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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的倒掉》


001明为庶子

“奶娘,奶娘,要喝水……”

如预计的一样,并没有得到该有回应,呼噜声还是那么“悠扬”,了;林静这才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旁。

002祖宗保佑

林静,现在该叫林靖,让自己面上懵懂胆怯地看着这肥婆子、自己的奶娘,要哭不哭地撇着嘴。

003一户口本

林靖才想着来这儿好些日子了,竟然一次都没见过林如海,这机会就来了。 .

这四月初八是林如海的生辰。府里早了好多天就开始准备着了。到了正日子那天,前头外院是来来往往送礼暖寿的。林如海顾忌着官声,闭门谢客,索性连衙门都没去,只在这内院与家人小聚。

老子过生日,儿子总是要来给老子磕头的。贾敏就是再不想林靖在林如浩面前晃荡,可大面上却还是做得很到位,这日早早的就让人把林靖给带到了正房”“。

林靖跟着冯婆子才刚在正房外头通传,就被让了进去。一进屋子,林靖就看见,对着门的中间上首,坐着个中年男子,清瘦俊逸,是个美大叔,不用说旁的了,那肯定就是老爹林如海了。

林如海见这“儿子”进来了,也不行礼也不问好,只是呆愣愣的看着,眉头就皱了皱,只是很就松开了,眼神也很从林靖身上滑开了,就像眼前看到的是空处,根本没有什么人!

林靖当然知道林如海不喜自己这个原身,可见到这个样子,心里不由格楞了一下。

林靖面上愣愣畏缩着,但却没有漏掉贾敏脸上极闪现的欣慰之色。而后,就听贾敏温和的开口说道:“这孩子,大概是喜欢糊涂了。给老爷磕头拜寿啊。”而后,就向林靖身后的冯婆子递了个眼色。

冯婆子马上私底下推了推林靖,一边速的接口道:“正是呢,这两日一直教着靖哥儿些吉祥话儿。”说着,还刻意压低声音提点着,“靖哥儿,给老爷磕头,说恭祝老爷福泰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林靖畏缩地跪下来磕头,就那个短短的几句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心中冷笑着,后宅,果然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何尝有人教过她这些?只是现在这样说了,非是想让林海觉得,自己是块烂木头,愚木不可雕也。

本来就想着法子不让林靖在林如海跟前露面,现在这样避不过去的场面,还要往林靖身上泼脏水,使劲刷一下林如海对林靖的厌恶度。顺便,还要表现一下贾敏的大度,听听她说的那句话,落人耳朵里,可不是为林靖圆场的吗?

而林靖,就算不知道古礼,可见到长辈要问好,这也是现代人的基本礼数啊,现在如此表现,非也是有些计较的。除了在贾敏赖二家的面前伪装外,也存了试探一下林海的意思。可结果,相当不美妙啊。

要说,古人最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的,她刚刚那个没礼数的样子,只要林海还是把她当儿子的,就必定一顿叱喝,圣人有云,养不教,父之过嘛!

可林海见着她,不管不问,只把她当成空气,这说明什么?说明林海根本不管她死活,所以也懒得说她,只当是没看见有这个人,估计在心里也不当她存在。

若换个角度,以林如海和贾敏为男女主角出发,就林靖原世侵yín台言十数年的功力,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就是一本走典型路线的台言。你看,男女主人公互相深爱,而后有不长眼的小三爬床,造成了男女主角之间的误会,女主角忍痛大度,要成全小三和男主,可男主一往情深,根本不在乎小三,对女主剖析感情,解除误会了,两人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了。小三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领了盒饭。至于小三的孩子,根本是多余的,谁又会在乎?当然,书写到这儿,要表现出男主对女主的深情以及女主的善良,必定会写,男主根本不在乎那个孩子,扔得远远的由其自生自灭,可女主说小孩子是辜的,要抚养教育,于是,男主又一次被女主的善良折服,从此加深情以对,至死不渝!

只是看书的时候,可以为男女主的爱情回肠百绕,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可现在,以林靖的处境,还真是法言说。

抛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林靖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而现如今探知了林如海对自己的态度,林靖还得好好琢磨一下她往后的计划。

林靖呆呆地行礼,呆呆地祝寿,娱乐了一大批人。可就这样,还有人觉得不满意了。

这林靖才起身,就听见一个娇俏的声音笑着说:“靖哥儿给老爷祝寿,可准备了什么寿礼啊?”

林靖顺着声音抬头看了看,又飞地低下头,看着好似胆小不敢张望。这一眼,就看到了屋里西手下位,一位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笑着掩嘴说话。那女子是坐着的,只是,不是椅子,而是凳子。

女子长得不错,穿着一身桃红,打扮得花红柳绿的。看这穿戴,林靖对她也有了几分猜测,只是加低着个头,恨不得把人蜷起来。那女子还不罢休,继续道:“你看你妹妹,这么小小的人,就给老爷写了副寿字儿呢。你做哥哥的,可比你妹妹大两岁呢,可准备了什么寿礼?”

听到你妹妹这三个字,林靖自然知道,那就是世外仙姝林妹妹了。

其实,自进门,林靖就绕着屋子看了圈,当然,最主要的地是看林如海和贾敏,但,林妹妹也没被她忽视,就在贾敏下手坐着呢,想忽视也难。

现在听见那女子提起,又抬头看了看。小姑娘确实长得挺精致的,只是看着就是瘦瘦小小的。当然,正因为如此,自己这个因被虐待而瘦弱的小身子骨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想林靖上一世,从初中就开始看红楼梦了,十分喜欢这本巨著,对于林妹妹是万分喜欢,看到林妹妹仙逝,是看一遍哭一遍。

当然,那只是停留在小说人物上,现如今,林靖对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有些纠结。

这么说吧,打个不大恰当的比喻,你家邻居跟你家不和睦,经常吵吵,曾砸了你们家玻璃,划花了你的车,那么,他们家闺女就算长得貌若天仙,气质脱俗,你也不见得会跟她亲近,不见得会喜欢她,不讨厌她家一户口簿已经是好的了。再说崇拜她,要拯救她,挖心挖肝对她好,那什么,亲,您确定您不是抖m?

现在,林靖原身的小命已经被害了,而她自己也被捏在贾敏手上兢兢战战讨生活,赖二家的那扒皮拆骨的眼神时时围着她转悠,她还得时时伪装着蠢笨胆小,这叫她如何会打心眼里喜爱现在的林妹妹?

林靖当然知道,这些大人的所做所为,跟一个小姑娘没有关系,林妹妹是辜的。可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你会对你仇人的子女好?如果真能这样,那父债子偿这话,又是打哪里出来的?那些报复的故事中,不杀绝人家一户口本祖孙三代,估计在会扑吧,会被人骂圣母玛利苏吧?

林靖当然做不出迁恨小姑娘的事情,也不会刻意去讨厌这个小姑娘,但是对于林妹妹毫保留的喜欢,也只能停留在二维纸质书本上了。至于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而将来,要好好谋划一番。有些事情,还是顺势而为吧。

林靖还在这儿想着复杂的心思,贾敏那儿发话了,“白姨娘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可是我疏忽了,忘了把靖哥儿的寿礼给摆出来了。靖哥儿前些日子寻了方上好的端砚过来让我瞧瞧,说是要献给老爷的寿礼。画意,你去把里头那条案上的匣子拿出来。”

咦?贾敏怎么会帮自己?

林靖有些惊讶,只是转了些念头,就明白过来了。

要说,这么些日子来,她日日过来请两遍安,别说没碰上过林海,就是连大姑娘跟那个宝贝嫡子,都没有见到过。没见到过林海,说明贾敏不喜欢她在林海面前晃悠,而没见过大姑娘和那个小孩儿,也是同理。听听这些称呼,黛玉是大姑娘,有了排序,可那个嫡子,很直接了当,就是“哥儿”,而她,不是大哥儿,只是靖哥儿。这些说明什么?

这白姨娘,口口声声你妹妹,又说自己是做哥哥的,也不知道是想要拍贾敏的马屁,结果一疏忽,手滑拍在了马脚上,还是存心想要刺激贾敏?

白姨娘的想头林靖暂且不去理会,她只偷偷看着林海。

刚刚那白姨娘出声的时候,林海就很不满意,皱紧了眉头,别人可能会错认为,老爷的不不满意,是因为林靖竟然不知道给父亲备寿礼。可林靖猜测,这位是嫌白姨娘多事呢,这孩子林海自己都已经忽视了,这白姨娘还要反复提,真是没有眼力。

而现在,林海是瞪了白姨娘一眼,“多嘴!”,转脸就柔和地对贾敏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去淘这样的好东西?夫人费心了。你啊,就是太心善了。”

这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林海这样直白地讲出来,再加上前头那句“多嘴”,就是一巴掌甩在了白姨娘脸上啊。

白姨娘脸色发白,身子晃了晃,低下了头。

而贾敏轻轻拉了拉林海,柔声唤了声“老爷”,有所示意地摇了摇头。

得,原先林靖以为,这是她林靖的出场磕头秀,可现在看来,明明是林海贾敏夫妻恩爱情深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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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一块点心

林如海的生辰,终于让林靖见全了她家一户口本上的人,也见识的各种的达人秀。

005点心血案

林靖心道坏了,只是面上却一点没显,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那声轻笑,手里加紧动作,“嘶啦”一声,撕下一张纸,卷了卷,成了个纸筒,?芷鹨煌罚?闪烁鲋搅?樱?盘?范员滩莸溃骸氨滩荩饣乜刹荒茉偃媚羌一锾恿恕!?p>碧草是小孩子心性,刚刚倒是真的沉浸在玩乐中,没注意到有人来,这会儿被林靖叫唤,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忽然面色一变,忙行了个礼,“见过白姨娘,奴婢给白姨娘请安!”

林靖顺势身子一抖,小心的转头望了一眼,才勾着个头转身站在那儿,一副吃了惊吓的样子”“。冰@火!中文 .

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人,当前那个艳丽女子,不是四月初八那会儿见过的白姨娘又是哪个?

白姨娘又是脆笑了一声,也不在乎林靖连个问好都没有,只是笑着说道:“好孩子,玩什么呢,也不怕晒得慌。”说着就上前几步,作势拉过林靖,要给她擦汗。

林靖身子僵着不动,白姨娘倒是笑了,“好好一个哥儿,怎么这么胆小,倒比姑娘还不如了!我又不是什么大虫,还能吃了你不成?”边说着,边拿那帕子给林靖细细擦拭,“唷,我说大哥儿,瞧你玩得这一身汗哟!唷?还带着土!我说大哥儿,你如今已经七岁了,你可不能这样子傻玩了。你这做哥哥的,可得给弟弟妹妹做个好样子才成。”

林靖心里一咯噔,她现在明白了,这个白姨娘,还真是想给贾敏找不痛的。只是,你找你的不痛,何苦拉上我呢?我好不容易才得了几天消停日子!

林靖勾着个头,只是不说话,只听那白姨娘继续说道:“咳,大哥儿可别嫌我说话不中听,要是你亲生娘亲还在,看你现在这样,还不得心疼死?”

对一个没娘疼的孩子说娘,向来是最能忽悠住那孩子的,也是最残忍的。林靖眼神暗了暗,只是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白姨娘估计也不想在此多留,继续说了几句知疼知热的话,又塞了包点心给林靖,接着说以后会常来照看林靖的,才扶着身后的丫环,走了。

林靖这会儿再没有继续的心情了,让碧草收拾好东西,她自己拿着那包点心,回屋去了。

这个白姨娘,还真是拎不清,难道还看不清楚林如海是怎么对贾敏的,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还真以为挑了贾敏的刺,林如海就会对贾敏有看法?还大哥儿呢,就算煽忽起自己,也架不住林海压根儿不认儿子啊!

自己可要撇清些才好。

等回了屋,林靖就往冯婆子身边粘,“给,奶娘,吃点心。”

点心包打开了,这味儿,闻起来就不错,看着不是便宜货,可比靖歌儿那份例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冯婆子脸上的肉抖了抖,“这是哪儿来的。”

林靖正等着呢,结结巴巴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遍,当然,少不了语伦次,颠三倒四。冯婆子沉着个脸,打发人打了水,亲自把林靖拾掇干净,赶上床睡,才和诗影出了里间。

林靖闭着眼,就听见在外间,冯婆子让人把碧草找来盘问了一回。然后,一个留在这儿差人去把跟着林靖的人找来,一个又揣着那包点心,去太太那儿了。

林靖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估计这段日子自己的苦功要白费了。

林靖哪里是喜欢玩泥巴,喜欢抓虫子啊?她的目的,非是借着玩闹,遮人耳目,作些小动作。

古人蒙学挺早的,上一世看书,发现许多书香门第的弟子,大多三四岁就开始认字了,哪怕红楼中,黛玉六岁进京之前,已经请了贾雨村为西席,可现在自己这个身子,已经七岁了,可别说读书认字了,连个正经礼数都没人教。

虽说,现代人,对这些古文字,连猜带蒙能认个七八成,可要是让写出来,准保大多都缺胳膊少腿的。林靖就知道,自己除了少数几个字外,大多都是写不全的,而且因为习惯性思维,这个毛病,要花大力气整治的。还有那个毛笔字,肯定是鬼画符了。

林靖对自己的将来,已经作好了谋划了,可按着那计划表,自己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的。皇历虽然简单,可字也不少,又不引人注意。每次林靖只是死命记住几个字,平时得空就在脑中描摹,争取让这些字,成为自己对文字的本能反应,而后又借着玩泥巴,比划一下书写,虽然和真正的书写不一样,可是,廖胜于啊。

现在,林靖听着隐约从屋外传来的求饶声,肚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至于白姨娘那儿,林靖相信,自己那番动作,已经把她给糊弄过去了,况且白姨娘那会儿有她自己的注重点,万想不到自己实是在仔细看着那皇历的。

自己只要不被牵连到就好。

林靖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只是倒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那个碧草,这两天也没看见。林靖心里疑惑着,却又不能去询问,按着她一贯的表现,靖哥儿是万没那个胆子的。

碧草不出现,林靖一个人也没有去捉虫子,被人盯得紧紧的,也不能借玩泥巴在地上划字了,所以在外人看起来,林靖没了个小丫头的陪伴,就怏怏的了。

等过了十几日后,碧草回来了,还一下子被提拔成了三等丫环了。这在许多人眼里看来,就有了几分沉思,太太现在,对靖哥儿还真没话说,在加上府里这些日子里的变化,有些人就转悠开了心思。

府里有什么变化,林靖并不知晓,她现在可不敢乱说乱动,自然也从了解这些那些。只是等碧草回来成了三等丫环,林靖心里还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只是面上却笑了。

碧草脸色蜡黄,看着身子不怎么好,只是成了三等丫环的喜讯,还是让她格外精神。

碧草进来就对林靖行了个礼,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奴婢给靖哥儿请安。没想到还能见着靖哥儿,我娘说,真是借了靖哥儿的福气,承了靖哥儿的恩情了,要奴婢好好服侍靖哥儿。”

这回林靖还真是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知道,这一回,奴婢差点儿就病死了。大夫说了,奴婢这次能挺过来,全靠这段日子吃得好,打了好底子。”

这是怎么回事?

见靖哥儿发问,碧草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只是毕竟还小,说话还是有点儿颠三倒四的,但并不妨碍林靖整理推断出了个大概。

原来那一日,晚些时候,冯婆子就把那包点心赏给了碧草。碧草高兴极了,这可是上上好的点心。不过,也没舍得多吃,只吃了两块,剩下的,就留着想要给家里带去。

哪想到,当天晚上,碧草就上吐下泻起来,因为症候凶猛,又是夏日,怕有什么大事,冯婆子就禀报了太太,给碧草请了位大夫。

这大夫一看,就看出蹊跷,说这孩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七弄八弄,就牵连出了那包点心。因碧草掂记着家里,那包点心还收着呢,就有人寻出来给大夫验看。果然,药物是下在了点心里头。还好碧草孝顺,只动了两块,要不然,那时就已经没命了。就那样,那大夫还是摇头,这小丫头,挺不挺得过去,全看造化了。

而后的事情,碧草并不清楚,只知道,昏昏睡了两日,才保住了命,而后又回家躺了段时日,才彻底好了。不过,大夫那时的话,碧草还记得,说是这段日子,自己吃得好了,才有力气抗得住。碧草想着,自己能吃得好,还日日有点心,全是靖哥儿的恩赐,全没想到,自己这妄之灾,也是起源于靖哥儿。不光碧草自己有这个想头,连带她家爹娘,也是如此,靖哥儿的份例点心,除了进了碧草的肚子,还有就大多给了碧草的弟弟妹妹,连上头那两个哥哥也舍不得吃。那弟弟原本枯柴枯柴的,人都说怕是长不大了,这段日子也红润了出来,所以一直惦记着靖哥儿的好处。至于碧草的灾源,这些老实人,还真是没这个意识。

林靖心里发酸。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就差点儿没了。自己到底是不让他们一家饿肚子、又是拯救了她家小弟弟的恩人,还是连累碧草的祸头子,这些因果,还真是牵扯不清了。只是,这些人,借刀杀人,还真是心狠手辣!

林靖不知道,这点心,到底是原本就不干净,还是诗影去了次正房才不干净的,不过,大概是后者的可能性多点儿,白姨娘这么毒害庶子,也太简单粗暴了些。

只是,林靖知道,自己躲过这次劫难,一来是自己平时不用点心,二来是有人怕遭天谴。但是对于一个小丫头,那些人就没有这么大的顾忌了。

不管死活,不管事情是不是白姨娘做的,闹出来了,这帽子就扣实了!

(傍晚前后还有一章,这章是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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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因祸得福

林靖努力平复着心情,看着眼前碧草那张蜡黄的笑脸,小声问道:“可是好全了?”

碧草连连点头,“奴婢早就没事了。 .访问下载txt小说还得感谢太太慈善,特特的多给了奴婢这几日的假,让奴婢好好养着。现如今回来了,还说奴婢受苦了,又给提到了三等。太太可真是个大好人。这下好了,奴婢的月钱,比奴婢爹爹都多了,家里好过多了。”

林靖听了,真如吃个只苍蝇般的,直犯着恶心,还真会收买人心啊”“。

哪想到碧草忽然压低声音,悄声说道:“靖哥儿,你可知道,那日那点心,可是被白姨娘下了药的。听说啊,证据确凿,太太罚白姨娘禁足,白姨娘还不服,直吵吵着冤枉,还闹到了老爷跟前。老爷都生气了,说白姨娘心肠歹毒,还不服管教,就要写了断书抬出去。白姨娘哭得要死要活的,最后还是太太心软,给求了情,说是看着白姨娘娘家哥哥的份上以及往日情谊,就饶了白姨娘这一回吧。老爷才允了,只让去城外的静慈庵清修一阵子,等她想明白自己的错处了,再使人接回来。唉,要我说,太太就是太大度了。”

白姨娘的身份,以前林靖也听到过一两耳朵。白姨娘倒不是通房抬成的妾,也不是外头买来的。她的正经身份,是聘下的良妾,出身还是挺高的,所以,在老爷太太跟前,也有一个座儿。她娘家白家,是扬州出名的乡绅,她是家中庶女。原这种庶女,一般也会聘给殷实小户人家做正妻的。可那一年,林海才到扬州上任不久,就聘了这门良妾。

林靖也多少明白,这里头有些猫腻,也想明白,白姨娘为何会这样蹦?。只是,现如今林海已经在扬州扎好了根,白姨娘嘛,也已经事过境迁了。

而贾敏的一番做派,果真是个“大度”的。

再看着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银子的碧草,林靖心里直堵得慌,再也没心思干旁的了。

只是,林靖现在想清静一会儿,可偏偏就有人来找。说话间,就听见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太太那儿找靖哥儿说话。

林靖心就一沉,等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来了。只是,不知在收拾了白姨娘之后,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跟在冯婆子身后,林靖又一次的来到了贾敏的屋子。这一回,贾敏已经在外间上座端坐着了,看着林靖跟在冯婆子身后进来,还是那一副上不得的台面的样子后,面皮好像松了松。

而后,贾敏笑着对林靖伸出了只手,道:“好孩子,可见你是个福气大的。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林靖身上的汗毛全数起立站岗,话说,这是要闹哪样啊?

林靖这回的胆怯,可不是装的了,只是场面也不容她多想,就被冯婆子推到了贾敏跟前。贾敏一只手拉着林靖,一只手在林靖脸上摩挲着,“唉,跟你娘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贾敏的语气虽然和蔼,但林靖感触最深的,还是那一双摩搓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凉凉的,虽然在这大热天里,还是觉得冻人。

林靖只是一个劲儿的低着头,听着贾敏说话,“你娘做错了事情,犯下了大错儿。只是,我想着她服侍我一场,总还是饶了她。没想到她还是去了。”

冯婆子在边上插嘴,“太太真是慈善,要不是您好心,哪还有靖哥儿啊。我替靖哥儿谢谢太太慈悲了。”说着推了推林靖。

林靖听得明白,那日白姨娘提了林靖这身子的亲娘,所以如今贾敏也提了。

这些话,就算现在的林靖听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她记住,她林靖,她那个娘,都是贾敏慈善,才有这样的好结果。林靖小着嗓子,呐呐道:“多谢太太恩典。”

贾敏笑了,“这孩子,还是个知道的。”说着,又拉着林靖细看了一会,才道:“原本,你身子弱,我怕你禁不住,也就不忍心拘着你。现如今听你奶娘说,你已经大好了。我想着,你也一日日大了。有些礼数规矩,也该学学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着。我虽是心疼你体弱,可若这么老护着你,那就是溺爱了。你说,可好?”

“全,全,全凭太太做主。”林靖万没想到,贾敏这是要派人教导她这个世界的规矩了,怎么这么好心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除此之外,我还给你请了位夫子,你也该上学了。”林靖猛吃了一惊,下了死力气压着,才没露出吃惊的样子。

“我原怕你身子受不了,想等着你再大些才好。没想到,唉。”

这捧哏的冯婆子马上接上道:“太太真是菩萨心肠,可那些黑了心肝的,专会黑心下作挑拨生事。”

林靖面上还是懵懂着,完全听不懂贾敏和冯婆子的话似的,心里却是明白过来了。

没想到,这些面子功夫,贾敏会做到这个份上。白姨娘才说了那些话,贾敏为了堵住那些妄言,还真能忍下心,派人教导起林靖来,还说了那一车滴水不漏的话。怨不得,说起太太,没有个不说好的。就是林海,怕是也会为这样的妻子感动,怎么还会不爱她呢?

林靖使劲儿想,想那本书里,对贾敏是如何描述的,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那又如何?现在,自己完全可以算得上因祸得福了!就算知道,贾敏不会花心思给自己请一位好夫子的,多半是严苛的老酸儒,说不得是没几两学问只会打板子的那种,可毕竟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学字了。恩,当然还得记得愚笨一些。

贾敏看林靖一副痴傻样子,面上没有半点高兴,像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也就熄了兴致,转眼一想,这东西要是知道高兴了,自己还真又要伤脑筋了,这样痴傻,才好呢。所以,又提起精神,嘱咐两句,“读书自然是要用功些,但也要看着自己的身子。可别cāo劳坏了,若真那样,别说我了,就是老爷,也会心疼的,那就是你的不孝了。”

这会儿,林靖倒是做出副感动的样子,两眼有点儿蓄泪,只是还是怯怯的不敢作声。

贾敏这才让林靖回去。只是这会儿,冯婆子就马上开始教导林靖规矩了,让林靖跪谢了太太的恩典。

林靖不得法,只能跪了。万事,总是要有点代价的,不是吗?

整件事情,就这样出人意料的闹了出来,又出人意料的收场了。只是,林靖虽得了好处,却加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任人摆布,什么叫做生死由人,就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而对于那个小丫头碧草,是怜惜了几分。

虽说开始读书了,可林靖也不能表现出聪慧来,于是,伴随着精神上的喜悦的同时,是**上的痛苦。贾敏给林靖请了位年过半百的老夫子,是个举人出身,素有治学严谨之说。给个庶子开蒙,请位老秀才也足以,可如今林夫人却请了位素有方正严谨之名的饱学高儒,贾敏这个举动,传出去,也真是让人挑大拇指的。

可林靖却看出来,这位老夫子,虽说是严谨方正,为人却呆板严苛,素来信奉挥舞戒尺,因为那几声赞誉,颇有点以此酬谢林夫人慧识英材的意思,一心想要教导出一个好弟子出来,对林靖是加严格。

哪想到,林靖还真不能表现得好一点儿,往往令夫子大失所望,而夫子越是失望,就要求越是严格,可林靖还是不能加进一步,所以,林靖的两只手,轮流肿成小馒头。

所以,在冯婆子等人看来,夫子严格,靖哥儿蠢笨,所以,靖哥儿挨打了,挨了打,就害怕了,把原来还有一点的聪明如果靖哥儿真还有这东西的话,也给吓没了,然后表现得加蠢笨了,再然后,被夫子打得厉害了,再再然后,靖哥儿害怕笨了。冯婆子等不知道“恶性循环”这个名词,不然,一定会一拍大腿,道,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没过多久,靖哥儿愚笨的名声传出去了,贾敏为这事情也揪心不已,林如海又要哄老婆开心又感动于老婆的伟大,对庶子厌恶了。

贾敏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她心气顺了,时不时有好东西赏过来给林靖。

靖哥儿目的也达到了,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看书写字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刻苦用功了,还成功地让贾敏放下了对林靖这方面的防备。

于是,这件事情,在靖哥儿付出了双手以及名声的代价下,诡异的达到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双赢模式。

林靖在灯下,用肿得高高的右手持着笔,努力的写着今天被夫子罚抄的十张大字,只是因为手疼,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书桌一角上,叠着一大堆的字帖儿,都是太太听夫子说,靖哥儿写不好字,所以特意找来给靖哥儿的,指望她能练出个名堂经来。

林靖写完一张,看看那叠字帖儿,心里嘿嘿一乐,用左手揭过那张纸,那只左手,也是乌青着的,一不小心碰了一下桌角,疼得直抽气,娘勒,还真是痛并乐着!

时间,并没有因为这诡异的平衡就留住。转眼夏日过去了,秋天也深了。这一日,林靖早起去给太太请安,却在正房外头碰见个怪事。

(么么bobo9676亲,谢谢给好茶写了这么带劲的长评。俺也握拳,努力努力!

007红色嫁衣

(上一章结尾处改了一句话

林靖每日早晚都要去正房给贾敏请安。 .原先“不懂”规矩的时候,林靖只不过是被变相罚站。而现在,贾敏虽口口声声说着慈爱的话,但赖二家的可不是白给的,林靖学规矩了,倒反而不能装傻不懂的站着,于是磕头请安,就经常性的变成了磕头跪着。

这一日一早,林靖也是跪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里头传出话来,说是太太让靖哥儿好好上学,就不耽误靖哥儿功夫了,林靖这才恭恭敬敬地又磕了个头,才从外间退了出来”“。

出了外间,林靖才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膝盖,就听得冯婆子喝道,“太太指望着靖哥儿好好读书,替您着紧着这时辰,您倒是在这儿磨蹭着什么?”

林靖肚里苦笑一下,只得踉跄着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几步,迎面急冲冲的冲过来一个精瘦的婆子,林靖来不及躲闪,就被这人撞倒了。那婆子看都没看林靖一眼,也没搭理林靖边上的冯婆子,就这样直直地冲到正房门口,也不等人通传,自己一掀棉帘,就这样进去了。

林靖还是个小孩子,被这样一撞,一时没力气爬起身。她不指望冯婆子能拉她一把,只得自己在地上缓缓。只是,就这么会儿功夫,隐隐地,竟然听见正房里头传出一声惊呼。

林靖马上抬头看向冯婆子,只见冯婆子转着头半张着嘴看着正房的方向,一副抓耳挠心恨不得过去探听一番的样子,估计是想到还要跟着靖哥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眼神。

冯婆子看见林靖还蹲坐在地上,一腔子火气就出在林靖头上,“看什么看,还不起来?学了这么久规矩,怎么越学越缩回去了,连个正经走路都不会了?”

林靖起身前行了,冯婆子还在身后推搡着。林靖倒也不恼,低着个头,竖着个耳朵,捕捉着路上的一些闲言碎语,这才知道,那精瘦的婆子,原来是太太指派去静慈庵的。

白姨娘被送去静慈庵清修,说是等她想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再接回来,可其实,这不过是个套话,明白人都知道,这回,这白姨娘怕是在那儿养老了。当初林靖得知这里头的玄机时,还大吃一惊,这白姨娘才多大岁数?如意外,这一生难道就这么着了?这也太狠了,照林靖看来,还不如给了放妾文书,放人家回娘家呢。

听那些闲话所说,这精瘦婆子姓金,当初是领了太太的吩咐,跟过去“照看”白姨娘的。今日怎么就回府了?还这般急忙忙投胎似的。林靖曾跟她打了照面,那婆子脸上的神情,好像是恐惧吧?

白姨娘那里肯定是出事了!林靖心里直犯嘀咕,当初那事,虽然自己就是个辜被卷入的,可谁知道这些人又会拿自己做什么筏子?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想法子探听一下,那头到底是怎么了。

就这样盘算着,林靖上半晌都没有好好回夫子的问话,又得了五下手板子,原本夫子还想打十下的,只是林靖的手,实在是肿得不像话了,这才让那另五下记在账上。而夫子也气得下半晌不想看见林靖了,罚了她回去写二十张大字。这样一来,倒是给了林靖一点儿自己折腾的时间。

没等回到屋子,林靖就发现不对了,一路上见着那些下人,总有些人心惶惶的样子。到了西厢,就没有人搭理林靖,诗影和冯婆子二人,原本总有一个会跟着林靖的,这会儿竟然一个都不在。还是碧草这个小丫头,干完了手上的活计,才凑过来要给靖哥儿端水倒茶。

林靖哪会要一个小姑娘来为自己做这些,而且,她也做惯的。于是,林靖挥挥手,自己上了,只是那才挨了打的手,轻轻一碰,就疼得嘶嘶的。

碧草一看靖哥儿的手又成了小馒头了,急得眼泪就掉下来了,忙去找来棒疮药给林靖上药。

林靖倒是没管这些,按上一世那个流行句型,疼啊疼的也就习惯了,只是询问下冯婆子等人去哪儿了,还有这府里现在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碧草这才想起来,忙说道:“啊呀,正要跟靖哥儿您说呢,太太病了,冯妈妈和诗影姐姐都过那儿去了。赶紧的,靖哥儿您也过去吧,省得晚了又要挨训。”

“太太怎么就病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林靖心里一跳。

“府里出了大事!白姨娘殁了。太太就是因为这事病了的。”碧草皱着个小脸,压低声音说道。

林靖心如擂鼓,怎么就死了?这白姨娘,正如朵花儿,可正是盛开的好年纪呢!

可碧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林靖吃惊,“奴婢听说,白姨娘是上吊死的。”

“这是真的?”林靖差点儿叫了出来。

“真真的,府里头都传疯了!”碧草深怕靖哥儿不相信自己,忙把她听来的消息,吧啦吧啦道出来。

原来,最先发现白姨娘寻短见的,就是今儿早上撞倒了林靖的金婆子。据说,金婆子今儿大早起夜,那时,天才擦亮,她迷迷糊糊地回来,发现白姨娘居住的那间庵室有些不对,那门怎么就没关上,半开着。

金婆子就觉得不好,生怕出了什么丑事,虽说这儿是尼姑庵,可也怕有个万一。金婆子是个仔细人,怕自己一个人进去吃亏,就拉了另外三个婆子,不管是见证也好壮胆也好,她们四个被指派着“照看”白姨娘,总要一起才好。

哪想到,进了那间庵室,转过对着门的屏风,就见到白姨娘穿戴着整整齐齐的在梁上挂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双穿着红绫绣鞋的脚,好像还在晃荡着。或许是窒息时有过挣扎,其中一只脚上的绣鞋半耷拉着。也许是有人进来,带动了风,也许是灯油正好燃尽,边上桌上的油灯“噗”的一声爆出一个大大的灯花,然后就熄灭了,而那只半耷拉的绣鞋,此时正好掉落,发出了“咚”的一声。

金婆子等人吓得“嗷”的一声就窜出屋子了,其中一个还摔在屋外,扭了腰,不怎么好动了。

于是,那三个留在那儿看着,金婆子就急急地回来送信了。金婆子回府的时候,城门还没有开,还是打着林府的招牌才进城的。

不得不说,这小半年工夫,碧草这说话的本事见长。这件事被她说得活灵活现的,就跟是她亲眼所见似的,还夹杂着语音语调的起伏增加氛围,活脱脱成了个恐怖故事。

“太太一听,就差点儿晕过去了。硬撑着给衙门老爷送了信,还要自己去静慈庵那儿料理,还是被赖妈妈硬拦下来了。赖妈妈带人过去那儿了。赖妈妈才出府,太太就撑不住了。冯妈妈和诗影姐姐都过去帮衬着了。靖哥儿您也别急,已经请了大夫抓了药了。”

碧草说着,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白姨娘活得好好的,吃得好穿得好,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对于有些人来说,吃得好穿得好,这是不够的。林靖也跟着叹了口气,又看了碧草一眼。这孩子,现在还单纯着,只觉得吃饱了,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单纯,在这墨黑的内院,能保持多久。

林靖想想白姨娘,想想碧草,想想贾敏,又想着自己,直觉得心口堵得难受,闷闷的坐在那儿不出声了。

碧草并不知道林靖现在的心思,又叹了口气,“奴婢原先还挺恨白姨娘的,因为她,奴婢差点儿就死了。可后来又想想,如果不是她,奴婢提不成三等,每日也只能偷偷找靖哥儿您说话,哪能像现在这样。所以,奴婢后来又不那么恨了。只是,她怎么就死了呢?”

说着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奴婢刚刚忘说了,金妈妈说了,白姨娘身上穿的是一身嫁衣,大红的。听那些妈妈说,这样死的,会变成厉鬼的,会找仇人追命的。他们说,白姨娘恨太太呢。可,太太这么好个人,怎么就碰上这个事情了。”

嫁衣,还是红色的……

林靖忽然想到,作为妾室,白姨娘被抬进门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穿过红色嫁衣,成了人妇,也不能再碰大红色,在她生命最后一刻,到底是怀着极大的怨念,还是为了圆她那永远了实现不了的梦?

(我觉得我可以写鬼故事了。读书时,有一阵流行看鬼片说鬼故事,有一次考试前,大家复习压抑的太狠了,就轮流说鬼故事减压。好茶说完,室友们惊声尖叫。好茶很有成就感。忽然间,好茶的肩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把。同寝的人都在面前,背后是谁?好茶也吓得放声大叫。然后,背后也有声音跟着大叫……

原来是隔壁寝室来借水的……

后来发现,这个梗,在港片里经常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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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也算报复

林靖并没有在屋里耽搁太久。

009内院杀气

外间的灯也亮了,就有个丫环起身出去询问.欢迎来到阅读

冯婆子就睡在林靖外床,这会儿也被闹醒了,也不管是否会吵着林靖,就怒声道:“老娘忙活了这么些天,才刚躺下,嚎什么呢?”

屋外叫人的大概也乱了方寸,竟没有收敛着声音,道:“太太那儿出事了,说是哥儿发热了,才一会儿功夫,这样子就不,不大好。太太打发人去请大夫了,可这会儿竟来不及”“。您也去看看吧。”

冯婆子一听,也着了忙,三两下拉扒了衣裳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至于靖哥儿,切,这时候还有谁去管她。

林靖这会儿也睡不着了,见这会儿没人管她,正好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

那孩子得病,在林府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所以那些稍为有些头脸的,得了消息,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都扎堆儿的过去了。这会儿外头只有俩小丫头守着林靖呢。

那俩丫头也不在乎林靖,这会儿被搅了觉,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就开始闲聊开了。

“哎,哥儿看着壮壮的,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得了急症了?”

“这谁知道,小孩子容易肯病,这也是常事。”

“我看,这事不简单呢。你想想,那位,可是穿着红嫁衣上吊的,哥儿又是太太的眼珠子,虽说出了七了,可说不准……”

“要死了,这你也敢说,住嘴吧。你不怕死,我还怕被牵连呢!”

林靖听着直摇头,这些丫头,还真敢想。只是,林靖并不知道,这一说法,在第二天清晨,就被证实了。

这日早上,林靖还是按着往日的作息,去给太太请安。可还没到正房呢,就听见那儿哭作一团,一片混乱,依稀听着,竟然是那孩子就这么没了!

林靖有些发怔,这是怎么了?

等到了那儿,发现正房外头,一群人都跟死了老子娘似的在那儿哭天抹泪呢。等林靖进了屋子,发现林如海正在外间愣愣的坐着,两眼红红的,一夜之间,好像老了许多岁。里头,虽呜咽一片,但还是能分辨得出贾敏声嘶力竭的哭声。

这一刻,林靖就是再不喜欢贾敏,再不在乎林如海,心里也有点儿酸酸的,中年丧子,是何等的悲痛?不知道上一世的父母,是不是也这样的悲痛着。

这一刻的林靖,倒是没有再做表面功夫,上前给林如海行了个大礼道:“老爷,保重身子。”

林如海愣愣地抬起头看着林靖,好半天,才似明白林靖是谁,皱了皱眉,待要不搭理,却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冷声说道:“你也进去吧,看看你弟弟。”

这是林靖来到这里以后,林如海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第一次承认她的身份。林靖虽然并不在乎这些,可还是心软了下,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进了里间。

一进去,就见到那孩子被放在床上,一身整齐,额上还有一颗硕大的珠子,小脸,还是那么胖胖的,若不是脸上扭曲着,倒是像睡着了。贾敏合身扑在床边,只是哭个不住。黛玉也在一边,不住地抽着肩。

林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要给贾敏请安。只是哪想到,听到她的生硬,贾敏猛地抬头,恶狠狠地吼道:“你来干什么?现在,都入了你们的意了。你们,是不是还嫌不够,尽管也把我的命给拿去!”说着,竟要扑上来。

还是边上的婆子怕贾敏伤着她自己,忙劝着,又把林靖拉开。

外头的林如海也听见了,忙忙的进来,一边扶住爱妻劝慰着,一边打发林靖走开。

林靖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还是心发慌的。那一刻,她在贾敏眼里,看到了疯狂,看到了仇恨,看到了**裸的杀意!

这一刻,林靖已经顾不得林如海今日是为什么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了,只有留着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实话,林靖是很不想跑路的。来到这个世界才发现,那些穿越小说太会用春秋笔法了。要跑路,就得有路引。没有路引的人,要不是流民要不是逃奴,再或者是犯了事的。这几种人,不管哪种都是要被重罚的。说不定就是个死字,女子,还要被充做官妓。倒是可以使钱买个路引户籍之类的,可她哪来银子?就算有,她这个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只怕会被人觊觎上。

可是现在,她也不能白等着让人谋了自己的命。

林靖在房里转悠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房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得,还得趁乱再去正房顺些东西,然后再去后厨弄把刀什么的。

打定好主意,林靖又往正房去了。只是这一回,她小心地避着人。只是,这个时候人正多着呢,哪是那么容易躲避的,不过幸好都是乱遭遭的,也没人管她。不但没人管她,还让她听了不少的事情。

原来,昨夜里大夫来的时候,哥儿已经有点口吐白沫了,不光如此,还怕冷,畏光,口渴却又畏水。这些症状,加上脉象,让大夫直摇头,竟连方子都不肯开了,还是贾敏不死心,死活求着,才开一方试试。

贾敏一边使人弄药,一边又把人撒出去多请些大夫。只是一位两位的,都是摇头。后来,还是一位老大夫看贾敏这样,心有不忍,才指点说是哥儿得了恐水症,也就是疯狗病,此病若早发现,或许有一线生机,但现在症候都已激发,已经药石用了。只是,民间有个土法子,就是把那只咬人的疯狗给抓来打杀,用此狗的口水,涂在被咬处,或许能解。

贾敏一听都疯了,她护得像眼珠子一样的哥儿,何曾被狗咬过?府里又哪来的狗?

说不得,服侍哥儿的那群奴婢统统拘来问话,先不论对错,找到那条狗才是要紧之事。要是不说,不管是谁,一律打杀。

一开始,那群奴才还在叫着冤枉,可林海贾敏哪有功夫听这些,当场就拿出板子来了。

还是一个小丫头吃不住惊吓,哭哭啼啼的说了实话。

原来,咬了哥儿的不是什么疯狗,竟然是一只猫,一只白猫!

前些日子,府里太忙了,就是贾敏,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照看着儿子,就让奶娘丫头好好照看,tèbié看仔细些,要是磕着了碰着了,可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

哪想到,这孩子粘娘粘得厉害,不在贾敏跟前,就老是哭哭啼啼的。奶娘婆子没法子,只能变着法儿的哄着,又抱着哥儿在院子外晃晃,指望哥儿看着什么鲜的,暂时忘了哭。

这倒也成了。那一日,哥儿还是被抱在外头逛着,就碰上一只白猫。哥儿看着稀奇,奶娘也松了口气,也就由着哥儿跟那猫玩乐了。哪想到,哥儿玩得高兴,就去抓那猫的尾巴,就被猫一口咬在了手腕处,当时就见了血。

那几个下人吓坏了,想到贾敏格外关照的话就害怕了,只是想到太太这些日子繁忙,有人就出主意,先瞒着,反正这伤口靠着小臂处,衣服裹严实了不容易看见,太太这些日子又忙,等忙过了,只怕这伤口也好了。所以,只要哄住哥儿就好。

小孩子哪懂这些,于是,这件事果然被瞒住了。

贾敏一听,就差点儿昏过去,竟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些。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明明大夫说是疯狗病来着,怎么被猫咬了也会这样?

而在贾敏心中最恐惧的是,那只白猫,竟然是白姨娘生前养着的!

林如海那会儿也顾不得到底是疯狗病还是疯猫病,只是让人去把那只猫给抓来。可事情就奇怪了,明明白日里还看见那只白猫的,可那会儿,竟然怎么也寻不着了。

林如海还不死心,派人出府去找,后来是不管什么猫,先抓来试试再说。

只是,这一切,终究没有留住那孩子的命。

而直到现在,都再也没人见过那只白猫。所以,那些原先被压下去的流言,就又起来了。那白猫,竟然被说成是被白姨娘附体了,有甚说,那就是白姨娘变的。

这些八卦,林靖只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现在只想找点儿值钱又小巧的东西,最好是金子银子银票之类的。这样,出了府,也有点儿依靠。至于路引,是不是想法子让碧草她爹出面,总比自己一个小孩子强。只是,碧草她爹会不会帮自己呢?

林靖一边小心躲着人,一边盘算着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出逃计划,忽然间,一句话刮进了她的耳朵。太太贾敏,终于哭得昏了过去,老爷林如海请了大夫,大夫说一定要节哀,静心调养,不然,这样下去,竟然是好大的一个症候。

节哀,真是说说容易啊。林靖撇了撇嘴,贾敏都伤心疯了,都要杀人了,没看到自己都想办法要跑路了吗?

只是,等等,或许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猛然间,一个想法,在林靖脑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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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猫咬了也会得狂犬病的。不过,文中爆发期的时间被我改短了,请大家不要较真。

010晨钟暮鼓

林靖推敲了下,决定赌这一次。 .免费电子书下载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林靖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来到正房外,林靖也不等人通传了,自己大声地求见。

林如海此时的心情正如一锅翻滚的开水,有嫡子早亡的心痛,又为爱妻的担忧,还有那些法言说的沮丧和认命,此时听见外头这个庶子的声音,是让他感到心烦。妻子现当口不乐意看见这个庶子,他怎么还要往跟前凑?难道,非要让自己把话说透吗?还是说,今天自己才给了他一些好眼色,他就不知自己的斤两了?

林如海摆摆手,没有好声气的说道:“不见!”

林靖也猜道林如海这样的反应,索性大声的说道:“府里连番出事,儿子知道老爷太太的哀痛,也想为老爷太太分忧”“。只是,儿子蠢笨,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唯有一片孝心。儿子想着,莫不如找个寺庙,带发修行,在菩萨跟前,为老爷太太祈福,也为小兄弟多念一些经文。儿子知道老爷必舍不得儿子,只是恳请老爷成全儿子这份心。儿子就在这儿跪着了,万求老爷恩准。不然,儿子就不起来了。”

“这是说的什么呢!”林如海隔着门在屋里头一声喝问。其实,他现在很烦听见修行这类的话,虽然不肯去多想,但也隐隐有那么股子思绪,当初若不是罚那贱人静修,是不是也就没有了这场祸事。他多年读书,并不太相信那些厉鬼报仇之类的说法,只是认为,那贱人在佛门清修之地那样行事,玷污了佛门,才有这番因果。

不过,再想想,外头那个说的,倒也未尝不是个法子。留此子在跟前,敏儿看了心里必定不好受,现在打发的远远的,也是个法子。罢罢,舍了这个儿子,说不得,在菩萨跟前也能消些业障,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个儿子。

只是,府里才出了这些的事情,就又把庶子送入山门,怕是,不好听啊……

其实,林如海的这些想法,林靖也早已料到,不然,她赌个什么劲儿?比起荆棘丛丛的跑路,躲到和尚庙里去,可真是好得多了。如此远离了林府,也能让自己舒坦些,而且,她是不怕日后林如海不把自己接回来的。

于是,这门里门外,一个是心里同意却有心拿着架子,另一个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尽力配合,这一跪,就跪了大半日。

如此还不算,林如海还又去请了几位老大夫来给贾敏看诊,这人来人往的,看着一个孩童跪在门外,心存疑惑,下人又乘机把靖哥儿自请修行,老爷太太舍不得儿子的话给一说,俨然是一个父母慈爱儿子孝顺的佳话了。

等把这戏给唱全了,林如海才迈出房门,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跪不住地孩童,眼内复杂,“孽障,你怎么这样愚钝。罢了罢了,在这样下去,倒是我的不是了,就如了你的意吧!”

林靖终于如愿了,心里一松,人跟着软了下来。林如海见如此,忙让人送回去,好好伺候着,接着,长叹了一声,心里真是几番上下。

林靖吃了这番苦头,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此,林家哥儿的孝顺就传了开来,只把先前她蠢笨的名头给压了下去。

而且,林海如此做了场戏,也就不能随意的给林靖找个破庙了。

两日后,扬州八大寺之一的高?f寺,多了个虔诚的俗家弟子。

这高?f寺可不仅仅是个著名古刹,先皇六次巡视江南,六次都落脚在了这高?f寺的外围行宫,使这个高?f寺盖过了扬州鼎鼎有名的大明寺,成为了皇家寺院。要不是林如海巡盐御史的官身,还真没法把林靖送进来。

林如海除了尽心为林靖找了个这样的地方外,还在其它方面给了林靖前所未有的厚待。

既然是入佛门修行,穿戴吃食自然是要跟寺里一样的,也没法带着人服侍,所以,林靖身边原来的那些丫环婆子尽数留在了府里,就连奶娘也不能跟在身边。只是,林海让管家林安给林靖挑了两个小厮两个长随,安排在山门之外,只听候靖哥儿的差遣,也替林靖做些粗活。除此之外,还给林靖一叠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这些物质上的,林如海还给林靖准备了四书五经及通译注解这类的书和大量的笔墨纸砚,言及,除诵经礼佛之外,还望林靖多看看这些书,虽不能得其意,但熟背也是好的。

林海这些不过是装着门面,可对于林靖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这是第一次,她可以摆脱贾敏的yīn影,不用时时刻刻装样了。而那些诗书笔墨,正如林海说的,熟背了,也是好的。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那样完全不解书中的意思,还有,能好好练字了。

林靖开始了她带发修行的日子了。

虽然要早起做功课,要扫地担水,吃的也只是青菜豆腐,可林靖却红润了出来。

每日晨钟暮鼓,抄写佛经,练了字,也练了心。

林靖并不是要避世,也不甘于别的当红穿越小说中所说的什么持平常心、淡泊名利什么的。她自穿越以来就吃足了苦头,当然明白,想要活着,想要不任人摆布,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好。

那么,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世界里,怎么才能强大?读书,举业,做官!努力爬上去!

至于她的女儿身,她是不打算恢复的了。想想啊,林黛玉,这个林如海贾敏的掌珠,在那本书里最后是什么下场?虽然,这个跟黛玉原身的性格多少有些关系。可不能否认的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没有了父亲,只能任那帮所谓的亲戚摆布。而林靖自己只是个庶女,据说,这个身子的亲娘,还是贾敏的陪嫁丫头,荣国府的家生奴才,这个前景,能比黛玉好?

所以,林靖有林靖的计划。她,现在只是等待着,等着一个最好的机会。或者,换个冷血狠毒的说法,她在等着贾敏的死。

在等待中,日子一日日过去,天,寒了,年关也将近了。林靖是不打算回府过年的,想来府里也不定有接她回去的想法。

这一日,林靖按着平时的作息,在大殿跟着众位比丘作了早课后,才回自己的静房抄经。其实,抄经,还真是练字的好法子。路过一处平时人的禅院,发现这个禅院今日有了人声了。

林靖稍微探了探头。早在前些日子,就发现有人打扫这处地方,而后,又没了动静,今日,这到底是又来清扫,还是有人住进来了?

林靖探头间,正好有个人跑了出来。那人比林靖高了一个多头,看着也不过十来岁,看见了林靖一身僧袍,就叫道:“那个小和尚,去端盆水来。”说着,就把手里的盆,冲着林靖的方向一扬。

高?f寺是个大寺,规矩也森严,在寺中,不管你出身,只问佛前的尊长。所以,在寺中,再林家庶子林靖,只有个俗家弟子缘法,一身僧袍,除了未剃发,跟别的小和尚没啥不一样的。

林靖没想到自己只是探了探头,就惹上了这样的差事。所以说,别乱好奇啥的,没事替自己找事。

只是,林靖也没打算搭理那人。虽然她是在这儿修行,可除了师傅安排的课业外,也不是给别人当小厮的。而且,她还小着呢,自己平时干活,都吃力得很!

林靖看了看那人,一声不吭,转身就打算走了。身后,就听见那人叫到:“嗨你这小和尚,还差遣不动了?你给我站住,今儿个非得给我把水给端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林靖只当没听见,加步伐。只听得背后有人追了过来,只是还没到身后,不远处,就又有个声音道:“金福,回来!”

身后那追赶的人应了,“哎,大爷,您怎么出来了?”

大爷,这又是哪家的大爷?林靖虽然听见,但脚下也没停。不管哪家的大爷,都与自己关。

这以后几日,林靖走路,都远远绕开那个禅院,心想着,不管哪家大爷,不管惹不惹得起,躲着就好。

只是,有时候,很多事是躲不掉的。就比如那个不知道谁家的大爷,这两日来,也跟着众位比丘一起做早晚课。

这一个大殿里头,位置多着呢,可那个大爷的蒲团,还就离林靖不远。那个叫金福的,也跟着他家大爷一起做课业。每次看到林靖,背着人时,总是皱眉瞪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林靖微微皱眉,她现在虽然得已喘息了,可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呢。而有时候,那些刁奴,比主人还难缠。所以,每次功课结束,林靖总是早早的避开。

这一日,林靖还如往常,做了功课,扫了台阶,就回自己的禅房,打算把昨日背的那些论语给默写一遍。只是才走近自己的住处,就发现,那个叫金福的,正在禅房外头等着呢。

(昨日朋友店铺出了点事,急召好茶去帮忙,好茶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没码字,没上,也没请假,今天,补上假条。同时鞠躬赔礼!

010如此主仆

林靖是不想惹麻烦,只是这会儿麻烦已经找上门来,光躲着也不是办法,也就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冰@火!中文 .

那个金福看见林靖走进,先是打鼻子里冷哼一声,才对林靖没好气地道:“好你个小和尚,好大的架子!还要我上门堵你。”

林靖只是看着这小孩,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以及可能的应对方法。却万没想到,这个金福,横着眼迎上来,忽然就脸色一整,端端正正地对着林靖就是一作揖,“这位小大师,上次对你礼,我金福在这儿给赔礼了,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林靖想到过许多种可能,却万没有想到过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金福弯着腰,半天没等到一句话,又不耐烦了,斜着头往上看着林靖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啊,没看我还在这弯着吗?”

林靖品了品,回过味儿来了,看这金福的样子,哪像是自己心甘情愿来赔礼的?只是,现在,来了,为何?

“这位小哥儿请起吧。还真不敢当。”

金福倒也真没客气,马上就直起身来,“这就这么着了啊。以后不许耗子躲猫似的,省得大爷又教训我。”

“哦?你家大爷这是?”

“还不是上回你跑了嘛,我家大爷教训我,不该吓唬小孩儿,不该乱差使人,不该那什么,反正,总之让我找你赔礼。哎,我说你这个小和尚,我在早课上给你递了那么多眼色,你怎么都不理我?非得让我上门找你。你还让我等这么久!不知道我家大爷身边没人吗?”

林靖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早课上那么些瞪眼,那么些横眉冷对,感情是给自己使眼色呢,还真是……抽象。

不过,这一来,林靖倒是对这金福的主子,有了相当的改观,别看早课上看见那人,都是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来,心性还是不错的。

于是,林靖也有心情闲聊一句了,“既然你家大爷身边没人,你还在这儿等我?不会就说已经赔礼了不就完事儿了吗?难道,你家大爷还会找我印证,还是说我敢找你家大爷告状?”

“这怎么行?”金福瞪圆了眼睛,“做下人的,怎么能对主子说谎。就跟你这小和尚,不能在菩萨跟前撒谎一个样。哎,看你这小和尚,不会是个不老实的吧?”说着上下打量了林靖一眼,“算了,我跟你在这儿废什么话啊。记住啊,咱们那事,算是结了啊,你要是敢撒谎骗人,我饶不了你。唔,还有你师傅,还有菩萨也会怪罪你的。”说完,也不管林靖答不答应,自顾自的,就一溜烟地跑了。

原来还是个相当忠心的,林靖心里点了点头,不过,看起来,中二病,哪个时代都有哈。

只是,都过年了,这个谁家的大爷,怎么倒跑到庙里来了?林靖看着金福跑远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又摇摇头,想那些干啥,自己这身上着滴滴答答的事情,还没整干净呢。

转眼,就到了冬至。

这一日作了早课,又扫了台阶,林靖才要回自己的静室,就有个小沙弥找了过来,说是林府有人找缘法师弟。

林靖早料到也该有这么一回的,跟在小沙弥身后出了来,就见到了贾敏奶公,亦是陪房之一,赖二,正带着林如海拨给自己的那几个人,在外头等着呢。

见林靖出来了,赖二倒是很守礼,当先躬了躬身子问了声好。林靖当然也不落后,虚应着,又问了府里老爷太太大姑娘的好,就眨巴着眼睛等着赖二说正题。

果然,赖二也没多绕弯子,只说是奉了老爷太太之命,接靖哥儿回府过节年呢。

林靖倒是做作了一番,先是感念老爷太太慈爱,这般记挂着她,再又说,既然说是在寺中修行,为老爷太太以及小兄弟祈福,就该虔诚,所以就不回去了,这年节十分,一定要为府里多诵几卷经云云。

当然,赖二又劝说了一回。这几番来外,虚伪做作,只反胃酸。终于,赖二说道:“即如此,老奴也只能回去把靖哥儿这番心意说于老爷听了。老奴想着,老爷一定会很欣慰的。”说着,又回头嘱咐了跟着的人几句话。

那人听了,回身出去,不一会儿,提了个提盒过来。赖二接过手里,对林靖说道:“临来时,在车上备了点儿饽饽饺子,都是素馅儿的,原预备着给您回府路上用的。您提回去吧。今儿个可是冬至,还是得用些的。”

林靖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才告辞进来了。

这提盒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林靖往后头偏僻处走去,路上又顺了根挺好使的叉丫子。等饶到了后头,看了看没什么人,林靖就来时掘起土来。到底人小力轻,就那么个浅浅的坑,还是让林靖出了一身的汗才凑合着挖开了。

歇了口气,顺手擦了把汗,林靖这才打开那个提盒。提盒有两层,一层放着各色饽饽,一层放着如意小蒸饺,提盒内侧都围着绵垫子,是以,这饺子现在还温热着呢。

这两样吃食,散发着香气,在这寺院空旷之处,愈加显得诱人。林靖吃了这么些日子的青菜豆腐,又挖了半天坑,闻着,嘴里不由有点儿津津的,端起盘子,就这么刷刷,就把这两样看着馋人的吃食倒进了刚刚挖好的坑里了。

这两样东西未必就是不好,只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林靖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再弄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埋了的好。

林靖又推上了土,还用脚踩实了,才叹了口气,丢了叉丫子,摸了摸陡然变饿的肚子,叹了口气,提了提盒要回房。只是才走了几步,依稀发现,前面远处,一身藏青色衣衫走远了。

林靖皱了皱眉,看那身衣裳,应该是那个什么大爷吧?自己这番举动,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人看了去。只是,这人看着冷冷的,不像是会管闲事的人吧?

