣衫尽被剑气划破,浑身气息不稳,若说唯一与乞丐不同的地方,就是身上还算干净。

剑生道人依然面无表情,不知是回答还是说给自己听,喃喃道:“是该回去了。”

旋即,他转身看着独孤生一,赞赏道:“不错,比我预想的早了十三天!独孤生一,现在的你,又能接我几剑?”

强势突破竹海剑阵的独孤生一此时宛若一柄出鞘利剑,他紧握手中三尺灵锋,笑容自信爽朗,气势豪迈。

“一试便知!”

……

(未完待续!)

第343章 六合炼真炉

五更鸡鸣破晓,江枫熄灭身前炉鼎中的烈火,结束一晚上的修炼。

这炉鼎是他专门向师尊姜成玉讨来的,作为每日祭阵修炼之用,毕竟他再如何自负,如今经由师尊指明祭阵大道后也不会再如从前那般随意的仅以双掌为炉进行祭阵。

祭阵之道博大精深,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渐行渐远,除非他拥有姜成玉至少五成的造诣,才能算有这般随行的资本。

结束早课后,江枫依例来到凌雪阁外搅扰姜凌恒清梦,装聋作哑也是徒然,他自负有足够多的方式将姜凌恒从床榻上强行拉起来。

可怜的姜凌恒,以往即便文斌在时,至多也只是念叨他几句,可自从江枫搬到隔壁的枫林后,他就被迫每日清晨都要从睡梦沉沉中被吵醒一次。

姜凌恒自认为这段时间因某个万恶的江姓混蛋的缘故,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大有提升,可是他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江枫挑起怒火,最后按捺不住浑身有内而发的暴躁情绪,下楼去将他狠揍一顿。

更可恶的是,这个混球小子不记打也不记好,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主动来讨打的,过不了几个时辰,待姜凌恒睡过回笼觉午时起床时,他又来了。

照例讨了一顿打的江枫心满意足地返回枫林阁,他那鼻青脸肿却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模样,就是早起扫地经过的土地公公见了,都忍不住摇头感叹一声“变态”!

江枫回到枫林阁时,阁内已有一位新的客人久候多时,自江枫入住枫林阁,这还是晴儿第一次来此。

她还带来了弈局所需的一切,今日文斌不在,就由她依照小姐事前留下的棋谱与江公子对局,而邱秋则恰好充当为江枫续茶递点心的角色。

对弈地点的改换江枫并未在意,毕竟文斌不在,弈局地点自然也以他与晴儿两人为准,怎么方便怎么来。

江枫今日可以说是自信满满,准备一雪前耻,对局文斌时他不敢言胜,可现在与他对局的只是作为替补出场的晴儿,他还是允许自己有那么一点小小自负的。

然而,第一局开盘才至中段,江枫就彻底收起了这种心理,若不是面前对坐的人确确实实是真真切切看得分明的晴儿,他甚至怀疑现在正与他对弈的人就是文斌。

因为晴儿虽然一直都是在依照手中的棋谱来下棋,但她的棋局路数无论是防守还是攻杀,整体布局的方式都与文斌一般无二。

江枫不信邪,难道就凭文斌仓促留下的一本棋谱,就能令随便一个人轻易胜他不成。

然而不多不少又是正好一个时辰后,江枫不信邪也得信了,十局对弈,竟然依旧是十败无胜,这个结果彻底摧毁了他意图一雪前耻的雄心壮志。

刚开始的前三局时,约莫是连晴儿也尚对文斌所留棋谱上载录的部分内容不熟悉,令江枫数次险些扳回劣势。

可至之后七局,待晴儿完全理清棋谱中的种种规律玄妙,江枫就连险些扳回劣势的机会都没有了。

十局对弈终焉,晴儿依小姐吩咐将今日用到的部分棋谱全部给予江枫参考,至于其余未及使用的则由她继续带在身上,留待之后数日再做使用。

江枫参照棋谱,惊觉自己所行的每一步都与棋谱中所载的一模一样,即便有一二出入之处,棋谱上也标注了相应的应对之策,最终将棋路变数扼杀于成形前的摇篮之中,将棋局最终导向文斌所期望的那般。

十局棋弈,十张棋谱,便如昨日文斌离去前留下的光影棋局,江枫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文斌在完成所有布局后的必然。

原本就对文斌心悦诚服的江枫将自己对她的认知的高度再次拔高数倍,这种智谋上的完全压制,甚至令他的自信心遭到碾压。

江枫无可否认,他内心的潜意识中已经认定自己此生此世绝无可能在智计谋略上胜过文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

“攻敌之计,攻心为上!”

这是十张棋谱最后文斌亲自留下的一句文字,或许这就是攻心计的一部分,短短八字,尽在其中,而她正是要以这种方式言传身教,让身感神受的江枫明悟这一点。

今日,又是一课!

……

至午时分,枫林阁中已仅剩江枫一人,晴儿收整东西后说是要借用邱秋一会儿,就带着小丫头一并离开了。

江枫照常去凌雪阁与姜凌恒激战一场后,复尔回到枫林阁中研修晋天祭。

人部真经六诀中除《祭阵总纲》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御火论》,其余四诀多重理论,习之不难,多重实践即可。

江枫如今舍利头骨复苏,此四诀掌握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如今已领悟大半,唯有《祭阵总纲》需配合之后的地部真经和天部真经逐层深入,才能最终明悟。

再次者,需慎而习之的就是这《御火论》,《御火论》中内含祭吾如天的部分法诀,故而江枫始终对其满怀期待。

于武侯郡时,江枫曾在武侯府得祭阵大师穆老相助,以自身五炼真火行以火淬火之法,助他祭阵真火迅速达到三炼之境。

姜成玉师尊虽曾言《御火论》中亦有以火淬火之法,但远比寻常淬火诀更为霸道,说是以火噬火更为恰当。

此诀已非蕴火那般温和的手法,而是以自身真火为祭,吞噬万火以为养料,如欲修成,还需最重要的一步。

那就是在自身体内凝造一座炼火烘炉,身为基,体为炉,以火噬火,方得《御火论》之妙!

那日在隐天涯亲身体验过晋天祭的玄妙后,江枫就一直在着手准备凝重炼火烘炉,时至今日,一切就绪。

枫林阁三楼静修密室内,江枫盘膝入定,內视识海空间,修士至丹鼎境后方能在体内开辟一方小空间,江枫不过长生门境界,欲设烘炉,唯识海空间可行。

识海空间内,江枫以魂印魄纹为基,借舍利金光暂时为尚未成型的元神意识构造身体,极念功运转,玄火珠半浮出眉心,宛如星点,其内火能炙烈愈盛。

江枫心念顿转,霎时将玄火珠内的磅礴烈焰逆抽入识海空间,此时有舍利金光护体,他自然无需顾虑灵焰会伤到元神意识。

若无此依凭,江枫断不敢贸然行动,这也正是为何他直至那日舍利头骨复苏后才开始准备凝造炼火烘炉。

玄火珠乃魔道玄火门穷数代之力方才祭炼而成的玄阶七级法宝,后经蜃龙净化其内经年积聚的魔气,使玄火珠内而今已只剩下最精纯的火焰灵能。

江枫当初以舍利脊骨之威趁势强夺玄火珠,正是存了他日可令至宝为己所用的心思,毕竟他的八荒灾炎每修炼到下一重境界都需要吸收庞大的精粹灵焰,而玄火珠恰是再适合不过的火焰源泉。

然而如今既要凝造炼火烘炉,同样需要不计其量的精纯灵焰,当为急先,玄火珠正可为用,至于八荒灾炎的修炼,只能他日另寻灵焰道火再论。

江枫一边引导玄火珠灵焰逆贯,一边分心将储物戒中的五块火源晶摄入识海空间内,分立五方,每一块上都铭刻有玄奇祭阵基阵。

这五块极品火源晶得自姜凌恒,虽然手段过程有些令人不耻,不过江枫向来自诩耻度惊人,姜凌恒也只是口头上怨怼,两人实则均未过多在意。

而今江枫以晋天祭之法布阵行之,不仅可以之作为凝造炼火烘炉的主要灵材,更可暂时封存玄火珠庞大的火焰灵能。

待玄火珠内的灵焰被完全抽出封置于五方火源晶中心,江枫再次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罐,一并摄入识海空间内,以左手托之。

玉罐中有灵液满盛,闪烁着炫彩霞光,乃是江枫以多种奇异灵材提前炼制而成,备妥以供炼火烘炉凝造之用。

江枫凝神默念真诀,聚舍利金光化笔,蘸玉罐灵液,虚空勾画符纹基阵,置于五方火源晶下,令五方火源晶嵌入灵纹基阵之中,二重基阵霎时合而为一。

“黄庭玄真,真阳为息;形神元空,神意为君;晋天祭法,凝炎化形!”

江枫口诵真诀,身躯岿然不动,元神凝聚之身结印定空一指,识海空间内霎时光芒炫目,映照八方。

“炼火烘炉,凝!”

基阵中心,五块火源晶逐渐融化,凝成一尊三足两耳周身四镜的圆形烘炉,霎时阵中灵焰如受君召,如鲸吞牛饮般被纳入烘炉之中。

随着烘炉吸收的灵焰越来越多,原本不过巴掌大小的火红烘炉突然急速变大,整体造型越发精致明细,通体透明宛若极品琉璃精雕细琢而成。

烘炉上铭有阳刻经文若干,均是《御火论》中所载之经文法诀,更有龙、虎、凤、麟、龟五灵瑞兽环绕炉身,栩栩如生,仿若真灵降世。

炉盖上另有阳刻八卦铭纹,卦中更有七星嵌合,如苍穹盖顶,天地自成一炉,玄妙甚奇,观者不可言说。

江枫低喝一声,借舍利金光之力,加快烘炉吞噬灵焰,一鼓作气凝实硕大烘炉,九丈烘炉自半空中轰然坠地,落入基阵之上,在识海空间内发出一声震耳嗡鸣。

‘“汝名——六合炼真炉!”

江枫为炼火烘炉命名,此炉形似炼丹炉,以一气为身、两仪为耳、三才为足、四象为镜、五行为灵、六合为名、七星作顶、八卦铭纹、九宫为高。

集天地之数于一身,蕴含道理之妙,难怪晋天祭有夺天地造化之能,由此一炉,足见一斑。

江枫旋即一掌突然拍在由精粹火晶焰能凝造而成的九丈大炉上,将六合炼真炉连同祭阵基阵一起沉入元神之海中。

此炉尚需温养一段时日,江枫暂时用不上。

枫林阁三楼静修密室中,江枫元神意识回归现实,强烈的虚弱感瞬间弥漫全身,令他再难定坐,直接后仰倒去。

“六合炼真炉既成,我的《御火论》一章欲彻底修炼大成也不过翻手之间。”

虽是止不住身困神乏的疲累,江枫心中仍不禁泛起一片欣喜。

“但还不够,再过几日,待《基阵百解》、《万灵宝鉴》、《元神道》和《炼真诀》修炼完成,我就可以再去找师尊了。”

江枫依计划按部就班修炼晋天祭,不急不躁,待好不容易恢复心神消耗,见此时天色已至黄昏,才醒觉自己误了时辰,急忙起身迅速收整一番,出府向步天楼赶去。

……

(未完待续!)

第344章 邪剑!道剑!

时至黄昏,江枫才醒觉自己误了时辰,前日有言,今日步天楼第五层内尚有一轮说书将开,以续前日未完之评。

江枫赶到步天楼第五层时,那位说书的老先生已经开案说过一段,所幸江枫并未错过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

不知是为了照顾有诺在前却未能及时赶来赴约的江枫,还是为了应在场众多听众的热切要求,老先生先并未立刻接续上回评说的未完之处,而是先说了些别的。

约莫就是真仙血石的行运进程,各修真宗族和长生世家的动态,这些江枫不感兴趣,因为身居文府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情报。

悄然上楼的江枫与老先生遥遥颔首一礼,选了个近些的位置坐下,待青衣侍女过来新添一盏灯,完过一应繁琐规矩,正听老先生手中醒木落下。

“……书接上回,老夫今日与列位听客继续共谈那出身修真宗族的一众天之骄子,述其来历,评其风姿,话风流人物如此多娇!诸君,且细听来!”

未能听到老先生最具滋味的定场诗令江枫难免有些遗憾,但美中不足终究无伤大雅。

他注意到今日这第五层楼内来了不少新面孔,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东南角的一位负剑青年,此人即便是入席就坐仍不解剑。

其人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着一身华贵的紧袖锦制青衣,气质甚是不俗,端的是俊雅风流,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

在那些总喜欢在闺房中独自品读仁侠传记、言请小说的富家小姐们的眼中,青衫仗剑闯天下的风流剑客,约莫就是这般模样了。

杏眼浓眉的俏俊生身形挺拔,坐得更是笔直,从江枫的角度看去,正能看到他佩于腰间镂空雕制的精美玉佩,虽比不上他的通灵宝玉,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灵玉。

此人浑身上下无论衣饰还是随身物件,都是无一例外的精致绝伦,观其气质姿态,定是出自世家大族。

他的身侧始终站着一个不肯入座的魁梧大汉,不动如松,应是负剑青年的贴身护卫之类的,江枫以舍利金光入眸观之,顿时被其内敛不发的磅礴气息所惊。

此人,修为可怖!

第五层楼席间有不少女修都在暗中偷瞧这位英武不凡、举止恬淡的负剑青年,反观之年龄相近的男修却对这小白脸的德行嗤之以鼻。

真正令江枫好奇的是,这位无视众多容貌不俗的女修暗送秋波的负剑青年,却在暗中关注着角落凭栏处一个貌若乞丐的麻衣道人。

江枫顺着他的目光也不自觉多看了那道人装扮的麻衣青年几眼,但相较之下实在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这个头发蓬乱,不修边幅的邋遢道士在江枫的眼里,无疑是比之姜凌恒更加令人厌恶的懒货,将他与那负剑青年相较,实在无异于以粪球比之明珠。

不过终究只是一时随意巡视所见,老先生一开口,江枫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拉了回来。

老先生朗声道:“我们先说那蛮荒古林妖修‘聆风语’,此妖乃紫妗兽王麾下,原形不知是何种族,只知一身神通快若闪电,来去无影。她自蛮荒古林化形出世以来,沿途挑战各宗门人,接连获胜,无一败绩。

“文府对于参与文府道会的妖修年龄的界定不与人族修士相同,但皆在相似的同一阶段,太微宗的大师姐‘寒瑞瑶’放言要收她为坐骑,两人此次文武道会一决,必是一场巾帼不让须眉的武斗争锋。”

老先生稍顿一息后继续说道:“再说这长生谷序列第一的‘莫道轻’,此人自出世以来从不与人争,一心修习天道,长生谷内扣指问长生,是最为名声不显的一人,他被评为长生谷序列第一也是近来才有的。”

老先生没有顺势评说太微宗的那位大师姐,令江枫颇感意外,或许是因为这位寒瑞瑶的来历不如其他几位天骄那般极具传奇性,就如前日老先生评说钟世奇时提及赤羽作为佐证。

故而江枫也未太在意此人,反而对长生谷的莫道轻极感兴趣,问道:“既然如此,此人为何会成为长生谷的序列第一?”

老先生答道:“传闻莫道轻拜入长生谷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默默无闻,始终徘徊在内门弟子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逐为外门弟子,没有一位宗门前辈看好他。可是后来,莫道轻在长生谷忘情坡上一朝悟道,一式神通连败长生谷七位长老,惊动整个宗门,被三百年未现世的碧云真人收为关门弟子,成为长生谷年岁最小的师祖辈弟子。

“可惜莫道轻已年逾二十,此次文武道会纵会到场,也多是为听道而来,不会出手争斗。如今即便是长生谷门人也极少有人知晓莫道轻的修为深浅,但数年前,钟世奇曾慕名而至,专为他拜访长生谷,据说两人坐而论道却并未动手,事后钟世奇称:当世年轻一辈修士可令他心悦诚服者不过三人,莫道轻当是其一!”

江枫愕然,原以为一个钟世奇已足以震撼人心,谁知现在又出了个序列第一的莫道轻,他也曾自满于身居九州年轻一辈翘楚之列,而今看来却是有些自负过头、坐井观天了。

十三地多蛮荒秘境,开化程度远不如九州,这也意味着无论是宗门争斗还是入世历练,都远比九州来的残酷。

或许正因如此,才令十三地青年修士在这样一个天然给予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大环境中,不断突破自我,超越先贤,人才辈出。

剑锋出磨砺,梅香自苦寒!

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令江枫再一次无比庆幸,当初入世历练时会选择十三地。

老先生座下众修言语激昂讨论,群情渐成鼎沸之势,也十分满意台下如此反应,静待数息后方才迟迟落下手中醒木。

“说罢二人,我们再来说说那羽仙道宗的少年剑侠‘任璞瑜’!此人……”

老先生话至半程,江枫之前注意的那位负剑青年忽然徐徐站起身来,他系发的白色缎带与长发自然垂于后背,正好盖住一部分剑鞘。

只见他向老先生躬身一礼,轻笑道:“在下不过是羽仙道宗一个寻常剑修,那点浅薄的人生经历莫说是传奇,只怕当做笑料谈资尚无法令天下奇士由衷一笑,又何足道也?还请先生高抬贵手,莫折煞了晚辈。”

江枫暗惊,原来这位仪表不凡的负剑青年就是那羽仙道宗的任璞瑜。

他说话时温文尔雅,礼数周全,令人生不出半分恶感,若非负剑在身,增了几分英武之气,定会令人忍不住亲近一二。

可即便如此一说,在座一众女修得知他就是那位名声匪浅的任璞瑜时,眼中原本暗藏的那点爱慕之情就更加不做掩饰了。

她们可是早有耳闻,眼前这位俊雅的青年渐才可是至今未许道侣,若是自己走运被他看上了,那岂不是幸哉!美哉!

女子们莺莺燕燕,百花齐放,一众男子脸上却更加鄙夷,纷纷暗自啐道:“装腔作势!”

江枫咧嘴无奈一笑,不得不说,长得帅有的时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他自认相貌不差,也算清秀俊朗,但真要比起眼前这任璞瑜,却还是差上不少。

老先生见正主出言请求,也不在意别的什么,也是爽快回了一礼,豪迈笑道:“既然任小友出言相请,这一说便就此作罢吧!”

任璞瑜再行一礼,算是谢过,可谓极尽名门望族的世家优良之风,顿时令在座女修好感倍增。

江枫摇摇头,难怪今天来听书的女子会如此之多,还好没带邱秋来,若是被她见到这些,将这些算不得妥帖的花痴行径学了去,她那位将来必然是文府剑神的无迹哥哥回来时还不得一剑劈了他。

座下如何暂且不说,却听老先生又道:“忆昔年,我楚地也曾出现过两位剑道奇才,可谓名声显赫,鼎盛一时。既然现在说到剑修,老夫便与诸位说一说这段陈年往事。”

醒木又是一落,江枫聚精会神,兴致勃勃,他最感兴趣的事终于来了。

难怪老先生会故意将任璞瑜排到最后一位来说,原来是为了做此铺垫。

老先生宏声道:“十年前,楚地曾出现过一柄邪剑、一柄道剑,此二人皆如彗星般横空出世,却又是一般无二的来历神秘。

“却先说前者,此人以剑修之姿现世,剑贯长空,名动楚地,却非美名,而是恶名。此人行径怪异荒诞,性情也异乎常理,为人处世莫说是行侠仗义,其所作所为反而近乎于魔修。当年的楚地,黑夜几乎都被此人生生染成血色,他只出现在七星古城内,每夜至少要杀三人,无论缘由,无论对方出身来历,但凡被他盯上的,没有一人能活至黎明破晓。

“当年七星古城各大修真宗族的弟子可谓人人自危,就连长生世家的门人也没能幸免,各方势力联合七星古城的城主日夜不息地盘查形迹可疑的剑修,甚至多次设计围捕剿杀,可至最后血案还是不断在增加,所有的行动全部一无所获,而这个邪魔般的剑修却始终逍遥法外,不断累积恶行。故而当时的楚地修士都此人不是人,而是一柄噬人的邪剑!”

江枫心中一凛,此人如此行径确实与魔修无异,其凶戾残忍程度及所造成的影响甚至远超幽地的幽奇君余迹。

老先生声音带着几分寒意继续道:“十年前的楚地,众修的梦魇无一例外都是这柄随夜幕降临而悄然现世的邪剑。当年老夫亲眼见过不少死者,其中死状最好的,都被他砍去了一臂一腿,割断咽喉直至流尽鲜血而亡。

“直到后来,此人最后一次出现,就是持剑光明正大闯入文府,据传是要挑战当时的文府剑神,结果连受老府主一十八剑重伤而退。此人在文府外一连走了十八步,一步一个血脚印,最后凭空消失,自此再没在紫微帝城出现过。

“当时很多人都好奇老府主为何没有直接替天行道杀了他,后来普遍的结论是,当时的老府主在一战终了时也再无余力顾他,因为就在文大小姐继任府主之位数年后,老府主突然仙逝,文府虽未秘不发丧,却始终没有说明老府主逝世的原因,最终各方势力都不约而同地将根源归结于当年那场文府内不知详细的诛邪一战。”

江枫默然,他曾在与文斌的交谈中知晓老府主,也就是她的父亲早已仙逝的事实,却没想其中竟有这般缘由,。

他不知晓当时的文府剑神是谁,为什么没有出手,反而是由老府主出战,但文府剑神之位空悬十年,难道也是因此?

有一人微颤着声问道:“那此人最后死了吗?”

老先生沉声道:“有说这柄邪剑败于老府主后,不久就重伤不治身亡了;也有说他当时侥幸留存一命,真正令他死亡的是另一个人。而那人,就是老夫将要说的楚地道剑!”

江枫听老先生徐徐说道:“此人出身道门,终日做麻衣道人打扮,面若寒冰,不苟言笑,他自言一生无名,为剑而生,为剑而亡,故而天下剑修都尊称他为剑生道人。”

……

(未完待续!)

第345章 剑下无生!剑下留生!

江枫闻言霍然转头看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个任璞瑜始终暗中关注的凭栏处,那个头发杂乱如草的麻衣道人依旧静坐在那里,兴致缺缺地喝着手中的茶,不言不语。

老先生说道:“亦有说剑生道人的称号与他所修的剑式有关,但都不过是种种传闻中的一种罢了。传说剑生道人终此一生都在追寻一位能真正赋予他姓名的白衣女子,却一生无获。

“十年前,有人曾将邪剑与剑生道人出现的行迹作对比,结果发现两人都曾在摇光古城先后出现过,只此一次行迹交集,此后,邪剑就再未出现过,因而楚地众修皆道是剑生道人斩杀了邪剑。

“也有一说,认为剑生道人就是当年的邪剑,不过是被老府主重伤后易名改换了身份而已。但这个说法很快就被众人推翻,因为两人的剑意、剑式和为人处世截然不同,剑生道人只慕剑道,极少残杀对手,因而才有了道剑之称。”

江枫仍在观察着远处角落中不被人注意的邋遢道人,听到有人问道:“不知这剑生道人现在何处?”

老先生摇头道:“不知!传闻他曾在晋国出现过,但很快又不知所踪。不过真正让剑生道人声名大噪的却不是他斩杀楚地邪剑的莫须有的真相,而是五年前,剑生道人孤身前往赵国,一剑尽败‘南越剑宫’九大剑魁,此战后,九大剑魁甘为剑侍,奉其为尊。

“此后数年,剑生道人连败数位剑道宗师,令无数剑修宗门俯首拜服,传闻其曾亲赴九州拜会极剑峰独孤剑主,只是不知真相如何。据可靠消息,南越剑宫九大剑魁已动身前往楚地,据他们透露,此次文武道会剑生道人必将现身,想来不过这几日光景。”

座下众修顿时炸开了锅,神情激动,议论纷纷。

“如此剑道翘楚,只恨我孤陋寡闻,竟至今方才听闻,未能提早拜见。”

“此次剑生道人回归楚地,我等必要亲自前往拜会,以示尊崇!”

“唯有这等剑道奇才,方为吾等剑修楷模,若能蒙其指点一二,当不逊此生!”

“……”

江枫听着耳边纷纷扰扰的赞颂声,也紧握着双拳压抑着心中亢奋,他现在已有八成把握确定剑生道人就是流云无迹,唯有一点出入。

那就是剑生道人自称是无名之人,而流云无迹却是声名不显的有名之人。

不过江枫很快就将之视为道听途说中的传闻失误,并未过多在意。

依他推断,当年文府诛邪一战必然远比众修想象中的更加惨烈,老府主因邪剑而伤重早逝,作为文府下一代剑神的流云无迹却因不在紫微帝城而无所作为,间接导致老府主因故离世。

流云无迹自觉愧对老府主,愧对文斌,愧对剑神之称,无颜回归文府,故而隐姓埋名于摇光古城内截杀邪剑,以慰老府主在天之灵。

此后,流云无迹离开文府游历十三地,名声渐显,偶尔回归,却很快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致使文府剑神之位空悬十年。

江枫坚信,几乎就可以笃定自己的猜测,或许,这就是文府剑神之秘背后的真相。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全神贯注审视着角落处倚栏喝茶的麻衣道人时,步天楼顶层,一个衣着华贵,体胖如球的中年富态男子也已注意他多时。

就在众修对剑生道人即将驾临而满怀期待时,任璞瑜已起身离桌,负剑走向角落处的道人打扮的麻衣青年。

众人因其突然举动而纷纷持目随行,当他们注意到那个杵着脸打着哈欠的麻衣道人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同时一滞。

他们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胸膛中剧烈的心跳声,以及一滞之后随即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他们在期待,直至任璞瑜停下脚步的瞬间,众人眼神中的炙热达到了顶峰。

任璞瑜目光灼灼,正身一礼道:“羽仙道宗剑修任璞瑜,见过剑生道兄!”

麻衣道人看了一眼仪态不凡宛如谪仙临尘的任璞瑜,又随意瞥了一眼他身后如形随形跟上前来的魁梧大汉,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没有应声。

许久,麻衣道人才缓缓说道:“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剑生道人,只有一个无名剑修。”

此言一出,明为否认,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承认。

第五层楼内一众修士纷纷拍案而起,若非任璞瑜身侧魁梧大汉目露警告之意,他们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拜见这位传说中的剑道天才。

当然也有部分女修因为剑生道人的形象实在与想象中相去甚远而大失所望,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这等以貌取人的视觉动物,更何况他们已知晓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

也有一些自诩识人眼光迥乎他人的女修,望着剑生道人目露异彩,竟能从对方不修边幅的装扮中看出几分别样潇洒。

任璞瑜的确生得俊美,俊美的令他身边女子没有安全感,她们自认没有驾驭得住这等男子的能力,另者,修真界强者为尊,剑生道人这样痴情的奇男子才是可以委以终身的良人。

大概能摸透她们种种怪异心思的江枫对此很无语,他转而凝神专注于角落中的双方,眼中渐渐只有那两位当世剑道天骄。

任璞瑜看着面前的剑生道人,无需任何言语的肯定,因为自他第一眼看到剑生道人时就已经确认,这是剑修的直觉,无需任何试探。

“任某今日特为剑道而来,还望道兄不吝赐教!”任璞瑜再次抱拳道,这一次,是请战礼。

麻衣道人放下手中茶杯,却仍没有应承的意思,提醒道:“这里步天楼。”

任璞瑜听言随即看向身后一位缓步走上楼来的老者,老者头戴方帽,身着棕色布衣,朴素随和,脸上终是挂着亲善的笑容。

若非事前知晓,任谁都不会认为这位宛若寻常农家老人的慈祥老者就是步天楼的掌柜。

老掌柜平日里多在一楼柜台处掌账,偶尔到其他楼层游走一番,此刻前来虽令在场众修颇感惊奇,但也在情理之中,想来场中局面也吸引了他老人家的注意。

老掌柜自步天楼设立之日起便一直是楼内的掌柜,他的年龄比之步天楼还要再长上一两百岁,就连修为也如他的年岁一般深不可测。

要说境界,不说有这步天楼十一层楼那么高吧,至少也有七八层这么高,就算是各大势力的宗主族长之类的见到了老掌柜,也会停下来笑脸打声招呼。

可以说步天楼仅他一人坐镇,便足以震慑各方宵小。

此时德高望重的老掌柜已来到说书老先生的身旁,二者颔首一礼,这才手捋胡须看向任璞瑜,笑容可加和蔼可亲。

“只要双方自愿且不损坏步天楼设施,老朽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步天楼掌柜首肯,众修立时后退空出一大片区域,只留麻衣道人以及任璞瑜主仆共三人在其中。

江枫所在的位置占了不少便宜,即便后撤也在人群中的第一列,此时也在拭目以待。

他注意到,老先生也与众修一般,十分期待这一场剑道切磋,并未在意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断他的评说,想来今日之决来日必成他的一段说书新料。

场中任璞瑜解下背后长锋,左手持剑,右手已无声移至剑柄之上,剑未出鞘,剑气已迸发而出。

麻衣道人杂乱头发受剑气吹扬,眼神骤转凌厉,他看向任璞瑜沉声道:“剑生道人剑下无生,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任璞瑜身后似乎不懂察言观色,现在仍站在原地的魁梧大汉闻言眉头一沉,任璞瑜脸上却不见丝毫动摇。

“剑已在手,何论其他?”

终于承认身份的剑生道人低沉一声“好”,依旧姿态随意地坐在座位上不站起身来,右手剑指却已自左肩前突然斩出,杀气纵横,步天楼第五层内霎时如坠冰窖,就连邻近的两层楼都在这一瞬间清晰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庞大剑意和剑气。

绝杀的无生一剑!

老掌柜和老先生眼中精芒顿现,江枫与众修同感惊艳之时,亦不约而同生出一种心悸之感,更何况直面这一剑的任璞瑜。

任璞瑜手中长剑尚未出鞘,绝杀一剑已至眼前,至此刻,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晰的明白何为盛名之下无庸才,剑生道人,名不虚传。

他深知自己接不下这一剑,更有一种直觉,他任璞瑜极有可能在这一剑下身死道消,他手中长剑在剧烈颤鸣,是恐惧,更是灵剑自感争鸣。

今日得此一剑,纵使重伤身亡,亦是值得!

就在任璞瑜手中灵剑即将强势出鞘的瞬间,他身后的魁梧大汉突然爆冲至他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磅礴修为倾注身前凝成一道极其厚重的防御壁垒。

剑生道人眉头一皱,杀气凛然的一剑已斩击在防御壁垒上,只闻一声刺耳剑鸣,魁梧大汉可比肩七级防御灵宝护身罡气竟被瞬间破去,剑气长驱直入,落在架臂横挡的大汉身上。

魁梧大汉瞬间横飞出去,身上自右肩斜向左腹留下一道狰狞剑痕,鲜血直流,已是伤得不轻。

剑生道人却是低哼一声,隐带几分叹息意味,起身向老掌柜走去,竟再不看任璞瑜一眼,至于那突然插手横阻一道的魁梧大汉更是不屑一顾。

他在老掌柜面前站定,面无表情道:“掌柜的,托您老准备的东西可已备好?”

老掌柜微微摇头一笑,自储物戒中取出两样东西分别托于左手和右手,右手上托着的是一个黄布包裹好的四方包袱,看起来质地很软,约莫是衣物一类的,左手则托着一个长约一尺,宽高均为半尺的小木箱,不知内有何物。

老掌柜先将黄布包袱交给剑生道人,待其收好后才双手递出小木箱,说道:“要还的,可不许可我弄坏了。”

剑生道人点点头,无声接过小木箱,径直下了楼去,留下众脸茫然的众修,不多时已离开步天楼消失无踪,令许多原本打算跟上前去的修士强行打散了念头。

对于如此虎头蛇尾的结局,绝大多数修士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多是暗恼那魁梧大汉护主过头,徒然坏了一场可遇不可求的难得剑诀,败坏了他们的兴致。

江枫隐约看出一些什么,却又卡在喉咙处说不上来,就连任璞瑜也对其侍卫的突然行动而大出所料,他诚心挑战,一心问剑,只为磨砺剑道,却因为侍卫的擅作主张落得个如此荒唐的结局,眉间隐现不悦。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如众修一般,深感魁梧侍卫的护主忠心,面对那样凌厉的一剑,试问又有几人能像魁梧大汉这般不计生死护主周全。

若非感念至此,任璞瑜也不会对于这胆敢打断他的剑决的魁梧护卫仅是隐露不悦。

正想着上前将魁梧大汉扶起,再赐他一些疗伤灵药时,任璞瑜忽然听到老掌柜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任璞瑜侧身疑惑问道:“老掌柜您说的可惜什么?”

老掌柜道:“老夫虽非剑修,但在步天楼掌柜多年,眼力还是略有一二。剑生道人那一剑杀气纵横无匹不假,但看似无生剑,实则却是留生剑,任小道友若真的受了那一剑,虽会重伤,却绝不会致死,可惜,你却错过了那一剑。”

任璞瑜闻言焦急道:“前辈此话何意?还请详述!”

老掌柜喟然叹道:“剑道寂寞,小道友是羽仙道宗的天才剑修,亦是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剑道新秀,剑生道人怎会痛下杀手?那一剑重意不重式,宛若指路明灯,剑生道人是欲以自身剑道引小道友你于剑道修炼上登堂入室,你若是受了那一剑,只需细细体悟,便如短时间内被指明一条光明大道,纵使一时伤损,却能至少抵你十年苦修之功,获益无穷。”

老掌柜又看向不远处仍旧半躺在地上的魁梧护卫,摇头道:“可惜这一剑却阴差阳错被他全盘承受了,他非剑修,这一剑斩在他的身上,受了也是白受。剑生道人被尊称为‘道剑’,自有他的原因……”

说到此处,老掌柜忽然止言不语,摇头离去,深是为任璞瑜而惋惜。

在场众修经老掌柜道破玄机才终于恍然大悟,无不赞叹剑生道人之修为胸襟与剑道境界,情不自禁也对任璞瑜错失机缘而叹惜。

难怪,剑生道人离去前会是那般态度,只可惜,终归是阴差阳错,叹之无用,终是徒劳。

任璞瑜木然呆立许久,才终于长吸一口气,憾恨至极地看着伤势颇重魁梧护卫,诚如老掌柜所说,这剑伤在他身上,有何用?

魁梧大汉此时也明白自己令小主人错失什么,顾不得伤势,急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请小主人责罚。

任璞瑜只是苦笑,此次他先行一步抵达紫微帝城,这魁梧忠仆也是受师尊之命与他随行护卫的,一路上尽心尽责,他又能责怪他什么呢?

一剑杀了他?这等明显的迁怒行径实在太过心胸狭隘,小人之举,非他愿为。

冷哼一声丢下一瓶愈伤宝丹,任璞瑜重新将长剑系在背后,默然离去,这几日他估计都缓不过今日之憾。

江枫心中不断回忆着方才剑生道人出剑的一幕,经老掌柜点拨后再去回味体悟,这一剑就又是另一番境界。

这一剑,看似剑下无生,实则剑下留生,端的是惊艳!

……

(未完待续!)

第346章 邪剑入紫微

随着剑生道人和任璞瑜的相继离开,老先生也结束了今日的说书,结束得突然,却也是当然。

席间宾客陆续离去时,任不绝地讨论着方才剑生道人那惊艳一剑,纷纷扰扰,情绪皆是一般无二的激动高昂。

江枫独自留下与老先生一叙,他尚有些意犹未尽之处,想单独向老先生请教请教。

今日剑生道人回归紫微帝城,现身步天楼,必将成为时下最热门的话题之一,自然不会有几人再关注他。

老先生也看出江枫意图,率先开口道:“小友可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确有一问。”江枫点头道,“方才老掌柜一语道破剑生道人那一剑的玄妙,再结合先生之前所说,剑生道人的名号由来极可能与他所修剑式有关,不知先生对否对此详述一二。”

老先生恍然,暗道原来如此,倒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也无什不能与人分说的不便,当下抚须道:“传闻剑生道人凭生只修两剑,一剑留生、一剑无生,故而修真界才尊称他为剑生道人。”

江枫长哦一声,如此倒也是一种十分合理的解释。

可惜现在剑生道人已去向无踪,毕竟以对方的修为境界,想要避开他们这些意图尾随的叨扰者是件极轻松的事,否则江枫也极有兴趣亲自前往确认。

老先生见闻之广到底非他这个修行不久的小辈可比,江枫正想把握时机,趁今日老先生兴致不错,与他再闲聊些别的什么,以增长见识,忽然惊觉老先生神情骤变,遥遥望向紫微帝城入口方向,双目圆瞪,神色从不确定逐渐转为惊恐,却始终带着难以置信。

老先生的目光尽处,一个身姿挺拔的冷峻青年正徐徐步入城中,青年身着红色镶边的黑色长袍,其上有简单却恰到好处的纹饰,深沉中更带几分不可言喻的贵气。

长袍十分修身,穿着在身更显青年身姿挺拔,英武不凡,显然是出自名家铺子,非极善女红的巧匠妙手不可制之。

青年一头柔顺长发以一剑形发簪高束成冠,不仅衣着全是黑色的,就连脚下一双无尘宝靴也是黑色的,不过多了一点其他颜色的点缀,腰带镶有的玉饰也是极为罕见的墨玉。

可就是这样一位黑衣黑发黑瞳的英俊青年,却令人无法从他那色调单一打扮上挑出半分瑕疵,即便是最挑剔的评论家见了,也会赞叹一句合适极了。

江枫顺着老先生的目光看去时,那黑衣青年的身影却突然消失,致使江枫只见到一个大概的形象,就连容貌也未来得及细观。

可就是这样一位气质出众,惊鸿一现的黑衣青年,却让老先生情绪骤起波澜,直至他已不知所踪,仍然无法抑制。

老先生瞳孔颤抖,身子摇晃险些站不住,江枫在他向后倒去时急忙将他扶住,可是他眼中的恐惧却依旧未减半分。

未及江枫询问,老先生已颤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他没死!他竟然还活着!”

江枫急忙问道:“先生,那人是谁?你为何……”

江枫话未说完,老先生忽然向前走了几步,苍老有力的双手扶着桌角坐了下来,看着江枫有些慌张道:“快,快去通知剑生道人,他没死,他又回到紫微帝城了!”

江枫忽然醒悟道:“先生,那人难道就是……”

老先生咬牙沉声道:“是邪剑,他竟然没死!剑生道人方才回归紫微帝城,他就随即现身,定是来一报当年之仇的,必须立刻告知剑生道人此事,否则……”

忽然,老先生看向江枫郑重道:“当年之事文府亦在其中,江小友,你现在客居文府,还劳你代为传禀文大小姐,告知此事,请她及早防范为上。”

江枫心中凛然,他明白老先生的心情,当年在紫微帝城犯下重重血案的邪剑“死而复生”,他十年隐忍不发,如今卷土重来再临紫微帝城,必将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况且当年致他几近身亡的剑生道人如今就在城中,他的意图可想而知,更不用说剑生道人就是与当年之事有直接关系文府的当代剑神。

老先生是亲身经历过昔年那段黑暗血腥的人,也难怪他会如此恐惧,十年前就可接文府府主一十八剑而不死,在剑生道人的追杀下死里逃生的人,十年后又会达到怎样恐怖的修为境界?

江枫心知此时刻不容缓,与老先生匆匆告别,立马转身回去文府,如今文武道会在即,又有真仙血石之争在后,邪剑的存在就是一大变数。

若是不能趁此时将他寻出彻底斩杀,以其心性行事以及十年前的种种恩怨仇恨,必然横生枝节,令紫微帝城再起血祸。

江枫回到文府立即寻到晴儿,将此事从始至终说明详细,现在文斌离府不在,他只能先告知晴儿,且剑生道人或者说流云无迹去向不明,至今未回文府,必须有人出面解决这当务之急的要事。

晴儿听罢后黛眉紧皱,只说知道了,就径直去了隐天涯,想是将此事上报族老,毕竟即便文府不在,府中依然会有代为主事者。

江枫自然不知其人,故而只能充当消息传递者,余下的,还需由晴儿接手完成。

纵然心中焦急万分,江枫此时依旧无可奈何,只能先行回转枫林阁,告知邱秋这几日入夜后不许独自出府,不过他没直接说明其中缘由,担心吓着这才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邱秋到底还是十分信任江大哥的,见江枫神情严肃,说话时语气近乎命令,早慧的她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未曾多问就答应下来。

不过也因为邪剑突然现身,江枫终究还是没有将剑生道人回归紫微帝城的消息告知邱秋,担心这小丫头压不住心中的思念,头脑一热就冲出文府去寻他的无迹哥哥。

若是万幸寻到也就罢了,若是真个万分不幸,寻人不成反而遇到邪剑,江枫可不相信对方会是个突动恻隐之心的人。

左右思忖后,江枫还是匆匆再出文府,他不知流云无迹为何不回文府,当终归先将对方寻回,再告知他邪剑现身之事为上。

这一找,江枫直至月轮高悬仍未寻到剑生道人,加之现今邪剑就在紫微帝城,他独身一人,又不敢往隐蔽阴暗处寻找,生怕撞上邪剑。

他有自知之明,掂量着自己的能为也不会妄想什么为民除害,敢直面文老府主,在剑生道人手下保命的近魔邪修,十个他加起来遇上也是死路一条。

再言之,即便幸运所至,没有遇上邪剑,若是被人跟踪,现在紫微帝城明里暗里想对他出手的修士不在少数,真要在某个犄角旮旯被人围堵,离开众人视线,那些寻衅之修少了顾忌,江枫纵使可以以一当十,最终即便不死也难逃重伤的命运。

正起回转之念,江枫忽然忆起什么,急忙向文府别院方向疾行而去,他的目的地不是文府别院,而是稍远处更接近紫微帝城边缘的一处山丘。

山丘不高,四周也十分荒凉,约莫是所在之地本就在紫微帝城内极为偏远,人烟寥无,更显凄清,寻常修士甚至根本不愿踏足此地。

紫微帝城占地极广,比任何一座七星古城都大,但其中所居修士的数量即便比之最少的摇光古城都要少上至少一半,可想而知此地究竟有多么荒凉。

山丘下,几棵半朽未死的白桦树下旁有一座破旧的茅草屋,月光下树影错落,风起时摇曳晃动,峭楞楞如鬼似的,更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江枫这几日离开文府别院后都会来此,沿着来时方向继续前行一刻钟左右即可到达,相较文府别院,他在此驻足的时间反而是最久的。

此时,疾行而来的江枫见茅屋中一点灯火犹明,与往常一样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稍整容装,江枫又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四方纸包拎在手里,纸包上隐隐渗出几块油渍,这是他在步天楼时事前备好的酱牛肉,在紫微帝城可谓一绝,极受往来修士喜爱。

左右又巡视一番,确认自己无恙后,江枫这才上前叩门。

“老爷子,是我,我又来了。”

茅屋那挡不住寒风也挡不住热气的破旧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拄杖老者缓缓探出半个身子,笑着为江枫掸去肩上灰尘,侧身让他先进屋内。

江枫有些讶异,这处连他都没注意到的灰尘,竟还是让眼前老者发现了。

进屋待老者徐徐关上那扇仿佛随时都会崩碎的木门,江枫这才搀着老者向炕边走去。

年纪大了,身子也驼了的老者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江枫耐心地搀着他,回身看着那扇由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陈旧木门,担心那上面的窟窿再大些估计就会把他吹倒了。

几日往来已经与老者十分熟络的江枫扶老者坐下后,也在对面炕头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木制的黑漆矮方桌,漆已经快掉光,几处肉眼可见的地方还有再明显不过虫蛀小眼儿,让人不禁担忧这小方桌还能再坚持多久。

方卓上放着一盏油灯,灯油还有七成,很足,江枫顺手取过桌边的竹制小镊子,熟练地将浸在灯油中的灯芯拉长几分,让屋内更明亮些,这才将手中的酱牛肉纸包递给老者。

“老爷子,这是步天楼的酱牛肉,知道你好这一口,特意给你带的。”

江枫说着,掌中火属业力微微升腾,已将早已冷却的酱牛肉重新热好,解开细绳,打开纸包,顿时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江枫笑道:“俗话说一热抵三鲜,这吃东西,特别是熟食最重要的还是图个热乎,您老先下筷,我这儿还给你备着酒呢,稍等,也一并给您温上。”

江枫没有准备什么火炉热水,更不用说温酒器皿什么的,在这破旧茅屋内,只有一老一少,依着方便一切从简。

江枫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小壶红布紧塞的美酒,依法温热后为老者倒上一碗,但无论酒肉老者都始终未动,只是摩挲着手边平放的拐杖,笑看着热切的江枫忙活着直到停下手中动作。

老者这才问道:“今夜怎来的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枫一怔,连忙摇头否定道:“没有啊!老爷子你多心了!”

老者笑而不语,江枫无奈叹息道:“看来我今夜赶来时还是太过急切,才让老爷子你从那处沾衣的灰尘洞悉了真相。”

老者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酒碗的边缘,笑道:“老头子眼睛虽瞎,心却不盲,你小子想骗我,还欠些火候。”

说着,老者忽然正色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枫犹豫数息,最终还是沉声道:“老爷子近来入夜后还是尽量别出门为妙,最近紫微帝城血腥味越来越浓,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

(未完待续!)

第347章 铁马冰河入梦

瞎子老程,本名程沧兴,原是紫微文府玄寂禁军的一名老卒,出身平平,虽为修士却不善骑射,偏偏还于数十年前加入了重甲骑兵的玄寂禁军,所以老程只能做一个阵前扛旗的马前卒。

老程虽然修为不高,又不懂排兵布阵,但凭着骁悍勇猛,在只论战功不论出身的文府四大禁军中也算勉强站稳了脚跟,每次玄寂禁军出征,他总是与先锋军冲在最前头。

昔年武神殿未灭时,常与文府产生摩擦,或大或小的战役不计其数,老程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次战役中被人以神通刺瞎双眼,伤了元神,再难痊愈,勉强能称之为悍卒的他自此退役成了一名老卒。

文府将他安置在文府别院中,原本正值壮年模样的老程随着元神一天接一天地衰弱,修为境界一跌再跌,短短二十余年,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已经只剩丹鼎境初期,再过些年岁,或许就要跌下长生门境界。

老程是个孤家寡人,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这些年在战场上不知跑废了多少双军靴,却始终没存下什么家底,搬入文府别院最初的那段时间自暴自弃,整日买酒烂醉,也就几乎将为数不多的身家挥霍一空。

战场上冲锋陷阵不曾贪生怕死的老程,在被迫离了日复一日的醉生梦死后不知怎的忽然开始害怕起来,身上银钱不富裕后,老程喝酒的次数也大大减少,没酒喝的日子,他的双手总是止不住的颤动,这双曾经扛军旗的稳健大手,如今却要浸在酒缸里。

老程前些年外出买酒时倒霉撞到一位世家公子,手中酒壶摔了,浊酒也溅了那嚣张跋扈的公子哥衣服一身,被他随行的恶奴打断了右腿和右手,若非对方顾忌他毕竟出身文府,只怕已去见昔年战死的老兄弟们了。

那一次,老程也想咬牙拼命,手边却只摸到一地的酒壶碎片,莫说兵器,连个竹竿都没有,那世家公子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老头只是放声大笑,领着恶奴出了紫微帝城,老程一声不吭,含着泪用仅剩的一只脚和一只手爬回文府别院。

在院里其他伤兵残卒的合力照料下养了数年,老程才勉强恢复,自那以后,老程手中多了一条拐杖,再没离过手,他的背驼得越来越低,喝酒次数少了,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已如一个真正风烛残年的凡人老者一般,真正成了人们口中的瞎子老程。

茅屋后的山丘虽然荒凉,但也有个好去处,老程心里记着明,那里有一处山鸡窝,每隔一段时间可以去摸两个山鸡蛋解解馋。

数天前,腿脚不利索的老程趁夜又去摸蛋时撞见一个手脚不地道的年轻人,要连着山鸡一并捉走,老程一手握着山鸡蛋,一手执拐杖连连敲打他几下,直至年轻人开口求饶这才罢手。

老程气急败坏地说:“你个熊小子,若是将山鸡都捉走了,那我以后岂不是连山鸡蛋都没的吃了?”

不闪不避不还手的年轻人挨了一顿打后,向老程道歉,却又嬉皮笑脸地转身去掏了几个鸟蛋,说是赔礼,硬塞给老程,这才下山离去。

隔日,那年轻人又连寻他,这次他带来一壶十分平民的酒和两只烧鹅腿,老程就让他进了自己的茅屋。自己一个苟延残喘的老瞎子,又怕些什么呢?

要图谋什么,拿去;要这条老命,折了这根拐杖后也一并拿去吧!

年轻人自称姓江,是文府新来的低阶护卫,平日里在府中做些或巡游或哨岗的简单工作,所以比较清闲,总是偷跑出来,昨夜去抓山鸡也是想给文府别院的老哥哥老前辈们开开荤。

老程没详问,不知他姓的究竟是“江”还是“姜”,不过这个年轻人修为平平,只有长生门境界,能在文府中做护卫想来应是沾些亲故,应该是姓姜才对。

本应是“江小子”的“姜小子”谈吐总是带着几分荤话,油腔滑调没个正行,今日说要去偷鸡摸鱼炖狗肉,明天又说今个见了那个家族宗门的小姐夫人,身姿是如何如何的妩媚,容颜是如何如何的动人。

已经几乎一日不出一言的老程在与这个爱胡闹的姜小子认识后,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有时姜小子慌忙翻墙进来,说是偷瞧青楼里美艳姑娘洗澡漏了陷,被人追赶逃到这里,先借他的宝地避避风头再回文府,老程这时总是拄着拐杖摇摇头,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姜小子能详述文府中的各式景观,能说出小姐和表少爷等文府嫡脉族人的相貌,应不是假冒的。

老程没向他要什么身份的证明,自己本就是任由生灭自主的苟活之人,又何必多去计较呢?即便假冒文府护卫,在他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更不会什么好的结局。

然而,当姜小子把自己的护卫吊牌双手递到他手里时,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图纹,瞎眼几十年的老程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不知不觉,两人就结下了这不大不小的香火情。

这个护卫吊牌是江枫提前向晴儿讨来的真品,方便他以合理的身份在文府别院行走。

那日初到文府别院后,江枫就遇到了眼前的瞎子老程,这几日总是会带着美食和美酒来与他畅聊一番。

他问他昔年战场上的峥嵘岁月,问他因何搬至文府别院,又为何搬离文府别院独居茅屋,老程总是拄着杖低头不语,有时鼻头微微泛红,又急忙用大拇指抹去。

姜小子作为文府护卫虽然极不正经,但自他来后,老程的茅屋就再没漏过雨,也几乎每日都有酒喝,就是这破旧的木门,姜小子都说等他寻几块好点的木材直接换个新的。

老程说是不用,冬天时用几块破布遮遮就好,夏天时正好得个清凉,姜小子每次听罢都说:“老爷子是个心态好的爽朗人,不爱斤斤计较。”

老程后来偶尔也回文府别院打听,发现这个姜小子也确实时常帮扶院里比他好不了多少的老伙计们,虽多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但老兄弟们都很喜欢这个爱嬉笑玩闹的年轻人。

今日姜小子急急忙忙赶来,告知紫微帝城乱势将起,更嘱咐入夜后莫要再出门,老程知道他是一片善意,关心他们这些老家伙,心里暖着,没有先去碰姜小子倒满的酒,反而起身给江枫提来一个茶壶和茶碗。

老程为江枫倒上热茶,说道:“知道你有护卫之责在身,不能饮酒,这是特意为你备下的。”

江枫低头看着茶碗中琥珀色的茶水,上面飘着不少茶叶和茶渣,茶香不浓,显然是极次一等的茶叶泡成的,远远比不上江枫这几日常喝的忆江南和眷神思。

老程放下茶壶开口说道:“年轻那会儿是个只知道冲锋杀人的莽夫,不懂文人的雅致,也不想去懂,后来喝酒也只图个大醉一场,分不清其中诸多的弯弯绕绕和优良差劣,我还是头一次去买茶,不懂行,也分不清什么是好茶,什么是劣茶,别嫌弃。”

“不会!”

江枫爽朗一笑,抬起茶碗大饮一口,老程这才用微颤的手抬起酒碗,细细嘬了一口,回味一阵,才又续上第二口,喝得很细致、很享受,似乎这碗中的酒弥足珍贵。

老程放下酒碗,感慨道:“这桑葚酒酿得不错,但比不上我家乡酿制的果酒,初夏未至,去取山间特有青果酿成美酒,酒成之日正是仲夏之时,消暑解渴,那才是难得的滋味。”

江枫微笑道:“可惜我没这福分,不能一品老爷子家乡的名产。”

老程微微摇头,带着追忆叹息道:“太迟了,我的家乡早已消没在战火之中,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老程说着,将碗中的桑葚酒一饮而尽。

“当年孤身一人,孑然一身,因仰慕老府主而加入文府,成了玄寂禁军的一员,没什么本事,总想着冲锋陷阵、勇猛杀敌,才能回报首领的知遇之恩。当年那一战,我扛旗而行,身陷敌阵,被一个敌人刺瞎双眼,黑暗前的最后一眼,仍是我周围的同袍战友一个又一个倒下的情景,最后只剩下我只身一人被敌人团团围住。

“他们羞辱我,说要斩断我的四肢让我变成人彘,说要将我的头颅砍下当做夜壶,更说只要我亲自撤下军旗撕毁,再在上面踩上几脚就饶我一命。我眼已经瞎了,但我知道我的周围只有敌人,我发了疯,不惜一切跟他们拼命,我只知道一刀又一道地砍过去,不顾方向,不顾招式,我可以死,但玄寂禁军的军旗决不能倒。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感觉身上溅满的温热不知不觉已开始变凉,我终于撑到援军赶至,但那时的我已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知。一列先锋军,最后被援军救下活着的人却偏偏是我这个废物!”

江枫为老程满上碗中的桑葚酒,他闷头一饮而尽,这几日来,老程是第一次主动向江枫说起昔年往事,江枫静静地听着。

“所以,姜小子,你又与我说什么血雨腥风,这些年我早已见惯了。二十年前那一战我没有怕过;十八年前武神殿覆灭,曾有一支势力对文府别院出手,我也没有怕过;十年前邪剑阴霾血布紫微帝城,我更没有怕过;现在,我也不会怕!真有哪一天因此而亡,那也是我死得其所的战场!”

老程情绪波动激烈,他在宣泄,要借着今日,借这美酒一吐心中几十年的郁结,江枫没有打断他,又为他满上美酒。

“姜小子,你总问我,为什么搬离文府别院,甘愿一个人独居在这破败茅屋内,明明相互扶持更易生存才是。”

老程哼笑一声,摇头道:“当年自暴自弃,首领曾来到文府别院,看着我一声不发,重重抽了我一耳光,然后就转身径直离去。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是他,就是他,是首领来看我了。自那以后,我虽仍戒不掉酒瘾,却已不会如以前那般烂醉如泥的自暴自弃。

“可是,那些因各式各样或迥异、或相似的原因来到文府别院的老卒们,每天干的最多的事却是聚在一起自怨自艾,叫喊着命运不公、老天无眼,哭泣着自己是如何的不幸,怎样的悲哀,更有甚者,竟叱责老府主的不是,说着自己活该倒霉,却是在暗讽文府冷漠绝情。

“我程沧兴虽然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扛旗马前卒,但我生是文府人,死是文府鬼,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文府荣耀,无怨无悔,文府这些年为了我们这群一无是处的老废物已经耗去不少人力物力,他们却还如此这般,我怎愿与他们为伍?

“我这一生征战,从未有辱玄寂禁军,哪怕是现在,只要府主一声令下,即便赔上这副残躯,我依然可以上阵杀敌,我依然是那个跑在在最前面的扛旗兵卒!”

老程语态豪迈,神情仿佛重新回到当年战场厮杀的峥嵘岁月,江枫默然不语,荣耀、无悔,自踏入文府那一日起,这一切就已然注定,这是此生唯一的烙印!

江枫忆起文府别院设立的目的,想起文斌冷漠的态度,轻声问道:“值得吗?”

谁知老程当即怒哼一声,操起拐杖就向江枫打来,喝问道:“这是你身为文府护卫应该说的话吗?”

老程面色带怒道:“我告诉你,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与不愿,你非四大禁军之人,所以不明白,当你身穿兵甲戎装站在军旗之下时,当你看着同袍战友在你身边一个接一个倒下时,当你面对他们林立的墓碑时,你会去问他们‘值得吗’?到那一刻来临时,你心中所有值不值得的思量都是虚妄,唯有一愿——‘愿誓死一战’!”

江枫的沉默,让瞎眼老卒略微平缓了怒气,他偏头向着窗外,徐徐说道:“其实我搬离文府别院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不怕你小子笑话,这些年我一入睡,只要听到屋外马蹄声经过,立刻就会翻身寻刀起身,可每次伸手一摸,却只能摸到这一根老拐杖,刀,早已和那一身重甲一并解下,再入睡,又会梦到当年随府主立身万里疆场,随首领征战四方诸敌。

“所以我搬离了喧闹的文府别院,独居在这间茅屋内,昔年征战,玄寂禁军总自北寒路出征,我想寻个临近北寒路的清静地方,再听仔细些那铁甲重骑的马蹄声,再听仔细些那万军齐吼的厮杀声,再回到那我从未曾离开过的战场!”

江枫鼻尖微酸,记忆中的马蹄声,记忆中的喊杀声,记忆中的战场,却要以这种方式重现。

文府别院中,又有多少残兵老卒铁马冰河入梦来!

……

(未完待续!)

第348章 其名仇眠

江枫听目盲老卒忆昔年金戈铁马,心中千般惆怅,万般思绪,都在深吸一口气后化作鼻尖一点心酸。

壶中桑葚酒已去过半,意微醺的老程这才就着手拿起一片薄厚适中的酱牛肉放在嘴里,江枫碗中热茶才饮下一半。

瞎眼老卒咽下口中的酱牛肉,喟然叹道:“我此生还有一件憾事,那就是未能亲眼看看小姐成人之后的模样,未能有幸与她说上一句话。”

江枫好奇,文斌今年约莫三十一岁,那么当年她出生时老程应该还未被人刺瞎双眼,只是他不明白老程这个玄寂禁军的扛旗老卒为何会将此事视为至憾。

老程徐徐解释道:“昔年小姐初生,老府主尚在,那时我的眼睛还没瞎,老府主曾怀抱襁褓中的小姐示与众军,我那时站的远,前面又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族老、参将、先锋等人,我只遥遥望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连小姐的模样都没能看清。

“当时虽觉得可惜,却也未觉得如何遗憾,只想着老府主膝下无子,将来文府府主之位就要传给一个女娃,心中难免忧虑,不是老头子我偏见,当时军中不少兄弟都有相似的担忧。可是后来小姐十岁接任府主之位,十三岁便以不世之姿一举荡灭武神殿,成就万古功业,不仅为我们这些老家伙报了仇,更为文武千年恩怨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至此之后,再无人怀疑小姐的能为,文府上下都一致相信,她必将带领文府走向超越巅峰的辉煌。那一日,整个文府别院内一片歌舞升平,喧闹数日不散,许多老兄弟连醉数日,最后在醉梦中含笑而终。可惜,当时的我早已瞎了双眼……”

老卒灌下一口酒,神情中忽然多了几分倾羡。

“我有一位老兄弟,曾是苍鳞禁军的一位先锋营大将,亲身参与了十八年前那场大战,被人斩断一条腿,身负重伤,就退居到了文府别院。那一日,小姐踏平武神殿,屹立在武帝楼废墟绝颠,他拖着残躯护卫在旁,距离小姐只有百余步。那个老不死的两年前没能挺过来,走了,可直到咽气前他还在念叨着这事,瞧他得意的模样,分明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我们这群老家伙是怎样羡慕得紧啊!”

老程叹息道:“老头子我对于今日的模样无憾无悔,我只恨这双眼瞎得太早,未能亲睹小姐当年的绝世风采,只恨当年怎么不胆子大些,拼着被军规处罚也要强行挤上前去,哪怕只是看一眼尚在襁褓中的小姐也好啊!”

江枫无声咽下一块酱牛肉,老程当年被人以神通伤了元神,瞎了眼,连神识也再无法使用,这种手段韩丰也极其擅长,他并不陌生,但从目盲老卒的神情上看,他当真对此事极为遗憾。

江枫问他:“那老爷子怎么不去见小姐一面?她不肯见你吗?”

老程摇摇头,道:“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见小姐?小姐以一介女儿身担负起文府府主之位,日理万机,承担的已经够多了,我又从何寻得颜面再去叨扰她,只为了一个不可能见面的见面。”

老程又问江枫是否见过小姐,江枫微笑着点头道:“见过!小姐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喜穿男装,模样俊雅非凡,气质卓绝,宛若天人临尘。”

老程颔首道:“这样才对嘛!我的幻想中小姐就应该是这副模样,不像雯丫头,我每次问她,她都说小姐的相貌平平无奇,没什么可看的,气得我好几次想拿拐杖将她打出门去。”

江枫好奇问道:“雯丫头?是哪个‘wen’?”

老程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解释道:“我忘了没跟你提起过,是雨字头的雯。雯丫头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因为差事办得好,人也玲珑心巧,故而深得小姐疼爱,特赐‘雯’姓以示亲近。这些年全靠她每月月初辛苦送来银钱,老头子我才能得以度日。”

“银钱?每个人都有吗?”江枫追问道。

“嗯!虽然份额不多,但文府别院的每个人都有,只不过每个人的负责人不同,我每个月的银钱派送就是雯丫头负责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大多修为半废,辟谷功夫早已不如当年,若不是有此维持,只怕早已饿死了吧。”

江枫疑惑道:“可是我以前听说搬入文府别院的族修最终结果都是任其自生死灭的,怎会?”

老程又补充道:“以前却是如此,这是小姐后来新添的规矩,已经实施有些年头了,说是要善待我们这些退伍无依的老卒。话虽如此,但文府别院人数不在少数,每人份额再少,汇总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何况还有投入其中的诸多人力。

“所以,本来我们以前也没多大怨言,现在就更不敢辜负小姐的厚恩,平日里花销能省则省,老兄弟们聚在一起也只是温壶浊酒,聊聊便是。我们已经没什么大用,只能在这些细枝末节处尽量回报小姐一二。”

江枫复尔问道:“原来如此!只是为何要让小姐的贴身丫鬟亲自派送,我这样的低阶护卫不是更适合吗?”

老程说道:“话倒也是,我估摸着应该是因为我搬离文府别院独居的缘故罢,为此我也时常歉意给雯丫头添了不少麻烦,不过雯丫头是个爽利人,谈吐也不似你这个不正经的混小子文雅得多,你没来之前都是她每个月来跟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话谈心,既然她没有在意这样,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多提了。”

江枫了然,心中暗道这雯丫头究竟是何人,小姐的贴身丫鬟,难道是晴儿?这样说来,他至今仍不知晴儿之姓,晴儿开朗和善,与人亲近,也只有她胆敢这样评价文斌的相貌,若是如此,倒也解释得通。

可是江枫并未因此事而对文斌改观多少,毕竟以他客居文府所知,文斌从未对文府别院有过任何恩令,更不用说还每月派送银钱。

如此,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不过是老程口中的雯丫头,也就是晴儿擅作主张的自主行动,只不过假借文斌添新策的名义,让文府别院的众人得以安心罢了。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以文府的底蕴和财力,每月派送的银钱却依旧只能勉强维持每一个人的生计,晴儿心善,却也有力有不及之处。

换言之,文斌对于文府别院的态度,一如历代府主那般,冷漠无视。

但江枫并未说出心底猜测,他不想破坏文斌在这些残废老卒心中的完美形象,他们已身处绝望之中,他又有什么权利再去抹除他们心中的希望。

无论江枫再如何不喜文斌的做派,但这毕竟是文府的私务事,他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多管闲事,如现在这样每日来探望老程这样的老卒,已经是极限了,单论能力,他所能做到的甚至不如晴儿多。

“不知不觉已经这个时辰了……”

老程的话将江枫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这才注意到屋外传来的打更声,夜已深,茅屋外除了逐渐依稀远去的打更声,更加寂寥。

老程关切道:“姜小子,你今夜还要回府吗?”

江枫咧嘴笑道:“近日紫微帝城入夜后不太平,我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今夜没轮到我当值,就借您老的风水宝地暂宿一晚了。”

老程没有多言,只拿拐杖戳了戳江枫的屁股,将他撵下炕去。

“要睡觉自己去屋外抱些稻草睡角落里去,老人家身子骨不好,你别想跟我抢炕头。”

江枫哈哈一笑,嬉皮笑脸地拿起桌上的油灯,转身出门抱稻草去了。

老程是瞎子,早已习惯黑暗,往日里无论昼夜从不点灯,可近来江枫夜里常来串门后,老程就专门去市集中,用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的银钱添置了数十年不用的灯盏和灯油,只为了在江枫夜里来时,能有个指路的方向,让他入屋上炕就坐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江枫至今十七年的短暂人生中,只遇到过唯二愿意为他点灯的盲人,第一个是白石,第二个就是眼前的瞎子老程。

小木桌上他喝完后又重新续上一碗的粗茶也是在那时一起购买的,此二物,一者明目,一者暖心。

……

翌日,江枫破晓后便已回转文府,匆匆向天景四苑赶去。

他离府后彻夜未归,又无特别交代,虽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但想来把邱秋急坏了。

悄然推开枫林阁的正门,江枫在正厅看到了苦等一夜未果,此时已经劳累趴在桌上睡着的邱秋。

江枫眼中闪过歉意,正想将小丫头抱回房中,向来睡眠很浅的小姑娘立刻警觉醒来,见到是回转枫林阁的江大哥,这才放下心来。

但小丫头立刻又板起脸,站起身严肃地看着江枫,责问道:“江大哥,你昨晚彻夜未归,究竟去了哪里?我去问晴儿姐姐,她也不知道你的去向,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邱秋絮絮叨叨碎碎念足足一刻钟方才停下,江枫虚心受教,诚心道歉,道明昨夜去向,简单说明了不能立时回转文府的原因,这才总算令小姑娘满意接受。

昨日江枫中途自步天楼回府时曾告诫过邱秋近来入夜后不可单独外出,江枫虽然为了不让小丫头恐慌害怕依旧隐瞒了邪剑存在的事实,但邱秋也知紫微帝城现在时局动荡,风雨欲来,所以江枫稍作解释后她也就贴心地表示理解,没有再做追问。

忽然,邱秋忆起什么,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又快步跑回,手里捧着一个四方扁平的木盒,递给江枫。

“昨天江大哥你回来不久就又匆匆离府外出,所以我没来得及将这个亲手交给你。哝,现在我把它亲手交给你,也不算不迟。”

“这是什么?”江枫一边接过,一边问道。

邱秋解释道:“这是昨天晴儿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小姐特意交代留给你的。”

江枫恍然,调侃道:“你晴儿姐姐昨天说要借用你一会儿,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只是这个……”邱秋摇摇头,认真道,“现在先不说这些,江大哥,你还是先打开确认一下吧!”

江枫应言打开木盒,其中竟放置着一张做工精良、栩栩如生人皮面具。

当初在乱仙城时,音魔阁那个淫贼魔修曾为了隐藏身份将一位名为贾谊的城主府护卫杀害后剥下面皮,制成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就连当时的城主等人都被蒙骗过去。

眼前的人皮面具自然不可能是以真人皮制成的,江枫惊异间细细观察,察觉此物竟是以雪蚕丝佐以十八种灵丝制成的,制作难度和精巧程度已可称之为鬼斧神工。

不仅如此,这雪蚕面具中更嵌合有至少上千种禁制,它们相互交织,似错落无序,却又有序可寻,如灵阵,如结界,玄妙非常。

江枫心念瞬动间,幻龙禁随即入瞳,不多时已堪破其中禁制玄机,这雪蚕面具欲戴在脸上,竟还须有相应的灵术配合。

试想,若是有人将之戴上,那将是何等天衣无缝的伪装。

江枫沉默许久,沉声问道:“其名为何?”

话音方落,未及邱秋应答,一个声音已随即传来,晴儿步入枫林阁,看向江枫,答道:“其名——仇眠!”

……

(未完待续!)

第349章 天骄聚紫微

赵国境内,一队人马浩荡而行,人数不过百骑,却是无一例外的战甲戎装,气势肃杀骇人,纵使常人见之也知眼前行伍必是出自百战之师。

这支百人轻骑列队而行,整齐划一,数百步履踏声竟几乎同一,每个骑兵都手持长枪战戈,腰佩弯刀,皆是赵国皇族亲兵制式。

军队首端者,一面“赵”字皇旗迎风飘扬,其后略次者,乃是一面绣蟒“轶”字王旗,并行者,尚有一面黄缎“翊”字王旗。

这三面旗帜俱是身份象征,而其中的第二面蟒旗则表明眼前军队只属一人——赵国大皇子“赵轶”!

百名骑兵列队有秩,却是轻前后而重中枢,簇拥着中央一架华贵的六马皇辇,宫车中香薰寥寥而起,算不上名贵的极品,却是车中男子的最爱。

男子中年模样,胡须修理整洁,仿若一笔篆书的“一”字,更显气宇轩昂,他衣着华贵却不奢侈,透着明朗的简洁干练之风,正是军队中第三面王旗的拥有者,当今赵国皇帝的十三弟——翊王爷。

路上经过一个坑洼,翊王爷从颠簸中睁开双目,掀起帘子看向窗外,对着皇辇旁的骑马男子说道:“轶儿,骑了一路,不如进车内陪皇叔歇歇吧!”

未着皇族服饰,反而穿着一身修身劲装的赵国大皇子咧嘴一笑,恭敬道:“谢翊王叔关心,侄儿不累,现在兴头正高呢!”

翊王爷摇摇头没有再劝什么,紫微帝城举办文武道会,三大帝国每届都会派遣代表参加,虽只是作为入席嘉宾,但也足见三大帝国之重视,以及文府之威势。

此次赵轶主动请命愿代表赵国前往紫微帝城赴文武道会,赵国皇帝欣然应允,更命翊王随驾同往,足见皇帝陛下对这个嫡长子的重视。

历来皇族立储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依秩均是立嫡不立长,昔年赵国皇室皇长子早夭,皇后无出,致使七王纷争,险些血洗王都。

当朝皇帝陛下原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位皇子,谁知最后竟是他一举靖平祸乱,携不世战功入主东宫,最后更登上至尊之位。

当年整个赵国皇室也几乎被他血洗一遍,不仅叛乱的七王被尽数斩首,其余皇子也只余下三人——

一人年纪尚幼,被皇太后求情保下;一人年幼落下残疾,一直胸无大志,只想做个逍遥王爷;最后一人,就是与当今皇帝陛下一母同胞,最是亲近疼爱的弟弟翊王。

昔年翊王曾助赵皇征战八荒,更是手握兵权助其平稳登上至尊皇座,情义至真至重,以至于后来翊王主动交还兵权意欲退隐山林专心修行,却仍被赵皇以“国不可一日无朕,朕不可一日无皇弟”为由驳回其请。

时至今日,翊王仍统领着赵国天下兵马重权,数十年从未受过猜忌,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当今皇帝陛下子嗣不如先皇繁盛,却也是龙生五子,各具奇才,而大皇子赵轶则是众皇子中最为出色的。

赵国天子可谓一代明君,赵国在他的治理下国力日益强盛,几乎已可稳压庆国一头,更不论战乱崩离的晋国,故而对于立储始终慎之又慎,唯恐江山所托非人。

赵轶是嫡长子,加之先帝时七王之乱的血腥教训在前,故而赵皇一直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更是悉心栽培,寄予厚望。

而赵轶也确未令皇帝陛下失望,众皇子中属他军功累积最大,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帝王心术,都无人及他,最重要的是,他比之其他皇子都更懂得收敛,从未居功自傲、蔑视皇权,单此一点,就令赵国皇帝对他喜爱非常。

“轶”、“翊”,近音异形,此次文武道会之行,皇帝命翊王陪驾同行,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只怕这次赵轶回归之后,东宫之位也该尘埃落定了。

翊王对皇兄的用意心知肚明,他手握兵权,立场太过敏感,故而从未对任何一位皇子表现出过多的态度,若赵轶能得到他的认可,日后入主东宫,荣登大宝也将平顺无虞。

一路行来,翊王对这个心性人品以及行事作风比之当年皇兄还要青出于蓝的皇侄亦是十分喜爱,他的态度和立场,有时恰恰代表着其余皇族宗亲的态度和立场。

未放下车帘,翊王看着赵轶笑问道:“你这兴头,是为了文武道会,还是为了你那日夜情思的绝丽佳人?”

赵轶爽朗一笑,翊王叔作风豪迈不拘一格,他自不会多做拘束,当下坦诚道:“都有,后者多些。我这些年南征北战,还从未参与过文武道会,更不曾有幸亲自拜会那传说中的文府府主,心中自然好奇。至于佳人……文武道会广邀天下俊杰共赴盛会,她是当今十三地五大青年散修之一,当日一别思慕憾之,若说还有可能再见她一面,那就只有这文武道会最有可能了。”

翊王闻言揶揄道:“那玉面观音就真的这般倾国倾城,令人魂牵梦萦至此?”

赵轶微昂着头,目中回忆起当初惊鸿一瞥却已是此生莫忘的惊艳,感叹道:“非是倾国倾城,而是……倾世佳人!”

“哦?!”赵轶的回答令翊王意外之余又多了几分兴致,“若有机会,本王也想亲眼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倾世佳人,放心,皇叔这辈子有你婶婶一人足矣,不会抢你心上人的。”

“皇叔说笑了。”

翊王促狭笑道:“我曾听说你欲以皇后凤銮、国母之尊迎娶她,可是真的?皇叔不是外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记,自然也明白什么话听过便可随风而逝,但说无妨。”

赵轶的神情闪过一瞬慌张,待听罢翊王的话,这才豪情万丈道:“既要江山,亦要美人!”

说罢,他已纵马跑至军队前列,翊王含笑放下车帘,此子……可托重任!

……

长生谷,这座仙雾氤氲的长生仙宗外,一个背驼如弓的老者一手拿着包袱,手持拐杖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他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浑身颤抖,几步一歇,气喘连连。

他身后的人都担心他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就直接断气仙逝了。终于,拒绝别人搀扶却走得比乌龟还慢的驼背老者踏完最后一块青石板,将手中的包袱交给面前的青年。

“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不许惹是生非,更不许与人打打杀杀的,知道了吗?”

身穿道袍,眉清目秀、气质出尘的恬淡青年接过包袱,看着执意要来送行的老者微笑道:“知道了,谢谢长老送行,谷口风大,您老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青年转身跃起,平稳落在一只巨大白鹤宽阔的背上,盘膝静坐,他的面前还坐着一个七岁左右的道童,正满脸兴奋地向谷外送行的众人挥手,青年道人微笑着轻轻一拍白鹤,两人一鹤随即纵入云端不见踪影。

……

楚地边境,一人身姿挺拔,相貌俊朗,凭风屹立在一棵百年老松树的顶端,目若神炬,气息蕴而不发,气势却宛若皇者,似要上击九天,睥睨众生。

青年男子遥望七星帝城,又回首一望身后赵国国土,随即一步踏出,气浪层叠,数息百丈之外,正式进入楚地境域。

就在他离去的瞬间,他脚下的百年松树骤然断裂,树干中隐藏气息潜藏多时的一人突然显露身形,天灵盖仿佛被人一脚踏碎,口鼻溢血,满脸的难以置信,挣扎着似想要通风报信,却径直倒在碎木中绝了生息。

“怎么可能?!”

……

蛮荒古林外围,一个短发少女脸上挂着雀跃开朗的笑容,一路上蹦蹦跳跳而行,极其欢脱。

少女样貌清秀,姿容初成却仍有上升的空间,她耳边别着一朵野菊,配上脸上几点瑕不掩瑜的雀斑更显可爱。

然而就是这个举止间不乏天真烂漫的少女,在横穿蛮荒古林时,沿途的数量众多不可计数的妖兽见到她的身影,不是急忙转身回避,就是俯身垂首恭敬礼送,直至少女远去。

此时,站在蛮荒古林边境遥望楚地的少女嘟着嘴愤然道:“那个大言不惭的寒姓女修最是可恶,叫什么来着?嗯——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这次主上终于答应放我外出游玩,要是被我遇到她,我一定要收她当人宠!”

……

紫微帝城外,此时一驾马车已递出度牒,正静候迅速审查后便可顺利入城,马车中的人轻轻掀起车帘一角,粗略望了一眼城门附近的景象又复放下,隐见其绝丽容颜一闪而没,正是晋国三公主,司马云嫣。

“他脚程真快,若非我们追的紧,恐怕就要失去他的踪迹,彻底跟丢了。”

号称晋国第一美人的云嫣公主面露庆幸,她身旁贴身的女护卫也笑着附和几句,为她宽心。

“公主无需忧心,列祖列宗庇护,天佑殿下,此行必可功成。如今我等已入紫微帝城,纵使那剑生道人当真铁石心肠油盐不进,我们也可另谋他法,若能得文府相助……”

司马云嫣轻咬嘴唇,忧心道:“可是文府地位尊崇,就连三大帝国都不放在眼里,文府府主更是震慑修真界亿万修士的不世奇人,我怕……”

话至半程而止,云嫣公主突然摇摇头不再说下去,神情坚定道:“我不能怕,文武道会是一个机会,我绝不能放弃!”

三言两语间,马车已可放心入城,就在此时,云嫣公主突然感受到一股轻微却清晰的震动从地面传来,忙探头望去。

众人皆有所感,循向望去,只见一魁梧青年赤裸上身,身缠锁链,单手举起一尊千斤重鼎,目光坚定,步伐稳健,不疾不徐地向前而行。

青年身高近两米,远胜常人,浑身肌肉发达,线条分明,在阳光下闪耀着古铜色的光泽,宛若金刚之躯。

他步踏震地,却举重若轻,千斤重鼎在他手上轻如鸿毛,城门众修见此纷纷震撼让行,而魁梧青年也以这种极受注目的方式踏入紫微帝城。

云嫣公主目露奇光,久久才放下车帘,她心中更加笃定,此次追随剑生道人前来紫微帝城,是最正确的选择。

……

时近正午,紫微帝城东境内一个黑发黑瞳黑衣黑靴的冷峻青年突然现身,他手托木箱,目光森冷冰寒,宛若世间最无情的剑。

黑袍青年现身立即引起四方震动,特别是曾亲身经历过十年前邪剑血戮的紫微帝城本土修士,无一不噤若寒蝉。

消息似乎早已不翼而飞,众修皆心有余悸地看着黑袍青年向着某一方向渐行渐远,最后还是一咬牙谨慎跟上。

终于,当邪剑在某一处恢弘府宅前停下的瞬间,四方上下,剑气纵横!

……

(未完待续!)

第350章 雯晴儿

文府,枫林阁。

江枫手中拿着那张做工精致的雪蚕丝面具,向晴儿问道:“文斌可有什么特别交代?”

晴儿看着他笑而不语,江枫短暂一愣后摇头苦笑,无奈道:“我明白了!用何?何用?成否?败否?尽在我一人思量。”

晴儿目光瞥向江枫的鬓角,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将你鬓角白发染回来?”

江枫摸了摸自己的右鬓,解释道:“我两鬓霜白,是因为在蜃楼中心神消耗过度,思能数次枯竭导致的。后来成玉师尊为我演练晋天祭,祭阵此身,却依旧没有令鬓角转黑,我也就不再计较了。”

晴儿追问道:“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吗?”江枫反问道,“短发霜鬓,红衣枫纹,这就是世人眼中再明显不过的江枫形象,不需要更显著的特征,如此足矣!否则,这张面具的效用就要减半了……”

“你……明白了小姐的意图?”晴儿问道。

江枫手托木盒向前微伸,沉声道:“文武道会上不会出现江枫的身影,只会出现一个名为仇眠的神秘青年。”

说着,江枫立刻将盒中雪蚕丝面具戴在脸上,顿时一阵冰凉感袭来,道道灵光成纹闪烁,待光华敛去,呈现在晴儿和邱秋面前的已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或许,江枫也会现身文武道会!”

已成为仇眠的江枫喃喃低语,邱秋在一旁侧着小脑袋惊奇地盯着他,似想要寻出哪怕一点微末的破绽,可是面前之人分明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陌生人。

江枫看着小丫头笑问道:“如何?”

邱秋小手徐徐伸出一指,答道:“眼睛。”

江枫一怔,晴儿随即递来一面镜子,让他可以自察。

镜中的陌生人,皮肤白皙,相貌英俊,面容更有着宛若刀削般的坚毅,唯独双眼过于平和,与整体气质大相径庭。

江枫对着镜子数次变换眼神,不断尝试调整自己的微表情,最终,当他的眼神由平和转为深沉,由清澈转为凌厉,江枫嘴角一勾,霎时一股桀骜凌人的气质浑然天成,再无破绽。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仇眠!”

晴儿对于江枫能如此迅速就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而颇感惊奇,不过转念想到江枫的出身和经历,也就随即释然了。

他是云霄殿真传弟子,云霄第二子,超脱尘俗,凌驾于万千宗门之上,无论曾经遭遇怎样的变故,骨子里的傲气是天生而成无法减免的,加之江枫之前为躲避各大修真世家杀他抢夺仙术,早已习惯于身份的伪装。

仇眠是江枫,却已非江枫。

放下手中镜子,江枫对晴儿示意道:“完成今日弈局?”

“当然!”

江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令他讶异的是,今日与他对面弈局的竟然不是晴儿,而是……邱秋!

邱秋有些害羞地浅浅一笑,却也扬着秀气的小鼻子颇为自豪道:“这才是昨天晴儿姐姐带走我的真正目的。”

“你……”江枫看着晴儿有些哑然无语。

晴儿却躬身双手搭着邱秋窄小的肩膀,毫不在意道:“我已教会邱秋如何看小姐留下的棋谱,接下来今日你与她对局即可,不必再费时来寻我,也不必再计较每日弈局的时间。”

江枫苦笑许久后方才微微摇头,率先打开棋盒,晴儿好奇问道:“不将面具摘下吗?”

“我需要迅速适应新身份。”说着,江枫对邱秋轻柔笑道,“请!”

小丫头低着头,双手紧攥着小姐留下的棋谱,在经过一阵拘谨、忐忑的沉默后,终于在江大哥温柔一笑后也笑逐颜开,迅速掀开棋盒,待江大哥落下首子后也手势生疏地紧随着落下一子。

“对了,晴儿姐姐,你是不是姓雯啊?”

第一局时,江枫偷闲向晴儿问了一句。

晴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答道:“文府中极少有人提起我的姓氏,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就是多嘴一问。”

江枫没有问答,转而岔开话题,暗道果然如他推测的一般。

晴儿却被他一问忆起往事,轻笑道:“我本是无姓之人,本名也不叫晴儿。”

“哦?!”

这次轮到江枫来了兴致,昂首看着她,就连小邱秋也稍稍侧耳倾听,显然也从未听过晴儿姐姐说自己的来历。

晴儿追忆道:“我本名‘擒儿’,手到擒来的‘擒’,是由一个江洋大盗拾回抚养长大的,从小到大一直做着梁上君子的行当,以此生存果腹。十岁那年遭遇战乱,我的义父死在军阵冲杀下,而我则被流民裹带着一路逃难至紫微帝城。”

说到这,晴儿脸上忽然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显然忆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某日大雨倾盆,我在步天楼附近躲雨,正巧遇见一个年岁与我差不多小男孩从步天楼内走出,也站在屋檐下等雨停,我见他相貌俊秀可爱,仪姿不凡,衣着穿戴必是出身富贵人家,手里还一直拿着一把折扇,就起了贼心。”

晴儿轻笑道:“当时我的修为作为一个孩子已不算很弱,想着这么大的小男孩,即便懂得修炼修为也不会比我高到拿去,于是我便上前去偷他腰间玉佩和怀中银钱。结果……嘻嘻,我刚摸到他的玉佩,就把他瞬间制伏,不仅挣脱不成,反而被他擒拿至文府。”

江枫颇感新奇道:“所以你就这样留在了文府,还安了家一直生活到现在。”

晴儿摊手道:“没办法,谁叫那小男孩这么强势,非说我意图盗取他的财物,给他的精神造成了严重损失,必须留下来补偿他才行,什么时候他觉得还清了,才准我离开。”

邱秋没有耽误手中棋式,按棋谱所示落下一子后扬着小脸认真问道:“那个小男孩是凌恒少爷吗?”

晴儿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邱秋的眉心,轻笑道:“小笨蛋,当然不是了!想必江公子也应该猜到了,当年那个小男孩就是小姐。我的名是小姐后来改的,说是‘擒’字不好,‘雯’姓也是她亲自为我填上的,因为那年我正是在一个雨天进入了文府。”

江枫喝了一口眷神思,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段来历,难怪……”

“难怪什么?”晴儿追问道。

“没什么!”江枫打了个哈哈,转而继续聚精会神完成今日弈局。

晴儿白了他一眼,模样煞是可爱,没好气地嘟囔道:“你现在说话行事越来越像小姐了,一句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专门吊人胃口。”

江枫笑而不语,真要论起来,晴儿的年龄比之文斌还要大上几岁,但约莫是相由心生的缘故罢,往日里待人接物亲善随和的晴儿做出这种表情,却毫无做作违和的异感。

确认了心中一点推断,江枫不再分神,今日与小邱秋对局,他誓要挽回多日来连番惨败的尊严。

可惜不长记性的江大公子又忘了,邱秋不过是执棋落子之人,真正站在她的背后与他对弈的依旧是文斌。

一个时辰后,十局弈棋终焉,江枫嘴唇颤抖地合上棋盒,瞳孔颤动,隐有泪光闪烁,最后猛地捂着脸冲上三楼自己的房间。

“江大哥!”

江枫一边疾跑,一边带着哭腔叫喊道:“你们这些禽兽,不是人,就会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摧折我的自信心,啊——我讨厌这个地方!”

十局弈棋,今日仍是完败,江枫完全没有在意他此时的言行与相貌严重不符,冲回房间后重重关上房门,独自一人自闭怀疑人生。

“江大哥这是怎么了?”邱秋回头看向晴儿姐姐,担忧道。

晴儿搭着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的!你江大哥只是连续几日饱受打击,需要宣泄一下,一会儿就没事了。”

邱秋乖巧地点点头,半个时辰后,江枫重新回到一楼时晴儿已经离去,邱秋则将一个锦盒郑重交给他,说是晴儿姐姐嘱咐转交的。

锦盒中有一块精美的玉佩,玉佩下还压着两张白纸,每张纸上都画有一道符文。

江枫看着这两道迥异的符文,向邱秋问道:“这是什么?”

邱秋解释道:“晴儿姐姐说这是江大哥扮作仇眠时用的,为了方便江大哥可以隐秘出入文府而不让旁人察觉,她再三叮嘱你务必要将两道符咒记熟,说这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那我要怎么使用呢?”

“晴儿姐姐说,当江大哥想要隐秘出府时就在玉佩上勾画第一道符文,心中默念想要到达的所在,自然便会被传送过去,而当你想要隐蔽回府时则依同理画下第二道符文即可。”

江枫观察手中的两道符文,疑问道:“越是功能强大的符咒制作越是困难,我看这两道符咒也不似蕴含空间神通的样子啊?难道是这玉佩又什么不俗之处?”

邱秋回忆了一下晴儿姐姐的交代,说道:“玉佩只是媒介,而这两道符咒实际上只起到感应的作用,是为了激活玉佩,令府中族老可以瞬间感应到江大哥思能波动,直接对你进行空间移动。”

“原来如此,虽然麻烦却也实用。”江枫恍然道,“我修为有限,不足以独力激活使用任何一种空间法器,这个方法是当前适用于我最好的。”

邱秋蹦跳着雀跃道:“那江大哥你赶紧试一试吧,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好尽早回馈给晴儿姐姐。”

“好!你稍站远些。”略作准备,江枫与邱秋同时后撤两步。

邱秋问道:“江大哥不打算摘下面具先变会原来的模样吗?”

江枫笑道:“小傻瓜,若是那样,这个试验就没有意义了。”

说着,江枫已将玉佩系于腰上,把定心神,以剑指在玉佩勾画第一道符咒的同时默念欲往之处,只见修为灌入玉佩的瞬间,一道灵光包裹住江枫,光华一闪,江枫已消失不见。

紫微帝城外,近城郭的一处密林中,江枫凭空现身,左右巡视后惊喜此物果然妙用无穷。

他随即又闭上眼再试,这次玉佩上光芒一闪瞬间黯淡,而江枫仍旧站在原地。

“说是空间移动,倒不如说是空间跳跃更为恰当。看来此物作用有限,无法超越空间跳跃至距离紫微帝城太过遥远的地方,且短时间内无法多次使用。”

虽有遗憾,但江枫转念一想倒也释然,毕竟玉佩只是媒介,符咒只是激活之法,真正的施术者依旧是文府中不知具体所在的前辈族老,若无限制瑕疵,反而奇怪。

这一日,紫微帝城外一个神色桀骜孤高,英武挺拔、气质凌厉浑沉的青年踏入帝城,他的名字,叫做——仇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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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财神

化身仇眠的江枫独身行走在紫微帝城之中,往来瞩目者不少,但近来紫微帝城天骄云聚,江枫的存在纵然再如何引人瞩目,也不如平日那般显得过于新奇。

时已至午,江枫忽然察觉四周修士云集而动,渐往一个方向聚集,心中好奇驱使下也并入人群大流,一同前往众人的目的地。

江枫仗着身法不多时已遥遥领先绝大多数修士,待一座府邸宫楼映入眼帘,才始觉众人聚往之地竟是“无恨宫”!

无恨宫创派于一千六百年前,传说其开宗老祖南宫无恨是一位由魔修入仙道的不世奇人,昔年名震九州十三地,长生逍遥,创派三百年后才羽化飞升,得享永寿。

后无恨宫声势越来越庞大,可谓盛极一时,八百年前入紫微帝城,宗门根基定于城境西域,是世间少有的长生仙宗。

若将紫微帝城一干势力粗略划分,无恨宫原可稳居三等九级中的一等上级宗门,只可惜近三百年来宗门人才凋零,无后生雄才可担复兴重任,宗门式微渐渐沦为三等势力。

若非无恨宫千年底蕴深厚,且有文府这般超一等的势力坐镇紫微帝城震慑各方诸雄,只怕无恨宫早已被各宗联手赶出紫微帝城。

这一日,无恨宫外风云聚集,黑袍冷峻的邪剑突然现身,一手托箱,一手后负,步伐稳健雄沉,无视无恨宫守门修士的拦阻,一步踏出,周身剑气纵横,顷刻便将无恨宫宫门崩毁尽摧,强势闯入无恨宫内。

无恨宫护宗结界自然复苏,以无恨宫为中心将围观众人斥于百米之外,这还是无恨宫护宗仙阵未曾开启的缘故,只起警告示威的作用。

来自不同势力的各方修士纷纷纵身而起,或凭虚而立,或驻足四周高楼建筑之上,俯视围观无恨宫内的情况。

江枫在这些人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宋元、任璞瑜等人皆在其中,只不过这些人的身边都有长辈大能陪同,否则也难以占据一席之地。

现在的江枫不是云霄殿真传弟子,更不是文府的座上宾客,只是仇眠,一个无根无萦的神秘修士,仅凭他一己之力,实无法在临近处占据一个瞭望佳位。

忽然,江枫回头望向远处的步天楼,以步天楼的地理位置和建筑高度,应足以远眺无恨宫内发生的一切。

江枫急忙前往,以步天楼的地位,纵使有其他修士想法与江枫不谋而合,也不敢贸然登高围观,只会依规矩逐层登楼,若是无能止步,也与人无尤。

江枫登楼而上,可是以仇眠的身份,也只能勉强登上第五层楼,再难往上,可是此处并无过多居高临下的优势,对于无恨宫的情况也看不分明。

诸多修士与江枫一般无二,纵有一二特例,也最终止步于第六楼,相较之下并无过多优势,步天楼的规矩仅依此便挡下不少闲杂人等。

“邪剑突然现身寻衅无恨宫,剑生道人又在何方?难道晴儿她们到现在还没有寻回流云无迹?不可能啊!”

别无他法,江枫正值左右焦虑之时,一个穿着体统,武者打扮的男子突然自楼上下来,在江枫面前停步。

江枫审视着面前这个显得格外精神的陌生男子,后者抱拳一礼,平和道:“我家主上邀请道友上楼一叙,还请道友移步随在下同往一会。”

“贵主上是……”江枫疑问。

极具武者风范的男子依然秉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回道:“道友一去便知。”

江枫没有坚持刨根问底,在其余修士或羡慕,或揣测的目光中随陌生男子同上楼去。

两人脚步急促未歇,当陌生男子停下脚步侧身让出江枫时,江枫先是注意到另外九位气息雄浑的护卫,个个修为强悍,还有几位相貌不俗的侍女静侍在旁,目光渐移,他终于如愿见到了那护卫口中的主上,而此处竟是远远出乎他预料的第十层楼。

步天楼终归只有十一层,最顶层的十一楼非步天楼东家亲邀任何人无法踏足,而此刻可在第十层楼的邀客之人又是何等的身份地位,可窥一斑。

第十层楼靠窗近处,放置着一张特制的黄金靠椅,其上雕龙画凤,镶珠嵌玉,可谓极尽奢华,富贵逼人。

纯黄金打造的座椅布置得极其舒适,上面端坐着一个身材肥胖至极,圆滚如球的中年男子,看着到来的江枫笑容憨态可掬,虽是十分真诚,但总让人感觉其中还隐藏着几分奸滑。

江枫暗惊,这哪是个人啊?分明就是一座肉山啊!

仿若一坨肥肉被堆在黄金座椅上的大胖子对江枫笑着一请,道:“小友请坐,现在无恨宫周围人满为患,唯有此处风景绝佳,更难得清静。”

“尊驾好兴致!”

江枫不咸不淡地恭维一句,在满脸横肉的大胖子对面入座,并未矫情。

此时临近看去,江枫才惊觉眼前这个大胖子坐着时竟然都比站着的他高出半个脑袋,若是站了起来,且不论他的双腿承不承受得住他臃肿的身材,那岂不是比江枫还要至少高出半个身子?

当真是一座肉山啊!

似乎看穿江枫心中所想,衣着装束都极尽奢侈华丽的大胖子咧嘴一笑,本就不大的眼睛被埋进脸上的肉里,只剩条缝,更看不清了。

大胖子端详着面前这个棱角分明,天然便给人一种盛势凌人之感的青年修士,依旧和善道:“还未请教小友名讳。”

“仇眠!”江枫言简意赅道,显得十分孤傲。

大胖子轻声道:“仇眠,好名字!特别是这个仇字,不作姓单独提出来后最是震慑人心。”

“在周行前辈的面前,‘仇眠’也不过是再微不足道的两个字罢了,不过这赞誉,晚辈受之无愧!”

被认出身份的周行哈哈一笑,再次夸赞道:“小友果然不同凡响!”

这一次,江枫总算谦虚几分,微微颔首算是致礼,淡然道:“以阁下的装扮和此时出现的地点,试问紫微帝城除了周行商行的商主,步天楼背后真正的东家,还有谁能有如此仪仗。我若是还不能猜出你的真实身份,那才真是枉活这十余年光景。”

周行挥手屏退随行的十人护卫,以及一直服侍在侧的四位美貌侍女,旷出第十层楼偌大的空间只与江枫独处。

江枫按捺住心中不可抑制自然而生的一点慌张,平静直视着面前的周行,这个十三地内唯一可于商道与聚仙楼争锋的商行商主,传说中的返虚人仙存在。

除了年幼时的玄尘子祖师和许林老魔,这是江枫第一次与返虚人仙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只有咫尺之间。

纵使周行修为气息尽敛,不显威压,但可想而知江枫此时的心理压力之重,无异于负岳前行。

江枫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问道:“不知周前辈命人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周行没有自持人仙尊驾,亲自为江枫倒上一杯极品香茗,丝毫不次于眷神思和忆江南,这反而令江枫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在他的意识里,除了记忆中一直和蔼可亲的玄尘子祖师,其他所遭遇的返虚人仙级别的禁忌存在,没一个是如周行这般平易近人的。

周行缓缓说道:“在你的认知里,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可实际上我已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你,只不过那一次你不是现在的身份,也不是现在的相貌。”

江枫乍惊而起,险些拍翻桌上的茶杯,他万万没想到周行竟然识破了他的伪装,更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这雪蚕丝面具内有十八种灵丝辅材,更有上千种禁制交织其中,一旦带上,非以特殊手法无法摘下,以江枫判断,即便是返虚人仙也无法看出破绽,否则文斌如此安排也将毫无意义。

思及此处,江枫心念瞬转千百回,思绪豁然开朗,突然恍然大悟,压下失态,看着周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和不确定道:“你就是文府三神之一的财神!”

姜凌恒曾经告诉过他,文府三神中除道神和剑神外的第三人,是一位不存名号定式的隐秘存在,因当代之人所善不同,故而尊号亦不同。

当时姜凌恒并未道明其人真实身份,只说来日江枫若有机会遇见,自然会明白他是何人,尊号为何,时至今日,终于真相大白。

“哦?”

江枫茶杯中香茗洒出不少,周行自然地将茶杯中余下的茶水倒去,重新为江枫续上一杯,却有些故作疑惑神色。

江枫复尔入座,先饮下杯中香茗,这是礼数,而后才平静道:“我面上的这张雪蚕丝面具是文斌刻意准备的,其间必有深意和妙用,前辈虽是返虚人仙,但晚辈不信前辈真能看出什么破绽。”

“所以呢?”周行似故意有此一问。

江枫答道:“以文府手笔及我对文斌的粗浅了解,知晓这张面具存在的人绝不会超过五指之数,我和文斌最先屏除,代为传递的晴儿也可除去,邱秋虽只是个不通修行的小丫头,但她聪明伶俐,知事之轻重,且无许可不能单独离府,故而也不必担心泄密。除此四人,若世上当真还有人知晓这张面具的存在,则唯有一人而已。”

周行代为答道:“这张面具的缔造者,或者说将这张面具呈与文大小姐之人。”

“不错!”

周行不吝称赞道:“仅凭我认出你真实身份这一点,就推断出我就是将面具交给大小姐的那人,江小友确实令人惊艳。想来小友也是依此而进一步推测出周某的真实身份的吧?”

“然也!”江枫颔首道,“前辈能参与其中,必是深得文斌信任,而你即便是周行商行的商主,我想也不会得到这份信任,排除余众可能后,就唯剩一种可能,你是文府之人!”

江枫继续说道:“既然连前辈这位商主都是文府之人,那么周行商行自然也是文府产业,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周行商行真正可怕的不只是其经济巨擘的地位,更是其遍布十三地的情报网。

“文斌曾与我说,整个十三地除聚仙楼外,再无任何一方势力的情报网可出文府左右,周行商行是文府经济命脉和情报来源,所以必须掌握在文府嫡系族人手中,以前辈的修为境界,再结合此前姜凌恒曾向我提及的文府三神,我自然可以推断出你就是文府当代第三神的财神!”

周行拍手赞赏道:“此前小姐选择你时我尚还存有疑虑,如今看来,我反而理解不少。”

江枫疑惑道:“那前辈为何主动向晚辈暴露真实身份?”

周行笑道:“暴露?在常人眼中,周行商行与文府之间或许是毫无干系的二者,但在十三地超级势力的眼中这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否则你以为聚仙楼为何始终不敢过度打压周行商行,就因为我周胖子是返虚人仙?呵!”

江枫没有开口,周行随即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有所问,我这儿也确有三个原因——其一,我与姜成玉老哥是多年挚友,昔年我创立周行商行,也全赖他不遗余力数次援手,你既已拜他为师,便也算是我的晚辈,我自当照拂一二。”

江枫恭敬道:“原来前辈与师尊是故友旧识,晚辈先前礼数僭越之处还请前辈海涵,晚辈厚颜,前辈直接称呼江枫全名即可。”

“好!”周行点头道,“其二,这雪蚕丝面具得来不易,其价值更是远超你所预料,既然今日出现在你的脸上,我自然存了想要试探一二的心思。至于其三嘛……江贤侄,你可知小姐将这雪蚕丝面具交与你的缘由?”

江枫摇头不知,周行当下沉声道:“你可知,这雪蚕丝面具自其生产出世,经隐秘护送至我手中,再由我亲自呈奉给小姐,最后由晴儿丫头转交给你,这期间诸多繁琐过程,除了你方才列举的五人,所有见过这张面具的人,无论是缔造者还是经手者,皆已全部灭口!”

“什么?!这……”江枫惊愕道。

周行继续说道:“我向你说明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明白,小姐如此看重这张雪蚕丝面具,其在小姐计划中所起的作用必是重中之重。只是小姐的心思和谋算我不好揣度,也无法揣度,你既已决定让仇眠以怎样的形象现世,便放心大胆地去做,只是其中有需我插手相助完善的所在,这也正是我今日现身于此的第三个原因。”

江枫起身一礼道:“晚辈先行谢过前辈厚爱!”

周行摆手道:“无妨!周某是商人,凭生只做两种事:一是东家嘱咐之事;二是有利可图之事。所以你无须太过在意。”

一席话毕,茶温未减,两人同时望向远处的无恨宫。

周行偏头看着江枫道:“以你目前能为,应还不足以窥破无恨宫的结界。”

江枫坦诚道:“虽有些门道,但终归有力有不逮之处,难免掣肘。”

周行听罢抬手一招,江枫顿时连人带椅不受控制地向他飘移过来,至近处,周行忽然一指点在江枫后脊处,磅礴修为连绵灌入。

江枫低哼一声,挨过初时不适,身体已觉无碍,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畅,知是周前辈刻意控制,才使这等磅礴修为如此温和。

周行低喝道:“我以返虚修为助你,无恨宫方圆四境无人可发现你的窥探,随心所欲而观吧!”

……

(未完待续!)

第352章 倒酒七十二杯

得周行返虚修为相助,江枫霎时幻龙禁入瞳,元神力杂糅舍利金光如矢探出,径直没入无恨宫结界之中,与之融合为一。

若无周行助力,以江枫的修为根本无法将元神力延伸至如此地步,至多以幻龙禁加上舍利金光勉强看到无恨宫结界中的景象。

此时,江枫与无恨宫结界宛若一体,不仅可以宛如亲身目睹般看清其中景象,更如身临其境般可听清双方对话,且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无恨宫内,邪剑强势闯入后再无明显挑衅动作,反而在无恨宫门人的重重包围下直接于练武场中央盘膝坐下。

“邪剑,你无故寻衅无恨宫,究竟想要怎样?”无恨宫宫主叶清现身喝问道。

这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美人,虽是妇人打扮,容颜却仍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成熟、美艳、知性,以及身为上位者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完美融合。

叶清性子刚强,修为通天,只差最后一步即可踏入返虚之境,但面对这个十年前曾给紫微帝城笼罩血色阴影的魔性剑修,她仍觉得心中没底。

就连当年的文府老府主也因此人间接身亡,入文府挑衅尚可留命身退离去,十年后,他的修为究竟达到怎样的境地,叶清也无法妄断,因为她根本看不出邪剑的深浅。

邪剑神色平静,无波无澜,放下手中小木箱,环视着无恨宫一众门人,冰冷道:“今日前来,只为了结因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无恨宫一位长老执杖杵地,微怒道:“我无恨宫何时与你结怨?反而是你,十年前逞凶杀害我无恨宫十一人,这笔账老夫还没向你清算呢!”

邪剑上下审视他一眼,平淡道:“我要找的不是你。”

说着,他已打开身侧的小木箱,木箱共分三层,每一层都紧密摆放着若干小酒杯。

那名无恨宫长老见邪剑如此目中无人,愤懑至极正欲持杖出手,却被无恨宫主抬手拦下。

“索长老暂且息怒,此人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倘若真的死战不休,最终即便能成功斩杀他,宗门也必将损失惨重。”

得到宫主传音,索长老压下心中怒气,他知道宫主向来稳重,这些年无恨宫式微,若非宫主守成有功,只怕境况更糟。

自邪剑突然现身之始,宫主就已遣人离宫寻援,他们今晨已寻到那人踪迹,只要将那人请来,邪剑自退。

邪剑看着无恨宫主,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想与我不死不休,甚至企望能与我化消所谓的误会,无恨宫留有不世仙阵,你身为一宫之主瞬息间即可与阵相合镇杀敌袭,但你依旧没有把握可将我一击必杀,因为你不知我身上还留有何等后手,哪怕只有一瞬之机,一旦被我顺利脱身,无恨宫再无宁日,对否?”

叶清凛眉不语,邪剑一语道破她的心思,无恨宫的确人多势众,底蕴雄厚,但对于独身一人且又修为难测的邪剑而言,再怎样的人多势众也不终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邪剑现在就是一块滚刀肉,倘若双方真的撕破脸皮不死不休,他或许不能对他们这些老一辈的长老大能们做什么,但无恨宫弟子却难逃做他剑下亡魂的宿命。

无恨宫这些年为何接连式微不复盛况,不正是因为宫门内无可扛鼎的后生俊杰,若再遭此劫,无恨宫必将再次走向衰败。

所以无恨宫主现在务求先稳住邪剑,绝不可让其逞凶擅动。

她沉声道:“阁下究竟想要怎样?”

邪剑冷哼不语,转眼箱中已无酒杯,身前空地上,酒杯呈矩形排列,皆是一般无二的酒楼常见制式,整整齐齐,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二杯。

在叶清越发冷冽的目光中,邪剑忽然自怀中取出一个老旧的信封,抽出其中的一份名单,捻于剑指之间,修为注入后随即向上一抛。

名单上若干人名霎时光芒闪烁,道道灵丝激射向四面八方,有几道直接没入近处环围的人群中,更多灵丝却没入无恨宫深处,每一道灵丝的彼端都无一例外联结着一个无恨宫门人。

“欺人太甚!”

索长老忍无可忍,怒喝一声猛然跃起,手中尘灵木杖重若千斤,以一式“铺天盖地”轰然落下,誓要断去这数十道不明作用的诡异灵丝。

邪剑一步踏前,并指为剑霍然斩出,无声一剑却也是最迅猛的杀意之剑,瞬间摧枯拉朽般断去索长老的尘灵杖,令其呕血倒飞而去。

“你!”

无恨宫主惊怒之际就欲出手,眼前邪剑身影却瞬间消失,待她下一瞬反应过来时,邪剑剑指已点在她丰腴起伏的心口处。

“你们不是我要找的人,但你们若敢阻我,必杀!”

邪剑森冷的声音响起,无恨宫主顾不上羞恼,额间已是冷汗密布,惊惧交加,以她的修为竟然都无法捕捉到邪剑的身法,若非邪剑杀心未炙,她毫无怀疑自己此刻已是一具死尸。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冷峻青年,究竟达到了何种修为境界,他若决心开杀,无恨宫今日必起浩劫。

就在此时,那份名单突然自焚,一股惊天吸力骤然传出,灵丝彼端之人无论身在何处,均被强行吸至练武场邪剑近前。

邪剑脸上难得出现情绪波动,收回点在叶清心口的剑指,眼中怒火升腾,看着因灵丝牵引而出现的众人沉声道:“七十二人,不多不少。诸位,久别了!”

无恨宫主审视着被邪剑刻意针对的七十二人,这些人中有宫门长老,亦有供奉客卿,多是执事或藉藉无名的内门弟子,他们来历清白可查,她不明白邪剑为何针对他们,甚至不惜为此孤身闯入无恨宫。

这七十二人看着面前的邪剑皆止不住的惊惧颤抖,那阴寒如九幽的眼神一如十年前,令人侧目。

一位客卿长老压抑着心中怒火和恐惧咬牙切齿道:“邪剑,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痴言!这场深怨旧仇十年前就该了结,我已让你们苟活十年,你们怎还会痴心妄想我会放过你们?!”

一个平日里在无恨宫表现得极为低调的弟子颤声道:“可是你当年已经杀了我们不少同伴,十年前的恩怨难道还不足以一笔勾销吗?”

“一笔勾销?”

邪剑怒哼一声,忽然翻手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坛美酒,抬手一拍,坛中烈酒散入地上酒杯中,七十二杯,一滴未洒,一滴未余。

“昔年武神殿灭宗一战前夕,你们这群人临阵脱逃,四散遁离而去,事后小姐念杀戮深重,思及你们命不该绝,存一念怜生之意,才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可是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余孽,竟然还敢谋害我叔婶一家,此恨此仇怎可一笔勾销?!”

寄念窥视的江枫浑身猛的一震,双目圆瞪,难以置信道:“小姐?十年前的恩怨、邱秋……他才是流云无迹!怎么可能?!”

无恨宫外,同样驻足围观的云嫣公主等人虽因结界而无法听到其内的声音,但在场之人皆非庸人,仅读唇语便可尽知详细。

司马云嫣同样惊讶道:“他是文府之人!”

扛鼎入紫微,号称金刚不朽的呼延立交叉双臂低声嗤笑道:“现在即便无恨宫有意阻挡,也要掂量一二了。”

其余围观众修或虚眼深思,或目光灼灼,皆心思各异地紧盯着无恨宫内的事态变化。

无恨宫内,叶清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看着邪剑更加忌惮,在她的认知里,文府明面上并无这号人物,但越是如此,才越显得可怕。

无恨宫主斟酌着语句说道:“阁下既是文府之人,本宫愿从中调解,还请看在无恨宫的面子上,可否饶他们性命?”

邪剑生硬地牵动嘴皮,冷笑道:“小姐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对无恨宫出手,我知道,她是希望将这笔仇怨留待未来由邱秋亲自了结,但是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会任由你们这群渣滓的血污秽邱秋的双手,十年了,我等的够久了,早已经按捺不住我的杀意了!”

邪剑右手后撩,衣摆随风甩起,左脚踏前半步,左手探出一请,沉声道:“若你们将此称之为残忍,那么就由我来施以残忍;若你们将此称之为血腥,那么就由我来缔造血腥;若你们将此称之为罪孽,那么就由我来背负罪孽!!!”

“现在,流云无迹恭请诸君饮下面前烈酒,共赴黄泉!”

邪剑,或者说流云无迹杀心已炙,无恨宫内霎时杀意沸腾,剑气纵横,方圆众修纷纷后退至百步之外,心悸难言。

一个多年来始终无法逃离邪剑梦魇的无恨宫执事终于在这一刻心神崩溃,怪叫一声转身就跑,流云无迹低头一指,杯中美酒凌空流动成一道水线,水线化作剑锋,瞬间破入那名执事体内,毁其丹田、识海,形神俱灭。

七十二杯烈酒,杀一人,空一杯!

……

(未完待续!)

第353章 流云无迹的剑

流云无迹独闯无恨宫,倒酒七十二,问罪昔年,邪剑了恩仇!

“宫主,我等早已加入无恨宫,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属下跪请宫主救我等性命!”

邪剑开杀,十年前设计残杀邱秋父母的七十二人深知杀劫难逃,哀声不绝,只能寄希望于无恨宫,祈求叶清能求他们性命。

“今日我只杀昔年关系罪者,谁敢阻我,同罪!”

流云无迹冷哼一声,五杯烈酒化剑,剑意无匹,再杀五人,再空五杯。

叶清闻言一滞,挣扎权衡,不知是否应该出手——救,得罪邪剑,开罪文府,不智;不救,门人被人残杀,宗门无以维护,威严尽失。

正在叶清与一众无恨宫长老陷入两难之际时,余下六十六人已有人开始绝望,他们叫喊道:“你究竟是谁?你不能与当年那两人有关系!”

“你们连我的相貌都不记得了,也对,毕竟当年我不常以真面目示人。”

说着,流云无迹翻手取出一个面罩戴上,只露出眉眼部分,整个人瞬间多了一份阴翳和神秘。

“现在呢?”

余下六十六人审视着流云无迹现在的形象,苦苦回忆,其中几人忽然惊骇道:“你是辛……”

“辛”字方出,流云无迹突然怒目凝眉,收起面罩的瞬间剑指立斩,再杀七人。

“你们这群阴诡小人,十年前弃宗叛逃,混入各大宗族之中,还敢唆使他们与你们狼狈为奸,害我恩人一家。那些宗门世家子弟,凡与你们同流合污者,凡参与其中者,无论何种缘由,无论直接间接,都是死有余辜!昔年我尚未完全掌握你们这136名余孽的名单,虽竭力寻迹追查,却还是让你们这七十二人侥幸逃脱,得以继续潜伏苟活,现在,该还债了!”

围观众修心中凛然,至今日此刻,他们才终于知晓十年前邪剑在紫微帝城连犯累累血案的真正缘由,只是真相如何,除流云无迹外,于旁人早已不重要。

“一起出手,只有杀了他,我们才有活命的可能!”

一位在无恨宫内任长老职衔的中年男子稳定同伴慌乱的心神,余下五十九人经历初时的乍惊乍惧之后也认清现实,霎时转遁逃为反攻,誓要合力斩杀邪剑。

“哼!”

流云无迹依旧面无表情,唯有眼中冰寒越加浓郁,见众人围攻而来,仍是信手拈来一指,十四杯烈酒化剑,天地一线,只此一剑,再杀十四人。

此时,根基浅薄,修为略为低微的弟子之众已被斩杀近半,无恨宫主黛眉紧皱,眼中光芒明灭,忽然怒喝出手。

“住手!”

叶清动,无恨宫一众长老随行而动,流云无迹面寒不语,剑指横胸一划,剑芒破空斩敌,一剑蕴含万千变化,无恨宫首当其冲之众纵合众力竟也被生生逼退数丈。

流云无迹身形一闪,瞬至叶清面前,剑指点出,却在即将接触到叶清时化指为掌,一掌击向叶清腹部。

谁知无恨宫主竟不闪不避硬接其一掌,不顾朱唇染血,双手立时运转混元,禁制邪剑双臂,之前已受轻伤的索长老与另外一名长老立即出现在流云无迹身后,双掌同时落下。

流云无迹喷出一口鲜血,修为反震,逼退两位无恨宫长老,却随即被一双突然自叶清身后探出的手击中两肋,身形受力后仰,血洒虚空。

流云无迹肺部受创,呼吸艰难,气息顿时紊乱,叶清趁其身形不稳,双手雄力再增,竟将流云无迹强硬压下,但后者竭力抵抗,任双膝弯曲,却始终无法触地。

就在此时,那余下四十五人见无恨宫主等人出手拦截邪剑,竟然趁机转身便逃,意欲趁乱逃出生天。

然而,其中三名长老、七名执事回首瞥见流云无迹受创,更被宫主禁锢行动,顷刻间威势不再,已落入颓势,立刻回身调头,凌厉出手。

十人各持兵刃,修为倾注,行招狠辣决绝,誓要亲手将邪剑趁势斩于刃下才可心安,否则对方一日不死,他们心中梦魇一日不散。

就在兵刃临身之际,流云无迹忽然缓缓站直屹立,目若神锋紧盯着叶清,一道神念随即传出——

“够了!”

这一瞬间,流云无迹仿若置身天地中心,万物仿若静止,空气流动为之一滞,一股沛然剑意自其身上轰然爆发,惊天剑气冲霄而起,无恨宫练武场顷刻崩毁四裂。

叶清双臂衣袖被剑气尽数绞毁,身上更添数道细密剑伤,隐见鲜血染红白皙肌肤,流云无迹强势挣脱她的禁锢,后者急忙喝令无恨宫门人后退避让,但是流云无迹已回身面向那持兵杀来的三名长老、七名执事,惊艳绝伦的绝杀一剑横空出世。

“一剑无生!”

一剑绝杀无生,以剑指使出,却是无法想象的杀气顷刻弥漫整个无恨宫地界,流云无迹身前景物尽摧,那意欲趁乱偷袭的十人当即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余下未及远遁者,防御不及者,也在这一瞬间,在这一剑下,土崩瓦解,顷刻湮灭。

一剑,灭敌四十四人!

最后一人因站立之处是在流云无迹身后,剑式范围之外,未曾身亡,但他此时却已呆若木鸡,被这一剑吓得面无人色,手中灵剑在止不住的颤抖中“锵啷”坠地,瘫坐在地上。

不仅是他,无论是无恨宫门人,还是围观众修,看着已然尽毁宛若废墟的无恨宫练武场,回忆着方才那绝杀一剑,都止不住地心悸冷颤。

“好可怕的一剑!”

远在步天楼十层的江枫没有察觉到,自己握住茶杯的手不知何时也开始微微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剑。

同为亲眼所见,可即便是当初蜃楼外独孤师伯藏于玄阶玉剑中的那一道剑气,也没有眼前这一剑带给心灵的冲击巨大,那是发自灵魂深处,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流云无迹没有在意神情大同小异的无恨宫门人众修,而是转身看向那名七十二人中此刻唯一的幸存者。

“十年前你们分散于各大势力,却担心势单力薄,最终必会被我各个击破,所以为了摆脱惨死的命运,你们在我离开紫微帝城后决定加入同一个势力,以便相互照应,而你们最终选择的势力就是早已式微,不复昔年辉煌的无恨宫,因为相较于其他势力,无恨宫更需要你们这一批新生力量的加入。”

流云无迹在那人面前蹲下,平淡道:“我应该感谢你们,因为锁定了这一点,再循迹追查出你们的身份就简单得多。谢谢你们替我节省了不少气力,给了我一举了结恩仇的机会。”

说罢,流云无迹起身不再理会这个惊魂未定的幸存者,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余下的四十五杯烈酒瞬间蒸发掉四十四杯,唯剩一杯,静置在角落。

放置七十二个酒杯的这块地面,是无恨宫练武场现今最完好无损的一处,那名幸存者痴愣愣地看着那杯仅剩的烈酒,忽然连滚带爬,神色癫狂的来到酒杯近前,似哭似笑地端起那杯美酒一饮而尽。

“吾宁永坠无间,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再也不要遇见你!”

他心神崩溃地嘶吼喊叫着,最后抓过自己的灵剑刎颈自尽。

无恨宫内,仅留一地废墟和十数具残尸,因为绝大数亡者尸骨无存。

流云无迹偏头看着无恨宫宫主叶清,平静道:“你应该感谢我,至少这件事还停留在私人恩怨的层面时就已经了结了!”

叶清也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淡然道:“诚如所言!”

流云无迹无声收起七十二个酒杯,转身离去,无恨宫主随即为其开启一道结界缺口,她没有立刻解除结界,显然不愿外人于此时进入无恨宫,也算是对围观众修下的一道逐客令。

即将踏出结界之时,流云无迹忽然停步驻足,自怀中取出一柄食指长短的墨玉小剑,头也不回地抬手一扬,扔给无恨宫主。

叶清接过墨玉小剑捧在手中,惊觉此物竟是一柄灵阶九级的法宝,完全可作飞剑之用。

不仅如此,此剑材质特殊,又由流云无迹亲手炼制而成,被其佩戴在身,受其剑气、剑意温养多年,灵性已生,对于剑修而言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流云无迹欠你一个人情,此剑为凭,算作补偿。”

说罢,流云无迹潇洒离去,围观修士虽众,却自行让道,无一人胆敢阻拦,叶清紧握着手中的墨玉小剑,眼中情绪波动,心绪不明。

无恨宫临近处某座高楼顶端,任璞瑜临风而立,丰神如玉,双臂交叉目送流云无迹直至对方远去。

他背上灵剑颤鸣不息,眼中战意更是沸腾不止,周身剑气若隐若现的缠绕己身,似乎随时都会压抑不住。

“我必与之一战!”

“不可!”任璞瑜身旁,一个仪姿不凡的中年男子喝止道,“此人剑道修为深不可测,且性格怪异,行事乖张,你万不可涉险与之贸然交手!”

任璞瑜平淡而坚定道:“师叔,你阻止不了我!”

任璞瑜的师叔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劝告道:“你师尊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还命我前来寻你,就是为了防止你胡闹乱来。璞瑜,你师尊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徒儿,你总不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任璞瑜深吸一口气,语气终于有了几分妥协:“师叔放心,师侄会把握分寸的。”

不远处,一个青年修士看着身形逐渐模糊的流云无迹遗憾道:“可惜无恨宫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未能请来剑生道人,否则今日便可亲眼一睹双剑争锋的巅峰之战了。”

不少修士闻言都纷纷颔首附议,同感遗憾,就连司马云嫣也深感奇怪,不知剑生道人为何没有现身,毕竟传闻中十年前是他险些将邪剑毙于剑下。

其余大能之修摇头不语,身材魁梧的呼延立环视议论纷纷的众修,撇嘴嗤笑道:“你们再胡说什么,剑生道人自始至终一直都在。怎么,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未发觉吗?”

呼延立说完便闪身离去,其余修士也陆陆续续离开无恨宫地界,留下的一众修士纵使反应再慢,经此提点,也相继反应过来,豁然醒悟。

“剑生道人就是邪剑,邪剑就是剑生道人!这怎么可能?!”

云嫣公主也对这一事实讶异万分,娇颜如痴,竟一时未能完全接受,最终心绪不宁地随两名皇族亲卫离去。

步天楼内,周行收回修为,江枫元神力随即回归识海,却是垂首凝眉,迟迟不语。

“这就是流云无迹的剑!”

周行平静道:“是,也不是!剑是剑,却又非剑,或者说流云无迹自始至终从未出剑!”

江枫摇头叹道:“我从未用‘恐怖’来形容某一人的剑,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词来形容那一剑。”

“还有呢?”周行问道。

江枫抿下一口清茶,答道:“最后的结果,或者说双方的态度,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周行笑道:“说说看。”

……

(未完待续!)

第354章 仇眠之名

步天楼内,江枫与周行相对而坐。

周行问道:“你神念与无恨宫结界相合,旁人看不仔细的地方你应该看得更加分明,说说看,你看出了什么端倪?”

江枫沉吟一阵,说道:“无恨宫主对流云无迹出手,是演戏,也不是演戏。流云无迹受伤不假,只不过远不如看上去那般沉重。两人均非无智之人,心中自有利害权衡,我想两人初次交锋时一个眼神交汇,即已达成合作,这就是为何当时流云无迹对阵叶清宫主时会突然转剑指为掌击。

“除了那七十二人,流云无迹直至最后都没有重伤哪怕一名无恨宫门人,其原因正在于此。说到底,无恨宫主只不过是想保住无恨宫宗门颜面不失,而流云无迹虽然行为偏激,却也只是想了结昔年仇怨。付出七十二个居心叵测之徒的性命,而能卖一个人情给流云无迹,甚至进一步交好文府,叶清身为一宫之主,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无恨宫今日看似损失不小,实则利弊如何,犹未可知,到底不过是双方一场相互成全的无言合作,这也正是结局双方态度违和之处的缘由所在。”

周行颔首肯定道:“分析得合情合理,未曾疏漏。”

江枫点点头,忽然皱眉道:“只是我至今仍无法相信,十年来名声盛传的道剑剑生道人竟会与传说中的紫微邪剑是同一人,我曾推断出剑生道人就是流云无迹,却万万没有想到流云无迹就是邪剑。”

周行和声道:“你心中疑惑何来?”

江枫说道:“传闻中剑生道人与邪剑的剑意、剑式完全不同,两人出现的时间、地点、踪迹也有着南辕北辙的差异,唯一的交汇点就是十年前的摇光古城,无论从哪方面看,二者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此外,既然邪剑就是流云无迹,那么传闻中文府老府主因其重伤早逝自然也是无端妄测,可是邪剑闯文府是事实,与老府主交锋是事实,重伤而退是事实,老府主突然仙逝同样也是事实,这不就自相矛盾了吗?”

周行轻声笑道:“真相如何,或许只有亲身一问流云无迹才能知晓。”

江枫问道:“前辈无法为我释疑吗?”

周行摇头笑道:“我虽知一二,却不会为你解答,毕竟以流云无迹那乖戾古怪的性情,到时若是提剑把我的周行商行给拆了,我可没处说理去。”

江枫哈哈一笑附和道:“前辈说笑了。”

正在江枫与周行说笑谈论时,紫微帝城某处庄园内,任璞瑜的师叔,羽仙道宗内道号“玉琊子”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房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步天楼十层的两人。

任璞瑜出现在他的身旁,好奇问道:“师叔在看些什么?”

玉琊子抬手一指,说道:“你看,那人就是周行。”

“他就是周行商行的商主!”任璞瑜惊异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周行的庐山真面目。

玉琊子颔首轻嗯,皱眉疑惑道:“可是他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又是谁?”

任璞瑜细细观视后摇头道:“很陌生,未曾在各宗天骄人物中见过。”

玉琊子道:“来历神秘,但能姿态如此随意地与周行言谈欢笑,必不简单。此子选在此时出现在紫微帝城,多半是为了文武道会而来,璞瑜,你要多留心一二。”

任璞瑜四下环视一眼,抿唇笑道:“师叔,看来不止你一人注意到这两人,相信自会有人替我们多做留心的。”

玉琊子无言轻嗯,两人随即跃下房顶,任由其余各方势力继续推测、观察两人,周行早有准备,他们虽能遥望两人言谈,却根本无法知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更无法读取唇语。

这也正是玉琊子不愿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江枫告别周行,独自一人离开步天楼,却未直接返回文府,仍在一路深思流云无迹传闻中的矛盾之处。

至紫微帝城东郊境域时,江枫忽然驻足止行,原本孤傲的神情中疑色尽散,取而代之的是突然浮现的一抹不耐。

就在他抬眉的瞬间,只听一道破风声,江枫的身形突然自原地消失,只留下道道残影,出现在后方某处灌木旁,一拳猛然轰下。

“嘭!”