(今天少了10字,白天会补上。还有周三少了一,周末比较忙,我放在下周补上

011再见康桥

自己刚刚那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怕被人知道,只是不想引人注目罢了.林靖捏了捏手指,看着那个方向出了回神,才掸了掸土,拎着手上的东西回屋去了。

只是,人类,总是会有一些条件反射性的动作的。就像是林靖,虽然告诉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第二天早课,林靖还是免不了偷偷多打量了那人几眼。

这个大爷,也只不过是个少年人,不是十一二,就是十三四,至于到底大概多少岁,请原谅,林靖先天掌握不好这种毛估估的技能”“。

只是,在林靖又一次偷眼的时候,却正好跟人家的对个正着。林靖迅速收回眼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大爷,好像刚刚冲自己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的早课,林靖发现,那大爷在路过自己的蒲团的时候,总会慢下脚步,而在林靖抬头看去的时候,总也会冲自己点点头虽然那个幅度其实相当的小,但林靖不认为自己是眼花了。

除夕那一日,和尚的早课,照样没停。早课散了,林靖照样还是要扫台阶。

真真是红尘的方外,要不是林靖tèbié计算着日子,还真看不出来,这一日,已经是除夕了。

林靖在干完杂务回房后,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先抄经,后背书,只是坐着发傻。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实在是太可恶了,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林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想强大,但却修炼不到冷心冷肺的程度。这一刻,她想家了。

当然不是林府那个黑漆漆的地方,而是她上一世真正的家,有老爸淡淡的烟草味,有老妈絮絮的唠叨声,只是,再也闻不到,再也听不见了。

林靖不想哭来着,因为她知道,眼泪用,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只是,这一刻,这些饱含着氢化可的松的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靖听见自己的房门被咚咚的敲着,才发现,光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去。抹了抹脸,林靖坐着不动,并没有去开门,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此时的自己。

只是,外头的人很执着,还在敲着。这回,不光敲着,还喊了起来,“小和尚,开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屋里。”

这是金福的声音,林靖叹了口气,以这人惯常的行事,再不理他,一定会坚持地闹腾下去的,到时候,招来旁人,就不好了。

林靖起身开门,金福敲门的手,差点儿招呼到她的额头上。

“哼,就知道你躲在屋里。你再不开门,我就找大和尚来砸门了。”金福大声说道,“你不乐意看见我,难道我很乐意贴你这个冷脸?拿好了,这是我家大爷吩咐我送来的。你谢谢接好了。”

说着,金福就把手上提的东西往林靖跟前一递,差点儿碰上了林靖的鼻子。

林靖看着鼻子跟前的那个食盒,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是?”

“放心,这是素馅儿的,庙里动不得荤腥。你还不接好了说谢谢?难不成你这小和尚还想着吃肉馅儿的?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小和尚!还亏得我家大爷想到你,还让我给你送过来。咦咦?你这是怎么啦?”金福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才发现林靖的异常,“你刚刚躲在屋里哭?谁欺负你了,这么麻秆大点点的小和尚,也下得手去欺负?不行,告诉我,你我找他去!”

混合着感激和奈,林靖被金福弄得哭笑不得,忙道:“不是,没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想家了,想我爹娘了。”

对于别人的热情,林靖不忍欺骗,于是实话实说。哪想到金福听了,满脸疑惑,“唉?前些日子你们府上不是派人来接了吗?”

林靖心里抖了抖,天下,还真是没有秘密。不过,这些,也算不得什么,自己的出身还真不是什么秘密。

金福忽然又满脸同情,在那儿自说自话道:“哦,我明白了。那个,小和尚,如果你不愿意待在庙里,要不,去求下我家大爷?让他去找人给你府上递个话?”说着,又低声自语道,“不成不成,这有点儿麻烦了,也来不及了。”接着又对林靖道:“要不,我回去跟我家大爷说说,让你跟着我家大爷?”

林靖这回是真哭笑不得了,虽然不知道这金福具体怎么神展开了,但看他那满脸的同情,哎,总不外乎林靖受尽乒有家归不得之类的。虽然本质上不错,但这会儿是林靖真心不想回府啊。

但是,对于这人的一片热诚,赤子之心,林靖是相当感激的,整了整衣衫,对着金福一鞠,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然后开口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是自己自愿来寺里的,也是真心诚意替父母祈福的。”只是,不是林府的那个“父母”。

如果一开始,祈福只是个借口的话,在寺中待了一阵子,听惯了晨钟暮鼓,习惯了抄经诵读后,林靖还真是把这个作为对上一世父母的一点儿心念。甚至希望,穿越大婶,把自己在那一世的痕迹,彻底的抹去才好,没有存在过,也就没有伤心,没有思念。

“真的?”金福满脸不可置信,只是看着林靖郑重的点头,有点儿被噎住的感觉,“随,随便吧。只是,小和尚,你可得想好了,过会儿,可就来不及了。”

“我是说真的。还有,真心谢谢你。”林靖冲着金福感激地笑了,不管以后如后,这一刻的真心关照,林靖是要记进心里的。

金福看了看林靖,张口想说什么,只是,还是没有说,点头嗯了一声,回身走了。

林靖只等看不见金福的身影了,才回身关门。

食盒,被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里头,是盘饺子,还热着呢。

林靖只觉得,肚子突然变成了个空袋袋,空得发疼,赶手,就拿起了一只饺子塞进了嘴里,竟是连去寻双筷子都等不及了。

素馅儿的,却相当好吃,但搞笑的是,林靖这一会儿,不知道是味觉太灵敏了还是太迟钝了,灵敏的,能觉得这饺子分外鲜美,迟钝的,却吃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馅儿的,韭菜萝卜?青菜豆腐?只是一口一个,填补着空落落的肚子。

金福说有人来接林靖的时候,林靖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位大爷的居心,只是,马上又相当自嘲,自己真是被害妄想狂了,自己只是一个连自己都险险保不住的“庶子”,别人能图自己什么?

非是人家觉得自己可怜罢了。

林靖不是中二青年,不会因为别人的怜悯之心,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就觉得自己神圣的自尊,被人践踏了。只要是出于善心的,哪怕是只有那么一丝丝,也该念着这点善心的好。

望着转眼即空了的盘子,林靖才发现自己吃撑了。

明天,得去把食盒还给别人。只是,还人家空盒子总不大好。林靖想了想,出门打了盆水,仔细地洗干净了食盒,放在一边晾干,又洗干净双手,仔细收拾了桌子,才挑亮了灯,拿出笔砚,拣那最好的墨和纸,开始抄起经文来。

明天,就把这经文放在盒子里还给人家吧。虽然,人家不见得稀罕,只是,这也是现在的自己唯一拿得出的。

林靖仔细的写着,每一笔都很用心。好不容易,一篇经书抄完,才搁下笔,细细的吹了吹纸上的湿墨,就听见外头的钟声响了。

钟声悠长,每一声响发散开去,有股子亘古留长的味道,细细数着,一共一百零八下。原来,在这抄写经文中,辞去了旧年,迎来了岁。

这一刻的林靖,心中竟然是说不出的满足,真是种奇怪感觉。

正月初一,一年元初,寺中的课业也相当的早,相当的宏大肃穆。只是,林靖有点儿心神不属。因为,这一刻,那位大爷没有来。

还不仅仅是没有来,那原本是那位的蒲团上,并没有空着,盘坐着别的人,这说明,那人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等好不容易结束了早课,林靖并没有像往常似的去扫台阶,而是向那个禅院摸了过去。禅院门闭着,诺大的个锁头,告诉林靖,里面没有人了。

就如同那位大爷静静地来似的,走时,也悄声息,林靖忽然想起徐志摩的诗,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留下了个食盒,以及姐姐我想要还人情的手抄本!泪啊,姐这回真欠人情了。

哎,欠就欠着吧。反正,姐现在那字儿也不怎么好看。

林靖深呼吸了两下,扭头走了,还有那还多级台阶等着要扫呢。

日子,又变得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时间的流逝,四季的替,却从来不会停。不知不觉中,春日已经深了。

而林靖还不曾细细体会这春日的宜人,寺中景色的美好,林府的人又找上林靖了。这一回,不是别的人,正是林如海充面子,让跟着服侍林靖,却只能留在山门外的那几个长随与小厮。

(第一

012初次试探

林靖这回还是在山门外头见的这几个下人。 .

才踏出来还来不及说话,看着那几个对自己行礼的人,林靖心里就是一激荡,终于等到这一回了。

那几个人一边对林靖行着礼,一边哭天抹泪的,身上虽然并没有全穿着孝麻,但腰里的那条孝带,却不容人错认。

这其中,一个年纪长的率先开口道:“靖哥儿,太太,太太殁了”“。”说着,呜啦着嗓子哭了起来。这一哭,剩下几个也嚎开了。

林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伤心难受,也没功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就连对她自己,也不再纠缠着自己是不是冷血毒辣这类的意识形态的问题。她只知道,虽然,她一直等着这一回,但她将走的每一步,都好比在踩踏着悬崖峭壁,走过去了,将是限风光在险峰,失手了,就是尸骨存。

林靖身子晃了晃,像是吃不住这样的噩耗,在小厮的惊呼扶持下稳住了身子,哆嗦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家福,也就是那个年长的哭着说到:“听说是今儿个凌晨的事情。府里并没有给奴才等人送来消息,还是小四子在街上听来的消息。奴才原不相信,怕是有些人口里不积德,又让小郭回府打听了。才知道,正是这么回事。奴才不敢耽误时辰,就在街上扯了些白布,赶着给靖哥儿您送信来了。”随着林家福的说话,那两个小厮也连连点头。

那个小郭这会儿也带着哭音道:“奴才回去探信儿时,府里都乱成一锅了,也没人给靖哥儿您送封信。”

小四也接口道:“靖哥儿您还是为了老爷太太来寺里祈福的,也是老爷唯一的儿子,可府里出了这般大事,偏生没人给您送信儿,这真是……”

“胡说什么呢!”林家福这时才出声制止了那两小厮的说话,转头对林靖说道:“靖哥儿您别听小孩子胡说,府里只是太忙乱了,一时忘了咱们这头。只是……”

这些话,林靖又不是个傻子,听不出什么意思,只是也没心思跟这几个计较。做奴才的,都想跟个好主子,主子好了,他们呢,也能风光。先头,被林如海配给了林靖,这些人怕是也也挺郁闷的吧?虽说是老爷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可偏是个不受宠的,还离开了府里,跟到这种地方了。现在府里出了那等大事,也没人给捎个话,还不得谋划一下?难不成,就真的跟着自己在这儿出家了?

这会儿,见林家福故意停下话头,林靖忙道:“福伯,只是什么?”

林家福叹了声气,“论理,靖哥儿您在寺里带发修行,老爷不来说话,您也不该回府。只是,您也是太太的儿子,百事孝为先,您怎么也得在太太灵前磕头,还得给太太捧灵摔盆呢。您看,咱们是不是就跟大师告个假?”

林靖当初不怕林老爷不接她回去,仰仗之一就是这个。现在,还没等她开口,这几个人都替她把话说圆了。

只是,林靖还就不想这样冒然回府。贾敏虽然亡故了,可她手底的那些人还在呢。林靖甚至认为,正是因为贾敏没了,那些人为了他们主子风风光光的,再任何把柄留世让人日后翻出来,才似忌惮了。这里头,赖二家的绝对是第一干将。

所以,再没有把握之前,林靖不能就这样回去。

林靖吸了吸鼻子,“福伯说的是。只是,若是我这样,老爷会不会生气啊?在这当口还让老爷生气心烦,我就是不孝了。你也说了,只是府里太忙了,一时没想起来。罢,罢,我还是等吧,没准老爷明天就想起来了。我现在这儿多抄两本经化给太太吧。”

这下,别说小四等人急了,就是林家福也急了,忙拉着林靖道:“靖哥儿,您说的对。可,万一老爷太悲痛,一时顾不得这些,府里又忙忘了,这可怎么好?”

林靖也装着迟疑的样子,只是不肯就这样松口。那几个人真是急得不知道怎么说了,林靖才说到,“要不,派个人给府里送个信儿,让赖妈妈给老爷提个醒儿?”

“哎哟靖哥儿,您还以为这会儿赖妈妈还惦记着您呢?还真把自己当成大爷了?”小郭这会儿忍不住叫嚷起来了。

“住口!”林家福脸色很难看,转头又对林靖道:“小孩子信口胡说,靖哥儿别放心上。只是,这会儿府里,还真是没人空着。靖哥儿,您就听奴才一句吧。”

林靖看看差不多了,才对林家福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说着,也不管眼前几人松口气的样子,转身进去了。

林靖并非如那几个下人所想,去跟师傅告假了。她只是知客僧借了纸笔,写了封信,封好了,才又出来了。

那几个正等得不耐烦呢,这会儿看林靖出来了,忙道:“好哥儿,咱们走吧。小郭已经雇好了车子了。”

林靖并不接话,把手上的信递给林家福,“把这个交给赖妈妈。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她,再等她个回话儿。”

“哎?靖哥儿,这是怎么说的?咱们刚才不是说好的吗?赖妈妈怎么可能见奴才我?”

“这就看你本事了。记住,是亲自交给赖妈妈。不然,”林靖回头看了看寺院内,“红尘世外,还真是清静,就这么呆着,也不错。”说着,也不等林家福开口,转身就进去了。她相信,林家福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她也相信,把人逼到最后,才不用担心这些人会不会不使力气。

“cāo!”看着林靖头也没回地走了,林家福终于憋不住骂了一声。

小四等人早就傻了眼了,半天才出声道:“福伯,这下,怎么办?要不,回头咱们再使使钱,让管家重给咱们派个活计?”

林家福没有接口,心道,怎么可能?要是管用,还耽搁到此时今日?再说了,回头的话,回头再说。一样要费力,不如?林家福看看手头的信,品着林靖今日说话做事的气势与往日不同,终于开口道:“说不得,就走这一趟了。这次,我去!”

小郭撇撇嘴,嘟囔了几声。小四倒还实诚,“那,福伯,我跟您一起吧。我没多大本事,跑腿什么的,倒还成。”

林靖其实并不是如面上看的那样有把握,只是,这一步,还得走。如果,赖二家的看了信,并不按她设想的走,那么,原先她想好的计划,说不定就要废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几个人太废,连封信都送不进去。不过,那样,那几个人也会给她回音的。

林靖这会儿回到静室,真是坐卧不定。不断推敲着自己的每一步计划,设想着可行性。又在回想这信上的话,是不是那句话太过了,太刺激赖二家的了。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林靖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这等候的时间,真是太难挨了。

绕到桌前,看着上头的笔墨与经书,忽然想起除夕那夜的宁心,林靖终于坐了下来,研磨,提笔,一笔一画,仔仔细细,还轻声诵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外头有声音,是个小沙弥,说是外头有施主找缘法师弟。

林靖吸了口气,放下了笔,就带着这股子宁心,走了出去。

这次,山门外头,只有林家福等着。林家福现在是不敢小看这位靖哥儿了,看着林靖气定神闲的走出来,心里是骇然,禁不住深深地把腰弯下去行礼。若果说,平时只是面上做戏,这会儿,他可是不太敢了。

林靖倒是不管这些,只是问道:“辛苦福伯了。等到赖妈妈的话了?”

林家福面上表情古怪,凑上前来,道:“回靖哥儿问话,赖妈妈,她,她跟着奴才出府了。这里说话不便,所以,就在奴才几个待着的地方,肯请靖哥儿移步呢。”

林靖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点点头,示意林家福前头带路。

这几人本就是林如海搏来服侍林靖的,所以,栖身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走了不久,才一拐弯,林家福就在一个小院子跟前停下了,“靖哥儿,就在这儿,您请。”说着殷勤地推开了院门。

林靖走进去,发现剩下的那三个正在院子里站着。见林靖进来,忙上来行礼,只是脸上都带着古怪,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此时的心情。那个叫小郭的,倒是反应,行礼后,忙悄声说道:“靖哥儿,赖妈妈就在屋里等着您呢。”

林靖点点头,对他道:“你跟小四,到福伯那儿支点儿钱,去买点儿点心来。”

说着,又看了看林家福,正想着找个话头。这林家福是个明白的,知道这是要打发了人密谈,忙说道:“小郭,小四,还不麻利点儿跑。靖哥儿,我跟老李就在这大门外头等着这俩小猴子,绝不耽误您功夫。”

很好,既回避了,又在外头给守着,倒是个伶俐人。见林靖点头,林家福赶着人出去了,自己也出去,还把院门严严实实的带上了。

林靖这才来到屋门外头,深呼吸一下,一把把门推开了。

013红尘方外

老旧的木门并不想看上去那么沉重,轻轻地一推,就大开了.随着木门的敞开,暮春的日光,也照了进去,在屋内斜拉出一个光圈。

赖二家的,就这样显现在这个光圈之中。一把椅子,冲着门,放在了屋子当间,而赖二家的,就坐在这把椅子上。

林靖看着这个女人,一个冬天未见,原本微胖的体态,已经瘪瘦了下来,人也看着陡然老了许多,想来是cāo碎了心了”“。只是,即便是这样,这人还是随处透漏着精明强悍,一身麻衣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变得花白的头发利落的挽着,而那朵白绒花,也端端正正地插在发髻上。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要周全着她的太太的体面!

赖二家的并没有起身,她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林靖走进来,眼神锋利如刀。像是她的太太不在了,她要替她的太太显示着对林靖的生杀权。

被这样的眼神凌迟着,林靖某处的某种怒火忽然就被点燃了,把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烧得一干二净,原本有些沉重的脚步,忽然轻松了起来。带着这样的情绪,林靖走进门内,反身顺手关上门。

屋子里一下子暗上许多,但这不妨碍林靖直视着赖二家的,也不妨碍赖二家的瞪视着林靖。

赖二家的绷着没动,也没说话,像是等着林靖如往常一般的行礼,以一个故意被忽视的主子的身份,向一个奴仆行礼,向象征着嫡母的权威行礼。

林靖却没有如常,只是看着赖二家的,声的宣布着某种改变,而正是这种改变,才让这位内院的大管家,在这种时候,还要亲自来见林靖。

赖二家的终于发声了,“以往还真是看漏了,原来,靖哥儿还真不是个胆小的。只是,就凭你,也敢跟我说为了大姑娘的日后?也敢让我来见你?你还是先想想你的日后吧。”

林靖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其实赖妈妈你能过来,就已经是回事儿了。”

在府里的那些日子,林靖已经是看明白这人是对贾敏是如何的忠心了,这种忠心,除了现代人法理解的奴才对主子的忠诚,还混合着一种类似于母亲对女儿的疼爱。而因为如此,林靖推测,爱屋及乌,这人对着黛玉也是有类似的感情的。所以,她才能靠一封语焉不详的信把这人忽悠过来。当然,如果这人不予理会,不按她信中所述来见她,那就表明,她的a计划可以作废了。万幸,这人来了,林靖赌对了第一步。

赖二家的冷声道:“大姑娘是老爷的心肝肉儿,岂用你担心?你还真以为你是靖哥儿?”

林靖顺着着话头说道:“到如今,我还十分好奇,我是怎么成了哥儿的?总瞒不过稳婆吧?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难道,就不怕有人捅到老爷那儿?”

赖二家的眯了眯眼睛,“你还想闹到老爷那儿?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给你接生的那个稳婆,得了府里好大的赏封,高兴的多吃了两杯酒,失足掉河里,死了。”停了停,然后又恨声说,“就算闹到老爷那儿,让老爷知晓了,又能如何?要不是太太慈悲,哪还有你现在的日子?你都不定能来到这世上!”

林靖听到这儿,心里虽定了一些,可也对那些事情相当不舒服,“也亏得我是个女的,若真是个哥儿,怕是落地那会儿就没了。真是好算计,充作庶子,老爷算是有后了,太太也就不必给老爷纳妾了,不必担心分宠了,这是其一。二来,也给太太腾挪出时间,让她慢慢儿的想法子生嫡子。再来,弄个真的庶子出来,万一受宠妨碍到嫡子,岂不麻烦?太太,可真是慈悲。”

林靖发泄了一通,也不想在这些上头多费口舌,时间挺紧的,因而,不等赖二家的继续说什么,就掌控着话语道:“赖妈妈,你说,如今太太去了,也没给大姑娘留下个兄弟,我又是个假的,老爷没了后嗣,会如何?”

这话一出,就抓住了赖二家的心神。

林靖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老爷会不会续弦?虽然老爷对太太情谊深重,可不孝有三,后为大呀。只是,我听人说,只有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姑娘还小着呢,一直娇养着,就算有你帮衬着,这日子也是难过的吧?”

这些话,直打在赖二家的心上,这也是她所担心的。林靖瞄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当然,老爷也可能顾念夫妻情份,不再续弦。只是,再纳妾,生个庶子延续后代,也是有的。再不济,去姑苏林家过继一个承嗣,也是个法子。只是,赖妈妈,隔着肚皮的兄弟,真的能照应姑娘?若是那妾是个不知好歹的,姑娘的日子,也堪忧啊。就算是过继的,跟姑娘毕竟不是骨肉,这人心个肚皮,怎知以后如何。老爷在还好些,若是?而且,姑娘总要长大嫁人的,这娘家兄弟不帮衬,日后在夫家,腰杆子也不硬吧?受了委屈,没人帮着找补回来吧?而且,不管是续弦,纳妾,过继,林府偌大的产业,可就便宜了别人了!”

林靖使劲忽悠着,红楼原著?除了她,谁看过?谁又会知道,林如海还真是不孝了?当然,林如海会知道他自己心子嗣,可关键这赖二家的不知道啊!

赖二家的沉着脸,这些她怎么可能没想过?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出来。“有话你就直说!”

到了这会儿,林靖也不绕弯子了,“我这个靖哥儿,若一直就这么下去,老爷有了庶子,过继是肯定不会有了的,按着他对太太的爱重,估计,续弦也不太会提了。就算是有那么些意思,看在他对姑娘的疼爱上,有人说那么几句,也会消了打算吧?”

“至于我,虽作为庶子,可长大后,也没法子真的娶妻生子的,日后,自然是要过继亲厚血缘承嗣。家里的产业,自然落不到别人手中。”

林靖一边说,一边看着赖二家的神情,见赖二家的没有出声驳斥,反而是若有所思地样子,就知道有门,于是,就加把劲儿。

“妈妈也不用担心日后我捣鬼。我终究是女儿身。这秘密,掌握在你手里,随时可以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不说别的,就是桶到老爷那儿,按你刚刚所说,怕是就容不得我。”

有时候,把命门送入对方手里,才能促成联盟的达成。

林靖说完这些,也不再作声,只是看着赖二家的,等着这人的反应。

赖二家的呼吸急促,她没想到,面前的小孩儿,胆子比她还大。内院仆妇,眼界毕竟有限,所以,权衡半日,发现,还真是个法子,猛地瞪着林靖道:“当初,还真是看错了,你作得好戏,这哪儿是愚笨了?而且,你非但不胆小,简直是胆大以极!只是,你要记住你所说的,但凡有点儿什么,我总是有收拾你的法子的!”

林靖心里猛松了口气,成了!

只是,现在还高兴不得,还有些事情呢。

林靖对着赖二家的一鞠躬道:“多谢妈妈成全。”

赖二家的哼了一声,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个礼。林靖可不同她计较这个,慢慢问道:“妈妈,还有一事,我想问问。太太是不是把我这事跟荣国府里的老太太说了?”

赖二家的看着林靖,“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靖说道:“我想着,太太必定跟娘家亲厚,如此之事,一定会跟娘家说的。所以,还望妈妈别忘了支应一声,省得闹出误会来。”

林靖说这些的时候,心里直打鼓。她如此说话,是想试探贾敏有没有把这事告诉史太君。若贾敏早就跟荣国府通过气了,自己就算是以男子之身存于这世界,也是麻烦重重,虽暂时得以喘息,还是要尽早脱身的。

赖二家的也不是个傻子,看了林靖一会儿,冷然道:“你想的什么,我也明白。今日就跟你说说透,省得你疑神疑鬼的。只要你不生什么花花肠子,总不会让你犯险的。以女作男,本就是大罪。太太倒是不想瞒着荣国富老太太的,但那时,已经到了扬州了。跟荣国府路途遥远,这传递消息怕不保险,也就先没说,太太原想着等日后归宁时,哪想到……”

说着,赖二家的眼泪就下来了。林靖也陪着伤心一会儿,心里却安定了,以女作男,本就是大罪,冲着这个,林靖看着赖二家的不似说谎。

林靖劝了会儿,等赖二家的收住了眼泪,才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既然与赖二家的达成这个同盟,这婆子回去,自然是会劝着林如海接林靖回去,在贾敏灵前充作孝子的。

等林靖踏出那院子时,太阳已经已经挂在西头,降落未落。

寺院中,已经传出了钟鼓声。林靖听着,竟然发现,还未离去,已经怀念。只是,紧紧是怀念而已。方外虽好,但,她还是留恋红尘。

(稍开了点金手指~~

014飞扑贾琏

赖二家的还真是有能力的,第二日,才作了早课,林府的车子就在外头接了。 .最

这次回去,如意外,林靖将不再会回来修行了。所以,临走之前,林靖特意去拜见了她的师傅,一个老和尚,年纪颇大,辈分颇高,只是在寺中没任何职务、啥事不管。

老和尚法号观海,挺有意境的一个词,林靖原先都没想到,这样的词会跟秃头连在一起,成为和尚的法号”“。其实,林靖并不太愿意跟师傅多亲近。年纪大的人,总有种年轻人法比拟的睿智,所以,林靖总觉得师傅的水太深,那双眼睛看东西太透。而自己,却又是极不能让人看深看透的。

只是,师傅声的照顾,终将与这段朴素的修行日子一起,牢牢霸占着日后回忆的一角。

观海看着眼前恭敬拜别的小孩儿,叹了声气,递了串黑漆漆的手串过去,“也是师徒一场,这个就给你吧。日后行事,牢记本心。”

林靖心中跳了跳,接过那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手串,口中应答,然后恭敬的又磕了个头。虽然心中有些不舍,可还是不敢多待。

整理了东西,让林家福等人拿着,林靖坐上了林府的车子。

车行得极稳,林靖此时一身孝服,靠在车厢内,像是睡着了。小四等人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这位摸不出路数的靖哥儿,又哪想到,此时的林靖,脑子可没闲着。

昨日,跟赖二家的达成了初识,只是她踏出的第一步。可,任何人,都不甘心老让人捏着命门的。林靖也不例外,只是那一步,还得过一段时间,这当中,还有几个阶段性目标。

只是,赖二家的毕定也会埋了后手的。原先是这样那样的原因,自己这个身子的秘密,并没有捅到荣国府去。可现在,最最容易的后手,就是把自己这个秘密,告诉史老太君,这样就不怕自己对她不利,也不怕日后闹些什么有损林黛玉的事。

这次,贾敏去了,荣国府必定会派人来吊唁,而赖二家的正好可以把话捎回去。这个,可得好好想个法子。

而且,这次荣国府来人,说不定会把黛玉给带过去。对于这事情,林靖还是不太喜欢。不是她有多热爱黛玉,只是单纯的不想跟荣国府再搅在一起。当然,林靖也不认为,自己能阻止这黛玉北上,但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才好。

至于赖二家的会不会把自己身子的秘密告诉黛玉?林靖倒是认为,赖二家的肯定不会。这一来,黛玉还太小了。二来,怕黛玉对贾敏做的事情有负担,而三来,这事情毕竟是瞒着林如海的,黛玉若知道了,没准会去告诉林如海,瞒着长辈,可是不孝了。

林靖靠在车避,七想八想的,终于不耐烦了,豁然睁开眼,却没想到,正对上了车子的内角。那儿放了个食盒,里头还有本字趴趴的手抄本。林靖不由得出了会儿神。

终于到林府了。林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贾敏灵前磕头上香。等完事了,就去给林如海行礼了。

林靖是在林如海的书房看见自己这位父亲的。林靖对于林如海的伤心,虽然是做好思想准备的,可就这样,看着面前的林如海,还是吓了一跳。那位原本的中年美大叔,现在十分憔悴,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似的。对于林静的请安,林如海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摆摆手让林靖出去。

心如死灰,就是这个样子?

而黛玉,已经病倒了,内院里一阵慌乱。

接下来的几日,tèbié忙乱。林如海根本不管事,全靠府里的老家人张罗。而林靖,就在灵前跪着,陪着人家磕头。现在,林靖已经被称为大爷了,有些**毛蒜皮的事情,也会说句话出个主意。而下仆对她的态度,也甚为恭敬。毕竟,现在她是这府里唯一的儿子。

这一日,林靖抽冷子找上了赖二家的,说是有事要请教妈妈。

赖二家的皱了皱眉,还是避开了林靖的作揖,“大爷,请教不敢当。有事儿,请吩咐吧。”

林靖忙摆摆手,像是承受不了这“吩咐”二字,“太太这一登仙,想来妈妈已经给荣国府上送去消息了。我想,再过没几日,他们府上的人也该道了。所以,想找妈妈打听些荣国府上的事情,省得等人来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给咱们府丢了脸面。”

赖二家的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些,稍稍说了几句荣国府都有谁这类的话。

林靖仔细的听着,还连连点头,一幅受教了的架势。而后等赖二家的说完了后,忙又说道:“如今太太仙去,荣国府总要派个正主儿的吧?妈妈,你看会是哪一位?那府上那两位老爷都要在朝堂当差吧?估计不得空子。大概就是那位琏二爷来吧?就是你刚刚说,娶的是二太太娘家侄女的那位吧?不知他可有什么喜好?”

赖二家的明显不喜欢这个话题,皱眉说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靖故意一幅腼腆样,“没,没什么,我只想着,人家那是千里跋涉来到咱们这地儿,总要好好服侍人家。怎么也要顾着府里的脸面。”说着,心虚的把眼神瞟开了。

赖二家的说道:“大爷说的很是,奴婢这就安排下去。”嘴上说着缓和的话,眼神却横着竖着盯着林靖不放。

林靖又问到:“妈妈,不知道太太在娘家时,跟那府里的两位太太可亲厚?”

只见这人猛地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冷着声道:“大爷,您问这个,也是为了府里的体面?”

林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仔细盯着赖二家的,见如此,心里就高兴了。姑嫂问题,一向是个问题,贾敏也不能免俗。看来,有些红楼同人没说错。贾敏跟娘家嫂子的关系,不怎么样。

只是眼前嘛,林靖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就神秘兮兮的凑近一步道:“妈妈别误会。我想着,我这个秘密,你是不是要告诉那头。太太在娘家的时候,必定跟娘家嫂子亲厚。若知道这些,也算是帮着姑娘看着我。你也好放些心,我日子也好过些。琏二爷受着两房的重视,必定是再妥当不过的送信人了。”

赖二家的不错眼珠子盯着林靖看,半天才说道“大爷需cāo心这些。”

看着赖二家的那疑惑的样子,林靖又背着手告辞了,心情却好的不得了。

荣国府的人很就要到了。来的,还真是贾琏。

林府接了信,让赖二带着车马,亲自到码头接。等码头接到人,送回消息后,林靖带着人,亲自在府门等候。

车马在林府门前停稳当了,当先一辆,先下来个小子,转身弯着腰举着手候着,而后,就是一位青年公子搭着这小子下来了。这公子看着二十不到,面容端秀,自成一股子气派。林靖暗自握了握拳,准备行动了。

在这年轻公子看过来时,林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位,可是琏二爷琏二哥哥?”

贾琏看到眼门前一个单薄的男孩,听着这说话,就明白过来了,当下答道:“正是贾琏。这位,可是靖哥儿?”

话还未说完,林靖就和身扑了过去,一把搂住贾琏的腰,失声痛哭道:“二哥哥,您来了,哇……”

这番举动,不管是接人的还是被接的,都被弄得瞠目结舌,愣在那里。还得亏贾琏机敏,也跟着垂泪了,又说了许多劝慰的话,替她擦了眼泪,才搂着林靖进府了。

等照应着贾琏一杆人磕头上香后,又拉着贾琏的手,絮叨了一会儿,林靖才让人带着这些人先去安顿了。

而后,林靖就静静的等着。她相信,门前这一幕,还有这些亲厚举动,早就传到了赖二家的耳朵里了。她只要等着,等着赖二家的找自己问话。

赖二家的比林靖想象的沉得住气。直等到晚饭后林靖回房,赖二家的才过来。

屏退了屋里的那些下人,赖二家的也不客气,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才上下打量起林靖来,好一会儿,才说话,“大爷,您今儿个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林靖故作不懂,“妈妈说的是什么?”

赖二家的冷哼了一句,“你是读过书的,别说不知礼仪,连那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您今年已经八岁了。有道是,男女七岁不同席。您竟然,竟然在大门口,就,就,您这是存心不要林府的脸面了?”

林靖毫不示弱,“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那也是男女。妈妈,我,可是林府大爷,那两句话怎么能套到我身上?”

赖二家的气急,“大爷,不过是个西贝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穿了男人的衣裳,就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就可以跟男人搂搂抱抱了?”

林靖听了这“跟男人楼楼抱抱”,好悬没有笑出声来,不管别的,自己才多大啊?

不过,这出戏,按着这个戏路唱,就对了!

015麻布口袋

看着赖二家的越气急,林靖心中就越发大定。 .

话说回来,林靖其实并不知道,贾敏去世时,荣国府是怎么办的,来没来人,来的又是谁。只是,不管是来的什么人,林靖都要防着赖二家的把信儿捎回去。

所以,前些日子,她会跟赖二家的说荣国府派哪位主子来的话。

若来的是主子,倒还罢了”“。若不是,眼前这婆子必被挑起心火:可见是荣国府对这位仙逝的姑奶奶不看重了,不然,一个“庶子”都想到的,那头怎么会想不到?况且,林靖还点播了几句姑嫂之话,定能引得这位忠心奶娘往歪里想。这样,如何能让眼前这婆子放心把这秘密告诉来人?

当然,来的是贾琏,就好了。想着前些天的那几句铺垫,还有那日试探到的贾敏姑嫂之间的亲厚,以及刚刚在门口的表演,林靖心中冷笑,继续加把力。

于是,林靖微微低了头,而脸上也微微羞红了,只是,这可不是心中带愧的那种,反而是微带喜色?

赖二家的看着眼前人,是恼怒,小贱种,还真是小贱种!电光火石之间,赖二家的自以为了悟了,怪不得要打听琏二爷的喜好,又甚至探听荣国府的事情,还口口声声要把那秘密告知荣国府里的掌权人,原来,用意在此啊!

这个贱种,根本是想着法子要恢复她的女儿身,还自以为是的去谋个好人家!

试想,她今日如此跟个爷们儿在大门口拉拉扯扯,外人不知道且不去论了,可荣国府里的主子知道了她原是个姑娘,那会如何?

还会跟自己原先设想的,只是拿捏着小贱种的把柄?怕是,保不准就想头多了吧?

毕竟,易钗而弁,可是大不韪。老太太为了先去的女儿,估计不会怎么样。可那二太太呢?林府的庶女,给荣国府公子作妾,倒也使得了。

而且,这样可以大大扫一下太太的脸面,还显示二太太她自己个儿的行事大度菩萨心肠:你看看,出了嫁的姑太太作了什么造孽的事情,把好好的一个姑娘充作小子,说不得了,配给琏二做个妾,也算是全了林府的颜面,不然一个姑娘家跟个男子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的,可是玷污门楣啊。

虽然,这个姑娘,才八岁!可这又怎么啦,养几年再接过门就得了,只要把这巴掌先打上去,才是正理!

二太太如真那样做了,不光打了太太的脸,打了林府的脸。赖二家的再想到太太在世时,跟娘家史太君商量的事情,是觉得,如果事成了,连大姑娘,将来在荣国府都抬不起来头了。

赖二家的眼睛眯了起来,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这“庶子”的秘密,一定不能走漏了。二太太现在在荣国府当家,所以,来的这些奴仆下人,一个都保不准。算了吧,还是日后自己当面告呈老太太吧。

至于琏二爷,赖二家的想都没想。

再打量了眼前的林靖,赖二家的不由心里冷笑,要不是留着这贱种还有大作为,她都忍不住了。“我劝大爷,还是想着如何好好侍奉老爷,如何照顾好大姑娘才好。其它的什么,还是少作打算。”说着,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有些想头,要看有没有命活着。”

成功的看见林靖脸色发白,赖二家的才大声道:“不过,咱们林府跟荣国府亲厚着呢,咱们府的大爷,跟荣国府将来袭爵的琏二爷,也是该亲厚些的。”

赖二家的字字咬住“大爷”,却不知面色发白的林靖,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蔫头耷脑的送走气势强悍的管家婆子,林靖一边高兴,一边摇头,赖二家的是个精明的,也正因为她的精明,才让自己有机可乘。看看,有时候自以为思维缜密,自以为得计,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啊!难得糊涂,关键而正确的糊涂,才是难得!

同时,又告诫着自己,别太自以为是。这,对别人是本书,对自己而言,可是个真实的世界。就算那本书,也只能作为借鉴,而不是人生的攻略。

结下来的日子,是忙乱了。太太娘家来了人,停灵的日子也够了,就要发丧了。这回,可跟白姨娘那回不一样。老爷林如海因为官身,法送贾敏灵柩回祖籍落土为安,而林靖这个儿子,却必须这样做。而这样做了,也拔高了林靖的身份。

于是,林靖摔了瓦盆,手持着哭丧棒,在一片满天飞舞的纸钱和哀乐响鞭中,紧跟在持白幡的下人身后,踏出了林府正门。紧跟在她身后的,是贾敏的棺木。

黛玉也要跟着扶灵,只是她的病还缠绵着,又是如此的伤心之旅,如何使得?林如海只是摇头不允,赖二家的又是死劝活劝。小姑娘只能如杜鹃啼血般声声哀哭,目送着她娘的棺木别太抬出去。

贾琏作为娘家送葬人,跟在了灵柩的左右,一起上了路。

扬州之于姑苏,在林靖原先的认识中,并不算太远。可这一路,林靖却十分的辛苦。

作为送葬的孝子,每日她早起要磕头上香,跪请灵车上路,晚上也要烧纸哭丧守着灵柩,路途中,还要时不时地在别人的提示下嚎上两嗓子,举着哭丧棒等等,简直就没有什么停歇的时候。这天天如此,林靖的嗓子,也开始发毛倒刺了。

而吃食上,因为是孝期,也只能吃素。因为在路途中不方便,仆从也不上心仔细,也就是顿顿青菜豆腐。林靖一天折腾下来,累得就不想吃饭,在看着这白寥寥的青菜豆腐,这口味,比起高?f寺可差远了,就没有胃口了。虽然想着要让人准备些可口的饭菜,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如真这样做了,怕是等不到下一顿,就要传出林靖许多不好的说法了,什么于送葬途中贪恋口腹之欲、全哀思等等这类的话,说不定还有一顶不孝的帽子。林靖在高?f寺养得红润的脸蛋子,也开始泛黄。

这一日晚宿,林靖在化完纸钱回到屋里,还来不及躺下喘口气,就听见有人敲门,“靖兄弟,可容我进屋一聊?”

听得出来,门外是贾琏。

虽然在这人刚到林府那一日,林靖表现得异常亲热,可在林靖达到目的后,林靖就失去了继续跟这人做戏的精神头,两人之间倒是不咸不淡的了。反倒是赖二家的认为自己放出的狠话见效,每每见了林靖,面上的恭敬总也遮不住骨子里的轻蔑不屑。

只是,这会儿,这人是干什么来了?

人家找上来了,林靖就是再累,也只能起来迎接。

这一路,贾琏倒是没怎么消瘦,想是刚刚梳洗换了衣裳,连路上的风尘也尽去了,看上去还是挺有神采的。

请人入内,分宾主落座,林靖再要寒暄一两句,倒是贾琏直接切入正题,“虽说姑太太仙逝,你这个做孝子的,心里难受,可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这一路劳顿,本就折腾人,你若再这般只顾伤心,茶饭不思,可怎么顶得住?”

林靖愣了愣,她知道贾琏在荣国府是打理杂务的,应该是个玲珑人,想来,把那些下人的怠慢,自己的苦衷,都看在了眼里,可没想到这人这么会说话。

见林靖发愣,贾琏微微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刚才让人去吩咐厨子随便整治了几盘素斋,可自己一个人用也味,靖兄弟就当是可怜可怜我,陪着你琏二哥一起用可好?”

正说着,就听见小二敲门,说是客官吩咐的素斋已经得了云云。贾琏忙让人送进来。小二忙带着一个伙计,把菜上了桌子,说了声客官慢用,才退出去。

林靖看了看桌子上,四个冷盆,一碟四喜烤夫,一碟马兰香干,一碟青豆烤酥,一碟八珍素鸭,四个热炒,八宝上素,五珍烩塘菜,清炒双菇,油焖嫩笋,一大碗莼菜清汤,两碗香米饭,把张桌子摆得满腾腾的。

趁着林靖发愣,贾琏把人拉到桌边按坐了下去,等林靖警觉,手中已经被塞了碗米饭了。

林靖只是累过头了,又被那些青菜烧豆腐、豆腐烧青菜弄倒了胃口,这会儿被这色香俱全的小菜勾起了馋虫,在贾琏的劝让下,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到了最后,贾琏倒是担心这孩子吃过头伤身了。

而后几天,每到吃饭,贾琏总是找林靖陪吃。不光如此,白天还让他的小厮兴儿给林靖送水过来,这水,甜丝丝的,加了蜂蜜,润喉。

而有一日晚上,还偷偷的让旺儿送了几套细麻中衣,还隐晦的表示,虽然是披麻戴孝,但内里贴身的,细麻的就好。再若还是磨得疼,只要说个话,他给去弄棉布的,偷偷穿在里头就好。

后世虽然都叫嚣着全麻等天然织物是好东西,可古代这披麻戴孝,用的可是粗麻,就是贴身穿着粗麻布袋或编织袋之类的东西,绝对磨砺**。林靖身上早已磨得发疼。这会儿看着这几套中衣,倒是有点儿怔愣。

016思量不周

以前细读红楼,对于贾琏这个人物,林靖并不喜欢,可也不是很厌恶。 .访问下载txt小说这人,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好色,爱玩,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可也算不上游手好闲,荣国府里大大小小的对外事务,好像都是靠着此人的,也算是能干的。

这样的纨绔,比起那些强奸的,撞人不死还要反复碾压的,等等诸如此类的,可是好多了。

林靖对于这人的印象,也就如此了”“。所谓好坏,当然,林靖利用起来也毫不手软。

只是现在,林靖看着眼前的细麻中衣,摇了摇头,着手开始换了起来,想那么多干啥,管他是仅仅出于怜悯,还是另有目的,别人对自己的好,那就受着,日后再还了就行了。若是利用自己,那且看以后可能的得失,到时候再说。

且不说这这一日日的如何赶路,到了地头噢是如何祭祖,如何烧埋,而后又如何回扬州,只是当林靖等一再次出现在赖二家的面前时,赖二家的头上的青筋直跳。因为,现在那个小贱种跟琏二爷关系甚是融洽,这个,好像还是她上次所说的,林府的大爷改和荣国府的琏二爷亲厚些。

不管如何,现在林靖是林府的大爷,虽然林府外有大管家林安等人,内有太太奶娘赖二家的,但大爷总是大爷,挂了这个名头,总要虚应点事情的,在林如海跟前走动的也多了。

林如海现在根本没缓过气儿来,除了埋首公务外,则日日独宿书房,点着孤灯听着残到天明。

不过,林靖也发现,要是说,以前的林如海对自己是漠视的话,那现在,林如海虽时常看着自己,可那眼神中时不时冒出的厌恶,也够刺目的。

其实,若不是自身立场问题,林靖还是很佩服林如海的,在这个三妻四妾的社会中,能专情如此,不容易。

不过,因为那些心照不宣的原因,林如海对林靖倒是看重起来。这首先表现在,林如海开始关心林靖的学业了。

原先贾敏为林靖请过夫子。只是为了演戏,林靖跟着着个夫子吃足了苦头。当然估计那位夫子也挺吐血的。林靖去高?f寺那会儿,老夫子主动请辞了。

现在,林如海要给林靖好好找位老师教起来。在他看来,林家子弟三岁开蒙,可林靖已经八岁了,以前学的那些,说是开蒙,他都觉得脸红,现在开始已经有些晚了,听说林靖又很愚笨,所以,他根本不抱什么指望。只是,不管如何,还是得找个好老师的。

但这也不是说找就找得着的,还得慢慢寻访。只是林靖又不能在耽误了。其实,林如海也蛮可以自己教的。可他公务繁忙,心里又惦记着亡妻,也不太愿意多看这儿子,所以根本没这个意思。好在,先前给黛玉请的那位西席,倒是有才学的。

想起黛玉,林如海的心就疼不过来,再又想起亡妻的嘱托,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正叹气间,就听见书房外头有人声:“老爷,大爷来了。”

这些日子,林靖是每日过来给林如海早晚请安,嘘寒问暖,持箸劝食,等等等等。林如海既然要表现出父亲样子来,那她也要当个孝顺儿子摆摆。

只是这次,却是林如海找林靖过来的。

林靖躬着身子在书房门口停着仆人的通传,才在一声“进来”声中踏了进去。行礼后,林如海也不管林靖还在当间站着,只是说着今次的正题,“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在学业上用用心了,整日游手好闲的,像个什么样子!”

林靖一听,真有种“瞌睡有人递枕头”的感觉,原先她还想着怎么整这个事情呢,还想着,是不是要学高玉宝大声疾呼“我要读书”。

这会儿,林靖马上低头认错,“老爷教训的是。”

“哼!太太原给你请了位先生,只是你,罢,罢,不提也罢,每每想着,我都感觉脸红。你也算是出了名了。我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能忍受得了你的老师。明日起你先奉了贾先生为师,认识些字,只求你不做个睁眼瞎就好。”

贾先生?林靖打了个格楞,马上反应过来了,莫不是黛玉的西席,贾雨村?

林靖的心脏不由得提了一下。这个人在红楼中虽才一两个章节,却刻画的相当入骨,给林靖的印象是,忘恩负义,yīn狠小人。错判葫芦案什么的这个就不提了,只看他对那个门子的做法,就可见一斑。那门子可是提点了他“护官符”,又给他出主意,可他判案后,反手就把那门子给收拾了,以解后患。

这样的人,林靖可不想多有牵连。古人最重天地君亲师,若拜了这师,还如何撇清?

“贾先生?那不是大姑娘的老师吗?这……”

还没等林靖说完,林如海先发怒了,“哼!黛玉的老师又如何?黛玉比你聪慧何止千倍百倍。别人没挑你,你倒先挑起别人了!”

得,这下弄拧了。林靖忙躬声道:“老爷息怒。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想说,贾先生若教导我的话,那大故娘怎么办。难道说,以后我和大姑娘一起上学?可大姑娘的学识比我高不知道多少呢,这样,岂不是拖累她了?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大姑娘心里难受又在病着,若再知道贾先生开始教导我,她若误会了,岂不是心里难受?儿子虽然蠢笨,可也知道爱护妹妹,怎么能让大姑娘受委屈呢?”

这个说法,倒是很让林如海满意。他毕竟是男子,一时头上竟没想到这个。林如海点点头,看了看林靖,这小子,虽然蠢笨,倒还能体贴人,想来,黛玉以后,也少不了他的扶持。那就再看看吧。

“那拜师之事先缓缓。只是,你倒是可以去请教一二。”

两人正说着呢,门外就听人说,琏二爷来了。

“有请。”林如海对着个内侄子,倒是比对林靖好上百十倍不止。

贾琏入内,请安,被赐座。托他的福,林如海倒也不能就这样让林靖一直站着,林靖也就捞了个座儿。贾琏眼光闪烁,把这些都看进眼里。

奉了茶,寒暄了两句,贾琏才道明来意。一来,是大事已了,贾琏也出来日久了,该回去了。二来嘛,贾琏放下茶盏,“来的时候,府里老太太就说,着实惦记着外孙子外孙女,想跟姑父您商量下,暂时接到她老人家身边伴着。一来,慰籍她老人家思女之痛,二来,以解表弟表妹们的失恃之痛。”

咦?林靖一直只想着黛玉的北上,没想到这事情,还有她的份。

林靖看着林如海,只见他皱着个眉,微微叹了声气,脸上现出不舍之意,只是,也没有说话。

此时,可没林靖说话的份儿,可她不想去荣国府,也顾不得什么了,马上站起来,冲着贾琏一作揖道:“多谢老太太惦记。论理,这没我说话的份儿,只是,有些事还请琏二哥体谅一二。”

“老太太的厚爱,靖感激不尽。只是,嫡母仙逝,做人子女的,原该在家中守孝,怎么能带着孝去亲戚家呢?二来,老爷膝下之有我跟妹妹,我们又怎么能忍心离开,让老爷独守孤寂悲凉?三来,老爷也是有些春秋了,为人子女的,当然要在跟前服侍尽孝的。”

“这……”

林靖搬出孝道伦理,贾琏倒也没什么话好说。

“没规矩!”此时,林如海也开腔了,先呵斥了林靖,才转头看向贾琏,道:“让这两孩子替他们母亲去岳母大人膝前尽孝,确实是个正理。只是,我也老了,竟也舍不得他们。这事情,还请琏儿替我在岳母大人面前告罪。”

这下子,反倒是贾琏有些局促了。来之前,他就得知,那位仙逝的姑姑给府里老太太捎了信儿,把自己的独女托付给老太太了。所以说是暂时,可多半是不回来了,至于那将来,大家虽然都不说,可也都明白怎么回事。而这个庶子,是临出发前,老太太关照的。

可他着实想不到,林如海竟然不同意,难道这事,他们没商量好?

可不管他们商没商良好,这林靖搬出的那话,着实让人法反对。而林姑父那话,也太直接了,再说下去,他倒成了抢人子女的大恶人了。

罢,罢,去与不去,又于自己何干?就算是日后,那也是二房那里的事情,何必自己在这儿作恶人呢?顶多回去挨顿说头,说是办事不利罢了。

一想到辛辛苦苦跑一次,风里来雨里去的,还要被教训,贾琏就有些消沉。这会儿,也懒得多说,省得吃力不讨好,索性站起来作了个长揖,道:“倒是我思量不周了。还请姑父原谅。”

直到回了房,林靖都没回过味来,这事,怎么这么简单?真的?

而贾琏爷说得挺有意思的,思量不周,谁的?

017跣足散发

林靖站在码头上,目送着贾琏的船慢慢驶开,才意识到,贾琏,真的走了,黛玉,还留在林府。 .

这不真实!

贾敏的丧事办完了,荣国府的人也走了,虽然对于林如海和黛玉等人来说,伤心还是延续着,林府的生活也改变了许多,但在这日出日落循环中,日子就这么积蓄了,也渐渐形成了的模式。除了老爷到衙门公务、一应下人采买等事外,林府大门紧闭,林府众人也不太外出了”“。

其他人还好些,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一人心情十分郁结,哪怕时时外出,寄情于瘦西湖等处的秀丽景色,也法排解他的郁结。此人,正是黛玉的老师,林府的西席,贾雨村。

贾雨村并不是林府的奴才,所以并不需要守制,可他还是个西席,也不能在东家大恼的期间所顾忌的寻欢作乐。而他的女学生还在病中,所以他也实在闲得发霉,只能靠这时不时地出游来消磨时光。

而这些,还不是贾雨村最郁结的。真正让他难受的,还是在东家对他的态度上头。

前些日子,林府老爷林如海曾与他作谈,闲话间再一次试探了他的学问,也话里话外的说了府上大爷品性醇厚等话。

贾雨村久居林府,如何没听闻过这位大爷,虽然确实纯孝可也是块朽木,只是,东家为何会提起呢?

贾雨村是做过官的,对于官场上话说一句留三句的做派相当熟悉,揣摩一番,就明白东家所为是何了。

说实话,贾雨村对于自己原先那份活儿是不太如意的。虽然,林大人和夫人对那位掌珠是百般疼爱,还延请老师,把那女孩儿当成女公子教养,而自己那位女弟子也是聪慧异常。可再怎么样,女孩子,也就是女孩子。

自己再怎么费心教导,自己这位女弟子也法举业,法名达天听,自己也法因教导出什么状元探花而出名,不会有什么进士弟子让自己借力。

而那女弟子学的再好,也只图添日后的闺房之乐罢了。

哼,闺房之乐!想想自己自幼埋首哭读,所作下的学问,却派如此用场,真真是有辱斯文!

可自己落魄至斯,却又实实在在需要这份活儿。有辱斯文,总比填不饱肚子好。况再怎么着,东家还是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自己也算是出入官家,活计也不费心,总比做盐商或乡绅的西席好上许多。

可现如今,贾雨村却发现一大契机在跟前。林静,虽然他听说这孩子蠢笨,可却是这林府的大爷,林大人唯一的儿子。林大人原先或许不怎么管他,可如今,看来还是对儿子挺上心的。列侯的后代,老子的官也做得大,那孩子日后能差得了?就算是举业不顺当,可这林大人完全可以为他捐个官谋个实缺啊。

若自己收了这个弟子,以现如今尊师重道的纲常,再听说这孩子品性不差,那日后,自己还不能借番谋划?再怎么不济,总比交个只能在内院的女子强,况,这女弟子再大些年岁,就是作为老师的自己,也得避嫌的。

所以说,当贾雨村琢磨出林如海的意思后,心中狂喜,恨不得马上表白心迹。可,毕竟混迹官场,知道有些事情得端着,省得叫人看轻了自己,进而怀疑自己的品性,所以硬生生憋住了。

只是,在言语上,贾雨村把林靖夸了又夸,字字句句在林靖的品性的纯孝上打转。当然,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没有完全回避资质的问题,委婉地说着,自己看重品性的高低。

贾雨村认为自己的意思表露的够明白了,而如今那位女弟子病着,自己闲着,府里也忙妥当了,想来不日,林大人就要让林靖拜自己为师了,所以很是摩拳擦掌了一番,还仔细理了理书,为教导林靖整理了份章程。

可没想到,这些日子过去了,林大人根本没提那个茬。而那位大爷,日日出入林大人书房,听说林大人繁忙中还要指点着那孩子。

贾雨村犯思忖了,难道是当初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又或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反复琢磨那日之事,贾雨村发现,不能够啊!

那,是林大人疏漏了?

贾雨村为自己找着理由,又想着法子怎么提醒下林大人。只说是不可能的,所以贾雨村琢磨一番,就开始频繁出府了。希望以此来吸引人注意,进而让人在林大人面前提起自己。

能让林大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发现自己闲得发慌了,这不是变相的提醒,是什么?

可惜,加让贾雨村郁结的,还就是这些,林大人那边,完全没有反应啊!

这一下,贾雨村为自己找的理由也被他自己戳破了。

这一日,贾雨村又在外头晃荡了半天,接近黄昏才会林府。心里不痛,贾雨村酒喝了几杯淡酒,只是还记得林府的情况,并未多喝。只是才从瘦西湖边上靠岸下船,走了几步,就被人撞上了。

撞他的,是两个半大小子,一个手里还提着个打酒的小篓儿,只是里头的酒都撒了,他的衣摆上也沾了不少。这些还算上什么,其中一人还踩阿了他脚上。

这会儿那两个小子手足措的看着他,一连声地对不起,又是作揖又是告饶,眼看都要哭出来了。

贾雨村倒是很想发场邪火,出出连日的郁气,只是发现有些人往此处张望,而那舟子也正看着呢。别的人看,也就罢了,这舟子这些日子可是跟他攀谈过的,知道他是林府西席。若为发几句闲气,让认识自己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那就不好了,也不像他读书人的样子。

贾雨村只得强压了火气,还连声说没事没事。他这和蔼的样子,倒是让那两小子安心了。只是,这俩小伙子倒也不坏,说是踩伤了先生的脚,一定要送先生回去云云。

贾雨村推托不得,再加上满身的酒气和一跳一跳发疼的脚丫子,就点头了。那俩少年人花了五个铜板雇了辆光板车,说是送贾雨村回去。

一路上,那俩孩子没有一开始的害怕,又看着贾雨村和蔼,这话就多起来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府。

一个孩子说,林府这些日子给他们大爷满世界找老师呢,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样的,才能让林老爷满意,看来,那林家大爷,很受林老爷看重阿。

别人倒还罢了,贾雨村听了,直觉得像是被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自己脸上。他做的那些准备,是明晃晃的在嘲笑自己。原来,一直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还自取其辱了。

那俩小孩儿还在嘀咕着这些白话,其中一个说道:“不能够吧?不是听说林府早已经有位西席了?”

那个先说话的白了他一眼,“那只是林府大姑娘的老师。一个教女子的,怎么能教导得了人林府大爷?”

“咦?不是听说那位西席,挺有学问的吗?”

“哼,他若真有学问,人家林老爷怎么不让他做那独苗的老师。要不,就是这人品性有问题。哎,我听说,那位原先是做官的,后因为那品性原因,被贬了。听说,林老爷是个刚正的,定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

贾雨村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说的让自己真是地自容,只觉得读书人的清高,读书人的尊严,都别人剥下来,放在泥里使劲踩。

只是为了不露馅,贾雨村强忍着。等到林府时,忙叫了停车,然后下来,也不肯让人再送了。那俩小子好说歹说,贾雨村只是不听。最后,那俩人也只能言的走开了。临走,还又给贾雨村一萝儿高帽子。

贾雨村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走了几步,才来到林府门前。

叫开了门,那看门的看贾雨村走路晃晃唧唧的,又是满身的酒气,只以为这位贾先生在外头寻欢作乐呢,当下就变了脸。自己府上还在孝期,这人就醉醺醺的回来了,还懂不懂礼法规矩啊?当下,也不给贾雨村面子,指桑骂槐的骂了几句。

贾雨村见一个粗鄙下仆都敢指责自己,心里不痛到了极点,原来还真没人把自己当回事!

一时间,连日来的情绪激荡着贾雨村,今日又听了这许许多多的话,实在是叔叔还能忍,婶婶忍不住了。仆从都是能揣摩出主子的意思的,仆从敢如此对自己,看来主子也该是这个态度。罢罢,此处对自己轻贱如斯,自己还留着干啥?难道还要人家开口赶人吗?