原本无人的空地上乍现道道崩解灵纹,一座二品灵阵直接被江枫一拳轰碎,雄浑拳劲势不可挡,全数落在阵中之人的身上。

那人当即嘴角溢血,连连后退一十八步才勉强停住身形,半跪在地艰难咽下涌至咽喉的腥甜。

江枫行动未止,脚踏羽痕千落,身形连连腾挪转移,足以比肩丹鼎境中期的肉身宛如一头脱闸猛兽,强势击破一个又一个灵阵结界,不过三息时间,即将暗中隐藏之人全部逼出。

江枫昂首俯视着眼前被强行显露踪迹的十一人,这些人此刻皆感腑脏震荡,大多已受了轻伤,极不好受。

“这次只是警告,再有下次,生死自负!”

江枫冷漠浑厚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他们只是想来跟踪探查面前之人的身份来历,谁知此人如此强悍,不仅觉察到他们的暗中跟随,更是仅靠肉身蛮力就击溃他们的灵阵伪装。

其中一人咬牙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究竟是什么人?”

江枫看着他,蔑笑道:“我认得你,你叫宋元,庆国青地宋氏世家的三公子,前几日在步天楼寻衅江枫不成,反被对方三言两语羞辱一遍。”

“你……”

宋元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变换,十分难看,谁知江枫冷笑一声,突然对他出手,宋元急忙一手横臂防御,一手屈指成爪攻向敌人。

江枫脸上冷笑依旧,右手食指、拇指双指成扣,如青蛇吐信,以迅猛难喻之势瞬间扣住宋元右爪,直接卸掉他的右手关节,随即左腿如狂风卷叶猛然抽出,一脚踢在宋元腹部,将其踢至半空,重重坠地。

“就凭你们,也配问我的姓名?”

掸去衣角尘埃,江枫负手信步离去,原地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及一句张狂的话语。

他们都清楚宋元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但此人自始至终未用半点修为,仅凭武技就如此轻易地将宋元击败,实在给予他们不下冲击。

众人再次确定族中随行长辈的判断,此人来历绝不简单!

近城郭处,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自一棵树后缓缓走出,截住江枫的去路,来人正是呼延立。

呼延立双手交叉于胸前,未穿上衣,周身却有一条锁链缠缚,古铜色的肌肤勾勒出道道清晰的肌肉线条,每一寸都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呼延立?”江枫问道。

呼延立抿唇自信笑道:“正是!你说他们没有资格,我同意,只是不知我在阁下眼中是否够格?”

江枫撇嘴不屑道:“传闻中金刚不朽的呼延立,其实也不过是一只无依无凭的丧家之犬,只能逢人就摇尾乞怜,四下寻找归处。”

呼延立凛眉怒目,一步踏出,足下一道尺宽裂痕漫延至江枫脚下,却被江枫冷笑中同样踏出一步,戛然而止。

“被我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江枫继续讥笑道。

呼延立怒意鼎沸,气血如海,周身气息宛如火焰般凝若实质,气势骇人,甚至令江枫在这一瞬产生错觉,他面对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一头蛮荒妖兽。

“咻!”

破风声乍起,呼延立突然出现在江枫面前,战拳瞬间轰击而来,江枫不闪不避,神色倨傲依旧,举拳迎向这至少比他大上一倍的拳头。

“轰!”

一层气浪自两人交手出向四周扩散,临近草木瞬间摧折,两人双足同时下限数寸,裂痕如蛛网漫延八方。

江枫闷哼一声,收回右拳率先后撤半步,初次试探交锋,他竟落了下风。

呼延立沉声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会先将你打倒在地,再问你的名字!”

“是吗?”江枫不知可否,再次出手进攻,却依旧没有动用修为,只以纯粹的蛮力武技征战。

“狂妄!”

呼延立自觉受江枫轻视,怒火更盛,身上锁链铮铮作响,举拳迎战。

两人瞬息间已交手不下百次,拳影、掌印错影连环,令察觉此处动静围观而来的人群应接不暇,不少人甚至发觉自己尽数捕捉到双方的拳路掌法。

“此人是谁,竟能与呼延立近身战斗至此境地?”一名围观修士惊异问道。

“不知,此人似乎是今日才进入紫微帝城的。”

不少人也对江枫来历好奇,毕竟呼延立名声在外已久,入城后更是连败数位挑战者,风头正盛,不少人甚至已经在心里默认,论近身武战,呼延立已为翘楚。

然而今日却突然出现一个神秘青年,竟然未用修为就能与呼延立战斗逾百招而不败,实在出乎预料。

“你武技不弱,但还能在我手下坚持多久?”

话虽如此,呼延立却越战越心惊,眼前之人的武技在同辈之中已鲜有能及,甚至连肉身的强悍程度也超越了他以往交手的所有敌人,都快比得上他了。

江枫此时脸上依旧风轻云淡,似乎根本未将呼延立放在眼中,淡然道:“败你,何须动用修为?”

呼延立怒眉不语,战技挥洒,出手更加凌厉,江枫嘴角一撇,仗着身法避开呼延立全力一击,瞬间闪身至对方身后,聚劲凝拳,顷刻间攻遍呼延立后身所有大穴。

呼延立迅速转身回击,江枫却身若游鱼,迅捷难挡,不断见招拆招,与呼延立拳脚来往间已攻遍他周身108处大穴。

他一身能为中最为自满的不是仙术,而是自幼便出类拔萃的武技,与姜凌恒的数日战斗看似单方面被虐,实则对他近身战斗时的反应力和武技运用都有极大助益。

为避免施展术法过多而暴露真实身份,他始终没有动用修为,此刻所依凭的仍是自身这经过三次淬体的身躯。

两人转眼已战过三百回合,江枫抽身后撤,胸膛微微起伏,呼延立挥手掸去胸前埃尘,气息依旧沉稳雄浑。

江枫赞叹道:“我连攻你周身108处大穴,竟然都无法破你的金刚不朽,呼延立名不虚传!”

毫无疑问,呼延立肉身强度远胜他一筹,但身法却远不如他迅疾,可是没想到以速快攻的方法最终仍是失败了。

呼延立冷哼道:“我看你还能安之若素到几时。”

话音方落,呼延立一抹储物戒,一尊一人高的三足两耳圆鼎凭空出现,轰然坠地,道明顿时崩溃龟裂,此鼎之重已超其外表所示,重逾千斤。

“重黎玄金铁!”

江枫瞳孔一缩,已认出眼前千斤重鼎的材质,重黎玄金铁比之铁母、铁精更加难寻,坚硬远超玄铁,韧度更胜寒铁,是修真界一等一的仙铁异金。

同等大小的二者,重黎玄金铁的总量至少是铁精的五倍,换言之,眼前的重鼎至少在五千斤以上。

只可惜重黎玄金铁铸造困难,虽是稀世罕有,却也是鸡肋之物,世间凡能以重黎玄金铁精细铸器者,无一不是千载难寻的神铸师。

眼前之鼎虽非精铸,却也是大巧不工,浑然天成,江枫眼中金光一闪,惊觉其中已有道与理交织,此鼎若使用得当,且其主修为境界足够,足以力压世间玄兵。

“正是重黎玄鼎!”呼延立神情自傲地肯定道。

江枫如何也没有想到,世间竟会有这等疯子,以如此分量的重黎玄金铁铸造如此一尊大鼎,而呼延立更是疯狂,竟然直接将此鼎作为兵器。

呼延立傲然道:“此鼎乃我自一处空间秘境中寻得,是一个早已灭亡的铸器宗门的祭祖之物,不过我想同辈之中除了我,应该再无人可将之运用自如!”

“哼!想摆弄你胜利者的姿态,等胜过我再说!”江枫沉声道,同样孤傲自负。

在众修惊愕的目光中,江枫顿足一踏,突然疾冲向呼延立,身上仍无半点修为波动,竟要已蛮力硬撼呼延立的重黎玄鼎。

“此人太过狂妄了吧?!”一人惊呼道。

“不错!传闻呼延立曾在神海境时以重黎玄鼎强势镇杀一个手持五级玄兵的丹鼎境修士,此人竟想徒手硬撼,莫不是疯了不成?”

其余人相继附议道:“此人性格狂傲,行事实在太过鲁莽,可惜了。”

江枫与呼延立一战,双方挥洒武技,直接悍勇之至,令观者亦感酣畅痛快至极,可至此时,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好江枫的狂妄无智之举。

呼延立同样冷然低哼,到了此时此刻,对方竟然还对他如此轻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纷纷摇头惋惜之际,江枫凝神沉目,幻龙游身缠绕右臂,一股缘故洪荒的强悍气息猛然自他身上传来。

呼延立多年搏杀于生死边际,本能敏感瞬察,霎时汗毛倒竖,气血滚滚,修为晃荡如海奔涌,齐聚双掌之上,猛然拍击在重黎玄鼎之上,竟使三足陷地的鼎身拔地而起,砸向江枫。

江枫目光紧盯重黎玄鼎,左脚突然前伸定住身形,右拳后缩置于腰间,刹那间聚势巅峰,一拳猛然轰出,龙啸沉吟,与重黎玄鼎撞击在一起。

“龙拳!!!”

“吼!”

“轰!”

战拳、重鼎碰撞瞬间,天地嗡鸣,鼎身震荡,一股沛然雄力肆掠八方,激起烟尘无尽,刺耳欲穿,围观众修纷纷掩耳痛呼。

烟尘之中,龙拳战威竟将重黎玄鼎生生震退,反砸向呼延立,呼延立膂力惊人,双臂如撼天之柱,死死抵住砸来的重黎玄鼎,反震之力袭入五脏,令他直感五内震荡,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急忙压下。

呼延立被强行逼出烟尘之中才停下重黎玄鼎,而江枫借烟尘之掩迅速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借力后跃,脱离烟尘弥漫,几个纵身飘然远去。

“呼延立,文武道会,仇眠必令你一败涂地!”

这一日,仇眠之名响彻紫微帝城!

……

(未完待续!)

第355章 凉茶

紫微帝城,步天楼。

周行目不转睛地遥望着江枫和呼延立的战斗,直至战斗落幕,江枫抽身离去,他才摇头轻笑着收回关注的目光。

“有趣的小子。”

老掌柜不知何时已来到周行身后,至此时才垂首恭敬道:“商主行事向来推崇无利不商,今日怎为这年轻后辈破了例?”

周行咧嘴一笑,一双小眼睛眯在脸上横肉里就像两条细缝,更加看不分明。

他一拍身下黄金座椅调转过来,看着老掌柜说道:“老伙计啊,你跟我多年,应该知晓这行商之道千千万,有一条商道名为‘投资’。”

老掌柜躬身道:“老奴明白了。”

周行旋即取出一份卷轴扔给老掌柜,后者毕恭毕敬地接过,粗略一看,惊异道:“这是……仇眠的情报!”

周行吩咐道:“将这份情报定以天阶商品价销售,谁都可以买,唯独聚仙楼不行。”

老掌柜犹豫道:“以江枫,不,以仇眠的修为境界,他的情报定价天阶,是否太过昂贵了?”

周行撇嘴一笑,低哼道:“我将价格定得越高,他们越愿意重金购买。”

老掌柜领命告退,周行喃喃自语道:“投资归投资,利息我总得先收回一些。”

周行不再多言,偏头看向远处与步天楼遥遥相对的惊天人,呢喃不清道:“小姐的谋算……”

……

赵国,雍地。

出了帝都沿官道而行,再五百里就是赵国境内繁华程度足以跻身前五的紫阳郡,途中有一处设施简易的茶铺,供以往来商客、游侠、修士驻足纳凉。

如这样的茶铺沿途还有两家,相去甚远,互不影响生意,不过终归只是暂作歇息之地,茶铺中只有一些粗粮点心,好在凉茶还算地道,是上等的消暑良品。

此时茶铺外不远处的一颗白桦树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倚着树阖眼半酣,手里的拐杖一头杵地,一头搭在右肩上,左手朝上摊在微微弯曲的左膝上。

往来行人无一人曾多瞧一眼这瘫坐在路边似乎随时都会闭目咽气的老乞丐,更不用说赏些银钱细软了。

茶铺老板年近花甲,是个忠厚朴实的老实人,只通晓一些粗浅的练气、养气功夫,也曾数次想要驱逐老乞丐,怕他死在自己的茶铺外沾了晦气,毁了生意,但终归都是艰苦讨生活的可怜人,加之老乞丐也没有影响他的生意,老板也就没做了绝情薄义的狠心事。

早些时分,老板还让跟在自己身边做伙计的侄子给老乞丐送去两个馒头、一碗粗茶,老乞丐囫囵吞下后就毫无生气地开始在树下将醒未醒地酣睡,直至现在。

当正中日头开始偏西,此时正是小茶铺一天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往来行旅都愿意停下脚步喝上一碗凉茶,散散热待避过日头后再继续赶路。

果不其然,一位面戴精致白玉面具,身姿窈窕的素衣女子正从管道旁的岔路上缓步走来,经过老乞丐时,许是看这个蓬头垢面的老人可怜,女子微微躬身在老乞丐的左手里放了一个小锦袋,里面装有一些银钱。

待素衣女子又前行几步,老板立刻迎了上去,殷勤道:“姑娘,今儿个天气这么热,不如歇歇脚,喝碗凉茶再走吧!”

素衣女子驻足思量一会儿,无声颔首,机灵的年轻伙计立马取下肩上抹布,动作麻利地擦拭完女子身前的木桌和长木凳,这才恭敬请素衣女子入座。

他们叔侄二人几乎与凡人无异,做的又是小本生意,平日里最怕的就是招待那些看上去就不是善主的修士。

这些人或许修为也没怎的高到哪儿去,却偏偏喜欢在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面前抖威风,一个不慎惹恼了他们,伤了人、砸了茶铺都算轻的。

所以这些年老板自认还是锻炼出一些眼力劲的,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神秘姑娘必然是修士无疑,但想来也应该是个亲善的人,寻常修士,谁会在意一个老乞丐的死活。

素衣女子先行付过绰绰有余的银钱,要了一碗凉茶,又要了两个馒头请掌柜的包起来,老板是个厚道人,没急着取走放在桌上的银钱,只道一声客官稍等,先行奉上凉茶,备好干粮,这才取走银钱。

茶铺总共只有九个客人,其中更有是几个云游散修,自这素衣女子初现身时便眼前一亮,莫不感心潮澎湃,当世公认的五大青年散修之一,名震四方的南海玉观音,就是一直以如此形象示人的。

传闻中的南海玉观音,神秘莫测,倾世绝丽,美名、威名并盛,然而自始至终却只有赵国大皇子赵轶有幸得见其真容,便已是魂牵梦萦、终身难忘。

天下众修久慕盛名,岂有不思慕心奇者?只是自南海玉观音成名以后,修真界陆续出现不少模仿者,俱是大同小异的玉面遮颜大形象,其中有真心崇拜者,亦有沽名钓誉者,无不是刻意虚饰假扮,却仍能常常引来不小关注。

可是这些假扮者相继被人掀去玉面,真容纵有不俗者,也远不及传说那般惊艳,众修也逐渐失去每次出现相似者都趋之若附的热情。

便如眼前这些散修,虽也止不住心奇想去一探那玉质面具后的真伪,但终究没有贸然擅动。

若为假,白费一片热诚,希望成空,难免自找郁闷;若为真,以传说中南海玉观音的威名,他们如此冒犯,凭自己这点微末修为,最终结局只怕难逃一死。

他们云游四方,不缺见闻和自知之明,若非如此,只怕早已不知命丧何处,他们可不认为南海玉观音的善良是可仍有他们放肆的资本。

故而,即便好奇,即便难辨真伪,心中存些美好念想也好过聊胜于无。

正在素衣女子伸手抬碗欲饮之际,一个锦衣执扇的年轻公子缓步走来,在女子对面停下脚步,和声问道:“在下冒日赶路,舟车劳顿,不知可否向姑娘讨碗凉茶解渴?”

此人声音温文儒雅,清朗动听,令闻者不自觉心生亲近,但素衣女子还未抬头瞧上一眼,玉质面具下神情已露出不耐。

茶铺虽不算大,但此刻仍有空位,此人不坐他处,却偏偏径直向她而来,意图昭然若揭,如这般别有用心前来搭讪的男子,她遇到的没一百也有八十,这种方式实在算不得新颖,早已令她深恶厌烦。

就在素衣女子抬头打算拒绝这穿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时,她的动作却忽然一滞,眼前之人肤色白皙,唇红齿白,可谓十分之儒雅俊秀,但细看之下才发觉,此人竟是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的俊后生又轻声笑道:“姑娘,你还没有给在下一个答复呢,不知可否赠予一碗凉茶?”

素衣女子连忙抬手一请,轻柔道:“道友请坐。”随即又命掌柜再添一碗凉茶。

锦衣女子道了一声多谢,轻提衣摆入座素衣女子对面,如此一来,反而令原本打算看好戏的众修大失所望。

“方才失仪之处,还请道友见谅!虽是萍水相逢,但能共坐一桌也是缘分,还未请教道友……”

锦衣女子摇扇轻笑道:“姑娘客气,在下姓闻名冰,闻是见闻的闻,冰是冰雪的冰。”

这女扮男装的锦衣女子,正是前往神隐之地回归的文斌,她不知何故化名绕道现身赵国境内,却于此地此刻端详着眼前这个戴着玉制面具的素衣女子,兴趣盎然。

她传音道:“传闻中久负盛名的南海玉观音,今日一见,实乃至幸!可惜大皇子赵轶魂牵梦萦于你,为你心心念念,不惜万金之躯前往紫微帝城,只求再会佳人,却不知佳人近在眼前,就在这帝都之外。”

被识破真实身份的素衣女子心头一紧,却依旧泰然自若地传音回道:“闻道友为何笃定我就是那南海玉观音?需知当今十三地女修如此装扮者可不再少数。”

文斌笑道:“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你就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道友睿智聪颖,在下不及。”南海玉观音置于桌下的左手猛然握紧又随即松开,谨慎问道,“闻道友可是赵国皇室之人?”

文斌饮下面前凉茶,顿感遍体清凉,当即又让掌柜的续上一碗,这才看向南海玉观音不紧不慢道:“不曾有此福分。”

南海玉观音同样审视着面前这位突然现身的闻冰,沉声道:“不知在道友的眼里,小女子是福分,还是投名状?”

文斌摇扇道:“赵国皇室受不起你这福分,也接不下我的投名状。”

她随即又看着南海玉观音面前未动分毫的凉茶,昂首微抬,示意道:“这凉茶还需趁早喝才好,再过些时候就失了滋味了。”

许是确定眼前之人并无恶意,南海玉观音闻言目露笑意,微微掀起脸上的玉制面具,却仍是光晕不散,看不清真容。

她一口饮下半碗凉茶,顿感一道畅快凉意涌上心头,赞叹道:“这凉茶确实不差,少说也有几十年的手艺火候。”

文斌啧啧称奇道:“你这玉面具相当不俗,想来别有来历,竟连我都无法在一时三刻间窥破你的真容。”

南海玉观音轻笑道:“那在下可不能再与道友久谈了,若是到时被道友窥破真容,传出去倒不要紧,坏了道友心中的期望反而真是大大的罪过。”

文斌抿唇微笑,对眼前敢与她说俏皮话的南海玉观音并无恶感,反而因此好感倍增。

“话虽如此,但闻某却也深感传闻之不实,姑娘之姿,应远在传闻之上。”

南海玉观音不甘示弱道:“出于女人直觉,在下认为文道友若是换上女装,也必然是极美的。”

“即是出于女人直觉,那你我二人之言应是无差,这奉承我便收下了。”

南海玉观音眼前一亮,此人谈吐不俗,胸襟、见识皆非凡品,当真有趣。

她又问道:“不知道友从何处来,又欲去往何处?”

文斌答道:“自来处来,往去出去,随心而行,随遇而安!”

“道友之言,颇具禅机。”

“人生得此十六字,于愿足矣!今日便将之赠与姑娘,可好?”

南海玉观音摇头道:“言语可赠,心境又如何赠予?”

文斌问道:“姑娘何以不得心安?”

南海玉观音手指轻抚脸上面具,沉默不语。

文斌却道:“这玉面之下,是天赐。”

南海玉观音沉声道:“至幸是天赐,负累亦是天赐!”

文斌饮下一口凉茶,和声道:“当有一日,你能得幸邂逅此生挚爱,此爱不因天赐至幸而增,不因天赐尽毁而减,你还会再去在意这所谓的至幸、负累吗?”

玉制面具下的南海玉观音展颜一笑,饮下余下的半碗凉茶。

文斌见此笑道:“紫微帝城文武道会举行在即,以姑娘能为,何不前往赴会?”

南海玉观音摇头道:“我与挚友有约,紫阳郡事了之后便要前往赴约,实无多余时间再去他处。再者,紫微帝城如今风起云涌,我现身其中亦难避免深陷之局,何必自寻烦恼?况且,道友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问。”

文斌执扇轻敲手掌,叹道:“负累啊负累!可惜了,今年文武道会将失去这难得的惊艳一笔。”

“时已不早,在下也要离去,道友请自便吧!”

南海玉观音轻笑间起身告辞,文斌坐未起身,微微躬身致礼。

“请!”

南海玉观音转身离去,忽然瞥见官道旁那棵白桦树下的老乞丐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想来是趁她与闻冰交谈之时离开了。

没有过多在意,南海玉观音,这个盛名广传的神秘女子在文斌的注视下渐行渐远,直至身形彻底模糊消失。

文斌瞥了一眼之前老乞丐酣眠的位置,忽的饮下碗中剩下的凉茶,起身来到那棵白桦树下,数息后又猛然抬头望向虚空某处,嘴角含笑,收回目光。

她的笑容中带着浓郁的讽意,喃喃自语道:“我方才若不出现,你还能在此处再酣眠多久,还是暗中如个鬼祟似的随南海玉观音离去?哼!”

文斌冷哼一声,负手离去。

“两碗凉茶,两份人情,一份已还与你,另一份……江枫,我将之卖给你,可好?”

轻笑间,文斌身形已然消失无踪,她的心中仍藏有一个无法言明的可怕疑问,令她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人世间,怎会出现这样的存在?”

虚空之上,拄杖老乞丐徐徐现身,凝望着文斌离去的方向同样心神震荡。

“这颗修真古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出现这等不合天地法理之人?!”

……

(未完待续!)

第356章 九州贵客至

文府,文斌闺房。

晴儿正忙着收拾文斌的书房,除了她,小姐从不准府内任何人未经许可擅动书房内的一物一件,违者必受重责,从不容情。

忽然房门响动,一人推门缓步入内,晴儿急忙停下手中活计快步迎上去,轻柔为那人脱下长袍,欢喜道:“小姐你回来了。”

自神隐之地绕道赵国,至此时方才回转文府的文斌轻嗯一声,直接坐到书桌前,晴儿急忙奉上清茶,在她身后贴心地为小姐揉捏肩膀。

见文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静坐深思,亦无过多言语吩咐,晴儿小心问道:“小姐比预想的更早一日回府,想来神隐之地已然无恙?”

文斌喟然叹息,摇头道:“正相反,神隐之地的情况虽还未到刻不容缓的境地,但也远比我预料的更加严重。”

“那……”

文斌吩咐道:“去将周非叔请来,还有凌恒,把他也叫上,我要调整计划。”

晴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应声退下,文谦随即现身,向文斌简单交代过这两日紫微帝城发生的诸多关键事件,又恭敬递上一张名帖。

文斌展帖一看,当即笑道:“终于来了!他们两人此刻何在?”

文谦回道:“他二人今日清晨时隐藏身份入城,至午后方才秘密联络老夫,此刻应隐匿行踪正在帝城内。”

文斌沉声道:“将他们秘密请入文府,切记,绝不可让旁人察觉。”

文谦正要领命退下,文斌忽然又问道:“我不在文府消息应该已经放出了吧?”

文谦颔首道:“是!昨日便已放出消息,小姐既已回归,是否……”

文斌轻轻摇头道:“不!封锁我已然回府的消息,继续保持原状,我另有打算。”

文斌后靠着座椅,眉头紧皱,似有百思不得其解之惑,自当年灭武神殿后,文谦已许多年不曾在小姐脸上看到这般神情,当即停下离开的脚步。

文谦轻声道:“小姐之惑似乎并非来自神隐之地。”

文斌双手交叉后枕,双眼放空道:“谦老,您说红尘业界有可能出现天仙境界甚至之上的存在吗?”

文谦沉思许久,认真道:“有!但在老夫的认知中也只此一位。”

文斌坐直身子,眉头微皱道:“您说的是天山之上,坐镇临天之境的那位?”

“正是!”文谦颔首道,“只是那位早已超脱天地,跳出第一重境界,轻易不入红尘,除非天地有变,否则绝不会在人间显迹。”

文斌点头道:“他于红尘业界的存在,也就只有你们这一级数的修士才能知晓。”

文谦问道:“小姐有此一问,莫不是……”

文斌摇摇头,淡然道:“无妨!此事有我留心即可,你们无需理会。”

文谦称是告退,先去将贵客请入文府。

……

与此同时,江枫借玉佩、符咒之助进行空间跳跃,已暗中回归文府,直接摆脱身后一众追踪者,令他们无功而返。

未先回转枫林阁,江枫在镜湖边倚着一棵老柳树就地坐下,抚胸微喘,脸上不时闪过痛苦之色。

“不动用修为就与呼延立这等人杰交战,虽不可说是妄想,但到底还是托大了,若不是最后动用了幻龙禁的力量,今日可能就真的要交代在那儿了。”

江枫默默调息,回忆今日种种,方才一战酣畅不假,痛快不假,但最后吃亏的人依旧是他,呼延立终究只是受了轻伤,他伤势虽也不重,但到底还是落了下风。

不过双方终归不是殊死搏斗,均留有后手,另藏有杀手锏,总的来说,江枫今日之行目的已然达到,如此,便已足矣。

佛门有金刚涅槃的不世法门,九次涅槃灭度后可证阿罗汉果,可成不败金身,焚香谷六道微尘中的“空阒”所修炼正是此法,故而江枫对此略知一二。

“呼延一族的功法神通应是脱胎于此,而且还做了不少改进,其祖也是大才,虽失了不少真意,但也使得此法可以为非佛门弟子修炼。”

江枫由衷赞叹道:“呼延立,十三地五大青年散修之一,号称界空境下无人可破防的金刚不朽,今日一会,确实名不虚传。此人尚且如此,其余几人又是何种可怕的程度?”

江枫心中隐有忧虑,更多的却是期待和谨慎,仇眠,一个示人的身份,性格也好,行事也罢,终不过是虚假表象而已。

“文武道会,且待江某一试天下俊杰!”

待自觉已恢复得差不多,江枫才起身回转枫林阁,沿途仍在思索着流云无迹传闻中的诸多矛盾所在,途经凌雪阁时正巧撞见姜凌恒回楼。

姜凌恒自文斌闺房出来后一直神色凝重,归途始终心不在焉,此时忽然瞥见路过的江枫,才终于拉回注意力,急急忙忙想在江枫主动寻衅找打前抢先回阁。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江枫,主要是嫌对方烦,他从未见过脸皮厚到如此地步,连他都自叹不如的人,每天不惜一切方式来扰他清静却只为了讨三顿打,偏偏这人还乐在其中。

姜凌恒甚至不止一次觉得江枫脑子有问题,更多的就是背地里抱怨文斌将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烦人小子安置给他做邻居。

然而就在姜凌恒冲入凌雪阁准备关上正门时,他却发现江枫今天竟然对他视若未见,一反常态没有激他对决,反而依旧慢摇摇地向枫林阁走去,似乎若有所思。

姜凌恒疑惑中快步上前搭住他的肩膀,问道:“你小子今天转性了?竟然没来求我与你战斗,有心事?”

回过神暂且压下思索的江枫古怪地看着姜凌恒,自顾自地频频点头,用一种极为认真的神情说道:“我以前没看出来,凌恒大少爷竟然还是个商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枫看着不明所以的姜凌恒,一本正经道:“日常贩剑(犯贱)!”

他连连戳着姜凌恒的胸膛揶揄道:“你说你是不是贱,我以前每天来找你时你不厌其烦,每次都跟黄花闺女被人占了便宜似的,今天我懒得找你,你却晓得主动来惹我了!”

姜凌恒一把揪起江枫的衣领,怒道:“姓江的,你个混账王八蛋,我……”

姜凌恒话至半程戛然而止,无意识松开江枫的衣领,江枫见他神情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仍未看出目光尽头的景新阁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反常的地方。

江枫抬手在姜凌恒眼前晃了晃,喊道:“喂!你心理素质不至于这么差吧,被我骂两句,傻了?”

姜凌恒此刻的神情极其精彩,忽惊忽怒,忽喜忽忧,一时展颜微笑,一时又凝眉不展,可谓五味杂陈,江枫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丰富的变化,更加心奇。

姜凌恒轻声呢喃道:“景新阁中的那几丛灌木是不是晴儿修剪的,还有那几盆盆景是不是也是她打理的?”

江枫仔细看去,才醒觉那象征春景的景新阁确有不同之处,院中的灌木丛和盆景都被人精心修理过,就连不远处的几簇花丛也才洒过水不久,尚有水珠不时自花瓣叶片上滑落。

略作思索后,江枫摇头回道:“天景四苑的日常打理应该是有专人负责的吧,总不可能事事都让晴儿亲力亲为,而且我一整个下午都不在府中,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姜凌恒否定道:“天景四苑不是寻常下人可以随意进入的,能将景新阁收整得如此细致,文府中只会有三个人,不是晴儿就是邱秋,邱秋呢?”

“不知道,应该在枫林阁内没有外出吧!”正说着,邱秋恰巧自枫林阁内走出,江枫随即昂首示意道,“喽!那不是吗?”

“话说,你不是整天都窝在凌雪阁中吗?怎么,连你都没注意到是谁整理的景新阁?”江枫搭着姜凌恒的肩促狭道。

姜凌恒没有搭理他,眉头皱的更紧,追问道:“今日无恨宫可有异变?”

这次轮到江枫颇为意外,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今日……”

他话未说完,姜凌恒已紧握拳头咬牙道:“他回来了!那个王八蛋竟然回来了!”

说罢,他竟不再理会江枫,直接转身回到凌雪阁内重重关上大门,似乎心情极差,沉声撂下一句:“别来烦我!”

江枫后知后觉,望向景新阁惊异自语道:“流云无迹回府了!”

恰此时,邱秋已进入景新阁中,院落内有两株丈高的果树,上面结着若干形状如梨的青果,大小却如青枣一般,江枫从未见过这种果树,不由多看几眼。

树上青果算不上多,小丫头在树下昂着头不断转变位置,最后在一颗距自己比较近的青果下停下脚步,踮着脚尖想要探手去够,却发现距离摘下青果的愿望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小丫头并未放弃,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上的青果,双膝微沉,咬着牙竭力跳高,小手一次又一次接近那枚青果,誓要将之摘下不可。

江枫看着轻笑自语道:“小丫头这是想要干什么呀?”

他忽然省起,邱秋应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流云无迹回府的消息,正想着上前告知小丫头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自耳边响起。

“那青果名为雪忆果,整个文府,或者说整个九州十三地只有景新阁内的两株,流云无迹一直将它视作珍宝,以往爱惜得紧,文府内除了邱秋,谁敢采摘他都会直接翻脸无情。”

江枫看着出现在身边的晴儿,好奇道:“文斌也不行?”

晴儿摇摇头,江枫挑眉道:“真是个怪人,不过此树如此珍贵,也难怪他如此宝贵。话说这雪忆果如此珍惜,莫非是另有什么奇效灵性不成?”

“非也!”晴儿否定道,“小姐的母亲,也就是府主夫人,生前最喜摆弄花草,小姐现在有这方面的闲情逸致,多半也是受夫人的影响。此树就是夫人一次偶然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故而不见于世俗,至于药用灵性什么的,却是未有半分。”

“那流云无迹现今多少年岁?府主夫人生前待其如何?”江枫疑惑再问。

晴儿答道:“比小姐长上几岁,夫人生前一直待他宛若亲子,不过夫人性情温顺良善,对待每一位文府族人都视若己出,怎么了吗?”

江枫平淡道:“我在想这雪忆果树既与府主夫人有关,流云无迹又如此珍惜宝贵,是不是因为感怀早已仙逝的夫人,故而才会寄思念于此树。”

晴儿嘴角翘起,不知可否道:“或许是一部分真相吧!”

显然晴儿也不曾尽知真相缘由,江枫随即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那小邱秋摘这雪忆果作甚?”

晴儿回忆道:“雪忆果成熟后果肉肥美,甘甜解渴,是少有的上等滋味,然其未成熟前却又略显酸涩,滋味也大大减半,不适入口,但是此时的雪忆果却是一等一的酿酒良材。以尚且青涩的雪忆果酿制美酒,酒成之后果香四溢,醇厚醉人,入口后更是温和绵长,滋味悠远,莫说文府其他族人,就连流云无迹本人都极好此酒。”

江枫被晴儿说得口水满溢,只可惜文斌已对他下了禁酒令,他是注定没有这个口福的。

见江枫无声咽下馋嘴的口水,晴儿笑着继续说道:“所以每年雪忆果将熟未熟之时,小邱秋都会将之摘下交与我,请我为她酿成雪忆酒窖藏起来,留待她的无迹哥哥回府之日,作为礼物。”

江枫看向仍在踮脚蹦跳想要摘取雪忆果的邱秋,目光柔和道:“小丫头有心了,不枉流云无迹如此疼她。”

景新阁内,小邱秋正苦恼今年的雪忆果树怎么长高了这么多,插着腰喘着粗气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自她身后响起。

“想要摘雪忆果的话,现在还早了几日哦!”

邱秋猛地转过身来,怔怔看着眼前缓步向她走来的黑衣冷峻青年,秀气的小鼻子忽然一酸,嗓子里仿佛一瞬间被什么哽住了。

她灵动的眼睛中泪光隐现,最后凝成两道银线划过脸颊,忽的扑向黑衣青年的怀里,泪如雨下,哽咽着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喊着“无迹哥哥”,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什么。

小丫头直哭得人都心软不忍,江枫遥望见此目露欣慰,晴儿也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小丫头这些年太苦了,好在她日夜心心念念之人终于还是回来了,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

流云无迹嘴角微微勾起,勉强似是微笑,他眼中分明洋溢着温柔的亲近,却似乎再也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表情,令江枫不禁为之深感奇怪。

流云无迹抱起邱秋,为小丫头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道:“几年不见,变重不少,也长大了不少,见到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无迹哥哥也就别无他求了。来,无迹哥哥陪你一起摘果果。”

凌雪阁外,晴儿对江枫说道:“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吧!今日文府有贵客来访,小姐让我请你过去。”

“文斌从神隐之地回来了?!”江枫诧异道,“可是文府有贵客造访,与我何干,叫我去作甚?”

晴儿平静道:“你非去不可,因为那两位贵客是来自九州。”

江枫惊喜道:“自九州而来?!难道是夜殇和生一寻到了我的下落,前来与我会和?”

江枫当即满怀期待随晴儿离去,自长宁阁外,江枫加快脚步抢先入内,正见到大堂内与文斌闲谈寒暄的两人。

待看清两人的相貌后,江枫的下巴险些惊掉在地上。

“是你们!”

……

(未完待续!)

第357章 慈航净土

江枫神情错愕地看着长宁阁内与文斌寒暄的两个中年男子,稍年长者,三千青丝已点染上几抹银霜,始终庄重有礼,稍年轻者的另一人,虽是仪姿不俗,却流里流气的没个正行。

江枫愕然惊呼道:“六师叔、师叔祖,是你们!”

堂中二人正是云霄殿上任锻兵堂堂主“玄喻真人”,以及江枫的六师叔言镜!

六师叔见到江枫也是猛然起身,指着他惊异道:“臭小子,还真是你啊!”

师叔祖玄喻真人直接从后面照着言镜的后脑勺就甩了个爆栗,没好气道:“有老夫在这,你个臭小子也好意思叫别人臭小子!”

六师叔摸着后脑勺悻悻然坐回座位上,玄喻真人朝江枫招招手,和蔼笑道:“好孩子,快过来,让师叔祖好好看看你。”

江枫应声上前,在玄喻真人面前恭恭敬敬跪拜叩首,待三拜礼毕,玄喻真人才欣慰将他扶起,上下端详,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连点头。

“昔年初见你时,你还未足周岁,与小夜儿一起被你师父抱回云霄殿,当时我们这群老家伙还误以为是你师父师娘瞒着我们在外面生下了你们,闹了一出乌龙,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个清秀俊朗的男子汉了。”

玄喻真人忆起往事,感叹时光荏苒,不由唏嘘。

他拉着江枫笑道:“不过那时你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我说这些你也不可能记得什么,你师父继任殿主之位后,我们相继离开宗门游历红尘,除了丹阳,我们这些师叔祖你是一个都没再见过,倒是难为你还知晓我的模样。”

玄喻真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六师叔言镜撵到另一个座位去,拉着江枫强行坐到自己的身边。

六师叔撇着嘴极不情愿地挪了位置,分明委屈至极,却又偏偏不能说什么。江枫无奈苦笑,他忽然觉得六师叔其实也挺可怜的,在宗门时被师父欺负,出了宗门还不受师叔祖待见。

江枫看着玄喻师叔祖微笑道:“师叔祖虽不在云霄殿,但师父师娘在我和夜殇小时候都常指着师祖和师叔祖们的画像,为我们一一讲解你们当年的传奇,弟子一直铭记在心,想忘都忘不了。”

玄喻真人闻言畅怀一笑,似乎对叶鸿飞向后辈弟子宣扬他们的光辉事迹很是高兴。

文斌也趁此时起身一礼,只称另有要事,需暂行告退,怠慢失礼之处还请海涵。江枫师门三代同时起身回礼,玄喻真人只道文府主无需客气,他们三人自便即可。

待文斌及一众仆侍尽数离去,玄喻真人才拉着江枫说上几句贴心话,方才毕竟有外人在场,言语行事难免顾忌一二。

他看着江枫清澈明亮的双眼,眸中不禁泛起一抹浓郁的惭愧,叹息道:“当年我们五堂之主卸任不久就相继离开宗门,因觉九州十三地无趣无以寄情,故而结伴横渡虚空去了其他的修真古星游历。

“后来许林老魔万里奔袭云霄殿,导致宗门惨祸,师伯玄尘子被迫化道而终,更令你因此无妄受劫,命海被封,从此修途路断。我们得知此事时已为时已晚,无力回天,这些年虽未回宗,却始终与丹阳和你师父保持着联系,我们一直希企能为你寻到破厄之法,即便后来明知希望渺茫,但我们一直都有留意。”

玄喻真人语重心长道:“枫儿,宗门从未曾放弃过你,从未!”

“师叔祖……”江枫眼圈微红,哽咽凝噎。

玄喻真人拍拍江枫的手臂,欣慰道:“好孩子,你虽遭劫,却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当我们得知你毅然决然选择入世历练时,我们这群老家伙真的很开心。”

玄喻真人看了一眼言镜,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和你六师叔偶然听闻一个叫做江枫的九州修士,以一介长生门境界的羸弱之身,败尽诸敌,斩获蜃楼终极造化,更以一己之力搅动四方风云,你知道当时我们心里有多震撼吗?

“我和你六师叔仰天大笑足足一刻钟才停歇,命海被封又如何?修途被断又怎样?你生而逢劫,却依旧阻挡不了你的崛起之路、逆天之意,你是千百年来第一个以一个小修士身份使云霄殿名震十三地的人,自那一刻起我便笃信,这人仙封印绝不可能困你一生一世!”

江枫豪情万丈道:“弟子明白!我相信玄尘子祖师,更相信自己,这也正是我身立此地的缘由!”

玄喻真人颔首道:“方才文府主已与我二人说明大概,你放心,师叔祖和你六师叔会全力助你,大不了我把你师祖和其他四位师叔祖全部叫来,让那群王八蛋睁大他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就不信了,真当咱家孩子家里没大人了是吧?!”

江枫哭笑不得,玄喻师叔祖本来还挺有德高望重的前辈风范的,谁知没说两句就原形毕露了,不过这倒与师娘描述中师叔祖的个性一般无二。

不过他心里也深感温暖,家,是啊,这就是家,我江枫是有家的人,虽然我是个孤儿,但我的亲人一直都在,就在眼前!

始终沉默静坐在侧的六师叔言镜终于开口道:“以往游历九州十三地时,久闻文府文大小姐盛名,却一直无缘一见,今日一会,却委实令我惊讶万分,想不到当今文府府主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

玄喻真人皱眉沉声道:“文府之于十三地,更甚云霄殿之于九州!方才我与她分明近在咫尺,却始终观之不透,她身上的异样感,即便是当年在云霄禁地深处我也未曾感受过,此人……深不可测!”

言镜同样皱眉道:“我只有一问——此人,可信否?”

此问一出,言镜和玄喻真人同时看向江枫,想听听他的回答。

江枫沉吟一会儿,徐徐道:“弟子境界低微,故而有一些事情虽有感知和一定程度的意识,但难以说明,也无法说明。不过,我与文斌另有一重因果,这一重因果交缠应该早在我与她初次邂逅之前便已开始,只是至何时而终我亦不知,这也是文斌为何愿意助我的原因。”

玄喻真人道:“你认为她在刻意加深你们之间的羁绊,或者说她在推动这重因果?!”

江枫点点头:“文斌其人,有若天人临世,更是不世智者,她行事绝不会无缘无故毫无深意,这段时日以来,我无数次以为可以逐渐了解她,可是随着我与她接触越深,却越发觉得对她一无所知,最后得出的仍然只有四字——深不可测!”

江枫看着玄喻师叔祖和六师叔言镜,正色道:“甚至,我怀疑师叔祖和六师叔的到来也早在文斌的预料之中。”

玄喻真人和言镜沉默许久,神情在深以为然和不以为然间不断转换,最终仍是前者成分居多。

言镜道:“所以,你的结论是……”

江枫神情郑重其事,言简意赅道:“可信!”

玄喻真人拍着江枫的肩头,肯定道:“如此便好!师叔祖相信你的判断。”

三人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忽然,江枫语气一转疑问道:“话说师叔祖和六师叔不是早就听闻我的消息了吗?怎么直至今日方才来文府寻我?”

玄喻真人和言镜面面相觑,师叔祖咳嗽两声,递给后者一个眼神,六师叔才略微尴尬道:“其实之前我们一直被困在一处空间秘境内,直至近日方才得以脱身。”

“啊?!”

江枫一脸惊奇讶异的看着两位长辈,玄喻真人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慈航净土?”

江枫无言颔首,若说九州与十三地有何不同之处,可谓不胜枚举,但若之于宗门一类上,则有一点是江枫踏入十三地后自主察觉的——

十三地无佛门大宗!

千年前,佛门也曾于十三地兴盛至极,十三地中的海外“豫地”更是广兴佛法,排斥诸道万教众修,只纳僧侣信徒,可谓一片至妙佛土。

豫地也因此有小西天圣境之称,是九州十三地公认的佛门圣地,往来的佛门弟子及朝拜居士不计其数。

慈航净土,便是昔年立世于十三地的佛门长生古仙宗,传说是西方三圣之一的观世音菩萨留于人间的道统,比之九州焚香谷都不遑多让。

只可惜八百年前三大帝国不知何故突然发疯,几乎同一时间相继大兴灭佛之举,到最后三大帝国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联手覆灭十三地佛门大宗。

十三地,三大帝国就占去其七,决心灭佛,世间何人能挡?

昔年一战,号称小西天圣境的豫地直接被夷为一片地狱焦土,无数僧侣卫道自焚、护法而亡者不计其数,天怒人怨,人间地狱,几乎引发天变。

三大帝国这才止了斩尽杀绝之心,只将余下僧侣驱赶出十三地,时至今日,十三地虽也有苦行僧侣,也可见依稀佛寺僧庙,却再无佛门大宗立世。

慈航净土超脱红尘,独立根基于空间秘境之中,却也于八百年前那一场灭佛之战中尽数覆灭。

但正因其宗门根基不立于确实的某一地,故而慈航净土灭宗后一直被封锁在空间秘境之中,流逐无垠虚空,八百年来始终不显于世。

正因如此,十三地有世家,有道门,有儒教,却唯独没有如九州的佛门大宗!

昔年灭佛一战究竟因何而起,时至今日依旧是个未解之谜,众说纷纭,却仍是真相不明。

江枫曾私下请教过文斌,结果文斌说连文府也不知其中真相,只是此话究竟是真是假,又真几分假几分就不得而知了,即便文斌真的有意刻意隐瞒真相,无论事实再如何耐人寻味,江枫也无从得知。

玄喻真人解释道:“慈航净土虽灭已久,但其宗门底蕴却未尽损,一直封存于空间秘境之中。你六师叔偶然探查到慈航净土的空间坐标和进入方法,便请我与他一同在慈航净土正式现世之前先行潜入,取走其中的佛门至宝。

“可是我们随即发现,我们竟不是唯一进入慈航净土的修士,另有几方超级势力也搅和进来,我们之间接连发生数场大战,意外触发昔年慈航净土的护宗仙阵,此阵虽已残缺,但威力仍然不容小觑,所幸我早已留下后手,被困数日后便直接与你六师叔借机脱困逃出。”

“原来如此!”江枫恍然,又问道,“所以现在慈航净土的空间秘境中仍有不知详细数量的各方修士受困其中?”

言镜点头道:“应是如此!其中或许有一两方势力同样备有后手,但并非人人如此,而且他们也不同于你师叔祖和我仅此二人,来去自由。”

玄喻真人道:“我们初次得到你的消息,便是在慈航净土内从其他势力的修士那里得知的,当时你六师叔还是将信将疑,他不是不愿相信你,而是担心消息误传,最终空欢喜一场。所以我们始一脱困就四处探知你的消息,最终确认真相,赶来文府与你会和。”

江枫默默点头,注意到一旁的六师叔交叉双臂,斜着眼撇了撇嘴,嘴唇嗡动却未出声,但江枫识得他的唇语。

他是在抱怨:“我将信将疑?说的你好像不是似的。”

玄喻真人面带微笑,不着痕迹地踹了言镜一脚,江枫假意偏过头去憋笑不语。

忽然,江枫好奇问道:“那师叔祖和六师叔可曾在慈航净土中得到什么珍贵宝物?”

玄喻真人肯定道:“有!”

……

(未完待续!)

第358章 紫微十局启

玄喻真人自体内开辟的独立空间中取出一个四方锦盒,不过巴掌大小,但江枫由此已知此物之珍贵不俗。

“奇珍异宝零杂繁多,我便不一一予你观视了,不过若要说此行所得最特别的,仍是我手中之物。”

江枫凑前探脑看去,玄喻真人微微一笑,颇为自傲,在江枫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徐徐开启掌中锦盒,霎时金光万丈,一股祥和澎沛的圣气充斥四境。

江枫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柔和力量逼退数步,掩眼虚视,待金光稍敛,这才看清盒中事物,竟是一颗龙眼大小的舍利子。

“舍利骨?!”

江枫惊异万分,上前小心翼翼地探手轻轻抚摸金色琉璃般的舍利子,顿时一股纯净能量涌入体内,仿佛身心俱受洗涤,不自觉心神宁静,说不出的安和舒适。

然而下一瞬,江枫的神情就由惊奇转为疑惑,因为在他接触到锦盒中的舍利子后,他的舍利头骨和舍利脊骨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上次于武侯郡时,江枫不过才始一接近舍利脊骨,舍利头骨就自行复苏感应,如今毫无异状,则只有一种解释——这锦盒中的舍利子与他身上的舍利圣骨并非同源之物。

意识到这一点,江枫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不过并未表现出来,毕竟玄喻师叔祖和六师叔言镜都不知晓他身怀圣骨舍利的事实。

事实上整个云霄殿内知晓这件事的除了云霄禁地内的列祖列宗,就只有师父叶鸿飞和师娘苏晓两人而已。

毕竟这是玄尘子祖师特意再三交代的,没人比江枫更清除圣骨舍利存在的意义,一旦此事外泄,所起之祸将不亚于再起一次真仙血石之争,届时恐怕就连云霄殿也难以保全他。

故而,说与不说已不只是单纯的原则问题,何时该缄默其口,江枫心知肚明。

玄喻真人自然不知江枫心思,只是和声道:“确切的说这只是一枚舍利子而不是舍利骨,毕竟呈完整骨形的舍利世间难寻。”

“那此物……”

师叔祖解释道:“如我推测无差,这枚舍利子应是一位返虚人仙级别的佛门圣僧涅槃坐化后所遗,绝对是佛门一等一的圣物。”

“世间难求的佛门圣物!”江枫轻声低喃,右手三指无意识轻轻搓动。

待玄喻真人合上锦盒,江枫仍目光发直地盯着锦盒,数息后方才回神问道:“师叔祖,这枚舍利子可是宗门必需?”

“我云霄殿是道门,而这舍利子是佛门圣物,故而并非必需。”玄喻真人答道。

江枫又问:“那师叔祖或者六师叔对于这舍利子是否另有他用?”

言镜和玄喻真人同时摇头道:“这舍利子再如何世所罕有,终究非我道门圣物,与我二人也不过增些辟邪御魔之能,并无大用。”

江枫追问道:“那师叔祖原先打算如何处理这枚舍利子?”

玄喻真人如实说道:“送去拍卖行公开拍卖,或带回九州,与焚香谷另易至宝奇物。”

江枫听罢轻抿嘴唇,许久,忽然合手一礼,一拜躬身到底。

“弟子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师叔祖和六师叔准允。”

玄喻真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言镜问道:“你想要这舍利子?”

“是!”江枫颔首肯定。

“为何?”玄喻真人复问道。

江枫言简意赅道:“卖个人情。”

玄喻真人思量再三,数息后与言镜相视一笑,十分随意地将手中锦盒扔给江枫。

“允你!”

这次反而轮到江枫有些错愕,诧异地看着师叔祖和六师叔。

六师叔揶揄道:“怎么?改主意不想要了?”

“不是……”江枫摩挲着手中的锦盒,道,“弟子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师叔祖和六师叔会这么简单便应下自己的一句随意之言。”

言镜捻起肩上一缕长发甩到背后,笑道:“你六师叔我行事向来率性随意,从不喜欢什么弯弯绕绕的,简单,最好!”

玄喻真人没好气拆台道:“就这么个大缺点,也给你生生说成了优点,好意思?”

六师叔尴尬地眨眨眼,撇嘴别过头去,没敢接话,更没敢反驳。

玄喻真人则对江枫轻声道:“既是一重因果,我云霄殿也该摆出一些态度来,这,是礼数。再者,一枚并无大用舍利子换一位破厄逆劫的云霄第二子,这笔买卖,我云霄殿稳赚不赔。”

言镜补充道:“此外,她文府受了先礼,才可省去将来的后兵,否则,日后她若胆敢以我云霄弟子之命完纳因果,文府虽强,但我云霄殿傲立人界八千余年,也不是吃素的!”

江枫心中感动莫名,手中锦盒传来丝丝暖意,令他入世历练至今那颗如浮萍般飘摇的心,第一次驶入安心的港湾,不必再忍受无依无靠的孤独和凄冷。

有家的感觉,真好!

玄喻真人郑重交代道:“将舍利子慎重收好,如何使用由你自己决定。我们今日入文府隐匿了行踪,稍后还得换个方式重新进入紫微帝城,此事我们之前已与文府主洽谈过,在正式行动前,你可随意自行行动。”

说着,玄喻真人递给江枫一枚玉符,解释道:“这枚玉符你收好,如遇危险,即刻捏碎,我和你六师叔会瞬间赶去救你。我二人重入紫微后还有诸多细节需要完善,这枚玉符即是其中一环。”

语罢,六师叔又相继交代了几句,最后与玄喻师叔祖互视一眼,颔首间已消失离去。

江枫略微吃惊于师叔祖和六师叔的雷厉风行,但随即收整心绪,正欲前往寻文斌,后者已信步回到长宁阁,身后还跟着晴儿和姜凌恒。

文斌率先开口道:“唠完家常了?”

“接下来谈谈正事也无妨。”江枫回道。

除了晴儿,三人各自入座,在文斌面前,他无需过度拘礼。

江枫看向姜凌恒,促狭道:“呦!姜大少爷怎么这么快就从凌雪阁出来了?是生完了闷气,还是心情莫名好转了?”

晴儿笑道:“江公子,你就别调侃凌恒少爷了,他可是为了助你才来的。”

“哦?”

江枫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姿慵懒的姜凌恒,又将目光转向文斌。

“我果然没有猜错,师叔祖和六师叔进入紫微帝城之日,即是你布局开始之时。”

文斌轻摇折扇道:“布局早已开始,今日不过是落下第一子罢了!”

江枫沉声道:“落子造势,这一子,是仇眠,还是江枫?”

“有区别吗?”文斌问道。

江枫皱眉道:“仇眠是一子,江枫也是一子,终局之前,必有一子被弃。”

“那你希望我弃哪一子?江枫,还是仇眠?”文斌再问。

江枫答道:“江枫是一局,仇眠又是一局,你已占先手,但真正关键是,文府早已许诺不参与真仙血石之争。”

文斌轻笑道:“文斌向来诚恳,文府之主更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江枫同样笑道:“这就是先手之利!一个向来诚恳的人突然不诚恳了,那么她的承诺就是最致命的杀人利器。”

文斌合扇道:“紫微十局,第一局你已落子。”

“仇眠!”江枫凝眉沉思道,“此局尚有一缺。”

文斌自信道:“今夜之后,此局无缺!”

江枫若有所思,恍然道:“第二件大礼?!”

文斌笑而不语,姜凌恒已起身来到江枫面前,探手道:“拿来。”

江枫自储物戒中取出回到文府后便早已摘下的雪蚕丝面具和那块玉佩,郑重交给姜凌恒,正色道:“姜兄,有劳了!”

姜凌恒原地一旋,身上光华一闪而没,人已换了一身装束,接过玉佩悬于腰间,雪蚕丝面具入手瞬间也随即直接戴上,他与江枫身材相当,霎时间仇眠立现。

“如何?”姜凌恒问道。

晴儿和江枫异口同声答道:“眼神尚缺两分。”

姜凌恒略微调整后,江枫眼前一亮,一个神态孤高冷峻、气质傲然凌人的青年仇眠,顿时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还有交代?”姜凌恒向江枫问道。

江枫摇摇头,只补充了一句:“有个叫宋元的,你可以多关照一二。”

“我去去便回!”姜凌恒语气同样桀骜不驯,此刻,他便是仇眠。

话音方落,姜凌恒的身影已自长宁阁中消失不见,文斌正要起身离去,江枫连忙拦住,上前递过那个封装着舍利子的锦盒。

文斌开启锦盒一观,舍利子浩然圣力霎时再现,金光四溢,晴儿玉手掩唇,一时间惊讶难言。

文斌合上锦盒平淡问道:“予我作甚?”

江枫嬉笑道:“卖你一个人情,敢收吗?”

“这么直接?”文斌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枫一眼。

江枫爽朗笑道:“那些弯弯绕绕的言语话术,于你我而言不过是浪费时间的繁文缛节,要之无用。”

文斌抿唇一笑,收起锦盒道:“这个人情,文府买了!”

江枫不正经道:“那不知文大小姐愿意出个什么价?”

文斌淡然道:“人情买卖,这人情债,自然当以人情还。”

“哦?”江枫目露期待地看着文斌。

文斌轻笑道:“这人情我早在回府之前便已还你了。”

江枫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苦思,却仍是一无所获。

“今日不明,将来自会知晓。”文斌说罢,已径直走过江枫身边,“处理完自己的事后,立刻来水榭听雨亭找我。”

江枫压下疑问无声点头,晴儿经过他身边时也停步多问了一句:“江公子,你与小姐说的那一缺是什么?”

江枫看向文斌的背影,长叹道:“此缺,在我!”

……

(未完待续!)

第359章 挥剑斥江枫

紫微为局,众修为棋。

文斌以紫微帝城为棋坪,布局十弈,当首一局即是让仇眠的存在成为事实。

然而此局尚有一致命缺陷,那就是当江枫扮作仇眠时,与人战斗一旦动真格,顷刻间就会被人察觉本应是截然不同的两人实为同一人。

不过文斌显然早已成竹在胸,江枫也不会过分焦虑,只待今夜过后,一切自见分晓。

时近黄昏,江枫独身回转天景四苑,却未回枫林阁,反而径直去了景新阁。

景新阁院中有一石桌,环设四张石凳,缓过久别重逢的欣喜与辛酸,邱秋正端坐在一张石凳上向自己的无迹哥哥讲述着这些年在文府的经历,流云无迹眉眼带笑,听得有滋有味,不时插嘴轻声问上两句,更使小丫头兴致勃勃,可是他的表情却仍不见明显起伏。

院中天伦其乐融融,院外一人却已持剑缓步走来。

流云无迹侧首望去,不言不语,邱秋注意到无迹哥哥的神情也暂且停下口中的滔滔不绝,在圆形石凳上原地转过身去,正见止步于数米外的江大哥。

“江大哥!”邱秋脆生生地唤了一声,朝江枫招招手,笑颜宛若晨曦般光明澄澈,可爱极了。

入府以来,这还江枫第一见到如此神态的邱秋,但他只是朝小丫头温和一笑,依旧默然不语地看着流云无迹,与之无声对视。

小丫头比之同龄人更加早慧,此时已察觉到院中气氛不对,正想说些什么,流云无迹却已起身来到江枫面前站定。

“你就是江枫?!邱秋就是因为你才在枫林阁做丫鬟近侍的?!”

流云无迹语气生硬冷漠,江枫笑容却依旧和煦,然而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小邱秋已快步走到流云无迹身边,轻轻地扯了扯无迹哥哥的衣袖。

流云无迹低头看向她,神色焦急的小丫头急忙解释道:“无迹哥哥你误会了,我去枫林阁做江大哥的贴身丫鬟是小姐亲自吩咐的任务,江大哥是大好人,不仅经常照顾我,还在我寒疾发作时耗费修为为我驱寒,更将珍贵无比的曦灵朝露赠我缓解寒疾之苦,而且……”

小丫头还未说完,流云无迹已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柔声道:“无迹哥哥知道了。”

他轻轻拍了拍邱秋的肩膀,让小姑娘先回一旁石凳上坐好,转而看向江枫时眼神却依旧清冷,只不过不再似方才那般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姐吩咐,原来如此!”流云无迹冷淡道,“那么你的善意是出自本心,还是别有用心呢?”

江枫摘下怀中的通灵宝玉,坦然道:“阁下一窥便知。”

江枫松懈防御,流云无迹的神识瞬间探入其体内,沿其奇经八脉游走周身,最后抵达丹田所在。

当流云无迹见到那道长生门后的命海封印时,饶是以他清冷的性格,一时间也止不住的惊骇。

“人仙封印,你体内怎会有这种东西?!”

但他旋即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小姐不惜万里传讯急召我回府,原来如此!”

江枫重新戴回通灵宝玉,他敏锐察觉到,因其坦诚,流云无迹身上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已荡然无存。

流云无迹上下审视着江枫,目光最终定格在他左手的剑上,沉声道:“传闻中的江枫,九州云霄殿的真传弟子,云霄第二子,见面远不如闻名!你可知持剑入景新阁意味着什么?”

流云无迹贬义浓重的评价江枫一笑置之,神情恬淡始终,云淡风轻间双手猛然一合,向其行了一个行剑礼,霎时间景新阁内战意沸腾。

“九州后生晚修江枫,今日特向剑生道人请剑而来!”

“以道剑之名唤我而非邪剑,你是真担心我一剑杀了你不成?”

此言一出,一股浩荡气势突然自流云无迹身上喷薄而出,四周景物顿时风卷摇曳,江枫鼎盛的战意竟顷刻间被死死压制,濒临瓦解。

江枫喉咙滚动咽下一口唾沫,下意识退了一步,流云无迹见此眉头微皱,抬手一震,景新阁院中不远处一丛竹林中立时有一节翠竹折断飞来,落入他手。

“难道不曾有人告诉过你,剑生道人亦有无生之剑,杀你,一根青竹杖足矣!”

霎时间,景新阁内杀气纵横,江枫横剑微挡,不自觉再退一步,他积聚而来的熊熊战意,在这一刻被流云无迹的杀意彻底崩毁。

邱秋整个人仿佛被定坐在石凳上,小丫头神色焦急,却始终难以动弹分毫,更无法言语,杀气独独没有影响到她,似乎有一层无形屏障将滔天杀气阻挡在外。

江枫也常鏖战于生死界限,也曾心育出最纯粹的杀意和杀气,但这一刻,在流云无迹惊天杀气面前,他才前所未有地清晰认识到,自己从前的那般杀气竟是如此儿戏,宛若置一粟之于沧海。

不是量的差异,也不是程度的不同,而是次元的天堑,唯有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才能具有如此纯粹而惊人的杀气。

直至这一刻,唯有这一刻,当江枫亲身直面流云无迹时,他才明白为何流云无迹当年能以邪剑之名成为紫微帝城青年一辈的梦魇。

阴寒如透九幽而来的杀气令流云无迹四周青草在一瞬间全部枯萎,然而就是这短暂至极的瞬间,江枫却能清晰感受到这种生命流逝的缓慢过程。

十分矛盾的说法,但正是这种现实与感观之间的矛盾,令江枫更加心悸。

流云无迹,是真的想杀他!

“既有问剑之心,当有必死觉悟!接不下这一剑,我亲自为你抬棺回九州。”

流云无迹冷漠的声音响起,手中青竹杖已斜举至左肩上方,剑气天成,沐浴杀气,宛若烈火滚炙油,足令任何身临其境之人发自本能的心惧胆寒。

青竹在手,即是杀人利剑!

江枫手中灵剑尚未出鞘,已是汗毛倒竖,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紧缩,这一剑尚未落下,江枫左脚后侧,已不自觉退下第三步。

流云无迹凛眉紧皱,眉间怒气隐现,手中青竹杖啸风斩落,一道剑芒宛若九天银练斩在江枫横挡的灵剑剑鞘之上,江枫闷哼一声,连人带剑被轰飞出景新阁。

江枫至天景四苑边界时重重坠地,连咳数声,却仍是压抑不住五内震荡,嘴角溢出一道殷红鲜血,半跪在地,许久未曾缓过气来。

景新阁中,流云无迹将手中青竹杖抛回竹林中,转身负手,不再看江枫一眼,浑厚的声音却夹杂着怒意传出天景四苑。

“如此贪生畏死,又何必执剑?你比之任璞瑜更加不成气候!”

邱秋周身起保护作用的禁锢也在此时解开,小丫头急忙快步跑出景新阁,至天景四苑外将江枫扶起,小手柔柔地轻抚着江枫的胸膛,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溢着关切,泫然欲泣。

江枫强颜欢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笑道:“江大哥没事,你不用担心。”

小丫头抽着鼻子,带着轻微哭音道:“江大哥,你别生无迹哥哥的气,无迹哥哥只是性格有些古怪,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但他是一个好人,真的……”

江枫强忍着胸腹处传来的剧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十分自然的笑容,缓缓抽出手中灵剑,却只抽出半截断剑,另外半截剑刃断在了剑鞘里。

“江大哥知道,若非如此,今日断的就不只是这把灵剑了。”

抬眼望去,流云无迹早已回到景新阁中,显然已对江枫失望至极。

江枫惭愧,却也无奈,流云无迹是当世奇才,更是怪才,生杀随意、喜怒无常,否侧也不会以一身同得“道剑”、“邪剑”之称。

那日步天楼内,江枫也曾对任璞瑜感到叹惜,可是真到了自己亲身面对时,那种心灵的压迫和煎熬,以及发自灵魂深处战栗和惊悸,即便是最理智的判断也无法左右。

至那时,即便你心中明知流云无迹或许杀式中隐藏有指点之意,但仍敌不过本能的主宰,甚至至此时你已无法判断,流云无迹是否真的不会杀你。

任璞瑜便是如此,江枫亦是如此。

深吸几口气,江枫揉了揉邱秋的秀发,轻声道:“江大哥无事,你先回景新阁去吧。”

“可是……”小丫头还是不放心,要先将江大哥搀回枫林阁。

江枫摇摇头,解释道:“江大哥一会儿还要去见你家小姐,与她有要事相商,又怎么会逞强呢?你回景新阁后替我转告你的无迹哥哥,就说我还会再来,不会就此放弃的!”

邱秋记下江大哥的话,认真点了点头,最后在江枫的目送下一步三回头回转景新阁。

直至邱秋的身影消失在阁楼中,江枫才终于松了那口强撑的精气神,踉跄间连连后退,勉强倚着一颗小树靠坐下来。

江枫盘膝静坐,极念功运转,催动舍利金光化消流云无迹那一式剑招残留在他体内的剑气,但余存的剑意却自动汇聚到他的识海中,仿若一粒种子,沉入他的元神之海。

江枫诧异之后更添几分惊喜,他的内伤并不是十分严重,只不过也不如示与邱秋的那般轻松,真正棘手令其痛苦万分的正是这残存体内的剑气。

流云无迹到底还是剑下留情,更给予了江枫相应的指点。

这粒剑意种子沉浸在江枫的元神之海中不会对他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正相反,若江枫将来有意成为一名真正的剑修,这粒剑意种子或许可以成为他正式踏上剑道的一个契机。

这一切不符合流云无迹的冷淡性格,好似法外开恩的行事作风,可以说是完全得赖于邱秋小丫头。

小姑娘的人情或许在旁人眼中不值一文,但在流云无迹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无价之宝,他为了替她的父母报仇,甚至不惜掀起紫微帝城一场血雨腥风,不惜跨越十年光阴追杀仇家。

流云无迹对小邱秋的疼爱,可见一斑。

江枫今日因果,种种起源,归根结底却仍是那段自江枫入住文府之初便结下的善缘,以及那双亲自引导结下此缘的幕后的手。

流云无迹挥剑斥江枫,是斥其不成才,更是失望后的恨铁不成钢,斥得应该,更是当然。

故而,江枫始终不曾怨言半句。

江枫服下一枚自姜凌恒收藏中得来的三品愈伤灵丹“清桠丹”,不多时已令那不轻不重的内伤痊愈。

又复调息片刻,江枫当即起身前往水榭听雨亭,一探文斌特别交代之事究竟为何?

……

(未完待续!)

第360章 返虚俱动

文府,镜湖之畔,水榭听雨亭。

文斌凭栏而立,姿态悠闲,手中鱼食不时洒下,引得湖中锦鲤争抢,好不热闹。

在她的身后,两个文府一等丫鬟正专心将手中一串紫红色的提子快速剥皮剔籽,全部盛入一个水晶小碗中,再经由晴儿递呈给文斌。

文斌瞥了一眼水晶碗中晶莹饱满宛如玛瑙的提子,微笑着摊摊手,示意自己现在双手不便,晴儿柔柔一笑,纤长手指捻起一块果肉递入小姐的口中。

文府的丫鬟、仆役共分三等,不计其数,一等丫鬟却只有屈指可数的十个,这十人无论姿容、气质皆是上上之选,俱是无一例外的心灵手巧、蕙质兰心,可谓才名、美名具备。

十三地不少修士都以能迎娶一位文府一等丫鬟为荣,毕竟这十位一等丫鬟均是文斌一手调教出来的,在文府的地位比之寻常执事还要高出一筹,并非如她们身份那般看似低贱。

然而,无论这些一等丫鬟平时再如何得小姐疼爱和信任,都永远不敢在一人面前放肆僭越,这人就是晴儿。

晴儿不在一等丫鬟的十人之列,却凌于其上,文府中如此特例只她一人,如亲手喂小姐吃东西的亲近举动,文府中除了几位族老长辈,也只有她一人胆敢如此。

小姐对晴儿的信任恩宠,由此可见一斑,甚至可以说,晴儿掌管着文府中极高的生杀权限,即便是宗亲也少有能及者。

时已近暮,眼见落日余晖将镜湖染成一片明艳橙红,文斌终于偏过头看向缓步走入水榭听雨亭的江枫。

文斌观江枫气息,看着他笑而不语,江枫摊手无奈道:“被讨厌了,看来我留给流云无迹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

文斌咽下最后一颗提子,就近倚栏坐下,轻笑道:“以你江大公子的厚颜无耻,我还真不担心后续,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你的一桩善缘,否能结出善果,也只在你三人之间。”

江枫在她对面的石凳坐下,身旁原本安坐的两位一等丫鬟立即起身,与一众仆从恭敬退下。

石桌上静置着另一只水晶碗,里面已装有半碗重新剥好的提子,江枫很自然地捻起一颗放入口中,含糊道:“说吧,特意交代我前来水榭听雨亭一趟是为了什么?”

文斌翘起二郎腿,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也以一种较为舒适的姿态问道:“没什么,就是偶然兴致突至,想听听你来到十三地后的详细经历。”

“兴致突至?”江枫意味深长地笑道,“若是初见你时听此一说,或许我还会相信,现在……我信你个鬼!”

江枫随即收敛笑容,面无表情道:“文府文大小姐可从来不是个喜欢无的放矢的人,再说了,以周行商行的情报能力,难道还有你不知之事?”

文斌轻笑道:“我是文府之主不假,但并非全知全能,周行商行的情报网世所罕有不假,但也有聚仙楼暗中掣肘。再说了,这终究是你的个人经历,我纵知大概,也难以尽知其中详细。”

江枫再次确认道:“认真的?”

文斌微笑颔首,江枫回忆数息,正色道:“此事还得从那日真仙血石降世,正好恰逢我横渡虚空从云霄殿传送至庆国说起……”

江枫娓娓道来,又因文斌屡屡要求巨细无遗,不时还中途打断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江枫再三回忆确认后回答,这段修行经历可谓极耗口舌,若非有晴儿贴心奉上止渴清茶,江枫早就口干舌燥说不下去了。

“……在摇光古城与你分道扬镳后,我便听从丁远的建议前往开阳古城参加蜃楼试炼,再往后的事情你皆已知晓,就不用我多做赘述了吧?”

文斌听罢之后久久不语,许久,她仍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模样,说道:“我很意外,你竟然真愿意将这一切对我和盘托出。”

江枫放下手中茶盏,摆摆手,回道:“没什么不可与你分说的。”

“包括你那个魔修朋友幽梦?”

江枫手上动作一滞,抿了抿嘴唇,皱眉道:“她的真实来历应该远超我最初的想象。”

文斌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沓纸张,递向江枫,说道:“我这里正好有一份她的情报,你这位朋友在赵国可是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如何,有兴趣吗?”

江枫探手去接,但停在半空,犹豫了几下,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算了,至少她与我们在一起时只是幽梦,如此足矣!你不必说话,我知道你又要骂我天真。”

文斌收起手中关于幽梦的情报,平和道:“天真归天真,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幽梦与你们在一起时虽有隐瞒,却从未说谎,她的真名确实叫幽梦。”

“姓幽名梦?”江枫追问道。

文斌颔首肯定,看着陷入沉思的江枫,轻声道:“我这里已无他事,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了。放心,关于幽梦的事,我不会告知你六师叔和师叔祖的。”

江枫点点头,右手三指无意识搓动,起身无语离开。

待其远去,文斌也随即凛眉沉思,不时执扇轻敲掌心,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似确定了什么,不时又展扇轻摇,愁眉不展微微摇头,似在否定某种推测。

晴儿见此也不敢出声搅扰,无声陪侍在侧,静待小姐拨开迷雾豁然开朗之时。

……

江枫远比文斌更早结束思考,毕竟纠结的程度和方向不同,他独自一人来到文府正门近处,已有人早他一步,在此默默伫立等候。

今日,紫微帝城外风云震荡,两人破空突至,纵身并行飞入城中,浩荡威压如山海崩塌而来,威临众生。

“返虚!”

紫微帝城众修俱惊,纷纷昂首寻望,凡修为不足者更被滔天威压压趴在地,苦不堪言,稍好者也仿佛被人定在原地,只能勉强支撑,无法动弹。

自真仙血石之乱起始至今,文武道会在即,这是第一次有返虚存在驾临紫微帝城。

“另一人修为也不弱,已达到真我境界!”

任璞瑜的师叔玉琊子,以及其他更早一步进入紫微帝城的外来之修同时跃上屋顶,凝望着天际浩荡的源头。

“这两人是谁,怎如此不知规矩?”

“气息很陌生,从未见过的两人。”

就在各大修真宗族之修的各异思绪纷纷而起之际,那强势入城的两人已在文府正门外落下,稍整身形,抱拳宏声遍传八方。

“九州云霄殿长老玄喻、言镜,特来紫微帝城拜访文府,望请文府主现身一见!”

紫微帝城之修此时此刻无论身处何地,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只知来者陌生,却万没料到竟是云霄殿长老驾临,难怪无人胆敢拦阻。

玄喻、言镜,前者是上一代云霄殿锻兵堂堂主,后者则是上一代云霄第六子,此二者皆是成名多年,名震九州十三地的绝世大能。

如今两人选择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上突然强势现身紫微帝城,这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恐怕任何一人都得仔细琢磨一二。

然而由不得各方修士多做猜测,玄喻真人话音方落,文府中立即传出一个颇具磁性的女子声音,这女子声音略偏中性,却清雅威严具足,丝毫不落玄喻真人请见之声。

“九州贵客远至,文斌有失远迎,还请入府一叙!”

文府随声落大开中门,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持一尊近尺金钟缓步踏出,另有一秀丽女侍持一小巧金锤并行在侧。

两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相继站定,秀丽女侍手持金锤落下,敲在金钟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嗡鸣一声。

霎时间,百名精装打扮、威仪不凡的武士分列涌出,手握长戈,腰佩弯刀,精神奕奕,气势如虹,肃立两行。

女侍再敲金钟,嗡鸣二声,随即又是百名文士陆续涌出,一列青衫戴冠,一列白衣束发,借合手佾礼在侧,气质儒雅不俗。

女侍三敲金钟,钟鸣其三,两列侍女婀娜貌美,共一十八人,各持宫灯一盏,婉约动人,执礼静立其间。

“恭请贵客入府!”武士齐声初请,百人如一,声震云庭。

“恭请贵客入府!”文士执礼再请,百声如一,音传紫微。

“恭请贵客入府!”女侍持灯三请,柔声万福,赏心悦目。

紫微帝城众修俱惊,文府三请入府,如此仪仗威势,极尽礼数,这是何等罕见之情境,又是何等的殊荣!

玄喻真人和言镜现身帝城不可忽视,因为无人知晓这其中是否代表着云霄殿的立场,文府的态度更是值得反复考量斟酌的关键。

玄喻真人和言镜同时向着文府正门内合手一礼,回敬完过礼数,这才抬步向前,就在二人即将入府之际,一道身影短发红衣,突然自文府中冲出,横挡在二人身前。

那人止步二者身前,神色激动,久久凝望不语,在众修各怀心思的目光中手提衣摆后撤一步猛然跪下,执后生弟子大礼跪拜玄喻真人和言镜。

“弟子江枫,拜见玄喻师叔祖及六师叔,师叔祖与六师叔近来可还安好?”

言镜上前扶起江枫,玄喻真人伸手摸着江枫的头,满眼慈爱道:“好孩子,师叔祖与你六师叔一切安好,倒是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境地,可曾有恙?”

说至此处,玄喻真人隐晦的目光带着警告审视的意味忽然环视四境一周,凡或偶然或被动接触者,无不冷颤心悸,不自觉后撤半步。

待江枫摇摇头,玄喻真人这才会心一笑,亲昵牵起江枫的手,一并进入文府。

“来,随师叔祖一起去拜会文府主!”

玄喻真人三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文府正门内,二百一十八人的仪仗也随即撤去,待人影近没,文府正门再次重重合上。

然而紫微帝城内的风波却未因此而停止,反而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玉琊子问向身旁的负剑师侄道:“璞瑜,此事你怎么看?”

任璞瑜略作思量后答道:“或许真相远比师叔你们猜测的更为单纯,那两位兴许只是来接江枫回归九州的。”

玉琊子轻轻摇头道:“若今日来此的只是一位云霄殿的普通长老,或许我也会这么想,但偏偏是玄喻真人和言镜这两人,他们在云霄殿地位崇高,即便放眼整个九州十三地也是跺脚震地的巨擘大能,还偏偏挑在这么一个时间……”

“可江枫毕竟是掌教真传,云霄第二子,长生古仙宗最重传承,如此,也不是不可能。”任璞瑜再次提出自己的推测。

“师叔,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代表云霄殿来参加文武道会的。”

玉琊子摇头否定道:“你年纪尚轻,所以并不知晓,文武道会创设至今数百年间,九州长生古仙宗从未派遣哪怕一人前来参与,你认为只有此次会是个例外?”

任璞瑜也神色凝重道:“说到底还是当下这个时间点太过敏感,他们突然现身,实在让人不得不多做猜想。”

玉琊子沉声道:“云霄殿这个庞然大物,放眼整个红尘业界也没有几个势力可以比肩,一举一动都不可轻视,他们若是参与进来,宗门之前所有的谋划布置都极有可能推翻重来。”

“师叔,那现在如何是好?”

“返虚入紫微,非比寻常,之前宗门尚还顾忌帝城内各方势力,现在既然已有云霄殿开了先河,便无需再顾忌什么,立即传讯宗门!”

除了羽仙道宗,其余修真世家、长生宗门也几乎同一时间开始动作,无论如何心思各异,无论怎样猜测推断,都第一时间将今日之事回禀宗门。

这一日,十三地各方势力,返虚俱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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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萧山秦族

玄喻真人和言镜强势踏入紫微帝城所带来的风波余震尚未止息,下午时分与呼延立酣畅一战后就突然行踪消失的仇眠已再次现身。

这个高傲的神秘青年,行事也带着常人所不及的张扬狂放,他始一现身,就在步天楼外孤身一人独战十三位青年俊才,而这十三人中就有宋元。

本来因有几个时辰前的前车之鉴,这次宋元难得学乖没有当寻衅的出头鸟,可是当仇眠问明几人的身份来历后,竟不管不顾那率先挑衅之人,反而对他最先发难。

这一战,仇眠自始至终从未动用法宝,赤手空拳,甚至只动用长生门境界的修为,就令他们捉襟见肘,只能苦苦应付。

不过一刻钟,速战速决,十三人联手,却仍被仇眠以一种压着打的强势姿态击溃战败,连多牵制一刻钟的时间也做不到,就已颓然涂地。

仇眠的战斗风格大开大合,悍勇无匹,一如他今日与呼延立之战,极尽狂放,十三人中竟无一人可与他近身单打独斗超过三个回合。

不过仇眠似乎只是想一试各宗族子弟的身手,并未下重手,此战毕时,伤势最重之人也只是双臂骨折,断了三根肋骨。

仇眠最后只是瞥了一眼姿势凌乱躺地不起的十三人,神情轻蔑不屑,扔下一句“如此修为,有何颜面参与文武道会?”的羞辱言语,就此转身离去。

然而未及围观众修悄然跟上,尚未走远的仇眠猛然驻足回头,视线彼方,一个陌生青年修士正交叉双臂单脚屹立于一颗参天古树的顶端,姚目远望,与他隔空对视。

此人气势如虹,气息凝沉如渊,仿若蛰龙,虽是巍然不动,却有天地四境唯我主宰的绝顶之势。

仇眠神情肃然,抬手遥遥一指,沉声道:“你,名字!”

“你不配知晓!”青年微抬下巴,俯视仇眠及围观之众,同出一辙的高傲,却更加霸道。

“是吗?”仇眠撇嘴嗤笑一声,身形一沉猛然消失,其足下地面霎时崩裂,沙尘四扬,而他已突然跃至树梢青年的面前,举拳轰下。

“嘭!”

一声沉闷异响突然在空中炸开,树梢上的神秘青年低哼一声竟震退仇眠,脚尖轻点,霎时抽身后撤,仇眠大笑三声,足下借力瞬间追上。

两人一前一后,身形追逐间,战场已随之转移,逐渐远离众修视线所及。

步天楼内一名围观已久的修士后知后觉乍然惊道:“那人……莫不是北荒少帝玉疆衡?!”

此言一出,余人尽皆哗然。

先是金刚不朽呼延立以一种极博眼球的方式进入紫微帝城,如今连北荒少帝也强势现身,且不说那早已身亡的晋国军少申义,五大青年散修已现其二,余下的幽奇君余迹和南海玉观音是否也会相继现身?

凡因文武道会而齐聚紫微帝城的天下众修无不心潮澎湃,激动莫名,纷纷寻踪追去,要抢先一睹北荒少帝的绝世风采。

不同于众人心思,如任璞瑜这等世家宗门的弟子,相较于玉疆衡更在意那来历神秘的仇眠。

此人无论为人处世还是态度行事,都有悖常理,十分值得推敲,能一刻间轻败宋元在内的十三名天骄弟子,更能与北荒少帝叫板争锋,此人于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劲敌。

须知能自信来参与文武道会的青年俊杰均是百里挑一的天才,要说宋元等人为何如此不堪,也只能说同为天才,却也是分层次的。

但并不能因此就否定宋元等人的强大,更何况是十三人联手,纵使配合有隙,也是一股不可轻易忽视的强悍战力。

话虽如此,到头来还是只能更加衬托出仇眠的异常强大。

……

待夜幕织就天空,文府外,借势多日,始终不以真实身份应战的江枫神态悠闲地踏出文府,负手信步游闲而去。

此前孤身于紫微帝城中,虽也可扯过文府大旗以庇己身,但终归无依无凭,难保不会有人背后下黑手,甚至群起而攻之。

毕竟,得益于文斌神诡手段,事先封锁了江枫体内人仙封印的情报,使得这一事实成为十三地从未存在的虚无。

此举利弊相佐——

利者,断去修真世家及长生宗门对江枫在云霄殿的地位的妄加揣度,避免江枫因此免遭横祸;弊这,江枫终究只有长生门境界的修为,这一情报会导致对敌之人的误判不假,却不失轻视,而是高估,换言之,江枫一旦与人对敌,危险程度将成倍增加。

江枫行事不免张狂,却并未无智莽夫,自然不会将自身平白置于如此危险境遇,甚至有可能因此破坏文斌的谋算。

加之之前邪剑入紫微,江枫再怎样壮者胆子也不敢深夜出府去“偶遇”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能老实安守本分。

然而如今流云无迹身份已明,玄喻师叔祖和言镜六师叔也已入居文府,江枫行事便有依靠所凭,自可放开手脚任意施为。

再者,紫微十弈,初局落子,藏势已成,今日过后即是高潮,斩龙破局已无可能,江枫现身,就是为了让大龙起势腾飞,更为第二局开局做下铺垫。

出府不久,察觉四周喧闹的江枫随即便已了解前因后果,他虽然也对传闻中的北荒少帝玉疆衡很感兴趣,但终极没有随大流寻去。

江枫在人群中环视一周,忽然几步上前搭住一人肩膀,截住他的去路。

“我记得你似乎是宋元的至交好友,好像是叫秦清是吧,一个大男人生得像你这么清逸俊秀也是难得,都快比得上我了。”

秦清莫名被人拦住去路,本就心情烦躁,又听江枫说着这些乍听是在夸人,实则是在厚颜自夸的无耻话语,直接怒上心头。

“你刚才说什么?!”

江枫看着咬牙切齿,怒上眉山的秦清,当下也不乐意道:“男生女相,贵不可言,我这是夸你呢!咋的,没听出来?”

说着,江枫还自来熟地拍了拍秦清的胸膛,就差没勾肩搭背以示豪放,秦清却因他的突然举动僵直在地,宛若泥塑。

他有些不解地审视着秦清,感叹道:“看不出来啊,你外表文秀,看似身材瘦弱,胸肌竟然比我还发达!”

秦清低垂着头,双拳紧握,骨节被捏得“咔咔”作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宛若平湖乍起涟漪,却扩散得越来越大,波浪也越来越剧烈。

终于,秦清忍无可忍,抓着头发仰天怒号,猛然挥动战拳直击江枫面门。

江枫急忙架臂来挡,责问道:“说得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行如此小人行径?”

秦清腿若神鞭抽向江枫头颅,抓狂道:“老娘是女的!”

江枫方才急急闪避稳住身形,闻言瞬间石化原地,右手颤颤抬至胸前,难以置信地指着秦清,讷讷不语。

秦清见此怒气更盛,咬牙再出狠手,招招直取江枫命门,拳掌指爪印不断在交错,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江枫在躲闪中一时不慎,被秦清一记剑指擦破脸皮,立即回神正心。

“我无意寻你麻烦!”江枫呐喊辩解道。

秦清充耳未闻,冷声叱道:“你已经寻了!”

江枫心底哭笑不得,他不是故意的,他真不是故意的,委实是没细看,也确实没看出来。

文斌打扮也偏中性,但终归是女扮男装,故而江枫初见她时只细看一二便识破了,但这秦清的寻常模样却比文斌的刻意装扮更似男子,不怪江枫乍看错判。

秦清怒意愈盛,却愈是凝而不显,江枫见此,嘴角扯动更是苦笑不止,他知道秦清这般模样不是怒火将息,而是恰恰相反,已至怒不可遏的极怒之境。

江枫羽痕千落玄奇速极,秦清久攻不下,愈发气急败坏,只见其双手一翻,手中顿现一对银纹双刀,一长一短,俱是秀丽而不失厚重。

双刀初现,银芒辉烁,竟有天然雾气凝于刀身之上,灵气伴寒光,迫人心神,江枫心中一凛,断定这长短双刀必是上品灵兵。

江枫叫喊道:“怎的还亮兵器了?我拦你去路,只是单纯想去找宋元的不痛快,这是误会啊!”

秦清咬牙叱道:“当着我的面口舌凿凿要寻我好友不快,江枫,你当真目中无人!”

江枫面上笑容不减,传闻无虚,此行确实找对人了。

他特意交代姜凌恒对宋元多关照一二,现在又亲自出府去寻他不痛快,倒不是存了什么睚眦必报的心态想去报复之前宋元的寻衅,更多的反而是孩子心性作祟,单纯做玩闹而已。

如今眼前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秦清,远比已经受伤不轻的宋元更加有用。

秦清不知江枫心中思量,出手却依旧凌厉,人快招快刀更快,刀芒连斩,宛若虚空织就罗网一方。

“燕双飞!”

秦清手中银辉绽现,江枫避过短刀斩式,却被接踵而至的长刀撩过胸前,霎时衣衫绽裂,一道细长的伤口渗出殷红鲜血。

江枫御气止血,低头看了一眼胸前伤口,收了脸上的笑容,看着秦清手中银纹双刀啧啧称奇。

“以长短刀的距离差迷惑敌人,先以左手短刀贴敌之身快刀速攻,使敌人忙于闪避应付,不得喘息,在敌人行动陷入某种定式陷阱的恰当时机,再以长刀发出致命一击,奇招!妙招!”

秦清不知可否道:“此招虽奇,但也不过寻常武式。”

江枫摇头道:“武式虽是寻常,但我想直面这‘燕双飞’之敌,十之其九都逃不过这攻击范围的突然转变,秦姑娘倒是喜欢妄自菲薄。”

秦清嘲讽道:“你却是喜欢沽名自誉!”

江枫微笑不语,也许只有他一人知晓方才交锋之凶险,若非他神觉已复,方才那一刀已然重创。

江枫凝视着秦清手中双刀,平淡道:“萧山秦族,有并世双刀,号‘连理枝’,你的双刀应该也是仿制的,只可惜,似乎未得精髓。”

秦清目露不悦,厌恶江枫的颐指气使,手中银纹双刀再次斩下,江枫运转极念功,金色业力缠绕右手剑指,以指为剑,招架秦清攻势同时,目中金芒隐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刀式。

萧山位处赵国燕地,秦族本是萧山六族中最为弱小的一族,千百年来一直被其余五族压制在底层难以翻身,已至岌岌可危的灭族境地。

然而,直至三百年前,秦族一位绝世天才“秦翼”横空出世,其化名游历九州十三地,集百家之长,熔炼一炉,双刀连理枝名动天下。

后五族欲灭秦族,秦翼为护族亲怒而出手,一月之间灭萧山五大世族,最后一站更是连斩十二位真我境大能,成就秦氏一族不世威名,至此,萧山只秦氏一族唯一。

秦翼亦在此战中一举突破返虚,成就地仙境界,却未选择飞升,而是自感杀戮深重,罪业缠身,无德证仙,遂将斩杀十二位真我境大能时所用刀式载录成册,取名《萧山十二恨》,遗惠后世,就此兵解归天。

秦翼轮回而终,秦氏一族感念其功,奉连理枝为秦族传承之兵,《萧山十二恨》为镇族刀谱,非嫡系族人无可习之。

江枫与秦清交战,主守辅攻,行一个“拖”字,就是为了诱使秦清使出《萧山十二恨》,可惜,作为秦族嫡脉的秦清却始终藏拙不出。

贯古达今,放眼整个修真界,《萧山十二恨》也是一等一的绝世刀法,足以问鼎整个红尘业界前五。

江枫近来正在研习蜃龙的《逆灵七式》,同为绝世刀法,故而才想以他山之石攻玉,观《萧山十二恨》刀式,助己领悟《逆灵七式》。

可惜,数个回合后,江枫终于还是失去耐心,看着秦清的目光逐渐不耐。

“嘭!”

业力覆掌,江枫屈指成爪,钳住秦清参差斩来的银纹双刀,双臂一沉,卸去刀上力道,随即变爪为印,火凰印当即将秦清轰退数丈方止。

江枫看着目露惊讶的秦清,摇头叹息道:“虽是秦族嫡脉,但你的资质实在一言难尽,本想借你之力已成己身,但观你刀式,你再如何藏拙,想来《萧山十二恨》在你手中也难见风采。罢了!即使如此,我又何必与你纠缠。”

秦清嗤笑道:“你这畏首畏尾的懦夫,早前借势避战,而今也只知闪避腾挪,不敢堂堂正正与我一战,事到如今又想逃吗?”

江枫不言不语,右手一挥,手中三尺灵剑立现,左手掐剑诀,储物戒中随即飞出九柄煌炎灵剑,悬停周身。

他看着秦清,失望道:“你与宋元,终究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九道炎柱冲天而起,凌厉剑气呼啸,江枫双手高举灵剑,沉目凝神,一剑轰然斩下。

“九锋斩神!”

秦清双目圆瞪,骇然间双刀已然起势,正是——

“萧山十二恨!”

……

(未完待续!)

第362章 故识重逢

夜,星月当空,紫微帝城中却已不复平静。

原本因玉疆衡现身,意欲前往一睹北荒少帝绝世风采的帝城修士,也因江枫与秦清一场突如其来的乌龙而纷纷驻步围观。

毕竟江枫与今日方入帝城的玉疆衡和仇眠不同,早已名躁一时,只是他之前一直借文府大势避而不战,故而针对他的诸多试探也多做泡影。

今日云霄殿玄喻真人和言镜联袂踏入紫微帝城,受文大小姐盛礼相邀客居文府,江枫随即便离府现身,更主动与人交手,无论如何众人都不会就此错失。

众修环视间,江枫与秦清相对而立,却已没了早前的兴致,目光冷冽,面若沉渊静水,无波无澜。

“你与宋元,终究不过如此!”

江枫手中灵剑舞动,起手上式,正是月影剑法,月光凝华之下,剑影如实,缭绕江枫周身,剑气锋芒凌厉,却又美德不可方物。

九道剑影入主九柄煌炎灵剑,九根炎柱霎时冲霄而起,炙热焰浪灼烧空气,竟使江枫身影也扭曲模糊,不可直视。

江枫手中灵剑高举过顶,双手紧握,九根炎柱如得令诏,立时扭曲合一,化作一直径近丈的空心炎柱,掩去江枫身形。

秦清如临大敌,手中双刀绝式初起,就突闻炎柱中传出一声暴喝,江枫手中灵剑霍然斩下。

“九锋斩神!”

焰浪啸空,九柄煌炎灵剑化作一条十丈炎龙向着秦清猛然一口吞下。

“萧山十二恨!”

秦清双目圆瞪,瞳孔颤抖,看着近在咫尺化作炎龙的一式绝然剑斩,手中银纹双刀寒芒大绽,强压心悸逆势斩下。

“夕暮葬落红!”

刀虹如落日余晖,寒芒刀痕交错,此刀一出,四面八方尽是刀影,宛若要斩尽世间乱红,竟绞碎炎龙之象,崩飞其中气势汹汹、联袂而来九柄煌炎灵剑。

秦清脸上闪过一瞬得意,然而下一瞬,她脸上的微表情却刹那凝固,江枫身形自破灭的炎龙中暴射而出,不管不顾九柄煌炎灵剑,手中灵剑倒提,自下而上顺势斩出。

秦清口中惊呼未出,手中双刀已然脱手,江枫目若神炬,顺势收剑,左手剑指瞬间刺出,秦清皱眉咳出一口鲜血,痛苦之色尽溢于表,整个人当即倒飞出去,重坠在地。

“果然,纵有刀式,未得真髓,《萧山十二恨》在你手中也不过尔尔。”

江枫瞥了一眼插在地上的银纹双刀,转身失望欲走,几名青年修士忽然围了上来,截住他的去势。

“站住!”

秦清虚弱不忿的声音传来,江枫回首望去,只见她拨开人群,紧捂腹部踉跄走出,嘴角依旧挂着刺眼的血迹,盯着自己愤怒难平,目中更有无法言喻的不甘。

“不许走!我们再来打过!”

江枫视秦清怒喝犹若未闻,瞥了一眼随即冷笑着收回目光,审视着面前拦路的七人,兴致盎然。

“我虽手下留情,但你已是强弩之末,这样的你,不说一百个,我一个人打八十个也绰绰有余!”

“你……”

江枫言语轻蔑,秦清一字初吐,腹部痛楚已令她难以再言,其余为她壮势,拦住江枫去路的修士却已愤懑出言呵斥。

“好胆!江枫,你狂妄过头了!莫要以为仇眠可以以一敌十三而胜之,你就同样可以依法效之,做个仇眠第二!”

江枫嘴角一勾,虽不曾言语,轻蔑态度却更加显而易见,当下又站出五人,与七人并列,怒视江枫。

“你这懦夫,有何颜面自号云霄真传?不过是个怯藏他人屋檐之下,借势压人的得志小人,也敢在此张狂!”

江枫看着抢先出言的一人,他对此人有些印象,姓宋名郜,与宋元同出一族,却比之宋元还大有不如。

他当即冷哼道:“你这话说得好似掷地有声,怎不见你去文府门前也如是说上一遍?你又可敢随我到九州将此话再说一遍?无智莽夫还学人故作清高!”

宋郜被江枫怼得咬口无言,咬牙愤懑,却仍不自觉左右偷瞧两眼,确认确实没有文府族人就在近处。

另一人踏出一步,随即叱道:“宋元光明正大与你邀战,你心中怯弱不敢应战也就罢了,反而借势压人,如今他方才被人所伤,你就急不可耐前来寻他晦气,如此小人行径,你也配与我等相提并论?胸襟气度如此狭隘,这就是所谓的云霄第二子?”

此人话落之际,其余并列同伴纷纷为其鼓掌叫好,这让原先被江枫一句话怼得窘态毕露的宋郜更觉脸上无光。

江枫掏掏耳朵,语气平淡,嘲讽道:“你们总说我避而不战、借势压人,有本事你们也去借个这样的势给我看看。哦~我忘了,你们没这个本事!”

“你……”

最先出言却被江枫置于难堪境地的宋郜气急败坏,口无遮拦道:“江枫,你不过是一只仗势欺人,只识摇尾乞怜的断脊之犬,如今以为靠山来了就可以对我等狺狺狂吠,哼!不过蛇鼠一窝,白日做梦!”

此言一出,本人尚未反应过来什么,四周闻者无论是同伴还是看热闹者,都同时心中一凛,同伴尚还好些,竭力未使心中情绪溢于言表,其余无关之修则在看向宋郜的同时却都不约而同后侧一步,虽是不着痕迹的小动作,但也足见众修心中骇然。

反观江枫,此时已不见任何表情,脸上阴沉如水,他看着眼前的一十二人,寒声道:“明知无法善了,但原本还想手下留情,现在想来,我真是白痴,竟然跟你们浪费口舌。”

他伸出手指逐个指向面前之人,最后停在那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口无遮拦,出言不逊的宋郜面前,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徐徐传开。

“我改变主意了,你们全部得给我回去躺一个月,而你,至少要躺三个月!”

宋郜霎时间遍体生寒,秦清口中“小心”二字还未及喊出,众人目光凝聚的江枫突然消失,宋郜本能驱使架臂横挡,江枫却视其防御如土鸡瓦狗,仍未改变攻势,全力一拳猛然轰在宋郜双臂上。

只听一声刺耳的“咔擦”声,宋郜双臂已然摧折,然而江枫拳劲去势不减,余劲全部宣泄在他的胸膛处,肋骨当场断去七根。

然而由不及他痛苦叫喊,眼见宋郜周围同伴意欲出手相救,江枫当机立断卸去他的双臂,左手立掌为刀向下一划,直接割伤他的双腿,令他瞬间失去行动力。

余下十一人急欲攻敌救友,其中两人抢先出手绕后直接攻向江枫后背空门,江枫冷哼一声,身形一绕与四肢尽断的宋郜贴背而立,以宋郜为盾抵御后背攻势。

那两人投鼠忌器,急忙撤力收手,却因修为逆冲攻敌未成,自己先受内伤,江枫趁势出手,将身后宋郜高高抛向身前敌众,人已同时冲向身后两人。

瞬息之间,两人还未缓过突然撤力导致的修为逆冲,江枫人已近身,双目冷漠直视二人惊慌失措的瞳孔,左手捏印,势若火凰,右手立掌,火云焚天。

一印一掌同时轰向两人丹田处,两人防不及防,被轰飞至半空中,神情痛苦不堪,周身皮肤赤如火映,彷受烈焰灼烧。

未及两人坠地,江枫自信转身之时已打响右手响指,只听两声闷响,却是印掌双诀之烈火炙而不焚,凝聚压缩破入两人体内,瞬间爆发。

两人重重坠地,身上衣物几近全数焚毁,浑身大面具烧伤,在地上翻滚痛喊几声就相继昏死过去。

余下九人见此心悸不已,江枫却依旧面寒如冰,未及九人行动,幻龙禁已游缠至右臂之上,猛然向着地面一拳轰下。

“嘭!”

轰鸣乍响,方圆十丈土地立时剧烈震荡,却未见路面龟裂,万道禁纹自江枫拳下破入地底,瞬间结形成阵。

“禁!”

江枫一字轻吐,沙土之下血光隐现,地面上九人却已动弹不得,如受金缚。

九人神情骤变,面露骇然,几欲全力挣脱,却发现修为被锁,短时间内竟无法尽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凶芒毕露的江枫步步逼近。

“江道兄……”

未及有人意欲出言哀求,却见江枫一指眉心,暂时撤去镇压龙茧的千羽梭,手掐剑诀,三千羽刃立时呼啸飞出,凌空激射向无法动作的九人。

“名空剑诀!”

九人心急如焚,却忽然察觉元神力未遭禁锢,或急忙以元神力御使法宝抵御三千羽刃剑斩,或凭元神术之威以攻代守,一时间竟挡下不少锋利羽刃。

然而纵使手段倾尽,却依旧抵不过江枫剑指一挥,虚空之上,羽刃再增两千,五千羽刃如雨倾泻,四方上下,尽布万千银丝,夺目瑰丽,令人不忍移开双目。

江枫看着苦苦支撑已至强弩之末的九人,剑指高举,冷漠自傲的声音徐徐传开:“相提并论?确实,你们不配!”

剑指随声挥下,五千羽刃瞬破九人联手之防,霎时间曳风扬尘,道崩路毁,凄厉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待尘埃落定,声音尽没,原地只剩十二个重伤昏迷之人。

宋郜本就伤重,之后更在千羽梭攻击范围之内,伤上加上,十二人中属他伤势最重,纵使治疗有方,没有三个月绝不可能下床,反观其余十一人虽稍好一些,但也需至少一月光景才有可能痊愈,当真一如江枫有言在前。

秦清在稍远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见江枫偏头望来,下意识后退两步,握刀的双手止不住的微颤,方才一战,她甚至不敢上前援手助战,此时此刻,更是再不敢提什么再来打过。

围观众修同样震撼无言,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一战已然底定,不过同是以一敌众,战而胜之,江枫的手段却比仇眠更加凌厉狠辣。

江枫收回幻龙禁,抬步离去,不愿再做纠缠,围观众修纷纷让行,同辈修士看他的目光更是从最初的戏谑转为敬畏和忌惮。

原本因这突如其来一出而错过玉疆衡和仇眠一战的修士,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反正都是看热闹,看谁不是看,更何况这场热闹还别开生面的精彩纷呈。

江枫未行数步,一声轻唤传入耳中,一个清脆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自人群中响起,叫住他的脚步。

“江道兄!”

江枫循声望去,顿时目露惊喜,竟是故识重逢!

……

(未完待续!)

第363章 不避也罢

江枫循声望去,人群中一人亭亭玉立,巧笑嫣然,身着一袭简明修身的鹅黄长裙,更显容姿俏丽。

江枫目露惊喜,故识重逢,竟是蜃楼匆匆一别后许久未见的古瑶。

众修自主让出古瑶身形,江枫含笑上前,方在她面前站定,古瑶已率先施了个万福礼,柔声道:“一别多日,江道兄风采依旧。”

江枫爽朗一笑,颔首回礼道:“一场谈不上风雅的武斗,倒是让古道友见笑了。依江某看,多日不见,古道友更加明艳动人才是真的。”

古瑶俏脸微红,温婉低眉,浅浅一笑,四周围观众修左右审视二人,目光忽然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旖旎。

在场者均非消息闭塞之人,自然知晓古瑶来历,更知她就是开阳古城蜃楼一役中,最终斩获蜃楼终极造化的四人之一,并不意外她与江枫相识。

江枫正欲再言,远方虚空一声轰鸣突然炸响,众人只遥遥望见飞沙走石,更有数根参天大树被人当作长矛掷向高空,最后在一点光芒闪烁后尽数崩毁,化作漫天碎屑撒落。

江枫轻语道:“看来那边的战斗也已落下帷幕。”

随即他向古瑶探手一请,邀请佳人一步再叙,古瑶未曾多说什么,只在江枫先行后盈盈一笑缓步跟上,似并行,却不多不少正好差了半个身位。

两人之间其实并没什么可多做叙旧的,只不过蜃楼一役结盟共战,累下一些不深不厚的香火情,以及些许不浅不淡的友情,故而相较于旁人,不至于如何生分,但也谈不上怎样熟络。

古瑶说起那日始一离开蜃楼就被老祖立马护佑离去的缘由始末,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起那日蜃楼一役的凶险可怕,江枫这个局中人默默聆听着,不曾出言打断,也没有补充什么,这些第三视角的传说见闻反而令他颇感新鲜。

古瑶娓娓道来,极具条理,逻辑清晰,即便是初次听闻此事之人也能宛若身临其境。

末了,古瑶看着江枫由衷赞叹道:“江道兄能从那日九死一生的绝望境地逃出生天,智计才能远非在下可比,古某无论听闻几次,都不禁诚心拜服,自叹弗如。古某以往自诩身具天纵之才,放眼整个修真界,于青年一辈也是翘楚之列,却不想到头来竟是坐井观天,贻笑大方。”

江枫轻声道:“古姑娘无需妄自菲薄,如不嫌弃,直唤我江枫即可。蒙古姑娘赞谬,实不相瞒,若非此次身处紫微帝城,恰逢文武道会在即,江某只怕也还处于志得意满的自负状态,又怎会知晓人外犹还有人,天外犹然有天?何尝不是坐井观天。”

古瑶感叹道:“古某厚颜,与江兄皆在旁人眼中被视为当世天骄人物,只是从前再如何自信到自负的境地,而今看来也终究还是太过缺乏历练,修行修行,这‘行’之一字,正是为了让吾辈修士开眼界、拓心胸啊!”

江枫颔首附议道:“古姑娘之论与江某不谋而合,但凭此心,笃守此念,未来修途必是山长水阔,青山无涯。”

江枫忽又轻声笑道:“所以,古姑娘此次现身紫微帝城,想来也是为了文武道会?”

古瑶坦然回道:“让江兄见笑了,古某自知深浅,也不敢在江兄等青年翘楚面前班门弄斧,此行不求胜负名望,只求个开拓眼界、增长见识便已心满意足。老祖此次亲自带我前来,也正是此意。”

江枫惊讶道:“古前辈也来了?!”

古瑶大大方方承认道:“羽仙道宗于紫微帝城也有不少地契所属,老祖现今正客居于其中一处宫楼内。”

江枫恍然,心中暗道传闻果然是真的。

据闻,古族先祖,也就是古老鬼的父亲,昔年正是出身羽仙道宗,更于宗门内任执事长老一职,多年来兢兢业业,不仅广结善缘,更于宗门功劳匪浅。

后古老鬼之父为宗门殉道,其挚友为护古氏血脉不至于被宗门内有心之人设计蚕食殆尽,联名请求掌教特许古氏一脉离宗自立门户,这才有后来七星古城名震一方的修真世家——古族!

古老鬼感念诸多长辈庇护之恩,继承先父遗志,创立古族,毅然扛起整个家族的兴盛重担,幸又得羽仙道宗暗中支持,多年苦心经营,才终于在七星古城站稳脚跟,源远流长,始得数百年不衰之盛况。

时至今日,古老鬼依旧是羽仙道宗的客卿长老,宗族之间时有往来,古氏族人不少根骨上乘者都曾拜入羽仙道宗,而羽仙道宗诸多长老弟子也与古族系为姻亲,就连古瑶,昔年也曾拜入羽仙道宗修炼过一段时间。

这份数百年经营,根系盘错的香火情不仅不曾淡去,反而成了古族立足修真界最大的依仗。

开阳古城一役,古老鬼曾在江枫入蜃楼四面楚歌时表露善意,愿收他为衣钵传人,亲自传道庇护,虽因后来种种异变接踵突至而不得不作罢,但古老鬼的善意却仍是最纯粹的。

如那羽仙道宗的那个薄命长老俞青琊,也是口口声声要收他为徒,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实难见真心。

江枫当即对古瑶说道:“开阳古城时蒙古前辈抬爱,既然已知前辈现居帝城之中,江枫理应前往拜见,只可惜今日天时已晚,贸然前往难免唐突叨扰,不知明日可否方便?”

古瑶欢喜道:“那感情好。”

两人当下约定明日拜会时间,古瑶忽然忆起什么,开口道:“传闻此次四海君主也会前来紫微帝城观礼文武道会,届时你我二人或许还可以再见到丁道兄。”

古瑶稍顿一下,又道:“再有就是赤羽公子,听闻自蜃楼一别后他就回族开始闭关,正是为了准备此次的文武道会,欲与钟世奇再战上一场。原本按行程,赤羽公子出关后会晚上数日方才抵达紫微帝城,但他听闻江兄已早至帝城之中后,就毅然提前出关,如今应已在赶来的路上。”

江枫心中暗惊,此次文武道会钟世奇也会到场?若真如此,那他可得亲眼见见这位能得文斌亲口褒赞承认的不世奇才。

转而又想起古瑶话中真正的主角赤羽,江枫却是豪爽大笑道:“我知与他定有再会之日,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古瑶好奇道:“江兄不担心吗?”

江枫豪迈道:“蜃楼之后,我与赤羽这一世注定不止一战,我与他皆心知肚明,除了期待,又有何可担忧的?”

古瑶微微躬身,轻柔笑道:“江兄豪情,古瑶不及。”

江枫摆摆手,正想着若无什么可说便就此分别时,古瑶忽然问道:“江兄方才与那秦清一战,始终藏锋留手,可是为了激她使出萧山十二恨?”

江枫点头道:“本有见识之意,可惜事与愿违,秦清终究未得萧山十二恨之精髓,令我徒增失望。”

古瑶解释道:“萧山秦族起势,始于三百年前秦翼手中的连理枝,萧山十二恨天下无双,但自秦翼兵解之后,却从未听闻另有秦族后生俊杰参悟透这十二恨刀式,秦清也不过是秦氏芸芸族众中难望先祖项背的其中之一罢了。”

江枫平淡道:“秦族灭五族而独占萧山,除‘人和’尚缺几分,‘天时’、‘地利’具足,能因此一跃成为十三地修真世家中一等一的大势力也在情理之中。”

“也不尽然。”古瑶摇头道,“秦清虽也是秦族人才,但并非最优异之人,此人虽不及昔年秦翼风采,却也是当世无愧之青年翘楚,江兄无惧秦清,甚至可以不去理会秦族,却不可不留心此人。”

江枫若有所思,凝眉问道:“此人莫非就是……”

古瑶颔首继续道:“正是秦清堂兄,秦族当世天骄,姓秦名缺,号‘三缺道人’!”

江枫摸着下巴道:“果然是他,此人我只略有耳闻,其人如何?”

古瑶沉声道:“深不可测,足以与莫道轻等人并列!”

江枫眉头皱得更紧,追问道:“详细说说。”

古瑶沉吟稍顿后,说道:“十三地有三大杀手组织并称顶峰,号杀戮神朝,秦缺成名之初,曾有人以重金向其中的‘影锋’组织买其性命,时逢影锋当代神子出道不久,正欲以秦缺性命立威扬名。结果这位影锋神子才入萧山地界,就被秦缺双刀败退千丈,之后更被秦缺千里追杀,最终命丧双锋刃下,立威不成,反成就秦缺之名。”

江枫撇嘴暗笑,这影锋的神子也是够倒霉的,威名未显就死于他人刀下,别人是出道即是巅峰,他是出道即是结局。

古瑶又道:“这只是开始。昔年,已经拜入文府的月痕公子曾偶遇入世历练的秦缺,与之一战,结果被未满二十的秦缺双刀搅碎衣袖,划伤手臂,逼得月痕公子破口大骂秦缺不厚道。

“然而真正奠定秦缺今日威名的却是数年前的一次,那时他已得‘三缺道人’之称,秦清不知因何缘由突然前往挑战钟世奇的胞妹,结果不知天高地厚惹怒钟世奇,逼钟世奇出手,险些将她毙于掌下。

“当时的钟世奇已无敌青年一辈十余年,同境界内莫说胜他,就连伤其体魄也无人做到。为护秦清,昔时远在萧山的秦缺立于湘水之上,隔空遥遥递出一刀,竟划伤钟世奇的手掌,保下秦清,一刀名震天下,直接跻身同辈翘楚之列。”

江枫急切追问道:“那后来呢?他二人可曾交手?”

古瑶摇摇头,轻声道:“出乎天下人预料,这件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下帷幕,钟世奇并未与秦缺约战,秦缺也对此事只字不提,就这般不痛不痒就此揭过。”

江枫面露遗憾,同时暗自警惕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三缺道人此次会现身文武道会?”

古瑶道:“秦缺早已年逾二十,不可能参与文武道会,但他向来十分疼爱这个同族堂妹,今日秦清在江兄手下受挫,难保他不会为此亲临紫微帝城,江兄还是小心提防一二为上。”

江枫无声颔首,有玄喻师叔祖和六师叔在,他不必担心修真世家的大能寻他麻烦、对他不利,因为云霄殿绝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可是,云霄殿传承数千年,历来不排斥同辈相竞,若是秦清一纸书信递回萧山,难保秦缺不会真的为了她亲临紫微帝城,这才是真正麻烦的事。

“秦缺可得萧山十二恨之精髓?”

江枫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古瑶诧异之余尚未作答,他又喃喃自语道:“若是,这一战不避也罢!”

……

(未完待续!)

第364章 鱼龙吐珠

夜冷星寒,怎冷的了少年人心中沸腾的战意,怎寒的了少年人胸中的热血不屈?

江枫心意已决,坚定不移,古瑶檀口微张,欲言,终是未言,向江枫微微一礼,江枫大笑三声,抱拳辞礼,无需言语,两人各自含笑分别。

江枫未多作停留,周遭诸般随行视线,心思各异,均被他置之不理,径直回转文府。

途经镜湖,江枫遥见文斌仍在水榭听雨亭中,时近子夜,然文斌似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愿,江枫虽是心奇,但也未曾过问,先行回到天景四苑,于凌雪阁外静待姜凌恒回归。

水榭听雨亭外,一名影卫低声向晴儿回报完毕后随即退下,晴儿步入亭中,走近凭栏而立的文斌,轻笑道:“江公子此次外出闹出动静不小,三缺道人这一趟紫微之行在所难免了。”

文斌轻嗯一声,未曾多做在意,晴儿见小姐眉梢微凝,诧异问道:“小姐仍有疑惑不解之处?”

文斌沉声道:“江枫暮间所述之经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究竟遗落了几处致命的疑点!”

“晴儿不解。”

晴儿暗惊,她知道小姐现在需要一个可以供她徐徐道出事情始末的倾诉对象,以便她可以在叙述过程中逐层理清思路,使疑惑自解,而不至于坠入思维夹缝,致使真相蒙尘。

晴儿很多时候都在扮演这样一个角色,所以无论她对任何事怎样的心奇,都必须压下情绪先去静静聆听。

文斌缓缓道:“第一个疑点,江枫初入武侯郡时,舍利头骨曾自主苏醒,出现过一次突兀的异动,但因这次异动很快便平息无澜,加之后来知晓武侯府隐藏的真相后,他便将此异归结于舍利头骨对舍利脊骨的自主感应,故而未曾深思。可是,这不合理!

“第二个疑点,武侯之子武修林,本性嗜淫,好采补之道,依当时情势判断,他分明觊觎夏夜殇和幽梦已久,已至色令智昏之境,却于一夜之间性情逆转,更抹去了身上残存的采补痕迹,江枫四人终究境界低微,所以他们不明白如此情景究竟意味着什么。”

晴儿皱眉道:“若有一修,好阴阳采补之法,且时常为之,那么,其身上必残存有极重的采补气息和痕迹,若旁人修有秘术,只需一眼便可窥破真相,但是,要抹去一个小修士身上的采补气息和痕迹,即便是界空境大能也做不到。”

文斌偏头道:“你的重点错了,我真正疑惑的是,他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性情逆转。”

晴儿惊异道:“小姐的意思是……”

文斌展扇轻摇,沉声道:“抹去一人身上的采补气息和痕迹,比起短时间内逆转一个人的本性,根本不值一提。”

“假设前者只需遁一境大能即可做到,那么后者……至少需要返虚境大能方有可能施为!”晴儿细思极恐。

文斌沉吟不语,其实后者所述的这种情况她也可以轻易做到,只是如她这样的特例整个红尘业界都再寻不出第二个,所以这种可能率先便可排除。

数息后,文斌继续道:“假定确有这样一人存在,那么,此人目的为何?他既然肯出手抹去武修林身上的采补气息和痕迹,更扭转其性情,使武震方谋划之局不至于尽溃于此,理应是站在武侯府这一边的,可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放任江枫等人识破武侯府算计,最后更任其取走舍利脊骨?

“矛盾,太矛盾了!事出反常,必存妖异,此人若非武侯府之人,便是另有目的,而他对这个不为所知的目的的执着,甚至可以令他放手唾手可得的圣骨舍利,亦或者,他自信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心念所起,即可随意夺取江枫身上的圣骨舍利,故而选择了放之任之。”

晴儿面色沉重,江枫身怀圣骨舍利的事实于文府高层而言已非秘密,而论见识眼界,整个红尘业界恐怕无人可出文斌左右。

然而,正是这圣骨舍利,却连文斌也无法界定其来历,甚至难寻端倪,仅此一点,足窥一斑。

倘若真有这么一位屹立顶峰之人意图染指圣骨舍利,仅以江枫的能为,危矣!

文斌忧虑道:“若此人的目的只是单纯为了谋夺圣骨舍利,那么这一切反而简单,我只怕他的真实目的深沉到连圣骨舍利都不在乎,那……”

晴儿默然,小姐原本只是假定有此一人存在,但三言两语间却已确定此人存在的事实,事态发展,已远比她所预想的更加严重。

文斌又道:“再有第三个疑点,江枫于开阳古城蜃楼一役时,身怀仙术之谜外泄,各方皆欲抢夺,当时靖宇子布局在旁,以他的性情不可能不存异心,且他自出道以来始终独来独往,也完全不必顾忌云霄殿,但是他却自始至终从未出手,甚至在天海君主援手江枫之时连横加干扰一二也不曾有过。是他不愿,还是他根本不敢!”

晴儿压低声音道:“小姐的意思是说,当时蜃楼外极可能存在某一人,令靖宇子有所顾忌,这才未曾出手,而以靖宇子深沉的个性,这种顾忌极有可能是源于生命威胁的忌惮。”

文斌继续说道:“假定当时蜃楼外确有一人,其修为境界远高于在场或明或暗任何一位修士,那么他就可以瞒过所有人的探知,甚至在靖宇子欲对江枫出手之际仅对他一人施以警告,从而使靖宇子因这一瞬的模糊感知而忌惮,最终左右顾忌而选择袖手。”

晴儿进一步推测道:“可是靖宇子已是返虚人仙级别的存在,当时开阳古城内只他一人修为最高,仅凭一瞬模糊感知便能令其心悸罢手,莫非此人是返虚地仙,甚至是那传说中的天人之境?!”

然而晴儿随即又自我否定道:“可是世间天人寥寥可数,不是隐世不显,就是游戏红尘不显真身,没理由会……”

晴儿话音越来越小,直至沉默不语,凝思不解,她只能尽自身智慧,尽其可能陈列出所有的可能,甚至为小姐剔除一二不可能者,但再进一步,她就无能为力了。

文斌肯定她的推测,补充道:“为今之时,唯有一点确认,确有一个神秘人,自武侯郡内与江枫初次遭遇至今,始终暗中参与着江枫四人的修炼历程,且行踪难测,目的未知,而江枫等人更是自始至终从未察觉到其人存在的事实。

“甚至,我怀疑江枫等人自武侯郡开始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此人在幕后操纵所致,此人在布局,布一个影响深远,终局难测的局,且此局并非特指江枫一人而已,证据,也就是最后一个疑点,自江枫入紫微帝城后,此人就突然销声匿迹,再未出现。”

晴儿双手交叉紧握,忽然灵光一现,轻咦一声道:“小姐,此人既暗中操纵江公子几人的修炼历程,助敌却又不直接伤害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云霄殿或是极剑峰某位不世出的前辈宗祖,要亲自考验试炼这几位后生晚辈,锻其成材?”

文斌合扇双手后负,轻吐胸中一口浊气,目光远眺,缓缓摇头。

晴儿惊疑不定数息,恍然大悟道:“小姐已见过此人!”

文斌沉声道:“此人的存在逆天地法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

文斌闭目沉思,回忆思索良久,突然睁眼看向晴儿。

“考验试炼,晴儿,你或许说出了关键!”

晴儿面露不解,文斌却已开始自顾自喃喃低语。

“考验,试炼,操纵,摆布,布局,谋算……游戏!”

突然,文斌愕然惊道:“此人在谋划一场游戏,一场编织着算计、谋局的生死游戏!”

话音方落,文斌忽然转身欲离,却方才踏出一步就猛地定住身形,眼中光芒明灭不定,最终又收回踏出的一步。

晴儿见此皱眉道:“小姐如此既已豁然开朗,初步释疑,那人所谋既是一场死亡游戏,小姐为何不向江公子道明真相,提点他提防一二?”

文斌叹道:“来不及了,我们的局早已开始!”

晴儿惊疑道:“小姐何时与此人共谋一局?”

文斌摇头道:“我的局,他的局,各自的局,不同的局!”

晴儿愕然。

文斌面无表情道:“我的局自摇光古城初会江枫时便已开始筹谋布置,而他的局,却早在武侯郡时便已开始,江枫四人早已身陷局中,这场竞生逐死之局每一步都是生死之关,不至终局绝不可能停止。不过,这截然不同的两个布局,却皆有一相同的重点,那就是江枫!”

晴儿皱眉问道:“这神秘人究竟想从江公子身上得到什么?”

文斌执扇道:“游戏的乐趣,竞逐生死的快感,本身便是无上愉悦!单从这一点看,我与他反而是相似的同一种人。”

晴儿默然,她明白这背后必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小姐也或许不知,故而小姐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所以小姐打算将此事暂且搁置吗?”晴儿问道。

文斌平淡道:“此人我另有谋算,只要他不入我的局,我暂时不会理会他。他若敢搅乱我的布局,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先将其直接抹杀!”

主仆二人相继沉默,只有晴儿知道,小姐这话分量究竟有多重。

许久,晴儿望向天色,开口道:“江公子下午时曾说紫微十局第一局尚有一缺,小姐当时也说今夜过后此局无缺,可是如今已近子时,小姐是否……”

文斌负手浅笑道:“不急,再等等。”

夜色渐浓,明月渐高,恍惚间依稀传来一阵打更声,子时已至。

突然,平静无波的镜湖上乍起一阵涟漪,涟漪逐层扩散,越来越大,最后竟使整座镜湖宛若开水沸腾一般翻滚起来。

原本沐浴月华,闲适游弋的鲤鱼全部慌乱四散,不是逃至远处,便是陆续沉入湖底,似湖底深处有某种可怕的存在正在接近湖面。

文斌执扇轻敲手心,低语道:“来了!”

话音方落,一道长达数丈的金色龙鲤突然跃出水面,在半空中沉啸低吼,宛若龙吟,瞬息之间却又折身落回镜湖之中。

龙鲤周身密布金鳞,在月光辉映下熠熠生辉,数丈鱼身半隐半藏镜湖之下,鱼尾轻轻摇曳,十分欢愉,硕大头颅浮出水面,却似龙非鱼,神情灵动鲜活,不可与凡物同日而语。

“你这畜生,不在湖底静修,跑到湖面上闹甚动静?”文斌笑骂道,右手持扇一抬,龙鲤顿时被一道水柱抬至半空,一个旋身才重新坠下。

金鳞龙鲤却不怒反喜,欢快摇着巨大的鱼尾又游至文斌面前,露出一个极其生动的谄媚神情。

文斌嘴角衔笑,假意喝骂道:“好个孽障,也敢在我面前装痴扮傻,说吧,现身何求?”

龙鲤张嘴吐出一颗荔枝大小的玉润白珠,徐徐飘入水榭听雨亭,被文斌接入手中。

文斌端详着手中的鱼龙吐珠,问道:“这鱼龙珠你三百年才能凝炼出一颗,就这么给我了?”

龙鲤晃动着硕大的头颅,在水面上点了又点,鱼尾献媚般的摇摆得更加欢快,神情似在奉承,毫无犹豫。

晴儿站在文斌身后抬眼偷瞧一眼,暗道这龙鲤当真舍得,观这颗鱼龙珠的润色,显然自凝炼后已孕育多年,它竟能这般轻易便将之献出。

且这龙鲤于镜湖修炼多年,道行不浅,早已能口吐人言,然以其灵智,却偏偏在小姐面前故扮痴愚的丑角相,端的是好笑。

见文斌沉默不语,龙鲤鱼尾摇摆的幅度也逐渐减小,它目中焦虑隐现,更见担忧。

许久,文斌背手收起鱼龙珠,俯视龙鲤道:“还记得暮时来此与我叙话的年轻人吗?”

龙鲤忐忑点点头,忆起那个年轻人就是数日前,曾于子夜欲钓它上岸,却反被它戏弄一番,一尾抽入湖中的毛头小子。

龙鲤心忧不已,不禁暗测道,莫不是小姐与那小子交情匪浅,听那小子告状那日之事后才有此一问,若是如此,那它所求之事……

正在龙鲤思量间,文斌再次开口道:“你之所求,本小姐可以允你,但想入隐天涯,除非那人亲自带你进去,机会予你,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龙鲤面露苦色,那夜抽了那小子一尾,虽只是皮外伤,但也不算轻,若是他因此记恨,又怎会肯待自己进入隐天涯?

正想再哀求小姐一二,文斌却已侧过身去,对龙鲤伸出一根手指,决然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龙鲤愁容更深,忽然眼中灵光闪动,转身沉入湖底,晴儿正疑惑间,却见龙鲤不多时已再次浮出水面,口中衔着几根灵气氤氲的紫竹,轻轻一吐,送至半空,定悬不坠。

这几根紫竹均是百年成材的罕见灵物,沉入镜湖已有数百年,浸染龙鲤气息,如今更是不凡。

晴儿正暗道这龙鲤不会失心疯将自己的巢穴给拆了吧,忽然察觉龙鲤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目露哀求,不断在水面上顿首点头,似人叩首请求。

晴儿错愕不解,文斌却低哼一声,轻笑道:“好个聪慧的畜生!”

文斌随即抬手一挥,紫竹飘至晴儿身前,后者急忙双手捧住,疑惑看向小姐。

却说龙鲤见此一幕后立时面露喜色,摇摆鱼尾向着文斌和晴儿再三顿首,这才在月华凝照之下重新沉入湖底,再不复出。

文斌看着仍处于茫然状态的晴儿,柔声吩咐道:“无需多虑,将这几根紫竹送去枫林阁,告知江枫今夜之事后他自会知晓该怎样做。”

晴儿低声称是,捧竹退下,直往枫林阁去了。

小姐所嘱今夜之事,仅限于龙鲤现身,至于其他,小姐显然并无告知意愿,她也自然不敢僭越。

再说文斌,目送晴儿离开仍是驻足亭中,原地展扇轻摇许久,这才转身离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深沉的弧度,喃喃低语——

“鱼龙吐珠……时隔多日,第二件大礼终于可以送出手了!”

……

(未完待续!)

第365章 偷闲

江枫在凌雪阁外并未等待太久,卸去雪蚕丝面具伪装的姜凌恒已悠然回转。

姜凌恒本是双手交叉后枕,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闲模样,走近天景四苑时乍见到坐于覆雪台阶上的江枫,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江枫见他走来,起身正欲开口,姜凌恒却突然抬手堵住耳朵,直接闭上双眼绕过江枫,径直向凌雪阁内走去,不听不闻,不视不见,压根没想理会江枫。

江枫哑然失笑,这家伙真是……怎么有的时候比他还要孩子气?

不过想来也是,否则姜凌恒也不会因为江枫一时兴起,随口说了一句“多加关照宋元”,就真的去如实照做了。

江枫拦住他的去路,声音轻和,也不废话,直接了当道:“与我说说玉疆衡吧。”

姜凌恒微睁开眼,眼神幽怨地偏头看着他,江枫忍俊不禁,抿嘴轻笑,诚心致礼,由衷道:“姜兄今日辛苦了。”

姜凌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拔出堵住耳朵的手指,与江枫席雪并坐。

江枫微侧着身子,姜凌恒稍整思绪,正色道:“玉疆衡此人极其可怕,未见其人前,我也曾对他北荒少帝的称号嗤之以鼻,但今夜交手之后却一改故辙,此人……名不虚传!”

江枫神情郑重,全神贯注仔细聆听,姜凌恒继续说道:“我与他一战,双方试探之意居多,为了不与你出入太大,我刻意压制了境界,他也留有后手,但是我竟然仍无法在一时三刻间拿下他,扪心而言,若在同境界内,我也不敢放言能稳胜他。”

江枫沉声道:“玉疆衡真的如此可怕吗?”

姜凌恒沉吟一阵,徐徐道:“也不尽然,只是相对而言。我修炼的《道神经》是文府最顶尖的传承功法,可是却缺了最后一卷,而玉疆衡修炼的《玉皇真经》却是完整的,加之我是一个剑修,又还没达到传说中‘不滞于物’的剑道境界,剑不在手,实力至少限制大半,有此结论也是理所应当的。”

江枫沉思不语,姜凌恒见他眉宇间忧色浓郁,遂又道:“你也无需太过忧虑,你与玉疆衡未必真有一战。再者,玉疆衡修炼的《玉皇真经》虽带有‘玉皇’二字,但应该不是仙道功法,而且以他的修为境界和年龄限制,也不可能将《玉皇真经》修炼到至高层次,你的《极念功》在同等极限的功法中已是翘楚,你与我的情况也截然不同,未尝没有一拼之力。

“不过你也别太过自满,莫怪我泼你凉水,如我推测无差,玉疆衡的《玉皇真经》应是脱胎于《帝道玉皇真经》,纵非仙道功法,也是天人所创,而且他的境界比你高,资质也不比你逊色多少,真有一战,你完败的可能性十有八九是稳的。”

江枫苦笑不止,姜凌恒起身抬手搭在他的右肩上,带着笑意道:“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休息了。”

江枫侧过身子说道:“这几天都得辛苦你了。”

姜凌恒背对着江枫摆摆手,踏进凌雪阁内轻轻合上大门。

江枫长叹一声,也不再久留,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冰雪,回转枫林阁。

出乎江枫的预料,原本在他猜测中今夜理应留宿景新阁的邱秋早已回到枫林阁,还贴心为他准备了夜宵。

“江大哥,你回来了!”见江枫推门回阁,邱秋急忙拉着他就近坐下,脆生生道,“我给你们准备了夜宵,还热着呢!方才见你正与凌恒少爷叙话,没好去打扰你们,所以我就先送一份去给无忌哥哥了。喽,这是你的那份!”

江枫接过邱秋递来的白瓷碗,入手沉甸甸的,内里盛着稀稠适中的白色糊糊,还升腾着热气,扑鼻而来的甜香中还夹杂着细微的酒香。

“原来是酒酿糊糊啊!”

江枫不自觉面露笑容,酒酿糊糊,俗称“酒搅面”或是“甜酒糊糊”,以酿制好的甜酒兑水煮沸,再将粗碾晒干的玉米面加入酒水中,按个人喜好调稀调稠,搅拌烹熟后即可食用。

酒酿糊糊是一种于凡人国度中十分日常的平价饮食,极受平民百姓喜爱,再普通不过,一些人家在料理时还会在其中按比例掺入少许的精致糯米面,这样煮出来的酒酿糊糊口感更佳。

江枫自小喜爱甜食,极好此道,小时候经常缠着师娘做酒酿糊糊给他吃,只不过后来开始修炼后,要学习纳气辟谷,也就极少吃到了。

江枫没想到今夜竟又能再吃到这项童年美味,这酒酿糊糊邱秋是以白玉米面为主料烹制而成的,也适量加入了糯米面,故而纯白一色,光是见之便令人食欲大振。

江枫还未及下口品尝,就见小邱秋另又端着一碗酒酿糊糊就要往枫林阁外去。

“江大哥你慢慢吃,我先将凌恒少爷这份给他送去。”

江枫急忙叫住她:“你凌恒少爷已经休息了,这碗酒酿糊糊他是没这个口福了,还是免了吧!”

邱秋闻言正想停步作罢,枫林阁正门却突然打开,一股吸力传来,直接将江枫手中的那晚酒酿糊糊摄入凌雪阁内,枫林阁正门随即又砰然一声再次合上。

邱秋愕然愣在原地,江枫木然数息后摇头失笑道:“这人真不给面子,我话才说完他就打我的脸。”

江枫轻笑着接过邱秋手里的那碗酒酿糊糊,待宵夜毕时已是子夜时分。

邱秋动作娴熟地收拾过餐余碗具,正欲回房休息,忽闻一阵敲门声清晰传来,急忙前去开门,却见晴儿姐姐怀捧着几根紫竹站在门外。

“晴儿姐姐,你这是……”

邱秋侧身引晴儿姐姐入内,合上阁门之时,晴儿已走到江枫近前,将怀中紫竹放在他身旁的桌上。

“这是……”江枫也深感诧异道,这几根紫竹灵气天孕,是凡尘极为少见的稀罕物。

晴儿当下将小姐吩咐的始末详细告知江公子,江枫越听越感到惊奇,右手三指不自觉轻轻摩挲,笑逐颜开。

“我明白了。”

江枫捧起桌上的紫灵竹,笑着向晴儿眨了下眼睛。

“谢了,晴儿姐姐!”

晴儿笑颜柔柔,对着江枫做了个爆栗的威胁手势,却没有多问,只搂着小邱秋亲昵地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又趁机偷亲了一下,就直接转身离去。

江枫看着脸上升腾起粉色云团的小邱秋,正捂着小脸一副可爱至极的模样,脸上也不禁泛起温醇笑意,亲昵地揉了揉小丫头的头,让她先去休息,不必陪他。

邱秋见江大哥已转而开始研究那水汽未干的紫色灵竹,也就没再坚持,先行上楼休息去了。

江枫手指摩挲着一根紫竹,不时屈指轻敲,脸上笑意不减,却隐有几分难色。

“我可不会那篾匠手艺啊!”

少时,邱秋已安然沉入梦乡,江枫却腋下夹着这几根紫竹出枫林阁寻土地公公去了。

……

一夜无话,待朝日初升,惊天人外院落之中已有一人缓步而来。

江枫扛着一张自枫林阁内搬来的摇椅,择了个心仪的所在放下,随即迎着晨辉开始做修行早课。

原本为了每日一个时辰对弈而放置于此地的方卓靠椅,因文斌两日前突然前往神隐之地早已撤去,只不过谦老的那张专属紫檀躺椅依旧留在原地。

多日了解,江枫已知谦老每日都有来此静躺小憩片刻的习惯,时间不定,故而他的那张躺椅一直无人敢动。

江枫对此早有领教,他是真的怕透了谦老揪他耳朵、踢他屁股,所以即便是自己再如何想寻个坐处,纵使有些麻烦,他也宁愿自己搬张椅子来。

待日头再升稍些,一人也姿态悠闲地缓步到此,见到静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不由轻咦一声。

江枫闻声睁眼望去,却是同样的反应,好奇道:“今儿个怎起得这么早,还有兴致来此陪我晒太阳,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江枫故意抬手拱在眼上望向西方天际,难得早起的姜凌恒没有理会他,负手来到一块圆润的大石旁,大刺刺地躺了上去。

“我偶尔也会来此晒晒太阳,这块石头本就是我搬来这里的,你不知道只是你少见多怪而已,说到底不过是一时兴致突至罢了。”

姜凌恒说着已沐浴晨辉缓缓阖上双眼,神情恬淡,全身心地享受着这清晨间不热不凉最是温和的阳光。

江枫仔细多看了两眼,姜凌恒所躺的巨石形似鹅暖石,天然打磨而成,不存棱角,躺在上面应是极为舒服的。

且随着江枫对幻龙禁的修习越发醇熟,对禁制和阵法的感知也越发敏感,姜凌恒所躺的巨石内便刻有一座三品灵阵。

莫小觑这座三品灵阵,此阵虽说品阶不高,却可吸收太阳先天的至阳至刚之力,贮存下来,再以一种温和的形式徐徐传入姜凌恒体内,无论是在其上静坐还是躺息,皆有助益,可谓妙用无穷。

姜凌恒长居凌雪阁,终日冰霜寒气萦体,难免不受影响,他虽嘴上说得随意,道是兴致所至,但他既然定期来此,想来也是因此缘由。

姜凌恒瞥了一眼江枫,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没人爱想不通,所以自残了吗?”

江枫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上道道暗红色的细长伤痕,没有理会姜凌恒那找回场子的揶揄,苦笑道:“人都说心灵手巧,我呢是心灵手拙,昨夜寻人去学手艺,结果怎么都学不好,被土地公公拿竹条打的。”

“活该!”姜凌恒直接了当嘲讽道,沉默数息,又道,“难怪见你眉宇间郁闷之色凝结不散,那么,最终成果如何?”

江枫深吸一口气道:“马马虎虎,总算勉强拿得出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用的时候。”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轻柔如银铃般的声音遥遥传来:“我看江公子郁闷不是因为手上的伤,而是因为今晨对弈又输给了小邱秋。”

两人同时看向走到近前站定,笑颜粲然如和煦晨辉的晴儿,姜凌恒看着江枫促狭笑道:“呦~看不出来我们江大公子还挺有本事的嘛!输给一个十岁小丫头还能面不改色的。”

江枫斜瞪他一眼,回怼道:“你个懒鬼投胎的臭棋篓子也好意思说我?”

姜凌恒对着江枫做了个世界通用的“问候”手势,算作回击,江枫立即回给他两个,再次回击。

晴儿看着两个人幼稚的互怼,一个江三岁,一个姜四岁,真是府中难得一见的有趣景象,笑意柔柔,人至江枫身后,双臂叠放在他摇椅靠背上,意味深长道:

“凌恒少爷在此我不意外,倒是江公子,今日怎的突然有了这等闲情逸致?”

……

(未完待续!)

第366章 流云无迹的过往

江枫后仰着头看着晴儿,正迎上她低头望来的一双灵动明眸,她的呼吸如此接近,柔柔触及到江枫的脸庞。

江枫一时呆住了,这般近距离看去,已可清晰看到她精致耳垂上细柔的绒毛,细细端详,本就姿容出众的晴儿更显得动人,即便是江枫也免不了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嫣红。

他展颜轻笑,认真道:“诶——虽说是忙中偷闲,但劳逸结合才是正道,越是关键时刻,越是急切不得,须知慌乱最易出错啊!”

晴儿站直身子,追问道:“所以江公子今天是真的单纯到此偷闲晒太阳的喽?”

江枫故作叹息道:“唉……没办法啊!连败于文斌之手也就算了,偏偏又连着输给了小邱秋,出来晒晒太阳,一吐胸中郁闷,也好畅快心怀,再不如此,我就要怀疑人生自闭了,要是给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心理创伤,那可怎么办?我可没处说理去啊!”

晴儿掩嘴嫣然一笑,摇头道:“言不由衷,我可不信。”

江枫不作回应,转而问道:“对了晴儿姐姐,我师叔祖和六师叔呢?从昨日傍晚之后就没看到他们。”

晴儿答道:“玄喻真人和言镜前辈昨日入府后就被几位族老请去隐天涯论道了,这会儿估计正在道辩机锋的关键时刻呢!江公子无需担心,文府诚心相邀,自不会怠慢两位贵客。”

江枫无声颔首,对此倒没有太过多顾虑。

晴儿则再次问道:“说及怠慢,江公子客居文府已有多日,我总领文府内务,一直不曾过问,江公子在枫林阁可还住得舒适?”

江枫沉吟一阵,似在回忆细节末处,忽然摇晃着脑袋看向晴儿,不正经玩笑道:“一切都好,就是少了个暖床的丫鬟,夜深独眠时总免不了空虚寂寞冷。”

晴儿还未开口,姜凌恒突然插话道:“邱秋不是在吗?”

江枫差点被他一句话噎死,当即坐直身子遥指着他呵斥道:“你个禽兽啊,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以前我只觉得你懒,没想到你已经懒到变态的境地,不仅猥琐于形,还猥琐于心!你就不怕流云无迹听到你这话一剑劈了你?”

姜凌恒也不乐意道:“咦!你这人还敢恶人先告状?我要是禽兽,你就是衣冠禽兽!最讨厌你这种嘴上风流浪子,实则别说色胆,连色心都不敢有的胆小鬼。”

江枫抬眉怒瞪着姜凌恒,晴儿噗嗤一笑,问道:“不知江公子看上了哪个丫鬟侍女?若是满意只管挑去,即便是那十个一等丫鬟也无妨,小姐那里由我去说便是,绝对不会有意见!”

江枫诧异地看了晴儿一眼,本是一句玩笑之语,没想到晴儿竟然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

看着笑颜如常的晴儿,江枫分不清她说的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只是晴儿眼中那一分挑衅之意,令他玩闹的兴致没来由又增了几分。

他看向晴儿,眼神暧昧,坏笑道:“选你可好?”

晴儿闻言一怔,随即娇笑着交叉双手于胸前,尽显窈窕身姿,她微侧着身子,稍偏着头,额前一缕秀发轻柔垂下,迎风而动,不称妩媚,却也是极具魅力的动人之姿。

她看着江枫豪爽道:“好啊!打赢我我就依你。”

这次轮到江枫错愕呆怔了,他无奈摇头,哑然失笑,女子缘何如此豪迈?

稍远处的姜凌恒嗤笑道:“算了吧!真要打起来,除非绝意剑在手,否则连我也没把握赢过晴儿,就你?切!”

江枫惊异地审视着晴儿,女子缘何如此霸气?

他瞥了姜凌恒方向一眼,给自己找台阶道:“那还是算了吧!省得某人待会儿不高兴,要是晴儿一不小心突然看上我这个傻小子,故意输给了我,那某人还不得翻了醋坛子,跑去天堑海跳海自尽?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晴儿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嘟着嘴轻哼道:“凌恒少爷懒死了,谁会喜欢他呀?要选也不选他!”

姜凌恒有气无力地伸直右手向江枫和晴儿这边摇晃着摆了摆,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哦吼吼!那我还真得感谢晴儿姑娘您高抬贵手喽!”

晴儿低哼一声恼然别过头去,江枫人在近处,还是敏锐察觉到她说这话时脸颊泛起的一抹醉人淡红,嘴角已不自觉勾起一抹由心而发压抑不住的笑意。

他向晴儿勾勾手指,示意她俯下身来,待晴儿贴耳听来,江枫才面带笑意,拢着手轻声道:“晴儿姐姐,我刚才可从未提到过‘姜凌恒’三个字,你是怎么……”

话未说完,晴儿脸颊上已升腾起一片火云,红如胭脂,娇羞动人,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娇喝一声忽然掀翻江枫的摇椅,打断江枫的话,随即双手掩面快步跑开了。

姜凌恒也因这突然一幕诧异望来,江枫却已大笑着扶起摇椅,重新坐了回去,浑不在意,只是觉着许久未曾笑得如此开怀了。

江枫看着茫然的姜凌恒,没有理会他说的什么“我就让你别招惹她,现在吃亏了吧,活该”之类的话,只是笑意不减,无奈而不解。

天赐姻缘,怎么就便宜了这么个不知恩、不惜福的懒鬼?

笑过,不解过,江枫忽然偏头对姜凌恒道:“与我说说流云无迹吧!”

姜凌恒嘴角一撇,枕着手臂侧过身去,背对着江枫,极不情愿道:“有什么可说的?”

江枫再次请求道:“就当是与我摆摆龙门阵了。”

姜凌恒依旧不应。

江枫好奇道:“你跟他真有这么深的过节?”

姜凌恒躺正身子,摇摇头道:“我与他,纯粹是剑修之间互看不顺眼而已,并无过节。”

江枫反问道:“那有什么不可与我说的?说到底还是你懒得说。”

姜凌恒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邱秋呢?”

江枫遥望向天景四苑的方向,感叹道:“一早便去景新阁了,倒是难为这小丫头了,还得亲自为她江大哥去讨人情。”

姜凌恒沉默许久,最后仰天而望,目光悠远道:“流云无迹本是个无名无姓之人,你所知道的这个名字,是他正式转入暗裔那一日,文斌亲赐的。”

江枫插话道:“这些我知道,小邱秋与我说过,说些我不知道的,譬如,什么是暗裔?”

姜凌恒没好气道:“是我说给你听,还是你说给我听?想知道后续就给我闭嘴慢慢听!”

江枫举双手投降,示意他继续,自己绝不再干扰。

话虽如此,但姜凌恒还是补充道:“之前与你说过文府有‘一主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这些人尽可知的势力即是文府的明面势力,而那些人所不知,仅存于子虚乌有的传说中,隐于黑暗之下的隐秘势力就是‘暗裔’,暗裔只掌于历任府主之手,旁人无法染指,甚至难以窥其一角。”

姜凌恒继续说道:“流云无迹原籍晋国,应是出身于某个富庶世家,距今二十多年前,那时晋国内战始现苗头,局势动荡,风雨欲来,流云无迹之父为避战祸,携妻儿举家迁居,却不曾想中途遭遇流寇,不仅财物被抢夺一空,一门血亲也被全数屠杀殆尽。

“文府影卫共分十门,直属府主,主暗杀、谍报等隐秘任务,以天干命名。那时邱秋的父亲正任辛门首领,外出执行任务回归,正巧撞上流云无迹一门惨剧,一时善念,出手斩杀了那群悍匪流寇,在遍地尸骸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流云无迹。

“流云无迹当时头脑受伤,被母亲和姐姐临死之际庇护在身下,这才侥幸躲过一劫,邱门主将他带回文府时他已失去全部记忆,什么都不记得,包括自己的身世和姓名,全都忘得一干二净。或许这就是修士常说的‘缘’吧,最终,老府主在听邱门主说明缘由后,特允其求情,令流云无迹加入影卫,编入辛门麾下。”

江枫暗自感叹,或许连邱秋的父亲都没能想到,他昔年不合身份作风的一时善念,会为文府的未来创造出这样一位绝世奇才。

姜凌恒回忆道:“流云无迹编入影卫后由邱门主亲自调教,很快便在辛门崭露头角,他行事时的冷酷决然,仿佛天生便是为了杀戮而生,他的杀生剑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成的。数年后,武神殿灭,邱门主卸任影卫之职,流云无迹因在此战之中战功显赫,更亲手斩杀武缨,特得授命接任辛门首领之位。

“两年后,流云无迹也卸去辛门首领之位,由影卫转入暗裔,正式得文斌赐名流云无迹,而这时,邱秋的父亲也遇上了她的母亲,一个修士,一个凡人,两个出身、经历、身份截然不同的人,却仍然彼此爱恋,坠入爱河。”

江枫默然,文斌授命流云无迹接任辛门首领之位,甚至亲自为其赐名,将他由影卫转入暗裔,显然是已经存了将他由暗转明的心思。

那时的流云无迹应该已经展露他的剑道天赋,故而文斌想培养他成为新一代的文府剑神。

只是之后那件江枫早已铭记在心的悲剧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果不其然,姜凌恒说道:“邱秋父母遇害之时,流云无迹正趁执行任务之便,顺道远赴晋国查询身世,未能及时回转。昔年邱秋父亲因一时私念而出手救下他,给予了他新的人生和未来,可是现在,他同样是因为一己私念,却致使恩人遇害而无法救援。

“邱秋的父母一直待他如亲,从未将他视作外人,甚至约定他日孩子降生,便认流云无迹作义兄,可是结果却……流云无迹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更将悲剧归咎于自己,终日愧疚自责已成心结,莫说给予邱秋一个完美的未来,他甚至认为是自己亲手毁掉了邱秋的人生,若非当时老府主亲自出手救下邱秋性命,我都不知道他会疯成什么样。”

江枫喟然长叹,同样无亲无故的孤苦伶仃,设身处地,他能够对此感同身受。

邱秋父亲虽因身份的特殊而导致形式上有些特异偏激,但对于流云无迹终归有抚养、教育之恩,且循迹推断,邱秋父亲之于流云无迹,不仅不曾施以非人虐待,反而给予了他孤寂童年难以寻觅的温馨和温暖。

那是心灵的慰藉,更是影卫黑暗隐秘生涯中仅见的一缕光明。

可以说,在流云无迹的人生中,邱门主一直都在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而后来出现的邱秋的娘亲,则承担了母亲的部分角色。

可是一切的寄托,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所有勾勒和幻想,都在十年前的那场悲剧中彻底破灭!

养育之恩尚未报答,恩人身亡自己却无能为力,而他们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缕血脉,若非他人援手,自己也同样无法保下。

无怪流云无迹将这一切的罪责归咎于自己,他是在憎恶,是在怨恨,憎恶怨恨那个无能的自己。

依姜凌恒的说法,若是一切顺利,那么在邱秋降生之日,流云无迹的杀生剑本可直接转为有情剑,文府剑神之位也不会因此空悬十年之久。

可惜……

姜凌恒叹息道:“十年前那桩惨案,于流云无迹而言是一个巨大变数,更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几乎彻底逆转了他的人生和整个剑道生涯!”

……

(未完待续!)

第367章 折剑出文府

“十年前那桩惨案,于流云无迹而言是一个巨大变数,更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几乎彻底逆转了他的人生和整个剑道生涯!”

姜凌恒谈及往事,喟然叹息,江枫却是若有所思。

自从邱秋那儿初识流云无迹之名,再至他以剑生道人之姿现身步天楼,最后以邪剑之名重入紫微,无恨宫内了结十年仇怨。

江枫心中始终对流云无迹存在着几处不解的疑惑,这些疑惑来源于他身份的矛盾,以及其过往的神秘。

姜凌恒忆起前尘,重述往事,终令江枫的思路渐有霍然看朗之兆。

江枫推测道:“可是流云无迹最终还是重新踏上正途,用十年光阴走完了这段心路,而那个引领者,我猜便是当年的老府主。”

姜凌恒未答,一个略带磁性的中性声音却已翩然而至。

“看来你已有所推论。”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正见文斌一手后负,一手轻摇折扇,正向两人所在缓步走来,她身后,晴儿垂首无声跟随,双手下意识搅弄着衣角,神情很不自然。

江枫见状笑而不语,难得见晴儿如此窘迫模样,却是觉着真真有趣,而晴儿也不曾给他一语道破的机会,站在文斌身后扬着拳头连做威胁状,末了还对着他做了个无声鬼脸。

江枫表面上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却滴点未曾减过,反而笑得更加畅怀。

晴儿取出文斌常坐的藤椅,服侍小姐坐好后便稍退至身后,仍不忘斜眼瞪江枫一眼,警告意味甚浓。

文斌察觉此异后也不明了说破,只是对江枫故作叱责道:“你对我的小晴儿做了什么好事,她方才回去时可是在我面前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神情姿态啊!”

江枫只是合掌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两人同时瞥了一眼身后羞意更浓的晴儿,不再做玩笑,更没打算为依旧一脸茫然的姜凌恒解释什么。

江枫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文斌摇扇道:“晴儿不知你为何突然有闲情逸致到此,我会不知?我若不来,岂非让你白跑一趟?”

江枫摇头道:“本来也有些担心和遗憾,但现在,却已无不值。”

文斌轻笑着揶揄道:“你也就只敢趁着小邱秋拖着他无迹哥哥为你说情时,才敢向凌恒表哥打听流云无迹的这些前尘往事。”

江枫对此坦然道:“若非知晓他此时分身无暇,我还真不敢在这惊天人外明目张胆打听他的过往经历。”

姜凌恒和晴儿同时低骂一声“胆小鬼”,随即在江枫眼神瞪过来之前撇头看向别处。

文斌提起衣摆,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后才重新放下,和声道:“罢了!既然你已提前与小邱秋完过今日的十局对弈,那么我稍稍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倒也不无不可。”

江枫嘿嘿一笑,道一声“谢了”,便安静听候文斌接叙那段陈年往事,姜凌恒也自然承下这份清闲,不再浪费口舌。

文斌回忆道:“我辈修士欲求长生自在,必经岁月洗练,遍尝人间百味,修行悟道已铸道心。若存心结不解,经年累月,化作桎梏,致使境界受限,再难寸进,更致道心难成,则终沉沦苦海,难得逍遥。

“结者,劫也!心结者,心之劫也!昔年流云无迹受困心劫,坠入杀途,狂性大发,凡与当年之事有关系者,无论直接间接,皆不问青红皂白全数残杀殆尽,这才酿成十年前紫微帝城的邪剑之祸。”

江枫默默点头,十年前邪剑之祸紫微帝城人尽皆知,但他也是昨日无恨宫一战后才得以一窥当年真相,更何况旁人?

他问道:“那为何当年文府不曾出面制止?”

文斌给出了一个令江枫十分意外的答案——“事实上,当年之事正是文府有意纵容所致”

她说道:“武神殿余孽阴谋残害文府修士是事实,文府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视若不见,加之当时的流云无迹正值怒上心头,故而先父欲便假他之手来完成这场报复。先父原打算以杀平息流云无迹心中怒火,使其得以宣泄心中郁结,亲手了结这场恩怨。

“可惜,先父疏忽了一件事,以流云无迹的身世经历,又自小在影卫中修行成长,他的性格难免偏激执着,关于这一点,十年未变,我想你已经于无恨宫一战见识到了。先父甚至不惜动用周行商行的情报网助流云无迹搜查当年之事的所有关系者,但此举却让本就修习杀生剑的流云无迹完全陷入疯狂。

“十年前那场悲剧经过极其严密的布局谋划,加之缔造的直接关系者行踪过于分离散乱,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全查清,故而先父有意命流云无迹暂时中止行动,但那时的流云无迹行动已经开始脱离掌控。

“他执意要肃清心中的所有怀疑者,无论清白关系与否。若说之前的行动还占着剿敌复仇的情理,那么此时的流云无迹无疑是在滥杀。先父至此时才终于意识到,流云无迹已至逆仙堕魔的边缘,最危险的境地,若是让他继续沉沦于仇恨之中,不仅其剑道修途有可能尽毁,还会成为一柄真真正正的魔剑!”

文斌平复了一下心情,姜凌恒接过话势继续说道:“文府不愿放弃这样一个绝世剑才,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文府的下一代剑神成为魔剑,那意味着,未来将有无数生灵葬身于文府的一时疏忽。

“故而,老府主下令强行中止流云无迹的行动,流云无迹不忿,执剑闯入文府,誓要逆抗府主御令。老府主以真意入剑,连斩流云无迹一十八剑,将他逼出文府,流云无迹拖着重伤之躯,在文府外连踏一十八个血脚印,剑心渐明,幡然醒悟,决定暂时放下仇怨,回归文府,邪剑就此消失。”

江枫恍然道:“所以传说中致使老府主重伤早逝的文府诛邪一战其实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以讹传讹?”

姜凌恒低哼道:“那是自然!老府主是何等修为,十年前流云无迹虽然可怕,但又怎可能伤他老人家分毫?”

“那……”江枫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文斌,却似有所顾忌,故而迟迟未曾问出口。

文斌已是了然在胸,却仍然摇头道:“唯有此惑,我不能为你释疑,至少现在不能。”

江枫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默默记下这句值得反复斟酌推敲的话。

他转而问道:“那传闻中的邪剑与道剑,为何剑式、剑意截然不同,既是同一个人,理应不会出现如此情况才对?”

文斌轻声道:“我非剑修,虽略知一二,但终难尽知,你或可问问凌恒表哥。”

见江枫投来询问的目光,姜凌恒不耐烦道:“剑修在正式步入剑道后,剑意、剑式都会于某一层剑境发生变化,只是剑修虽众,步入此境者却是鲜而有之,明眼者更是少之又少,而能于此境中真正发生彻底转变的剑修更是万中无一,故而旁人无知也是必然。此中诸多关节玄奥,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我懒得跟你细说,若真想知道,自己去问流云无迹。”

江枫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复尔向文斌问道:“依你们所述,流云无迹之后又为何离府十年,鲜有回归,致使文府剑神之位空悬如此之久?上一代文府剑神又是何人?”

文斌未答,晴儿却已抢先答道:“江公子平日里这么聪明,怎么此时反而犯了糊涂?上一代文府剑神自然就是老府主啊!”

江枫诧异瞪大眼睛,他确实未往这方面有过联想,不由看向文斌疑惑道:“文府‘一主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还可以兼职的?”

文斌失笑道:“自然不行,只不过是先父这一代有此特例而已。”

江枫这才了然,但仍有一问未解,仍然看向文斌。

文斌解释道:“流云无迹离府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为了替小邱秋寻找医治阴阳逆脉之法,至于其二嘛……”

文斌瞥了一眼姜凌恒,又凝望着惊天人高楼许久,才继续道:“十年前流云无迹受先父一十八剑重拾道心,曾于惊天人顶端独坐七天七夜,一朝悟道,剑心通明。那一日,文府内巍峨万剑齐至,环惊天人呼啸争鸣,势若唳天,如尊剑主,也正是在那一日,绝意剑第一次剑气爆发,震动整个隐天涯,流云无迹观视过绝意剑后一言不发,毅然折断手中跟随了自己十余年的配剑,就此出离文府,十年光阴,寥寥几归。”

江枫心神震动,三言两语,已依稀可见昔年万剑朝拜之盛况,不由心潮澎湃。

晴儿面带笑意补充道:“后来凌恒少爷心中不服,也学流云无迹跑到惊天人上静坐,结果一连数日,人都快结出蜘蛛网了却依旧没能悟出个什么,更没有万剑来朝的盛景,最后只能就此作罢,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己闭关的地方。”

江枫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姜凌恒,正见他因为被揭短后羞恼背过身去,心里好笑莫名。

难怪这两人一直互看不顺眼,流云无迹因绝意剑而折了自己多年的配剑,而姜凌恒也一直认为自己的绝意剑第一次剑气爆发是因为流云无迹而非自己。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于剑道修途稍逊于流云无迹,这种夹杂着醋意、嫉妒和羡慕的复杂感情在姜凌恒心中五味杂陈,也难怪以他那比之江枫好不了多少的孩子心性会对流云无迹如此不爽。

江枫默思不语,流云无迹其人,自初闻到初见,再到初识,其神秘的面纱终于得以揭去大半。

身世坎坷,经年挫折,数度浮沉,恩仇劫心!

虽曾杀生入邪,却终证剑心通明,七日独坐,终得一朝悟道。

见绝意剑后毅然折剑出文府,流云无迹,何等之气魄!

……

(未完待续!)

第368章 访客

正在惊天人外几人皆静默思异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闯入众人耳畔。

“你们这里很热闹嘛!”

话似熟络,声音却是冷漠,语气更是生硬的紧,江枫循声望去,正见一身黑衣长袍的流云无迹亲昵牵着小邱秋的手缓步走来,目若寒锋,凌厉瞪了他一眼。

江枫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急忙撑着扶手起身就往府外逃去,借口道:“我突然想起与古瑶约定的时间到了,我先走一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聊。”

然而还未跑出几步,江枫忽然想起自己疏忽的事,回头看向文斌欲言又止。

文斌笑道:“你自可先去处理自己的事,你寻我之事,等你回来再说。”

江枫匆匆点了点头,几个闪身已消失在众人眼中,踏出文府时,正见远处一驾装潢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不由嘴角含笑,却仍未多做理会,加快步伐先去置备见面礼,再去寻古瑶。

马车距文府尚有一段距离便已定下,车舆中精心打扮过的晋国三公主司马云嫣,在贴身护卫的搀扶下俯身下驾,亲自递上拜府名帖,便落落大方静候一旁。

惊天人院落中,江枫寻隙逃跑后,相貌冷峻的流云无迹就随即转移目光,紧盯着姜凌恒目露不善。

反观姜凌恒却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无所谓姿态,四仰八叉地躺在巨石上,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放在嘴边一吹,露出一个舒适享受的表情。

他扬着无赖语气对流云无迹道:“咋的,我就不信你还能在小邱秋面前与我动手不成?”

正向小姐和晴儿姐姐恭敬见礼的邱秋听到凌恒少爷的话,急忙转身轻轻拉扯着无迹哥哥的袖角,虽未出声,灵动可人的双眼却似可说话一般。

流云无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神情骤转缓和,收回目光。

当是时,一名今日值守的家仆快步走来,在向他迎来的晴儿面前站定后,躬身低语几句,双手呈过名帖,这才恭敬退下。

晴儿将手中的拜府名帖转呈给文斌,对流云无迹笑道:“你昨日方才回府,今日便有人特地为你递帖拜访,当真是好福气啊!”

文斌扬了扬手中的拜贴,也揶揄着向他问道:“如何,见吗?”

流云无迹看着文斌手中那道晋国皇室御用的精制名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淡道:“她以晋国三公主的身份递帖拜访的是小姐而不是我,又何必问我见与不见?”

文斌早已习惯他说话的方式,也不在意,晴儿则半蹲下身子,轻声向邱秋问道:“小邱秋啊,你说这个客人见还是不见?”

小邱秋本就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的茫然模样,突闻晴儿姐姐如此问她,也知这定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见小姐和无迹哥哥也同时望来,猛然间不禁多了几分局促。

小丫头眉头紧锁,小脸上泛着苦恼,好半晌才怯生生问道:“是很重要的客人吗?”

晴儿沉吟一阵,点头道:“勉强算是吧!”

小邱秋低着头细若蚊声道:“那还是见见好了。”

文斌和晴儿同时展颜一笑,后者亲昵地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随即转身向文府正门走去。

文斌对流云无迹道:“这只是你今天第一位访客,我猜待会儿应该还会有第二个,至于第三个……想来应是不是来的。”

流云无迹不应不答,一声不吭地牵着邱秋回到天景四苑,姜凌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极其不爽道:“这个死面瘫还是这么讨人厌!”

随即,他也自巨石上站起身来,一个旋身换做仇眠打扮,覆上雪蚕丝面具,身形消失不见。

“今天的太阳我也晒够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文斌听着他几乎与江枫离府时所说一模一样的话,无奈摇头轻笑,忽而凌空一步踏出,人已登空没入惊天人中。

她回归文府的消息至今仍在对外封锁中,此刻自然不能现身于外人面前。

说回文府外,云嫣公主虽只是静候,但短短一时三刻间,已有不少惊艳于她绝丽容貌的修士认出她的身份,奔走相告间,文府外已然聚集不少修士,莫不是在欣赏这位传闻中的晋国第一美人。

若非顾忌此地乃是文府,只怕已有人自恃身家上前厚颜搭讪了,只是文府尊前,如何家世都是虚妄,俱是别无二致的不值一提。

故而,好事围观者虽有愈聚愈多之势,但均缄口不言,至多不过与同伴友人低声交耳几句,不敢呈现出丝毫喧哗逾矩之势。

而身为关注焦点的司马云嫣则始终低眉浅笑,不喜不骄,举止大方得体,静怡不失分寸,尽显高人一等的素养,令在场青年才俊对其更加感慕缠怀。

不多时,晴儿亲自现身迎接云嫣公主入府,府外众修这才恋恋不舍陆续离去。

晴儿于文府的地位,紫微帝城之修心知肚明,由她亲自现身迎接,足见重视,要不了多久,云嫣公主经她亲自引入文府的消息就会被有心人士传回晋国。

届时,无论是晋国那个年老昏聩的司马老皇帝,还是那个尽显桀骜枭雄本色的叛王萧廷,纵使他们心中有如何针对司马云嫣的计划和谋算,都得因此再仔细掂量掂量。

只是掂量之后,又能让这双方做出怎样的退步,就看云嫣公主此次入文府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云嫣公主紧随晴儿缓步文府之中,不多不少正好落她半步,两人身形几乎持平,若不细看,也看不出这细微的差别。

两人身后坠着司马云嫣那位女性皇族亲卫,此次仅她一人随行,她始终微垂着头,凝望着三公主殿下的前行双足,默默跟随,不敢肆意环望,十分谦卑恭敬。

毕竟踏过那扇恢宏大气的正门,她们已正式踏入文府境域,在此,无人有失礼放肆的资格。

云嫣公主气态雍容,并未过度自恃身份,笑颜温和可亲,不卑不亢地与晴儿交谈着,亲疏尺度都把握得十分恰当,令人寻不出一丝瑕疵,生不出一毫恶感。

虽明知文斌离府外出的消息在先,但云嫣公主还是故作不知循例问候,也说些不显谄媚仰慕之言,只叹惜此行未能亲眼一睹文府主绝世风姿当为一等憾事。

晴儿明知司马云嫣此行目的,却未说破,只做寻常应付,待这云嫣公主不着痕迹且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到此行所求后,晴儿才对她高看几分。

这晋国三公主倒也并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也非是仅有一副稀罕皮囊的花瓶,此人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确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不至于令人生出突兀之感,否则晴儿也不会浪费口舌与她一路平和叙话至此。

晴儿将人引至天景四苑后便转身离去,司马云嫣稍整容装,这才与身后的皇族亲卫踏入景新阁。

当今天时已然近秋,景新阁内却仍是一派春意盎然的生机勃勃景象,不时更有怡人清风拂面,送来醉人花香。

一院之景尚且如此,更何论四院之景,云嫣公主虽早有耳闻,但今日初见,才知天景四苑,确是世外桃源。

刹那惊叹,云嫣公主已随即瞧见那此行拜访之人正与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相对坐于院中石凳上,嬉笑玩闹。

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过于明显的表情波动,只是嘴角始终挂着的微笑远比面对自己时不知要真诚温柔多少倍。

司马云嫣眼中闪过一瞬难以置信,见流云无迹和那小姑娘同时往来,急忙叠手行了个万福礼,柔柔轻笑道:“司马云嫣见过道兄,不知如今应当如何称呼道兄?”

邱秋本是背对着司马云嫣的,待她转过身看清云嫣公主的模样后,小丫头直接瞪大眼睛,小嘴微张惊艳长叹。

在她的印象中,晴儿姐姐和已经数年未见的星奕姐姐都是极美的人,可是与眼前这位紫衣姐姐比起来竟仍有不及。

小姑娘自石凳上站起身望着司马云嫣真诚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云嫣公主也没想到初入景新阁,就先收到一个小姑娘的由衷赞美,当下也是嫣然一笑,落落大方道:“谢谢,小妹妹你也很可爱呀!”

小丫头轻呀一声,红着脸跑到流云无迹身后,不好意思道:“哪有……”

流云无迹揉了揉邱秋的头发,面向司马云嫣时却已收起了那本就微不可查的微笑,面无表情道:“剑生道人也好,流云无迹也罢,终究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公主殿下随意即可。”

云嫣公主原以为剑生道人神态刻板生硬是因为易容伪相之故,不成想今日见到他真面目后却依旧如此,才醒悟那并非刻意伪装。

她神态自若,却已将流云无迹对邱秋的亲昵举动收入眼中,心中已有猜测计较。

司马云嫣微微偏头,她身后的皇族亲卫急忙恭敬奉上拜访礼物,只道初次拜会,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邱秋小手搭着流云无迹的肩膀,侧着头望着石桌上大包小包琳琅满目的各式礼物,不禁再次轻声惊叹,她身份卑微,从未见过这等贵重的见面礼。

流云无迹将她自身后拉到近前来,示意她喜欢什么便自己去挑,小丫头轻轻摇头,但见无迹哥哥神情认真,犹豫了许久,这才上前逐一翻找挑选。

司马云嫣眉梢不可察觉地微微一跳,她没想到流云无迹竟对着侍女模样的小丫头重视至如此地步,当下仍是静默不语,只是交叠放在腹前的双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邱秋在礼物中挑选了许久,可是这些礼物中多是些修真界中稀世罕有的珍奇异宝,其中更有几本经由司马玉辉苦心收集,转交给司马云嫣的绝世剑谱,希望她这个胞妹能凭此与剑生道人结下一点香火情,如此才有可能真正救她免遭联姻厄运。

只是司马云嫣千算万算却仍未算到今天这一幕,她精心准备的这些礼物对于邱秋而言毫无用处,小丫头甚至都不知晓这些至宝的价值,苦着脸将他们摆至一旁,如在收拾寻常杂物,难掩眉间透出的一点失望。

那几本已是世间孤本,本应由云嫣公主转赠给剑生道人的稀世剑谱,也只被小丫头多看了两眼。

也幸得小姑娘虽然不识货,但也认得那书封上某某剑诀的字样,知道无迹哥哥是练剑的,捧着书本回望他一眼征求意见,见流云无迹没有回应,这才斟酌着放在近前,没有直接扔到石凳上。

云嫣公主对此却没有半点松了口气的心思,目中忧色反而越来越浓,虽是无妄无心无从预料之境,但她隐约觉得自己今日之错漏,将致今日之行成为至憾。

正在云嫣公主已开始暗自悔恨那走错的至关重要的一步时,石桌前突然传出正在挑选礼物的邱秋惊喜的声音。

……

(未完待续!)

第369章 一卷情报,初局功成

景新阁院落中,邱秋在琳琅若干的贵重礼物中苦寻良久,依旧没能寻出称心的物件。

司马云嫣非但没有生出小丫头眼界狭隘,愚昧不识珍宝的念头,反而暗自忧虑苦恼愈盛,她又怎会想到,自己此行之成败竟会尽系于一个文府小侍女的身上。

直至现在,她现在依旧无法确定流云无迹是真的重视宠溺这个小丫头,还是借这身份低微卑贱的小侍女故意寻她难堪。

可是至如今这一步,她早已没了退路。

恰此时,身形不高,从司马云嫣这边看去正被礼物堆挡住的邱秋忽然传出一声惊喜的轻咦。

只见小姑娘千辛万苦终于从众多礼物中选出两盒精致的点心,是步天楼按时限量的金银软和八味酥,千金难买,司马云嫣能购得这两盒点心已属难得。

邱秋虽未有幸吃过,但一年前也曾见文府膳房仿制过相似的点心呈与小姐,当时就连小姐吃过也对此赞不绝口,料想真品定然更胜一筹。

邱秋心中因此始终念想着这两味点心的滋味,记挂不忘,心神往之,故而今日见了正品,一眼便认了出来。

小丫头怀捧着两盒点心笑逐颜开,欢喜道:“江大哥平日里最喜欢吃甜食了,可是他这些天一直忙于修炼,就连吃东西时也心不在焉的,我将这金银软和八味酥送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流云无迹神情略显诧异,傻丫头,见你如此欢喜,原以为是这些礼物中终于有可以得你喜爱的物件,没曾想你到头来仍是为了别人而开心。

流云无迹摸着她的头,轻声问道:“你不是也很喜欢这两盒点心吗?”

邱秋摇摇头,认真道:“不一样的!江大哥客居文府,我现在是她的贴身侍女,照料他的日常起居自然便是我的责任,我的一切行动考量也应优先为他考虑。”

流云无迹沉默不语,但仍对邱秋的决定投以认可的目光,随即又屈指成爪,自石桌边缘的几本剑谱中摄来一本,叠放在两盒点心上。

他对邱秋柔声道:“你先回枫林阁吧!无迹哥哥招待完客人再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步天楼,可好?”

“嗯!”

邱秋脆生生地点点头,捧着两盒点心和那本由流云无迹亲自选出的剑谱快步跑回枫林阁。

经过司马云嫣身旁时,小姑娘还不忘停步向这位不知名姓的漂亮紫衣姐姐躬身致礼,为怀中三件礼物真诚道谢。

司马云嫣讷讷回过礼数,仍有几分茫然之感,流云无迹见状轻咳一声,向着自己的对坐处微扬了一下下巴。

“公主殿下造访景新阁,是以访客之尊,流云无迹是主,自当待客循礼。文府还没有让客人站着与主人家叙话的规矩,请坐吧!”

云嫣公主展颜一笑,移步至流云无迹对座坐下,暗自庆幸,若非自己一时念起在拜访礼物中放入金银软和八味酥,若非那小姑娘主动收下这两盒点心,只怕她今日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

思及此,云嫣公主心底不由生出几分荒唐之感,却不敢溢于言表,只是心中暗自计较,回味着方才的一切。

这位三公主殿下若是知晓她此次之所以能够获允进入文府,也全赖这位小姑娘一句“那还是见见吧”,不知她心中所感之荒唐是否又会加深几分。

传闻江枫客居文府极受优待,司马云嫣却不曾想这优待竟至可令他入住天景四苑的地步,作为晋国三公主,她自然知晓其中意义。

多年来,三大帝国皆有拜访文府之例,然而即便是三大帝国的皇室宗亲,能有此殊荣暂居天景四苑者仍是寥寥无几,便是她那位位高权重的皇叔司马冀数年前拜访文府时也是如此。

云嫣公主亦知玄喻真人和言镜真人两位云霄殿长老现在也正客居文府,忆起抵达文府前遥遥望见的那道自文府中冲出的红衣身影,料想定是江枫无疑。

她心中默默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久留天景四苑一段时间,才好借机拜会江枫。

若得云霄殿支持,即便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也足抵她数倍奔走之苦功。

然而,正在云嫣公主自认为与流云无迹会谈逐渐融洽之时,文府外,一身华丽宫装的无恨宫宫主叶清已递帖造访。

……

不过一夜间隔,宋元已养好昨日战时之伤,与仇眠一战,以众敌寡,却仍是一败涂地,实在说不上光彩。

特别是之后宋元得知江枫为寻自己麻烦而招惹秦清,最后更将与他同族的宋浩打成重伤,致其不得不提前送回家族医治,而彻底错过此次文武道会,他心中便更加愤懑不平。

今日外出,宋元正见依约前往拜访古老鬼的江枫,急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来意不善,一是想为宋浩报仇,二是一吐心中不快。

宋氏一族的青年一辈中,宋浩修为远不及他,故而宋元对于之前始终怯弱避战的江枫并未高看几分。

毕竟依旁人所述,昨夜之战江枫乃是先以未知的诡异手段定住众人身形,而后才借玄兵之威将众人打成重伤的,宋浩更是因不防被事先偷袭,才致之后被玄兵羽刃波及时毫无还手抵御之力。

他心悸于仇眠的强绝威势,却绝不会将江枫与之相提并论,宋元有自己的自信,所以他毫不犹豫横挡在对方身前。

然而,江枫方才看清拦阻者的相貌,甚至还未由得及他多说一句话,一套组合拳二话不说直接照着宋元的脸就招呼上去,打完就溜,一点犹豫都不带。

猝不及防的宋元捂住鲜血直流的鼻子咬牙吃疼,望着绝尘远去的江枫错愕无语,这个卑鄙小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一言不发,上来就是一顿迅如闪电的偷袭,得手就跑,丝毫没有云霄真传的自尊。

正在宋元越想越窝火,就要准备破口大骂时,已至宽厚的手掌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宋元神情不耐地偏头望来,却见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仇眠正笑容十分阳光地看着他,露出一口灿烂的大白牙。

宋元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一口气还未提尽,又是一连串沉闷的打击声和惨叫声响彻四境。

待仇眠扬长远去,宋元已以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跪匐在地上,屁股翘得老高,眼眶青黑得跟熊猫似的,一手捂脸,一手捂腹,欲哭无泪,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除去这个小插曲,江枫的拜访之路并无其他波折,至羽仙道宗地界后通禀姓名来意,早已是风云人物的江枫当即被一名道童模样的羽仙道宗弟子带往古族居处,见到早已在门外静候他到来的古瑶。

“让古道友久候了。”

江枫向古瑶歉然一礼,后者也是微笑回礼,只道江兄客气,便引江枫正式进入阁楼之中。

古老鬼显然早从古瑶口中得知与江枫约定今日拜访之事,见到江枫后很是开怀,直接示意江枫入座叙话。

江枫却依旧执后生之礼,先行行过问候礼数,奉上拜访礼物,恭敬道:“晚辈人微力薄,出门在外无备宝物傍身,只能略备薄礼,厚颜来访,还望古前辈莫要怪罪。”

古瑶上前接过江枫的拜访礼物,古老鬼则是抚须轻笑,看向江枫的目光越发欣赏,到他这等境界地位,又怎会在意一个小辈送的见面礼?只不过对于江枫如此周全的礼数仍然十分受用。

古老鬼再请江枫入座,江枫则回礼亦请,待古老鬼落座后,他才入座客席,正襟危坐,甚至略微斜向古老鬼方向。

古老鬼将这些细节看在眼中,自江枫入楼至今不过片刻之间,三言两语,一番动作,江枫作为晚辈对于他这个前辈的尊重已令古老鬼对他好感倍增。

古老鬼先谢过江枫于开阳古城助古瑶获取蜃楼终极造化之恩,江枫只道不敢,谦虚称蜃楼一役也全赖古姑娘鼎立相助,转而又郑重谢过古老鬼蜃楼外对他的善意及维护之恩。

之后叙话,两人都刻意避开当下局势不谈,真真正正似个长者与晚辈闲话家常,古瑶不时插话两句,一番叙谈倒也算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其间,古老鬼也刻意寻几个刁钻的问题问话江枫,江枫皆是神情自若、对答如流,脸上亲善笑意始终不改。

古老鬼频频点头,对江枫这个晚辈的喜爱更增加了几分,观其气质仪态,言谈不俗,暗道不愧是云霄殿主的真传弟子。

直至后来古老鬼问及江枫是否许下婚约,有无心上人或是道侣之盟时,才终于令江枫现出窘迫之状。

最后,江枫实在架不住古老鬼那有意无意的连番暗示,只能坐在那里双手搓揉着膝盖,微红着脸尴尬傻笑。

还是同样霞飞双颊的古瑶,如花娇颜带着动人羞意为江枫善意解围,随口编了个屋内久坐烦闷无趣的借口,主动提出与江枫结伴外出闲游。

古老鬼这才抚须大笑道:“对对对!是老夫疏忽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才有自己的话题,与我这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待在一起像什么话,去吧!”

说着,古老鬼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卷轴交予江枫,称是临别赠礼,或许对他有用,江枫自然承情手下,再三谢过,暂不急着开启卷轴。

江枫和古瑶见古老鬼交付卷轴便随即起身上了阁楼,诸事就此作罢,两人终于如释重负,暗松一口气,相视一笑,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

江枫干笑着挠挠脸,两人忍不住又是一阵苦笑,古瑶抬臂一请,轻柔笑意不改,两人仍依先前所言离开阁楼,并肩同行,游走之际,再叙些无伤大雅的闲话

不得不说,古前辈作为古族的立族始祖当真是为了古族长远发展兢兢业业,竟想着要撮合他和古瑶,也不管是不是有乱点鸳鸯谱的嫌疑。

不过他的想法却也是无可厚非的,甚至立场互换,江枫也会如此做,因为一旦成功,江枫与古瑶定下婚盟,结为道侣,届时,作为云霄殿姻亲的古族身后就站着两大长生古仙宗。

以古老鬼的手腕和为人处世,这段人情世故必能被其经营得有声有色,便如如今的古族与羽仙道宗。

真至那时,恐怕整个九州十三地都由得古族横着走了,即便将来某日羽仙道宗突然斩尽与古族的一切情义缘分,古族也不会就此沉没消迹,即便不惜居住迁移,古族也将在九州东山再起。

古老鬼作为古族老祖可谓高瞻远瞩,一切谋划打算都是为了家族兴盛,但也或许正因他对古族牵挂过甚,无法专心修炼,才致其至今仍无法于那一线之差踏入关键一步,晋入真我境。

不过说到底终归只是古老鬼一厢情愿的丰满理想,归根结底他还是看重江枫的身份才会有此决意,江枫又怎会不知?再者古瑶也却无此意,所以那一点暗示撮合最终也只不过是一篇再无下文的骨干现实罢了!

只可惜今日一行未能再会任璞瑜,亲自领教一番这位羽仙道宗的剑道天才,着实令江枫颇感遗憾。

依古瑶所述,任璞瑜今晨执意前往文府拜会流云无迹,他的师叔玉琊子担心以任璞瑜执拗的性子撞上流云无迹那乖张难测的性格最终会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未免事后追悔莫及,故而直接将他强行拦下,关在房中不许外出。

江枫觉着好笑,玉琊子这位师叔还真是对他的这个天才师侄宝贝的紧,只不过如此也来却也是无奈,他原本的打算只能叹憾作罢。

古瑶只相送一段距离便与江枫分别,也不急着回转居所,转而向别处见识闲逛去了,也没对江枫说什么“江兄莫要在意老祖话中之意”的话,两人俱是心知肚明,又何必赘言徒增尴尬。

目送古瑶远去后,江枫当即展开古老鬼所赠的卷轴,凝神细看,却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古老鬼所赠,竟是一份情报,一份仇眠的情报。

看到这份情报的瞬间,江枫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深沉笑意,他明白——

紫微十局,第一局已然功成!

……

(未完待续!)

第370章 一袭紫衣,少女披狐

江枫看着手中的一卷情报,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竟是仇眠的情报,而这份情报竟是出自周行商行,观卷末标价,这份情报单价还十分不菲。

江枫有些无语,暗道:“周前辈,说好的慷慨相助呢?”

感慨周行前辈果然无愧商人本色之余,江枫也在仔细阅读手中的情报,因为他发现一件更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卷轴中所载关于仇眠的一切情报,他竟然同样一无所知。

其实这也不怪他,紫微十局,由文斌所布,计设连环,早已成竹在胸,他也是心知肚明,但文斌却从未与他交流过一字一句的计划,甚至连腹案也未曾通互知会,这一点,与玄喻真人和言镜完全截然相反。

此乃文斌刻意所为,目的就是要让江枫依自身判断推理,与之共谋,若能不谋而合,紫微十局,江枫便是执棋布局的另一只手,若不能识破谋局真意,他即便坠入局中,沦为任由文斌随意摆布的另一枚棋子,也与人无尤。

这是文斌的决绝,也是江枫近来始终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缘由,紫微十局,他至今只能看破前三局,由不得他不细细谋算一切。

若为执棋者,江枫或许还能左右文斌的一些谋划,否则以文斌的性情,其布局中必有诸多违背江枫本心之举,江枫自然不愿。

然而若是沦为入局者,莫说一切皆成空谈,真至那时,成局之下,即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愿。

手中关于仇眠的情报出自周行商行不假,落笔书者却是文斌,所以江枫务须将其牢记在心,之后诸多需应对之时才可令计无遗策,不至造成致命疏漏。

情报中关于仇眠的身世来历,包括其此次现身紫微帝城前的一些行形踪迹皆有详细记载,显然不怕旁人查证,或者说文斌巴不得有人费心前去查证。

依情报所述,仇眠出身十分的单纯,无门无派,一介散修白衣,自小父母早亡,由祖父养育成人,孤傲不群,性格乖张,此次现身紫微帝城亦是初次入世历练,特为参加文武道会而来,欲挑战十三地天骄才俊。

至此,仇眠的身世来历可谓一切正常,只是如此明细的情报中却仍有一点模糊,立时引起江枫的注意。

卷轴中所载,仇眠幼时曾遭一劫,此劫几乎令其魂飞魄散,亦是造成他父母双亡的根本原因,而仇眠虽是劫后余生,但一身修为却也因此而至今仍受限于长生门境界。

情报中并未详述此劫,也无明说仇眠修为受限的原因,只批注一言,道是详细不知,只是观者难免心有其刻意模糊之疑。

若仅是如此,周行商行这份情报难免有诓骗消费者的嫌疑,真正令其值此价位的却还是卷末由周行商主亲自著上的一句情报——

“仇眠祖父,乃隐修之返虚人仙!”

单此一句,足抵万金。

短短十二字,其间分量长生世家可谓心知肚明。

然而,虽说各大宗族之修凡购此情报者免不了因此而震撼,但无论众修心思如何,江枫却觉仍在意料之中。

他只有一点好奇,仇眠的这位便宜祖父为何他至今仍未见到,甚至不知是谁。

虽有深思远虑,但江枫脸上依旧无波无澜,神色平静地收起卷抽,决定先行回转文府。

途径最热闹的步天楼地界时,江枫忽然远远望见标新特异的一幕——

一名醒目的紫衣青年男子,身材匀称,比之江枫还要高出半个脑袋,腰环玉带,一身面料考究的紫衣也是设计精巧,上绣纹饰,却华而不奢,贵而不骄,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此人面若冠玉,发束紫金冠,白皙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润,可谓仪表堂堂,江枫所见人中,此人比之任璞瑜也不遑多让,只不过相较于身为剑修的任璞瑜那天然的凌厉,这紫衣男子的气质宛如皓月之辉,给人以一种朦胧的美感,更添一抹静雅。

江枫生平也见过不少男子喜着紫衣,却无一人有他这等气质,便如他初见赤羽时,后者也是一身紫衣,只是衣色虽同,赤羽比之眼前这位青年男子却少了一份不可言喻的贵气,此人于芸芸众生中,天生便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紫衣男子手持一把纹饰镂空的象牙白扇,制式偏女式,握在他的手中却更增儒雅气质,如果……他现在不是在厚着脸皮搭讪女人的话。

那名被他拦住去路的女修应是出自某个修真世家,也是相貌不俗,白衣翩翩,仿若遗世独立,世人眼中所谓的女侠、仙子一类的,约莫就是这等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只不过这位始终牢记经营着自己不落凡尘的仙子形象的女侠,此刻却似乎正在被人强行拽落人间俗世。

她前脚方出步天楼,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紫衣男子就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拦住她的去路。

原本见此人相貌英俊不凡,气质更是不俗,她倒也没生出什么恶感,甚至因为女性本能天然还有几分亲近之意。

可是这紫衣男子方说不过几句,脸上的神态就绷不住了,骤转露出一副轻浮的笑容,上述一切霎时荡然成空,气质莫说儒雅,反而有几分猥琐,相貌依旧英俊不假,却突然有几分欠揍。

那女子心中原有的美好幻想都在这一瞬间完全破灭,甚至连那关乎自身姻缘,若隐若现权作女儿家心思的一点遐想,也于此刻荡然无存。

她也想应付几句便借口离开,可是这紫衣男子每次由不得她走上几步就死皮赖脸再次纠缠上来。

江枫察觉到,这位白衣女侠打扮的女子已经不耐烦到濒临发作的边缘,可是那紫衣青年却又偏偏没有再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故而她也只能苦苦压制,强忍不愿发作。

依江枫估计,在他到来之前,这女子就已被纠缠了很长时间,不然也不会如此作态。

只听那紫衣男子问道:“在下一向秉持温文尔雅的行事作风,与人亲善,谦逊待人,凡来往者莫不交口称赞,今日三生有幸得与姑娘邂逅,姑娘为何总是三言两语未尽就急欲离去?”

白衣女子嘴角抽动不语,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无自知之明的之人,她甚至不确定此人是真的毫无自觉,还是故作姿态。

她咬着牙皮笑肉不笑道:“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紫衣男子眼前一亮,忽然露出一副眼前女子即是生平知己的神情,颇为自恋地拂过鬓边秀发,摆了个自认为十分帅气的姿势。

他感慨赞同道:“姑娘果然慧眼识真,在下向来自诩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为人和善,处事圆融,备受青睐,乃是世间之人太过愚昧,可惜了在下一身才情。”

白衣女侠看着他眼神迷离,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恋模样,袖中双手捏得咔咔作响,强忍这发作之意,却止不住抓狂的心。

她觉着,多年养气功夫今日就要毁在这人手里了。

正在她做深呼吸平复心绪时,眼前男子忽然露出一抹他自认为很真诚,实则轻浮放荡的笑容,声音故作深沉温柔道:“姑娘与我即是一见如故,正所谓春宵一刻……不是,良辰美景不相负,这紫微帝城中便有许多绝佳去处,不若就由在下做东,邀请姑娘同往一游如何?”

白衣女侠因他那刻意做作的声调,甜腻发齁的语气冷不丁浑身一个激灵,腹中突然升起一股反胃的恶心感,脸上气质瞬间烟消云散。

正要严词拒绝,紫衣男子却继续说道:“在下真心实意想要姑娘做个朋友,正所谓才子佳人,天造地设,这世间众多美景佳境,正需要你我这样郎才女貌之人前往一一履足,这紫微帝城就是最好的开始。”

他斜仰青空,合齿露笑,却仍难改轻佻之感,似个文艺青年感叹道:“人生至少要有一次冲动,值得放下一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方能白首无悔,不负韶华。我们的人生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光阴易逝,我有美酒,姑娘,带上你的故事,我们这就出发。”

紫衣青年说着就要伸手握住那名白衣女侠的右手,来实践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中途远观至今的江枫自然将他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不自觉交叉双臂抱紧,神情万般嫌弃地连连摇头。

“啧啧啧!”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搭讪可以搭讪到如此恶心的地步,真是白瞎了这幅好看的皮囊。

总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如今看来却也无错,一个人无论外表如何矫饰,其本质都是难以改变的。

便如这紫衣男子,相貌气质俱是江枫生平仅见,却是不笑则已,一笑皆非,不语则已,一语惊人。

正值江枫感叹间,忽觉自己的啧叹声似有重音,随即便听到一声低语。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搭讪可以搭讪得如此恶心的!”

江枫心奇望去,恰见一名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少女也同时偏头望来,两人同时轻咦一声,目露惊奇,瞬息间已上下端详过对方。

少女身材娇小,不过勉强及江枫肩头高,容貌清秀可爱,双颊点缀着少许瑕不掩瑜的小雀斑,肩上搭着一张洁白胜雪的白狐皮毛,一看便是上等品质。

江枫与少女目光接触的刹那,两人眼神微凝,神情没来由忽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彼此颔首,最后沉力探出右手,坚定地握在一起,向下有力一顿。

两个初次邂逅的陌生人,偶然相遇,一样的感知,一样的嫌弃,一样的恶心,就连心中所想也不谋而合。

两人看着不知姓不知名的对方,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知己之意,那是同仇敌忾的战友之感。

江枫回身叫住正巧从身边路过卖冰糖葫芦的小哥,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串递给眼前的少女,认真道:“我请,不用客气!”

少女接过冰糖葫芦,感激地向对方点点头,江枫抿嘴无声颔首回应,两人偏过头同时向着紫衣男子所在啐了口唾沫,然后狠狠咬下一颗糖葫芦。

江枫含糊道:“最讨厌这种不顾他人意愿,随意轻薄女子的放荡登徒子,自诩风流才子,纵使生得再如何俊美也是衣冠禽兽。”

少女认真道:“同意!”

两人拿着冰糖葫芦的手握拳一碰,干杯!

江枫看向少女问道:“对了,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瞥了他一眼,原本已经靠近几分的身形骤然向右远撤一步,鄙夷道:“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的名字,主上说的没错,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江枫嘀笑皆非,小姑娘对陌生男子还挺警惕,好奇道:“这是什么说法?”

……

(未完待续!)

第371章 慕醉叱风流(上)

突然被扣上大猪蹄子称号的江枫有些嘀笑皆非地看着眼前的披狐少女,好奇道:“这是什么说法?”

少女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嘟着小嘴似乎不打算再理会眼前这个被她一杆子全部打翻的男人,但低头瞥见手中还未吃完的冰糖葫芦时,少女转念又想眼前之人或许也不是真的很坏。

少女偷瞧一眼江枫,见他依旧笑颜亲和,当下便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改口道:“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这是礼貌。”

江枫合手作揖,笑道:“在下江枫,初见姑娘,一见如故,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少女认真地点点头,重新转过来面向他道:“以前在某处山林中有一只成精的野猪偶然寻到一株化形草,服下后日夜修炼成了气候,勉强达到了半人化的化形境界,便占山为王开始作威作福。

“这只猪头还未褪去兽形的野猪贪饮暴食,又极其好色,方圆不少凡人村落的女子都被它掳上山去祸害了性命,偏偏他还不知足,竟色胆包天去染指另一名妖兽的侍妾,结果被追杀逃窜至蛮荒古林,请求其中的兽王庇护。”

江枫插嘴问道:“那最后蛮荒古林的兽王答应了吗?”

少女耸耸肩,面露讥讽道:“怎会?兽王们听明缘由后直接将那野猪架在火堆上做成了烤全猪,一并分食吃了,最后剩下四只猪蹄,他们都嫌难得料理,谁也瞧不上,就派人送给主上,可是主上吃素,正眼也没瞧上一眼就直接给扔了。”

江枫哈哈大笑,捧腹道:“所以你们私下就把这种色胆包天、贪欲迷心,而最终没有好下场的花心男人称之为‘大猪蹄子’?”

少女点头道:“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什么?”江枫追问道。

少女言简意赅道:“油腻!”

江枫笑得更加开怀,指着稍远处的紫衣男子道:“对,大猪蹄子,这词说得最好。”

少女审视着几乎笑出眼泪的江枫,受他感染,嘴角也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容,觉着这个人类似乎与她之前所遭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待江枫笑过,他又指了指自己,认真道:“我可不是哦!”

“谁知道呢?”少女娇声轻哼,俏皮转过身去,脸上笑颜愈盛。

江枫看着她的背影,回忆着少女话中的细节,眼中金光一闪而没,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移到少女肩上搭着的白狐皮毛上,好奇问道:“时未入秋,天气仍时常燥热难耐,你怎的还披着这件毛皮,怕冷?”

少女将肩上的白狐毛皮取下,摇头道:“自然不是,我来紫微帝城的路上偶遇这白狐,原本见它生的好看,便想与它做个朋友,结果这狡猾的畜生竟然胆敢算计我,我便贴心送它一程,顺便举手之劳剥下这身皮毛,想着来紫微帝城后还可以换些银钱,也不算白瞎这副上等狐皮。”

江枫闻言遥指着那位同样皮相不俗的紫衣青年,故作惊恐道:“他虽不顺你的心,但你可不能因为他生的好看就将他的皮扒去哦!”

少女听出他话中的揶揄玩笑之意,鼓着腮帮子嘟起小嘴,眉宇间隐隐浮上一抹淡淡的愠色,不高兴道:“他不惹我,我怎会去惹他?人家才没有这么残忍呢!”

江枫哈哈一笑,伸手拂过少女手中胜雪凝霜的白狐皮毛,手感十分柔顺,隐有几分冰凉之感传来,宛若那丝绸中最是罕见,非材质、手艺具足无法现世的蝉丝锦缎,只是少了些薄如蝉翼的轻便感,除此之外,确实是一等一的质地。

待入手冰凉之感渐渐转为温热,江枫才收回右手,善意提醒道:“方才见你的方向,应是打算往步天楼去,可步天楼做的是商道买卖不假,却不做这等皮毛贩卖的生意哦!”

“啊?!”

少女面露难色,苦恼道:“那可怎么办?我还指望这白狐皮毛能冒出个好价钱呢?”

江枫注意着少女的神色变化,发觉这小姑娘竟是真的做这次皮毛买卖,别无深意。

不过想来也是,否则她又怎会顶着炎炎烈日将这副白狐毛皮披在身上?还不是为了吸引往来者的注意,寻找有意购买的买家。

江枫也没想到,这个他最初就注意到的怪异之处背后原因竟是如此单纯,不过正如他之前所说,时未入秋,紫微帝城又都是修士,根本用不着这等保暖之物,小姑娘的生意实在是做的不合时宜。

少女此时似乎也回味出其中的关节,但见她不知如何处理手中白狐毛皮的为难表情,江枫忽然想到:“这白狐毛皮无论是做成狐裘还是被褥,都是上上之选,弃之未免可惜,小邱秋入眠时常受寒疾之苦,这件白狐毛皮正可为用。”

江枫当即开口道:“这白狐毛皮于我正巧有用,你不如便将之卖与我,可好?”

少女面上一喜,但随即又抱紧怀中白狐毛皮,疑心望着江枫,道:“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算买我的白狐毛皮,为了将价格压到最低,所以刚才才故意骗我步天楼不收毛皮?”

江枫哑然失笑,这小姑娘的想法真是有趣,还挺谨慎,只是她也不想想,自己有这个必要为了一点黄白之物去拐着弯算计她吗?

他摊手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奸滑小人吗?”

少女却不买账,小声嘀咕道:“谁知道呢?你们人类想来喜欢机关算计,奸诈狡猾的紧。”

江枫没听清她那含糊不清的抱怨,无奈道:“我确实是真心想要买这白狐毛皮,非是我自己使用,而是为了送人。这样吧,你开个价,只要价格公道,我就买了!这光天化日的,你还担心我骗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见江枫确实诚心买卖,少女这才相信他,伸出五根手指,但比了一下似乎又觉着多了,犹豫着收回两根手指,最后却又忍不住再加一根手指。

她斟酌着试探道:“四十两金!嗯……要不,白银也可以。”

江枫看着认真比划出四根手指的少女,眉梢微挑,问道:“你其实根本不熟悉金银的商价汇率,对吧?”

少女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怀中的白狐毛皮中,支支吾吾正想着将剩下三根手指也屈下,只留一根就好。

江枫忽然摩挲着下巴开口道:“四十两黄金购买一件妖兽皮毛虽然有些多了,但也在合力范畴,可以,成交了!”

“真的?!”

少女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江枫,似乎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但见江枫颔首肯定,这才欢呼雀跃,直接将手中白狐毛皮交给他,丝毫不担心他出尔反尔。

江枫追问道:“我多嘴问一句,你卖掉白狐毛皮所得金两,打算用去做什么?为自己置办些胭脂水粉?挑选些精致不俗的首饰?还是添几件精美漂亮的衣衫?紫微帝城金银流通不易,仅有的用途也就只有这些了。”

少女摇头否定道:“都不是,我想去买酒。”

她抬手指着高耸入云的步天楼,补充道:“在那儿,买一坛‘花神醉’。”

江枫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这次轮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若他此刻正在饮水,定会当场喷出,免得呛死自己。

步天楼的美酒俱是世间难求的上品佳酿,而在这些种类琳琅的美酒中,又另有等次,一等列的美酒佳酿只有寥寥五种,却均是无一例外的千金难求,寻常修士,即便倾家荡产也买不来小小一杯,身份稍次者,纵使你付得起价钱,也同样买不到任意一种的任意一盅。

花神醉,在一等列的五种美酒中位居第二,此酒以百花入酿,秘方独传之法酿制而成,其中有三味主料,更是人间难得的稀世灵株,其中最好者,品阶已近仙品,最次者,也需三百年岁月才得一花。

据晴儿所述,纵然是文斌,也只在昔年继任文府府主之位时,才有幸得饮区区十两一壶。

花神醉之珍贵,已至常人难以想象之境,凡人浅饮一口便会永醉不醒,修士饮之却有诸多裨益,尽美尽善,不可三言两语而尽。

江枫虽被文斌下了禁酒令,但初闻此酒时,仍不禁垂涎三尺。

虽不能饮酒,却也心慕一醉!

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确认传来的体温正常后才开口道:“小姑娘,你没睡醒吧?莫说四十两黄金,即便你顶死天的价再卖出十件白狐皮毛,也买不到一杯花神醉,你还不如祈求天上掉下一座金山来更切实际。”

“啊?!”

少女惊掉了下巴,颓然蹲了下来,抱着腿面带苦涩,郁闷道:“那可怎么办啊?”

江枫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锦袋,递给小姑娘,道:“喽!这里面有一百粒业元珠,远比四十两黄金更有价值,足够你买不少好酒了,至于花神醉……你还是别想了,洗洗睡吧!”

“可是……”

少女扬着小脸望向步天楼,仍不愿死心。

江枫摇头叹息,他尚且不敢奢望,何至于她?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斥,打断了少女的思绪,更将两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到步天楼近处。

……

(未完待续!)

第372章 慕醉叱风流(下)

步天楼近处,那名白衣女侠本欲侧身躲过紫衣青年抓来的右手,紫衣青年的手却如游鱼魅影,不可捉摸而定,白衣女子似只见数道残影映入眼帘,手腕已被那人抓住手中。

莫说这女子本人,就连原本驻足四周看热闹的修士也大感出乎意料,仅有少数人看出些许门道,暗暗回味,却也不愿多做语言提醒。

几番纠缠,终令这位白衣女侠恼羞成怒,她振臂想要挣脱紫衣男子紧握的右手,却数次不得,看着面前男子嬉皮笑脸的神情,白衣女侠积聚心中的勃然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她怒声呵斥,运转修为强行震开紫衣青年的右手,正欲拔出鞘中宝剑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轻浮登徒子,施与他几分颜色,却突闻一声娇喝传来。

“相公,你在做什么?”

声音清脆悦耳,隐有几分怒意和不满,原本面对白衣女侠作势拔剑也仍然厚颜微笑的紫衣男子,突然如触电般悻悻然收回将欲再次探出的右手。

江枫只见那紫衣男子猛然后撤一步,瞬间换了副谄媚讨好的神情转过身去,看着那拨开人群向他走来的美艳红衣女子,温柔浅笑。

“娘子,你来了。”

正准备看紫衣男子自食其果的江枫因此一阻平白没了一出好戏,此时见那紫衣青年竟还是个早已成家立室之人,对他的厌恶和鄙夷更甚之前,已然溢于言表。

他低声骂道:“为一己风流私欲,置家室妻眷于不顾,这等风流,要之作甚?”

然而还不及他多骂几句那风流浪荡的紫衣青年,下一幕所见直接令他惊掉下巴,他此时才终于直观地明白,什么叫做“莺莺燕燕啄红泥”。

只见人群中又陆续走出六名女子,各自站定在最初那名红衣女子身边,不住地数落着紫衣男子,口中所唤,却均是“相公”二字。

江枫险些一口老血喷出,这七名女子俱是身姿曼妙,明艳动人,或活泼灵动,或温婉可人,或妩媚多娇,或清纯阳光,站在一起,便是世间极美丽的风景。

七名美丽出尘女子一齐出现,却毫无千人一面之感,更不会令人产生审美疲劳的错觉。

七人气质卓然,却又相疏各异,有温柔静雅,更有妖冶多情,有那天仙仪容,更有那魔女风姿。

这七名各具魅力的动人女子,无一不是上上之姿,若能得一人倾心相许便已是此生至幸,夫复何求其他?

就连江枫也一时间花了眼,痴了心,更何况围观之众,可是那已然引起无数修士无论男女的嫉妒的紫衣青年,竟就这般堂而皇之地独享那齐人之福。

紫衣青年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七位妻子,目中爱意情浓,是三生眷恋,是七世不悔,原本还打算多责备他几句的女子们也纷纷不忍再多做叱责。

还是那最具长房气度的红衣女子轻声呵斥道:“莫想蒙混过关,快说,你方才那般失礼,是想做些什么?”

紫衣青年赧颜一笑,面色尴尬地辩解道:“娘子莫要误会,为夫久未回紫微帝城,诸多趣味盎然奇异事物和佳境去处早已忘却,拉住这位姑娘,本意只是想请她引路,带我去那记忆中最好的商铺,为几位娘子置备些上好的胭脂首饰和漂亮衣服作为礼物,也算是为夫的一点心意。”

“别无他意?”

“绝无他意!”紫衣青年摇头坚定道。

红衣女子身旁一位同样穿紫衣的清纯女子偷偷轻拉了一下姐姐的衣袖,显然是心疼夫君,想请姐姐莫再责备。

红衣女子无奈叹息一声,自家相公,自己又怎会不心疼呢?她暗藏责备之意白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分明也未完全相信,却仍给夫君留了颜面,不使他于人前难堪。

诚然,紫衣青年那番说辞至多也就只有他一人相信,围观之众,包括江枫,无不对此嗤之以鼻。

那名白衣女侠更是如此,原本就对这登徒浪荡子厌恶至极,知他早有妻室后更是如此。

她虽相貌不俗,但如今见眼前七名女子的容貌气质无不远胜过她,心中除了作为女子天性的嫉妒之外,更多的仍是对这紫衣青年将她当做消遣的愤恨和恼怒。

还不待红衣女子向她躬身真诚致歉话尽,白衣女侠已斜瞪紫衣青年一眼,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紫衣青年摊手干笑,其余六名女子见状,急忙在姐姐发火再次责备前推攘着夫君去买那上好的胭脂首饰和漂亮衣服,莺莺燕燕而去,勉强将此事掀过。

待一男七女八人远去,围观众修才陆续散去,江枫察觉到,那紫衣青年离去前似乎隐晦看了他一眼,颔首轻笑。

不过这不是他现在在意的,江枫偏头看着同样惊讶而檀口微张的少女,待她再次回神时,才看着紫衣青年远去的背影咬牙狠声道:“我现在更讨厌他了!”

少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心道:“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看,我感觉你的眼睛都快滴出血来了。”

江枫依旧咬牙挤出声音道:“我没事,我只是嫉妒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事?呵呵呵呵呵!”

少女怀疑道:“可是你的笑声好怪异哦!”

江枫嘴角抽动道:“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正常。”

少女认真看着江枫道:“我看你不止嫉妒,还很羡慕。”

江枫重重喘出一口气,抱臂低吼道:“我不只羡慕嫉妒,我还恨呢!”

少女偏头嘀咕道:“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亏的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

她拍了拍江枫的肩膀,贴心安慰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我特意去将这次我可以外出前往紫微帝城的消息告知他时,他也说了‘嫉妒使我质壁分离’之类的话,虽然我也不太懂,不过他是一棵小树苗,修为不够,只能继续扎根土壤苦修,所以和人应该是有些不同的!”

江枫没好气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齐人之福也非人人可享,你还是放宽心别想了,洗洗睡吧!”

江枫眉梢一跳,这丫头竟然还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话揶揄他。

江枫怒道:“我不管,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去多买些酒来,哪怕之后拼的被责骂一顿,我今天也要破令大醉一场!”

说着,江枫又扔给少女一袋业元珠,少女接过后约莫也放弃了买一坛花神醉的不切实际的幻象,正想依言去买些上等美酒,且今日醉过一场,再论其他。

忽然,一名衣着朴素的青年男子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向两人快步走来,在江枫面前站定,正是江枫此前去步天楼时为他引路招待的店小二。

江枫勉强平复心情,拱手道:“道兄所为何来?”

小二躬身回礼,恭敬道:“小人只是步天楼内一个伺候客人的小厮,位卑言轻,当不起江公子如此大礼。”

江枫心知这小二修为远高过他,只是依旧和煦道:“不知小二哥所来何事?”

“小二哥”三字显然极其受用,店小二脸上工作式的招牌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他取出两个酒盏,是不常见的斗笠制式,比之寻常的斗笠盏更加平浅,想要递给江枫。

两个酒盏被一层宛若薄冰的透明水晶密封着,江枫观其中似满盛着某种液体,是十分美丽的淡红色,不似清水。

江枫没有立即接过,疑惑道:“这是……”

小二解释道:“方才那位紫衣公子离去前特意传音给老掌柜,命小人将这两盏清酒赠予江公子。”

江枫眉头微皱,依旧问道:“为何?”

小二说道:“那公子说,今日荒唐,围观者虽众,但真个敢直言叱责他,甚至无惧他本人是否听见的,却依旧只有区区两位,足见两位是世间少有的真性情,两盏清酒略表敬意,若能因此结交两位性情朋友,值得!”

少女嘴角一撇,讽笑道:“谈何敬意?那登徒子还会在乎自己的名声?”

小二将右手的酒盏递向江枫,又轻抬左手酒盏,看着少女道:“那位公子特地交代,若这位小姑娘是江公子的友人,就将这盏美酒赠予她,若否,则两盏美酒皆予江公子。”

少女低哼一声别过头去,显然不屑受之,江枫则若有所思地仔细观视着小二手中被慎重密封的两盏美酒,问道:“请问小二哥,这是何酒?”

小二微挺胸膛,颇为自豪地徐徐道:“是那公子七年前寄存在步天楼内的两盏花神醉!”

江枫猛然瞪大眼睛,震撼失言,少女也霍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小二手中的两盏花神醉,忽而想起小二方才的话,急忙伸手扯了扯江枫的衣袖,目露哀求。

江枫对小二点头笑道:“给她吧!”

少女急忙在身上胡乱擦擦自己的双手,小心接过小二左手递来的一盏花神醉,感激地看着江枫,再三致谢,喜形于色。

江枫也随即接过小二右手递来的酒盏,见此不禁失笑,看来这小姑娘是真的很想喝一次花神醉。

他对少女道:“满意了吧?”

少女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看着他左右想了想,最后将江枫交给她的两袋业元珠取出,要还给他。

小姑娘认真道:“我非不通处世之礼的人,今日能有幸得此一盏花神醉已是承你之情,我既已领情,便不当再受这两袋业元珠,至于那白狐毛皮,便权当是方才那串冰糖葫芦的回礼吧!”

江枫将她捧着锦袋的手重新推了回去,微笑道:“你应该也会待在紫微帝城一段时间吧!那么你我必有再会之机,那时你便用这些业元珠招待我去步天楼享用一顿美味佳肴,如何?”

少女沉吟一阵,最后收回两袋业元珠,应允道:“那好吧!等你将来离开紫微帝城,我便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好啊!届时必往叨扰。”江枫爽快答应。

少女好奇道:“我还未说呢,你就已经知道我家在哪儿了?”

江枫看着面前早已被他识破真实身份的少女,微笑传音道:“你气息虽然掩饰得极好,但我非与常人,自有手段窥破,紫微帝城之修并非人人都对妖兽怀有善意,你在此间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少女惊讶轻呼,看着依旧笑容和煦的江枫,才省起自己之前似乎已经泄露出不少身份来历的情报,不过眼前这人,似乎真的与寻常修士不同。

江枫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多久,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盏,忽然发现碗底竟有一行娟秀小字,刻着“千般风流,不若花神一醉”!

他急忙看向少女手中的酒盏,碗底同样镌有一行小字,刻着“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江枫这才省起,那紫衣青年曾言久未回紫微帝城,显然是帝城之修,而且能饮花神醉,更将之寄存在步天楼内,甚至将之随意赠人,此人身份来历绝对不简单。

江枫看向小二,问道:“小二哥,你是否认识那紫衣公子,他是个怎样的人?”

小二认真道:“依小人之见,那位公子虽然放浪形骸,潇洒不羁,有时候为人行事也出人意表,但终不过世俗眼中的表象,其人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人物,是真名士,也是真风流!”

江枫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小二自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信纸,交给江枫,说道:“那位公子特意遣人送来此物,说若江公子问及此事,便将之交给你。”

语罢,小二躬身一礼,已回转步天楼。

江枫展开信纸一观,其间只见寥寥数行字,宛若游云惊龙,字字若银钩铁画,乃是一等一的丹青妙笔,笔者必是书法大家。

上道:“千载风流尽,江山慕一醉,最是红颜多娇,最是知己难求,最是风情——花神醉语叱风流!”

落款:“月痕公子!”

江枫失神喃喃:“他就是月痕公子?!”

“你发什么呆呀?快给我看看信纸上写了什么?刚才那个自诩风流的轻浮浪荡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少女踮起脚尖,凑过脑袋想要看信纸上的内容,江枫直接按着她的脑袋将她推了回去。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怕你知道了就没有胃口再饮花神醉了。”

少女不满他揉乱了自己的秀发,嘟囔道:“怎么?你认识他?”

江枫扯动着嘴角无语道:“以前听说过,只是今日一见却与我预想中的形象相去甚远,所以心里有一种……崩塌的感觉。”

“怪人!”少女对着江枫皱了皱鼻子,轻哼道。

忽然,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忙将那盏花神醉郑重收入储物戒中,焦急道:“怎么都这个时辰了?我还有重要的事忘了做,先走一步,有机会再见吧!”

少女一边转身离去,一边对江枫挥挥手,江枫拱手放在嘴边,明知故问道:“小丫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下次再告诉你!”

跑远的少女声音依稀传来,江枫含笑不语,聆风语,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当是时,江枫忽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

(未完待续!)

第373章 极道压制

“江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江枫循声望去,正见晴儿面露意外地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为何站立在此发呆。

江枫问道:“晴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晴儿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

她一边走近一边解释道:“你说是外出拜访古族老祖,稍后便回,结果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脱不开身,小姐这才让我出来寻你,随便让我转告你,她说自己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若是再不回去,你的事就只有等下次再找机会了。”

江枫这才如梦初醒自己的疏忽,正准备收起花神醉与晴儿回转文府,晴儿却已注意到他手中的酒盏。

“啊哈!好啊,江公子,你竟敢违背小姐的命令偷偷饮酒,我要告诉小姐去!”

她伸手指着江枫晃动着手指,露出小恶魔般的坏笑,好似终于抓住了江枫的把柄。

江枫正要大喊冤枉,晴儿低头细看,忽然道:“你这酒怎么好像是……花神醉?!”

她惊讶地看着江枫,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这酒我至今也只喝过一次啊!”

江枫无奈道:“不是弄来的,我可没这个本事,是别人送的。”

晴儿更加难以置信,追问道:“何人如此慷慨,竟以花神醉相赠?”

江枫扬了扬手中的信纸,答道:“月痕公子!”

“月痕?!”晴儿环顾四周,惊异道,“他竟然回来了!你见过他了?”

江枫收起花神醉,面色古怪道:“嗯!我不只见过他,还见过了他的七个妻子。”

“七个?不是两个吗?”晴儿脱口而出,随即竟罕见地失态道,“靠!这个花心大萝卜,整天沾花惹草,还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他了是吧!”

晴儿交叉双臂,神情中也忽然多了几分怪异:“他离府前总与我们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我们当时还以为他是说笑呢,结果他竟然来真的!”

说着,她拉起江枫就往文府方向回去,皱眉不悦道:“走,我们回去跟小姐告状去!这个混蛋整天自诩风流潇洒,要是让我知道他胆敢借助文府威名在外肆意妄为诓骗女孩子,不用小姐出手,我就要先教训他一顿。”

江枫嘀笑皆非,观月痕公子之前所为,他也不敢断言其人是否真的不会败坏文府名声,只不过依晴儿所述,他忽然有一种想要拜月痕公子为师的冲动。

这人别的不好说,在追女孩子方面绝对算是当世奇人了。

行途中,江枫忽然问道:“对了,晴儿姐姐,文府五散人‘天地日月星’,‘天’、‘地’、‘月’我都已经知道了,土地公公和月痕公子更是亲眼见过,那么剩下的‘日’和‘星’是谁啊?”

晴儿已经松开他的手,但仍保持前行,头也不回道:“‘星’即是指传闻中的‘天霜一线·星奕仙子’,至于‘日’嘛……”

晴儿话语一顿,侧过身子看着江枫,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自豪笑道:“自然就是我雯晴儿了!”

江枫脚步一滞,惊讶地看着晴儿,有些出乎意料。

晴儿看着他那滑稽的表情,有些好笑,故作不满道:“怎么?很意外吗?”

江枫赶忙摆摆手,摇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晴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江枫暗道,难怪连姜凌恒也说除非绝意剑在手,否则真打起来连他也没有把握胜过晴儿,难怪晴儿如此豪迈,说教训月痕公子一顿就教训他一顿。

晴儿似乎知晓他心中所想,补充道:“文府五散人虽是按‘天地日月星’排序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实力,真要论起来,土地公公无疑是我们五人中最强的,而天琦子虽排在首位,但我与之相较也不过伯仲之间,至于月痕和星奕,多年未见,我也不好断言他们现在的实力究竟增长到何种境界。”

江枫默默点头,两人转眼已回到文府,晴儿径直将他带到文斌的房间,这还是江枫第一次得以进入文斌闺房,说实在的,大失所望。

这间宽敞的房间中,除了几件精美的挂饰还算勉强有几分女子闺房的样式,余下家具设施皆可谓是简单至极,就连那被褥床榻,也只比寻常样式多了两个宁神安眠的香囊而已。

相较之下,文斌房中的书桌和那满满一柜的书架反而更引人注目些,当然,单论材质,以极品紫金檀木制成的这两件摆设也确实令人瞩目。

然而,正是这种风格简约明了的家居装潢,反而令江枫更觉着符合文斌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和恬淡儒雅的言行气质。

房中四壁上均装裱有出自丹青大家的妙笔之作,无一不是传世珍品,唯有一点有异,那就是文斌背后仅有的一幅画不知为何竟是翻过去的,画之一面覆墙,使人根本无从观之。

正在江枫心疑于此时,晴儿已将月痕公子回归紫微帝城之事回禀文斌,并询问是否召他先行回府。

文斌摆手道:“不必了,什么时候想回来让他自己回来便是。”

随即她又看向江枫,问道:“怎么,宁愿站着发呆也不愿入座与我一叙,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开口请你不成?”

“在你面前我确实无需太过拘礼。”江枫哈哈笑道,与文斌相对书桌而坐,却没有去询问那墙上不示与人,或者说不示与他的奇怪的画。

他扬了扬双手上被藤条抽打所致的细长伤痕,开门见山道:“东西我已备好,何时可用?今夜子时?”

“日暮之后即可。”文斌淡然道。

“那时间还很充裕。”

江枫自储物戒中取出那瓶土地公公所赠的龙鲤精血,放在桌上,文斌无声收下。

他又取出那盏花神醉,看向文斌犹豫道:“此酒……”

文斌笑道:“既是你机缘所得,你自收着便是,花神醉对修炼大有裨益,时机到时我自会允你饮下。”

虽是垂涎三尺,但本就不强求此时即饮的江枫放心地收回这一盏花神醉。

不多时,方才退下的晴儿捧着两盏新沏好的眷神思再次回到文斌房中,奉茶后即服侍在侧,静立不语。

江枫轻抿一口眷神思,满口茶香,回味悠扬,待心神安宁,才率先开口道:“与我说说钟世奇可好?”

“你既为此而来,我亦为此而待,又有何不可?”文斌略作回忆,说道,“钟世奇此人你在步天楼内应该已有些许了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所知晓的一切全是真相,无一虚假,更无添油加醋,甚至他远比你预想的更加可怕。”

文斌沉声道:“钟世奇此人是我生平仅见的枭雄之才,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莫说九州十三地,即便放眼整个红尘业界,年轻一辈除了我,无人可压制他,至少现在不行。只可惜他野心太重,否则今日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江枫无语道,“话说你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变相夸自己啊?我虽看不透你,但九州十三地均知你文大小姐是整个人世间最大的异数,我猜除了年纪,也没人会将你归于修真界当世的年轻一辈,那么以你所言,钟世奇岂不就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了?”

文斌折扇轻摇,问道“怎么?有所怀疑?”

江枫摇头道:“若是别人如此说,我定然不服,我绝然不信,但此话出自你口,我却不得不信。”

江枫好奇道:“天下人皆知十年前文武道会后,钟世奇曾孤身赴文府与你一晤,不知……”

文斌颔首道:“如你所想,十年前一晤,我与他确有一战。那一战,我未动用世人所谓的异数之能,纵使胜者最终是我,但我依旧惊讶,修真界青年一辈竟还有人能与我战到那种地步。月痕已算是惊才绝艳,但正是这一战,我才明白他与钟世奇之战为何最后仍会败得如此毫无余地。”

江枫正襟危坐,皱眉道:“我不太明白。”

文斌正色道:“简单来说,钟世奇对上其他修士,那是毫无悬念的极道压制。”

江枫闻言拍案而起,身子前倾凑近文斌,道:“不可能,世间只闻王道修士对单一修士有压制之能,却从未听闻王道修士对王道修士也存在修法压制的!”

文斌抬手虚压,示意他先重新坐好,莫要大惊小怪,纠正道:“注意!我说的是‘极道压制’,而不是‘修法压制’。”

江枫追问道:“何谓极道压制?”

文斌解释道:“简而言之,钟世奇是神道修士,他所修炼的即是神道修法!以己之道威压诸敌,即是极道压制!他对其他修士的压制与王道修士对单一修士的压制近似,却更胜一筹,也更加霸道。”

“‘以己之道’?此道应是指修法之道。”江枫隐约品出一些味道,复问道,“那何又谓神道修法?”

文斌看着江枫茫然无知的模样,反问道:“我先多问一句,你对修炼之道究竟了解多少?”

“嗯……”江枫沉吟一阵,坦诚道,“我只知修真界修士,无论仙修、魔修、鬼修、邪修,广义而言都属于练气士范畴,对其间修法之异并不了解。”

文斌看着江枫确认道:“你所谓的仙修,是指如云霄殿、极剑峰之列;所谓的魔修,是指如冥月教、幽罗宗之类;所谓鬼修,是指那些舍弃元躯,以中阴身凝炼鬼躯的修士;所谓的邪修,是指如情欢宗这类的邪宗。对否?”

江枫颔首肯定。

文斌颇为无语地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轻抿一口眷神思缓和语气,未下重语道:“虽是片面,但也不算全然皆错。”

江枫干笑两声,有些心虚赧颜,他感觉文斌方才“无知”两字已经骂到嘴边,最后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了回去。

估计文斌最终还是顾虑到他确实不太可能接触到这些知识,才选择口下留情。

文斌斟酌少顷后开口问道:“你听闻过太古修法吗?”

……

(未完待续!)

第374章 太古修法

乍闻新词,江枫却是闻所未闻,只能垂首道:“诚心受教。”

文斌合扇轻敲掌心,犹豫道:“其实以你目前的境界过早接触这些东西,知晓太多对你的心性成长没什么好处,但我斟酌再三后还是觉得让你提前知晓一些倒也无妨。”

江枫无声颔首,文斌缓缓道:“太古纪元,三界初分,界律法则尚不如今世这般严苛,红尘业界有六天道、六邪道、六魔道共十八道并存,这一十八道的传承之法,才是仙、邪、魔三道之修真正的修炼之道。

“可是太古末年,诸世界定,六天道仙修道法传承尽归天界,人间不存;六魔道遁入五方魔界,红尘业界只余‘幽冥道’,最终却也传承尽失;六邪道随邪祖败亡而被放逐,不知所踪,人间仅留‘情欲道’,却也断绝邪修传承。至此,太古修法一十八道,人间再难寻迹。”

江枫压下心中震撼,问道:“六魔道中的幽冥道最终分化为幽罗宗和冥月教,六邪道仅存人间的情欲道也只剩下情欢宗这个差缺的传承?”

“不错!”文斌肯定道。

江枫心疑道:“文府立世不过千年,即便算上古周岁月也不过与云霄殿相当,这些人间难闻的秘幸你又是从何得知的?莫不是文府府主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文斌摇扇自负道:“文府府主无通天彻地之能,但我有!”

江枫眉头一挑,晴儿罕见插嘴道:“江公子,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小姐可是号称博古通今,真书万卷藏心海,人间世知九分,天界事知五分,地幽界事知五分。”

“那我不奇怪了。”江枫细细思量,心中再疑:“可是这一十八道修炼之法中却无你所说的神道修法啊?”

文斌答道:“这才是造成钟世奇如此可怕且独一无二的真正原因,若他只得六天道中的任意一种修法,尚不足以令我关注至此。”

江枫疑惑道:“此话何解?”

文斌反问道:“你是如何理解‘神’的?”

江枫答道:“受封于天,凌然于世,超脱自然规律,主宰芸芸众生,无所不能,不可思议的超凡存在。”

文斌摇头道:“你说的是凡俗眼中的‘神’,我问的是修士意义上的‘神’。”

江枫张嘴讷讷,最后还是茫然摇头,只道:“晴儿姐姐曾与我简单讲解过土地神祇的存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

文斌瞥了一眼身旁的晴儿,说道:“‘神’分两种,一种是‘真神’,而另一种则是‘伪神’。”

江枫若有所思道:“单从名称上看,应不是单纯的指代境界,那么此二者真正的差异应该就是你一直强调的修炼之道的不同。”

“孺子可教!”文斌称赞道,“伪神者,受天庭玉册封神,立神祇位,享人间祠奉,在地则为土地神祇,在天则为凌霄神官。这类修士虽得飞升金阙,朝拜高尊,立身不朽,但本质仍为修仙练气士,空有神名,更需受天条戒律监管,莫说真仙,甚至远不如天仙逍遥,故称‘伪神’也!”

文斌停顿一息继续道:“真神者,则是指依神道修法修炼,与天地竞逐,立身不朽的修士。这类修士已有别于练气士,不争神名,只求真道,不求外物,只求己身,不尊天地,只尊自我,以人力逆世而上,最终成就力踏天地之境,此之谓‘真神’也!”

江枫震撼道:“你的意思是,钟世奇就是这第二类人?”

文斌肯定道:“不错!钟世奇确实是纯粹的神道修士,但我却始终有一点疑惑。”

“什么疑惑?”江枫问道。

文斌沉声道:“太古纪元之前,神道兴盛,仙道式微,可是太古末年,随着太古众神不知何故突然集体消失无踪,仙道才得以逐渐兴盛,但神道修法也因此几乎断绝,我不明白钟世奇是从何得到正统神道修法的。”

“钟族传承?”江枫给出一种可能。

文斌否定道:“且不论神道修法太过艰难,钟族若有此传承,十三地就没文府什么事了。”

两人没有在这无果疑问上多做纠缠,文斌继续说道:“今世修仙之法,王道也好,单一也罢,皆只在练气士范畴,真正的神道修法是逆天之法,非六天道仙道修法传承,不得真道,又怎能抗衡钟世奇的极道压制?”

江枫疑问道:“那你如何能压制钟世奇?莫非文府传承有六天道的仙道修法?!”

江枫乍惊而起,文斌却否定他的推论。

“六天道传承不存于世,文府又怎会有?再者,神道修法虽不在一十八道之列,但我从未说过他们之间是并列关系。”

“那……”

江枫一字方出,倏然想到另一个更加震撼心魄的推测,霎时瞠目失言,直勾勾地盯着文斌的眼睛。

文斌郑重颔首道:“神道修法不在一十八道传承之列,而是……凌于其上!”

江枫猛然瘫坐在靠椅上,双目无神,喃喃道:“钟世奇神道修炼已至何等程度?”

文斌答道:“十年前不过初窥门径,如今应已登堂入室。”

江枫嘴角忽然泛起一抹嘲讽意浓的苦笑,却是心中苦涩,嘲己无知,当他还在为身为王道修士而沾沾自喜时,钟世奇早已凌然众人之上,遥遥领先,他一个未得太古修法传承的小修士,如何与之并世争雄?

文斌淡然道:“我知此时告知你这些,难免动摇你之心神,但或早或晚,无论你是否会去争那青年一辈第一人的位置,钟世奇终究是你必将直面的极道顶峰。”

江枫双手扶椅,闭目深呼吸良久,才重新睁开双目,眼神再次回归坚定。

文斌目露欣慰,随即迅速掩藏,只是浅尝一口眷神思,摇扇轻笑不语。

江枫指向文斌问道:“再次回到我的问题上,你,如何能压制钟世奇?这也是我的另外一问,更是至今仍萦绕在心,久惑不解的最后一问——你以何能统帅文府,甚至令十三地宗族万修心悸臣服?”

文斌轻笑道:“我知你早有试探我真实修为的想法,又何必寻这拐弯抹角的借口多此一问?今日允你便是!”

此言一出,莫说江枫,就连晴儿也是乍然一惊,霍然转头看向文斌,多少年了,自昔年文武道会后与钟世奇一战至今,小姐已十年未与同辈修士动过手了。

她急忙看向江枫,眼神示意,暗示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江枫却置若罔闻,他确实好奇,否则也不会生出此念,更不会有今日一问。

姜凌恒的修为他观之不透,但定然远胜于他,流云无迹的修为境界他亦不知,但无恨宫一战,能令真我境巅峰的叶清宫主如此慎重对待,必是实打实的真我之境,姜凌恒与流云无迹争锋多年,修为境界应是相若。

那么文斌呢?

文斌不过三十一岁,而立之年,年岁比之二者不过相差几岁,身为文府府主的她又达到了何种境界,与姜凌恒和流云无迹二者相较,是大有不如,还是伯仲之间,亦或是远胜于此?

江枫好奇,早已迫不及待,他问道:“另择别处?”

文斌徐徐站起身来,笑意不减,却带着无法言喻的自信。

“不必!”

晴儿微移半步,似想要出言制止,文斌却抬手道:“无需担心,他是求证,不是求死,我自然不会动真格。”

话音方落,尚不及晴儿松一口气,文斌忽然放下常执于手的折扇,随即又摘下腰间玉佩,掌指间印决变化,解除身上禁制,主动散出气息。

江枫舍利金光入眸,瞳孔却乍然一缩,文斌的修为,竟只有界空境中期!

“很意外?”

文斌神态自负,轻笑间气势猛然暴涨,却至顶峰后突然急速下降。

界空境初期,丹鼎境后期,丹鼎境中期,丹鼎境初期……

直至她的修为境界降至神海境初期,文斌依旧没有停止,而是更进一步,将修为压制到长生门境界。

惊疑未定,江枫未因此而感到庆幸,更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而是截然相反的严阵以待。

江枫目光锁定文斌,极念功迅速运转,游走周身经络,如江河奔涌,刹那千里,但下一瞬,文斌身形骤然消失,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并指为剑,凌空斩下。

江枫心脏一缩,霎时屈膝折身,双指剑气萦绕,迎向文斌剑指。

以剑指对剑指,破文斌极盛之势!

交锋刹那,文斌剑指势若破竹,如锋刃破宣,瞬破江枫攻势,就在剑指临近江枫头顶之际,文斌忽然改指为掌,虚空向下一压。

电光火石之间,江枫只觉万钧巨力骤然临身,如背负泰岳,甚至不及坚负一息,已被文斌压到在地,面赤如染,青筋暴浮,跪匐苦撑,汗如雨下。

“这不是修为压制!”

江枫惊愕地发现,文斌身上散出的修为威压自始至终都只在长生门境界,而自己体内的修为运转竟出现凝滞异况,感知也出现迟钝,更出现本能的战栗,十成能为,未战已先去五成,宛若那妖兽之间,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然即存的血脉压制。

正在江枫惊魂不定之际,他突然感觉自己身上重压猛然一松,人已被文斌握肩提了起来。

江枫急忙擦去颊边汗水,却仍是重喘不息,惊恐地看着文斌,莫说求证,反而疑云更盛。

文斌回到座前,重设周身禁制,戴回护身玉佩,复又执扇轻摇,却未入座,而是重新走到江枫面前,风轻云淡道:“有何感觉?”

江枫惊疑不定道:“那是什么?”

“可有似曾相识之感?”文斌再问,依旧不答。

江枫低头细细回味,数息后猛然抬头脱口而出道:“王道压制!”

文斌猝然合扇,尽敛笑意,声若洪钟大吕,郑重其事道:“这,就是太古修法传承中凌驾于一十八道传承之上,唯一可与神道争锋的太古道法,至尊仙道!”

“至尊仙道”!

短短四字,字字如雷音贯耳,震撼江枫心魂,他的双手情不自禁的颤抖,激动地看着文斌,恳求道:“教我!教我如何修炼至尊仙道!”

文斌沉声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她重新坐回座位,没有理会江枫脸上失望的神情,解释道:“神道修炼难如登天,至尊仙道的修炼同样步步艰难,否则,何称‘至尊’二字?”

文斌语重心长道:“九州十三地至今,唯我一人修炼至尊仙道有成,姜凌恒勉强算是半个,但他最终仍未功成。你想修炼至尊仙道,非有决心即可,还要耐得住性子。”

江枫激动道:“我可以!我可以耐住性子等,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只要你肯教我。”

文斌阖目颔首,对江枫摆摆手,平和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你回去后先平复心绪,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江枫无声离去,晴儿忧心忡忡道:“小姐,你真要传授江公子至尊仙道的修炼方法?毕竟就连凌恒少爷当年也失败而归,此道之难,已非‘登天’二字即可简单形容。”

文斌轻嗯道:“他身上有着凌恒表哥所没有的先决条件,是大好的试验材料,若能最终修炼功成,那以后钟世奇的问题我就不必再多加挂心了。”

她随即又道:“此事言之尚早,紫微十局之后,便看他自己的机缘造化了。”

……

(未完待续!)

第375章 争锋相对

江枫独自走回天景四苑,眉头深锁,忧心烈烈。

文斌今日所述之事不仅于他,于世间万修而言也已至惊世骇俗的境地。

太古秘幸,整个红尘业界恐怕也只有有数的几大长生古仙宗才有传世记载。

诚如文斌所说,此等溯古之事,已非他现今的境界可以全盘接受的,知晓太多无益于他的心性成长。

这也正是为何江枫身为云霄真传,更是叶鸿飞的义子,却仍然只知晓他的年龄段应该知晓之事,这未尝不是叶鸿飞对他的一种变相保护。

人心有着天性使然的好奇,可是好奇之后,却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只“被害死的猫”。

江枫原本也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但今日之后,此念却彻底烟消云散。

他借文斌之口得窥太古一角,得知太古修法之起源异别,已觉震撼莫名,若是换作旁人,或许早已因承受不住心神冲击而茫然,甚至彻底丧失争雄天下之心,至此碌碌无为,自甘堕落。

江枫若无这些年劫难临身,而得以磨砺心性,致使心志弥坚更胜常人,只怕在知晓钟世奇身为神道修士之时便已失去那逆劫修行之心,甚至对自己身为修士的人生产生怀疑。

钟世奇是横阻于当世年轻一辈千万修士之前,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有人望山止步,有人驻足山下,有人附山而居,有人另辟蹊径……

江枫无法左右他人选择,但他知晓,自那日济生堂炼丹阁内宝丹晋元开始,他便已踏上一条逆劫之路,欲行此道,就必须越过这座碍眼阻行的高峰。

钟世奇是神道修士,可以极道之法压制诸敌,毫不夸张的说,天下诸多修士一世苦修,极尽王道之法,在他面前仍是枉然。

故此,一旦江枫对自己的修炼意义产生怀疑,他日对上钟世奇,莫说正面一战,只怕已是不战而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江枫近来遍读诸子经典,直至此刻才终于明悟此言之真意。

今日得闻太古修法,却仍不过是那遥远得难以追溯的太古纪元微不足道的一角,文斌言之未尽,话有保留,乃刻意为之。

譬如,文斌虽提及太古一十八道修法传承,却并未详述六天道、六邪道以及六魔道。

江枫知其善佑之意,故而只听她所述之言,只问她会解之惑。

短暂一席话谈,信息量之巨大,接收不难,接受不易,江枫至此时仍在默默消化,眼界越是开阔,才越能明白今日一时三刻之叙的分量之重。

回到天景四苑,江枫行经景新阁时暂敛眉间忧虑之色,却仍因眼前所见而面露诧异神情。

景新阁中,除理所应当的流云无迹,以及意料之中的云嫣公主外,还有一人,却是出乎意料的无恨宫主。

无恨宫主今日身着一袭精致的紫色宫装,流银纹线装饰,修身衬体,宛若一朵夜语的紫罗兰,悄然而绽,极盛其姿。

相较于昨日仪态威严的宫主装扮,她今日已将挽起的头发放下,三千青丝如瀑,只簪花两朵,淡妆微衬,却更添静美之感。

无恨宫主本就是一个相貌不过二十余岁的美丽女子,如此简单而不敷衍,瑰丽而不娇奢的装扮,反而愈显魅力,令人望之便难以移开目光。

若说昨日的她是那高高在上,威仪八方的无恨宫主,那么现在的她,就单纯的只是“叶清”。

江枫自景新阁外缓步而过,自然引起三人注意,见三人同时望来,江枫只目光流连一阵,颔首致礼后便匆匆回转枫林阁。

如此近距离再见司马云嫣,江枫不由再次赞叹这位晋国第一美人果然名副其实,在江枫所见的女子中,以其国色天香之姿,也足以排进前五。

扪心而言,仅论相貌,毫无疑问是云嫣公主更胜一筹,但叶清宫主那份经历岁月沉淀后的独特气质却是司马云嫣所欠缺不及的。

即便同样身居高位,即便身为公主之尊,司马云嫣在这一方面始终略欠一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江枫这般年纪,自认血气方刚,自然也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说与美一叙,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以他爱凑热闹的性子,也不是不想久留,委实是院中气氛实在太过怪异,不宜久留,有暧昧,有旖旎,更隐有几分争锋相对,当然,后者显然是出自院中仅有的两名女子。

景新阁院中石桌只有四个石凳,流云无迹本与云嫣公主相对而坐,叶清宫主造访后自然而然坐到流云无迹右手近侧。

宫主对公主,两位当世惊才绝艳的女子自然针尖对麦芒,明暗之中自有较量,江枫都不知道身为当事者的流云无迹是怎么在这种气氛下安之若素的。

江枫双手插袖,小声嘟囔道:“虽比不上任璞瑜和月痕公子,但我相貌也不算差啊,跟流云无迹这个死面瘫比起来,除了修为境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应该是我更讨女孩子喜欢啊!难道修为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还是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禁欲系的冷峻男子?唉……真是想不通啊!”

江枫摇着头回到自己的枫林阁中,自以为一竖围墙之隔,景新阁院中三人应是不会听见他的话,却不想,如今院中三人,任何一个都比他修为高深,他这番近乎自我怀疑的抱怨,早已再清晰不过地传入三人耳中。

流云无迹嘴角抽搐,端起面前酒杯缓缓饮下,云嫣公主和叶清宫主却同时掩嘴轻笑。

叶清偏头问道:“那位红衣公子是……”

流云无迹尚未放下酒杯,司马云嫣抢先答道:“观其模样,自然便是传闻中的江枫公子了,以无恨宫的情报,叶前辈怎会认不出来呢?”

叶清捏住酒杯手指猛地紧了几分,无论怎样的女子,都是极其在意自己年纪的,而无论怎样的场合,女子都是极其忌讳被他人说老的。

云嫣公主轻飘飘一句“前辈”,就将她和流云无迹与叶清拉开一辈,那隐晦投来的眼神,分明就是挑衅。

叶清不着痕迹长吐一口气,依旧笑颜如花道:“江公子近来风头极盛,名声遍传帝城,叶清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却发觉这位传闻中的云霄真传当真是有趣。”

云嫣公主嘴角勾勒起一抹得意的小雀跃,你叶清身为一宫之主,再如何修为高深,容颜永驻,也是近甲子年岁的人,却还来此做这般姿态,实是可恶,反正在这文府之内,流云无迹之前,你纵使怒极也无奈我何。

原本她与流云无迹洽谈正欢,叶清却突然递帖造访,更直接坐到距离流云无迹更近的右侧,这有意无意的位置之差,本身就是一种耐人寻味的暧昧,更是对她的一种挑衅,云嫣公主自然要还以颜色。

然而,尚不及司马云嫣嘴角的雀跃落下,叶清再次开口道:“叶某身负无恨宫主重责,长于宫中深居简出,不似公主殿下可不顾国室随意外出,听闻公主殿下近来不惜屈尊招贤纳才,广结良朋俊杰,仰慕造访者都快将居所门槛踏烂了,今日竟有闲时出现在此,委实令在下意外。”

争锋相对!

司马云嫣脸上神情一僵,她才暗讽叶清一句,后者随即便扳回一城。

叶清之言句句诛心,直接戳中了她的痛处,若非皇朝倾危,更事关己身,她何至于千里迢迢赶至紫微帝城,更何至于每日都需摆出那副劳心费神的礼贤下士的姿态。

云嫣公主问道:“那不知叶前辈今日又为何到此造访剑生道兄?”

叶清看向流云无迹坦然道:“叶某今日拜访流云道友,仅以个人身份,一是道谢,二是致礼,如此而已。”

司马云嫣嘴角一撇,知是叶清在暗讽她别有目的,回应道:“叶前辈贵为一宗之主,行止举动皆为无恨宫所系,又谈何仅以个人之单纯。”

一直沉默的流云无迹难得出言附和道:“此话在理!小姐纵使孤身在外,依旧是文府之主,叶宫主同样如是。”

云嫣公主暗喜,叶清却依旧不在意,豪爽笑道:“我知文大小姐不在府中,流云道友若是以剑神之尊迎我,我自以无恨宫主身份应之,但道友此时既然只是流云无迹,那么叶清也就只是叶清。”

“好一个流云无迹只是流云无迹,叶清只是叶清。叶道友,这杯酒在下敬你!”

语罢,流云无迹和叶清同时举杯对饮,覆杯示尽,相视畅怀一笑。

叶清为流云无迹重新满上美酒,又为自己续上一杯,目光若有若无瞥向司马云嫣,轻晃着手中酒杯道:“只可惜在下岁无积财,实无奇宝可作还礼之物,只能以这一壶‘红颜醉’略表心意,难与公主殿下的琳琅奇珍相较,实乃汗颜。”

流云无迹细品杯中美酒,赞赏道:“步天楼一等佳酿之五的红颜醉,确实是世间难得的美酒。”

他一饮而尽,回味悠长,沉醉道:“一壶红颜醉,足畅吾辈修士胸中万千豪情,好酒!”

司马云嫣此时神情恍惚,略显失神,她已不及在意叶清话中的暗讽和眼神中的得意,脸色骤然白了几分,因叶清之言猝然一惊。

她只知流云无迹是文府之人,却不知他竟然就是这一代的文府剑神。

毕竟自昔年老府主与邪剑一战后,老府主就随即宣告天下,卸去剑神之位,直至数年后老府主突然仙逝,文府剑神之位至今已空悬十年,关于何人是文府当代剑神,众说纷纭,无一定论,又有谁会联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十年来近乎无名的流云无迹身上。

换言之,若流云无迹只是文府族修,司马云嫣完全有可能在付出相应代价后说服他前往晋国,助她一解晋国国危。

可是,若流云无迹是文府剑神,那么意义将截然不同,以他的身份地位,一切行动都将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文府立场。

正如她方才挖苦叶清身为无恨宫主,绝不可能有单纯立场,而后流云无迹以文斌为例附议,未尝不是在隐晦告知她这一事实。

只可惜叶清听明白了话中隐意,而她却未曾明了,故而叶清才随即道出流云无迹真实身份,挑明话中深意,彻底断了她的想法和打算。

文府不会干涉晋国内战,流云无迹自然也不会出手助她司马皇室平乱,云嫣公主心中的疑惑和仅存的念想也在这一刻彻底明了湮灭。

流云无迹的决绝,流云无迹的冷漠,流云无迹的置身事外……

所有的缘由,原来如此。

原来一直以来只是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云嫣公主凄凉一笑,无声垂首。

流云无迹白皙的脸上晕染着一抹醉色,他瞥了一眼沉默的司马云嫣,随意道:“呼延立入紫微,仇眠凭空出世,玉疆衡强势现身,江枫待会儿极有可能会再次出府,如有方便,也仅此一会儿而已。”

司马云嫣黯然的眼中倏地一亮,起身向流云无迹躬身一礼,又转向叶清颔首一礼,却依旧高傲地扬着头。

叶清一笑置之,目送云嫣公主离开景新阁前往枫林阁,才对流云无迹道:“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流云无迹淡然道:“终是出身修真皇朝,与我等不同,想法自然也有异。”

叶清感兴趣道:“其实以流云道友的能为,即便不经文府,不必亲为,若真心相助,也可援手,这么说是道友自己不愿助晋国平乱,可是我听说道友是出身……”

流云无迹打断她道:“窥探我的过往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是在下逾礼了。”叶清哈哈一笑,不复再提。

流云无迹放下手中酒杯,看着叶清正色道:“那么,叶宫主,现在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叶清也放下手中银盏,正视着眼前的这位文府剑神,轻笑道:“甚好!”

……

(未完待续!)

第376章 不一样的喜欢

江枫回转枫林阁,推门正见早已听到他脚步声的邱秋捧着两盒包装精美的点心,献宝似的呈到他的面前。

江枫接过两盒点心,发现点心盒下还垫着一本线装古书,他牵着小邱秋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把这些物件放到桌上,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邱秋指着点心盒如数家珍道:“这是景新阁那位漂亮姐姐来拜访无迹哥哥时送的礼物,这一盒是金银软,这一盒是八味酥。”

江枫自然知晓这金银软和八味酥都是步天楼限时限量的精制点心,想来应是云嫣公主的拜访赠礼。

他轻声问道:“即是给你无迹哥哥的拜访礼物,你又将它们给我作甚?”

小邱秋认真道:“无迹哥哥说让我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江大哥喜欢吃点心,邱秋记得,所以这些都是给江大哥的。”

江枫一怔,忽然有些感动,温柔地摸了摸邱秋的头,目光柔和道:“江大哥没有女孩子喜欢,但至少还有小邱秋关心江大哥,如此足矣!”

他随即又笑道:“那云嫣公主备了许多珍贵礼物,结果只有两盒点心入了你的眼界,真不知她当时是何种神情。”

邱秋没有理会江枫的后一句话,却对他的前一句话听得最清,摇头不信道:“江大哥没有女孩子喜欢,怎会?”

江枫无奈苦笑道:“江大哥没有女人缘嘛。”

邱秋灵动的大眼睛扑闪着,仿佛有星星闪烁,她好奇问道:“那江大哥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江枫心中浮现出那道熟悉的倩影,笑容中多了几分经年不移的温柔,轻轻颔首道:“有一个。”

邱秋能感觉到,江枫此刻的笑容与方才对她的笑容是不一样的,她疑惑道:“那江大哥怎么说没有女孩子喜欢呢?”

江枫摊手道:“因为江大哥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啊!”

邱秋追问道:“她漂亮吗?”

江枫点点头:“很漂亮!”

“比那位紫衣姐姐更漂亮吗?”邱秋给出一个自认为已是极限的比较。

江枫认真的点头肯定道:“比她更漂亮!”

“哇!”

小邱秋张大嘴巴,似乎觉得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江枫揉着她的秀发,轻笑道:“如果将来有机会,江大哥带她来见你好吗?”

小丫头连连点头,江枫拆开两盒点心的包装,将它们推到邱秋面前,柔声道:“和江大哥一起吃可好?”

小丫头轻嗅着近在咫尺的两盒点心所散发出的甜香气息,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移开目光,认真地摇摇头。

江枫笑道:“江大哥在外面吃过了,现在还不饿,这些点心已经拆开了,如果不吃就浪费了。”

小丫头依旧坚定地摇摇头。

江枫沉吟道:“那我们一人一半,你也不希望江大哥吃撑了肚子吧!”

江枫说着做了个肚子快要撑破的滑稽动作,逗得小邱秋喜笑颜开,最后犹豫着点点头。

金银软是金银二色各半的长砖状点心,只有四块,斜置于长方体的点心盒中,而八味酥则是焦黄色的圆块酥皮点心,有天然烤制而成的螺旋纹饰,点心盒中一小格放置一块,正好八块。

江枫只划下小小一块金银软,与一块八味酥一起仅作浅尝,入口刹那,便觉惊艳非常,确实是世间难得的滋味,比之文府膳房手艺竟还要更胜一筹。

两种点心,一者软糯可口,甜而不腻;一者酥软浓香,滋味无穷。

小小方寸间,竟能做出这等变幻无穷的丰富滋味,这位厨师的点心功夫可以说已至登峰造极之境。

邱秋也与江枫同样感受,人生十岁年华,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她闭上眼睛细细回味,似乎怕忘了这种滋味,她发誓,自己一定要记住这种味道。

在小丫头忘我享受间,江枫已连诓带骗让她吃完余下的点心,他看得出,邱秋其实也很想吃这两种点心,只不过是因为牢记任务以及自卑于身份,故而才强忍心欲罢了。

等小姑娘反应过来时,两盒点心已全然不剩,她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扯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她偷偷瞥向江大哥,但江大哥只是微笑着为她擦去嘴角残渣,没有责怪,也没有玩笑,默默收拾着餐余,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

小丫头默默地看着,忽然趁江枫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令江枫也楞了一下,一瞬间险些以为小师妹叶冰巧又在自己身边跟自己撒娇。

他回身看着微红着脸的邱秋,轻声问道:“怎么了?”

邱秋昂着头看着江大哥,小脸上写满了认真,童真道:“江大哥不用担心,邱秋喜欢你,这样江大哥就不仅有喜欢的人,也有人喜欢你了。”

“为什么?”江枫弯下腰诧异问道。

邱秋答道:“因为江大哥是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人,和无迹哥哥一样,和晴儿姐姐一样。”

“那江大哥先恭喜你的世界之最一下子就有了三个人。”江枫揉了揉她的头,笑道,“那么,你喜欢江大哥是不是也跟喜欢无迹哥哥和晴儿姐姐一样。”

“嗯!”小丫头认真的点点头。

江枫偷偷松了口气,还好,不然罪过不说,流云无迹非一剑劈了他不可。

他将小姑娘拉到近前来,耐心解释道:“傻丫头,这两个喜欢是不一样的。”

小丫头偏着头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江枫无奈笑道:“江大哥现在与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你现在只需记住第二种喜欢,等将来你长大了,遇见生命中那个对的人,你自然就会明白第一种喜欢是什么了。”

邱秋问道:“那江大哥是怎么知道自己对那个姐姐是哪种喜欢呢?”

江枫目光飘远,透过窗外,似在看那个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的她,他温柔笑道:“江大哥以前也一直不知道,直到某一天好似突然就知道了,然后,就再也忘不了了。”

他看着邱秋,问道:“江大哥知道一句话,记不清是从前在书上看到的,还是偶然听到的,我现在也将它告诉你,可好?”

小丫头点点头,江枫徐徐说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邱秋看着神情认真的江枫,挠挠头,不解道:“不明白。”

江枫哈哈一笑,重新伸直腰,道:“江大哥也不是很明白,不过似懂非懂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着越来越困惑的小丫头,江枫笑道:“现在不明白也无妨,记在心里便是。若是将来某一天你明白了,如果江大哥那时还在,你就将他先带过来见见江大哥,然后我们再一起去见你的无迹哥哥。”

“为什么?”邱秋再次疑惑道。

江枫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龇牙笑着,却又故作语重心长道:“因为若是倒了顺序,那个人就要危险了。”

邱秋似乎若有所思,最后还是不明所以只能作罢,依江大哥所说先默默记在心里,希企着快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很多事情就忽然明白了。

江枫拿起桌上那本原本垫在点心盒下的古册,封面赫然撰有“三教九流”四字。

他奇怪道:“这是什么书?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莫不是详述各行各业的不成?”

邱秋解释道:“这本书是我捧着点心回枫林阁时,无迹哥哥放在上面让我一并带回来的,邱秋识字不多,里面很多字都还不认得,所以也不太懂,只知道这本书似乎是一本剑谱。”

“剑谱?!”

江枫乍然一惊,翻阅古册粗略一看,发觉确实如此,忙问道:“这本书是你无迹哥哥亲自挑的吗?”

邱秋回忆道:“这本书是那个漂亮姐姐带来的,无迹哥哥把它交给我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既然是让我带回枫林阁,应该是要交给江大哥的。”

江枫正想问邱秋既然如此,她是如何识得此书是剑谱的,心中却忽然明了,邱秋虽不能遍识书中内容,也不通修行,但她是先天太和道体,对修炼之事天生便会存有一定不通自悟的感应。

这本剑谱即是云嫣公主精心挑选的拜礼,又由流云无迹选中予他,必是上上珍品,甚至有可能是世所难遇的孤本遗册。

方才粗略一观,江枫已惊觉此谱中所载剑诀至少也是神通剑术,至于具体层次,还需实际修炼后才可判断。

江枫思如电瞬,又询问邱秋流云无迹是否有另说其他,无论什么都可以,但邱秋只道无迹哥哥答应待会儿会带她去步天楼,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江枫右手三指轻轻摩挲,渐露明了之色。

“今日枫林阁有客至。”

邱秋偏头望来,不解道:“客人?谁呀?”

江枫未答,反而玩笑道:“邱秋啊,今天景新阁内除了那个紫衣的漂亮姐姐,另一个白衣的漂亮姐姐你应该也见过了吧?你说如果让她做你的嫂子,可好?”

“嫂子?是说无迹哥哥的妻子吗?”邱秋认真思考后嘟着嘴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江枫问她。

邱秋嘴里吱吱呜呜,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最终只道:“邱秋不喜欢。”

江枫点头笑道:“好!仅凭这句,便远比千万句理由更加管用。”

他又问道:“那如果是那个紫衣姐姐呢?”

小丫头左思右想,最后有些犹豫着点了点头,脸上却仍有些不怎么情愿。

江枫调侃道:“这么勉为其难啊!为什么?”

邱秋不假思索道:“她给无迹哥哥带了很多礼物,把这么好吃的点心送给了江大哥,还夸了我,还有……还有,她比那个白衣姐姐更漂亮。”

“小丫头,小小年纪就学着以貌取人,这样可不好哦!”

江枫笑着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很是开怀。

“到底还是个孩子,若是世人判定喜恶亲疏的标准都如你这般简单,那江大哥和你家大小姐就不必费心算计这么多了。”

他又自语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我就对她留点口德吧!”

江枫看着邱秋迷糊的模样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柔声吩咐道:“枫林阁中已无他事,你先去外面自己玩一会儿,不过暂时不要去打扰你的无迹哥哥。如果遇见那个紫衣姐姐,跟她打声招呼就是,不用多说什么,她问你什么也只说不知道就可以了。等什么时候那个白衣姐姐离开了,你无迹哥哥自然会带你出府去玩的,不用多想什么,记得回来时给江大哥带一份酱牛肉即可,记住了吗?”