贾雨村自以为想明白了,哈哈长笑了两声,就自顾自的往自己住处跑去,打定主意要离开了。

贾雨村吃了几杯酒,现在情绪激昂,也不管什么,只是大步朝前。而这样越走越,自觉有几分魏晋名士的做派,虽没有跣足散发,可也觉得差不了多少。

就这么偶发狂态,也没怎么看路,就跟人撞上了。

(今天,真是心不定~~祝,平安!

018办成铁案

只听“啊唷”一声,小童的嗓子,贾雨村才发现,他撞上了大爷,林靖.

一大一小,贾雨村冲劲又大,当下把林靖撞了个屁墩儿。贾雨村狂劲虽才上来,可眼前如此,却只能嘎然而止,不上不下的吊着,心中有着尴尬,脸上带着不屑,行动上却弯下了腰要扶起这小孩儿,思想上是作好了被说两句的准备。

可林靖却像没事人似的,就着贾雨村的手麻利的站了起来,敦厚地笑着招呼,“贾先生回来啦”“。”

贾雨村再怎么有着各色想法带着各种情绪,听着招呼,也只能抱歉道:“是。贾某一时状,倒是冲撞了大爷,还请大爷见谅则个。”

林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到:“贾先生哪里话来。我也没看见你。”

说了两三句话,两人就此分开各走各的路。只是贾雨村狂劲已泄,脚指头好像又觉得疼了,而且刚刚那一下,林靖坐了个屁墩儿,贾雨村也撞得不轻。

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林靖道:“贾先生等等。”

林靖三两步赶上来,满脸愧疚的看着贾雨村道:“刚刚撞狠了吧?要不,给先生请个大夫瞧瞧?”

这就要请大夫?贾雨村哪肯啊。互相劝说了几句,小孩子顺从了成人的意思,只是成人也作了些让步,让林大爷送贾先生回房。

贾雨村才觉得自己被人轻贱,对林靖的行为倒是有点儿窝心。回了房,看着林靖为自己张罗,心里一chongdong,忽然问道:“您觉得我学问怎么样?”

林靖就是愣上一愣,然后换上一副羞赧之色,“这个,我不太懂。”才说了,又怕人误会,忙忙的加上几句,“不过,我听老爷说,贾先生的学问自是极好的。我原也想请教先生的,只是,”说到这儿,忙又顿住,一副懊恼失言的样子。

脑补,这是后世发明的词语。只是这古代,虽没有脑补这说法,可这种行为,却是非常发达的,甚至于后世人可能根本及不上一二,那可是古代读书人做官人的基本技能。

其实,林靖什么也没说,原想来请教的,只是……这话可以接“林靖没得空儿”,也可以接“贾雨村不在”,等等等等。

可是,贾雨村因着连日的郁结,今日的所闻所想,偏偏在他心里接了句“老爷不允”。不然呢?不是放着自己不用,还在外头找老师吗?这一下,是坚定了林如海不待见他的想法。就连那日林如海跟他的闲话,也解释成另一种意思:

林如海想通过他来推测其他饱学鸿儒的想法。毕竟,林靖驽钝的名声在外了。林如海怕冒然求到别人门上,人家不给脸面。而自己说的那些“重品性甚于资质”的话,想必让林如海满意了吧?

只是在想到自己那日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那种强压着的欣喜,就臊得没处躲藏,恨不得找个地洞埋了自己。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想林如海还不知如何在心中鄙夷着自己,就恨不得死过去。

“贾先生,贾先生,你还好吧?真的不用请大夫?”林靖在一边担心的叫着。

贾雨村被叫回了魂,看着林靖满脸的担心,鬼使神差地说道:“不日,贾某准备向令尊请辞了。”

林靖听了,挑了挑眉,虽然惊讶,但也不是非常厉害。贾雨村心里一沉,看来,连小孩子都明白阿。

默然片刻,林靖竟不去劝解挽留一二,反倒是说到:“贾先生是大才。留在我家,确实是屈才了。我虽然舍不得贾先生,可也不能只顾着我家。我看,贾先生他日定会腾飞的。老爷那儿若要我帮忙劝说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贾雨村这会儿心里既是臊得慌,又有些空落落的没底,可对着林靖那张佩服的脸,又有些骄傲,看,还是有识货的。对于林靖这孩子,真是横看竖看都顺眼,再想起刚刚这孩子不懂就说不懂,哎,这品性也没话说阿。只是,可惜啊!

想着可惜,又不免想到林如海对自己的轻视,贾雨村现在的情绪,还真如一盘轧带的磁带、跳针的唱片,反复循环着,一时半会儿是跳不出来了。

林靖把这些收入眼底,也没心思再多费功夫陪他了,告辞离去。

只等走了很远,林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揉了揉刚刚高难度表演的面部肌肉。

贾雨村这种人,林靖是怎么也不想跟他搭边儿。

想想书中林如海给这人写了信推荐给贾政的,贾政给了方便,林如海就欠了荣国府个人情了。而贾政还跟着人连了宗,想来也是看在了林如海的面子上。若自己不做些什么,按着原著,没准这些事情还会发生,三方势必搅合在一起了。

原著那是因为林家死绝了,看不出这贾雨村对林家到底能有啥影响。可现在还有自己呢,谁知道日后,因林如海推荐贾政帮忙起复的这个人,会带给自己什么。这人是个yīn险小人,林靖可不想有什么脏的臭的带累自己!

还有,重要的是,林靖不想林府欠荣国府人情。对于那个原著中破败的家族、yīn暗的大宅门,林靖并不想去做上帝或者超人。自然,也就是能离多远就多远,不能离远,制造机会也要离远点,怎么能因一个小人被拉得紧了呢?

不过,林靖倒也没人为,自己这么一搅合,就没了错判葫芦案,拯救了香菱,没了贾判,还有张判、王判、赵判……等等等等,估计只要不是个耿直的,冯渊家就赢不了。退一步说,就算是赢了,冯渊早已死了,对于这个导火线香菱,在冯家能讨得了好?

当然,现在,林靖并没有想那些遥远的事情,她只是在想,原本以为还要再费些手脚,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了?

就算贾雨村想反悔,可自己的那些话,却是堵住了贾雨村的退路。哼,小爷我的捧赞,岂是那么容易得的?虽然恶心了自己一把,可想到效用,还是值得的。

不过,若是林如海为了疼爱黛玉,使劲儿留人的话……

哼,那我就先使劲地砸实一下,让这事成了铁案!

林靖心情很好的回到自己的住处。现如今,林靖已经不住在正院的西厢了,有了自己单独的一个小院子。因地方的扩大,下人也多了。当然,这些下人,还是由奶娘冯妈妈统管着。哦,还有大丫环诗影。

原本,这两人虽都是贾敏心腹,只是一个是中年婆子,能跟赖二家的说到一起,一个是太太贴身丫头,还时不时去贾敏跟前回话,所以这两人不分伯仲。

可现在,明显是冯婆子的声音大些。

林靖回了屋,还不等冯婆子盘问今儿怎么这么晚的话,就对着诗影道:“姐姐,我想求你件事儿。”

诗影脸上没什么表示,只是暗暗看了看冯婆子,抢在她出声前接话道:“可当不起大爷的请,有事儿您吩咐。”话说得很规矩,可脸上却没现出来。

林靖哪会在乎这些,为难的看看左右。诗影会意,也没跟冯婆子对个眼神,就让人都退了。

屋里,这会儿只剩下了林靖等三人,林靖这才说道:“求姐姐,给我找些宽棉布来。”边说,边比划着长度宽度。

诗影犯着疑惑,“大爷要这些东西做甚?”

林靖扭捏了下子,才低语道:“我,我想缠在身上。”

诗影愣了愣,忽然变脸,怒气冲冲道:“大爷好享受。不知大爷,您还记不记得,您是在守孝啊?哼,才去了次姑苏,这内里都换成了细麻的了。怎么,现在连细麻的都嫌磨人,这都要缠上细棉布了?不知道老爷知道了,会说些什么。”

说着,竟是狠狠地瞪着林靖。

林靖满脸惶恐,忙分辩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诗影姐姐。虽然我现在还年纪小,我是怕,那个,长出来了。”

林靖语伦次,涨红着脸,边说还边祈求地看着冯婆子。

冯婆子那可是中年婆子,与有些事情上,明白多了,这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看着还在气愤中并没有领悟过来的诗影,冷笑了声:“怨不得你诗影姐姐,她到底年纪轻呢。这事儿,大爷倒是提得好。嗯,现在虽然早着呢,只是这事赶早不赶晚。现在先用宽布条勒着了,日后,就长不起来了。”

诗影一下子还是没明白过来,疑惑地看向冯婆子。冯婆子指了指诗影的xiōng脯,比划了一下。诗影马上明白过来,这脸,猛地红了起来。

冯婆子占了上风,是不饶人,“这事要紧,等明儿我就跟赖妈妈说。你诗影姐姐没别的意思,她只是想着守孝的规矩不能废。如今,你也是读书的,日后是要守礼。”

这明着看,冯婆子是给诗影搭梯子,可这会儿,诗影最难接受的,就是冯婆子的梯子。这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林靖像是受不了这尴尬,又像是给诗影解围,忙说到:“是。我知道诗影姐姐这是教我规矩呢。说到这个,我倒也有个疑问……”

019全本戏落

林靖顺势问道:“太太仙去,老爷与我等做人子女的自不必说了,那府中家下之人呢?”

其实,在这个时代,子女为父母守孝那是必须的,妻子为丈夫也是要严守的,可丈夫的话,明着也是有礼度的,其实如何,就不能摊在台面上说了.而家里奴才是要披麻戴孝的,可饮食日常,却没有那么严了。下人躲着吃肉喝酒甚至行男女之事,也是常有的,只是面子上要做好,规矩不能乱,主家也睁只眼闭只眼”“。

林靖问的这个,那两个听着,就知道是给诗影台阶下。诗影也好声气地说些什么奴才守着本分于情于理的话,气氛总算是活络了。

林靖却像是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说呢。于家下之人已是如此,那于客卿之流,那就不必说了。”

林靖这话说得相当轻,只是屋子里就这么三个人,还凑在一块儿,那两个自然是听见了。

那两个就僵了僵,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某个人某件事,心里有些不舒坦。其实,这些内宅的娘儿们,不比后世的现代女性,这些娘儿们大多一生就在这么大的地方打转,看到的听到的,就这么大的地方,对这点大地方上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是会关注,会用放大镜看看清楚,也tèbié会挑刺儿,tèbié会讲究面子上的光彩。或许是,只有事事让人挑不出错儿,面子上就能tèbié光彩。

贾雨村寄情山水,本身并不违礼法,就是林如海也不好说什么。可在冯婆子诗影等人看来,太太才没了,姑娘还病着,这位贾先生就像没事人似的三天两头往外跑,未免太不把姑娘当回事了。这会儿被林靖“意”提及,自然心头不舒服了。

不过,冯婆子到底是经过事情的,马上就抓住件事情把话题转开去,“话说回来,大爷,您先头去哪儿了?倒叫那几个小丫头们好找。”

这会回儿诗影也顾不得刚刚才跟冯婆子别苗头了,也马上附和道:“是啊,那几个腿都跑细了,生生就没找着。您也别嫌弃您奶娘和我行动爱管着您,问这问那的,我倒是有心不问图省心呢,可万一老爷有事找您,这耽误了,大家都讨不了好。”

林靖像是被说得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红,道:“奶娘和诗影姐姐,你们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贪玩躲着人的。实在是碰上件急事了。”

当下,林靖语速略,就讲起她刚刚的事情,说是原本只是随意逛逛的,哪想到一路贪眼就来到了二门外头,正碰上了刚刚回府的贾先生。贾先生喝了些酒,也不知怎么的就跟门上的拌了几句嘴,还不小心把自己撞了个跟头。然后,她发现贾先生行动有些尴尬,想着,那位先生,好歹还是姑娘的老师,自己算是替姑娘做弟子服侍一下老师也使得,就把贾先生给送回房了,又安顿好了,这才回来的。不成想,这就耽误了好多功夫,还得奶娘和姐姐担心了云云。

林靖只是平铺直叙的说这些事情,不故意夸张也不有益掩盖,语气上没有喜欢或厌恶,没加上自己的主观。看着好似就事论事,其实具有煽动性和引导性,别忘了,他们前头还在说规矩礼法呢。别说,林靖还直说到了大姑娘。

林靖只是一路的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个脸上的神色。可,其实,连冯婆子都压不住心火,脸上表情略带扭曲了。

好个贾雨村,连日往外头跑什么的就先不说了,今儿个还喝得醉醺醺的,就算他不用忌酒忌口,可也不能如此吧?

还有,好好个读书人,竟然跟门上的粗奴口角,这不是斯文扫地是什么?

这人,到底还体不体谅大姑娘呢?这不是把姑娘的脸面都丢了吗?大姑娘的老师如此行事,别人会怎么想?恐怕会鄙夷地想,这样的老师还能交出什么样的学生来!

嘶!姑娘的闺誉,可冒不得一丁点儿的险。可不能让这样的人,连累到了姑娘。

眼前这两人现在还哪有心思搭理林靖啊。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下眼神,点了点头,冯婆子就冲着林靖道:“大爷做的很好,到底是当哥哥的。话说回来,现在还早呢,我这就去赖妈妈那儿,把果缠的事禀报一下,看她怎么说。”

林靖马上一脸感激道:“如此,烦劳奶娘了!”

冯婆子摆了摆手连声说着不碍事出去了,略带匆忙的脚步,却显示着她内心的焦急。看着冯婆子的背影,林靖这回,可真的是感激。

不过,赖二家的怕是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七乘以上的可能,是会把今儿个当值的那个门房找去询问。那才好呢。

林靖练了会儿字,再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才去林如海那儿请安。这回,林靖发现,这位老爷的脸色,比之上午还要糟糕。本来每日请安时,林如海让林靖背诵些书,他也会考较一番,在给解释些书。可今日,林如海只是简单的挥挥手让林靖回去了。

到用晚饭时,冯婆子还没有回来。

林靖心情很好,就连胃口也好了。要不是怕漏出什么马脚来,她还想多吃半碗饭呢。

冯婆子是在饭后才回来的,她先前皱着的眉现在舒展着。林靖暗自点头,也不再管那些了,凝了神,开始用心炼字cāo心了。

倒是有件事得说一下,冯妈妈还真领了些白色细布回来了。

别了,我上一世傲人的70c!

从此,我将信春哥,希望还真能得永生!

林靖再次看到贾雨村,是隔了几日,在林如海的书房里。

那时,林如海正在给林靖讲《大学》上的某一篇某一句。外头有小斯回话:“老爷,贾先生求见。”

林如海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了蹙,让把人请进来。

贾雨村进来,虽然是向着林如海行礼,不过也没忘了看林靖。只是这背脊,下一秒,就挺得直了。

那一日,贾雨村一时激愤,在林靖面前絮絮叨叨的掉了底。等第二天,他缓过劲儿来,倒还真生出几分后悔来了。只是他想着,那些话可是当着大爷林靖说的,他村已经把他自己给堵住了。

而现在看见林靖,那不自觉挺xiōng拔背的动作,是昭告自己,言出必行!

贾雨村跟林如海寒暄了没几句,就提出了自己的请辞。

林如海深深叹了口气,道:“先生是有才的,自然心中是有大丘壑的。我若强留着你,倒显得我太自顾自了点儿。罢了,当以先生前程为重!”

贾雨村面上一下子飞红。原以为林如海还要挽留一下,两人来去这么两回,最后他走还是留,端看谁客气。可没想到林如海连这样的面子功夫都不肯做!

大丘壑,前程!呵呵,小孩子不懂,只以为那有奔头。可以林如海做官如此,怎么能不知道,他一个被贬的,若恰逢其时,哪来的前程?

当下再也坐不住了,“多谢林大人看重,既如此,贾某明日告辞了。”

再说了两句客气话,贾雨村就走了。

林如海看着那人故意挺得直直的背,出声吩咐道:“外头的,给林安传个话,让他去账房支三百两纹银,去送送贾先生。”

外头小厮忙应着要走,“慢,”林靖出声了。

“老爷,就别麻烦安伯了,您看,我去使不使得?顺便也替姑娘在恩师面前行礼。”

卖了别人还让别人替自己数钱,这是种高级技能。林靖不指望贾雨村能替自己数钱,可唱戏唱全套,还是要做的。

林靖带着三百两银子去的时候,贾雨村是相当的感动。虽然林靖说这银子是林如海给的,可书房才那么尴尬一次,贾雨村认定了林如海没有这么好心。就算是有,也是林靖给劝的。

贾雨村一时感概,道:“我有样东西给你。”说着,从书桌上找出一大叠纸,就是前些日子整理的那套章程,塞给林靖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这儿也是白搁着。”

贾雨村终于离开了林府。府里也不再提起这个人了。

而林靖的老师,也终于寻访到了。这位先生姓钟,原是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的副山长,因年纪大了,耐不住烦劳,就辞了差事,回归扬州,打算归乡养老了。请到这位还真是不易,是通过林如海的同僚牵的线,那同僚,也是白鹿书院出身的。

名师已经请到了,也不用再顾忌哪个,林靖自然是开足马力学习了。她知道,她的时间,很紧很紧!

对于这些,府里那几个虽各有各的算盘,但都是乐见其成的。

林靖是起早贪黑的念书,每日还要练练身体,要让自己长个儿,却不能让某处长起来,自是相当忙碌。

这一日,林靖才从先生处归来,迎面看见了一群人。被让这先行的,却是才离开林府没几个月的人,荣国府的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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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麻衣素手

那边的也看到了林靖,于是垂手在路边上侯着,等林靖走到跟前时,恭敬的叫着大爷。

021以毒攻毒

轻柳是贾敏贴身婢女中最得信的,又是长得最不起眼的,以前林靖还腹诽过,没准就是轻柳那长相,才让贾敏最看重她。 .

可这会儿就这么一抬手,低着头走进来,合着那一身的孝,啧啧,怪不得人说,若要俏一身孝呢,在加上这么安安静静的气韵,还真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却挠人心尖子的味道。

这丫鬟走进来,先是给林如海请安,眼扫过林靖也在,又是叫了声大爷,才把手上拎着的食盒放在桌上”“。

林靖盯着看着这丫鬟进来,又忙转眼去看她那老爹,却没想到正对上了一双隐有怒火的眼睛,不觉愣了愣,忙低下头,心中有些诧异,耳朵,却竖长了。

只听见轻柳回到:“老爷,今儿个腊八。奴婢赶早儿把这腊八粥送来,还请老爷多用些。”

林如海的声音有些冷,“先放那儿吧。”

“是。”轻柳答应着,只是手上动作并未没有停,掀开食盒,拿个小碗,从那一大窝粥盆里舀了一碗,“往年腊八,太太隔天就让咱们浸莲子花生红枣等物儿,早起五不到就熬上了,得熬得那么稠稠粘粘的,放了冰糖,才让奴婢给您端上来。老爷,您爱吃红枣儿,却又不耐烦那个核儿。每次熬粥前,太太总是亲手把那枣核儿去了,才让下锅。每次看您用得香甜,太太就笑得舒心,却不管那手指头得养好些天。”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碗凑到林如海跟前,“老爷,您还记得太太熬的腊八粥的味道吧?这味儿可正?”

原来不知不觉中,林如海已经端过那碗吃了起来。

林靖低着头,就听见伴随着瓷器轻击的声音,那丫鬟不断述说着太太如何如何,如何对林如海体贴至微,如何跟林如海情深意重,然后听着丫鬟又盛了碗粥。

原来就是这样让林如海赏脸的啊!

林靖觉得,上辈子肯定是看多了还珠同人文,看多了姑娘们描述令妃借孝贤上位的梗,所以,这会儿怎么也摆脱不了把轻柳跟魏氏挂钩的思维。只是,林如海,却和乾隆有太多的不一样吧?

只是,这事情,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自己小说看多了,成就了过于敏感的寻找奸情的眼睛?

林靖想着想着,也就忘记了林如海刚刚不知哪门子不高兴的眼神,又悄悄抬头看向了轻柳。

好吧,抛开自己那些没满肚子的奸情,这个轻柳看上很温柔,先前才进屋不开口时,是娴静,刚刚连着劝说时,是体贴,长得不妖媚,配着跟着贾敏时的眼观行效,还真有点端庄淑贤。难道,真是所谓的“yín者见yín”?

林靖这么看着,倒是让轻柳发现了。这丫鬟冲着林靖一笑,完全没有诗影等人那种不屑的语气:“大爷可是也想了。都是奴婢遇事不周,没想着在这儿遇上大爷,没有多准备餐具。要不,等回头奴婢给大爷送屋里去?”

林靖哪能擅自开口啊,忙转眼看着林如海。果然,林如海又有些生气了,“不必了,小孩子不能养得过于娇奢。”

轻柳马上满脸歉疚地应着,只是不知,这歉疚是让林如海看的,还是让林靖看的,还是说根本就是同时冲着两人的。

林靖马上又乖乖地低头,反正,她装鹌鹑也装惯了。

只是林靖头虽然低着,耳朵却竖着,脑子是没停。听着轻柳说着当年的话,又劝说老爷保重别让太太担心这类的口水,脑中不住盘算着。

有眼的人都见识过林如海对贾敏的心意,但,估计没有人会相信林如海会为贾敏守着,这与这世上普遍的认知不同,这些人会想着,就算老爷不续弦,也没可能就真的不近女色的。就是林靖,也没太大把握,连那本书都没提过这个茬。

要说,如果真有丫鬟上位了,甚至给林靖添了什么小兄弟小妹妹,左括弧,虽然书上没有但也不能全信书,右括弧,对于林靖来说,虽然不太好,但也不是坏得一塌糊涂。虽然这样她要修改一下计划,不能在林如海跟前自揭身份了,但那个赖妈妈,却会跟自己紧密地联手了。

只是,别的丫鬟可以上位,只有贾敏留下的那些心腹不行。因为,若真有那么一天,为了她们自己的孩子,绝对会把自己的底漏给林如海。那时,在林如海不缺儿子的情况下,等着自己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有些事,还得跟赖二家的通声气。

千万不要小看女人,tèbié是有些疯狂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主人的,中年女人。

也别以为,一个仆人还能替主子拿主意?还能管着老爷的床?

是,赖二家的只是个奴才,管不着老爷的床。只是她是内院的大管事,管着许许多多的奴才,吃喝拉撒,都绕不开她。爬上老爷的床去了,那就成了半个主子,连赖二家的都要尊着。可是,这人不能一直在床上,还得下床吃喝拉撒的。这以后,人食五谷杂粮,总保不住个三灾六病的不是?

林靖低着头想着,直到轻柳告退了,林靖才抬起头望了一眼,只是上翘的嘴角并没有收回。等回过眼来,才发现林如海不满意的看着自己。

今儿这位到底是怎么了?

林靖懵懵懂懂地又听了阵子训,才又出了来。

看了看天色,林靖让小四子给赖二家的捎了句话说是等晚饭去看她,就去找她师傅去了。

直等从钟先生那儿出来,林靖都没想好怎么跟赖二家的说,没凭没据的,就去说话,这会不会人别让人以为自己是在挑拨离间了?毕竟这个轻柳,也算是贾敏身前得力的,会不会让赖二家的以为自己要针对什么,又在谋划什么?可不说……

等等,自己好像进入了个误区了!赖二家的应该是比自己担心身份被揭穿的,也担心有人分了黛玉的利益,别提,那人还是能哄住林如海的。只有自己,在林二家的眼中,才是真正法分夺黛玉利益,左不过替黛玉守着的一个奴才。

所以,为什么要预先说出来,千防万防着?应该是乐见其成才好些!自己只要关注着,倒是加推上一把,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

林靖只觉得雾霾全,脚步也轻了。只是先头说过要去看赖婆子的,倒不好不去。

只是到了赖婆子那儿,却发现那位心气不太顺。林靖现在是没什么好跟赖二家的说的,只得闲拉胡扯了几句,又问了问黛玉在荣国府安好这类的话。赖二家的看着没人,冲着林靖没好声气的说道:“我这不用大爷讨好卖乖,不用来奉承我这个老婆子,你且记住你说的话就好。若没事,还请回吧,有这功夫多读点儿书,省得再让人说愚笨,也连累老爷姑娘替你丢人。”

林靖心里暗骂,自己愚笨的名头,还不是贾敏及这位想法子传出去的?现在却又来怪自己了!

只是也没必要说这个,自己还得练几年忍者神功。

辞了赖二家的,回到自己院子,研磨写字读书。直到歇灯时,才发现,从回来到现在,自己还没看见过诗影呢,而且,这冯婆子也气鼓鼓的。

这是怎么啦?

第二日早起,依旧不见诗影,还是冯婆子照看着。在面上诗影是贴身此后林靖的,但凡擦脸擦手洗澡穿衣这类的贴身活计,都该是诗影做的。虽然诗影只是摆个样子,其实都是林靖自己动手,可这样子还是要摆出来的。这回是怎么啦?

“奶娘,从昨儿起就没看见诗影姐姐。难道,诗影姐姐病了?”一大早触人霉头,林靖毫压力。

冯婆子也没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好,只是“哧”了一声道:“哟,大爷还想着人伺候您呢?可惜,不成了,您那诗影姐姐啊,昨儿起就调回正房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靖忙问道:“奶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人家本就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往日里是伺候老爷太太的。以前是太太怜惜你,暂且让人家过来帮着看着,那名儿还在正房挂着呢。现如今回去,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只看昨日赖二家的脸色就知道不对,想来也是为了这事情。只是,林靖也没法子从冯婆子口中得到多的消息,于是笑着说,“原来如此,倒要恭喜诗影姐姐了。”

听着这声恭喜,冯婆子嘴角抽了抽,林靖没漏掉,当下也不再说这个,“现如今我也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事事要人伺候着,原本诗影姐姐也不过是搭把手而已。往后,奶娘也别这么辛苦了,端茶倒水的,自有那些丫鬟,贴身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冯婆子只嘀咕了“你自己明白自己的事情就好”,也不在这上头多说了,看着林靖叫着碧草近前伺候,也只是哼了一声。

趁着碧草送自己出门,林靖忙问昨日有什么事情。碧草在林靖跟前哪藏得住话,忙得吧得吧地说了。

022大概如此

原来,昨日也不知怎么了,老爷林如海忽然跑到林靖的院子里来了。冰@火!中文 .在视察了林靖的书房卧房等处后,又把所有的下人都叫到院子里一一点名看了,然后训话,说是要让众人尽忠职守,不许偷奸耍滑,平时要劝着大爷好好念说,若是引得大爷淘气玩耍的,定不轻饶,连一家子的皮都扒了。

至于诗影,是在那之后,由赖妈妈亲自过来带走的。

林靖听着着实摸不着头脑,再想着昨日里林如海莫名其妙对自己的不满意,总觉得有什么说头”“。如此,她一再回想着昨日的那些事情,把集中在轻柳身上的思维,都放在了林如海身上。

这样来来去去的想着,忽有想起昨日林如海对自己的训话,说是自己本就蠢笨,但还在还知道用功,今后因该努力,心旁骛才好。若让他知道自己分心贪玩了,就仔细着这身人皮。

林靖被训惯了,昨日又神思不属,没觉出什么不对,可现在想想这段话,再想想视察她院子,tèbié是一一看过那些下人的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油然之间,一种荒谬的感觉充斥着xiōng腹。

林靖一向知道,古人早熟,什么都早,大体来说是早婚早育早亡故,于男女上开窍的也早,就算是这红楼世界里,那个贾宝玉,很小就开始吃女孩儿嘴上的胭脂好吧,这不能说是开窍早只是人家一个癖好,和偷窥癖一样,只不过贾宝玉的癖好比较香艳,但他十一二岁就通人事并强袭人品味了一回,这可是真的。

可是,再怎么早,自己现在也只是九岁而已。林如海,不见得是防范这个吧?

可若说不是这个,还真是没其它比较说得过去的解释。就这个,还好说些。自己昨日注意力太过集中在轻柳身上了,于是林如海误会了,所以敲打了自己,然后想想不放心,才又去自己院子突击检查,还把所有的下人都过一遍,说了重话。

再想想,自己那里的人,一些是贾敏去世前挑的,那时候自己就是个不讨好的,略平头正脸的或是家里又能耐的,都不会过来。后来虽然又充了人手,可以做粗活居多,大多是那些个粗手大脚的。林如海自然放心的。

唯有诗影不一样。她原本是贾敏身边的,长得极好,平时又是个活泼性子,林如海以往大概也多有接触,知道这些。现在,林如海担心自己会被那丫鬟吸引了,分了心,甚至不学好!再加上一些爱屋及乌的心思,所以还是让诗影回了正房。

如此,才通顺。

是了,不光是这些个。想来林如海是吩咐了赖二家的做那事情的。因此,赖二家的亲自过来带人。可老爷亲自吩咐,把一个丫鬟调入正房,这个丫鬟还是极好颜色的,又是以前服侍过林如海的,种种种种,不由得赖二家的不多想。所以,昨天这人气才不顺。

原来,自己一声恭喜,还真让人有许多想头。

若真是如此,林如海对自己也算是用心的。虽然,他对自己这样用心或许是不得已,或许是有太多算计利用,可毕竟是用心了,很像一个做父亲的了。所以,自己也要承情,要表现的孝顺。林靖想着,不由暗自鄙视,自己这表现的孝顺,也是诸多算计。谁,也不比谁,高尚!

林靖才触及到这样高境界的思考,马上就丢开了,小爷求得是好好活着,思想境界什么的,先搁着吧。

丢开这些,想到诗影回了正房,诸人的想法,会不会先窝里斗起来了?越想,就觉得会如此。这算不算内部瓦解?

心情,就阳光了。

“大爷,您今儿个挺高兴的。”碧草看着林靖开心,也在一边龇着牙。

“嗯,今儿个天气真好。”林靖忽然有了逗弄这小丫头的心思。

“啊?噢!”碧草抬头看看天,天气好?真的?怎么还不见开太阳,yīn冷yīn冷的。难道,大爷就喜欢这样yīn冷不见日头的天气?这可得记住了。今日起,自己可是大爷的贴身丫鬟了。主子的喜好一定要记住。

大爷喜欢yīn冷不见日头的天气,大爷喜欢找自己那两个哥哥玩,但是从来都是偷偷的不让人知道,大爷喜欢听各种小话……想着大爷不吃点心,却时常听自己学说那些话时,碧草“哎”的叹了声气,大爷这些喜好真是太奇怪了。只是,主子就是主子,娘说了,主子总是对的,要听主子的话,要精心伺候好。所以,以后,还要多多打听那些小话。

林靖一点儿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培养出了这么个八卦电台的。也是她,才让碧草在稀奇古怪的认知道路上越跑越远越跑越偏,以至于日后再稀奇古怪的事发生了,碧草都没大惊小怪,不是碧草不想大惊小怪,她只是习惯使然了。

不过,林如海这样一折腾,倒是活过来不少,一日三餐也正常许多。而且,林如海好像还让轻巧不要往书房送点心了。

最后那件事情,林靖只是猜的,没有当面见证过。她只听碧草说了,现如今,轻巧姑娘不再日日去书房送点心了。

过了腊八,马上就进入年关了。这是林靖第一次在府里过年,只是,注定今年依旧是个冷清年,那是因为贾敏去世还未满周年,林府还是丧家。

不过,虽说不能大cāo大办,但该有的过年章程还是有的。林靖就听着碧草日日指着别人正在干的活计,给自己说着过年童谣,哪一日该干什么这样的,又说着该忌讳什么,倒是很有趣。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日,钟先生就给林靖放了年假,林如海也亲自设席谢了先生。席上,林如海虽喝了几杯淡酒,于荤腥却一口没动。这倒让钟先生高看了林如海些许,这人,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不过,转眼看着在边上作陪的徒弟,心里又叹了声气,越是这样,想来当初自己这徒弟的日子也越难过了。只是不知,林老爷如今对着自己这弟子,又能有多少父子之情?

心里念着,钟先生于动作上也就关照了几分。林如海虽不明所以,但对这情形倒是乐见其成的,对着林靖也和气了些。

今日,林府去给钟先生府上送年礼,是由林靖亲自去的。其实,真要说起来,这年礼前几日已经送过了。只是昨日散席后,林靖被林如海叫到书房,指着桌上宝砚宝墨等书房四品及一卷前朝古画,“明儿个,你亲自去你师父府上磕个头。这些,是你送给你师父的年礼。”

林靖呆了呆,马上又明白了林如海的用意,不过,反正东西是送给自己师父的,林靖倒是很乐意。

在师父那儿,林靖是极受疼爱的。虽然是小年,林靖还是被钟先生留下用了午饭。小年吃饺子,这是很多地方的规矩。钟先生祖籍扬州,府上其实是没这个规矩的,可林靖来了,就有了。

午饭的饺子,馅儿tèbié奇怪,是**蛋素菜馅儿的。**蛋不算是荤菜,连和尚都吃得。只是,林靖却知道,钟先生顶不爱吃这个**蛋。可如今,不光是**蛋素菜,这饺子里,满登登都是黄橙橙的炒**蛋,这素菜,不仔细还看不出来。

吃东西是饱肚子的,可现在,林靖觉得心也饱饱的,直呼着饺子好吃。于是,林靖被塞了盒饺子,又吃又带了。

到底是小年,林靖不宜久留,说了会儿闲话,就告辞了。

马车上是摇摇晃晃的,林靖吃饱了喝足了,慢慢生出瞌睡来了。模糊间,好像自己又多了食盒。唔,盒子里也是素馅饺子,那味儿,真好吃。哎,真奇怪,为什么人人总送自阿素饺子?难道,自己长了张吃货脸?

林靖还没有考虑清楚,就睡过去了。直至回到林府,被林家福摇醒,下了车,林靖还是那么迷瞪,手里拿着那食盒不放,就算是林家福上手来接,林靖也没有让人接的意思。看得林家福心里直郁闷,就一盒破饺子,至于嘛!

只是,才进府没走多久,林靖想着还是回房好好睡个觉,就有人迎了上来。那人还是林靖认识的,此人走两步,凑到林靖跟前,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林靖这一听,瞌睡马上就醒了。

(晚安,各位。瞌睡极了,都不知道自己写通顺了没有。

023顶你个肺

林靖略微沉吟了下子,吩咐了那人几句。 .高速

林家福跟在几步远的身后,竭力竖着耳朵,也只断断续续捕捉到了大爷的几个词,看着好像不寻常,却又不知到底说些什么。

那人好像犹豫了下,大爷又说了几句,那人才颠颠儿的跑了,看上去,还挺乐意的。

到底是什么呢?虽然大爷不曾避着自己,可偏偏还是听不清楚”“。

林家福正琢磨着呢,一抬头,却见大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股子考量的意味,却是浓浓的。他当下心里一泠,那日大爷让自己回府给赖妈妈送信时的情景,陡然浮现在脑海。原以为极是荒唐的事情,可却还真是成了!那若现在?脑子里虽然七想八想的,可却也在极中拿定了主意,“但凭大爷吩咐!”

林靖笑了笑,“我有什么好吩咐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盒,暗道了声可惜了,才递了出去,“拿稳了,这可是我要孝敬老爷的。虽只是盘饺子,可也是师父特意吩咐人弄的。”

“是!”林家福却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接过食盒,小步紧跟着大爷身后。

林靖原本瞌睡极了,哪想到在进门就撞上了那人,听那人说,那人原打算出府去寻了自己来,却担心到底耽搁了,没想到自己还真那么巧的回府了。

那人是在林如海书房外头当差的,林靖不过是是了俩小钱而已。她现在是大爷了,份例银子也有几个,倒是不像原来那么窘迫了。

听到了自己一直关注的事情,林靖当定按着料想过的法子做事,而今儿个,还有个现成的理由。

林靖稳步往林如海书房过去,走得并不急迫,也不拖拉。一边走着,一边又把自己那些想头过一边。这事儿,要往大里闹,而且,还得自己冲在前面才好。不然,没准就成不了!

林靖在前头走,林家福跟着,两人也不说话,眼看着前面就是一处月洞门,里面,就是林如海的书斋。

书房本就要静,林如海又是常在这儿追忆贾敏,就是要静,林如海不叫人,那些人都不敢靠近,打扫也只趁没人才行。便是那送信的人,往日也只在外头听候。

只是今儿个才怪了,这一路过来,竟没碰上几个。而月洞门口,却有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在那儿席地坐着,时不时地点下头,等林靖都靠进了,才猛地抬头看见,就惊惶的起身要跑。

林家福把饺子放下,一个箭步上前一把薅住那丫鬟,一手却一把捂住那丫鬟的口,低声喝道:“你跑什么?不许出声,不然我扭断你脖子。”

林靖觉得这场景tèbié有喜感,不知怎么就想起王熙凤过生日那章节,那凤哥儿喝多了回家去换衣裳,也就有这么一出,也是一样的台词“你跑什么?”,然后,人家那是抓老公的奸,而自己却是有好玩儿的事情。

那小丫鬟被唬的不敢动,林家福又是危险了几句,才放了手,那丫鬟现在倒是脑子拎清了,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跪下了。而林家福脸色变幻了几下,就要打头往里走。

林靖这才觉得差不多了,林家福这人看来用得,忙低声道:“站住!”

林家福偷着喘了口气,其实,他早就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他刚刚那一冲,必然是要得罪老爷的!

在老爷和大爷之间,有眼睛的,必然会选老爷。老爷才是真正的主子呢,大爷,不过是个庶子,若日后老爷续弦再得嫡子,这府里,哪里还有大爷的位置?就算没有嫡子,大爷说话算话,也要好些个年头。

可是,他林家福却必须得选大爷。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真是一言难尽!他是大爷身边服侍的,原先不跟在大爷身前时,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老爷那事情,今儿个估计不会善了,也不见得会因为自己的退缩,就能改变什么。若自己担心老爷,害怕退缩了,必然得罪了大爷,就算不报复自己,只是不要自己了,自己也会被打回原形,甚至不堪。因为自己连自己跟着的主子都不顾!

而若选了大爷,虽然有可能暂时吃了苦,可林家福想起那个寺院山门外的小小孩童,便就下狠了决心。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得好!让大爷觉得用的顺手!

只是,毕竟还是敬畏老爷的。

林靖看了眼林家福,“你去把林安请来。说我估计请不动他,就说是赖妈妈让叫的。”

林家福也不问为什么,忙应着要走。

“慢着,饺子!”

林靖接过那食盒,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会,算计了下赖二家的那里的脚程,略站了站,才施施然往里走。

抓奸抓得如此气定神闲的,估计自古到今也没几个。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头倒是隐隐有些声音,林靖仔细听了听,却是听不清楚。林靖咧咧嘴,一丝坏笑挂在嘴角,开口说话了,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儿子给老爷请安!才从师父那儿回来,特意给老爷带了点儿东西。”

边说,边竖着耳朵,听着里面一声低呼,又是一声撞击声,忙又开口:“老爷,老爷!出了什么事情了。”这回声音里开始是疑惑,后面是紧张。

林靖边说着,边上前踹门,嘴角的坏笑是收了,可眼睛里的趣味还在。林靖踹了两下门,里头的声音倒是大了,门却还是没开,。林靖的脚都有点儿疼了,失策阿失策,力气还是太小,还得增加锻炼。

林靖待要踹第三下,就听见耳边赖二家的声音,“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话虽这样说着,可早有一人已经一大脚踹上门去了。

“我担心老爷……”林靖像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房里的情景给弄呆了。

书房左面是一张斜榻,不是正经睡觉的地方,却也可以让人歇息或者斜倚着看书。而这会儿,上面靠着的,正是它的主人,林如海。

只是这位老爷,两腮酡红,两眼紧闭着,嘴里一直低喃着,手上却抓着一人不放,那人看着像是要竭力的躲开,拉着间,两人的衣衫都散来了。

至于屋内的零乱,弥漫着的酒气,这会儿已经人顾及。

许是大家都惊呆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林如海的那一声声低喃倒是清晰可闻了,“敏儿,敏儿,别走……”

“老爷!”这个声音,即悲痛又响亮,是赖二家的,而后,就呜咽出声了。

林如海好像也听见了这声音,摇了摇头,努力睁开眼睛,半天才看清楚,自己屋里怎么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那几个老仆怎么这样悲痛震惊的看着自己?还有,自己那个儿子,那是什么眼神?

正要痛斥林靖一声,却发现有些不对,自己身边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低头再一看,这头就昏,猛抬头再对上林靖的眼睛,气恨羞赧交加,直接就两眼发黑,昏过去之前,还好像看见了林安,天啊,让我死过去吧!

林安来的正是时候,屋子里的情形看了个正着,又正好赶上老爷的昏厥。几个忠心仆人七手八脚的,掐人中,掐合谷,有倒茶,有打水,至于那女子,被赖二家的撕扯开了去,有几个婆子带下去看着。

林如海终于缓过来了,只是睁眼看了看忙碌的众人,又看了看忧心望着自己的林靖,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林靖像是没有感觉什么,先让人把老爷抬到后头正经歇着,亲自为林如海擦洗手脸,在林安的帮助下给林如海除了大衣裳,又跟林安商量着请大夫。

这一路,林如海只是闭着眼,面表情。可是,那抿成一线的嘴,却让人明白,这人并不平静。

经过了最初的忙乱,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打扫擦洗,归置东西,开换气,燃香趋味,不一会儿,就井井有条了,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也没人提起一句那女子。

小年上请大夫可不是太容易的,只不过林府的帖子极有分量。

老大夫给林如海请了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哀重伤五脏,思多毁六腑,样样伤及根本,还望林大人保重。开了方子,只说慢慢吃着,关键还是看大人自己。

小年要祭祖。虽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老爷“病”了,可祭祖这等大事还是马虎不得。

等送走了大夫,林安请老爷示下。林如海眼睛也没睁,低低声音吩咐道:“就林靖吧。也只有他了,林安,你,提点着点儿。”

只是这说话中虽然提及着林靖,却对在床前伺候着的林靖理都没理。

停了好一会儿,林如海才又吩咐道:“你带他出去,准备起来。”

林靖磕了个头,“谨遵老爷教诲!”跟着林安出去了,心中却是想着,这话,挺顶林老爹的肺吧?

只是没想到,那时的女子,竟然是那个人!

当然,自己也没想到,会捞到祭祖的活计,这,倒是意外之喜。不过,这样一来,虽然是往前了一步,只是再退路了!

024以此为誓

林靖现在心情很好。 .高速

她早就算准了,那事儿由她撞破,林如海必是会羞愤难当。

想想啊,林如海是个什么性格?前些日子还因为某些暧昧不明的由头,好好敲打了儿子。然,没几天就被儿子看到了老爹的一场尴尬事!况且,这个儿子,还是因为多年前某个尴尬事才有的,林如海因而还对爱妻愧疚很久,连这个“儿子”都被迁怒着。

林靖不光要自己撞破,还拉着赖二家的等人作了见证,把这事情闹得大”“。这样按着林如海的个性,必不会轻轻放下了。

若不然,没准林如海还会念着往日的情分,看着贾敏的份上,来个软和的处理了。

那可不是林靖想要的,一下来次狠的,才能杀**儆猴。就算某人再有什么想法,也得消停消停!

只是,林靖没想到的是,在林如海书房里的,竟然是才回正房当差的诗影!

书房走动送吃食之类的,不是一向是轻柳的活计吗?

听说,那诗影还连连辩解着,她只是听了人传话,说是让送碗醒酒汤去书房,那人说老爷念着太太,心里难受,不觉喝了几杯。只是没想到老爷醉得厉害,她只是给老爷端了茶汤,并没有其它不规矩的想头。

可若真如她所说,那外头守着的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那小丫头可是口口声声说,是诗影姐姐让她守在外头的。

这笔糊涂账,其实算不算得清,都这么回事。没准诗影是着了人道了,可也保不住是她自己的谋划,当然原本着了道后来却想顺水推舟也是有可能的。

可到如今了,又有几个在乎?诗影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

诗影被人看着,等待她的是被发配到姑苏的田庄上去。可那天晚上,说是一个没看住,诗影就跳了井了。

林靖听说这个,心就如浸在了北极冰海中。真的,假的,自杀,他杀?当初若知道这个结局,她会怎么做?会不会还是这样毫不犹豫?

不知道。她现在不想多想这些,路都是人自己走的,林靖,也只不过想好好活着而已。

那日在书房中的,有好些人,只是这些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连诗影的事情都被压下去了。外头只知道,老爷身子有些不爽利。

那个望风的小丫头,原本是要打一顿送到庄子上去的。现在年关将近,又没了个大丫环,那小丫头又极小,就有人替她求情了,最后这小丫头只是被撵出去了而已。这个求情的,就是大丫鬟轻柳姑娘。

听说这事的林靖,心中在轻柳的名字上重重划下了道印子。

没准,那诗影还真是着了人道了。只是,那轻柳为什么把诗影往林如海床上推?是料定林如海不喜欢这样的打开放式,所以存心陷害诗影?还是说,轻柳只把诗影当成试探老爷的工具?

不过,现在,不管轻柳是如何想的,她都没机会了。若真是轻柳巧设心思,那她现在一定很郁闷。因为,林如海作了几件事,几件连林靖都没有想到的。

林如海足足躺了三天才起来。林靖不知道这是因为身子的缘故,还是脸面的缘故。不过,林如海起身后,倒是做了几件事情。

其一,说是自己心再娶,也再不纳妾。不光如此,就是府里的几个,也要放出去。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府里还在的那几个姬妾发了放妾文书,除了那几个自己的金银细软由她们带走外,还另外给了一笔银子和产业。这些东西,倒是够她们下半辈子绰绰有余。今后,改嫁还是自己过日子,都由她们自己。只是再也不跟林府有关系了。

当然,因为现在已经是年关了,倒也不让那几个立即就出府,等来年出了正月走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那几个有人哭昏过去了,有人傻愣愣的,虽林如海不亲近她们,但也好歹是个托付,现如今怎么办?当然,也有人高兴的,本来有男人跟没有男人一样,现在有钱有产业,自己当家作主,可比以前看人眼色强多了。

林如海才不管那人的想头呢,当即又说了第二件事。那就是,如今府里主子少,总共就一大一小俩男人,用不着那么些下人,想着太太原本就是最体恤的,最是肯疼人,所以就跟内外管家商量一下,把那些年纪大的丫环放出去些,任她们家人自主婚嫁。

这些人名单早已拟定,而轻柳也赫然在其中。

当时点了轻柳时,林安倒是有些不赞同的,轻柳为人仔细,能干,人品也好,还是太太一手调教的,老爷现在身边也缺不得仔细的。这些年级大的都放出去了,留下那些慌脚**似的,太委屈老爷了。

林如海铁了心了,林安到底没劝动,他还巴望着赖二家的能帮着劝一劝,没想到这位根本没说那些,反而替自己的小儿子求了这个轻柳,弄得林安呼哧呼哧的,就差指着鼻子骂赖二家的只顾自己,眼里没有主子。

赖二家的不跟他细辩这些,只说嫁了人了,也一样可以进来服侍的。这一句话,就把林安堵住了。那些事情,也就按着林如海的意思做了。只是回头,林安才想起来,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和管事婆子,那是一回事吗?

暂且不论这个赖二家的为儿子求轻柳的居心到底为何,反正,原本该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年,现在却弄得**飞狗跳的。

吵吵闹闹的总算到了除夕,这顿年夜饭,却吃得林靖胃疼。林如海这几日,眼中根本没有林靖。唯二的两个主子,围着那圆桌,远远的坐开着,边上服侍着的人,比吃饭的人多了几倍不止。

林如海只动了几下筷子,就扔下筷子走了。什么团圆,守夜,都不管。

林靖揉了揉犯潮的胃,也觉得没意思。

回了房,看着冷冷清清的灯花,听着远处时不时炸响的爆竹,忽然想起去年此时山寺里那刻的心境,不由摊开笔墨,默写起经文来了。

025父母子女

又是暮春时分.曾道: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杨州的春色,总是浸润着才思妙情的。

不过,再好的春色,总是跟林府不相干。不是春娘漏了这林府,而是再美的精致放在眼前,若没那心思,也若枯树杂草一般。

再几日,就是贾敏的周年祭了,府里又忙碌了起来。就是林靖,也被抓着于此,好几日不曾去钟先生跟前听讲了。其实,于这些上头,林靖也不过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心中早就烦了,却还得老老实实的扮着个壁雕”“。

好容易这日散得早,林靖忙往钟先生那儿去了。这连日来耽误的不少功课,林如海不以为意,林靖却很是焦急。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宽裕。所以,也顾不得一直以来的保护视力,日日晚上点灯至三。而第二日,五就得起来。

这样折腾了这些日子,眼下乌青愈重,看着相当憔悴。这位前副校长大人看着,摇了摇头,别人都要教导弟子刻苦用功,而他却要叮嘱弟子小心身子。林靖连声说是,钟先生却知道林靖必会依旧如此,只得又叹了口气。

林靖知道师父疼爱自己,忙又在钟先生跟前说话逗趣了番,看着时候不早,才告辞了。

才回了房,还未来得及吃口茶,就听见冯婆子的声音。

冯婆子也不只是从哪儿回来,跟着林靖前后脚,这会儿冲着林靖道:“哟,大爷可是舍得回来了?也不过是让您坐那儿听了会儿议事,您就嫌麻烦了?就来不及的躲出去散心了?”

这话可当不得,嫡母周年,怎么能说什么嫌麻烦的话?

林靖忙道:“奶娘误会了,实是今日散得早,我去师父那儿检查功课了。没事先跟你说一声,倒叫你担心了。”

冯婆子待要还说什么,就听见外头小丫鬟道:“大爷,荣国府的管家来了,恳请大爷见上一见。”

荣国府?这是什么时候来人了?又是所为何事?

林靖疑惑地看着冯婆子。哪料到这婆子嘴角一撇,嘀咕了一声,“哈哟,可真够的。”说着,转头看着林靖,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几回,发出哼哼的冷笑,却根本没有为林靖解惑的意思。

林靖等不到说明,也不能就这样白耽搁着,这可是贾敏的娘家,现在的自己哪能怠慢了,忙扬声道:“有请。”话音未落,就又听见冯婆子的冷笑。

话音落处,就见几个男女进了来,见了林靖,纳头就拜。林靖忙相让,客气间,听见那打头的男的自称叫余信,而那打头的女的是他婆娘。

林靖让座,这些仆人都说不敢,最后还是搬了几个脚凳解决问题。赐了茶,林靖才问些闲话。那余信老老实实地说着来意,原来是荣国府派来给姑太太烧周年祭的。

林靖不敢托大,忙站起来谢了荣国府的老太太,两位老爷及太太。

说话间,那余信倒还好,只是话多了些,而他那婆娘却在反反复复打量着林靖,神态间透着想要格外亲近的样子。

林靖摸不清路数,只作不知,先问后了那府里的长辈,又问候了那些兄弟姐妹等,tèbié仔细的打听着大姑娘黛玉可好。

许是这几位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林靖只略略提了个头,那边就熟练的讲了起来,那话头真有点滔滔不绝的架势。

林靖其实也很好奇黛玉在荣国府的日子,也就仔细地打听着。不过,也就跟原著一样,还是跟贾宝玉一起混在史老太君那儿住着,整日地跟贾宝玉在一起作伴。

那几个还生怕说得不够仔细,恐担心荣国府怠慢二字,那余信家的说道:“林大爷请放心,林姑娘在那儿好着呢。宝二爷跟林姑娘几乎是同桌吃饭同床睡,吃着什么好的,看着姑娘喜欢了,自己就舍不得吃了,非要留给姑娘。有什么好玩的,只要姑娘喜欢,也就马上给了姑娘,不待半点儿犹豫的。哪怕是在外头看到什么好的,也总想着姑娘,要给姑娘寻摸一番呢。”

这话听着面上之意,只说是那个贾宝玉对林黛玉好。确实,贾宝玉也只是个**岁的孩子,能把自己喜欢的毫不犹豫地给黛玉,是够真心。想想那一世的孩子,别提有多护食了。可是,这些话细细琢磨,真的没问题?

黛玉还在母孝中,跟宝玉一起吃饭?不守孝?还有那什么同床睡,这个,黛玉也七岁了吧?

以前自己看红楼时不觉得,可看看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守孝!想林靖现在还茹素,麻衣呢,每日只闭门读书,根本不能玩乐,当然,读书是林靖自己要的。

黛玉可是贾敏的亲身女儿,当着宝贝一样护着的,这样真的大丈夫?贾敏不会从地底爬出来?

不光林靖觉得不对,连冯婆子也紧皱着眉,到底不在那儿摆谱了,凑过来问道:“这样的话,刚刚你们对老爷也说过?”

余信家的未觉什么不对,笑着说道:“可不是嘛。姑老爷问得可仔细了,恨不得从姑娘早上一睁开眼睛做什么,一直打听到林姑娘晚上就寝。听着咱们的话了,才放下心,说,姑娘吃得惯住得惯就好。还让咱们多劝劝林姑娘,让林姑娘多开怀些。奴婢也回了,奴婢想着多劝劝林姑娘来着。可,哪用得上奴婢啊,咱府里的宝二爷就包圆了。要说,咱宝二爷可真是心疼林姑娘呢,这林妹妹林妹妹的叫着,连咱们府里的姑娘,都要往后靠了。”说到这儿,又扑嗤笑了一下,

“说起这个。奴婢倒是想起个典故来了。林姑娘刚到咱们府上那日,宝二爷只说跟林姑娘是旧识呢,还巴巴儿的掏出他那宝贝玉问林姑娘有没有。听说林姑娘没有,就发了急了,只说家里姐妹都没有,来了个神仙一样的妹妹也没有,就要砸玉。把林姑娘给惹哭了后,他悔的不行,只抓着林姑娘赔不是。非得把林姑娘哄笑过来了,才行。”

对于这些经典桥段,林靖已经是力吐槽了,只想着林如海,林如海一直以来骨子里还有读书人的自律清高,如今听了那些事,怎么就毫不在意?

林靖不相信林如海没听出不对来,若他真那么迟钝,也就做不到现在这样的官了,早就被人家踩扁了。

那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林如海心疼女儿已经到了舍不得她吃点点苦的地步?说明了早就默认了宝黛的婚事。

可怜的林黛玉,父母疼爱如斯,已经到了不讲究礼法规矩的地步,可也正因为这样,弄得她路可退,一旦亲事变故,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现在想想,若一切按着这样发展,王夫人还真是不会喜欢黛玉。这关姑嫂问题,她只是疼儿子罢了。任何一个母亲,总是喜欢一个面上端得住、贤惠大度、能劝着儿子上进、身体强壮的儿媳的,看着一个身子骨柔弱、目下尘却老要儿子哄着围着她转的姑娘,都不会太喜欢。再说了,一个是自己的外甥女,一个是丈夫的外甥女,亲厚疏薄,一看就分明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王夫人还真不是势利的。仕农工商,这是刻在古代人脑中的阶级层次,决不会搞混了的,若真是势利的,怎么会为儿子挑一个商人之女,虽然这个商人之女是她外甥女,可满城就没有姑娘了吗?不要说贪什么薛家的财产,薛家还有儿子呢还有族亲薛科什么的,宗族礼法大如山,不可能把家产都让女儿带出门的。

再说,古人把名声面子看得很重,有些比性命还重,怎么可能因为那点钱财让唯一的儿子娶了皇商之女?

所以这恰恰说明,王夫人顾念亲情,所以才在薛林这两家亲戚之间选媳妇,不顾一个是商人之女、一个是父母家族没法给儿子带来助力的孤女,其实都算不上好人家。

当然,林靖还恶意的揣摩着,王夫人其实做了二女皆收的打算。贤妻美妾,古人的标准,正妻规矩大度,要有治家的能耐,美妾与情趣上给予丈夫享受。这个,正好适用薛林二姝。得了林家的家产,自然要解决林黛玉的终身大事,而且,这么些年来同坐同卧,林黛玉还能嫁给谁?

可是,若真那样,那还是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林妹妹吗?所以,她只好死了算了。

只是,以前这些都不关林靖的事情,林靖看红楼也只感叹花开花落,欣赏美食诗文。可现在,林靖是个读书人,这些若传出来,可是要带累自己的。

林靖看了看冯婆子,却发现这婆子忽然紧闭了嘴,就知道不能指望别人了,吸了口气,“这事儿,妹妹竟我可是听错了漏了什么?”

这话才落,就见屋里的人,人人脸色大变。这几个能替主子出来办差的,于规矩礼数人情世故上,怎么可能太不堪?怎么会不知道不妥?只是主子那样做,必然有主子的理由。大家面子上不点破,嘴上不提,想着糊弄过去了。

可现在非有较真的,直中红心的问,这样,就没法子装糊涂了。

余信出于原著第七回送宫花那段,摘抄如下:

周瑞家的又道:"十五的月例香供银子可曾得了没有?"智能儿摇头儿说:"我不知道."惜春听了,便问周瑞家的:"如今各庙月例银子是谁管着?"周瑞家的道:"是余信管着."惜春听了笑道:"这就是了.他师父一来,余信家的就赶上来,和他师父咕唧了半日,想是就为这事了.")

(啊呀,这章一不小心,吐槽多了点,见谅见谅!下章改正!