邱秋默默记下江大哥的嘱咐,认真点头,欢快地出了枫林阁,自己跑到净莲阁中赏莲扑蜻蜓去了。

江枫则大开阁门,取茶具置于书房,焚上一座红泥小炉,架铜壶于上,文火轻烹,以待客至。

一刻方逝,司马云嫣踏入枫林阁,壶中水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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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司马云嫣踏入枫林阁院落时,见阁楼正门大开,便明白江枫早知她会登门拜访,也不多言,只在门口微微颔首,道一声“失礼了”,便径直入了阁内。

阁内装潢素雅,无甚令人格外瞠目结舌的贵重物件,司马云嫣也不知这是文大小姐预先陈设,还是江枫特意要求,故而不好以此判断江枫的性格为人。

当是时,一阵清晰的水沸壶鸣声伴着稀薄的蒸气传至司马云嫣耳中,她偏头望去,只见白色雾气渐浓之处,一个铜壶正吐露不息。

江枫的声音应时响起:“铜壶水沸,公主殿下尊驾便至,当真是个好时机啊!不知公主殿下可有兴致品鉴一下江某的拙劣茶艺。”

司马云嫣回道:“纵有好时机,也需有知时之人,云嫣是惜时之人,怎敢拒绝江公子之盛情。”

江枫含笑道:“这一个‘敢’字,倒真是令江某诚惶诚恐。”

江枫提壶沏茶,司马云嫣莲步稍移,自然入座,双手叠放腿上,与江枫相对而视。

江枫不言,只数息待时,将入水的茶盏倒空,往红泥小炉中添上两块新炭,又为铜壶续满清水,重新置于火炉上。

江枫微笑道:“‘一道水,二道茶’,这忆江南的泡制极其考究,以这朝夕两时采集的百花露水沏之,最能彰其独道滋味。江某是个不识风雅的粗人,不通茶道,茶艺也比不得晴儿那般出神入化,甚至还比不上小邱秋那般炉火纯青,不过闲时图个滋味享受,公主殿下稍后只将这茶作个解渴之物便可,还请莫要取笑在下手艺之拙劣。”

云嫣公主微微躬身道:“江公子言重了,云嫣此次登门拜访道……”

江枫抬手打断她道:“这声‘道友’说出口,你我立场便分明了,公主殿下,壶中清水未沸,还请稍待,你我饮过此茶再谈,如何?”

司马云嫣无奈颔首,目光移向那座红泥小炉,静待壶中的百花露水沸腾。

同时,她开始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眼前这个与流云无迹不同,始终笑容和煦的青年,想要看透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

江枫自然察觉到司马云嫣的暗中观察,但他不在意,或者说他也在观察着这位天下闻名的晋国公主。

如此近距离端详过去,江枫更加惊叹于云嫣公主的美貌,当真是得钟灵造化,几无瑕疵的一名女子,不过这种惊艳也止步于最初的短暂一瞬。

沉默,有时远比言语更能给人以压力。

这位公主殿下能静默等待至今不见异色,且不评断其心性如何,决心之坚定已可见一斑。

沉默未持续太久,壶中的沸鸣声很快便打破了静默,江枫提壶沏茶,只做完这简单的一步后便抬手一请。

不是他不想再做些什么更具技术含量的操作,而是即便多日耳濡目染,他也委实做不出如晴儿、邱秋那般繁琐复杂却又极其考究的动作,未免贻笑大方,还不如直接了当的不做。

司马云嫣之意本就不在此上,只象征性地轻抿两口忆江南,礼貌性地夸赞几句,便放下手中的茶盏不再动作。

经过方才片刻观察,当见江枫毫无顾忌避讳地直视她,目光却依旧清澈平静,面无波澜时,司马云嫣便知,眼前这位云霄真传绝非声色可以打动之人。

江枫故作问道:“观公主殿下神色,莫不是江枫与你所预想的有所出入?”

被窥破心中想法的司马云嫣一瞬愕然,她已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使显于表象,没想到还是被江枫察言观色捕捉到了。

但她却依旧神情自若,好似在玩笑道:“云嫣对自己的容貌向来很有自信,只是近几日来,这点自信却连遭打击,实在是……哈!”

听到云嫣公主的自嘲轻笑,江枫却是笑而不语,旁人如何他不好说,但若是像他这样,十数年如一日地看着夏夜殇那张脸,那么世间再有怎样的美人,也终究是“不过如此”四字而已。

故而江枫莫说反驳,甚至连调侃的心思也没有,因为如同这般玩笑似的自恋话语,他早已习以为常,引用夜殇的原话,那就是“本姑娘可是从小吃可爱长大的”!

待江枫也放下手中茶盏,司马云嫣才趁势切入正题道:“云嫣心有疑惑,逾礼之处先行在此告声不是,敢问,江道友为何现身紫微帝城?”

江枫眼神深邃,这一声“道友”,立场分明,她是晋国公主,而我……是云霄真传!

江枫正色道:“既然公主殿下开门见山,那么江某也不必虚掩假饰。在下之所以现身紫微帝城,其一是与文斌有约在先,受她之邀到此做客;其二自然是为了趁机躲避各大修真世家、宗门的追杀,毕竟开阳古城一役,公主殿下想来也应有所耳闻;至于其三,便是参与文武道会,一试天下俊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司马云嫣神色平静道:“江道友如此开诚布公,倒是令云嫣颇感意外。”

江枫笑道:“诶~坦诚才可避交浅言深之忌,我与公主殿下,不正是如此吗?”

“确是此理!”司马云嫣低眉浅笑,复问道,“依江道友之言,贵宗玄喻真人和言镜长老之所以至此也仅是偶然喽?”

江枫似笑非笑道:“公主殿下之问却是强人所难了,师门长辈的心思,又岂是我这个晚辈可以随意揣度的?”

司马云嫣欠身道:“是在下失言了。”

江枫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平淡道:“其实相较于在下,公主殿下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此,甚至包括你近几日来的一切举动,归根结底都不过是‘晋国内乱’四字,如此观之,公主殿下的目的比之江枫可真要单纯不少。”

司马云嫣没有理会江枫话中的促狭之意,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既已是心知肚明,你我也无需再做虚言试探。”

江枫意味深长道:“看来公主殿下也差不多试探完了,那我们直接切入重点如何?毕竟在下今日还另有安排。”

司马云嫣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枫,问道:“云嫣敢问一句,江道友对晋国局势究竟了解到何种地步?”

江枫淡然道:“不多,但已足矣!晋国内乱,三家分晋,司马皇室想来已至倾覆之际,否则江某恐怕也无缘在这紫微帝城得见公主殿下天颜。”

见司马云嫣眉头微皱,江枫又急忙补充道:“公主殿下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故意时时言锋暗讽,只是自小习惯了这种说话风格,难以改变罢了,为此江某这些年已惹下不少白眼,特此告罪一声,还望公主殿下勿怪。”

司马云嫣也不知他此话中有几分真实,只是冷笑道:“那江道友还真是体贴,我是应该说你傲慢呢?还是说你这位云霄真传果然不出所料?”

江枫同样没有去理会云嫣公主话中的反讽之意,似故意没有听出,毕竟女子的言锋利语他这些年已经领教过不少。

他哈哈笑道:“哪里?毕竟公主殿下是江枫生平所遇的第一位公主殿下,自当表现出几分应有风度。”

司马云嫣冷笑轻哼道:“那就是云嫣孤陋寡闻了,竟不知晋国局势之危已至人尽皆知的地步。”

江枫摆手道:“公主殿下又误会了,在下并未刻意收集过晋国情报,自然,云霄殿也无插手干扰十三地修真王朝的意图。”

司马云嫣脸色一变,江枫急忙提醒道:“流云无迹若只是剑生道人,公主殿下必可说服他援手司马皇室,或者说若他只是流云无迹,公主殿下也有机会说服他相助与你,可是自他回归文府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文府当代剑神,既不能代表个人,也无法代表文府。公主殿下冰雪聪明、蕙质兰心,理应明白,在这一点上,江枫与他并无二致。”

司马云嫣脸色更加难看,正想说什么,江枫又道:“其实即便流云无迹是文府剑神,公主殿下依旧有机会说服他相助与你,只不过公主殿下似乎至今仍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错失了那唯一的关键。”

司马云嫣闻言首露震惊之色,她目光闪动,仔细回忆踏入文府后的种种细节,自己遗漏了什么,自己又错失了什么。

晴儿?不对!

此人身份特殊,地位虽高,却不足以左右文府决断和流云无迹的意志。

文大小姐?

确实符合一切条件,但文大小姐早已离府,她自踏入文府后从未见过,同样不可能。

无恨宫主?不对!

叶清虽是长生仙宗的一宫之主,但终不过是一个外人,她与流云无迹的交集也仅有昨日一战而已,不可能是她。

难道是……那个小姑娘?!

江枫笑意深沉道:“看来公主殿下已有答案,江某也终于明白,公主殿下为何会造访枫林阁。殿下虽贵为公主之尊,身份地位比之叶清宫主也相差无几,但叶宫主掌长生大宗,经验、气魄、手段、城府、算计,都不是公主殿下所能企及的。依我猜,若非她为你挑明流云无迹剑神之位的事实,你也不会如此快便明白其中诸多关节,更不会进一步做出踏入枫林阁的决定。对吧?”

司马云嫣脸色煞白,江枫又道:“你是不是想说,造访枫林阁是流云无迹或是叶清的提议,你只不过是接受建议罢了!别傻了,如我所料不差,你当时早已萌生放弃流云无迹,另觅他援的想法,提议让你前来枫林阁之人应该是流云无迹,他不过是看穿你的离去之意,给予你多一种选择罢了。”

司马云嫣震撼失言,若非江枫一语道破,她竟至此刻仍不明其中玄机,什么针锋相对,她从一开始就在叶清的算计掌控之下,对方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

诚如江枫所说,经验、气魄、手段、城府、算计,如今的她,无一可及叶清。

司马云嫣下意识问道:“那个小姑娘……”

江枫饮下一口忆江南,淡然道:“邱秋现在名义上是我的贴身侍女,负责在枫林阁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但我可以断言,她也是整个文府,唯一一个可以轻易改变流云无迹决定,哪怕是会违抗文斌御令也毫不犹豫的人。”

云嫣公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想到,那个身上没有丝毫修为波动,只被她出于礼貌而随口称赞一声“可爱”的凡人侍女,竟在流云无迹心中有如此地位。

她原以为初入景新阁时,流云无迹让那小丫头挑选礼物是为了试探她的决心,甚至有考验、羞辱之意,旨在折掉她高高在上的架子,却不曾想,她之所以能入座景新阁内的关键根源,竟真的全系于那小姑娘一人。

若是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在此,说服流云无迹难比登天,但说服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对她而言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司马云嫣此刻的心情,仿佛跟吃了死孩子似的,欲哭无泪。

江枫促狭笑道:“观公主殿下的神情,看来这个‘错失’的原因应该就是公主殿下想太多了。”

司马云嫣嘴角微微扯动,隐有失态迹象。

江枫身子稍稍前倾,看着她沉声道:“不过在下还是想善意提醒公主殿下一句,无论如何执着,怎样穷途末路,都千万不要有任何剑走偏锋的妄想,十年前紫微帝城当不了一个流云无迹,如今的晋国同样不能。”

司马云嫣心底一阵发寒,但显然,江枫的警告她还是听进去了的。

江枫这才放心一笑,再次提醒道:“当公主殿下自景新阁踏入枫林阁时,你就已经失去了一个机会,多余的妄想也该就此放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公主殿下,还请再三斟酌一二。”

……

(未完待续!)

第378章 狠之一字

司马云嫣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清秀俊逸的短发青年,此刻看去,他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痣更加扎眼。

她紧咬下唇,身子好似挣扎般的轻颤着,最后还是猛地低下头,恳求道:“不知江道兄有何良方妙计,还请道兄不吝赐教。”

江枫说的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的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江枫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被年龄比自己大的女子称呼道兄,还真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古瑶如此,现在司马云嫣同样如此。

江枫正色道:“江某并无谋划布局之能,更谈不上什么良方妙计,只不过是将三种显而易见的选择陈列出来,供公主殿下抉择罢了!”

“云嫣洗耳恭听!”司马云嫣诚恳再请。

江枫不急不缓道:“晋国三分之乱,之所以纠缠混乱至如今这等境地,归根结底,正是其内外祸因交加之故,司马皇室早已腐朽倾危,若非底蕴犹存,三脉皇属大军未损,司马皇室早已覆灭。江某冒昧一问,如今的皇属大军,除去掌握在你父皇手中的那一脉,剩下两脉都掌握于何人之手?”

司马云嫣坦诚道:“余下两脉,一脉在我皇叔司马冀的手中,另一脉则名属于我兄长司马玉辉,但终归只是名属,皇兄虽有督军职权,但兵权的实质掌握却仍在元帅宇文颢之手。”

江枫惊异道:“武陵帅宇文颢?!”

司马云嫣肯定道:“正是此人!”

江枫恍然,难怪以司马皇室如今的境况,却仍能在这等乱局中坚守至今。

司马云嫣的皇叔司马冀,号称晋国第一亲王,平生不喜权术争斗,却极情于修炼,生性豪爽,不拘一格,遍游天下,行侠仗义,广结良朋知己,素有“侠王”之称。

赵国皇室中素有“贤王”之称的翊亲王也曾予其高度评价,称三大帝国中属司马冀最不似皇室子弟,也仅有他最令自己钦佩。

而作为后者的武陵帅宇文颢,名声之盛则更胜司马冀数筹不止,此人有不世帅才,用兵奇诡,真可谓将“兵者,诡道也!”五字真义发挥得淋漓尽致,当真担得起“用兵如神”四字。

宇文颢更是三大帝国公认唯一可于兵道上与赵国赵武林将军比肩之人,与赵武林将军并称当世兵甲双雄。

十三地一个赵武林,一个晋武陵,昔年晋国未乱之时,只要有宇文颢坐镇边境,晋国便无人敢犯,即便是赵武林将军亲自与之交锋,也需慎之又慎,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江枫问道:“此人如何?”

司马云嫣张口欲答,江枫又补充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公主殿下应该是知道的。”

司马云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面带惭色道:“皇兄确实直接了当地询问过宇文叔叔,宇文叔叔也未做隐瞒,坦言称,陛下有负于他,他虽恼之怒之,可纵使情分尽了,君臣之义尚在,宇文家三代军魂铸就的忠骨,还不至于到他这一代就折了忠义气节。”

“好风骨!”江枫由衷赞叹。

晋国之乱,乃内而自崩也!

晋国老皇帝无御人之能,更无为上之德,宇文颢被调离中央,受命镇守边疆,未尝不是老皇帝心中忌惮而变相贬谪,若非如此,有宇文颢坐镇京华,再借萧廷两个胆子也不敢造反。

江枫嗤笑,这司马老皇帝当真是昏聩得可以,再退一步说,若他没有那么忌惮宇文颢,哪怕对其多一分信任,在祸乱初起之时即调回宇文颢,说不定晋国早已扫清寰宇、靖平祸乱。

终是失了先机,才致一步错,步步错,司马皇室如今能稳定三分天下之势,稳固坚守,估计也全赖司马冀那经年累积的道义人脉,以及宇文颢竭心尽力的运筹帷幄。

“杯水车薪!”

江枫喃喃自语,以晋国局势,能暂时稳定至如今的三分局面已是极限,这种三方鼎立之势不会持续太久,很快便会被打破,真至那时,司马皇室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江枫审视着司马云嫣,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明白她也清楚时局之严峻,以及演变之因果,只可惜如今的晋国朝堂,能真正看清这一点的人已寥寥无几,凭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又岂有回天之能?

江枫轻轻摇晃着手中茶杯,意味深长道:“以如今的局势,公主殿下的选择寥寥无几,不外三种……”

司马云嫣拭目望来,江枫徐徐说道:“其一,择一条忍辱负重之路,主动应了萧廷之请,答应委身下嫁于他,定下联姻之盟换他出兵荡灭靖王叛军,舍一身清白和尊严,而后忍受岁月的煎熬,独自苟活承受屈辱,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萧廷的信任,伺机策反他的心腹亲将,芙蓉榻上,温柔断魂,你即可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司马云嫣猛然站起身来,紧盯着江枫恼羞成怒道:“这算什么选择?!”

江枫不慌不乱地解释道:“这确实是最困难的一条路,也是最痛苦的选择,但此法只牺牲你一人,便可最大限度保全司马皇室,只需再择一个里应外合之人,便可以最小的牺牲取得最终的胜果。只是此法说来容易,行之却难,萧廷乃当世枭雄人物,若无极善筹谋布局之人在你身侧相助,短时间内难见其果,一旦错失时机,经年累月,萧廷内外皆定,即是司马皇室覆灭之时。”

司马云嫣的胸膛剧烈起伏,好不容易平复下那壮观的波澜,侧过脸沉声道:“道兄可有其他方法?”

江枫似笑非笑道:“看来公主殿下心中也没对这腐朽的司马皇室怀揣着过剩的美好期望嘛!”

他继续说道:“其二,设计恭送老皇帝驾崩,引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夺帝位,趁机盗走国玺兵符,前往向靖王哭诉求援,以勤王平乱之名为靖王叛军正名,如果我没记错,靖王揭竿反叛之初所喊的口号正是‘清君侧’,你与司马玉辉合力,助其在最短时间内整合两股军势,萧廷败亡即成定局。靖王为人我只有耳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虽非嫡长,却也是皇室正统血脉,拥护他登基称帝也勉强算是名正言顺,天下初定,新帝不会自毁名望,你与司马玉辉应可一生平安,最不济也可得善终。”

司马云嫣冷笑道:“好一个可得善终,身心被囚,不得自由,那软禁之下,纵使再如何锦衣玉食,又与死何异?”

“公主殿下好气节!”

江枫并未反驳,平淡道:“其三,也是你最后的选择,此法关键在司马玉辉而非你。你回宫后先假意答应联姻之议,让老皇帝放下戒心和疑心,然后一不做二不休,设计毒杀老皇帝,勿动国玺,只将之秘密藏匿起来,却可偷偷送出兵符,然后篡改或是直接伪造诏书,命司马玉辉继承大统。

“在此期间,司马玉辉需得宇文颢归心,纵使默许也可,其实你心里明白,司马玉辉如今已具备这样的条件,也可轻易做到这一点,待时机一至,便率两脉皇属大军杀入宫中,故意放大皇子逃脱,直接斩杀二皇子,至此即可总览军政大权。”

江枫没有注意到司马云嫣逐渐变化的神情,继续说道:“三脉皇属大军一统,你们便有扭转局势的可能和资本。然后,以雷霆手段拨除朝堂奸佞,将头颅送予靖王作礼,承认他的‘清君侧’之行,为其叛军正名,并予以褒奖,施以缓兵之计,无论摆出怎样的明君姿态,做出怎样的承诺,再如何冠冕堂皇,也要设法与靖王亲自面谈合作。

“萧廷此时必然草木皆兵,你再遣人将大皇子逼入萧廷叛军势力范围,再将事先伪造好的国玺放入大皇子的行踪范围内,然后在与靖王的谈话中‘无意’透露国玺被大皇子盗走的信息,并极力掩饰,自告奋勇前往攻打萧廷,靖王必会生疑,然后他会怎么做呢?”

司马云嫣深吸一口气,接下话势说道:“皇子登基,除需有先帝遗诏外,还需以国玺为证,请出敬天法祖的大玉圭,昭告天地宗祖以示正统。靖王起疑,必会派人查证,为扳回劣势,加之忌惮冀皇叔和宇文颢,定会全力进攻冀地,抢先夺回国玺,我皇属大军就可以逸待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司马云嫣低哼冷笑,面色阴沉,说不清情绪,脸上甚至有几分扭曲,她拍手道:“好狠的计谋,好毒的算计!江枫,你是不是忘了,你计策中重中之重要我所杀之人,就是我的父亲!”

江枫不咸不淡道:“看来公主殿下虽已不认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但依旧惦念着父亲的生身养育之恩,哪江枫是否应该对公主殿下说一声抱歉?”

“你!”

司马云嫣指着江枫的鼻子就要怒极动手,江枫却依旧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他平静道:“容在下再次提醒公主殿下,江某有言在前,此三法非是计策谋算,而是选择,三项被公主殿下潜意识里忽略的选择,或者你早已意识到了,只是未能深思,江某不过是将之陈列出来,并简略说明如何完成这三种选择的方法罢了,至于其中所涉及的一切人伦情理,皆不在江某的考虑范畴,因为……这些是公主殿下应该考虑的事情。”

司马云嫣冷笑道:“好一个事不关己,你只需隔岸观火,三言两语,却就要别人将心割下来,江枫,我只道你计策之狠,却未言你的心更狠!”

江枫眼睑低垂道:“公主殿下,你需要明白,有的时候,选择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抉择才是最为艰难的动作。天下无可避选择者,亦无可弃抉择之人。因为放弃本身就是一种抉择。”

“此话怎讲?”司马云嫣问道。

江枫沉声道:“先抉而后择,利也;先择而后抉,义也!江某将诸多选择陈列于公主殿下之前,便是要公主殿下认清这‘利’‘义’二字,其实,它们一种都在这三项选择中。”

司马云嫣无从辩驳,她明白,江枫所述即是事实,即便残酷非常,事实依旧是事实。

择一,可弃“利”得“义”;择二,“利”“义”皆可得之,却都缺而不全;择三,则弃“义”得“利”。

三项选择,三条路,三种未来,根本没有两全之法。

司马云嫣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双手,无语凝望,彷徨无措,为什么?为什么现实偏偏如此残酷?为什么非要逼她亲手做出这血淋淋的残酷选择?

江枫轻叹一声,再次开口道:“狠心,不是要将心割下,割下心,那只会心疼,要狠心不是一开始就无心,就是要让心消失。你所面对的本就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死局,无狠厉之心,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狠之一字,无论对敌还是对己,皆有逆境破局之能!”

“或者……”江枫犹豫着补充道,“你还可以做出第四种选择。”

……

(未完待续!)

第379章 羞

“第四种选择,那是什么?”司马云嫣急切问道。

江枫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不去看云嫣公主的神情,古井无波道:“第四种选择,不必选那屈辱自污之路,也不必选那痛弑血亲之路,我说过,放弃本身也是一种选择。”

司马云嫣阴沉的目光望来,江枫却置之不理,继续道:“一刀刎颈,一了百了,诸事皆入前尘,再不用管什么三分国乱,也不必再去理会什么王朝倾危,‘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司马云嫣听罢,忽然仰天大笑,眼角隐有泪光闪动,却不知是在嘲弄谁。

好狠的选择,好狠的人,好狠的心,不仅对敌人狠,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此时看去,那眼角的泪光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入眼处,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竟比鲜血还要殷红。

忽然,司马云嫣沉声道:“或者,我还有另一种选择,我自己的选择!”

“哦?”江枫随意回应道,“愿闻其详。”

司马云嫣眼神坚定道:“以我自己的方式说服父皇取消联姻之议,再助司马皇室平定靖王、萧廷之乱。”

江枫问道:“你想以你的皇叔司马冀为榜样,甚至自信做得比他更好,就像你现在正在所做的这般?”

“是有如何?”司马云嫣反叱道。

江枫摇头道:“不如何?未来未成定数,谁可轻言?这也是他局之事,不在此局之中,江某并无未卜先知之能,自不会说什么妄断之言。此法或许可行,只是此路之难,不比登天之行更易。”

司马云嫣豪情万丈道:“那又如何?司马云嫣的性命还没有廉价到可随意弃之的境地!”

江枫起身拱手道:“话已至此,江某就预祝公主殿下一帆风顺了。”

“祝是祝,助也是助,不如江道友再助云嫣一程如何?”

司马云嫣脸上再次泛起动人的微笑,又恢复到先前从容的模样,江枫负手失笑,却还颔首应允,抬手一请,两人先后踏出枫林阁。

文府外,尚有一两好事之人不曾离去,始终静待在外,交头接耳,絮絮低语,余下静默不语,佯做闲散游走之人,则多是各大宗族的眼前探子,时不时隐晦望向文府大门内,也无所谓被不被识破,大家心知肚明,都只不过是想得到一条讯息罢了。

少时,门内一男一女联袂现身,男子红衣俊雅,女子紫衣倾城,真可谓郎才女貌,见者无不由衷赞叹。

江枫将司马云嫣送至门外,拱手一礼,笑意柔和道:“公主殿下一路珍重,恕江某不能远送。”

“江兄客气,今日诸事,多谢!”

司马云嫣盈盈一礼,却不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去,行动干净利落,脸上却始终挂着令人琢磨不透意味的笑容。

江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明知司马云嫣最后扯大旗借势的狐假虎威之举,却依旧没有说破,反而顺了她的意,毕竟此事他也常做,都是苦命人,都是无奈事,何必为难彼此?

他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坚强的姑娘啊!其实你明白,我最希望你选择哪一项,你明知这三项选择极有可能是当前局势仅有的选择,也明知第四项选择是任何时局中皆有的选择,也是最后无从选择之选择。可是你依旧选择了自己的选择,你明知,这对你而言是最艰难的一条路。”

江枫喟然叹息,心中那句话依旧没有对司马云嫣说出——“可惜啊!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老皇帝都注定不得善终。”

他没有急着回府,而是透过那万里晴空,仿佛在看着那此时不知正身处何地的她。

“如果是你,你会作何选择?还是直接抹了棋盘,掀桌翻脸?你呀,从小古灵精怪,一定会做出出人意表的选择。”

江枫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温馨的笑意,只是刹那笑过,又徒增叹息,更有一抹苦涩深藏。

“其实,她还有第五种选择,可是要完成这项选择,现在的我却无能为力,我……做不到。幸好!你不是她,幸好……”

江枫不再久留,转身进入府内,也不去计较那些根本没想着如何隐藏的眼线探子,由着他们回禀今日所见,让他们背后心思各异的主子自己去揣度思量罢!

……

稍早半刻间,景新阁内。

流云无迹与叶清直接切入正题,不再顾忌掩饰。

流云无迹言简意赅问道:“何时?”

叶清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思量道:“快了,约莫就是文武道会首日‘文道’后的翌日。”

“似乎很急。”流云无迹随意道。

叶清洒然一笑,无奈道:“此事非比寻常,不同其他,于晚不如于早,刻意拖延,终是有害无益。”

流云无迹点头道:“诚然!”

他放下酒杯郑重承诺道:“你大可放心,流云无迹答应你,在你闭关期间会对无恨宫诸事照应一二,当然,是以我个人的名义,算是今日这壶红颜醉的回礼。不过你若是想将此事作为人情让我还了也不无不可,若否,流云无迹的承诺一直都在,你何时想好了,只需遣人将那柄墨玉小剑送来,我便还你这个人情。”

叶清轻笑问道:“任何事?”

“任何事!”流云无迹颔首肯定,末了又补充道,“只要不违我本心。”

叶清心底方才萌发出一点苗头的欣喜随即湮灭。

她起身侧过身子,瞥了一眼除了脸颊微红,始终面无表情的流云无迹,脸上也泛起一抹不知是酒意还是心意的嫣红,混淆深藏,分不清明。

叶清长舒一口气,遥望天际道:“听闻九州极北之境有天山奇景,万年银装不改,奇伟盛景雄甲天下,以前寄情修炼,总忙于此,又要兼顾无恨宫诸多繁琐事务,无暇分身,更无心其他,一直无人可陪同一往天山观景,此次闭关结束后,不知叶清可否有幸邀请流云道友通往九州一游?”

流云无迹似未听出叶清话中的暗示之意,又似是故作懵懂,平淡道:“叶宫主言重了,只怕在下到时同样无暇分身。”

叶清闻言却未见遗憾,反而欣喜笑道:“无妨!听闻流云道友窖藏之雪忆酒,乃是天下稀有的珍味,独具一格,文府之外,无人有幸得以品鉴一二,流云道友若以此酒作为赔礼,叶清便以此化去这无暇之憾。”

流云无迹爽快道:“此事简单,叶宫主出关之日,流云无迹必以雪忆酒祝贺道友跻身返虚之境!”

“一言为定!”

叶清哈哈一笑,与流云无迹击掌定约,随即便执礼告辞,婉拒流云无迹送行之礼,径直离开文府,毫不拖泥带水。

她的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渐渐远去,你的心底还铭记着某个身影,但那个身影终究早已模糊不清,未尝不能被我取而代之。

流云无迹自然不知叶清心中所想,目送她离府,见司马云嫣已入枫林阁中,便直接去净莲阁寻到正在扑蜻蜓的邱秋,牵着她的小手出府往步天楼去了。

……

江枫回转时途经景新阁,见其中空无一人,又左右不见邱秋身影,便知几人于自己未知时已相继离府,未曾在意,径直回到枫林阁中。

阁楼正门虚掩,江枫推门而入后,正见一名身材丰腴,姿容俏丽的女子已在正厅候着他,见他惊疑望来,急忙欠身一礼。

“奴婢见过江公子。”

江枫端详着眼前这个身姿婀娜,眉目含羞的动人女子,他记得她的名字——“沉霜”——文府一等丫鬟的十人之一。

未入世历练之前,常在云霄殿听六师叔说无论凡间还是修真界,那青楼里的花魁都是世间最妩媚的女子,可轻易让人一掷千金却只为见上一面,当时孩子们都起哄,说六师叔不老实,专去青楼风月之地。

江枫当时懂的不是很多,只记得六师叔当时脸上的轻浮笑容比之今日所见的月痕公子好不了多少,可惜六师叔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多说什么,就被正巧路过的清元师叔冷冷瞪了一眼,后来六师叔就消失了半天,隔天鼻青脸肿地出现在众弟子面前。

少年时的江枫原本对这套说辞是十分不信的,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心智渐开,逐渐懂得男女之事后,才觉着这种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的传说应该是存在的,但那花魁怎么也应该是夜殇这般模样。

心思单纯的江枫当时直接将自己的认知原样告知了夏夜殇,不出意外,又挨了一顿揍。

沉霜的姿容还无疑问乃是世间少有的上上之姿,虽比不上晴儿,亦无法与司马云嫣相较,更不可能与夏夜殇相提并论,但这都无法令人忽略她的美丽。

诚然,将沉霜与青楼花魁相比较自然欠妥,但作为文斌亲手调教出的一等丫鬟,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沉霜都比之那素手调琴、红袖添香的花魁更胜一筹,江枫对此毫不怀疑。

只是她那双动人双眸中所流露出的天然妩媚,却让江枫觉着,所谓红颜祸水,红世妖娆,约莫就是这般模样罢。

正因如此,心中方才有此一较。

江枫自然走到书桌旁端起自己尚未饮尽的茶杯,好奇问道:“不知沉霜姐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昨日在水榭听雨亭与文斌会晤时,也曾见过两位文府的一等丫鬟为文斌剥水晶提子,至于沉霜,却只遥遥见过一次,今日是第一次说话。

沉霜名义上虽是文府侍女,但身份地位不同寻常,她亲自枫林阁,江枫思及应是晴儿或文斌有什么话需要她代为传达,毕竟文斌方才也说自己接下来还有要事要做,可能无暇分身。

然而沉霜只是抬眼迅速偷瞟了一眼笑意温和的江枫,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俏脸微红地急忙低下头,便是这一瞥的风情,已令江枫深感惊艳,抬至嘴边的茶杯也不自觉一顿。

“沉霜奉命前来枫林阁侍候公子。”

沉霜声音轻柔软糯,与外表的成熟干练不同,却令人更易心生亲近,她轻轻捏着自己的衣角,似扭捏,却更似娇羞。

江枫好奇问道:“奉谁的命?晴儿?”

沉霜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江枫恍然,邱秋虽是他的贴身侍女,但如今流云无迹回府,邱秋定会不时往景新阁去久留暂住,难免会有照顾不周之处。

江枫现在客居文府,是紫微帝城人尽皆知的文府贵客,晴儿总领文府内务,自然不会于此处落人口舌,令文府徒增怠慢之嫌。

特命沉霜前来,想来也是基于此点考虑,便如今日,于邱秋不在时代为伺候江枫起居。

不过确定这一点的江枫却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颇有哭笑不得之感,在晴儿的认知中,他究竟是有多废材,真当他是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不成?

云霄殿十六载岁月,承蒙师父师娘教养之恩,却独独没有养出那骄纵之气,晴儿此举,反而让江枫突然生出自己被人小觑之感。

莫说已经有邱秋在,就算只是他一人,他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不过晴儿终究有自己职责和考量,江枫自然也不会说那些顾人怨的话,承情应下便是,而且相较很多时候需要反过来由自己照顾的小邱秋不同,有沉霜这样一位大美人伺候在侧,终归是赏心悦目的。

“那么便有劳沉霜姐姐了。”

江枫道了一声,沉霜连称不敢,正要为江枫再沏一开忆江南,江枫却道不用,仰头饮罢手中清茶,抬手轻轻一送,将茶杯浮空放回书桌上,伸展懒腰,打了个痛快的哈欠。

“这一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害得我思虑神乏,劳烦沉霜姐姐先上楼帮我准备一下,我稍后要小憩一会儿。”

正背对着江枫手提铜壶的沉霜身子微微一颤,猛地一僵,只是从江枫的角度看不见她的神情。

江枫侧身问道:“怎么了吗?”

沉霜连连摇头,束起三千青丝摇摆出层层波浪,她偏头回望江枫一眼,秋水般的眸子中仿佛有盈盈波光,未及江枫上前探问,她已低头跑上三楼去了。

江枫怔在原地,有些茫然,脑海中却一直不断回放着沉霜那勾人心魄的回眸一望,深感惊艳,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约莫就是如此吧!

“不经意的一瞥便有如此风情,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十三地修士都以能迎娶一位文府一等丫鬟为荣了。”

江枫不知从哪儿突然生出一股自豪感,摸着自己心口望着楼上,厚颜自夸道:“还好我心志坚定,不为所动!”

江枫随手熄灭红泥小炉,却暂未动茶具,打算留待之后再收拾,随即便快步登上三楼。

片刻之间,沉霜已为他铺好床褥,还贴心地在床头焚上一炉安神香,轻烟渺渺直上,平添一分静雅。

沉霜见江枫已迫不及待上了楼,还容不及自己多做些准备,却也只好低着头,上前为江枫宽下衣裳。

江枫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这印象判断中过于亲昵的举动,沉霜的双手很柔,动作很轻,江枫只觉身上好似一阵微风拂过,转眼已宽衣解带只余一身纯白内衣。

江枫转身坐到床上,正准备脱鞋躺下,把握这难得的时间,阔别多日好好小憩一个时辰。

然而他正打算让沉霜先行退下,下一幕,直接令江枫瞪大眼睛,险些惊掉下巴。

在他惊疑的目光中,沉霜双颊都晕染这动人的嫣红,仿佛布满朝露的牡丹,娇艳欲滴,她白嫩的双手带着微微轻颤,自身前叠放处缓缓移至胸前,解开第一颗衣扣,露出一角红色的亵衣,枫林阁内霎时春光隐现。

被这突如其来的旖旎一幕震惊失言的江枫见她顺势就要解开第二颗衣扣,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抬手喝住她。

“停停停停停!等等,沉霜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沉霜停下动作,轻咬着嘴唇,妩媚多情的双眸中水光盈盈,她细若蚊声,娇羞道:“晴儿姐姐命奴婢来侍候江公子。”

“等等,侍候?要做到这一步?暖床?!侍寝?!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江枫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现在心惊肉跳,感觉比与人生死大战一场还要刺激,就连沉霜都能听到他胸腔内的砰砰心跳声。

沉霜见他这般窘迫的模样,心中羞意淡了几分,脸上也忽然多了几分笑意,但作为女儿家,鼓起勇气主动献身,对方却反而是如此反应态度,心中难免有几分幽怨。

她轻声问道:“江公子是嫌弃奴婢身份低微,不配侍候公子吗?奴婢虽出身卑贱,但向来清白自好,至今仍是完璧白玉之身。”

江枫连连摆手,慌张道:“不是,江枫绝无此意,沉霜姐姐是世间少有的大美人,客观而言,应是江枫之幸才对。”

话音未落,江枫转见沉霜目中羞意更浓,才醒觉自己慌不择言,话中尚有歧义,急忙掌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枫并无轻薄之意,也不是说沉霜姐姐没有魅力,沉霜姐姐很有魅力,不是,我的意思是……啊!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江枫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嘴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急忙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整张脸宛如火烧,竟比此时的沉霜还要红艳几分。

江枫真的欲哭无泪,你说我又不是要做你文府的乘龙快婿,我要是真的娶了你家小姐吧,你做个陪房大丫头也就算了,倒也勉强合乎情理,可是现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贴身侍女,需要贴身到这种地步吗?

莫说他现在既没色心,也没色胆,就算他真的一时冲动受了这引人倾羡的绝顶艳福,别的暂且不论,修行历练其间纵欲妄为,若是被师娘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正在江枫怀疑人生扪心自问之时,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忆起什么关键,猛然一拍脑门,彻底无语了。

“晴儿!”江枫咬牙切齿道,“这个死丫头竟然还记恨着我清晨取笑她的事,这哪是什么遣人侍候,这分明是携怨报复!”

江枫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晴儿将清晨时两人的一句戏言当真,他现在已经仿佛看到不知身在何处的晴儿此刻脸上的得意神情。

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空虚寂寞冷呀!我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啊!

江枫第一次憎恨自己习惯性的嘴贱,正在他低头苦思,懊恼不知该如何向沉霜解释这一场乌龙误会时,始作俑者的晴儿突然出现在沉霜身后,一把将神情错愕的沉霜搂入怀中,手臂正好挡住那衣襟间外泄的一缕春光。

她看着江枫,露出小恶魔般的得意笑容,以及恶作剧成功后胜利的表情,一如江枫所料。

晴儿贼喊捉贼道:“沉霜可是我的宝贝,可不能便宜了你这个毛头小子。”

话音方落,晴儿嘻嘻一笑,当即直接带着已隐有猜测,却仍是茫然居多的沉霜瞬间遁空离开枫林阁。

江枫更加无语,双手掩面没脸见人,直到晴儿和沉霜离开依旧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六师叔说的没错,这天下间无论得罪谁,都千万不能得罪女人。

沉霜那里自有晴儿自己的解释,至于她如何解释也好,赔罪也罢,江枫都可以不必去管,只是经此一闹,他难得的午休意愿彻底没了。

就算躺下,那种羞惭至无以复加的情绪依旧回荡在心头,充斥其间,久久萦绕不去。

被逼无奈,江枫一狠心直接一记手刀反手劈在自己的后颈上,强迫自己当场昏睡过去。

……

(未完待续!)

第380章 江枫的选择

惊天人顶楼,天赦台前。

文斌手握折扇后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碧蓝灵液所凝现的陆地板块,不时执扇一指,陆地板块应时旋转,不时又环天赦台左右移步,凝神深思。

忽然,文斌身侧虚空突现褶皱,晴儿带着心满意足的愉悦神情凭空出现。

文斌看了她一眼,笑问道:“舒心了?”

晴儿交叉双臂,嘟嘴轻哼道:“谁叫他先惹我的,活该!”

文斌抿嘴一笑,难得伸手亲昵地捏了捏晴儿微鼓的脸蛋,宠溺道:“尽胡闹!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故作一副谈风弄月的风雅模样,他那不是风流,就是单纯的嘴欠,于男女之事上,他其实也不过一知半解罢了!”

文斌笑道:“沉霜那里还好说,你亲自解释,至多再赔个不是,她不会在意,也不会过多放在心上,可是江枫那里,经你这么一闹,他今后很长过一段时间见到沉霜估计都无法正常说上一句话了。”

晴儿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对文斌抱怨道:“小姐你是没有看到他方才的窘态,真是有趣极了,他那模样,好像真与沉霜有个什么,反而是他吃亏似的。且不说我不舍得,就算真的是两厢情愿,沉霜哪里配不上他了?

“论学识,沉霜这几个丫头都是小姐亲手调教出来的,不说博古通今,但诗词歌赋、琴瑟音律都是信手拈来,江公子这个不识风雅的‘粗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叶殿主教育成材的。你说学识比不上也就罢了,但转念一想,论修为江公子似乎也拍马不及,沉霜一人吊打他五个都绰绰有余。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不满的?我的小沉霜就这么差吗?”

文斌反问道:“那依你所言,且不论是精虫上脑还是别的什么,若是江枫真的接受了沉霜,他还是你认知里的江枫吗?”

晴儿点头道:“那倒是,江公子那副慌张扭捏的有趣模样,的确不应称是坚决,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正是这副模样,才是我认知中的江公子,也正是这一点,才令他不同于其他宗族子弟,换作是其他人,即便心中顾忌文府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恐怕也不会拒绝美人暖床,拥怀入眠的天降艳福。”

文斌赞同道:“这也正是江枫有别于人的特殊性——他自求潇洒,却求内不求外;他心慕逍遥,却在心不在身;他自诩风流,却是要养真性情,而非纵欲妄为。江枫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应妄求的又是什么,所以他才是特别的。”

晴儿了然道:“所以小姐才如此器重江公子。”

文斌微微摇头道:“只是一部分原因,试想,若江枫真个本末倒置,逐妄贪求,形象本我逆如今模样,你又将作何想?真是那样,也不见你如何亲近月痕不是?”

晴儿试想了一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厌恶道:“真若如此,我一定立刻就将小邱秋接到身边来,否则继续留她在枫林阁,将来必定会学坏的。”

文斌轻笑道:“这便是了。再有就是你方才之论,也确有不妥之处,真有学识与否,不应是由能否作几篇诗词歌赋即可简单界定的,传闻某一凡人国度中,其国君号称千载文学造诣第一,更自诩旷古诗才,日作一诗,所著诗词已逾万首,他便就是真学识、真文豪不成?再有就是三百年前的鸿儒‘易水君’,他一生所遗的传世篇目屈指可数,但其中却唯独没有一篇是诗歌词赋,他便没有真学识,非真名士不成?显然二者都是否定的!”

晴儿显然也知晓文斌所述之人,颔首道:“奴婢也听说那位易水先生常对著诗作词嗤之以鼻,叱称狗屁诗词,于世无益。”

文斌神往道:“此话是由后世之人误传妄传甚至杜撰的可能性更大,不过易水先生的态度却是自始至终都鲜明了然的。只恨我迟生了三百年,未能有幸与之一会,否则相坐论道,必是平生快事!”

晴儿默然不语,易水君,原名“风亦水”,世以君称,号易水先生,是三百年前的人世鸿儒,亦是晴儿所知,文斌由衷认可钦佩的少数几人之一,他的传世经典著作一直被文斌小心珍藏着,生不同时,未能一会,一直被文斌引为生平至憾。

短暂沉默,文斌又偏头问道:“说及此,江枫近来读书读得怎样了?”

晴儿回应道:“奴婢特有留意,以江公子房中书籍的摆放布置来看,他未读之书应是所剩无多了。”

文斌感叹道:“看来识海空间复苏后,他的学习效率和进度都有质的飞跃。不过他的舍利骨是头骨一块,倒也在情理之中,若不至此,我反倒意外。”

“对了,还有一事……”

晴儿当下将今日司马云嫣离开景新阁后就立即前往枫林阁拜访江枫的始末如实告知文斌。

文斌听罢,当即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晴儿强忍笑意,肯定道:“据某位自称偶然扫地路过,碰巧正好听见,便顺便趴墙根听完全程的土地公公说,确实如此!”

文斌摇头失笑,晴儿感慨道:“奴婢初闻时也十分意外,万没想到江公子竟会对云嫣公主给出这三种选择,当真如后者所说,极尽狠之一字。”

文斌展扇轻摇道:“这恰恰说明江枫已经逐渐学会像一个智者那样开始思考问题,这三项选择是他给司马云嫣的,但也未尝不是他给自己的。”

“奴婢不明白。”

看着晴儿疑惑的模样,文斌耐心解释道:“古语云:‘时势造英雄!’又有言:‘乱世出英雄!’我说过,江枫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明白紫微十局之后,他必不会在紫微帝城久滞,那么下一个去处是前往何处,就成了一个新的问题,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新的选择。”

晴儿恍然道:“小姐的意思是,江公子极有可能随云嫣公主前往晋国?他要插手晋国乱局?!”

文斌颔首道:“应是如此!时局与机遇往往是相伴相生的,而时局对个人的影响也往往是相对的。江枫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安逸平顺之境,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晋国的乱局毫无疑问最有利于他的迅速崛起,再者,我猜其也有想印证所学的意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悟万世道,修行之真意,不过如此!”

“所以江公子才会给予司马云嫣这样的三种选择,但是以江公子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卷入晋国这趟浑水啊!”

晴儿隐有猜测,文斌进一步解释道:“江枫不行,仇眠却可以,紫微十局之后,仇眠之身份便无甚大用,正可为其用于此途。江枫给出的三种选择中,他最希望司马云嫣选择的就是第三种,因为第三种选择无论是于司马云嫣还是于他,都是最有利的;第二种选择则是最折中的;至于第一种,是他最不希望司马云嫣选择的,却也是心底最希望司马云嫣能向此踏出一步的。”

晴儿疑惑道:“晴儿还是有些糊涂,为什么小姐说这三种选择既是给司马云嫣的,也是江公子给自己的选择?”

文斌低缓道:“江枫欲往晋国一行,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修行历练,司马云嫣选择第三种,他便可以仇眠的身份随其同往,亲临乱局之中,一展所学所得,这正是他心念所求,而司马云嫣也可从中得到最大的利益,一解家国于倾危之境,更可掌握常人难以企及的滔天权势。所以,这是一项双赢的选择。

“至于第二种选择,司马云嫣更多的只是扮演一个辅助的角色,只需有人提点一二即可,她能保全最基本的人身利益,而江枫也不必亲赴晋国,故而我说这只是江枫故意给出的一项折中的选择。

“而第一种选择,以江枫的心性,再如何事不关己,他也绝不会放任眼前任何一个女子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自毁一生,所以第一种选择更多的只是一种试探,用来试探司马云嫣对整个晋国皇室的态度,以及她对靖乱救国的决心。这是一项彻彻底底舍利取义的选择,若司马云嫣真有莫大勇气甘愿踏出这一步,那么江枫也会坚定往赴晋国,强逼司马云嫣择取第三种选择,甚至也不会吝啬以云霄真传的身份亲自助她。”

晴儿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文斌却忽然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司马云嫣缘中自迷,她太过心急,无论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了她急乱失智的事实。她自作聪明,以为可跳出当前时局自做选择,却选择了最艰难,也是希望最渺茫的一条路,更彻底失去了江枫援手相助的唯一机会。她在拒绝江枫所给予的选择的同时,也抹去了江枫前往晋国的可能性,令江枫不得不做出他的第四种选择,断绝往赴晋国历练的念头。”

晴儿得闻小姐点明其间玄机,也为司马云嫣惋惜道:“无论出发点为何,她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救家国于危难,一个皇室贵胄,却不得不为此离乡背井四处奔走,一个弱女子,面对如此临身乱局仍能坚定不移,其心可表,其心可嘉!只可惜,她既然离开景新阁前往拜访枫林阁,便意味着她已经失去流云无迹援手的机会,如今又失去江公子那里的机会,她……”

文斌也感叹道:“司马云嫣确有些聪明才智,只可惜终究还是太过浅薄。”

晴儿摇头复叹,忽闻文斌再次说出令她出乎意料之言。

文斌道:“其实,除了自绝性命的第四种非选择的选择,司马云嫣还有第五种选择,只是江枫未曾与之明说罢了!”

晴儿好奇道:“第五种选择,那是什么?为何江公子不与司马云嫣道明?”

文斌沉声道:“第五种选择,即是拔除所有皇室障碍,让司马玉辉亲掌兵权,扶持司马云嫣登上那唯一的至尊之位,君临晋国!”

晴儿瞠目结舌,女帝,莫说君临晋国,即便是在三大帝国漫长的皇朝历史中,也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前无古人的千古第一人,她万没想到,竟还有这一种选择。

文斌继续说道:“之所以未曾明说,是因为成就这一选择的关键已不在司马云嫣等人,而在于幕后真正的筹谋布局之人,这一项选择,也是对于谋划之人最艰难的一条路。江枫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智谋、经验以及布局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不曾明说,更不会做出选择。”

晴儿了然,自语道:“所以江公子的选择,皆是源于对自我清楚的认知,并基于自身能力极限以策行动。”

忽而,她又看向文斌问道:“那小姐可以吗?”

文斌侧过身看着她,自信笑道:“自然可以,只是非必要之时,我绝不会出手!”

晴儿点点头,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卖关子道:“其实晴儿认为江公子之所以会起意前往晋国历练,甚至援助司马云嫣,还有另一重原因。”

“哦?是什么?说说看。”

……

(未完待续!)

第381章 江枫一诺

明知文斌是在明知故问,晴儿还是稍稍整理语序,认真道:“江公子欲望晋国一行,为修行不假,为历练也是真,但更重要的还是怜悯晋国无辜百姓。

“凡人国度战启,一旦经年累月,必是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更何论修真王朝?晋国虽是内乱,但已与修真王朝之间的国战无异,虽只是修士那还好说,但晋国凡人之众更多修士千倍,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如修士般的闪避自保手段,这样的乱局多延一日,就有不计其数的无辜生灵葬身其中。

“小姐总说江公子为人天真,但我想依他的个性,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早日终止这场夺权内乱,正因身处局外,所以他的心更能看清当局者所不能看清的东西。所以我猜,司马云嫣自作聪明选择那条最艰难的道路时,江公子的内心应该是很气愤的,但他也明白,自己已无从插手晋国局势,再如何气愤也终究只是无奈。”

文斌点头称赞道:“这正是我所说的江枫的特殊性。智者总是权衡利弊再做出选择,只有像他这种天真的傻瓜才会劳心费心去做这些于己无利之事。”

晴儿偏头问道:“那以智者而言,江公子这样是好是坏呢?”

文斌轻笑道:“自然是好的!这天地需要的是江枫,而不是第二个文斌。当然,他现在只不过是方才起步而已,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智者还差之尚远。”

晴儿沉吟一阵,忽然问道:“小姐,其实我心里一直疑惑,为什么你们这些智者说话总喜欢这种高深莫测的方式?就不能直接了当的说明吗?如果江公子之前直接对司马云嫣说明各中利害关系,那我想这位云嫣公主应该也不会选错。”

文斌转过身执扇轻敲晴儿的脑袋一下,耐心解释道:“言多必失!言语间藏锋隐玄,一是为避天机,以免轻泄天机,自召祸劫;再者,便需因时而论。便如江枫与司马云嫣,此事无论事实如何,至少表象上必须是由司马云嫣掌握选择的自主性,否则主导者便是江枫,而司马云嫣只是一具傀儡,真如此,只怕功成之日,即是江枫命绝之时,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于如此境遇中自保的能力,所以他别无选择。”

晴儿了然:“原来如此!这么说江公子也有自己的难处,真是难为他了。”

“所以啊,他难得有午休小觑的意愿,就让他好好歇息一会儿罢!”

文斌紧盯着天赦台,目不转睛对晴儿吩咐道:“你先去将周非叔请来,我有要事与之相商。”

晴儿应声退下,惊天人顶楼内只剩文斌一人,再次陷入沉静。

……

步天楼,流云无迹大手牵着邱秋的小手,已在老掌柜的带领下拾阶而上。

老青少三人的奇异组合每经过一层楼,无论前一秒怎样热闹,下一秒都会立刻安静下来,食客们纷纷停杯注目,或惊异,或好奇,或疑问,莫不是在打量流云无迹。

毕竟昨日无恨宫一战,流云无迹名震帝城,文府又没有阻碍,有心人查探之下,他的真实身份自然昭然若揭。

其中不少曾在第五层楼见过剑生道人的修士,此时再见流云无迹,更是心潮澎湃,特别是那二三个女修更是激动莫名,相较于不修边幅、形象邋遢的剑生道人,如今冷峻清逸的流云无迹毫无疑问更易敲开少女的心肺。

若非心有顾忌,只怕这些人早已上前纳头拜见。

流云无迹自然不会对着或隐或显,情绪各异的目光稍作回应,好在邱秋也已经习惯,上次随江大哥来步天楼时,约莫也是这种情形,此时也不太在意,只牵着无迹哥哥的手默默跟在一旁。

自然也有人认出邱秋就是上次江枫现身步天楼时跟在身边的小侍女,当时宋元寻衅江枫,还因为这个小丫头吃了一次瘪。

众修此时见这个不通修为的凡人小丫头竟能让流云无迹这般亲切温柔地牵着手,心里都有各自的掂量和计较,思虑着是不是在自己最不能招惹的人的名单中添上这个小丫头的存在。

剑生道人或许令人敬而无畏,但邪剑却可令紫微帝城任何一个修士都不寒而栗,更何况此二者俱是一人,乃是文府当代剑神。

三人一行登上五楼后人声渐稀,流云无迹脚步未停,直到登上七楼才在老掌柜的指引下寻位坐好。

邱秋还从未来过步天楼第七层,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布置,啧啧称奇,流云无迹眼神柔和,转而向老掌柜问道:“老爹,我请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老掌柜偏头笑道:“你特意遣人来交代,我又怎会怠慢?都给你备好了。金银软一早便为你预留了一份,不过八味酥已经售罄,我给你换成了六枝糕,七虹糕也有盈余,我也事先给你好一份,另外大师傅知道你们今天会来,特地熬好了八珍粥,对小孩子好,一会儿也一并给你们端上来。”

流云无迹欠身由衷感谢道:“多谢!”

随即,他又从储物戒中取出昨日带去无恨宫的那个小木箱,双手捧还给老掌柜。

“原物奉还!”

老掌柜接过木箱打开,认真清点一遍箱中的酒杯数目,这才合上箱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七十二个,一个不少!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没给我弄烂了。”

说着,老掌柜又上下打量着流云无迹,问道:“如何,这身衣服还满意吗?”

流云无迹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向邱秋问道:“邱秋,无迹哥哥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邱秋立马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肯定道:“好看,非常好看!无迹哥哥穿着这身衣服,比江大哥和凌恒少爷更加帅气。”

流云无迹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哼道:“姜凌恒那个懒货,如果不是要见人,他连头发都懒得梳,至于江枫嘛,很多方面的确都比姜凌恒顺眼得多。”

邱秋没有接话,老掌柜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是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下了楼,不一会儿就有身材高挑、端庄貌美的侍女相继端上点心,陈列在两人面前。

邱秋看着眼前目不暇接的精制点心,惊喜轻呼,但她很快就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面露愁色。

流云无迹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些点心不合你的胃口?”

流云无迹说着就要命人拿菜单来重新再点,邱秋连忙拉着他的手,摇头苦恼道:“不是的,无迹哥哥,我刚才已经在枫林阁吃过金银软和八味酥了,现在还不饿,可能吃不下这么多。”

流云无迹不信道:“不过两盒点心,你能吃到多少?可别是故意哄无迹哥哥开心哦!”

邱秋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无迹哥哥说反了,其实那两盒点心几乎都是被我一个人吃掉的,没吃到多少的反而是江大哥才对。”

“哦?”流云无迹有些意外道,“他一直这样吗?还是只有今日才这样?听你所说,江枫应该很喜欢吃甜点才对。”

邱秋认真道:“江大哥自从来到枫林阁后对我一直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都会第一时间跟我分享,有时见我喜欢,还把他的那份也给我。他忙于修炼,但只要有时间闲暇下来,就会讲九州那边的故事给我听,之前我半夜寒疾复发,也是江大哥耗费修为和精力为我减缓寒疾之苦的。”

说着邱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献宝似的递给流云无迹看,天真烂漫道:“江大哥有时候和土地公公一样,也很爱胡闹的,之前他借口去凌雪阁与凌恒少爷谈论正事,结果临走时故意顺走凌恒少爷的一堆宝贝,气得凌恒少爷第二天就打了他一顿。这瓶曦灵朝露本在那批宝物之中,但江大哥说这可以在寒疾复发时助我减轻痛苦,就直接送给了我。”

流云无迹接过玉瓶打开,随意一嗅,已确定确实是曦灵朝露,随即又将玉瓶封好,交还给邱秋,嘱她务必收好。

他轻声问道:“那江枫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他事先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吗?”

邱秋认真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江大哥应该不知道,他是在无迹哥哥回到紫微帝城的几天前才第一次猜到你的身份的。至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邱秋挠挠头道:“江大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常说自己有个小师妹,只比我大上几岁,以前总是腻在他身边撒娇,缠着他要他陪她练功,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她了,对他很是想念,每次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他的小师妹一样。江大哥又说,见到我就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若是不曾邂逅也就罢了,既然相遇,他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踏上与他相似的人生经历。”

邱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邱秋人笨,不像小姐和江大哥那么聪明,到现在也不明白江大哥这么说的意思,只是模糊记得他确实十分认真地对我说过这番话。”

流云无迹缓缓闭上双眼,数息后再次睁开,心道:“江枫,你总算没有令我失望。”

再说邱秋,见到重新上楼静立在侧的老掌柜,急忙起身一礼,乖巧道:“掌柜爷爷,能不能请你替我打包一份酱牛肉,我答应过江大哥,回府时要给他带一份步天楼的酱牛肉。”

“此事简单!”

老掌柜笑着点点头,一抬手立刻有一名侍女前去置办,邱秋恭敬再谢,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流云无迹欣慰地摸着她的头,嘴角勾起那一抹虽然微不可查,但对他来说或许已是极限的笑容。

“无迹哥哥的小邱秋长大了,懂得有约必守、言出必行的道理了。”

“哪有?”邱秋羞红着脸惭愧道,“这是邱秋分内应做之事,邱秋现在帮不上什么大忙,也只能为小姐、为江大哥、为无迹哥哥做一些诸如此类细枝末节的小事而已。说起来也是邱秋不对,明明应该是我来照顾江大哥才对,结果到头来反而是江大哥分心照顾我多些。”

看着神情黯然的邱秋,流云无迹柔声安慰她道:“怎会呢?无迹哥哥不会这么想,你江大哥也不会这么想的。邱秋就是邱秋,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邱秋呀!”

小孩子的悲喜来得快,去得也快,小丫头转眼再次笑逐颜开,只是若被知晓流云无迹以如此温柔的语气安慰一个孩子,特别是那些十年前慑于邪剑凶名的修士,莫说亲眼看见,只怕就算是听说也觉着难以置信。

邱秋忽然忆起什么,对流云无迹欢喜道:“说起约定,江大哥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可以将之视为他对我的承诺,他还说,江枫从不轻易许诺,一诺既承,生死必践!”

流云无迹好奇道:“他跟你许下什么承诺?”

邱秋双手合十,紧紧夹在双腿之间,似乎很是开心,笑颜如花道:“江大哥说呀……”

……

(未完待续!)

第382章 梦中人

枫林阁三楼,江枫居室。

一直贯彻“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这一信条的江枫,在坚定自己比狠人还要恨一点的“狼人”信念后,直接一记手刀劈晕自己,强行让自己昏睡过去。

睡梦中终于暂得宁静,却又有涟漪再起。

江枫只觉立身于一处桃花林中,方圆百里,层林尽染,风乍起,繁花若雨,落英缤纷,身临其境,不由心宁神静,自感安顺祥和,美不胜收,妙不尽言。

忽然,江枫隐见前方桃树下伫立一人,身姿婀娜曼妙,正欲细看,却又模糊不清。

“夜殇?是你吗?”

他轻唤,那人却无回应。

江枫向前走了几步,又唤道:“文斌?还是晴儿?”

那女子依旧不应。

江枫心疑,再走近,眼前颜色乍然分明,漫天桃色之下,那女子一袭红色罗裙曳地,这点缀山林中的一抹嫣红,并无格格不入,反而在这一刻格外动人心魄。

“你是……”

在江枫的疑问声中,那身材高挑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无声凝望着江枫,香靥凝羞一笑开。

刹那间,娇颜桃花相映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漫天花雨之间,她的含羞笑颜,更如梦幻般朦胧。

“沉霜?!”

未及江枫惊呼出声,那繁花落雨中的一袭红衣,忽如天际落羽,在空中划过一道瑰丽的残影,迅速、轻柔地撞入江枫怀中。

江枫本能地接住她,下一瞬,物换景移,江枫轻拥着沉霜,人已至枫林阁中。

阁楼中静谧无声,唯有床榻前,一男一女无语相拥,沉霜罗衫半解,喘息如兰,眸若秋水,面若桃花,晕染着动情的嫣红,那娇羞,是世间女子最天然的妩媚。

江枫四肢僵直,木讷地抱着沉霜,面若火烧,带着不知所措,以及止不住的颤动。

怀中的柔软,陌生,却又似曾相识,当佳人拥着他的双臂又紧了几分,他的颤抖忽然减轻了几分,那是本能的蠢动,更是理智的挣扎。

“我不好看吗?”

沉霜在江枫怀中抬起头,含情脉脉的双眸中明灭着诱人的光彩,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瞬间牵动江枫的心神。

“很美!”江枫下意识道。

沉霜眼中的情愫更浓了几分,她楚楚道:“江公子,你嫌弃我吗?”

“不……”

江枫下意识喃喃,孔武有力的双臂却更紧了几分,似想将怀中佳人柔进自己的身体,却又唯恐鲁莽伤了她。

同样的情境,同样的问题,却是更进一步的旖旎,更是本能的渴望。

怀中的沉霜柔柔一笑,微扬着头,在江枫的眼中缓缓闭上的双眼,江枫意志中的挣扎越来越小,就在他微阖双目徐徐低下头去时,一声怒喝突然在江枫的意识中响起。

“江枫!!!”

这声盛怒之下的娇喝,带着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语气,还有那熟悉的身影,如天雷滚滚而来,震动江枫的意识,直至响彻他的整个梦境。

霎时间佳人烟消云散,一切景象顷刻间支离破碎。

“啊!”

江枫猛然自床上惊坐而起,正迎上一张近在咫尺,神情怪异的脸庞。

“呕~”

突如其来的落差令江枫顿感腹中一阵翻腾反胃,没来由的恶心,终至涌上喉头时难以抑制,急忙侧身趴在床沿上狂呕不止。

姜凌恒额头上霎时青筋暴起,怒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反应,本少爷这张帅脸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江枫好不容易缓过腹中的不适,暗责自己今天怎么贪嘴吃了这么多东西,抬眼正对上姜凌恒的怒容,不禁又觉着一阵反胃,急忙移开双目。

姜凌恒见此连忙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制下暴起伤人的心思,却闻江枫也不乐意地喝问道:“你特么来这里干什么?!”

姜凌恒怒极出手的冲动再次高涨,隐隐就有冲关的迹象,他瞪眼道:“这里又不是静修密室,你一没有锁门,二没有设禁制,我有什么不能来的?!”

江枫立马回瞪道:“我没锁门不代表你有权利私闯民宅!”

姜凌恒猛吸一口气,咬牙道:“小子,你搞清楚,这是我家,你在我的地盘上有什么资格反客为主?!”

两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床上,眼神交锋,数息后又交错移开,同时低骂一声:“不可理喻!”

姜凌恒挥手把床脚的一滩污秽物清除,忽然耐人寻味地看着江枫,嘲弄道:“平时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想不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的江大公子竟然转挑正午时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做春梦,看不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说着,姜凌恒还对着江枫怪笑着连连鼓掌,江枫脸色瞬间涨红,急忙别过头去,支支吾吾道:“你胡说八道,谁……谁做春梦了!”

“那你眼神躲闪什么?”

“我……房间打扫不易,我只是担心待会儿看到你的脸又吐了。”

姜凌恒强忍着怒火升腾,他知道,今天自己一定可以扳回一局。

“还敢说不是,也不知道是谁睡个午觉都满脸淫笑的,喂,在梦里进行到哪一步了?刚才见你醒来时表情那么惊恐,是美女变夜叉,吓的,还是发现自己太快,恼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枫矢口否认,捂着被子往靠里的方向挪了挪。

姜凌恒微张着嘴,左右活动着下颚,露出一个十分欠揍的笑容。

他走近床边,坐在床沿上,盯着江枫盖在身上的被子,右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一角。

“还敢否认,那就让本少爷亲手揭开你隐藏起来的犯罪证据!”

姜凌恒高呼一声,猛地掀开江枫的被子,盯着他的下半身仔细确认,又反复观察了被子的内面,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最后失望地扔下被子。

江枫急忙抱紧被子,警惕而茫然地看着姜凌恒:“你干什么?!”

姜凌恒摇头叹息,毫不掩饰道:“我忘了晋天祭中有封金匮的法诀,唉……真是令人失望!”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江枫喝问道。

姜凌恒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后,忽然神情暧昧地看着他,笑意莫名道:“没想到你平时骚话连篇的,在男女之事上竟然白得跟一张纸似的。没事,别放在心上,等到你应该明白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的,纯情小处男!”

江枫不悦道:“你今天来枫林阁就是特地来取笑我的?”

姜凌恒摊手讪皮讪脸道:“摧残你的肉体只能得一时的畅快,折辱你的心灵才能享长久的愉悦,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会白白放过呢?哈哈哈哈哈!”

江枫嘴角抽搐,满脸黑线,他突然开始反思,自己与人交际的方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姜凌恒这个混蛋,竟然连揍他一顿都嫌费力麻烦。

姜凌恒移步上前,一个转身坐到江枫身边,搭住他的肩膀猥琐笑道:“反正都到这一步了,来,悄悄告诉我,你们梦里的人是谁?”

“要你管?!”

江枫耸肩甩掉他的手,不耐烦地侧过身去。

“啊哈!终于松口了,我还以为你能死不承认到什么地步呢!”

姜凌恒站起身不依不饶道:“让我猜猜,依你今天的人际往来判断,谈得上有过密切交集的就只有古瑶和司马云嫣,这两人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不过二者相较之下,还是云嫣公主的可能性最大。如果入梦之人是这位晋国第一美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姜凌恒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江枫的神色变化,见江枫没有回应,便继续往下猜测。

“难不成是叶清?喂喂喂,虽说修士之间不可尽以凡俗之理而断,这位无恨宫主也是年轻貌美,但真要论起来,我都得称她一声前辈,你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

姜凌恒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忽然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语道:“不过都说小男孩潜意识里萌芽的初恋一般都是比自己年长的女性,所以也不是不可能啊!”

江枫终于忍无可忍,红着脸怒视着姜凌恒,有羞的,也有恼的,他叱道:“你烦不烦的,你说的一个一个都不是,赶紧给我滚!”

姜凌恒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将江枫的逐客令扔到脑后,继续自顾自地胡乱猜着。

“不是她们,难道是府里的人?你不会真的看上哪个丫头了吧?”

思及此,姜凌恒忽然注意到江枫紧握双拳涨红的脸,更加坚定自己的推测方向,眨眼间猛然想到一种可能,当即警惕地看着江枫。

“不会是晴儿吧?!”

江枫长叹一声,斜瞪着姜凌恒无语至极,扔给他一个白眼和几欲杀人的眼神。

姜凌恒见此,不知怎的,反而没来由松了口气,下意识中断这个话题,就此跳过。

他拍了拍江枫的肩膀亲切道:“其实不就是小小一个春梦嘛,少年人血气方刚,这是你身心成长里合乎常理的自然变化,你的反应太过激了。”

江枫眉梢连连跳动,皮笑肉不笑地怒视着他:“刚才又是哪个混蛋揪着这一点不放,在那儿肆意耻笑我的?”

姜凌恒完美地发挥自己“健忘”的本领,泰然自若道:“区区小事,何足挂心?哥哥是过来人,想当年我做春梦中途醒来时,想都没想倒头就睡,直接把梦接上继续,我有说什么吗?”

江枫无语地看着他,摇头道:“别把我和你这个轻浮的二世祖相提并论,也只有你才能这样神情自若、恬不知耻地与人侃侃而谈这些。”

姜凌恒沉默数息,眼睛一转,猛然后撤两步,故作惊恐地看着江枫:“不会是男人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江枫倏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与姜凌恒决一死战,姜凌恒急忙笑着压住他,连道开玩笑,开玩笑。

话虽如此,姜凌恒却依旧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嘛!”

眼看江枫眉心八荒火印若隐若现就要跟自己拼命,姜凌恒这才终于停止了在雷区闻鸡起舞的作死行为。

“玩笑到此为止!”姜凌恒收敛笑容,正色道,“修士无梦,是因为修士修炼达到一定境界后,无论是冥想静坐,还是休眠安憩,都会自然而然的入定,定境之中识神退元神出,意定神宁,自然不会胡思乱想。所以如你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三种原因。”

“哪三种?”江枫追问道。

“其一,走火入魔;意识散乱,元神不定,自然异思不绝,杂念丛生,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其二,外力作用;因外力因素影响,或人为,或自然,而导致的意识入侵、精神干扰、元神冲击、言灵咒杀、催眠暗示,这些都有可能导致心神离乱,无梦生梦。

“其三,修为进境;若一个早已能自然入定的修士突然背离‘知常’之境,那么极有可能是此人元神修为已达到某种极限,修为即将破境冲关,才会突然出现这种乱象征兆。”

姜凌恒看着江枫,神情郑重道:“依你自我判断,你应该是属于哪一种呢?”

江枫下意识握紧右拳,细细思索,最后肯定道:“第三种,我的元神修为就快突破了!”

姜凌恒推测道:“应该与你的舍利头骨有关。”

江枫点点头:“自我识海空间复苏后,我便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只是一直无法确定,直至近来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再经你点醒,才终于确认,我即将突破元虚境。只是我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经历,所以才没有将今日之事往这方面联想。”

“所以啊!我就说你反应过激嘛!”

姜凌恒交叉双臂,又恢复平日里慵懒的神态。

“拿此事取笑你确实是我不对,不过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我乐在其中,你也无奈我何。”

看着姜凌恒抱臂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嚣张神情,江枫咬牙切齿道:“刚想夸你总算说了几句人话,结果,你果然还是欠揍!”

姜凌恒故意躬着身把连往前凑近几分,那意思就是,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江枫怒火中烧,最终还是无奈长叹,以往都是想方设法激怒姜凌恒,今天算是颠倒过来彻底栽在他手里了。

姜凌恒自储物戒中取出伪装成仇眠的雪蚕丝面具和相应物件,递给江枫。

“今夜之后,我就可以暂时歇息一段时间了,在此期间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千万不要拿着这些东西出现在我面前。”

对于姜凌恒这恨不得再三重复的郑重叮嘱,江枫同样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神情就差直接写上“左耳进,右耳出”六个字了。

江枫情绪安定缓和后,那些难以启齿的羞事却又不可控地再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平静的脸色,再次攀上灼热的红晕。

江枫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越想越觉得羞于见人,直接双手掩面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欲哭无泪。

“可是为什么我第一次的梦中人竟然会是她?我现在不仅负罪感超重,我之后还怎么见人啊?万一以后偶然碰面了怎么办?我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在她面前羞于启齿啊!”

姜凌恒猛地一拍脑门,转身就走,这家伙没救了!

……

(未完待续!)

第383章 剑神一诺(上)

枫林阁院落中,时已近暮,江枫却仍难净心中杂念,沉霜之事倒已是其次,只是对自己元神境界即将突破,以及今夜与文斌约定之事尚有些焦虑。

左右无奈,江枫只能在院落中演练剑式,力求让自己的心境尽快平静。

江枫所习剑法不在少数,但真正拿得上台面且属于修士范畴的却唯有《月影剑法》一部,其余众多剑诀皆是因经脉尽断而无法修炼的那段时间为增进武技而学习的,只属于凡间武夫范畴。

一套剑法方才演练完毕,江枫就听到脆生生一声轻唤从不远处传来,正转过身来,邱秋已一路快跑撞进他的怀里。

“江大哥,我回来了!”

江枫揉揉了她的秀发,温和道:“回来了,玩的开心吗?”

小丫头点点头,眼中活力不减,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又抖了抖肩上的包袱:“无迹哥哥带我去步天楼吃了好多好吃的,有六枝糕,有七虹糕,有金银软,还有八珍粥,还有好多好多,可是邱秋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就把它们打包回来了。”

邱秋说着接下肩上的包袱放在地上,跪坐着解开,江枫蹲下细瞧,包袱中果然有诸多珍馐点心错落陈列,还有不少稀奇有趣的玩具也杂置其间。

“这是……”

江枫拿起一个不及巴掌高的小泥人,看样子是依着邱秋的模样捏的,手艺不俗,栩栩如生。

邱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们吃完东西后,无迹哥哥就带我到城中四处游玩去了,这些玩具都是无迹哥哥买给我的。”

江枫看着兴高采烈的小丫头如数家珍地向他介绍每一件玩具的出处和玩法,笑意温醇,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觉着这样平和安顺的日常若能一直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流云无迹之举看似陪同邱秋游玩,实则未尝没有警示之意,紫微乱局将起,邱秋是个不同修炼的凡人,更曾出现在江枫的身边,难保不会被波及到,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流云无迹也不会冒险去尝试。

邱秋摆弄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玩具,忽然从其中翻出一个四方纸包,双手捧给江枫。

“江大哥,给,这是答应你的酱牛肉,邱秋没有忘记。”

看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笑容,江枫褒奖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先收起来,江大哥今天吃不下了,等明天江大哥和小邱秋一起吃。”

“好!”

等小姑娘将这一包袱的东西提回阁中再次出来,江枫又将她拉到近前,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正色嘱咐道:“江大哥今夜与你家小姐另有要事需做,不会回枫林阁,你待会儿先去景新阁,等到什么时候你见到月亮爬上了天空,你就回枫林阁,到我房间将桌上的紫竹篮拿上,去镜湖边打一篮子水。”

“竹篮打水?”邱秋好奇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江枫笑着刮了一下她秀气的小鼻子,认真道:“你没有听错,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便是,等到什么时候竹篮中装满了水,你就提上篮子,连同篮中的东西一起,沿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带江大哥走的那条路走,自然会有人在那里等你的。记住了吗?”

邱秋当即陈述了一遍,分毫不差,江枫这才放心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好了,去吧!”

邱秋跑回阁中拿了一盒点心和几件小玩具,又跟江枫说了点心放的地方,告诉他想吃就自己那里拿,然后就蹦蹦跳跳地到景新阁寻流云无迹去了。

江枫目送她离开,调息静气,剑锋上提,再次开始演练剑法。

待凡俗剑诀演练完毕,江枫起手上式,霎时再接月影剑法,只行剑式,不注修为,月影剑法在江枫手中却仍有灵秀不俗之姿。

就在江枫终式收势,准备顺势试验一番近来专注修炼的《逆灵七式》之际,神觉突然示警,江枫随即感受到一股磅礴剑气自远临近。

江枫急忙回身横剑格挡,却被一道无从察觉的刚猛劲力轰退至墙边,下一瞬,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随行啸空斩来。

江枫瞪大双眼面露意外,极念功瞬息运转,金色业力披覆体表,手中灵剑顺势斩下,一道醒目剑气呼啸而出,与那道迎面而来的凌厉剑气轰然碰撞。

不过呼吸之间,江枫的剑气便被彻底绞碎,而那道虽然黯淡了几分,却再无阻碍的凌厉剑气则直接当空斩下。

江枫身形再次被轰退,重重撞击在围墙上后半跪拄地,手中灵剑已然崩碎,他微微喘息,凝眉不语,既然邱秋已经回府,那么发出这道剑气的人是谁已昭然若揭。

流云无迹负手踏入枫林阁,目光平静地看着江枫,沉声问道:“为什么你只能感觉到我的第二剑,却察觉不到我的第一剑?”

江枫一怔,才醒觉自己纵使有神觉示警,依旧只察觉到剑气,而没有感知到第一道罡劲。

流云无迹在江枫近前停步,低头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仅存的剑柄和满地的剑刃碎片,眉头深锁,长吸一口气才压下情绪。

“你方才演练的那些剑诀,除了最后一部还算不错,其他的剑法简直不堪入目,你在云霄殿的光阴就用来做这些?”

他虽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但语气依旧生硬得令人不敢恭维,江枫嘴角扯动一下,流云无迹究竟旁观了多久?

不过江枫终究还是没有解释,因为他知晓流云无迹根本就难得听他的解释,只能讪讪一笑。

流云无迹低头看了一眼被江枫随意丢弃的剑柄,问道:“为何不练我让邱秋带回枫林阁的那本剑谱?”

江枫不觉有异,只道:“我虽只是粗阅,但已知那本剑谱之博大精深非一时修炼可得,我与文斌有约在前,今日已无多余闲暇,故而想待事毕之后再悉心修炼不迟。”

流云无迹点点头,再次问道:“你演练的最后一套剑法应该就是云霄殿的《月影剑法》,作为五星灵术,其确实称得上是上乘剑法,可是我观你剑势,这套剑法应该还有后续,你方才为何提前收势?”

这突然一问江枫非但无答,反而比之流云无迹更加疑惑不解,月影剑法只是十式,这是云霄殿人尽皆知的事,方才他已将十式演练完毕,流云无迹怎会有此一问?

不必江枫出言,流云无迹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已瞬间了然于心,复问道:“这套剑法是谁教你的?或者说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修习这套剑法?”

江枫坦诚道:“是师父亲自为我选择的,我当时的情况,他说《月影剑法》是最适合我的。”

“叶殿主?”流云无迹喃喃道,“那我明白了!叶殿主果真是对你寄予厚望。”

“什么?!”

流云无迹没有理会江枫的疑问,自顾自说道:“回到我最初的问题,为什么你可以察觉到我的第二剑,却无法察觉我的第一剑?你心中现在可有答案?”

江枫茫然摇头,流云无迹后负的双手猛然握紧,急忙闭目昂首,深吸一口气。

“我果然还是高估了你的剑道天资。”

江枫尴尬一笑,暗自腹诽道:在你这样千载难逢的剑道天才面前,我有个屁的剑道资质。不过当面他还是没敢直言反驳。

流云无迹略作思量,看了看江枫的头上,无奈叹息一声,将自己的一缕头发甩到身前,左手小指轻轻一划,断下一缕,又取出一具套着精钢铠甲的木偶人立于稍远处。

在江枫疑惑的目光中,流云无迹抽出一根发丝递给他,指着木偶道:“用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在不损坏这根发丝的前提下,将之穿透铠甲钉入木偶身体之中。”

见江枫接过发丝错愕惊异的神情,流云无迹直接皱眉冷淡道:“有问题吗?”

江枫连忙摇头,现在傻子都看得出来流云无迹有意指点他,虽然不知道这尊大神为何突然改变了注意,但放任机会从眼前遁走向来不是江枫的风格。

他两指夹住发丝,做剑指状,注入修为,原本柔软的发丝立时坚挺如针,准备妥当,江枫抬手一掷,发丝当即激射而去,碰撞到精钢铠甲后却只发出一点细微的金铁之声,便随即恢复软化,飘落坠地。

“额……”

江枫木讷地张张嘴,心虚地瞄了一眼流云无迹。但流云无迹却未作任何评价,只是再次平静地递给他一根发丝。

“再来!”

江枫重做故状,凝神注入修为,方才那根发丝无法刺透铠甲,归根结底还是注入的修为不够,既然如此,这次我只需注入更多修为即可。

把定心念,江枫不吝修为倾力注入发丝中,然而还不及他如何认真,发丝已承受不住如此业力,直接在他手中断裂湮灭。

江枫尴尬地搓搓手,流云无迹却再次递来一根发丝。

“再来!”

江枫接过发丝猛地一拍脑门,我真蠢,兵刃之所以能承载修士的业力,是因为其本身就蕴含灵性,这普普通通的一根发丝,又能承受我多少修为?流云无迹是剑修,除了指点我剑道修炼,难不成还指点如何控制自己的修为?我真笨!

心有猜测,江枫这次直接往发丝中注入一道剑气,黑色发丝霎时有如长针一般,却更似利剑,猝然激射向精钢铠甲。

只听“叮铃”一声清脆异响,发丝破入铠甲半寸,却难以为继,最终保持钉入铠甲的状态塌软下来。

江枫没有丝毫沾沾自喜,看向流云无迹,投以虚心求教的眼神。

……

(未完待续!)

第384章 剑神一诺(下)

流云无迹不言,也捻起一根发丝,注入与江枫相同程度的剑气,随即抬手掷出,发丝钉入精钢铠甲,与江枫如出一辙。

他看向江枫,问道:“方才那一掷,即便不以目观,你也应该可以感觉到我凝于双指之间的剑气和修为波动。”

江枫颔首肯定。

“那么现在如何?”

流云无迹话音未落,手中一根发丝再次激射而去,以雷霆之势瞬间穿透精钢铠甲,直接钉入木偶之中,却势若破竹,去而不止,如无坚不摧,竟直接穿透木偶,又破开背后的铠甲,径直钉入地面。

江枫瞠目结舌,若非亲自试验在前,他都怀疑那具覆甲木偶是不是被人掉包成了纸糊的赝品。

方才那一瞬,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流云无迹身上指间有任何修为波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剑气,可事实就是,流云无迹以一根柔弱之物轻而易举做到了他难以做到的事。

“可有任何熟悉的联想?”流云无迹再次循循善诱地问道。

江枫闭目凝神,回忆着方才那一瞬,确如流云无迹所言的似曾相识,他不断在脑海中搜寻着过往的记忆,许久,江枫突然忆起当初蜃楼一战,长生钟族的返虚大能钟宁权现身之际,曾以一根发丝毁去蜃龙的龙须攻击,此情此景,何等之相似!

江枫猛然睁开双目,豁然开朗:“罡气!”

流云无迹点点头,脸上神情柔和了几分:“总算没有差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流云无迹解释道:“所谓罡气,即是指修士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体内真气凝聚成罡,修为不滞,自然而成,散于体外,可作护身之用。修仙大能为何难杀,就是因为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凝气成罡聚于体外,寻常修士根本无以破开其护身罡气,伤无可伤,又何谈杀之?举个简单的例子,便如你,莫说是我,随便一个界空境的大能站在你的面前任你攻杀,除非你有特别手段,否则,即便把你累死,你也伤不到他分毫。”

江枫明白,一点就通,他的八荒灾炎的第二式,焚身无我,就是专门为了破尽世间一切防御而存在的,而修士诸多防御手段中,最原始最根本的防御,即是护身罡气。

江枫问道:“你方才以发丝贯穿木偶的手段就是罡气?”

流云无迹平淡道:“广义而论,勉强算是;具体而论,却是相似而截然不同之物。”

“何解?”江枫再问。

流云无迹讲解道:“罡气亦有层次之分,聚气成罡,凝于体内,护五脏六腑者,谓‘后天罡气’;后天罡气散于体外,凝之不散,则为‘护身罡气’。此二者皆是最基础,也是最寻常的罡气。而可凝聚于外物,以之施以攻击者,则是最上乘的‘先天罡气’,此中诸多衍化,皆在此列。”

江枫闻之频频点头,忽而再疑道:“可是无论先天后天,护身之用,罡气终究是由业力凝聚而成,用之不可能感受不到修为波动,你方才又是怎么做到的?”

“孺子可教!”流云无迹难得称赞道,“这就是我所谓的相似却截然不同之物——剑罡!”

江枫惊异道:“剑气凝罡?!”

“不错!以世间至纯至刚之剑气凝聚而成,无坚不摧,无物不破,此罡,即是剑罡!剑罡是剑修独有之罡气,非常人可修,非常人可得。因其乃是纯粹剑气凝聚而成,故而使用时没有修为波动。”

流云无迹再次捻起一根发丝,剑罡凝于其上,这一次,江枫有更加直观的感受,果真无丝毫修为波动。

“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可否教我?”江枫跃跃欲试,虚心求教。

流云无迹沉默数息,答非所问道:“你可认得独孤生一?”

江枫肯定道:“我与他是挚友,更是生死至交。”

流云无迹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似是在自嘲自己多此一问,极剑峰与云霄殿乃是世交,以独孤剑主和叶殿主的交情,江枫和独孤生一又怎有可能会互不相识呢?

流云无迹看着江枫沉声道:“我曾于晋国边境指点过独孤生一,回府前,他曾接我百剑,你……又能接我几剑?”

江枫眼神坚毅,翻手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柄灵剑,似这种被他当做消耗品的低阶灵剑,他的储物戒中有的是。

“一试便知!”

看着持剑警惕的江枫,这再直接不过的答案,这相似的回答,即便是向来面无表情的流云无迹,目光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欣慰。

无须多言,流云无迹右臂微抬,掌心向下,捏指成剑,身上气势骤然一变,如沉渊静海突然怒浪滔天,他身上的剑意开始节节攀升,如傲世天剑,啸鸣四方。

江枫咽喉滚动,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却心坚如铁,念无移转,未曾退却半步。

“第一剑!”

流云无迹声起剑落,第一剑顺势斩下,这一剑稀松平常,江枫依凭肉身即可轻易接下,但第二剑、第三剑已在手腕转动间接踵而至。

江枫至此时才明白流云无迹之举真意,剑中唯意,非授法,非传式,更无半分业力,以吾剑意铸汝剑意,这是剑意的引导,是念启,是纯粹的剑道磨砺。

然而流云无迹一剑复一剑,剑意始终在层层攀升,剑势也在重重叠加,每递出一剑,剑意便增长一分,剑势便累积一重。

自第十剑后,江枫已从轻松写意到略显吃力,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在这无边无涯的剑意汪洋中饱受煎熬,仿若凡铁入炉之后,经受能工巧匠一锤接一锤的反复敲打,直至淬尽杂质,成为铁精。

至第二十剑时,江枫已经衣衫褴褛,仿佛一些碎布条直接挂在身上,他手中的灵剑已换上第三把,可是很快又再次伤痕累累,裂痕密布。

至第三十剑时,江枫上身已无寸缕,线条分明的身躯上更有密密麻麻,网罗交织的细长伤痕,每一道伤痕处都有剑意残留。

至第四十剑时,江枫意识已开始出现模糊,他佝偻着身子,双腿无力微屈,眼中无光,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永久的死寂,但他依旧凭借着一股意志强撑不倒,即便身体早已不支。

终于,当第四十九剑落下,流云无迹剑势忽然一滞,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江枫,叹息道:“到此为止了。”

“再来!”

江枫咬牙低吼,身子踉跄不稳,又急忙拄剑站定,似乎这简单的两个字都是他从牙缝中艰难抠出来的。

流云无迹面无表情,但眼中仍可见几分动容:“放弃吧!你已至强弩之末,第五十剑,你接不下。”

“再来!”

江枫低垂着头,依旧只有最简单的两字回应。

放弃?

我若放弃,百年之后如何回首?

我若放弃,心魂之前如何自证?

我若放弃,江枫之名何配存世?

“再来!”

最后一声低吼,江枫仰天大笑,持剑冲向流云无迹,第五十剑倏然斩下。

剑落风止,江枫轰然倒地,流云无迹抬手接住颊边断落下的一缕的长发,负手收势。

“叶殿主将《月影剑法》传你果然没错,这一剑之兆只是初现端倪,但……值得期待!”

破风声乍起,姜凌恒出现在枫林阁中,自然而然与流云无迹并肩而立,看着倒地昏迷的江枫摇头感叹。

“你真下得去手。”

流云无迹冷淡道:“独孤生一接我百剑尚能屹立不倒,他却只能勉强接下五十剑,他的剑道资质实在是……”

看着摇头不再续言的流云无迹,姜凌恒蹲下简单查探了一下江枫的状况,这才说道:“他在第四十九剑时就应该倒下,却全凭一股意志强接下第五十剑,这已是突破极限。若是世间之人皆有如你与那独孤生一同等的剑道天资,那这修真界还不得翻了天?”

流云无迹微扬着头,望向遥远的天际:“若是如此,倒也不错,至少……剑道将不再寂寞。”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姜凌恒笑道,但看到流云无迹的神态后,又连忙摆摆手,“看来是我说错了,我收回前言。”

姜凌恒起身俯视着江枫,道:“不过我赞同你的说法,初世净业之身的资质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修炼资质不代表剑道资质,以他的剑道天资,虽可引入道中,但终究无法如我等这般走得长远。”

流云无迹断言道:“他缺少一名剑修应有的剑心。不过,他心中另有执念,这份执念若得善用,并无不好。”

姜凌恒审视着流云无迹,摸着下巴讶异道:“我很好奇,为何你会突然转变态度,愿意教授他修炼剑道?”

流云无迹沉默数息,平静道:“邱秋在步天楼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江枫与她约定,三年内必助她治愈阴阳逆脉之疾,此诺既承,生死必践!”

姜凌恒颇感诧异地回望了倒地的江枫一眼,又听流云无迹道:“他这么个自顾不暇的人尚能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生死许诺,那么我流云无迹又何必吝此一诺?”

就在此时,晴儿忽然闪身出现在枫林阁院中,看着迎面倒地,昏迷不醒的江枫,以及神情不一的流云无迹和姜凌恒,不曾多言,只单臂环住江枫的腰,将他整个人提起夹在腰间,伸手拍了拍他头上的尘土。

“真是的,明知今夜另有要事,还这般胡闹!”

流云无迹依旧面无表情,姜凌恒却是默默摇头,无奈失笑,不知晴儿究竟是在数落江枫,还是数落他们,亦或者是……一起。

看着被晴儿夹在腰间,几乎是被提着离去的江枫,姜凌恒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流云无迹,无声之中暗自感叹。

“以君子之诺得剑神一诺,一诺换一诺,混小子,这究竟是你赚了,还是流云无迹赚了,亦或是我文府赚了呢?”

……

(未完待续!)

第385章 第六山海

天幕渐暗,月轮初上。

邱秋依江枫叮咛自景新阁回到枫林阁,从他的房间中取走那显眼的紫竹篮,径直往镜湖畔去了。

这紫竹篮虽是灵竹划条编织而成,天然便给人已灵秀之感,竹条毛刺也修整得十分干净,但即便是恭维,是实在称不上精美二字。

就邱秋的直观感受,手中的竹篮若非勉强有个大致的形状,就这手艺造物,委实不成称之为竹篮,更何况竹条编织之间并不紧密,有些地方缝隙太大,用来装瓜子邱秋都怕它会漏下。

邱秋自然也认出制作这紫竹篮的原材料就是昨夜晴儿姐姐抱来的紫灵竹,不必深思也能知道是出自江大哥的“妙手”,观其手背上的细长伤痕自然便会有联想,但她实在是担心,真要用这粗制滥造的竹篮去盛水不成?

不过邱秋也知江大哥从不会无的放矢,唤她如此为之,必有深意,她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再做深究,只依言照做便是。

月光下,少女提篮蹲在镜湖之畔,身体微微前倾,探手将紫竹篮浸入水中,静待数息后又再次提起,眼睁睁看着竹篮中的水漏尽成空,又再次将紫竹篮浸入水中。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竹篮打水依旧是一场空,邱秋也从一开始的期待好奇,彻底转变为疑惑担忧。

真的能盛满水吗?

时过一刻,小丫头沉得住心,也耐得住寂寞,更不嫌无聊,江大哥郑重嘱咐的事必是要事,她可不能因己之故而致前功尽弃。

镜湖对岸,一棵随风摇曳的垂柳的阴影中,流云无迹默默注视着一切,见小邱秋因为久蹲腿麻,伸手轻锤着自己的膝盖,却依旧倔强地不愿起身,他忽然冷哼一声,右脚顿足一转,一道凌厉剑气霎时无声无息破入镜湖深处。

下一瞬,如镜平湖乍起涟漪,如镜面破碎,湖水忽然剧烈翻腾,宛如滚沸一般,一条身长数丈的金色龙鲤猛然跃出水面,心悸地往流云无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空中扭转身体,重新落回湖中。

小邱秋还未及因眼前所见之景惊叹,就见那尾金色龙鲤迅速向她所在的岸边游来,她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惧意,双腿都在打颤,却依旧咬牙硬撑着不肯逃离。

就在她本能地想来闭上双眼时,邱秋忽然发现那尾龙鲤庞大的身躯竟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寻常锦鲤大小,转入她的紫竹篮中。

小丫头惊咦一声,缓缓自水中提起紫竹篮,篮中之水分毫不漏,细看去,竟是这尾金色“锦鲤”以鱼鳞封住了竹篮所有的缺口。

这等神异之景邱秋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暗道江大哥果然神机妙算、另有深意,竟真能令她以竹篮打起水来。

未免耽搁时辰,小邱秋急忙提着紫竹篮向隐天涯方向赶去,篮中盛满了水,更有一尾金色龙鲤游弋,虽沉,但不在话下。

目送邱秋远去,流云无迹也转身回转景新阁,冷哼道:“区区一尾畜生,也敢学别人摆架子,不识抬举!”

邱秋沿着白色鹅卵石铺就蜿蜒小路前行,于小路尽头的石林前,晴儿已恭候多时。

“晴儿姐姐,给,这是我跟江大哥约定好的。”

邱秋正想将手中的紫竹篮交给晴儿姐姐,毕竟她深知再往下的路就不是自己有资格前往的,但晴儿并未接过紫竹篮,反而亲昵地揉了揉邱秋的秀发,轻柔地拉起她的手往石林中走去。

“既是约定之物,自然应该由你亲手交给他。”

石林曲折,邱秋一时间已晕头转向,只能握紧晴儿姐姐的手,迷迷糊糊地跟着身后,少时,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人已至另一片天地。

隐天涯!

邱秋识人知事至今从未履足过的境域,说是别有洞天,不如说是别开天地更为恰当,异景异象,直令小丫头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小嘴微张着东张西望,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晴儿温和一笑,握紧邱秋的小手,脚尖轻点,人已纵空飞起,越过一方山海,在小姑娘惊恐慌神前已平稳落地。

邱秋左顾右盼,所见所感莫不新奇,晴儿笑而不语,拉着她的手健步如飞,不多时,人已至山顶宫楼琼宇之间。

小丫头这时才勉强回过神来,好奇道:“晴儿姐姐,这里是哪儿啊?”

“这里就是隐天涯的第六山海!”

晴儿未答,熟悉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邱秋循声望去,只见文斌和一名从未见过的男子并肩而立,料想应是族中前辈长老,急忙放下手中的紫竹篮,恭敬见礼。

“邱秋拜见小姐,拜见族老!”

晴儿也向二人欠身一礼,却未出言。

那名男子身姿高大挺拔,文斌在女子中已算高挑,比之许多男子也不遑多让,此时站在这名男子身旁,竟也只能勉强及肩。

邱秋抬眼望去,只见这男子着一身银纹赤衣,上面的纹饰邱秋认得,是蛟龙,与江大哥平日里常穿的那身绣有金色枫纹的红衣有异曲同工之妙,衣摆随风轻摇,姿态好不潇洒。

邱秋再往上瞧,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无法看清那名男子的相貌,其人分明近在咫尺,脸上却好似有一团云雾萦绕似的,扭曲人的视线,使她无法看清,但邱秋还是可以感觉到,这名男子是面带笑容的。

“好个谦逊有礼的可爱丫头,不怪天生讨人喜欢,不过妮子,我可不是你口中的族老哦!”

赤衣男子中正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亲和的笑意,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看向文斌道:“不过广义概之倒也无错。”

文斌看了一眼身旁这位貌似而立,容颜俊朗却尤显敦厚友善的男子,摇头失笑,没有应话,转而看向邱秋轻声道:“邱秋,将紫竹篮提至近前来。”

邱秋应言上前,她没有注意到,在经过那名赤衣男子的身旁时,被她提在手中的紫竹篮中的金色龙鲤,突然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

邱秋放下紫竹篮,心道这便算是功成身退了,忽又见稍远处一处温泉中,江枫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只有头和胸膛少许处裸露在水面上。

这口温泉十分奇特,竟如血般鲜红,周围环落的石块也如墨般漆黑,诡异之感实在令人难以再初见时便生出什么好感。

不过好在这口血泉之水虽颜色奇异,却不显浓稠,反而令人不自觉生出清亮之感,亦无刺鼻异味,邱秋昂首轻嗅,发现温泉清新怡人的气味中竟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便是轻嗅,也顿感神清气爽。

这定是一口世所罕有的奇异药泉!

毕竟出身文府,小丫头还是有一定见识的,但见温泉氤氲雾气中,江枫闭目不醒,了无意识,不禁担忧道:“江大哥怎么了?”

晴儿上前搂住邱秋柔弱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你江大哥没事,有小姐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先跟晴儿姐姐回去吧?”

“嗯!”

邱秋乖巧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虽仍止不住对昏迷的江枫的担忧,但还是跟着晴儿离开了隐天涯。

那名赤衣男子望着邱秋纤弱的背影,摇头感叹:“可惜了,多好的苗子啊!”

文斌附议道:“是啊!数千年难得一遇的先天太和道体,好不容易出现在我文府,却便便成了阴阳逆脉。龙叔,以你的见识阅历,可有妙法?”

龙承摇头道:“知人间事者,除临天之境的那位,天下之修莫能出小姐左右之人。论十三地之事,有文府典籍藏书在前,又有流云无迹苦寻十年在后,你们皆未寻到上上之法,更何论是近十余年才入十三地的老龙我?至于九州之法,老龙确知不少,但想来小姐也应知晓,这些医治方法中,无一项可以确保那小丫头无伤无碍。”

赤衣龙承与文斌同时转身看向血泉中的江枫,低声道:“综合而言,小姐所设想的方法就目前而言是最为可信,也是最为可行的,江小哥所怀之圣骨舍利之奇,乃老夫生平仅见,其效用更非其他舍利骨所能具有,若能得其舍利骨圣力护佑,或可平安治愈那小丫头,重还她先天太和道体。”

“终究都是后言,他还需迈过当前一关。”

文斌踏前一步,手中折扇向前一扇,温泉浓雾稍散,江枫眉头微皱,悠悠醒转。

江枫睁眼所见,一人白衣执扇,一人赤衣傲立,他稍正身子,才惊觉自己此时身无寸缕,正置身于温泉之中。

江枫急忙将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左右巡视,稍一运转功法,便觉这奇异血泉中竟有阵阵澎湃灵力涌入体内,纯净至极,足可与他在蜃楼中所得相提并论,而他身上的细密剑伤也早已痊愈。

江枫对文斌问道:“我的衣服呢?”

文斌指了指远处:“你是说那堆破布条?”

江枫循向望去,果真见一堆勉强还连在一起的破布条被随意扔弃在旁,实在称不上“衣服”二字。

江枫尴尬地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现在这样子……”

文斌含笑道:“如果我说是我帮你脱掉衣服的,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要我负责?”

“那倒不至于,只是有些难为情罢了!”

江枫说着,又将半个脑袋沉入血泉中,让人看不出他的脸曾短暂一红。

龙承却是诧异地看了文斌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姐这般随意地与人玩笑。

文斌摇扇笑道:“别自作多情了,就凭你这个毛头小子,还没有资格让本小姐亲自伺候你宽衣。”

文斌又问道:“感觉如何?”

江枫意沉识海,內视自观,只觉神满气足,修为充溢,形神俱妙,好不畅快,而识海空间内,之前被他沉入识海深处的那枚剑意种子,此时却不知何故定悬于识海上空,如星如钻,璀璨耀眼。

“这是……”

江枫惊喜回神,文斌揶揄道:“别人得到一粒珍贵的种子,都是将之小心栽种入土,悉心培育,以求早日开花结果,你倒好,得到种子后不思栽种,反而将之收入锦盒,藏于暗室,真要让你去务农,只怕等不到开春就得活活饿死。”

江枫赧颜一笑,没敢反驳,心中暗自感激流云无迹助他种下此种,转而开始环视身处之境,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赤衣龙承身上。

察觉自身视线扭曲,视而不清,江枫立时催动舍利金光入瞳,再望去,破妄瞬间正迎上一张亲善和煦的笑颜,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江枫体内原本被镇压的蜃龙封茧竟出现短暂的颤动,就连他背后的幻龙禁也隐有自主复苏的迹象。

“这位前辈是……”

文斌答道:“你现在身在隐天涯,龙叔是第六山海之主,你说呢?”

江枫望向龙承惊异不已道:“暗裔!”

龙承摸着下巴笑道:“暗裔不假,至于山海之主嘛,不过是闲时为小姐镇守第六山海,小姐你又抬举老龙我了。”

江枫试探道:“前辈是龙族?”

“然也!”龙承点头道,“我名龙承,与你出身同源。”

“龙承前辈出身九州?!”江枫惊喜道。

龙承微笑颔首:“我原是栖身于兑州沧澜江中的一条赤蛟,十余年前才随小姐自九州入文府的。”

“蛟龙?!”

江枫本能想起八岁那年设计潜入云霄殿,一口将自己吞入腹中,以己御劫,令自己横遭生死劫难的北境寒蛟,脸上不自觉多了几分不自然的神情。

龙承出身九州,自然也知其所想,看了文斌一眼,对江枫温和笑道:“我虽于沧澜江中修行千年,却不见真道,迷惘无措之际,恰逢十余年前小姐孤身前往九州游历,机缘偶遇,蒙小姐点化,始闻真道,改赐龙姓,易‘承’字为名,才有今日之龙承。”

文斌微微欠身,谦逊道:“龙叔言重了。”

龙承却摇头道:“若非小姐昔年点破我心中迷惘,为我正心,只怕再过百年,我就会误入歧途,坠入邪道。倘若真是如此,恐怕再百年后,沧澜江中就会多出一条恶蛟,又岂会有今日之龙承。他日化龙劫前,也终不过落得与那北境寒蛟一般身死魂散的下场,江小哥,你说对否?”

江枫诧异道:“前辈也认得那寒蛟?”

龙承追忆往昔,感慨道:“我与他也曾是故识,只可惜我二人心中秉持道义不同,逐渐分道扬镳,他逞凶为恶多年,我也曾多次劝阻无果,两人自相识到陌路,最后更生出仇怨,我随小姐前往十三地后也时常关注九州之事,关于他化龙身亡之事,我亦早已知晓,可惜可叹,但终究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江枫沉默不语,昔年之劫,他是身处其中的当事者,如今再次忆起,也不免心生感慨。

本是同族同源的旧识,寒蛟与龙承,却踏上截然相反的道路与未来,实在令人唏嘘。

江枫转而看向文斌,问道:“这么说你今日便要在隐天涯中借龙承前辈的宝地,赠我第二件大礼?”

“不错!”文斌猛然合上折扇,一指江枫,沉声道,“今日,我便在这第六山海的化龙池中助你领悟龙化天殊!”

……

(未完待续!)

第386章 化龙悟法

文斌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话音方落,已抬手掷出一物,被江枫接入手中。

“鱼龙珠!”

未及江枫过多惊讶,文斌已低喝道:“吞下!”

不曾多思,江枫已昂首吞下这枚龙鲤三百年才能凝炼一粒的鱼龙珠,文斌随即取出一个玉瓶,同样扔给江枫。

“服下!”

江枫应言饮下玉瓶中由土地公公所赠的龙鲤精血,霎时五内如焚,一股精粹磅礴的能量充斥四肢百骸。

江枫急忙盘膝静坐,极念功运转如飞,引导龙鲤精血的庞大能量散入经络之中,就在此时,他的背后突然传出一声低沉龙啸,幻龙禁竟自主复苏,游走江枫周身,帮助他凝炼固化龙鲤精血之力。

与此同时,文斌右手一挥,储物戒中立时飞出各式各样的奇株灵药,环悬于化龙池上,不多不少,正好八十一味。

“炼!”

文斌一声令喝,霎时真火焚炼,九九八十一株灵药俱沐真火,随文斌剑指一挥开始急速旋转,于半空中形成一个绚烂的火环。

火环持续不过七息,文斌执扇一扇,真火熄灭,化龙池上只余一团碧青色灵液尚存,散发着浓郁的生之气息。

文斌合扇虚压,碧青色灵液融入化龙池中,血色灵泉霎时如烈火烹油,沸腾不息,大小不一的水泡不断翻滚破灭,纵使立于岸边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江枫本已冥想入定,却也在这一刻感觉身处烘炉之中,纵是火属功体也难以忍受这超乎常理的炙热。

文斌沉目凝望,一语不发,这才是复苏后真正的化龙池!

江枫被动吸收化龙池中融合八十一味灵药精粹的血色灵力,此力与他体内的龙鲤精血感知呼应,仿佛要由内而来将江枫的身体彻底撕裂。

江枫紧咬牙关,渗出一缕鲜血,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却仍未动摇,双手结子午印诀,始终未松半分。

就在江枫愈发倍感煎熬之时,他体内的鱼龙珠忽然发出道道柔和白光,如霜雪沁入心脾,一股清凉之感瞬间遍及全身,仿若炼狱之中忽得天降清泉,令江枫苦苦坚守的心神再次安宁。

在内外灵力的同时催动下,江枫体内已被炼化的龙鲤精血突然开始在他的皮肤上凝现出道道血色纹路,至龙鲤精血被完全炼化,那仿若笔笔勾勒而成的血色纹饰已遍布江枫全身,栩栩如生,宛若身披龙鳞。

文斌见状沉声喝道:“还不饮下花神醉!”

江枫意识瞬间清明,急忙从储物戒中取出那盏花神醉,业力运转,化去斗笠盏上作为封口的水晶薄片,仰头一饮而尽。

江枫将酒盏送至岸边,重阖双目,双颊绯红,已陶醉于这世间至极的滋味,他双手自然张开,呈“大”字状向后倒去,整个人全部沉入化龙池中。

一饮而醉!

“你这蠢物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文斌偏头喝令,正于紫竹篮中静候时机的龙鲤霎时纵天跃起,在半空中恢复六丈龙鲤金身,吟啸低吼,却仍不忘先向文斌和龙承顿首施礼,再三感谢,这才神情振奋地冲入化龙池中。

龙鲤没入化龙池的瞬间,血泉顿时有如江海翻滚,声势骇人,其中更是不时传出龙啸之音,似在痛苦煎熬,更似在挣扎冲破桎梏,纵使四周设有禁制,泉水仍几乎溢出。

龙啸不绝整整一炷香,止歇后数息,化龙池也重归平静,文斌沉默静待,化龙池中一道血色泉柱突然冲天而起,血柱中隐见双龙盘旋而上,一者金色凝实,一者赤色虚幻,正是龙鲤和幻龙禁。

“吼!”

双龙齐啸,声震第六山。

龙鲤身上不断传来炒豆子般的霹雳声,原本六丈长的鱼龙身突然急速增长,皮开肉绽,更陆续有鳞片脱落,他的腹部左右更是出现四个突起。

当龙鲤真身长至十丈的瞬间,伴随着一声震耳发聩的长啸,有痛苦,更有言之不尽的畅快豪情,龙鲤旧身褪尽,腹部的四个突起终于破开皮甲化为四只龙爪,但每只龙爪上却只有三趾。

三爪蛟龙!

“吼!”

龙啸再起,双龙挣脱化龙池血泉冲霄而上,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始终是金色蛟龙在驮着虚幻不实的血龙翱翔天际。

幻龙禁所化血龙之中,江枫始终昏沉未醒,但他周身鳞甲却越发真实。

当是时,江枫元神之海上托着他魂印魄纹的十盛莲华忽然聚拢合一,化作一座十色莲台,三道魂印和七道魄纹相继没入莲台,化作十枚莲子,每一枚莲子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八色光芒映莲台,渐如呼吸一般,当八色光芒闪烁的频率一致的瞬间,一道舍利金光突然自穹顶垂下,十枚莲子猛然自莲台中冲出,在舍利金光中合而为一,化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元珠,于莲台上方三寸处定悬不落。

玄珠凝成刹那,十丈血龙中的江枫突然睁开双眼,眸中金光四射,意识仍未苏醒,却如本能驱使,张口呢喃道:“幻龙禁!”

令出禁动,幻龙禁万道禁纹忽如蚕丝般轻柔缠绕住金色蛟龙,将他与幻龙禁融合为一。

金色蛟龙沉吟低吼,却未反抗,任幻龙禁将自己全部缠绕其中。

虚空之上,双龙合一,逆虚凝实,但那唯一的十丈蛟龙身上却仍是金色龙鳞居多,而金色龙鳞也仿佛是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似的,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蚕食血色龙鳞。

龙承见之忽然冷哼一声,咬破自己的中指屈指一弹,一滴蛟龙真血没入幻龙禁龙首,融入江枫体内,只见虚空之上十丈龙身血光一闪,金色蛟龙已被强制沉眠,金色龙鳞霎时间尽数褪去,只余下纯粹如生的血色蛟龙。

“吼!”

血龙仰天长啸,意识未归的江枫忽然吐出体内的鱼龙珠,荔枝大小的玉润白珠在这一刻彻底融化,化作一团柔和的光芒,牵引着江枫从血龙的逆鳞处移至心脏处,最终散入血龙之中,令江枫与血龙完全融为一体。

若说幻龙禁最初所化的血龙徒有虚形,与金色蛟龙合而为一后便已逆虚凝实,得龙承一滴赤蛟真血后更具有灵性,那么这一刻,血龙就真真正正有了魂!

若江枫此时清醒,必能一眼认出,此刻的幻龙禁,除去龙身颜色外,几乎与当初的蜃龙真身一模一样。

江枫现在正处于一种极其玄妙的境界,他初时只觉意识沉于一片黑暗深渊,恍惚杳冥之中忽见眼前一点光芒乍现,寻之跻身而入,霎时豁然开朗,苍穹辽阔无垠,云海翻腾,唯他孤身独立万丈虚空之上。

心神寂寥疏阔间,江枫忽见天龙乘日而来,入云翔天,奇壮美盛,不可言喻。

忽而心念一动,江枫已与天龙合而为一,我身即龙身,我意即龙魂,遨游太虚,天地任我纵横。

天人逍遥,物我两忘,彼时,意识之中已无江枫、天龙之分。

第六山海之上,江枫以血龙身运转龙化天殊心法,十丈血龙身逐渐缩小,最终仿若龙形甲胄披覆在江枫身上,血龙是我,江枫亦是我,别无二致。

江枫凌空踏立,意识回归,却已入悟法之境,以本能为意,演练龙族绝世杀生秘术——龙化天殊!

龙承凝神观悟,铭记于心,江枫心念唯一,渐入真境,身姿仪状,与当初施展龙化天殊的蜃龙一般无二,一张一弛自含道理玄妙之势,举手投足自有撼天动地之气魄。

此术之秘,无传承心印之法不可得;此术之奇,无舍我其谁之志不可修;此术之难,无逆天霸世之意不可悟。

江枫心境空灵,无滞无碍,我自有逆劫傲世之意,如何悟不得此法?我以人族羸弱之身得此秘传,如何修不成此术?此法我若不成,天下何人配修?!

心境突破,心法随即顿悟,龙化天殊演练已毕,江枫识海空间内突然金光漫世,舍利金光于十色莲台之上凝成金身虚像,一口将元珠吞入腹中,起手上式,江枫本体动作与之如出一辙。

衍术,创法!

原本观法铭心于侧的龙承见此突然眼前一亮,江枫收式后竟再次逆势行法,似而非是,同未尽同,非照本宣科,而是心悟自创,过程虽慢,却缓而不滞,一收一放、一静一动皆若行云流水,至妙真玄。

就连始终冷眼旁观的文斌也不禁啧啧称奇,目光灼灼地凝望着虚空创法的江枫,江枫之举,确实出乎她的预料。

“原以为你以人族之身悟法,纵有所得也必然至少,至多仅作一时之用,最终只能成全我文府,没想到你竟能做到这一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好!好!好!”

文斌连说三个“好”字,就连龙承也能感受到小姐心中的振奋与喜悦,而这份他也大同小异的感情,全是来自于天上那名惊艳绝逸的俊雅青年。

两人驻足静望,等候江枫创法功成,这一待,便直至天明破晓才近尾声。

然而就在江枫于第六山海衍术创法之际,九州十三地亦再起异变!

……

(未完待续!)

第387章 遗忘之名

十三地,兖地。

自晋国内乱,靖王军势占据此地后,大小战事不计其数,人心惶惶,百姓如居危房之下,每日无不提心吊胆,凡有能力离去者,早已举家迁移。

好在靖王历来颇具贤名,治军督下尤以严谨著称,不仅从未发生过军队滋扰百姓安生之事,对于百姓迁徙避祸之举也从未有过任何明令严禁。

加之靖王以雷霆手段迅速整顿兖地吏治,最大限度保全亿万民众的生命权益,尽量保证百姓免受兵燹之灾,竟使得兖地成为相较之下晋国三地中民生最为安顺的所在。

恰因如此,兖地百姓莫不感恩在心,拥立靖王,民心所向,靖王名声一时无两,不仅逃亡的灾民悉数回归,就连荆地和冀地的百姓为避战祸,也纷纷逃往兖地,但凡略通修炼,不少青壮子弟更是直接投效靖王麾下,使得原本势力最为弱小靖王在极短时间内跻身至足与萧廷和皇属大军相抗衡。

这一日,兖地某处平原上。

万里青空之上突现螺旋褶皱,最后虚空仿若被生生撕裂一般,出现一个漆黑的圆形缺口,一道人影自空间通道中横撞冲出。

那人架臂护面,自虚空之上缓缓落地,纷乱长发随风舞动,唯有一支断折的发簪勉强绾住,一身衣衫也破碎不堪,只凑合着挂在身上,应是穿越空间通道时被空间之力所毁。

待确定四周无异后,这名身姿挺拔的青年男子才放下双臂,元神力自动散向四周戒备,眼睛却未曾睁开,而是轻轻转动,以防在未适应陌生环境的情况下被强光伤到眼睛。

半晌后,外貌所见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的神秘青年徐徐睁开眼睛,他的双瞳竟是异于常人的妖异青色,青瞳男子环视四周,许久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终于成功降临了,这里就是道元古星?我偷偷跟在第一无忧的身后潜行而来,应该没有走错才对,话说那个白痴女人呢?”

青瞳男子喃喃自语,口中所述,竟非九州十三地的语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不知还能否称之为衣服的布料,估摸着乞丐装也比自己现在挂着身上的这堆破布体统,不禁尴尬一笑。

“还好没走光。”

神秘青年调整着身上布料的位置,自娱自乐,好半天才算拍手满意,再如何勉强,也要重点照顾私密部位。

青瞳男子仰望天际,见空间通道早已闭合,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身体,感叹道:“原本顾忌临天之境的那位存在,还特意做了周全准备,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不过想来也是,就我们这种不入流小虾米,莫说祸乱人界,只怕也未必能入他老人家的眼。”

忽然,远处一道人影闯入他的视野之中,神秘男子身形一闪,已纵身来到那人身前,摩挲着下巴上下审视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凡人?”

这中年男子忽见身前出现如此一人,也是警惕的快退几步,左右打量着来人,眼前青年虽说脸上还算白净,但一身狼狈装扮比之乞丐还不了多少,特别是此人迎面冲来时,身上布条摇摆飞舞,那好不容易才勉强遮挡住的事物也迎风若隐若现的摆动,可想而知见到这一幕的中年男子心里有多么膈应。

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目露鄙夷,做了个掸肩的手势,修为气息微微散出,带着警告意味轻蔑地对着眼前之人摆摆手,呵斥他赶紧离开,勿再脏了自己的眼。

横渡虚空降临的神秘青年却是一怔,才醒觉异域之间言语不通,直接元神传意问道:“这是何地?”

“原来是个异国人。”中年修士神情略显诧异地回应道,“这里是晋国兖地。”

“晋国?兖地?”神秘青年皱眉沉思,复问道,“这颗修真古星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也令中年修士琢磨出神秘青年的来历,他警惕地后撤几步,喝问道:“你是其他修真古星的修士?!”

“我只想确认这颗修真古星的名字。”

神秘青年既未肯定也未否定,中年修士却已将手移至储物戒上做好战斗准备,提防着眼前这个可疑之修。

“异域之修为何跨界降临?你的目的是什么?”

中年修士心道,难道是为了真仙血石?其他修真古星的修士也有夺石之心?

察觉到眼前之人身上散出的越来越浓烈的敌意,神秘青年急忙抬手向前虚压两下,示意中年修士收敛情绪,淡定勿躁。

“既然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我换一个问题重问,这颗修真古星上执牛耳者为何宗何派何人?”

“心机叵测之辈,我为何要与你分说?”

眼看这名中年修士就要兵刃相向,神秘青年也终于消磨尽所有的耐心,他偏了偏脖子,碧青色的双瞳中透射出妖异的光芒。

中年修士预感不妙,储物戒光芒一闪就欲抽出兵器,神秘青年瞬间已至他的近前,五指如钩,牢牢抓住他的额头。

“搜魂!”

中年修士猝然惨叫,但一瞬之机即是生死玄关,下一瞬,他已双目失神,四肢无力地跪倒在地,任由青瞳男子搜取自己的记忆。

“这颗星辰上的人真是一点也不友好,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我不就问几个问题,你哪来的这么大敌意?你若是个凡人也就罢了,说不定我还会顾忌一二,但既然不是抬举,就算你倒霉!”

神秘青年闭目凝神,仔细搜索着自己需要的记忆,四周并无隐患,他自当无需顾忌。

“原来是个云游散修,突见虚空异象,故而前往一探。光阴半世却仍困在神海境后期,注定一生碌碌无为,你说你一个丹鼎境都无法突破的小修士,谁给你的勇气跟我针锋相对的?啊!”

“九州十三地?这颗修真古星终于连自己的原初之名也遗忘了吗?”

青瞳男子睁眼嗤笑,但不过短暂一瞬,随即又继续闭目搜魂。

“晋国内乱,兖地,楚地,真仙血石,紫微帝城……聚仙楼!”

神秘男子喃喃自语道:“竟然偏差了这么多!想不到我竟会降落到十三地,这么说那个疯女人此刻应已降临至九州喽?”

他一把将手中的中年修士扔在地上,恼怒道:“你早跟我说有聚仙楼这种可供情报买卖的势力存在不就结了吗?偏偏要跟我玩什么‘答非所问’,浪费我时间还白费我一番功夫!”

神秘青年说罢转身就走,结果没走几步左右气不过,又重新折回来,照着昏倒在地的中年修士的脑壳直接甩了个爆栗,低骂道:“神经病!”

半刻钟后,中年修士悠悠醒转,拍了拍自己的身体,却只觉身困神乏,除此之外并无异处及不适之感,不禁心疑几分。

“我竟然没事……”

本应已经远去的神秘青年突然再次出现在中年修士的面前,抬手又是一个爆栗。

“废话!小爷看上去是那种天性嗜杀的人吗?”

话音未落,还不待那名中年修士有所反应,他已动作麻利的将中年修士的一身华丽衣衫全部扒下,迅速换下自己的一身褴褛,转而将这对破布扔给那名中年修士。

“差点忘了,小爷是个讲究体统的人,怎好这身打扮四处招摇?那身衣服送你了,限量版,一物换一物,咱俩谁也不吃亏。”

说罢,神秘青年已闪身再次离去,只留下瘫坐在原地的赤膊中年男子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他看着手中的破烂衣衫,欲哭无泪。

这算哪门子的限量版?哪有这种强行不吃亏的?

就在中年修士感慨人生际遇无常时,那青年竟又再次折返,一抬手甩下第三个爆栗。

“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摇头否认?少来,你明明就有!”

说着,他直接伸手将中年修士头上的发簪和发冠一并摘下,认真道:“这些没收,算是给我的精神补偿。”

这位平遭横祸的中年修士真要哭了,什么精神补偿,你根本就是方才忘了,才特意回来抢我的发冠的。

他完全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妖异青年,见他作势又要离开,急忙叫住道:“你究竟是谁?”

神秘青年停步沉吟两息,偏过头嬉笑道:“叫我青瞳!”

说罢,他已纵步绝尘远去。

中年修士嘴里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人已快速挂上那套限量版的“衣衫”,拔腿就跑,一路上撒丫子狂奔,头也不带回的。

今日时运不济,就差直接遇见鬼了,谁知道那个神经病会不会中途发疯再次折回,打又打不过,只能赶紧跑路,他可不想再吃第四个爆栗,就他那点身家,实在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榨。

……

赵国,雍地,紫阳郡。

一处昏暗少见光明的境地,一个衣着松垮随意,流里流气的青年手里拿着半个馒头,半蹲着身子向前移动,最后在一名身穿素衣,面带精致白玉面具的女子身旁坐下。

“给,我这几天省下的口粮,先填填肚子。”

与文斌分别后就一直留在紫阳郡内的南海玉观音看了一眼递来的半个馒头,斜瞪着身旁的男子,无奈长叹。

“几天?我看这块馒头你至少存了半个月,硬得跟块石头似的,你让我吃这个?你不如直接拿块观音土来,都比这‘馒头’软和。”

青年挠挠头,正好摸到自己以黑白二色的细绳编织而成的抹额,他的手收回了几分,最后却仍犹豫着再次递出。

“留着防身也好啊!”

南海玉观音哭笑不得,侧过身看着他,叹息道:“若非知晓你幽奇君之名,有时我真怀疑你就是个傻子。”

身为当今十三地公认的五大青年散修之一的幽奇君余迹,闻言只是憨憨一笑,不曾在意,反而默默计算着今日又成功与南海多说了几句话,心底觉着美滋滋的。

南海玉观音摇头长叹,再次转过身去。

余迹收起那可以用来防身的半个馒头,也跟着挪动了一下位置,偏头道:“我说南海啊,我被意外传送到这种鬼地方已经很惨了,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对我冷冰冰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至少与我多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啊!”

南海玉观音伸出一根手指打断他,否定道:“唉,打住!你到此是意外偶然,我可不是,咱俩出发点不同,所以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再说你被传送至此是我的原因吗?你闯空间秘境谋夺造化,结果竟然意外触发无定式空间传送灵阵,不仅未得半分机缘,反而直接从荆地传送到了雍地,就这等‘跨国壮举’你也好意思跟我再三重提?”

余迹嘴角扯动了一下,眼神移向别处,尴尬不语。

半晌后,他才嘟着嘴不满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俩同入当世五大青年散修之列,如今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哪像你之前,才刚一见面就变着法的连番整蛊我,第一回差点要了我半条命,后来更是险些将我永困在阴墓之中,我有说什么吗?没有!”

“那你现在为何会在阳墓之中?”

“你救的啊!”

南海玉观音白了他一眼:“那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不说你第一次见面就追杀我的事?!”

余迹摆摆手,笑容中的尴尬意味又多了几分,急忙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咱们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嘛!哈哈!”

南海玉观音指尖扶着自己的白玉面具微微摇头,这个人的性格有趣归有趣,但有时也同样令人发自内心的无语。

幽奇君的强大和可怕是毫无疑问的,否则以她的能为,也不至于被余迹追杀至狼狈逃窜,只不过这人对他人的判断认可似乎也全凭好恶,就连南海玉观音也不知道是该说他真性情呢,还是该说他识人断物自有其“奇”处。

许是难以忍受这种氛围下的沉默煎熬,性格历来任性脱线的余迹再次主动开口另寻话题。

“我说南海,这陵葬墓穴有什么好的,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都待了不少时日了,为什么?”

“我问你,这是何地?”

“紫天都!”

“紫天都入口存于何境?”

“紫阳郡啊!”

“我再问你,紫阳郡因何得名?”

“千年前赵室返虚大真人***定居于此,因而获封得名。”

南海玉观音起身问道:“那这紫天都存世又作何用处?”

余迹略作思量后答道:“四百年前紫阳真人功德圆满,欲渡劫飞升,她担心自己渡劫失败,千年修为沦为画饼,遂先为自己秘密修建了这座陵墓,更将陵墓入口藏于紫阳郡中,以期能在渡劫失败之际为自己抢下一缕生机,逆阳化阴,以坤道之身修成鬼仙,这,即是紫天都!”

“那你还问我为什么在此?”

南海玉观音显然早就看穿余迹没话找话的意图,数次言简意赅的问答,已迅速终结话题。

紫阳真人千年前已入返虚之境,四百年前已为返虚地仙,成就不老仙身,只是关于其渡劫飞升的结果,世间始终众说纷纭,未有定论,就连赵国皇室也未留有文字记载。

此事数百年来一直是紫阳郡的一个不解之谜,但既然传说中的紫天都已是存在的事实,那么昔年的真相也因在这陵墓之中。

事实上,无论紫阳真人最终是否成功羽化,她于紫天都中所做的准备以及留下的传承,都是不可估量的绝世造化,且紫阳真人为坤道,其所遗之造化,于世间女修而言更是最具裨益的不世机缘。

南海玉观音和余迹并非仅有进入紫天都的修士,另有不知详细数目的宗族修士亦在其中,只不过他们二人是最先进入阳墓的修士,其余人至今仍被困在阴墓之中,何时脱困仍未定数。

余迹环顾四周,说道:“紫天都墓葬以阴阳界分,阴墓为虚,阳墓为实,各藏杀机,你竟能比那些世家古宗更先一步进入阳墓,风水堪舆之术以足称当世大家。”

南海玉观音颇为自傲道:“这就叫做底蕴!”

一盏茶后,南海玉观音对余迹说道:“我已经修整完毕,怎样,有兴趣陪我继续往陵墓深处一探吗?”

余迹问道:“阴墓中诸多机关陷阱,已是杀机重重,阳墓中的设置想来更胜一筹,你真要继续涉险?”

“富贵险中求,若就此退去,未免太过不值。”

余迹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再次询问道:“可准备了脱身之法?”

“早已备好!”

南海玉观音胸有成竹,余迹沉默数息,才轻声道:“如此,保重!”

南海玉观音自储物戒中取出一颗明光珠以作探路照明之用,侧身问道:“你的法很特别,应与传说中紫阳真人布置的逆阳转阴之法有几分相似,真不打算去看看?”

余迹摇摇头,道:“原本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但自踏入阳墓后我便确定,我的法与她终究不是同一个路子,何必费力一行?再说了,我也得抓紧时间依照我原本的行程规划继续修行不是?”

说着,余迹又起身从怀中掏出那半块已经有些泛黄的馒头,嬉皮笑道:“真不带着防身?”

“滚!”南海玉观音斜瞪道。

余迹哈哈一笑,又迅速沉默,两人同时背过身去,就要分道扬镳,余迹一步踏出,忽然叫住也准备动身的南海玉观音。

“南海!如果我现在向你告白,哪怕只有一点点,你会不会喜欢我?”