026命苦之人

余信家的嘴,马上接到:“林大爷说笑了。 .听大爷您问得仔细,看来也是心疼妹妹的。不过,林大爷您也放心,林姑娘上头有老太太疼着,有大老爷、老爷、大太太、太太看着,还有林姑老爷时时惦记着,总错不了的。”

余信家的这话意思相当明白,把荣国府几位辈和林如海都抬了出来,意思是,他们都默许了,林大爷你就别较真了,也别cāo这份心了。

可林靖本来就是要较真癢.”“。她刚刚不好直接问黛玉为何不守着,就是祊闹苯影涯亲锕谠邝煊裆砩希带累了黛玉的名声,进而也影响到林家的门风u饣岫这话跟的正好,忙道:“正是这个里呢,我妹妹年纪太小,秉性又柔顺,自是长辈怎么说怎么做c妹谜是需要长辈教导的年纪,有贵府老太太,两位老爷8太教导着,想来也不会行差踏错oィ再想想,当初我们太太是如何疼爱姑娘,这猛地天人两隔,在这不到一年的功夫里,还不zhidào妹妹是怎么难受呢,想来,为了不引长辈们哀思,定会当着人压着悲痛,背着人以泪洗面呢。”

接着余信家的抬出史太君等人压人的话,林靖把话给压了回去:林黛玉太小了,她能懂什么?若是她有什么不好的,也是你们府里的长辈没教好!再说了,林黛玉太听长辈的话了,你们不让守孝,她也没办法,只能背着人哭!

林靖这话一说,完全就把林黛玉给摘了出来。日后就算有人抓着她那点儿不是,那也是长辈们的过错。想来,林如海是很愿意替女儿抗这个责任的,至于荣国府那儿是不是心里不痛,那就不是林靖的考量了。甚至,林靖还为林黛玉罗织了一大堆优点,比如听话啦,尊重长辈啦,体贴人啦,就连她那动不动掉眼泪的毛病,都给了很好的解释。

话说回来,其实林靖还真是这样认为的,黛玉进荣国府才多大?想想,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不是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啊?想想原著中的那一句“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一个原被娇宠着的孩子,猛地落到这境地,真够让人心酸的。

不过,林靖现在倒是不为这个。她心里嘘了一声,真不容易啊。按她性子,还真不想去管林黛玉这摊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谁让自己姓林啊!祖上列侯,又是书香门第,可千万别踏了门楣,砸到自己这个穿越党的脑袋。

林靖这话一说,屋子里的人开始两极分化了,荣国府那些人的脸色难看了,而冯婆子倒是松了口气,看着林靖的眼神也难得的柔和起来。

林靖看在眼里,再又说了句,“劳烦各位管事各位妈妈,把靖刚才的话带回给贵府的老太太,两位老爷并太太。再加上一句,靖感激万分,并当牢记腑内,用不敢忘!”

这话,也就看各听各的意思了。

不过,话说到这儿,林靖也就打住了。这几个不过是奴才而已,只让他们带个话,却用不着把这些人往死里得罪。

于是,林靖停了停,道:“光顾着拉着各位说话了,想是这茶都凉了。”她看了看屋内伺候着的丫鬟,道:“去重沏上来,就用那得的碧螺春。”

说着又看着余信等道:“也不是多好的东西,不过贵在得了先帝爷的赞,还给赐了名。其实我也知道,各位在荣国府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这儿,也就托了近便的福,想来比北边能早些日子得了今年的茶。”

换了茶,意味着刚刚那话题揭过了。林靖如此做派,那几个脸上也松了,就有捧场的说道:“瞧林大爷说的客气,那可是御品的。奴婢可真不知道何时修的福分,也能赶早儿尝尝这等金贵物儿。”

这气氛就活络了起来,林靖也就跟着这些人闲聊起来。一时间,就有那丫鬟把那几个的茶都换了一遍。那边就有那拍马屁的端起来闻着,“果真是金贵东西,这茶香就透着不寻常。”

那丫鬟也有些得意了,抿嘴一笑,道:“这位妈妈可真是说对了。这茶原名‘吓煞人的香’,先帝爷可是赞了又赞呢。现在还是这今年的头茬,量极少。也就是咱们大爷的师父疼爱大爷,多给了些。”

这话一说,自然是引得这些人问林靖的师承。当得知钟先生是白鹿洞副山长时,几个稍有见识的都呆愣住了,而那些不知道的再悄悄询问了人后,都差不多倒吸了口气。

一时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都把林靖给埋了。好不容易第一波音攻渐歇后,忽然一阵呜咽响了起来。

这哭的人,正是余信家的。这位还边哭边分说上了,什么苦命的妹子,怎么就这么早走了,若是能活到这刻看看,那得有多开心啊。

余信家的这样一哭一说,弄得那几个荣国府的人脸上很精彩。也有人劝着余信家的,说妹子不是苦命,而是命好着呢云云,说着,还拿眼神瞟着林靖。

林靖错愕了一会儿,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吧?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余信原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敬地坐在脚凳子上。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喝了一声:“好了,当着主子,这哭哭啼啼的,是哪门子规矩?”

马上又转头对林靖道:“还请林大爷原谅。我这婆娘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看着林大爷您现在的能耐,再想到我那早去了的妹子,才一时状的。”

自己的能耐和余兴早亡了的妹子?看来,还真是如林靖想的吧?

怪不得,这两人一进来就那样打量自己!

林靖吸了口气,故作没注意这些那些,只是笑着说,不妨事不妨事,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ps两句,一年妻孝,只要不续弦,不造出人来,其它的,都没啥问题,连御史也说不得什么。可为人子女的,就不一样了。私以为,守孝什么的,在古代是极讲究的,有些人是守孝把自己个守死了的。而这么大个荣国府,就算规矩再不通,也不可能不管这个道理,那不是别人,是史太君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那么没心没肺的?所以,个人认为,那是因为黛玉太小太弱,真的那么守孝,怕是把人给弄没了。出于疼爱的角度,才故意含糊这个问题的。

原著中,林妹妹的服饰都相当清淡素色,我想也是有这个原因的。再说了,寄居在人家家里,也不太能带重孝,那是要替主人家遭晦气的。至于宝玉穿红着绿,那是根本没问题的,那是荣国府,贾敏是嫁出去的闺女,跟娘家关了。

(啊呀呀,我成了坏人了,如果真让林妹妹守孝,那么~~

027试试如何

余信到底历练多些,懂得点到而止,就没继续说什么,连赔礼认错的话都含糊着了。冰@火!中文 .

这一大拨人来了也有一会儿了,余信也就说了,不耽误林大爷歇息了。林靖笑着让了让,就让丫鬟替他送客。只是这个余信家的临走,还抹着泪儿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让余信狠瞪了一眼,才给憋回去。

等着这些人出了门,林靖才揉了揉额头,妈呀,这可比以前跟人谈判累多了,就是她这个穿越白骨精,都脑袋疼得慌”“。一回头,正好看见了冯婆子嘴角上明晃晃的冷笑,心中不由一动。

“奶娘,您也是跟着太太来咱们府的吧?想来对荣国府知之甚详吧?这余信家的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怎么就说那样的话来?”

也许是看着林靖才刚为大姑娘使力的份上,又或许是跟余信那一家有旧怨,甚是想着寒碜寒碜林靖,冯婆子盯了林靖看了会儿,忽然古怪地笑了笑,“大爷,您还真是问着人了。老婆子还真是知道那两口子。不光知道那两口子,还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妹子。那个妹子下贱叛主,爬了姑爷的床。那姑奶奶倒是大度,没怎么了她。可惜她命贱承不住福,生产的当口儿,就死了。大爷,您可听明白了?”

林靖早就料到这个可能性,现在只是证实一下罢了,所以也没太大震惊,只是皱了皱眉,微微叹了口气。

说着当年的事情,本就让冯婆子心怀气愤,再看看林靖这样子,就让冯婆子不太满,“能在请安见礼当口,在众人跟前说那些咸淡话的,可见是不讲究的。当年那奴婢做出那腌?事情,原来这不要脸,是有根子的。”说着眼睛就横在林靖身上,这意思很明显,那一家子都不要脸,现在这个贱种,肯定是不要脸的。只是,这话不好明讲,林靖再怎么着,还是林如海的血脉,还是个主子。

林靖可不是包子脾性,关键时候是个能忍也能冲的,平时小事上没多计较,一来是没那么多功夫,心力都放在读书上头呢,二来是不想生事,跟赖二家的有太多冲突,让赖二家的觉得自己不好掌控。可现在,都就差被人指着鼻子骂秃驴了,再不出声,那就是窝囊了。

林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冯婆子一遍,忽然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再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根子啊,可不正是有跟子嘛!”一抬腿,走了。

冯婆子开始还挺得意的,可渐渐品出那话的滋味了,这小贱种的意思,是指荣国府呢,还是指太太呢?好大的胆子!

冯婆子要风要雨惯了,平时又得人敬畏,这会儿火气上来,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就要去寻着林靖排揎排揎。

林靖这会儿已经看起书来了,她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跟老娘们儿斗嘴上,她有自己的目标,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是才一会儿功夫,这冯婆子就气哼哼地过来了,两眼直瞪着林靖。可瞪了半天,却发现这贱种理都不理她,当下脑门子发热,冲过去,这手就要往林靖身上招呼上去。

这也是冯婆子的习惯使然,虽然这么些年没再林靖身上练了,可这掐人的动作,做的比纯熟,以前做惯的,现在火气上来,就这么使出来了。

可林靖哪容得她这样放肆,而且,现在也不比当初。刚刚一时不查吃了下痛,这会儿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往冯婆子额上砸了下去。

“小贱种你敢动手?”冯婆子头上吃痛,一急,这肚子里骂人的话,就当面出来了。

林靖两眼瞪着冯婆子,“妈妈说的是谁?我吃了你两口奶,尊你声妈妈,你就记不得你是个什么身份?说到底,你就是个奴才!我可是老爷的血脉。你说,老爷要是听到了这些,会怎么做?”

林如海确实不会心疼林靖,可他在乎面子,在乎规矩,这个践种,到底是他的“儿子”!

冯婆子也是个老年成精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那声脱口而出的话,让她一下子心虚起来,只是头上的疼痛,以及一贯的上风,又让她咽不下这口气,“你敢!你别忘了你自己!”

林靖冷笑一声,“我敢还是不敢?你说,到底是你重要,还是大姑娘的将来重要?你说,赖妈妈会怎么处置你?”林靖的把柄捏在赖二家的手里,可大家心知肚明那是怎么回事,可不是随便能动用的,再说,今天她帮着林黛玉的那场话,没准现在已经传到了赖二家的耳朵里了。那赖二家的,可是很知道取舍的!

冯婆子心里发虚,只是还是不肯服软。

林靖知道,闹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撕开脸皮了,要不彻底整治了这恶婆子,以后的麻烦就多了,当下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我现在倒也还没打算麻烦老爷。小时候,我有祖宗庇佑着,现在嘛……”

林靖这个祖宗庇佑,一下子挑起了冯婆子那个恐怖的回忆,刚刚她那是一时激动,忘了那事儿,现在猛地一想起来,脸色发白,腿脚发软,人就晃了晃。

林靖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继续道:“现在嘛,就算不托庇于祖宗,我也长大了几分了。你说,我就是把你打死了,赖妈妈还会替你报仇?唉,要不,咱们试上一试?”

林靖一边掂着手里的砚台,一边只往冯婆子头上打量,像是要找个好下手的地方,那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开玩笑。冯婆子却觉得,这人不是说假的,那话里意思的狠劲儿,那冒着簇簇火光的眼神,还有那轻飘飘好似带着鬼气的声音,眼前这人,就像个恶鬼,对,恶鬼!

冯婆子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书房里的声音有些大,就有丫鬟进来察看,眼前这场景,唬得人惊叫了起来,“大爷,冯妈妈,这可怎么了?”

“是啊,这可怎么了?”林靖眼睛只盯着冯婆子的眼睛,声音轻飘了。

冯婆子不由自主地看着林靖的双眼,看见那自己被墨汁泼了半边的脸,以及如同见了鬼的表情,一时回不过神来。“奶娘,你倒是说话啊!”

这让冯婆子觉着惊心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志,“没,没事,我这不是一时没站住嘛,磕在这砚台上了。”

这话,一看就知道假的不能再假,可谁会较真?这话后面真实的意思就是,冯婆子,服软了。

“奶娘,你还真是不小心。年纪大了,就多歇歇,让她们这些小的服侍就好了。”林靖当着丫鬟的面,把手上的砚台放了下来,“还不扶奶娘下去收拾收拾?”

那丫鬟也是明白过来了,冲着林靖福了福,“是,奴婢还是先让人打水来服侍大爷净手。”说着,用力扶起冯婆子,架着人出去了。

林靖这边闹腾的这些,不一会儿就传到了赖二家的耳朵里了。

这赖二家的今天见着了那余信两口子,就有些气到了。后来接二连三的听了那些报,是让她细细思量,这会儿,想了想,叫了个人嘱咐了两句,那人答应着,才要出去,就由被赖二家的叫住,“算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家庭聚会,偷空码几个字

028金童玉女

说起来,余信他爹也是荣国府里得用的,不然他妹子也不太可能被挑出作了陪嫁丫鬟。 .高速只是哪想到还会出了那么等事情。贾敏虽没怎么好意思回娘家细说,可那家人在荣国府里就不怎么受待见了。再加上林如海根本没把那丫鬟当回事,荣国府就不用顾忌什么了。那家人没了差事,又被荣国府死涅着不放了自由身,过得真是艰难。还亏得早年有些积累,才勉强度日。可以说,那丫鬟根本是害了自己也带累了家人。

这些东西,虽然放不到台面上来说,可贾敏这边还是知道的”“。

可赖二家的完全没有想到,这回给太太烧周年忌,竟然是余信两公母领了差事!

赖二家的也打听到,这余信还被提拔成了管事,管了好大一宗银钱往来的事情。这管事,就是在太太去世后,才被提拔的。

赖二家的知道这些时候,牙齿咬得嘎吱嘎吱的。这些,怎么叫她不气愤?

其实,说穿了,她明白那府里的想法,知道这样做的好处。太太没了,又只留下了个姑娘,老爷以后会如何还不知晓,只是,现在老爷唯一的男丁,就是这林靖。林靖又是养在太太跟前的,这拉拢起来,总是容易些。总比以后不知是哪里的妾生的儿子好得多了。如若是老爷续弦得嫡,则要好好交好林靖了。

这回来扬州,是想让余信跟林靖热络起来,虽然奴才始终是奴才,担不起舅舅这个称呼,可血脉上的联系却是法割断的,娘亲舅亲,不是随便说说的。

可是虽如此,赖二家的还是心里难受的慌,想当初,就让太太受了委屈,而如今在太太的周年忌上,怕是要膈应。

情理两方面这来回撕扯着,最终还是汇成了“为了姑娘”这目标,让赖二家的忍了下来。

后来,林靖对荣国府那通说话,总算是让赖二家的舒服了。这林靖,果然有用!

可怎么也没想到,赖二家的才松了些,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这事挺让赖二家的恼火的,这奴才秧子还真想反了天不成?

可再细想想,今日才借助了林靖,还是那奴才秧子主动为了姑娘挑事儿,日后用到的说不得多了。

这来回思量,赖二家的还真只能忍忍。

只是,虽然能忍忍,可也要好好敲打一番,省得日后这奴才秧子胆子越来越大!

这样想着,赖二家的还真是亲自跑了次。

林靖听着对面赖二家的说着那些恩威并施的话,面上恭敬着,心里却是相当痛的,一场心的争斗,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好好的出了口恶气,是探明白了赖二家的底线。

贾敏的周年忌进行的相当的顺利,而余信这起子人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完全没有那日的“不懂规矩”,只是对着林靖总是恭敬中透着亲切。

等荣国府里的人告返后,林靖的日子又恢复了平常。当然,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松多了。

京城荣国府中,老祖宗史太君歪在富贵榻上。近身,林黛玉跟贾宝玉紧挨着坐着,正低着头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什么,戚戚搓搓十分投入,并没发现,史太君正含笑这看着他俩,脸上十分欣慰。

边上地上,王熙凤打量了一下史太君,而后也学着看着宝玉和黛玉,只是,那动作十分夸张,差点儿就把脸凑到俩小身上。

屋里众人不知道这位琏二奶奶到底是要做什么,不过看上去大概也就是说笑话,大家也就收声等着看玩笑。

屋子里渐渐的安静终于让宝玉觉得有点儿不对,这一抬头,就看见琏二嫂子就在跟前,因凑得近而显得放大许多的脸,让宝玉不由往后一缩,“二嫂子你是有啥事?”

王熙凤不作声,还是这么盯着看。宝玉有点儿抗不住了,“老祖宗,您看二嫂子这是做什么呢!”

“嘶,这越看就愈觉得眼熟,大家伙儿看看,这不就是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吗?怪不得老祖宗看得入了神,这饭也不用吃了,这茶也不用喝了。”

史太君哈哈笑了,“这个捉狭的,这回是打算在我身上找笑话呢。”

“老祖宗,这可是冤枉。我哪有那样的嘴皮子呢?我只是有些疑惑,还请宝二爷给我解惑。”王熙凤一脸严肃说得煞有家数。

宝玉看着琏二嫂子这样,也端正的说好。哪想到,就在大家伙儿聚精会神地等着听八卦时,“扑哧”王熙凤倒是先笑了起来,“我在想着,宝兄弟跟林妹妹哪有那么多话来,天天卡着说说不够。”

“就知道二嫂子要编排我。”黛玉不依地说到。

“真真冤枉,我哪敢那!要不,嫂子给你赔罪,喏喏喏,这个傻小子就作为赔礼给你了,不用回找了。都便宜你了。”

屋子里哄堂大笑,林黛玉一瞪眼,转身投入史太君怀里,“老祖宗!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史太君本人也笑着,“好好,他们不好,都有我呢,看谁敢欺负你!”

宝玉也在一边帮腔:“还有我还有我!”

正说笑着呢,有个婆子悄悄进来,凑在王熙凤耳边轻轻地递话儿。王熙凤这回倒是没有啥想法,正要叹声气让人先退下,就听见史太君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那婆子见问,也不等王熙凤说些什么,马上一躬身,道:“回禀老太太,去南边的人回来了。原本是要给太太回话的,只是太太身子不爽利,让先回了二奶奶再说。”

这一听到姑苏二字,这屋子里刚刚还热闹着的,这会儿猛地都收住了。

宝玉心里着急,忙去看黛玉,果然,黛玉已经两眼发红,泪水已经划下来了,不由是惶恐,“妹妹!”

史太君心里也不好受,搂住黛玉,对王熙凤道:“既如此,那你就去听听吧。”

“哎!”王熙凤爽地应着,福了福身,就带着那婆子出去了,心里,却直翻腾。因为,那婆子刚刚说得并不止禀报老太太的那些。

029进退不得

王熙凤步出来,边走边问,“太太怎么了?可曾去请太医?”

那婆子是太太王夫人的陪房,人称郑华家的,这会儿陪着小心道:“二奶奶恕罪,原是太太嘱咐过,不可让老太太担心,奴婢斗胆接了话的。冰@火!中文 .还请二奶奶掌嘴。”

王熙凤心里舒坦些了,横了郑华家的一眼,笑道:“哪个同你计较这些。我知道你不是个不讲究的,必是有缘故的”“。我只担心太太身子,这会儿到底如何了?”

郑华家的斟酌着字眼,答道:“奴婢看着太太的脸色都白了,额头都有冷汗了。只是太太不想惊动旁人,打算是硬忍着,说是睡一觉没准就好了。”

原来,刚刚这郑华凑在王熙凤耳朵里禀报的是:去姑苏的人回来了,去太太跟前回事。只是,太太听着听着,就心口痛得厉害。只是心忧老太太牵挂着姑苏那儿的事情,所以先让二奶奶打理一下,斟酌着回了老太太,并跟林姑娘说说事儿。

这郑华家的才说到这儿,老太太就看见人了,还问了起来,郑华家的说是想着太太的嘱咐,没得以,才插了话。

王熙凤觉得这事情,肯定有内幕,原先也没听说过自己姑妈有心口痛这毛病。“这事儿你怎么不多劝劝太太,不舒服哪能硬忍着?走,先去看看太太。”说着,就往荣禧堂过去了。郑华家的没有劝说着,反而隐隐松了口气。

那边正房外头,诺大个院子,竟然鸦雀声的。王熙凤过来了,才要进屋,就跟金钏儿打了个照面。金钏儿手里端着水,见到王熙凤就要把东西放在地上,过来给王熙凤行礼。

“好了好了,”王熙凤心里隔着水儿,“如今里面如何了?”

“太太刚刚睡着了。所以,这满屋子的都不敢大声说笑。”金钏边说边给王熙凤打起帘子。

王熙凤直奔王夫人那儿,发现,王夫人这脸上的气色,确实不大好,这会儿虽然睡着了,但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

王夫人睡得并不踏实,像是感觉到有人看她似的,这会儿就醒转了过来,抬头看见是娘家侄女,才幽幽的叹了声气,“我并大碍。只是有点儿……唉,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听那边的事儿呢。哎,这事交给你这年轻媳妇,也是不大好,只是一时头上,我也找不到人了。咱们本就是好心,怎么就……要说是小孩子说话莽撞,可却又句句在理。哎,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事儿,还是我来。”

这短短的几句话,王夫人竟然叹了好几次气。话语零落,倒让王熙凤并没怎么听懂王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姑妈碰上了个疑难事情。

王熙凤本就是个要强的,虽没听明白,倒也了然,姑妈是担心自己办不好这差事,一时头上心里就不舒服起来了。再看看王夫人的气色,“姑妈说的哪里话来?先不管差不差事的,这身子不舒服,怎么能忍忍?来人,今儿外头谁当差?”

一听说是郑华,王熙凤“扑哧”笑了声,“倒也巧了。让他拿着老爷的名帖,点儿去请王太医来。”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行了,我真没事。你是回老太太那儿,还是你院子,都走吧!”王夫人怜惜的看着王熙凤道。

“姑妈,您都病了,我还能乐呵我的?别的不说,这种传话跑腿的事情,我还是做得来的。行了,我在这儿,也是搅了您的觉。您先歇着,我就先回去了。什么差事,您也先别管了。”如果仅是侄媳妇和婶子,这话说得是极不妥当的。只现在,王熙凤口口声声叫着姑妈,一股小儿女撒娇的样子,透着亲近,又不算不妥当了。所以,许多事情,对与不对,端看你的立场。

随后,王熙凤出了屋子,大声吩咐,让南边那儿回来的,去议事厅等着,又嘱咐几个,等得了王太医脉案就点儿告诉她。

等到了议事厅,那几个去南边的,早就等着了。王熙凤在余信两口子脸上转了圈,心里却佩服太太的决断,这两口子的气色看着不错,想来那“外甥”倒也客气了。

王熙凤做事爽利得很,也没多说什么虚的,就让人把去南边这差事好好禀报一下。余信家的也不含糊,几时到的,先去拜见了林姑老爷,又见了谁,到的当天就拜见了林大爷,如何烧周年祭,等等等等,说得仔细。这里头不光是他们如何如何了,还把林府上下的行事以及对他们的态度,都细细禀了。

王熙凤听着,并不妥,林家也对这边很是看中,也就放了心。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这心放了太早了。林府大爷,好个刀笔口才!

至此,王熙凤才明白,姑妈怎么会突然的心口疼了,这是给气的!也明白了姑妈语焉不详的未尽之意。

虽然,老太太以及太太等人,都是为了林姑娘好,也有林姑老爷的默许,只是,林大爷那番话,站在道理上。还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就差指着鼻子问,居心何在了,不好对付啊!心里,也对林姑老爷埋怨几分,这事情,咱们这边不好明说,你这个做老子的,跟儿子好好说说,有什么不好?非要把这事挑在明面上了,倒成了咱们府的不是了。

这,要如何收场?

去如实禀报老太太?那就是把这事情给彻底挑在了明面上,两家人默契的那点子事情,也法再继续了。老太太心疼外孙女,说不得,自己就是那个罪人了。还有,林姑娘也不能就那样跟宝玉混处着了,人家哥哥都有意见了!

可自己不说,把这事给昧下了呢?若好的话,那就是天下太平。可若哪天有人把这事情番出来,抓着人伦常情不放,自己就又是个罪人!

怪道姑妈不想让自己搭手,这事情沾上了,还真是麻烦!

正琢磨着,荣禧堂那边来了个报信的了。说是王太医给太太细细把了脉,竟是好大个症候。太太患上了心疾。这病,气不得、急不得、cāo心不得、劳累不得,不然,症候大了,哪一日发作起来,就不好说了。就现在,也只能好好静养着了。

王熙凤遣散了众人,心揣着事情,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那院子。才进了院门,还没转过照壁,就听见一阵嬉笑声。

030桃红柳绿

王熙凤转过影壁,往那嬉笑声处看去。冰@火!中文 .

贾琏身着一件在家穿的五六分的湖色软缎袍子,肩上披着件深色团福罩衣,散着发,只用条护额在额上松松的围着,站在抄手游廊中,抬手逗弄着廊下鸟笼中的雀儿,日头照着护额正中间缀着的那颗硕大的珠子,润润的光彩,映着脸上懒懒的笑,好一幅春日富贵公子戏鸟图。

边上,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笑作一团,像是听了什么再好笑不过的笑话儿,花枝乱颤着”“。

贾琏抬手间,那肩上披着的罩衣就滑落了下去,那两丫鬟忙忙的上前去拾,最终,被那个衣着嫩柳色的丫鬟拣在了手里,抖了抖看不见的灰尘,上前去,替贾琏又披在了肩上。只是,还为来得及收手前,就被贾琏一把握住了,揉捏着。那丫头只顾低着头,却也不把手往回拽。

“奶奶回来了。”不知哪个小丫鬟眼睛比较尖,看见了王熙凤,忙过来请安。而那一处的人,马上也分开了,那两个丫鬟也忙过来请安,只是其中一个脸色惴惴的,而另一个,则是隐隐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贾琏脸色也讪讪的,招呼王熙凤道:“回来啦?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王熙凤冷笑了声:“可不是嘛,怎么这么早呢?可是妨碍了二爷?”

“这是怎么说的?”贾琏含糊着,“进屋去吧。”

“哦?这会子舍得进去了?不要捎上这两个?”王熙凤眼神故意在那两丫鬟身上溜了一圈,才看向贾琏。

“说什么呢,她们也配!不过是俩喂雀儿的,我看她们喂得不得法,教她们一句两句的。”贾琏见糊弄不过去了,忙解释道。

平儿在屋里听见外头的动静,忙迎了出来,见这情景,忙道:“也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道,这两个连雀儿都不会喂。要不,就让林妈妈把她们领出去,换两个会干的来?”

平儿可是知道凤姐儿的醋性,这样做,也是保全了她们,不然,轻则一顿板子,打个半死撵出去,重则性命不保。别说就这两个次等丫鬟了,想着跟自己一同陪嫁进来的那几个,如今又只剩下了谁?

凤姐儿看了看平儿,笑着说,“你倒是好心,成,给你做次脸。不过,怕是有人不记恩。”

果然,那两个丫鬟,一个大叫奶奶我错了,好歹给我一个机会,而另一个则大叫冤枉。

王熙凤也懒得再听了,起脚就要进屋了,留着平儿在那儿料理。而贾琏这会儿也不敢触霉头,何况本就有点儿心虚,也不管其他的了,紧紧跟着妻子身后。

进了屋,有人服侍着换了衣裳,净了手脸,又奉了茶,才在贾琏的示意下都退出了屋子。贾琏这时就上前搂住了凤姐儿,各种好听的话倒了出来,又是小意温存着,只等放开手,凤姐儿已经是气喘吁吁,眼波漾漾了,也法板起脸了。

这也算是俩夫妻和好了,刚刚廊下的事算是揭过了。

但等整理了衣裳,夫妻俩总算是可以坐着白话了。

这说着说着,贾琏问道:“听说二太太病了?”满荣国府里,也只有贾琏才叫王夫人二太太。只是,现在这称呼也渐渐不提及了。

“是啊,”凤姐儿想起这个,就有点心焦,“请了王太医出的诊,竟是心疾的症候。气不得、急不得、cāo心不得、劳累不得,现在,只能先静心调养着。这事儿,回头我还得回老太太去。”说着,凤姐儿就把王夫人如何发病,如何延医说了遍。

贾琏听说,微微皱着眉,“这样说起来,还真是得先静养着了。只是,”看了眼王熙凤,“那姑苏,有到底有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二太太昏厥过去?”

说到这个,王熙凤的眉头也凑起来了,“这事,也是个难办的。”这又把那事前后都说明白了,“你瞧瞧,这都怎么整的,左右我都不对!现如今,太太那里又是那副样子,我也不能这时把这事甩过去。”

贾琏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嘴张了张,话到嘴边又顿住了,盘算着,怎么把这话说得柔和一点儿。

只是没等贾琏开口,王熙凤眉头一挑,“这事儿,我看,我还是不把那话回了老太太才好。老太太有些年纪了,又是最心疼姑***,要让知道这些话,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再说了,林妹妹那事情,本就是各位长辈含糊着的。若把那话禀报了老太太,那林姑娘那事儿,就得正经起来了。这妹妹怎么禁得住?倘若真出了什么事情,那还了得。所以,我想着,还是先紧着眼前吧。孝顺长辈,才是头等大事情。其它的,天大的罪过,我先顶着。”

别看王熙凤说得冠冕堂皇的,其实这事情,已经在她心里掰碎了揉烂了的想了很久,而刚刚在外头看到贾琏那等事情,是理清了思路了。

自己是这府里的孙媳妇,总是要奉承好老太太太太等长辈,才算好。而这里头,老太太才是最最重要的,受她青睐,才能挺直腰杆儿。只要深的老太太喜欢,哪怕是丈夫,也不敢在自己跟前横腰子。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而且,谁会揪着这么个事情据着,王熙凤心里嘀咕着。

贾琏想了想,也跟着点点头,“确实该如此。孝敬长辈才是最要紧的。只是,二奶奶好算计!这府里的事情,哪样能真正瞒得住老太太的?林兄弟的话,只要不放在明面上说就好了。”

王熙凤被说中了,不免讪讪起来,“胡说什么呢,把握说成黑心种子,你就满意了?”

贾琏这会儿嘻嘻一笑,“这哪个跟哪个啊?不过,我倒是觉得,二太太这病,也太过巧了些。”

听到此话,王熙凤猛地跳了起来,“那可是我亲姑妈,对我再好不过了。原先,姑妈也不想让我沾手这事情,是我自己个儿硬接过来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多的巧合?这话,我不爱听。”

原本还乐着的,一下子说翻脸就翻脸,王熙凤这脾气,还真不是一点点大。只是贾琏也不是那种一个劲软和的人,看着王熙凤这样,心想着,原本是为了她好,才提醒一下,现在看她眼神,哼的一声:“倒是我妄作小人,离间你们姑侄亲情了。”

说着,站起来,一挑门帘,贾琏竟然走了。

031各自算计

王夫人的病,最后还是由王熙凤亲口禀报了老太太史太君的。 .

自贾琏摔袖子离开后,留王熙凤一个在屋子里又气又梗,连眼泪都留下来了。还是平儿在外头见着不对,赶忙进去服侍着。

王熙凤不好意思在丫鬟跟前哭,哪怕这丫鬟是平儿,只是不免分说了几句,出出心口这股子怨气。

平儿听着,倒想着劝说两句,凤姐儿自嫁了琏二爷,就是夫妻yiti,虽说那边是嫡亲姑侄,可也得从二爷这边论着亲戚,因和二爷贴心才好”“。只是这话倒喉咙口打了个滚,就又咽下去了。二奶奶素来那个脾气,自己这般说话,说不准以为自己帮着二爷说话,若疑心到那个上头去了,自己可讨不来好。

那些话不能说,平儿只能劝慰着,顺便用旁的事情分分凤姐儿的心。这说着,就把刚刚那两个丫鬟的事禀报了,“一个只说是饶命,一个只说是不敢她的事,冤枉。我就说了,这二人搭班当差,一个不好,另一个不指摘,也是有错的。二奶奶,我今儿个让她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连坐。日后啊,都得好好思量思量,就是有人有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行事,也得看看这一起的愿不愿。”

这主仆俩说了会儿话,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到老太太那儿回事。

先是把南下扬州的事情仔细的跟老太太说了,不出所料,老太太又是流了会儿眼泪。因是林黛玉的母忌,老太太也让她在边上听着,这小姑娘,差点儿就哭昏过去了。因宝玉不放心林妹妹,一定要在边上陪着,所以看着妹妹如此伤心难过,恨不得以身替之,急得他围着妹妹直打转,绞尽脑汁的劝哄着。倒是这两个的闹腾,分了老太太的一些注意力,抵了些伤心。而林妹妹这边也因为怕再遭老太太眼泪,也强忍着收了绛朱之水。

而后,王熙凤才又把王夫人心疾之事说了。老太太听了,长叹一声,“唉,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症候!那我的帖子,再去请教王太医。不管是什么方,什么药,总要治好了、断了根才好。老二媳妇,年纪还轻着呢。”

宝玉才刚还围着林妹妹打转,这会儿听着王夫人得病,自己又在那儿着急了,连忙就要去探母病。而当下,又轮到林黛玉宽慰宝玉了,也同请老太太示下,去探望二舅母。

老太太狠愿意看见子孙如此孝顺,愿意看到两小互相照应,连连点头同意了,只是好不放心的关照着:“你俩过去,只是不可多说话,也别留太长时候。这人病了,最不耐烦说话了,静静养着才好。何况,宝玉你娘那病,是需要清静。”

这两小的连声答应着,宝玉是赌咒发誓的说,一定不打扰母亲静养,只静静地陪一会儿。

老太太还不放心,就让凤姐儿送他们过去,一定不要让俩小的吵着太太了。王熙凤听着心里觉得奇怪,但只当是老太太担心俩小的磕着碰着,连连地答应了,只说等下不但亲自陪着过去,还要亲自送人回来,不让宝玉黛玉少了一根头发,说着,还故意的插科打诨的打趣老太太的心偏狠了。

老太太点着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吩咐下去,知道府里的几位姑娘孝顺懂礼,只是太太需要静养,所以暂不可去打扰太太养病,只于院外问候就可。

凤姐儿听了,忙叹老太太想得周到,心里却嘀咕了一声,要不是有王太医的脉案,差点儿以为姑妈是被禁足了呢。虽是瞎嘀咕,却还是免不了心中一动。

再说王熙凤带着宝玉黛玉来到了荣禧堂,进了正房内间,就见王夫人在榻上歪着,脸色蜡黄,一幅病容。

宝玉当场眼泪就下来了,却又不敢大声,只是问着母亲哪里不好,怎么犯病了。

王夫人对着宝玉确实是慈母相,把儿子搂在怀里摩挲着脸擦着泪,说这宽慰的话,只说是没什么大碍云云,至于怎生得病的,却只字不提。

黛玉也过来问了王夫人的安,这会儿看着王夫人宝玉母子这般做派,忽然想起那年自己母亲重病,自己在病榻前伺疾,母亲也是如此跟自己说话。想着想着,心中大恸,眼泪比平时就多了几分。抽噎声声,不能自己。

她这边的动静大了些,引得宝玉看了过来,看见黛玉哭成如此模样,不由唬了一跳,忙又过来惊声问由。只是,宝玉这一忙,并没有看见王夫人的眼神暗了暗。

王夫人也看不过黛玉如此啼哭,忙让人拉过来,搂在怀中道:“我的儿,你这般哭法,倒把我的心肝肠都搓揉住了,不可如此。”

黛玉羞红了脸,小声抽噎着道:“实在是我太失态了,只是刚刚看着二舅母跟宝玉如此慈孝,想起当年在母亲跟前的情形。求二舅母见谅。”

“我的儿。”王夫人怜爱的搂着黛玉,又是一阵的劝慰。

看看时辰,王熙凤发话该拜退了,看着这个哭那个哭的,凤姐儿倒也是真心怕扰了姑妈。

王夫人倒是没强留,只让宝玉等人放心,自己并大碍,而后,“周瑞家的,你送凤姐儿,宝玉并林姑娘出去。且把宝玉跟林姑娘好好儿的送到老太太那儿,千万仔细些,别让老太太担心。再替我给老太太请个安,就说我这边好着呢,万请老太太宽心,切勿为**心。”

王熙凤听着,捂嘴一笑,道:“太太哪用这么客气,还巴巴儿的着人送我们出去,我们哪个不是您的晚辈,岂担得起这个?您身子不爽利,身边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原老太太也吩咐我好好儿把宝玉跟林妹妹送回去,就不麻烦周姐姐走这一遭了。太太要带给老太太的话,我也听清了。”

王夫人皱了皱眉,才笑道:“你还真把你们几个当回事,我让周瑞家的送你出去,只是顺便罢了。只是老太太那儿,还是要周瑞家的去一次的。礼不可废!”

凤姐儿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后来一路上听了那些话,才让凤姐儿明白,这,还真是各有各算计!

032当家太太

王熙凤是奉了老太太的吩咐,要好好儿的把宝玉跟黛玉两个送回去,而周瑞家的领了王夫人的话,要到老太太跟前请安的,再是顺便送那三位过去。 .

这一路过来,王熙凤冷眼旁观,却发现,这周瑞家的倒没有凑在宝玉跟前,而是一直拉着林姑娘说长道短。

开始的时候,宝玉十分不喜这周瑞家的行事作派,因为这婆子一直拉着林妹妹问着当初姑妈卧病时的生前事,什么林姑娘是不是亲手奉药的,什么林姑娘是不是端茶送水,捧羹执箸的,什么姑奶奶是不是嘴里说着不用心里却tèbié喜欢,什么姑奶奶是不是一直说着自己碍让林姑娘安心”“。

宝玉十分担心,周瑞家的问的这些话,引得妹妹想起伤心事儿,又要落泪,所以三番两次的想要上前打岔。私底下,宝二爷不知对周瑞家的使了多少眼色,偏生那婆子根本没看到。要不是这婆子是太太身边的,宝玉好歹要给脸尊着,怕是这位小爷早就落脸子发作了。

只是这位小爷虽于杂务上不通,却最肯在女儿身上花心思,也生得了个能读懂女儿心思的心窍,不久后,却发现,提起那些当初,林妹妹虽然伤心,却也有些缅怀之意,也挺愿意与周瑞家的说说那些事情,疏解疏解心中的恋母之思。

所以,宝玉也就不太拦着周瑞家的,自己竟也渐渐地听了进去。

只听得那周瑞家的怅怅的叹息一声,道:“做上人的,总是顾念着子女的。身子不好了,哪怕是再不舒服,也怕儿女跟着担心,十分的病,总是之往那一两分里说,这就是父母的慈爱,林姑娘,我说的可对?”

林黛玉拭了拭眼角,点头道:“正是这样的。我母亲明明都起不了身了,还总是怕我哭泣伤身,又担心我劳累,只说没什么,总让我去歇着。”

“这就是姑奶奶对林姑娘您的爱护。而林姑娘您也是个孝顺有心的,若不然,当初未尽心在姑奶奶跟前服侍,现如今想起来,怕是肠子都要痛断了吧?”

“这,还真不敢想它。”林黛玉想了想周瑞家的话,而后一脸的惊怕。而边上的宝玉脸色忽然数变,竟呆愣住了。

王熙凤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一下子明白姑妈图的是什么了。再想想老太太的那些个举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老太太怕是早就想到了些什么,不然为何要说那些养病怕扰的话?为何一定让自己把人早早的送回去?

这一想,心中就是叫苦,这两位打擂台,怎么就把自己给牵连进去了?幸好姑妈那儿没有强留人,不然,自己一定很为难。这样一想,就又感谢姑妈体谅自己的难处。不过,姑妈这一招,可比强留人要高多了,宝玉自己开口说要尽孝心,老太太总不能往死里拦着吧?

一行人回到史太君的上房。还没等到周瑞家的开口回话,宝玉同志就先跪下了。

老太太眼皮子跳了跳,“这孩子,怎么好好地就跪下了?过来,让鸳鸯帮着看看,有没有磕破皮。”

要是放在平时,这宝玉肯定会说一声,不敢劳动姐姐,然后自己站起来了。可今日,宝玉侧了侧身子,让过了鸳鸯的手,道:“老祖宗,宝玉想跟老祖宗求个恩典。宝玉想到太太跟前伺疾,还望老祖宗恩典。”

史太君脸色倒是未变,只是眼神往刚进来的这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王熙凤只觉得这眼神像是刮骨刀,原本还想着帮着宝玉说两句话的,这会儿只是十分明智的闭上了嘴。

王熙凤原本认为,老太太必不允许,说不定还会说什么宝玉年纪小,身子骨没长结实,怕过了病气这类的话。哪想到,老太太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后,竟然同意了。

“这孩子,就是个实诚孝顺的。也怨不得我多偏疼了你。”老太太点点头,“那这么样吧。今儿个天色晚了,明日宝玉再去吧。”

宝玉连连谢着老祖宗,站起来又扑到老太太身边揉搓着。

老太太拍了拍他:“唉,宝玉也不要太担心。你刚刚也听到了,咱们请王太医好好想办法给太太诊治。若王太医不行,就换别的太医。太医院圣手颇多,总要把你娘的病根儿给去了。”

王熙凤默然,感情,老太太早就料想了,再想想老太太给三位姑娘传的话,原来,自己那时觉得是禁足的想头,还真没猜错。

只是,伺疾,只能顶个一阵子,早晚还要回老太太这边。而另一边,禁足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情。这日后,还有得搞。

这王熙凤缩了缩身子,尽量想着不引人注目。可老太太的下一句,就把她给裹包进去了,“凤丫头,原先个,都是你帮着你婶子管着家的。现如今,你二婶得了这病,不能再费那些心力了。以后,这府里,就都交给你了。”

凤姐儿嘴里发苦,管家,自然是她想要的。只是,凤姐儿可知道她姑妈对这个当家太太的位置有多看重。现在这事情,可不是好办的,卷进这对擂里,都是她的长辈,任谁拿她做筏子,她都只能任打任罚啊。还有,这刚才,老太太这口口声声地婶子,也是要敲打自己的意思啊。

老太太犹嫌不足,还在说道:“反正,琏儿日后是要袭爵的,这府里,早晚要交给你们的。”

王熙凤可不敢再听下去了,忙上前跪下,“老祖宗,这可哪跟哪儿啊,太折杀我了。我还小着呢,这上头老爷太太们都年富力强,老太太您也身健体康,哪有孙媳妇我的事情啊。我也就是跑个腿儿,传个话儿还使得。”

老太太听了,点头道:“你也是个知分寸的好孩子。只是现如今,你婶子身子不好,那还能让她cāo心啊?宝玉,你说可是?”

宝玉哪懂这些女人们的心机战斗,也不觉这当家是个什么,只听着要让太太少cāo劳,自然是件好事,忙上前对着凤姐儿作揖,道……

033左右肉痛

宝玉就对着王熙凤一个深深的大作揖,道:“往日里太太也常说,嫂子平日就是个能干的。冰@火!中文 .访问下载txt小说于此再妥当不过了,想来,太太也甚为放心的。好嫂子,你想想太太平时对咱们的爱护,再不然,就当疼疼宝玉吧。日后,宝玉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王熙凤听了宝玉这半通不通的话,要说这反驳起来的话头是一抓一大把,可她现在却不能这样做,跟个小孩子说那些,知道的是说她王熙凤没有趁机会把着家的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惫懒,不肯费心力呢”“。

于此,她又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温和的慈爱的看着她,却让她再次佩服到了心里,看看,这老太太耍的好招式,姑妈想着法子要把儿子领回身边,老太太并不拦着,却让姑妈最最宝贝的儿子,亲自求着人,取了姑妈最最看重的当家太太的权利,还不得让姑妈憋屈坏了?不曾得到,那也算了,可现在偏偏把宝玉送到姑妈跟前,这个,那个,都是心头肉,姑妈何取何舍,怕是怎么想,都难受吧?

怪不得,老太太能从个重孙媳妇,稳稳当当的成了现在的老封君!

王熙凤觉得光这些就够可以的了,没想到,接下来老太太的话,又让她明白,什么叫做没有最狠辣的,只有狠辣的。

“宝玉,你二嫂子也有她的顾虑,如今她这岁数,上头又有公公婆婆,当这个家,委实年纪轻些。这样,你同她说,我让她婆婆也出个面。不用大太太cāo心,只要她没事时去议事厅坐坐就好。这样,你二嫂子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王熙凤听到这儿,深深觉得,如果王夫人在这儿的话,怕是要xiōng闷憋出血来。自己那婆婆是个什么样的,府里人谁不知道?太太平时是最看不上这样子的,大太太嫁进府来这么些年来,都是被太太踩得死死的,如今,却还把这样子的给抬出来了!

偏生宝玉这孩子如何懂这些?听着居然连连点头,连声说着好法子,对着凤姐儿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就厮磨着凤姐儿点头。

老太太在边上虽没有说话,只是笑者看着,王熙凤却知道,这事情,根本由不得她做深么主,只能顺着老太太的意思,点头答应。

既然已经要答应了,那不如让人看着舒服些。好凤姐儿,思虑既定,当下就咯咯儿一笑,“罢了,既然老祖宗都替我想好了,那我就赶鸭子上架吧。宝兄弟,我可记着了,等什么时候我家那大青马耍脾气发横时,我就让人来找你。那做牛,就罢了,省给你做添头。林妹妹,你可给我做个见证。”

林黛玉虽不明白刚才到底是唱的什么戏,但女孩子心思本就是细,林黛玉又tèbié敏感,总觉得刚才不太对,此时就笑着说:“你们之间的事情,可别扯上我。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王熙凤不依,贾宝玉又拍着xiōng脯说妹妹别怕,自己定不会赖账,让妹妹只管应承便是。林黛玉只能疑惑的拉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我这两天有些耳背,您刚刚可曾听见什么?是不是有人在说话?还是蝴蝶蜜蜂什么的飞进屋子来了?”

这声耳背,把老太太逗得笑了出来,这把黛玉拉怀里拍着,道:“耳背,嗯,心肝儿,我也耳背呢,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宝玉第二天就搬出了老太太外头的那个碧纱橱,搬进了荣禧堂。而那议事厅中,邢夫人也插着满头的珠翠,坐在正位上听着人回话。

虽然说史太君说的是让邢夫人没事去听听,可这位大太太哪肯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一来而去的,弄得凤姐儿也甚是劳神,要花几倍的气力才能做好一件原本挺顺当的事情。凤姐儿有时也琢磨着,老太太是不是有那种想头,人家让她不活了,她就让人加的不活?只是这种腹诽长辈的事情,凤姐儿也不敢多想。

如果光是这些府内事务也就罢了,偏偏屋里头,贾琏那次的摔袖而去,到现在还没缓和过来。本来夫妻俩,床头打假床尾和,再有什么事情,来一次伦敦大礼,也就过去了。贾琏也素来会在王熙凤跟前放软身架的,只是这次不知怎么的,贾琏气性很足,竟然几天都没有揭过去。加上凤姐儿也是个心气高的,竟然不肯先服个软,这会儿又才掌事,是忙碌着,这两个人就僵在那儿。

凤姐儿白天没事人似的,晚上听着琏二爷又宿在外头书房了,眼睛就红了几次,有次早上起来,平儿发现这被头上都湿了。可连劝了几次,凤姐儿都不听。平儿有心想捎个话给外头的琏二爷,几次提起,几次又按下,二奶奶那个醋性,还真是让人犯憷。

渐渐的,就有下头丫鬟婆子嚼着什么舌头了,竟然说到那两个被放出去的丫头身上,说那两个是琏二爷的心头肉,如今,琏二爷正因这事跟二奶奶打饥荒呢。这传的,还有鼻子有眼的。王熙凤逮住一次,狠狠地发作了一回,才刹住了人口。只是这刹口容易,刹心难哪。

且不说这些个糟心事情,只说有一天,荣禧堂来人,还是周瑞家的,说是领了太太的吩咐,来请琏二奶奶过去坐坐。

凤姐儿一听这话,脸都烧红了。因为那日的事情,虽然王熙凤也是迫不得已,但面对着王夫人,总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说心虚吧,有点儿,却也不多,说歉疚吧,也有点儿,也不多,说高兴吧,是有点儿。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再加上如今确实比以往忙了数倍不止,王熙凤也就未像原先那样时时去荣禧堂,有时候一天还要跑个十七八回。虽还日日打发人去问安,只是她自己也就隔一二天去一次,就算去,也不多坐。反正有老太太的话顶在前头呢。

这会儿,听了周瑞家的一个“请”字,这不好意思的劲儿,只涌上来,弄得面红耳赤的,好半天,才开口道……

(下一章,客场作战结束,再拉回林靖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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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034递个梯子

王熙凤红赤着个脸道:“瞧周姐姐说的,多趣味。冰@火!中文 .我才说要去给姑妈请安呢。只是知道姑妈身子欠安,要静养,又有宝兄弟在姑妈跟前,才不去做那个讨人嫌的。现姑妈有话要吩咐,那就走吧。”

周瑞家的也是个惯会看人眼色的,她只是来传太太话的,其余的,那是太太姑侄俩的事情,她这个做奴才的,犯不着跟主子奶奶顶牛,于是也就笑嘻嘻的不提刚刚那话儿,只是跟在王熙凤身后”“。

到了荣禧堂后头正屋,里头静悄悄的鸦雀声,只一个小丫头看着熏香炉。王夫人并没有躺在床榻上,而是靠着炕头想着心事。宝玉并没有在屋内,伺疾,只是个说头,哪会真拘着这个宝贝疙瘩?

凤姐儿来了,才要行礼,就被王夫人拉到了身边,“自己姑侄,不用这些虚的。过来坐。”眼睛一扫,那小丫头就出去了。

拉着凤姐儿靠着自己坐了,王夫人又仔细打量着凤姐儿的气色,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孩子,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这些日子,日日cāo劳,婆婆折腾,跟丈夫又犯着拧,就是对着血亲姑妈,也是有些尴尬,如今听了这声带着感情的唤,凤姐儿眼窝子就有点儿发酸了。

王夫人也没停,“我明白你的心,也知道你的为难,你心里也憋着委屈,谁叫咱们都是做人媳妇的,好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

王夫人这句话说得很轻,也说得很慢,但听着,就有异样的沉重,直直说到了凤姐儿的心坎儿里。

也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这连日的尴尬,尽数给去了。

尔后,周瑞家的亲自捧了茶进来,王夫人也就撂开了那话,再不提那茬儿了,只说起了别的事情,说着宝玉连日来的孝顺,说着这两天重开了的方子,“这两日这药我吃着,心里轻省得多了。看来这药,对着症。”

周瑞家的也在边上陪着笑,道:“那是,眼看着太太一日好过一日了。不过,除了这次方子是个好的,咱们看着,主要还有宝二爷的功劳。宝二爷服侍咱们太太用药,咱们太太就跟吃了那仙丹似的。”

“贫嘴!”王夫人嗔了周瑞家的一句,不过转过头来,却对凤姐儿说道:“不过,能看到宝玉这孩子在跟前如此孝顺,我也开心得很。也算是没有白养他一回。我也不贪心,能有这一次,我也觉得值了。”

周瑞家的忙插口道:“瞧太太说的。宝二爷是您儿子,日后孝顺您的地方多着呢。任怎么样,哪怕他长大做官外放,心里还得惦记着您,就是请了诰命,也得您受着,这是谁也越不过的。”

凤姐儿听出味儿来了,知道姑妈已经做了决定,心里虽有些不足,但也吁了口气,也忙笑着点头。

“今儿偏你话多!”王夫人数落了周瑞家的一句,那婆子笑嘻嘻也不以为意,说是要去看着小丫头煎汤药,就行礼退了出去。

屋子就姑侄俩人,王熙凤明白姑妈这是有话说,所以也没有插科打诨,只是静静地等着。

王夫人倒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自打听了去南边的人回的那些话,我这心,就被堵得慌。这叫个什么事情?养着养着,倒叫个小孩子说咱们没规矩。我也不瞒你,我也想趁我这病,让宝玉跟那姑娘远着点儿。倒不是我说那姑娘不好,只是,我怕了,别到时候又有什么话来。可是,你看,如今这样,哎!我儿子,我哪里做得了一丝半点儿的主!”

王夫人这话说得推心置腹,一点儿也没顾忌,王熙凤明白姑妈的意思,当然也知道,姑妈可不光是借着病,也是借着人家那孩子的嘴,只是,到底拗不过老太太。

王夫人也没有继续抱怨,“我听说,琏儿上次去南边,跟那孩子处得不错,那孩子也跟琏儿亲近,就想着,是不是让琏儿给那孩子去封信。一来,说说咱们府里的这些事情,省得叫人家做哥哥的,老是心悬着妹妹。二来嘛,小辈们也要亲近亲近才好。再有嘛,”王夫人看了看王熙凤,停住了。

这封信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想向林靖表明,她王夫人尽了力了,日后有什么不是也别落在二房的头上。

只是,王熙凤听着姑妈提起贾琏,这心犹如掉进了大酱缸子,又咸又苦,一边惦记着丈夫,一边又心恨贾琏的狠心。

王夫人停了停,继续说道:“傻孩子,这夫妻二人,总有拌嘴的。可是老拧巴着,就要伤了情分了。我知道,你不肯低这个头,想是怕这次你服了软,日后他就会次次如此,总要强你一头。可说不准,他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就僵着了。可这日子久了,谁都轻易下不了台了。现如今,有这件事在头里,你也不算对他服软,又是给他递了梯子。他也好麻利的下台了。小夫妻俩,谁也不伤谁的面子,也就成了。难道,你以为他愿意听为了俩丫环跟妻子闹翻这样的浑话?”

王熙凤一听,正是这个道理,自是对姑妈十分感激,只是又想起贾琏说姑妈的话,终究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点头应承了。

且不细说荣国府之后又开始怎么折腾,王夫人如何痊愈,宝玉如何回了老太太身边,贾琏夫妻又是如何和好,只说远在扬州的林靖接了信,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林靖原只是为了家里的门楣,找了个好交代的理由,把黛玉摘了出来,还真没想到王夫人会借着那些话折腾了一番,只可惜,最终还是没把林黛玉跟贾宝玉分开,可惜了。

不过,现时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顺手人情,她是会做的,可让她挖空心思做些什么,她还没那么私。

时光就这么迅急流逝,林靖守着孝,读着书,折腾着自己的身子,偶尔顶着赖二家的刀子眼给贾琏回上封信,就这么着,就到了给贾敏除服的日子了。

原本给贾敏烧过了周年,林府就可以除了丧家的门联的,只是林如海却一直拖着。现在林靖也要除服了,那些事就不好再拖了。于是,摆了火盆,揭了门联,林靖磕了头,祭了酒,脱了孝服烧了,也算全了礼。

林府本没有摆什么酒,可自有那往来人情在,这其中,还有一个意向不到的人上了门。

035舅爷表兄

林如海殉着心中的那份情,一心扑在公事之上,断绝续弦之念,又因为有了前事,于丫鬟婆子不假言辞,再加上有赖二家的暗中使法,是以,这内院之中倒也清静些。 .

因林如海心男女之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为了祖宗大事,再加上为了黛玉日后有靠,对于林靖,倒也用了心思。

而那赖二家的也因种种,面上对林靖也甚为恭敬,而暗中之事,只要林靖不太过分,也并不挑剔”“。

而林靖也不是那种毛躁求的,心中是有着计划的,只一门心思努力用功,外加调教身子,不会主动挑事。

是以,这几下里一扯,林府这两年还算平顺,而林靖这也算过了两年清静的日子。

只是,死水,也有微澜的时候。

林靖才脱了麻衣,给贾敏的牌位前磕了头,站在林如海面前听训,就听得外头有人报,说是白府舅爷来了。

白府舅爷?林靖当然知道这是指的哪个,偷眼看着,林如海下垂的手已经攥起了拳头,拳头上,青筋毕露。只是一会儿,这拳头就松开了,“有请!前厅见客!”这是林如海发的话。

其实,白府的这声舅爷,称呼起来还真是甚为尴尬。论说,一个妾的娘家兄弟,当不得这舅爷的称呼。可偏偏,白姨娘当日也算是良妾。而白府,也是当地的乡绅大家。这些,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当年那场密谈和丧事。白姨娘隆重发丧,最后还埋入了林家的姑苏祖坟。

林靖跟着林如海踏入前厅,这厅里客座上,已经有一人端坐着了。见了林如海过来,那人马上立了起来,冲着林如海一拱手,“林大人安好。”

林靖看过去,只见一白面团子似的人正站在那儿,看年纪好像比林如海年长一些,颔下微须,白胖的脸,两只眯缝眼,这时因为脸上堆着笑,这眼睛就眯缝了。

林如海忙也一拱手,“子端怎生如此称呼,太客套了。”

林靖见识过深情的林如海,见识过淡漠的林如海,见识过羞愧、激愤、等等等等的林如海,却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这样的林如海。

白府舅爷,那是白姨娘的娘家兄弟!而林靖不认为,林如海心中能铺排得开,不把贾敏与那孩子的过世,算在白姨娘头上,也不会心中迁怒白家。刚刚,她还是亲眼看见林如海的拳头呢。

只是刚刚还那样的人,现在却能面上带着笑,语气上透着亲热,好似真正亲近人家一样的说话。

这,才是能做到兰台寺大夫的林如海,这才是能在这巡盐御史这个官位上一坐多年的林探花!不是那书中寥寥数语的列侯之后,死于任上的后之人。

林靖心中警惕,自己只是见惯了林如海在府中、在贾敏跟前的样子,却没有细想想,没有些本事,如何能在扬州一镇就这么多年?

那被叫做子端的嘿嘿一笑,道:“那不是礼多人不怪嘛!客套些,总比不知趣好。”话虽如此说,只是一掉头,冲着他身后一人假意训斥道:“还不给姑父行礼。”

在白子端身后闪出一个少年,刚刚被白子端庞大的身躯给遮挡住了,林靖这时才看仔细,十五六的年纪,生得隽秀,身材细长,依稀有着白子端的样子,只是那白子端就算瘦下一多半儿,还是要比这少年宽上许多。

那少年闪身出来,冲着林如海就行礼,嘴上说道:“侄儿拜见姑父,姑父安好。”

“免礼!”林如海忙让着,“这是……”转头对那个白子端道:“恕我眼拙了,一下子认不出来这是哪个孩子?”

“哈哈,这是我们家最小的,我的三儿子,我们家的小五儿,白瑞。”白子端笑呵呵的说道,说完,眼睛就落到了林靖身上。

林靖当然不会失礼,忙一躬身,道:“拜见白舅爷。”

白子端生受了这个礼,笑着道:“好好。这是靖哥儿吧?往常总未得见,今儿个可算是见到了。”

说着,手一挥,身后自有家仆送上表礼,非是笔墨纸砚之类的。只是林靖看了,却心中暗叹太过了,那笔,自然是湖笔,墨是徽墨,砚为端砚,却件件是上品,比之以往林如海让自己送去师父那儿的毫不逊色,就是那纸算不上多艳羡,可也是水纹、澄心、金粟、玉版之流。

林靖不敢自专,拿眼去看林如海,却见林如海眼睛也不抬,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子端送的,你就收着吧。”说着,也让人给了白瑞表礼,却是御刻四书一套,内品折扇两把。

白子端看着这些,倒是笑呵呵的。

看来,各有各的喜好。

这白府与林如海有什么样的勾当,林靖现在是法得知的,她只是看着这两人把手相欢。

大人如此,那小辈也就作一处说话了。白瑞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引着林靖说话,就如带小孩子般。只是,到底对这个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的林家大爷很好奇,眼中打量的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林靖只作不知,一派天真烂漫,听着白瑞说东道西的,时不时瞪圆了眼睛,予以配合。

白瑞说着说着,倒是去了试探之意,拍了拍林靖道:“知道靖表弟是个用功读书的,前些年又是守着太太。那,且看日后吧。我这做哥哥的,不是白当的。”

林靖露出向往之色,只是片刻,还是摇摇头,“多谢瑞表哥好意。只是还要读书呢。”

这话,不知怎么被那白子端听去了,当下说道:“到底是探花的儿子,好!好!靖哥儿可是拜了白鹿洞书院山长为师的,瑞儿,这上头你要多学着点儿,平时于这学问上也要多多请教为好。”

林靖忙说不敢当,可,白瑞马上站立称是。

林靖心中一动,偷眼看了看林如海,却见林如海不动如山,只是笑着看着。

至此,林府算是有了个时常找上门来的了。林如海并不阻拦,而林靖没有了守孝作掩盖,也不好次次都回避。于是,总有那么三五次带着去见了师父。

这块牛皮糖,算是粘上了。

只是,每每想起林如海笑着的脸,林靖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036湖上春邀

“白家是咱们扬州大族。 .欢迎来到阅读如今,除去旁枝不算,当家的白老爷有三个儿子,大爷二爷是嫡出,三爷是个庶出的。上回来咱们府上的就是白府大爷。据说,现在白老爷几乎都不怎么管事了,都是白家大爷发声儿呢。”

林靖在前面走着,碧草在边上跟着,一边还把她打听来的那些八卦说给自己的这位主子听。说着说着,这碧草就压低声音凑了上来,“大爷,叫我说,这白姨娘虽然已经走了这几年,可当年那些事情,我想起来,都?得慌”“。老爷那么敬爱太太,宝贝哥儿,怎么反倒比我还看得开呢?”

林靖看了这小丫头一眼,这样的话,也就是她这么没心没肺的说出来,而且,看人,也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单纯。

“这就叫差距。”

碧草听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头道:“那是。我在丫头中都算是笨的,别说是主子爷了。我娘说,我脑子里都是个糨糊,”说着又瞟了林靖一眼,心虚地说,“还有就是大爷赏的糕点。”

“噗哈哈哈!”林靖觉得这碧草还真是个宝贝,只是,要提点的还是该提点,“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管住自己的嘴,不该在旁人面前说的,就不说。当然,要是分不清该不该说,那就一律不说。还有,这管住自己的嘴,可不光是指说话。可听明白?”

碧草本来是连连点头,这会儿猛地顿住了,“大爷,我可不是嘴馋丫头。还有,我也就在大爷跟前话多。”

林靖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炸毛的时候,愣了愣,觉好玩儿了,拍了拍碧草的肩,哄着:“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怕你忘了,多说一下。”

碧草的性子也当真爽,听主子这么说了,也就高兴地应了。

二人来到前厅,这白瑞已经是喝了第二道茶了。看见林靖出来了,白瑞也没有抱怨林靖磨蹭,只是笑眯眯地问道:“可能走了?”

林靖客气地拱拱手,“让白表哥等久了,这就走吧。”

也不用随从接手,林靖接过碧草手中的书簿包袱,带着白瑞就往钟先生那儿去了。这也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带着白瑞蹭师了。钟先生是大材,教林靖如今的功课还真是小用了。而对白瑞这样的点播,也费不了多大工夫。可对白瑞来说,确实受益匪浅的。

白家这样的谋求,林靖知道,林如海当然就明白了,只是林如海不表示,林靖当然就不多事了。

而且,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白瑞还真不是那种讨人厌的,脾气好,知进退,若不是有白姨娘那事情哽着,倒真是个值得深交的。

钟先生虽归隐在家,不与外人多交,但徒弟的面子还是给了,再发现白瑞也不是那种不可教的,倒也给了几分颜色了。

只是这一日,才看察了林靖的功课,授了课,又指点了白瑞几处识点,就听见家人来报,说是访客至。这一问,还是以往白鹿洞书院的故交。当下钟先生欣然迎客。林靖白瑞也在拜见过了访客后,不打扰故友相逢,告辞出来了。

这看看天色还早,晌午还未至,林靖就要跟白瑞告别,回府克书。哪想白瑞一把拉住林靖道:“表弟,难道你还真想做个书呆子不成?已经出来了,又难得今日空闲,不如我带你四处走上一走。难得一回,不耽误你用功读书做好学生。”

如今这日子,才过了盛夏,虽未秋高气爽,但也算是宜人的。林靖来此处已经三年多了,倒还真未曾在外头好好看过,想到这古时繁华似锦的扬州,一时上头还真是动了心思。况日日压迫自己,还真有点儿绷得太紧了。再看看这白瑞不肯放人的架势,就笑了,“如此,就麻烦表哥了。”

要说起扬州的景致,处处都是景,人在景中走,那还真不是虚的。只是,除了那出名的八大寺,这属第一的还是要说瘦西湖。白瑞就带着林靖去了那处。

租了条小舟,顺着御游水路,一路过来,亭台楼阁点缀在碧波之中,映着花木水影,廊桥画舫,再加上边上白瑞的典故戏说,林靖还真看得有滋有味儿的。

看了会儿景,偶有船身错过画舫,纱影重重,画隔扇,隐隐香风飘过,丝竹叮咚,嗓音妙曼。林靖瞟了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去处。

原以为只是偶尔错船而过,哪想到那画舫倒是慢了下来,船尾走出个青衣婆子,冲着林靖这儿福了福,道:“五少爷,许久不曾见了。今儿个可真巧了,未曾想能在这儿遇上。我们姑娘说了,不知是否赏脸过船来喝杯茶?”

林靖扭头看向白瑞。

这事儿,原本在这些大家公子哥儿身上,极为平常。可白瑞被林靖这小孩儿看了一眼,总觉得莫名心虚,像是教坏了人家好孩子似的,当下耳后有些发红。

林靖是在白瑞身后的,这一红,就还真落在了林靖眼中,心中不由好笑,看这白瑞粘膏药的德行,就知道是个皮厚的,没想到这会儿于这事上头倒是这般了。

白瑞这边如此心虚,当然就不肯过去了,忙回到:“今儿个还有它事,倒是不方便叨扰你们姑娘的好茶了。”

那青衣婆子再三请了几次,白瑞只是不从,那婆子也就作罢了,当下又福了福,“既如此,那就不讨五少爷嫌了。万望五少爷下回得空,能来咱们家坐上一坐。”说着,又冲林靖看了看,也福了福,才返身进去。

那婆子的说话对答,都是斯文有礼,林靖在边上看着,挺是意趣盎然的。上辈子只在电视电影小说中看过,现在,到底是看到活的了。

白瑞这边打发了人,回头看见林靖这样子,不免心虚了,怕又再遇上什么画舫,忙道:“这一路游来,倒也有番时辰了,前头有座茶社,不如弃了舟上去小坐一会儿,尝尝这扬州的皮包水。那家的,可是连万岁爷都夸不绝口的。”

反正也只是一游,林靖哪有不乐意的?只是,在那茶社坐了片刻,林靖往后头洗手,才整理了出来,就看见后门口儿那儿,一个人疾走而过。林靖好奇看了一眼,就见那人拐进一个暗巷,往一个挂着青布帘子的门口进去了。

037五花八门

林靖勾着头看着,那个青布帘子的人家,说是店铺,却没有店幌子也没有招牌,可说是普通住家,却又不像再小户的住家,总是有大门的,也没有在大门上挂布帘子的.何况……林靖抬头,细细的看着那家门口上的灯笼。

这里的灯笼,就跟上一世的门灯街灯一样,处处可见。大户人家门口两边会挂着灯笼,上书的住家的姓氏,而商铺也挂灯笼,上面可能是店招”“。

这个挂着青布帘子、几不像的门口,倒也是挑着灯笼,灯笼下晃着一个幡儿,上面画着一枝花。可这是什么花,林靖却是认不出来。

“这位小公子,您这是?”林靖正疑惑着,这茶社的一个伙计正好过来,看见这样一个穿着不俗的小公子站在那儿,就上来招呼了。

是开门做生意的,茶社中的伙计也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只来回一眼,就略微猜出了点什么,当下呵呵笑着说:“小公子可是看着觉着鲜,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去处吧?”

林靖反正也所事事,正乐得听个稀奇,回头看着这小伙计,笑眯眯的点点头,“倒要请教这位管事。”

就跟上一世逢人就称老板一样,这称呼捧得小伙计一乐,当下就给林靖讲起古来,“这位公子,您可曾听说过五花八门?”

林靖一愣,“五花八门,那不是个俚语吗?”

听得林靖这样一说,那小伙计哈哈笑了,“咱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勤勉读书的,这市井之事,沾染不到您半分。不错,不错,那是个词儿,可您大概没听说过这出处吧?这五花八门啊,说的是五朵花和八门行当。”

伙计生了张巧嘴儿,给他细细一说,林靖才明白,所谓的五花八门,乃是:

其一金菊花,所指卖茶女人;其二木棉花,是为人治病的郎中;其三水仙花,泛指酒楼歌女娼门妓子;其四火棘花,所指玩杂耍的人;其五土中花,那就是挑夫。

一门巾,指算命占卦之人;二门皮,指卖草药的人;三门彩,指变戏法的人;四门挂,指江湖卖艺人;五门平,指说书评者;六门团,指街头卖唱的人;七门调,指搭篷扎纸的人;八门聊,指高台唱戏者。

伙计说完了五花八门,就指着那家灯笼下的那幡儿,道:“看到没,那就是木棉花。”

林靖这才明白,这家是个郎中。

林靖才恍然,却发现那伙计颇为神秘的一笑,道:“公子您再仔细瞧瞧,那家可不是花二那么简单。”

林靖左看右看,看不懂什么,正要回身请教,就见刚刚进门的那个人影一掀门帘,出来了。这一回,林靖看得真真的,那人正是刚刚那艘画舫上的青衣婆子。

那婆子出来,像是感觉到了林靖这边的目光,遥遥望了过来,等走过后门时,却没有上前招呼,只是蹲身福了福,就走了。

那伙计颇为诧异,喃喃道,“看不出来,原来公子您跟琼花诡家也认识,玉环姑娘身边的娘姨,可不是见谁都行礼的。”

原来那青衣的是娘姨啊,不是上一世影视剧中穿着花衣裳,带着大红花涂着大腮红的鸨儿妈妈桑啊。林靖为自己的想象力觉得好笑。

只是,玉环,杨?林靖明白大概指的是刚刚画舫里的那位,还真不忌讳,听这话就知道,大概有许多人抢着做那一夜唐明皇。

不过,看这杨玉环,倒是对那白瑞白五少爷十分巴结啊。不知道这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势?还是说姐儿爱俏?

林靖只晃了晃神,就把那些念头丢开了,也不欲在那些话上多费功夫,只是追着问那刚刚的人家。

那伙计挺有眼色的,明白林靖的不耐,也就没再卖关子,道:“看到那青布帘了?您再看看那布帘下端,那角落里,是不是有枝水仙花?那是说那家人家还做二门生意,赚那水仙花的钱,给那些娼门妓子、瘦马之类的看诊,又做那密药生意。”

林靖这就不明白了,这烟花之中的人看病,就不能找大夫找医馆了?还有那秘药到底指什么?

那伙计倒是有点儿诲人不倦的派头,林靖被科普完了才知道,虽说是医者父母心,可不是所有的大夫所有的医馆,都肯为这做皮肉买卖的人看诊的。这么说吧,大约越是出名的大夫医馆,就越有讲究,那也是顾忌那些大户人家或者自诩为清白人家。所以,好些cāo皮肉买卖的,都找密医或者铃医之类的。当然,那些花名在外的,或者金贵的瘦马,倒是例外。

林靖想想,也就明白了,就跟上一世那些地下医疗一样,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至于这秘药,那伙计倒是不肯说了,只说是那东西不太好说。林靖从荷包里拿出了个银稞子塞了过去,那伙计才含糊着讲了,非是那些红丸什么的,以及花柳之地说不出口的东西,譬如,斩断赤龙的,绝人子嗣的,等等等等。

林靖听了只觉得心惊肉跳,上一世也知道那些黑药,可毕竟隔了太远一点不相干。但如今,那东西就在不远处那青布帘子后头。

那伙计看着林靖有些发愣,忙道:“小公子听过就算,那些可都是犯忌讳的东西。要不是看小公子是个嘴紧实诚之人,再多给我几个,我也不会说的。您这转身,往前头一去,这刚刚听的,就全都忘了吧。”

林靖被这样一说,倒也觉得自己矫情,笑着点点头,回手给那伙计又一块碎银子,“那你刚刚也没看到我吧。”

那伙计拿了银子,嘻嘻一笑,做出才看见林靖的样子,咋呼道:“啊呀,这位小公子,这是刚刚下来吧,来来,这边走,小二我给您看着路。走勒~~”

林靖回头又看了看那灯笼,那门帘,才扭回头去,由着那小伙计引着往前头去了。

日后,林靖每每想起,总觉得这日她是做了个最划算的买卖,那两块银子,花得太值得了,值了,好几条命!

(五花八门的说法,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流传的,好茶没找到确切的时间。so,大家就这么一看吧,反正红楼本身也是架空的撒~~

这章虽然是讲古,但是,很重要撒~~

么么,周末,煮饭茶一向是比较比较忙的,所以,紫之巽翎童鞋,以及其他觉得少的童鞋们,请忍耐一下,好茶是很羞愧的。当然,也不是这周末才开始20字的,这个,好茶主动承认错误。大家,就宽宏大量吧。周一,周一开始一定变成30字。么么,抱头鼠窜~~

再ps一个,好茶??潞窳称ひ幌孪拢?蟮慊鳌3笸萍觥3笫詹亍3蠓酆臁3笫槠馈3笃兰邸3蟠蛏汀!!!苤??话傺?那?~那个催啥的,好茶就不求了,嘿嘿。

038也算天才

那日之后,如风拂水面,风过了,水面荡了荡,但不久后又归于平静。冰@火!中文 .高速

林靖也只是放松了那么一下下,依旧苦读起来。到这世界已经三年多了,越明年,她就十一岁了。她盘算过,现在她已经出孝,也就是说,明年,她可以下场了。虽说,她才学了三年,可时间不等人,她总要试上一试。就算不过,也好涨个经验。

林靖把这想法告诉了师父钟先生”“。钟先生想了想,虽觉仓促,但徒弟要试试,那也妨,也就点了头了。

先生这儿说通了,林靖就要过她老子林如海那一关了。

在林靖看来,这一关,恐怕不大好过。就她所知,如林如海这般差不多的人家,一般五六岁就启蒙,差不多十三四岁开始童生试,这就是所谓十年苦读。可她明年才十一岁,才读了几年书?

所以,她先跟师父说这事,师父这儿说通了,就想让师父帮着去林如海处关说。

钟先生听了徒弟的请求,看了徒弟一眼,想着这徒弟拜师前外头流传的那些话,又想着林如海之前虽然说过不再续弦,可那又不是一定改不得的,于是脑补了下林靖将来可能的处境,自以为明白了徒弟为何如此迫切,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林靖虽看着师父神色不对,可也猜不到那个份上,只以为先生担心自己现在水平不够,心里也叹了口气,对自己说,加努力一把,说不定就额头碰上天花板了。

林靖原本以为要费上些功夫,哪想到,钟先生才跟林如海提了这话,林如海就痛的点头应了。等钟先生走了,林如海单独跟林靖说话后,林靖才明白,林如海倒不是把她看得很高,认为她有那才气,才读了三四年书,就能过场。林如海那是存心要让她尝尝不过的滋味,让她知道,别以为科考就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然,看着林如海跟自己说话时不屑的神色,林靖认为林如海还揣着别的小心思。多年前书房那幕,林如海认为在儿子面前丢份儿了,想是要通过各种方法找补回来。你想啊,林如海可是探花,若林靖连童生试都过不了,那……况且,也可以让林靖明白,科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靖才不管这些呢,定好了目标,就全力以赴了。

还别说,自打知道林靖明年要下场,赖二家的也空前的关心起林靖来。如今林靖晚上也要读书练字,早上又要早起晨练晨读,这赖二家的就让人一天五顿的伺候着林靖的吃食。除了这些,林靖身周还随处都有鲜的小食。

这些吃食小食,单开着小厨房,这采买上头,现由赖尚丰家的亲自管着。这赖尚丰家的,就是那轻柳,当初嫁了赖二的儿子赖尚丰,管着厨房一应的菜蔬米粮的采买。

听闻林靖明年要下场,这白瑞也起了心思。他倒是读了有近十年的书了,钟先生认为,倒也可以下场一试。

接下来,那些如何苦读的话就不必说了,忽忽间,过了秋天,入了冬,转而年底又越年。别的倒也没啥,就是林靖屋子里有个食盒,食盒头装的不是吃食,而是一卷卷的经书,上头的字儿,从狗爬到端正,都是除夕守岁后放进去的,到如今,已经有了四卷了。

且不说,二月县试,林靖过了,虽然才三十九名,但过了就是过了。四月府试,林靖又过了,这次名次差了,才四十三。

林靖连过两试,钟先生没说什么,林如海倒是诧异了,难道,自己这儿子,还真是天才?这看着林靖的眼神,就悠长起来。

林靖倒是没那么自得。自己是什么料子,自己还不知道?她哪是什么天才?不过是比别的人多吃了几年粮食。要知道,五六岁读书,虽有些孩子是刻苦,但毕竟岁数放在那儿,心智、阅历有限,理解有限,即便十年苦读,但那差距是不可忽略的。

现如今连过两试,林靖就要对付院试了。前头两试,是在林靖家门口扬州府考的。这院试,是一省之考。扬州属江南省,这江南省的贡院在金陵,在应天府辖内。所以,林靖这宅了又宅的人,这回要跑远了。

林靖头回出远门,又是要考试,林如海这次倒是不放心了,就要把林安指派给林靖打点。可林安是林府的外管家,这猛要出去这么些日子,林如海就要不方便了。所以,这林安赖二家的一齐劝说林如海,赖二家的是提名儿让赖尚丰两口子服侍林靖。

这赖尚丰平时跟着赖二管着林府的一应铺子生意上头的事情,也算是见过世面有些历练,而轻柳管着厨房,手艺又好,到时还可以照顾大爷吃食,补补身子。这些倒也使得。顶多,再多带些人手罢了。

如海听了,也就点头了。

这日启程,不光有林靖,还有白瑞。这白瑞也是连过两场,名次还比林靖前头,喜得白子端每顿多吃了两碗饭,这脸就圆了。

白府在金陵也有别产,就在夫子庙附近,紧着贡院。白子瑞说儿子这次如此成绩,这是多亏钟先生指点,是林府的情面,所以就请林靖安置在那儿,也便宜,并二人还可以互相指点着温书。林如海也没甚推却,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金陵也是个繁华的地方。这二人虽是在院试前近二十天赶到了金陵的,可因为一心扑在考试上头,两人只是闭门不出。连白府在金陵的一些故交旧友子弟得知白瑞来了,让人递了帖子,都是白府金陵别院的管家躬身赔礼,说好院试过后定登门致歉。

这转眼间,这五场考试就过了,这两人只觉得松了口气,而身上的力气也随着这口气松开不见了,只等吃睡了一日才缓过来。

白瑞还要盘旋几日,要与那些故交吃酒赔礼,于是也拖上了林靖。林靖才经历了这场考试,也想松泛松泛,何况这古时的南京还没有见识过呢,也就点头了。

这群人,小的十四五,大的也就是二十不到,一群富几代们在一块儿,除了吃饭喝酒,还能干什么呢?况人多起哄,并不像白瑞跟林靖单处时那么有分寸,虽然林靖年岁小些,也被这群结识的裹着,嚷嚷着带小兄弟见识秦淮艳色。

这番吵闹戏耍时,倒是让林靖还真就看见了一个人。

(过度章哈,那大家就猜猜,碰上谁了?

难道是薛大爷?好茶会出这么容易的题吗?猜吧猜吧,嘿嘿。

明天开始起,30字一。

039疑似那谁

十里秦淮,六朝金粉。 .

同样是水,与扬州的瘦西湖不同。瘦西湖是湖光水色动人心,亭台楼阁、画舫廊桥点缀在其中,让人领略水之动人心魄。而秦淮河是水映衬两岸的飞檐漏,雕梁画栋,加上水中,画舫川流不息,船中欢乐不断,好一幅市井繁华之图,真可谓“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

其实,要看秦淮最好是晚上,那时画舫凌波,桨声灯影,两岸华灯灿烂,金粉楼台,鳞次栉比,那才真真叫做繁华美景,让人流连”“。

不过,那群人虽然笑闹着,又口口声声带林靖见识秦淮美艳,但到底还是有所收敛,并未带林靖体验什么夜生活,只是白天寻乐。

因是白日,也就没有上灯船游淮水了,只在岸边找了间出名的所在观花楼。夫花者,乃楼下水上各画舫中的花娘。

林靖一开始还抱着见识的心情参合着,只是过了会儿就没什么大兴趣了。一群人在观花楼上选了个大包间,点了水上各家较好的花娘上来陪酒唱曲,兴致所在,行个酒令,飞了眉眼,做个对嘴儿,跟上一世所谓的花酒没啥大区别。

林靖觉得不耐,她又不是百合,那些花娘往她身上凑,她怎么可能喜欢?而各色粉香衣香熏香胭脂香,那些男儿可能会陶陶然,可林靖只觉得脑门子昏。于是看着那群人闹腾得欢时,林靖跟边上还能顾及着她的白瑞说了声酒气上头,要下去发散发散,就出来透气了。

观花楼临水处有处船坞,许是方便那些画舫灯船的。这会儿,林靖就踏在这临水的石阶上,离水近些,让这水气冲散着满鼻子的刨花水头油脂粉味儿。

林靖正觉得这带着水气的凉风爽,就见一艘画舫慢慢的靠了过来,还未靠近就听见上头的吵嚷声,等近了,才听出那是一男子跟一妇人口角,像是男子要把自己女儿卖给那画舫中的妇人,只是这银钱未谈拢,妇人嫌男子索价太高。那男子不肯减价,要那画舫靠岸,自要带着女儿登岸离去。而那妇人也不吃这一套,就命人靠岸。

林靖皱了皱眉头,眼看着那船向自己这处的石阶过来,也就上了台阶并走开一段,离那临水处远远的。

不一会儿,那船就在林靖刚刚站的地方停住了,一汉子扯着个小姑娘拾阶而上。虽远远的,还能听见那汉子骂骂咧咧的,一会儿骂那鸨儿抠门不识货,一会儿又骂那女孩儿木讷只会哭。

林靖虽不想听,只是这污糟就在眼前,那男子的浑话和小姑娘的啼哭声声入耳。林靖不由向那父女俩看去,只是这一看,林靖就一呆,那小姑娘,也就是十二三的样子,长得确实不错,其眉心中那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让这面容显风流。

不会这么巧吧?林靖在心中狂呼,这就是所谓的穿越者体质?三步一熟人,五步一剧情?

林靖只等着两父女从眼前过去了,才回过神。刚刚那姑娘,并不一定就是英莲。只是,林靖心中莫名的软了一下,罢了,日行一善吧。自己碰上了,能搭把手还是就伸出手去吧。而且,就算不是,被父亲卖到那种地方,还不如自己买了那小姑娘。

林靖回头叫了下赖尚丰,今儿个这人得知自己要跟白瑞出门拜访那些本地名门公子哥儿,这家伙就死活挤了林家福,跟着自己出门了。

只是林靖这一回头,才发现,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赖尚丰,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自己左手边,见自己扭头看他,这人神色间有些慌张,却没有低头躬身,反而上前两步紧凑到自己身前。林靖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这一下就被他遮住了,要看到他的脸,还得抬头才行。

林靖神色不渝,只是这会儿时间要紧,也就不与他计较了。“赖尚丰,可看清楚刚刚那两父女?”

“啊?刚刚我只是跟着大爷,随时候着大爷您的吩咐,倒是未分心别的。”赖尚丰声音有点儿发虚。

林靖自然听出这里头的虚假,只是没功夫跟他费这个口舌,说道:“刚刚走过去一个汉子,带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长相很好,眉心中有一点那米粒大小的胭脂痣。那汉子自称是那姑娘的爹,刚刚作价二十两,要把那小姑娘卖给那画舫。画舫只肯出十两,所以没谈拢。你过去,把那女孩儿买下来。记住,立时办好身契把人带回去,不要让那姑娘再跟那汉子回去收拾什么行李了。”

“这,大爷,这事若被老爷知道了,不太好吧?”赖尚丰推托着,身子只是不肯挪窝。

“我这是行善积德,免那小女子沦落风尘。老爷如何会怪罪于我?况,我做什么,还要你来教?还不去!”林靖有些气急。这赖尚丰果然是赖二家的儿子,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可这会儿,真心耽误不得。

“这,大爷说得极是,小人刚刚是糊涂了。只是,大爷,小人跟着出门,是要跟着伺候大爷您的。小人这一走开,大爷您身边人伺候,这有不是在扬州,您孤零零一个在这外头,万一有个什么,小人可是担当不起啊。”赖尚丰只是推委着。

林靖心中真有气了,脸也沉了下来。那赖尚丰忙道,“只是,大爷交代下来的事情,小人怎么着也得去办。要不,大爷,您看您先回了楼上,跟白五少爷他们一处,您也就不落单了。小人去办差时,心里也踏实了。”

林靖默了下,点点头,当下回身,往楼里走去。进门那会儿,林靖回头去看刚刚自己站的那儿,赖尚丰还在那儿杵着,见自己看过去,当下勾了勾头,讨好地笑着,只是人并不动。

林靖哼了那人一声,一摔袖子,进去了。尔后,摇手不要小二殷切的带路,自己上了楼。只是,林靖并没有真的就进了刚刚那间包间儿,只是拐过楼梯口,在那儿静静的站着。

等了几息,林靖探头往楼下看去,并没发现什么不对,这才又下了楼。

等林靖小心翼翼地再次折出观花楼,赖尚丰已经不再原地了。

林靖一边走至刚刚她同赖尚丰说话的地方,一边四处打量着,企图寻找出些什么。

刚刚一开始,林靖只是把心思放在了那汉子和小姑娘身上,可接着,她就觉得不对味儿了。

赖尚丰刚刚站在自己左边,不弯腰躬身与自己说话,反而上前几步,这样,好似是遮挡林靖的视线,不让林靖看到什么,包括后来那些话,一片忠心似的让林靖回楼上,都像在遮掩什么。那,到底是个什么呢?

林靖站在刚刚那处儿,按着刚刚的方位,往左边看了过去。

这时,林靖才发现,先头她从临水石阶上来,又行开了几步,已经走到了观花楼和邻家铺子之间了。她刚刚往左边看去,就看到那儿是两家商户夹出来的一条暗巷。那暗巷深处,有户人家,大门上挑着灯笼,这灯笼下头的幡儿上,是一枝木棉花,跟她在扬州那儿看到的一样。

林靖吸了几口气,慢慢走进了暗巷。刚刚离得远,只注意到了那个灯笼,这会儿林靖看清楚了,那户人家的门口,挂着个布帘子,帘子下头,一枝水仙花被锈得活灵活现。

林靖站在那门外头,敛息仔细地听了听,布帘后头悄声息。林靖皱眉想了想,并没有衔帘而入,反而是悄悄地往外走了。这种三教九流之地,自己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假男孩儿,冒然进去,还不知道等着自己是什么呢。

这暗巷中有这样一个所在并不稀奇。这是烟月集散之地,那人家又是做那种生意的,应运市场而出,这才是正常。

可,那赖尚丰那般作态,到底是为什么呢?

自己能知道这种所在,那是一次偶然,林靖并不认为,赖尚丰等能了解到自己的那次事情。况,就算知道自己能看明白那户人家,赖尚丰也没必要那样行事,因为就算自己明白些了市井之事,由与他们何干?

那么,这就是说,赖尚丰做出那些样子,并不是因为这地方。那除去这地方的因素,那就是人的因素了。

赖尚丰不是怕自己发现那样个所在,而是怕自己发现人,发现本不该在这儿出现的人,那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

林靖得出这样的推断,心里就怦怦直跳,一个自己认识的本不该在这儿出现的人,出现在这儿,能干什么?想到青布帘子后头,那些秘药,林靖的心就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样。

林靖竭力压下心慌,悄声息地步走出了暗巷,往那观花楼里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不住想着各种应策。不妨头,才进了店门,就跟人撞了。

林靖只听耳边一声暴喝:“走路不长眼睛啊,这是赶着去投胎呢?”

040天价丫头

被撞之人是在林靖前脚进观花楼的,只是才进去就停住站在那儿了.免费电子书下载林靖因寻思着心思,没注意前头的人停住了,就这样追尾了。

这人说话粗鲁,只是确实是林靖不好,且林靖现在心里有事,这会儿也不想跟人多生事端,忙抬头冲人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刚刚在下没有看路,不小心冲撞你了,望兄台见谅,在下在这儿给您赔礼了。”

“癢.”“。哦哦,没事,没事。”那声音忽然敛去刚刚的暴躁,变得油竫似鹄矗“小兄弟如此漂亮的人物儿,刚刚投怀送抱……?br>

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个少年,大约十四五的年纪,五官长得倒是不错,可惜那一脸猥琐神情,让人见之生厌,身材微胖,却穿了件粉色绸衫,愈加显得臃肿。

林靖皱着眉,不等这人把话说完,就要开口,却听到一个声音怒道:“这说的是人话吗?”

林靖看去,只见白瑞步走了过来。

白瑞在楼上见林靖许久不曾回来,心里有点放心不下,就出来看看,哪想到才下楼,就看到了这一幕,心里这个火,噌的就上来了。这会儿步走到林靖跟前,把林靖往自己身后一拉,怒视着那粉衣人。

岂料这粉衣人看见白瑞过来,眼睛又是一亮,“唷,这还有一个,今儿个大爷我走了好运,这一个个的,都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动腿儿了。”

白瑞年方十五,皮相确实不错,身材修长,一点儿也不随他爹那么横大,再加上因为姓白,就爱上穿那白衫,就有那么股翩翩美少年的味道,跟林靖那十一岁孩子的漂亮,还真是两种范畴。

这会儿听了这粉衣人的话,怒极反笑,“原当是个人,现才知道原来是只粉皮猪,怪道满口畜牲叫。”说完,也不看那人一眼,拉着林靖就要走。

那人被骂了,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嘿嘿笑着,“好烈的脾气,这才配得上这长相,大爷我喜欢,大小美人,我是薛蟠,咱们一起喝一盅?”

这人就是薛蟠?林靖皱了皱眉,正想着是不是要自报家门打发了这纠缠,就听到那楼梯那儿有人叫道:“真是个巧,大薛,你怎么也在这儿?刚刚怎么没看见你?”

这人一路说一路从楼梯那儿步下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正是刚刚同林靖等在一间屋子喝酒的。

这几个过来,有围着薛蟠说话的,又悄悄拉着白瑞林靖的,当下那刚刚说话地猛地一拍手,道:“瞧我这喝多了,都忘了,虽说都是自家兄弟,你们几个却都还没见过,来来,我说与你们认识。”

说着,就指着薛蟠道:“这位,是‘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大爷,薛蟠,为人最是仗义豪气,对兄弟自是义气没话说。”

然后又一指白瑞道:“这是扬州白家五少白瑞,跟我们几家那是几辈子的交情了。那位是白瑞他表弟,林靖。都是自家好兄弟。”

说着,这人还对白瑞使了个眼色,道:“白兄弟你久居扬州,几回来咱们这儿都是来去匆匆,倒也没得功夫结识大薛,今儿个倒是巧了,来来,咱们上去一同喝酒。”

原来,这薛蟠号称进陵小霸王,开门做买卖的哪个不认识他?这边对上了,那店家生怕出什么纰漏,马上赶着上楼递了消息。那几个居住在金陵,听着就觉得不好,忙一同下来救场。

这呆霸王没想到牵出这一群人来,又被这些人拿兄弟的话给拿捏着了,也就哈哈一笑。况且,他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只想着怎么跟人套近乎,现在一听一同喝酒,正是好接近那白瑞林靖,心里是喜欢,忙点头同意。

他这一同意,可把那几个刚刚解围的给腻味住了,只是话已出口,也只能点头。

这上得楼来,重整治了席面,薛蟠当下给白瑞林靖说道:“我一见两位就喜欢上了。只是刚刚不知道是自家兄弟,言语中多有冒犯。如今给两位赔礼,好兄弟,可不许再生气了。日后咱们该当多亲热亲热才好。”说着连干了六杯算是给林白两位赔礼。

白瑞心中气愤难消,可也是知道这好大雪的,只能意思意思的拿酒杯碰了碰唇。林靖根本就没接那个茬儿。

在座的恐又生事端,忙问薛蟠如何这般凑巧,怎么就来了这观花楼了。

这薛蟠这才想起,“你们大概都知道了,我娘是一门心思要去京都。如今这家里都打点好了,不日就走了。我几个兄弟替我饯行,就约在这儿呢。”这说着,就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今儿个才认识白兄弟,我还想着咱们日后多多亲热呢。这才想起我要走了,咱们才认识,就要分别了。哎,我心里难受。”说着,就自顾自的又倒酒喝了起来,那样子,还真有几分惆怅。

屋内几个看着嘴角直抽抽,这呆霸王,还真是让人难以形容。

只是看见这呆货自己灌酒,那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也纷纷灌起薛蟠来了,早醉早了事。薛蟠来者不拒,被这一同狠灌,又是空着肚子没来得及吃下酒菜,不一会儿就人事不知了。只是如今白瑞等人也没了寻乐的气氛了,大家也早早的散了。

回了白家,白瑞还在生着闷气,林靖倒早就丢开了,一来,后世络中那些话和神兽比薛蟠今天的话可狠毒多了,二来,薛蟠是什么动西?林靖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现在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劝了白瑞几句,林靖才回房。这一进来,就把林家福给叫了过来,“今天,咱们这几个人中,都在干什么,都有几个人出去了?”

林家福忙答了几个的活计,再想了想,“要说这出去,倒是有几个。”

这出去的理由,也很正当,有去取书铺林靖林靖定的书的;有去糕点铺取林靖定的糕点的,“赖尚丰家的也出去了次。”

林靖听了心里就一抽,“知道她出去干啥?”

林家福忙道:“这我知道。大爷您住在这白府,一日三餐自有白府殷勤。只是,给你补身子的东西,总不好开口问人家要。所以,赖家的就去采买。今儿个也是去采买的。”

这么几个出去的,林靖却只觉得今日赖尚丰遮挡的一定是轻柳。只是,那人到底出去为何?林靖只觉得心里别别跳,屏息稳了会儿,才压下心思,道:“日后,你给我盯紧些。那赖家的,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或是得了什么东西。你都要明白的好诉我。”

林家福虽然心中诧异,可那是大爷吩咐下来的事情,二话不说的答应了,“回头,我就亲自盯着她。”

林靖满意地点点头,这林家福,真是用得越来越顺手了。“你去吧。赖尚丰可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林家福这时倒是顿了顿,“回大爷,赖尚丰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个小丫头,说是大爷您让买的,只是,这价儿,太离谱了些。这一个小丫头,竟然花了一百两!”

林靖听说赖尚丰回来了,还带了个小丫头,心里总算好受些。她不会刻意去做什么,只是碰到了,那就伸伸手。这回看来,还不错。不过,这价格确实离谱!一个小姑娘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所以那画舫粉头开价十两还算不错了。那汉子咬死二十两已经可笑,没想到,这赖尚丰有本事!不过,看在救人的份上,还有那赖二家的关系,林靖并不想同赖尚丰多说什么,只敲打一番把罢了。

“你让他带着那丫头过来。”

林家福退下去不久,赖尚丰就忙忙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低着头的小姑娘。

林瑞一看这小姑娘,一下子就被气乐了,“好,好,赖尚丰,你可真会办事情!”

赖尚丰嘿嘿一笑,“多谢大爷夸奖。我为了追上他们父女,可真是跑细了腿儿了。”说着,这家伙就开始表功了。说是得了大爷的吩咐,要去救人,哪想到那父女跑得真,他影子就没见着。当下心里沮丧,后又不死心,问了旁人,就有人指点了,说是看到赖尚丰描述的那父女往哪儿走了。

赖尚丰得了指点,就追过去看看,这一看,没想到还真碰上了。赖尚丰就要出价二十两,问那汉子买了这丫头。

那汉子听着这些许银子,高兴得很,自然没什么反对的。只是,没想到,这才要把出身契纸,就有人要截湖。来了个公子哥儿,也看上了那小姑娘,说是要买回去做妾l

那汉子见有人争抢,也就不急了,说是只一个姑娘,没法儿分两家,要不,就两家里喊价,价高者得。

那公子看也不看,就直接喊道了三十两。赖尚丰说他是时刻谨记住爷的话,要日行一善,怕耽误大爷的事情,也跟着加码了。于是这一来二往的,这价格就被炒了起来。赖尚丰不得已,跟着那公子硬摒着,最后这价被喊到一百两,那公子才不错声了。

林靖不理赖尚丰口口声声邀功的说法,来到那小丫头跟前,一抬手……

(谢谢反求诸己同学、还是蓝朋友同学的平安符

041一点胭红

这小姑娘虽然也长得标致,可根本不是林靖先头在秦淮河边看见的那个!

林靖不理赖尚丰口口声声邀功的说法,来到那小姑娘跟前,一抬手,就抬起了那小姑娘的下巴,眼神,只落在了那小姑娘眉间的胭红处,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动作,完全是大少爷调戏人的样子。 .

那小姑娘被林靖抬起了下巴,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见那好看的少爷看着自己,紧张之下,眼睛就紧紧地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着,犹如蝴蝶扑扇着的翅膀”“。

只可惜,林靖一点儿没有注意这些,她看着那点胭红,另一只手就拂了上去。果然,触手处,那点胭红就晕了开来。那根本就是用胭脂点上去的,才不是什么美人痣呢!

“啊,这,这个痣是个假的!大爷见谅,我竟没认出来!”见林靖如此动作,那赖尚丰抢先一步叫嚷了起来。只是,这话虽然是讨饶,却轻描淡写地,林靖也听不出这里头有一丝的心诚,反倒是有恃恐、你奈我何的敷衍。

林靖放开了那小姑娘的下巴,“哼”了一声。到这时难道还看不出吗,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抑或是这赖尚丰根本没想着好好办差,没买来那疑似是英莲的小姑娘,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面前这个来搪塞自己。搞不好,那一百两银子,也是虚头。

只是,还未等林靖发话,就听“嘭”的一声,那小姑娘就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林靖跟前,这声音,听得林靖只觉得膝盖疼。

许是猜到了自己不是眼前这位小少爷想买的人,这小姑娘发急了,“求求您,求求少爷,留下我吧,我,我会干活,我吃得很少,别把我送回去。求求您了。他们,我爹,那个地方,我不要去那个地方。求求您了!”

小姑娘哭着求着,还不住地磕头。

林靖叹了口气,她都听懂了。既然买来了,也就不会再送回去,让这小姑娘沦落风尘了。都到了自己跟前了,并不能因为她不是英莲,自己就可以眼睁睁看人进火坑,并在后头轻轻推上一把了。

“罢了,留下吧,起来说话。”

只是,虽如此,林靖很不爽,别说,她还看见了那赖尚丰眼中一闪而过的讥笑。

今日以前,林靖并没有想过要拯救谁。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小人也好,她自己还在走刀锋呢,还真顾及不到别人。只是,与那疑似英莲的擦肩而过,那种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却yīn差阳错的从指缝中溜走的感觉,让林靖有了偏执。

“赖尚丰,你听着,你给我去找,找那个我说的小姑娘。若找不到,二十板子,我会跟安伯说的。”林靖看着那人抖了抖,心里总算稍有些松,“至于,”林靖看了看还在瑟缩着的小姑娘,“赖尚丰再革三个月的银米!”

哼,一百两银子!林靖是没有证据,只能这样恶心一下赖尚丰。虽然三个月银米跟一百两银子差太多,可钻进钱眼中的人,也必是心疼得要死的。果然,赖尚丰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了。

让人出去后,林靖想了想,还是把林家福找来,让他吩咐下去,把几个小厮也一同撒出去找人。林靖还真不觉得,这赖尚丰真的能找着。自己不知道现在英莲在哪儿,又是个什么状况,书中也没写那拐子住在哪儿。虽然书中说是跟应天府门子是邻居,可应天府有那么多门子呢,自己又知道是哪个?

当然也不能说冯渊。这个不好解释,不管是说自己如何知道这个人,还是说如何知道这人会买英莲。

只是,对于林家福,林靖还是让他好好注意轻柳。自己的命,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赖尚丰家的又给林靖送来了夜宵。只是这一回,不管轻柳如何殷勤伺候,林靖并不马上就用,只是让她搁在那儿,等下自己再吃。

不管怎么着,就算林靖再让这些人看着不爽,名义上这几个都要敬着呢。

等轻柳走后,这位大爷端起宵夜,避着人出去了次,回来后,手上的那只碗已经空了。

林靖这一晚上并没有睡踏实,那英莲的事情还在其次,那木棉花,那青布帘,可是反反复复出现在林靖脑海中。

早上起来,林靖眼下一片淤青。白瑞过来,看见林靖这样,甚为关心,弯弯绕绕的试探着。林靖只说晚上睡不踏实。白瑞看着林靖不太愿意提的样子,只以为还在计较昨天的事情。是了,昨日,自己还在生气呢,表弟却来劝慰自己。他可是比自己还小的人呢,哪可能这么就丢开了?定是为了宽慰自己的。尔后表弟在一个人时,却气得晚上睡不着觉。

这样想着,白瑞倒是心疼起林靖来了,要想开解,又怕小孩子面皮薄,提起昨日的事加不好意思。所以只能按下,一个劲儿的说些哪个地方好玩之类的来逗弄林靖,央告着林靖多留些日子,不必赶着回扬州。

正说着呢,就听人来报,说是薛家大爷来访,求见林家表弟并白家表哥,还说替家里老人带了话了,问候扬州林姑父。

这话上来,林靖就明白这薛蟠已经是打听明白自己跟白瑞了。来金陵应考,林靖怕麻烦,对外并不曾提及过自己的身份。

若薛蟠不说这些,林靖等人倒是可以爽地不见,现在可是提着亲戚关系,那就不是仅仅是自己几个人了,况这粉皮猪还打着老人的旗号。

等前厅分宾主落座,薛蟠的话就没停过。这家伙嘴里一直套着近乎,一会儿说表弟怎么不早走动走动,家里知道表弟来了,都惦记着呢。一会儿又说白表哥年少有为,才十五就下场了,也毫不知耻的说,自己十四,却没读下几本书,表哥真是厉害。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管pángbiān还坐着个年幼的林靖。

这薛蟠说着话,眼珠子一会儿落在林靖身上,一会儿落在白瑞身上,最后好像是做了选择,就粘在白瑞身上拔不下来了。脸上垂涎之色愈深,恨不得上手摸摸捏捏白瑞。

白瑞的脸色越来越黑了。总算,薛蟠也怕真的把人弄发彪了,这位表哥的烈性,昨日那几句话中已经表露遗,所以只能正经了脸色,竭力邀请林白二位上他家去做客。

薛蟠本就不是林家的正经亲戚,跟白家就谈不上了。原先林白二人也不过是按着这世上的客套,给薛家面子而以。这会儿被薛蟠弄得不爽了,哪会再顾及那些,只是推托,说是听说薛家不日进京,家里一定忙得很,也就不给人家添麻烦了。

薛蟠再三再四的请酒,林白二人推托,最后白瑞是沉下脸不说话了,薛蟠才不提这话。转而忽然又想到什么,一击手道:“咱上京,正好要路过扬州,倒是可以跟表哥表弟作个一路。不如,表哥表弟就搭咱的船,咱们一路游玩到扬州,也是便宜。一路上,咱们喝酒看景儿,倒也热闹。可好?”

白瑞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倒是林靖拦了拦,问道:“不知薛大爷你何时启程?”心中打定主意,他说得近,自己就推托要等候成绩以及拜谢座师,要耽误不少时日,不能跟薛家同行。他说得远,自己就说出来已久,这会儿tèbié想家,家里还有一应事务,所以要尽早赶回去。

哪晓得那薛蟠一咧嘴,道:“原本是后日就走的。只是左右甚事体,我就等着你二位。你们长,我长等,你们短,我短等。”

这回,林靖的脸也黑了,跟这死皮赖脸的人,还真没法讲策略。

两人黑着脸,使劲儿拒绝,这才让薛蟠死了心思,一脸委屈的准备按原计划行事,还长吁短叹的说着不忍分离。说着说着,就还要讨要两人的表记信物,说是以后在京里,想人了就拿出来看看。直把林白二人雷的不轻。

好容易把薛蟠给送出门了,林靖白瑞互相看着对方那张黑着的脸,想了想,忽然都笑了,白瑞边笑边道:“跟个浑人计较,浑人倒还乐颠颠的,你我二人倒是气得出窍,还真不值。想想,还真犯不着理那浑人。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还是自己吃亏。表弟,你看可是?”这位,还惦记着开解林靖呢。

林靖也是想到这个,“正是如此。”

回身暂别,林靖就又把赖尚丰叫了过来。她看得分明,这位才刚在薛蟠身边跟前跟后,甚是殷勤,好似已经认识,还跟薛蟠身边的随侍也甚为熟悉的样子。只是叫来了,林靖却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反倒是赖尚丰禁不住看,自己要出去找人了。林靖这才让他下去。

如此过了两日,林家福倒是天天来汇报,轻柳什么时候出门,都去了那里等等。这些行程,都极为正常,一点儿也挑不出错儿。

这一日午后,林靖正打算练字,白瑞匆匆寻了过来。看见林靖批头盖脸就问道:“表弟,这几日,你是不是让你的人在找一个小丫头……”

042愿为恶人

林靖虽有些愕然,但这种事就算瞒别人也没必要瞒白瑞,况且有赖尚丰也不指望瞒着人,当下点头道:“表兄,可是有何状况?”

白瑞喘了口气,道:“别找了!那丫头早就被人买了。 .你把人撤回来,让他们管住了口,再不许提。如今那丫鬟可是卷进一桩人命官司中。”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当下有些默然。

白瑞看着林靖如此,还以为吓着这个小表弟了,忙说道:“表弟勿怕,咱们只是要买个丫环而已,那事与咱们没半点干系”“。只是终究牵扯着官司,若被那就不明究里的人知晓了还有咱们,或是以讹传讹,或是存心生事,怕是有碍咱们的清誉。表弟,咱们读书人的名声可是鼎鼎要紧的。”

这白瑞还真是关心林靖,明知道这是林靖的事情,也知道这读书人的名声,可还口口声声地“咱们”。

林靖垂下眼帘,“明白了,表哥。”

且说这边指使人把人收回来,白瑞才舒了口气,有功夫把事情说与林靖听。

原来是白瑞的一位故交说与白瑞听的。那位故交府上与应天府交好,家中长辈带着这故交做客于应天府官衙后堂,冷不防这前头就敲起了登闻鼓。府尹只得匆匆升堂,却是两家争买丫鬟、一家打死另一家的官司。

那故交本就好奇,那府尹在前面升堂,他就隐于后堂口听着,把这件官司从头听到了底。等告别了应天府,此人推说有事,与家中长辈作别,兴冲冲赶来白府说与白瑞听了。

你道这故交为何如此兴冲冲?皆因那被告之人乃金陵一霸,薛蟠!这位想着前些日子好友才与薛蟠起了那么点尴尬,如今薛蟠被人告了,还是打死人命的官司,就匆匆赶来说与好友知晓,也算是让好友解解气。

白瑞开始还把这心思放在这官司上,恨不得这薛蟠被抓,最好判个以命抵命,可听听就觉得有点儿不对了,那丫头十二三岁、面容姣好、眉心有痣,那卖她的自称是她爹其实是个拐子,这不正是表弟在找的丫头吗?表弟前些日子在秦淮河边偶遇了那个丫环,可那刁奴却没办好差,这些日子正寻着呢。表弟没遮掩,那刁奴又不是个嘴紧的,他是这府中主家自然知道这些。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与故交闲话,匆匆来找林靖了。

林靖听明白原委,又把那官司也仔细听了遍,按着那原告陈诉,掐指算算日子,才明白,那拐子已经把人卖给了冯渊,却又起了歹心,想着再卖一次,才有那日林靖看到的那一场。而那天当日,那英莲就被薛蟠买回去了。想想那日薛蟠与自己脚碰脚,看来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白瑞看着林靖低头不语,恐小孩子不经事,忙搜肠刮肚的想着开解的话。这时外头却传来略带仓促的声音,林家福回来了,有要事禀报林靖。

林靖并不曾派林家福去打听英莲的事情,这会儿神色略带仓惶,林靖心中一动,怕是轻柳那事有分晓了。

白瑞早已识相地走开了。林家福这才禀报,今儿个,轻柳又出去了,只是这回除了一般的采买,还去那热闹的地方。林家福说这热闹,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古怪,看着林靖支吾着那个热闹。

林靖心下明白,点点头表示听懂了,林家福这才继续下去,“我也吓了一跳,这赖家的虽是奴才,可也是个年轻女子正经行事,怎么就去了那地块儿。后来看着她也没去那种行所,只是去了个古怪的铺子。我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出来走远了,也跟着进去了。才发现那是个郎中家。只是那郎中嘴也紧得很,偏生不肯说赖家的所谓何事。我塞了银子也不管用,说是行有行规,吃他们那口饭的,若坏了规矩,怕要饿死了。”

听林家福的描述,轻柳这回去的还不是上回那家,看来还懂得打一枪换个地方。

只是,现在确认了轻柳确实出入那地方,林靖的心就跟着沉下来了。自己这个身子,怕是已经被动了手脚,只是到底是什么,还得回去找人。

还是疏忽了,只想到受人以柄,为其牟利,以换取生存,也想着他们各种的后手,却没想到这些。只是,看来老天还是给自己开了金手指,如此巧合的被自己发现了。林靖又在心中苦笑,其实,就算想到了,一日三餐,自己也很难堤防。

看来,自己的计划得提前了!那些人,还真是不能与其为善。想着赖二的、轻柳等人,想着那赖尚荣讥笑的眼神,想着自己功败垂成的善举,想着自己要好好活下去,以往的一些犹疑,对于鲜血的敬畏,终于被自己压了下去。

我不想做恶人,但为了活下去,对于那些与我为恶的人,我会一一除去。如果这样,我成了别人眼中的恶人的话,那就做恶人吧!

林家福看着大爷面沉似水的脸庞,继续说道:“后来,我又上旁处打听。只是,人看我不是惯常走动那些地方的,不肯与我细说。费了好大力气才明白,那种郎中,不干净。这卖的药,也古怪。再别的,就都打听不到了。”

说着,再次看了看林靖,道:“小人想着,那俩口子成亲多年了,也不见那内口子肚子有动静,是不是那赖尚丰不行?”才说这一句,那林家福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小人失言了,叫你这张嘴胡说,在大爷面前说这些。”

连打了两巴掌,林家福才在林靖示意住手的手势下放下了手,轻轻舒了口气。他哪里是失言啊,大爷交给的差事并未办好,只能自己混猜,却又怕猜错了日后遭埋怨,才以这种方式失言。

林靖这会儿没功夫琢磨这些,她正想着早日回程,皱了皱眉,就吩咐准备着,而她自己就打算跟白瑞商量日子。

林家福惊讶了一下,“那小丫头,不寻了?”

林靖这才想起还没把那官司告诉林家福呢,大概说了一遍后,就让林家福仔细约束那些人,再不许提了。

林家福吞了吞口水,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怎么就成了这样!看这事闹的。只是,说起这个,有关着薛家大爷的手脚,小人倒想起一件事情。”

那日薛蟠来白府时,林家福“不小心”听见一段话,是赖尚丰跟薛蟠一个得力之人在客套。一个说,谢赖管家仗义,昨日把那人让给了他家大爷。一个却使劲儿摇手,说是再不要说那些了。林家福还看见赖尚丰给那个薛家那下人塞了点碎银。

“原不知是什么意思。如今听闻那丫头是给薛大爷强买去了。小人这才想到这首尾。那日倒不是存心瞒着大爷的。”

林靖也听明白了,原来那日不是赖尚丰错过了没追上英莲两人,而是根本为了讨好薛蟠作了人情,后来又搞了那么出以期蒙混过关。

林靖只觉得怒火中烧!

一个多月后,扬州某个医馆门口停了辆马车。一位带着帷帽的小姑娘被个小丫鬟给扶下了车,而两个戴巾少年机警地跟着。

那小姑娘踏进了内堂的屏风后,那丫鬟在屏风外头守着,而那两少年就在内堂外头守着。

屏风后头,那须发皆白的大夫冲着那小姑娘点点头,“张姑娘来了。”

小姑娘摘下帷帽,给老大夫福了福,“又来麻烦胡大夫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那胡大夫就给那张姑娘把脉。闭目半晌,才睁开眼说道:“看着脉象,是药已对症。只是,那狠药已经服了三年有余,就算如今我这方子对症,要拔除那毒性,也得花上许久功夫。况且,张姑娘,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是药性除了,但那日后生养上,恐不不太容易。”

那张姑娘倒没有像别的小姑娘那样,听到生养就羞红了脸,也没有为那句不太容易而黯然伤神甚至惨然泪下,只是沉静地对老大夫颔首行礼道:“我能去除那些毒物已经全赖胡大夫的妙手回春了。旁的,我也不奢求了。总是老天保佑,才能让我寻得胡大夫您。”

此话虽有奉承,但也是实情。胡大夫叹了口气,对这姑娘的沉着大气连连点头,愈加对这姑娘心生好感,怜悯这花儿一样的小姑娘尽遭如此毒手,想到这小姑娘的日后,心也沉甸甸的。

大大户人家,内宅端得是如此狠辣,才十一岁的小姑娘,竟被人下了密药,延缓那身子发育,断绝天葵,生生把个小姑娘弄成不男不女的妖物。如若得逞,长此以往,不光是成了那样个鬼东西,这寿命上也有大碍,若意外,活不过四十。

是哪家的妇人,如此恶毒?这念头只是转了下,就被胡大夫丢开了。罢了罢了,想那做甚,估计这张姓,也是假托的。我只管医这病患,对得起祖师爷,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好。

胡大夫细细诊了脉,又调整了方子上的个别药物,就把那方子交给了张姑娘。

张姑娘福了福,轻声唤了那丫头,让她给胡大夫看诊,而自己于一边仔细戴上了帷帽。这被遮挡住的那张脸,若换了那蛾眉为剑眉,擦去眼梢尾线,真真像足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扬州的小神童,今天才十一岁的小秀才!

(明天,好茶的这篇怪文就要上架了,谢谢大家的一直陪伴!同时,恳求大家继续陪伴!

(ps,谢谢朱老咪童鞋!

043木兰辞好

好一会儿,那马车离开了医馆,在扬州城里七拐八绕地跑了起来。 .好大会儿功夫,才驶进了城南的一家民居,院门关闭后,就再人出来。不多会儿,这宅院左邻,开在后街上的门开了,一位素服小哥儿出了来,后头带着两个小厮,一个年长,一个低着头看上去极年幼。三人出了宅院,步行走了好一会儿,拦了辆车架,再东昌街坊市的一家茶社下来,打发了车驾进了茶社。

一顿饭的功夫,茶社后门走出来了四人,只是分成前后两伙”“。前面是一个小哥儿带着个书童,步拐上大街后并未叫车驾,反而放慢了步子闲闲地走着,边走还边往左右的商家铺子看着,一副逛街的样子,还在糕饼铺子、胭脂铺子那儿略停了停,买些什么东西让那小书童拿着。

而后面两个明显年纪比先前两个大,这会儿远远的那两个身后踔着,看着那两个过了一条横街街口,上了那出名的酒楼“福运楼”。

那前面的小哥儿进了酒楼直走至二楼一间包间,进了内,就见一中年长随模样的人在屋子内打着圈圈,焦急的神情,一望便知。

那长随看见这哥儿进来了,吁地舒了口气,道:“大爷,您可回来了。”边说,还边往那小书童那儿看了看,眼神划过那几个包袱,但并未多话。

“福伯,让你久等了,这就走吧。”

“哎,好勒。”这个福伯抢先下去,结了账,又赶着去雇了辆车,让着大爷和书童都上了,才吩咐道“御史林府”,自己也跟着上去。

林靖坐在车架上半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逛街逛累了。而身边的那个书童也不出声,只是低着头。

林家福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心里叹了口气,再聪慧再能干,也还是个孩子,也有这般胡闹的时候,能想着把自己的丫鬟扮成书童的样子,带出府来逛街。

想到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书童”,大爷身边的丫鬟碧草。再看看这买的东西,想来这丫鬟还真是得了大爷的意,只是不知道。这个,以后会不会成了那半个主子。

只是,想到这个,不由又琢磨开了。自己跟着大爷,也算是大爷身边第一人。在这府里,许多人看着都奉承着,自己也得了好处。只是这碧草家里,大爷怎么就不帮把手呢?