南海玉观音侧身惊疑往来,身子一僵,白玉面具下的脸颊升腾起两抹羞窘的红晕。

她望着依旧背对着她的余迹,他紧握着双拳,微低着头,轻微颤抖着,他很认真,发自内心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南海玉观音沉吟不语,认真思量一阵后才道:“应该不会,但至少这一天我会一直记住你。”

“为什么?”余迹转身问道。

南海玉观音的声音中终于多了几分余迹印象中不曾有的柔和,她轻声道:“因为你将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直接向我告白的男人。”

余迹紧抿嘴唇低头不语,许久,他忽然笑道:“那还是算了,这第一次告白还是留给你心中的那个人吧!”

南海玉观音的脸霎时嫣红如染,她连连摆手不自觉后退几步,矢口否认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余迹由衷温和一笑,值了,这一趟意外之行,不亏!

他重新背过身去,不再看南海玉观音,轻声问道:“你应该不是十三地的修士吧!世人皆道南海玉观音来历神秘,多推测你是赵国人士,却极少又猜测你来自九州的。这一别,天辽地阔,你我应很难再相见,临行前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是什么?当然,我会好好保密的。”

南海玉观音斟酌再三,轻柔的声音伴着一缕微风传入余迹的耳中,他畅怀一笑,强忍着回头再望一眼的冲动,纵身远去,数息之后已不见踪影。

最后的最后,余迹终于还是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夏夜殇”,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自一处山崖之巅,余迹忽然驻步,半蹲着环视四周,沉声道:“老爷子,这紫天都内真有远距离传送法阵?”

一阵轻烟自他的身体内徐徐飘出,在他的身侧近处化为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衣老者,抚须肯定道:“老夫的感知不会有错的,那道空间灵阵应该就在不远处,只需稍作修改就可以让你重回荆地。”

得白衣老者指明方向,余迹暗松一口气,道:“如此就好,至少不至于耽误了行程。老爷子,这紫天都内诡异莫测,你元神还很虚弱,先回来吧!”

白衣老者轻笑道:“老夫如今只剩魂体,说好听点叫阳神不坏,说难听点就是阴魂不散,在这紫天都陵墓之中正是如鱼得水,又何惧之有?”

“那便随你吧!反正常人也看不到你。”余迹微微一笑,不再强求。

白衣老者忽然飘至他的面前,神情暧昧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意外地挺纯情的,你连人家的真面目都没见着,就敢向人表白。虽说那丫头的面具有古怪,连我也看不穿她的真面目,但老夫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小妮子只会比传闻中的更漂亮,你这次说走就走,可是损失大了。”

余迹对白衣老者的揶揄嗤之以鼻道:“喜欢是一种感觉,由心而发,与她的相貌有何干系?我与她先后相遇三次,才最终确定,这就是一见钟情。”

“这也算?”白衣老者笑道,“不过确实挺符合你小子任性妄为的行事作风的。”

“一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无关时间,无关身份,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若否,那就是不是一见钟情,更不是喜欢,只不过是贪图色相罢了。”

余迹辩驳道:“还有,我那能叫任性妄为吗?我那叫遵从本心,再说了,我这一路行来杀的蛇蝎美人还少?你可曾见过我有半分心慈手软?”

白衣老者颔首道:“你小子果然与众不同!”

余迹再次动身上路,白衣老者飘然随行,不时为他指点避开不必要的危险。

余迹忽然问道:“话说老爷子,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呢?”

白衣老者怅然远眺,最后悠悠叹道:“忘了……”

“忘了?!”余迹诧异道,“还有遗忘自己真名的人?你还真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怪物啊!”

见白衣老者沉默不语,余迹又促狭道:“不过你说您老好歹也是一方土地神祇,竟然会被仇人毁去不老仙身,最后还是全凭天庭那一纸紫金封册才保全元神,却也虚弱沦落至此,我说,返虚地仙做到你这种地步也真是够失败的。”

白衣老者扬手就甩给余迹一个爆栗,怒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子,敢这么跟老夫说话,你忘了你在幽地被乾罗宗追杀时是谁救的你啊?!”

余迹揉着脑袋抱怨道:“少来,那几次明明是我自己逃离围杀的,你就出手帮过我一次。还有,第一次见面时上来就想夺舍我的人又是谁啊?如果不是我另有保命的底牌,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怕早就换做是你了!”

白衣老者转头瞪来,余迹也抬眼瞪回去,道:“我们可是事先约定好的,我助你了却心愿,你指点我修炼,除此之外,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一老一少,一人一鬼互瞪良久,最后同时交叉双臂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少时,余迹已至紫天都内那座空间传送灵阵的所在,在白衣老者的指点下开始修改阵法中的部分阵纹,以实现定点传送。

一个时辰后,万事俱备,余迹擦去额间汗渍,进入灵阵中央。

白衣老者再次问道:“你真就是这么与那夏丫头分道扬镳?”

余迹感慨道:“我虽与她同修长生大道,但终究是背对相向的异道之人,她欲证长生永恒,我却是求死必死之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随缘便好!”

余迹话语间,已从储物戒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空间灵晶,置入阵眼之中,修为倾注,手中印诀变换,已启动这座空间传送灵阵。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老者,垂首低声道:“其实我知道你当初的夺舍之念只有一瞬,最后终究还是心软不愿害我,否则仅凭我那点手段,根本阻止不了你。我方才所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白衣老者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余迹对他的尊敬和亲近都是发自内心的,也始终对他这些时日的指导和陪伴心怀感恩,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明了清楚,何曾糊涂?

试问,他又何尝不是呢?经年沉睡,还不容易才终于等到这样一个可以唤醒自己的可造之材,他又怎会再次看错,只是都嘴上不说罢了。

白衣老者哈哈一笑,又敲了余迹的头一个爆栗,随即便化作一道轻烟融入余迹的体内,老夫何曾在意?

空间传送灵阵中,余迹苦恼地揉揉自己的脑袋,光芒一闪,人已消失无踪。

“夏夜殇,有缘再会!”

彼方,化身南海玉观音的夏夜殇依旧戴着那张精致的白玉面具,遥望远方略显失神。

“九州,不知那里怎样了?”

……

(未完待续!)

第388章 万古剑道,还看今朝

苍穹极剑,万古云霄!

这寥寥八字间,已道明中州两大长生古仙宗于九州十三地的地位。

与云霄殿凌空傲世的仙道手段不同,极剑峰立世的宗门根基是切切实实的,这也正是为何八千年来两宗可于中州和睦相处的根本原因之一。

太古末期,三界初定,中州境内除承天山脉扼九州龙脉走势之枢纽,再无奇山异峰存在,直至新纪元开启,绝天地通之后,三界生灵再难寻常往来,九州地脉移转,承天山脉西南百万余里处地势起聚而成通天奇峰,此即是极剑峰前身。

奇峰初时无名,因其状如开天利剑,加之成势太过突然,因而有人猜测其为仙道巨擘掷剑遗世所成,莫不竞相争夺,将之视为修炼宝地,立宗根基。

昔年云霄老祖未成道前,也曾于此山上修炼过一段岁月,因而结识同样在此磨砺剑道的“剑极锋”,结为挚友。

百年后,已为九州第一剑修的剑极锋强势入主此山,化己名为山名,始定极剑峰之名,世皆尊之为极剑峰主,至此,这种混乱的境况才有所终止。

又百年后,剑极锋得故友倾力支持,于极剑峰开宗立派,立九州第一剑宗,成就不世功业,号极剑老祖,与云霄殿于中州并世而立。

再至后来,剑极锋与挚友云霄羽化飞升天界,八千年沧海桑田,极剑峰九州十三地第一剑宗的地位依旧未曾动摇丝毫。

时至如今,剑主独孤纪掌教,于二十年前灭魔道血浮屠,极剑峰威名更从未减过半分,即便是现今与他相交莫逆的云霄殿主叶鸿飞也要尊其一声“大兄”。

极剑峰设有七渊剑宫,各司其职,与云霄殿一殿六堂近似。

这一日清晨,独孤纪走出他的天宫剑渊,依旧向极剑峰山腰背阴处的那座莲池走去,他双手后负,神态悠闲,不时向过往问好拜见的弟子长老颔首致礼。

独孤纪今日未着掌教常服,只穿了一身修身得体的白色劲装,上有精致锦绣,腰环玉带,发束玉冠,唇上的一抹胡须依旧休整得整齐漂亮,虽两鬓斑白,依旧不减风姿。

轻车熟路,当他看到山阴处那座熟悉的茅草屋时,独孤纪不禁面带微笑,嗅着空气中随风传来的淡淡的荷香,缓步走向那座宽阔的莲池。

莲池畔盘膝坐着一个麻衣斗笠的中年男子,正倚湖垂钓,知独孤纪到来,也不回头看他,只平淡道:“屋里有今晨熬好的莲子羹,要喝自己去端。”

独孤纪没有多说什么,移步走入茅屋内,不多时已端出两碗莲子羹,递给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一碗,自己端着一碗在身侧的大石上坐下。

莲子羹已经放凉,此时食之最是清凉可口,自早年丧妻后,因独孤生一入世历练而越发显得孤独寂寞的独孤纪近来常来此处与眼前之人叙话。

然而,或许正是应了姓氏中的“独孤”二字,两个同姓独孤的人每次见面都只是寥寥说上几句,冷冷清清,实在算不上热络。

“今日收获如何?”独孤纪忽然开口问道。

同姓独孤的麻衣男子抬眼沿着斗笠边缘望向部分沉在水里的钓线,摇摇头:“一无所获,这些鱼儿是越来越精明了,特别是清晨时最是清醒,等到正午日头大些,再闷热些,就好钓些了。”

独孤纪微笑道:“钓上来想做些什么?鱼羹?”

麻衣男子有些发愣,沉吟半晌后才摇头道:“青鱼已肥,我想试试做牡丹鱼片。”

“也好,给我留一份。”独孤纪起身轻轻拍了拍身后,将手中的瓷碗放在石头上。

麻衣男子偏头望来,此时看去,才惊觉其相貌竟与独孤纪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两撇小胡子,否则就更像了。

他向独孤纪问道:“这身装扮,去哪儿?”

独孤纪拍拍手,依旧神情恬淡道:“天山。”

麻衣男子眉头一皱,就连手中的鱼竿也随之一颤:“你真要掺和进去?”

“极剑峰立于九州,自有当尽之责。而且你不是说了嘛,清晨时分,这些精明的鱼儿最是清醒,去迟了,驱不走,可就晚了,难不成你还要我真把他们钓起来?我可不会料理。”

麻衣男子凝眉看着独孤纪的眼睛,惊疑不定道:“你把它也带上了?”

独孤纪平和道:“我也有带上‘望今朝’啊!”

“望今朝是你的本命法宝,你随身带着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麻衣男子转过头望向莲池,无奈道:“早去早回,牡丹鱼片错过了时辰,滋味口感就次了。”

独孤纪微笑颔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今日回来后我会闭关一段时日,到时就麻烦你代我去十三地接生一回来了。”

麻衣男子颔首轻嗯道:“一年多未见,我也想咱家的小少爷了。”

独孤纪负手望前,一步踏出,人已不见踪影。

莲池畔,麻衣男子将钓钩提离水面,依旧空空如也,鱼饵已被鱼儿吞去,他解下这枚光滑圆钝的鱼钩,重新取出一个崭新的鱼钩系上,轻轻摸了摸新鱼钩上锋利的倒钩,再次挂上鱼饵,甩入莲池中。

“这次看你们如何逃脱。”

就在独孤剑主离开中州的同时,云霄殿,自江枫和夏夜殇入世历练后便一直在闭关的叶鸿飞突然出现在云霄主殿上。

叶环看着凭空现身的叶鸿飞,惊讶道:“出关了?”

叶鸿飞摇头轻笑道:“还差一步,所以才暂时出关。”

叶环复问道:“欲往何处?”

仅以一根发带束住长发的叶鸿飞望向殿外,平静道:“艮州一行。”

叶环皱眉问道:“可需我陪你同行?”

叶鸿飞笑道:“师兄稍待即可,吾去去便回!”

叶环点点头,不再多问。

“云霄殿有我,你自可放心。”

话音方落,叶鸿飞已瞬间消失,叶环则转身往宗灵殿方向去了。

“师祖啊,掌教师弟房中的那座木雕终于可以烧掉了!”

……

九州,极北之境。

此地已至离州边缘境域,再往前,便是九州大陆的版块尽头。

此境终年冰寒积雪不化,生灵莫存,唯有一座高耸不见顶峰的雪山遗世独立,高峻之甚,更胜极剑古峰,如擎天巨柱,自太古长存,即便是昔年恃威逞凶的北境寒蛟也不敢贸然接近此地。

山莫大于之,史莫古于之!

此地,即是天山之境!

太古纪元,此地曾是连接天人两界的通道,绝天地通后,天柱崩断,天人永隔,红尘业界只余天山独立九州。

这一日,天山之上风云骤起,虚空突然撕裂,显露出其中五色斑斓的玄奇光幕,五色光华深处,隐见人影窜动。

随着虚空通道中的人影距离出口越来越近,无边威压轰然降临,天地清气纷乱,天山绝颠上万载不化的冰雪瞬间汽化无存。

虚空扭曲,景象莫辨,这等威势,返虚之下,纵是真我境大能临之,一时三刻之后也必将崩溃自毁。

就在此时,白衣负手的独孤纪突然出现,云淡风轻间一步踏出,顿足刹那,天地四境瞬定,就连虚空裂痕也停止进一步撕裂。

空间通道中的众多人影也知阻挡者非比寻常,纷纷停下脚步。

独孤纪合手一礼,朝五色光幕深处和声道:“独孤纪恭请诸位道友到此止步,折身返回。”

“极剑峰掌教,剑主独孤纪?!”

虚空通道中传出惊异之声,随即又有一道桀骜不屑的声音传出。

“就凭你一个凡道返虚之修,也妄想阻止我等?!”

话音未落,三道人影突然自虚空通道中冲出,一时间,剑意浩荡,剑气沛然,四方上下如入剑气天地,虚空割裂难合,三人双臂交叉环抱,傲然凌视着孤身至此的独孤纪。

剑修,三名返虚人仙级别的绝世剑修!

三人中居中一人昂首俯视着白衣劲装的独孤纪,轻蔑道:“凭你,也妄阻我等踏足九州十三地?!”

此人说话间,周身凌厉剑气又涨了几分,凌空斩向独孤纪,数百道剑气,却在临近独孤纪身前三尺时突如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化去,似从未存在过。

三人见此终于收了几分蔑视,但神情中的桀骜却未减半分,剑修至他们这等境界,亦可称当世剑仙,面对孤身至此只有返虚之境的独孤纪,他们有自傲的资本。

独孤纪依旧神情淡然,微微偏头望向三人身后的虚空通道,其中尚有返虚人仙未出,选择作壁上观,意欲确定他这位极剑峰掌教的虚实,此三人率阵冲出,也不外乎是为了“独孤剑主”四字。

独孤纪淡然道:“独孤之言皆是善意之请,奉劝诸位道友止步于此,莫再前行。”

“就凭你,分量太轻!”三名返虚剑仙居左一位撇嘴嗤笑,喝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等跨域时机的?”

独孤纪双手后负,平和道:“太古之后,绝天地通,九州十三地可供修真古星横跨星域降临的虚空通道皆在长生古仙宗的掌控之下,唯有天山除外。诸位欲降临九州十三地而不惊动长生古仙宗,唯有此途可选,确定这一点,极剑峰自有手段确定诸位的降临时间。”

三名返虚剑仙居右一位冷哼道:“还是那句话,你凭什么阻挡我们?”

独孤纪摇头无奈道:“诸位道友何必如此?独孤此行为劝谏而来,不愿妄动干戈。”

居中那名返虚剑仙轻蔑一笑,身未动,四方风雪却突然凝聚成剑,三千雪剑直指独孤剑主,瞬间斩下。

独孤纪闭目轻叹,剑锋临身之际,一道剑光如惊雷自天际轰然降临,瞬间破灭三千威势赫赫的白雪之剑,定入独孤纪身前地面。

光芒敛尽,只见一柄制式古朴的长剑唳空自鸣,轻颤间剑气浩荡无匹,天地清气自然凝聚环绕剑身,就连三名返虚剑仙也不禁目露惊容。

“返虚人仙级别的次仙器!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

独孤纪并未肯定,也未否定,只平淡道:“此剑名‘望今朝’!”

“剑道从无崇古贬今之理,万古剑道,还看今朝,好一个望今朝!”

居右那名返虚剑仙踏前一步,战意高昂道:“就让我看看你独孤纪何当得起‘剑主’二字!”

……

(未完待续!)

第389章 天剑帝誓

三请三劝,俱是枉然,既是如此,何须再劝?武,可起兵燹,亦可止戈!

独孤纪手握望今朝,踏步出剑,无视首当其冲的那名返虚剑仙,一剑囊括三名剑仙。

“好胆!”

三名返虚剑仙竖眉历喝,同时出剑。

天山之上,剑气森森!

“此剑名唤‘炎辞’!”

“此剑名唤‘断隐’!”

“此剑名唤‘思归’!”

居左一人,手握一柄通体赤红的烈焰之剑;居中一人,手握一柄通体墨色的三尺玄剑;居右一人,手握一柄剑身弯曲若蛇的奇特长剑。

三柄当世神锋,俱是玄阶九级至宝!

独孤纪凝视着三柄九级玄兵,双眼微虚:“这也算剑?”

三名返虚剑仙气极,手中玄剑霎时凌厉而出,独孤纪紧握望今朝,剑意浩荡惊世,天山风雪竟瞬间停滞虚空,仙剑横空,凌世一斩,风雪相随俱动。

风雪敌风雪,一剑还一剑。

一剑惊仙!

三名返虚剑仙同时后退一步,愕然望向独孤纪。

“他的剑境修为有古怪!”

“以他的修为,怎会有如此剑意?”

“哼!管这些作甚?不过我等先手试探一剑,今日便折了他这位极剑峰的独孤之剑!”

执断隐剑的那名返虚剑仙高声喝道:“今日便叫你领教领教什么是人仙之剑!”

独孤纪不语,三人剑锋却已攻来,独孤纪后退半步,剑式如滔滔江潮连绵不绝,论剑术底蕴,极剑峰不弱当世任何势力。

剑术更迭,极尽世间璀璨,渐至肉眼无法跟及之境,这是数百年难见的剑修之战。

独孤纪面若沉渊静水,三名返虚剑仙姿态从容,却道他是负隅顽抗。

剑意交锋,剑罡无匹,天地四境俱是纵横剑气,剑道争锋,独孤纪于虚空之上一退再退,被三名剑仙联袂逼退三千里。

虚空通道中不知人数具体的其他返虚人仙依旧选择作壁上观,他们可以蔑视只有凡道返虚修为的独孤纪,却唯独不敢轻视极剑峰的万世底蕴。

他们在等,等此战决出胜负,等确认极剑峰再无阻挡后手。

为求仙道永生,他们已经等待了漫长的岁月,这一时三刻间,他们等得起。

一炷香后,他们等到远去的人影折返天山,却见到与方才截然相反的情景,独孤纪一人一剑,倚着绝然傲世之姿,将三名返虚剑仙从三千里外逼回天山之上。

“本命之剑不过玄阶九级,剑道修为也只堪堪踏入‘大巧不工’之境,却仍执着于剑术,你们……也算返虚剑仙?”

独孤纪皱眉俯视三名气息不匀的返虚剑仙,白衣胜雪,手中望今朝凌空一挥。

霎时间天地如寂,风雪一空,剑斩一挥,一剑蕴万式,万剑归一式。

平平无奇的一剑,却是惊天动地,骇世震仙的绝世一剑。

“万剑悸!”

一剑之后,天地复常,三名返虚剑仙被逼回虚空通道内,拄剑半跪,他们的胸膛上都出现一道剑痕,鲜血溢出少些后即被他们已修为止住,但他们手中稀世罕有的九级玄剑却在轻颤哀鸣,宛若悸动。

独孤纪缓缓落回地面,三名返虚剑仙纵使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低头承认,经此一战,他们已在剑道争锋上败于独孤纪。

三人脸上桀骜轻蔑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虽同为返虚之境,但独孤纪与他们的修为之差即是仙凡之别,原本依仗修为境界,他们也断无败北之理。

可是,独孤纪仙剑在手,他们根本无法以人仙之力压制对方,加之独孤纪的剑境修为远胜过他们,同为剑修,他们三人反而因此受到压制。

就连虚空通道中自诩心性超然,隔岸观火却自认结局已定的一众返虚人仙,此时也已不复淡然。

一人声音悠悠传出,比之方才不知温和多少。

“我等欲往十三地,只想借道九州,并无伤害此境生灵之意。”

独孤纪平静道:“我知你等为真仙血石而来,所以独孤纪才会在此。”

又有一人惊疑道:“你极剑峰欲争夺真仙血石?”

独孤纪摇摇头:“九州无意争夺真仙血石,极剑峰无意于此,同样也不允许外域之修染指于此。”

“你极剑峰未免也太过霸道了吧!”

独孤纪置怒喝若未闻,决然道:“真仙血石突然降临,已令九州十三地局势风云变化,十三地已是风雨欲来,九州正魔两道势力此次意见出奇一致,皆不愿掺和其中,正是不愿战火漫延至九州,令原本就千钧一发的局势彻底倾斜崩盘。你们若参与其中,必会令局势更加复杂,徒增兵燹之祸,涂炭生灵,我没有理由让你们踏足九州十三地。”

“此事,由不得你做决定!”

一个孤傲的声音传来,虚空通道中隐现哗然,竟有人要强行闯关。

独孤纪沉声道:“你为求一己之私,竟不惜红尘业界亿万生灵性命!诸位,独孤至此还可以心平气和地劝谏各位,否则真至十三地,诸位道友难道还认为文府也会如此这般与尔等浪费口舌吗?”

“仙道永生之前,文府与极剑峰皆是虚妄,亿万生灵,何值一提?若牺牲亿万生灵即可助老夫羽化飞升,那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之际,一道身影已临近虚空裂缝处,一步踏出,恐怖的气息如海倾泻而来,独孤纪瞳孔猛然收缩。

返虚地仙?!

“你不过依凭一柄次仙器,可是你的仙剑在老夫面前,又有何用?”

独孤纪看着眼前形容枯槁,手杵一根青木藤的驼背老人,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青木老人,传闻你昔年曾至九州请血浮屠相助,欲以血炼之法助你平安渡过地仙劫,想不到多年不见,你越发丧心病狂了。”

青木老人阴恻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烂黄牙,头上只有几根稀疏毛发随风舞动,配上行将就木的面容,真如个鬼似的。

“老夫寿元将尽,却只能堪堪踏出半步,只要得到真仙血石,我就可以顺利渡过不朽劫,不仅可以踏出剩下那半步,更能羽化飞升,永享逍遥长生。”

青木老人笑容中带着病态的兴奋和臆想,他持杖虚点在独孤纪胸膛之上,声音森冷如九幽阴魂。

“独孤小子,当年你师祖杀不了老夫,如今的你同样不行。让开!否则老夫今日大不了费些气力,折了你这位极剑峰的镇柱之剑,让你极剑峰未战先乱。”

独孤纪冷笑,注意到虚空通道中余下的返虚人仙已随青木老人踏足天山,不再隐匿。

十七人,只有三人是返虚境界,其余十四人俱是返虚人仙,其中最强者即是青木老人,几乎已入返虚地仙境界。

他们来自各大修真古星,无不是成宗做祖的一方巨擘,横跨星域而来,此时联势威逼独孤纪,要强行降临九州十三地。

独孤纪心意决绝,放声长笑道:“今日有独孤纪在此,你等绝无一人可以顺利降临九州十三地。”

青木老人手中青木藤连连杵地,桀桀笑道:“你执意寻死,又凭何自保,就凭那把不过人仙级别的次仙器?独孤纪,你练剑把心也练痴了,凭你极剑峰,也妄想与众多修真古星势力为敌?”

独孤纪哼气讽笑,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冷冽,他双目微沉道:“昔年老祖剑极锋开山立宗,纵横人界,立极剑峰不世威名,祖师得道之日,九州散人曾亲赴极剑峰向祖师问剑,祖师道,我极剑峰只有一剑,乃天地所铸,因吾所成,此剑,不遇天人不示,不为护世不出,其名……”

独孤纪说着,忽然后撤一步飞至虚空之上,一股古老的剑意自其身上徐徐散出。

青木老人隐生心悸之感,预觉不妙,他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

八千年前,云霄老祖采炼九州龙脉所孕育的仙铁精金,以天人之躯,于红尘业界逆天合铸成天仙器“九霄鼎”,作为云霄殿的镇宗底蕴。

然而,世间如云霄老祖这等千古不遇的盖世豪杰何其少之,各长生古仙宗虽俱有天仙器镇压底蕴,但铸造之法却不同于云霄老祖这等天仙手段。

极剑峰非天仙遗剑所成,而是太古之后,天地逆势,地脉移转起聚而成,传说极剑峰是因绝天地通时崩断的部分通天柱融入地脉之中,因而聚势成形。

昔年剑极锋入主极剑峰,观此峰乃是地剑斩苍穹之势,自极剑峰中寻到那尊天地所铸的石胎,与云霄老祖和九州散人三大天人合力,历时百年,终于炼化石胎,铸成极剑峰万载长存的天仙器。

就在此时,独孤纪手捏剑诀猛然一挥,万里虚空尽碎,如苍穹破裂,一道极光狭亘古气息,穿越千古,逆世而来。

“轰!”

天地轰鸣,青木老人转身欲逃,也犹然迟矣。

一柄古老的石剑自天而落,瞬间斩断青木老人手中横架抵御的青木藤破,如摧枯拉朽,破空将青木老人钉在天山之上。

石剑上交织着天然的纹理,铭刻着天地所孕之道纹,天仙威压临世,瞬间抹杀青木老人一切存在,那三名返虚境界的凡道顶峰大能,顷刻间即被尽数绞杀,魂飞魄散,甚至未及有丝毫挣扎。

余下十三名返虚人仙无不趴伏在地,七窍流血,肌肤龟裂,不断从嘴中咳出鲜血,他们明白,自己之所以仍能苦苦支撑,只是因为如今石剑的天仙威能未完全复苏。

独孤纪翩然落地,天威浩荡之下,唯有他一人负手如常,这一十三名返虚人仙试图开口求饶,却发现自己连这简单的求生动作也无法做到。

独孤纪拔出石剑,目光森寒,纵虎归山,非吾所为!

他俯视着这十三名狼狈匍匐在地的返虚人仙,冰冷的声音化作他们此生所听到最后的声音。

“其名为——天剑·帝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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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魂渊煞地

天剑一挥,帝誓灭生!

十三名返虚人仙瞬间魂飞魄散,尽归黄泉。

帝誓者,地势也!誓之一字,不过护生,承天地造化之势孕育而生之兵,即是天剑!

独孤纪紧握天剑,帝誓唳鸣,虚空顷刻破碎,三道人影当场被狼狈逼出,三人转身欲逃,却发现四境虚空已被帝誓封锁,逃无可逃,而天剑剑气也已锁定他们。

“虚空通道之中果然有返虚地仙隐匿在侧!”

独孤纪看向这三名返虚地仙,嘲弄道:“三位,谨慎如此,不惜横渡星域也要做黄雀的滋味如何?”

其中一人抱拳道:“独孤剑主息怒,我三人即刻折返,再不掺和真仙血石之争。”

独孤纪摇摇头:“有神隐之地震慑,九州十三地不会有返虚地仙参与真仙血石之争,可是你们这些外来的变数却不得不防。”

另一人有些慌张道:“剑主意欲何为?”

独孤纪看了看手中的天生造化所铸就的石剑,沉声道:“返虚地仙,长生古仙宗的底蕴大致也不过如此,放纵尔等,无论是对我,还是极剑峰,亦或是九州十三地,都是极大的威胁。”

最先说话的返虚地仙再次开口道:“你纵有天剑在手,但终究只有返虚修为,此刻虽能困我等一时,却无法困我等一世,我三人若执意冲关,你不可能留下我们全部。”

独孤纪洒然笑道:“独孤纪有自知之明,帝誓可轻灭人仙,却无法轻戮地仙,除非令其天仙威能完全复苏,但如此一来,即便我是极剑峰掌教,也终将因承受不住天剑之威而自毁,诚如所言,我终究不过返虚境界,想要尽灭尔等三人,不过同归于尽。”

“剑主是明智之人,既然如此,何不揭过此事,放我等离去?我三人立誓,此生再不涉足九州。”

独孤纪闻言冷笑道:“好一个‘此生再不涉足九州’,至此时此刻,你们还有心思与我玩这等文字游戏,你们的誓言,我信不过。”

始终未曾出言的那名返虚地仙终于沉声开口道:“独孤纪,你莫要得寸进尺,你真想拼个鱼死网破?!”

“鱼是鱼,网是网,鱼死未必网破,你们既受饵诱,又何必在乎生死?”

独孤纪声音低沉道:“青木老人太过自负,其他返虚人仙也死得太过冤枉,他们甚至还未出手就死在帝誓剑下,但你们不同,帝誓剑在我手中虽杀不了你们,但已足矣!”

独孤纪松手之际,右手剑指虚空一挥,天剑帝誓突然啸空钉入天山绝颠,无边剑气佐惊世仙道之威瞬间笼罩整座天山,天山上下,如临剑海,天地十方之境,再无脱身之处。

一人一剑,独镇天山!

三名返虚地仙脸色难看,隐有恼羞成怒之象。

“你想将我等封困在天山之上,直至真仙血石之争尘埃落定?哼!没有天剑在手,我看你如何自保?”

“非也!”独孤纪摇摇头,环视天山四境,感叹道,“天山自太古长存至今,除非超脱天地,否则纵然是仙道之力,也无法损其半分,这等绝佳境地,又有天剑傍身,此等良机,我从何再寻?”

独孤纪说话间忽然拔地而起,缓缓飞向高空,他双臂横抬,俯视着下方的三名返虚地仙,平和的声音徐徐传下。

“三位前辈远道而来,屈尊莅临九州,如此天赐良机,便烦请三位为独孤做一个见证吧!”

话语间,万里青空之上突然铅云聚集,滚滚而来,风雪更急,如霜刃寒刀,拢聚在独孤纪的四面八方。

独孤纪昂首闭目,主动散出修为,气息节节攀升,渐与天地共鸣,以应苍天之感。

就在他的气息达到凡道巅峰之境的瞬间,铅云之中乍现银蛇电舞,轰鸣震世之声顷刻而至。

三名返虚地仙决眦欲裂,面容更因震怒而扭曲,至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独孤纪想要做什么。

“你……”

……

早些时刻,艮州。

一身暗紫色劲装的幽行破空降临,万里荒原之上,风吹草低,却再难见其他生灵,四境弥漫着阴郁难耐的鬼氛,幽行却似享受一般,负手挺胸,缓步而行。

这是极其神异的一幕,幽行每一步踏出都十分缓慢,但他的脚每一次落下,身形都已至百丈开外。

数息后,幽行忽然止步不前,目光冰寒地望向前方,眼神中流露出怨恨和战意,却唯独没有意外。

百米外,一处草垛上,仅以一根锦带束住长发的叶鸿飞素衣长袍,与衣着简约却仍不失华贵霸气的幽行形成鲜明对比。

叶鸿飞背对着幽行,神色恬淡,双指间夹着一片竹叶,正闭目悉心吹奏,音乐渺渺,与风共舞,吹动他的衣袂和一头青丝。

幽行负手未语,叶鸿飞也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已至近处的幽行,直至一曲终了,叶鸿飞轻轻松开手指,指间竹叶随风飘向身后的幽行,幽行偏头一让,竹叶掠面而过,断下一缕长发。

“你来德太慢了。”

“哦?那我是否应该抱歉一声,再道一句久等了?”

“你不意外?”

“你若不来,我反而会意外。”

叶鸿飞偏过头来,望向这个与他争斗一生的魔教宿敌,轻声道:“那些横跨星域,欲从天山借道九州的返虚存在,其所行路线应该是你们故意泄露,或是刻意引导所致的吧!”

“哦?是吗?”幽行不置可否,神情倨傲,一如往昔。

叶鸿飞叹气道:“九州足以横跨星域的空间节点,除了天山,几乎都在长生古仙宗的监掌之下,他们欲夺真仙血石,在失去主场之利的前提下,绝不会再放弃出其不意之利,未免陷入被动,必然会借道九州,幽冥二宗只需适时透露一二风声,便可以决定他们的行迹路线。”

幽行大方承认道:“不错!他们明知背后可能存在别有用心之人操弄一切,可惜他们别无选择。”

叶鸿飞颔首道:“阴谋有阴谋的好处,阳谋也有阳谋的必然。纵使身为半仙存在,但再借他们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从你们监掌下的空间节点进入九州,如此,唯有天山一个选择而已。”

“小小一点阳谋计策,竟值得云霄殿主在此推理道破,本座真是受宠若惊,先行承下叶殿主的褒奖了。”

两个正魔对立的生死劲敌,此时竟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闲话家常似的。

叶鸿飞回过身跳下草垛,正视着幽行,目光深邃道:“你不过一点随意摆弄,就逼得长生古仙宗不得不动真格前往阻拦,幽罗宗主真是过谦了。”

九州正道的长生古仙宗不会放任其他修真古星的返虚存在随意降临,更成为不可控的祸源变数,但魔道古宗却不会介意以此掀起九州十三地真正的乱局。

“如此数量的禁忌存在跨域降临,声势之浩大,足以掩饰你真正的目的。”叶鸿飞紧盯着幽行,眼神耐人寻味。

“哦?你又知道?”

幽行依旧态度暧昧,左手捋过鬓边垂下的长发,脚步再次开始移动,叶鸿飞与他保持一定的警戒距离,随行跟上。

“昔年艮州一战,云霄殿和极剑峰联手灭血浮屠,这一战生灵涂炭,几乎令艮州三成地域化为废土,你们暗中做的那些布置,以为我们不知道?”

幽行偏头道:“所以你现身于此,便是自信可以一己之力阻我开启魂渊煞地?”

“分流击之,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手落得漂亮,不仅牵制了我们的战力,还逼我和大兄没有任何联手的可能。不过,你若认为凭此就可让我等捉襟见肘,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叶鸿飞一步踏出,修为如江海覆世,浩荡威压向幽行压迫而去,一道醒目的裂痕如闪电般漫延向幽行立足之地。

幽行冷哼一声,脚下裂痕戛然而止,他凝视着叶鸿飞,神色郑重道:“你晋入返虚境界了?”

“半步之遥!”

“未入返虚,这样的你,凭什么与我一战?!”

幽行冷言嗤笑,返虚修为骤然爆发,魔气滔天,暗紫色业力如无边夜幕,笼罩向叶鸿飞,叶鸿飞沉声一喝,青色业力如与苍穹相合,汹涌如焰,瞬间逼退幽行袭来的魔气。

一青一紫,两色天地,顷刻间笼罩着整个荒原,如将天地分割,两人业力交锋处,虚空不断撕裂愈合,景象恐怖,足令见者心胆俱摧。

“叶殿主好生强势,如此气魄,真是令人激赏。不过此地距离魂渊煞地已不远矣,严某还是善意提醒叶殿主收敛几分,否则未等我二人出手,魂渊煞地便先破封了。”

剑拔弩张间,一道雄浑却不失清雅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同时收敛气息,幽行面露冷笑,叶鸿飞面色却骤然凝重几分。

他偏头望去,只见一人面若冠玉,束发戴冠,身着黑衣劲装,上有红色纹饰点缀,面带微笑,潇洒自信,正信步走来,好个一表人才。

“严屹!”

来人至幽行身旁止步,神色平静地看着短暂惊愕之后,目光越发冷冽的叶鸿飞,仍是不减风度。

来者正是九州魔道巨擘,冥月教当代教主——严屹!

“我早该想到,如此算计,其中怎少得了你的布置!”

“你与独孤纪却是太过自负,一者妄想独镇天山,一者则痴心独镇魂渊。”

严屹缓缓开口,叶鸿飞却是沉目凝视着并肩而立的两人,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最担忧的局面终究还是发生了。

太古末年,六魔道只余幽冥道传承于红尘业界,新纪元开启后,幽冥道传承无故缺失,化为幽冥宗立世,经年时转,幽冥宗又分裂为幽罗宗和冥月教。

沧海桑田,数千年弹指一挥间,两大长生古宗虽同为魔道巨擎,却再未显露出丝毫联手并融之象,仅有几次有限的利益合作。

今日,幽行与严屹联袂现身,两宗更有联手布局之象,这无疑是对于整个九州正道最为危险的紧急信号。

叶鸿飞喝问道:“昔年你们联手布置,甚至不惜以绝品灵阵改变艮州风水格局,逆地脉走势炼一方煞地,使当年枉死魂灵自主被吸入魂渊之中,借地煞以养怨念,幽冥二宗究竟想要用这些鬼煞怨魂做些什么?!”

严屹撇嘴轻笑道:“昔年我等完成布置不久,便随即被尔等察觉,你们担心贸然出手,虽可轻易破除一处初步成型的魂渊煞地,但难保我等不会改地易处,再择隐秘之地炼造魂渊煞地,再不明我等真正目的的前提下,与其失去先手步步落后,你们最终选择秘而不宣,放而任之,只做严密监视,因为这才是真正一劳永逸且最保险的防治方法。”

叶鸿飞脸色一变:“你们早就发现我们有所察觉?”

幽行点点头,蔑笑道:“与你们同样,心照不宣而已。毕竟要令择天时地利人和重新炼造一个魂渊煞地,是件很麻烦的事,二十年时间,足够我们在此基础上再做跟多布置。”

严屹随即补充道:“虽然我很想谎言称是欲以魂渊煞地炼战魂为用,不过这种话骗骗寻常世家宗门尚可,你嘛,见识眼界在那儿,就不必了。至于真正的目的嘛……”

严屹话锋一转,冷漠无情道:“虽说了业秃驴一定早已随你前来,不过我等一旦开战,为保艮州苍生不失,他必须镇守在外,此时根本无暇分身。叶殿主虽是叶殿主,但以你半步返虚之力独战我等二人,下场不过死路一条。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无需知晓太多真相!”

话音甫落,就在幽行和严屹身形将动准备逼向叶鸿飞时,一道轻柔妩媚的声音如银铃般突然闯入三人耳中。

“是吗?那不知再加上本宗主,又当如何?”

清风袭来,一道妖娆动人的身影突然自虚空中踏出,一袭紫衣摇曳生姿,正是情欢宗宗主,宫铃玉!

……

(未完待续!)

第391章 天劫净煞

艮州,无名荒原之上。

宫铃玉的突然现身,霎时令局势更加复杂,为魂渊煞地,九州正魔邪五大长生古仙宗剑拔弩张。

叶鸿飞皱眉瞥向身旁不远处的宫铃玉,传音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宫铃玉嫣然一笑,极具风情地望向叶鸿飞,传音反问道:“我怎能不来?”

叶鸿飞不语,幽行却放肆大笑道:“算上镇守在旁的了业秃驴,五大宗门掌教齐聚,叶鸿飞,自你五十寿诞之后,再难见如此局面了。”

叶鸿飞眼神冷冽道:“你们越是兴师动众,我越是好奇魂渊煞地中鬼煞怨灵的用处,更不可能令你们算计功成。”

“再加上一个宫铃玉,依旧不够!”

幽行神情倨傲,眼神却越发冷静,他望着叶鸿飞冷笑一声,下一瞬,两人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至百米之外轰然对撞。

以两人交手之处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地面全数崩毁龟裂,满目疮痍,两人同时收掌后撤。

幽行环视四周,肆意嗤笑道:“看来了业秃驴很是消极怠工啊!他就不怕我四人混战将艮州打沉吗?”

叶鸿飞驳斥道:“纵是天人争战,也未必能尽毁九州大地,幽行,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话音未落,叶鸿飞身形再次消失,刹那已至幽行面前,举拳轰下,幽行抬掌挡下战拳突袭之威,风轻云淡,双足却深陷地面。

他冷哼道:“与我交战,你竟还有闲情逸致留力试探,叶鸿飞,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轰然一声,幽行震退叶鸿飞,屈膝顿地,暗紫色业力如焰裹覆其身,返虚之力再无保留,蓄力一踏,身形猛然消失。

叶鸿飞只闻空气爆鸣之音传入耳中,下一瞬,幽行已至其身后,目露凶光,手中锐器夺命刺下,瞬间破入叶鸿飞天灵之中。

幽行却是冷哼一声,迅速抽出锐器,竟再不顾神情惊愕的叶鸿飞,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瞬至虚空之上,手捏剑诀,三百六十五柄灵剑瞬息结阵环萦周身,一字轻喝,剑阵立斩天地。

“灭!”

天地方圆百米,飞剑织影,如陷一片剑气汪洋之中,剑阵之中,景物尽摧,万象俱灭,眼见如此声势骇人之景,宫铃玉却依旧未动,始终紧盯着同样不动如山的严屹。

尘土飞扬,疮痍难视,就在幽行剑势将尽之际,厚土之下,青光大盛,千道剑影轰然破土而出,逆势破阵,顷刻间绞毁幽行三百六十五道灵剑,破空激射向踏空而立的幽行。

幽行双目微沉,左手剑指定与唇前,凝气聚息,张嘴轻吐间,滔天火海焚世而来,千光残影之剑竟在瞬间如泡影消弭。

剑影没,火光散。

幽行凝视下方已成废土的荒原,叶鸿飞的身影徐徐显现。

叶鸿飞偏头望向一方,那里,面带惊愕的另一个“他”,此时才终于消散。

“竟能在顷刻间尽破我‘周天绝方剑阵’,你的‘千光残锋剑’更上一层楼了。”

叶鸿飞凝视着幽行手中一尺七寸的三棱短刺,目露忌惮,对于幽行的赞叹却是一笑置之。

“虽是破阵在前,后继无力,但千光残锋剑竟仍灭不了你的幽焰,踏入返虚境界的你,果然比之从前更加可怕。”

幽行冷笑不语,瞬息之间,阔别多年的交手,仍是生死之战。

“至此刻,你仍不愿拔出惊鸿?!”

“我自不会狂妄到徒手接你的‘冥炎刺’,只不过是见这件令无数正道修士饮恨的绝世魔兵,这些年竟是丝毫未变,不由感慨而已。”

幽行面色微愠,冥炎刺幽光大盛,阴寒魔气不运自发,似在回应主人的怒火以及敌人的挑衅。

呼吸之间,幽行再次出现在叶鸿飞身后,手中三棱玄兵直刺后者要害,叶鸿飞双目微合,抬掌一震,虚空破碎,无尽空间之力倾泻而出,幽行瞬间定合虚空,叶鸿飞却已借此一滞之机瞬移至虚空之上,但他的衣袖依旧被冥炎刺划到。

定足之际,叶鸿飞急忙撕下那截衣袖抛向远处,霎时幽焰爆发,暗紫色魔焰一闪而没,那截衣袖已然灰飞烟灭。

“阔别多年,冥炎刺凶威不减!”

叶鸿飞眼神凝重,冥炎刺是幽行的本命玄兵,玄阶九级的巅峰法宝,随其征战多年,虽体泛幽光,令人望之便不寒而栗,但冥炎刺真正可怕之处却在于压缩其中的幽焰。

幽行昔年曾炼化一上品天地道火,与自身真火融合之后祭炼多年,即成如今的幽焰。

幽焰有护身之能,更有不世凶威,足以比肩天地所孕的极品道火,幽行将之压缩万倍后封于冥炎刺中,如此高温高密的魔焰,使得冥炎刺随意一次斩击都有焚世之威,这等炎压的爆炎,传闻幽行若完全解放冥炎刺,其中的魔焰足以轻易令一州之境化为滔天火海。

幽行年长叶鸿飞十二岁,整整一纪,战斗经验只多不少,再加之幽行潜藏在骨子里身为魔修的疯狂,佐以短兵的冥炎刺,纵使叶鸿飞也不敢与他近身持久战。

自幽行出道以来,云霄殿已在这一人一刺上吃尽苦头。

就在幽行预判叶鸿飞下一步将做何为时,叶鸿飞的暗讽之言再次从高空上传来。

“冥炎刺的可怕并不在于其品阶本身,而在于其使用者的运用,不过……终究也不过如此而已。”

幽行怒极反笑道:“冥炎刺不过如此,但折断你的惊鸿剑,绰绰有余!”

“是吗?”

叶鸿飞睥睨幽行,右手剑指高举,只听一声剑鸣冲霄而起,瑰丽剑光之中,天地清气环绕躁动,一柄通体灵秀无暇的三尺青峰凌空而现,雄沉威压盖世而来。

这是,超越凡道的仙道之力!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你折了我的惊鸿剑!”

“次仙器!”幽行瞠目惊愕道,“难怪以玄尘老鬼的修为,你至今仍未踏入返虚境界,你竟然先一步将惊鸿剑提升为人仙级别的次仙器!”

突见此幕的严屹也终于再难自若,就欲动身援手,宫铃玉却忽然左移一步。

这目的不明却突如其来的异动令严屹暂止行动,他偏头厉声道:“宫铃玉,这是我正魔之争,本座奉劝你别多事。”

宫铃玉巧笑嫣然道:“严教主好生霸道,方才见你等这般成竹在胸,那么再多小女子一人又何足挂齿呢?”

忽然,她神情一变,沉声道:“或许你也可以赌一把,赌我自始至终都不会出手,只是隔岸观火,这样你就可以与幽行联手取下叶鸿飞性命;亦或者,赌我会在你支援幽行时的任意时刻突然全力出手,攻敌不备,先令你们两人中任意一人重伤不支,然后再与叶鸿飞联手斩杀另外一人。当然,你也可以判断,我不过是在坐山观虎斗,等待你们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我的不出手,是陷阱的诱饵,还是真的不想出手?”

严屹沉思不语,情欢宗号称天下邪宗之首,宫铃玉身为一宗之主,立场难辨,心思叵测,谁也无法断定其下一步究竟为何。

她的不出手,看似置身事外,静观其变,却也是此战最大的变数。

严屹忽然故作无奈神情,森冷笑道:“这可真是世间最可怕的夹攻啊!”

宫铃玉微笑不语,这一刻,就连她脸上动人的笑容也显得如此可怕莫名,严屹心机深沉,她的不动,反而能在此时掣肘惊疑不定的严屹,最大限度地援助叶鸿飞。

另一方,叶鸿飞傲立虚空之上,惊鸿剑定悬身前,神情越发平静,他遥望天山方向,数息后才回首望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幽行,幽幽一叹。

“大兄身阻禁忌存在降临,一人一剑独镇天山,为什么我却要在此与你二人徒耗光景?”

幽行怒极,紧握冥炎刺虚空一划,一道暗紫色的长线凝现虚空,在半空中留下可怖的焦黑灼痕,如江潮一线,横斩向叶鸿飞。

叶鸿飞心念瞬动,青光剑气如雨喷洒,瞬间与那道暗紫色长线碰撞在一起。只听轰鸣一声震响,无边幽焰如汪洋席卷,扑向凭空而立的叶鸿飞。

爆炎噬生,就在暗紫色火海彻底隔绝叶鸿飞与幽行视线的刹那,惊鸿剑入手,剑映天光,一剑宏如月斩,破灭无尽焰浪。

叶鸿飞手腕一绕,反手持剑,贴壁后负,借未尽剑势,再起绝世剑诀。

“千光残锋剑!”

借视线阻碍的一瞬之机遁隐虚空,意欲偷袭的幽行,现身之际瞳孔猛然一缩,下一瞬,剑光耀世,剑气纷乱如乱,四方上下尽是茫茫锋海。

幽行手中冥炎刺连挥瞬斩,但惊鸿剑在手,这一次的千光残锋剑已非之前可比,破碎的剑气再凝剑光,似无穷无尽,无边无际,自四面八方斩向幽行,连绵不绝。

这,才是此诀千光残锋之真意,幽行甚至不及遁入虚空暂避其锋,转眼间衣襟已有破裂,发冠半残,几缕长发纷乱狼狈。

“影鬼千杀!”

幽行猛然历喝一声,身法如鬼似魅,右臂残影连舞,杀气纵横,湮灭十方,千光残锋剑立时暝光断锋。

幽行无边杀意充斥整座荒原,霎时苍穹如若血染,杀气凝实,就连未曾参战的宫铃玉也感到一阵心悸,惊鸿剑纵为人仙级别的次仙器,此时也在叶鸿飞手中轻颤惧鸣。

叶鸿飞心知,幽行动真格了。

就在剑式尽破,幽行杀意逐渐攀向顶峰之际,叶鸿飞瞬间凝聚四境残光余劲,化作一柄开天利剑,划破横隔在他与幽行之间的血色天幕,刺向幽行眉心。

幽行目若血染,低身同时手握冥炎刺强势破入青光巨剑之中,幽焰爆发,数丈大剑顷刻尽被焚毁,炎浪之中,叶鸿飞心若磐石,目若神炬,手持惊鸿剑瞬间冲出,剑气凌厉,剑锋已至幽行眉心前三寸所在。

生死刹那,数十年的战斗经验驱使幽行本能向后弓腰,惊鸿剑擦过他的额头,击碎他那本已半残的发冠。

一击未中,叶鸿飞紧握惊鸿剑顺势斩下,幽行却已横过冥炎刺挡住剑刃,散乱长发狂舞,牢牢缠住叶鸿飞的右手,发丝更钻入后者体内,疯狂吞噬对方的气血和生命力。

叶鸿飞瞳孔一缩,剑气破体而出,瞬间绞灭幽行的头发,挣脱束缚,但正是这一怔之机,幽行凝聚返虚修为的一脚猛然踏在叶鸿飞胸口处,将他踹回地面。

身受巨力,叶鸿飞嘴角溢血,神情却未有丝毫慌乱,眼神坚毅如一,向后倒飞的刹那,惊鸿剑突然脱手,震开冥炎刺的瞬间,一道剑气贯入幽行体内。

幽行口吐鲜血,两人同时坠地,叶鸿飞急忙取出宝丹服下,运功疗伤,若非那一瞬间他及时凝罡聚于胸膛,此刻已是重伤,但幽行极力的一脚,竟仍是踏破他的护身罡气,令他腑脏震荡,受了轻微的内伤。

幽行半跪之地,抚胸震散体内的那道剑气,取出一个小玉瓶昂头饮下,身上伤势迅速愈合,一番颤抖,竟是以伤换伤的俱损结果。

修为不过半步之差,叶鸿飞没想到依凭惊鸿剑在手,竟仍无法压制已入返虚境界的幽行,而幽行则是始料未及次仙器的威力竟如此之大。

片刻后,两人相继起身,叶鸿飞擦去嘴角鲜血,眼神愈发沉静,幽行抹去额间留下的血迹,目光越发狠厉。

“可惜了,方才那一剑再深三分就可以破入我的识海,直接令我重伤,否则你也不必退而求其次以伤换伤。”

“这等交锋,与你我从前交手相较,不过小试牛刀而已,还是说经年流转,当年的幽行魔罗也学会谨小慎微了?”

幽行嗤笑道:“你不必试图激怒我,纵使在极怒之下,我依旧不会失去战斗的理智。”

叶鸿飞低哼一声:“你与我的战斗风格果然格格不入!”

突然,幽行仰天大笑,狂发飞舞,摊手耻笑道:“叶鸿飞,想不到这些年身为云霄殿主的养尊处优,竟已令你迟钝到如此地步,你好好看看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叶鸿飞脸色一变,急忙看向战圈之外,宫铃玉瞬间明悟,随其目光看向严屹,只见严屹傲然讽笑,身形忽然如云消散。

“糟了!”

宫铃玉正欲出手,一阵密集的爆鸣声突然自其脚下地底传来,数千金芒如星点破土而出,结阵旋空,将宫铃玉困于阵中。

十步之内,生杀任吾!

“这是……严屹的煌金鳞!”

金蝉脱壳的严屹出现在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煌金鳞无法久困宫铃玉,但数息时机已然足矣。

叶鸿飞闪身欲阻,却被狞笑的幽行抢先截住去路。

“你们的谋算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能在最大限度保全己方轻损的情况牵制严屹,令我二人掣肘,可惜,一瞬,只有一瞬的破绽,那就是我将你一脚踹下高空时,宫铃玉忧心观望,将目光从严屹身上整整移开了七息,七息时间,足够严屹做下任何布置!”

幽行狂笑道:“你担心我在战斗时会借力趁机破开魂渊煞地,所以故意让你我战场远离魂渊煞地,我怎会不知?但远离魂渊煞地,也就意味着你同样无法第一时间阻止严屹,我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小山丘上,严屹冷笑中忽然自储物戒中取出五行令旗钉入五方,又取出一个卷轴当场焚毁,余烬未散,虚空在乍现一座漆黑灵阵,在严屹一指之下落入五行令旗之中。

“严屹岂会无备?”

严屹左手一翻,猛然震碎掌中瓷罐,其中所盛鲜血全数撒入阵中,霎时血腥扑鼻,随风遍传百米。

叶鸿飞眉头紧锁,严屹双手印诀变化,只见残影如飞,五行令旗发出五道耀眼光芒,灵阵复苏,漆黑如墨之色,夹杂着刺目的血红,冲天而起。

严屹后撤飞至虚空之上,猛然咬破指尖,将自己这一滴返虚境界的精粹魔血弹入灵阵之中,红黑交杂的灵气光柱霎时更加狂暴。

“以七十二名子夜降生的女童精血为祭,逆转五行,颠倒阴阳,以吾魔血为引,魂渊煞地,开!”

严屹敕令低喝,剑指虚空点出,五行逆转灵阵突然异象尽敛,无边威能逆冲向地底,于阳生之时,启阴死煞地。

霎时,天地异象顿生,浩阳隐没,风起云聚,苍茫一片昏暗,分明晴朗之境,却如六月飞霜,寒阴煞气充斥四境,令人不寒而栗。

幽行仰天大笑,叶鸿飞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你们真是丧心病狂!”

“嘭!”

严屹同样大笑不止,突然,震天轰鸣响彻荒原,大地龟裂,山丘崩毁,无尽灰蒙黑气自地底涌上人间,至阴至邪,百里之内,所有花草树木在这一刻全数枯死,一片荒芜,真正沦为死境。

这是,鬼煞之气!

“魂渊煞地已启,叶鸿飞,你们终究还是失败了!”

幽行仰天怒吼,叶鸿飞却是一笑置之。

“是吗?”

突然,天际乍现佛光,“卍”字印现,一只擎天巨掌如长虹破空瞬至,挟浩瀚佛力,瞬间震退严屹,将喷涌而出的鬼煞阴气压出魂渊煞地。

严屹遥望云层之上,万丈佛光之源,历喝道:“了业秃驴,你阻止不了魂渊煞地开启的!”

“阿弥陀佛!”

苍穹之上,佛音不绝,阵阵梵唱之音遍传荒原,随佛法愈发精深而愈加显得慈眉善目的焚香谷住持了业禅师,合掌恭诵,金身更显神圣,无怒无惧,无悲无喜,却是不可言喻的佛门至上妙法。

“老衲自知才疏力浅,无能关闭魂渊煞地,只能暂以此身护住此方境域,如此而已!”

了业禅师宏声如钟,穿云而来,严屹皱眉思测间,了业禅师忽然撤下身上的袈裟,抛向虚空之上。

袈裟上有八种佛门至宝交相辉映,更有流火不熄,如明王真焰,焚尽世间妖魔罪业。

“八宝流火袈裟!”

严屹撤步惊退,八宝流火袈裟在空中越旋越大,最后宛若一道天幕笼罩住整个魂渊煞地。

在严屹惊异的目光中,八宝流火袈裟逐渐下沉降低,逼得他一退再退,他自然不会猜测了业禅师欲以此法封困住他,因为对方知晓,此法对他不过徒劳无功。

眼见八宝流火袈裟最终融入地表,稳固住整个荒原,叶鸿飞这才笑道:“了业师兄的修为是我们五人中最高的,除非你们两人拼命,否则谁也破不了他的不败金身。”

幽行冷讽道:“魂渊煞地的怨灵鬼煞乃是逆地脉之势炼成的,虽有人力诱导之因在内,但仅凭了业秃驴还没有哪个本事阻止。当然,若你三人联手毫无保留,三年五载之后,或许可以成功洗怨净煞,可惜,你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谁说我要借了业师兄之手净化魂渊煞地的?”叶鸿飞反问道。

就在此时,在场五人同时心生感应,齐齐望向天山方向,那里,天地之力混乱躁动,四方清气聚集,隐有一种超凡骇世之力正在酝酿。

“阿弥陀佛!天佑苍生!”

了业禅师口颂佛号,将横膝而放的九龙禅杖自云端钉入地面,佛光沛然,除魂渊煞地之外,所有崩裂的土地全部合拢复原。

“叶师弟,天地已定,你自可放开手脚任意施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数息之间,宫铃玉终于破开严屹预先设下的杀阵,强势冲出,煌金鳞重回严屹身上。

“真是千幸万幸,幸好又被大兄领先一步!”

叶鸿飞低眉浅笑,成竹在胸,回望宫铃玉一眼,后者立时心有灵犀急速后撤。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幽行预感不妙,抢先对叶鸿飞出手,却被对方全力一剑震退数丈,随即便被欺身上前的宫铃玉缠住身形,另一方,严屹的行动也被了业禅师彻底封死。

“魂渊煞地乃是天地所孕的至阴至邪之地,唯有天地间至阳至刚之力才可在顷刻间将之完全净化!”

叶鸿飞瞬移至魂渊煞地上空,至此处,已可清晰听见煞地中怨灵咆哮哀嚎之声,他紧握惊鸿剑凌风而起,踏空直上九霄,修为气息节节攀升,最终感应苍穹,与天地共鸣。

至这一刻,严屹终于恍然大悟,他望向叶鸿飞惊喝道:“你疯了?!”

吾辈修仙练气之士,纵使步入返虚境界,在长生三劫之前均不会有天劫临身,故而常理之下,凡道诸境皆无需渡劫。

叶鸿飞未入返虚,自然不可能渡长生三劫,他是在独孤纪渡仙元劫之际,以惊鸿剑为引,借天地感应,以真我之境强渡天劫。

他要借天劫之力净除魂渊煞地!

……

(未完待续!)

第392章 不滞于物

十三地,楚地,文府,天景四苑。

晨雾未散,姜凌恒身上挎着一件宽松的睡衣,就这样打着哈欠踏出凌雪阁,满脸不悦地走近景新阁内。

流云无迹看着院中缓步走近的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在乎他神情中的不满从何而来,诧异道:“难得见你起得这么早,转性了?”

姜凌恒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血压继续攀升,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我还想问你呢,大清早不睡觉在这里干嘛呢?”

流云无迹依旧满不在乎道:“别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我在破晓前就已经起身练剑了。”

姜凌恒深吸一口气,叉腰道:“得,别人是闻鸡起舞,你是起得比鸡早不算,还强行要求鸡也跟着早起。”

流云无迹抬眼默默注视着他,直看得姜凌恒也莫名其妙,才面无表情道:“你好,姜凌鸡!”

姜凌恒青筋暴起,抡起身前的石凳就要将流云无迹脑袋砸去,但动作停在半空,最后又就石凳重重放下,不断安慰自己怒火伤肝、怒火伤肝,千万不要和这个死面瘫一般见识。

反正现在已没了睡意,姜凌恒直接入座流云无迹对面,看着他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计。

流云无迹再次恢复沉默,左手紧握一根形状不算归整的长木条,右手中的小刀不断在木条上灵巧划过,削去不用的边角,不时停下翻转木条左右观视,轻轻吹去附着的木屑,压根没打算搭理姜凌恒,只把他当做空气直接无视。

姜凌恒捻起石桌一小块削下的木屑,仔细端详,颇感奇异道:“锦瑛木绝迹人间快两百年了,我都以为这种木材已经彻底绝种了,难为你竟然还能寻到这么一块。”

锦瑛木,是同体积之下,整个九州十三地已知质量最轻的木料,也是世界少有的硬度可以比肩金刚木的木材。

故而,凡俗世界早年间常以之作为船只建造的主材料,可以说极受木匠青睐。

而且不止是凡人国度,锦瑛木这种珍贵木材天生所具有的一种特性,也令其同样倍受修真界喜爱,即此木会因修为注入的不同而增减其本身的质量,换言之,一个修士修为越高,其手持锦瑛木时,木材就会越重,直至达到木料本身的上限。

修真界的诸多小门小派,无论底蕴还是灵材,都远远比不上世家古族,故而以锦瑛木制成的兵器就成了这些小宗门给予入门弟子的首选,完全足堪其用,待这些弟子们修为渐长,再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取灵兵,不再做使用的锦瑛木又可重复利用,直接为门派减小一笔极大的开支。

正因如此,锦瑛木也曾作为凡俗世界与修真界交易的最佳商品,不少无修炼资格的凡人商贾,甚至可以依此与一些个宗门小派结下不少香火情,为自己的后人谋一条登仙大道。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诸多原因,锦瑛木近两百年来已然绝迹,绝种之说几乎已是凡人修士公认的事实。

因而,当姜凌恒认出流云无迹手中的木料竟是锦瑛木时,才会有如此反应。

流云无迹手上的动作很快,可见熟练程度,不多时已可认出他所要削制物件的大致形状,他正在做一柄木剑。

姜凌恒没好气道:“我说你至于吗?做木剑就做木剑,干嘛胡乱释放你的剑意,大清早的搅人美梦,害我睡个觉都不安稳!”

“你来寻我就是为了这个?我说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呢!”流云无迹面无表情地哼笑一声,似在嘲讽。

姜凌恒直接拍桌怒道:“天景四苑就这么大的地,你我还是对门,你能不能讲一点邻里之间的公德心?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享受着沉浸梦乡的乐趣呢!”

“也没见邱秋被我吵醒啊!”

“少来这套,邱秋不通修炼,根本感受不到你的剑意,也就是那个姓江的混小子不在,否则现在站在你面前抱怨的人就是两个了。”

流云无迹挑衅地看着他:“将江枫与你相提并论,你是不是太抬举自己了。”

姜凌恒直接还给流云无迹一个天下通用的问候手势,咬牙道:“小子,十年未战,你是不是有皮痒了,你信不信我让我提前卸任剑神之位!”

“哦?”流云无迹继续挑衅道,“听你这口气,你的绝意剑快要出世了?”

“你……”

姜凌恒一时语塞,流云无迹直接戳中他的痛处,令他一口老血梗在胸口险些气死。

姜凌恒侧坐回石凳上,瞥了一眼渐具形态的锦瑛木剑,问道:“不过一柄木剑,至于你兴师动众亲手制作,还特意以剑意温养?”

“这是送人的赠礼。”流云无迹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送谁?不会是江枫吧!”姜凌恒猜测道。

流云无迹摇摇头,直截了当道:“给邱秋的。”

姜凌恒眉头一皱:“你打算亲自教她练剑?”

流云无迹平静道:“邱秋的身体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小姐已经竭尽心力了,但打铁终须自身硬,先不传她剑道,只教她练些凡间武学范畴的剑法,也可起强身健体之效,否则他日江枫纵使真的寻到治愈邱秋的方法,也不过徒劳。”

“也好!”姜凌恒放下心来,“说道江枫,你打算如何传授他剑道?那小子可是连‘登堂入室’之境都没达到。”

流云无迹手中动作一滞,思量道:“待午后他来时,先为他讲授剑境之分,再论其他吧!”

姜凌恒挑眉问道:“你就这么自信他能在午时前走出隐天涯?”

“你未免太看不起他身上的圣骨舍利了。”

流云无迹嘴角一勾,约莫是笑了,姜凌恒摆摆手,起身就要离开景新阁。

“我才懒得管这些,我先回凌雪阁睡回笼觉了,收敛一下你的剑意,别再烦我!”

流云无迹看着姜凌恒的背影,低声道:“既然会受我的剑意影响,看来你的剑意也快压制不住了。”

姜凌恒似未曾听见,枕着交叉的双手,悠闲移步,就在他即将踏出景新阁的刹那,流云无迹霍然起身,两人同时望向天堑海彼岸。

几乎同一时间,十三地凡剑道有成之修,都在这一刻心生感应,如梦惊醒,同时望向一个所在,那里,是九州天山!

姜凌恒惊问道:“有剑修渡仙元劫晋级返虚人仙,是谁?”

流云无迹沉吟深思,忽然恍然大悟道:“独孤剑主入剑仙境界了!”

“独孤纪?!”姜凌恒看向流云无迹,问道,“自你回府后还从未听你亲口说起昔年赴极剑峰一行的始末,独孤剑主是位怎样的存在?”

流云无迹毫无犹豫地称赞道:“剑道拓荒之人,无愧剑主之称,令人尊敬的剑道前辈!”

姜凌恒颇感惊奇道:“很少听你如此评价一名剑修,就连任璞瑜的师尊‘萧无尘’,你当初也是嗤之以鼻的。”

流云无迹低哼轻蔑道:“萧无尘不过一封地自困之人,如何能与独孤剑主相提并论?”

姜凌恒不置可否地笑道:“萧无尘好歹也是羽仙道宗的执剑长老,怎到你嘴里反倒一文不值似的?依你所知,独孤剑主的剑道修为已至何等境界?”

流云无迹眺望远方,回忆道:“昔年一会,独孤剑主之剑境已两入‘不滞于物’,但都退了出来,今日,不知又会如何?”

“两入不滞于物而退出?!独孤剑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流云无迹摇头不知,只道:“昔年若无独孤剑主指点,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即入无招剑境。”

“你踏入过无招剑境?”姜凌恒讶异道,“这么说独孤剑主先后两次入不滞于物之境而退,是为了领悟无招剑境?”

“不知!”流云无迹答道,“剑修达到不滞于物的剑道境界后,若剑道领悟够深,便可进入名为无招剑境的奇妙状态,我也不过是五年前南越剑宫一战侥幸踏入过一次,不多时便退了出来,所以你不用嫉妒。”

姜凌恒低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乎是说谁会嫉妒你小子,他低声自语道:“莫说当世剑修,纵观古今,可入不滞于物境界者,寥寥无几,能常驻无招剑境之修更是屈指可数,其中为首的第一人,当是八千年前极剑峰的开山老祖剑极锋,独孤剑主所求,莫不也是如此?”

流云无迹依旧摇头,姜凌恒又自顾自继续说道:“剑道之境,入而复退,且如此反复,长久而言,终究是有害无益,昔年萧无尘就是太过执着于此,才会至今日局面,极剑峰为红尘业界第一剑宗,独孤剑主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左思右想无得,姜凌恒只能长叹作罢:“道不同,终是难思难谋,来日赴九州时,定当亲往拜访,才好补全今日缘悭一面之憾。”

流云无迹意外于姜凌恒竟会生出远行之念,却难得颔首赞同,轻声道:“便看今日独孤剑主能否再入不滞于物之境。”

……

九州,天山。

独孤纪沐浴劫光,剑意直冲霄汉,剑罡雄沉无匹,望今朝斩雷逆劫,硬撼天力,模样虽显狼狈,眼中光芒却越发炽盛。

天有一剑,是为劫刑,我有一剑,可逆凡登仙。

独孤纪仰天长啸,胸中万丈豪情一瞬尽吐,吾辈剑修一往无前,区区天劫如何能阻?

“哈哈哈哈哈!”

不同于虚空之上豪迈大笑的独孤纪,被天剑帝誓封困在天山之上的三名返虚地仙此时已是焦头烂额,仙元劫虽只是长生三劫中的第一劫,但独孤纪刻意将天劫范围限制在这方圆之内,他们根本避无可避。

三人也不是没想过联手破开天剑封锁,但独孤纪故意将天劫引至三人之处,令他们根本无暇分心其他,只能被动御劫,陪同独孤纪共渡天劫。

“疯子!”其中一名返虚地仙心中低骂一句,眼见天劫声势愈发宏大,急忙宏声喝道,“独孤纪,你如今身临天劫,何必自误?我三人已是返虚地仙,若是稍后因此引来天仙劫,你纵有十成把握踏入返虚人仙,也必将与我等一同化为劫灰,速速打开封禁放我等离去,我等可立誓再不染指真仙血石!”

虚空上独孤纪的狂放的笑声再次传来:“长生三劫,人仙劫为三九之数,地仙劫为六九之数,天仙劫为九九之数,如今三九仙元劫才不过完尽一九之数,三位前辈何必急于离去?哈哈哈!”

一名返虚地仙恼羞成怒,正欲出手攻向天劫之下的独孤纪,却被另一人急声喝止。

“不可!此时天劫之中,天地感应极强,你若出手攻击,修为必将外泄,若是引下地仙劫也就罢了,倘若引来天仙劫,你我三人今日便要全数葬身于此。”

“难道便只能这样被动陪他渡劫,我等虽已渡过仙元劫和不朽劫,但天劫之威,非是渡过即可无惧,熬过这三九劫数,吾等至轻也必会伤损。”

第三名返虚地仙沉声道:“这应该就是独孤纪的算计,我等为夺真仙血石而来,说到底就是为了长生永存,他赌我等不会与他搏命,只会默默防御,等待仙元劫毕。然而,渡劫之后,我三人必会伤损,届时已晋级为返虚人仙的独孤纪有天剑在手,便可在我三人手下保全自身,甚至以此强迫我三人撤身离去,真至那时,我们便无可选择了。”

三人同时皱眉沉思,一人传音道:“也不尽然,还有唯一的机会,那就是当他渡过仙元劫重持帝誓之时,天剑封禁必有一刹那的解除,我等可于这一瞬之机分头逃离天山,纵有帝誓剑在手,届时独孤纪也再难追上我等。”

三人无声颔首,皆赞同这一脱身之法,把定心念,静待独孤纪渡劫完毕之时。

虚空之上,独孤纪衣装半毁,气息不匀,但他身上的气息却越发雄浑可怖,望今朝上传来的剑鸣声也越发高昂。

二九劫尽,第三重的最后九道雷劫已于劫云之中酝酿将发,独孤纪化去体内的雷劫之力,望今朝高指苍穹,气盖云霄,势不可挡。

“今日,吾当三入不滞于物!”

……

(未完待续!)

第393章 那一剑的天人风采

天山之上,仙元劫下。

独孤纪傲视苍穹,凌空独立,我有一剑,当入不滞于物之境。

十七年前,他痛失爱妻,在妻子的灵堂棺椁前,他怀抱幼子,放下了手中长剑,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不会执剑。

一年后,年满周岁,才不过咿呀学语的儿子告诉他,父亲,我想练剑,孩子口齿不清,眼神却十分坚定,他十分欣慰,亲自为孩子削制一柄金刚木剑,削制之时,木剑渐成,他亦入无招剑境,剑心越发通澈,他第一次入不滞于物之境。

妻子逝后,唯一留给他的,除了爱子与一生的记忆,就只剩下那把剑,看着儿子于演武场中的勤奋练剑的身影,他感慨,身边岂能无她。

所以,他再次拿起那柄早已放下的剑,退出不滞于物之境。

七年前,有一名自称无名无姓的剑修自十三地千里迢迢前来拜会,他听闻过来人的名号——剑生道人——当世罕见的青年剑才!但来人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名号,极少以此自称。

剑生道人为问剑而来,他欣然应允,不论修为,只论剑道,那一战,他享受到阔别十余年的畅快,渐渐地,他忘了手中的长剑,忘了剑上的剑式,忘了剑主的称号,他第二次踏入无招剑境,再入不滞于物。

此战后,他与剑生道人不眠不休共论剑道七日七夜,第八日清晨,剑生道人执礼告辞,他目送这位剑道天资千古难寻的绝世剑才离开极剑峰,欣慰地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再次退出不滞于物之境。

太早了,再等等,再等等,这剑道之上,还有你……

今日,劫云之下,独孤纪剑指轻抚过望今朝剑身,周身气息骤然宁静,剑心空明,双目渐露追忆。

“今朝,你看到了吗?”

天山绝颠上的三名返虚地仙也察觉到独孤纪此时心境之变,仰察天兆,凝视独孤纪当前异状,骇然惊恐。

“心魔劫?!”

“这不可能!心魔劫应该出现在天仙劫中,怎会出现在仙元劫?”

“心魔劫已生,天劫必生异变,这下糟了!”

……

四十年前,意气风发,入世历练,在一处凡间国度,他从野兽爪下救下了孤苦无依的她,他自报姓名说自己叫独孤纪,她却说自己是个孤儿,只有姓,无名,所以她从自己最初学会的几个字中选中了两个字作为自己的名字,叫“纪今朝”。

她说她喜欢自己的名字,他说,他也喜欢,纪今朝,“寄今朝”,不论前尘,不话将来,身寄此时,只争今朝,这是个好名字。

她望着他,第一次脸红,他不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奖她的名字,旁人总是以此取笑她“是个只记今朝事的糊涂丫头,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记得”。

他看着她脸红的可爱模样,也不自觉跟着脸红起来,她不知道,这一幕,他记了一生。

结伴同行,相处数日,他为她寻了个安全和平的村庄作为日后的安身之地,临别前,他告诉她,自己不是凡间武者,而是一名修仙之士,她没有过多的惊奇,没有预料之中的意外,甚至没有求他教她修仙长生之道,一如他记忆中的寻常模样,开朗乐天,笑容明朗地为他端了一碗饯行的清茶,但他还是注意到,她端茶碗时双手的轻颤,仍是彰示了她极力掩饰的心中波澜。

她说只要自己还活着,若是他还记得,空闲了,都可以来看她。他点点头,不知怎的,心中千言万语却在这一刻一字也说不出,他御剑离去,脑海中那挥手赠别的最后一幕,仍是爽朗阳光的笑颜。

一人一剑,他开始了自己经年未歇的修行征途,渐渐成为享誉九州的青年才俊,无数美人才女对其青眼有加,心倾神驰,他们姿容俏丽,妩媚婀娜,但不知怎的,他心中却只记得那张羞红的笑颜。

他决定回去看看她,却在那座村庄怯步不前,她会不会已许了人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再怕些什么。

他挣扎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自己去确定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在那座鸡犬相鸣的小院中,他没能见到心念常思的那人,一瞬间,心仿佛空落落的,无处可依。

他解下院中拴狗的绳子,跟着这只土狗在一处桑园中,见到了头戴方巾,采桑养蚕的她,经年不见,那颗飘荡的心突然安宁下来,仿佛有了依靠。她痴痴地看着他,目有泪光,强忍着不让它溢出,用最真诚、最温柔的笑容对他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

他与她,坐在院中,沐浴着和煦的阳光,促膝长谈。

他与她说起修行中的趣事险事,所见所闻,感叹哪一位敌人如何强大,庆幸哪一次冒险死里逃生。她微笑着静静听着,跟他说起一些生活的轶事,与他抱怨村里的野狗终是会趁她不在时跑来偷鸡,直至后来她把这只野狗变成家狗后,鸡鸭鹅就再没丢过。

独孤纪明白,他享受着这一切,他想引她入修途,她只是摇摇头,说什么也不允。

“只争今朝,何寄此身于未来?此生事此生了,何求长生大道?”

他只能传她一些炼气养生之法,说是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这一次,她思量后没有拒绝。

三日后,他再次离去,他说他是一名剑修,当以剑决增进己身剑道资质,她目露担忧,但还是勉强露出笑容,挥手目送他远去。

他至此开始了一路高歌猛进的剑道生涯,他每次剑诀获胜,都会回到这座村庄,与她分享胜利的喜悦,她总是静静聆听,听他所起其中的凶险与所得,为他烹上一壶酿好的美酒。

直至有一次,他负伤而归,他想强装掩饰,却仍是被她发现,她没有指责什么,强忍着心酸,看着他背上狰狞的剑伤,为他换好绷带,那一日,他感受到滴落背上的一滴温热,那一次送别,她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

那一次离开,他神情恍惚,不敢直视她的面容,他的伤势已然痊愈,却不知为何,止不住的心痛,那一战,他心不在焉,在最不应输去的剑决中迎来自己的第一次战败。

他自嘲笑道:“原来,我也是一只野狗。”

他回到那座村庄,回到那座小院,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向她承诺,此生,将不再只为剑而活。

她眉目中带着羞意,抿唇轻笑,微微颔首,这一夜,独孤纪以剑心铸就无暇道心,剑境再进。

这一次离开,纪今朝注视了他很久,他没能察觉出其中的异常,终于,当他战胜那个他一直想要战胜的敌人欢喜荣归时,那座小院中再无她的身影。

她变卖了所有圈养的家禽和家具器物,离开了这个他曾经亲手为她建造的小院,离开了这个他曾经亲自带她来此安身的村庄,空落落的房屋中,唯有一张木桌,留下一纸书信,信中只有简短的四字——

“仙凡永隔”!

那一日,独孤纪跪坐在房中,紧握着那张信纸,似个孩子般的,嚎啕大哭。

那一日,他折断自己的配剑,长埋院中,只身返回极剑峰,向师尊道明了这数年修行的经历。

师尊叹息,让他斩断情丝尘缘,专心仙道,那日天宫剑渊内,独孤纪第一次反驳师尊的话,忤逆师尊的意。

他的师尊没有责备什么,只说了简单的一句话:“去将她寻回来!”

独孤纪借助极剑峰的力量,终于在中州一处山脚下寻到纪今朝的下落,在那座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小院中,他见到一座新坟以及一块墓碑,上刻“纪今朝寄身于此”,坟墓旁,有一等身的木偶雕像常伴在侧,相貌与他一模一样。

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天地崩塌,他跪在坟墓前泣不成声,直至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他的悲伤。

篱笆外,那清秀女子背着背篓,望着他跪在墓前悲痛欲绝的模样,抹去眼泪,似根本没有看见他,径直回到屋内关上大门,不愿见他。

独孤纪木然楞在原地,同样扯过衣袖抹去眼泪,站在院中像个傻子似的亦哭亦笑,屋中的她偷望着,无语凝噎。

翌日,从不贪求外物的他盛装打扮,手里拿着一捧兰花再次来到小院中,他记得,她喜欢兰花。

他回望院中,那座空坟昨日已被他移除,此地,不是你的归处!

从不惧生死的他,此时却忐忑难安,担忧着下一刻的结果;向来颇善言辞的他,此时却笨嘴拙舌,不断在心底反复斟酌着将要说出的话语;历来勇往直前不知退却为何物的他,此时却畏缩彷徨不敢踏出那一步。

终于,好似用尽毕生的勇气,独孤纪看着踏出房门的她,语无伦次,却无比真诚。

“纪今朝,我喜欢你!”

“从第一眼见你时我就已经喜欢上你,这世上再没有任何女子可令我像喜欢你这般去喜欢。”

“不管你信不信,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我可以自废修为,与你白首终老,这一生一世,我独孤纪非你不娶!”

“请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独孤纪说着说着,眼中留下两行清泪,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最后一句,也是此生最大最重要的请求。

纪今朝紧抿嘴唇,双拳紧握,挣扎着,最后低头跑回房中,重重关上房门,埋首低泣,是喜,是忧。

然而,这一次独孤纪没有离去,他坚定站在院中,不曾动摇分毫,午后风起云聚,大雨倾盆瞬至,独孤纪不避不躲,只以修为护住手中的一束兰花,仍瓢泼大雨淋湿自己。

大雨断断续续,持续整整三日,独孤纪任风吹日晒、雨淋气寒,仍不运修为抵御,一心只想护住手中兰花,一念只待那此生必须的答复。

第四日清晨,纪今朝走出房门,她两眼通红,轻泣着走向独孤纪,他在院中站了几日,她便不眠不休陪了几日,三日光阴,她仍未等到他离去,他却终于等到她走到自己面前。

她接过独孤纪手中的兰花,看着憨笑的独孤纪,一把抱住他,泣不成声。

“你这个傻瓜,我是一个凡人,我只是一个凡人,我怎可误你,怎可误你一生?”

独孤纪轻拥着他,抚过她的秀发,眼中流淌着浓情爱意,不语,胜过千言万语。

他沙哑着嗓子,轻声再次问道:“嫁给我,好吗?”

“冤家……”

纪今朝后退半步看着他,晨曦中,笑颜如昔。

这一日,纪今朝随独孤纪回到极剑峰,拜谒过宗门长辈,正式定下婚约。

从这一天起,独孤纪正式迎来了自己的全盛时期,他为自己重新炼制了一柄玄阶九级的长剑作为本命法宝。

他说,这把剑还没有名字,问她取什么名字为好,她说,自己无法永伴他左右,便将自己的名字给了它,称以后只要看到这把剑,就自然会想起她。

独孤纪欣然颔首,又为此剑添了一个首字,为此剑定名——“望今朝”!

极剑峰和云霄殿联手灭血浮屠,这也是独孤纪继任掌教之前的最后一战,他向她许诺,功成之后便完婚。

这一战,独孤纪手持望今朝,独战血浮屠十大长老而胜之,独孤剑主之威名震天下,接任极剑峰掌教之位的那一日,独孤纪与纪今朝大婚,双喜临门,九州齐贺,那日光景历历在目,时至今日,独孤纪仍记忆犹新。

纪今朝以自己的开朗乐观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极剑峰的弟子们都十分尊敬喜爱这位贤良淑德的掌教夫人,无论平日里有怎样的苦恼,修炼如何辛劳,只要掌教夫人在,这些烦恼都将一扫而空。

如果是独孤纪是极剑峰的镇柱之剑,那么纪今朝不仅是他的珍宝,更是极剑峰众多弟子的元气果。

独孤纪不知一次如此幻想,这样日子若能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但是,那一天的噩耗终究还是来临了。

那一日黄昏,纪今朝虚弱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抓住身边这位一生挚爱的男子,气若游丝,已至弥留之际,却好似回光返照,笑容中的温柔仍是不减半分,一如经年。

“我知你可为我逆天改命,但你也应知我心愿,若这就是我的天命,我自当坦而受之。我纪今朝岂有在你面前垂垂老去的一天,我要在我心爱男人的心中,留下我最美好的年华。”

“‘纪’,你之末,我之始。我们的缘分,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与你邂逅的这段时光,是我人生最幸福的岁月,纪今朝此生至幸,就是做你独孤纪的妻子。”

“不许自责,也不许恨自己,更不许这么快就来寻我,生一还小,你要陪着他,指引他走上自己的光明大道。真至那时,功成身退,累了,倦了,若是还记得我,想我了,就来寻我吧,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如果将来遇到一个可心的女子,真心爱你、待你、护你,亦如是对待生一,那么,我允许你忘了我。”

“生一,我的孩子……”

那一日,极剑峰上下同悲,从他手中滑落的那只手,带走了独孤纪一生的挚爱,他第一次,放下手中的望今朝。

……

时过境迁,往昔历历在目。

天山之上,独孤纪神情柔和,笑意温醇,眼角却有一点晶莹滑落。

他曾为她讲解剑境之分,他豪言,此生必入不滞于物之境,重开极剑峰剑道辉煌。

她说:“既是不滞于物,忘招、忘剑、忘形,不执于式,甚至不执于剑,那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独孤纪缓缓睁开双目,三九仙元劫最后一重轰然已至,他紧握望今朝,万剑啸天,破碎第一道雷劫!

她没有通天彻地的修为,但在他的心中,无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

剑势再转,剑式却骤然减少,一式三千斩,破碎第二道雷劫!

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但有她之后,他再没想过其他任何女人。

剑势三转,剑式骤减至一千,第三道雷劫,破!

她一生不涉修行,但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独孤纪。

剑势四转,剑式由千入百,九百道剑光湮灭第四道雷劫!

他与她,没有轰轰烈烈的生离死别,平平淡淡,却是彼此一生的唯一。

剑势五转,剑式凝成三百,强势抗衡第五道雷劫!

他与她,相识相知相爱,此生至憾,未能相守,但那个清秀可爱的姑娘,始终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挚爱。

剑势瞬息九转,剑式凝万化千晋百,终至减无可减,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四道雷劫,顷刻全数破灭。

无招剑境!

“与你邂逅之后,独孤纪此生便不再是为剑而活。”

“我爱你,又何须执着于剑?”

“此生执你,足矣!”

眼见仙元劫已尽,劫云却再起异变,万道劫光轰然降临,威若灭世,顷刻间笼罩整座天山。

“区区心魔劫,怎可阻我?”

道心无暇,剑心永固,剑境突破瞬间,剑意随即直破苍穹!

“突然想起,我还从未在你面前用过剑,我欠你一剑!”

独孤纪展颜一笑,道尽沧桑。

“今朝,你且看这一剑如何?”

虚空之上,独孤纪仰天大笑,转身一斩,却是无招之招,无式之式的一剑。

轻描淡写,却是人间至极的一剑!

此生有你,有剑,夫复何求?

三名返虚地仙决眦欲裂,至此刻再不顾忌其他,全力出手,万道劫光之下,仙术神通尽归虚妄,梦幻空花一场,却有一剑,道尽天下剑修风采。

一剑斩地仙!

“天人一剑!怎么可能?!”

一剑尽破三名返虚地仙不老仙身,帝誓剑剑气浩荡,瞬间将三名返虚地仙的元神镇压在天剑之中。

劫云散尽,独孤纪傲立虚空,默默体悟剑道真意,体内修为已转换为仙元之力。

“怎能忘记?怎会忘记?”

良久,他翩然落地,收起三名返虚地仙的残身,凝望虚空,问道:“天剑帝誓,不遇天人不示,不为护世不出。前辈意欲何为?”

“罢了罢了,今日能见到这天人一剑之风采,也算不虚此行,恭贺独孤剑主晋级为返虚人仙,剑道万古,当有你独孤纪之名!”

虚空之中,一道人影模糊不清,最终还是摇摇头,向独孤纪和极剑峰方向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方才那一瞬,有一道神念自帝誓剑上锁定他,非是独孤纪,而是以天剑镇压三名返虚地仙元神的人。

此人身处极剑峰,虽未至天山之境,但只要他敢出手,所面对就将不是使出天人一剑的独孤纪,而是一名手持完全复苏天仙威能的帝誓剑的不世天人。

独孤纪收回帝誓剑,同样向极剑峰方向躬身一拜。

“多谢老祖援手!”

那道缥缈的神念悠悠传来,回荡在独孤纪的识海中。

“你做的很好,我也未曾料到竟会有天人降临,允你帝誓剑傍身,正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如今虽已是返虚人仙,但境界尚未稳固,你那天人一剑也终究只是心境暗合天时地利人和的妙手偶得,还需闭关细细体悟,速速回宗吧!”

“是!”

独孤纪合手再拜,环望四周,回转宗门前忽然遥望十三地方向,喃喃道:“还是太早了。”

这一日,极剑峰剑主独孤纪晋级返虚剑仙,三入‘不滞于物’而退境,永驻无招剑境!

……

(未完待续!)

第394章 败局之人

艮州,万里荒原之上。

叶鸿飞修为节节攀升,上感苍穹,与天地共鸣,以惊鸿剑为引,欲强渡天劫,借天劫至阳至刚之力净空魂渊煞地。

幽行怒喝道:“以真我境修为强渡天劫,你根本是自取灭亡!”

严屹却是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算计!”

六年前,许林老魔恃威祸乱云霄殿,被玄尘子亲手镇杀,不日,云霄殿即为玄尘子举行了葬礼,云霄殿之后大张旗鼓将许林残尸送回幽冥教,显然也没有想刻意封锁这则消息,那么玄尘子化道之前,他身为返虚人仙的毕生修为去向如何,只需稍作联想不难推断。

这也正是为何幽行可以轻易断定叶鸿飞至今仍处于真我境的缘由,是因为将玄尘子遗赠的修为用于使惊鸿剑晋级为次仙器。

叶鸿飞未加掩饰,肯定道:“不错!自继任殿主之日起,我便一直在思考如何净除魂渊煞地,可是综合各方面因素后,仍是不得其法,直到六年前,师伯祖将毕生修为传我,那一刻,我就已定下今日之计。”

“你六年前就已预见到今日之局?”幽行难以置信道。

叶鸿飞冷哼道:“对于你们,我岂会掉以轻心?你们可以将计就计,我同样可以计设连环,以我的根基,我若将师伯祖遗赠的人仙修为全部纳为精进境界之用,早已踏入凡道巅峰,甚至可以挑战渡过仙元劫,但这未免太过小觑我叶鸿飞,叶某岂是一昧只知依赖先人遗慧之辈?我将师伯祖所传与我的大半修为用于晋级惊鸿剑,正是为了应对今日之境!”

“你真舍得!”严屹脸色凝重道。

论根基资质,叶鸿飞绝对在玄尘子之上,玄尘子纵为返虚人仙,化道前又能遗存多少修为,绝对不可能令叶鸿飞直接晋级为返虚人仙,严屹和幽行甚至早已做好叶鸿飞晋入返虚境界的准备,故而才会联手合谋。

可是,出乎严屹意料,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叶鸿飞竟会放弃这条轻易晋入返虚境界的终南捷径,转而以此作为谋划行动的基石。

严屹喝问道:“你不惜兵行险着也要阻止我等开启魂渊煞地?”

“道不同,不相为谋!”叶鸿飞睥睨道,“你们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为何会做出如何选择。”

叶鸿飞低斥一声,自信笑道:“魂渊煞地一旦开启,无论你们将以之作何用,都必将生灵涂炭,我岂会放之任之?再者,兵行险着?我岂会做自损之事?”

话音甫落,万道雷光轰然降临,叶鸿飞身沐天劫,猛然俯冲向下方的幽行和严屹。

“随我一道渡劫吧!”

严屹瞳孔收缩,急忙抽身后撤,叶鸿飞却已欺身上前,身缠雷劫之力,手握次仙器一剑斩下。

“煌金鳞!”

严屹心中低喝,双手双环突然化作万千鳞刃,瞬间覆盖周身,宛如铠甲全力挡下惊鸿剑迎面一斩。

“咳!”

严屹竭力后退,抚胸轻咳,急忙压下涌上喉头的腥甜。

他身前的煌金鳞已被崩飞不少,纵使挡下剑斩,雷劫天力袭体,仍是令其腑脏震荡,受了轻微内伤,魔修渡劫与仙修不同,天劫至阳至刚之力对于他们而言同样是致命的毒药。

严屹心念瞬动,煌金鳞化作一面暗金盾牌护卫身前,想要折返袭来的天劫之力,谁知叶鸿飞竟弃之不顾,直接转身冲向幽行。

幽行岂会坐以待毙,手中冥炎刺挥舞间残影不绝,成百上千的暗紫色光线纵横结网,笼罩向奔袭而来的叶鸿飞。

叶鸿飞嗤之以鼻,这火网乃是压缩至极的幽焰凝聚而成,一触即发,这等炎压的魔焰,足以焚山煮海,若至于往昔,叶鸿飞早已避之如浼,但今日却是截然不同。

叶鸿飞沉声喝道:“今日,我便以天劫之力破你幽焰之威!”

雷霆万钧,幽焰轰然爆发,顷刻淹没叶鸿飞身形,下一瞬,劫光万丈,凌天而至,魔焰凶威,眨眼间尽数湮灭于天劫之下。

叶鸿飞一剑破开炎幕,瞬至幽行身前,剑光如耀阳临世,杀气凛冽,直刺幽行眉心。

“陨日杀!”

寒芒万丈,如陨日坠天,叶鸿飞人剑如一,惊鸿剑未曾离手,极致一剑却是威势更盛。

严屹急忙提醒道:“他将玄尘子余下的修为全部用于提升肉身强度,以此硬撼天劫之力,此刻千万不可与之近战缨锋!”

然而生死一瞬,严屹的警示已然不及,幽行数十年的战斗经验驱使他的身躯本能后移,眉心一道黑色漩涡随即出现。

“魔漩杀!”

黑色漩涡之中,元煞之力如噬生乱刃螺旋飞出,幽行以惊世元神术一阻天劫雷霆瞬间,反握冥炎刺,借短兵优势,立时抵住叶鸿飞刺来的剑尖。

针尖对麦芒!

“天地灰烬!”

冥炎刺顶端紫芒一闪,豪火魔焰尽聚一点,轰然爆发。

“轰!”

两大顶级神通碰撞瞬间,天地四境只见一片白光耀世,短暂失音之后,恐怖能量全然爆发,肆掠八方,撕裂空间,将魂渊煞地全部打开。

然而就是刺眼白光淹没叶鸿飞的刹那,他的身形突然消失,瞬移至借力后撤的幽行身后,战拳挥动,万千雷劫缠绕,轰向幽行背脊。

幽行瞬间张开火幕,三道玄阶五级的防御灵盾自体内开辟的小空间中冲出,重重护住背部。

“嘭!”

一拳轰落,战威无双!

叶鸿飞强势破开幽焰火幕,一举轰碎三件五级防御玄兵,战拳余劲佐天劫之力尽数宣泄在幽行身上。

幽行大口咳血,身体向前疾飞而去,叶鸿飞的战拳只破开他的护身罡气,但袭贯入体的雷霆天力却令他五脏俱损。

幽行停住身形瞬间急忙服下愈伤宝丹,与严屹会和警惕,同时迅速运使幽焰迫出体内天劫残力。

然而,叶鸿飞一击得手后却直接无视他二人,转身飞向高空,将手中惊鸿剑掷入苍穹无尽之上,将余下天劫全部引下。

而随着魂渊煞地的地表被完全破开,数以万计的怨灵鬼煞全部鱼贯冲出,霎时间阴云弥漫,煞气遍野,难以名状的煞灵成群结队冲向四面八方,仰天嘶吼,猩红的双眸中闪烁着怖人的凶光,似要以众生鲜血宣泄无尽悲愤怨恨。

“我猜想的没错,果然不能放任这样东西留存于世。”

叶鸿飞张开双臂,惊鸿剑瞬间归返,融身合一,其后,万道雷光瞬息已近。

“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了业禅师口诵佛号,八宝流火袈裟和九龙禅杖顿现万丈佛光,暂时将不计其数的鬼煞怨魂尽数封困在方圆十丈之内。

叶鸿飞立时俯冲而下,没入亿万怨灵之中,天劫轰然而至,怨魂鬼煞如冰雪沐阳,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这天地至阳至刚的浩瀚之力下顷刻烟消云散。

万里荒原之上,阴云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急剧消散,十息之后,亿万怨灵尽数灰飞烟灭,叶鸿飞不动不摇,以肉身硬抗下余下两道天劫,闷哼一声,沛然修为浩荡散出,尽扫鬼氛。

天劫净煞,艮州魂渊煞地,净除!

劫云散尽,叶鸿飞挺胸傲立,修为气息沉入低谷后仿若触底反弹,猛然开始急速攀升,势如破竹,最终一举突破真我之境。

凡道之巅,返虚之境!

虚空颤抖,景象扭曲,天地清气纷乱,空气也仿佛在这惊世威压之下发出尖锐摩擦的哀鸣。

半刻钟后,叶鸿飞尽敛返虚威压,万象复原,他凝望着已将天劫残力尽数逼出的幽行和严屹,傲然睥睨。

“你们终究还是败了!”

云端之上,独力镇守万里荒原,以免此地尽毁于天威之下的了业禅师翩然落地,手持九龙禅杖,重新披上八宝流火袈裟,与避让天劫后再次折返的宫铃玉一起走到叶鸿飞身旁,逼向已然受伤的幽行、严屹二人。

面对步步紧逼而来的三人,幽行与严屹虽眉宇紧皱,却未见丝毫慌乱,两人抬头仰望天时,忽然长声大笑,浑然没有置身险境之感。

“你们笑什么?”叶鸿飞喝问道。

然而幽行和严屹仍是旁若无人地狂放大笑,眼神中甚至毫不掩饰轻蔑耻笑之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幽行与严屹这等魔道巨擘绝无临危失智的可能,了业禅师暗中戒备,宫铃玉愁眉道:“今日之后,九州格局将彻底改变,你们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幽行目光森冷地盯着叶鸿飞,止笑道:“初入返虚,即是巅峰之境,叶鸿飞,不愧是你!玄尘老鬼将毕生修为传你,你却选择如此使用,我幽行对你心服口服,仙道之下,只怕世间已少有人是你的对手,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叶鸿飞双目微沉,返虚巅峰修为急速运转,随时准备出手。

自太古纪元之后,六天道、六魔道、六邪道的修法传承相继在人世断绝,千万年来,除了那些真正天资如妖而致使天妒的人,红尘业界之修,再无人可在长生三劫之前渡天劫。

叶鸿飞今日之境,除了对玄尘子遗赠修为的善用与妙用,以及自身根基的厚积薄发,更重要的,正是他今日借天时地利人和之利,强渡返虚天劫,化天力为己用,如今的他,已足以称之为——

“返虚第一人”!

就在此时,严屹突然接话道:“可惜你终究太过自负,自负短见到以为这就是我们倾尽手段算计后的末路。你们是不是认为,如今我二人已然伤重,且落单至此,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你三人联手,纵使我们还留有搏命后手,也可拼得自损将我们斩杀于此?”

“哈哈哈哈!”严屹继续笑道,“我预想了今日事态的所有发展与结果,只有两点在我的意料之外——其一,我未料到你竟会以这种方式净除万里荒原的魂渊煞地;其二,我未料到始终立场不定的九州第一邪宗,竟会放弃中立立场选择相助与你。除此之外,至今,所有一切仍在我预料之中。”

叶鸿飞瞳孔颤抖,隐隐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正欲抢先一步出手绝杀,万里之外,艮州西境,殃云聚集,一道夹杂着刺目血色的漆黑光柱伴随着一声轰鸣冲霄而起,随即便是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寒煞气弥漫天地四境。

“另有一处魂渊煞地!”

叶鸿飞决眦欲裂,却突被一股自地底冲向地面的巨力逼退,苍穹之上,阴影乍现,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三座大山突然出现在万丈虚空之上,向着他们轰然砸下。

“移山之术!”宫铃玉惊声道,“是幽罗宗灵魔阁之主‘山鬼’!”

大地龟裂,一双岩石巨手突然出现,合拢护住受伤的幽行和严屹,带着他们缓慢沉入地底。

与此同时,艮州西境的另一处魂渊煞地已完全开启,其中的怨灵鬼煞尚未及冲出四散,已被人以事先预备好的手段全部收走,只留下一个宽阔的地底空间数息后轰然塌陷,以及残留在空中几许凝聚不散的阴煞鬼气。

叶鸿飞三人咬牙暗恨,了业禅师口诵佛号,掷出九龙禅杖的同时双手擎天,八宝流火袈裟飞暂阻已至头顶三丈外的大山,叶鸿飞手捏剑诀,惊鸿剑啸空激射而出,宫铃玉单手擎山,右手摸向缠绕腰间的金属长鞭,如银蛇吐信,破空抽向岩石巨手。

三人合力,欲粉碎那双岩石巨手,强行留下幽行和严屹,就在此时,叶鸿飞三人的兵器突然遭受一阵莫名干扰,一道巨大的血色刀影随即横空斩来,只听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轰然炸开,一剑、一杖、一鞭竟被同时震开。

“是罗渡,想不到血魔阁之主也来了!”

“不对,还有心魔阁之主‘桐音’,方才正是她出手干扰!”

移山压顶,三人不得不全力抵挡,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山鬼的能为,此人若至,再加上罗渡和桐音,他们今日纵使有心留下幽行和严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同时叶鸿飞三人也在暗中警惕,幽罗宗三大阁主齐至,那么传闻中战力仅次于幽行的天魔阁之主“吴望天”是否也隐藏在侧伺机出手,冥月教的魔修大能呢?

严屹看着凝神戒备的三人,嗤笑道:“八千年前若非幽冥宗分裂内乱,致使我魔道无人,又岂会式微到被云霄老贼独自镇压近三百年。云霄老贼狂妄,你更是如此,竟然不备任何后手独身前来,企图独镇魂渊煞地。”

相似的嘲讽,亦如初会之语。

幽行也不屑道:“我与你说我等将计就计,故意放任你们监视此处魂渊煞地,以便以逸待劳,你们竟然就真的相信我等不会在如此情况下另择他处再炼魂渊煞地,虽是天时难待,地利难寻,更难以人和,但以幽冥二宗的底蕴,也不过一点人力物力的消耗罢了。”

严屹道出真相,嘲讽道:“天山之战确实是我等开启魂渊煞地极好的掩饰,但那只是第一道的诱饵,我二人现身至此,才是真真正正,最好的掩饰。在察觉到此处魂渊煞地被你们发现后,我们就没有期望过可以收走此处的怨灵鬼煞,只不过另一道诱饵罢了,可笑,你们竟然争先恐后,如此坚信不疑地咬了上来。”

叶鸿飞三人全力出手,轰碎压顶的三座大山,以返虚之力强行震退山鬼、罗渡和桐音三位幽罗宗阁主联手施加其上的神通之力,但岩石巨手已完全沉入地底,只留下严屹与幽行最后的嘲讽之问仍回荡不绝。

“叶鸿飞,今日之局,究竟是谁败了?”

叶鸿飞双拳紧握,咬牙震怒,幽冥二宗张狂一行已然离去,他心知此时已是追之不及。

今日虽入返虚巅峰,联手了业禅师和宫铃玉成功净除一处魂渊煞地,护万里荒原无失,甚至打伤幽行和严屹,但计设连环,他们终究还是败了。

魔教自另一处魂渊煞地取走其中的怨魂鬼煞,而他们却自始至终都不知晓敌人如此举动背后真正的目的,他日局势进一步变化,他们都将在事态发展中彻底慢人一步。

严屹不惜如此筹谋布局,也要夺得魂渊煞地中的鬼煞,说明魂渊煞地只是其谋局中的一个楔子,一块基石,甚至有可能是至为关键的一步。

此局失利,即失先手,若真令严屹和幽行联手布局功成,届时恐怕不止九州正道,整个红尘业界,亿万无辜生灵都将生灵涂炭。

“可恶!”

叶鸿飞咬牙切齿,宫铃玉默然无言,叶鸿飞虽已极力克制,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了业禅师也不知如何宽慰,因为他们都知晓今日之失所意味着的严重后果。

了业禅师一手持杖,一手单立,正色道:“叶师弟,前非已成,再系念于此也是无益,你如今境界未固,且先回转云霄殿修养,待你与独孤剑主出关之日,我等再另行商量对策,如此才是关键。”

叶鸿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道:“了业师兄教训的是,今日失利,所得难补所失,归根结底是我思虑不周,落入严屹圈套也是我自负所致,不可再令愤怒冲昏理智,我等尚有挽回劣势之机。”

宫铃玉适时柔声宽慰道:“哥哥无须过度自责,且先回去修养,来日再议。”

叶鸿飞点点头,向了业禅师和宫铃玉合手一礼:“鸿飞多谢了业师兄和宫师妹今日援手相助之谊。”

了业禅师立掌低诵佛号,只道叶师弟客气,宫铃玉却是默不作言,微笑着轻轻摇头,示意叶鸿飞无需在意。

她知晓叶鸿飞此时心情极差,也不再多言久留,向两人行过辞礼,转身离去,了业禅师与叶鸿飞颔首致礼后,也先行回转焚香谷。

叶鸿飞目送了业禅师离开后,凝望着宫铃玉远去的方向,眼中光芒明灭,再次呢喃问出最初的疑问:

“你为何至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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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半壁残局

九州,云霄殿。

叶鸿飞回转宗门,始一踏入主殿,便随即挥袖关上门窗,久候多时的叶环正欲上前询问,却见叶鸿飞好似终于松下胸中强撑的一股意气,突然连咳数口鲜血,踉跄不稳。

叶环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扶住他,叶鸿飞苍白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凄然,自嘲笑道:“今日之局,我虽竭尽全力,却仍只能救回半壁残局,我败了!”

叶环惊疑道:“魂渊煞地破封了?!”

叶鸿飞面带恨色,恼然道:“我自以为成竹在胸,却仍是错犯了自负的毛病,我自以为先手准备在前,艮州一行必是万全之果,但严屹计设连环,比我谋局更加高明,他们在艮州另择秘地重炼了一处魂渊煞地,我们全部陷入他的圈套之中。”

叶环面色更加凝重,追问道:“虚境掩实?”

叶鸿飞摇摇头:“两地俱是实境,万里荒原之上的魂渊煞地,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的诱饵。我虽将之净除,却未能阻止魔教收走另一处魂渊煞地内的怨灵鬼煞。”

“你若未能净除万里荒原的魂渊煞地,情况只会更糟,你已尽全力,无需自责。”

叶环抬手除去地上的血迹,将叶鸿飞背入内堂,宽慰道:“你现在心境不稳,务再寄思于此,我先为你运功疗伤,再谈其他。”

叶鸿飞苍白的脸上虽显虚弱,但此刻仍浮现一抹微笑,轻声道:“大师兄,不用这么紧张,只是一些内伤,不碍事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弟的心境也还未不堪至因一败而沉沦。”

“闭嘴!你不让我跟着去,结果一回来就连连咳血,我信你才怪。”

叶环依旧坚持扶叶鸿飞盘膝坐好,与他相对而坐,抵掌运功,待见叶鸿飞脸色已恢复红润,他才正式开口续问正题。

“怎么回事?仅严屹一人,怎可能令你伤重至此,魔教为隐秘开启魂渊煞地,不可能结众行动,难道冥月教为了引你上钩主力倾巢而出?”

叶鸿飞一面在叶环的帮助下默默疗伤,一面平静道:“欲净除魂渊煞地,以常理之法,根本非一时之功,我趁大兄渡仙元劫,以惊鸿剑为引,盗取天机,强渡返虚天劫,唯有以此,才能在顷刻间彻底净除魂渊煞地。”

“胡闹!”叶环叱道,“难怪你之前一直不肯对我们详述净除之法,只道成竹在胸,还不让我们跟你同往,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是不是担心我们一旦随行在侧,会阻止你用这种极端之法。”

叶鸿飞歉意道:“大师兄见谅,非是师弟不信任诸位师兄弟,也不是嫌弃师兄弟们碍事,只是强渡天劫非同小可,届时又有魔教虎视在侧,我实无把握不将你们牵扯进来,此事自始至终我也紧跟了业师兄和独孤大兄商量过。”

叶环严肃道:“事既已成,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过你给我记住,虽说你现在已是掌教之尊,师父们也不在宗内,但只要我还没死,就始终是你大师兄,下一次绝不可能再任你如此胡来!”

叶鸿飞笑道:“师弟记住了。”

叶环感受着叶鸿飞体内的修为气息,问道:“你已入返虚境界,艮州之事虽然失利,但未尝不能挽回,也算是尘埃落定。这么说,你的伤势是因为天劫所致?不应该啊!”

“不是!天劫只是主要原因。”

叶环眉头一皱,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幽行和严屹联手了!”

叶鸿飞仅此一句,叶环脸色骤然惊变。

“幽罗宗和冥月教竟然联手布局,难怪以你的准备,强渡天劫却仍受如此重伤。”

“当时情况非是师兄所想的那般,幽行和严屹并未趁我专心渡劫时出手偷袭。”叶鸿飞摇摇头,“那毕竟天劫之力,昔年枫儿体内一点残存天力便已令我等焦头烂额至此,又何论今日我以真我境修为强渡返虚天劫,虽是古今罕有,亦有准备在先,但怎可能无伤无碍,更何况幽行、严屹在侧,我欲借机重创他们,必须携天劫雷力与之战斗,有利,但未尝不是自损,只不过一直有旁人在侧,才可以压制,不使伤势发作罢了。”

叶环自知其理,视天劫如儿戏,渡劫如若饮水,这等修士,除了远古传说中资质逆天而引起天妒的真正的妖孽人物,恐怕只存在于民间演义故事之中。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叶鸿飞话中的隐意,叶环略作思量,脸上忽然多了几分凝重。

“今日艮州一战,宫铃玉也现身了?”

叶鸿飞无声颔首。

叶环恍然道:“难怪我说分明有了业师兄在侧,你为何还会选择强撑至回转云霄殿。判断如何?”

“就今日立场所见,她应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但情欢宗号称天下邪宗之首,行事向来古怪,我还是不放心。”

叶鸿飞思量一二后,忽然眼神古怪地看向叶鸿飞,问道:“我觉得,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个的缘故?”

“哪个?”叶鸿飞偏头斜望着他。

叶环抿抿嘴唇,有些尴尬道:“我的意思是,宫铃玉今日的立场选择,会不会跟你们两人往昔的情……我是说跟你们两人旧日情谊有关。”

叶鸿飞瞪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你不会!自继任云霄殿主之后,你向来公私分明,以你的为人,绝不会徇私情而枉顾公道。”

叶环神情认真,但话锋一转,语气却突然不正经道:“不过我不是你,我跟宫铃玉不熟,她会不会,我不知道。”

叶鸿飞眉梢跳动,要不是两人现在仍在抵掌运功疗伤,他真想与叶环来一次阔别多年的拳脚切磋。

叶环身子略向前倾了几分,低声道:“但你跟我不一样,所以,我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虽知大师兄话中有调笑之意,但叶鸿飞也知那只是叶环有意缓和他此时沉重的心境,认真思量后沉声道:“据我了解的她,不会!”

两人对望一眼,皆看出对方神情中的郑重,叶环和叶鸿飞同时撤手收力。

叶环率先起身道:“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一段时日,在此期间,我会诏令列阵堂和长生堂留意九州魔道的动向,同时小心戒备,冥月教和幽罗宗联手算计九州正道,这等前所未有之事至关重要,已无比这更十万火急的了,你安心闭关稳固返虚境界,独孤师兄应该也会闭关,待你们出关之后,再定他论。”

叶鸿飞颔首起身,正欲回转秘地继续闭关,叶环忽然叫住他,再次问道:“你将严屹和幽行伤至如何程度?”

“严屹只是轻创,幽行却是重伤,同样需要疗养。”

“合理的选择!”叶环称赞道,“自幽冥宗分裂至今,数千年已逝,幽罗宗和冥月教再如何合作也不可能合并为一宗,纵使真有这种可能,他们也不会选在局势千钧一发的当下,再如何紧密的合作也必存间隙,更何况是他们。

“严屹精于算计,城府之深令人心悸,加之幽行现在重伤待愈,而前者却只是轻创,以之心性,必会暗中提防戒备,以严屹的心智,为示诚心,必会暂且按下一切行动,等待幽行伤愈再做合谋。这段时间对我们大为有利,可以善加利用。”

叶鸿飞轻笑道:“若非如此,怎称挽回半壁残局?”

“原来如此!”叶环称赞道,“看来你在意识到他们联手的瞬间就已经做好选择,所以才会如此行动。”

叶鸿飞点点头,郑重吩咐道:“在我闭关期间,请苏藏师叔祖查找出所有关于魂渊煞地的资料,让清元跟着去,炼造魂渊煞地涉及阵道知识,无他不行,还有吴翳,让他暂时放下锻兵堂的事务,严屹说话向来虚实参半,不可尽信,也不可尽否,我需要确定魂渊煞地所孕育的怨灵鬼煞能否用于炼制兵傀战魂。幽罗宗和冥月教不惜如此也要收走魂渊煞地中的怨灵鬼煞,我们当务之急必须弄明白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放心!”叶环颔首应下,“你闭关期间云霄殿一切有我。”

“还有一件事……”叶鸿飞犹豫道,“我今日重伤之事不要告诉苏晓,我怕她担心。”

叶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告知叶鸿飞,道:“你当时正在闭关,所以不知,半个月前,师妹也是如此对我说的。”

“怎么回事?”

叶鸿飞闻言立知事非小可,上前一把抓住叶环的肩膀,心急如焚地追问道:“师妹人在宗内,怎会突然伤重?我闭关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当时未答应她,因为我认为此事应告你知晓。”叶环回忆道,“约莫是上一次望月后的几日,枫儿的魂灯突然萎靡将熄,已至生死垂危之境,师妹心有感应,自损十年寿元,以禁术强行将自身的生命灵源传渡给江枫,将他从鬼门关强行拉了回来。”

叶鸿飞松开叶环,转身就要去寻苏晓,却被叶环反手拉住。

“丹云师叔亲自照料,师妹至前几日已然复原,你应该明白,她特意如此叮嘱我,是以何种心情。”

叶鸿飞斟酌思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回踏出的脚步,虽是牵挂忧心,但他不愿,她又怎愿?

“枫儿因何故临危频死,可是与人死战?”叶鸿飞问道。

叶环摇摇头,答道:“不知何故,但至少不是与人对敌所致,据师妹所述,枫儿当时应是处以一种玄妙的状态,迷失自我,散尽生机。不过他如今早已无碍,你回去闭关前可以亲自确认。”

叶鸿飞轻嗯一声,先行回转居处,待探视过妻子,确认两名弟子的安危,再思其他。

……

(未完待续!)

第396章 元丹之境

这一日,三件大事震动整个九州修真界——

其一,极剑峰镇宗仙器天剑帝誓现世,于天山强势镇杀十七名返虚境界的存在,其中有十四名更是已然渡过仙元劫的返虚人仙;

其二,极剑峰掌教,剑主独孤纪晋级为返虚剑仙,天山之上,天人一剑斩杀三名返虚地仙,以天剑帝誓镇压三人元神,喝退外域天人;

其三,九州五大长生古仙宗掌教同时现身艮州,云霄殿主叶鸿飞以真我境界强渡返虚天劫,净除魂渊煞地,逼退幽罗宗主和冥月教主,号称“仙道之下第一返虚”。

三件惊世骇俗的大事,突如其来,不翼而飞,当事者的两人却同时闭关,但登门求证者却未无果而返,反而很快证实事情的真相所言非虚。

霎时间,九州修真界陷入前所未有的鼎沸之境,自二十年前云霄殿和极剑峰联手灭血浮屠后,九州已许久未曾如此喧闹过。

这三件事在成为修真界众修往来聚会的谈资的同时,也令不少明察时局之修倍感风雨欲来。

九州正魔两道,千百年来争斗不断,风云不绝,六大长生古宗的掌教在同一日相继现身,虽是各自为战,但均做出无法想象的大动作,可谓惊绝世间。

修真界万千修士莫不忧心,这是否意味着九州局势已至一触即发之境,甚至有人进一步猜测,真仙血石的降临就是这危如累卵的局势的引爆点。

这一点,言者信誓旦旦,称由禁忌存在横跨星域,欲借道九州强行降临十三地观之,即可佐证。

不过闻者虽忧,却无一例外对九州正道信心满满,且不说云霄殿主和独孤剑主的强势作为和惊世壮举,就连始终立场飘忽的九州第一邪宗情欢宗也站在正道立场,魔道古宗又有何惧?

在如此舆论趋势下,纵使九州正魔大战再启,也必是魔道败亡的观点,几乎已成公论。

叶环等人很快察觉到这一点,他们无法彻底左右舆论言潮,但争战多年,正魔两道何曾有过任何轻敌狂悖之心,莫不是慎之再慎之,计之再计之,武定之前,当先谋定。

故而云霄殿、极剑峰和焚香谷很快便得出结论,如此舆论背后,必是幽罗宗和冥月教在背后推波助澜。

叶鸿飞重创幽行和严屹,却以伤势之差来谋取时间挽回失利,严屹和幽行同样需要利用这段时间。

一旦这种舆论倾向成为定式,那么魔道势力越是被九州众修轻视,反而越有利于他们隐藏实施真正的目的,若是正道宗门的弟子也受此舆论影响进而产生轻敌之心,那么战启之日,即是正道宗门溃败颓危之时。

这等自污藏真的手段,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比之藏拙不知高明多少。

然而,叶环等人有怎会令其顺利藏锋,明抢越不如暗箭可怕,九州正道与此同时已开始施展手段。

此次交锋,无见血光,却仍有刀光剑影!

而这三件虽是幕后黑手有意为之,却也是切实真相的大事,业已通过不同的途经,传至十三地。

……

文府,隐天涯。

第六山海的虚空之上,江枫衍术创法,始终闭目不语,但他的动作却越来越快,身形转移间甚至连本体也显得迷踪不定,只留下道道瞬息即散的残影。

文斌和龙承昂首仰望,瞬息不移,突然,江枫顿足一振,手中印诀向前一推,业力汹涌间虚空顿现十道虚影,有捏印做火凰印状的,有立掌做火云焚天状的,亦有持剑演练月影剑法的,更有施展逆灵七式的……

十道虚影各式不一,却俱是江枫所化,俱与他一般无二。

“收!”

江枫心中低喝一声,猛然睁开双目,层层修为气浪在空中炸响溢散,十道虚影瞬间回归本体,他身上的蛟龙甲胄也随着龙鳞的消失顷刻解体,化作幻龙禁重新回到他的背上。

金色蛟龙再现显化身形,却也知晓自己错过了何等不世机缘,在虚空中翻转腾挪,目露贪婪地紧盯着江枫,不时望向下方的文斌和龙承,咆哮怒吼,抱怨不迭。

“放肆!”

龙承冷哼一声,抬手一拍,虚空中仿佛有一只不可见的大手,猛然将通体泛着耀眼金色的蛟龙拍入汪洋之中。

那金色蛟龙浮在水面上,体表光泽黯淡,终于不敢再如此强势,游转低吼,乞望文斌、龙承,如若哀求。

文斌嗤笑道:“好你个贪心的畜生,既得一招半式,便已算是你的机缘,竟然还敢贪念妄求!”

文斌傲立山巅,睥睨金色蛟龙,手中折扇由下至上猛然一抬,金色蛟龙顿时被冲天水柱冲上高空,宛如死蛇一般在空中翻了个转,才重重落回海中。

这一次,金色蛟龙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不敢流露出任何抱怨之意,水面上只探出半个脑袋,虚弱地望向第六山海之巅,似仍有流连,希企着小姐能够突然回心转意。

文斌见状当即斥道:“既入‘八部龙众’,便赐你名为‘金鳞’,还不归位?!”

获赐金鳞之名的蛟龙一个激灵,急忙转身沉入第六山海海底,静待尊主训言,不敢再做妄行。

虚空上,意识完全回归,却仍有些后知后觉的江枫再无外力依托,自空中落回地面,急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衣服背身穿上,未曾理会稍远处目光上下巡视的文斌和龙承,反而积聚业力,凝神静息。

“龙鳞战甲!”

江枫猛然一声低喝,他身上原本已经消失的龙鳞再次显现,披覆全身,鲜红如血,宛若战甲,江枫形象,宛若龙人立世。

江枫左右审视自身,默默计算着业力流失的速度,紧握右拳随意轰出,空气当即发出刺耳的爆鸣声,更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龙承目露奇光,翻手取出一方精金百炼而成的如碑铁精,猛然掷向江枫。

江枫改拳为掌,并指如刀,轻轻一划,铁精碑块当空断裂坠地。

龙承更奇,剑指一点,铁精飞入化龙池中,不多时已重新凝炼为三具血色傀儡出现在江枫面前。

“化龙池中有我龙族蜕变所遗,虽只是弃而无用之物,但以之熔铁精而炼,亦可成上阶灵宝。”

江枫了然,眼前三具傀儡虽俱在灵阶之中,但品级各有不同,龙承之意,乃是任其测试此时攻战之力。

江枫稍凝气运力,覆甲战拳轰向第一具傀儡,血色傀儡如摧枯拉朽,瞬间毁灭。

江枫细细体悟,这具傀儡的强度,足以比肩神海境大圆满的修士。

未做停歇,江枫再次举拳轰向第二具傀儡,这一次傀儡身上只见醒目裂痕,却未崩毁。

江枫暂作思量,待第二具傀儡修复裂痕,再重新调整修为力道,一拳轰下。

“咔擦!”

第二具血色傀儡应声崩碎,依江枫所感,此具傀儡的强度,足以比肩丹鼎境圆满的大修士。

江枫稍待数息,向龙承微微颔首,龙承屈指一弹,一道灵光没入第三具傀儡之中,傀儡顿时灵巧如生,主动攻向江枫。

江枫起手还击,未用术法,仅以武技对抗,拳脚豪迈勇武,大开大合,威不可挡,却仍是久战不下。

一炷香后,江枫渐感体力不支,修为急速流逝,幻龙禁霎时与龙鳞战甲融合为一,龙鳞战甲上光华骤盛,更显灵性。

江枫沉膝低吼,宛若龙吟浅啸,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一条人形狂龙,战技如怒涛汹涌,连绵不绝攻向第三具傀儡。

半刻钟后,第三具足以比肩界空境初期修士的血色傀儡霍然崩毁。

江枫解除龙鳞战甲形态,突然半跪在地,汗如雨下,喘气如牛,一番测试,不足半个时辰,他的体力几乎耗尽。

龙承展袖一挥,满地残渣化作齑粉随风飞散,见江枫望来,随即指点道:“以你目前修为,倾尽全力,半个时辰之内,可凭此状态与界空境初期的大能之修一战,但你须知,所谓‘一战’,不过肉身较量,界空境修士已可动用空间之力,一旦察觉你之异处,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近身,再退一步说,即便不动用空间之力,单以修为,界空境大能便可轻易将你格杀。”

龙承语重心长道:“经此造化,你已完成第四次淬体,肉身强度足以比肩丹鼎境后期的大修士,但这也仅代表你有一战之力,即便是龙鳞战甲的形态,欲越阶一战,你仍需细细斟酌估量。”

“多谢前辈指点!”江枫合手躬身一拜,诚心铭记。

龙承无声颔首,不再言语,江枫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回真丹服下,迅速让修为恢复到顶峰状态。

第一次淬体,于蛮荒古林外以火蛇玉兰花入药,淬炼周身经脉。

第二次淬体,于蜃楼第七层内借黑色玄力之妙,淬炼全身精血。

第三次淬体,于第七山海假姜成玉师尊之手,得晋天祭之玄,祭阵一炼于自身,淬炼全身血肉。

第四次淬体,于第六山海此时此刻,借化龙池悟法之机,梳理气血经络,淬炼五脏六腑。

当世之修,能达死次淬体者,已是凤毛麟角,能如江枫在这等境界即做到如此程度者,更是古今未有。

江枫自信,以他如今的肉身强度,除了那素未蒙面的钟世奇,同辈之中尚可匹敌者,不过一掌之数。

修为与体力都在逐步恢复,江枫趁此时向文斌虚心请教道:“文斌,此次我以花神醉忘己化龙,才得悟法衍术,元神境界也因此更进一步,但元虚境之上,应是元胎境才对,为何我的魂印魄纹未化元胎,反而化作一颗玄珠?”

文斌闻言也颇感惊奇,确认道:“你确定?”

江枫未多言,当即开放自己的识海空间任文斌自行查探,面前两人,任何一个都可以轻易令他万劫不复,他没有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谨小慎微。

龙承对于江枫的坦然不疑略感惊讶,文斌却直接将神念探入江枫识海,迅速一掠后即退了出来,神情颇为精彩。

“真不知道该说你小子福缘深厚呢,还是命中注定于此。古今修士,无论王道单一之分,亦或是主修业力、元神力之别,都极少有人可于元胎境前先凝元丹的。”

江枫急忙追问道:“此异是好是坏?”

文斌笑道:“我都如此说了,自然是好的。元丹之境,其实可以算是元神修炼的一层小境界,正如神海境前,修士需先破长生门一样。只不过因为世间修士突破元虚境后,绝大多数都是直接凝炼元胎,可以做到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故而也就渐渐被世人所遗忘。”

“这么说我现在的元神境界确实已经突破元虚境,虽未入元胎境,却已入元丹境?”江枫再次问道。

文斌颔首道:“修士修炼元神,在突破元虚境时,如欲凝炼元丹,除自身元神根基外,还与机缘相关,这正是为何入此境者少之又少的缘故。你身怀圣骨舍利,元冥境和元虚境都是世所罕有的大圆满境界,且第七道神觉魄纹还是以真仙血石之砂凝念而成,再加上今日造化,你能入元丹境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江枫复问道:“那这理所应当的元神境界又有何益处?”

文斌反问道:“我且问你,你可知元胎为何物?”

“元神之初,元神意识凝炼而成之物,状若婴儿,却更似人生之胚胎,是虚,亦是实。修士晋入元胎境后,凝炼元胎,以至精至纯之气温养,经年累月,使元胎渐长渐成,一朝功成,元胎化为元神,元神修为即入元神境界。”

“不错!”文斌再次问道,“那你可知修士为何要温养元胎已炼元神?”

江枫摇头茫然。

“因为元胎凝炼之初是不完美的。”文斌为其徐徐讲解道,“修士欲炼元神,成就阳神不败之境,元胎必须完美,所谓温养,不过是将元胎从有瑕化为无瑕的过程罢了,所谓元胎境大圆满,其实就是完美元胎。”

文斌继续说道:“故而,入元丹境益处有二——

“其一,元丹者,元胎之基也!元丹之形,可看作是元胎孕育之胎盘,即元胎他日所出之地。元丹越是圆满,将来孕育出完美元胎的几率也就越大,能更早成就阳神不败的可能性也就更高。依我方才所见,你的元神意识所凝,乃是无瑕元丹,换言之,他日婴啼化形,你一入元胎境,即是元胎境大圆满的完满元胎。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寻常修士,无论何等修法,入元胎境时,无一例外都已是丹鼎境,你可知为何?因为温养元胎,必须以丹鼎元气为之,否则无法令元胎趋于完美。以你目前的状态,完全可以无视境界限制,令完美元胎提前出世,而欲修炼至尊仙道,所必须的先决条件之一,即是在丹鼎境前令元胎圆满。”

江枫倒吸一口凉气,至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修炼至尊仙道如此之难,便是这先决条件之一,便已阻绝天下亿万修士。

同时,江枫也不禁有些喜出望外,暗自庆幸,若非他命海被封,修为受限,逼得他不得不使元神境界和业力境界的每一层次都达到大圆满的境界,以他的资质,只怕早已入丹鼎境。

古语常言福祸相依,如今看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江枫看向文斌又道:“这么说,你也曾入元丹境?”

“这是自然,只不过与你的情况不同罢了。”

“那姜凌恒呢,你说过他也曾修炼至尊仙道,只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只能勉强算是半个至尊仙道的修炼者,这又是为何?”