在人眼里,碧草是大爷身边伺候着的,也深得大爷喜欢。那碧草的家人,也该是水涨船高了。可偏生,碧草的老子王二牛还是碧草的两个哥哥王喜王庆。都没得啥好处。王二牛还在后厨干着粗活,而与别人家七八岁小子就进府当差比起来,那两个大小子还是没捞着什么活计,依旧在外头街上东跑西跑的。

对于这些,别人看着。只以为大爷读书读呆了,连这些都算计不到。可林家福并不这样认为。只觉得,大爷这人行事,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林家福自然是琢磨不透林靖的盘算,就连赖二家的也只是自以为是地笑了。赖二家的从来不认为林靖读书读呆了,她把这个归结于林靖识相以及自己的威慑。不是吗,若林靖要起一些争斗的心思,不该忙着安插她自己的人手吗?

林靖只是想着,这内院只要不拔除贾敏的那些老奴,自己做再多也没啥根本大用。还不如把那关键的人手散在外头,还用得趁手些。比如,以前贾雨村在的时候,再比如,这次寻访了个名声素好的老大夫时,以及自己真真假假看诊之时。

其实,林靖把人散在外头,还有个关键原因在于,当她进行下一步时,她就能少花些精力在那些她想要保全的人上头。

至于这下一步,昨日院试成绩下来了,自己吊车尾,成了个小秀才,那么,今天也该开始了。

进了林府,林靖打听了林如海已经回府,就往书房去了。

等人通报后,林靖踏了进去,躬身给林如海行礼请安后,才被赏了座。

林如海自打昨日得晓林靖过榜后,心情就一直很好。没想到,自己这看不上眼儿子,还真是颇有读书的天分,小小年纪,才读了多久的书,竟然还真过了。

虽然林如海本来有难为的想法,可当林靖过了,他还真是挺高兴的。所以对着林靖,也难得和颜悦色起来,说了些勉励的话,聊起了些学问上的事情。而在林靖的刻意引导下,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古诗词赏析。

林靖听着林如海对一些古诗词的见解后,笑眯眯地说道:“儿子前段时候,又重读了下《乐府诗集》,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木兰辞》,总觉得再也没有比得上这个的了。”

林如海听了,有些发愣,那首不是不好,可是,这儿子怎么就如此推崇?这也未免眼界太浅,他才读过多少诗词?只是这会儿林如海心情好,所以才有耐心的问道:“哦?那我儿说说,哪里让你觉得没有比那好的?”

林靖暗地握了握拳,道:“是这首长诗的背景立意让儿子久久回味。儿子认为,这是古往今来为父尽孝第一诗。一个女子为了尽孝,为了爱护幼弟,干冒这大不韪,战场厮杀,这不是第一是什么。”

林如海点点头,虽然他们原先只是欣赏诗词,并不是说的这类伦常道理,只是做儿子的说什么孝顺、爱护手足的话,他还是爱听的。

林靖笑着说:“若是老爷您有这么个女儿,您喜不喜欢?”

这能不说喜欢吗?

林靖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然后跪在林如海脚前,“靖,愿成为老爷的木兰。”

林如海看着儿子如此,一时没回过味来,这是说的什么东西?“你说的是什么?”

“林靖,愿成为老爷的木兰。”林靖这会儿已经不用儿子自称了,但也不自称女儿。

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渐渐的,就听到林如海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半晌,一声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你说,你,是个……女的?”

林靖抬起头,看着林如海,用力的点了点头。

林如海的眼睛,猛地就红了,一伸手,一把抓住林靖,仔细看着。只是,这样又看得出什么?

林如海摇了摇头,“不,不,不可能!”

林靖不容林如海躲闪,道:“多年前,姨娘生产即亡,母亲抱我至身边,假作庶长子,其实,我确实是女儿身。这些,母亲身边的老人都知道。”

林如海一下子失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脸,不再出声。林靖也不出声,只是盯着林如海看着。好半天,只听见林如海一声“敏儿”,指缝处渐渐有了湿意,而未被遮挡的下巴上,有水痕蜿蜒而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如海终于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弯过身,拉过林靖,仔细打量,半天,才说道:“你,长得较像我,比玉儿还像。只是,再像,终究不是儿子。如今,竟然还下场比试,犯下了欺君之罪。花木兰,那只是首长诗。我……实在是,留你不得!”

说话间,林如海就一把掐过林靖的脖子,脸上的神情甚至古怪。

林靖其实并不指望什么花木兰之类的,那只是个说话的引子而已,而且,林如海这般反应,也在林靖预料之内。

“爹爹,爹爹,且听女儿我说……”其实,林如海并没有用多大的劲儿,而正因为林如海未曾太用力,林靖还能开口说话,只是声音有些暗哑。她首次开口称呼林如海爹爹,双眼充满孺慕期盼之情,这可是她练了好久的。

当然,她也做好了另一些的准备。比如说,轻柳去的那种郎中店,有些药还是挺有用的,虽然并没用什么软筋散蒙汗药这类的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声“爹爹”起了作用,林靖只觉得脖子上的劲儿松了。林如海颓然松手,“你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爹爹,双兔傍地走,安能分我是雄雌?我若不跟爹爹坦言,爹爹能分辨得出吗?我怎么就不是个男儿了?”

林如海有些迟疑。林靖不指望就这几句话能说服林如海,只是,只要他能迟疑,肯听就好。她所赌的,从来不是什么花木兰,什么为父尽孝。她赌的,一直是林如海对贾敏的感情,赌的是林如海对黛玉的爱护。为了亡妻可以不续娶,可以不要姬妾,一把自己埋在公务之中心殉,这些,都是让林靖做出这般行为的依仗。

那些琢磨人心的书说得没错,只要你有在乎的,有放不下的,也就有了被攻陷的弱点。

刚刚林如海的那一通眼泪,是让林靖看得多。

“孩儿知道,爹爹深爱母亲。母亲这一走,爹爹的精气神就跟着母亲失了大半,再心思续弦了。只是,不孝有三,后为大,爹爹,若您没有儿子,难道是想让母亲在地下还背着个骂名吗?”

“还有,妹妹是爹爹的心头肉。爹爹在一日,就可护着她一日。只是,不是我要咒爹爹,老一辈总有走的时候。若她没个娘家兄弟,或是娘家兄弟不出息,以后万一有个什么,谁提她撑腰?”

当初能忽悠住赖二家的,现在那套照样对林如海管用,因为,他们在乎的东西,根本上,是一样的。

044莺燕纷争

“孩儿今年十一岁,读书三载,幸不辱命,已身入黉门。 .:看小说”

“若孩儿日后,过继个父亲母亲血脉相承的孩子,承继林家香火,母亲于地下也安心了,也全了爹爹对母亲的心,于列祖列宗也有了交待。”

林靖定定地看着林如海,一字一句清楚而缓慢地说着。响鼓不用重锤,林靖只要提点几句关键的,林如海自会盘算,或许还会想得多广些”“。

要想不绝嗣,林如海就要娶妻再生,可是林如海肯吗?就算肯,那也不见得生的出,就算生的出,要是个废物呢?可林靖现在确是个能干的。

林靖想着那红楼中林如海只一个黛玉,又想着书中贾母口中“林家的人都死绝了”,再根据自己眼前这位林如海的性子,多年的揣摩,胜算很大!

果然,林如海坐了回去,半晌不动。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林如海竟然坐了半日,而林靖也跪了半日。

屋子里也暗了,也没有人去点灯,人和物,看出去都有些朦胧了。

好一会儿,才听见林如海开口了,声音干哑晦涩,语气却是十分严厉,“好个胆大妄为的东西!如此胡闹,眼中还有我这个做爹的?还有林家列祖列宗?滚回你屋里,没我的话,不许出了院子。等我看好日子,你给我滚去姑苏,在祖宅祠堂内祖宗跟前跪着,敬告祖先,好好虔心祷告,求祖宗保佑!”

林靖听闻大喜,只觉得心脏狂跳,要知道她虽然很有些把握,但终究还是赌局,而现在。林如海让她入祠堂内罚跪,要知道林家很多规矩与许多江南仕族一样,女子不入祠堂,祭祖时只能在祠堂槛外的。

只是,这话的意思还不仅仅于此。林如海说得够白了,让林靖敬告祖先,就是要在祖宗跟前坦陈,求得祖宗原谅及保佑。这,才是让林靖去姑苏的根本原因。

林靖恭恭敬敬地给林如海磕了个头,道:“是。警遵爹爹教诲。”

只是,磕完后并不急着起身,道:“还有一件事。要说与爹爹知晓。”

林如海力的挥挥手。

林靖吸了吸气,道:“孩儿听闻,咱们府的赖管家,原是那府里的家生子。听说,那一家子奴才。在那府里主子面前tèbié有体面。赖管家的哥哥赖大,是那府里的大管家。赖大有个儿子,叫做赖尚荣的,一落娘胎胞,那府里主子恩典,就放了他出来。也是公子哥儿似的读书认字,也是丫头,老婆。**捧凤凰似的长大。到二十岁上,那府里又帮着捐个前程在身上,说是日后还要给谋个实差。”

林靖一路说一路看着林如海,果然,随着林靖的述说。林如海的眉头越皱越紧。

林靖刚刚交待出身时,只是简简单单就事述说。可正这样让人细想时就会觉得当初不简单。而且,林靖还特意提了,她这个事情,那些老奴都知道。

在这样大的事情上,林如海可是被欺瞒愚弄了这么多年!林如海可能不太会怪罪贾敏,可并不代表他能不怪罪那些奴才,没准林如海还会想着,敏儿一向贤惠大方,定是这些老奴,抑或教唆,抑或欺上瞒下,才弄出这些。

而且,如此大的事情,还犯了欺君之罪,林如海总要收拾首尾的。

只是,林靖还是担心,担心林如海念着香火情。所以,她要断了这根香。

那些人跟贾府牵扯的太深了,所以……

何况,赖二家的侄子是要奔着做官的。官场上险恶,林如海是身在其中自有体会。谁知道日后那赖二为了侄子,能干出什么?这样把把柄捏在别人手里,可不是什么好的。

林靖看着林如海的脸,摸了摸怀里的那个方子,低下了头。

“知道了,去吧。”黄昏中,林如海话音冷冰冰的,透着狠辣。

林靖起身出来,只觉得这个腿脚,就跪木掉了。

才出了书房院子,顶头就遇见了林府大管家,林安。

林安走得有些急,这会儿是气喘吁吁的,看见林靖出来,竟然大大地喘了口气,道:“大爷,您出来了。老爷现在可好?”

刚刚这院子里派了个人偷偷跑至林安处,说是老爷这儿,情形有些不对。他们未经传唤,不得入内,也不敢竖起耳朵听,所以也不知道里头怎么了,又不敢冒然,只好跑去禀报片林安大管家。

林安问了问,说是那么长时间,都有个大半晌了,不唤茶水,眼见着天暗了,也不点灯,不传饭,心里也急了,大爷考过了童生试,老爷还是挺高兴的。那些人说是大爷去请安,怎么就成了那番模样。

林安生怕有些不好,急急忙忙赶过来,没想到大爷已经出来了。大爷虽然走路不大好,可神情上,透着喜气,看来,应该没什么了。

林靖点点头,笑着说,“老爷还好,只是,老爷还未用饭,安伯帮着张罗下,还请劝老爷多用些。”

林安忙不迭的答应着,林靖看着人,忽然笑了笑,“才想起件事儿,还求安伯帮衬着。”

林安吓得直摇手,道:“大爷您可折杀老奴了。有事儿您吩咐,怎么敢当得了那个求字。”

林靖抿嘴一笑,道:“那好,我就不跟了安伯客气了。若有个什么,还望安伯在老爷跟前说说,我那长随林家福,可是姓林的,也是当初老爷挑给我的人,其实是个挺本分的人。我总要在外头行走的,身边有这么个本分的人,用着也方便。”

林安一听,自以为明白了,看来大爷还是闯祸了,还牵扯着林家福,这是让我保人呢。不过,这个林家福,说是老爷挑的,其实当初是自己给挑的,倒是个有眼色有成算的。大爷这个姓林,也说得挺好的,总不能老让那姓赖的,在大爷跟前惹是生非。

这一想,也以为明白老爷是为了什么了,怕是大爷在金陵时的事发了,那么兴师动众的找个小丫头,要不是见机,还得跟人命官司上掰扯。

林安想着,那事本来就赖尚丰不好,如今大爷要保人,自己也帮着点,不算个什么事情。这么一想,林安就忙点头。

林靖知道其实林安并不明白,这不要紧,只要把关键的那几句话传给林如海就好。

林靖走得艰难,林安当然不能就干看着,忙让人把大爷送回去。

林靖回到屋子里,碧草看了吓了一跳,忙要找伤药,又是张罗着热水给林靖敷着。林靖忙摇手打住。腿上真没什么事情,只是这肚子饿得慌,今儿午饭虽点了一桌子菜,可只是障眼法儿,没顾得上吃呢。刚刚又在林如海跟前绷得太紧了,是消耗能量。

碧草听着林靖这样说,才啊的一声道:“可不是疏忽了。大爷的饭菜,都已经送过来了,奴婢看着大爷老不回来,就收着捂在小厨房里。奴婢让人传进来。”

碧草正给林靖净面净手,这当口,饭菜就搬上桌了。林靖看着,觉得不错,其中一碗梅菜扣肉,正是碧草喜欢的。正要招呼了碧草也吃,忽然想到那胡大夫的,说是碧草身上的药性,可是比自己还厉害呢,那一声招呼就憋在嘴里了。

林靖知道碧草爱吃,喜欢糕点,所以,除了不拘碧草那糕点的外,每次用饭,看着什么好吃的,或者是碧草喜欢的,就会让碧草也吃点儿。

没想到,就这样误了她。罢,总要想法子看好碧草才行。

屋里另两个伺候的,看着这样子,有个就捂嘴笑了,便笑,还斜眼看了看碧草。

碧草自然没注意这些,反而过来给林靖揉捏腿脚,态度极其自然。这下,就惹得一些人不高兴了,当下“哼”了一声,一甩帘子,就这样出去了。

林靖皱了皱眉,想要发作,只是想到林如海那个冰冷声音里的狠辣,就暗暗叹了口气,罢了,就让这几个再好好过几日吧,也不知道那林如海最后要怎么处理她们呢。

正想着那些呢,就听见外头传了一声喝骂,声音尖锐:“什么东西,也敢摸到这儿来了,还不滚开?”

“这位姐姐,求您行个方便,帮我传下,我,我要见见大爷。”这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口音,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说着一口官话。

林靖听了,分辨出,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那日在金陵买下的那个丫鬟。

这个花一百两买回来的天季头,被林靖带回了扬州。只是,林靖把人带回来后,也没说什么。这倒让管事婆子比较为难,这到底是几等的丫头,有心要分配杂活吧,想想那个可是一百两的身价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爷起了心思。所以,也就是安置了去处,并未给那丫鬟分配差事,由着她晃荡着。

那婆子如此,而那些惯常掐尖爱冒的,看着那丫鬟就不舒服了,这是凭什么啊?再说了,有些爱在主子面前争宠的,看不惯了,时常言语上伺候着。

这会儿,那第一个声音就尖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示我?就你这个狐媚样子,害得大爷还不够?还要见大爷,大爷也是你要见就见的?”

045一屋子草

今儿个老爷书房有状况,连大管家林安都着急地赶过去了,这事情,府里人知道的不少.高速后来书房外头林靖那些话,不光林安想错了,另外那些跟着的人,也想错了,毕竟去了金陵带回了个丫环大家都有看到,而后大爷又是那个样子的回了房,所以,都自以为得了真相。

只是想到这次是赖尚丰跟着弄出来的事情,林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那些人私下八事情传开去。这不,才多大的功夫,连林靖屋里的丫鬟都知道大爷因着丫头吃了教训”“。

不管是嫉妒也好不屑也好,反正本来就有人看不惯那丫头,现在这丫头还上赶着往大爷房里凑,怎么会不说点儿好听的。

只是林靖这会儿倒真要见见那个丫头。

放下筷子,林靖虽然还不饱,却对桌子上头的那些饭菜失去了胃口,皱了皱眉道:“你去厨房,亲自给我下碗阳春面,也不要用那儿现成的底汤,清清爽爽的搁把子葱花,搁点儿盐滴两滴香油,再烫几棵小青菜,煎个荷包蛋就好。对了,别忘了带碟而陈醋回来。”

碧草有点迟疑,“这也太淡而寡滋了。要不……”

林靖摆摆手,“就要这样清淡的,记住,你做,也别过了别人的手。”又看了外头一眼,“顺便把那丫头叫进来。”

碧草跟着这位主子奇怪的行事已经是相当习惯了,反正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跟主子穿起女装比起来,这又算得上什么?

碧草应着出去了。

就听见门外又低声罗噪了几声,门帘掀处,一个身影进来了。

这个小姑娘还算是知道礼数,一进来就口称大爷给林靖行了个礼。林靖看着这姑娘,笑着说:“听说。你要见我?”

那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脸先是红了起来,接着又红色退净又发了白,忽然双膝一弯,跪在了林靖跟前。

林靖看着这姑娘下跪都有反射性膝盖疼痛症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嘶”,这回是真的疼了,跪了那么久,可不是假的。

自己膝盖疼。就看不得这么跪了,“起来说话吧。”

那小姑娘听林靖如是说,只是谢了谢。但还是执着地跪着,不过,刚刚发白的脸色,却缓了很多。

林靖没见那小姑娘起身,也不再说什么。等了会儿没听那小姑娘开口,皱了皱眉,有点儿不耐。

那小姑娘正偷眼看着大爷,见林靖皱眉,心中惶恐,猛地就站起身来。“大爷,我,奴婢起来了。”忽然又觉得这样实在是鲁莽。心中有尴尬又羞赧,眼中水汽骤增。

如此含苞欲滴的样子,可惜林靖却是一点儿没觉得什么,“好好说话。若事,就出去吧。”

“没。不是,奴婢是。是来请罪的。”

那小姑娘总算是交代来意的。万事开头难,即开了头了,那小姑娘也就顺利地开始交待了。

原来,这小姑娘还真是来请罪的。不过,说是请罪,不如说是揭发。想当日,她爹要卖了她,却不想正好碰见了赖尚丰。她被卖的是死契,只是,身价并不是卖身纸上写的作价一百两,赖尚丰只给了她爹十两纹银。

而后,赖尚丰就让人在她额上中间点了那点胭脂,又把那些话教她,还说,若不能让大爷留下她,那他就会把转卖到窑子里。当然,还有那通谎话也要记住。赖尚丰还危险她,不许说出去,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她一个进府的小丫头根本不敢跟管事僵着来,只有默默地认了。只是,今儿个听说大爷为她的事受了老爷的训斥。她就再难心安,想来想去,决定把那日的事情告诉大爷。

林靖听了这些,并没有像那小姑娘想象中的义愤填膺,只是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若只是这件事的话,我知道了。出去吧。”

小姑娘有点儿发愣,只是站在那儿发愣。林靖也不让人催,只是一伸手,在书桌上勾了本书,根本不看那小姑娘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砰”的一下,林靖抬头一看,“嘶”,膝盖又疼了。原来,那小姑娘又跪下了。

林靖放下书,也不说让人起身,只是看着,这回小姑娘该怎么说。

这回,这姑娘到是直接了,“这个事情,原本在金陵时,奴婢就该向大爷您禀报了。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是不能欺瞒主子的。只是,奴婢动了妄念。奴婢怕在金陵时把那事儿告诉大爷,大爷一气之下,不要奴婢了。奴婢真不想起去那种地方。若大爷让奴婢走了,奴婢还不如自己找条绳子干干净净吊死算了。奴婢没有忠于主子,对大爷隐瞒了,又动了小心思,请大爷责罚,奴婢认错。”

那丫头说完,就俯拜了下去,却没有注意到林靖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这个小姑娘,因为林靖的一个念头,因缘际会进了林靖的院子,可是,林靖又总觉得这姑娘有点儿不实不尽的,没什么具体表征,只是那么种感觉。

幸好,这小姑娘还是知道审时度势。

林靖知道,碧草是个忠心的,但是心思单纯。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个伶俐点儿的。那个伶俐点儿的,自然是不会让她或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只需要那个伶俐的能干好活就行。

现在看来,这个小姑娘倒很适合。

林靖“嗯”了一声,“起来吧,没有第二回。”

那小姑娘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

这时候,碧草做得了阳春面,正好进来了。进屋看见那小姑娘还没走,有点儿吃惊,但也说什么,只是伺候着大爷用面。

林靖这会儿倒是有心寻开心了,一边拿起筷子挑着面条散着热气,一边跟碧草打趣道:“碧草,看见那小姑娘了?以后给你作个伴。你给拟个名字吧。”

碧草回头又仔细看看,“啊,大爷您又拿奴婢寻开心。奴婢又没读过书,这姑娘生得好看,怎么能让奴婢拟名字呢。”

林靖轻轻一笑,这碧草说话果然好玩,虽然听懂那里面的意思,可字面上,这读没读书、长得好看跟取名字,还真没关系。

林靖挑了根面条,也没吃,“没事,拟吧。”

碧草这回也不推辞了,咬着嘴唇使劲儿想着,好半天才迟疑道:“奴婢想着,要不,就从了奴婢这名中的一个字,人家一听,就知道是一块儿的。只是,从碧好呢,还是从草好?”

“碧,碧云?草,俄,兰草?”

林靖哈哈一笑,“碧草,兰草,倒也不错。”

于是,日后,别家公子哥儿身边是花红柳绿,要不就是琴棋书画,怎么雅致怎么来,可林靖身边是一堆草。

话说,这兰草就这样成了大爷身边伺候的了。不说那些不服气的、想着使绊儿的,只说这日,林靖在书房里念书,就听人报,林来平家的来了。

这林来平是林安的大儿子,在林府也是有些体面的,只是他家女人在内院倒不怎么出头。这会儿林靖听说她来了,心里一突鲁,知道是那话儿来了,忙让人进来。

林来平家的是个三十多、看着干净利索的女人,踏进屋子,先是冲着林靖福了福,才说道:“大爷,老爷让您去书房。”

林靖听着外头几声低低的几声呼,心中叹气,转头对那婆子道:“林妈妈,可知老爷让我去,所为是何?”

这位林妈妈对林靖倒是甚为恭敬,又福了福,才笑着说道:“老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奴婢觉得是件好事。说是让大爷回乡祭祖呢。”

林靖点点有,表示知道了,叫了碧草换了身衣裳,才说到:“你们两个今天跟紧了我,不许离开。”

说着,也不管那林妈妈听见这话,就要带人出去了,对于林来平家的听见这样的话后脸色瞬间黑了起来,也当作全没看见。

只是,等兰草打了帘子,林靖踏出屋门,才看见,她这院子里,来了好多个婆子,都是肃穆着一张脸,抖擞着四下站着。

林靖也管不了这许多,也不看那些忐忑的脸,心里虽绷着难受,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只管带着人往外走。

不过,才没做几步路,眼前,就给人拦住了。林靖抬头一看,是个壮实的婆子拦着自己,面相稍显狠辣。

身后帘子乱动,林靖回头一看,那林来平家的也跟着她出来了。

林靖也不管拦在自己身前的人,只是对着林来平家的说道:“林妈妈,敢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林来平家的顿了顿,“瞧大爷说的哪儿的话。奴婢是在老爷跟前领了差的,这都是老爷吩咐的。还恳请大爷别为难奴婢。”

林靖这会儿也不打算讲理了,索性横到底:“我为难你?这是笑话吧?是我拦住你的人了?别动不动抬出老爷来压我。我就不信,今儿我就这么着了,老爷还会为这两个小东西打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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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台风北上

林靖说完,再也不看这林来平家的一眼,也不管身前拦着的那个婆子,直直地就往前走。 .

林靖这样,那婆子倒为难起来,步步后退,一步留神,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靖也不管,照样上前,就这样踩着那婆子过去了。身后那两棵草倒是没那么嚣张,只是半低着头跟着大爷,从那婆子身边绕了过去,心里虽害怕,却也没露出来,这一个是因才抱了大爷的腿,是以不敢稍有违背,而那一个一心只有大爷又是见惯大爷的古怪,抱定宗旨大爷让干啥就啥”“。

那婆子不敢乱动,口中呼着“林妈妈”,只拿眼看着林来平家的。

那林来平家的并未曾如何与大爷打过交道,今儿第一遭,才发现这大爷平时和和气气的,看着是个温和有礼的,没想到一旦违了他的意却如此凶悍,一下子也怂了。

她这一萎,那些婆子还有谁敢再拦着林靖?就看这林靖带着人悠哉哉的扬长而去。

其实她们哪儿知道,林靖这会儿心里直吐槽,踩个人可真不容易,她小心捡着那人的腿肚子落脚,又不想伤人,又要保持潇洒形态,还差点儿失去平衡,看来,任何时代,装那什么都是个技术活。

等到了林如海书房的院子外头,林靖站定,任由碧草帮她理了理衣裳,道:“你就带着兰草在这外头候着,记住,不是爷我亲自出来叫人,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不必理会。若是有人使强,只管大声唤我。”

说完,也不管兰草吃惊大张的嘴,林靖掉头走进院子。来到书房门口,恭敬的自报了下,听得那声“进来”,才掀起门帘踏了进去。

林如海端坐在主位,看着林靖一掀帘子,大踏步走进来,行动潇洒,姿态风流,虽眉目如画,却有着几分英挺。一个标准世家子的样子,哪有半点儿女子yīn柔?若不是自己知情,人说这个小少年是个女儿身。自己一定认为那人是瞎子或者是说笑,可偏偏…

林如海闭了闭眼,即已定下了,就不容瞎想,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庶子”!

“孩儿见过爹爹,给爹爹请安。”林靖自觉改口,只称呼林如海为爹爹,时时刻刻提醒着这血脉亲情。

“嗯。我看好了日子,你即刻启程吧。这一路上。有林来康两口子伺候你。至姑苏祠堂内,你要老老实实,尽心尽力在祖宗跟前悔过。求得祖宗庇佑。祖宗天上有灵,自会感应你的心声,你,需宣诸于口,可听明白了?做事小心。万事仔细,这些不用我交代你吧?”

“是。谨遵爹爹教诲!”林靖怎么会听不明白,就是林如海不说,她也不会真的在牌位前头开口的。而这林来康,则是林安的二子,林来平的二弟。

林靖皱了下眉,纠结了下,还是开口道:“我林家虽是五代列侯,如今又是诗书传家,可也不是体不勤的。虽有那些下仆,但贴身之事还是要亲力亲为,你也别让那些仆人靠你太近,养成好逸恶劳之性,可听明白?”

林靖正要跟林如海说那两个丫头的事情呢,这一听正好,忙道:“爹爹一片苦心,孩儿铭记腑内。不过,孩儿一日日长大,有些事,总是与别家公子不同,还是要有个贴身丫鬟随时遮掩才好。”

林如海一听,愣了愣,不是他没想到这个,只是这些日子安排事情,还来不及着手这些。不过,如今林如海也算是明白这个林靖的性子,她如此说,必是有什么应对,或是有什么索求的。

“嗯?”林如海示意林靖说下去。

“孩儿身边的碧草,天性单纯,为人忠诚,家里之人也是老实朴厚的。而且,她家也是人口简单,没啥牵丝攀藤的往来,也没啥大出息。孩儿想着,把她放在身边,也算是合适。日后做些遮掩,也是便宜。再一个兰草,就是孩儿从金陵带回来的,是根的浮萍,别人家看着不妥,倒是最适合我这里。只是这人与碧草还不相同,还要看看,有些事也未必用得了她,就是有个什么,此人也好解决。”

“你倒是个有主意的。”林如海这些日子对府里那些奴才作了些勘查,如今听了林靖的话,沉吟一会儿,觉得确实可行。

林靖一听这话里的意思,就知道林如海是同意了,才刚要叩谢,就听见上头一句轻飘飘的,“怕是那王喜王庆,你也用着顺手吧?”

林靖背脊一凌,到底是为官多载的林探花,不敢有瞒,“爹爹说的是,用得确实顺手,还请爹爹手下留人。”

“哼!日后,在我跟前收起你那些小把戏!”林如海扳回一城,也不再继续打击林靖了,“这家人,都归你了,随你便宜。”

不多时,林府大门敞开,几串鞭炮噼叭,高升炸响,御史林海的独子带着一群下人出了府,上了府门口早已准备好的车驾,浩浩荡荡地启程了。有好事者探得,据说是林大人的独子幼龄考得秀才,林大人觉得那是祖宗保佑,所以让儿子回乡祭祖去了。

林靖看着风光启程,其实自从她出了那院子,就没回去过,连行李都是林来平家的收拾好送出来的。不过,她也满意了,因为要保的人都保下了。看了看随身伺候的,只有林家福苦逼些,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钱,大爷跟前又被塞了林来康,林家福又充不得老大了。但,林家福不急,只要跟定大爷,总有那么天,林安的位置就是他的。

林靖离开了,自然不知道,这林府里面接下来的是一场急风骤雨,这府内被如此冲刷,洗出了不少淤泥污垢,比那年老爷放妾放丫鬟还要厉害多了。首先,这次牵连甚广,连赖二一家等积年的大管家都被拿下了,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当年太太的臂膀。其次,这次老爷下了狠心,不像上次只是放出去,这些拿下的人,被卖去西北开荒已经是好的了,许多人都不知去向。当然府里人并不知道,就算是去西北的,也是不识字被灌了哑药的。

这次整肃,大爷身边的人被波及最厉害,除了跟去姑苏的,再一人剩下!

至于这次整肃的由来,各有版本不同,有说是太太留下的那些老人仗着老爷的信任,大爷的依赖,作奸犯科,搬着主家的钱财良田填饱这些奴才的家私,终于东事发了。也有说,赖尚丰勾结外贼做局骗财,还跟起老子娘一起,拿捏着大爷并妄图把大爷勾引坏了,所以老爷才雷霆震怒,大爷身边的那些人才不得好下场。

反正林靖是避开了这场事,等她回来后,已经是风平浪静了。如今,内院的大管家,就是林来平家的。此人对林靖倒也恭敬。这么多年来,林靖总算觉得,可以稍微自由呼吸了。只是,这样的日子,代价也是挺大的,看着自己院里这些陌生的脸庞,还有这些人对着自己恭敬甚至远离的态度,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或娇嗲或殷勤的对着自己,林靖的心,沉甸甸的。那些对鲜血对生命的敬畏,早在上一世就刻在了骨子里,现在虽然极力压抑忘却,并决定做个恶人除尽要害自己那些人,可,谈何容易!

京城,荣国府,某日,老太太正歪在榻子上,一群小姑娘并个小公子围着老太太说说笑笑,正是热闹。其中,正是贾宝玉最是忙碌,又是要跟宝姐姐说话,又是要哄着林妹妹,还要杜撰出典故搏老太太一笑,又要拉着姐姐妹妹替他圆谎,真是一刻也停不了。

正热闹着呢,外头打帘子的丫头大声说到:“东府里的珍大奶奶过来了。”

“进来!”老太太高兴地说道。

说话间,尤氏走了进来,对着老太太福了福,笑着说:“给老太太请安。几日未过来,老太太怎么看着又年轻了好些岁数。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总有一日,老太太看着比侄孙媳妇我都要年轻了。”

老太太哈哈大笑,“这个贫嘴儿的。我只道凤哥儿是个会说的,现在看,你也不比她差哪儿去。”

屋子里一阵哄笑,几个姑娘并宝玉也忙着招呼珍大嫂子,大家伙儿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

只是,大家虽说笑着,薛家姑娘那个闺名宝钗的,却发现这位珍大奶奶神色有些不大好,笑容中细看着有些勉强,说笑中眼神一直看着老太太,几次想要说什么。于是,宝姑娘心下明白,这位大奶奶怕是有什么事要说,轻轻拉拉身边的探春道:“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恐老太太也累了,我们先走吧。”

探春也是细心的,想了想,点了点头还把黛玉拉着告退,这样一来宝玉也跟着出来了,剩余二春也辞了出来。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老太太看了看尤氏,“说吧,出了什么事?”

尤氏揉了揉头,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我带了个人过来。您看?”

047生姜老辣

老太太看着尤氏,笑着说:“珍哥儿媳妇,有话你就说吧。 .”

尤氏脸上红了一红,道:“原不该拿家务杂事来烦着老太太,只是这事我也是实在没法儿。赖升在我们那府是个积年当差的,还算是心中有主子,这才从南边回来,交了差事就在我们爷跟前哭得什么似的,偏又是我们没法儿的,哎!这不,我们爷怕他过来太扰着老太太,只让我过来悄悄地请个老太太的主意。”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么着,就让人进来回话吧”“。”

屋里的人刚刚大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个懂事的小丫鬟叫做鸳鸯的给老太太敲着腿,听了这话,这小丫鬟就起身去传人了,而她自己,并未跟进来。

来人是个婆子,才进来就跪在了当地儿,老太太一瞅,是赖升媳妇。这婆子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声带哭音的说道:“老太太,奴婢二哥一家,没了,找不见了,老太太,求您给做主啊!”

老太太一惊,这是什么话?赖升二哥,那不是赖二吗,在扬州姑爷那儿呢,“好好说话!”

赖升家的答了声是,抹了把脸,才说起来龙去脉。

原来,东府贾珍现是贾家一族之长,金陵老家虽然还有族人,但这祭田杂项,偶尔也要派人回金陵查看一下。这赖升是东府的管家,今回,就是赖升去的金陵。

到了南边料理了杂务,回程路过扬州,想着好些时候未见二哥赖二了,就想去看看,同时听闻扬州巡盐御史林老爷府上出了个小神童,年仅十一就考取了秀才,不愧是前朝探花的儿子。这赖升一听。那不就是西府的姑老爷府上吗?遂想替主子送份贺仪。

这赖升也托大,并不自报家门,一上门,就让门房找赖二管家出来。没想到那门房拿防贼似的眼神看着他。那赖升在京城也是耀武扬威惯了的,才要发脾气,又想到这是主子亲戚家,就按捺住性子,只让赖二出来,说让赖二好好惩戒这不长眼的东西。

哪知那门房啐了一口,道:“赖二。那叛主的东西,早就不知去哪儿了,你还找他来收拾我?看来。你也是他一伙儿的,说不定就是个窝赃的。”说着,还要人来抓住赖升。

幸亏赖升带着人手,这一看不对,先撤了。那赖升哪肯咽了这气。不过那刚才的话也古怪,就使了人去打听,哪晓得还探不出风声。越是这样,赖升越是心惊,就下了死力气。最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抛费了不老少银子。才从一个倒夜香的那儿听出些什么来了。

那赖升听了那些事情,又听得那些各种不同的由头,惊得心惊胆颤。又打听不到赖二一家的下落,也不知道自己上门会不会真被林家人当贼拿了,就顾不上送礼,连夜赶回京城了。

那赖升家的一路说着那往来始末,一路又说着打听来的林府之事。只把那里头的事情说得个血雨腥风的,最后还哭着道:“到底奴婢二哥一家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害事儿。惹得林姑老爷大怒,奴婢等也不敢在心中非议,毕竟做主子的要怎么处置奴才,哪怕只是为了搏林家大爷一乐,也是主子们的应该,奴才们的福分。只是,奴婢二哥一家那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二哥媳妇又还是姑太太的奶娘,就算看着这些情分上,也好歹给奴婢等一个准信儿,总好过这么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说完,就哀哀直哭。

最后这话不可谓不毒,字字句句插在了老太太的心上。老太太本来就听了个心惊肉跳,这会儿心中那股子气就上来了。只是,到底是经历过大事的老人了,这会儿生生压下了火气,闭着眼努力调匀了气息,才开口道:“好个没分寸的话!赖二一家跟着敏儿出门,既陪嫁给了林家,那就是林家的奴才,要打要骂要杀要卖,也是由着姑爷,凭什么给你们准信儿?还要来求我作主?你们可是昏了头了?”

这话一出,那赖升家的生生停住了哭声,就连尤氏也尴尬着脸,站了起来。老太太这话,其实把她也给骂了进去。

老太太继续说道:“这些事情,你们就闭紧了嘴,烂在肚子里,就是你大哥赖大和你婶娘那儿,也不许说出半点儿。可听明白了?”

看着赖升家的连连应声,才缓和了脸,转头对尤氏道:“珍哥儿媳妇,回去跟珍哥儿也说一声。虽是自家要紧亲戚,但还是别人家的家事,可听明白了?”

尤氏讪讪地应了,老太太这才给了个笑脸,“坐下说话吧。年纪大了,有时候脾气不好,刚刚吓着你了吧?”

尤氏连连说着没有,只说是自己不懂事,给老太太添烦恼了。老太太摆摆手,“哪儿的话?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儿孙们在跟前,听听儿孙们的心里话。对了,听说你最近在吃什么调养方子?”

尤氏脸上一红,道:“也就是听人说那方子不错,吃着看看。”

尤氏是个续弦,只是嫁进东府后一直没有开怀,原本是死了心的,只是这次听说那大夫是个此方圣手。

老太太点点头,“你们还年轻,原就该好好调理身子。我这儿,还有几株好药,虽然你那方子不定用得上,但备着也是好的,等下我让人寻了给你送去。”

尤氏笑说:“哟,那感情好,谁不知道,老太太的体己,那是个顶个的好东西,有钱也不一定寻得着。原以为只有宝兄弟才能有这个体面,如今,我也体面上一回。”

“真真是个猴嘴儿。”老太太也笑得开心,像是完全没有刚刚的事情。

又看了眼地上的赖升家的,也慢声说道:“你起来吧。你婶娘也好些日子没进来了,明儿个,让她进来陪我说说话。你家小子……”说着就看着尤氏。

尤氏会意,马上接口道:“他家大小子,也算是能干,前些日子,大爷还曾跟我提起,要让他去东街那间铺子跟掌柜的学学,若学得好,就放出去也当个掌柜。他们家二小子,听说是个聪慧的,索性就放出去学着读书写字吧,没准也能随了赖大家的小子,弄个出身。”

老太太点头,“那感情好!”

这下子,地上跪着的婆子又哭了,这下,可是高兴坏了,连连磕头谢主子恩典。嗯,二哥一家算什么,自己儿子得到实惠才是好事。这时,她还真恨不得再来几桩这样的祸事呢。呸,那对人家是祸事,对他们家,可是好事呢。

又说笑了一会儿,尤氏极有眼色的告退了。老太太让人开了自己的私库,寻了几根百年老参,几株百年灵芝,并几样贵重药材,几套罕见的头面并摆设,给东府里送了过去。尔后,只说是自己累了,也不让那些小辈过来,只是靠着闭眼想着心思。

林府里的事情,她怎么会不在意?不然也不会这样给东府里东西,其实大家心里明白,这是记着东府里及时递信儿的情,也是对东府里安抚赖升一家的个表示。

现在,老太太就反复琢磨着林如海的意思。真是犯了天大的错?只是即便那样,也该像赖升媳妇说的,给这里通个气。再说了,那些被除掉的奴才,赖二,冯婆子,等等,哪个不是女儿生前重用的?

细细想想,这里头还有那庶子的事情,难道说,林如海如此看重那孩子,已经到了不顾夫妻情份的地步?也对,一边是神童儿子,一边是已经作古的老婆,这孰重孰轻,一看便知。

只是看重那孩子也须到那种地步吧?如此说来,如此狠心拔除所有那些人,看来是要跟荣国府远着啊,是不是敏儿生前做了什么,让林如海现在如此生气?

一想到这个,老太太是挖心挖肝的疼,想想自己一个从小宝贝着的闺女,跟着到了江南任上,多少年见不着,而那一年分别,就竟然是永别!现在姑爷还如此狠心!

能有什么事情?非是内院那些个事情,最大可能,还是应在了那庶子身上!如此一想,老太太虽然还未见过林靖,已经是对林靖深恶痛绝起来。

敏儿只有一个女儿,林如海就算要疼爱后辈,也该是首先把黛玉放在心尖尖上。再说,不管是为了黛玉,还是为了官场朝政各方势力,都不容他跟自己这个荣国府疏远。就算他想疏远,自己也会做出些什么,大张旗鼓地,让世人都看看,这扬州巡盐御史,是荣国府的姑爷,关系极为亲密!

拿定这主意,又想到了外孙女。这孩子养在自己跟前,跟她老子常年见不着,可要想些法子,别让她老子跟她疏远了感情,让那小子趁了机。同时,也该让黛玉对那小子起些警醒,省得日后吃了那小子的闷亏。自己虽然可以时时护着,可年纪大了,总有护不住的时候。

老太太盘算已定,脸上身上就带出些来什么,饭食减少,脸上还有闷闷之色,那些儿孙们关心问候着,又开始遮掩,只说人老了而已。其实,这些也很容易,因为她现在心里确实不好受。

048笔墨春秋

老祖宗不舒坦了,一家子人谁也过不好.只是任谁问,也问不出个四六来。哪怕是问到今儿个才来过府上的尤氏和赖升媳妇,这俩人都透着茫然。只是众人想着赖升才从金陵回来,就猜想着,是不是老太太又惦记上那早亡的姑太太了?于是,就纷纷说笑,想要混过这个茬去。

旁人还只是顾着老太太,只是黛玉却又与旁人不同,思念起亡母,心里是柔肠千结,只想躲着人哭个痛”“。偏有宝玉,于黛玉身上最肯花心思,看其行,度其意,就知道妹妹难受,恨不得就一时一刻地伴在妹妹身边,为其开解,不让妹妹伤心流泪。

这宝玉是个实诚的,想着了,就要去做。于是,下晌就伴着妹妹未去母亲王夫人那儿。黄昏请安也只打了个唿哨,就回老太太那儿伴着黛玉去了,只看得王夫人连连地皱眉。偏生这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一门心思只有黛玉,就连第二天也装病不去学里,赖在家里陪着妹妹。

老太太是宠着宝玉,看心肝儿不想去上学,那就不去吧。世袭勋贵之家,哪怕不能袭爵,也不是非得走科考这条路的,这条路是为穷人庶民预备着的。而像他们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出身放在那儿,日后捐个官儿什么的,照样是个金光大道,看看京中相似人家,哪家不是这样的?就算从科考出来,这样的家世也做不得清流。况珠儿那孩子的早逝,已经让老太太对科考起了腻味。让宝玉读书,非是明个理罢了,现孩子懂事着呢,多读一天少读一天又碍得了什么呢?也只有儿子政儿,读书读迂了,把个孩子逼得紧紧的。只是政儿到底是宝玉的老子。她也不好说得太过,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往日里王夫人在这点上是跟老太太一个想法,只是今儿个就不舒服了。儿子放着正经事不做,腻着个小姑娘,偏这个小姑娘还不知道劝,只让儿子围着她团团转。

想当初这姑娘的娘未出门子之前,就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她们这些做嫂子的只能捧着哄着,谁让姑娘是娇客来着。现那位姑奶奶都仙去了,还是不消停,三天两头弄得府里为了她的事情不痛。而她的那个独女。也在这儿做着娇客,还招得自己儿子围着她团团转,连老子娘都不放在心上了。

王夫人这越想。心里就越不忿,这要做娇客,就得在自己个儿的家里做。现在这是客居外祖家,那就该懂事,三天两头的哭天抹泪的。知道的,是这个姑娘天性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舅母的怎么了她呢,真真冤枉死人了,哪样东西不是捡最好的给她。什么事情不是先紧着她?连府里正紧姑娘都靠后站了。偏还这个样子!再想着因为这姑娘,被一个小毛孩子指着鼻子说不懂规矩,心里真是呕死!

又想着老太太的心思。知道想把这个许给儿子,就愁人了。想自己儿子,衔玉而生,又是那样的人品那样的性子,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现如今。咳!

再想想,自己做人儿媳妇。惊惊站站的,生怕有个什么没做到最好,惹婆婆不喜。可现在这个准儿媳妇,还要自己花心思哄着供着,这天下的道理,怎么到这儿偏就倒过来了?

再想想这样的姑娘,如此目下尘,俗事不染,日后怎么管得了家,帮衬着儿子?有心想要教导吧,偏又越不过老太太。而且如今自己虽是这孩子的舅母,日后却有那个意思在,若自己教得严了,难保有人非议自己苛责。

真真是怎么想怎么麻烦,怎么都堵得慌,所以看着黛玉,心里并不喜欢,可又要顾及着婆婆,按下这些心思。

不说这些各人的心思,只说这第二天上晌,才吃罢早饭没多少时候,就有小丫头子在老太太屋子外头同报,“赖嬷嬷来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让人进来。赖嬷嬷是府里老人,伺候过荣国公代善,早就出去荣养了,两个儿子,赖大做了荣国府的管家,赖二做了贾敏的陪房,堂侄赖升在东府里。

这赖嬷嬷进来,看着还挺矍铄的,气色还算不错,只是两眼通红,不过也没带出别的什么来。老太太心中有数,也相当满意赖嬷嬷的做派,就格外的赏脸亲热些。

老人见面,免不了话当年,唠了会儿,老太太就说道:“想当年我初见你的时候,是才嫁进这府里做孙媳妇,这一转眼,我自己也有了孙媳妇了。岁月不饶人,我也没别的想头,就指望着这个孙子出息了。”说着揉了把宝玉,宝玉也配合着说了几句贴心话。

眼看着赖嬷嬷眼睛红了,不等她说出什么来,老太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老大家的小子是个好的,如今已经捐了个前程在身上,只等那实缺儿了。这事儿,你放心。我也喜欢那有出息的孩子,不像那旁人只知引着主子遛猫逗狗,或者是欺上瞒下做出些背主背德之事。回头,我就让老二使法子,给那小子谋个州县。你这辈子也算是挣出来了。”

这下赖嬷嬷眼泪真的止不住了,听老太太那话,有恩赏有敲打,知道那事儿算是了了。其实,主子不做什么,他们也没话好说,这就是身为奴才的命,况二儿子早就是别家的奴才了。如今这样,算是老太太慈善,安抚自家,同时也是让自家紧闭着嘴。于是,颤巍巍起身拜下,没口子谢着主子恩典。

老太太忙让人扶了她起来,又闲话了会儿,才让人散了。用了午饭,老太太歇晌,屋里只留了一个老妈妈陪着说说话,还有就是金鸳鸯给打着扇子。

那个老妈妈人称赵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很有几分体面,看着老太太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开口问道:“老太太,您老也别嫌弃老奴我多嘴。您这是有什么心事?从昨儿个起,就看您不怎么舒坦,是身子不爽利?要不让老爷给请个太医回来瞧瞧?您这样,别说我们这些做奴才服侍的,就是老爷太太连同宝玉他们,都不放心呢。”

老太太唉了一声,“我身子没事,只是,心里有点儿担心啊。”

“这是怎么说的?”那赵妈妈问道。

“昨日赖升家的来回话,说了个南边姑爷家的事情。说是那赖二一家都被姑爷发作了,也不知道卖到哪儿去了还是没了,哭着求我作主,被我骂了一通。虽说是姑爷的那个儿子不懂事,弄出了这么个事情,可毕竟人家还小。这在主子身边服侍,该劝还是要劝,怎么能只知道听主子的吩咐,由着主子胡来呢?现在惹出事情,让姑爷生气发作就算都打死了也是说不出什么来,若是因为这些奴才只知道愚忠,由着小孩儿胡闹,坏了读书人的名声,我怎么对得起姑爷,怎么对得起我的敏儿?要知道,这些人原都是敏儿身边的,都是从这府里陪过去的,要是只坏了敏儿的名声也罢了,反正她也作古了,可若是坏了那孩子,你让我如何心安?那可是姑爷的独苗苗!”

“吓,究竟是什么事情啊?怪道您今个儿给赖嬷嬷这么大的体面。”找妈妈吓了一跳。

“我也听得不尽不实的。只说是那孩子去金陵赶考,赖二的儿子跟着的。结果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就去了秦淮河,又看中了个小丫头,说是不忍人流落风尘,跟人争抢那小丫头,结果那么个小东西竟然花了一百两!”老太太说话句句属实,只是大用春秋笔法,然后,这听出的意思就完全变样了。

“啊,那哥儿才十一岁吧?就去那地儿了?还抢个小丫头,还一百两,真真是,这可怎么说的。”找妈妈一幅恨恨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这赖小子,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只知道一味儿听主子吩咐!”老太太痛心疾首。

“老太太,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都十一岁了,想是跟咱们宝二爷一般大。可看咱们宝二爷多懂事,哪会闹出这些来?那是那哥儿不知礼,明明是读书人还去赶考呢,怎么就弄成那样。赖小子也是冤枉,怎么就知道他没劝了?若是他死命劝了,主子不听,这做奴才的也没法儿啊。那姑老爷就这样发作人了?”

老太太又唉了声,“不光是赖小子,连着他老子娘,还有那冯婆子,好些得用老奴,都给发作了,现如今原咱们府里的,都没留下。姑爷,这次是气大了!”

“老太太,这,不对吧?听说那哥儿……”

(稍微改了下上章的人物关系,细看红楼,发现并没有明显的地方写赖升是赖大的弟弟,所以,自我联想,荣宁二公是亲兄弟,而这两个都是姓赖,就让他们做了堂兄弟,倒推上他们父祖辈,也是兄弟,正好分别跟着荣宁二公。所以上一章的“婆婆”改成了“婶娘”。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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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故意为之

“老太太,这,不对吧?听说那哥儿打小就聪慧?”赵妈妈有些迟疑的问道。 .

“嗯,现在才十一岁,这回就考中了秀才。阿弥陀佛,也算是给敏儿争气了。”对这个,老太太倒是很高兴的。

“这可是个小神童啊,您说,会不会是他使了什么法子,把姑太太留着的人都弄走了?”

“胡说什么呢,他才多大?怎么就懂这些?那孩子可是养在敏儿跟前的,听说孝顺着呢”“。罢了,老货,你也别混猜了。我除了心下难安,就是担心玉儿。”老太太又叹了声气,今儿个老太太的叹气,比往常一个月的都多。

“你说,玉儿要是知道了姑爷把那些老人都弄走了,会不会跟姑爷作气?这父女俩现在本就是隔了远了,若不时常书信往来,就容易生分。若一个作气,一个忙于公务,生分了,我就是那大罪过了。这父女两,本就是该这世上最最亲近的。我都该往后站呢。”

“正是这个理儿。”赵妈妈附和着。

这两个说着话,像似全没注意那打扇的丫鬟金鸳鸯。这说了会儿,老太太还是睡过去了。那赵妈妈看着老太太睡实了,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临出去时,意有所指地看了鸳鸯一眼。这一眼,看得鸳鸯心咚咚的乱跳,差点儿坏了手上的动作。

鸳鸯低下头,不再东张西望的,只是静静的思量着,好半天,才猛一吸气,想是想明白了什么,神情放松了下来。这扇子,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打着。

隔日,老太太还是恹恹的。而宝玉还是说身子还未爽,照旧不去学里。

这日下晌,老太太歇中觉,倒是未像昨日。今儿个不该鸳鸯当差,看着一屋子的丫鬟以及睡熟了的老太太,她是拿定了主意。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鸳鸯就往林姑娘那儿过去了。

丫鬟雪雁看见鸳鸯过来,忙笑着说,“鸳鸯姐姐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我们姑娘这儿了?”

鸳鸯笑着说:“今儿个不该我当班儿,听说你们姑娘身子不爽利。今儿个过来看看。”

雪雁忙把人往屋里让,“请进。多谢姐姐惦记,姐姐是个大忙人。才得空就来看我们姑娘,就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对我们姑娘好。”

鸳鸯一边跟着往里,一边扑嗤笑了,“你这丫头,就是嘴上不讨巧。好好一句话,偏你说成这样。幸好是我知道你,不然,又该有事。”

才进了屋,里头紫鹃听着动静也迎了过来,冲着鸳鸯道:“正是这个理儿。你进来吧。她只是心好口拙,还亏得是你。”

雪雁也不在意,就要去给鸳鸯沏茶。鸳鸯忙止住。就要去看林姑娘。

紫鹃迟疑了下才把人往里间让,轻声道:“还未起呢。”

鸳鸯装作没听懂,并没说算了,还是跟着紫鹃进了里间。

林黛玉正面朝外躺在绣床上,白日歇晌。也没放下纱帐。鸳鸯看过去,见姑娘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来是未醒,就轻轻的问道:“这两日,林姑娘晚上还是走困?”

紫鹃声音压得低了,“可不是呢,每每都要翻腾到三惊。所以这会儿就想着法子让姑娘多睡一会儿补补。”

“这怎么说的,这会儿补足了,晚上不是不容易入睡?”鸳鸯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林黛玉的脸。说话间,就发现,林黛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咱们姑娘哪怕白日里都不睡,晚上照样难入睡。所以,还不如趁能睡时补眠呢。”紫鹃解释到。

鸳鸯发现,黛玉的眼睫毛颤动得厉害了,心里了然,轻轻拉了拉紫鹃道:“听说你们姑娘睡觉很轻,容易肯醒。咱们还是外头说话吧,省得吵了她。”

紫鹃忙道:“我正想跟你这样说呢。”说着就打头出了内间。鸳鸯跟在后头,只是又回头再次确认了下。

出了里间,鸳鸯就问道:“你们姑娘这次又是怎么啦?可要请个大夫?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是觉得自己是客居,总是隐忍克制。你可别真的像个木头似的只依着你家姑娘,到时候熬坏了身子,那可是大事了。”

黛玉睡觉确实太轻,鸳鸯进屋时就似有所觉,那禁得住那两个丫鬟还说了几句话?只是想着鸳鸯一片好心来看她,她若现在醒来,不是让鸳鸯过意不去吗?是以就闭着眼不动,现在听见鸳鸯那“客居、隐忍克制”的话,句句说到她心里,不觉眼睛又湿了。

只听得外头紫鹃叹了声气,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个?哎,咱们姑娘,心里不好受。我估摸着,许是听人说到南边,想起了姑太太了。”

又听鸳鸯道:“原来如此,我说呢。这回可真是的,林姑娘是这般,老太太又,哎!”

紫鹃忙问道:“老太太还不舒坦?可也是为了姑太太?这回,怎么闹成这样?”

鸳鸯停了停,道:“刚刚来时不渴,可跟你说了这一大车的话,倒是口干了。怎么,你这做主人的,也不给我口水喝?雪雁,别学你家紫鹃姐姐那么小气,去,拣你们家的好茶给我沏上一盏。”

黛玉听到这儿,明白这是鸳鸯有话要说,心里一紧,不由仔细听着。

外边紫鹃啐了鸳鸯一口,“呸,哪有好茶给你吃,雪雁,去把宝玉才刚给的那什么秋茶沏两大缸子,给她使劲儿灌。”

雪雁扑哧笑了声,出去了。

鸳鸯又伸头往门外看了看,才对紫鹃说道:“咱们这几个是打小儿在一起的,所以,我也不瞒你。只是,这里头的事情,你听了就罢了,得空多劝劝林姑娘跟姑老爷多亲近亲近,旁的,你得烂在肚子里。”

紫鹃见鸳鸯说的如此郑重,忙赌咒发誓,绝不说出去。

鸳鸯这才开始慢慢说起来。

好鸳鸯,不愧是个聪明伶俐又善察老太太心意的。她把老太太跟赵妈妈的说话,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会儿也没用她的口吻把昨日听到的当个事情讲出来,而是那么样的复述着老太太和赵妈妈的对话,那对话中,老太太那浓浓的不安、对贾敏对黛玉的关爱、对林如海的歉意,真真是不差分毫。

这些话,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只听得紫鹃惊心动魄的,一路瞪圆了双眼,只知道说着“吓”、“怎么这样”、“竟会这样”这类的话。

而里头的黛玉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的秘密。只是这些秘密,只让她心痛难忍,肝肠寸断,这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咽喉哽咽,这呜咽,忍不住就要往外冒,偏又不能惊动外头那两个说话的人,只能拿那手帕子堵住嘴,拼命的忍着。

爹爹,爹爹怎么能这样?那些人,可都是娘亲留下来的!

赖妈妈,她是娘亲的奶娘,对娘亲再忠心不过,对自己也是再疼爱也没有了,如今,如今就这样没有了,不知去处……

一时间,那些熟悉的脸庞划过心头,只是这些人再也看不到了。而爹爹这样做,一点儿都没有顾及到娘亲吗?把娘亲留下来的老人这样全发落了,难道别人不会想多吗?

再一想到,爹爹这样做,全是因为她那好哥哥如此不懂事理,连累了那一大家子的人,不由得对林靖起了怨气,还是个读书人呢,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如今闹出这些,却让别人替他受了过,如此一想,心里不是滋味。

对于这个庶哥哥,黛玉是不太有什么印象的。原先在家的时候,几乎不怎么看见过,偶尔一两次,也只看着那个哥哥低着个头,畏缩着在那儿,那性子看上去比这府里的环三爷也不如。她也偶尔听说过那哥哥愚笨胆小,想要打听下,却被奶娘说了通。只知道这哥哥的出身不怎么光彩,至于到底如何不光彩她是不知道,想来总不是什么好话。而因为这个不光彩,所以让爹爹很不痛。为人子女孝道为先,既然那哥哥让爹爹不痛了,她也就不再提及那个人了。

再后来,娘亲没了,那个哥哥倒是顶了起来,帮着爹爹料理了娘亲的身后事,看着倒是孝顺得很,她也为爹爹娘亲略感欣慰,只是终究是伤心于娘亲的仙逝,没把心思放在别的上头。

反倒是进了这荣国府,她挂念着父亲,才多多想起那个哥哥。她作为女儿,未能在爹爹面前服侍,是为不孝。每每为爹爹牵肠挂肚,想着爹爹是不是又会思念娘亲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时,总会想起,有那个哥哥在爹爹面前劝着服侍着,大概没事吧?

后来,又偶尔在二嫂子那里听说过那个哥哥是个聪慧好学的,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爹爹发誓不再续娶,这事儿她是知道的。那,怕是那哥哥就是爹爹唯一的儿子了。那哥哥是个好的,爹爹也该欣慰了吧?

只是,人,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厉害。

而黛玉这儿,已经不是简单的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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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美人再上》

作者:唐雪熏

书号:2690274

一句话简介:穿越了,悲惨了!重生了,奋起了!那些负了我的你别得意,今生咱们来好好算算账,那些我负了的,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050两处思量

原以为是个担得起林家,能慰及老父的哥哥,哪怕这个哥哥从来都不熟悉,林黛玉都觉得些些宽慰,可今日这听到的都是些什么?

黛玉只觉得那口气憋在了心中,生生地堵着。 .最只是,外头的说话声还没有停住,她也只能按着难受,忍痛继续听着。只是,接下来那赵婆子的话,让黛于实在是有些崩溃了!

可以说,林如海和贾敏在智商上面的基因还是相当强大的,黛玉确实是个聪明的”“。虽然,她在林府时被贾敏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腌臜之事,可现在她可是进了荣国府,哪比得上在家时?况且荣国府本就是个大浑池子。以她的聪明,当然是领会了赵婆子的意思。

这,可能吗?黛玉虽然竭力说服自己,不能相信那种浑话,应该如外祖母所说的,那个哥哥还小呢。只是,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根除。

原本黛玉还曾想着,总有那么一日,自己渐渐长大,总要家去的,可现在想想,那满院子的生面孔,再那些往日照顾爱护自己的人,以及那样的一个哥哥,那,还是自己的家吗?难道,自己就如那飘零落花,再根基之处?

外屋里的鸳鸯,说完了那些,看着呆滞的紫鹃,推了她一把,道:“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我就不说了。这万一有个什么,我可是被赶出去被打死都说不得的。”

紫鹃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被这一推,本能的反应过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再不会说出去害了你的。况说出去,哪有我的好?”

两人这才撂开了这话题。只是才刚说了那样的事情,这会子都没心思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坐着。

鸳鸯看着事儿说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想着走了。才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屋子外头有说话声,“宝玉,你怎么在外头站着?还不进屋?这天儿,风已经够冷了,要是吹坏了怎么办?你身子还不爽利呢。要不,回头又要嚷嚷着饿了。”

那个是雪雁的声音,只是现在,听得鸳鸯和紫鹃的脸色都煞白了。

“哦。这就进去。”宝玉也不用人让,自己掀着帘子自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还大声说着。“我也才刚起了晌,想着妹妹,过来看看。见外头那株芭蕉,怪有趣的,就看住了。我的身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弱。”

雪雁嘟嘟嘴,现在这个日子,也不是开花也不是抽叶子的时候,那芭蕉有什么有趣的?只是对着这宝二爷也真不明白,有时候他还会对这片落叶唏嘘半天,恩。就像自己姑娘,看着落花也落泪。

只有鸳鸯和紫鹃松了口气,那棵芭蕉。离他们屋子还是有几步路的,再听宝二爷说他才刚来,就明白,不管这位爷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假的,反正这位是不会说出去的。

宝玉见鸳鸯紫鹃的脸色缓过来了。他也松了口气。其实,他今日就没有歇晌。过来看妹妹,可一想到妹妹觉轻,在屋门口时就有些踟蹰。这一停,就听见屋子里头有两个丫鬟在说话。

宝玉开始还甚至恼怒,妹妹觉轻,这在妹妹跟前服侍的人还不知道吗?怎么就大大咧咧的在外屋聊天,也不怕吵着妹妹?只是一听是鸳鸯和紫鹃的声音,就有些诧异,这两丫鬟一向是个好的。这会儿,怕是什么要紧事吧?要想进去,又怕那两人看见自己不自在,反倒不说了,就在外头站住细听了。

没想到这一听,竟然是这样一件事情!听到那些个事情,宝玉自然是很有感想的,只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鸳鸯跟紫鹃说的那些打死赶出去的话,正想着悄悄地离开,装着没来过不知道,省得那两人惊慌。

可,宝玉才迈脚,就看见雪雁远远地过了,心中一转,移开几步,想着等雪雁过来时招呼一声,给屋里那两个提个醒,没想到那小丫鬟远远的就嚷嚷开了。进屋看了鸳鸯紫鹃煞白的脸,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雪雁哪知道这些,把手上的茶水盘子放在桌上,先是给宝玉斟了一杯,又给鸳鸯斟了一杯,才说道:“二爷您说话悄声些,往日里您总让我们小声些,生怕惊了姑娘的觉。今儿个您自己个儿怎么就忘了?”

宝玉是个好性子,被小丫头数落不生气,反而很痛地认错,“正是呢,今儿个倒是我莽撞了。我去看看,妹妹可曾醒了。”说着,就迈腿儿往里见去了。

鸳鸯倒是担心现在进去尴尬,忙说道:“我出来久了,才刚就要走了,现在也不等林姑娘起了。等得空再来看姑娘。”

紫鹃也在担心,也不留鸳鸯了,忙道:“这还客气个什么?你就走吧,得空再来。”

紫鹃看着鸳鸯的背影,努力稳了稳心情,才转身也进了里间。唯有雪雁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桌上那两盏子茶,自言自语奇道:“不是说口干吗?怎么沏了茶来不喝一口就走了?灶上没有滚烫的开水,我还是先等着烧开才沏了过来的。”说着,赌气地端起一杯,“不喝我自己喝!”

宝玉来了,里间的黛玉早就听见了。不同与鸳鸯紫鹃二人,黛玉对宝玉有一番了解,一听宝玉那话,就知道那些个事情,必定被宝玉听去了,一时间,羞愧难当。

黛玉自从来了贾府,就跟宝玉一起处着,同坐同卧,比那些姐姐妹妹还亲了几分。黛玉有时候自有些小性儿,试探着宝玉的用心,而宝玉总是容让的,哪怕有时候真急了拌了嘴,过会儿也会来哄着妹妹,这些让黛玉对着宝玉是用心。

只是,前些时候,府里来了薛家姨太太,有了个宝姐姐。这宝姐姐倒是个出色的,这让宝玉对着她也与旁人不同。而府里那起子人,时不时拿自己跟那宝姐姐相比较。自己虽装着没听见,可每每那些说自己万般不如那宝姐姐的话,总是让自己不舒服的。

有时候,也因此想知道,在宝玉心中,自己跟那个宝姐姐,到底哪个亲些好些,于是每每试探,总有拌嘴。那宝姐姐不知是为了劝架还是什么,往往是拉着宝玉或说着别的或去了别处。虽然宝玉事后总是会小意赔罪,但次数多了,黛玉总免不了在意起来。也就有意意的跟那宝姐姐比较起来。

那些家世什么的,黛玉毕竟还小,也没人同她说这个,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又是里里外外连着亲戚,她倒是没想过那些。只看着一个没了父亲,一个却是没有了母亲,没了父亲虽然撑着门户困难,只能拖家带口投奔亲戚,但还在慈母就在身边,那没有了母亲,虽然门户碍,只是失了母亲教导,只能远离亲人寄居外祖家,这些,孰长孰短,倒也法分说,只道都是不足之人。

只是,除开这些,论到兄长,黛玉原是心喜的。宝姐姐的那个哥哥,虽然是嫡嫡亲的,怎奈听说是个不着调儿的,甚至还犯了人命官司,得让舅父想着法子抹平。而自己的哥哥,虽然是庶出,可听说就是个孝顺的,还聪颖好学,拜了名书院的山长为师,日后自不必说了。

每每想到这个,黛玉总对那不怎么记得的哥哥抱着丝亲近。只是,今儿个,却偏偏让她知道她那个哥哥,也是个不明理不长进的,而那些话还被宝玉听去了。想起自己往日里的那点儿心喜,真真是羞愧煞了。

再想起那些个老妈妈们,只觉得母亲的脸面,都丢到小辈跟前了,这就让她一边为母亲心痛,一边又让她对林靖有了看法,要说刚刚才是对林靖有些怨气的话,那现在竟然有丝丝隐隐的厌恶。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会儿黛玉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人,索性翻身向里,拿个手帕子往脸上一蒙,只作自己未醒。

宝玉进了来,见妹妹身子冲着里床,没有动,看那样子,像是未醒的样子,有心细看,一走近才看见妹妹脸上蒙了个手帕子,想要拿下,又恐惊扰了妹妹。踌躇了一番,倒也罢了。妹妹要是睡得实,没听见那些事情也是好的,若是妹妹装睡,那正好也是免了尴尬。

于是也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在外间询问起妹妹今儿个的起卧,有没有咳嗽,有没有落泪,有没有出去走走散散,但凡是想得到的,一一问来,与平时并二般。

黛玉在里面静静地听着,琢磨着宝玉的心思用意,细细体味着,恍惚明白,那是宝玉在表明,不管外头怎么样,不管那个哥哥如何,他对自己,总是一往如初,他眼中的妹妹,还是那个妹妹,与其他干。一时间,五内俱颤,xiōng口堵着的那口子气,忽然被那心口的暖意浇化了,凝成了股子湿气,从眼中流淌了出来。

这日晚上,宝玉在书桌跟前做着,细想着白日听得那些个话。他的想头自跟别人不同,想着那些个事情,勾勒着那个未曾谋面的表兄弟,不由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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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春日偶拾

却说宝玉自有一番不同于旁人的思量.原本,宝玉就喜欢亲近女儿家,看见女孩儿只觉得清爽,也尽他的心思对身边的女孩儿好。若是拿林靖的话来说,那就是角色性格设定大伟大了,弄得宝玉这娃天生如此。所以,在别人看来,林靖一个小孩儿就知道买什么美貌丫头,还花费了一百两之多,实在是不成体统,那些什么不忍其堕入烟花之地,恐怕是拿出来遮脸的。可在宝玉认为,那些阿堵之物,哪儿及得上一个女儿家重要,况解救一个清凌凌的女孩儿于浊尘,才是要紧的正经事情”“。因而,竟然隐隐对那未曾谋面之人,生出些知己之味来。

至于其他那些东西,那是林姑父所为,又与林兄弟何干?再有,他也是全然相信老祖宗的话,林兄弟还小着呢,哪有那些奇怪想头?那些个婆子真真可恶,自己成了鱼眼珠子那么混浊,偏还要用那样恶毒的想头来想别人!

只一想到这个,不觉想到,别人误会林兄弟甚至抹黑他,而我却懂他怜他,竟然又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不知那人日后是否能知我懂我?

连番思绪,虽没有见过面,但在宝玉的心思里,因想着那是林妹妹的哥哥,就从妹妹相貌化开去,想象着一位脾性与自己相投的出尘之人,竟然就那么痴住了。不愧是大青山之顽石,自有那么股子呆性。

抛开荣国府这头不说,林靖并不知晓,因这么段故事,竟让宝玉单方面对她神交起来。此时的她,还在林如海书房中。

自那个下午后,林靖就一直叫林如海爹爹,不知道林如海是不是听多了激起了血脉天性还是其他什么。对林靖倒是柔和很多。

如今她会时不时被林如海叫到书房里,除了考较功课外,林如海还会跟她讲些府外头的事情,有扬州的,有江宁的,有江南省的,也有京都的。这其中,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如,今日扬州乡绅马家与盐商汪氏争租一队货船。如,昨日镇江崔氏与汪氏结亲,再如。江宁甄氏与荣国府几辈子的关系,等等等等,不逐一而述。

看着,是林老爷随意聊天,聊哪儿算哪儿。其实。林靖知道并非如此,那是林如海在教导她。

先是慢慢告诉她扬州乃至江南、还有京都各家及各种势力,帮着她理清那些各家各势之间错综复杂的往来关系,世仇世姻,交好对立,诸如此类。而后又教她从一件小事看背后图谋。一条船和一门亲事背后的事情……

林如海说的随意,其实教得用心,林靖看似聊听听。内在是专注好学。林如海对这样好似十分满意,是以叫林靖去书房也越加频繁了。

不管是这个柔和还是那些教导,林靖自然是乐意的,感激林如海对自己的用心,于是也对林如海用心了。心中的感情是法勉强的。她是法把林如海真的当成亲密间的父亲,只是嘘寒问暖关心体贴这些还是可以做到的。撇开心中感情的那一部分,努力做到这世上子女对父母的孝顺。

于是,这你来我往的,在人眼里,这父子俩日渐亲厚,父慈子孝,堪称楷模。林安等原本林府的老奴是口称老天保佑,虽老爷没有嫡子,可现在这大爷一点儿不比嫡子差,而且这人品相貌天分,活脱脱像足了老爷,日后这成就想是不俗,咱们林家也能上层楼,老爷也是欣慰的吧?

就这么着,就晃荡到了年底。这年除夕,还是林如海与林靖一起,也只能这两人一起,诺大的林府,就这两位主子。不过,今年明显比往年热络多了,林如海发话,在下面也摆了几桌,邀那府里有头有脸的一起过节。林如海和林靖还在年夜饭上说说笑笑的,猜谜、说笑话、联句,一些席上的小玩意儿都一一搬弄了出来。看得下面坐着的林安心中甚是激动,要不是过年忌讳多,这老小子必会痛哭流涕大喊祖宗保佑。

这一年,林靖是跟林如海一起守的夜。这一年,林靖直至初一清晨才想起来,这一年过年,她还没有抄写经书呢。

时光流转,转眼已经是来年春分。这一日,钟先生给林靖放了假,虽说做师父都是喜欢勤勉的弟子,可也心疼林靖太努力了,是以让林靖莫辜负大好春光,外出散散。

林靖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个刻苦之人,只是先前迫于形势不得易为之,后来又上了马背下不来了。这会儿听了钟先生的话,早已意动,也就出去了。

瘦西湖果然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都有景,而这春光明媚之时,是一步一停一勾人。

林靖正逛得高兴,冷不防,被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气喘吁吁的冲着林靖躬身弯腰:“林,林,大爷,您,您老好,许久未见,青瓷给您老请安。”

林靖定睛一看,原来是白瑞身边的书童青瓷,心中一喜,“青瓷,你怎么在这儿,你家主子呢,这都许久没有见过表兄了。”

自去年金陵回来,白瑞就没怎么在林靖跟前出现过。一开始,林靖是忙于自身安危,后来又忙着在钟先生和林老爹之间学习,并没有想起这个人。等年前走礼的时候,看见白家的礼单,才恍然想起,这白瑞竟然如此长时间未来找过她。

说心中不失落,那是骗人的,毕竟那么长段时间,白瑞真的对林靖很好,这还是来这个书中世界里,除了仆从,第一个与林靖相交的朋友。只是,也不知怎么搞的,林靖心中竟然生出些意气来,既然白瑞没去找她,连个信儿也不递地就这么断了消息,那她又何必上赶着去巴着别人?

于是,林靖竟然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在别人跟前谦和有礼,在林如海面前孝顺刻苦,而对于白瑞却如此少有地小肚**肠了一番。大概,这也是人的本能,老是在对你好的人跟前耍脾气。

所以,这会儿看见青瓷,林靖还是很高兴的。

青瓷一边努力调匀呼吸,一边回着林靖的话,“我家主子远远地看着是您,只是隔远了,生怕招呼您您听不见,所以让小子先过来给您请安。”说着,一指林靖身后。

林靖一回头,还真是看见一个白色身影,隔了这么老远,那人就冲这自己挥了挥胳膊。林靖笑着在原地等着,一边还问着青瓷,“你家主子都在忙什么呢,都这么久没来了。”

说着,一转头,看见青瓷喘息未定,就又笑了,“罢了,不问你了,等会儿拿你主子问罪。”说着,又转回去看这那速靠近的身影,并为发现那青瓷嘟着个立脸颊,冲着自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也没看见,自己身后另一边,林来康紧紧皱着个眉。

未久,白瑞就到了林靖跟前,冲着林靖就是一拱手,“表弟,好一阵子为见了,近来可好?”

林靖看着白瑞,才多久未见,这人竟然窜高了一大截,以前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庞,这两边的腮肉也消下去了,如果说以前是个翩翩小少年,现在,这个小字可以去掉了,好一个“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林靖遂笑着也应了。有心要调侃一下白瑞,并责问一下为何消失那许久,可现在却不能够了,因为,这白瑞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还跟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

那人身着件湖蓝色的缎衫,花样不算华丽,只是朝光处却见暗纹流动,身上也没见许多配饰,只是腰间压下摆之处,那块血玉不像凡品,看着是个出身富贵的,却又懂得低调的奢华。

林靖在看着这青年,而此人也在打量林靖,这会儿轻声笑了笑,对白瑞道:“表弟,这位是?”

白瑞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道:“还未说与两位,这位是林靖,这位是汪修汪令成。”

林靖听了一愣,白瑞怎么这样说话?

倒是那汪修毫不尴尬,一拱手道:“原来是扬州小神童林公子啊,久仰久仰!素来就想着林公子是怎么样个惊才绝艳之人物,没想到,今日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这话,听得林靖真是胃气疼。竭力按下腹内酸气,林靖一拱手,就要回礼,却不想白瑞抢先说道:“王令成,好好儿说话。这可不是你在谈生意。”

林靖再次吃惊,再次看向白瑞,白瑞这是跟那人太熟了,还是对那人太讨厌了?

汪令成一点儿也不尴尬,哈哈一笑,“成,就听表弟的。”然后再次冲林靖拱了拱手。

林靖也笑了再次回了个礼,只是把心中才见白瑞的那股子喜气给压了下去,做出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来。

这汪令成也是个话多会说,三人走着,并不缺话题,看着倒也是热闹。只是林靖心里总有些疙瘩,又见那白瑞有意意地隔开自己跟那个汪令成,所以,总觉得十分古怪,也没什么趣味了。

(今天忙,各种忙,所以未能各种奋斗,也未能按时在黄金电视档时段播出,内牛碗面!见谅~~

(我是聊小剧场:

林靖:那个啥,皮厚一下,讨要工作还是要做的,素以,求粉求赏求荐求那啥~~

白瑞:表弟,你确定你这样吼有用?要不,你以后配个锣,牵只猴?

林靖:偶也知道,这其实就是练练嗓子而已,单素,那猴真心买不起,现在还要保护野生动物的说。

白瑞:怕啥,等着。(往汪修脖子上套了个绳圈汪修,上!

汪修:……老板,来碗内牛碗面!

052属蚂蟥的

这三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逛着。 .

抽个冷子,趁那汪令成走到前头去攀折一枝桃花时,白瑞拉了拉林靖,悄语轻声说道:“照理,今日汪修在这儿,我不该再拉着表弟你。只是,好久未见,太高兴了,错过今日,还不知道要得什么机会呢。”

林靖听了,心中古怪甚,只是仓促间,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正要问表兄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未得你的消息,你在闭关苦修吗?”

白瑞听了林靖这样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林靖,见林靖不似作伪,才低了头,等了等,低笑道:“我哪儿是在苦修啊”“。只是病了段时日罢了。那时人懒乏,也未给表弟捎个信儿,害表弟担心了。”

林靖脸上发烧,忙“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病,现在可大好了?难怪你都瘦了。倒是我,连你病了都不知道,惭愧!”心中却为自己的小心眼赌气感到羞惭,只是前头那古怪并未全去。

白瑞忙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家里上人紧张我而已。今日春光好,休谈那些烦人的。”

林靖见白瑞不想多说,也不再追问。正好此时那汪修拿了枝桃花回来,说笑间,竟然把那枝桃花递给林靖把玩。林靖没做思量,顺手接了细赏了一会儿,才抬头,才发现白瑞的脸色有些yīn沉。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林靖呆呆地把手上那花枝递于白瑞,白瑞脸色才好了些,接过手,看也不看,回手就给了跟着的青瓷。只听见“噗”的一声,汪修在一边轻笑。只是白瑞却未作停留,拉着林靖一路上向前。

虽然三人还是一路走着。汪令成也是毫不在意照样话多,可林靖却是吃不消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让她力,她今天只是来踏青寻春而已。

正好这会儿走了有一会儿了,虽缓步慢行,总也要停歇一会儿。汪令成看着林靖的小身子板,又看了看白瑞猛然抽长有些消瘦的身条,笑道:“走了这许久,倒是有些乏了。不如弄条舟子。扁舟荡漾,且歇且玩,可好?”

确实是个好提议。只是林靖却不想再同他们混在一块儿了。林靖笑着点点头道:“还是汪公子想得周到。只是,我今儿个是临时出游,并向家里交待过。现在玩了也有一会儿了,又幸得两位相伴,十分尽兴。我也该回去了。”

汪令成并不肯放人,只是竭力劝说,林靖哪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只是不松口。汪令成只是个初识之人,也不好太过,只是拿眼望着白瑞。白瑞看见林靖时那个高兴劲儿,汪令成可是看在了眼里呢。

才刚汪令成与林靖说话的时候。白瑞就没有插嘴,只是在一旁跟他那书童说着些什么。这会儿见汪令成看着他,哪晓得他没有留人。反倒是对林靖道:“既如此,我也不虚留你,那就你早回吧。”说着,也不看汪令成哭笑不得的脸,吩咐道:“青瓷。你代我送送林府大爷。仔细着送了他上了车。若有点儿差池,仔细了你的皮。”

青瓷连声应着。把手里拿着的花枝往汪令成随从的手里一塞,就颠颠儿的跑到林靖跟前。林靖知道白瑞的性子,也没啥好推辞的,就冲白瑞拱了拱手。

白瑞也回了礼,不等林靖先行,他就一转身,先踏步走了。弄得心有不甘、正还要跟林靖说些什么的汪令成两下为难,只得草草与林靖告别,转身追了过去。

林靖松了口气,这才缓步往大道上走,让林来康去把车驾引过来,自己有青瓷伺候着。

林来康看了眼青瓷,又是皱了下眉,略一定了定,还是应声去了。

只等林来康走开了,林靖才笑着对青瓷道:“你家主子要对我说什么,说吧。”

“啊?”青瓷愣了愣,有些佩服地看着林靖道:“林大爷您真通透,我家主子是有话要奴才转告。那位汪公子出身盐商汪氏,是他们家的嫡长子。前些日子,才结了亲。就是镇江崔氏崔老爷庶出的第三女。那个姨娘,跟咱们府上有些亲。”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林靖。

林靖挑了挑眉,心里虽有波涛,面上却没显,“知道了。”

那青瓷见看不出来什么,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道:“林大爷,您可不知道。那位汪公子最是烦人不过,三天两头的跟咱们小五爷套近乎。我们爷碍于崔家,也不好跟他撂脸子。这倒好,那位就缠上来了。今儿个也是那位好说歹说,缠着我们爷踏青来着。我们爷正好左右也聊,就出来了,哪想到还真巧,就遇上您`了。奴才看着,那位想是又要缠上您了,我们爷怕您烦恼,这才让您先走的。”说着还愤愤地呸了声:

“呸!不过是个商户,娶了个小妇养的,还好意思口口声声称我们爷表弟了。”

开始,林靖还是笑着听着,只是这青瓷越说越不像话了,咳嗽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这话,也是你们爷让你说的?”

这话一出,那青瓷瞬时胀红了脸,低着个头,呐呐不成语道,“不,不是。我们爷没说这个。只是奴才为我们爷不忿,一时又嘴欠,才,才,那个……”。青瓷支吾着,随即又想到,自己家与林大人家,也不过是林大人抬了自己家庶出的姑奶奶,还是为妾的,是死了。而开始,也是自己家小五爷缠着人林大爷的。这一想着,这头抬不起来了,直到那林来康跟着马车回来了,这青瓷都没有缓过来。

好在车来了,青瓷混过着劲儿,小心地服侍林靖上车。林来康有心接手,要挤开青瓷。只是林靖想着才刚的尴尬,没想再为难这孩子,也顺势给个梯子,并未理睬林来康。

青瓷高兴了些,殷勤地扶着林靖,又想到了什么,趁着在林靖近身,鼓足勇气,极小声音凑在林靖耳边道:“我们爷有给您送过信,好几次呢。”

说完,极地退开,大声道:“林大爷,您走好。我们小五爷说了,改日登门给您赔礼。”

车子驶开去了。林靖在车厢静静地安坐着,闭着眼,像是玩儿累了,心里却在想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林老爹是巡盐御史,那个汪令成却是盐商,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刚刚白瑞不肯让自己与汪令成太过接近?

只是,想到那个汪令成,林靖又有些奇怪。汪氏与镇江崔家结亲,这事情林靖是知道的,这事儿还是林老爹跟她说的呢。只是林老爹未曾细说嫁娶双方具体是谁,林靖也未曾细问。现在,林靖才知道,原来是那样两位。

不过,说到这个,林靖又有些奇怪。崔家是乡绅,并没有与商户过深的结交。所以那时候林靖还是略略吃了一惊,怎么崔家这样的人家就把女儿嫁给了个商户呢?只是后来想想,自己也真是太大惊小怪了,大概非是为了钱财吧,鸟都可以为了食亡呢。再说了,商户又这么了?那四大家族的薛家不就是商户?那个王家还是金陵王呢,不是照样把女儿嫁给了薛家?

可现在想想,这桩婚事看来还是汪氏吃了亏了。那汪氏虽然是商户,可那是盐商,而且就是在盐商中也是可以翘大拇指的。那崔家就算是乡绅大族,家主庶女也多聘为正妻,可那都是些殷实小户。而现在那位,可是盐商中楚翘的下任家主!这看着,汪氏不是亏大了吗?

林靖想了想,又自觉好笑,这两家谁亏谁赚,又与自己何干,真是咸吃萝卜淡cāo心。

不过,倒是苦了白瑞了,就这样被缠上了。这些乡绅大族互有通婚,利益交错,这,林靖是知道的,就像是这本书中的四大家族一样。只是,林靖没想到,那个庶女,跟白家还有那样的牵扯,这下就把白瑞给绕了进去了。

想到这个,忽然一下子明白了这里头的线脉。林靖心中暗叹,刚刚还说自己是咸吃萝卜淡cāo心,此时才明白,什么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恐怕自己才是别人眼中的胡萝卜。

只是,真有那么容易?

估计明眼人也很多吧?哪怕是白瑞,也是有所觉的吧?所以,才要支开自己,又让青瓷跟自己说那几句话。

但这个汪令成一看就是个好商人,还是个属蚂蟥的,今日被他搭识了,日后,这人肯定会见缝即钻。

这七想八想地,转头又想到了青瓷最后附在耳边的那几句话。看来,白瑞不是什么病中懒乏没给自己递信儿,他刚刚那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烦恼而已。其实,是府里有人截住了那些信吧。能下令做出这些事情的,不会是旁人,现在林府,可就是只有两位主子。

这下子林靖犯了思忖,原以为林老爹知道了自己的真身,才不想让人跟自己走得太近的,那现在看来,是不是不那么简单呢?

那自己又该如何?

只是,林靖还未想清楚这些,林如海就跟她说了件事情,让林靖是糊涂了,让自己跟白瑞结伴去寿芝园?为什么?

053得遇良师

(上一章最后的犯了个笔误,现将随园改成寿芝园.

要说这寿芝园之行,其实对于林如海这样的官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今年上任的江南省学政巡查本省,至扬州府,扬州府当地官员借寿芝园宴请于他而已。

其实,学政这样的官,还真是有点儿不尴不尬的。虽说是一省有三台,巡抚,巡按,学政,都是三品的官,可巡抚管的一省治理民生行政,巡按管着的是刑事,而学政管不着当地这些庶务,这官势,根本不够瞧的”“。可要说学政不算个什么东西吧,他好歹也三品,管着一省科考,这一省当期的秀才,都可以算是他的学生,而且,还有每年的岁考呢,况大户人家读书的多,都要敬着他些,最是清贵不过。

所以这学政训巡查到扬州,扬州官员也给个面子,弄出这档子事情来。

这事,也算是官场应酬,那些官员也都携家属参合,有那些家里有读书的孩子的,都想着把孩子拎到学政面前露露脸。

以往这种应酬,林如海只不过是漏个脸而已。今次,林如海也准备带着林靖去,不光带着林靖,还让林靖给白瑞捎个信儿,邀请他一起同往,做个伴儿。

听林如海这样吩咐,林靖有些吃惊。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表现出来,而且林靖也确实做得很好,可在林如海面前还是稚嫩的,并且,林如海在说出那话之前就就盯着林靖呢。

就听见林如海笑了声,然后温声说道:“你这孩子,在自己老子跟前,还有什么问不得的?”林如海也没真等林靖发问,就道。“你毕竟与别人不同,又不在外头多有交际。那样的场合,我也不能时时看着。我虽不喜你同他走得太近。不过,他对你还是挺照应的。我就算再不喜他,也总不能因自己这点子不喜,明知是对你有利的事情而不去做了。”

林靖听得心头一热,倒是对自己心中的那些戒备羞愧起来,忙躬身肃立,“谢谢爹爹。”

林如海摆摆手,自顾自的又埋首在桌上公务中了。而林靖见如此。也不出声了,静悄悄地走至自己那张略小的书桌边,摊开薛涛。给白瑞写起信来。

屋外的日头斜斜地照了进来,透着棂,被分割成一缕缕的,柔和的光晕照着这屋子里的一大一小,漫出股子淡淡的温馨。让人忍不住沉醉。只是,日后终有人明白,这境意看着虽然很好,却实在难以入画。

如此的邀请,白家当然是不会拒绝的。那个胖胖的白大爷白子端,隔日还亲自来了一遭。对林如海和林靖表示了感谢。

那一日的寿芝园,来的人并不算太多。扬州官儿虽然不少,但有头有脸的也就是那么几个。林如海一行到得不算早。确切说,应该算是很晚的,倒数第二名,除了那朱学政外,就数他来得晚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么回事。林如海也是三品,又是监察这扬州鼎鼎要紧的盐道。若非因为是地主,他得比那朱学政到得还晚。

不过就算这样,那朱学政也不敢脱大,跟着林如海是个脚碰脚。

见了面,自然礼让一番。那朱学政看着林如海身边的两个少年,是笑眯了眼,还未等他开口询问,自有那有眼色的马上介绍了,“那位小公子,就是林大人的爱子,咱们扬州素来有名的小神童。那位年长的,就是扬州白氏第五子。”

那人并没说白瑞跟林府的关系,毕竟有些不上台面。只是,只要稍微有心,总会明了的。果然,朱学政听了只是点头,并未诧异一个乡绅之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还让这两人上前来,稍微考较了两句,尔后对林如海拱了拱手道:“林大人果然是个有福的,这两孩子,聪达**,不错,不错。”

这个一“不错”,林靖等人今年的岁考就跑不了个优等了。花花轿子人人抬,马上就有一干夸奖之语不要钱的兜头倾泻下来,听得林靖真想笑,他们口中那个如此敏而好学得感天动地的人,真的是自己和白瑞?

一起子人说说笑笑的逛了会儿,就落座了。因是款待学政,就免不了叫自家子弟上来表现一番。这朱学政也不免出题考较一番,而后,有夸奖的也有勉励的。这其中,自然是林靖拔了头筹。当然这到底是实是虚,就不足道也。

朱学政捋着几根胡须,连连点头。就听见有好事者出言道:“今日如此多良才美玉就在跟前,朱大人,难道您没动了收徒的心思?”

虽然这只要开了考,考过的生员,都要尊朱学政一声座师,但这到底与那师徒不尽相同。

朱学政一听,倒是点点头,“倒真是有些见猎心喜。”

这朱学政出自翰林院,之前也深有名声,他这话一出,好几个小公子脸上都有些雀跃,就是那些素来淡然地,也不禁紧紧地盯着朱学政。

林靖对这个话题是不感兴趣的,只是瞟了瞟身边的白瑞。这位表兄脸上还是那么平和,但从那紧握着茶盏的手,却可以看出一二来。

此时,又听得有一人道:“哈哈,这还不简单?我来做个成人之美之事。”遂站起身,冲着林如海这边拱了拱手,才转头笑着对朱学政道:“这林公子自不必说了。只是如此美玉,早已拜了师了,说来那位先生,也是鼎鼎大名的,就是那白鹿洞书院的钟先生。不过,”此人稍微顿了顿,继续道:

“这白公子的资质也是极好的,又肯刻苦,且白氏一族是扬州大族,不骄不奢,素有贤名。来来来,朱大人,我说的这位,可好?”

那人说到林靖时,朱学政就要点头,可没想到已是拜师了的,只能生生忍住。不过。忍是忍住了,但等听见是钟先生,也跟着动容了,只是拿眼来回细看林靖。那视线,林靖觉得都有如实质了。

当听人推荐白瑞时,朱学政略一沉吟,而后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白瑞,视线,又不着痕迹的在林靖白瑞之间往来了几下,才哈哈笑了起来。先是感谢那人推荐得好,又冲着林如海道:“林大人,您看?”

林如海也笑了。“朱大人这下可是问错人了,这事儿,还得瑞儿自己个儿拿主意。”只是话虽然如此,这满脸的笑容,可见其心情愉悦。

被点名了的白瑞再也坐不住了。马上站了起来,先是对林如海作了个大揖,而后又到那推荐之人身前又是个大揖。最后,走至朱学政跟前,也不等人拿垫子,就跪了下去。“嘣嘣嘣”,三个头,师父已经叫出口来了。

朱学政哈哈大笑。忙扶起白瑞,连连点头,又说道,改日设了香案,行了那拜师之礼。至时。请大家来观礼。

在场之人连连轰动,只说是恭喜大人。就算有那么些希望落空了的。也只是按下了心思,跟着众人叫好,又跟着众人恭喜。

林靖虽然也在笑,可是没有笑得那么的灿烂。她是紧跟着林如海身边的,又对拜师之事不感兴趣,所以,在先前众人紧张的等着朱学政挑人时,她却看见林老爹对那跳出来说牵线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对林老爹微微点了点头,才站出来那么些事情的。

朱学政收了扬州白家五子为徒,也算是这场游乐中的正事。接下来大家随意走动时,林如海看出白瑞为难,温声说道:“我是累了,要在这儿多坐会儿。你师父才来这寿芝园,你陪着他逛逛去。”

白瑞大喜,只是并没有就走,反而迟疑的看了看林靖。不等白瑞说出什么来,林如海冲着白瑞道:“靖儿在这儿陪着我就可,你自去吧。你才拜了师父,自然要跟师父多亲近些才好。”

白瑞笑嘻嘻的走了,林靖心中的古怪却怎么也抹不去。

正在思量时,有个人过来给林如海作揖,明晃晃的巴结,晃得林靖头疼。这人,就是刚刚提议朱学政收徒之人。

看着那献媚的笑容,林靖觉得后背紧了紧,那些**皮疙瘩都站起cāo了。再一想到,林如海先前当着众人称呼白瑞为“瑞儿”,以示他对白瑞的看重以及满意,可其实,林如海对白瑞根本没那么待见,有时候连眼神都欠奉。

林靖越想越觉得今儿这个事情有趣。所以说,其实是林老爹做了局,一力促成了这拜师之事?

只是,林老爹这是为什么呢?

林靖想不明白。只是,想起那日林如海温和的说话,“在自己老子跟前,还有什么问不得的”,就想着去问问林如海。

不过,话到嘴边了,还是被林靖狠狠的咽了下去。林如海现在对她是好,这些好,已经冲淡了林靖脑中先头几年完全视自己的记忆了。但,林靖并不是林如海真正的儿女,那穿越之初就死死刻在林靖骨子上、心底里、灵魂上的警戒,还是让她死死的闭住了嘴。

(谢谢头大的人同学、斯赫同学的粉票,鞠躬!

(说到随园,有人说这随园是袁枚买了金陵织造隋赫德之园,改其名为随园。

又有说原为曹钏建,后归金陵织造隋赫德所有,后又为袁枚所有5氐阄挥诮鹆晷〔稚剑n衲暇┦泄阒萋肺鞑啵k嬖笆堑笔苯南最大的园林t属曹家,曹家被抄家后,转到隋赫德手里,后隋赫德又被抄家,园子被袁枚买下,取名随园2芗业囊銮赘徊烀饕逶说随园就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u庑┳柿鲜前锥壬系模摘下来供大家一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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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随园,有人说这随园是袁枚买了金陵织造隋赫德之园,改其名为随园。又有说原为曹钏建,后归金陵织造隋赫德所有,后又为袁枚所有5氐阄挥诮鹆晷〔稚剑n衲暇┦泄阒萋肺鞑啵k嬖笆堑笔苯南最大的园林t属曹家,曹家被抄家后,转到隋赫德手里,后隋赫德又被抄家,园子被袁枚买下,取名随园2芗业囊銮赘徊烀饕逶说随园就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u庑┳柿鲜前锥壬系模摘下来供大家一看。?

054执手相看

因着心中的那份谨慎,林靖最终没有问出口。 .

只是,白瑞算是林靖来到这世上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相识最初是那人死乞白赖的贴上来的,用意也不纯粹,只是相交这些时日,那人对自己也是真心的好,林靖就算现在顾忌着林老爹,也不是全然的放得下。

这事儿埋在林靖肚子里几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思量再三,心思就往那朱学政身上打圈圈,难道是这朱学政品行学问不怎么好?还是这人有着什么尴尬?

只是,看那日,那些人都很巴望着朱学政癢.”“。?br>

这事儿,林靖不能跟林如海提,就只有从她师父那儿打听了。

钟先生也是知道了这次任学政来扬州的事情。而且,这位学政还甚是礼贤下士,曾登门拜访过钟先生。钟先生虽重隐于市,闭门谢客,不与外交,但这一省学政的面子多少还要给一些的,也是开门迎接闲话了几句的。

送客后毫不意外又听到徒弟打听这学政,笑着道:“罢,罢,我最是不齿背后说人长短,现今在你身上败了个干干净净。”接着就捡他自己知道的一一说来。这朱学政还真是个有才学的,京中翰林院也是排得上号的,皇上也甚喜此人笔墨,经常让他草拟诏书之类的,平常也时有召去闲聊学问的,旧年还曾在上书房给诸皇子讲书。此人据说早年心性有些激进,只是这么些年在翰林院打磨着,倒也平滑圆润了许多。

说道这儿,就看了眼林靖,道,“要是搁在以前,他又怎么会随便收个乡绅之子?”

至于其它的。钟先生也没细讲,对于林靖最关心的为官清廉上头也只是一笔带过,只说是官声还不错。又说了几句先生自己推测的话,说是如今圣上让他下来,估计是认为这些年打磨的差不多了,下来历练一番,回京就要重用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白瑞这小子。只是这回,他还真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了。”至此,再他话。

林靖知道自己勉强了先生。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端茶倒水殷勤伺候着。钟先生素来喜爱这个徒弟,不然刚才也不会说着些。现在看着这孩子,叹了口气,由着林靖伺候着,知道不然这孩子心里是歉然,当然。在布置功课的时候,还是下了狠手,比往常足足多了二三倍有余。

林靖听得了这些,自然是放心了些。只是,林如海是亲口说过对白瑞的不喜的,而且林靖还清楚地记着。为贾敏除服那时白老爹上门来,林如海握得死紧的拳头。怎么这会子就这么好了?难道,林如海是真君子。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靖既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作罢。不过,虽在林老爹那儿说不出个什么来,她还是约了白瑞出来,把她打听到的捅给白瑞。也想提点下白瑞注意。只是,注意什么。林靖自己也不知道。

白瑞这些日子,真是高兴得很,就算是汪令成的时时纠缠,看着也没以往讨厌了。

接了林靖的约,很是开心,听了林靖说的消息,是开心。白瑞看着林靖,只觉得这是爹娘外,最亲的人了,一时忘形,抓住林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林靖倒是没想到白瑞怎么这样了,待要抽回自己的手,可白瑞攥住不放,虽没有用大力气然林靖不适,可就是死死不放。林靖要想要想用力抽回,可这人用湿漉漉的双眼这么巴望着林靖,这样子,让林靖瞬间想起上世q群上那些卖萌打滚的,不由好笑

正这样握着手呢,就听见一声轻笑,“表弟,你这是,执手相看泪眼?”

林靖二人抬头,就见那汪修正站在这包间门口,脸上堆着笑,眼里有些许调侃。

白瑞猛地松开了手,一张脸腾的胀得通红,“汪令成,你这在胡说什么?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汪修也不尴尬,便笑着便走进来道:“正好路过此地,看见表弟家的车驾在外头,也不知道是贵府哪位。只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这运气还真不错。”

白瑞才刚是忘了形,只是猛一听了汪修的调侃,就有些羞赧。只是不知为了什么,虽然面上发烧,心里却有丝丝高兴。这会子,竟然不敢正眼去看林靖了,只敢偷眼看去。却发现林靖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什么扭捏,好像对这些一点儿也不在意,心里,就又有些失望。

汪修却还在说着,“只是我到底莽撞了,倒是打扰二位谈心了。”说着,一脸歉意地看着两人。

白瑞这时顾不上别的,只拿眼看着林靖,正琢磨着林靖的态度。而林靖因话还没跟白瑞说完,并不想有人打扰,所以也没客套,只是笑着看着汪令成,来了个默认,只是希望此人脸上撑不住,识趣告辞。

哪想到汪修话锋一转,“今儿个这顿算我的,我给二位赔礼了。”说着,就回身出去招呼小二加菜添餐具。而后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入座了。看得林靖瞪圆了眼睛,怪道那青瓷说此人会缠,还真是如此啊。

可人都坐下来了,这个人除了有些那个,其他还很会说话,等酒上来,还自罚三大杯致歉。林靖白瑞也只能随他了。汪修说了做东,还真是拿出做东的样子来,又是招呼又是说笑,就算你不说话,他也有法子说大书似的弄得热热闹闹的,一会儿就把这包间儿里的气氛给炒起来了。

左右说不得话了,林靖也只当是进了德云社听单口相声,边听还边瞎琢磨着,知道这人是属蚂蟥的,可这人这样笑嘻嘻一百样不发脾气,还会见机行事,又会说笑话又会讨好人,还真法让自己对此人恶言相向。只是,林靖也明白,此人想来是好好儿了解过自己跟白瑞的性子,知道自己两人不是什么霸王性子,又是个爱惜羽毛的,才敢用这样牛皮糖的法子。不然,如像薛霸王那样的脾气不顺就喊打喊杀还真能动手的,这人也不会这样牛皮糖了。不过,大概对于那样的,这汪修大概容易结识交好吧。

总算是酒足饭饱,林靖这就要告辞。白瑞见说,就要送送林靖。这会儿,汪修倒是没再粘着,只是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圈,道:“得了,知道二位这表兄表弟感情厚着呢,哪像,”就看着白瑞,故意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样子看得林靖一乐,这位,还随时随地能上戏。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白瑞脸上又是一红。

白瑞扶着林靖上车,直到这会儿林靖才有功夫再提前事。时间挺仓促的,林靖也没绕,直接道:“表兄这次能得拜学政大人,我父亲大概出了大力。”林靖想着林如海对自己的好,到底没有说那些话,也没有把林如海布局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含混着。可哪想到林靖才提了个头,白瑞就道:“这个我知道。我有此造化,全赖有林大人在。不然,师父哪里知道我这个乡绅之子?林大人对我的再造之恩,我白瑞永记不忘。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种人,表弟你放心。”

我放心?放心什么?这样才真正不放心呢。林靖用力一拍自己的额头,这话可怎么说呢。车上车外还有仆从呢。

白瑞不赞同的拉过林靖的手,“表弟,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疼吗?你放心,我没误会你。你也原该提点我这个。前些日子我爹就说要到府上拜访林大人,要好好谢谢大人。只是,让我拦住了。感谢不在这一时。我师父还在扬州呢。我怕我爹大张旗鼓的,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候让那些小人弄出什么不好听的,说师父些什么话,那就不好了。”

林靖真是气急,“哪个同你说这些。”罢了罢了,还是稍微透点儿,不然这样**同鸭讲,还真不知道都能扯到哪里去。想着,就两眼四处一看,然后凑到白瑞的脸旁。

两人虽然很要好,可以前并没有这样头靠头的。白瑞的脸,又红出来了。林靖没注意这些,把嘴凑到白瑞耳边,道:“你是知道的,我爹最爱的就是母亲,母亲走了,我爹这命也跟去了大半条,只是舍不下孩儿罢了。你们家,那个白姨娘,你可明白了?”只是,说道这里,林靖也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只道,“小心大错。你去跟你老子好好琢磨琢磨。”

说完,半天也不见白瑞应声,拿手推了这人一下,奇道:“你可听见了。这话我可再也不说的。你也别说是我说的。”

“听,听,听见了。”

林靖真是奇怪了,这白瑞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还有刚刚,她好像看见这孩子的耳垂,是通红通红的。

白瑞只觉得头晕晕的,刚刚林靖凑过来,阵阵鼻息,吹得他耳朵根子烫得烧了起来。

055替父分担

白瑞只觉得耳朵发烧。 .免费电子书下载

那些话,虽然都听进了耳朵,可怎么都听不明白那是些什么话,全身的气力精神,好像都在自己耳垂上,既想好好分辨这鼻息扑打耳垂的滋味,又不想如饕餮般一次吞下,只想死命记住这感觉,留待日后人时,慢慢的体会慢慢的沉醉。

一份感动,激灵得身上十分发烫,又是酒后半酣,莫名想起那就“执手”,勾起了百点甜蜜,千转柔肠”“。再看眼前之人坦荡作为,又化作万般苦涩。

林靖回到府,听门房说,老爷也已经回来了,就急急忙忙想要过去。只是才走两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衫子,就又调转方向,往自己院子走去。

林靖一路疾走,才到院门,就有两个婆子远远的迎出来了。林靖笑着点点头。借着上次的威力,林靖算是把规矩做出来了。只是平时,只要不乱了规矩,这些人发现,大爷还是很好服侍的,待人还是那样温和。

小丫鬟打了帘子,林靖进了屋,碧草一众就迎了过来,纷纷请安。林靖现在也顾不上,只是胡乱点头,然后对碧草吩咐道:“给我换件衣裳,我要去见老爷。”

碧草点点头,就要去找衣裳,边上的兰草忙凑过来略偏了偏头歙了歙鼻子,笑道:“好大的酒味儿啊。大爷,您这光换衣裳可不成。要不,奴婢让人准备水,然后服侍您稍微擦洗一下,也费不得多大功夫。您看可好?”

林靖一听,举着袖子凑到鼻间闻了闻,自己闻自己可真闻不出来。这样子,倒是让几个丫鬟笑了。碧草也边忍笑便说到,“正是这个说话,索性收拾干净了。”

林靖点头道。冲着碧草道,“那成,听你的。”离了马婆子和诗影,林靖现在的贴身事情都是碧草经手。

碧草经了那么多的事情,也明白了大爷不是在穿女装淘气呢。虽然这小姑娘已经被林靖弄得见怪不怪了,可这样的事情,还是吓住她了。足足一个月没回过神来。好在这丫鬟心眼实诚,心中眼中又只有林靖,晃过神后,也就明白了。当然。对林靖的那些贴身事情就上心了,连沾着点边儿的都不肯经别人手,生怕弄出什么乱子。泄了主子的秘密。

等从姑苏回来后,发现这府里如此大的变化,再细细想想那日的古怪,碧草虽然有些天真心眼不通透,可不是痴傻。也明白了些什么,就把林靖当成天了。

这一个张罗,一个随着这个张罗,而后又是碧草跟着进去服侍。两人并没有发现,碧草跟着林靖进水房时,兰草微微地低下了头。

林靖去梳洗了。屋子里的丫环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有人走过兰草身边时,忽然那人“扑哧”大声地笑了起来。兰草身子僵了僵,然后又慢慢放松。也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

林靖收拾了番,才至林如海的书房请安。

林如海这会儿倒没有在办公,只是冲着眼前的信在出神。见林靖过来,只是点点头,免了林靖的礼。也没说什么。

林靖探了探头,发现林如海正看着的。是林妹妹的家信,那手簪花小楷,林靖是不会认错的。最近这段时间,林靖发现,黛玉的书信,写了勤了些。

见林靖探头,林如海就把手里的信递给了林靖。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处已经随意许多。而且,林如海每每教诲“儿子”,就连处理公文,都不避着,一些邸报、公务往来的书信都能让林靖看,有时候还给林靖解说一番,不然,林靖也不会那么放肆。这会儿,不过是封普通家书罢了。

林靖接过手里,先是匆匆浏览一番,然后再逐字逐句细瞧。等看完了,林靖才长长叹了一声,“妹妹,这是想家想爹爹您了。”

黛玉这封信,跟前些日子那些封,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于她自己的事情,说得并不多,只说是外祖母疼爱,舅母照顾,姐妹关心等等之语,除了这个,倒是通篇的说着以往她在林府的那些事情,都是些小事情,字句中,满满的都是对林如海的孺慕。别说每回林如海看了信,都要愣愣的呆坐一回,就是自己看了,也是挺感动的。

看了看手里的信,又看了看思念着女儿的林如海,林靖说到:“要不,咱们把妹妹给接回来吧?一家子骨肉生生分离,弄得几处牵挂,这叫个什么事情。”能脱离了荣国府,跟他们再干系,这才好呢。

林如海急速眯了眯眼睛,才又瞪着林靖道:“胡说什么!你这样,可算是害了她!”

可好,自己才提了提,就成了害妹妹的了。而且,林靖也得明白,林如海这不是顺口说的,他是动了真怒。林如海在林靖跟前没有遮瞒做戏,这会儿他眼中的小火苗子正烧得旺呢。

林老爹对林妹妹的疼爱,还真不是一点点的重啊,自己才说了这么句话,也是为他们好,就让林老爹火气大盛恨不得发作了自己。是噢,他为了黛玉,连自己扮伴男装的事情都可以认下呢。

林靖吸了口气,“孩儿莽撞了。”

林如海也觉得自己急了点,深深吸口气,道:“罢了。你妹妹在那儿,有她外祖母舅母教导,这才是合了礼教之数。回来,虽然暂时圆了骨肉之情,可日后却是要,唉,你且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于这事上,也是一样的。”

林靖恭恭敬敬地听着训,也不开口辩解。好在如今林如海对林靖大不同,说了几句,也就挥了挥手,让人出去了。

第二日,林如海像是忘记了昨日那事,对林靖又恢复了前几日的光景。以后几日,也是对林靖颇好。

林靖看着,只以为这事情过去了。哪想到这一日林如海考较了林靖的功课后,沉思了会儿,道:“靖儿,你上京,替为父去拜访一下荣国府各位长辈吧。”

林靖顿了顿,这是?

“你妹妹上京这么些年了,多亏荣国府各位长辈教导照顾。论理,咱们早该派人去拜访一下荣国府那几位长辈。只是,为父不能离任,前些年,你也小,又是带着孝。如今,你也有些成算,也可以替父分担一二了。倒是可以走这么一遭了。”

这话,又是礼数,又是替父分担,说得林靖一点儿都没法子反驳。只是,想到那个荣国府,林靖还是皱眉。

林如海像是知道林靖的不乐意,继续道:“这些,是道理,是礼数。只是,为父还想,让你替我去看看你妹妹。你妹妹今年也有十岁了吧,可在我脑子中,只有那个五六岁离开家时的小模样,还有以前小时的样子。玉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越来越像她娘了?”

林如海开始说话时,还是板着脸十分严肃的,说道后来,竟慢慢有了股子惆怅,倒教林靖看着有些替他心酸了。

算了,林老爹现在对她也不错,非是耽误工夫罢了。至于跟荣国府撇清关系,其实只要林黛玉作为林家姑娘住在那府里,就撇不清。当然,嫁过去就另当别论了,嫁出门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嘛。所以,有些事情,还得日后慢慢谋划。

林靖躬着身子,对林如海道:“爹爹说的是。孩儿愚钝,其实,早该想到这些才对。”

林如海摆摆手,“再早,你还小呢。早想到,我也是不允的。只是,你毕竟还在读书,如此一来,必要耽误些工夫了,委屈你了。”

林如海不这么说,林靖心里确实有些在意这个,当初她可是日夜苦读半点不敢稍怠,即使是如今,也是日日勤勉的。虽然如今才虚岁十二,身子又被下了药,可现在已经在拔除药性,且一日日长大,早晚要长开的,虽然绑了布带,平时可以不怎么显,但科考时就说不准了。她实在是耽误不得功夫,但林如海这样一说,弄得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靖刚刚要说不委屈,哪料林如海继续道:“如此,我同你一起去你师父那儿分说。让他给你布置些功课,让你这些时日琢磨。我再写几封与门生故交的书信交于你。你有个什么不懂不明白的,就去请教,左右不过两三个月,也就回到家了。”

“两三个月?”林靖听了心中大定,原本还是有些担心滞留京中太久。这年头走亲戚,往往可以走很久,就如《傲慢与偏见》中所述,婚夫妻到亲戚家,可以住到孩子都出生了。

“怎么?你还想在人家家里过年不成?”林如海难得跟林靖说笑话。

既然说了要去京城,林如海马上就开始安排起来了。先是带着林靖拜见了钟先生,而后又开始挑选跟着林靖上京的人。待林如海安排好一切,也不过十两三日功夫。除了林靖带着的人,还有就是林如海吩咐下来带给荣国府的礼品。

这会儿,林来康肃着手,在林靖身边站着。而林靖,正看着林来康交过来的礼品单子。林靖看了会儿,皱了皱眉,这礼还真重。

056送两个人

这些年,除了三节两敬,林如海还时常往京城送东西。冰@火!中文 .原先林靖并不知晓,也不想去关心这个,可后来林来康两口子跟着林靖,就把那些个事情透给了林靖。

听话听音,林靖明白,其实是林安觉得太重了,以前是赖二家的弄出那么厚的礼,林如海只恨疼不过女儿来,哪会觉得厚?林安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赖二家的倒了,林安有心消减,只是前面已经成了定例,作为个奴才这话又不好说,所以捅给林靖”“。其实,林靖才不好说呢。而且,林靖也不在乎这个,比起书上林家所有这些都归了贾府,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林靖现在看着礼单,钱不钱的,林靖没功夫搭理这个,在林如海跟前是不好说,哪怕是到了贾府也不能说任何跟钱有关的,免得传到林如海耳中。只是这会儿,她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林靖转了转念头,又看了眼边上肃立着的林来康,道:“我记得,安伯有三个儿子吧?”

林来康恭敬地回道:“大爷好记性。”心中却是不知所以,这位大爷行事规矩,可就是有时候看不太透,说话也让人摸不着路数。

林靖却像是来了谈兴,一手拿着礼单,轻轻地敲击着,“你大哥叫来平,你叫来康,还有一个呢,都当的是什么差事?”

“回大爷。小人家老三叫做来寿,现管着府里门房、出门等一应事项,他媳妇现在大厨房当着差。”

“哦?来寿,好名字。厨房那个巧手三娘,可与你弟媳妇相熟?”林靖似混不在意闲聊着,其实,这些府里有些来头的奴才。她怎么会不知道?

“大爷,这可巧得很。小人弟媳妇确实有个绰号,叫做巧手三娘。”林来康越加找不到北了。

“那真是不错得很。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去问问你爹,还有你弟弟,要是愿意,我就想法子跟老爷说去。”

林来康张了张嘴,本想说个漂亮话,诸如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主子的吩咐。还容奴才挑挑拣拣不成”,可到了嘴边还是没说,这话可是落在弟弟身上的。他怎么能瞎应承?万一哪里不讨好,他可是两头不着,是以,只是把腰弯了,姿态做的足了。

林靖扫了一眼。轻笑了声,也不计较,只是对这个随从的本性有了深的认识,“让你弟弟两口子进京,留在妹妹身边可好?”