“凌恒表哥是剑修,只可惜成也于此,败也于此。他是世间少有踏入元丹境的修士,只可惜当时绝意剑已然祭炼成形,他一生修为结与绝意剑相系,绝意剑十年未曾出世,导致他的元胎提前破壳化形,未能圆满,所以他最终仍未能踏上至尊仙道。”

“绝意剑对他的影响怎会如此之大?”江枫皱眉道。

文斌摇头叹息道:“紫微十局之后,若有机会,再令与你分说罢!凌恒表哥虽最终仍未能成功修炼至尊仙道,但如此修法,仍成就其绝世剑修之姿。所以你莫要庆幸得太早,无论外因内因,若是你的元丹也因故破裂,不复无瑕之境,那么即便你性命无恙,元胎也会提前出世,那么至尊仙道于你而言,也终究不过一场空谈。”

文斌忠言相告,江枫连连点头,默默牢记在心,他打定主意,在完美元胎出世之前,他一定谨慎在谨慎,务求护得元丹周全无损。

此等天赐良机,若因己之故而错失修炼至尊仙道的可能,江枫必将抱憾终身。

数息之后,江枫已将状态重新调整到顶峰状态,龙鳞战甲不过是此次悟法所得之一,他的试验尚未知足于此。

文斌看他眼中不断升腾的战意,便知他心中所想,缓缓合上手中折扇,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微笑。

“那日牛刀小试,只为让你见识何为至尊仙道,早知你不会满足于此……”

她侧身踏前一步,右手持扇后负,向着江枫探出左手。

“你既心有所求,此战,便如你所愿!”

……

(未完待续!)

第397章 万化天殊

一句“如你所愿”,一声“求之不得”。

已至巅峰状态的江枫眼中战意昂扬,目光锁定文斌,极念功运转如飞,龙鳞战甲瞬间披身,脚尖轻点,只闻一声乍然音爆,原地只余一道模糊残影,瞬息已至文斌面前一拳轰下。

“嘭!”

文斌横扇抵挡,不动不摇,一道醒目的环状气浪却自两人交手处迅速向四周扩散。

“不错的力道。”

“多谢褒奖!”

江枫不卑不亢,龙鳞战甲的神情沉静若深泽大渊,一息之间,拳、掌、印、指,化作道道目不暇接的残影不断轰向文斌,却均被文斌以一柄折扇挡下。

文斌姿态风轻云淡,防御看似随意,却是固若金汤,江枫每一击落下,她身上的气息便收敛一分,当最后一拳落下,江枫抽身后撤,文斌修为已压制至神海境初期。

“你悟法所得,应不止于此,再来!”

江枫气行周天,架势骤变,就在他的气息沉入谷底的瞬间,积聚已久的攻势一瞬间轰然爆发。

江枫踏前一步,身后突然浮现一道血龙虚影,非是幻龙禁,却凝视文斌目露凶光。

“我曾于武侯郡见武震方以不世神通召先祖圣影临世!”

话音未落,江枫屈指成爪向文斌隔空挥下,身后血龙虚影龙爪随行挥下,如刃斩生。

文斌抬扇抵挡,正欲震碎爪痕,江枫却已再次踏出一步。

“我曾于蜃楼中见赤羽惊鸿斩烨!”

一步之间,血龙虚影消散,江枫头顶忽然凝现一柄烈焰长刀,被他紧握手中,凌空一斩,刀芒焰浪崩山碎岳而来。

江枫双手一松,烈焰长刀消散,随即踏出第三步。

“我曾于开阳古城见蜃龙龙拳盖世!”

战拳威临,幻龙禁瞬间缠绕江枫右臂,龙吟震天,一道金色龙影傲啸袭向文斌,至这一刻,文斌脸上终于显现出一抹异样神情。

当是时,第四步,已然踏出。

“我曾于步天楼内见流云无迹惊世一剑!”

江枫剑指一挥,凝业化剑,杀气纵横,无生一剑绝然斩出。

若说方才文斌只是略感新奇,那么这一剑,即令文斌深感惊艳,因为他察觉到,这一剑之中所蕴形意竟真的与流云无迹颇为近似。

“有趣!”

四步之遥,一瞬之间,爪痕、刀芒、拳影、剑气,四重杀招齐袭文斌。

文斌轻握折扇,自身前横空一划,如一笔丹青,墨染虚空,四重杀招顷刻破灭,化作漫天光华尽散虚空。

不动如山!

我身立于此,即定天地之势!

就在此时,江枫踏出第五步,猛然跃向高空,身后火云尽聚右掌之上。

“火云焚天吗?”

文斌看着俯冲而下的江枫抬掌攻来,本是嘴角含笑,却突然神情一正。

“不对,不是火云焚天!”

文斌举掌迎击,只听轰鸣一声,炙烈爆炎自江枫掌中霍然爆发,将文斌彻底淹没。

“我一生所学之掌、拳、印、剑,俱在于此!”

江枫沉声低喝,一拳猛然轰出,四方上下尽付之一炬,化作滔天火海,龙承剑指一划,禁锢烈焰于方圆之内,不使第六山海景物受损。

江枫身隐焰浪之中,双手结印,状若火凰翔天,舞动四方烈焰,如欲腾飞九天之上,焚尽世间诸敌。

烈焰之中,文斌目若神炬,瞬间洞悉江枫的一切动作。

“这不是你的火凰印!”

文斌右手持扇后负,左手剑指破空点出,正对上江枫手中印诀的“凤喙”,却突然惊觉江枫的本源气息骤变,仿佛与她对战之人已非江枫,而是……姜凌恒!

“破!”

文斌一字令喝,如若法随,屠灭翔天火凰,却仍无法破除她原以为的幻术,江枫骤变的本源气息依旧如此,若非眼前之人从未变过,仅凭感觉,文斌甚至毫不怀疑此刻正与姜凌恒交手。

江枫印溃之际随即旋身后撤一步,自储物戒中抽出一柄低阶灵剑,剑式如舞,四境火海霎时如尊君主。

九道焰浪分而合之,化作一条狰狞可怖的炎龙,咆哮着向文斌吞噬而去。

“九锋斩神!”

“月影剑法?”

文斌眉头一皱,仍是一步未移,左手剑指凌空斩下,剑芒若天光,如直破苍穹而来,炎龙刹那崩毁,四周焰浪尽数归熄。

就在此时,江枫瞬至文斌身前,近在咫尺,手中印诀猛然向前一推。

“御世天殊!”

光芒乍现,江枫身前突然一道圆形阵图,如天殊地别之堑,横隔在江枫与文斌之间,其上金莲纹饰栩栩如生,如净莲永盛浊世,抵御世间一切妖邪魔秽。

文斌闷哼一声,被一股不测玄力生生逼退,如境界之别,她之所在为此世,江枫所在却是遥不可及的彼岸,不可接近,不可不退!

文斌连连后退四步方才止住身形,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徐徐消散的天殊莲阵,拍手称赞道:“以御为攻,破我不动如山之势,很好!”

江枫解除龙鳞战甲,头晕目眩,身形止不住一阵摇晃,几欲脱力跌倒,始终旁观不语的龙承急忙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边喂其服下回真丹恢复修为,一边缓缓为其注入修为恢复体力。

“奇哉!妙哉!”

文斌回味着方才电光火石之间的战斗,忍不住再次惊奇连叹。

江枫挺直腰杆,自傲道:“此法虽是我领悟龙化天殊所创,但衍术之后,已彻底脱胎于前者,仅有关联,再不复同!”

文斌赞叹道:“龙化天殊是龙族不世杀生秘术,外族之修无从修习,但你衍术所创之法却可广传人族万修,彻底打破修炼限制。既已脱胎换骨,当不复旧名,你欲如何名之?”

江枫傲然道:“此法可演化天下术法为战技,可衍天地生灵之息变,而不再只止于‘龙化’,万化万殊,万法归真,我即是‘一’,身即是万法之宗,‘我’是我,却可不仅是我,从今以后,此法即是这天地三界之中,唯有一人独有之法,当名——万化天殊!”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文斌恍然叫好道,“好一个万化天殊!此法纵为初创,也当不辱三千年攻防第一之威名!”

她凝视着江枫,郑重告诫道,“好好修炼此术,我期待万化天殊问鼎天下第一战技的那一日。”

江枫观文斌畅怀欣慰之模样,不禁疑问道:“难道你不曾预见于此?”

“今夜之前,我曾与龙叔合力推演,原想借化龙池之力,以金鳞辅你悟法,纵为人族之身,亦可参悟一二龙化天殊,即便至多不过三成,但依我二人推算证实,如此已足你用于掩盖本源气息而不使真身暴露。不过……”

文斌摇扇笑道:“你做到的,远比我为你准备的更好!”

文斌极少见地褒奖江枫,反而令江枫颇感诧异,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的腼腆羞意。

他为何在龙承亲自助其试验后仍执着于与文斌一战,除了长久以来的夙愿,期望真正领教至尊仙道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希望由文斌亲自助她试验完整的万化天殊,且非文斌不成。

万化天殊可在不改变术法本质的前提下,令修炼者所施展的术法“面目全非”,即便是同一种术法,在正常情况下施展,以及在万化天殊的加持下施展,于旁人眼中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术法。

同时,万化天殊亦可改变一个人的本源气息,配合幻龙禁使用,即可真真正正达到改天换地的完美伪装程度。

这也正是为何方才江枫施展之术分明就是火云焚天、火凰印和月影剑法,但早已熟知的文斌却依旧未曾认出,甚至认错的缘故。

江枫与仇眠,是一体两化的身份,姜凌恒毕竟只能相助一时,紫微十局,仍需他亲自以仇眠身份行动。

届时,若原本毫无交集,且截然相反的两人所施展的灵术神通一模一样,甚至本源气息也一般无二,那么,在真相昭然若揭的情况下,甚至无需任何证明,所有的布局也将梦幻成空。

这正是江枫与文斌先前所言之紫微第一局的布局之缺,但今日之后,有万化天殊加持,此局才算是彻底功成,完全无缺。

江枫唯一担心的是,若返虚存在能够识破万化天殊又当如何?故而,他才会执意与文斌一战,并借此印证。

若连文斌也无法轻易识破万化天殊之玄奇,那么放眼整个红尘业界,也不可能会有人识破他的完美伪装,更不必提进一步识破他的谋局。

龙承也传音向文斌恭贺道:“小姐慧眼识珠,是乃天命至幸,老龙相信小姐绝不会选错人,更加坚信,江小哥一定会助小姐……”

传音未尽,龙承已被文斌轻轻抬手止住,不再往下说。

他明白小姐压抑在心的苦楚,也明白小姐毅然决然选择一肩挑起的重担的分量,更明白那加固在小姐,乃至整个文府身上的枷锁,直至真正挣脱的那一日来临前,小姐都不会轻怀期许。

正因如此,才会止不住的心疼。

文斌却全然未曾在意龙承此时的心绪,看着地面上她方才被逼退时所留下的四个清晰的脚印,展扇轻摇。

“方才一战,我只做防守,你想来也未曾尽兴,便是为了这四个脚印,我也当许你真正一战。”

话音甫落,未及江枫作何答复,文斌周身的修身气息骤然散出,竟刺激得江枫的龙鳞战甲自主覆体防御。

江枫本能地不寒而栗,方才恢复,难免仓皇失措,但文斌已然踏出一步。

“能得几分,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

(未完待续!)

第398章 坏小子值不值

一刻钟后,第六山海之上。

江枫俯面躺在化龙池边上,四仰八叉,半死不活,若非还能听见喘气声和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只怕是个人见了都会觉得他已经当场去世。

文斌轻轻掸去衣袖上的灰尘,展扇轻摇,长舒一叹,却也只是笑着回到龙承身旁,未曾理会江枫。

忽然,破风声乍起,周非现身第六山海之巅,直接揽臂环住江枫腰身将他提起,向文斌和龙承颔首示礼。

“这小子我就先带走了。”

文斌笑而不语,只是微微颔首,周非随即带上江枫纵身一跃,落到第七山海山腰的一处宫楼院落中。

周非一把将江枫扔到地上,顿时引得还未反应过来的江枫又是一阵哀嚎,周非却拍拍手走到院中的石桌旁,提衣坐下,自然地翘起二郎腿,翻手取出一个黄皮葫芦痛饮一口美酒。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痛别跟个娘儿们似的要死要活的,再不起来我就直接挖个坑把你埋在土里,省得你这么喜欢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江枫猛然一个激灵,摸着浑身痛处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却仍是歪歪斜斜,没个正行。

周非看着灰头土脸的江枫,有些好笑道:“在小姐手里挨了几招啊?”

江枫轻轻揉着心口,支支吾吾道:“受了四记散手,就这样了。”

周非停下送到嘴边葫芦,颇为诧异地看着他,赞叹道:“能接下小姐四记散手,小子,我开始高看你了。”

江枫挠头道:“其实也没有,文斌第一式就破了我的龙鳞战甲,直接把我打趴在地了。”

“那哪来的四记散手呢?”周非问道。

江枫不好意思道:“我趴了四次。”

“嗯——”周非咂咂嘴,对他竖起大拇指道,“从某个方面来说,也值得嘉奖。”

周非灌下最后一口酒,将手中葫芦倒过来颠了颠,确认确实没酒后才意犹未尽地将黄皮葫芦收好,寻思着明天再去姜老哥那里搬一坛回来。

他凝视江枫,认真问道:“那么,这四记散手你得了几分?”

江枫略作思量,颇为遗憾道:“形得九分,意却只得七分。”

“勤加练习,可再增否?”周非再问。

江枫摇摇头,叹息道:“至多不过九分形意。”

“原来如此!”周非轻声道,“你的万化天殊虽可演天下术法为战技,但终究是窃形易而窃意难,纵可化而演之,也难得十分真意。”

江枫无奈摊手,苦笑道:“若非如此,万化天殊岂非太过逆天?”

周非不以为然道:“虽有短板,但亦足够你纵横红尘。龙化天殊,乃龙族秘传之杀生禁术,推演至极致足以比肩天仙术,你的万化天殊既然脱胎于此,想来也应如是,随你境界增长而不断推演到新的层次,如今成效不过境界之限罢了。”

江枫眼前一亮,周非则语重心长继续道:“将来你若得机缘,另有所悟,万化天殊不再是化而演之,而是‘化而衍之’,那么,此法也将臻至另一重新的境界。”

周非食指如笔,在身前沙地写下一个“衍”字,江枫喃喃重复,忽如拨开迷雾,云散月朗,向着周非抱拳一拜。

“多谢前辈指点之恩!”

“不必拘礼!你既与小姐和凌恒他们平辈相交,平日里唤我一声周叔即可,或者……”周非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坏笑,玩味地看向江枫,“你也可以叫我一声爷爷!”

江枫初时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半惊半喜地问道:“前辈可是暗裔的返虚人仙?”

“然也!”

江枫畅怀一笑,却仍没个正行,姿态玩笑地向着周非深深一揖。

“孙儿仇眠,拜见祖父仇非,恭迎祖父驾临紫微帝城!”

“哈哈哈哈哈……”周非仰天大笑道,“不拘一格,小家伙,我开始喜欢你了。”

江枫轻笑道:“我终于明白文斌事前所布置的后手准备是什么了,若我今日没有领悟万化天殊,那么,届时就由前辈为我在补上仇眠身份之缺的同时,锦上添花。”

江枫向周非合手再拜,咧嘴笑道:“小子在此先行谢过前辈今日授法。”

周非捻过鬓边一缕长发,目光飘向他处,故作问道:“我无授法之意,你又何来多谢之说?”

江枫坏笑道:“紫微十局,我与前辈乃是一脉相承的祖孙二人,前辈既以暗裔之身入局,就怎会因己之故而生破绽,导致紫微十局功败垂成?这世上,岂有祖父不疼孙儿的道理,又岂有祖父不以家传之法授育孙儿的道理?”

周非摇头无奈笑道:“好你个机灵的小滑头,让你叫一声祖父,你还死活不肯吃亏,无论如何,我这成名绝技是非传不可了。”

“好!”周非拍案而起,豪爽道,“今夜三更时分,你再来此地,我正式授法与你!”

江枫欣喜若狂,再拜再谢,忽然眼睛咕溜溜一转,瞄了一眼周非鬓边垂下的长发,露出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向周非靠近了几步。

“周叔,其实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江枫又靠前几步,已至周非身侧,他神神秘秘地俯下身子贴近周非耳侧,低语道:“事实上流云无迹这几日正在教授晚辈修习剑道,日前,他曾指点晚辈凝炼剑罡之法,只是尚在初步阶段,需时时勤练,晚辈身上欠缺练习材料,正希望周叔可以成全……”

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右手已不露痕迹地摸向周非鬓边触手可及的长发。

……

说回第六山海之上。

目送周非带着江枫离去后,文斌轻摇折扇,对身旁的龙承问道:“今日一会,龙叔得法几分?”

龙承沉声道:“已得九分,尚缺最重要的心印之法。”

“无妨!”文斌洒然道,“你另择时间唤江枫来第六山海即可,指点也好,相互印证也罢,纵不言明,只需诚心,以江枫为人,即便他看破了,也断然不会拒绝。”

龙承也颔首笑道:“虽是今日初见,但耳闻已久,江小哥的人品无需置疑,老龙自然也不会自损造化。”

“利益是相互的!江枫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

文斌笑意深沉,龙承则轻笑道:“江小哥是当世奇人,老龙蹉跎千年,见证过无数天骄如彗星突现,却又在刹那光明后彻底永寂,这一次,或许也有幸再次见证一个传奇的崛起。”

文斌不置可否道:“奇人不假,但非是现在。他若能成功超越那座‘旷世奇峰’,或许,真有可能成为太古之后,这天地最大的变数!”

龙承暗惊,不敢多言,此话小姐说得,他可听得,却绝不可附言妄论。

他急忙岔开话题道:“龙化天殊之所以为龙族秘传独修之法,正因其可将龙族天生的一切种族优势最大化,甚至诱导进一步激发,更将之衍术施展,江小哥今日悟法得万化天殊,使此法再无种族之限,甚至更加契合人族之修,所获之丰虽不足以称逆天,但也相差无多,小姐之前又曾言……我实在是担心……”

“龙叔是担心江枫会公开万化天殊,广传万修?”文斌为其宽心道,“无需忧虑!我虽道如此,但不过试探之意。江枫也知此法于修真界之重要性,也深知此法一旦外泄,将直接导致何等严重之后果,以其心性,断不会为当世芸芸众生平添祸源,致万修于兵燹,造成生灵涂炭。

“加之万化天殊不过初创,层次之限尚有短板,修炼又极为严苛,江枫对其认知也尚在迷蒙探索阶段,他行事虽时有任性妄为之处,但每逢大事素来稳重,他不会将未知未来之法轻易传授他人,若是稍有不慎落入奸佞歹人之手,万化天殊便是戮生屠刀,岂不是助恶祸世?”

文斌断言道:“所以,纵使江枫会传授他人万化天殊之法,也必在未来,那时,若非他已无力再顾身后之事,即是已可轻掌一方生灭。龙叔之忧,无需再虑!”

龙承颔首道:“万化天殊如今所存的短板,周非道兄必会为其亲自指明,再有小姐这番话,老龙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就在此时,两人突然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声从第七山海传来,惊疑间急忙望去,正见山腰处,周非手捂右鬓,正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追着江枫喊打,反观前方慌张狼狈,抱头鼠窜却偏偏一脸心满意足的江枫,手里正攥着一缕长发。

“混小子,你把老夫的头发还来,你特么知不知什么叫尊老敬贤,看老夫今天不把你的屁股打成八瓣!”

周非怒不可遏,江枫却厚着脸皮为自己辩驳道:“周叔,不就几根头发嘛,这可是我重要的修炼素材,我都叫你一声祖父了,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好你个蔫坏的小子,我就知道你那声祖父不是白叫的,合着你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周非咆哮道,“小气?你看着你手里的长发摸着良心告诉我,你那叫几根?你那是一把!你个黑心肠的混小子,哪有你那样拽着硬拔的,我鬓角这里直接被你拔秃了一块!”

江枫小声嘟囔道:“都说人仙一发可斩千军万马,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拔下来了啊!”

周非怒火中烧喊道:“你个臭小子,你这么突然,我有个防备才怪,你现在还敢得了便宜卖乖,难不成还是我的不是!”

江枫连滚带爬,不断在这院落之中借物闪躲,似猿猴灵巧腾挪,可怜周非堂堂返虚人仙,一时气急,怒火攻心,只想把这混小子揪过来暴打一顿才好出气,连修为术法也顾不上使用,竟还真没能立刻抓住他。

再者说,周非虽然现在气极,但未失智,以他的修为,稍有控制不当,哪怕只是一点威压外泄,江枫这条小命今天都要直接交代在这里。

他不可能这么做,江枫显然也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做,趁机吃定了他。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今天不把你打个半死,以后你也蒙叫我叔,我叫你祖宗都行!”

第七山海这边热闹非凡,第六山海之上文斌与龙承面面相觑,三言两语,他们已经完全了解事情的经过,两人无奈苦笑,眼神怪异地遥望江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龙承沉吟了许久,却突然感觉自己词穷无语,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江小哥果然……不同凡响!”

文斌更是哭笑不得,两座山海中被这热闹动静惊动的文府族修纷纷观望到这一幕,看着气得跳脚,上蹿下跳却屡屡抓不到一个小辈的周非,莫不憋笑起哄,只觉得这山海之中静修久了,难得热闹这么一回,还能看到碍于各方原因而频频吃瘪的周非,实在是有趣极了。

至于那个早有耳闻,此时此刻于此情此景才得亲眼初见的年轻后生,他们也莫不觉得可爱趣味,难得能在隐天涯中遇见这么趣味的小子,无惧他们的修为地位,敢和他们这等存在如此玩闹胡耍。

这场局限于一方院落的追逐战,因多方顾忌而无法动用修为手段的周非,屡次于近在迟尺之际,让江枫借势从他手中溜走,气得他恨不得直接荡平这院中的景物,直接叫那混小子束手就擒。

最终,在持续整整一刻钟后,周非才终于被闻讯赶来的姜成玉和玄喻真人劝住,玄喻真人护着江枫,亲自向周非赔了不是,周非这才气恼地甩手离去。

离开前,周非狠狠瞪了依旧笑若春风的江枫一眼,那意思很明确——

“小子,你今天晚上给我等着,这顿打你是逃不了的!”

江枫神情一僵,冷不丁一个激灵,但看着手中的成果,又痴痴地笑了起来,一把人仙长发换一顿毒打,这买卖,说不定……还挺值的!

伫立第六山海之巅的文斌见他这般神情,就知他心中所想,更加哭笑不得,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江枫这个人。

就在此时,一名影卫突然现身,垂首半跪,双手恭敬地呈递给文斌一份卷轴,禀报道:“禀小姐,周行商主已然动身。”

文斌低头哼笑,喃喃自语道:“就看你这个坏小子值不值了!”

……

(未完待续!)

第399章 断发炼红衣

隐天涯,第六山海。

突然现身的黑衣影卫右手握拳拄地,左手撑膝半跪在地,向文斌呈上卷轴,恭声禀报所得情报。

话音甫落,一个身穿道袍的矮小身影忽然出现在虚空之上,眉清目秀,腰别一不相称的紫金葫芦,尤为显得娇小可爱,正是文府武氏一脉的返虚人仙武元婴。

“好处不能都让周胖子给占了,我也同去!”

武元婴向文斌拱手一请,后者颔首之际,他已消失于虚空之上。

龙承摇头失笑,偏头对文斌轻声问道:“小姐,如何?”

文斌展开卷轴默默观视,少时才平静道:“九州诸事已定,帝誓剑现世,独孤剑主入返虚剑仙,败尽诸敌,独镇天山,已无需再做顾虑。”

龙承无声颔首,默默松了口气,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也同往,算是照应。”

“道兄,等等我!”长笑中,龙承对着武元婴消失的方向高呼一声,也随即离去。

文斌将卷轴重新卷起,递还给原地待命的那名影卫,吩咐道:“将这份卷轴转交给流云无迹,比之于我,他对其中记载的情报更感兴趣。”

“是!”

影卫领命退下,文斌左手后负,右手轻摇折扇,沉吟深思间,晴儿忽然出现在她的身侧,低声禀报道:“小姐,天琦子回府了。”

文斌眼中精芒一闪,低哼道:“总算知道回来了!”

语罢,主仆二人相继离开隐天涯,第六山海之上再无一人。

反观第七山海,却仍有热闹余韵未消。

山腰处,江枫恭敬向两位长辈行过礼后,姜成玉才缓缓道:“好了,当着你师叔祖的面,说说前因后果吧!”

江枫尴尬地挠挠头,讪讪一笑,向姜成玉和玄喻真人说明了事情的始末经过。

姜成玉和玄喻真人面面相觑,神情越来越古怪,待江枫一席话毕,姜成玉已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无奈道:“幸亏周非这几年修身养性颇有所得,否则你现在就算躺着也不一定有力气跟我们说话。”

玄喻真人也道:“人仙一发可斩千军万马不假,但也需经过真血祭炼,或是由返虚人仙亲自祭出,否则在你手中,也不过是坚韧些的练剑材料罢了。”

姜成玉暗压怒火道:“话虽如此,但毕竟也算是世间难得的灵材,你就这么拿来练剑罡,不觉得太过暴殄天物了吗?我传你晋天祭,《万灵宝鉴》一篇你就是这么给我学的?!”

江枫大汗淋漓,急忙躬身道:“师尊息怒,是弟子的不是。那这些头发现在应作何用呢?”

姜成玉与玄喻真人互视一眼,暗自传音道:“这数十人仙长发若只作为凝炼剑罡之用未免可惜,用于祭炼他物却又略显不足。”

玄喻真人抚须回应道:“确实。”

略作思量,姜成玉忽对江枫道:“将你平日常穿的那套衣服拿来。”

江枫一怔,但还是依言取出那套金枫纹饰的红衣,右手轻柔拂过,爱惜道:“师娘知我喜欢,离宗前特意熬了几个大夜为我准备了几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结果现在只剩下这一套了。”

慈母线,游子衣。

虽是阴差阳错,诸多可惜,但每毁掉一套衣服,纵使不可抗力,江枫仍不免心疼,毕竟是自己心爱之物,更有寓意寄托。

玄喻真人和姜成玉目光随意瞟过,已知此衣不同凡物,皆不禁连连点头。

“这衣上金丝乃是上品灵材,纹绣其上,自有辟邪护身之效,叶夫人有心了。”

姜成玉说罢大袖一挥,红衣如枫,立时展开定悬空中,玄喻真人剑指一点,江枫手中的数十根人仙长发霎时如游龙入海,钻入红衣之中。

姜成玉立即掌嘴吐出一道真火,包裹住空中的红衣,玄喻真人屈指连弹,灵光不绝,尽数没入真火之中。

眼见真火将熄,玄喻真人又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圆形玉盒,将其中璀璨耀眼宛如星光的一盂银粉尽数撒向沐火红衣。

霎时焰光大盛,如烟花绽放,逼得江枫不得不暂闭双眼,待他重新睁眼时,焰光已散,真火已熄,唯有那件枫纹红衣崭新如初,隐有光泽流动,煞是不凡。

江枫目瞪口呆,红衣已徐徐落回他的手中,眼前两位,俱是当世顶尖的炼器宗师,由他们亲自出手,再如何轻描淡写,也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造化手段,非是他现如今这点浅薄眼光可以窥破的。

玄喻真人道:“此衣经此祭炼,已足以比肩玄阶防御法宝,可避水火,可御风雷,妖邪鬼魅难近,虽是碍于原初材质而无法令其品阶真个高到什么境地,但足够作你修行游历时护身之用,你当更加珍惜。”

“弟子明白!”

江枫大喜,急忙收起红衣,却又苦恼道:“可是如此一来,我又要以何物作为凝炼剑罡的练习之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了抓自己的一头短发:“我这根本没用啊!”

玄喻真人无奈失笑,这徒孙有时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笨,怎就执着以头发练习呢?

“此事简单!”玄喻真人说着,突然侧身吼道,“言镜,过来一下!”

话音未落,一道流光飞入场中,从不严谨的言六师叔疑惑地看向玄喻真人,问道:“师叔唤我何事?”

“你转过去一下。”

玄喻真人未答,笑容满面地轻拍了一下言镜的肩膀,待其一面茫然却仍旧依言背过身去,直接以拇指、食指成环,箍住言镜后辈垂下的三分之一的长发,左手剑指一划,当即断下。

言镜这时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挽过长发,感受着手中明显细了不少的发尾,满脸愕然道:“师叔你做什么?!干嘛断我长发?!”

玄喻真人嫌弃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头发护理得跟个娘们似的,我又没给你连根拔去,断去一截,以后还会再长长的,别叽叽歪歪的。”

“您突然唤我到此,就为了削我头发?”言镜欲哭无泪道。

“对啊!”

玄喻真人满不在意地将手中长发交给江枫,好似换了张脸,笑容慈蔼道:“这下满意了吧?这束头发够你练剑练到手软了。”

神情错愕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的江枫下意识接过长发,木讷地嗯了一声。

他记得,六师叔最爱护自己的一头秀发,幼年在云霄殿时,他曾亲眼见过六师叔护理头发,那等繁琐冗多的步骤,她在身为女子的师娘和周子分师叔身上都不曾见过。

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前因后果的言镜,看了看江枫,欲哭无泪道:“就算枫儿要练剑,也不用专门削我的头发吧,用一些低阶灵丝代替不行吗?”

同样后知后觉的江枫闻言恍然大悟,猛然一拍手道:“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言镜哀嚎一声,泫然欲泣,眼泪花子都在眼眶里打转。

玄喻真人一拍脑门,他可算是确定了,这个徒孙,是真傻。

言镜哭丧道:“我一定是当初师父收师兄为徒时随礼赠送的,根本不是亲的~没天理啊!!!没人权啊!!!削我头发啊!!!我精心护理留了几十年的头发啊!!!”

江枫嘴角抽搐,他寻思着是否应该把头发还给六师叔,但转念一想,似乎现在还回去也没什么用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不着痕迹地将那束头发收了起来。

玄喻真人眉梢狂跳,看了一眼身旁眼神古怪的姜成玉,对着言镜抬脚就踹,言六师叔急忙晃身避过。

“叫唤什么?!都说了是断,不是削,几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跟个晚辈计较,不断你的,难不成还断老夫的不成?”

言镜收势止声,瘪着嘴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师叔,玄喻真人抬腿就踹,这一次还是没踹到。

“看什么?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言镜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低哼一声转过身去,嘟囔道:“偏心!”随即就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是留下的心理阴影有点大。

就连江枫都有些心疼六师叔,在云霄殿时被师父和大师伯欺负,出了宗门还要被自己的师叔欺负。

江枫看了看师叔祖玄喻真人和师尊姜成玉,岔开话题道:“师叔祖这几日不是忙着与文府中的族老前辈们论道吗?今日怎会与成玉师尊一起出现?”

“难道我与姜道兄就不能论道吗?”玄喻真人反问道。

江枫这才了然。

玄喻真人解释道:“今日我正与你成玉师尊交流炼器之道,忽闻此地叫喊声,才急忙同行到此,要不然,你小子现在屁股早就已经开花了。”

江枫干笑道:“可是弟子这顿打还是免不了的。”

姜成玉见他话说如此,却没有任何担忧之色,也没有请两位师长出面求情的意图,不禁赞赏道:“一饮一啄,一得一失,这顿打你应该挨,也必须挨,挨了这顿打,你得到的,只会更多。”

江枫无声颔首,师尊点拨,显然也自心明。

忽然,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不禁好奇问道:“师尊和师叔祖谁的年岁更大一些?”

玄喻真人看了看姜成玉,道:“应是姜道兄尊长几岁。”

姜成玉摆手谦逊道:“虚长年华,提此作甚?”

江枫摸着下巴玩味道:“既是师尊年长,可是真按辈分算起来,岂不是师尊还要矮师叔祖一辈?”

姜成玉和玄喻真人抚须的动作突然一僵,面面相觑。

僧不问名,道不言寿!

修真之士平日里极少在意年岁之别,但此时经江枫一说,深思之下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玄喻真人没好气道:“这是两码事,岂可混淆一谈。若真按修真界的规矩,达者为尊,周非道兄贵为返虚人仙,我还得唤他一声前辈,而周道兄却又允你唤他周叔,那岂不是说你与我平辈?”

江枫一愣,同样觉得很有道理,正要深思,却突被姜成玉猛地敲了一下头。

“精力不用在正途上,寻思这些无用的作甚?你的晋天祭人部经文修习得如何了?”

江枫捂着头龇牙笑道:“真想请师尊指点!”

……

(未完待续!)

第400章 四炼真火

话语间,江枫已就地盘膝坐下,姜成玉却大袖一挥,直接裹着江枫,与玄喻真人三人一同回到他于第七山海的居所。

在那座四合小院的第五层高楼中,江枫阖眼入静,姜成玉与他相对而坐,要亲自验收他的修习成果,玄喻真人则从旁亲自护法,算作见证。

少时,已然冥想入定的江枫意识内沉识海,元神之海霎时水天翻卷,惊涛不绝,一股炙热的气息自元神之海的深渊尽处磅礴传来。

江枫双手结印,猛然睁开双眼,玄火珠自其眉心浮现,光华一闪,一道灼热的光影突然自其识海空间内冲出,重重落于身前。

只听“铿锵”一声巨响,整座高楼都随之震荡摇晃,玄喻真人目露奇光,姜成玉眼中则更多了一分欣慰。

“六合炼真炉,开!”

江枫低喝一声,炉盖开启,他随即纵身跃入炉中,沐火盘坐。

“如此庞大的火能凝结成型,竟还能精粹至此!”玄喻真人环视着眼前宛若芙蓉石雕琢而成的九丈烘炉,啧啧称奇,由衷赞叹。

一气为身、两仪为耳、三才为足、四象为镜、五行为灵、六合为名、七星作顶、八卦铭纹、九宫为高。

此炉,非凡品可及!

六合炼真炉中,江枫剑指一点眉心,八荒火印随即浮现,焚世血焰立时磅礴汹涌而出,充斥整座烘炉。

玄喻真人身为炼器宗师,常与真焰道火为伍,只一眼便窥破炉中血焰之玄奇,更深知这瑰丽血焰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威能。

以其多年阅历,再结合十三地关于江枫的种种传言,以及云霄殿尘封于史的记载,玄喻真人随即推测出血焰真相。

“八荒灾炎?!道者焚天,隐名于史,云霄殿传说中的焚仙禁术竟然真的存在,可是枫儿怎会习得?鸿飞不可能越过执事阁直接传他如此危险的仙术。”

正在玄喻真人心中惊疑不定间,六合炼真炉异变突生,整座九丈烘炉竟随八荒灾炎的汹涌开始不断缩小。

当六合炼真炉缩小至只能勉强容下一人时,江枫手中印诀再变,六合炼真炉竟直接虚化,掠过江枫身躯继续缩小,八荒灾炎却未有丝毫外泄。

“沉心凝炉,鼎镇长生!”

姜成玉沉声道喝,直传江枫心神,江枫印诀三变,六合炼真炉立时缩小没入江枫体内,沿任脉直沉,炉中八荒灾炎尽归心房,唯有六合炼真炉最终定悬丹田之上。

“七禽流火扇!”

流火之扇,七禽真羽炼就。

江枫右手自储物戒上一抹,七禽流火扇凌空现世,定悬不坠,扇面未展,却已隐闻神鸟妖禽之身。

江枫沉目凝神,剑指霍然点出,七禽流火扇内霎时有七簇灵焰飞出,每簇灵焰不过拇指大小,却状若灵禽,凌空飞舞,栩栩如生,江枫深纳一气,将之全部张口吞入腹中。

江枫抬手收回七禽流火扇之际,晋天祭《御火论》一篇所载功诀在极念功的加持下极速运转,丹田上的六合炼真炉不触自旋,竟将七簇灵焰纳入炉中。

不同于月魂,当日江枫言明,只将七禽流火扇收于身侧暂作保留,留待赤羽他日亲自来取,算是两人的再战之约,既是言出必行,江枫就断无食言毁约之意。

今日所取,不过是七禽流火扇的七枚火种,以作晋天祭修炼之用,虽有轻损,却微乎其微,待赤羽取回七禽流火扇,至多不过三日,七禽灵焰威能必复。

江枫依经文默运功法,心房秘藏之中,凝血叠炎所炼的八荒灾炎尽数逆灌入六合炼真炉内,威势凶赫,如号天地之至尊。

江枫一点眉心,摄一束舍利金光入炉,凝炎化形,八荒灾炎化作一寸许小人,虚浮烘炉之中,虽是通体如血钻所铸,相貌却与江枫一般无二。

“以吾真火为祭,御火如祀,吞焰噬灵!”

江枫默念口诀,六合炼真炉内的血色小人突然探手虚空一握,为首一簇形如青鸾的灵焰当场被八荒灾炎吞噬。

余下六簇灵焰啼叫不绝,仿若哀鸣,却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六合炼真炉之困。

血色小人左手虚指,一簇状若磷火,形似赤翎神鹰的灵焰随即强行吸来,被八荒灾炎彻底吞噬。

紧接着,第三簇形若紫翎妖雀,源自天妖雀唯一真羽的紫色灵焰亦被血色灾炎吞融。

当日一战,赤羽极限不过扇开三羽,江枫今日真火祭炼却远未止步于此。

第四簇黄色灵焰形若鹓鶵,第五簇黑色灵焰形若玄鸑,第六簇白色灵焰形若鸿鹄,都相继被凶威无双的八荒灾炎尽数吞噬。

唯有第七簇赤色灵焰,形若真凤,虽是火种,却最是强悍,竟数次挣脱血色小人的捕捉,甚至主动攻击八荒灾炎,欲反而噬之,可谓悍勇至极。

真灵不存当世,不现红尘,人间只余亚种遗血而已。

江枫心知如此,但观这第七簇灵焰的威势,恐怕这根唯一真羽的主人距离彻底羽化为九天神凰也不过一线之隔,真不知长生钟族当初是如何获得此羽的。

然而终究不过一点灵相显形,怎敌焚仙血焰,不过片刻争夺,这簇仅剩的赤色灵焰也被八荒灾炎完全吞噬。

尽噬灵焰,血色小人立时散形重归无形无状之焰,熊熊如烈,江枫手捏子午印诀,气脉贯通如洪,六合炼真炉立显奇象。

只见烘炉之上,《御火论》经文要旨字字乍现光华,梵唱之中,更有金铁之音不绝,如天工妙手,令其器铸炼天成。

江枫的祭阵真火已与元神真火彻底融合,虽可分而炼之,但既已成八荒灾炎,江枫更决心以其祭阵,又何至于如此麻烦。

江枫运转八荒灾炎修法中所记载的淬火秘术,同锻真火,不以祭阵、元神作分,逐渐吸收七禽真焰灵力,炼为己用。

这一过程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江枫仿佛陷入静止的时空,无惊无扰,只潜心祭炼八荒灾炎。

突然,六合炼真炉中传出一声刺耳嗡鸣,八荒灾炎竟破炉冲出,沿江枫奇经八脉运行周天后才回归心房秘藏。

如今的八荒灾炎,虽因精炼后而较之此前体积更加缩小,却愈显瑰丽妖艳,似可摄人心魄一般。

或许凡世间越是危险之物,就越拥有致命的诱惑。

八荒灾炎如血之姿,却可令世间任何一人初见之际,即如欣赏人间至美的星尘宝石一般沉迷其中,直至被其完全吞没噬尽。

此乃心火之源,只要作为火种的玄火珠不毁,江枫未死,八荒灾炎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江枫心知,如今的八荒灾炎已臻至四炼真火之境,就连他眉心的八荒火印也开始凝现第三道金线。

荒炎之境非与真火炼境同论,前者,乃是指修炼此焚仙禁术时修士本身对八荒灾炎的体会明悟程度,而后者,才是指八荒灾炎的威能层次。

二者有别,却又有唯一的相同之处,那就是境界精进之时都需要消耗难以想象的庞大火焰灵能。

玄火珠内所储存的纯净火能已被江枫尽数用于铸造六合炼真炉,如今只能作为八荒灾炎火种之用。

然而,江枫如今晋天祭人部经卷已修习有成,以此噬焰祭炼之法,江枫日后修炼八荒灾炎,也无需为精进境界如何烦恼。

江枫吐气回神,双手自然收势,睁开双眼,正对上姜成玉师尊欣慰赞许的目光。

姜成玉和蔼叮嘱道:“人部经文是晋天祭修炼之基础,虽多为理论,却是重中之重,你既入四炼真火之境,说明晋天祭修炼的第一重境界你已然大成,只是尚未圆满,切记戒骄戒躁,不可自满,更不可因一时所得而怠慢修炼,务须至勤至恳勤加练习,待你离开文府之日,为师再传你地部经卷。”

江枫虚心受教,俯首躬拜,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随即,姜成玉又指出江枫修炼晋天祭至今的几处不足之处,并一一为其指点,点破疑障,深入浅出,简明扼要,江枫默默铭记在心,前惑渐清,修炼之心也越发通明。

玄喻真人见此师慈徒孝之景,也不住地含笑点头,亦是欣慰欢喜非常。

今日见证,是护法之余的一次判断,判断姜成玉是否由衷授予江枫晋天祭真传,亦或者此举不过是文府借姜成玉施以的一种伪装手段,意图令江枫深陷他文府布局之中,利而用之。

若是前者,他玄喻自当回以善意,也不吝与文府合作援手一二,毕竟终归是为了替他疼爱的这个小徒孙搏一个光明未来。

云霄殿亦非迂腐陈固之宗门,由他亲自作保,叶鸿飞也不会在意江枫拜姜成玉为师修习晋天祭之事。

与姜成玉初会之时,他已知对方与江枫的约法三章,江枫修炼晋天祭有成后,纵使无法再传云霄殿之修,也必将对宗门未来大有裨益。

玄喻真人何等心智,又怎会在这等细枝末节之处贪求一时所得而失长远之计?

反之,倘若所谓晋天祭传承不过是一种虚授伪善,不过是文府要借他云霄弟子完纳劫数的一种手段,那么,他玄喻不惜与文府撕破脸皮,不惜动用宗门力量,也绝不容许文府如此欺辱他的徒孙。

这,是他的底线,同样也是云霄殿的底线!

千秋万世,历来如此!

所幸,判断的结果是前者。

玄喻真人向姜成玉拱手一揖,这一礼,是作为师长,替江枫,亦是替云霄殿一拜。

姜成玉颔首默受,算是致意,双方皆心知肚明,又何须明?

清者自清,何须言辩?

明者自鉴,何须言明?

玄喻真人对江枫道:“枫儿,今日隐天涯诸事已了,你先随师叔祖离开,我另有要事嘱咐。”

江枫看向姜成玉,见师尊微微颔首,只道祭阵之时如遇疑难,可随时再来寻他。

江枫也知“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的道理,见师尊已无他事再做叮咛,便起身行了辞礼,随师叔祖一并离去。

隐天涯出口的断崖前,玄喻真人递给江枫一枚金色的储物戒,低声道:“宗门规矩之碍,你师父纵为殿主也难免有心无力,你入世修行,多有难处。师叔祖也希望你能体谅你师父。”

“弟子明白!”江枫微笑无怨,接过储物戒后疑惑道,“师叔祖这是何意?”

修真界的储物戒品质由高到低可分为赤、金、黑、蓝、灰五色五等,另有诸多杂色储物戒不列在内。

玄喻真人递给江枫的这枚储物戒的品质,可远比他自小所得的那枚黑色储物戒高级不少。

江枫自然不会误认为师叔祖要赐他新的上品储物戒,对于他这等境界的小修士,金色储物戒实在太过扎眼,只会有害无益,徒招祸患。

玄喻真人抚摸着他的头,和蔼解释道:“师叔祖知你困处,又怎会视而不见?这储物戒中都是师叔祖与你六师叔在寻到你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特意收集的,这些灵材异宝有的或许算不上珍奇,但都是对你修炼大有裨益之物,你要收好。”

江枫元神力探入其中,霎时倒吸一口凉气,储物戒中天材地宝的数量之多,种类之繁,珍贵之重,令他这个自入世历练后便穷惯了的人当场瞠目结舌楞在原地。

他毫不怀疑,这枚储物戒中的东西一旦外泄,都不需亲自求证,只需一二消息,江枫就会被成千上万因贪欲熏红了眼的修士满天下的追杀。

江枫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陡然而富的激荡心情,喃喃道:“师叔祖,您老太过谦,我现在自己都觉得自己富得流油,如果可能,我都想打劫我自己了。”

玄喻真人笑道:“收好,你应该知道,协助文大小姐完成先手布局后,为保证后续筹谋功成不败,师叔祖与你六师叔必须先行一步离开十三地,不可能久伴你身侧。这储物戒中的东西也不是非得你一个人全部用完,将来你与小夜殇重逢之日,再分与她就是了,也算是师叔祖给你们两个多年未见的小家伙的见面礼,毕竟师叔祖可不能偏心啊!哈哈……”

“枫儿记住了!”

江枫郑重应允,当着玄喻真人的面将这枚储物戒中的奇珍异宝转入自己的储物戒中,正要将储物戒还与师叔祖,玄喻真人却又再次递来一枚储物戒。

……

(未完待续!)

第401章 武财神(上)

江枫看着眼前递来的第二枚金色储物戒,呼吸一滞,不至于吧!

玄喻真人见他这副表情,失笑轻声道:“你如今修炼祭阵之道,必有诸多材料需求,这里面的物件大多稀奇古怪,都是师叔祖这些年游历红尘收集所得,你寻些有用的拿去,姜道兄传你晋天祭已是大恩,没理由再让他文府供给你修炼所需,我云霄殿不差这份底蕴,没理由落得旁人笑话,说我云霄殿占他文府便宜。”

江枫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小时候就常听师娘说玄喻师叔祖最是不着调,自初会至今,师叔祖虽然在他这个晚辈面前都端着极力做出个长辈应有的模样,但本质上游戏好玩的心性仍是难以改变的。

不过终是师叔祖的考量,江枫也觉着没有长久烦劳文府的理由,客居于此,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再者,修炼祭阵之道确实消耗巨大,即便是平日里的寻常练习,也甚至已经不能以一掷千金来简单形容。

祭阵唯十三地独有,但为何祭阵师依旧如此稀少,除修习资格艰难少有外,更主要的,就是十三地寻常宗门势力根本没有那份底蕴去培养一位祭阵师。

待江枫细心挑选完所需可用的祭阵材料,玄喻真人才一并收回两枚金色储物戒,转身又去别处与文府族老论道去了。

江枫恭送他老人家离去,这才离开隐天涯,径直回转天景四苑,却不是往枫林阁,而是前往景新阁。

流云无迹,必已久候!

……

幽地极东,临海边境。

昔有神树“冥灵”,立东海之境而擎天,通天彻地,贯天地人三界,太古末年终极一战,邪祖绝天地通,一掌崩断冥灵古树,令地幽界之修再无随意踏入红尘业界之能。

传说冥灵古树树身已毁,唯有树根尚存,时过境迁,化为一方境域,即是“幽地”。

故而,传闻幽地至今仍有可通往地幽界的天地之门暗存,只是非凡道常理可见,文府曾不遗余力苦寻多年,却仍是未见半分踪迹。

时年流转,这则传说究竟有几分可信之处,又有几人相信,已未然可知。

今日,东海之境突起波澜!

一道醒目裂痕突现虚空,延绵百丈,声势骇人,无尽空间伟力倾泻而下,竟强行压下东海惊涛骇浪,令方圆百里的海面生生下沉数百米,仿佛凭空造出一个汪洋盆地。

数道人影如仙魔临世,踏天而来,强势震碎虚空,直接降临东海之上,盖世威压直接净空四境生灵。

然而还不待空间裂缝愈合,跨域降临的几位禁忌存在已同时注意到不远处陆地上的一道身影。

幽地边境,临海处有一块数百年屹立不倒的界碑,高逾百米,上刻“天涯海角”四字。

此时,界碑之上,有一人迎风垂手而立,其人身高八尺,肥胖如球,一身衣装极尽奢侈,周身饰品更是纹金描银,富贵逼人,整个人站在那儿,就仿佛金银珠宝被堆在一座肉山上。

可就是这样一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发户气质,可谓俗气至极的胖子,却令凌空而立的一众返虚人仙如临大敌。

“文府族修?”一人宏声问道。

早已久候多时,即使被扔进人海之中也绝不会认不出来的周行,抖了抖自己身上几百斤的肥肉,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精光爆射,招牌式的奸商笑容中也骤现狰狞。

“你们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周行双臂一振,东海之上惊涛再起,九道水龙冲天而起,每一道水龙柱中都有一尊覆甲战傀,傀儡各结一印,化九座极品灵阵封尽十方之境。

异变突生,纵使心中早有戒备,却仍是防不胜防,难敌先手之利。

“堪比返虚境大能的傀儡!”

一名返虚人仙窥破战傀的品阶,纵以其眼界,也不禁骇然失色。

傀儡炼制不可与修士的培养同日而语,培养修士不易,炼制傀儡更难,品阶越高越是如此,而战傀的炼制更是超乎世人想象的艰难。

如欲炼制似眼前这等媲美返虚境界的战傀,随意一具,都可以轻松耗尽一个普通修真世家的全部底蕴。

如今九具同等品阶的返虚战傀齐现东海,此等震撼,已不可用豪掷千金或财大气粗来片面形容,这等惊世骇俗的底蕴,足以令在场任何一位返虚人仙心生惊悸。

周行临风独立,嘲讽道:“没有这九具战傀,我还真没把握一个人挡下你们全部,不过也不枉小姐特意为你们留下这条空间通道,你们的想法实在是太容易猜了,竟然真的舍弃天山选择偷渡降临东海。”

“你究竟是谁?!”一名返虚人仙喝问道。

周行傲然道:“你们可以唤我周行商主,也可以叫我‘武财神’!”

“文府三神之一?!”

众返虚人仙脸色再变,骤然凝重。

话音未落,周行抬手一挥,三道冲天光芒乍现身前,耀眼难视,仙道威压临世,只见三道光源中心,一甲、一矛、一钵凌空而定。

甲名“苍明”!

矛名“秦墟”!

周行剑指一点,那似瓦石所造,又好似金玉所铸的乌金圆钵飞来悬至头顶,钵口朝下,垂落一道光华,笼罩周行全身。

周行随即又傲然踏前一步,身入封阵之中,丈八长矛斜提在手,战兵齐鸣,金革之声不绝,金甲如鳞,自行穿戴在身,更衬托周行宛若再世武神。

“三件返虚地仙级别的次仙器!”

众返虚人仙目露惊骇之色,若说之前还因周行只是一人而仅作忌惮,那么现在他们终于知晓此战之艰巨。

三件地仙器加身,此刻的周行即便对上返虚地仙,也有战而胜之的资本,在场众修虽皆有返虚人仙级别的本命仙器,可真要与周行拼死一战,纵使最终能成功脱困,他们中也至少有数人要葬身于此。

一名返虚人仙高声喝道:“勿做保留,联手杀了他,夺得仙器,此次争夺真仙血石我等便更添胜算!”

众修齐声呼应,七名返虚人仙中立时有四人联手齐攻向周行,另外三人则转身攻向四周维持封阵的战傀。

周行冷眼漠视四名持兵攻来的返虚人仙,不屑低哼,手中秦墟舞动风云,誓破苍穹,直接崩碎一名持剑率攻的返虚剑仙的漫天剑气,长矛如金龙啸日,更有开山劈海之力,强势撕裂周天剑影,横砸向那名返虚剑仙的腰腹,后者急忙驾剑来挡,却仍被这股不测雄力震退数丈。

“身为剑修,你比之流云无迹,除了修为境界,一无是处!”

周行冷眼嘲讽,身侧一名返虚人仙却趁机绕后偷袭,震动身前丈高金钟,只见仙钟上铭文霎时如乱花飞舞凝现虚空,又似排列有序的天锁神链,相互链接成漩,袭向周行后颈死角。

“嗡!”

仙文如链,更伴有震世宏音,周行却只是后瞥一眼,顿足一振,头顶仙钵霎时金光大盛,直接将万千临身铭文震退至周行三丈之外,仍仙钟如何敲动,却仍是难以再进。

“聚宝盆万法不侵,你小小仙钟铭文如何伤我?”

周行身形如山,身法却来去如风,向后掷出战矛震退仙钟之际,人已如战车入阵,横冲直撞,主动攻向另外两名返虚人仙。

这两人相貌近似,若非父子,必是兄弟,此刻迎战周行亦是心有灵犀,分行左右,一人手持一对紫金大锤,上有雷电舞动,一人紧握斩马大刀,威势凶赫,横斩向周行颈项。

“哼!”

周行沉声一喝,竟撤步转过身去,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背对那名持紫金双锤的返虚人仙,仍这一对人仙器轰落在自己的背上,紫电狂舞,弥漫周行全身,却无法伤其分毫,苍明甲金鳞上符文闪烁,当即卸去双锤崩山巨力。

“二弟小心!”

那名返虚人仙惊异之际,周行双手已钳住面前返虚人仙横斩而来的斩马大刀,双臂一沉,卸去仙刀斩力,战拳如电,瞬间轰向那人空门顿现的胸膛。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彻云天,那名返虚人仙当成被轰退数丈,嘴角溢血,衣衫尽毁,露出其中的护身软甲。

周行瞥了一眼这件护身软甲,此甲品质不俗,只差一线,便可祭炼成另一件人仙器,否则也不至于在周行倾力拳威之下护住此人而只受腑脏震荡轻伤。

“若无此甲,你此刻已然重伤!”

周行召回战矛秦墟,头悬聚宝盆,睥睨众修,四名返虚人仙再次聚拢,看着周行一身装备,除了眼红嫉妒,更多的却是不甘和无力。

“这不公平!”

四人同时望向身后分头行动前去破阵的三名返虚人仙,三人各取一具战傀而攻之,战傀不过返虚层次,只要毁去作为阵枢的几具傀儡,封阵不攻力破。

然而傀儡身躯的强度本就超越同境界的修士,更何况是为战斗而生的战傀,三名禁忌大能虽是返虚人仙,但任由三人如何进攻,都无法在瞬间尽毁战傀。

战傀虽因主持封阵无法动手,但不过数息之间,其上损毁之处又再次复原如新,这一事实,令在场七名返虚人仙俱感绝望。

周行冷笑不止,将手中秦墟定在空中,翻手取出弓矢,三箭搭弓,天地清气自然汇聚,箭尖之上如有三阳耀世。

“又一件次仙器!”

“论财力物力,你们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文府!”

弓如满月,箭破长天!

周行三箭齐发,弦松箭动,音响震天,三支箭矢啸空激射向三名破阵人仙。

三名返虚人仙决眦欲裂,震天弓矢虽只是人仙级别的次仙器,却也非是他们随意便可轻接之物。

居左一人,御剑绝空,天地剑鸣之中,一点天光破幕,仙剑御箭矢!

居右一人,长枪如龙,只见寒芒乍现,一线天地骤开,寒枪挡箭矢!

居中一人,双手空空,劲气运使浑元,周身圆转驭箭,借箭破封阵!

三式三法,一御一挡一破。

前两者俱挡下周行射来之箭,最后一人以虚无纳刚劲,借力反攻,瞬间毁去一具战傀,却仍难敌封阵生生不息之力,不过三息,战傀自行复原,封阵依旧。

周行冷叱道:“‘九虚封仙阵’九脉一气,除非你们可以在瞬间同时毁去九具战傀,否则造化无尽,生生不息,你等只有进阵之日,绝无出阵之时!”

七人暗恼,其中一人道:“刻意道破封阵之玄,若非无智莽夫,便是计设攻心,亦或者,你当真自信能永困我等?”

周行宏声笑道:“三者皆有,亦或者,三者皆非!”

语罢,周行斜提秦墟突然冲入七人之中,雄威盖世,豪气冲霄,一人独战七大返虚人仙。

“狂妄之徒,你不过初入返虚人仙之境,纵有三件地仙器在身,你也难挡七大返虚人仙合力围攻!”

“是吗?”

周行不置可否,身材骤然瘦下一分,虽微不可察,但他的修为却突然暴涨一分。

“独孤剑主一世英豪,自有风骨,他有三请之仁,周某却无此闲心,文府谕下,尔等既决意降临,今日便无一人可成功生还!”

周行愈战愈狂,七名返虚人仙却也非是易于之辈,那持仙钟者,头悬金钟,护法无双,欺周行长矛之弊,舍远攻欺身鏖战。

那兄弟二人,心意相通,联袂出手自有灵犀成倍之效,配合那名寒枪如电的返虚人仙,于其正面迎战之际居中牵制如龙长戈,秦墟凶威赫赫,却也难免掣肘,如龙困浅滩。

另两名返虚剑仙剑意浩荡,手中剑诀变换如飞,仙剑灵动难测,剑气铺天盖地,漫天剑影如雨,凌厉无匹,誓以远攻破近防。

最后一人最是麻烦,他手中虽仍是空无一物,身法却如鱼似魅,游走于隙,一身浑元劲力通玄至妙,数次撼动周行防御,更险些将其护身聚宝盆震飞,若非苍明战甲已近天仙之能,只怕周行此时已然受伤,可纵然如此,他那玄妙劲力仍是穿透苍明战甲,令周行略感腑内震荡。

周行看着四周齐攻的人仙法宝,恼然喝道:“比法宝多,周行商行数百年来从未怕过!”

……

(未完待续!)

第402章 武财神(下)

“比法宝多,周行商行数百年来从未怕过!”

周行暴喝一声,身材肉眼可见地再次瘦减,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修为猛然暴涨,已媲美返虚人仙中期。

五名近身之人同时被震退,周行抬袖一挥,三千玄阶九级飞剑激射而出,结周天剑阵,逆破两名返虚剑仙不世剑式。

周行随即又张口吐出九道灵符,分别没入九具战傀眉心,九具战傀突然急速颤动,自身侧又伸出两只手,合结战印,同时高举过头。

霎时间,九道灵光齐聚一处,凝化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算盘,宛若黄金所铸,定悬虚空之上,阴影笼罩封阵之中所有敌人。

“星罗棋布!”

周行一声令喝,黄金算盘上算珠响动,突如星辰陨落,灭世而来,浩瀚不绝,连绵轰击向七名返虚人仙。

化天力为己用,这就是真正的仙道手段!

“人仙术!”

七名返虚人仙急忙暂止攻势,纷纷出手抵御,然而周行却未曾作罢,再次翻手取出一个水晶球掷向那名使浑元劲力的返虚人仙,左手捏诀,低声一喝。

“爆!”

水晶球近身骤爆,化作一个巨大的水球将那名返虚人仙裹覆在内,那人大惊失色,正欲使劲挣脱,却发现周身劲力尽被四周如流水一般的奇异物质卸去,就连他身为返虚人仙的一身精纯修为,也在冲出体表后如石沉大海一般彻底消失。

他如同深陷泥泽无法自拔,好似回到孩提时代那种失足溺水后的无力感,仓皇无措。

“沉虚灵泽!”

这名返虚人仙终于认出困己之物,顿时大惊失色,此物非天地所生,而是采天材地宝经后天炼制而成的奇异法宝,因效用极大却炼制艰难,几乎与禁器无疑,故而每一件成品都弥足珍贵。

他没有想到周行竟会随身携带此物,这沉虚灵泽几乎是他一身通玄神通的天克之物,非一时可破。

下一瞬,周行已转身攻向他人,甚至还不忘中途再次取出两具返虚战傀合攻那名悬钟人仙,此人武技不弱,但一身仙法神通却更精于元神一道,以不受元神攻击影响的战傀攻之,正是上上之选。

周行疾冲向那名持枪的返虚人仙和那对兄弟,身材再次消瘦,此时的他,相较原初模样只能以微胖来形若,他周身气息澎湃如焰,几乎扭曲虚空四境。

返虚人仙巅峰!

周行右手斜提秦墟,左手紧握一柄短刀,仍是返虚人仙层次的次仙器,一人独战三名需要分心抵抗星罗棋布的返虚人仙,欺身近战,虽同时御使如此数量的仙器法术,却仍是战意高昂。

眼见七人渐落下风,败迹将现之际,稍远处两名返虚剑仙中的一人突然仰天长啸,借同伴全力抵御周天剑阵之际,翻手取出一个卷轴,人仙修为全力倾注其中,猛然向上一抛。

“灭世剑绘!”

只见卷轴迎风而展,其上所绘万剑图形突然破卷激射而出,天地苍茫尽入无边剑海,尽破周天剑阵,毁灭苍穹算盘,斩灭沉虚灵泽,将战意战势正值巅峰的周行生生逼退百丈。

“人仙禁器!”

周行看着已然焚毁的卷轴面露惊容,禁器均是一次性消耗品,且威能越大的禁器炼制越难,故而同等品阶之下,极少有人会耗费财力物力去炼制高阶禁器,人仙级别的禁器,至少需要返虚地仙才能炼制,他没有想到,对方竟还藏有此等杀器。

那名返虚剑仙咬牙暗恨道:“灭世剑绘乃是昔年自一处飞仙遗迹所得,我本想留待此次争夺真仙血石时使用,却不料先一步在此消耗掉了。周行,你今日必为此付出代价!”

周行收回残存九级玄剑,紧握秦墟傲意不减:“今日凭我在此,倾尽手段,足可将尔等挡死在东海之上,你等七人绝无可能踏上九州十三地的土地!”

“如此,不够!”

周行话音未落,一道稚嫩童音带着极不相符的深沉语气,突然传入众人耳中。

八人同时侧首望向天际,只见海天一线之境,一道无边火幕如江潮一线滚滚而来,火焚虚空,将三名返虚人仙生生逼入九虚封仙阵中。

周行瞳孔一缩,其余七人也是神色有异,这三人俱是返虚人仙巅峰,分明早已隐藏在侧许久,他们此前竟丝毫未曾察觉。

周行一阵后怕,握住秦墟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未逼出这三人,一旦他与其余七名返虚人仙的战斗终结,无论哪方获胜都必是险胜的那一方,下场可想而知。

三名欲做渔翁却未能功成的返虚人仙未理会四周众修的目光,眼神恶毒地凝视着周行身侧的虚空之上,破风声乍起,那里突然出现一名身穿道袍的童子,相貌稚嫩可爱,神情却是沉稳无嬉,手托紫金葫芦,眼神沧桑,正是文府族老,武元婴!

“老鬼,你怎么来了?”周行哼笑问道。

“我怎能不来?好处不能都让你这个死胖子给占了。”

武元婴话语间突然抬手一掷,一张道图旋空飞至虚空穹顶,与九虚封仙阵融合为一,固封此地方圆之境。

那名头悬仙钟的返虚人仙观视道图所绘后惊骇道:“乾坤道图,你怎会有此物?!”

武元婴轻笑未答,自高空缓缓落下,与周行齐肩。

“如此,才可道足够!”

他双眸随意瞥向新入阵的三名返虚人仙的其中一人,身形骤然消失,那人心中警觉,急忙掷出手中暗藏的三枚玄珠,分行砸向武元婴。

“小心,是禁器!”

周行警声提醒,然而武元婴身形未滞,竟不闪不避继续冲向那名返虚人仙,那人见此也是一怔,随即面露冷笑。

“自寻死路!”

就在周行即将援手之际,武元婴却再次加速,三枚玄珠禁器落在他的身上,竟未起丝毫作用,直接弹开。

那名返虚人仙脸上嘲讽神情骤转错愕,然而一瞬惊异愣神,武元婴已至身前,抬手一掌全力轰下。

“噗!”

那名返虚人仙仓促未防,难以尽消磅礴掌劲,当场呕血倒飞而去,反而武元婴已再次消失在原地,突然出现在他倒飞必经之径上。

那名返虚人仙急忙强行止住身形,然而电光火石之间,武元婴已打开手中的紫金葫芦,侧倾托捧,轻喝道:“收!”

禁仙灵光化链而出,宛若白银所铸,给人一种晃眼的不真实感,瞬间禁锢那名返虚人仙的四肢和颈项,滔天吸力传来,尚不及那人如何挣扎反抗,就已被禁仙锁链强行拉入紫金葫芦中。

“姜老哥的晋天祭果然非同凡响。”

武元婴合上葫芦塞子,身形一闪再次回到周行身侧,心满意足地晃了晃手中的紫金葫芦。

“乾坤道图之中无法使用禁器,可惜,这等防之不防之机也只能有一次。”

周行听着他的叹息,嘴角一撇,低声笑道:“你那紫金葫芦空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这么阴险狠辣。”

那名最先认出乾坤道图的返虚人仙两眼空洞,双眸中不断回放着那狠绝骇然的一幕,终于从记忆深处掘出那份经年渐忘的信息。

他当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地指着武元婴,惊恐诘问道:“你是当年武神殿的那个老怪物,你不是已经被文府族老斩杀了吗?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武元婴瞥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慨道:“昔年,我尚非如此模样,倒是难为你竟还能认出我来。”

武元婴如痴如醉的端详着手中的紫金葫芦,沉声道:“世人皆知武元婴平生只酿三种酒,一味烈阳丹,一味寒髓丹,却极少有人知晓,这第三味酒乃是以返虚大能入酿的‘人道仙品’!”

他看向那名认出他的返虚人仙,惋惜道:“可惜啊!你的疑问若是此刻想不通,那么这一辈都不可能想通了。”

此语一出,余下九名返虚人仙皆不寒而栗,特别是那名头悬仙钟的返虚人仙更是如此,即便是之前与周非一战落于下风,他也未曾如此刻这般后悔,旁人或许不知,但曾经游历过九州十三地的他又怎会不知?

昔年他尚未入返虚人仙,为寻仙道机缘而横渡寰宇降临九州十三地,那时武神殿正如日中天,文府老府主都尚未出世,他都曾先后拜会请教,问道长生。

那时,武元婴亦未入返虚人仙,却已是凶名赫赫的可怖人物,他听闻有一势力庞大的修士联盟欲趁其渡劫之时,在并州将其斩杀,好奇心驱使之下,加之为亲眼见证仙元劫以作参考,他决定同往旁观。

并州一战,他曾遥见武元婴在渡仙元劫时以乾坤道图困杀千余大能之修,更亲眼目睹武元婴将其中的返虚大能酿成他所谓“人道仙品”的恐怖景象。

这一幕,成了他心中长久的梦魇。

那一日,并州境内尸骨成山,武元婴遥隔千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日,他在武元婴噬人的眼神中仓惶而逃,只因为自己也是返虚大能。

那一日,他原以为无瑕的道心出现裂痕,至此修为再难寸进。

武神殿修士万千,但武元婴身上却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魔性,而正是这种魔性,最终化为他的心魔,成为他修为境界的桎梏,甚至令他再不敢踏入九州十三地。

多年后,文大小姐灭武神殿,他听闻武元婴也在此战中身死道消,那一刻,他的心魔终于消散,更顺利迈过那道隔绝仙凡的境界线,踏入返虚人仙。

此次再临九州十三地,亦是一种道心的自证,纵使最终未得真仙血石,他也有自信可以在之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他至今未死?

为什么又让我遇见他?

为什么又让我见到那噩梦中的紫金葫芦?

武元婴观其神情,此时也注意到这名返虚人仙的心境异变,虽隐有猜测,却无关紧要。

正如周行所说,极剑峰有极剑峰的仁义风骨,文府也有文府的行事作风,既有乱局之兆,便绝无生还之机。

武元婴望向九虚封仙阵外,高声问道:“龙兄不入阵一战吗?”

虚空上,赤衣龙承突然现身,抱臂摇头道:“我此行不过旁观照应,留一人与我试法即可,其余人你们随意。”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武元婴回望周行一眼,手托紫金葫芦缓步走出时,目光已变得森冷无情,更有凶光闪烁。

“有老夫在此,那武财神的‘武’字就轮不到你来担!”

这一日,幽地东海之上,横渡星域降临的十名返虚人仙尚未踏足九州十三地便尽数殒命。

其中六人成为武元婴紫金葫芦中的原浆仙酿,三人死于周行之手,一人葬身于龙化天殊之下,尸骨无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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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水天残月,一笑残生

九州,极剑峰。

时已近午,独孤纪回转宗门立即召令七渊剑宫之主,不多时即接到叶鸿飞紧急传书,简要道明艮州一战始末,独孤剑主嘱命咐行后,极剑峰随即对外宣布掌教独孤纪已然闭关,谢绝一切外客。

极剑峰当代主心骨的七位宫主在初步商议后也决定暂将诸事押后,留待掌教师兄和云霄殿主出关后再与了业禅师共议,在此之前,他们则与云霄殿和焚香谷配合共同稳定九州局势。

至此间事了,独孤纪却并未立即开始闭关,而是再次来到山阴处那座莲池,却未见那麻衣斗笠的垂钓之人。

“这小子又到哪儿去了?”

独孤纪无奈摇头,径直推门进了那座茅屋,仍是空无一人,唯有方卓上静置着一碟摆盘精致的如花菜肴,形似牡丹,旁边还有一碗热汤和一碗米饭,都以一层薄薄的火幕罩着,使之不至于很快便凉了。

独孤纪含笑入座,随手撤去火幕,拾筷开始享用这道鲜脆可口、独具风味的牡丹鱼片,汤是乌鸡熬成的,加了两片参片,火候十分劲道,米饭却只是普通的稻米蒸制而成的,甚至比不上凡间国度的贡米,但好在是今年的新米,是那小子亲手培育的,次些,却难得天然。

精致却不奢侈,随意却不敷衍,难得用心,更难得有心。

这一餐,独孤纪独自一人却吃的津津有味,若生一在,若是早回来一步,三人共享,那就更好了。

没了锦上添花之憾,独孤纪吃得也快,踏出茅草屋时,那人已回到莲池边,继续盘坐垂钓。

“碗筷收拾了吗?”

“都洗好了。”

麻衣男子点点头,问道:“不是说闭关了吗?怎还在这儿?”

独孤纪负手来到他的身旁,声音轻和道:“我的伤势并不算重,闭关不过是为了巩固境界,不急于一时,加之心里还念着你的厨艺,止不住馋,就先来了。”

“滋味如何?”

“比之前更好了。”独孤纪调笑道,“就是熬汤时还是太小气,参片应该多加几片。”

麻衣男子偏过头斜瞪着他,没好气道:“我直接给你炖一锅人参好不好?就你这个连煎炸炒闷煮都分不清的厨盲,弄个白煮蛋都可以直接孵出小鸡的人,也好意思评判我的厨艺?你要是不修仙,一个人非得饿死。”

独孤纪并不介意,哈哈笑道:“确实,我早已至餐霞饮露的境界,凡间烟火食与不食只不过是意愿的问题,就算我真戒不了这嘴馋的毛病,可这不是还有你嘛!”

麻衣男子无奈叹息道:“是,以前有嫂子,现在有我,将来有生一,享口福的总是你,反正永远也饿不死你就对了。”

独孤纪目光柔和,含笑追忆道:“我嘴馋的毛笔是被你嫂子养出来的,她怀孕时常说,等孩子生下来,如果是女孩,就先教她厨艺再教她剑术,如果是男孩子,就再给他生一个妹妹。可惜……都来不及了,想不到,最后学得她那一身好厨艺的人竟然是你。”

麻衣男子看着独孤纪落寞的神态,神情也不禁多了几分黯然。

“嫂子的厨艺我只学到八分,至于生一,哦……剑疙瘩一个,指望他寄情于剑道之外的事物,那才是真的奇迹,能学得五分,勉强能讨个女孩子的欢心,我就不愁了。”

独孤纪轻声笑道:“我也想亲口尝一尝他的手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麻衣男子很自然地岔开话题道:“既不谈此,不如说说今日之行,可曾得偿所愿?”

独孤纪点了点头,望向天际,很快又收回目光道:“今日之后,九州十三地再无外患,只要十三地不乱,九州便可得暂时安平,现在我等已无力插手,便看文府的手段了。”

麻衣男子沉默中轻轻颔首,独孤纪又道:“我闭关期间,你与诸位师弟要多加照应,不准任性胡来。”

麻衣男子声音冷冽道:“我知道,我想杀他,日日都想,但我知道不在此时。”

独孤纪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下次再来寻你聊天。”

“大哥!”眼见独孤纪渐行渐远,麻衣男子终于叫住他,“我不怪你当年拦着我,我都明白的……”

独孤纪背对着自己唯一的胞弟“独孤律”,双目微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潇洒地摆摆手,身形一闪远逝。

若非心性如此,若无当年那件事,他必是一宫之主,但现在这样,也很好……

独孤律回望水面,莲池四下重归静谧,唯有鱼竿微沉轻颤——

鱼儿上钩了!

……

十三地,荆地。

此地苍山翠林,屋少人稀,晨间山岚氤氲,伴有禽鸟鸣啼之音,野兽吟吼之啸,生机盎然,天人和睦,俨然一片仙家气派,好不怡人静心。

在这人间仙境之中,有一银带环山而出,自一处山谷断崖处倾泻而下,如垂天银练,轰鸣如雷,壮观非常。

因山谷似月,崖下积水如镜,天光垂落,如皎月当空,如遇月明之时立于崖上俯观,更可见双月辉映之奇景,山谷因而得名“水月谷”!

水月谷名传十三地,非是因其美景圣境,而是因那山谷之中,瀑布近侧的一座高楼。

楼高百丈,九层而立,恢弘大气,富丽堂皇,凡青瓦吊檐、垂铃朱窗,莫不有禁制、结界波动,更有不世阵法护持,隐露仙道气息,此阵,乃地仙大阵。

此楼名唤“残月”,是十三地三大杀戮神朝之一,残月楼的总部!

今日,久无访客的残月楼顶层,一名天生异相的英俊青年独步而至,其人瓜子脸型,皮肤白净宛若初生婴儿,气息纯净,令人见之便不禁心生好感。

然而,正是这十分耐看的俊俏郎君,却又一双妖异近邪的青色双瞳。

来人正是跨界而来,降临晋国兖地的神秘青年——青瞳!

此时,青瞳正负手而立,嘴角含笑地看着这顶楼阳台处,一名白衣抚琴的儒雅男子,也不做声,只静静侧耳聆听。

因阵法结界之故,水月谷内噪耳的瀑布轰鸣声并未传入残月楼,但楼中之人却仍可随意那欣赏悬天垂练的壮丽景象。

此情此景,更有仙乐琴音相伴,当的是人间逍遥之妙之处!

此等仙境圣地,谁又能将之与那令天下修士心悸胆寒的残月楼联系到一起?

阳台上,身与至景相合,宛若谪仙人的白衣男子收势按弦,一曲终了,却仍是余音绕梁,回味不绝。

儒雅男子看到早已久候的青瞳,同样回以微笑,端起琴案边上的琉璃盏,起身相迎。

“久等了,小青……”

“我现在叫‘青瞳’。”青瞳抢言提醒道。

白衣男子无所谓地笑道:“好吧!小青瞳,我真没想到竟是你先寻到了我。”

青瞳随白衣男子入茶案,相对而坐,促狭道:“若非‘元霄’相告,更于临行前赠我玉牒,我还真不知世叔竟这等人间仙境偷闲逍遥。”

白衣男子意外道:“元霄?那个小家伙怎么知道的?”

青瞳正色道:“元霄自然不知,只是自世叔离去至今已经两百余年杳无音讯,您又封锁了‘月天之峡’不允旁人查探,我等自然担心您遭遇了什么不测,元霄也不过是希望我此行顺道探寻一二,生见人、死遗讯,他……很挂念您。”

白衣男子为青瞳斟上一盏香茶,叹息道:“我当年之行只有高层的有限几人知晓,倒是难为我那小侄儿如此忧心挂念,不枉我从前那么疼爱他。”

青瞳笑道:“元霄现在可不小了,若否,我又怎能凭他给予我的一块玉牒就如此轻易地寻到世叔呢?”

“那孩子自小聪颖,两百年光景已逝,当是如此!”白衣男子畅怀笑道,末了,又问青瞳,“此次可有人与你同行?”

青瞳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皱眉道:“我是悄悄跟随第一无忧降临的,不过她现在应该身处九州,而且也非现今之名。”

“那你为何会到荆地寻到我?”白衣男子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纠葛,复问道。

“说来也是因果巧合。”青瞳一拍大腿道,“我在空间通道中出了偏差,意外降临到晋国,没想到歪打正着。”

白衣男子恍然,青瞳急忙追问道:“世叔,您应该明白此次行动对我那一脉的族人意义之重大,我绝不可能让第一无忧抢先功成,您当初为何选择降临九州十三地却又久滞不归?又为何创立残月楼?您是否已经知晓‘九隅令’的下落?”

身为残月楼主的白衣男子未饮清茶,反而将手中琉璃盏内的美酒一饮而尽,叹息道:“想必你也已经察觉到,这颗修真古星已经遗忘它原本的名字,‘道元古星’之名早已尘埋岁月,只余九州十三地之称。”

青瞳无声颔首,残月楼主又道:“我昔年曾想,九隅令遗失,既不在彼世,必在此世,而此世之界,又唯有原初之境的道元古星最具可能,所以我与你们一样,选择降临此地。可惜,降临之后,才知沧海桑田,往事难寻……”

青瞳忐忑道:“连您也没能找到九隅令?”

残月楼主摇摇头,又点点头,叹然道:“一点蛛丝马迹,总是断断续续不得串联,我这些年先后拜访过九州十三地所有长生古仙宗,皆是一无所获,即便是九州正魔邪三道号称万世长存的几大超级势力也无任何传世记载。九隅令非同小可,我不敢为此贸然加入任何一方势力,万般无奈之下,我决定创立残月楼,借杀手营生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以此继续寻找九隅令,毕竟当世除了商行,在不引起九州十三地本土势力怀疑、忌惮的情况下,还可合情合理拥有甚至经营情报系统的方法唯有此道而已。可惜……”

残月楼主喟然长叹,青瞳皱眉追问道:“就连聚仙楼也没有我等所求的讯息吗?”

残月楼主摇头道:“聚仙楼势力虽大,但又怎会知晓这等远古之事?我现今所掌握的这点微末信息也还只是当初从文府求来的,只能勉强断定九隅令必在道元古星,至于其他,恐怕只有传说中天人逍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教圣贤才知晓更多。”

青瞳忧心轻叹道:“三教圣贤不轻现红尘,即便知晓,只怕也不多啊!”

沉吟许久,青瞳又问道:“既然如此,世叔为何数百年音讯全无?哪怕只是传回一则讯息,我等也好另做打算,早做筹谋啊!”

残月楼主看了看自己,又伸手点向青瞳胸膛,无奈道:“我等异世之修,逆界降临红尘业界已是妄为,怎能不顾忌临天之境的那位存在?你如今所见,不过是如你一般的一具‘元身’,我的本体至今仍沉睡在月天之峡,为保证此身存亡不至于祸及本体,我必须切断二身之间的一切联系,所有我昔年才会一离去就彻底封锁月天之峡,实乃以求万全的无奈之策,非是无法传讯,而是不能。”

此时若有旁人在侧,将此话传了出去,必将举世震惊,两百年前异军突起,名震修真界,令亿万修士闻风丧胆的残月楼主竟是异世之修。

青瞳知残月楼主心中忌惮,同感无奈,毕竟他也是处于同种原因才会做出这相似准备的。

残月楼主继续道:“近百年来,九州十三地局势动荡,近三十年内更可谓惊天动地,九州正魔纷争,血浮屠被云霄殿和极剑峰联手覆灭,十三地文武决战,文府荡平武神殿,天下万修谁人不惊,谁人不惧?我此身纵然是返虚地仙,却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被文府察觉我的真实身份,在当时情况下,无论我怀何种缘由降临此世,文府都必然会率先剿灭残月楼,清除我这个异数,倘若真是如此,我数百年经营才等来的唯一转机岂非彻底成空?”

青瞳闻言一喜,追问是何转机,残月楼主却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青瞳大急,早已收起平时里的玩笑心性,改坐为跪,俯首叩拜,声带泣音再次请求道:“世叔……”

残月楼主幽幽一叹,终于决意道:“罢了!神君虽未得正位,但摄政之时对我多有照顾,我那小侄儿也与你相交莫逆,若真能借你之手寻回那遗失的九隅令,了结这万世因果,或许也是天意。”

青瞳笑逐颜开,当即正襟危坐,垂耳恭听。

残月楼主低沉着声音,郑重道:“欲寻九隅令,当世唯一的转机只有一人……”

“谁?”

“文府,文大小姐!”

青瞳疑惑道:“我初临此世,诸事未知,文府真有如此能为?”

残月楼主颔首道:“历代文府府主俱有神鬼莫测之能,而文大小姐身为当代府主,更有通天彻地之能。当世人间,最大的异数不是神隐之地内的禁忌存在,更不是如你我这等异世降临之修,而是文大小姐!放眼整个红尘业界,唯一有可能知晓九隅令下落之人,唯有她一人而已!”

“若是连她也不知晓九隅令下落,我等又当如何?”青瞳忧心道。

残月楼主长呼一口气,目光悠远道:“即便文大小姐也对此一无所知,唯一转机依旧在她。”

“此话何解?”

“若连文大小姐也不知九隅令下落,那么最后,也是最渺茫的希望,只能寄托一人,那就是号称与世并存的红尘业界第一天人——九州散人!此人自三百年前惊鸿一现后,三百年内唯一一次现身就是在数十年前的文府,当世恐怕只有文大小姐才有把握寻到他。”

“我要如何寻她?”青瞳迫切问道。

残月楼主默算时日,提点道:“文大小姐非等闲可见,文武道会在即,她必会现身,只是真仙血石之乱将起,你务必在此之前前往楚地紫微帝城才能与她一会。”

“我立即动身前往!”

青瞳雷厉风行,起身就欲出发,残月楼主急忙叫住他。

“等我半日,我亲自架构空间传送灵阵送你前往楚地,你趁此期间尽快了解九州十三地应知的所有情报,在七星古城内,我允许你以残月楼麾下身份行走……”

残月楼主话语一顿,斟酌数息后咬牙道:“必要时,我允许向文大小姐坦诚身份来历以示诚心。”

青瞳郑重颔首,望向眼前这位与自己同出一境的白衣儒雅男子,复问道:“久言疏忽,世叔,我现在有应如何称呼与你?”

此问一出,白衣男子身上儒雅气质骤然一变,一股凌厉杀气带着难以想象的血腥杀意瞬间充斥整座残月楼,仿佛凭空换了一人。

白衣男子傲然的声音徐徐传来——

“你可唤我——残月楼主,笑残生!”

……

(未完待续!)

第404章 剑道境界

文府,天景四苑。

流云无迹抬眼瞧了一下再次踏入景新阁的姜凌恒,继续低头完成手中锦瑛木剑的精修工作,嫌弃道:“我已经收敛我的剑意了,你还来干什么?”

“闲着无聊。”姜凌恒大刺刺地坐到流云无迹对面,将手中的酒壶放在石桌上。

流云无迹抬首轻嗅,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暗讽道:“连寒髓丹都用上了,你这不是无聊,是根本静不下来。”

“要你管?!”姜凌恒猛灌一口寒髓丹,长舒一口气,望向隐天涯方向。

良久,他忽然问道:“为什么这么教他?”

流云无迹头也不抬道:“你有意见?”

姜凌恒瞪眼道:“他入剑道后,随修炼渐久,悟剑渐深,千锤百炼之后,剑气自然凝聚成罡,你现在却颠而倒之,提前教他凝炼剑罡,他现在甚至未曾窥得剑道门径,你之所为与揠苗助长何异?”

“我不认为如此有何不妥。”

流云无迹一边说着,一边反复审视着手中的锦瑛木剑,最后点点头收入储物戒中,大功告成。

姜凌恒却对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十分不耐,驳斥道:“剑道修炼最忌贪功冒进,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如此教他,莫说引他入剑道,反而会害了他。”

“我不这么认为。”流云无迹起身眺望道,“我说过,江枫不具备身为剑修所应有的剑心,依我本意,引他入剑道已算是极为勉强,我不介意他以道心为剑心,但他将来若想于此道上行得长远,断不可以寻常修炼之法授之,必须以非常之法,才最适合他这非常之人。”

姜凌恒一时语塞,好半晌后才摆手道:“我说不过你,论偏执,咱俩谁也好不过谁。”

“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流云无迹负手道,“难得见你如此关切一人,若真是放心不下,我可以放手协理,让你来教。”

姜凌恒一口老酒险些当场喷出,急忙起身连退数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你想得美,你自己揽下的活计,人情你来做,到头来却要我劳心费力,你打的好算盘,没门!现在教人的又不是我,我干嘛没事找事做?”

流云无迹问道:“既不愿费心操劳,又为何特地来此指手画脚?”

姜凌恒低哼道:“你误人误己爱咋地咋地,你就算耽误他一辈子我也懒得管,但你要是一不小心毁了这块大好材料,文斌那里你就自己想办法去交代吧!”

流云无迹看着说完即转身离去的姜凌恒,摇头无奈长叹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姜凌恒即将踏出景新阁的刹那,一名黑衣掩面的影卫突然出现在院中,向两人恭敬叩拜。

“属下拜见少爷,拜见剑神!”

“起来吧!到此何事?”流云无迹唤起影卫,重新坐回石凳上。

那名影卫起身见姜凌恒再次回转,这才当着两人的面将怀中的卷轴呈奉给流云无迹,恭声道:“小姐吩咐,命属下将这份情报转交给剑神大人,称大人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小姐可有其他吩咐?”流云无迹接过卷轴复问道。

“未有。”影卫摇头否定。

姜凌恒追问道:“这份情报我可否同观?”

影卫依旧垂首道:“小姐未曾明言,属下也不敢妄测。”

“那你下去吧!”

那影卫瞥见姜凌恒摆手,急忙低头称是,恭敬告退。

姜凌恒则兴致盎然地看向流云无迹手中展开的卷轴,既未明言,但观无妨。

数息后,流云无迹已迅速阅览毕手中卷轴,神情中竟浮现出极其罕见的亢奋之色,他分明欣喜至极,脸上却依旧未见太过明显的笑容。

姜凌恒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而更加好奇卷轴中所载内容究竟是什么。

在姜凌恒的久待中,流云无迹终于振奋道:“如我所想,独孤剑主已入返虚剑仙境界,三入不滞于物而退,永驻无招剑境!”

姜凌恒闻言亦是倍感惊奇,急忙夺过流云无迹手中的卷轴亲自观视,发觉卷轴中还另记载有诸多要事,不过对于他和流云无迹这等剑修而言,这些皆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姜凌恒压抑着激荡的心绪,又再三详读天山一战的始末,豪饮一口烈酒,赞叹道:“痛快!如此方是吾辈剑修风姿,紫微十局之后,九州极剑峰我必亲赴一往!”

姜凌恒昂首饮罢壶中的寒髓丹,长笑中离开景新阁,也不理会流云无迹,不请自来,随行而去。

流云无迹收起石桌上的卷轴,闭目凝神,情绪波动渐息,少焉,景新阁院外人影忽现。

一人往,一人至,江枫问剑而来。

“你来了。”

流云无迹睁眼望去,依旧是江枫印象中如千年寒冰般的古井无波。

江枫微微颔首道:“久等了。”

流云无迹起身前行,江枫随后,两人相继踏入景新阁三楼。

天景四苑相似的空间格局中,相较于姜凌恒的杂乱不堪,江枫的藏书万卷,流云无迹的景新阁最是简约有序,除必需物件外再无其他。

“左顾右盼,你似乎很意外,怎么,觉着太过朴素?”流云无迹问道。

江枫与流云无迹相对坐罢,答道:“意外归意外,却不是因为朴素,我原以为你的房中应会有剑谱陈列,万剑藏室。”

“我要哪些做什么?”流云无迹反问道。

江枫一怔,自侃笑道:“算我境界低微,见识浅薄。”

流云无迹点头道:“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

江枫嘴角抽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好半晌才自嘲道:“我境遇特殊,经历自然也有所不同,我师父为护我一生平安,一心让我远离修真界,毕生心血又尽数倾注于我大师姐身上,我眼界浅薄之处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难得坦诚。”流云无迹轻声道。

江枫微笑不语,流云无迹又明知故问道:“今日为何而来?”

“自是为剑道而来。”

“我昨日传授,可有所得?”

“你虽传我凝炼剑罡之法,但我至今仍是一知半解。”

流云无迹微阖的双目猛然睁开,皱眉反问道:“我何时传过你凝炼剑罡之法?”

江枫诧异语滞,凝神沉思良久,恍然惊悟,道:“剑气!那不是凝炼剑罡之法,而是凝炼剑气之法。”

流云无迹紧皱的眉宇缓和了几分,徐徐道:“昨日演示,旨在让你初步认识何为剑罡,而非凝炼之法。剑气凝罡,无坚不摧,你如今剑气飘浮薄弱,何以凝罡?教你以发破甲,乃是以此法凝聚、强盛、锤炼你自身剑气,无先何及后,无量之极变,何以引发质变?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剑气、剑罡,此二者修炼之诀即在于一个‘变’字,然此变难求,不可贪执,不可轻慢,不可懈怠,不可冒进,务求循序渐进,才得真道。”

江枫回味道:“欲凝剑罡,必先壮大剑气,积气之极,才得质变,便如修炼,境界之内,一切修炼都不过是量的积累,圆满之境,即是变化之始,破极质变,才可踏入下一层境界。”

流云无迹轻嗯颔首,虽未明言,但也十分赞赏江枫可依此触类旁通。

他轻声道:“剑道修炼最忌轻视基础,你依此法勤加修炼,待时机到时,我自然会指点你接下来如何修炼。”

江枫颔首道:“那我今日当作何练习?”

“不急。”流云无迹缓声道,“知而不行,必困其途;行而不知,必失其道。剑道万古,本就是一条苍茫大道,万世荆棘,茫茫何求?入剑道前,尚有诸事,你必须先知先明。”

“江枫虚心受教。”

江枫躬身求教,流云无迹问道:“我且问你,你可知剑道亦有境界之分?”

江枫答道:“略知一二,但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模糊不清,未曾了解详细。”

“如此也好!”流云无迹轻嗯道,“今日,我便先与你讲授剑境之分。”

流云无迹稍整语序,徐徐讲授道:“何为剑修?配剑之修即是剑修?执剑之修即是剑修?使剑之修即是剑修?非也!不入剑道,再如何强弱差别,皆不过是剑客而已,不可以剑修称之。剑道境界,我所知只有六重,今日,我便一一为你明说——

“第一重剑境·登堂入室。凡间剑客,若能修得剑气,即入一流武者之列,若能领悟剑意,武道修为即已算是臻至化境。然吾辈修士,境界所至,修成剑气不过是信手拈来,如此,剑意参悟即成为隔绝‘修’与‘凡’的一道分水岭。修士悟剑,剑意、剑气修炼有成,不因时境而异,不因人事而变,自然登堂入室,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叩开剑道大门,步入正途。故而,登堂入室之境亦是剑道之上的横山天关,推不开这扇大门,此生再无望入剑道。”

江枫忆起当初武侯郡内,独孤生一醉酒悟剑,习得星幻剑意,若有所思道:“你说曾在晋国境内见过生一,他如今的剑道境界是否……”

流云无迹颔首肯定道:“不错!独孤生一早已入登堂入室之境。你如今剑气初成,剑意尚缺,不过勉强算是初窥门径,离登堂入室仍是征途漫漫。而剑修入此境后,若得明师指点,即可凝炼剑罡。”

江枫恍然,流云无迹继续道:“凝气成罡,锋刃试天下,纳百家之长,以之磨砺自身剑道,此即为第二重剑境·无锋不竞!此境修炼要诀重在八字——‘凌厉刚猛,无坚不摧’!

“若得真髓,剑境再进,即入第三重剑境·大成若缺。剑修至此境,对剑之真意已有明悟,总算是深入剑道,认识到自身之不足,剑法与剑意随悟道越深,开始逐渐产生变化,渐形成自我独有的风格。”

流云无迹话势暂歇,见江枫依旧正襟危坐,未曾发问,方才继续道:“第四重剑境·万象森罗。剑修臻至此境,已可谓‘繁’之极致,术之极致,集天下剑招、剑术,若能熔炼一炉而大成者,招式如臂挥使,无常无定,无形无相,或可入第一次‘无之剑境’——‘无常剑境’!”

“何谓‘繁’之极致?”江枫问道。

流云无迹解释道:“剑修入道之法,皆不过大同小异的先后两步——由简入繁,再由繁入简。前者理解较为简单,简而概之,即是剑道之积累,而后者则非三言两语可以简易概之,待你入剑道之后自然会渐醒渐悟。

“然而此法亦非定式,便如我与姜凌恒,先天剑道积累已然足够,故而我等修炼剑道时都是直接舍弃第一步,直接由繁入简,独孤生一和任璞瑜走的也是这条路。诸如我等剑修,均可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晋入万象森罗之境,诚然,这与宗族底蕴和剑修自身际遇有关,但你不同,你必须从始至终,逐步进行。因为,你根本没有这等剑道积累。”

江枫初时不忿,但转念一想,自己至今所修剑法中能拿得上台面的似乎只有《月影剑法》一部,顿时深感合情合理。

他又问道:“何为‘无之剑境’?”

流云无迹沉吟数息后道:“虚无缥缈,玄之又玄,唯心悟直指,非言语简概可以轻述,你日后若能入此剑境,自会明了。”

江枫不再追问,继续听流云无迹讲解道:“由繁入简,即入第五重剑境·大巧不工。剑修至此境,已渐渐超脱术之范畴,剑式越发凝炼,每一招看似随心所欲、简单直了,却蕴含万千变化,如浑然天成,无需雕琢。若至简之极致,或可入第二次无之剑境——‘无招剑境’!”

江枫和流云无迹同时深吸一口气,终于到了最后一讲。

“第六重剑境·不滞于物。既入无招剑境,则不执于式、不执于术、不执于法,再进一步,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不执于剑形表象,我即为剑,故天下诸剑莫能缨锋。此境是我所知晓的最后一重剑道境界,亦是人世间剑修所能达到的剑道境界的极限。”

“为何?”江枫诧异问道。

“剑道万古,三界六道之中,可入不滞于物之境者,寥寥无几,无一不是傲立剑道顶峰之修,昔年号称红尘业界第一剑修的极剑峰开山老祖剑极锋,所达到的剑境极致也不过如此,以老前辈绝世天人之姿尚且如此,可何论其他?”

流云无迹感叹道:“悠悠岁月,万千剑修何乏惊艳之才?然而,他们中九成九在达到第五重剑境时就已是返虚地仙,早已难以继续压制修为,能否进一步踏入第六重剑境尚是两说,只能选择剑破虚空,飞升天界。

“故而,凡可于人世万丈红尘之上踏入不滞于物之境的剑修,无不是剑道震古烁今的绝逸之才,而这屈指可数的几人,几乎都是不世天人。据我所知,三千年内,整个红尘业界于返虚地仙之前曾踏入不滞于物的剑修只有两人。”

江枫好奇追问道:“是哪两人?”

流云无迹挺起胸膛,颇为自豪道:“其一,乃是极剑峰当代掌教,剑主独孤纪;其二,自然是我!”

“独孤师伯?!”江枫险些震惊而起,看着流云无迹瞠目结舌道,“你不过真我境修为,竟已入第六重剑境?!”

若说前者还在想当然的意料之中,那么后者则切切实实震撼了江枫。

这世间诸事,只有当你真正了解时,才能明白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之重!

然而,流云无迹却是摇头解释道:“我与独孤剑主情况特殊,不可以常理论之。独孤剑主三入不滞于物而退,是可入剑境而不入,我则只是五年前南越剑宫一战时,领悟无招剑境,短暂踏入过第六重剑境,不多时便退了出来,只能算是剑心暗合三才时势的伪境。”

江枫恍然,复问道:“你身在文府,独孤师伯远在九州,你怎会知晓他老人家的剑道境界?”

流云无迹未答,将那份文斌转交的情报递给江枫,让他亲自观视。

江枫接过卷轴一展观之,霎时间惊愕不已,他没想到,今日九州竟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天剑帝誓现世,独孤剑主独镇天山,云霄殿主强渡返虚天劫功成,号仙道之下第一返虚。

他眉宇深锁,反复阅读卷轴中关于艮州一战的详细情报,迫切追问道:“我师父可曾无恙?”

流云无迹面无表情道:“我将此卷情报予你,只是认为你有权知晓,至于其他,情报中若是无载,我自然不知。”

江枫这才醒觉自己多此一问,依情报所述,师父纵然有损,也不至危急之境,虽仍不免担忧,但心上总算松下几分。

江枫未曾注意到,流云无迹观他如此情景,却是轻微摇头,面露叹惜。

再三试探,数次判断,江枫果然还是缺少成为一名剑修应有的先决条件。

同一份情报,他与流云无迹和姜凌恒二人的专注重点却截然不同,纵有情理之因在前,却仍不免叹惋。

此子,于剑道之上必难行远……

少时,待江枫收整心绪,才又接续话题,重问道:“不滞于物之上,可有第七重剑境?”

流云无迹轻轻摇头。

江枫愕然道:“没有?!”

“是不知。”流云无迹答道,“人世间无任何关于第七重剑境的记载,文府没有,极剑峰同样不可能有。不过依我那次踏入不滞于物时的模糊感知猜测,应是有的,只是人间不存,如欲求之,恐怕唯有往天界一行。”

江枫叹然,是啊,第六重剑境已是人道剑修之极限,第七重剑境若存,又何往红尘寻之?

六重剑道境界——

第一重剑境·登堂入室!

第二重剑境·无锋不竞!

第三重剑境·大成若缺!

第四重剑境·万象森罗!

第五重剑境·大巧不工!

第六重剑境·不滞于物!

流云无迹虽只是简而述之,但已极尽客观,亦是深入浅出、简明扼要,足够江枫剑道修炼长久受用。

流云无迹之意,旨在以自身剑道将江枫引入剑道之中,而非仅是简单的令江枫传承他的剑道。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流云无迹深知此理,江枫同样心明如镜,正如他曾言,“道唯自求,世有引道者,有卫道者,却绝无传道者!”

明师目前,江枫又怎会令疑惑常萦心间,略作犹豫后主动开口道:“我方才应有一问,你言未尽而中止,亦是待我之问,之所以不问,除犹豫顾忌外,更是因觉此事与当前所授无关,只可做联系佐证,不应由此耽搁剑境讲授。”

流云无迹语气带笑道:“此时出言,是觉着时机亦可发问?”

江枫颔首称是,正色问道:“紫微帝城十年风云,邪剑、道剑俱是你一人,此间之异是否与第三重剑境有关?”

……

(未完待续!)

第405章 道神

“紫微帝城十年风云,邪剑、道剑俱是你一人,此间之异是否与第三重剑境有关?”

“是!”

一句萦心之问,简短一字肯定。

江枫心有犹豫顾忌,流云无迹却未做虚掩,直截了当为他释疑。

“六重剑境,第一重只是门槛,第二重不过积累,唯有至第三重剑境时,剑修才能真真正正体会到剑道通玄之奥妙。”

流云无迹解释道:“十年前那场杀戮时,我的剑道修为早已至第二重境界大成,惊天人上一朝悟道,终入大成若缺之境,化身剑生道人时,我已尽得此境之精髓,故而剑意、剑式才会与之前截然不同。”

江枫嘴角扯动,好半晌才勉强压下心中无以复加的震惊。

“你竟然只用十年光景,就从第二重剑境飙升至第五重剑境?!文府之中,难道都是如你一般的怪物吗?”

“不全是,但也差不多。”流云无迹平淡道,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江枫倒吸一口凉气,攥着衣角锤了几下自己的膝盖,眼神偏向他处,低声自语道:“我宁愿不知道这个事实,至少不必受这么大的打击。”

流云无迹寻着话语,难得带有几分宽慰意味,道:“修真一世,我等虽说与你同辈,但真就年龄而言,无论是我,亦或是小姐,甚至是那钟世奇,其实都比你更长半辈,所以,你也无需自我菲薄。”

江枫脸上仍挂着几分失落的神采,颓然道:“要想追上你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流云无迹眉梢跳动,急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刚升起些苗头的怒火,尽量平静道:“你的人生经历我略知一二,也可以理解你因此而情绪善变,剑道修炼,偏执未尝不好,但心境不定却是第一大忌!”

流云无迹道是正经,江枫回应也应是庄重,但他却摆摆手,轻浮笑道:“我口头抱怨也只是习惯为之,日常而已,我虽浅薄,但还不至于令自身情绪随意影响心境。”

流云无迹一气轻轻浮出,这才重新睁开双目。

江枫又道:“此惑困扰我多时,我亦曾问过姜凌恒,但那个懒鬼实在太过恼人,三言两语,偏偏又说得那般模糊不明,否则此疑也不至于留存至今。”

“意料之中!”流云无迹冷着脸道。

若不是那惫懒货“惜字如金”,江枫早已知晓剑境之分,又何至于今日才由他亲自为其初步讲解。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摇头叹息。

忽然,江枫再次问道:“我曾见过绝意剑的冲天异象,虽说姜凌恒不止一次承认剑道天资稍逊于你,但按理判断,他的剑道修为应不比你差上几分,否则你也不会时常将其与自己相提并论,甚至常引为佐论,那么为何文府剑神不是他这个嫡脉族修,而是你这个外人?”

流云无迹一怔,显然不明白江枫为何会有此一问。

江枫接着补诉道:“文府五散人皆为外姓之修,此乃公认事实,但三神之位不应如此才对。姜凌恒曾言,自文府立府,道神之位已空悬千年之久,周行前辈身为三神之一的财神,同样是古周嫡脉,上一代文府剑神更是老府主亲自兼任,那么为何唯独这一代的剑神是你这个并非宗亲的外姓族人?”

“此前一问,你尚还因顾忌我的感受而有所犹豫,怎的这一问突然这么尖刻?”流云无迹挑眉道。

江枫嘿嘿一笑,却是挠头不语,只静待流云无迹的答案。

流云无迹道:“五散人是外姓族修不假,但文府除了一主二圣,从来没有任何一位非嫡系不可任之的规矩,之所以当代剑神是我而非姜凌恒,自然是因为我比他更为合适。”

“仅此而已?”江枫狐疑道,他坚信其中必有更深层次的缘由。

流云无迹未答,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除此之外,自然是因为凌恒少爷早有他任。”

这声音来的耳熟,江枫偏头望向楼梯口,正见一道红衣倩影巧笑嫣然,明艳动人款款而来,正是沉霜。

江枫脸上顿时升腾起一抹绯红,一个闪身躲到流云无迹身后,低着头不敢看沉霜。

沉霜妩媚的双眸如桃花映彩,灵动轻转,嘴角不自觉勾勒出一个狡黠的小雀跃,向着流云无迹和江枫欠身一礼。

“奴婢沉霜,拜见流云大人、江公子。”

流云无迹轻嗯一声,显然早已知晓沉霜踏入景新阁的事,反而是后知后觉的江大公子因那次恶作剧以及之后难以对人启齿一梦,仍“庸人自扰”地羞与沉霜对话。

一无所知的流云无迹自然觉着莫名其妙,但他身为主人不愿率先发问,沉霜又沉默不言,就只能江枫硬着头皮主动发问。

他结结巴巴轻声问道:“沉……沉霜姐姐,不知所来何事?”

沉霜见他这般羞窘的模样,心知肚明缘由,俏脸上晕染一抹淡淡红晕的同时,也不由觉着这位出身崇高、聪颖灵慧的江小公子亦是十分可爱的,掩唇轻笑间,娇颜更显美丽动人。

她柔声道:“江公子方才追问流云大人时这般积极,怎么换了人,却反而另择一问,先询问沉霜来意了?”

江枫偷偷瞥了一眼沉霜,又迅速收回目光,听着她的娇声调笑,脸上红晕不禁又浓了几分。

无论他的心智如何成熟近妖,对于情欲之事如何心坚如铁,真至临身关己之时,仍是不免展露出那如白纸一般的少年情态。

沉霜见此,笑容却是更加温柔醉人,正如晴儿姐姐说的,作弄江公子果然是件极为有趣的事。

流云无迹眼神古怪地巡视两人一阵,虽仍是茫然,但他向来不在意这些,当下皱眉轻咳一声,打破了阁楼中此刻颇为趣味的暧昧氛围。

“沉霜,你此行所为何来?”

流云无迹亲问,沉霜也收了继续逗玩江枫的心思,不敢怠慢,恭敬道:“奉小姐之命,特来向江公子禀报各方赶赴文武道会的天骄动态。”

江枫干咳一声,磨磨蹭蹭,不好意思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暗自咬牙道,定是晴儿故意安排的。

沉霜躬身呈上玉简,胸前景象如峰峦倒垂,惊心动魄,更隐见衣襟间一抹动人的雪白。

江枫目不斜视,羞则羞之,但终归不至于因一场无关现世的绮梦而失了轻重,端正接过玉简,一阵香风传来,仿佛醉人的酒香。

幻梦不过元神境界波动所致,但那枫林阁内的一场乌龙旖旎却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果然,我暂时还是不能正常与沉霜姐姐说话。

江枫元神力沉入玉简之中,将其中情报默默牢记在心,暗自计较,不多时便退了出来,见沉霜仍未离去,正扑闪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眸子目露期待地看着他,便知她还在等自己追问她,故作无视,反而看向流云无迹。

“姜凌恒那个恨不得连呼吸都嫌累的懒货,我很好奇他究竟身任何位?”

流云无迹两眼微阖,沉声道:“姜凌恒正是文府三神之一的道神!”

“嗡”的一下,脑中刹那空白。

此话说的随意轻巧,却直接令江枫整个人宕机数息后才猛然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却仍是瞠目结舌,活似一尊完全可以命名为“惊愕”的雕塑。

沉霜见他这般可爱的神态,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江枫的脸颊,开朗笑道:“我当年第一次知晓此事时,也是这般神情。”

这一戳总算点醒了江枫的三魂七魄,将他从极度震惊中拉回现实,他牙齿打颤,说话都不利索。

“他……他?!那个懒鬼?道……道神?!”

他难以置信道:“可是他不是亲口说道神之位已经……”

流云无迹平静道:“道神之位空悬千年不假,姜凌恒是道神也是事实,自文府立世至今,他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道神,他此前所语,不过是跟你玩了个文字游戏罢了。”

“我还是觉着难以置信。”江枫愕然道。

流云无迹摇头无奈,不怪江枫打死不信,实在是难以将姜凌恒与“道神”二字做出联系,换做是他初次听闻,也断然不会相信。

沉霜在江枫盘坐的蒲团边蹲了下来,歪着脑袋抱膝道:“懒惰是天性,不代表无能!”

“文斌说的?”江枫反问道。

沉霜点点头,“不知如此说辞能否让江公子信服?”

江枫张张嘴,然后坚定地连连摇头,沉霜眯眼笑得更加开怀。

“文府对道神的评定标准究竟是什么?”江枫看向流云无迹。

流云无迹答道:“不同于财神和剑神,道神并非只是敬称,更有特指含义。文府镇族功法名为《道神经》,凡修炼《道神经》有成者即是文府道神,可惜自古周覆灭,文府悠久历史至今,除了小姐,姜凌恒是唯一修炼《道神经》有成的人,若非小姐身任府主重责无暇分身,道神之位也轮不到姜凌恒来做。”

江枫长哦一声,摸着下巴道:“这么一说,我就感觉能接受不少了。”

沉霜娇笑道:“江公子,你到底是有多膈应凌恒少爷啊!”

江枫笑而不语。

沉霜又向着江枫凑近了几分,花容俏丽近在咫尺,江枫呼吸一滞,不自觉将身子偏远了几分。

沉霜促狭笑道:“江公子现在的模样,可不像是胆大包天到敢去薅人仙头发的人啊!”

流云无迹两眼一瞪,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枫,极其少见地露出震惊之色。

沉霜见流云无迹确认的目光望来,随即解释道:“江公子今晨时在第七山海拔了周非长老的头发,被周老追着到处喊打,这件事现在已经快传遍文府了。”

流云无迹像是看着一个新奇动物似的看着江枫,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江枫如此妄为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自己,当即选择缄口不言。

沉霜看着羞愧赧颜,甚至不好意思出言反驳的江枫,拍着他的肩膀称赞道:“江公子莫虑,晴儿姐姐听到这件事时可是快怀大笑了许久,她放言说,你干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壮举,实在是大快人心,她让你放心,就算流云大人哪一天突然改变心意,不肯继续教你修炼剑道,她也会请小姐出面,让凌恒少爷亲自教你。”

此言一出,三人同时听到一声清晰的异响自窗外传来,似是人跌撞绊倒什么物件的声音,判其来源,应是凌雪阁三楼。

沉霜掩嘴偷笑,她已经预见到凌恒少爷此刻欲哭无泪的窘状。

江枫神怪异,流云无迹却道:“流云无迹之诺,从无不践之理,还轮不到那个疯丫头来胡乱操心。”

江枫摇头失笑,文府道神由姜凌恒任之,真是不知该如何措辞评价。

……

(未完待续!)

第406章 剑神战道神

沉霜奉命事了,也不再作弄江枫,起身就欲告辞,却忽然被流云无迹叫住。

流云无迹对江枫道:“你如今未入剑境,犹需自修炼剑气而始,之后时日,你除破甲训练外,可常与沉霜切磋。”

江枫意外地看向沉霜,问道:“沉霜姐姐也是剑修?”

沉霜摇头笑道:“我不通剑道,又怎敢在真人面前班门弄斧?”

两人同时看向流云无迹,流云无迹无奈道:“你们几个丫头,总跟晴儿那个疯丫头学着胡闹。”

他对江枫道:“沉霜虽不是纯粹剑修,但已入剑境,剑舞天下无双,剑气修炼更有独道之处,小姐曾亲自为其题词‘一舞剑器近’,你随她学习,断不会误你。”

江枫大喜,对沉霜抱拳一礼,俏皮道:“那便劳请沉霜姐姐多加指教了。”

沉霜轻轻挑了一下江枫的下巴,没好气道:“知道姐姐有用,连胆子都大了,竟敢调笑我,怎么,不怕与姐姐亲近了?”

江枫腼腆一笑,沉霜无奈一叹,向流云无迹恭敬一礼道:“既得流云大人青睐器重,奴婢又怎敢推辞?”

既得沉霜应允,江枫亦是喜出望外,同向流云无迹合手一礼。

流云无迹摆摆手,江枫重新坐定,沉霜则辞礼告退。

流云无迹外表冷漠,貌似不近人情,但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反而是文府中最为宽容的人,若否,沉霜也不敢胆大妄为到在他面前如此随意。

景新阁内转眼又只剩江枫和流云无迹两人,江枫透过窗外看向凌雪阁,好奇问道:“你与姜凌恒到底孰强孰弱啊?”

“有意义吗?”流云无迹反问道。

江枫咧嘴笑道:“纯粹好奇而已,若是硬要加个理由的话,便是想顺便做个比衬,算是参考吧!”

流云无迹略作沉吟,道:“十年前,伯仲之间,他杀性不如我重,胜负之分大约是他四,我六。现在……不知!”

“怎么会不知呢?姜凌恒现在是什么境界?”江枫再次问道。

“他的修为境界自十年前就没有再进过,一直卡在界空境初期。”

流云无迹给了江枫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他忽然忆起,文斌的真实修为似乎也只是界空境初期,遂依此为据,复问流云无迹二者之间是否另有关联。

然而流云无迹却是摇头道:“且不论小姐境界不同常理,她修炼的是至尊仙道,本就进境缓慢,这些年又要分心文府要务,修为只在界空境初期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姜凌恒的情况却与之截然不同,他修为停滞,境界无法突破,非是不能,而是时机未至。”

江枫略作思量,恍然道:“绝意剑!”

“不错!”流云无迹颔首道,“如我与他这等纯粹的剑修,一身修为皆与剑道境界休戚相关,绝意剑一天不出世,姜凌恒的修为境界便一天无法突破。”

“绝意剑对他的影响怎会如此之大?”江枫皱眉道。

流云无迹淡然道:“同样是人,你与我可曾相同?终究不过是所修剑道之异罢了。十年前,我折剑出文府,一是观视过绝意剑后自叹弗如,明白即便我将当时的配剑祭炼为本命法宝,也终将无法与绝意剑一做抗衡,同为剑修,心高气傲不愿输他,这才有此决定;再者,我当时便看出姜凌恒所修剑道的弊端,预见了他今日之境,折剑之誓,也是对自己的一个警戒,我与他不同,不能做出同样的选择,即便是相似也不行。”

“原来如此!”江枫了然道,“文斌曾誉你二人为‘文府双锋’,绝意剑无法出世,所以就必须由你来代表文府这一世的剑道。”

“人生一世,总有选择!”流云无迹深沉道,“十年前,我身领暗裔之责,本不愿由暗化明,可既然姜凌恒已经选择了自己应当的责任,我自然也当选择自己应行的道路。”

流云无迹虽未尽言,但江枫心知,他当年选择除心愿所向外,更有为不负文斌意托在前,又思及小邱秋孤苦独存的原因在内。

思量间,他又听流云无迹道:“修为虽滞,但姜凌恒这些年来剑意一直在增长,一旦绝意剑出世,他的修为境界和剑道境界都将瞬间飙升,一路长歌破关,甚至不会因境界暴涨而产生任何副作用。

“再者,依我推测,我若真与他生死一战,他必可不惜一切代价,强行令绝意剑提前出世,即便那会令其剑道再难圆满,甚至前功尽弃,但真至那一步,面对未知之境的姜凌恒,我也不敢轻言生死胜败。”

江枫微微点头道:“所以即便你与他十年未战,如今更已入真我境界,甚至剑道修为已至第五重剑境大成,但依旧无法轻断强弱。”

说至此处,流云无迹语气忽转,瞥向窗外道:“话虽如此,但绝意剑出世未期,莫说十年,再过百年千年也犹未可知,即便界空境大能寿元悠长,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绝意剑再过百年不出,他就会因此而自毁,即便能幸得小姐为他逆天续命,但我看届时苟延残喘的他还有什么颜面敢担道神之任。”

江枫正奇怪流云无迹为何忽然语出讥讽,一道寒芒却自窗外突然破空而来,掠过江枫脸颊,直刺流云无迹眉心。

流云无迹不偏不倚,银芒至其眉心三寸外停止,争鸣不休,却再难寸进,江枫身体僵直地看着流光中显现的灵剑,方才一瞬,他竟生出生死之感。

正在他心悸地望向凌雪阁时,流云无迹再次开口,依旧讥笑道:“被我说中痛处,终于恼羞成怒了?”

他的笑容向来是皮笑肉不笑,当下观之,更显讽刺意浓,凌雪阁三楼内骤然传出一声冷哼,隐见人影负手傲立。

“江枫所问愚蠢,源其无知,你有授人之能,但不代表你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压抑不住剑意就是压抑不住剑意,偏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流云无迹面若冰霜,屈指一弹面前灵剑,长剑啸鸣,立时折转激射回凌雪阁中。

“依现境判断,你只怕还撑不到百年,至多一甲子,你就会因自己的绝意剑身死道消!”

凌雪阁三楼内,姜凌恒看着掠面划过钉入墙中的灵剑,鬓边一缕长发断落坠地,怒上眉山,连说了三个“好”字,返身抽出墙中的低阶灵剑,踏窗纵出。

“今日便让我看看,你流云无迹有什么资格担任文府剑神!”

流云无迹瞬间化作一道残影跃出景新阁,江枫大喊一声“糟了”,急冲冲自三楼窗口翻身而下。

天景四苑内,两人凌空对立,姜凌恒执剑怒视,流云无迹面寒如冰,抬手一招,景新阁竹林中那支青竹杖立时飞入手中。

他单手后负,侧身冷哼道:“只怕今日之后,绝意剑再无出世之机!”

刹那寂静,风雪骤止,流云无迹竹杖斜指之处,景新阁内一叶随风飘落,姜凌恒灵剑斜提,凌雪阁内一片雪花翩然落于剑身。

就在这一瞬间,两道惊天剑意冲霄而起,霎时惊动文府内所有修士,紫微帝城之内人尽有感,两阁之中风雪骤急。

姜凌恒一剑天来,剑破霄汉,流云无迹剑罡覆竹,以竹为剑,青光乍现不绝,漫天剑影浩荡,罡气劲力肆掠,天景四苑之上,可谓极尽璀璨瑰丽,更是凶险万分。

“以青竹对我,流云无迹,想不到十年修行竟已令你狂妄至此,你真以为你已入不滞于物之境!”

姜凌恒一剑震退流云无迹,摄霜雪为令,凌雪阁内无尽冰霜尽化寒剑,周天雪剑尽斩流云无迹。

流云无迹古井无波,手中竹杖青光大盛,万千清风化刃,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边寒剑尽融天风之中。

流云无迹冷哼道:“以试剑之招战我,究竟是十年懈怠令你愚蠢到无礼至此,还是你狂悖到存心污辱!”

流云无迹凌空出剑,手中青竹杖下却尽是绝生杀招,天地之间寒意更甚,姜凌恒剑出万生寂灭,两位当世剑道的天纵之才尽展绝学,再无保留。

江枫见此更加心急,此事究其缘由,完全可以说是因他今日一席话论而起,若只因他一时好奇所问而致两人有损,那么江枫也无颜再见文斌。

“住手!你们同在文府三神之列,绝不可因一时意气之争而做死斗!”

就在江枫想方设法阻止两人之际,流云无迹冷漠决然的声音突然自高空上传来。

“你敢将邱秋带来此地,从此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

姜凌恒盛怒的声音也随即响起:“江枫,你敢去请文斌和晴儿出面,今日我便破你无瑕元丹!”

三言两语,彻底堵绝江枫所有想法,而在这刹那之间,两人已对拆百招,仍是互不落下风。

“铮!”

轰然一剑,天云乍破,两人一式剑斩尽碎虚空,冲霄剑鸣直令江枫两耳溢血,就在他掩耳痛呼间,两人已同时撤剑后退,流云无迹落于惊天人之上,姜凌恒落于步天楼楼顶。

冷眼遥立,同竞天高!

姜凌恒手中灵剑裂痕密布,流云无迹手中的青竹杖也仿佛炸开一般,只剩下半截。

江枫跃上凌雪阁楼顶,正苦思应如何劝阻两人,忽见远方一处参天大树上,任璞瑜早已负剑远看许久,在距其远近各异的古树之巅,亦有各方修士伫立观望。

“流云无迹在与何人交战,此人好惊人的剑意!”

“那是……姜凌恒,他竟然出关了!”

“原来是他,当世青年一辈中,也只有他可与流云无迹剑道争锋!”

“只是,他们为何……”

自感知到那突如其来的剑意狂潮后,任璞瑜背后的灵犀剑便一直颤鸣不息,几欲离鞘而出,此时,他一边分心压制着身后的灵犀剑,一边关注着场中剑诀。

忽闻旁人窃语,任璞瑜忙向身旁的玉琊子问道:“师叔,姜凌恒是谁?”

玉琊子说道:“姜凌恒是文府嫡系,更是文大小姐的表兄,其人天资绝伦,剑道资质世所罕见,只不过因为他一直深居简出,极少显迹,故而常人知者甚少,宗门内宗祖们曾推断此人就是文府当代剑神,只不过随着流云无迹现身,一切皆成妄测。”

“难怪有此等绝世剑修,我却为所未闻,到底是资历太浅。”任璞瑜感叹道。

玉琊子赞赏道:“你能自省,师叔深感欣慰,只是他二人俱是文府天骄,为何突然争斗至此?”

“会不会正是因为文府剑神之位的归属?”任璞瑜提出自己的猜测。

玉琊子却是摇摇头:“不知!文府之事,我等也不好妄测。”

天景四苑内,因流云无迹之命而回房取出自己本命玄剑的沉霜,突感两人爆发出的惊世剑意,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忙忙抱剑赶来,正见到眼前一幕。

她跃上凌雪阁,站在江枫身旁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流云大人怎会突然与凌恒少爷战斗?”

江枫摇摇头,无奈长叹,只道是一言难尽,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缘由。

末了,在沉霜也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江枫急忙高声再次喊道:“长剑已毁,你们不要再打了!”

两人同时冷哼一声,置若罔闻,他们此刻,唯有对方的一人一剑!

姜凌恒冷笑道:“你手中竹杖已折,还不出剑?”

“你以为我会动用锦瑛木剑?”流云无迹面无表情道。

“别装傻充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姜凌恒面色微愠,叱道,“你以身为炉,藏剑于体,同为剑修,我怎会无法感知?”

“折剑出文府,十年风云归!十年修行,至今仍无人可逼出此剑,与独孤剑主一战时不曾,与南越剑宫九大剑魁一战时亦不曾……”

流云无迹手握半根残竹,遥指姜凌恒冷声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

姜凌恒震碎手中残剑,怒哼道:“折了锦瑛木剑,我再亲自为小邱秋做一把,你自可继续维持你气定神闲的姿态,我看你到时候还出不出剑!”

江枫见状焦急万分,却突闻姜凌恒偏头道:“小子,这一战十年不遇,在一旁好好看着,从今以后不准再来烦我!”

姜凌恒看向江枫,后者一怔之后幡然醒悟,流云无迹则随意瞥了一眼远处神情振奋的任璞瑜。

“借剑一用!”

一声长啸,姜凌恒凌空跃起,沉霜怀中玄剑突然脱鞘飞入他的手中。

流云无迹眼神微凝,沉霜的璎珞剑是玄阶五级战兵,非比寻常,此时由姜凌恒御使,更是如虎添翼。

“辛十七郎,接我一剑!”

姜凌恒一声历喝,沉霜顿时面露惊愕。

“糟了!”

后知后觉的江枫此时才忽然省起,晴儿曾与他说过,流云无迹昔年加入影卫时,正是被编入辛门,序列十七,但他本人对‘辛十七郎’这一称呼一直深恶痛绝,故而绝不可以此唤他,纵然昔年邱门主在世时,也刻意避开这一忌讳,只唤他“十七”。

姜凌恒故以此称挑衅,流云无迹顿现怒容,手中残竹瞬间灰飞烟灭,右手稍抬,凝指为剑。

剑气纵横,剑意争锋!

以惊天人和步天楼为界,紫微帝城之中万剑啸鸣,纷纷脱离其主人之手冲天而起,巍峨而至,天地四境皆成剑海,环绕姜凌恒和流云无迹二人。

在这一片剑之汪洋,一道耀眼剑光倏然划过长空。

“一剑斩长生!”

姜凌恒凌空一剑斩落,万式化一,身后万重剑影瞬间归一,虚无若幻,缥缈难测,似从无边寰宇而来,杳冥未知,如断仙道长生,直斩流云无迹。

流云无迹双目紧闭,眉宇微凝,如亘古石像,不动不移,如独立于天地之外,唯有一股剑意惊天而起,直破苍穹,山河万里、众生芸芸,尽在这一剑指之间。

“一剑……留生!”

流云无迹骤然睁开眼睛,双瞳之中精芒爆射,一剑横斩而出,杀气凛冽,十方境域如坠九幽。

“叮!”

两大绝世剑招交锋,天地苍茫乍现清脆异音,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肆掠,没有摧枯拉朽的万物尽灭,唯有一道漆黑的裂痕,碧落黄泉,延绵万里,纵贯天地,似将三界寰宇生生撕裂。

天地异鸣,万剑如雨纷落,坠入紫微帝城之中,竟成太极两仪之象。

流云无迹和姜凌恒早已不见踪影,唯有正中那道诡异的如墨裂痕久久不散,似要吞噬万灵。

四境左右鸦雀无声,已是震撼莫名,在场之修无浅薄之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此战异象,再无比那裂痕更加恐怖的了。

直至一个时辰后,那道漆黑可怖的裂痕彻底消失,紫微帝城之修才纷纷近前取回自己的配剑,熙熙攘攘相继离去,却仍是三两成聚,热烈讨论不休。

紫微帝城中喧嚣不绝,可以预见,众修心中澎湃在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平息。

待众修散尽,却仍有两人驻步不离,一者是任璞瑜,而另一者,则是江枫。

任璞瑜早已取回自身的灵犀剑,在那一瞬间,纵有师叔玉琊子相助,灵犀剑依旧脱离了他的控制,如尊主令,弃他而去,甚至就连那一点心源血祭的感应也在那一刻变得模糊不清,似乎他并不是灵犀剑真正的主人。

最后两剑,皆是自心而起,自虚无而生,一间破万法。

可惜,他身在剑林之外,未能亲眼见到那两剑,其他修士亦是如此,除了……那文府之中的江枫。

他至此时此刻仍在竭力感知方圆四境残留下的剑意和剑气,只可惜收获甚微,换作旁人想来也应是如此。

最终,当任璞瑜不甘离去之时,他回望文府方向,眼中情绪莫名,罕见地带有几分嫉妒。

“江枫……”

剑神战道神,此战结果早已不重要,若真有一论,恐怕获益最大者,就是那天景四苑中至此刻依旧独立遥望的江枫。

……

(未完待续!)

第407章 圣骨出净土,仙神两舍利

紫微帝城,文府。

当文斌负手走进长宁阁时,内堂中早已跪满了人,然而她却视若无睹,径直走至主位前提衣坐下,一言不发,脸色沉静的可怕。

紧跟文斌随行而至的晴儿只看了一眼为首的一人,却也不敢妄发一言,退至小姐侧后方,垂首静立。

长宁阁中陷入极致压抑的死寂,唯有堂下风尘仆仆、伤势不一的十六人的呼吸声越发忐忑不安,但他们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向上位一眼,因为他们知道,主位的平静只是风暴降临前的先兆。

“你还知道回来。”

许久,主位上终于传来文斌平静的声音,但就是这平淡无澜的一句话,却令堂下为首半跪的一人汗如雨下,十六人中,他伤势最重。

其人正是文府五散仙之首——天琦子!

天琦子不敢多出一言,却听文斌语气微怒道:“我将任务放手与你,是对你能力的认可与信任,而你……就是这么回应我的信任的?”

“属下无能,请小姐责罚!”

以天琦子为首,十六人尽皆羞愧俯首,自请刑罚。

“属下无能,愿领罪责!”

晴儿见这十六人灰头土面,各具伤势,显然都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心中不忍,当下柔声缓和道:“小姐,不如先听天琦子回禀过事情始末再行定罪,可好?”

文斌冷漠道:“还用得着听他回禀,自那日玄喻、言镜现身,我就知道他慈航净土一行必然失败,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直至今日才得以脱困,还折损我文府数位大能!”

天琦子愧不敢言,晴儿急忙提醒道:“天琦子,你还不向小姐禀报是何方势力致使你任务失败?”

天琦子正欲出言,文斌已冷声道:“还能有谁?慈航净土一役,玄喻真人和言镜不过是变数而已,真正有资格参与其中者数来数去还不就是那么几个。”

晴儿思索道:“此役小姐虽未亲手操盘,但依照天琦子的行动计划纵使不能成功,也不至于溃败至如此境地,难道府中混入了暗间?”

文斌摇头道:“非是暗间泄密,慈航净土一役,另有高人布局。”

晴儿惊道:“小姐的意思是……”

“长生钟族,麒麟子!”

晴儿看向天琦子,后者当即肯定道:“此行本无差错,但进入慈航净土后,我等才知早已中了他人圈套,长生钟族不仅有麒麟子亲自筹谋,就连钟族人仙老祖钟越鹏都亲身而至,属下洞察不明,应变不及,才致战果惨败至此。”

文斌沉声道:“影卫回禀,蜃楼一役时钟越鹏出手救走其胞弟,与靖宇子隔空对峙却未曾现身,不仅忍让靖宇子的挑衅,还主动息止干戈。自那时起我便有所怀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亲至慈航净土。”

文斌手肘抵着膝盖俯身问道:“他亲自出手了?”

“不曾!”天琦子答道,“此役钟越鹏仅是压阵震慑,最多辅助一二,并未真正出手。”

“总算麒麟子还有些脑子。”文斌冷哼道,“他若以谋胜之,我必以谋应之;他若以力迫之,我必以力战之。他依尔等行动模式,便知慈航净土一役我并未插手,此等千载难逢之机,他与钟越鹏怎会错失?”

晴儿恍然道:“麒麟子心知,若以谋局胜过小姐,小姐必不会因此役得失而举文府之力追究钟族,但若以人仙之力强压而胜之,那便是先手乱了棋局规矩,小姐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哼!他倒是会审时度势以应万变。”

文斌展扇轻摇道:“这本就是麒麟子的长处,若否,当年长生钟族也不会为他金碑开局广立威名。”

文斌起身对天琦子道:“起来,我要听麒麟子此役布局的所有细节。”

天琦子称是起身,详述慈航净土一行始末,他深知只需详尽事实即可,其余因果小姐自会推断,无需他任何主观判断的掺杂。

待一席话尽,晴儿已担忧道:“慈航净土藏有圣骨舍利一直不是什么秘密,昔年小西天圣境覆灭,只因净土自封流放,这些年一直无法确定其具体位置,故而各方势力始终未曾出手,如今我文府却在这关键一役中败失圣物,这可如何是好?”

文斌偏头问道:“慈航净土中的圣骨舍利是哪一部分?”

“肋骨,已被长生钟族所得。”天琦子答道。

“可是完整的?”

“分毫不缺。”

“可有其他?”

“确有……”

文斌沉声道:“别告诉我你无获而归。”

“属下岂会一错再错?”天琦子起而复跪,自体内开辟的空间中取出一枚空间储物灵晶,恭敬呈与文斌。

文斌接过一把捏碎,空中立时出现四个锦盒定悬不坠,她直接略过外围环悬的三个方形小锦盒,抬手一招,居中唯一的矩形锦盒落入手中。

无需查探,仅从气息文斌便可判知,另三个方形锦盒中必是佛门高僧涅槃所化之舍利子,唯有这封印禁制最多的第四个锦盒,她一时间竟观之不透。

未多做妄测,文斌折扇一挥,锦盒上诸般禁制不解自破,封印开启,霎时一股神圣浩瀚之力充斥整个长宁阁,金光耀世,即便是文斌也不禁为之动容。

文斌执扇虚压,光华尽敛,盒中之物终于显露真身,那是一节完整的胸骨,晶莹剔透,璀璨鎏金,似琥珀,更似琉璃水晶所制,圣洁无暇,却又显得平凡朴实。

这是十分矛盾的说法,但确实是在场之人最真实的感受。

文斌表面上古井无波,内心却是罕见地波澜起伏——

此骨,与江枫体内的圣骨舍利同源!

“总算没有令我彻底失望。”

文斌合上锦盒坐回主位,抬手一扬,堂下十六人同时起身,皆道多谢小姐宽恕。

文斌却道:“尔等功不抵过,先行退下疗伤,待他日再择机将功折罪。天琦子稍后再往隐天涯,我另有吩咐。”

“属下领命!”

余人尽皆退下,文谦凭空出现,看着文斌手中矩形锦盒,问道:“小姐,可要送往神隐之地?”

文斌摇摇头,取出江枫之前为买人情所卖的那枚舍利子,抬手一挥,连同半空中的三个方形锦盒一起落入文谦手中,转而收起那节圣骨舍利。

“命人将这些送往神隐之地,至于此物……我另有他用。”

晴儿皱眉道:“舍利子虽好,但怎抵得上舍利骨?文府苦寻圣骨舍利多年,如今又因钟族而错失于前,小姐,是否……”

文斌摇头否定了晴儿的想法,谦老戏谑道:“舍利子是佛门圣物,每一颗都蕴含有无上功德伟力,结果到了你这丫头的嘴里,反倒被说得好像一文不值似的。”

文斌深沉道:“世间聪明人太少,麒麟子算一个,钟越鹏勉强算半个,他们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也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我放手去主动成全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也自当给予回应。”

“小姐此言何意?”

“此次文武道会,钟世奇不会现身了。”

“所以小姐留下舍利骨是为了……”

晴儿神情一振,但见文斌轻笑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连忙止言敛声。

文斌目光悠远道:“江枫是一个选择,钟世奇未尝不是另一个选择,钟越鹏明白,麒麟子同样明白。”

文谦颔首道:“生死之抉,得失之择,归根结底不过是道路之选,究其本源,也不过是那一个‘舍’字。”

文斌附和道:“钟越鹏舍得,故而置生死于度外;麒麟子舍得,故而置荣辱于度外;我亦舍得,故而置仙神于度外。钟越鹏在赌,麒麟子在赌,我同样在赌,我们都选择了相信,唯一不同的是,我们选择相信的人截然不同。”

谦老沉声道:“仙神之争,终见分晓,便看这‘舍’字之后谁人得‘利’了。”

晴儿眉头深锁,两只眼睛咕溜溜地转,却尽是茫然迷惑,小姐与谦老的对话意味深长,她初时还能隐约明白一二,可是越往后,她越发觉自己全然不解,仿佛忽然间自己听不懂人话了。

文斌见此亦是摇头失笑,却未管她,也没解释的意愿,任由晴儿一个人在那冥思苦想、细细琢磨。

她转而向谦老问道:“慈航净土之事就此作罢,上次我追问之事,可有结果?”

谦老答道:“暗裔寻迹追查,已有回应,如无意外,那颗域外古星上十有八九确实藏有圣骨舍利。”

“很好!此事务必暗中进行,绝不可令任何一方势力察觉,慈航净土之事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一旦成功,立即接引他们送往神隐之地。”

“是!”谦老复问道,“是否知会‘文广师’一声,命他的朱琰禁军随时待命。”

文斌否决到:“此事首求隐秘,暂时不宜移至明面上来,朱琰禁军不日将动,如确有驰援需要,彼时再动不迟。”

文谦领命退下,长宁阁中再次恢复寂静。

良久,两道惊天剑意突然传来,文斌起身兴致盎然的对晴儿道:“走吧,去隐天涯前随我一观此战!”

……

(未完待续!)

第408章 落子第二局

日垂偏西,江枫仍久立凌雪阁楼顶静止不移,他双瞳中金光盈目,久望不阖,却是视之不见,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唯有那最后一决的两剑在他的识海内不断回荡。

今天和土地公公一起去打理花卉的小邱秋终于回到景新阁,怀里还抱着一坛土地公公送的蜂蜜,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显然对小姑娘来说,抱着这样一坛特别酿制的蜂蜜回天景四苑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但小丫头却不觉着累,反而心满意足,想着将这些蜂蜜分给无迹哥哥和江大哥,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景新阁院落中始终负手而立的流云无迹见小邱秋回来,冰冷的脸上神情骤转柔和,急忙上前接过小姑娘手中的蜂蜜坛子,一面为她轻轻揉捏双臂,缓和乏累,一面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呀?”

“土地公公给邱秋的报酬。”邱秋开朗笑道,炫耀的模样就像一个向父母讨赏的孩子。

流云无迹摸了摸她的头,和蔼道:“先歇会儿,待会儿无迹哥哥亲自帮你送去枫林阁。”

小丫头摇头道:“无迹哥哥和江大哥一人一半,这是邱秋已经分好的。”

流云无迹神情一怔,目露欣慰道:“无迹哥哥不用,土地公公酿造的蜂蜜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要多喝才对。”

“邱秋不用。”小丫头依旧坚定地摇头道。

“那无迹哥哥就取一些?”流云无迹让步性地试探道。

小丫头还是不依,坚持一人一半的合理分配,绝不偏心。

流云无迹无奈长叹,论哄孩子,他的确不如江枫,算了,一会儿让江枫来劝吧,他总有办法。

一旁抱剑静立的沉霜讷讷无语,她从未见过流云大人会如此轻声细语地与人叙话,更是无法想象流云大人竟也会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冷若冰霜的流云大人吗?

正在沉霜怔怔出神时,小邱秋已跑到近前来向她见礼,待沉霜也笑着向她回了一礼,小姑娘才转身看向凌雪阁上屹立不动的江枫,偏头问道:“江大哥这是怎么了?我回来时就遥遥望见他在上面发呆。”

流云无迹蹲下身道:“你江大哥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找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小丫头一脸茫然。

流云无迹看向江枫,目光深远道:“只有找到自己的路,他才能真正前行,直至入道。”

邱秋仍是懵懂不明,就在此时,凌雪阁上宛如千年石雕的江枫突然浑身一震,倏地闭上双眼,意识回转之际,舍利金光随即消没。

“好一式‘一剑留生’,好一个‘一剑斩长生’!”

江枫自凌雪阁上跃下,落入景新阁内,心潮澎湃,向着流云无迹抱拳先行一拜。

“多谢道兄成全!”

姜凌恒与流云无迹一战,他是除文府族修外唯一得以观视全程的外人,特别是两人最后一剑,对于他这等欲入剑道之修无疑于启示明录、指路明灯,大有裨益。

两人号剑成林,御剑化海,紫微万剑啸鸣,封绝旁人窥视,显然是对他有成全之意,江枫怎能不谢?

流云无迹平和道:“此战非是只为你一人,你无须多谢。”

江枫颔首不言,心知肚明,他环视四周,奇怪道:“姜兄呢?”

沉霜嫣然一笑:“凌恒少爷还剑之后就直接回凌雪阁封门不出,此刻应是已经歇息了。”

“果然符合他的行事作风。”江枫看向流云无迹问道,“此战之后,他应无近忧了吧?”

“看来你已知晓。”

“我也是直至方才才想通的。”江枫缓缓道,“凌雪阁曾是你的居所,直至你离府后姜凌恒才搬入其中,你们两位绝世剑才都先后居住于此,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只是一直想不明白罢了。我甚至曾经猜测,你二人性格不合,姜凌恒强居凌雪阁,纯粹是为了故意气你。”

“这未尝不是一种解释。”流云无迹不置可否道。

江枫摇头笑道:“可是我很快就推翻了这种想法,凌雪阁是天异寒境,久居必致寒气袭体,这对于阳属功体的修士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即便是姜凌恒也必须常饮烈阳丹以御寒气,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前往惊天人外,借浩阳之力祛除体内寒气,以他的性格,我不认为他会为了与一个归期遥遥的人赌气而如此作践自己。

“我没有问他,因为我知道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要不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借机揍我一顿。所以这个疑问一直留存至今日,直至综合你先前所述,再观方才之战,我才终于确定,姜凌恒是为了借凌雪阁无尽寒气压制体内的澎湃剑意,当年的你,同样如是。此战看似荒诞胡闹,但我想你原初的目的之一也正是为此。”

“不错!”流云无迹坦言道,“姜凌恒之所以愿意以仇眠的身份与人战斗,我想除去其他外因,他的本意也是希望能接助连续战斗之利,宣泄体内难以压制的绝意剑意,只是他身为剑修,这等杯水车薪之法又岂能奏效?如今紫微帝城中,既为剑修,且又可助他宣泄剑意而不至于自毁者,唯我一人。”

“难怪我总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与人战斗时下手都格外的狠厉。”江枫恍然道。

邱秋小跑到江枫身旁忽然拉着他的衣袖,让江枫侧身附耳下来,自豪得意地故作悄声道:“江大哥你看,邱秋说的没错吧,无迹哥哥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江枫看着流云无迹古怪笑道:“可惜他的温柔常人可消受不起。”

流云无迹冷哼一声,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明知对方一定能听到,还是相互眨了一下眼,脸上笑意不减。

流云无迹沉声道:“我知你今夜有约,自明日开始,你每天与沉霜修炼结束后立刻到景新阁来寻我,我亲自指导你剑道修炼。”

江枫大喜,但看到流云无迹转身回阁楼前冰冷的眼神,他突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小邱秋,江大哥的好日子可能就要到头喽!”

邱秋看着江大哥无奈的模样,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江大哥不用担心,邱秋去为你求情。”

话音未落,小姑娘已健步如飞地跑上阁楼,沉霜向江枫含笑一礼,抱剑离去。

不一会,小邱秋垂头丧气地重新来到江枫面前,不好意思道:“江大哥,邱秋这次爱莫能助了,无迹哥哥说从明天开始我也要跟着他修习剑术。”

江枫笑容不改地摸着小邱秋的头,安慰道:“这是好事,你无迹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不用担心,有江大哥陪着你呢!”

“嗯!邱秋不怕吃苦,要做像江大哥和无迹哥哥这样坚强的人。”

江枫欣慰地点点头,又赞赏了小姑娘几句,目送她再次回到景新阁内,转身离去之际,他脸上和煦的笑容瞬间垮掉,哭丧着脸不断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

……

文府外,江枫沿街一人独行,令他无语的是,沿途窥视者不少,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出手的。

此地临近文府,他们不敢造次,一定是我走的地方还不够远。

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我想挑事”的江枫,依旧还是要做出一副无聊闲游的模样,一手后负,一手抚发,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幸亏他不是螃蟹,要不然就真个与横行霸道差不去多少了。

可是一路缓行许久,即便有许多眼神怪异的人,也只是迅速瞥了他一眼,跟看珍奇动物似的,随即便匆匆移开目光。

这让江枫觉得很委屈,他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显得纨绔无赖一些,让自己显得更加欠揍一些,可是这些人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竟然连一个主动挑衅的人都没有。

遥想当初与夜殇她们四人同行时,要是遇到像这样的纨绔子弟,江枫早就抡起袖子上去揍人了,有时还得照顾夜殇的情绪暂且忍一忍,让她先抡,可是最不济,他们也要联手狠狠整对方一顿。

这紫微帝城的修士,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左右无事的江枫正想着要不要顺道去步天楼里找些消遣,要不然他现在实在是太无聊了,心里想要去祸祸别人的念头根本无处发泄。

方至步天楼下,江枫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抬眼正见一个娇俏爽朗的少女正于五楼凭栏处,对着他连连挥手,正是聆风语。

“小妖女,你终于肯请我吃饭了!”江枫拱手作喇叭状,放至嘴边高声喊道。

聆风语显然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嘟着嘴微怒道:“人家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你,都在这步天楼里等了你一天了,你现在才来不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枫仰着脸道:“谁让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我只知道你是妖修,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叫你老妖怪?”

可怜聆风语天性率真,哪比得上江枫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小九九,此时乍听之下也觉得很有道理,似乎的确是自己的不对,当下连连摆手,比起老妖怪,小妖女显然好听多了。

聆风语抬手一招,喊道:“这次算我不对,你上来吧!依照约定,这次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这次轮到江枫楞在原地一阵无语,他扪心自问,自己这样欺骗无知少女是不是有点过分?

答案显然是——当然不!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第一次与化形妖修有这样的亲近接触,依着江枫爱玩闹的天性,他怎么可能错过?

而因为两人旁若无人的高声谈论,一些反应不慢的修士也终于醒悟楼上那名陌生少女的真实来历。

蛮荒古林的聆风语,也来了!

江枫快步登上步天楼,就在他踏上第五层楼时,已算是老相识的宋元突然与他错身下楼,迎面见着他,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反而竖起大拇指,面色狠厉地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残忍动作。

江枫脸上笑意莫名,从这动作中,他可看不出半分警告的意思,更不是空谈不做的狠话,宋元的神态,就如同一个面对斩首死囚时抬手抹刀的刽子手。

江枫初时半惑半解的内心也逐渐明朗,他神态自然地环视四周,果不其然,就在他坐到聆风语对座后不久,一个目光森冷,锁定他多时的年轻男子突然起身向他走来。

江枫笑意温醇,如沐春风。

“终于有人主动帮我落下第二局的棋子了!”

妖兽对周遭环境感知远比人类修士敏锐,聆风语早已察觉,自江枫现身后,左右数人身上突然就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敌意,而眼前来人身上的敌意更是毫不掩饰。

一人一妖眼神交汇瞬间,那人站定方才口出“在下”二字,就被江枫一拳轰出步天楼。

……

(未完待续!)

第409章 十六连蝉手

江枫自楼上翩然跃下,风姿卓越,与那名狼狈坠地的年轻修士形成鲜明对比。

那名突然受击的年轻修士紧捂腹部缓缓站直身子,不断运气缓解痛楚,眼神怨毒地紧盯着江枫。

“卑鄙!竟然突然出手偷袭。”

看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怨恨模样,江枫微微向后侧仰着身子,轻佻抱拳道:“客气客气,比起兄台还是差远了。”

“江枫!”人群中一人厉声喝道。

江枫循声望去,立见有人分六路陆续站至对面,虽是衣饰不一,但俱是仪表堂堂的青年俊杰。

“江枫,曹道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初一见面就出手偷袭他,此等卑劣手段,难道就是你云霄殿所谓正道柱石的仪姿风范吗?”

一人言辞凿凿,抢先就给江枫扣下一个卑鄙小人的污名,说着又装模作样地向那名曹氏修士关心道:“籍真兄,你无碍否?”

好一副仗义执言的热血衷肠做派。

那名姓曹名籍真的年轻修士摇摇头,但显然江枫这一拳并非他所表现的那般轻松无恙。

江枫嗤之以鼻,讽道:“呦!狐朋狗友都来了。”

他审视着眼前六人,除了一人与那名此刻才勉强缓和了腹部疼痛的曹姓修士同族,其余五人竟皆是来自不同宗族。

“长生世家未至紫微,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倒是一个来得比一个快,萧山秦族、羽仙道宗、太微宗、苍涯阁,竟然连赤霄家族的人也来了。”

江枫目光最先落在那名羽仙道宗的弟子身上,郭钫,乃任璞瑜师叔玉琊子门下,与任璞瑜关系颇近,那日拜访古老鬼时,古瑶曾为他指名介绍过,在古瑶的描述中,此人虽比之任璞瑜大有不如,但也并非争勇斗狠之辈。

江枫意外道:“他们这些修真世家的子弟也就罢了,你羽仙道宗虽比不上我云霄殿,好歹也是九州十三地赫赫有名的长生古仙宗,地位超然,你这长老门下怎么也跟着他们做这等无脑之事?”

郭钫坦然道:“我心有疑问,恰逢时机,便来了。”

“何疑?”江枫顺势一问。

郭钫眼中精芒历历道:“你,凭什么得此成全?”

旁人乍闻此言必是不明就里,江枫却是心知肚明,暗道郭钫原来是为了任璞瑜来的,只是依任璞瑜为人,应是不知此事。

最先狠言厉色给江枫扣帽子的那人见江枫如此轻视他们,对他更是视若不见,此时更觉愤懑,当即怒骂道:“江枫,你一而再再而三轻辱我等,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江枫摊手道:“我没有轻辱你们呀,我重点污辱的对象一直都是你和那两个姓曹的。”

“你……”

三人怒不可遏,江枫不屑道:“秦湘,萧山秦族之修,牙尖嘴利,资质颇佳,随秦清前来参加文武道会,为人急功好利,最善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不可深交。我得到的情报中,关于你的优点似乎只有‘资质颇佳’四字而已,秦兄,你惭不惭愧?

“至于你们两个……九州十三地的修真世家中,曹氏一族不在少数,一时间我还真无法确定你们出身何方。不过,弟弟,你下次寻人挑衅时,与其事先耗时费力想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不如先学学人如何藏敛自身的敌意和杀气,就你刚才在楼上的行为,我都不好意思多指责你什么,就怕伤着的自尊心,毕竟白痴……也是有人权的。”

“好一个狂悖之徒,今日曹某就让你知道南雍曹氏的厉害!”

另一名曹氏族人‘曹典’作势就要动手,反而是他身旁被江枫数落得一无是处的同族兄弟曹籍真,强忍下怒气拉住他,显然,他尚未恢复至巅峰状态。

江枫明知对方有意拖延时间,却也无所谓,轻蔑的眼神一扫而过,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赤霄家族的那名族人身上。

“赤羽还未赶到,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动力驱使你急急赶来?”

那名赤霄族人咬牙切齿道:“吾名赤元明,你于蜃楼中所杀的赤元重是我大哥。”

“难怪这七人中数你杀意最重,连那个姓曹的都比不上你。”

江枫恍然,忆起那名在蜃楼第六关操纵月魂的赤霄族人,当下正色几分。

“你寻我报仇,是情理之道、伦常之理,我无怨无忿,我对赤霄家族之修向来尊敬,唉,先别忙着发怒,这不是讽刺。蜃楼一役,赤霄家族的族人让我看到了寻常世家修士所没有的风骨,我敬重他们,所以让他们保留战士的尊严死去。你放心,即便你真的能杀了我,云霄殿也不会因此迁怒整个赤霄家族,所以,你出手时无需顾忌。”

江枫忽然一顿,环视四周高声道:“云霄殿千百年来的规矩向来如此,同辈相竞,生死自负。故而,江枫可以在此言明,凡与我有血仇者,无论宗派、家族,亦或是个人,凡自负有能力报仇雪恨者,只要是同辈之修,皆可亲自来取江某的项上人头,如君真能功成,江枫命丧之日,一身所有君亦可自行取之,云霄殿绝不追究。”

此言一出,四下顿起喧嚣议论,围观之修更是无不交头赞叹,其中亦有不少心怀不轨之辈的炙热目光夹杂其中,视江枫若天大的造化宝藏,不过江枫全然不在意。

赤元明抱拳道:“江道友英雄气概,在下相信你所言不虚,但兄仇不共戴天,赤某不如江道友心胸,今日绝不可能退让,还请江道友莫怪赤某与人围攻。”

江枫颔首不语,右脚略微后撤半步,已做好迎战准备。

曹籍真原与秦湘密谋设计,先造舆论以污江枫名声,再借声势之利攻之,取胜必当易如反掌。

可惜,从江枫突袭一拳开始,他的计划就被彻底打乱,若江枫始终对他们冷嘲热讽倒也无妨,他们完全可以化而用之。

可是,如今江枫一番肺腑言辞,慷慨坦率,反而瞬间逆转舆论声势,在场众修看的分明,知始末者更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反倒是他们彻底沦为小人做派。

已知时机不复,未免声势再增反被江枫利用,曹籍真等人当即就欲出手,他身侧那名始终抱臂不言,神情倨傲的太微宗弟子突然出言冷叱道:“他说的没错,你们确实没有脑子,弯弯绕绕一堆,结果还不是无用功,徒增耻笑。”

话音甫落,他已瞬间顿地冲了出去,并指如刀,直取江枫咽喉。

“太微宗龚胜,今日败你!”

龚胜掌指为刀,刁钻狠辣,变化多端,招招皆取江枫要害,不断有破风声在江枫耳边炸响,但他目静如水,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脚步移转,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却又总能在毫厘之间避过龚胜的杀招。

“太微宗的‘十六连蝉手’,还不足以败我。”

江枫身法似云缥缈,神态更是风轻云淡,大有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之淡然,待龚胜最后一式袭来,江枫旋身避过,瞬间后移三步。

“你修此法,狠辣有余,变化不足,不如试试我的吧!”

江枫瞬间起手上式,反守为攻,龚胜瞳孔收缩,面露震惊,江枫之招,赫然便是他太微宗的十六连蝉手。

龚胜急急逼退,江枫的十六连蝉手式式连环,比之他更当得“变幻无常”四字,非春秋苦功不可成。

龚胜惊异道:“你怎会我太微宗十六连蝉手?!”

“你刚才教我的啊!”

江枫挑眉间再次出手,变化比之方才竟更上一层,招式衔接之间也更加醇熟,这让龚胜惊疑间更加笃定他曾偷学过太微宗绝学,哪还会信他那番说辞。

“卑鄙小人,竟然偷学他门绝技,这就是所谓的九州俊杰,云霄真传?”

龚胜咬牙切齿,十六连蝉手更加狠辣,他一个太微宗正宗嫡传弟子,若是在本门绝学上输给一个偷师的外人,他还有何颜面。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你如此迂腐,也好意思到此会战天下英才?”

江枫驳斥方尽,步天楼上倚栏观望的聆风语突然俯身喊道:“江枫,别再和他纠缠了,帮我好好教训这个狂妄自负的人,谁叫他一到紫微帝城就针对我,他们太微宗的弟子都跟那个寒瑞瑶一样可恶!”

“寒瑞瑶应该还没到,你作为太微宗先行弟子,竟然去纠缠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江枫故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嘲讽道,“不要脸!”

龚胜怒极,咬牙低骂一声“小妖女”,修为汹涌更甚,誓要先解决江枫,再去收拾那无耻妖女。

江枫对敌向来攻心为上,极念功运转不滞,依旧以十六连蝉手与龚胜对拆,虽是偷师,但得益于龚胜之偏执,短暂一时三刻间,对此术的体悟已不止流于表面,他自信,已窥得十六连蝉手之真诀奥妙。

十六连蝉手无愧为太微宗上乘灵术绝学,其术以人之双掌喻作蝉之双翼,似虚若实,行招如流云缥缈,好似蝉翼轻薄难测,旨在“变化无端”四字。

然既得招式,犹需配合心法,使动作运使间双掌自然产生引、斥双力,贴身近战之时,双力变换交替,运使随心,便可轻易令敌人陷入自己万变之“势”中。

万化天殊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可衍天下术法为战技,江枫悟法已成,窃技之后以万化天殊作为心法加持,十六连蝉手变化虽奇,但怎抵得上万化天殊的万化之变,江枫偷师此法,不过瞬息之间。

龚胜越战越觉烦躁,他才是绝学正宗,可是偏偏却迟迟拿不下江枫这个窃学之人,这岂不是宣告天下,他太微宗的绝技需在旁人手中才能显现真正威能?

江枫此举,分明是故意在人前羞辱于他。

就在龚胜心神不宁之际,江枫的心境却愈发宁静,他动若流云,错式更迭,拳掌间尽衍十六连蝉手千万变化,龚胜空有狠绝之劲,却难以招架漫天拳路掌劲,支绌不敌的瞬间,败!

龚胜被江枫双掌震飞数丈,在地上拖行数米后才灰头土脸地狼狈起身,太微宗天骄弟子,一身所学尚未尽展就落败于人,而且还是败在自家的宗门绝技下,无论如何,今日龚胜注定成为一个笑话。

“太微宗弟子,不过如此!”

江枫轻轻地掸去肩上尘土,负手而立,这一战他的表现太过轻描淡写,或许连热身也算不上。

步天楼上,聆风语连连拍手叫好,蹦蹦跳跳好似一只欢脱的小兔子。

龚胜心有不甘,誓要再战雪耻,秦湘见状却是两眼一转,义正言辞道:“江枫,你偷袭曹道友在前,如今偷学太微宗绝技在后,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逞凶?”

……

(未完待续!)

第410章 忠言逆耳

“江枫,你偷袭曹道友在前,如今偷学太微宗绝技在后,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逞凶?”

见江枫张嘴欲言,秦湘甚至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看了步天楼上的聆风语一眼,抢在江枫出声前呵斥道:“纵使曹道友高义,太微宗宽宏大量,都不计较这些,你身为云霄真传,九州正道天骄,怎可与邪魔外道相交,与那蛮荒古林的妖孽为虎作伥?”

楼上聆风语气极,就要跳下楼来教训这群不识好歹之徒,却听江枫冷讽道:“好一个高风亮节、大义凛然的秦湘,这个帽子扣得漂亮,不夸你个‘急公好义’都对不起你这一番搜肠刮肚的说辞。”

“邪魔外道?你说的是你们吧!蛮荒古林的妖孽?我倒想看看蛮荒古林的兽王在时,你秦义士有没有胆量将这番话再说一边,只怕是没有吧!”江枫冷笑道,眼神愈发不屑。

“若是几个月前,你这番话我或许还会耐着性子听进一二,可是现在,你的话只会让我觉着恶心!”江枫厌恶道,“江某与人相交,论心论人不论出身,还轮不到你这个伪君子来呼三喝四、指手画脚。要打便打,要战便战,小爷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居心叵测却偏还要做个冠冕君子的虚伪做派!”

聆风语高声叫好,不少人也启声附和,明眼人不少,自知前因后果,秦湘所为,确实虚伪太甚,这一顿骂,骂得痛快。

郭钫与赤元明同时踏前出列,前者拱手道:“江兄大情大性,郭某佩服,此次确实是在下之过,竟愚昧到与这等小人为伍。不过这一战,郭某还是想亲自确认一番,还请江兄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赤某同样不屑与之!”赤元明瞥了身后一眼,未理会因他二人之言而脸色难堪的秦湘等人。

两人同时抱拳道:“江兄,请!”

瞬间,两人雷霆攻势齐至,就在临身之际,江枫身形一幻,空地之上霎时出现数十道幻身,虚实难辨,分攻向在场七人。

已经调整好状态的曹籍真终于出手,曹典、秦湘,以及那名始终沉默寡言的苍涯阁弟子同时出手,顷刻间难辨敌踪,他们只能全力出手。

“沧海一观!”

曹籍真屈指一弹,业力凝成若干水珠,瞬间激射向四面八方,如弹如矢,却在临近江枫身形前消没于虚空之中,留下层层静水涟漪。

“破幻!”

如滴水如海,涟漪不绝,竟瞬间破除江枫羽痕千落之幻身,逼出他的潜行真身。

江枫略感诧异,“赵国世家,南雍曹氏”,这曹籍真果然有些手段。

“日近夕暮,我没时间与你们闲耗了!”

幻身被迫,江枫犹不改出手之凌厉,踏步间幻龙禁破土而入,结纹成阵,禁制眼前四敌。

曹籍真四人严阵以待,却突遭变故,身上修为一滞,忆及往昔情报,知是江枫手段,正欲施展防范手段之际,江枫已疾冲近身。

“我刚败秦清,你今日便与曹氏一族密谋寻战与我,这一来诸多乱七八糟的腌臜手段应该都是出自你手,你想为她报仇,并借胜我之机提升自己在秦族内的地位?”

江枫抢先对秦湘发难,并指如剑,瞬破秦湘元神冲击,就在剑指临近对方眉心之际,他的手肘猛然一沉,一击肘击落在秦湘心口,当场震断对方数根肋骨,令其呕血不止。

“不对,应该不止如此!传闻萧山境内有湘水长流,三缺道人不住族中,反而临湘水之畔而居,三缺道人性子孤僻,纵为同族也鲜有来往,唯独对他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堂妹宠爱有加,你希望借为秦清复仇之机讨好秦缺,增加他对你好感。哼,好算盘!”

秦湘被人道破心思,羞愤相加,江枫却仍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当是时,曹籍真和曹典终于挣脱幻龙禁,与那名苍涯阁弟子合力攻来。

江枫身法如魅似幻,仗着四次淬体之身游走在四人之间,双拳独战八手,仍是游刃有余。

“他的肉身怎会如此之强?”

曹典惊讶于江枫肉身强度,曹籍真则更震撼于江枫的武技强悍,他们四人纵使联手,竟也无法近身一战轻取对方。

江枫依旧没有放过秦湘,于五人混战中瞬间抓住后者的肩膀,擒拿探云,扼主秦湘咽喉的同时,轰然震开另外三人。

“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我那不成器的师弟,同样的牙尖嘴利,同样的心思刻薄!那一次,我罚他封眠三月,你与我非亲非故,我也不必对你顾忌什么。”

秦湘被江枫掐住脖子提离地面,一身修为被锁,闻言更是心胆俱裂,正欲开口求饶,江枫眼中金芒一闪,比他更加磅礴十倍不止的元神狂潮疯狂涌入他的识海中,瞬间破碎他的魂印魄纹,封闭他的识海空间。

秦湘双眼骤然瞪大,口鼻溢血,下一瞬,他忽然阖上眼睛,彻底失去意识。

封眠三年!

不仅如此,江枫虽未杀他,却彻底毁去秦湘的全部元神修为,将他的元神意识打回最原始的状态,更重创了他的魂魄,三年五载之内,秦湘的元神修为绝无复原的可能。

与此同时,借力后撤,欲趁势转变攻击方式,避免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的曹籍真三人,见秦湘瞬息间失去意识,生死不明,也知低估了江枫的实力,急忙抽出本命灵兵,凌厉杀来。

方得一利的江枫并未硬撼敌锋,掷下秦湘,转眼见赤元明和郭钫也折身向这边攻来,后仰避开三人兵锋的同时蹬地一踏,几乎贴地滑向赤元明二人。

两人见状并未慌乱,同时出手攻向地面,江枫撼地一挺,灵巧避过两人攻势,更借两人攻击之助,扬起漫天尘土,短暂遮蔽二者视线,趁机将联袂攻击的赤元明和郭钫居中分开。

赤元重翻手取出长刀防御格挡,郭钫更是抽身一跃,拔出护身灵剑喷薄剑气,欲迅速扫静障目尘埃。

江枫目中金光闪烁,将情势看得分明,一指眉心,本想御使月魂双刃攻之,但忆起蜃楼第六关前历历在目之景,最终还是叹然放弃,暂移千羽梭镇压龙茧之责,千道羽刃浩荡斩出,如天河洪流,啸空袭向赤元明。

赤元明终是资历浅薄,战斗经验甚至还比不上亡兄赤元重,纵使江枫分流羽刃而攻之,依旧被势不可挡的五百道羽刃毁灭手中长刀,轰飞至半空之中。

郭钫虽能勉强招架,但也被步步逼退,相继重现身影,下一秒,江枫自尘浪中猛然跃出,如鲤跃龙门,凌空一脚踏在赤元明身上,将他重新踹回地面。

赤元明咳血坠地,急忙手持残刀重整旗鼓,江枫却比他动作更快,只见尘埃落定的瞬间,一道残影晃过,赤元明已被江枫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中。

“还是那句话,如欲寻仇,江枫随时候教,绝不施任何鬼蜮伎俩,但是现在……给我退下!”

江枫将赤元明向上一抛,转身一脚踢在他的腹部上,赤元明闷哼一声,再次咳出一口鲜血,如离弦之矢倒飞而去,直至百丈之外才重重坠地,挣扎几下,倒地昏迷。

电光火石之间,曾曹籍真三人未至近前来,江枫抬手一招,漫天银芒羽刃尽归识海,只余百刃凝成一柄银光璀璨的战刀,被江枫紧握在手。

江枫提刀进攻,猝然一刀斩下,力道雄沉,方才从羽刃密集群攻之下缓得一口气的郭钫,不得不再次架剑来挡,立足之处,当场地陷三寸。

“此次非是剑道之决,勿怪以修为压你!”

一声轻语,江枫全身修为如江海决堤般汹涌而出,郭钫分明早已入神海境界,此时却惊觉自己难以抵御江枫之威压。

江枫的长生门已近十丈,如今的他,无论业力总量还是精纯程度,都足以媲美神海境大圆满,即便不论综合战力,又岂是刚入神海境后期的郭钫可以抵挡的?

“惊鸿斩烨!”

江枫心中一喝,银刃战刀上的业力被瞬间点燃,炙热炎力佐耀眼刀芒轰然斩下,咫尺之间,郭钫修为被制,仓促难防之下,手中灵剑应声而断。

火焰笼罩郭钫身影,待炎幕散尽,郭钫的手中仍紧握着半柄断剑,江枫手中长刀却已架在了他的颈项间。

“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本无伤你之由,也不愿重伤与你,但你今日在此,便莫怪江枫了。我欲修剑道,想与任璞瑜全力一战,可又思及他身为剑修,与我战时未必会全力以赴,故而,只能委屈你了!”

江枫身上万道禁纹沿长刀钻入郭钫体内,瞬间禁锢他一身修为,郭钫惊愕间急忙撤步后退,江枫手中战刀却突化为剑,凌厉剑式尽数宣泄至无力招架的郭钫身上。

“啊!!!”

只闻一声悠长惨叫,郭钫身上骤然绽裂无数细长剑痕,仿若剑网临身,浑身衣物、肌肤无一处完好,鲜血淋漓,倒飞坠地。

“文武道会后,在下自会亲自登门向郭道兄赔罪!”

郭钫只听到江枫这最后一句话,下一秒,他已失去意识完全昏迷。

江枫对郭钫并无恶感,下手也未失轻重,郭钫的伤势看上去惨不忍睹,但只是一些不伤根本的皮外伤,如此足矣!

转眼之间,七人中已有三人倒地不起,最先出手的龚胜见江枫如此狠辣果决,看了畏缩不前的曹籍真三人,也知今日大势已去,当即头也不回地纵身离去,打算等大师姐明日率大队人马到时,再找江枫寻回场子。

“取舍倒也果断。”

江枫无觉其他,聆风语却是深觉不忿,在步天楼上连蹦带跳,心有不甘地叫喊着江枫千万别放过他。

龚胜闻此,遁去的速度更快了几分,然而无论江枫还是聆风语,其实皆无追赶之意,他的目光始终紧锁着眼前仅剩的三人。

“你们错估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那就是我真正的战力,我承认,你们确实有些手段,可惜即便如此,你们七人一起上也无法逼出我全部的实力,你们太弱了,弱到我没有闲心去与你们相互算计。”

曹籍真和曹典两兄弟见江枫笑容森冷地提剑逼近,互视间当机立断抽身撤退,那名本与两人共同进退的苍涯阁见此骤然一愣,下一瞬,江枫已出现在他的身前。

“你比秦湘更蠢,我连你的目的都懒得问!”

话音未落,那人惊惧未防间已被江枫折断四肢,又被他提膝击中腹部,当场痛呼倒地,再起不能。

尘埃落定,江枫再无顾忌,右手一松,长剑解体重化羽刃,始终锁定曹氏兄弟的双眸中乍现杀意,羽痕千落施展至极致,瞬间追上急速奔逃的两人。

“你们的目的昭然若揭,只可惜你们的做法太蠢,反正你们的本意也是激我一战再故意被我所伤,既然如此,不如我帮你们更进一步。”

二人只觉身后一阵刺骨寒意骤然袭来,心知江枫对他们真的起了杀心,曹籍真急忙捏碎手中玉玦,与曹典仰天齐声呼救。

“父亲,救我!”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曹氏族服的灰发中年男子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向江枫一掌轰下。

“恶徒,休伤吾儿!”

然而江枫比他更快一步,已抢先横阻在曹籍真二人身前。

“你救不了他们!”

江枫怒目圆睁,千羽梭再现,千道羽刃齐破雄掌,虽是声势浩荡,却难抵境界之差,逆冲而上的羽刃洪流当场被灰发男子一掌击溃。

眼见雄掌绝生而来,悍不可挡,江枫眉心八荒火印自行浮现,焚仙血焰化作层层火云尽聚右掌之上,宛若血染。

血掌撼天!

火云焚天乃云霄后人感念昔年道者焚仙之壮举所创,以八荒灾炎为源运使,足令此术跻身三星神通之列。

“嘭!”

血焰焚世,江枫瞬间呕血急退,这一掌抽干了他体内的全部修为,却终于成功挡下这名来势汹汹的曹氏界空境大能。

“仙术?!”

灰发男子惊疑不定,然而下一瞬,江枫的行动就令他决眦欲裂。

“小畜生,尔敢!”

江枫借力后退,视怒喝疾冲而来的灰发男子如无物,脸上染血笑容依旧张狂。

他双臂张开,几乎贴地滑行,而原本被灰发男子击溃崩飞的羽刃瞬间化为两把夺命弯刀紧握在江枫手中。

“吾儿小心!”

灰发男子提醒之际一掌轰来,然而江枫已至曹籍真二人近前,仰天的身躯猝然调转,蹬地一踏,身形猛然加速,本以为已经劫后余生的曹籍真和曹典未及反应,两道银线已划过他们的咽喉。

“父……亲……”

两人双眼骤然睁大,讷讷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抓住自己父亲伸来的手,却突然一顿,眼中光明骤暗,两颗大好头颅坠落在地。

灰发男子顿感肝肠寸断,急忙抬手一挥定住前倾倒地的两人的身躯,袖袍一圈,将两颗头颅安回原处,又取出两根写满符文的黄色丝带缠住伤口处。

江枫借机拉开距离,见那灰发男子又以白布将两人紧紧缠住,施以铭文禁制,这才稍松一口气。

时机太急,江枫虽能杀人,却无法灭其三魂七魄,这老鬼动作迅速,施救及时,在两人生机彻底断绝前,将曹籍真和曹典的魂魄锁在他们的躯体内,说不定还真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小畜生,老夫今日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灰发男子怨恨低吼,他心知让两个儿子原样复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保全魂魄,届时大不了助他们夺舍重生。

然而江枫却依旧面无惧意,嗤笑道:“既然胆敢算计与我,就要做好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

灰发男子怒极反笑道:“好个孽障,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今日留你,他日必成苍生祸患!你与妖孽勾结,已入邪魔外道,老夫今日便替云霄殿清理门户,代你师尊亲自教教你什么是修真界的道理!”

灰发男子杀招再起,誓要就地斩杀江枫,聆风语见势心悸,连连高声急呼,唤他速速逃离。

然而江枫却是不惊不惧,不闪不避,依旧冷笑不止。

“忠言逆耳,我有言在先,为何你们就偏偏听不进去?”

江枫低叱间,杀招已然临身,就在此时,灰发男子必杀一掌却突然崩溃,能量四溢,却已一丝伤及江枫。

刹那间,浩荡威压盖世而来,无边杀意尽指灰发男子一人!

“代师训诫,你不配!替云霄殿清理门户,你更不配!!!”

……

(未完待续!)

第411章 谁怕谁

天际一声怒喝,宛如天雷炸响,一道身影突然自天而降,一掌轰向那名曹家的灰发男子。

“真我境大能!”

灰发男子心胆俱裂,急忙召出本命玄兵护身,只见空中乍现一座七层宝塔,迅速放大将他罩在其中,灰发男子却仍觉心悸,又一连掷出七件防御法宝重重挡于踏顶。

然而还不待灰发男子稍松一口气,言镜盖世雄掌轰然落下,七重防御法宝宛若薄冰脆纸瞬间破碎,那座被灰发男子寄予厚望的本命玄塔,也只抵御了四息,就在言镜掌下层层崩毁。

灰发男子呕血不止,直接被言镜掌力余劲打入地底,本欲趁机遁地逃离,言镜顿地一踏,灰发男子当场又被轰飞出地表,顷刻重伤。

“你也配与我一战?”

言镜负手傲视灰发男子,怒眉凝目,白衣不凡。

江枫在一旁振臂高呼,欢呼雀跃道:“六师叔威武,英姿卓绝,举世无双,定可倾羡众生,疯魔万千少女!”

他又瞥了一眼狼狈的灰发男子,神情十分欠揍的得意洋洋道:“叫人?谁怕谁啊!小爷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师叔!”

围观众修莫不觉着无语,反而是从不靠谱的言六师叔,这次竟一反常态没有理会他。

言镜姿态睥睨,不断逼近形容萎靡的灰发男子,强势道:“小小一个界空境修士,也敢对我云霄殿指手画脚!”

惊觉眼前之人凛冽杀意,灰发男子寒毛卓竖,莫说求饶,即便是“辩解”二字此时也是徒劳,他心知肚明,仅凭他方才那番说辞,已是死罪。

言镜步步临近,每一步落下,天地就仿佛向那灰发男子挤压一分,天威难当,步履声声不绝,如一记接一记的催命重鼓落在灰发男子心上,当第六步落下,灰发男子已半跪在地,紧捂心口再次咳出一口鲜血,身躯再难移动半分,即将被天地之势威压崩溃。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不呼喊,你之生涯便到此为止了。”

步踏玄宫,七步成势!

言镜的声音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如浩荡天威,毛骨悚然的灰发男子却已连仰天呐喊也做不到,眼看第七步即将落下,一声雄沉道喝突如洪钟大吕震世而至,瞬间破去言镜的天地威势。

“道友,你纵徒行凶,又恃威伤我族人,真当我南雍曹族是可这般任人欺凌的吗?”

声如震雷,猎猎狂风席卷四境,浩瀚威压犹如天崩地陷,众修莫不急急逼退,江枫突生窒息崩溃之感,虽想定住身形,却不得不一退再退。

言镜见此急忙侧移一步,正好于一条直线上护住江枫,两人同时抬头望天,皆是桀骜不屈。

傲骨擎天,纵是天塌地陷,我亦万古如一!

言镜轻微颔首,目露欣慰,这才是云霄殿的弟子。

破空声乍起,虚空之上顿如浩日凌天,万丈光华竟将天际垂暮之阳也压了下去,一道须发皆白的苍老身影凌空而立,身沐光华,如神人临世。

“曹家返虚!”

六师叔一语道破来者身份,江枫暗自心惊,同为修真世家,赤霄家族可怕不假,却是盛在当世,曹家虽非长生世家,却有返虚坐镇,这就是底蕴的差距。

这名曹家返虚大能缓缓落下,离地三寸而不坠,不染纤尘,言镜见此嗤之以鼻,那名灰发男子却连滚带爬,如绝处逢生般爬到曹家老者的脚边,心有余悸,却仍恭敬唤了一声“大长老”。

言镜嘲讽道:“果然是打了小的,老的就出来了,打了老的,更老的就出来了。喂!老东西,你背后还有没有人啊?如果有,干脆一次性全部叫出来得了,省得麻烦。”

若非出身名门,必然是流氓头子的言六师叔,此时面对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依旧出言不逊,好不容易端正出来的威严形象,此刻又恢复成往常流里流气的模样。

江枫略感担忧地向前挪了几步,传音道:“六师叔,对方可是返虚大能,你顶不顶得住啊?”

言六师叔右手带着示意意味自胸前猛然向下一沉,没好气地回应道:“看你师叔的气势,就知道我顶不顶得住了。”

“唉……”江枫偏头叹息道,“那估计完了!我一个小辈,对方应该不屑杀我,六师叔,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师侄一定帮你捎回宗门。如果有什么遗愿未了,也可以提前告诉我,虽然我不一定会帮你完成。还有还有……你的‘玄宫七势’我想学,干脆也趁现在一并传给我吧,省得以后失传!”

本是大敌当前严阵以待的言六师叔,此时闻言当场气得七窍生烟,转过身来就赏了江枫一个爆栗。

“你这逆徒,有你这么对亲师叔说话的吗?盼什么不好,就成天盼着我死啊?!”

“人家从来没见过你这般严肃郑重的神情,想着帮你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嘛!”江枫捂着脑袋,委屈地退回到稍远处。

那名曹家返虚老者本就因言镜出言不逊而不悦,如今见言镜如此轻视于他,心中更觉愤懑,当即怒喝道:“你云霄殿仗势行凶,目中无人,如此残杀我十三地修士,是欺我十三地无人吗?”

言镜鄙视道:“果然是虚伪一脉相承,伪君子之亲族也必是伪善之辈!你曹家这么会给人扣帽子,干脆别姓‘曹’,姓‘帽’好了,反正我看你们也喜欢得紧。”

“小辈!安敢无礼?”

曹家返虚大能怒极出手,毫无征兆的一指突然隔空轰向言镜,步天楼前,一根巨大的能量手指纵贯袭来,六师叔不慌不忙,反手一扬,掷出一奇特的立方兵器,如流星砸向那返虚一指。

“嘭!”

一声轰鸣,能量四散,那奇特的立方体建功归返,定悬在言镜的左手之上,江枫此时才终于看清这奇门兵器究竟是何物。

“骰子?!”

江枫瞬间无语,意外,太意外了,可是难以置信归难以置信,偏偏这玩意儿作为兵器出现在六师叔的身上,江枫竟然找不出一丝违和感。

江枫扯动着嘴角,似笑非笑,暗道:“真符合六师叔特立独行的奇葩风格,也不知道当初玉贞师祖是怎么允许他把本命法宝祭炼成这玩意儿的?”

与之相反,曹家返虚老者见此神骰却是眼神一凝,惊疑不定道:“玄阶八级法宝?!”

须知他身为返虚大能,屹立凡道巅峰,本命法宝也不过玄阶九级,七级之后,法宝便可称为上品,他虽确定具体品阶,但眼前这奇特骰子能接下他全力一指,必是玄阶上品法宝。

然而莫说他,就连若干围观修士也难以理解,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人将稀世材料铸成这等古怪模样。

“是玄阶八级不错!”言镜虚托着骰子向上抛了抛,得意道,“这可是我的宝贝,如何,要与我赌一局吗?”

那返虚老者见言镜如此再三轻辱与他,此刻也是动了真怒,怒哼一声,二指并剑,一剑斩出。

言镜神情一正,手中骰子点数为一的那面定格向敌,如同盒子一般突然打开,言镜伸手探入其中,猛然拔出一柄通体赤色的长剑,身若长虹,持剑破敌。

以剑破剑,言镜嘴角溢血而退,曹家返虚大能剑指被破,冷哼中三指瞬出,如携山海巨力,威压虚空而来。

言镜反手将手中赤剑收回骰子中,奇异骰子凭空自旋,迎敌一面定格为“二点”,骰子再次开启,自其中飞出一对雌雄双刀,双刀不过一掌长度,却是迅若雷霆,宛如双龙出海,无坚不摧。

三指之术,破!

雌雄双刀反震而归,言镜后退一步,嘴角再溢一缕鲜血。

返虚老者已然巍峨不动,神情却是更加不耐,四指齐出,其上雷电萦绕,骤然凝聚成一柄乱世天戈,破碎虚空,袭天破体而来。

言镜神情更加凝重,眼见天戈瞬至,主动开启点数为三的那面骰子,翻手取出一面古朴圆镜,古镜镜框宛若赤铜所铸,其上镶嵌着红、绿、蓝三颗极品灵石,灵威盖世,竟将那柄犹如天雷所造的战戈吸入镜中,只见其上蓝色宝石光华一闪,融合言镜修为后,一道刺眼的能量光柱瞬间轰向曹家那名返虚老者。

“雕虫小技!”

曹家老者冷哼一声,长袖迎风而展,自创乾坤,竟将言镜反击之光柱尽数纳入其中,纳力还击之法全然无功。

话虽如此,老者却是越战越觉心惊,他虽有试探之意,但从未保留,招式威能有差,却尽是全功之力,这言镜不过真我境界,竟能依仗法宝越阶与他战斗至如此境地,这让他在惊叹云霄殿果然名不虚传的同时,也不禁开始生出些许悔意,自己是否不应该答应那些势力的要求。

然而事已至此,岂可回头,返虚老者五指立掌将出,天地之间的能量突如风卷云涌般汇聚而来,狂暴无匹,令四境震动,虚空扭曲。

此掌,可撼乾坤!

可是返虚老者没有想到,言镜动作比他更快,竟直接跳过“四点”,开启“五点”那一面的骰子。

步天楼前,言镜手持震天玄弓弯弓搭箭,箭矢之上突传龙啸之音,竟将汇聚在返虚老者上空的狂暴能量生生强夺过来,令其积聚之势骤然一空,反之言镜的上空竟出现一条虚幻的可怖的蛟龙。

返虚老者瞳孔一缩,突闻言镜狂笑道:“此‘孽龙弓’乃是蛟龙骨所造,弓弦更是以蛟龙筋炼制而成,我不惜以大法力炼化这蛟龙逆鳞铸成箭矢,令其整体品阶距离次仙器也不过一线之隔,老鬼,你如何能挡?!”

一声震天嗡鸣,逆鳞箭矢离弦激射而去,破空异响,宛如龙啸震天,在场众修同时紧捂两耳,箭影过处,虚空骤现恐怖黑腔,这蛟龙生前纵使未曾踏入仙道,也必是凡道巅峰的存在,如今同源之物再现,相辅相成之下,竟再次凝现蛟龙灵象,重现其返虚凶威。

返虚老者决眦欲裂,他一掌推出,却已是慢之半步,而这半步之遥,即是生死之间!

逆鳞龙矢尽破乾坤一掌之力,瞬间贯穿老者的右掌,摧枯拉朽,直取他的心脏要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芒如若九天落刃,击在箭矢之上,令其方向偏移,正好贯穿返虚老者的左肩。

言镜召回逆鳞箭矢,扶弓拄地,虚弱无力地看向左前方的虚空处,这一箭已彻底耗尽他的修为,他已无力再战。

曹家的返虚老者心有余悸地握紧双拳,却仍止不住双手的轻微颤动,多少年了,他多少年不曾想今日这般接近死亡。

老者迅速止血,同样看向身侧的虚空上,那里,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持剑而立,神情冷漠地看着言镜和江枫。

此人,亦是返虚大能!

“多谢道兄出手相救!”曹家返虚老者向持剑道人郑重致谢。

那道人徐徐飘落,声音平和道:“曹道友客气,若非你大意轻敌,那言镜不过真我境修为,又岂能伤你?更不论将你逼入死境了。”

老者愧不敢言,若非他自诩返虚,轻视言镜手段,又何至于方才的生死一瞬?

言镜审视着眼前突如其来的神秘道人,皱眉道:“你不是曹族修……不对!你气息有古怪,你不是九州十三地的人,你是域外之修!”

那道人冷笑不言,与召出本命玄兵的曹姓老者同时逼向言镜。

来者不善,言镜却忽然低声哼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竟让两位返虚大能都谨慎地顿住脚步。

感受着锁定自己和江枫的两道杀意,言镜却浑然不在意,他目露狠色,狂笑道:“果然是蛇鼠一窝,我有一句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叫人?谁怕谁啊!老子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师叔!”

……

(未完待续!)

第412章 第三局,不远矣!

“师叔——”

言镜仰天呐喊,随即迅速抽身后退,一把抓住江枫肩膀,远离是非战场。

话音未落,十八根玄金铁链突如狂龙自地底冲出,粗大的链身上泛着幽异的紫光,延伸百丈,环立成圈,两人见势不妙纵身欲逃,冲霄而起的玄金铁链首端却突然折转方向,如盖彻底封死上方,如天地牢笼将两名返虚大能囚禁在方圆之中。

“域外之修,也敢祸乱九州十三地?这颗修真古星还由不得你们胡作非为!”

十方封尽的牢笼之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凭空出现,居高临下,怒视那名鹤发童颜的持剑道人。

那人仰见来者,却是不卑不亢道:“若非老夫出手,曹道友方才已重创于歹人之手,此乃义举,怎到了道友口中,反成了颠倒黑白的胡作非为?”

曹家返虚大能亦附和叱道:“不错!聂道友乃是应曹某之邀,前来我曹族做客的上宾同道,你云霄殿历来强势惯了,但莫要忘了,这颗修真古星非你云霄殿一家独有,老夫身为十三地之修,意愿自我主宰,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宗长老来颐指气使。”

玄喻真人冷笑道:“有道理,曹道友一字一言皆可谓合乎情理,可就是这么‘明理’的人,方才却被一个小辈险险取了性命,如今更与一域外之修联手,依仗着修为不知廉耻欺凌两个小辈。

“你们若只是针对我那不成器的师侄也就罢了,虽说你曹家无耻,以一界空境大能欺压小辈在先,言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再以牙还牙,老夫认为无可厚非。可我那徒孙不过一未及弱冠的幼子,你们两个狗娘养的竟也下得去手!”

玄喻真人怒上眉山,也不再顾忌寻常里在自己孙辈前端着的长辈形象,凌空一踏,身上骤然飞出八道灵符融入封阵之中,聂道人与曹姓返虚惊觉自己与天地的感应在这一瞬间彻底断绝。

“玄喻,你想做什么?”聂道人历喝道,“你难道想一人独战我等不成?”

玄喻真人怒视两人道:“人仙如若跨域降临,必被长生古仙瞬息察觉,只是万未料及,我之预料竟会成真,竟然真有修真势力与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暗通款曲,私放尔等返虚大能踏足九州十三地!”

他忽然长舒一口气,脸上怒容骤然平缓,取而代之的,是世间最冷漠的必杀之意。

“你们诸多布置,以两个小辈故意寻衅,不正是为了先后引出言镜与老夫吗?如今老夫人已至此,你们两个老东西方才对我那孙儿的杀意又到哪去了?!居心叵测之徒,就凭你们,也敢算计试探我云霄殿,你们妄作他人棋子,竟至此刻仍是不明,老夫既然现身,无论是否出手,你们今日都必死无疑!”

聂道人与曹家返虚心中蓦然一惊,再如何后知后觉,此刻也是渐知渐明,然而纵有万般悔意与不忿,眼前之选,唯有死战这一条路。

“杀了他,我等才有一线生机!”

破釜沉舟,两人同时迸发杀机。

聂道人与曹家返虚抬手一挥,身上相继套上一套战甲,两人同时翻手取出一个卷轴迎风抛展,各于虚空凝现出四道灵阵,攻击、防御各四,聂道人左手掐诀,身前四道灵阵叠加轰向高空,曹家返虚则将用作防御的四道灵阵分别加持在二人的战甲之上。

玄喻真人始终冷眼旁观,只侧身避开四重灵阵叠加的攻击,任其轰落在八根玄金铁链上,只闻轰鸣一声巨响,封阵玄链却是分毫无损。

“我至此时方才现身,除时机未至外,便是为了准备此物,如此耗时耗力,又怎会允许尔等这般轻而易举就将之攻破?”

玄喻真人见两人释放灵阵后又各自取出一件战兵,聂道人手持双剑,曹家返虚则是一手持矛,一手持盾,不禁摇头冷笑。

“皆是玄阶九级法宝,倒是难为你们费心做了如此准备,以曹族的底蕴,看来他们许了你不少好处,还有什么准备,一并拿出来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聂道人和曹家返虚同时冷哼一声,又取出一具返虚级别的战傀,拍入灵晶符咒,三者成掎角之势欲合攻玄喻。

玄喻真人依旧神情漠然,反而拍手讽笑道:“返虚战傀?为了试探我云霄殿的意图,你们真是付出了大心血了,可惜,却要为此折掉两个返虚大能,更使这些玄兵成全老夫的收藏。”

聂道人与曹家返虚心悸之际更感愤懑,以他们当前所呈现出的装备战力,足以横推长生宗族下任何一个修真世家,他玄喻同为返虚,怎可依旧狂妄至此?

玄喻真人冷哼一声,身上气势骤转雄沉。

“老夫乃九州云霄殿锻兵堂上代堂主玄喻,仅凭尔等底蕴,也配与老夫比拼玄兵法宝?!”

玄喻真人话音未落,战甲瞬间披身,手中战兵乍现,仙道威压盖临封阵方圆。

“次仙器!”

聂道人与曹家返虚瞳孔猛然一缩,且不提那身制式古朴的战甲,就连那杆仙光隐现的九节钢鞭都是人仙级别的次仙器。

两人心中原本还能勉强压制的惧意骤然加剧,然而下一瞬,他们就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玄喻真人抬手一挥,身前乍现三具战傀,皆是返虚层次,每具战傀更是手持一件玄阶九级战兵!

这三具战傀皆有剧烈战斗的旧痕,可即便如此,这其中任意一具的质量,仍是明眼可见的比聂道人与曹家返虚的那具战傀更好。

“你们凭什么与我斗?”

原本战力悬殊的局势突然逆转,聂道人与曹家返虚心神骤乱——

这如何能战?这如何去战?

正在两人心境渐崩之际,玄喻真人已携滔天战势俯冲袭来。

“战吧!”

……

场外,围观者甚众,远离战圈的言镜和江枫亦在其中。

众人心情皆如场中战况变化般一波三折,原本在聂道人和曹家返虚的联手下,众修就不看好孤身赴战的玄喻真人,且随着曹聂二人相继亮出后手,更取出返虚战傀,众人心中也就自然而然地预估胜利天平倾向曹聂二人。

可是,随着玄喻真人展露底牌,以震世手段轻易扭转不利战势,众修除咂舌外,更多的惊叹和艳羡。

除了……最为焦急的那名曹姓灰发男子,以及神情淡然,仿佛事不关己的言镜。

原本江枫也对师叔祖心怀担忧,但见六师叔如此神情,也就随即释然了,只静待场中战斗分明。

不过,以言六师叔从不严谨的性格,他此刻的泰然,甚至说神色中若抑若现的愉悦,还真不是出于对自己师叔战力的自信,而是源于自己身旁的小师侄。

自他出手至今,江枫眼中的惊奇目光,以及对他流露出的由衷的崇拜,都令言六师叔十分受用。

他左手后负,昂首挺胸,想似个高人样的捋捋胡须,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胡须可捋,只能假意摸摸下巴,暗道不枉自己力战返虚不退,虽说再战下去必然惨败,但就此刻而言,也算是值得的。

云霄殿这一代的师辈中,弟子们最敢与之胡闹玩笑者,就属他言镜一人而已,说好听点那叫平易近人,说难听点那就是毫无威严。

以前与师兄弟们同门学艺时,玄喻师叔总爱作弄他,大师兄的性格自小就是一板一眼的倒也罢了,可是掌教师兄小时候比现在的江枫更皮,欺负他这个同门师弟从来都是“孜孜不倦”的。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一代新人换旧人,言六师叔总想着,怎么也该我“无法无天”一段时间了罢,师父和师叔们游历在外,这次总没有人可以再管着我了。

可是等到这群小家伙拜入宗门,从无自知之明的言六师叔又郁闷了,他总是莫名其妙就被掌教师兄和大师兄教训,九师妹总还念着他是师兄,最多说上几句,可是就连素来性子最是温和的四师兄,有时候竟然也撸着袖子参与进来揍他一顿。

言六师叔总是自诩心胸宽广,常言自己若非心怀容人之气量,渡世之贤明,只怕如今早已是一方魔道巨擘。

可是他每回这样抱怨,蒙管是嘀咕还是嘟囔,他上头的五位师兄按着他就是一顿胖揍,一边揍还一边数落,就你小子还自诩贤明,就你还一方魔道巨擘……

如今,自认为“苦难”一生的言镜,终于在自己亲师侄这里找到了为人师表的尊严,他觉着,自己总算有做人师叔的威严了。

不枉一脉相承,到底是亲的,知道疼他这个六师叔。

思及此,言镜忽然低着头抹去眼角的两点泪光,抿着嘴面露欣慰。

“诶?——”

江枫见状乍然一惊,满心疑问地楞在那儿,他觉着,自己果然还是跟不上六师叔跳跃的脑回路。

好半晌后,他才轻轻拍着言镜的肩膀安慰道:“六师叔,虽说受了些轻伤,但就算被人打了,咱也不至于这样吧!那老怪物可是返虚,你能越阶一战还险险取他性命已经很了不起了,咱就算输了也不丢人,好了别哭了啊!”

不少注意到这里的围观修士见到这怪异的一幕,直接当场石化,这是在……哄孩子?到底谁是师叔,谁是师侄啊?!

言镜黑着脸道:“谁说我是为了这个?”

“啊?!”江枫略作思量,恍然道,“莫非六师叔也反应过来了?是,六师叔方才骂那老不修的一番话骂的好,他活该被骂!师侄自认性格有缺,天生便有几分虚伪,也不敢把自己摘出去,便当是师叔的教训,受着便受着了,可是转念一想,若真依着师叔的话,那岂不是连着师父也一起挨骂了?……不过师叔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回宗以后绝对不会跟师父告状的,所以你也不必忧心了。”

看着江枫拍胸膛保证的模样,言镜捂着眼睛第一次无语到接不上别人的话。

江枫见状却觉得,这事就算过去了,他问道:“六师叔,你那个神奇的骰子是你的本命法宝吗?叫什么名字?”

言六师叔点点头,道:“不错,其名‘玄兵六解’!”

江枫心中默默重复,只觉真是个好名字,忽又好奇道:“那你当初把本命法宝炼制成这么个……奇特模样,师祖没揍你?”

言镜嘴角一扯,忽被一问勾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当即偏过头去,两眼放空,明智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江枫心中大概有个了然,又偷偷地扯了扯六师叔的衣袖,靠近悄声道:“六师叔,我想学你的玄宫七势。”

“此术需丹鼎境才可修炼,现在教你也无用。”言镜直截了当地回绝他。

江枫嘴角一撇,“小气!”

“这辈子真是欠你们师徒的……”言镜无奈道,“之后教你!”

江枫抿嘴坏笑,心喜不语。

当是时,场中战斗也终至尾声,三具战傀分出一具牵制敌方战傀,余下两具则齐攻曹家返虚,玄喻真人则反而独战聂道人。

这曹家大长老虽是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但养尊处优多年,早已是久疏于战,如今对上两具不知死伤为何物的兵甲战傀,纵有准备,又如何能敌?不多时即被两具战傀攻破盾防,一剑削下头颅,绞灭肉身。

“贪妄误我,害我曹家!”

他的元神消散前,仍充斥着追之莫及的怨悔,可纵然妄心临死顿悟,终究迟矣!

另一方,纵使手持双剑,威势赫赫,同为返虚境界的聂道人依旧难敌两件次仙器加身的玄喻真人,始终被压制于下风,此时见曹家返虚身亡,更觉肝胆俱裂,本想求饶,但玄喻真人冷漠的双眸中却见不到半分仁善之意。

“老夫自出道以来,穷极一生都在与魔道古宗争战,如尔等这般世家修士,怎知其中的残酷诡谲、万劫一线。你,凭什么与我一战?!”

最后一问,道尽二者之异,原来非是底蕴之差,而是心境、经历之别。

死亡临身的那一瞬,聂道人反而放下一切,没有任何怨恨与不甘,即便是对那任命教唆的幕后主使。

这一战,败之不冤!

纵为长生宗族,但你们可明白自己究竟在试探什么,回头吧,至此即可,莫再继续,在万劫不复之前!

聂道人闭眼瞬间,九节钢鞭落下,一颗大好头颅绽放出血腥之花。

域外返虚,形神俱灭!

两人一死,无主战傀立时瘫倒在地,玄喻真人后负钢鞭翩然落地,撤去八根玄金铁链,那名伤重的曹姓灰发男子早已呆若木鸡,就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家族的大长老就这么死了。

玄喻真人眼中不见仁慈,抬手一掌直接将曹籍真父子三人毙命,好似碾死脚边的三只蚂蚁,浑不在意地将战利品尽收囊中。

他姿态随意,四周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自真仙血石之乱初现端倪,紫微帝城内终于有返虚大能因此丧生。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呢,又会死多少人?

每个人心中都没底,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恐惧。

赶紧准备离开吧!在文武道会之后,在紫微血战之前……

玄喻真人未作停留,携言镜、江枫,三人旁若无人地径直回转文府。

江枫临走前还不忘向着步天楼上的聆风语挥手告别,回过头时,他的嘴角只剩下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笑意莫名。

第三局,不远矣!

……

(未完待续!)

第413章 云霄极速

离归路上,师门三人并肩而行,不急不缓,行向众修却莫不主动让行,一二近处的人还微微颔首致礼,皆是心绪激荡。

这,才是一个宗门真正的长生气象!

江枫脸上不露痕迹,传音向身旁搂住自己肩膀的玄喻师叔祖道:“师叔祖,那南雍曹氏……”

玄喻真人回应道:“南雍曹氏不止一位返虚存在,杀他一脉返虚,已足以震慑……怎么,觉得师叔祖下手过于狠辣了?”

江枫微微摇头,依旧以元神传音道:“非也!换作是我,只怕下手会更加果决。师叔祖出手越狠,就越能坚定他们心中自主的判断。”

“很好!”玄喻真人赞赏道,“善而不迂,慈而不腐,心怀天下,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枫儿,记住,仁慈从来都不是留给你的敌人的。”

江枫虚心受教,点头道:“若只因一时狭隘眼界而放纵这些人,甚至任由他们最终设计功成,那才是真正的万民浩劫。若是以我一个月前的浅见认知,断不会看得如此长远。”

玄喻真人偏头道:“师叔祖听说文大小姐曾要你一个月内阅读藏书万卷,以此开你眼界,拓你心胸,看来你已深有所得。”

“只是囫囵吞枣罢了,尚未融会贯通。”江枫谦逊道,“师叔祖和六师叔此次愿意出手,除了因我之故外,应该更多的是文斌的晓以大义吧!”

玄喻真人感慨道:“文大小姐心中有山河万里,芸芸众生,枫儿,既然你已选择相信她,那就无需过于执着眼前,坚定自己的选择,你的目光应长远至岁月彼岸!”

何谓不过执于眼前?何谓长远至岁月彼岸?

师叔祖话有隐意,江枫不明,想要再问,玄喻真人却摇头无意言明。

他接续上一步的话题,继续传音道:“曹家不过是一枚棋子,那个聂姓道人也只是一个牺牲品,幕后势力绝不止一家,他们的目的不过试探,只可惜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极其愚蠢。”

江枫嘴角勾起一抹讽意,道:“连我都能看出来,那些老怪物又怎么不明?说到底,不过是利欲熏心,无从选择之后的自欺欺人罢了!今日一战,师叔祖和六师叔从未直接给过他们任何答案,不过他们原本需要的就只是一点态度,以及一些信息来坚定自己的判断和决心而已。”

玄喻真人嗤笑道:“谨小慎微,他们若是有那份勇气,早就渡地仙劫去了,何至于来争抢真仙血石?”

“只是……”江枫也笑道,“徒孙原以为师叔祖会在六师叔引出对方的返虚大能后雷霆出手,强势灭之,却没想到师叔祖竟做了这么多准备,还愿意费时耗力与他们那般战斗。”

“那你又为何愿意与那些小辈如此战斗?”玄喻真人反问道,“我观你行动,原本应该是打算雷霆镇杀曹氏兄弟的,对否?”

“非战无以精进,不过是对后续修炼的一些安排罢了!”江枫坦然道,“我与白石不同,只靠静修无法迅速提升修为境界,借此时机将一些布置挑明也是好事。”

玄喻真人和声轻笑两下,搂着江枫的肩膀往自己的身边又紧了几分,对这个小徒孙越发喜爱。

他传音解释道:“老夫所为,不过是顺意成局。杀他二人本是易如反掌,但师叔祖若不显露些底牌,这第二局如何能成?”

师门三人豪迈大笑,在众修敬畏的目光渐行渐远,潇洒离去。

步天楼外不远处的一座高楼楼顶,天生碧眼的俊俏青年抱臂而立,嘴角笑意莫名。

“想不到我才入紫微帝城就有如此热闹可看,此次定不虚此行。”

最喜凑热闹的青瞳目睹今日一战后仍不愿离去,四周围观的青年修士中,有几股气息格外强大,他正在依循脑中讯息逐一感知确定。

“羽仙道宗任璞瑜、金刚不朽呼延立、北荒少帝玉疆衡、蛮荒古林聆风语……他们倒是来得挺快,这其中气息最强者,应该就是文府散人月痕公子,除了方才离去的那位云霄真传江枫,还有近日风头正盛的紫微新秀仇眠,为何会感知不到?能避开我的感知,若非别有手段,就是……”

“哈!”青瞳忽然笑道,“都怪世叔,说什么七星古城有帝阵守护,他只能将我传送到楚地,若非我沿途顺手洗劫了三支商队,夺得几块上品空间灵晶,还真赶不上这场热闹。”

青瞳满意地抚摸着身上顺手劫来的锦缎金缕的青衣,这身衣装才真正配得上他的仪表。

“不过,终归是赶上了……我既已到,必与诸君有相会之时!”

青瞳轻笑一声,身形一闪骤然出现在步天楼的五楼处,他脚踏栏杆,一手抓着头顶未完全放下的遮阳锦帘,一手自然垂下,半蹲着看着眼前已摆出战斗姿势,暗中戒备的可爱少女,姿态轻浮随意,兴致盎然。

“你是什么妖怪?”

……

文府内,江枫拜别六师叔和玄喻师叔祖后正往天景四苑去,忽然发现六师叔竟未与玄喻师叔祖回隐天涯,而是选择与他同行,且六师叔始终闭口不言,也不说明目的,只抬手示意他前走先行,显然是想与他同回枫林阁。

江枫心想六师叔定是有要事嘱咐,也不多言,加快脚步回转枫林阁。

他如今除每日清晨依旧去寻文斌对弈一个时辰外,就是每天读书、修炼晋天祭的照例安排,但今日流云无迹既已开口,他便还需在日程上添上“与沉霜修炼剑气”,以及“与流云无迹修炼剑道”两项,自然需要重新规划每日的修炼时间,以免自得其乱。

这等紧迫的日程安排,就连江枫都感到倍感压力,以往偷闲的心思和时间都被大幅度压榨,就在如此分秒必争的时机,六师叔绝不会突来兴致,要与他闲话家常。

枫林阁三楼内,叔侄二人相对而坐,江枫为六师叔奉上一盏忆江南,静待六师叔开口。

言镜虽然对自己一头自满的秀发爱护有加,但本质上仍是一个不讲究的人,与“文雅”二字绝不沾边,装模作样地细品了几口近来手艺进步不少的江枫新沏的茶,却也没品出什么差别来,放下茶盏问道:“你灵属主火,但可曾修炼其他灵属的法术?”

“流云掌!”江枫答道,“那是我修炼的第一个术法,虽只是一星灵术,但本质上仍属于风属法术。”

“那不算,你现在仍以流云掌对敌吗?”言镜问道。

“最多用于试探,真是与敌对战的话……”江枫摇摇头。

沉默数息,他忽然问道:“羽痕千落算吗?”

言镜点点头,复问道:“除此之外呢?为何不修习其他灵属的灵术神通,我不信你至今未得机缘?”

江枫摇头苦笑,神情复杂,带着几分自嘲道:“非是不愿,也非不能,而是思量斟酌后的抉择。”

江枫解释道:“我之修真困境,师叔知之详尽矣!如今虽改善不少,但命海封印仍在,我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能力去辅修其他灵属的法术,与其贪多不烂,不如择一而精。若否,也无法造就我如今即便放眼同辈修士也算是凤毛麟角的火属功体。”

“确实!”言镜赞赏道,“你能有此思量,六师叔也就放心了。”

江枫心中一喜,追问道:“师叔可是要传我玄宫七势?”

六师叔脸色一板,伸出手指戳着江枫的脑门道:“你小子一天天猴急什么?都跟你说了,玄宫七势至少也要等到丹鼎境才能修炼,现在传给你有什么用?”

“我先预习一下也好啊……”江枫摸着脑门委屈道。

言六师叔无奈叹气道:“我摊上你们师徒三人,这辈子注定是要被压榨的,没办法,谁让我是我那倒霉师兄的亲师弟,是你们两个小混蛋的亲师叔呢!”

江枫感觉有些莫名,言镜却忽然问道:“你可知在我这一辈的弟子中,谁的速度最快?”

“嗯……师父?”

言镜摇摇头。

“诶……大师伯?”

言镜依旧摇头。

“难道是三师叔或者八师叔?他们一人掌管御心堂,一人掌管长生堂,身法战技必是各中强手!”

言镜嘴角微微抽搐,神情中忽然多出几分落寞。

“再猜!”

这就让江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细细思索,又试探地瞥了一眼六师叔的神情,忽然长“哦”一声,作恍然大悟状。

“我知道了,是四师叔!想不到清元师叔身为列阵堂主,竟如此深藏不露!”

言六师叔方才昂起的头猛然垂了下去,欲哭无泪。

“我在你们的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他强作气势,挺胸自豪道:“论修为,你师父毫无疑问是最强的,但论速度,云霄极速,唯我第一!”

江枫骤然石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六师叔。

言镜见此当即就不乐意道:“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至于这么难以置信吗?”

江枫没大没小道:“难怪大师伯每次要依宗规惩罚你却又抓不到你时,总说你跟个兔子似的,一定是在外面野惯了练出来的。”

“嘿!你个欺师灭祖的臭小子,你师叔我人还这儿呢,说谁呢?”言镜反手抽了江枫脑袋一下。

江枫抱头反驳道:“这是大师伯说的,有意见你跟他理论去啊!而且……”

江枫故作神秘地凑前几步,低声坏笑道:“七师弟常说男人太快未必是什么好事。”

言六师叔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书,一瞪眼反手就朝江枫甩去,气急败坏道:“一天不学好,跟韩丰那个臭小子都学的什么玩意儿,我回去跟大师兄告状,让你们两个小混蛋都没有好果子吃,罚你们去宗灵殿跪个七天……七夜!”

言镜一边责诫,一边拿着书又重重敲了江枫几下,这才拧着江枫的耳朵,让这个一跟他聊天就总喜欢插科打诨的小师侄坐好。

“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学?”

“学!”江枫斩钉截铁道,“就算不是玄宫七势我也要学!”

他早已看出,六师叔之前铺垫这么多,故意拐弯抹角,还想从他这里多赚些崇拜敬仰,就是有意要传授他神通术法,既然六师叔已经把话挑明了,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云霄极速”,仅此四字已足令天下修士心神意动,六师叔虽然做事从不严谨,但极少自吹自擂,更不至于当着他一个小辈说大话。

如此机缘,江枫怎能不心动?

看着江枫眼中如有星光闪烁的异彩,言镜猛地一拍脑门,无奈叹息,摊上这么个师侄,他也是心累……

若非一脉相承的亲师侄,他才不愿意做这等麻烦事,这两个小家伙从小就不安分,小夜殇调皮归调皮,但终归是女孩子,心里怎么也会宠溺一些,至于眼前这个的捣蛋鬼,自能说能跑,能跳能动开始,就没少让他这个师叔头疼。

言镜不断安慰自己,稍微平复心绪,才郑重道:“玄宫七势乃我当年与四师兄在列阵堂修炼时自创的神通,而我的另一项顶级神通,乃是我昔年游历修真界时,于一处空间秘境中领悟所创,穷十年之功,才终于完善大成,其名‘风雷绝势’!”

……

(未完待续!)

第414章 神通御风雷

江枫正襟危坐,静静聆听。

六师叔继续说道:“掌教师兄知我生性懒散,闲云野鹤多年,绝不会真心收徒,故而自十年前初见风雷绝势时起,他就准备让我将此法传授给他的门下弟子,可是法不传六耳,我坚持只传风雷绝势于一人,师兄不愿偏心你们师姐弟的任何一人,加之神通当时尚未完善,故而只能暂时搁置,留待斟酌究竟后再做决定。

“其实当时我更属意你师姐作为传人,而你师父却更属意于你,我俩考量的方向截然不同,却彼此心知肚明。我首重先天之资,而你师父则更多考虑的是后天的修炼,我不愿他太过为难,便想再过些年岁,待神通完成,就依他之愿将风雷绝势传授与你,可惜……你后来无辜遭劫,修途断废,我们只能改意为夜殇。”

江枫不解道:“我与夜殇同为初世净业之身,天资几无差异,师父与师叔的考量之异从何而来?”

言镜解释道:“小夜殇灵属主水,次之为雷,水可化风,风雷相合,此为修炼风雷绝势之最优。然风雷乃是天力,修士炼为神通而用之,又岂是这般轻易?其经修炼,必历重重磨难,你灵属主火,次之为风,修炼虽有差异,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师兄认为你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也远胜于水属功体的小夜殇,故而才有此思量。”

江枫默默点头,确实,火属修士常身沐烈火修炼,以焚身之苦作为磨砺,却都只是家常便饭,而他对自身的苛求即便是寻常火属修士或许都会斥他偏激,可正是这种疯狂,才造就了他如今放眼同辈之中也算是凤毛麟角的火属功体。

六师叔身为神通创法之人,旁人或许不知,可他必然清楚修炼风雷绝势所带给身体的负荷,连他本人都尚且如此郑重其事,其磨难程度必远在常理标准之上。

如此思量,师父当时的考虑反而是正确的。

江枫摇头轻笑道:“终究是我等幼时的考量,难免欠妥,无怪师父和师叔将决定暂且押后。师父昔日所思虽然在理,但他纵有通天之能,又怎能尽料未来之变?夜殇外柔内刚,心性之坚韧绝不会输给世间任何一名男子,昔日之决延伸至今,反而是师叔的思量最为正确。”

言六师叔也附和笑道:“你师父不愿偏心你们任何一人,可是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在选择时还是下意识有所偏心,不是偏心与你,而是偏心与小夜殇。做父亲的,终归是对女儿更宠溺一些,世间又有哪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去承受那般苦楚。”

江枫苦笑着说:“六师叔,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敢学风雷绝势了。”

“哼!你不愿意学,我还不乐意教你呢!”六师叔板着脸嫌弃道,“今日若是小夜殇在我身边,哪还有你小子什么事。”

江枫低头笑笑,并不在意。

六师叔收起了与他玩笑时的神态,慈蔼地摸了摸江枫的头,温和道:“傻孩子,师叔又怎会不知你心里的苦,若非早已没了退路,世间又有哪个疯子会如你这般逼迫自己?”

江枫依旧低着头,鼻尖一酸,忽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他轻轻摇摇头,抬头对着六师叔咧嘴一笑,笑颜明朗,紧闭的双眼只有眼角处隐见两点晶莹。

言镜和声说道:“六师叔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的,风雷绝势传你,必不至于明珠暗投。宗门规矩,你不比小夜殇,师叔若是再不对你偏心些,莫说你师父师娘,恐怕就连小夜殇都不答应。”

江枫不习惯与六师叔这种氛围相处,又恢复玩闹的神态,他们有他们的亲近方式,他对六师叔挑眉笑道:“应该不止这些原因吧!”

六师叔轻轻拍了一下江枫的左脸,笑骂一声“臭小子”,说道:“小夜殇若未修炼《逆渊寒》,风雷绝势传她仍比传你更合适,可风雷绝势乃阳刚之法,《逆渊寒》却是主玄阴之炼,她若修炼,神通与功法相冲,于她无益。而你以修炼八荒灾炎有成,风雷绝势所难,却也不在话下,所以就目前而言,你是最好的!”

江枫疑惑道:“不对啊!既有诸多考量在前,师父又怎会传夜殇《逆渊寒》?”

言镜嘴角勾起,说道:“你师父虽碍于宗规,无法给予你过多修炼资源,但合理范畴内,就连师叔都知道偏心你,难道你师父还真个冷漠旁观,不做任何偏私?他将《逆渊寒》传给小夜殇,就是逼我选择将风雷绝势传授与你。”

“师父……”

江枫紧抿双唇,无语凝噎。

父母之恩,重不过“生养”二字,生身之恩,却又重不及教养之恩。

虽非亲生,但视若己出经年不改,世间又有哪个父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少时,江枫平复心绪,忽有所惑,欲言又止,言镜见状,当即指明其心中所思道:“你是不是疑惑,你师父为何坚持要我将风雷绝势传授给你们?”

江枫默默点头。

言镜稍作沉吟,沉声道:“为了克制雷克霖的《天心御雷诀》!”

江枫一惊,言镜叮嘱道:“莫小觑中州雷族,雷族虽未入长生之列,但自雷云海接任雷族族长,又使雷克霖顺利拜入云霄殿,十余年间,雷族借云霄殿之势,已成为中州修真世家中一等一的强大势力,脱胎换骨,早已不再是当年的二流世家。”

江枫郑重道:“雷克霖的天资足入世间一等之列,更有雷族庞大底蕴倾力支持,弟子从未小觑过他,两年前云霄殿一战,雷克霖败于孙治,不过经验之差,无改《天心御雷诀》的可怕。”

“你能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师叔也可稍感安心。”言镜语重心长道,“雷克霖的野心是云霄殿长生久存所必需的,你以前看不分明,现在应该明白不少。”

“真的……非如此不可吗?”

江枫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紧,攥住衣衫久久不放。

“我曾有一个梦,在梦里,我与他还有夜殇,共同开创了云霄殿千古未有的辉煌,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盛景!”

言镜怅然叹道:“这样的梦我也曾梦到过,它曾是你师父与我们最真挚的希望,直至后来他选择坐上云霄殿主之位,而我选择逍遥忘事,直至……我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短短数言,道尽长生古仙宗最残酷的无奈。

江枫一言不发,雷克霖的野望无错,但他唯一错误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云霄殿殿主之位决不能与任何一个世家势力有所牵连,那样只会加快云霄殿的腐朽,所以,这注定了他绝不可能成为云霄殿主的继任者,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成为一堂之主。

仅此而已……

言镜盯着江枫的眼睛,目光灼灼道:“枫儿,莫怪你师父,这些藏在阴诡之下的残酷事实,他不曾告诉你们,是不愿,更是不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当这些选择是立于宗门立场时,你就需要斟酌适合的方法,即便方法并不正确。”

“六师叔,我明白,我都明白的……”江枫低声道,“纵然如此,我的第一选择依旧是避免那一天的到来,无论怎样不合,他依旧是我的师弟。”

言镜拍了拍他肩膀,没有言语,论果决,你不及你师父,但正因这份天真,我仍愿意去相信,希望这一代,你们有着与我们不同的结局。

江枫同样沉默,六师叔游戏人间,却亦曾背负沉重,这代代同门相残的宿命,终有一日也会降临在他们身上,历代如此,世世如此。

师娘、八师叔、六师叔三人原本都不在云霄九子之列,而是后来才补缺入列的,这一段秘幸外人不知,江枫却是知晓。

那么最初的云霄第六子、云霄第八子,以及云霄第九子三位师叔,又去了何处?那位即便至今仍始终空缺的云霄第七子又去了何处?

江枫曾经问过师娘,七师叔是谁,可每一次,师娘都是紧抿双唇,怀抱着他缄口不言。

江枫至今犹记,每次提及此事时师娘脸上所流露出的悲伤,他当时还小,却发自内心莫名的害怕,所以他总是轻轻拭去师娘眼角无言的泪珠,直至后来选择再也不问。

他曾经一无所知,是不愿深知,更不愿深思,其实他心底早有隐测,直至文斌将他始终刻意回避的这一事实彻底挑明。

是的,他明白,他其实早已明白……

所以,江枫选择去改变,正如曾经的叶鸿飞,那最初的选择。

待窗外已是星月当空,江枫的心境已重归平静,言镜挥手在枫林阁中设下结界,又命江枫释放幻龙禁环固结界,剑指虚空一划,抓住江枫的肩头两人一并遁入他事先开辟的一处小空间内。

“风雷绝势威能骇世,传法当慎之又慎,不可轻示与人。枫儿,我今日先传你修炼心法和功诀,未入神海境前,你万不可分心修炼!”

昏暗的空间内,言镜演法传道,神通初现,霎时风雷之势大作。

“枫儿,你身怀万化天殊,学任何术法都特别快,你记住,风雷绝势一共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气喻风雷’只在三星神通范畴,第二重境界‘力驭风雷’则已至四星神通极限,唯有达到第三重‘心御风雷’的境界才是五星顶级神通。”

“你且看好,何谓‘神通御风雷’!”

江枫目若神炬,分毫不遗,言镜凌空傲世,风雷缠身,宛若……神祇临世!

……

(未完待续!)

第415章 仙法移花木

“枫儿,风雷绝势既是战技,亦是身法,然因其太过霸道,稍有不慎,克敌不成反会伤己,所以直至你有能力自护前,我不准你提前修炼风雷绝势。”

昏暗的空间内,言镜传法完毕,再三叮嘱,江枫敛去瞳中金光,郑重颔首,言镜这才放心,携江枫再次遁空回到枫林阁三楼。

“六师叔放心,”江枫坚定道,仿佛在对自己起誓,“弟子绝不会辜负你与师父的苦心与期望。”

早在江枫得传“羽痕千落”前,叶鸿飞已先一步传授夏夜殇‘雷光千闪’,那时,夏夜殇还未开始修炼《逆渊寒》,由此可见,叶鸿飞的属意之人其实早有易辙之象。

可是,叶鸿飞最终还是决定将羽痕千落传授给江枫,二者同为五星灵术,分属风雷,其本意就是为两人修炼风雷绝势预先打下基础,可见在最终做下决定之前,师父仍是犹豫了。

当时叶鸿飞借补缺之说传法,江枫尚有几分疑惑,不解师父为何会选择传授他羽痕千落,直至他随后传授了夜殇《逆渊寒》,直至六师叔今日道明前因后果,江枫才终于明白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良苦。

怎能辜负?

言镜总算免了再三的苦口婆心,但见江枫似仍有疑问,当即主动开口道:“你是不是疑惑,为何我坚持只传法一人?”

江枫摇头道:“若是今日之前,弟子或有所疑,但我如今悟法已得万化天殊,深知‘法不传六耳’之理,风雷绝势是仙术之下足以问鼎修真界的顶级神通,若是因所传非人,而致滥用、错用,甚至荼害苍生,那么无论直接、间接,终究都是传法之人的罪过。只是……”

言六师叔抬手止住他的话势,说道:“你既知此理,又何必多言?世间传法之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只要自己一身绝学能在生前死后有所传承即可,至于所传之人究竟如何却是无所谓的考虑;至于另一种,则是宁愿绝学失传也不误传。师叔无法左右旁人所思,但于己,从来都是后者!”

他看向江枫道:“你有逆劫之心,却犹畏天道无常,师叔知你,也不吝为你安心。”

言镜忽然不正经地玩笑道:“当然,倘若你真有什么不测,三年后极剑峰正道大比,我自会另择传人传承我的风雷绝势。嗯……夏瞳就挺不错!”

江枫两眼一瞪,“师叔,有你这么跟亲师侄说话的吗?”

“小子,你之前问我遗言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想?”言镜反驳道。

江枫尴尬地移开目光,忽闻言镜道:“若我将来有后,将此法传与子嗣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江枫不知六师叔这话里有几分玩笑意味,看他眼神中悠远的期待,多半是情真意切的,只是听着性格懒散,从不靠谱,似乎天生就是江湖浪子命格的言六师叔说出这番话,着实令江枫震惊不轻。

他拍着言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六师叔,醒醒!这还没睡呢,你怎么就梦上了?就你这注孤生的性格,怎么可能给我找一个师婶回来?不过没事的,大不了等将来你殁了,我亲自给你择个品性优良的弟子,将风雷绝势传承下去就是了,没必要太过心伤的啊!”

言镜眉梢狂跳,额头青筋隐现,大有怒火中烧的趋势。

他压抑着声音,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以我如今的修为,就算我从现在开始不再修炼,寻个深山秘境避世隐居,随随便便都可以活个几千岁,就你小子的初世净业之身,指不定还没我活得长呢,说不准到时候还得劳动我亲自给你扶灵!”

六师叔越说越激动,最后照着江枫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唾沫横飞。

江枫扯过袖子,一脸无语地擦去脸上的唾沫星子,看着六师叔怒容下抬起的双手,急忙做防御状后退两步,一边偷瞧,一边试探道:

“六师叔,咱爷俩的玩笑那是日常的消遣,虽然是惯例的尺度惊人,但也不至于动手吧……你看,我都没在意你咒我英年早逝。大不了以后真有个小师弟或者小师妹什么的,我亲自把我的万化天殊传他(她)就是了,可好?”

言镜没在意江枫说了什么,反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遽然消了火气,反过来搭着江枫的肩,和颜悦色道:“本来是觉着你小子欠揍的,但看了看时辰,忽然觉得我可以省去这份力气。”

“???”

江枫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一股凉意拔背而起。

言六师叔指了指某个方向,脸上依旧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提醒道:“师叔只是想告诉你,再有一刻钟就是子时了。”

江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由里到外瞬间凉了大半,整个人僵在那里,木然地看了一眼隐天涯的方向,终于省起某个被他选择性遗忘的约定。

江枫瞬间如丧考妣地跪抱着言镜,脸贴着六师叔的腹部左右磨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抹在言镜的衣衫上,哭喊道:“师叔,我不想去啊!!!”

言镜一脸嫌弃地推开江枫的头,但他依旧搂着六师叔的腰死活不松手,神情可谓悲怆凄厉至极。

言镜直接微微侧过脑袋,将背后的长发自肩上垂到身前来,不怀好意地看着江枫。

江枫哭声一滞,看着六师叔明显细了不少的秀发,以及他脸上明显带着危险意味的坏笑,突然间哭喊得更加大声,连趁机跟六师叔提前讨要些疗伤灵药的小心思都没了。

“你们这些做前辈的一个比一个为老不尊,跟书里的完全不一样,就指着我一个晚辈欺负!……”

言镜一拍脑门,满脸黑线地喟然长叹,对于这个倒霉师侄,他是彻底无语了。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两个熊孩子,自以前开始,只要是跟这两个小混蛋在一起,他就没有哪一次血压不高的,都不知道这个混小子的泼皮无赖是跟谁学的。

也亏得此时无熟识之人在场,否则一定会对言镜最后的疑问无语至极,然后感叹一番这叔侄二人果然是一脉相承的毫无自知之明。

言镜直接拎着江枫遁空来到枫林阁外的虚空上,择准了方向,不带一点儿犹豫,跟扔沙包似的直接将江枫往隐天涯入口方向扔去。

“我回去一定跟师父告状……”

江枫凄惨的声音划过夜空,如同一只呱呱乱叫的乌鸦有气无力地坠落在地,而六师叔言镜已经拍拍手潇洒离去。

……

隐天涯,第七山海。

江枫战战兢兢地来到周非居处时,正见一身劲装的周非岔着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雄浑气势宛若青焰,不断扭曲着虚空,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可怕。

江枫目光略微下移,立时看清那根青焰中格外扎眼的红漆木棍,长约三尺,粗若婴儿手臂,被周非紧握着杵在地上,隐隐映出暗红色的反光。

江枫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整颗心彻底凉透了,他冷汗窣窣如雨下,见周非起身走来,笑容中更是洋溢着恭候多时的快意,以及几分令人心悸的狰狞,本能地后退两步,弓着腰谄媚求饶道:“周……周叔,不至于吧……”

“臭小子,我已经把院里所有碍事的物件都搬走了,我看你这次往哪儿逃!”周非手握红漆长棍不断敲击左掌,一步步向江枫逼近。

江枫欲哭无泪,眼睛一瞥正想逃跑,却已被周非迎面截住去路,视死如归的江枫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别打脸”,下一秒,整个第七山海都回荡着他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棍棒破风的沉闷敲击声。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江枫屁股朝天地躺在地上,灰头土脸,不时凄惨地呻吟两声,断断续续,吹起口鼻近处的尘土,又扑到脸上。

反观另一边的周非,已经扔下手里的红漆木棍坐回石凳上,红光满面的,又取出他那再次满盛美酒的黄皮葫芦,翘着二郎腿惬意地享受着这窖藏多年的滋味。

好久没有这样揍过人了,畅快!

待佳酿喝过几口,意识放空的江枫又在地上惨哼几回,周非才开口道:“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给老子滚起来!”

江枫抬起右手,有气无力道:“再等等,我第一次经历这么惨绝人寰的社会毒打,让我再回味回味。”

周非无语地看着他,又过了小半时辰,嘴上说是再让他缓缓的江枫终于恢复了几分精神气,却依旧保持着脸颊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狼狈模样,只不过是左脸换成了右脸。

他含糊不清道:“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被你打过以后,气血运行反而更加通畅了。”

“那要不要我再免费揍你一顿,反正不过是再费些力,我辛苦一下不碍事。”

江枫一个激灵瞬间翻过身来,向后连挪带爬地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您老人家歇着就好,那棍子回头我就帮劈了当柴烧。”

周非看着蓬头垢面的江枫,他那猪头似的模样再配上现在这幅表情,当真是滑稽得可爱,不禁撇嘴微微一笑。

“子时过半,反正我只允你一夜的时间,若破晓之时你仍是无功,那也不怪不得旁人。”

江枫急忙翻身起来,忍着遍及周身的皮肉伤痛,躬身拜道:“晚辈不敢拖延,请周叔赐教!”

“好!”

周非收起酒葫芦,走至江枫近前,抬手开启院中禁制,霎时纷扰尽去,唯余二人清静。

“我既入局,便不可能令谋局因我而破。你作仇眠,当得吾之传承!”周非郑重其事道,“我入返虚人仙三十余载,有一独创绝学,乃我昔年纵横星域时的成名绝技,经年完善,终成人仙秘术,其名——‘移花接木’!”

江枫心潮澎湃,激动莫名,自八荒灾炎后,他终于得到第二种仙术传承。

周非再次沉声道:“我为暗裔,故红尘业界无周非此人,却有一以移花接木威震天下的神秘人仙。你拜成玉道兄为师,便算半个文府之人,今日得法,便算吾之传人,不可辱没仙法传承!”

“弟子谨记!”江枫执弟子之礼,恭敬跪拜。

周非正身受过他三拜之礼,扶他起身道:“欲学移花接木,你必先修习‘化灵诀’,此诀乃移花接木之先决功法,可单以为神通战技,却绝不可直接跳过,若否,移花接木终生难以通悟!”

江枫聚精会神,不落只字片语。

周非又道:“我只允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无论你是否修成化灵诀,我都会直接开始传授移花接木!”

江枫顿感重任在肩,下一瞬,周非剑指虚点,已除去他的衣衫。

江枫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分布不匀的淤青,正感诧异间,周非手指已有序地连点在他身上的紫青淤块处,虽未用力,却仍觉痛楚难言。

江枫心知周非此举必有深意,咬牙默受,不出一言,不移分毫。

周非见状微微颔首道:“记住这些穴道顺序,你稍后若敢运气出错,我即可逐你出隐天涯!”

江枫默记在心,心道这应该就是化灵诀的运走经脉的行功路线。

周非一番繁琐动作完毕,这才为江枫讲解道:“移花接木乃卸力移术之法,借他人嫁衣全我之功,故而修炼者首重根基,次重资质。你肉身强度已历四次淬体,经脉强韧更是远胜常人,唯独气血运行稍有凝滞之象,应是你强行承受长生门重负所致,我方才已为你破碍,现在……看我化灵诀修炼之法!”

……

(未完待续!)

第416章 一舞剑器近

隐天涯,第七山海。

两道身影交错如风,宫楼院落之中,不断绽放出绚丽的术法异光,外界却只能隐见其象,而难闻其声。

“我堂堂返虚人仙,亲自与你小子对练拆招,你若是学不会,老夫就一脚把你踢回九州!”

“哈哈!前辈看好!”

“好小子,反击得漂亮!”

江枫赤裸着上身,挥汗如雨,极念功运转不迭,不断以神通战技与周非对战,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酣畅笑意,且顺着周身气血运行,他身上分布各处的淤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你个混小子,刚夸你一句,又自己讨骂,该打!”

周非拳指并用,江枫身上再添新伤,每次他身上的淤青全部恢复,周非立刻就会为他添上分布截然不同的新的淤青,就仿佛一张新的经脉运行图,环环相扣,层层叠加。

皮肉外伤虽不言痛极,但也是饱受折磨之苦,可是江枫却与常人相反,拳脚凌厉间越发乐在其中。

“你知道老夫要控制修为不至于把你弄死,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吗?还敢这般心不在焉?”

“前辈谨小慎微足矣,但若是无法收放自如,那只能说明前辈的境界未至入微。”

“臭小子伶牙俐齿,还有闲心调侃老夫,讨打!”

不只是江枫,就连周非的内心也愈发觉得酣畅痛快,心境所感甚至溢于言表,多久了,多久未曾体会到这种战斗所不能带来的身心愉悦了……

一老一少,一者传而授之,一者得而习之,传法之间,皆是愈行愈觉畅快。

当周非再一次震退江枫,后者身上已再无淤青存在,极念功运转间,气血如海,滚滚若奔雷之势。

周非看着江枫双瞳中自始至终就未曾熄灭过的舍利金光,赞赏道:“一个时辰,不多不少,再看移花接木!”

“请前辈赐教!”

相同的话语,始终的决心。

破晓之前,即是最后时限。

江枫心知任重道远,争分夺秒间,已不觉光阴荏苒。

……

待清晨第一缕曦光划破天幕,隐天涯中闭目养神的周非终于睁开双目,看向面前盘膝静悟的江枫。

传法早已结束,江枫完成移花接木的修习,比之周非所给予的时限更早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间,他静心体悟,以求彻底融会贯通,如今,业已接近尾声。

数息后,江枫猝然睁开眼睛,眸中金光刹那璀璨,如夺目天剑,随即消没尽敛。

江枫长舒一气,向着周非再次恭敬一礼,一揖俯首到底。

无言,胜过千言;铭恩,永生不忘!

周非看着双目明亮的江枫,欣慰地摆摆手,同样是轻笑不语。

心知即可,言语不过冗余!

又过片刻,待江枫收整行装完毕,周非这才撤去封阵禁制,江枫行过辞礼,就此拜离隐天涯。

目送江枫离去,周非忽然仰望着隐天涯周天星斗之象,悠然长叹,脸上却是笑意不减。

长生之道,不过传承!

以小姐的眼光,这一次绝不会选错!

周非终究还是低估了江枫,以他的天资,佐以舍利头骨之助,辅以万化天殊之奇,更有周非从旁倾力教授,当初修炼八荒灾炎尚不过一夜,其间纵有差异,但又更何况于领悟移花接木?

于江枫而言,不难!

移花接木是仙术,江枫已然明悟,依法修炼即可,即便对敌之时难免些许窒碍,也不过是境界之限,以战养战,从来都是江枫选择的道路。

既出隐天涯,神满气足的江枫照例去寻文斌对弈十局,仍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当江枫再次出现时,脸色虽然依旧未见什么异常,但明眼可见,他的心力神思仍是有过不小的消耗。

等到江枫回转枫林阁时,沉霜早已怀抱璎珞恭候多时,虽有些诧异,但终归早在意料之中,江枫也只是颇感无奈地幽幽一叹。

好在沉霜贴心,仍是耐心静待江枫完全恢复过来,还亲手为他沏了一盏忆江南,并顺便告知江枫,小邱秋一早便被流云无迹叫去景新阁了。

江枫心中了然,未曾多言,只是想着流云无迹的性格,默默为从今日开始就要正式修炼剑术的小丫头祈祷。

少时,江枫重新将状态调整到巅峰,这才向沉霜颔首致意。

今日的沉霜不同往常装扮,挽成花式的发髻早已发下,仅以锦带束成马尾,薄施粉黛,衣衫虽仍是那艳若桃夭的瑰丽之色,却已换成更加简约利落的劲装,整个人神采奕奕,相较于常示与人的娇艳妩媚,更显英姿飒爽。

江枫见着新鲜,不禁多看了几眼,沉霜雪白的脸上不自觉染上一抹晕红,娇叱道:“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见江枫诧异一愣,她又柔媚一笑,捧着脸大胆地看着江枫,目光盈盈,反倒令江枫这个“先视者”羞得移开目光,这才罢休。

江枫摇头失笑,这般率真可爱的女子,怎会讨人喜欢?

他玩笑道:“先是晴儿,再是你,你们啊,真是我见过最不似丫鬟的丫鬟了。”

沉霜明净的眼睛中泛着笑意,轻柔道:“幸得小姐疼爱,不以妾身卑鄙,又蒙晴儿姐姐百般呵护,才使得今日之荣生,沉霜与姐妹们自然感恩明德,结草衔环以报,随常服侍不过本分,至于玩闹嘛,沉霜自知任性,可偌大文府中,也不过晴儿姐姐及流云大人之两处尔。”

“流云无迹?”江枫颇感意外。

沉霜解释道:“流云大人寄情于剑,亦极情于剑,若说文府中最包容者,不是旁人,正是流云大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胡闹一二,流云大人向来是不会在意的。”

江枫恍然道:“难怪你昨日敢在他面前那般玩笑?”

沉霜轻嗯一阵,又笑道:“可是流云大人一直冷冷冰冰的,还是晴儿姐姐好,最是柔善。”

江枫忆起文府别院中那些被弃之任由自生自灭的残兵老卒,修为半废,若非晴儿康概接济,只怕早已饿死,当即颔首附议道:“她虽爱胡闹,但确实心善。”

忽然,他又向沉霜问道:“那我呢?怎就敢与我玩闹,不怕我去向文斌告状吗?”

“江公子出身尊贵,却无世家豪族子弟的骄纵之气,如真这般小肚鸡肠,反倒是沉霜错判了公子的心胸,挨罚也是自讨应当,不是吗?”沉霜眼角盈着天然的媚意,调笑反问,却让江枫无言以对。

她随即又坦诚道:“江公子若只是寻常客人,沉霜自不敢失仪玩笑,但文府已许久未见如江公子这般特别的客人了——敢直呼小姐名讳,令向来懒散闲云的凌恒少爷大动肝火,让从来冷漠示人的流云大人特别对待,更敢与族老前辈们玩笑放肆——诚如晴儿姐姐所说,江公子这等有趣的人,若不能交往一番,那岂非自己才是那真正无趣之人?”

“哦?”江枫故意挺胸昂首,也玩笑道,“我还不知我竟有如此魅力?”

沉霜灵动的双眸轻轻一转,笑容中带着狡黠道:“可是晴儿姐姐也说了,江公子这人,脸皮厚,又没有自知之明,正直良善中又藏着几分虚伪无耻,大是大非前不吝付出,却又总喜欢在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慧光忽明忽灭,不知该定论为天真还是狡猾,迂腐还是明达,总让人忍不住想深入了解,可相较之执礼相待,调戏作弄一番才是真真有趣的事。”

“这,算是夸我?”

江枫一时无语,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畅怀大笑,江枫只觉一席闲谈玩笑间,身心疲乏彻底没了踪影,当即率先起身向院中宽阔出走去。

沉霜怀抱璎珞剑跟随其后,待两人相距数步站定,江枫才问道:“沉霜姐姐,不知这一行又当如何修炼?”

沉霜稍稍伸展腰肢,丰腴的身材更显婀娜有致,声音柔媚地慵懒一叹,江枫心中微起波澜,闻其说道:“剑道修炼,不过‘术’、‘道’之分,上乘者术道兼备,中乘者重术轻道,下乘者却只偏执于术。我非纯粹剑修,虽入剑境,却无法做到极情于剑,所修之剑也只专攻于术之一道,然无论左右,入道者必先修术,而欲成剑术者,剑气又为修炼第一。这就是流云大人命你与我修炼剑气的原因。”

江枫请教道:“凡间武者修出剑气难矣,我辈修士修成剑气却如呼吸般理所应当,但我终非剑修,不明其中玄妙差异,实是一知半解。”

沉霜道:“凡间武者谓剑气,道之为真元之气附剑所致,可叹其认知之浅薄也!殊不知灵剑初成之时,即有剑气自生于天地之间,若以之前论,此‘剑气’又作何解?

“剑气者,剑之灵气也,剑之锐气也,剑之戾气也,剑之杀气也,剑之意气也!剑修与剑同修,身心感应共鸣,乃生剑气,此才真正之剑道之气!”

沉霜面向江枫郑重道:“江公子曾经使剑所生之剑气,应只是体内业力所化,与凡间武者同论,只不过近来才有所转变,或因见识增加所致,或因修炼渐成而变,但终归是无意识的,恐怕连你都没有察觉,这正是为何凌恒少爷之前会一直说你未入剑道正途,而流云大人近来却称你已初窥剑道门径。”

江枫回忆自省,认为沉霜所说二因皆有,自他入世修炼以来,且不提与独孤生一长时间邻近相处,便是开阳古城内,独孤师伯封于玄阶玉剑中的那道惊天剑气,以及任灵均等诸多剑修大能的战斗,都足以对他产生深远的影响,更何论入文府后,先后得姜凌恒和流云无迹两位绝世剑修指点,又得成玉师尊相助铸成离尘剑胎……

这一切的一切,都促成了沉霜口中他的剑气的转变。

沉霜正色嘱咐道:“未曾意识到,无妨,但江公子必须谨记,唯此剑气方能凝罡,并助你直入剑道。”

江枫郑重颔首,追问道:“那我应如何修炼这剑道真气?”

沉霜说道:“江公子莫急,你如今剑道真气只算初成,犹如虚浮雾气,尚显浅薄,除常规训练方法,如流云大人所传授的发丝破甲之法外,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战斗,与剑修战斗。”

江枫看着沉霜一身装扮,恍然大悟:“指导战!”

“然也!”

沉霜剑指自剑鞘上轻轻一划,璎珞剑铮然出鞘,霎时流光飞纵,剑气四溢。

江枫眼前一亮,见沉霜右手接剑,反手持之,剑鞘化光消失,剑柄末端上系着的流苏剑穗自然垂下,更觉惊艳。

沉霜持剑,自有凛然不可犯之端正威严,相较于平日的娇柔妩媚,此时秀美中更透着一股英气,光彩照人,当真是丽如春雪绽梅,神若秋慧披霜。

江枫亦是至此时才真正去细细观赏沉霜的璎珞剑,此剑乃是玄阶五级战兵,装饰华丽,为文剑制式,更是明眼可知的女子配剑,灵秀轻长,剑柄和剑鞘皆是沉重的乌黑色,却镶嵌有各色的灵珠异石,不但不显奢华过度,反而令人直觉贵气逼人,不可方物,剑身上更有玄奥的阴刻铭纹,令人一见便止不住细细抚摸之心。

此剑无愧璎珞之名,与沉霜相配,更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

沉霜后退两步,持剑道:“我所修剑诀得自古修公孙氏之传承,谓之《剑器舞》,我只得上阙残篇,故而只识得《西河令》和《邻里曲》,不识总纲中所提及的《浑脱剑图》和《满堂势》。经年修炼,悟剑自成,不再受限于传承之缺,小姐亲笔赐名——《江山令》!”

沉霜剑锋起势,又道:“我今日一舞,只作演练,公子静观即可,切记不可记式,不可窃意!”

语落剑出,江枫目不转睛,刹那痴迷,眼中所映的一人一剑,玉貌锦衣,矫若游龙,一曲剑器舞,挥洒尽盛世万千气象。

这一舞,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一剑,敢叫青山低头、风云变色!

一曲剑舞,点染江山,锦绣如画!

这等绝世风姿,才真可谓“一舞剑器近”!

……

(未完待续!)

第417章 剑道修炼

沉霜的《江山令》只有七式,每一式却又有八十一种变化,江枫至此刻才终于有些明白,何为流云无迹所谓“术之繁极”的真正含义。

自离尘剑胎初成,今日才不过第七日,江枫没有前往姜成玉师尊处等候取回离尘剑胎的打算,反而另有想法,且不提时机未至,便是让成玉师尊多替他温养几日,也是好的。

这一场关于剑气修炼的指导战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然而沉霜的璎珞剑终究是玄阶五级战兵,江枫也不敢仅以普通的低阶灵剑应战,召出千羽梭,以羽刃凝剑,这才极尽锻炼之功。

江枫如今就好似一块铁精,而沉霜本身则是一块磁石,二者久处之下,铁精自然也会拥有磁力,沉霜以此法训练江枫,时间长久,江枫的剑气自可增长凝炼,甚至进一步蜕变。

这一战江枫战的痛快,至终末之时,他才终于醒悟沉霜为何为提前告诫他不可记式,更不可窃意。

以他如今的能为,在沉霜毫无保留之下,习得《江山令》可谓轻而易举,可如此一来,江枫极有可能会被不自觉固封在沉霜的阴影中,再想锤炼出属于自己的剑气和剑意,只怕难上加难。

待两人各自收剑调息完毕,沉霜又尽职尽责,耐心地监督江枫完成破甲训练,而每次捻起一根长发时,江枫都会摇头叹息一声,是心虚,亦有可怜六师叔的意味。

沉霜见着奇怪,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做询问,只待半个时辰完过,这才放江枫前去景新阁寻流云无迹。

同在天景四苑,路程自是不长,但江枫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期待和忐忑,待至院外时,江枫已听到其中勤奋练剑的少女的哼哧声,以及不时响起的严厉的教导声。

景新阁院落中,邱秋眼中噙着泪水,挥汗如雨,几缕秀发浸湿汗水贴着脸颊,握着木剑的右手手腕处已可见明显的红肿,却依旧倔强地紧抿着嘴唇,神情坚毅,有模有样的练习着流云无迹传授的凡间剑术。

江枫见着心疼,静立在旁几次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开口。

又过片刻,直至流云无迹肯定今日到此为止,早已注意到江枫的邱秋才放下锦瑛木剑,忍着浑身的酸痛和乏累,一个箭步扑倒江枫怀疑,带着哭音喊了一声“江大哥”。

小姑娘将小脸埋在江枫的衣襟中,轻轻磨蹭,没有倾诉委屈,也没有抱怨辛苦,只是这样紧紧抱着江枫微颤着剑。

江枫感受到衣襟处透来的湿润,不知是小邱秋的汗水还是泪水,抬眼见流云无迹脸上闪过的心疼的神情很快又被冰冷所掩盖,幽幽一叹,搂着小邱秋单薄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算是安慰,却也始终未出一言。

流云无迹几次想要开口,但终究还是不忍心,等到小邱秋红着眼睛抬起头来,自江枫怀中慢悠悠地后撤两步,又扯过袖子在脸上胡乱一抹,小丫头这才向着江枫歉意一礼,转身直奔景新阁三楼,依旧无言。

景新阁三楼的窗户未闭,其中悠悠传出一股浓烈的药香,想来是流云无迹为邱秋准备的,江枫轻嗅间已大概推测出是哪种配方。

邱秋现在所学习的剑术还停留在凡间武者层次,再加上她的身体素质,这种于其有益无害的药浴是必不可少的,江枫当年苦练武技时,这些同类型效用的药浴泡了不少,可谓知之甚深。

见流云无迹挥袖关上景新阁的大门,江枫眉头微皱,不由轻声问道:“是否太过急切了?”

流云无迹默不作言,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冷冰冰的模样,只领着江枫向院中宽阔处走去。

江枫回望景新阁一眼,自嘲一笑,想他自客居文府以来,不足一月,对弈、读书、修晋天祭、悟法万化天殊、修习剑道,诸般种种,所作所为实在不可谓不急切,便是近前不说,他当年修炼武技时,业已可谓之疯狂,此刻实在没有资格对他人指手画脚。

待两人相距站定,流云无迹直接切入主题,开门见山道:“今日随沉霜修炼如何?”

“虽是初次,但颇有所得……”江枫坦然道出修炼心得,流云无迹耐心听完,就连江枫提及自身感受时也未露丝毫不耐。

“甚善!”

一席话毕,流云无迹反手扔给江枫一本剑谱,嘱咐道:“从今天开始,你随我修炼剑道,每天修习一本剑谱,剑谱由我挑选,但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你以所习剑诀与我独战,若是敢错用一式或者误用其他剑式,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流云无迹眼神核善,警告的语气令江枫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我在一个时辰内未能学全剑谱,又当如何?”

流云无迹目光不善道:“后果一样,缺一式,接我十招剑气!”

江枫拿着剑谱的手不自觉一颤,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见流云无迹甩手将一根点燃的香柱插到地上,急忙低头开始翻阅手中的剑谱。

可这不看不要紧,粗略一读,江枫当即神色古怪道:“这《飞花剑诀》只是一星灵术,你是认真的吗?”

“有何不妥?”流云无迹反问道。

江枫一时语塞,斟酌道:“与其让我练这个,你不如直接指导我修炼那本《三教九流》,或者是我的《逆灵七式》,那岂不是更好?”

流云无迹眉头一皱,目露不悦,语气沉了几分,斥道:“未入剑道,便先养成这好高骛远的烂脾性!在我看来,你连剑都握不好,便想一步登天,先去修炼那五星顶级神通的《三教九流》?《三教九流》虽然名字不雅,但与《逆灵七式》一般,皆是重意不重式的上乘神通,这正是为何《逆灵七式》在蜃龙手中是刀法,在你手中却可做剑诀的原因。你现在根本没有这份底蕴的积累和剑道根基,也敢在这里挑三拣四?”

流云无迹一语道破,江枫赧颜悔过,正欲致歉,流云无迹冷声道:“你愿意闲扯浪费时间我没意见,但你今日若是连这本一星灵术的剑诀都无法在一个时辰内学会,从今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

江枫当下止了妄心,聚精会神自学《飞花剑诀》,其实无怪他有好高骛远之念,江枫出身云霄殿,眼界经历都非常人可及,寻常散修或小宗族的修士,若能获修三星灵术,便已奉若珍宝,视若机缘,可是于江枫而言,四星之下的灵术他甚至都不屑于顾,即便他如今仍只是一个长生门未破的小修士。

未及一个时辰,仅一炷香的时间,江枫已熟练掌握整套《飞花剑诀》,自认无瑕。

流云无迹见状剑指一挥,右后方竹林中立时断去一截青竹杖,飞入他的手中,剑罡覆竹,无坚不摧。

“请!”

江枫翻手取出一柄低阶灵剑,目光微凝,郑重应战,只听铮然一声,灵剑出鞘,江枫持剑先攻,剑若桃枝,剑光闪烁夺目,四方剑气如飞花乱舞,看似无序,却是杀机暗藏。

流云无迹左手后负,双目紧闭,仅以手中一杆青竹杖与江枫拆解剑招,视游身剑气如无物,极尽云淡风轻之姿,举手投足间足见宗师风范。

流云无迹心无波澜,直至江枫将二十五式《飞花剑诀》全部演练完毕,手中竹杖突如青龙出海,瞬间点在江枫的剑格上,尽破飞花剑式,将江枫生生震退数步。

“太过执着于剑式,变化不足,再来!”

江枫持剑再攻,仍以《飞花剑诀》与流云无迹对拆剑式,但比之方才的一板一眼,此次的剑招走势中更多了一重变化。

流云无迹始终未曾睁眼,仍是负手被动迎招,但对于江枫一点就通的悟性,还是忍不住微微颔首,面露赞赏之意。

可惜现在的江枫全然没有观察流云无迹神情变化的闲心,流云无迹手中的青竹杖初时还极其缓慢,现在却只见道道残影,隐现反守为攻之势。

江枫不敢怠慢,骤提十二分精神,气息瞬转千里,手中灵剑犹若银蛇狂舞,耀眼剑光织成一片绚烂化海。

以极速压制极速!

至这一刻,江枫虽施展的剑诀才真正有那飞花乱刃之真意。

流云无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手中青竹杖却更加凌厉,江枫以剑决之,虽未被压制,但已生出几分吃力之感。

就在此时,江枫忽然察觉,流云无迹手中的竹剑竟突然从无形无相的无边之境变得有迹可循,正在他诧异之际,流云无迹手中的剑式变化却让他神色一变,竟同样是《飞花剑诀》!

相同的剑诀,在流云无迹手中却是另一番天地,仿佛江枫的行剑之诀只不过是婴儿握笔的信手涂鸦,虽不失天真趣味,但怎比得上流云无迹气吞山河的妙手丹青。

这,是境界之差!

“区区一星灵术,竟也有此等惊艳变化!”

江枫瞠目而望,人已立于式微之境,手中灵剑竭力抵抗,却仍难脱压制,眼中铺天盖地,渐渐被流云无迹的青竹剑影所占据。

流云无迹剑式不迭,至多只能算是修士入门基础的《飞花剑诀》,在他手中竟再无破绽,反倒是江枫被他寻出破绽,一剑挑开灵剑,三尺青竹直击面门。

“一次,两次,三次……十六次,十七次……二十四次!”

江枫身上衣衫尽被剑气所破,褴褛狼狈,肌肤可见处虽未见伤口,却皆有一道细长的淤青,处处都是要害。

“第二十五次!”

流云无迹最后一剑落下,江枫本能地使出《月影剑法》起手的第一式“拨云见月”,却未能搪开迎面刺来的青竹杖,反而整个人都被皱眉微怒的流云无迹击退,还未止住身形,流云无迹突然反手后负青竹杖,始终未动的左手剑指连挥,十道凌厉剑气瞬间斩出,将江枫轰飞重重砸在院墙上,手中灵剑尽碎在地。

江枫抚胸半跪,几次运气想要压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却还是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二十五招剑式,二十五处要害,你眼中不屑一顾的低阶灵术,却在片刻之间杀了你二十五次!”

流云无迹睁开双眼,清冷道:“明白了吗?”

江枫低着头,气息不匀道:“已有所得。”

流云无迹点点头,声音中依旧带着斥责意味道:“今日到此为止,我给你一夜时间,凝炼《飞花剑诀》的二十五招剑式,成果越少越好,明日我会先行验收!”

江枫颔首称是,流云无迹随即转身向天景四苑外离去,但那本《飞花剑诀》依旧留给了江枫。

江枫盘膝静坐许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体内汹涌的气息,起身遥望流云无迹离开的方向,暗自一叹。

他的剑道修炼之途,才刚刚开始!

……

(未完待续!)

第418章 长生仙宗齐至

江枫走出文府时尚未过午,他却已生出乏累之感,只是终有些事需做,只能叹息一声,又往步天楼走去。

至大堂外,本就是近日风云人物的江枫也已是步天楼的熟客,更何况又有文府那层关系在,老掌柜热情招呼一声,彼此早已熟悉的店小二依旧循例前引着江枫上楼。

江枫从店小二的口中得知,聆风语自晨间便已至此享用早茶,至今仍在第七层未曾离去。

江枫稍作思索,这才改了照旧的念头,请小二哥领他上步天楼第七层去,以其身份资格,此请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店小二先道了声不敢,反恭敬说了声请,示意江枫近身些。

短暂几层楼的行途中,店小二似闲谈一般,自然而然地与江枫说起近几日的见闻,江枫心照不宣,默默记下其中有用的讯息。

依江枫所见,眼前这名修为境界都远胜过他的店小二必是文府暗裔,只是无论他的真实身份如何,待人接物多年,一切举动都如本分般不露破绽,这点确实令江枫颇感讶异。

至七楼,早有一名端庄窈窕的侍女等候,与店小二颔首一礼,后者随即告退,由前者接续招待贵客。

虽说近来紫微帝城风云聚会,但这步天楼七楼上仍只有寥寥几人,皆在单独的雅间内,想其下六楼却没有这等雅致的特殊待遇。

江枫说明意愿,那名侍女当即领着江枫来到一处标示“白雪茗间”的雅间前,依旧恭敬通报,征得内中贵客的同意,这才为江枫打开房门,侧身恭请江枫入内。

房门重新关上的同时,江枫已瞬间将这白雪茗间内的一切收入眼中,而作为主客的聆风语也未对江枫出现如何意外,反而欢喜雀跃地向江枫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坐过来。

江枫微笑入座,未依寻常习惯坐在聆风语对面,反而选择了她左手边的位置,正好与那名早已至此,坐在聆风语右侧的陌生男子相对。

此人气质脱俗,相貌不凡,连江枫也无法一眼看破其深浅,而最为奇异的是,他的双瞳竟是异于常人的青色。

此人,不在江枫的认知之中。

“这第七层每个雅间的待客香茗都不一样,这间白雪茗间的茶叫做‘阳春白雪’,最合我的口味,你也尝尝。”

聆风语亲自为江枫斟好香茶,又谢过他昨天帮她出气,教训了龚胜一顿,抬头却见江枫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名陌生的青瞳男子身上,且毫不掩饰审视之意。

纵使无法窥其深浅,但依江枫的神觉感知,此人极度危险。

还未及聆风语为双方引见,江枫已拱手一礼,率先开口道:“道友奇人异象,未请教……”

青瞳还礼笑道:“江道友客气,在下不过区区一介山野闲人,不及道友大名如雷贯耳,何足挂齿?”

江枫故意瞥了一眼左右,似笑非笑道:“道友此言却是说得虚伪了。”

青瞳哈哈一笑,抱拳道:“江道友教训的是,是青瞳失礼了。”

聆风语在一旁杵着脸嫌弃道:“你们人类真是奇怪,私下时率性而为,初会陌生人时却又偏偏喜欢这般文绉绉地咬文嚼字。”

她指着江枫,对青瞳说道:“他叫江枫,来自云霄殿。”又指着青瞳,对江枫说道:“他叫青瞳,来自残月楼。”

青瞳神色如常,自颔首致礼,江枫却是暗中一惊,眼前这名气度不凡的异瞳修士竟来自十三地三大杀戮神朝之一的残月楼。

江枫再次拱手一礼,借机对聆风语传音道:“你二人是故识?”

聆风语不着痕迹地传音回应道:“不是,昨日初见而。我此前也从未曾听闻残月楼有他这号人物,不过我极少出蛮荒古林,见识不足,或许只是孤陋寡闻而已。”

江枫眉头微皱,青瞳却好似可以看穿人心一般,笑着自辩道:“在下虽是出身残月楼,做的也是杀人买卖,但并非奸宄之徒,江道友无需这般警惕。”

江枫虚式笑道:“自我入世修行以来,但凡初次见面便急于与人如此分说者,大多是心怀不轨的虚伪之徒。”

“是这样吗?!”

本来捧着脸的聆风语突然坐直身子,好像增加了某些有用的知识,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看着青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两位……真是风趣。”青瞳无奈苦笑,不得不再次辩解道,“在下确无恶意。”

江枫看向聆风语确认道:“是吗?”

聆风语回忆斟酌了一下,点头道:“确实,他昨天帮了我不少,我们还一起教训了龚胜。”

“嗯?”江枫好奇道,“你们做了什么?”

青瞳坏笑道:“我们……给他喂了些秘制的泻药。”

“嗯?!”江枫向后一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青瞳继续笑道:“依着剂量,他若是根基差些,现在估计连气都散了。不过照着聆姑娘那句话这么说来着……”

聆风语接话道:“活该!谁叫他们太微宗弟子总是针对我的。”

“还有……”聆风语补充道,“那个叫宋元的,你昨天的事他就算没有参与也必然知情,我们昨夜回来时正巧撞见他,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悄悄跟在他的背后,用麻袋把他罩住,拖到巷子里直接暴打了一顿。今晨时听说,他借口送同族伤重的宋郜回族疗伤,依旧连夜离开紫微帝城了。”

聆风语说至兴起,与青瞳相视一笑,忆及昨夜趣事,两人又像小恶魔似的,坏笑着击了个掌。

江枫嘴角抽搐,这两个人……到底是修士还是流氓啊?行动竟然如此熟练,跟夜殇都有的一拼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左手按住青瞳的肩膀,右手握住对方的手,抿嘴歉意道:“抱歉,道兄,刚才是我误会你了,能用出这种下三滥手段去作弄人的人,只有可能是同道中人,有空我们交流一下。”

“啊?!”

这次轮到青瞳有些错愕了,看着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江枫,他的神情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趁此暇隙,聆风语暗中传音给江枫道:“我昨日初见青瞳时他并未掩饰,那时我便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本源气息与妖族极其相似,甚至比我更加纯粹,所以我才情不自禁地亲近他。”

“妖族?”江枫不露分毫,暗中记下这则讯息。

就在此时,青瞳忽然问道:“江兄今日驾临步天楼,想来目的应与我二人相同吧?”

“驾临不敢当,道兄初见便说我客气,此时看来,客气的反倒是道兄才对。”江枫反问道,“我正想问你们,宋族也就罢了,你们这般戏耍龚胜,可是已调查清楚了太微宗的情报?”

“多亏青瞳,早已调查清楚了。”聆风语给自己续上一杯清茶,慢悠悠道,“龚胜实力不错,资质也算上佳,但论及太微宗当代弟子翘楚,他却远不够资格。”

江枫已恍然自己方才疏忽了残月楼的情报网,此时更加耐心聆听。

聆风语继续道:“太微宗弟子首席自然是宗主‘寒阳真人’的独生女寒瑞瑶,但当代弟子的最强者却是寒瑞瑶的七师弟‘夏世靖’。此人专注修炼,极少掺和乱局,因寒瑞瑶是掌教之女,加之体谅寒阳真人平日之辛劳,故而对其处处忍让。

“此次文武道会后紫微帝城乱局已成必然,夏世靖不愿在此情况下参与文武道会,故而将名额让与自告奋勇的龚胜,让其得以先行前来。”

“这么说寒瑞瑶等随后一行今日定会赶至喽?”

江枫话音未落,青瞳忽然偏头望向城门方向,眉宇微凝,嘴角却依旧含笑道:“来了!”

江枫与聆风语同时精神一振,雅间外有一露台,视野开阔,正可见紫微帝城的城门入口,三人立即起身来到露台上,倚栏远眺。

只见流光飞纵,数道身影踏剑而至,俱是统一的冰蓝色调的服饰,正是太微宗门人。

为首者是一长须老者,腰间配一长老玉玦,在他身旁,有一姿容出众的劲装女子,神情高傲,盛气凌人,凌风而立,翩然若仙,几与长须老者并行同列,只稍稍落后半身之差。

此人正是太微宗弟子首席,寒瑞瑶。

太微宗一行不过九人,入了紫微帝城,便立时御剑降落,近处早有龚胜等候多时,急忙上前拜见长老和大师姐,领着众师兄弟们先行前往已经打理妥当的落脚之处。

寒瑞瑶等人见龚胜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额间不时有虚汗渗出,更隐现痛苦之色,又观其气息虚浮,两股战战,好似虚脱无力一般,实难以无恙而论。

众人本欲询问详细,但左右终归不是叙话之地,只简做片语,便急往居处再谈。

江枫遥望着龚胜的窘态,又笑意古怪的向着青瞳和聆风语竖了个大拇指。

城门近处已熙熙攘攘聚拢不少人,并未因太微宗弟子的离去而离开,果不其然,下一秒,虚空震荡,天际突现裂痕,仿若天斩之痕,一艘狭长木舟自空间裂裂缝中破空突至,仙道气息骤临,船帆上纹一图腾,正是羽仙道宗的宗门徽章。

“人仙至宝,羽仙道宗好大的手笔!”

围观众修惊叹不绝,见长舟在紫微帝城外即已降落,莫不交口称赞,皆道羽仙道宗无愧长生古仙宗,深谙礼数道义,盛而不骄,傲而不凌。

这仙舟若是直接在紫微帝城内降落,只怕方才临近,就会激活紫微帝城的仙道大阵,真至那时,便是两相难堪,不得双全之美。

与之相较,太微宗纵然是长生仙宗,但无论底蕴还是气势,甚至是其他方面,比之羽仙道宗都大有不如。

江枫感叹道:“羽仙道宗不愧为长生古仙宗!”

如此出行阵势,他在云霄殿时可没见宗门显露过,江枫对此不禁暗自嘀咕,师父这个吝啬鬼,什么都藏着掖着,平时都不肯让他们见识一下。

城外,羽仙道宗的门人自舟上依序跃下,为首的青衣道人反手一招,仙舟立时缩小至巴掌大小,被他收入储物戒中。

不少人这才后知后觉认出这青衣道人的来历。

朴易子,羽仙道宗当代宗主的师弟,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被誉为羽仙道宗甲子内最有可能晋入返虚人仙的修士。

此人亲自率队前来,足见羽仙道宗之重视。

忽然,紫微帝城内破风声乍起,玉琊子携先行弟子出城迎接,先向朴易子合手一礼,道了一声师兄辛苦,又看向其身旁并列的男子,眉头一皱。

“白鹿道兄怎会随行同至?”

白衣白发,却是青年模样的男子负手傲立,神情倨傲,这玉琊子虽然与他修为相近,但他向来瞧他不起,只不过此人是那可恨的萧无尘的师弟,念及那人手中的寒剑,白鹿还是还了一礼,语气却没柔和多少。

“道兄是想在此处让我道出主人的命令吗?”

玉琊子脸上闪过不悦,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当下引众人入城。

白鹿见围观者甚众,四下气息驳杂,眼中当即便现厌恶之色,顿足一踏,竟直接将临近修士震飞数丈之远,若非见身旁的朴易子对此皱眉不悦,只怕那几人已然伤重。

只是这突然一出后,左右行人皆纷纷避让,离羽仙道宗的门人远些,不少人不敢面露不忿,心中却是腹诽讥谤不止,皆相继收回之前对羽仙道宗的评价。

那白鹿却是张扬自得,未觉不妥,反将众修敬畏的目光以为荣焉。

玉琊子冷哼一声,朴易子身后一名气质柔和的弟子轻声一叹,急忙上前扶起那几名被无辜震飞的修士,亲手为他们拍去身上尘土,谦逊赔了不是,又说了些不伤彼此颜面的客套话作借口,这才令这些敢怒不敢言的修士心中的怨气散去不少。

白鹿见此,脸上笑意瞬间尽散,觉着这弟子抚了他的脸面,震袖一挥,怒哼不悦。

反观朴易子和玉琊子却是欣慰颔首,笑意顿生。

那名额间垂下一缕白发的谦和弟子回归队列后,趁机近前几步,向玉琊子问道:“敢问师叔,怎不见任师弟和郭师弟他们?”

玉琊子和声道:“你任师弟自昨日修炼入定后,一直未曾苏醒,至于你郭师弟……”

“郭师弟怎么了?”青年弟子见玉琊子忽然凝眉不展,当即追问道。

就连朴易子也偏头望来,忧心这师侄莫不是遭遇什么不测。

玉琊子叹息道:“你们还是亲自去确认吧,我届时再与你们细说。”

羽仙道宗一行当即浩浩荡荡离去,步天楼露台上,江枫抱臂问道:“那人是谁?”

“羽仙道宗当代弟子首席,万景如!”

“我不是问他,我是问那个张扬跋扈的白发青年。”

聆风语摇摇头,皱眉道:“观之不透,只是依其本源气息判断,是妖非人?”

青瞳眼中青色异光一闪而没,补充道:“确实非人,但也不是寻常妖兽。此妖本体应是一只‘九枝白鹿’。”

北境有鹿,身若白雪,体有灵纹如睛,角若双枝,九杈而极,可通仙灵,是为祥瑞!

江枫脑中迅速闪过九枝白鹿的信息,皱眉道:“传闻羽仙道宗的人仙老祖‘白露上人’有一仙瑞坐骑,为九枝白鹿,如今白鹿已至,莫非白露上人也将现身紫微帝城?”

青瞳不怀好意地笑道:“白露上人来不来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九枝白鹿的鹿茸可是世间难寻的仙药灵材。”

江枫与聆风语神情一怔,霍然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约而同地指着他坏笑道:“坏蛋~不过我喜欢!”

三个狼狈为奸的人不谋而合,笑声未止,紫微帝城中的九品传送灵阵突现一道冲天光柱,几道人影联袂降临。

……

(未完待续!)

第419章 修真王朝驾临

青瞳眼中神芒乍现,穿透风云万物,直达空间传送灵阵处,却受灵阵的庇护能量扰乱,一窥即收。

江枫同样施展手段,以舍利金光加持,将元神力凝聚成线,勉强延伸至空间传送灵阵的上空,却也只得仓促一窥。

“乾罗宗?!”江枫与青瞳异口同声道。

聆风语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问道:“你们对乾罗宗很了解?”

江枫摇头道:“只是在收集幽奇君的情报时顺便了解过,只能算是略知一二。”

“同样!”青瞳附议道,“乾罗宗远居海外幽地,已数百年未曾履足楚地,此次为何会突起兴致前来参与文武道会?难道也想对真仙血石插上一手?”

“应该不是!”江枫否定道,“正如你所说,乾罗宗远居幽地,纵使暗藏手段夺得真仙血石,这漫漫归途必生变数,所以乾罗宗参与争夺真仙血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为赴文武道会观礼而来?”

江枫推测道:“领队长老应是乾罗宗的南岩真人,这位前辈只有真我境修为,此次率众前来,观礼应还在其次,主要目的恐怕还是为了追捕幽奇君余迹。”

“余迹也来了?”妖修少女聆风语兴奋道。

“不知!”江枫摇头道,“当世五大青年散修,申义已死,玉疆衡和呼延立早已至帝城之中,传闻两人日前还交过手,互有保留,谁也没占到便宜。至于南海玉观音和幽奇君余迹的行踪,却是不得而知。”

聆风语脸上浮现出好战的妖兽野性,咧嘴笑道:“世人皆传幽奇君神通诡异似魅,手段狠辣如魔,他若真至紫微帝城,文武道会上必有一战,那才是真正的有趣。”

青瞳插嘴道:“我无意参与文武道会,所以对这些不甚了解。不过,你们两人若是要参加的话,乾罗宗一行中确有人需要你们多加注意。”

江枫说道:“你是说方才站在南岩真人左手边的那名青年修士?我所知的情报中,他似乎正是乾罗宗当代弟子首席,‘公输墨’!据说此人足以问鼎幽地青年一辈的第一人!”

“你只注意到公输墨,却忽略了真正的关键。”青瞳摇头道,“我说的是公输墨身后,那个其貌不扬,手足各套十个石环的瘦弱青年。”

“他是谁?”聆风语好奇追问道。

“公输墨的小师弟,乾罗宗弟子中真正的最强者,‘俞自然’!”青瞳解释道,“残月楼一年前曾做过幽地的生意,目标是暗杀乾罗宗的一名内门弟子,那次任务险些失败,正是因为俞自然。”

“想不到此人竟是真人不露相。”江枫愕然道。

“不全是。”青瞳正色道,“俞自然为人低调,性格温和,在同辈中极少出手,加之自小便是一副柔弱良善的外表,所以乾罗宗的弟子们都十分疼爱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师弟。传说除了他的师父,即乾罗宗当代宗主外,宗门内再无一人见过他全力出手。”

青瞳话中深意已再明显不过,此次盛会,江枫二人如欲争夺武道魁首,对俞自然的重视,务须列入第一等次。

江枫心中战意沸腾,果然,当初决心下山历练是正确的,否则,他一生一世都不会了解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高地阔。

正在三人各自出神之际,一阵轰鸣如雷的马蹄声突然打断了三人的思绪,远目姚望,一支行阵肃穆的威严军队浩荡而来。

军队不过百人轻骑,却是戎装战甲,气势肃杀,战戈弯刀银光历历,更是寒意逼人,此等百战之师,无论何人见之,莫不胆寒避让。

江枫的目光最先定格在军队前列的三面锦缎皇旗上,其上的三个异字,代表着滔天权势,皇族威严,更象征着当今修真界绝不可忽视的一股擎天势力——修真王朝,赵国皇室!

“赵国大皇子也到了!”

江枫的目光移至军阵护卫中心的那座六驾皇辇上,其侧有一匹世所罕见的千里良驹,鬃毛如火,体如黑玉,步履轻踏间,仍隐隐可见其战场冲杀往来的盖世气势。

此时,这匹万里无一的绝世战马的马背上却空无一人,这意味着,此次作为赵国皇室代表前来观礼的两位皇勋权贵——翊亲王赵翊、大皇子赵轶——皆在那座华贵的銮驾之中。

然而还不待赵国皇室的军马远去,一艘宛如吞天巨兽的庞大战舰突然破空而至,黑压压投下一片阴影,若非刻意收敛威压,只怕已经激活紫微帝城的仙道大阵。

这等巍峨气势,比之方才的羽仙道宗更是威厉甚之!

“翊亲王好快的脚程,本王只比你晚了三日动身,本以为乘坐这‘逐星舰’必可后发先至,却未曾想仍是慢了一步。”

高空战舰上传来一阵爽朗雄浑的笑声,翊亲王终于掀开皇辇帘子,凝眉仰望了一眼。

“梁允祀!”

虚空之上,高扬着庆国皇旗的逐星战舰突然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头振翅悬空的白翎狮鹫。

每一只白翎狮鹫上都跨坐着一位负弓提矛的覆甲骑士,杀气四溢,赵国的百名皇属轻骑齐喝中同时手握战戈重重顿地,战马仰天嘶鸣,金锋之气冲霄而起,与狮鹫军阵遥隔天地而对,气势争锋。

庆国的七皇子“梁元胤”身体羸弱,难御狮鹫,只能与自己的五皇兄“梁元禛”共乘一骑,此时见自己的王叔有意与那赵国一行暗中较量一番,且自己的五皇兄还一副兴致勃勃毫无反对之意的模样,不禁心生忧虑,抽出怀中的锦绢掩嘴咳嗽了两声,脸色更见苍白。

梁元禛见状急忙道:“三皇叔,七弟身子孱弱,这高空之上风烈的紧,恐怕他经受不住,我们还是紧要正事为上,来日再教训这群赵国蛮子吧!”

梁允祀回望一眼,点了点头,一行百人随即驾驭着白翎狮鹫,率先御空远去,只留下一阵刺耳鸣声。

“赵翊,本王今日暂且放你一马,文武道会上定要让你赵国颜面扫地!”

梁元胤疾行中紧紧抓住梁元禛身上的铠甲,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皇兄!”

梁元禛偏头道:“你我是亲兄弟,说这些做什么?母妃去的早,你自小身子便弱,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照顾你,还有谁照顾你?”

梁元胤不再言语,只安心地将身子藏在五皇兄魁梧的身后,避开两侧刮来的罡风。

而城门近处,因梁允祀的主动离去,翊亲王也按下了继续争斗的心思,放下车帘,低斥道:“一群无礼蛮夷!”

一旁的大皇子赵轶闭目养神,笑而不语。

稍远处的某座宫楼内,晋国三公主司马云嫣看着庆、赵两国威势雄赫的观礼军势浩荡远去,颤抖着咬破嘴唇,鲜血染红朱唇,全程一言不发,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刺进掌肉之中。

千般委屈,万般怨愤,与谁说?又有谁听?

她甚至不敢落下一滴眼泪,因为她怕自己这一滴眼泪落下,心中那股强撑至今的精神意气就这么散了。

与之相较,步天楼内的江枫的情感就纯粹不少,只不过是皱眉感叹十三地两大修真王朝的强势驾临,随即便是心中对此事本能地思量谋算。

少时,无论是城门外还是城中的传送灵阵,都再无其他超级势力降临,江枫三人也就罢了继续等待的心思。

他们心底清楚,今日降临的长生势力,只不过紫微帝城风云际会的开始。

忽然,江枫饮罢手中清茶,对青瞳道:“今日之会便到此为止,我先回文府,下次见面再与我说你的条件,若需我出手,也可随时联系我,我自会斟酌考虑。”

说罢,江枫分别与青瞳和聆风语摆摆手,便急急匆匆出了白雪茗间,下了步天楼。

青瞳稍作一愣,偏头对聆风语笑道:“与聪明人往来,确实是件省心节力的事。”

聆风语笑而不语,与青瞳作别后也出了白雪茗间,却未下楼去,而是敲开了另一间雅间的房门。

“主上,属下聆风语请见。”

……

江枫未曾注意到,就在他离开步天楼的同时,紫微帝城外,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道士正牵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可爱小道童,步履轻盈地踏进紫微帝城。

约莫是走了一程不短路途的小道童气喘吁吁,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苦着脸对身旁的青年道士抱怨道:“小师叔,我们为什么要让小白停在那——么远的地方,还要自己走路进城呀?驾鹤入紫微不好吗?”

“怎么,腿酸了?”青年道士低头笑道。

小道童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嘟着嘴气呼呼地说道:“小师叔是大人,修为还这么高,当然不怕累了。我才七岁,个子还没小白的腿长呢,你让我走那——么长的路,腿当然酸了。”

小道童的小师叔不气不恼,依旧笑意温和地走到小道童的身前,背对着他蹲了下来,柔声道:“那小师叔背你。”

小道童立马眉开眼笑,跳上小师叔的背,肉乎乎的手臂勾住小师叔的脖子,自在地晃荡着两条酸胀的腿,顿觉轻松惬意不少。

大道士被着小道士,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走了一段路,小道童忽然问道:“小师叔,你背着我会不会很累啊?”

小师叔摇摇头,认真道:“小师叔若是不趁着现在还能背得动你多背一会儿,等再过几年,小长生长大了,小师叔就背不动你了。”

“没事,我一定会快快长大,到时候就换长生来背小师叔。”小道童李长生拍着胸脯许下承诺,青年道士背着他,行路时更稳了几分。

“快快长大吧!小师叔会背着你,能走多久就尽量走多久,等到什么时候小师叔将你放下了,就得换你来背负我们长生谷了。”

小师叔轻声说着,好似在说给自己听。

小道童长生摸着脑袋疑惑道:“小师叔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青年道士笑道:“小师叔是说,我会努力活到小长生长大的那一天的。”

小长生扯着清秀道士的耳朵笑道:“小师叔又说胡话,师父说了,你是我们长生谷千年来最杰出的序列弟子,怎么可能会活不到长生长大的那天呢?”

李长生没有在意小师叔说的这些,转而问道:“对了,小师叔,我一路上问了你好多次了,你还一直没回答我,我们来紫微帝城到底是做什么的?”

眉眼清秀的青年道士抬头望天,说道:“小师叔此次来是要找一个人,为他(她)做一件事,做完了,我们就可以和小白回长生谷了。”

“小师叔要找的人是谁?是那传说中的钟世奇吗?”小长生好奇问道。

年龄不大,辈分却极高的青年道士摇摇头,小道童又问:“那个人是男是女?”

小师叔依旧摇头:“不知道。”

“那可怎么找啊?”

青年道士真诚道:“等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长生鼓着脸,觉得小师叔又说胡话哄他。

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走得很慢,李长生见道路两旁林林总总不带重样的珍馐美食,食指大动,口水险些就滴到小师叔的道袍上了。

青年道士感受到他小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停下脚步左右望了望,这才径直走向一间包子铺。

小长生把沾着口水的食指在小师叔的领口上擦了擦,小声道:“小师叔,我想吃肉包。”

小师叔为难道:“可是咱们是出家人,要斋戒荤腥的。”

李长生偏过头嘟嘴道:“我才不信你呢,我上次还看见你和几个师兄在后山烤田鸡吃。”

“我那次只是帮他们望风,烤田鸡可一点儿也没吃啊!”青年道士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道。

可是他七岁的小师侄压根不信,又说道:“而且师父说了,会等到我十六岁时再给我授戒出家,所以我现在还不算是出家人,不用守清规戒律。”

小师叔无奈,只能乖乖背着李长生在包子铺前排队。

等了一会儿,李长生觉得没了话题,绕了一圈,忽然又回到最初的问题:“小师叔,为什么我们不带小白一起进城,城里多好玩啊,还非得走那么远的路?”

小师叔哭笑不得,好半晌才想出一个借口来,低声道:“这紫微帝城里的修士和咱们长生谷的不一样,他们中有很多人是特别喜欢吃灵兽的,你看着小白觉得它乖巧可爱,可是别人见到小白,就会觉得它烤着一定很好吃。刚才飞在天上的那些狮鹫你也看到了,小白在它们眼里就是一道可口的小菜,一只一口,估计小白最后连羽毛都不剩一根。咱们只有两个人,万一有人趁咱们不注意把小白抓走烤了吃了,那可怎么办?”

小长生拧着眉仔细想了想,觉得小师叔说的很有道理,再看那些手里拿着肉包大快朵颐的食客,忽然觉得谁都像是偷鹤贼,灵动的大眼睛连忙警惕起来。

“小师叔,我突然不想吃肉包了,要不我们还是买香菇白菜馅的吧,我喜欢吃白菜馅的,韭菜馅的就算了。”

“好~”

小师叔爽快答应,买了三个包子,都是香菇白菜馅的,给小师侄两个,给自己留一个。

等到一大一小两个叠加的身影走远,小道童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师叔,你说我出家以后是不是就不能成亲了?”

“理论上,是的。”

“可是我听说许多道门修士都有道侣,有的还不止一个。小师叔,道侣是什么?你有道侣吗?”

“诶……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师婶啊?”

“这个……可是小师叔已经出家了。”

“你可以还俗嘛!”

“……”

紫微帝城中,长生谷序列第一的莫道轻汗流浃背,哭笑不得。

……

(未完待续!)

第420章 赤羽再临

江枫并未急切回转文府,反而专门绕道,选了一条可以看见城门的归途,沿途有意无意地探听各路情报讯息。

他今日外出时晴儿曾来找他,要他先将伪装成仇眠的雪蚕丝面具和玉佩留下,如无意外,仇眠亦会在今日再现。

行路途中,一人忽于稍远处截住江枫去路,江枫定睛望去,正是龚胜。

相较于之前所见的气血两虚,现在的龚胜虽仍有些面色泛白,但显然恢复不少,应是太微宗长老赐下灵药,才止了他的腹泻之厄。

江枫虽见龚胜面露不善,但依旧面带微笑,宏声道“这不是龚道友吗?方才见你虚弱脱力的模样,在下还以为你突染恶疾,想不到片刻之间便已见精神奕奕不少,太微宗门下果然不同凡响。”

龚胜嘴角一撇,笑意森森,江枫言状不可谓不真诚,可他不信有昨天怨隙在前,对方还能如此好心,竟真生出关切之心?

待江枫走近,与龚胜相距丈余站定,三名太微宗的弟子也陆续从人群中走出,在龚胜身旁抱臂站定,上下审视着江枫。

江枫对此并不意外,方才不着痕迹的查探间,已对这三人的存在了然于心,龚胜的目的昭然若揭,这几人若不出现,那才是真正的不合理。

只是令江枫略感可惜的是,寒瑞瑶并未现身,若否,他不介意在今日先领教这位太微宗首席弟子的手段。

站在龚胜左侧的一位太微宗弟子见江枫形容俊雅,仪表堂堂,虽是孤身迎众,却仍是处变不惊,不禁向龚胜问道:

“龚师弟,我观这江枫也不似你说的那般大奸大恶之徒,你与他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龚胜紧忙道:“此人奸猾狡诈,手段狠辣,五师兄,你千万别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你是顶替老七的名额来参加文武道会的,若真是受了委屈,我等师兄弟自会替你计较,云霄殿虽傲然人界,但我太微宗从不惧任何人。”

龚胜的五师兄挺胸决然,语气平和,却是磐石不移,其余两人亦是颔首附议。

龚胜心念大定,扭头再看向江枫时,笑容中多了几分狰狞。

江枫故作恍然地适时开口道:“原来龚道友是为了昨日之战来的,江某却是不明白了,龚道友昨日受奸人挑唆,战斗时江枫已经顾及于此,并未对你下重手,还任你离去,怎么今日反倒问起江某的罪过?”

龚胜冷哼道:“昨日一战,萧山秦族的秦湘被你重伤魂魄,封眠三年,赤霄家族的赤元明受你重击,至今晨才勉强清醒,羽仙道宗的郭钫被你重伤,至今情况不明,苍涯阁的那名道友更是被你当场残忍杀害。江枫,你至此刻还敢标榜大义?”

江枫平淡和气地反问道:“龚道友是否忘了提曹籍真和曹典两人,你怎不提他二人的下场,若江某真如你说的这般残忍狠辣,你现在还能与你的师兄弟们站在这儿?”

龚胜言语一滞,江枫再次数落道:“你口口声声叱我标榜大义,其实昨日的是非曲直你我心知肚明,我始终在说,你们算计的方式太过愚蠢,分明心怀不轨,却偏偏还要给自己安个大义的名分。

“就说现在,你分明是来与我寻仇的,随便找个借口,或者将这一步也省去,直接动手就是,无论优势劣势,令师兄弟们都绝不会袖手旁观。可是你偏个要视前车之鉴于不见,重蹈覆辙。龚胜啊龚胜,你的行为有时候真是令人迷惑。”

终究是事实在前,再如何巧言虚饰也颠倒不了是非,更何论龚胜自认没有这等话术,便是当前,仅论巧言善辩,他甚至说不过江枫。

但便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龚胜心思一转,当即遥指江枫斥道:“江枫,你休想避重就轻,你盗学我太微宗绝技已是铁定的事实,你又有何话可说?”

江枫笑而不答,反拍手道:“孺子可教。”

龚胜右侧的一位女弟子皱眉沉声道:“我等虽是今日初至,但对昨日之事也有耳闻,江枫,你若当真偷学我太微宗绝技,即便你是云霄真传,此事你也难逃问责。”

江枫后退两步,摊手道:“言语无益,你们早该如此,龚胜,既然你是原告,不若再亲自验证一次?不过观你现在状态不佳,要不我让你一臂如何?”

江枫的笑容带着自信与嘲讽,说着便当着龚胜的面背过右臂,仅以左臂前伸,作请战势。

莫说龚胜,就连太微宗的其他三名弟子也对江枫如此轻蔑的态度深感厌恶,若非念及事情因果,又顾忌江枫身份和宗门名声,他们早已按捺不住出手了。

江枫观他们神情变化,已将几人心思猜个七七八八,脸上嘲意不减,心中却不免感叹。

若非他出身云霄殿,身为殿主真传,只怕换做任意一个散修身份的路人,眼前这些人都不会再入表面这般“通情达理”。

就在因连遭轻视而恼羞成怒的龚胜即将出手之际,一个雄厚的声音突然自远方传来,在众人耳边炸响。

“说得好!”

话音未落,紫微帝城外沿道尘土飞扬,尘浪高及数丈,如黄龙破地而出,直啸天际,众人循声齐聚的目光中,炙热的空气仿佛被凭空点燃,扭曲视线,滚滚压迫而来。

一个赤膊身影携带着刺耳的音爆声,自城外疾冲而至,当场掀飞数十阻路之人,龚胜见状转身欲阻,十成修为蓄势将发,却未及近身,就被那人势不可挡的炎热气浪直接掀飞至空中。

那人与江枫之间再无阻碍,身覆烈焰,直面近身瞬间,猛然举拳轰下。

“嘭!”

江枫抬掌迎击,霎时间地面龟裂,两股强悍浑沉的焰浪自两人交手处轰然爆发,凡临近者,包括那三名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太微宗弟子,全部被轰退数丈,不少人已受灼伤。

下一瞬,冲天灵焰突然收敛,江枫左手抵住来人战拳,看着面前之人欣喜若狂。

“你来了!”

“久等了!”

赤羽笑意狂放,战意高昂,收拳瞬间一腿踢向江枫头颅,空气炸响,炎光如夺天照之辉,旁人见之心悸,这一记鞭腿足令神海境下的寻常修士当场灰飞烟灭。

江枫眉心赤点一闪,以攻代守,剑指破风刺去,霎时剑气如锋,破开赤羽腿上烈焰瞬间,改指为拳,以力破力,轰退赤羽左腿。

两人却攻势不绝,再次出手,迅猛难当,拳掌之间只余道道残影和阵阵破风声,电光火石间,两人已对拆百招,酣畅淋漓。

当江枫的附焰左拳再次与赤羽踢来的左腿全力轰然一击,两人同时后撤一步,赤羽左腿吃疼,神情却越发振奋,江枫左手袖口被烈焰焚毁,却是无伤,只握拳掩嘴轻咳了一声。

赤羽皱眉道:“你体内有伤?”

江枫扯下灰黑的左袖,依旧战意鼎沸。

“不碍一战!”

早已从高空中无力坠地的龚胜,此时心有余悸地看着赤羽,只手撑地,连连后退。

他的五脏六腑如遭烈焰所焚,脸色苍白如纸,分明已是内伤沉重,却连一口淤血也吐不出来。

然而现在却无人再在意他分毫,直到他被三位同门师兄弟扶起,赤羽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蔑道:“原想这几人应可足你热身,现在看来,他们只会浪费你我的时间。”

“本就只是消遣,你来了,他们才可功成身退。”江枫旁若无人道。

至这一刻,再无一人觉得他所言狂妄,方才瞬息交手,已足以证明一切。

江枫看着眼前赤着上身的对手,虽是大汗淋漓,却更显身姿挺拔健硕,观其气息如焰,浑厚绵长,气血如惊雷奔涌,即便未经方才短暂交手,两人也心知肚明——

眼前的对手,比之此前更强了!

“你已突破原先的修为境界?”赤羽问道。

江枫负手一笑,道:“略有提升,谈不上突破。”

赤羽冷哼轻笑,一如蜃楼之时,傲气不减。

“我出来得仓促,空间灵晶未曾备足,至天枢古城时已然耗尽,便一路狂奔直袭帝城,本想权作热身,没想却只等来负伤有瑕的你,实在无趣!”

江枫桀骜道:“我不介意今日再胜你一次,只是胜过之后,文武道会上那人若至,难免遗憾,你当因此庆幸!”

赤羽眉梢一沉,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我等的是同一人。”

“你自信无惧再败?”江枫挑衅问道。

“不胜必战,战则必胜!”赤羽双拳紧握,战意不屈。

“很好!”

江枫抬手一掷,七禽流火扇物归原主,赤羽修为运转,七禽流火扇中顿传神鸟妖禽的鸣啼之音,如游子归乡,欣喜若狂。

赤羽本就强盛的气息霎时再次暴涨,龚胜距离极近,见状本能地心生惊悸,下意识后退两步,抚胸连连咳嗽。

“依约物归原主,否则即便胜过现在的你,也不过是胜过一个有缺之修,那才是真正的无趣!”

赤羽抚摸着手中的七禽流火扇,摩挲着扇骨上的每一寸纹理,闻言却是沉哼一声,收敛形色之喜,翻手收起七禽流火扇,取出衣衫披上。

“我允你时日,将状态调整至巅峰,若下次再见时你依旧如此,赤羽不介意胜之不武,但文武道会你也不必再参加了。”

言至此处,赤羽忽然瞥了太微宗四人一眼,转过身姿态睥睨地问道:“夏世靖来了吗?”

龚胜不敢答话,反倒是他们三人的五师兄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七师弟若至,岂有尔等张狂之地?赤羽、江枫,今日之怨我太微宗记下了,文武道会上,我大师姐必会败尽诸敌,强势镇压尔等!”

“寒瑞瑶?”赤羽冷笑道,“夏世靖若至,此话闻之尚可,至于她,不过一介金玉其外的女流,不配做我的对手!”

赤羽说罢不再理会愤然恼怒,却终究顾忌心惧而不敢出手的太微宗四人,转身将走之际,江枫突然故意道:“怎么,月魂双刃不要了?”

赤羽背对着江枫一抬手,豪迈道:“送你了!”

江枫抿唇轻笑,忽自储物戒中取出一物,掷向赤羽。

赤羽转身下意识接住那道赤光,定睛一看,神情骤变。

此物通体赤红,晶莹流光,虽只有巴掌大小,却重若千斤,其内如有赤焰流转,更宛若凰血流淌,璀璨如霞,仿若烈日夕照,散发着阵阵仙灵之气。

凰血仙金!

赤羽瞬间掩去此物,避开众修视线,看着江枫诘问道:“你这是何意?”

江枫洒然一笑,姿态随意道:“算作回礼。”

赤羽终于难得动容,呼吸粗重,踏前一步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知道。”江枫笑意不减道,“你我同为火属功体,此物意义之重,你应当心知肚明。”

赤羽凝视着江枫脸上的神情变换,良久,压抑着欣喜若狂再次问道:“当真?”

江枫咧嘴一笑,摊出右手道:“若是不要,可以还我。”

赤羽不再言语,他的七禽流火扇虽是以七种神禽妖雀的唯一真羽炼制而成,佐以不少稀世罕见的天材地宝,但平心而论,真与凰血仙金这等稀世仙料比较,根本不足挂齿,而月魂双刃虽炼制不易,却更是不如。

这是真真正正的仙器铸材,即便只有拇指大小的一块,也足以引人抢破头颅,更何况如此硕大的一块凰血仙金,足够赤羽日后祭炼一柄不含任何杂料的纯粹仙兵。

赤羽赠兵之心不假,江枫的回礼之意也是真。

可是……这回礼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赤羽驻足无言良久,江枫故意激他道:“怎么,难得自知之明,自认为受之不起?”

赤羽仰天笑道:“舍我其谁!”

说罢,他立即转身快步离去,只留给江枫一句话——

“明日午时,步天楼一宴,你若无胆,可以不来!”

江枫畅怀一笑,这块稀世仙料自然是玄喻师叔祖赠他的,他虽珍惜,但一块凰血仙金,换一位真正的对手与朋友,岂有不值?

此间事了,江枫只回望了龚胜等人一眼,旋即回转文府,直奔天景四苑寻流云无迹。

还不够,我的进步还远远不够!

我可以更强!

……

(未完待续!)

第421章 剑决战书

江枫重入景新阁时,流云无迹已从剑林回来,听闻那里有一片长青不败的竹林,姜凌恒曾言,那是文府千年剑道传承所在,只可惜江枫未曾有幸一往。

流云无迹再次见到江枫时,也是略感意外,可当江枫郑重其事,主动提及想再请指点时,流云无迹的脸上虽仍不见什么情绪波动,但相较今晨,却已没有那么生硬。

“我要你凝炼《飞花剑诀》二十五式剑招,你自信已经做好了。”

江枫不做他言,后撤几步,翻手握住一柄低阶灵剑,随即运气气势。

剑式无多,唯有五式,却非定式五剑,不仅尽数囊括《飞花剑诀》二十五式剑诀之变化,还融会贯通,并无丝毫生涩之感。

流云无迹古井无波,只是漠然凝视间,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依你之资,再给你一夜时间,五式余招还可再减,不过对于初修剑道之人,你的表现已算是差强人意。”

流云无迹起身扔给江枫一本新的剑谱,紧了紧衣袖,道“一个时辰。”

江枫欣然翻开手中的《雨霜剑》,凝神自学,不多时已片面了解了个大概。

这《雨霜剑》虽仍是一星灵术,但相较于《飞花剑诀》,此剑谱中所载之剑招,无论是剑式的变化还是剑气的运用,都比《飞花剑诀》精深不少,在一星灵术中也算是上乘之列。

江枫这次并未急于追求时间之快,反而耐着性子,在一个时辰的期限内致力于彻底融会贯通,可纵然如此,半个时辰后,他仍觉得没有继续虚耗时间的必要,收起剑谱,持剑请战。

流云无迹不语,抬手一招,那根长逾三尺的青竹杖自动飞入他的手中,剑罡覆竹,青芒乍现。

应流云无迹要求,江枫修炼剑道时只准动用一成修为,若他无法自控压制,流云无迹会亲自封他经脉运行大穴,直至每次剑道修炼暂告一段落。

不过好在流云无迹亦是如此,并未以修为凌人,如此才真正具有指导战的意义。

只可惜江枫的结局依旧毫无改变,虽是极尽自我认知的变化之极致,但流云无迹手中同样的剑诀,却总能在剑式变化上稳胜过他。

一道青色剑气闪过,江枫手中灵剑再次粉碎,与第一把不知为何未曾收拾的残剑碎片一样,散落在景新阁的院中。

江枫半跪在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默数着身上的淤青,最后自嘲苦笑,又死了几十次。

这一次他未曾离开,将手中残存的剑柄扔到一旁,就地盘膝静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随着江枫身上的淤青逐渐消退,他紧锁的眉头也逐渐舒展,而流云无迹也在石桌旁就坐,静候他完成体悟。

早已结束药浴的邱秋本在享受着酸甜可口的冰镇杨梅,此时见江大哥这般刻苦修炼,不由汗颜,她抿着嘴唇,最终放下了手中冰凉的杨梅,再次拿起那柄流云无迹亲手为她做的锦瑛木剑,咬着牙,认真地重复练习着今日所学的基础剑招。

一炷香后,江枫起身重新取出一柄低阶灵剑,向流云无迹展示自己凝炼的剑招。

原本即便有舍利头骨之助,江枫在这一时三刻间也只能将《雨霜剑》的诸多剑式凝炼至九招,但当他展示时,却突然灵光一现,竟又将剑式再次凝炼,依旧只余五招。

这令流云无迹眼前一亮,再望向一旁独自重复着基础剑式练习的小邱秋,他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很浅,几乎可以被定义为“无”的微笑。

待江枫调息收剑,流云无迹立即扔给他又一本新剑谱,随即便开始计时,也不再多言,双方皆有默契。

……

早些时刻,羽仙道宗一行在回到居所不久,就从玉琊子口中知晓了郭钫昨日重伤的前因后果。

长老朴易子等人当即决定先往探望郭钫的伤势,以便确定和治疗,虽说玉琊子不可能对自己的弟子如何疏忽,但终究是宗门弟子受辱,更被人伤重至此,他们不可能视之不见。

那瑞兽化形的白鹿却是嗤之以鼻,只道朴易子等人小题大做,区区一个内门弟子,与宗门老祖的要事相较,何足轻重,随即就负手离开了。

玉琊子气极,若非有朴易子等人加以劝阻,说明心中顾忌,只怕早已大打出手。

当众人在玉琊子的带领下来到郭钫的房间时,却发现一个负剑青年早已站立在那儿。

“任师弟!”万景如惊喜道,“你修炼结束了?”

“大师兄,你也来了!”任璞瑜同样惊喜道,“我还以为掌教师伯不会放人呢!”

万景如摇头一笑,按捺不住忧心,趁任璞瑜向各位师门长辈行过见礼,急忙上前查探郭钫伤势。

郭钫此时已敷上伤药,仍在昏睡之中,不知他们的到来,但当万景如看到郭钫身上细长密集的剑伤时,仍是觉得触目惊心。

“欺人太甚!”

万景如咬牙切齿,雄浑气势骤然爆发,如狂浪惊涛,令其额间白发飞扬,话音未落,就要亲自去寻江枫讨个说法。

任璞瑜见状急忙叫住他“大师兄且慢!郭师弟看似伤势极重,但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根本,之所以昏睡不醒乃是药效所致。”

万景如止步回身,任璞瑜稍稍掀起郭钫的衣襟,露出部分剑伤,示意道“大师兄关心则乱,你细看,伤郭师弟的剑法利而不绝,全是凡间武学。”

“确实如此!”朴易子亦上前查探。

然而这一发现却令万景如更加疑惑,他说“昨日之战玉长老已与我们说过,江枫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任璞瑜背上的灵犀剑传出一声轻微剑鸣,他目光深邃道“这是江枫给我下的战术,也是他施与我的羞辱,他故意激我,要逼我在文武道会上与他剑道一决!”

“据我所知,这江枫并非剑修,也未曾修炼剑道。”万景如皱眉道。

“从前没有,现在却是两说。”任璞瑜为郭钫盖好锦被,说道,“我的剑道修为只差一线即可入‘登堂入室’之境,这一线本来在数日前就可以迈过,可惜终究是阴差阳错……”

“可是你的剑道修为在同辈之中已属难得,江枫身为云霄真传实力固然不差,但真论剑决,只怕未必是你的对手。”

任璞瑜摇头道“不可小觑江枫,我不曾,也希望大师兄莫有此念。他客居文府,有流云无迹和姜凌恒两位绝世剑才指点他,修炼剑道不说一日千里也相去不远。”

万景如看向玉琊子请教道“姜凌恒我曾有所耳闻,但流云无迹是谁?”

“十年前凶名赫赫的紫微邪剑,就是他。”玉琊子说道。

万景如乍然一惊,追问道“他不是在摇光古城已经被剑生道人斩杀了吗?”

任璞瑜笑意深沉道“因为剑生道人也是他!邪剑、道剑俱是一人,皆是流云无迹!”

此言一出,莫说万景如,就连朴易子等人也是心中一惊。

在羽仙道宗的眼中,十年前祸乱帝城的紫微邪剑不过是一介邪魔外道,根本无足轻重,可是剑生道人的道剑威名却是一战又一战累积铸就的不败丰碑。

羽仙道宗曾欲请他加入,愿以长老之尊供奉,可是前后三拨人,皆被剑生道人一剑震退,只能叹息作罢。

就连任璞瑜的授业恩师,那位一手开创了羽仙道宗剑道一脉辉煌的绝世剑修萧无尘,也曾亲言,若不论修为,剑道一决,他亦无绝对把握可稳胜剑生道人。

当时宗门不少因剑生道人三拒羽仙道宗而气愤的长老们,皆对此言嗤之以鼻,可是就在萧无尘如此评价后不久,剑生道人一剑尽败南越剑宫九大剑魁,名震修真界,成为当世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剑道扛鼎第一人。

此人既是文府之修,那么毫无疑问就是文府当代剑神!

万景如看着任璞瑜忧心道“江枫既下如此战帖,显然已在流云无迹的指导下开始剑道修炼,所以他才急需一个可以助他迅速入道的对手,而你就是眼下最合适的目标。此人心思深沉,出手狠辣果决,师弟,你务须小心!”

玉琊子拍了拍万景如的肩膀,宽慰道“师叔知你素来待人宽厚,对待师弟师妹们更是关怀备至,但无需忧心。据师叔近几日观察,江枫虽时有行事诡谲之处,但并非奸邪之辈,云霄殿主的真传弟子,不至于如此不堪。”

万景如点点头,稍感宽心。

任璞瑜眼中战意隐现,周身气质骤转凌厉,沉声道“剑道征途,任璞瑜无惧任何对手,他既有意一决,这战帖我接下便是!”

语罢,任璞瑜剑指一沉,灵犀剑铮然出鞘,自屋内激射而出,凌空如笔,剑气纵横,在虚空上凝化出一个“战”字,凌厉如锋,傲意不屈。

正在景新阁内领悟新剑法的江枫神识感应,蓦然回首,遥见那凌空不散的“战”字,心中顿赠快意豪情。

“任璞瑜,文武道会一战,便看你我二人谁先入剑道之境!”

……

(未完待续!)

第422章 亦敌亦友

江枫至午夜时才从景新阁回到枫林阁,小丫头邱秋虽也刻苦,但她身子本就比常人孱弱,又是第一天投入剑术修行,早已熟睡多时。

江枫今日虽也是剑道修炼的第一天,但他素来在修炼上不断强逼自己,已近乎偏执,那种狠厉的疯劲更是刻入潜意识的行为意识。

若是换了常人,定会叱他习惯过于偏激,但流云无迹曾言剑修偏执并无不好,或许正因如此,江枫今日的修行表现反而令他十分激赏。

若否,流云无迹也不会不言半字辛劳,一直陪江枫修炼剑术直至午夜。

今日修炼,习剑诀一十三套,折剑一十三柄,尽碎景新阁中。

江枫本想继续,可流云无迹看出他不过是强撑精神,心神消耗早已过限,故而强制结束修炼,命他先回枫林阁休息。

破晓已近,江枫服用过恢复用的灵丹后,不及梳洗,就直接倒床酣睡,他必须抓紧时间休息,时不我待,明日又是如此的周而复始。

以往修行时再如何劳累,江枫都习惯以冥想静修来恢复身心消耗,极少如今夜这般借助丹药之裨益。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丹药只是修炼的辅助品而不是必须品,一旦他的身体因为长期服食丹药而产生依赖性,这种修炼惰性所形成的潜意识的意愿,将会令他追悔莫及。

终南捷径虽好,却未必能一劳永逸。

长生修途,容不得任何投机取巧。

不过终究是情况特殊,行事方式也需因时而异,况且只是一些恢复灵丹,尚不至于违背江枫的修行意愿。

……

翌日清晨,江枫方才踏出天景四苑,就收到文府族仆呈来的一张请柬,是赤羽托请送来的,帖中定下了昨日说好的宴席时间,就在午后。

江枫心道这家伙虽说性格倨傲了些,但行事倒也严谨认真,即便是口头一诺也不忘礼数周全。

不过他还是依例完成今晨的一切事务,与文斌对弈十局,再与沉霜修炼剑气,最后回景新阁修炼剑道。

思及有约在前,江枫便想依照昨日行程,先与流云无迹剑决一场,余下的,则待府外事务了却后再行续上。

他如今分秒必争,根本不满足于每日只接受一场流云无迹的指导战,只求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最大的进步及成效。

待此间事情暂了,江枫已尽自己的最大极限提前出门,不只是为了赴约礼数,更是为了沿途顺便打探一二消息。

果不其然,昨日仇眠再现,那些早一步抵达紫微帝城的修真世家的青年俊杰,几乎都被他挑战个遍,长生势力反而无一受扰。

听闻最后是玉疆衡再次现身,与仇眠接续上回未尽之战,虽仍是以试探为主,互有保留,但两人声势之浩大,竟将任璞瑜和呼延立也引来,更直接参与其中。

四人混战,直令四方狼藉,方圆境地满目疮痍,直至四人逐战远去,此事才算终了。

只可惜紫微帝城有帝阵守护,一夜时间,所有的战斗痕迹早已消弭,这令江枫不由抱憾。

据说有不少修真世家的后生俊杰在见识过此战后,就连夜离开了紫微帝城,无论来时如何心高气傲、志得意满,此事都只能汗颜退出文武道会,再无参与之心。

毕竟其中少有无智之人,再如何盲目自信,也当知自身能为之深浅,他们纵使倾尽全力,也无法与仇眠等人一战,更何况明眼人皆知,昨日一战,仇眠四人根本未尽全力。

对手尚有保留,他们却已无能请缨,如此差距,又何必久留,更在文武道会上自取其辱?

不过这些都不是江枫在意的事,大概了解过,便让之随风而逝,不必萦绕心间。

至步天楼时,江枫才从小二哥的口中得知,赤羽早已在雅间中等候多时,美酒佳肴亦已备妥,只吩咐他一到,即入席一会。

江枫登上七楼时正见一行侍女从赤羽开的雅间中退出,入内时见桌上摆满的七道佳肴,三热三冷一汤,才道步天楼果然服务周到。

“请!”

赤羽也未曾多言,更未曾起身,只抬臂一请,就连留侍在侧,以便代为斟酒的最后一名侍女也屏退了。

江枫自是从容入席,与赤羽相对而坐,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鼻子不时轻轻耸动一下。

“这一桌菜道道考究,价格可不便宜。”

赤羽轻哼道:“你若想吃青菜豆腐,我没意见,但我赤羽宴客,可拉不下这个脸。”

江枫低头一笑,赤羽已熟练地将酒坛开封,掌间焰能稍运,已作温酒之效,霎时酒香四溢,垂涎欲滴。

菜是好菜,酒更是美酒。

赤羽在两个酒盏中分别斟满美酒,屈指一弹,其中一盏飞至江枫身前,但江枫却看着眼前酒香扑鼻的美酒,凝眉不展,紧握双拳面露纠结之色。

赤羽见此也是眉头一皱,率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倾杯示意道:“酒中无毒!你与我赤霄家族虽有血海深仇,但我赤羽还不至于下作到如此地步。”

“在下并无猜忌之意……”

江枫正想解释,赤羽又道:“今日一宴,乃我私人所请,只为答谢你昨日赠送凰血仙金之情,并不代表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只要你不死,无论时年流转,我赤霄族人定会寻你还报血仇!”

江枫默然,难怪今日之席不见赤元明等赤霄族人,只有他与赤羽二人。

自结怨至今,赤霄家族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恩必偿,仇必报,从不以鬼蜮伎俩来达到目的,这也正是江枫敬重赤霄家族的缘由。

善,善的光明;恶,恶的磊落!

江枫与赤羽之间,虽有族人血仇,但仍能相坐对饮,不过因此而已。

然而未免误会更深,江枫急忙解释道:“我不饮酒,并非忌惮酒中有毒,更不是不屑饮之,实在是愿而不能。文大小姐对我下了禁酒令,我已允诺在前,我如今客居文府,不可因故失信于人。”

赤羽虽然诧异文大小姐为何会与江枫由此禁令约定,但见江枫言辞恳切,不似虚伪作假,又思及自己蜃楼一役后收集所得,对江枫过往经历的部分情报,心中约莫有了猜想,也不多言再劝,只取过房中原本备下的一品香茗,为江枫沏上一壶。

其实再如何没有自知之明,后知后觉的江枫结合过往经历,略微整合每次饮酒后残缺的记忆,都不难推测出禁酒令的真相。

恐怕自己无论是酒量还是酒品,都是惊世骇俗的差,这才导致师父、师娘,还有文斌都在对于自己饮酒的意见上,不谋而合。

不过江枫实在没脸与赤羽说明这些,也不管对方是否能推测出什么,以茶代酒,与赤羽拱手相敬,一饮而尽,两人这才起筷。

待两人对饮三巡,彻底习惯氛围的江枫也不再维持拘谨守礼的模样,左手端着饭碗,右手执筷如风卷残云般的扫荡着桌上的菜肴。

这一幕,反而让始终端正仪表,只做浅尝薄饮的赤羽有些错愕茫然,显然没想到自己承认的对手,堂堂云霄真传,竟也会如此粗鲁不雅。

看着此刻神情略微呆滞的赤羽,旁若无人的江枫依旧坦然自若道:“虽说不能饮酒,但我这个人的人生信条从来都是——‘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至于美景,我是个当不起雅号的俗人,不一定欣赏得来,所以常常视若无睹,还是算了……”

看着眼前不知该说是坦率还是没心没肺的江枫,赤羽忽然轻声一笑,身上气势一松,缓缓放下酒盏,也学着江枫的模样端起饭碗,埋头大快朵颐。

江枫会心一笑,可惜,此生因缘际会,注定他与赤羽只能做亦敌亦友的对手,而无法做一对纯粹的朋友。

等到两人满足过食欲的畅快,步天楼侍从过残余,饭饱酒未足的江枫忽然对赤羽说道:“我那日在步天楼前说的话,赤元明应该已经告知你了,那番话不是虚言,更不是为了避一时之祸的巧言话术,只要做得到,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杀我,当然,也要有被我反杀的觉悟!”

赤羽轻晃着手中的酒盏,笑容中多了几分嗜血的战意。

江枫又道:“赤元明的资质比他的兄长赤元重更好,他对我的复仇不会就此终止,这是天经地义,可是一味地沉溺在仇恨中对他的心境成长并无益处,他的仇恨我担了,今后若有机会,我会暗中引导一二,令他不至于自毁,算是一点补偿吧!”

“补偿?”赤羽皱眉反问道,“你这是在侮辱谁?”

“算我失言。”江枫连忙摆手,真诚道:“仙道茫茫,他日登临仙道,我希望能看到你的身影,但人间沧桑,你赤羽纵能百劫不死,羽化飞升,也需有人代你镇守赤霄家族。”

赤羽暗讽道:“你江枫何时有这等识才断人之能,还是你自负自诩?”

江枫为自己续上一碗清茶,无所谓道:“或许是因为我有过类似的经历处境,并为此深思熟虑过吧!终究只是闲时一叙,有心无心,有意无意,皆在听者一己思量。你若是觉着不快,便权当是我卖弄自负罢!”

赤羽无言凝视江枫许久,略微前倾身子,沉声道:“江枫,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这样的你,究竟有着怎样的未来!”

“我若不死,几百年后,酒量应该也长进不少,到那时,或许可以与你共饮一杯。”

江枫说着,忽然故意调侃道:“当然,你若先行往生,赤羽墓前,也少不了慰灵一祭。”

赤羽轻哼一笑,反击道:“你他日若是落得个离经叛道,不得好死的下场,曝尸荒野前莫忘捎信给我,我保你野狗口下全尸殡葬。”

两人都挑衅地看着对方,气势不弱于人,就在此时,江枫突然心生感应,偏头望向窗外,赤羽见状,心中瞬间了然,两人同时起身,走出阁间。

此处雅间不同于昨日聆风语所选的白雪茗间,纵使立身露台,也无法看到帝城城门入口的景象。

故而,两人都默契地走下七楼,至六楼一张视野开阔的近窗方卓处重新坐下,目光始终锁定着城门入口,视线彼方,数道强悍的能量波动浩荡而来。

江枫凝神遥望道:“不枉我等候多时,终于来了!”

赤羽双拳微微握紧,同样眺望着即将出现在城门口的人影,神情中显露出几分难以抑制的亢奋:

“长生钟族!”

……

(未完待续!)

第423章 人仙后裔

紫微帝城外,虚空扭曲,五道长虹自天而落,竟使方圆百米大地震荡,城外不少驻足旁观者,无论修为境界,都被当场震倒在地,还不及众人狼狈起身,虹霞内数十人影已行如奔雷,瞬间冲入城中。

五道虹霞共分五列修士,衣着不一,同向争行,领队之人亦是形貌有别,有苍颜老耄,有中青相貌,更有貌美女子,每人身后都跟随着九名青年俊杰,皆是气度不凡的人物。

江枫看着遥望这五列修士,俱是各异族服的劲装,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最终定格为首的五名领队修士身上,神情微凝,这五人,俱是凡道巅峰的返虚大能。

“五大长生世家!”

结合已知情报,再加上赤羽在旁提点,江枫瞬间明了虹霞中来者身份——

着明黄族服者,乃是长生薛族之修,其族原是凡间帝国皇族,入修真仙途后,便极少再涉凡间之事,但仍取皇族尊色以制族服;

着银白劲装者,则是长生吴族之修,因其族先祖乃儒士出身,一世白衣,机缘入道,故而族中后人皆好白衣儒生打扮;

着青衣劲装者,则是长生易族之修,其族修士俱是青衫负剑的武者装扮,气质冷冽傲然,如藏锋将出;

着麻衣白衫者,则是长生康族之修,其族衣饰奇特,江枫早有耳闻,但闻康族修士,凡着族服时,无论男女,皆需焚香沐浴,穿纯白衣衫,再套一身粗布麻衣;

着黑衣劲装者,则是长生钟族之修,其族修士,衣上皆有钟鼎纹饰,腰间更悬一羊脂玉佩,上有钟族铭纹及族徽,论形仪最具气势。

最先踏入紫微帝城的乃是一长须老者,他负手而立,挥手散去虹光,显露真容,正是长生钟族的返虚大能“钟鸣”,他此时挺胸微笑,其身后的九鸣钟族修士亦神情傲然地看着其他四族之修,目带挑衅。

其余四道虹光相继散去,紧随钟族之后入城的长生吴族,其族返虚大能“吴琦”乃是一少妇装扮的貌美女子,拱手一礼,恭维道:“钟鸣道兄快人一步,吾等不及!”

钟鸣笑意更加畅怀,长生薛族那名面相威严的中年领队“薛任”冷哼道:“谄媚阿谀,怎不见你二人快人一步,先行赴死?”

长生康族的“康纪舒”轻蔑冷笑,不顾钟鸣和吴琦脸色难看,与薛任率队并肩离去。

长生易族的返虚大能“易见正”目不斜视,只沉声说了一个“走”字,随即率队离开。

“哼!”

钟鸣负手怒喝,与吴琦颔首一礼,带领两族同样面露愤懑的子弟同行远去。

单论威势,五大长生世家纵使联袂齐至,也不及羽仙道宗和两大修真王朝,可是却无人敢轻视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存在本身,就是血与骨的不朽威名。

放眼整个红尘业界,长生世家亦是凤毛麟角的上位势力,即便无法与羽仙道宗一般,称人间仙道势力之“古”,也无改其一等地位之威势。

待五大长生世家各至归处,江枫转眼却见赤羽眉头紧锁,面沉如水,忙问道:“怎么了?”

赤羽沉声道:“长生钟族一行,钟世奇不在其列!”

江枫皱眉问道:“有没有独行后至的可能?”

“据我了解,不可能!”赤羽摇头道,“明日就是七月初一,距离七月初七不过数日之遥,他今日不至,便再无可能现身文武道会。”

“我原以为他至少会作为观礼嘉宾现身,甚至与文斌再续十年前的一战,没想到……”

期待成空,江枫毫不掩饰内心的失望。

赤羽却道:“这已不是现在的问题。”

江枫见他依旧神色凝重,忙问道:“此话何意?”

“有注意到五位返虚大能身后,站位最接近他们的几个青年修士吗?”赤羽反问道。

“钟鸣的身后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女子,康纪舒的身后则是一个容颜姣好的傲气少女……”

江枫回忆道:“吴琦身后,散发青年腰佩长刀;易见正身后,束发青年背负灵剑;至于薛任身后,却是站着两个两手空空的儒雅青年。”

赤羽闭目道:“此次文武道会,除了有限几人,他们,就是最棘手的对手!”

江枫默默点头,深以为然,这六人年岁应该与他相近,18岁上下,俱是神采飞扬的天才人物,宛如惊雷暗蛰,气势完全盖过同族的其他子弟。

虽未能近前亲自确认,但仅作远看,这六人已给江枫留下深刻印象。

他问道:“他们比之钟世奇如何?”

上一届文武道会,除了月痕公子出身散修,前三甲的其余两人皆是出自长生势力,钟世奇更是出身于眼前的长生钟族,他不能不在意。

赤羽摇头道:“自然无法相提并论,可是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均是‘人仙后裔’!”

“那六人是谁?”江枫追问道。

赤羽正色道:“长生康族‘康云纱’,长生易族‘易予’,长生吴族‘吴习’,长生薛族‘薛瑞年’、‘薛恕’,以及……长生钟族,钟世奇的亲妹妹——‘钟英秀’!”

“她就是钟英秀!”江枫乍然惊道,“我听闻钟世奇对他这个胞妹极其宠溺爱护,钟世奇曾因她险些将秦清毙于掌下,这么说,钟英秀此次将代表长生钟族参与文武道会!”

赤羽点点头,也认为长生钟族的其他族人此行只作观礼的可能性更大。

昔年一场风波,三缺道人出手保下秦清性命,人们也自然而然将谈论关注的焦点转移到秦缺和钟世奇身上,但江枫始终记得,钟英秀才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自古瑶告知他此事时起,江枫就一直对钟英秀其人多有留心,只是关于她的情报过于匮乏,才无法过多关注了解。

昔年,钟世奇手握凝血而生,天资绝逸,生而不凡,钟族人仙老祖钟越鹏对他极其器重,其父本是长生钟族的旁系后人,却也因此被钟越鹏力排众议,强行任命为钟族族长,可以说是真真切切的夫凭子贵。

十年前的文武道会,是文斌改制后的第一次紫微盛会,钟世奇力压一众天骄,强势夺魁,至此后,原本还对钟越鹏安排颇有微词的钟族族修,再无异议。

在他们看来,老祖真正想要托付的传人是钟世奇,至于他的父亲,不过是代子掌权,暂摄族长之位。

老祖将钟世奇的父亲之扶上族长之位,就是想借他的手,为钟世奇的未来,铲除族中不安定的威胁因素,为钟世奇将来接任大权创造一个完美的族内环境。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去触老祖的霉头,自寻死路?

正因如此,这些年,在钟世奇的协助和钟越鹏的扶持下,钟世奇的父亲总算坐稳了族长之位,也算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没有给钟族嫡系,甚至其他旁支落下话柄。

钟族之修,也借此时间确认了钟世奇的能力,心悦诚服地认可,在所有人的心里,钟世奇就是长生钟族毫无疑问的未来之主。

钟世奇威名远扬,是修真界青年一辈中,除了文斌,毋庸置疑第一人,那么,他这个最为宠溺的妹妹,长生钟族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实力又当如何?

无人尽知!

今日终得一见,江枫同样心怀好奇。

忽然,江枫又听赤羽说道:“三年前,我与钟世奇一战,刻苦铭心。那一次,根本称不上是战斗,甚至连切磋也算不上,那是毫无余地的惨败,他的强大超出我的想象,甚至不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更何论理解。”

赤羽咬着牙,握紧拳头沉声道:“今日初见,我特意望气观之,却惊觉钟英秀的修为气息竟与钟世奇一模一样!”

江枫惊疑道:“你是说这次文武道会可能会历史重演,钟英秀会如钟世奇一般,力败诸敌,独占魁首?”

“十年风云,英才辈出!钟英秀想在文武道会上一枝独秀,我赤羽第一个不答应!”

赤羽轻哼一笑,战意高昂道:“所有的异乎常理,只能说明她作为人仙后裔,与钟世奇一样,都是最完美的血脉传承者,仅此而已!”

返虚修士一旦超越凡道极限,踏入仙道领域,其存在本身必将发生质的飞跃,那是本源的蜕变,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血脉传承。

人仙后裔,顾名思义就是指返虚人仙的后代,长生世家的嫡系族人大多如是,这些人因自身血脉优势,先天便有异于常人之资,可谓得天独厚的一类人。

人仙后裔在觉醒血脉之力后,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修为战力,都将大幅度暴涨,除非过度依赖血脉之力,否则修行征途上,人仙后裔的成就较之寻常修士必是一骑绝尘。

这也导致长生世家除非内部腐朽,否则一定会越来越强,直至仙道称“古”,所谓的勤能补拙,在这种情况下不过是痴人笑谈。

诚然,并非每一位人仙后裔都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宗脉嫡传,血脉与人仙宗祖越是亲近者,所获到的裨益就越大。

不过偶尔也会出现如钟世奇这样的异类,旁支族脉,血脉觉醒后却比之嫡系正统更加纯粹强盛。

如此者,修真界通常称之为“仙道血脉的完美觉醒者”!

至于传说中的地仙后裔,本质上与人仙后裔并无不同,同理论之,不过是因为其祖更近仙道,所以后人觉醒血脉后,所得益处更胜一筹罢了。

赤羽不知太古修法,故而才会依常理,将钟世奇超乎常理的战力,归结于人仙后裔的血脉觉醒之力,进而依据血脉传承之理,对钟英秀做出相似的判断。

江枫心中了然,依赤羽所言,钟英秀应该与钟世奇一样,皆是太古神道修法的传承者,而长生钟族对外隐瞒了这一事实。

诚然,若非文斌,江枫也不可能知晓这等太古隐秘,但他不曾想,钟世奇竟会对他这个妹妹宠溺到如此地步,竟连神道修法也传授给她。

若他判断无错,身为神道修士的钟英秀,将是此次文武道会上,他最大的对手。

江枫目光深沉,钟英秀自然不可能与现在的钟世奇相提并论,只是不知如今的她,相较于十年前的钟世奇,优劣多少。

忽然,江枫环抱双臂,傲然一笑,露出与赤羽相同的神情。

世人盛誉称赞的人仙后裔,有几人可以轻易说出“仅此而已”,赤羽可以,江枫亦然!

“钟英秀,在钟世奇之前,你将是我最好的对手!”

……

(未完待续!)

第424章 登门造次

江枫在步天楼又待了片刻,决定先行回转文府,赤羽却坚持留下,显然,他也希望江枫能一语成箴,钟世奇只是孤身晚至,如今才时过正午,他仍不绝期望。

江枫本欲重复昨日行程,前往景新阁修炼剑道,却被告知流云无迹已携邱秋出府,只比他稍晚一刻,至今未归。

虽是无奈,但江枫也不能因此干耗时辰,转而便想去寻沉霜修炼剑气,两日修炼,他已获益匪浅,正需乘胜追击,可惜沉霜另有要务,不似他这个客居闲人,只需专注修炼即可。

兜兜转转一圈,江枫始终未能如愿,正在他犹豫,自己要不要去隐天涯请姜成玉师尊指点晋天祭修炼时,他突然注意到土地公公扛着一把铁锹笑眯眯地向他走来。

江枫本能地一个激灵,当即改变主意,直接转身去寻文斌。

土地公公注意到这一幕,脸上笑容一僵,委屈道:“现在年轻人真不讨人喜欢,老头子不就想请他帮我打理打理花卉,至于跑这么快吗?还是小邱秋好!”

文府再次恢复到各司其职的状态,约莫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文府那扇长存千年的红漆大门突然被人轰碎,左边那半扇已是崩溃尽碎,巨大的残块夹杂着零星碎屑纷然而落,右边那半扇虽尚存其形,却也是裂痕密布。

几名路过临近的府兵仆婢避过落木残块,也因这突生异变而面露茫然,难以置信地看向文府残破的正门。

只见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粗犷大汉踩着红木碎屑踏入文府,满是络腮胡的脸上尽显狂傲之姿,返虚威压骇然惊世。

紫微帝城之修也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只在一息之间,文府外已浩浩荡荡围满修士,当他们看到这名返虚大汉及文府正门惨状后,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瞬间倒退百米,只敢站在高处遥遥远观,无论修为地位,打死都没人敢靠前一步。

那粗犷大汉后瞥一眼,却是得意哼笑,这紫微帝城之修虽然总体修为不弱,但摄于他的返虚之威,却也无人胆敢造次。

他心里更觉得意,语气不善,抱臂宏声道:“文府府主何在?给老夫滚出来!”

此言一出,无论是文府族修,还是围观之众,全都不约而同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再次惊退,所有人的心里都在疑问,这个“神人”是谁?!

不同的是,原本还保持着几分茫然的文府众修,在短暂的错愕后,眼中同一时间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

他们奔走相告,扬声呐喊道:“夭寿啦!终于有人来文府找茬了!”

那大汉正是志得意满,满脸胡须随风飘动,根本没有注意到文府仆婢的神情之异,心道这文府不过如此,小小惊变,族中修士就仓惶至此,果然如前辈们所说,不值一提尔!

忽然,络腮胡汉子注意到正门近处一个目瞪口呆的侍卫,自他破门现身,这府兵便呆立当场至今,显然已被他的威势所震慑,难以动弹。

返虚大汉稍稍收敛威压,看向那名侍卫,眼神睥睨道:“老夫观你年岁应尚未过百,如此年纪便有界空境修为,想来你在文府地位不低,应是护卫统领之流。对否?”

那侍卫扯了扯嘴角,忍住笑意,合手一礼,和声道:“小人‘闻不乱’,只是文府一介下等仆役,平日里负责照料花草树木,帮小姐打理灵药,虽偶尔兼职门卫,但并无统领之职。”

文府五大宗脉嫡姓——文、武、周、姜、姬——每一脉皆有赐姓之权,可收外姓族修为附庸所属。

“文”姓宗脉下,唯有两大附姓,一为“雯”,二为“闻”,皆是文斌亲笔所赐,闻不乱身为一等仆役,正是赐姓族修。

文府中得赐闻姓的族修虽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可真正获赐“雯”姓的却只有一人,那就是晴儿。

返虚大汉不知其中详细,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似为闻不乱鸣不平,表现出怒容,道:

“界空境大能,竟只委以仆役之任,老夫听闻执掌文府的只是一介文弱女流,一个年岁方过而立的无知丫头,初时还道不信,如今却深感不出所料,奉这等识人不明、知人不用的女娃儿为主,活该文府式微羸弱至此!”

闻不乱一脸疑惑,这人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那个……”闻不乱小声提醒道,“这位……‘前辈’,小人前几日已入遁一境界,只是气息不稳,所以……并非如‘前辈’所料的界空境大能。”

那返虚大汉眼前一亮,忽然对他道:“老夫乃苍宿星第一返虚‘莫擎’,所掌‘擎世宗’亦是苍宿星第一大宗,这文府如此待你,你不如随老夫回转苍宿星,加入擎世宗,我宗必以礼相待,当不失长老之尊!可好?”

闻不乱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应,文府外的围观修士更是险些惊掉下巴,这个“神人”果然不同凡响,先踹毁文府大门,现在已经开始光明正大地抢人了。

正在他们都期待着这个莫擎又有如何壮举时,文府仅剩的半扇大门也在砰然一声巨响中崩碎零散,一个俊美挺拔的紫色身影随即出现在莫擎身侧,展扇轻摇。

“莫道兄拆得好,本公子早就看这两扇大门不爽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换新的,活该被人一脚踹碎!”

“月……”闻不乱神情错愕地指着紫衣男子,方说一字,就被月痕公子瞪眼憋了回去,立刻识时务地止言不语。

围观众修认出月痕公子,却只觉头脑一空,越发不明就里。

莫擎豪迈笑道:“月痕道友果然豪爽仗义,今晨与道友一叙,便觉相见恨晚,想不到道友竟愿意现身助我,好!”

月痕公子侧身回礼道:“莫道兄此言差矣,道兄今晨方至紫微帝城,就做出如此壮举,在下实在是只能拱手叹服。况且本公子想教训那文府女主久矣,只恨她身边随处众多,尤其是那名唤‘雯晴儿’的恶奴最是嚣张,在下又无道兄这般通天彻地之能,只能一忍再忍,苦待时机。”

莫擎见月痕公子苦大仇深的模样,又闻其言语悲怆,当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道友莫悲,我与道友一见如故,当为道友出此恶气!”

他望向文府之中,随着其他族修奔逃四散,此时视野所见,竟只有闻不乱一人。

莫擎冷哼道:“这文府不过依仗祖荫,才能占据这紫微帝城的中心宝地,如今已迂腐衰败至此,果如诸位前辈所言,已是终途末路,莫某便依约出手,敲响文府的灭族丧钟!”

月痕公子“善意”提醒道:“莫道兄小心,文府之中或也有大能之修。”

“哈哈!纵有返虚,我身怀至宝,也可轻易灭之,月痕道友拭目以待即可。至于你……”莫擎看向闻不乱,和声道,“可跟随在我二人身后,待老夫覆灭文府,你便与我们同回擎世宗。”

疯了!疯了!这个域外古星的返虚大能,竟想只身一人摧毁文府!

紫微帝城的众修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他们甚至认为,是不是近来时局变化,导致自己压力过大出现了幻听,反正他们和那个莫擎一定有一方得了失心疯。

“老夫现身多时,文府族修却无一人胆敢应声,如此离心怯弱之族,留之何用?”

莫擎一步踏出,文府庭院内成百上千的方砖霎时如蛛网破裂,他的修为轰然爆发,近处砖石草木尽皆灰飞烟灭,文府内狂风骤起,霎时灰飞尘扬,渐成狼藉之象。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莫擎的身后,一铁锹将他拍翻在地,四周风乱乍止,土地公公拄着铁锹气急败坏道:“你个混小子,老夫刚扫的地!”

莫擎摸着后脑勺摇晃着爬起来,瞬间与土地公公拉开距离,愕然地看着对方,却见土地公公蹲下身子,两手颤抖地抚摸着碎裂地砖的裂痕,心疼嘀咕道:“这些都是老头子我当年亲手铺下的啊!”

土地公公霍然起身,指着满地的木屑,脸色涨红,怒喝道:“你看看你做到好事,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把地修好扫净,哪儿也别想去!”

莫擎凝神观之,只觉土地公公气势如洪涛骇浪,不同凡俗,霎时脸色一沉,知晓眼前之人应该就是文府的返虚大能。

莫擎冷笑间正欲全力出手,突闻一个欢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听说有人把文府大门给拆了,还喝令文斌滚出来,哈哈,我早就想这样干了,快让我看看是哪个绝世天才做出了这等惊世壮举!”

莫擎回望去,只见一个清秀俊朗的红衣青年快步跑来,身后还拉着一个身材丰腴的貌美女子,正是江枫和沉霜。

沉霜喊道:“江公子,不是说好的练剑吗?难得晴儿姐姐特此准我延工一个时辰,你怎么听到个热闹就往外跑,还非拉着我不可。”

江枫笑道:“这样的热闹可不是说能看到就能看到的,错过了岂不可惜?再说了,我不拉着你,万一你又去忙别的事,我哪里再寻时间去找你。”

“那你就有时间来看热闹……”沉霜小声嘟囔道,看向紧紧拉着自己右手的江枫,脸颊上晕染一抹淡淡的绯红。

这个江公子,兴致来时,真是什么都劝不住,平时与她说话时都还会脸红,可现在在兴头上了,却敢这样名目张大地拉着她的手一路跑来,晴儿姐姐说得对,江公子就是脸皮厚,不知羞。

两人在长宁阁前站定,距离莫擎稍远的距离,上下端详着这位“绝世奇才”,江枫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突闻长宁阁上方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这个人倒是无所谓,只是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想教训一下文斌和晴儿,正巧我有些事想找他当面聊聊……”

不知何时出现的姜凌恒打着一把遮阳的花伞,姿态随意地跨坐在长宁阁顶上,遥望着正门处一袭紫衣的月痕公子,对方俊朗不凡的相貌,一如记忆中的讨厌。

他咬牙切齿道:“七个老婆啊!不仅能和睦相处,还都矢志不渝的深爱着你啊!人生赢家,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姜凌恒越说越气,猛然折断手中的伞柄,起身将花伞重重扔到地上,红着眼睛气愤道:“你个王八蛋,知不知道我们这些没人喜欢的人有多么渴望爱情!”

江枫闻言一愣,月痕公子悠然的神情也是一僵。

这家伙怎么这么迟钝,我还以为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呢,弄了半天,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晴儿的心意。

月痕公子和江枫猛地一拍脑门,后者仰头道:“淡定,‘嫉妒’两字都快直接写你脸上了,你能不能分清主次,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姜凌恒指着江枫吼道:“你个单身狗有什么资格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的反应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至少你的狗龄比我长啊,大龄单身失爱青年!”江枫摊手无赖道,末了还故意向着姜凌恒“汪汪”叫了两声,气得姜凌恒险些就要跳下来直接动手。

莫擎目光含怒地瞥三人一眼,冷哼道:“三个无礼小辈,只顾在谈情说爱上争风吃醋,无怪文府腐朽至此!”

他正欲出手,狠狠惩戒这三个视他如无物,在他面前嬉笑胡闹的小辈,天琦子突然现身,冷冷看了莫擎一眼,挥袖清除长宁阁前的木屑碎块,足下一顿,破碎方砖立时复原。

莫擎眼神一凝,此人气息浑厚绵长,周身气势有如蛰龙暗伏,纵使未入返虚,也不远矣!

下一瞬,两道身影联袂而至,文斌白衣执扇,晴儿素衣随侍,正站在庭院中央,距莫擎不过十步之遥。

“自武神殿后,文府已许久没有这样强势的客人了。”

……

(未完待续!)

第425章 返虚环视

“自武神殿后,文府已许久没有这样强势的客人了。”

文斌语气温和,似只是一个热情接待访客的主人。

紫微帝城各方势力的修士瞳孔骤然一缩,文大小姐竟已从神隐之地回归,而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莫擎回身傲立,直视眼前之人,同时暗中戒备那名白眉垂目,文府真正“底牌”的返虚大能。

此女形貌,他早已铭记甚深,在那几位前辈所提供的情报中,有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描绘的与真人一模一样。

“你就是文府府主?”莫擎嗤笑道,“果真如情报所述,老府主早逝,幼主接任掌权,虽女扮男装强撑门面,但传承如此儿戏,食古不化,难怪文府会在你手中覆灭。”

文斌不气不恼,摇扇轻笑道:“你很自信?”

莫擎目光森冷微寒,瞥了一眼拄着铁锹无所行动的土地公公,傲然道:“有何惧之?”

江枫神情古怪,这个返虚大能应该看不透文斌的真实修为,但见他态度依旧如此,显然是将其中缘故归结于文斌身上的某种护身法宝,正应了他的推测——“强撑门面”。

果然,江枫见他随即便将目光移至文斌身侧,落在晴儿身上,神情稍显惊异。

在莫擎的感知下,这个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属于世间一等的美丽侍女,修为竟与那名真我境界的青年修士不相上下,而观其年岁,分明还要年轻不少。

莫擎霎时了然,此女应该就是月痕道友所谓的“恶奴”雯晴儿,难怪以月痕道友的修为,却仍慑于此人,对她深恶痛绝。

莫擎指着晴儿呵斥道:“老夫念你修行不易,小小年纪也算是惊才绝艳,往昔诸多恶事也只是错投昏主之过,你向我那位月痕兄弟恭敬认错,老夫便暂且饶你性命,待尘埃落定之后,或可随老夫同回擎世宗,有本座亲自指点,当不坠一世仙途。”

月痕公子拍手叫好道:“道兄高义,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恶女,替在下出口恶气!”

文斌抿唇一笑,手中折扇摇动时也不由地轻快了几分,晴儿额头青筋隐现,似笑非笑地看向月痕公子,勾起嘴角道:“月痕,他让我向你恭敬赔罪,你敢接受吗?”

月痕公子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神飘忽,不敢与晴儿对视,手中白玉般的象牙折扇快速地扇着,有些色厉内荏道:“你若是诚心赔礼,本公子也可受着……”

莫擎见晴儿面无悔意,反而隐现怒色,当即移步一横,返虚修为威压而去,竟连虚空四境都出现扭曲之象,然而晴儿只是哂笑一声,与天琦子同时向文斌身后侧移半步,任莫擎威压惊世,也如春风无碍,伤不得他们分毫。

“小丫头有些门道!”

莫擎自不会以为是文斌能为,只认为是晴儿另有后手,毕竟两人的境界只相差一阶,晴儿若与天琦子合力,抵抗返虚威压不难。

就在莫擎即将针对性地提升威压,让文斌强行跪下时,几片晶莹雪花随风飘至,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突然自文府外传来。

“此人蠢则蠢矣,但也未曾说错,治府不力,威严不足,才会有这等愚昧之徒登门造次。”

话音甫落,一条冰雪大道突从文府外延伸至府内,直至莫擎身后三尺方止,时节分明尚未入秋,天地四境却冰雪飞扬,冽冽寒风彻骨,如刹那间改换天地。

一名容颜清丽,眉心绘有冰蓝花钿的美丽女子,着白衣劲装,外披如雾轻纱,气质冷艳,提枪入府。

沉霜惊喜道:“星奕大人!”

“她就是文府五散仙的最后一人,星奕仙子!”江枫亦目露惊艳。

虽然听小邱秋说过,星奕仙子容貌不输晴儿,但毕竟各人各见,江枫也不以为然,未曾放在心上,今日一见,才知小丫头所言不虚,星奕仙子确是世间难得的惊艳人物。

莫擎凝神未语,晴儿却已抢先喝问道:“星奕,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星奕仙子冷若寒潭的双眸环视四周,一如晴儿记忆中清冷的性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凝视着文斌,意味深长道:“知者自知,不知者何必多言?”

晴儿怒容渐盛,突然,一个同样不带任何感情温度的冷漠声音在星奕仙子耳边响起。

“依你之言,吾辈当深感诚惶诚恐,文府府主之位也因由你接任才是最好?”

星奕仙子清艳绝丽的脸上乍现惊容,回身正见流云无迹拉着小邱秋,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的身后。

邱秋见到星奕仙子,脸上原本凄哀的神情骤然一散,惊喜地扑到星奕仙子的怀里,环着星奕仙子柔软的腰肢,笑逐颜开。

“星奕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星奕仙子脸上的神情柔和不少,抚摸着邱秋的头,更显气质柔美,但当她抬眼望向流云无迹时,温柔的双眸又骤然冰冷下来。

江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星奕仙子似乎对文斌极有成见,与流云无迹也不甚和睦,只是他不知二者之间为何如此针锋相对,甚至隐有战斗趋势。

如今天、地、日、月、星,五散仙齐至,江枫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局势变化。

月痕公子见小邱秋在星奕仙子怀中腻歪的动作,眼中说不出的羡慕,展扇掩嘴一笑,虽是不见,但也可以想象其轻浮的模样。

他正想趁机凑近星奕仙子几分,谁知星奕仙子目光一寒,比之看向流云无迹时更加冰冷,手中银缨枪一转,作势就要向着他的胸口刺去,月痕公子急忙赔笑地摆摆手,后退几步站回原位。

流云无迹眼神示意,闻不乱立即上前牵过邱秋,带着只是一介凡人的她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

莫擎审视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心中暗惊,竟又是两个真我境的年轻修士,这等惊才绝艳之修,他在一时三刻间竟已遇见数人。

传说中已经腐朽衰败的文府,怎会有如此气象,这等稀世奇才怎会甘心屈就于此?

莫擎心中隐觉不对,不过他自负所恃,仍未觉得有何不妥,真我境大能再多,也难以弥补与返虚大能的境界之差,更何况真至战时,月痕道友必会助他牵制住一二。

就在此时,莫擎突然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直视着他,这些目光仿若实质,可以洞穿他的隐藏,窥破他的一切,自踏入文府至今,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心悸之感。

莫擎霍然转头看向文斌,他的识觉告诉他,方才的异感,正是来自眼前这个一直被他蔑视的文府府主。

沉默多时的文斌直视着莫擎的双眼,缓缓开口道:“原来如此,三件玄阶九级战兵,一件同等阶品的攻击类禁器,再加上一件人仙级别的防御类次仙器,难怪你如此有恃无恐,这些便是你的依仗?确实,仅凭这些玄阶至宝,你便可独战数位返虚而不败,甚至战而胜之也不无可能。”

“他心通!”

莫擎暗惊,急忙封锁心神,阻绝外界窥视,但那种诡异的感知,那些莫名的视线,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依旧存在着。

文斌摇扇笑道:“他心通修炼不易,虽奇,但终究太过低劣,只能模糊探知对方的意图,却无法详细尽知,我看不上。”

她踏前一步,逼视道:“虽未及时出现,但你与闻不乱所述之言,我皆有耳闻。作为域外修真古星,苍宿星的存在较之九州十三地实在太过年轻,也实在太过偏远,甚至连一个返虚人仙也没有,否则以你一个返虚后期,也不会成为苍宿星第一修士。”

莫擎心底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惶恐,文斌合扇轻笑,嘲讽道:“不过你的愚蠢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思考是生命的证明,那你可能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莫擎恼羞成怒,当即召出自己玄阶九级的本命法宝,手握战锤,就要先下手为强,却突然感到一股惊天杀意自背后传来。

他急忙召出第二件玄阶九级战兵,侧身防御,却见流云无迹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剑气乍现,星奕仙子修为所凝的冰雪大道尽数崩毁。

流云无迹审视着莫擎,见他肩抗战锤,手托玄金大印,与他粗犷剽悍的形象相衬,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只可惜流云无迹却失望道:“原想你若是剑修,正可作我试剑之用,可惜,你不是。”

失去兴趣的流云无迹身形一闪出现在长宁阁上,与姜凌恒并肩而立。

还不待莫擎因如此轻视而怒不可遏,一个身披银白战甲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股肃杀之意瞬间笼罩莫擎。

莫擎回身一锤轰下,霎时烈风狂啸,原地残影一闪而没,反倒是莫擎被生生逼退数步。

原以为是土地公公突然发难的莫擎猛然抬头,只见一陌生男子环臂凌空,徐徐落下,依旧站在原处,身上原本爆发的肃杀战意却骤然一空。

“第二位返虚!”莫擎警惕地看着对方。

文府四大禁军之一,白殒禁军的统领“武万善”,却是兴致缺缺地看着莫擎,大失所望道:“我听说有人拆了文府大门,想着几百年了,除了武神殿,终于有人上门挑衅了,结果……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武万善偏头看向莫擎的身后,问道:“姬文敬,你感兴趣吗?”

莫擎乍然一惊,才察觉身后不知何时已出现第三位返虚。

一身青鳞战甲,文府四大禁军之一,苍鳞禁军的统领,姬文敬嫌弃地摇摇头,当场回绝道:“虽有返虚后期的修为,但根基、战力,甚至元神修为都太次,早知道是这样的货色,我就懒得跟你们争了,亏我白期待一场。”

姬文敬和武万善同时把目光移向莫擎的左侧,凭空出现的玄寂禁军统领“顾铭思”急忙摆手道:“我就是跟着过来看个热闹,你们别想推到我身上。”

“第四位返虚!”

莫擎骇然失色,急忙召出第三件玄阶九级战兵,头悬七层赤塔,严阵以待。

还不待莫擎稍感心安,他突然注意到周围的三名返虚同时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身后,心底一沉,咽喉滚动间缓缓回过身来,正与一名身穿火红赤甲的返虚大能四目相对。

“第五位返虚!”

……

(未完待续!)

第426章 神·禁·仙

“既是自域外古星降临,那便交给文广师算了。”

“有道理,我深表赞同!”

“能者多劳,广师当担此责!”

“……”

三位统领彼此交流意见,逐渐达成共识。

文府四大禁军之一,朱琰禁军的统领,文广师眼帘低垂,隐见怒色。

“你们三个混蛋,有好的就争先恐后,残次的就全部推给我,是不是想打一架啊!”

“算了吧!”武万善摆手道,“除了十八年前的那次,我们四个打了几百年,你不嫌烦,我还嫌腻呢!”

姬文敬和顾铭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将堂堂苍宿星第一返虚的莫擎视作可有可无的物件,继续相互推让。

然而莫擎此时已生不出任何怒气,他心中除了骇然,更是无法言语的震惊。

这四位返虚存在出现时,他没有预先察觉到任何一人,这意味着,这四人的修为最次也是与他相同的返虚后期,亦或者,四人皆是凡道极致,真正的返虚巅峰。

这就是所谓苟延残喘的文府?仅凭眼前四人,就可以横扫整个苍宿星!

“竟连四大禁军统领都出现了!”

文府外,围观的紫微帝城众修同样心神骇然,自十八年前,文府灭武神殿后,四大禁军就极少现身,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域外修士现身齐至,所有人的心里都深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除了莫名亢奋的江枫。

就在莫擎被四大禁军统领相互嫌弃时,文斌突然轻咳一声,四大禁军统领急忙止声,负手站至文斌身后。

“四禁”归位!

文斌目若神炬,直窥莫擎本心,道:“多年的养尊处优,至尊高位,令你多了一份常人不及的偏执和自负,苍宿星上没有任何凡道之上的禁忌存在,所以当你被接引降临九州十三地时,也自大的认为,这颗修真古星上的至高战力,也仅是返虚而已。当然,那几个接引你的返虚人仙应该也是如此告诉你的,对吗?”

莫擎骇然惊退,与文斌连连拉开距离,难以置信道:“你怎会知晓这些?”

文斌缓缓走近几步,摇扇道:“那几个返虚人仙应该告诉你,他们是九州十三地的隐世古族,而长生世家是超然物外的存在,绝不会轻易干涉修真界,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与此境修真世界没有任何干系,且能力足够的人来帮他们完成一些事,作为报酬,他们赐予你玄阶至宝和次仙器,甚至承诺,事成之后必亲自指点,助你超越凡道,踏上仙途。

“在他们的描述中,文府应该是一个承蒙祖荫,占据紫微帝城中央宝地的腐朽家族,是强弩之末的败亡古族。这样的修真古族,不能继续任之占据帝城枢纽之域,他们应该自称与文府祖上有旧,不便出面,所以只能请你来将文府逐出紫微帝城。

“为了让你相信这一点,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以你无法拒绝的理由限制你的往来自由,以及探知情报的能力,例如,某位返虚人仙言称要亲自指点你修炼。为了让你对他们深信不疑,他们还为对这颗修真古星一无所知的你,编造了近乎完美的情报,以此坚定你的信心。

“当你在他们的监视引导下终于降临紫微帝城,你发现此地修士的整体修为虽然不弱,但至高也不过是返虚境界,不能或者说无法感知到人仙气息的你,立即坚定了旁人安排下的认知,迫不及待,直奔文府,希望尽快完成任务。”

文斌言语暂止,望向始终立身正门台阶上的月痕公子,笑道:“虽说如此,但你身为返虚大能,还是要顾忌文府中是否有危及到你的存在,虽然在催促下必然行动急切,但沿途询问一二,于时间而言并不难。恰在此时,你遇到了作为此境土著修士的月痕。

“你从他的口中确认了文府的羸弱,并在他的陈述中,改变了最初应承的约定,萌生了一举覆灭文府的贪念,想要借机将文府残存的底蕴全部收为己有,包括收拢人才。所以你自踏入文府,就下意识放慢了任务进度,故意拖延示威,并适当展现自己的胸襟气度,就是为了收服月痕和闻不乱,甚至是晴儿等人,直至现今之境。”

“莫‘前辈’,我说的,可有偏差错误之处?”文斌目光灼灼地盯着莫擎。

堂堂返虚后期的盖世大能,莫擎竟本能地惊叫一声,瞬间退后数丈,第一次如此心悸于与人对视。

他难以置信,世间难道真有这等通天彻地之人,可以轻易窥破一切,博古通今知万事?他被他接引降临以来的所有经历,虽未陈述详尽,但大体上竟毫无偏差。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莫擎惊怒道:“你到底是谁?”

“文府府主,文斌!”文斌从容一笑,说道,“月痕向来心思细腻,若非他察觉你的异样,主动搭讪,你也不会受此引导,更不会在这般境地下,还能安活至今。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向他诚心致谢。”

“诶~”月痕公子摇扇道,“小姐所言,倒是让月痕受宠若惊了。”

文斌看向月痕公子身后,早已空空如也的文府大门,似笑非笑道:“你如此仗义好客,我自会对你多加‘褒奖’。”

月痕公子冷不丁的一个寒颤,急忙扇着扇子,心虚地辩解道:“小姐说笑了,月痕分明是循声后至,怎会与‘客’有关?再说了,月痕此生最恨这等鲁莽无礼之徒,又怎会与之狼狈为奸?”

“哦?你真是这么觉得的?”文斌笑意更深了几分。

“那是那是,第一次登门就踹碎主人家的大门,实在是太可恶了……”月痕公子装模作样地环顾左右,面露惋惜恨色。

晴儿指着他吼道:“另一扇门分明就是你踹碎的,少在那儿装无辜!”

月痕公子握拳干咳了两声,继续扇着自己的象牙小扇,装作没听见,莫擎至此时哪还会不明就里,猛然转身看向月痕公子,怒火暗生。

“你……”

月痕公子抱拳一礼,正色道:“还未向道兄正式自我介绍,在下正是文府五散人之一,月痕公子!”

话音甫落,土地公公、月痕公子、星奕仙子,三人同时闪身至文斌身后,与天琦子、雯晴儿并列,共立于四大禁军统领之后。

“五散仙”归位!

莫擎眼中隐现狂躁之色,突然挥手自身前一抹,一件闪烁着七彩霞光的人仙战衣覆盖全身,仙道气息弥散,势要与文府众修殊死一搏。

“纵使情报有误,仅凭你文府五大返虚,还留不住我!我身后有返虚人仙庇护,你们能拿我怎样?我只需要杀了他们五人,即便只是重伤惨胜,几位前辈也会接引我平安离去,假以时日,我仍可长命久存,而你们呢?失去至高战力的文府,注定会被其他修真势力瓜分蚕食,即使最终尚有留存,也只能狼狈逃离紫微帝城,我的目的仍可达到!”

文府看着肆意狂笑,数件重宝加身的莫擎,笑而不语,对方此时的状态,已脱离了偏执,只剩下“疯狂”二字可以形容。

江枫也是微微摇头,颇为无语地看着这位返虚大能,他开始很认真地思考,那几位隐于背后,操弄着此次因果始末的返虚人仙,究竟是怎么寻到这个奇葩的?

这样的人,竟也能成就返虚境界,难道久居高位真会令一个人腐化至此?

姬文敬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道:“一段时间没出来见人,我都不知道我已经算是文府的至高战力了,想想还真是不好意思。”

顾铭思晃动了一下脖子,看着莫擎身上的人仙战衣,突然来了兴致,握拳振臂道:“原来还藏有这样的后手,正好,让我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破了这件次仙器!”

就在顾铭思战意渐起,一步踏出之际,一阵惊天动地,可谓鬼哭狼嚎的哀嚎声突然传入府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逾两米,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自门外冲来,衣衫褴褛,一边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一边哭喊着向文斌跑来。

已待殊死一战的莫擎正好横在中间,面对突如其来之人,本能地全力攻击,可任其修为高绝,至宝随身,仍是一个照面就被来人当场掀飞。

那中年男子跪在文斌面前,拉着文斌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小姐!小姐……您可要给胖子我做主啊!我这次去一趟幽地,差点血本无归啊!不仅折九具战傀,损了几件次仙器,你看看我现在的惨相,瘦得都只剩下皮包骨了,那两个没良心的还数落我,想抢我的战利品。小姐!您可千万要给我做主啊!多多少少给我点补偿,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一身肉吧!”

月痕公子看着即便是跪着,也和站着的文斌差不多高的壮硕男子,喝问道:“等等,你谁啊?”

一身华贵衣衫已经破损不堪,头发也杂乱如草的周胖子啜泣一下,委屈道:“是我,周行啊!”

“咦~”月痕公子连连摇头,认真道,“胡说,你哪有他那么帅!”

周胖子瘪着嘴,哇的一声又哭喊起来,江枫急忙堵住自己的耳朵,和沉霜一起嫌弃地后撤几步。

“小姐你看,他们还笑话我!我周胖子为文府抛头颅、洒热血,打得过敌人,舍得了一身肥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不为我做主啊!”

文斌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那九具返虚战傀都折毁在幽地了?”

周胖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在衣服上随意一擦,不敢欺骗文斌,心虚道:“没……没有,只是为了防止另有返虚人仙跨域降临,所以只能把它们暂时留在天涯海角,稳固九虚封仙阵。”

“那你的次仙器都损坏了哪些?”文斌再问。

周行支支吾吾半天,才跪在地上难为情道:“苍明甲刮花了不少,秦墟战矛的矛尖好像钝了些,聚宝盆貌似被撞凹陷了一块,还有三支太阳精金锻造的箭矢也丢了,虽然后来被老龙找回来了,但他不还我……”

“那么你这一战又缴获了多少战利品呢?”文斌最后一问。

周行老脸一红,低头道:“十名返虚人仙的收藏,都在我这儿……”

月痕公子猛地一拍脑门,这个死胖子果然不改奸商本色,就是故意来装模作样,哭穷卖惨的。

文斌看着满脸委屈的周行,相较于原初,他此时确实瘦下了不少,看来即便有龙承和武元婴相助,这一战也胜得十分艰辛。

她展颜一笑,扶起周行,和声道:“若两位前辈没有意见,且无必需所求,那些战利品可归你全权处置。”

不再像一座肉山的周行笑起来时眼睛也大了不少,他再三向小姐躬身致谢,这才稍整形容,站至文斌身后,立于四大禁军统领之前。

姜凌恒和流云无迹见状,也自长宁阁上跃下,与周行并肩而立。

“三神”归位!

……

(未完待续!)

第427章 千年意气一朝尽

莫擎此时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惊骇地看着那个形如乞丐的高大男子,他身具返虚修为,更有人仙战衣护体,却仍在这一撞之下五脏俱震,倒地不起。

非是他不想起来,而是他无法起身,无论他如何催动修为竭力挣扎,始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镇压在地,令他无法动弹,直至那个自称周行的跪地男子起身,那股力量才随之消散。

这种力量,他近来已见识过数次,更曾亲身领教,那是……人仙之力!

莫擎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何其离谱,这个致命的疏忽,几乎将他从傲慢自负的高地,直接扔到死亡临身的深渊。

莫擎的心中再无半点战意,他虽位列凡道巅峰之境,更依仗至宝禁器,豪言独战五大返虚而胜之,但面对超越凡道,一只脚踏入仙道的返虚人仙,他如何能敌,又如何去战?

莫擎现在已经开始思考如何逃离死境,在他的身后,文府大门畅通无阻,他只需要一个时机,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就可以沿着这条通天大道,为自己完成逃出生天的终极目的。

就在莫擎斟酌时机,准备亲手制造这一瞬之机的刹那,两个鹤发苍颜的老者突然自他的身后凭空出现。

一人白衣苍髯,面容慈蔼;一人黑衣无须,不怒自威。

两人似对莫擎的存在视若未见,动作缓而不慢,仿佛带着某种秩序规则,自莫擎的左右擦肩而过。

霎时,莫擎身上的三件玄阶九级战兵,以及那件可作护体之用的人仙战衣,甚至包括那件被莫擎视作最后的底牌,同为玄阶九级的杀生禁器,同一时间被剥夺离体,全部坠落在地,至宝光华闪烁了几下,便陷入永恒的死寂,宛如灵性不存的死物。

莫擎的神情在瞬息的惊恐后,忽然变为无神的茫然,仿佛所有的感知都被剥离,直到那两名老者从他的身侧远去,他才瞬间清醒,脱力似的跪匐在地。

“谦老!远老!”

文斌领头,三神、四禁、五散仙,包括江枫和沉霜,同时向文谦和文定远躬身见礼。

“免了!”二老和声笑道,随即站至文斌身后。

“二圣”归位!

文府一主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今日齐聚长宁阁前。

作为一颗年轻的修真古星,苍宿星上的修炼资源尚未完全成熟,就一定程度而言,相当匮乏。

在这种情况下,资质勉强只能算是中上等的莫擎,仍能在千百年内晋入返虚境界,成为苍宿星的第一修士,全仰仗于他昔年初入修真界时,机缘误入的一处遗迹。

那是一位屹立在凡道巅峰的域外返虚,在久远的岁月前留下的,他曾降临苍宿星渡劫,可惜终究以失败告终,未能化为返虚人仙,千年修为沦为画饼,身死道消,只余下这事先留下的,或许可以称之为衣冠冢的遗迹。

莫擎在这处遗迹中获得了那位返虚前辈的传承,并在经年刻苦的修炼后,成就了如今的境界。

在这份传承中,有一份残缺的记载,描绘了凡道之上,缥缈难寻的仙道盛景,自那时起,莫擎便一直心怀向往。

所以,当他收到返虚人仙的诏令时,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接引降临,他的路,在苍宿星已经走到极致,他坚信,自己必能凭借这次天赐机缘,成功踏足梦寐以求的无上仙道。

直至今日,此时此刻此境,当这两名老者从他身边经过时,终于唤醒他记忆深处,几被遗忘的认知。

在昔年的那份古卷上,对于破凡入仙的描述只到返虚地仙即戛然而止,至于再追溯其上,已然残缺模糊,或许连那位早已仙逝的返虚大能也不确定,而莫擎最终得到的,也只有寥寥八字——

“红尘极致,天人逍遥”!

莫擎对此始终一知半解,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其中的含义,那地仙之上,红尘至极的存在,就在眼前。

世间竟真有这样的存在?!文府又怎会有这样的存在?!

莫擎已经不想再思考下去,或者说他主动放弃了思考,心中仅剩的,唯有那临死前的幡然醒悟。

这样的文府,怎么可能是一个已近腐败坠毁的残存家族?

莫擎自嘲地笑着,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文斌冷漠道:“我道你偏执,你却置若罔闻。紫微帝城,非长生势力不可居之,只不过禁忌存在不轻显于世,所以你感知不到。文府立世已逾千年,千年来,除了武神殿,你是唯一一个敢如此挑衅文府威严的域外修士,你陷入了虚假的认知,却仍自欺欺人,最终,只能沦为一颗废子。”

废子?原来,我连一枚棋子也算不上!

莫擎凄凉地笑着,战,何必?逃,如何?

纵使已经自我腐朽,纵使早已愚不可及,千百年意气,岂能一朝尽失?

“吾乃擎世宗开山老祖,苍宿星第一返虚,莫擎!”

莫擎逆行经脉,强运功法,并指如剑,震地而起,此生最强一式横空出世。

只见他剑指上金光璀璨,如耀世真阳,其中更蕴含着一抹瑰丽的赤色,如生命的哀歌,最后的辉煌。

天地为之失色,苍穹为之惊变,虚空四裂,风云积聚,天地清气躁动涌聚,四境生灵如奉尊主。

紫微帝城众修,凡修为稍次者,皆不由一退再退,直至遥远不见,修为不弱者,也莫名心悸,只觉天地倾覆,莫敢仰视,纵使自恃能为,也不敢再做围观。

文府四境骤然一空,江枫和沉霜分别被流云无迹和晴儿护在身侧,却也觉呼吸困难,仿佛天地尽陷入真空之境,江枫感觉尤为甚之,只能勉强观望。

“我有一指,可立世擎天!”

莫擎仰天长啸,气吞六合,威震八荒,如擎天玉柱,傲然立世。

此生终极一式,向文斌破空刺来。

“小姐小心!”晴儿急呼。

文斌不闪不避,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凝视着这淹没在无尽光华中的擎天一指,周行神色动容,就连文谦和文定远也目露惊艳之色。

就在莫擎的擎天一指临近文斌眉心的瞬间,他突然纵天而起,豪放大笑,一指当空而去,消没在无垠虚空之中。

莫擎自高空坠下,周身气势顷刻崩散,却仍震开文斌伸出的左手,孤傲地,偏执地,屹立不倒。

他凝视着文斌,这个他此生见到的最后一人,忽然咧嘴一笑,满脸的络腮胡随风舞动,与一头如墨黑发,顷刻间苍白如雪。

莫擎眼帘垂落,缓缓低下头,唯有嘴唇嗡动,留下此生最后一句话,不知说与谁听。

“窥视人心的怪物,终将因人心而毁灭!”

莫擎周身骤然爆出浓郁的血雾,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苍宿星第一返虚,长眠文府……

万里之外,某个长生世家的空间秘境,一名返虚人仙正在盘膝阖目,调息静修,他的脸上有红蓝两色光辉交替闪烁,相貌也在青年、中年、老年三个阶段不断变换。

突然,这名返虚人仙倏地睁开双目,一道金光破空瞬至,轰击在他的丹田命门上。

返虚人仙仓促无防,当场被轰飞到洞府的岩壁上,重重坠落,连连吐了七口鲜血,容颜瞬间从青春风华变为迟暮垂老,一头长发也由黑变灰,再由灰变白,最后脱落残存。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再次咳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倒在地,当第九口鲜血吐尽,他的长生根基彻底崩毁,直接跌下人仙境界。

千年意气,一指惊仙!

“莫——擎——!!!老夫要让你擎世宗永坠九幽!”

孤寂的空间秘境中,唯有扭曲怨毒的声音,回荡不绝。

文府内,文斌凝视着莫擎魁梧的身躯上,那由血雾凝结而成的悬浮血球,身前折扇缓慢摇动,许久,她突然轻声一笑,骤然合上折扇,抬手将血球招入掌中。

“就凭这擎天一指,这最后一言,我留你擎世宗一脉香火不灭!”

文斌霍然转身,收起折扇,翻手取出一枚精雕玉琢的令牌,令牌通体如玉,制作精美,却透着一种厚重的金属感,正面刻有“奉天诏命”四字,背面则镌有后天八卦图,中立太极之象,阴阳两仪的“鱼眼”处,分别篆有“文”“武”二字。

这枚非金非玉的奇特令牌,就是文府立府以来,代代相传的府主之令,象征着文府无上权威的“天诏令鉴”。

“文府族修,恭迎天诏令鉴!”

此令一出,二圣三神四禁五散仙尽皆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杵地,除了江枫,就连沉霜也半跪在侧,恭敬垂首听命。

文斌宏声喝令道:

“文广师听令!”

“末将在!”

“域外返虚莫擎无故犯我文府,辱我宗族威严,其人虽死,罪不容赦,本座以府主诏令,命你即刻清点朱琰禁军,前往苍宿星剿灭擎世宗,悍我族威!”

“末将领命!”

“姬文敬、武万善、顾铭思听令!”

“末将在!”

“本座命你们依血球指引,前往所有关系的长生世家,‘请’其族人仙老祖共赴苍宿星,如有不尊者,本座以府主诏令,准你们调动四大禁军,随时覆灭其族!”

“末将领命!”

“文谦听令!”

“属下在!”

“此次行动由你全盘坐镇调度,本座以府主诏令,允你生死之权,七日为限,事成之后,所有赴约同行的返虚人仙全部为擎世宗陪葬,如有差池,我拿你是问!”

“文谦领命!”

“流云无迹听令!”

“属下在!”

“本座以府主诏令,自今日起,影卫十门暂由你全权调度,直至文武道会结束!”

“流云无迹领命!”

……

文府族修相继起身领命,文斌转身遥望天际,目光森寒,一股血腥杀伐之意骤然而生。

“我文府久不立威,他们便敢设计试探,既然如此,就随时准备付出血的代价,来让他们头脑清醒!”

这一日,文府四大禁军全体出动,苍鳞禁军、白殒禁军和玄寂禁军先后前往七大长生世家,“邀请”其族人仙老祖共赴苍宿星助战。

长生叶族借故推辞,一炷香后,三大禁军不计一切代价攻入叶族祖地,叶族返虚人仙直接被文谦一掌抹杀,这个传承近千年的古老世家,只在一个时辰后,便从修真界彻底消失。

其余六大长生世家再无异议,更不敢言辞推脱,相继应邀赴行。

翌日,文府号称苍穹霸主的朱琰禁军全军出动,十艘星空战舰,俱是地仙层次的次仙器,仙道威压笼罩着整个紫微帝城。

战舰横空,分载着一万大军及长生世家的六位返虚人仙,穿梭星域,直接降临苍宿古星,万军之中,修为最次者,也是界空境大能!

三日后,苍宿星中域,立世七百余年的擎世宗覆灭,宗门逃散弟子不究。

七日后,朱琰禁军浴血凯旋,伤亡不过百人,六大长生世家的人仙老祖尽数陪葬,无一生还!

……

(未完待续!)

第428章 第三局

七月初一,晴,万里无云。

文府大门紧闭,帝城众修噤若寒蝉。

那两扇高大厚重的红漆木门已经修好,完好如初,几乎看不出任何瑕疵。

可是往来修士,无论真实目的,无论有意无意,再看向这对门扉时,都本能地发憷。

昨日一场闹剧,震动整个紫微帝城,那个跨域降临,桀骜自负的返虚大能,侵门踏户,孤身一人挑衅文府,从头到尾可说愚蠢至极。

可正是这个“愚不可及”的返虚大能,却给予了他们许久未有的震撼。

那临终的惊仙一指,让整个紫微帝城记住了“莫擎”这个名字,且这个名字也必将因文府而广传九州十三地。

紫微帝城之修谁也没能想到,莫擎的死竟只是一场惊天动荡的开端。

他们原以为,登门造次的莫擎很快就会被文府族老斩杀,为他的盲目痴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愚蠢的行为也将成为修真界万千修士茶余饭后的新谈资,最后在无尽的耻笑中背负永久的屈辱,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彻底归于尘埃。

然而,文府四大禁军随后的行动,却让所有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修真势力再也笑不出来。

长生叶族,号称长生久存,名震天下的仙道世家,只在一个时辰间,就从人世彻底消失。

其余间接参与了这场愚蠢闹剧的六大长生世家,自以为暗中筹谋,天衣无缝的六位返虚人仙,也在这一日被自愿跟随朱琰禁军远征苍宿古星。

纵使后知后觉,但终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六位返虚人仙此行一去,便是有去无回。

这六大长生世家,在其族人仙老祖离去后,就不谋而合,选择封族避世,没有人敢有丝毫怨言,再如何羞辱不忿,也是敢怒不敢言。

恐惧,成了六大长生世家的主情绪。

纵然屈辱,也好过长生叶族,总算留存家族香火底蕴,不至于直接覆灭。

至于之后命运如何,已不是当下需要考虑之事,他们已不敢,再去直面文府的怒火。

长生世家看似超然世外,是不可仰视的庞然大物,可真至直面文府时,世人才知何为无力,何为渺小,何为恐惧。

十三地的修真势力都不寒而栗,他们终于想起,那个自18年前覆灭武神殿后,就再无任何大动作的文府的恐怖,以及那个坐镇文府,主宰天地风云的文大小姐的可怕。

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然潜意识地去逐渐遗忘这一事实。

这一日,紫微帝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只是这份平静中,混杂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自晨间结束了与沉霜和流云无迹的剑道修炼后,江枫就一直独坐在枫林阁的院落中,看似无言静赏枫林美景,实则目光无聚,神思物外。

他能感受到那笼罩着整个紫微帝城的压抑氛围,明智地没有选择外出,事实上,他的心神亦不平静。

此次事件,看似无端而起,突然而至,从头到尾都透着令人嘀笑皆非的胡闹,但所有人都心明了然,究其因果缘由,不过是为了“真仙血石”。

真仙血石降世,于红尘业界之修毫无疑问是一场竟是造化,对于那些一只脚踏入仙道境界的禁忌存在尤为甚之。

他们中大多畏于天劫,侥幸渡过仙元劫,已是勉强,自知无能再渡不朽劫,返虚地仙之境遥遥无期,羽化天仙的长生逍遥,也终不过是一场空谈美梦。

若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场梦幻空花,或许他们也就不会如此执着,可偏偏他们已经成功踏出一步,仙道永生,再如何缥缈难寻,终归是有一线希望。

世事诸行,绝望永远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绝望中令你看到希望,而这份希望,将使人变得疯狂,不计一切代价。

对于诸多仙途无望的返虚人仙,真仙血石恰恰就是那份希望,偏偏这份希望触手可及。

因神隐之地的震慑,返虚地仙不会插手真仙血石之争,而长生古仙宗威慑,也抹去了原本可能存在的最大变数,域外禁忌存在绝无可能降临九州十三地。

如此千载难逢之机,这些返虚人仙怎能不心动?怎会不疯狂?

“这种疯狂,根本就是大势所趋!”江枫嗤鼻哼笑道,“靖宇子,好算计!”

蜃楼一役,靖宇子仍将他所夺得的半块血石藏于龙行镖局,借龙行镖局一行将真仙血石送往紫微帝城,而他本人则暗中护送。

此计,本就是阳谋!

江枫初时看不透彻,只以为靖宇子是想借此引出噬皋,趁机夺得另外半块真仙血石,或是将所有藏于暗处,意欲争夺真仙血石的长生宗族拖至幕前,以免阴谋暗箭,好多做准备。

如今看来,靖宇子如此胆大妄为的计策,其目的却远远不止于此。

以龙行镖局的脚程,从开阳古城至紫微帝城,至少也需要一个月,靖宇子却正要借这段时间,洞察所有可能存在的意外变数,确定各方势力真正的意图,以便抉择时机。

之后的局势变化,可以说正中靖宇子及其余返虚人仙的下怀,也应该令他们都暗中松了口气。

在如此大势之下,真仙血石之争唯一的变数,就只剩下那些屹立在红尘业界之上,真真正正的超级势力,长生古仙宗。

九州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大长生古仙宗先后表态,绝不会参与此次的真仙血石之争,天山、艮州一战足以证明。

纵使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文府也绝不允许,如此一来,真正需要顾忌的,终归还是十三地本土的长生古仙宗,而这其中,文府又是最为恐怖,且最不容忽视的一个。

噬皋遣紫妗兽王亲赴文府询问,更奉上至宝万兽石,虽然直接,但也坦诚。

毕竟言语终归只是言语,谎言如是,真言亦如是。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无论文斌如何言之凿凿、一诺千金,都不可能以一言尽释各方怀疑。

所以,十三地长生宗族的试探,成了必然。

靖宇子选择将战场定在紫微帝城,未尝没有试探文府之意,只不过他的方式要隐晦得多,也高明得多。

至于此次闹剧的幕后策划者,那七大长生世家的返虚人仙,同样也是为了试探,只可惜,他们小觑了莫擎千年意气铸就的傲骨,更错估了文府的反应和怒火。

最终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愚不可及,惹人耻笑,也是自找的。

思及此,江枫也不禁面露讽意,摇头耻笑。

脚步轻盈,悄然而至的晴儿站在他的面前,好奇问道:“你在笑什么?”

江枫先请晴儿入座,这才道:“没什么,不过笑那几位返虚人仙,利令智昏,竟会耗心费力想出这等昏招。”

“他们居心叵测,死有余辜!”晴儿寒声道。

江枫笑道:“他们太过自信,以为将莫擎视作棋子,暗中操控,便可不露痕迹,一厢情愿地认为,文府在斩杀莫擎后寻不到幕后主使,只会再度表明立场和态度,或者依照他们故意留下的线索,小惩大诫,便算了事。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莫擎不惜一命,也要将他们全部找出来,更想不到文府会为此大开杀戒。”

“即便没有莫擎的临死反噬,文府要找出这些自以为是的幕后黑手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至多不过三日,结果一样。”

晴儿一边观察着江枫的神情,一边说道:“棋子也有棋子的怒火,执而善用,自可成局,作为执棋人,他们的失败是愚蠢的必然。”

“文斌说的?”江枫问道。

晴儿不乐意地反问道:“就不能是我自己说的?”

“这话,不像是你的语气。”江枫仰头望天,喃喃道,“棋子反噬吗……”

“什么?”

晴儿没听清,江枫却哈哈一笑,道了一声“没什么”,故意岔开话题,问道:“晴儿姐姐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也没什么……”晴儿学着他敷衍的姿态,故意装模作样道,“原想着依你的性子,对昨日之事定会生出颇多感慨,免不了多愁善感,或是暗叱小姐狠辣绝情什么的,你现在的模样,倒是令我颇感意外。”

江枫无语失笑,感慨道:“我虽惋惜于莫擎之死,也震撼于文斌的雷霆手段,但毫无疑问,这是她作为文府府主应有的最正确的反应,即便换做是我,再如何不忍,也会如此行动。”

晴儿诧异地看着江枫,道:“虽然时日不长,但自江公子来到文府后,你的为人处世确实改变了不少。无怪小姐也夸奖你,开始逐渐学会像一个智者那样去思考问题了。”

江枫眉梢一挑,面露意外,晴儿急忙伸出食指指着他,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但也只是一点点儿,皮毛而已,所以你也别太骄傲了!”

江枫连忙向晴儿合手作揖,玩笑道:“是~学生谨听教诲,定当戒骄戒躁,以求进取。”

晴儿双手叉腰,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

江枫十字交叉,轻抵着下巴,正色道:“文斌昨日的反应虽在情理之中,但也是刻意所为,倒不是说夸张其事,或是小题大做。

“长生宗族为争夺真仙血石,对文府的试探是必然的,莫擎只不过是这‘必然’中的一环,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张擎’、‘赵擎’补上这一环,成就这试探之局……他所扮演的,终究只是一枚棋子,所以他必须死,他的死,将成为破局的捷径。

“此次事端是必然的因果,也是必然的一局!文斌以此时机行事,就是要借这一局点明一个因经年平静而被修真界下意识遗忘的事实——文府的威信,容不得任何质疑和挑衅!”

晴儿杵着脸问道:“那江公子觉得,小姐此举是好还是不好呢?”

“自然是好的!”江枫肯定道,“文斌若不如此,这紫微十局的第三局如何功成?”

江枫话音甫落,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忽然传入枫林阁——

“只可惜,你依旧无法看破第四局!”

……

(未完待续!)

第429章 美人最好

枫林阁外,月痕公子一手摇扇,一手后负,风姿绰约,翩翩而来。

晴儿回首一瞥,“切”了一声,嫌弃地移开目光,杵着脸望向别处。

江枫主动起身,笑脸相迎道“步天楼外一别,江某还未谢过公子赠酒之情,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月痕公子洒脱一笑,摇扇道“不必如此拘礼,我虚长你几岁,若不介意,唤我一声月兄即可。”

“大人一纪,还好意思说只虚长几岁。”晴儿撇嘴嘀咕道。

江枫哈哈一笑,急忙打圆场道“月兄,请!”

月痕公子提衣入座,江枫又看向他身后,那名随行同至的美丽女子,见礼道“江某见过夫人,恕在下唐突,还未请教夫人芳名。”

这位与江枫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子仪态端庄,气度雍容,低眉浅笑,向江枫欠身回礼,柔声道“妾身姓叶,江公子唤我玟竹就好。”

“嫂夫人也请入座。”

江枫话音未落,月痕公子突然以手中的象牙小扇戳了晴儿一下,没好气道“没个眼力劲儿,还不赶紧给我夫人让位,你还想让我夫妻二人隔桌对坐不成。”

晴儿却抢先一步拉着叶玟竹坐到自己左侧,看着右手边的月痕公子挑衅道“我偏要玟竹坐在我身边,你能怎样?!”

“无理取闹!”

晴儿拍案而起,怒道“你皮又痒了是吧!”

月痕公子却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摊着手摇晃着脑袋,无所谓道“我就不信你还敢在天景四苑跟我动手?别忘了,天景四苑的所有景致可都是小姐的心血,这万一要是有个万一……你说是吧!”

晴儿怒气稍滞,终是被月痕公子说破心中顾忌,一把揪住月痕公子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跟我到演武场去!”

“粗鲁!”月痕公子不慌不忙地拍掉晴儿的手,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的衣襟,“活该你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谁要是敢娶你,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你找死!”

晴儿额头青筋暴起,右手抬起,正对苍穹烈阳,耀眼光芒一闪,一面金光璀璨的圆形宝镜凭空出现,在晴儿的掌心悬浮旋转,竟令虚空扭曲,犹如天阳陨落。

炙热的高温充斥整座枫林阁,晴儿手掌天阳,如天神临世,威势无双,江枫眉心的玄火珠自行浮现,八荒火印闪烁着血色光辉,竟是自动护主。

“玄阶九级至宝!”

江枫惊叹,虽从沉霜口中听说过晴儿的本命法宝,但想不到今日一见,晴儿尚未催动修为,“殒日镜”竟已有如此威势。

江枫正欲劝解二人,玟竹夫人已上前环住晴儿的手臂,柔声道“月痕行事任性,说话向来欠妥,晴儿姐姐莫与他计较,我稍后定会好好教训他,为姐姐出气。”

晴儿看了身边神情歉然的叶玟竹,怒火渐熄,正想收了殒日镜,月痕公子突然又道

“我又没说错,你们看她哪里有个淑女的样子?”

刚要松口气的江枫无语地看着月痕公子,这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天性使然,怎么总能一本正经地讨人嫌。

晴儿怒不可遏,作势就要将月痕公子强行拖出天景四苑,今日一战,非战不可。

叶玟竹急忙抱住晴儿,眉目间隐现怒色,对月痕公子斥道“你闭嘴,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将你逐出家门!”

月痕公子不再吱声,眼神飘向别处,没有底气地摇着扇子,嘴上嘟嘟囔囔,却只见嘴唇嗡动,听不见任何声音,好似孩子委屈的抱怨。

江枫不禁感叹,不愧是令月痕公子也有季常之惧的大夫人,果然气魄非常。

叶玟竹拉着晴儿到了一棵枫树下,又柔声细语地宽劝许久,晴儿才终于收起殒日镜,两人又数落了月痕公子良久,晴儿脸上才怒容渐散,始绽笑颜。

二女所言江枫虽不曾听得分明,但见此情景,也不禁再次赞叹玟竹夫人的蕙质兰心,如此贤良淑德,世间少见的奇女子,怎就为了这个胡来的男人坠入红尘?

江枫眼神古怪地看着月痕公子,你何德何能?

月痕公子自满地摇着扇子,得意的神情令江枫也忍不住想向他这张脸上招呼几拳,他眉梢轻挑,似乎在说,你管得着吗?

不说这边心思各异的两个男子,另一边,叶玟竹亲昵地环着晴儿的左手,轻声道“当年离开时,总念着再会有期,想着只要有闲暇时间,就可以立即回来看望小姐和你,没曾想这一别就是十年。姐姐,我很想念你们。”

“唉……”晴儿幽幽一叹,“你和‘菱颐’当年嫁给月痕,是我保的媒,小姐亲自证的婚,可是才十年,那个混蛋竟然……”

晴儿狠狠刮了月痕公子一眼,叶玟竹柔柔一笑,看着自己那个努力想表现出泰然自若,实则如坐针毡的傻相公,目光缱绻。

“他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我的命中注定!”

晴儿一怔,摇头轻笑,不复多言。

月痕公子手中象牙小扇停在胸前,低头浅笑,笑意温醇,千载不易。

什么都没听清,偏偏就听清这一句的江枫,不断以头撞桌,无语无言。

“这里明明是我住的地方,为什么要这样迫害我?!”

叶玟竹掩嘴轻笑,对晴儿道“江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

晴儿附和一笑,问道“他有他的来意,那你呢?”

“玟竹前来,自然是为了见晴儿姐姐你呀!”叶玟竹正色道,“昨日之乱,月痕先行回府,嘱我今日再带姐妹们来拜见小姐。我与菱颐是‘回归’,倒无甚窒碍之处,另外五位妹妹却只是‘初临’,心里难免忐忑,这才托我先行前来,寻得晴儿姐姐,请姐姐代为引荐,以免坏了礼数。”

“唉……那个混账家伙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有幸得到你们几个的一世倾心。”晴儿轻轻拍了拍叶玟竹的手,“她们现在何处?”

“与菱颐一起,皆在府门外候着呢!”

“好!随我来吧!小姐也一直很想见见你们。”

晴儿拉着叶玟竹的手就往枫林阁外走去,经过月痕公子,还不忘停步瞪他一眼。

“月痕,你给我记住了,别人我不管,你此生若敢让玟竹和菱颐受半点委屈,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月痕公子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寒颤,装作充耳未闻,顺势敲了一下偷笑的江枫。

待枫林阁中只剩下江枫和月痕公子,江枫嬉皮笑脸道“晴儿姐姐真是一如既往的霸气,我要是有这么个姐姐就好了。月大哥,你可要小心喽!”

“疯丫头一个!”月痕公子低斥道。

江枫从月痕公子的神情中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好奇道“我听说十年前文武道会时,月大哥你才初入紫微帝城,那么,晴儿姐姐究竟做了什么,给你留下这么大的心理阴影,你到现在竟还会潜意识地惧怕她。”

“有吗?我可不记得!”

月痕公子矢口否认,摇扇的动作却突然快了一倍。

江枫也不揭穿他,笑道“可是你再如何否认,也必须承认,正是你口中的这个‘疯丫头’,成全了你的一世姻缘。”

月痕公子目露追忆,当年若非晴儿,他与叶玟竹和萧菱颐或许自始至终皆是陌路,又岂有十年恩爱,一世情缘?

“往事已矣,倒是你,我听闻你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师姐,同为真传,更是云霄殿当代弟子首席,怎反倒倾羡起他人来了?”

江枫眼前浮现出夏夜殇娇俏的身影,摇头笑道“她呀,比晴儿姐姐更加胡闹,有时候还得我去照顾她。”

月痕公子看着江枫突然温柔下来的眉眼,以及那一抹久久不散的由衷笑意,意味深长地一笑,突然道“你喜欢她。”

江枫被人道破心思,脸颊“刷”地通红,连连摆手,有些语无伦次,想要否认,但转念一想,眼前之人可是情场圣手,他那点深藏于心的情愫,又怎能瞒得住对方?

他杵着脸,不敢看月痕公子,却依旧坦诚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哈!那就去确认!”月痕公子摇扇轻笑道,“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权衡利弊。世间诸事,但求一世无悔罢了。”

“何为无悔?”

“不负真心,不负韶华,不负岁月!”

江枫苦笑道“红尘纷扰,道之极易,行之弥艰。”

月痕公子合上折扇,点在江枫心口,微言大义。

“莫让这里冷下来,世间诸事虽乱,却也无一难事……”

江枫若有所思,起身合手一揖。

“江枫受教了。”

月痕公子侧身而坐,倚着石桌,姿态洒脱道“人生逍遥自在些好,何必自添枷锁,自寻烦恼?”

江枫反问道“吾辈修士,何以寄情?”

月痕公子看着江枫的眼睛,笑意不减,郑重其事道“美人最好!”

江枫一怔,环顾天地四方,道“尚有美景。”

“八千里风月,不过过眼云烟;沧海桑田,不过一眼万年!”

“尚有美酒。”江枫复道。

“步天楼内的一品仙酿,不及我妻子所酿美酒之半分。”

“美人亦有迟暮,倾世绝颜,不过红粉骷髅。”江枫反驳道。

“却有真情,生世不移;更有真爱,万载不朽!”

江枫合手再拜,心悦诚服道“江某肤浅,道兄果真世间风流名士。”

“‘真名士自风流’,然‘风流’不过浮萍,‘名士’不过虚名。心相万化之根本,不过‘守真’二字!”

月痕双手扶起江枫,更移座位,与江枫相对而坐。

“现在,我们可以真正一谈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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