“这?”林来康一下子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这儿现在用不着你。你先去吧,回去找你老子好好琢磨。”林靖笑着打发了人。

林靖相信那个林安能听懂她的意思。林安在这府里可是个大管家,可他儿子多。所以也不可能个个出头,林来平帮着林安打下手,林来平家的管着内事,林来康两口子跟着大爷,已经是极好了。所以这老三只有个这样的活。而老三媳妇不着了。

可林靖说要把老三送到姑娘那儿,再怎么着。管家的儿子怎么可能就随便弄个小差事?这分明就是许他一个姑娘陪房大管事,只是姑娘还小,这话不能说白了。而且,虽老爷现在在南边当差,可总要回京的,那时候在京里的,可就是占了先机了。哪怕老爷暂时在南边儿,可京里有个人也是好的。

林靖安排人差事,其实不用跟这些下人打招呼,可就这样个美差,林靖现在还问愿不愿意,给足了林安的面子。这招收买人心,林靖使得很顺手。

况,她还是一箭多雕呢。

林黛玉当初只带了奶娘雪雁进京,这一老一小,不知道会不会还跟书上一样。林靖虽然不想多管黛玉杂事惹人讨厌,可她一日顶着黛玉“哥哥”名头,就要保证黛玉的闺誉。送教养嬷嬷这些她做不出来,也不能做,省得林老爹以为自己有什么想头,把手伸到黛玉那儿去了。

可林来寿是林安的儿子,那是他的人,总不会疑心到林靖身上。而且作为管家儿子儿媳,这规矩大概也不会太糟糕,又有那身份撑着,想来还能顶些用处。再不济,把那府里乱糟糟的事情捅给林如海,也是好的。

再说,上回青瓷说的白瑞送信的事情,还在林靖心里搁着呢。林来寿管着门房,这事情里头绝对跑不了他。虽然不指望这些人能怎么样,可若有人给自己稍微透个气,也是好的,被人蒙在鼓里,总是不安的,何况林靖这个有着大秘密的人,她从来都不否认,她缺乏安全感。

等得到林来康满含感激的好话,已经是近傍晚了。林靖笑了笑,让厨房送份扬州点心去书房,自己这才去找林如海。

林如海正在看着几封书信,见林靖过来,也不等她行礼,就笑着招手让她过去。尔后,指着书案上那几封信道:“这几封信,你就带在身上。”说着,一一指点,这封收信人是谁跟林如海是怎么个交情,那个又是如何。

林靖一一记下,心说,就是没事,自己也会一一拜访的。这些,就是个人脉。人脉,还得靠经营。何况,老是待在荣国府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出去走走呢。

林如海等林靖都看过记住,才让林靖收好。正说着话呢,就听外头人报,说是大爷让送的点心到了。

林如海听了,笑着冲林靖道:“你这孩子,还怕我能饿着自己?”

端上来的,是几样淮扬点心,三丁包子、翡翠烧卖、**丝卷、笋肉锅贴,还有鼎鼎大名的扬州汤包,另外还有一小锅桂花糖藕粥。

林靖殷勤地让着林如海,自己也据案大嚼,看得林如海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过不多久就用晚饭了,你现在这样吃,待会儿可还吃的下?况这些又有甜的又有腻的,坏了胃口存了食都不好。”

林靖笑嘻嘻的说道:“是。只是我想着,得有段日子吃不上了,怕心里想得慌,索性现在用个够。”

林靖状似心,林如海却听进去了,慢慢地停了箸。林靖忙问道:“爹爹,您这是怎么啦?”

林如海看着眼前这些个点心,叹口气道:“日日用着,并不觉稀奇。你还没走,就说想念。可玉儿,唉。”

林靖正等在这儿呢,就是林如海不说,她也要提的,这会儿笑着说道:“那还不就简单,把做这个的送到妹妹那儿不就成了?”

当初让黛玉只带了那么两个人进京,是林如海作的决定,现在林靖也不好明着添言,只能用这个小巧法儿。反正只要提了开口,就看林靖怎么说了。

也不等林如海说什么,林靖忙问那些伺候的,“这些东西是厨房谁做的?”

马上有机灵的回到:“禀大爷,是林来寿媳妇的手艺,这位林嫂子可是出了名的,人称巧手三娘,灶上可是一把好手。”

“这样啊,”林靖故作思考的样子,半天才道:“要不,爹爹,我把这两口子都带上?总不好让人夫妻分开。”

当初林如海只让黛玉带那两个人,是怕人说黛玉太张扬,上亲戚家住还前仆后佣,不知收敛,太浮了。这会儿虽早动了心,但还是迟疑,“这,不太好吧?哪有在人家家住的还带着厨子?”

“爹爹,这林来寿媳妇可不算是厨子,人可是管事嬷嬷。就算跟着妹妹做个教养嬷嬷也使得。妹妹大了,想是要用人的地方也多了,总让她麻烦舅母也不好。说个不好听的,万一妹妹想买个什么东西寻本琴谱什么的,或是那府里的花啊粉啊不好,妹妹想另买,还能麻烦舅母?我想着妹妹最是乖巧。定是自己忍着也不肯麻烦人。我想着就心酸,爹爹您不心疼?”

这一下,正中靶心。林如海一下子愣住了。

林靖趁热打铁,“再说,就算是我们给妹妹一屋子的人,有个什么,那可是妹妹娘舅家,自己骨肉亲戚,能跟妹妹计较这个?还别说现在根本没啥。”

“再说了,不管妹妹日后留在哪儿,身边总要有那么几房人的。林来寿是安伯的儿子,爹爹,您看?”

本来就是最疼女儿,舍不得女儿委屈的,这下子,林如海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是,林如海也没有当场就答应。虽说是林安的儿子,林如海也要查看一番。

林靖见林如海早已意动,也就不在说了,太过热心,也不好。林如海,本身也是个多疑的人。

两日后,林靖就启程了,除了身边几个大丫鬟,婆子,外头的长随,小厮等一干人,林来寿两口子也在里头。

林靖坐的是客船,后头还跟着条货船,满腾腾的都装满了东西。看得林靖心发慌,若是半路有个剪道的,那就麻烦了。

林靖正站在船头胡思乱想呢,就听见有人招呼她。林靖往下一看,啊了一声,不管那人连番说着“小心小心”,忙又搭着船板跳着下来了。

“你怎么来了?”林靖走到那人跟前,仰着笑脸问到。

057桃花潭水

“你怎么来了?”林靖走到那人跟前,仰着笑脸问到,“不是昨儿个已经给我饯过行吗?”

看着林靖开心的笑脸,白瑞心里也暖暖的,话音也软软的,“怎么了,饯行了,就不能送行了?你定的规矩?”

“哪儿啊?我是巴不得有人送我,只是又担心有人没备够手帕子。 .访问下载txt小说”林靖看到白瑞,心情确实不错,这种远行的时候,有人送你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又贫嘴。”原先的白瑞,就在林靖面前硬气不起来,现在心思莫名的,是只有包容了,只想着多听他说两句,多看两眼,多跟他待会儿。

只是再怎么想着多,也终须一别。看着白瑞不舍的样子,林靖又笑了,指了指前面的运河,道:“好了,我也该上船了。这处虽名东关古渡,在我心中,却有个桃花潭的别号。左不过两三个月,我也不做那小儿女态了,表兄,等我回来再找你吃茶。”

说着,也不等白瑞再多说什么,一拱手,转身踏上跳板,上船去了。

白瑞默默在心中念着,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可是……按下心中莫名的情绪,看着远远驶开的客船,心念着,只是兄弟好友,足以。

古运河通畅,又有巡盐御史的牌子,就连漕帮也帮着一路关照,所以,并没有林靖所瞎想担心的剪道的。林靖来古时五年,除了养在高旻寺那一段时日,就只是去了金陵或回故苏送灵祭祖,此时,才出如此的远门。沿途行来,风光一一入眼,越往北地。越是不同。

林靖倒是看出趣味来了,要不是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想着且行且游了。就这样,也是吩咐舟子别赶着行路。不过,林靖心智到底成熟些,白日放松了,晚上泊舟并不上岸,只是在舟中苦读,且日日如此。这让原本提着心思的林来康舒了口气,要是大爷想着晚上上岸行乐。倒是让他为难了,要知道,晚上行乐。能有什么好去处?

路上时日不一一而述了,转眼就到了通州口,林来康也使人先行,往荣国府报了信儿。只是等来日,林靖一行在码头上靠岸等了会儿。并不见有人来拜会。

按着古礼,这接舟的,得上船来拜会了,然后再下船。不然,这下了船,这码头上乱哄哄的。是可以说话的,还是可以行礼的?

可偏偏在这儿,不行了。荣国府没人过来?

林来康竭力按着心中的不。还要小心在大爷跟前伺候着,想着怎么劝着大爷。不然,老爷倒是想着亲厚来拜见的,大爷却闹了脾气,这就不好了。只是在心中。把荣国府却咀嚼上了几百回,这到底是自己家的人没把信送到。还是这荣国府看不起咱们林府?

林靖倒是没怎么在乎,要知道,当年去扬州接黛玉的,也不过几个三等仆妇。而按书中所述,到了地界,也没有人上船拜会,只让黛玉自己下了舟,有那几个婆子接着去了荣国府。自己跟这些人来气,那气得过来吗?

反倒是林来康那个样子,愉悦了林靖,心中念叨,自己果然不是个好人,所以,才会喜欢看那林来康憋气却还得一个劲儿找理由劝自己的样子。心中这样想,嘴上还是要表示些什么,省得才来北地就让自己的长随憋出内伤,“好了,我一个小孩子罢了,哪要那么大的规矩,况且,这还是母亲的娘家。自家人,也不算个什么。”

只是眼神划过林来康身后的林来寿,看着这人一脸的凝重,才觉得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林靖说的,总比不上人家亲眼看到的。这下,须林靖多说什么,这两口子得绷紧着神了吧。黛玉身边有他们,自己也好放心些。

林来康没想到自家大爷如此说话,心中宽慰,就惦记上了,等回去后,要仔细向老爷禀报这些才好。心中所想,一时间脸上带出恨意,又马上记得收敛,倒让脸上扭曲起来,看得林靖越加舒爽。

林来康忙回到,他先使人去雇骡马轿子,请大爷在船上稍候片刻即可。

林靖不想在船上多磨蹭,说是别耽搁时辰了,吩咐下去,一齐下船!

等着林靖下来船,林来康正要赶着去雇脚力,却不想斜刺里杀出一行人,看衣着乃下人打扮,拦着问是否是扬州过来的。这般行事粗糙,虽刻意收敛却还是掩不住的骄横,让林靖明白,还能是哪家的?

一番问答,对方果真是荣国府的。打头一人对着林靖行礼,说是特意来接林府大爷的。林靖笑着点了点头,谢了谢荣国府的长辈,才貌似随意的问了问来者谁人。

那人也不着用的,看着林靖笑呵呵的,只以为林靖欢喜着呢,忙把自己姓名报上,原来是周瑞。

林靖没说什么,可身边这几个长随哪个不知道,这周瑞只是二房太太的陪房,这算什么?看来,这荣国府果然不把林家大爷当回事。平日里或可不计较这些,可现在大爷却是替老爷拜访荣国府,代表着林府!

这些人哪里知道,包括林靖也不明白,这回荣国府大管家没过来接人,其实是贾府老太太不乐意了。为了哪般?还不是因为林府那场旧事?而赖大心里也劲劲儿的,乐得如此。所以,其实是当家太太王夫人莫名的背了个黑锅。

周瑞还不自知,得意洋洋地说着些讨巧的话,看林家大爷笑嘻嘻好脾气地听着,就又话里话外地表白着自家太太的万般好处。

周瑞等引着林靖并几个丫鬟婆子先行,自有人收拾安排余下之物并后头货船上的东西。

且等进了荣宁街,到了荣国府,倒没像着黛玉那般绕到一边打角门入内。此时荣国府中门大开,一干门房都在门前侯着,见林靖车马过来,就弯下了腰,而后把人往门里让。

林靖自有分寸,也没有大摇大摆真的就从中门入内,而是走了正门靠右的那一路。

才进门转过照壁,贾琏就迎了过来,老远就笑着说:“才得了消息,说是表弟下船了,正要去门口迎你呢,却又是晚了一步,表弟恕罪。”

林靖心里冷哼一声,当初自己可是在林府门口吹了半天的风儿,不过,自己身份确实不能与此人相比,虽知道此人惺惺作态,也没做计较,反倒笑着说道:“表哥可是见外了。自己家兄弟,还计较这些?靖,一直牢记着表哥的恩情。”

这话可真的不掺假,要不是贾琏,林靖送贾敏灵柩回故苏,这来回路上,还要多吃不少的苦头。不管贾琏出于什么缘故,又是抱着什么心态,林靖统统不管,恩情就是恩情。既然领了,就一定是要还的。

贾琏是外头行走惯了的,见了林靖笑得真诚,知晓其意,也就收了那份客套虚应,也真正地欢喜起来。

两兄弟说了回子话,贾琏一拍额头,“瞧我,见了表弟只顾着高兴了,说起话来就没个完。,老太太她们还在里头等着呢。”

上了小车,行至二门,换小轿,抬至一处院落,贾琏才把人往里头领。才进了来,就见一片桃红柳绿,就有娇声请安的,也有脆生说话的,“啊,禀报老太太,林家大爷和琏二爷来了。”

林靖是没有那么大的体面如黛玉一般让老太太迎出来,只是让丫鬟们热情地让进去。

才进了里间,林靖就有些呼吸不畅。林府没有女主人,老爷又是那个样子,大爷还小且老爷也管得紧,那些涂脂抹粉的,也并不厉害。林靖倒是好久没闻到一屋子的头油刨花水味儿了。心中鄙夷了下,那些红学专家说林妹妹有肺结核,或者说是有哮喘,这病,大概就是这样被熏出来的。只是,难道只有自己鼻子管用吗?林靖这会儿倒是忘记了,孔老二他说过,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当中正老太太,贾琏就要上前对林靖引荐,林靖已是上前一步,“这位定是外祖母大人,外孙林靖叩见。”说着一撩衣袍,也不等人设下蒲团,就已经跪下磕了个头。

“这孩子,这孩子,扶起来。”老太太一迭声地吩咐,又是让人扶起来,又是带过来拉手细看,又是夸奖好孩子,又是埋怨丫鬟。只这个时候,才有一个小丫鬟抱着个红色蒲团,有些委屈的看了看林靖,才跪下请罪。

林靖心中好笑,刚刚那丫鬟抱着蒲团离得老远,这里面什么意思她还不知道吗?贾琏介绍了,她就得过去拜见。那丫鬟隔了老远并没有跟过来。那时候,她还是站着等那蒲团呢,还是摸摸鼻子认了不用蒲团如那些仆从一样的磕头?与其等别人出手治她难看,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现在这般,只是自己性子急,或者说自己感情真心里实诚,见了外祖母迫不及待的行礼拜见。

林靖被老太太拉着手夸奖,有些腼腆地笑了,连头都羞得低了下去,所以,什么都没看见!

(今天又迟到了~~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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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初次识玉

林靖只是羞赧,低着个头,只听得一记响亮的叩头声音,才抬起头来,却见刚刚那个小丫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称不敢了。冰@火!中文 .欢迎来到阅读林靖满脸吃惊,“外祖母,这,这是为何?总是我的不是,我怎能连累他人。况今日我才来,还请外祖母赏个脸吧。”

老太太看着那小丫鬟,脸色并不太好,只是听了林靖的话,才缓和了下来,拉着林靖的手拍了拍,对下头说,“下去吧,再有下回,定不轻饶”“。”

“多谢外祖母。”林靖眼光扫过那丫鬟有些发红的额头,脸上浮出些歉疚之色,心中也是如此,只是,做人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觉悟。

只是这丝歉疚,让这屋子里的各人看在眼里,心中起了些不同的念头。

见过了老太太,又被老太太拉着手,问了些家常话,诸如林姑老爷如何,如今身子可好,林靖现在身子可爽利,可曾读书之类的,才有拍了拍手,指着下手几位年长妇人一一说到:“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去见过。”

林靖忙应了声是,当先走到邢夫人跟前,口称“大舅母”而后拜了下去。

那邢夫人不过是个续弦,又是出身不高,自然眼界也不开阔,哪怕嫁了进来,也没人好好跟她说过些什么。看着林靖,只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哪用得上这样的排场。也不看看这还是国公府呢,府里的庶子哪个算得上什么?是以,并不把林靖当回事。看着林靖对一个小丫鬟也要顾念上,不由心想,到底是小妇养的,只会对着这起子奴才用心,真真上不得台面。

总算。这位还记得林靖现在是林府唯一的儿子,又是替林姑老爷过来的,才给了些面子,只等林靖拜完了,才作势欲扶,口称“免礼”。只是这手根本没碰着林靖。

其余之人看着,要么没发现什么,要么故作不知,只贾琏与别人不同。他与林靖相交,几分情谊。几分算计。只是不管怎么说,总比府里其他人近些,可偏偏自己这位母亲却如此托大。真叫他在林靖面前有几分下不来台。心中对于这位母亲多了几分看不上。

罢罢,就算是父亲才是袭爵的,可这样的将军夫人,怎么能当得了家?别把人都得罪了才好呢。只是想到自己的妻子琏二奶奶,又添了几分心思。一恍神。才发现,林靖已经过到二太太面前了。好一个大夫人,竟然连客套话都没多说几句。

王夫人这回倒是多有亲热,不等林靖说什么,就把林靖拉在了自己身边,“好孩子。一家子骨肉,何必行这些虚礼?”拉着又问了,几时从扬州出发。都走了几日,路上可好走等等,倒是比黛玉初来时,还要亲热上几分。

黛玉把这些看在眼里,低下了头。而边上的宝玉。可是急得抓耳挠腮的。

自打知道林表弟要进京,宝玉就喜欢了起来。天天掐着指头算,还有多久能见着。不光如此,还每每向林妹妹打听林弟弟。直把黛玉给问恼了,“我六岁就来了这里,之前年纪小,哪里记得那许多。况哥哥之前还在寺院带发修行,并不与我一处。我哪里知道的那许多?”

黛玉原本只是被宝玉给问恼了,可说着说着,竟想起自己六岁就离开了家,如今思念父亲,却不能陪在父亲身边,而那个人却可以与父亲日日作伴。心中酸涩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只是生生忍着,不叫人看出,自己是吃了亲哥哥的酸醋。

宝玉得了黛玉那话,就再也不敢在黛玉跟前打听林表弟了。只是得知林靖曾作个俗家小和尚,心里竟然隐隐生出向往来,而对于林靖就加热切了。脑中的形象,还得加上些“方外清雅,出尘风姿。”想着林黛玉模样的林靖,心中叹到,也只有这样的风姿,才配得上超凡脱尘这样的赞。心中就巴望着了。

如今见了真人,才发现此人相貌与自己想得太不一样了。虽然眉宇间,依稀有着相似之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两兄妹,可却太不一样了。林靖样貌虽然也精致,却多了几分英挺,大概是像林姑父多些。可眼前之人,偏偏与自己想的有那么许多不同,如今真见了,却又发现,这人原就该这样长才好。

而刚才,小丫鬟那样磕头,宝玉看着有些不忍,就想着向老太太、太太讨个人情。可林靖却在他之前开口,又面露那般神色,就让宝玉认作了知音了。现在只恨不得母亲说完,好让自己跟林表弟厮见。

宝玉这般模样,早就让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多数人倒是乐见其成的,虽然心里看不起林靖这个庶子身份,可现在这人毕竟是林姑老爷唯一的儿子,又是养在姑太太跟前的。跟荣国府还有牵丝攀藤的关系在。

至于林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秀才了,这一点倒让这起子人忽略得个干净。这会儿竟也一人谈起。

见过了长辈,就轮到了同辈了。宝玉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拉着林靖道:“可不需琏二哥与我引见了。这位林表弟,我早已认识了。”

林靖其实早就好奇着这位石头兄,如今可算是看到真人了。还有那块据说是胎里带来的美玉,林靖也要好好欣赏一番,怎么样的美玉,才能让个小孩儿口含着出生?

这会儿听见宝玉如此说,林靖还没有来得及表示什么,就听见“扑哧”一声,有人笑了。

林靖看过去,只见是一个鸭蛋脸面、眉眼俊朗的姑娘那手帕子捂着嘴,忙垂下了眼帘,不在去看。心中想着,这荣国府还真是有趣,自己就算是府里的亲戚,可也算是外人。怎么能让府里的姑娘都在这儿呢?貌似,除了惜春外,其余的都大了,早就该讲究了。

不过,人家既然不讲究,自己也不用惦记着,反正,吃亏的也不是自己。

(今天少了10字,明天补上。困了,洗洗睡了,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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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兄妹相对

林靖低下头,知道那人必是迎春探春中的一位,耳边就想起邢夫人的声音:“三姑娘,这是听着什么笑话了?”

邢夫人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而抓住一切能对付二房的机会,成了她少有的乐子之一。 .:看小说

只是三姑娘倒是个大方的,“大太太,我因听见宝玉说的那句话,想起了件事。当初林姐姐出来时,某人说过,‘这个妹妹我曾见过’,如今看来,不过是二哥哥没话找话罢了”“。”

她才说完,众人想起当初,也都笑了出来。宝玉被别人拿来打趣,也不见着恼,反而也跟着嘻嘻笑着,半天才道:“虽未曾谋面,其实神交已久,今儿个见了,总觉得早已认识了。”

这话又勾得大伙儿哈哈笑着,唯黛玉微垂着眼帘,紧紧地握住了手帕。

林靖也觉得这宝玉的呆性子挺好玩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人惦记上了,这会儿索性也对着这位呆兄一拱手,“既如此,只当我等重逢,宝二哥,又见面了。一向可好?”

宝玉见如此,实觉得林靖对了自己的胃口,看着林靖万般都好,喜得都抓耳挠腮的了,也不管林靖正行礼呢,上前一把拉住林靖,“正是如此,林弟弟,一向可好?”如此这般,竟也没有发现林妹妹的神情不妥。

王熙凤这会儿也笑着插话,“呦,看着宝玉跟林表弟这投契的,竟不是表兄弟了,比那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这话一出,老太太也连连点头,“如此甚好,正该如此才对。”王夫人也笑了,这可是难得地她打心眼儿里赞同老太太的话。这会子道:“老太太说的是。宝玉,可得好好带着你林表弟,不许淘气惹你林弟弟生气,可记住了?”

才刚老太太说话时,三姑娘探春的身子微微一僵,却又马上放松下来,还是笑眯眯地看着。等王夫人说了那话,探春则再也没有一丝异样,还连连笑着看着。

林靖由着宝玉握着她的手,一边脸上带着笑。一边想着,原本该跟李纨王熙凤见礼的,却被宝玉这货跳了出来。如今这一看。竟没有人提起那岔,真真是好笑。可是,自己总不能让人留下话柄。于是,晃了晃被握着的手,林靖轻轻问到:“刚刚那个。可是琏二嫂子?”

宝玉只觉得这位林表弟待他与别人不同,心里是喜欢,迫不及待地说道:“正是,那位正是琏二嫂子。”说到这个才想起什么,脸蛋有些发红,拉着林靖来到李纨处。对林靖说到:“这是我珠大嫂子。”等两人厮见完毕,才又带到王熙凤跟前引见。

总算是把人见全了。林靖才来到黛玉处,“妹妹你长高了。爹爹。日日都惦记着你。”

这话一出,黛玉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瞬间留下来,这会子就哭出声来了,而这声音也愈来愈大。林靖见如此。也滴下泪来了。这众人见了,忙上来劝着。而林靖。就趁着这乱劲儿,拉着林妹妹的手不撒开,两兄妹哭成一团儿,还是越哭越厉害的架势。

跟黛玉如何见面,见面说什么,林靖早有想过。

林靖跟黛玉根本没见过几次,其实就是个陌生人,如果细细品味,没准连陌生人都不如。如今黛玉在荣国府住了这些年,不知道成了什么性子,又有什么人跟她说些什么,虽然书上有说,可那也是书上。

现如今在荣国府,兄妹相逢是如何的样子,这所有的人都盯着呢。且刚刚这一圈儿见礼,那位老太太和太太的故意抬举,黛玉的反应,都落在林靖的眼里。心里叹气,不管怎么说,林家的兄妹见面,绝不能让人看好戏。

如今这般,被人劝住后,这两人之间的种种尴尬,倒是去了不少。就算是有些什么,也只当是相对痛哭后的不自在。

之后,又是出去见了大老爷二老爷。种种细节不在累述,只提一提的是,大老爷并没有推托不见,反而拉着林靖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也很反复说让贾琏照应表弟,而二老爷贾政则是荣国府唯一一个对林靖秀才身份感兴趣的。

这一圈下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这顿饭,是在老太太那儿用的。林靖早就在书中领教了荣国府摆饭的规矩,今次也正是如此。

老太太在上首坐着,宝玉把左上位让与林靖自己坐在其下手,而右边,依次是黛玉、迎春、探春、惜春。两位太太在地上站着,伺候着老太太用着饭,而两位奶奶立在太太身后面跟着打下手。

看着,规矩很大,很严谨。可让林靖着实好笑。

按说,林靖是贾府客人,是来拜见舅家的,虽是小辈,但代表着林家林如海。按理,荣国府得给林靖接风。哪怕再是亲如一家,也不能如眼前这样。可你要说荣国福不懂规矩吧,看看这媳妇孙媳妇伺候用饭的样子,比哪家规矩都大。

只是,看着邢氏王氏等人站着殷勤伺候,再看看那几个春在对面坐着,又想着自己的岁数和身份,心中划过一阵冷笑。

感情,这规矩对荣国府来说,用得着了,那就想着来讲究了,用不着了,就用“一家子骨肉亲情”来打发。

林靖舟车劳顿,本就没什么胃口,再看着这一桌子油腻腻的饭菜,实在是大倒胃口,略略用了几筷子,就停箸不用了。

凤姐儿见着,想着往日丈夫和姑妈说过的话,过来站在林靖身后,笑道:“表弟看着什么可口些,只管吩咐,我与你布菜。”

要说假如是别人,可能会隐忍些,随便指些菜对付两口也就完了。可林靖早就打定主意,绝不会为这些人委屈自己。听得凤姐儿的话,笑着说:“多谢琏二嫂子。只是我这些天在船上晃得厉害,这会儿全胃口。倒叫二嫂子费心了。”

桌上加安静了。

林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黛玉,只见黛玉脸色通红低下头来。林靖也不以为意,心想着,索性把话挑明了,因而笑道:……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好吧,茶没有努力出昨天的10的字。今天也缺10字,肥成了烂茶渣了。请宽限一下,好茶明天努力!

060活学活用

林靖笑着说道:“外祖母、舅舅、舅母们并哥嫂们对靖这么亲热,反复嘱咐我不要见外,我要是再客套,反倒是不当自己家骨肉,对不起众位长辈的爱护了.高速”

既然人家会用这个词,那现在林靖也借来用用。得住上个把个月呢,既然不想委屈了自己,那就打个提前量!

老太太也笑了,“哈哈,好孩子,做得对!我就是喜欢这样实诚的孩子”“。”心里却掂量开了,果然是个难缠的小子。

宝玉这会儿又高兴上了,林表弟这样不见外,可见前面也不是跟自己说套话,这样一想,心中是发热。宝玉这体贴人的习性又上来了,忙接着道:“林弟弟这样狠好。只是我也说句实话。虽没有胃口,但多少还得用上些才好。这样空着,对身子不好。要不,你爱吃什么,让他们给你重做去。”

王熙凤惯来是个会说话的,这会儿又越发卖弄她的体面,也笑着说:“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亲热样子。宝玉说得对,你这样子空着也不成。我让厨房另做几个清淡的出来,你好歹吃上一些。再熬上锅浓浓的羊羔臀子肉苁蓉粥给预备着晚上知道饿了时再用。”

这可是林家大爷在这府上的第一顿,也有个接风的意思在,哪能让人空着。只是话才说完,王熙凤心里却是一跳,咂巴出点想头来:别是这位大爷挑理吧?要知道几年前这人就知道拿规矩来挤兑老太太他们了。

想得多,话也就说得多,凤姐儿嘴上不停,道:“愿想着林表弟打南边来,没见过咱们京城的风味。所以才让厨房下死力气,好好整治些咱们京里的名菜和咱们府里的私藏,让表弟你尝尝鲜。却是疏忽了。表弟可能吃不惯。这也没啥,咱们府里也有做南边风味的厨子。这个啊,还是咱们老祖宗疼人,生怕林妹妹不惯,特地给预备下的。”

其实,王熙凤这回还真是想多了。林靖还真没那个意思。虽然要做到不亢不卑,也要不让自己受委屈,所以才来了那么几下,可也没打算处处挑刺。她这回来京,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呢。没功夫把精力花在一群娘们儿的歪缠上头。想想那叠子信件,都要跑下来,还要跟人家热络起来。这个把月,时间还不宽裕呢。

只是,话说到这儿,林靖想到林来寿那俩口子,还得给他们铺铺路。这现成的机会不用用还真浪费了。其实,林靖打家里给黛玉带两个人来,还真不是个什么事情,私下给了黛玉就好了。但在老太太跟前过了明路就比较体面,而且,还要防着人心以及存心挑拨不是?老太太当着人。总会说好话的。

林靖冲着王熙凤大大的笑了个,“多谢二嫂子体贴。”又冲着老太太感慨道:“还是外祖母想得周到。”

老太太哈哈一笑,“多大个事情。才说不要客套,这会儿又说这个。”

林靖微微一笑,道:“是。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件事情来了。临离扬州前,有一日。爹爹用着点心,就垂下泪了。倒把我唬得不行。我问。爹爹也不肯说。磨了半天,爹爹才说,物离乡贵,他在那儿吃得不耐烦的小东西,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是惦记着呢。”说着,林靖看了看黛玉,只见黛玉眼眶又有点儿红了。

“我就说了,这又不费什么,我正好上京拜访外祖母,给捎个咱们家的厨子不就成了?结果爹爹就板了脸说我一通,说是怎么可以如此,知道的是说咱们父子惦记姑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怎么轻狂呢,客居在外祖母家,还得特意给送个厨子,难道外祖母家就没有厨子?”

“我这一想吧,也是这个理。只是,这哪是个厨子的事,这是我爹爹惦记姑娘的那份心。我就寻思着,要不给变个法子。正好,咱们家老管家的三儿媳妇,也算是个有眼识懂规矩的,又是家里的老人,放在妹妹身边做个嬷嬷倒也使得,最合适的是,这人还有个巧手三娘的雅号,做的那些淮扬点心,真叫个没话说的。”

“爹爹倒还是担心,就这样送个教养嬷嬷过来,怕外祖母想差了。我就劝着,一家子骨肉,外祖母又是最疼妹妹的,哪会在这些小事情上想差了。外祖母,您说可是这样?”

老太太连连点头,只说姑老爷想多了,又夸林靖体贴。而对面的黛玉,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林靖忙对着黛玉说道:“好妹妹,”这声叫着,林靖暗暗酸了酸牙,“你别哭了。这是爹爹心系着你,你这样子,让爹爹知道了,反倒是招了爹爹心疼。”

老太太也跟着说,“好孩子,正是这个话呢。”又问了人在哪里,带进来让她瞧瞧,心里却是喜忧半参。林如海记挂黛玉,这是好事,只是来了这样一个,以后行事,也得改改了。

等林来寿家的进来磕头,大家伙儿看着,是个中年婆子,收拾得干净利落,一副能干的样子,想着那是老管家的儿媳,心下也各有思量。只有宝玉看了眼就撇了撇嘴,总是看在黛玉和林靖的面子上,没说什么不好听的来。

老太太倒是夸了几句,又说了跟着黛玉好好当差之类的。林来寿家的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说着正当尽心服侍之类的话。

林靖又笑着说,做主子的也不能硬让人家两口子分散两地的话,老太太也直说应该如此,这才是做主子的仁厚云云。

如此,算是告一段落。那可是林如海的爱女之心,也不怕黛玉被挑拨了,不必担心贾府挑话。

等散了席,各自安歇。林靖跟着去了黛玉处,怎么说也是两兄妹,总要私下相处。只是这两人以前就没怎么说过话,加之黛玉本又不是个会热络的,对这个哥哥也是五味杂呈,这一时间也挺尴尬的。

好在林靖也不在乎,找了些别来惦念的话说了,说了这几年扬州府里的概况,又问了问妹妹这些日子的情况。

黛玉此时心里正有着别扭,对于林靖,心里有些恨,可是等林靖到了跟前,到底跟别人不同,只是那日的那些话又法就此丢开手。这样反而又复的,委实提不起放不下,面上也就只是冷冷的。听着那些扬州的事情,耳朵倒是竖着,而对于林靖的问话,又是爱搭不理的。

紫鹃倒是怕冷落了林家大爷,在边上殷勤伺候着,看着姑娘不怎么说话,就在边上圆着。一来二去的,倒是比林靖和黛玉还忙。只是紫鹃那日可是听了鸳鸯的话的,所以一边说着,一边又暗地仔细打量着,心里计较着。

林靖倒是不在乎黛玉的冷淡。她如今虽为了黛玉作了许多事情,可真正算起来,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这些心力,也根本算不到黛玉身上。

而这会儿那紫鹃的打量,又如何能瞒得过林靖。只是由着这个小姑娘罢了。反过来,她也对紫鹃有些好奇。书上写,这是个忠心的丫鬟,一心一意地服侍姑娘,又处处为黛玉着想。如今,林靖看着,确实是个体贴的。黛玉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丫鬟,只是,只要这丫鬟不要去试探宝玉,不要说什么四角俱全的话出来才好。

有心要敲打,可又想想,到底是黛玉跟前的大丫鬟,今次才第一次见面,也要多给几分体面,也不好没来由的说什么。回头吩咐人暗地里注意些吧。

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实在太晚,她也不好留在内院过久,也就辞了黛玉,又在老太太屋子外头行了礼,出去了。

紫鹃替姑娘送人,望着林靖行远的背影,心想着,真是个亮眼的人物。原只说自己府里的宝二爷如何如何,如今这林家大爷,竟隐隐在他上头。相貌不去说它,总之是各有各的好。宝玉那份对女孩儿的体贴容忍肯花心思,真真是人能及。只是林家大爷身上那股子气韵,真是让人见了难忘。如此年纪,已经有了功名在身,真是个能干的人物。

这般望了半天,忽又啐了自己一口。管他如何,自己想这么许多干什么,只要一心服侍好姑娘就好。只是,一想到姑娘,又觉得今日姑娘太过冷淡。这到底是怎么了,虽不是嫡嫡亲的,但也总是自己的哥哥,林姑老爷虽然疼爱姑娘,但长长久久的,还得是依靠着哥哥才好。回头,还是劝劝姑娘。

只是,心里总有个不好的念头,那一日的那些话,姑娘到底是听没听到?那日的事情,还真是有些个蹊跷。小时候她虽然跟鸳鸯几个是一处的,只是后来,鸳鸯跟袭人才要好些。而且在她印象里,鸳鸯可是个谨慎的,不是个犯口舌喜欢搬话的。她才想着,就暗暗心惊,把那想头生生压下去,不敢细想。

而过后那几日,姑娘明显低落了好些。现在,对着大爷,又是如此。这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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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好个算盘

王夫人出了老太太那儿就直接回了荣禧堂,一路上都神色莫名。 .最随身跟着的那几个下仆都惴惴的,不知道太太到底如何,生怕装在了枪口上。

只等到了内堂,周瑞家的仗着素来的体面,才小心翼翼地端着盏茶,凑到太太跟前,轻声说道:“太太今儿个可是受累了。好好歇歇。”

王夫人接过了茶盏饮了一口,才重重地出了口气,随手又一抬”“。

周瑞家的忙接过茶盏,轻轻地放在了炕桌上,才又拿捏着力道给王夫人捶着肩膀,试探道:“林姑老爷家的大爷,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太太真有预见,所料不差啊。”

王夫人抬了抬手,眼神示意其他那些仆人退下,过了会儿,才哈哈大笑起来。

周瑞家的吃了一惊,太太怎么如此模样。只是又用力揣摸了一下,周瑞家的才觉得有点儿摸到了门道。今儿个种种,老太太才是最吃憋的,太太怕是乐意着呢。

王夫人确实挺乐意的,这林家的大爷可真是个能耐的。其实,王夫人挺不待见林靖的,那次让个小毛孩子挤兑了,后来又吃了那么大个憋,搁在谁身上会乐意?只是王夫人盘算了种种,还是按捺下了。

如今看着老太太也吃了钉子,怎么能不愉呢?况,还不只是如此呢。

对于老太太养着林姑娘,她倒也没什么话说,只是老太太想着把那姑娘跟宝玉凑一对儿,她就不乐意了。自己儿子,落草就带了块美玉,看着就是有大作为的,如今人品头脑哪样不是拔尖的,为什么就得娶那么样的姑娘?

好在老太太没挑明了说。想是怕说明白了,那林姑娘反倒不好再住在这荣国府了。老太太暗示了好几次,王夫人都装着糊涂,顶着没松口。只是,王夫人还是担心的,虽然说子女婚配都由父母作主,老太太越不过自己直接给定了。可若是老太太若直接迫着老爷,以老爷那个性子,估计八成就会点头了。

她时时担心这么,也试探着跟老爷说了。有意给宝玉看了别家的几位姑娘,想听听老爷的意见,结果老爷一句话给堵回来了。说是老太太说了,宝玉不宜过早议婚。这话直堵得王夫人吐血,什么不宜过早,老太太早就跟那短命姑太太说妥了吧?只是这话又不能说,她生怕自己提了。老爷索性来句那就依了老太太的话。

只如今,看到了这林家的大爷,还是个主意大且不畏老太太的,王夫人心里就有个想头。要是能挑了那个小子对这门亲事的不满意,估计就有成了。

可,怎么才能让那小子不满意呢?王夫人渐渐收了声。开始琢磨开了。

一边周瑞家的看着太太默不作声坐着,就知道太太在琢磨什么,眼珠子转了转。道:“太太这是琢磨什么呢?可是那位林大爷?那位,可真不是个善茬,偏宝二爷还把那位当成个好的。太太,您看,是不是要跟宝二爷提点提点。咱们二爷啊,太善心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算计了。”

王夫人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这是说自己儿子傻吗?板着脸叱喝了声,“胡说什么呢。我看着,那孩子还不错。宝玉这孩子心善实诚,但谁对他真心谁是虚应的,他还能分不出?”再说了,宝玉跟那小子的相交,她倒是乐见其成的。总比别人拉拢了那小子,来跟自己这房作对的好。

周瑞家的拍马拍到马腿上,心中懊恼,忙讪讪地笑道:“太太说的是。老奴我倒是想差了。咱们宝二爷心里最是明白着呢。”看着太太沉着的脸,就想怎么把这事情给糊弄过去,心急中倒是想起了什么,忙道:“那林大爷,看着倒有林姑老爷当年的几分风采。老奴今儿个猛一看,倒想起当初来了。也不知日后哪家不挑嫡庶,白便宜了这么个姑爷。只可惜,咱们这儿没现成的姑娘。要不然,这姑爷郎舅,再是亲不过的。”

周瑞家的这么一说,还真是转移了王夫人的注意。对啊,那个林靖,好像是跟宝玉同年,只是差在了月份上,那么也有十二岁了吧?虽然老太太那一家子骨肉遮脸,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可其实府里姑娘们也大了,确实不该如此。

老太太可不会的放矢,她把人都凑一块了,打得是什么算盘?难道说是……

这越想,王夫人就觉得约有可能。那么,老太太是想着落在哪个身上呢?

惜春虽然身份贵重,可是却是那府里的,年纪也最小才髫年,老太太才不会为他人做嫁衣呢。那么,就是迎春和探春了。虽然从岁数上说,探春是最合适的,可按着排序由大及小,就该是迎春。迎春虽已是舞勺之年,年纪比那林靖大,可也没大多少,也不算勉强。

这事,大概就是这样了。迎春软弱,素有个木头美人之称,嫁到别的人家,怕是要吃亏,也没那个本事笼络姑爷。可若是到了林府上,林府看着几代的情分,也不会亏待了这木美人。而且也正好因为这亲上加亲,是笼络了林府。再有,这迎春虽也是荣国府的,但也只是宝玉的堂姐,算不得换亲。

老太太,真是好算计阿!

可这事情,还偏不能如了老太太的意!王夫人正盘算着如何才能不开罪林家,又能打动林靖不乐意宝玉黛玉二人之事呢。让人不满意一门亲事,最简单的,就是女婿、家门不尽如人意,可自己这府上是荣国府,这家门可绝对不低了,而让那人不满意宝玉,王夫人才不会这么想呢,只有自己不满意人家的份,哪有让别人挑宝玉的?

那么,剩下的简单里头,只能在那人跟前装着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不经意的透露了,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这样一来,以自己今天看到的,那下流坯子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肯定是不满意宝玉定了那灯美人的。

王夫人现在琢磨着老太太的心思,忽然发现,除了那样,自己还有个法子,那就是,把探春说与那个小子。这样一来,林家就不能把黛玉嫁给了宝玉了。他们那些读书人,不是最讲究面子吗?怎么可以容忍换亲这么个不好听的呢?

况且,探春与迎春相较,虽然岁数小了那几年,可却比迎春能干上许多,是个眼中有事脑中可琢磨事情的。如此这样,嫁入那里,还真可能笼络住林靖。这不比那迎春好上许多了?

一想到这个,王夫人心里就有些热。这可是个不错的事情。只是一想到那个三丫头探春,出自那贱人的肚子,心里又相当的不舒服。费心费力,给那贱人做脸,还真是心不忿。再一想到,那贱人凭着个庶女的婚事,因靠着林姑老爷的独子,在自己跟前扬眉吐气,就有些受不了。

要不是老太太死命想着把黛玉凑给自己儿子,自己怎么会浪费这样一门亲事?自己妹妹家那姑娘,就是个没得挑的。要是嫁给了林靖,虽然只是个庶子,可对宝钗来说,也算是从商户人家嫁到了清流的官府之家。日后,自己那个妹妹,那个薛家,也算是有些仰仗了。

只可惜,现在,不成了。宝丫头,自己另有用处呢。向林靖那小子隐隐透露,自己中意自己的外甥女,激发那小子的不乐意。由他去闹林姑老爷,这才好呢。

想到这些,虽然可惜了这门亲事,也不耐烦便宜了赵姨娘,可宝玉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盘算好了,王夫人脸上也松了些,看着那周瑞家的讨好的样子,才说到:“什么叫没有现成的姑娘,咱们府里,就数姑娘多。我看,三丫头就很相配。”

周瑞家的听了,半张着嘴,有点愣住了。等回过味来,周瑞家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怎么就说了那样一个话头了呢。

那林家大爷,虽然是个庶出,可从小便抱在姑太太跟前了。而且,如今林府就他一根独苗,以后就是撑着整个林府的,是林府的当家人,还分什么嫡庶?这嫡庶,也就是听着不好听罢了。何况,那位大爷可是出息着呢,小小年纪就是生员了。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品相貌才学,怎么会娶个庶出的?虽说是出自荣国府,可老爷又不是袭爵的,这官儿还只是五品,人林姑老爷可是三品呢。

周瑞家的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就不敢乱奉承了,只是嘿嘿地笑着,也不说好。当然,不说不好,也没有提醒二太太王夫人这里头的不妥当。倒真是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王夫人正仔细地盘算着呢,就听见外头有人禀报。王夫人让人进来回话,一看,却是跟着老爷伺候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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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夫君楼

简介节cāo与夫君,要节cāo?还是要夫君?

062另种谋算

那人进来磕了个头,惊惊颤颤地禀报道:“禀报太太,老爷说,今儿个高兴,多喝了几杯,就不过来闹着太太了.老爷去了赵姨娘那里,让她辛苦伺候着就好。”

好,好个辛苦伺候!

王夫人后怖使劲地咬着。好一会儿运足了气,才点点头道:“知道了。上金钏儿那儿领个赏钱。以后在老爷跟前机灵伺候着。”

等人出去了,王夫人恨恨地想着,真的就便宜了那贱人贱种?可是,为了宝玉……

王夫人心中摇摆着,不确定了”“。

而此时,同样的事情,也在这荣国府的偏角近花园处那院子里发生了。只不过,大老爷可没那么好声气,还派个小厮来跟大太太邢夫人知会一声,邢夫人也没有手头宽裕收买大老爷身边人的习性。只是大太太看着天色已晚,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大老爷早已在某侍妾那儿歇下来,才恨恨的撕了撕手中的帕子,不过,终究没使太大的力。这么几年来,大太太早已知道大爷那风流性子,若跟在这后头撕帕子,怕是也得费不老少的银子了。

只是,心中总有不足,连带着看那些庶出子女也是恨恨的。别说这大房的迎春贾琮,就是今日来府上的林靖也未放在了眼里。

偏生这王善宝家的看大太太心中不乐,就要上赶着说些话揭开,这一说自然是说到了林靖身上。王善宝家的知道大太太心中其实不忿老太太偏心,于是这言语上也没遮拦,怎么样让太太听着痛,就怎么样来,全不把这孝道伦常口舌之犯当那么回事。

这会子看着屋里没人,就笑嘻嘻的凑上前去,道:“太太可别嫌老奴我多嘴。要我说,老太太真是年纪大了,有些个犯糊涂了。”

看到邢夫人果然被自己的话吸引过来,心里乐颠颠的,马上咂巴着嘴,故作神秘地说道:“看今天这样子,老太太抬举着那位大爷呢。”

“哼,不过是个庶子而已。”邢夫人只道是这王善宝家的说老太太抬举林靖是犯了糊涂,虽心里不忿,但也没当回事。不过是个做客的。没几个月就回去了。只是想到这使在不相干人身上的银子,又暗暗心疼,虽说是出用在公中的。可这个府里自家老爷才是正经主子。

“啊唷唷我的太太,您可别不把这个庶子不当回事。日后,这林家,没准儿可都是他的。不然,您说老太太能这么把个小毛孩子当回事?还有您看那位。”王善宝家的撇撇嘴,手里比了比个二字,“人说是菩萨心肠,木讷老实,可太太您是明白她的。您看她是个吃亏的?还有她的那个侄女,殷勤着呢。”

邢夫人虽然不大知道外头的事情。可也没真的傻得一点点眼力都没有。这会儿听了王善宝家的提点,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只是。“那你怎么说老太太糊涂了?我都被你绕昏了。”

看到太太来了兴致,王善宝家的就来劲了,“我的好太太,您听我细说。只说是那个小子是养在姑太太跟前的,那个娘还是姑太太的陪嫁丫头。这府里还有他当奴才的舅舅舅母。可您细想想,以前怎么一丁点儿都没有这个庶子的音信?这个。可是庶长子!而且听说那陪嫁丫头生产就死了。”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头,语气里分明有股子意味深长的不明。

邢夫人转了转脑子,嘶的一声,才道:“你是说姑太太生前对那小子并不好,而那个丫头,”邢夫人做了个砍人的手势。

王善宝家的点点头,“这还真没准呢。您说,若真那样,那小子心里,能不记恨?再说了,就算不是那么回事,隔着肚皮的肉,能贴到自己个儿身上?我隐隐听说,南边林家,都也没什么姑太太留下的人了,说是都放出去荣养了。太太,您想想,这能有谁的手笔?”

“你说的可是真的?”邢夫人瞪大了眼珠子,怎么这些事情,她丁点儿都不知道?说来还真是笑话,自己正经的儿媳妇还是这府里管着事情的呢,媳妇是二房的内侄女,这亲疏也就不说了,可贾琏是往南边去过的,今日看着还和那个小子亲热的很呢。喝,贾琏也得叫自己一声母亲,可不正是隔着肚皮的肉,贴不上自己的身!

“哼,老太太是犯糊涂了。”邢夫人自以为自己想通透了,“不行,我得去给老太太提个醒儿。”邢夫人难得有机会在老太太跟前卖弄,这会儿,她已经想着,自己说了这些,老太太该如何对自己好了,说不定,这管家的事情,就能拿回来了。哪有正经诰命、将军夫人不主持中馈,反倒是小儿子媳妇当家的?

“哎哎,太太,您可别急,您听我把话说完了。”王善宝家的也急了,这太太的性子,还真是的。

邢夫人这会儿可真是不耐烦了,皱着眉没好气儿的说道:“还有什么,你就说明白了,痛点儿,别弯弯绕绕的,弄得我脑门子疼。”

王善宝家的心中暗骂一声晦气,脸上却还是奉承着的,“是是。我看,老太太也明白这些,所以啊,今儿个才让姑娘们都出来的。这连上了亲,成了姑爷,以前事情,也就都过去了。不然,那位大爷都十二了,老太太怎么还能说日后跟姑娘爷们一起玩儿的话?不过借着骨肉的话遮脸罢了,真要说骨肉,这谁跟谁是骨肉?”

说着,王善宝家的又看了眼邢夫人,道:“我琢磨着,这事儿,怕是落在三姑娘身上了。一来,这姑娘跟那位岁数相当,二来,三姑娘看着就是个有主见的,日后拿捏着姑爷把持着林家,这就真撕落不开了。没准,还能把林家都搬回娘家呢。只是,老太太这么做,未免者心太偏了。俗话说长幼有序,咱们家姑娘可是行二的,怎么能跳过年长的,先给妹子说亲呢?若那事真成了,别说咱们姑娘没脸,就是咱们大房的脸也丢尽了。您说,老太太这是不是糊涂了?”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这婆子的胡乱猜想,可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个样子。邢夫人本就觉得老太太这心偏得没边儿,这会儿听了这婆子的猜想,又说的那么有根有据的,这心头的火就上来了,大老爷袭爵的,却偏安一隅,当不得这府里的家,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太太,也成不了这府里的女主人,现在,还要这样下脸子。真真是怒火中烧。

呸!想要给二房结这门亲?自己就偏要把这事给搅黄了。

王善宝家的还在唧唧汩汩的,“要我说,这还不是最气人的。如今看着,说是骨肉一起相处,其实不过是不好让三姑娘单独跟林家大爷交好。咱们姑娘就是个陪着的。日后这邻家大爷成了三姑娘,这叫咱们姑娘怎么说人家?一样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姑娘,怎么就让咱们姑娘这么没脸没皮?”

邢夫人哼了一声,“谁是作陪的,这会儿还不一定呢!”

王善宝家的眨巴着眼睛,回过味儿来了,“太太您是想?”一拍巴掌,兴奋地说道:“还是太太主意正。咱们二姑娘,不过是比林家大爷大上一岁而已,也不差什么。女大一,抱金**,可是个好口彩”

说着,王善宝家的又冲着邢夫人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二姑娘是个木头美人,太太使些法儿,没准就把那林府捏在了手上。凭老太太再使劲儿,把林姑娘跟宝玉凑一对儿,这嫁姑娘还能把府里搬空了?任他们再怎么算计,也不过是个空!”

邢夫人听了这些,也有些迟疑,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你当老太太那么好说话,这亲事,想夺就能夺过来的?”

“这,长幼有序……”

“得了,再别提这个长幼有序,老爷还是做兄长的呢。在偏心跟前,天大的理,都能绕过去。”邢夫人没好声气的说着。不光如此,邢夫人还撇着嘴道:“说是叫我一声母亲,可是平时除了虚应个礼儿,什么时候孝顺过我?你不是说,隔了肚子的肉贴不上身吗?这几个,也是如此。连个请安问候晨昏定省都不周全的,又有哪个真把我当成母亲了?既如此,我又凭什么替他们谋划?费心费力的为他们得罪了老太太?真当我是个傻子吗,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干什么要做?他们的婚事又与我何干?”

王善宝家的听了这话,哪敢再说什么,只是连连称是。哪想到邢夫人话锋一转,“我不过是为了我的体面,不能让那房太得意了。若真成了,二姑娘爷保住了脸面,倒也对得起二姑娘这些年叫的母亲了。”

王善宝家的彻底被大太太搅浑了脑子,既不是给二姑娘谋划这门亲,又要坏了二房的如意算盘,这,难道是一拍两散,大家都讨不到好?

邢夫人“哧”了一下,“哪能这样?我还想着吃肉呢!”

063上赶求骂

林靖哪知道她来的第一夜就有人惦记上了她的亲事。

064梨香话闲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热出来了。 .欢迎来到阅读梨香院占着梨香二字,真种了那么些棵梨树,春日梨花重重叠叠的,确实香气宜人,而现在因着这些棵树,蜩沸不息,生生把一个僻静的小院子,真染上了几分热闹。

午后,虽然还未到暑气蒸人的日子,但还是让人昏昏欲睡,懒得动。薛家姨太太正在屋子内跟薛宝钗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薛蟠身上。说到薛蟠这些日子虽在贾家族学附学,却对读书完全不上心,有些个伤神”“。

薛宝钗看着母亲如此,就劝道:“母亲也需如此。哥哥不爱读书,我看也就罢了。咱们再是勉强他,他不乐意,转身就出去胡混,咱们在家里也是不得而知。叫我看,与其让他顶着读书的名头游手好闲在外头乱混,白费了光yīn,还不如给他点儿正事做做。那些生意,早晚总是要哥哥担了起来的。现在他虽然挂着名头,其实也都是掌柜们拿主意。不若找个忠心可靠的,带带哥哥,早日把这些都拿上手,不比他说着读书其实一页纸都没塞进肚子里强?”

薛姨太太听了这话,倒是细细想了起来,又想着薛老爷生前也是勉励儿子读书,就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只是女儿说的也是道理。

正想着呢,就听见外头声音,说是太太王夫人身边的彩云来了。薛姨太太让人进来。

彩云进了屋内,给薛姨太太请了安,又问了宝姑娘好,这才说了正事。原来是王夫人几日没见薛姨太太并宝姑娘过去了,有些想念,所以打发人来捎个话,让薛姨太太有空带着宝姑娘过去坐坐。

薛姨太太连声应了。“就这么个事情,随便让哪个小丫头子跑一次就得了,还特地让你过来一次作甚?我知道你们家来了客人,想着不给你们太太添乱了。她倒好,巴巴儿地把你给派过来,也不管正事烧着手。”

这话,既捧了王夫人又捧了彩云,还把自己这些日子未过去的缘由也给分说了,到底是薛姨太太,不然。这宝姑娘这周全行事性格,到底打哪儿出的?

彩云听了,笑着解说道:“瞧姨太太您说的。回头我都要找不到北了。太太前些日子是忙了些,好在林家大爷已经安顿下了,只需平素里关照着,须像先前那般了。太太倒是有几日未见姨太太了,才特地让我过来请一下。太太还道。原也可自己过来这儿看看姨太太,只是才忙停当,人懒得动。叫小丫头过来也太简慢,才让我这猪鼻子插葱的过来。”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宝钗忙让人给彩云倒茶,又得了彩云的一声谢。而后。又把这话题引到了荣国府来的客人身上。

彩云是跟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的,那日也在当场,见问的又是太太的亲妹子。也就不避讳地讲了起来。这一说,听得薛姨太太连连点头,称赞林靖为人赤诚又念着亲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试探着问了句那位林大爷如今已是生员这回事。只是。荣国府自老太太起就没关心过这个,彩云这丫鬟也没把这当回事。薛姨太太见如此。也就不再多言,只关心于林靖的谈吐气度。

谈论的是个亲戚家的亲戚,宝姑娘倒是没避开去,不过也没有插言,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只等彩云告辞了,宝钗才问道:“母亲打听这个作甚?”

薛姨太太原也只是习惯性地了解一下跟自家女儿年龄相称的才俊,就像后世做父母的习惯于替子女留心征婚广告一样,只是又想到女儿要参选的事情,才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笑着说道:“只是好奇罢了。听说那日里前头闹了好久呢,这位林大爷带来的东西,让人足足搬了半天也没休。”

边上伺候着的金莺儿这会儿也插言道:“我听那日在老太太那儿伺候汤水的老婆子说,她亲眼所见,林家大爷送的那个礼单,都足足有半尺高,乖乖。”

这边才谈论着,薛蟠趿拉着个鞋,未披头巾,敞着外衣,打着哈欠地过来了,见母亲妹妹等在屋里说话,笑问道:“母亲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热闹。”

薛蟠在外头虽任行忌,在家里却是对母亲孝顺对妹子疼爱,所以薛姨太太虽烦恼他不知上进,可见了他这样子又不忍苛责。这会儿听儿子发问,也就笑说了王夫人来请的事。

薛蟠点点头,“叫我说,即便姨妈没着人过来,母亲也该带着妹妹过去走走。老天拔地的窝在家里,不把人给闷坏了?”

“我的儿,难为你想得到。咱们原也是经常过去走动的,只是毕竟客居,总要有个眉眼,这些日子那府上姑老爷家的独子来拜访,咱们也不好没眼力的往前凑。”

薛蟠一听,就想起上回在金陵见到林靖时的情形,从林靖的年少出尘又想到了白瑞那风姿俊朗的样子,一时间竟有点痴愣愣的了。连着被薛姨太太和妹妹叫了好几声,才回过了神。

见母亲和妹妹都疑惑地看着自己,薛蟠掩饰地哈哈笑了两声,道:“姨妈既然着人来请了,那母亲就带着妹妹去坐坐。林表弟那人也没啥,挺好的一个人,还挺给咱们家面子的。母亲去认识一下也不错。”

薛姨太太见儿子如此说,就有几分好奇,追问着缘由。薛蟠挠挠头,自然不好说自己以前曾调戏过人家,然后人家没怎么为难自己的话,急中生智,忽想起一件事,对薛姨太太道:“母亲可记得香菱的事,说起来,林表弟也曾要买了香菱,只是给了我面子,把人让给我了。”

不说起这个事情还好,一说这事薛姨太太加疑惑了,“他也跟你争买丫头,那里头也有他的首尾?怎么却没听那几个下流坯子说过?”在薛姨太太心中,冯家和那拐子,都是不好的。

薛蟠忙解释,倒不是争买丫鬟,原是林家的下人买了人,正好碰上自己了,自己看着那香菱合眼,就让人上去说话,那林家的下人听说了是金陵薛家,就说原来是自己家主的亲戚,就把那小丫头给让了出来。自己也不敢托大,这一打听,原来是扬州林大人府上的。想着对方意诚,也就笑纳了。

薛姨太太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做派,追问道:“真是人家让出来的,不是你抢的?”

薛蟠委屈上了,“母亲怎么不相信自己儿子?要是我在这上头说谎,回头出门就踩狗屎,头上淋鸟粪。”

“呸!你不嫌腌臜,我跟你妹妹听着还嫌污了耳朵!”薛姨太太笑骂着,心里却有几丝遗憾,若是林家不是那么礼遇自家,虽说心里会生气,可自家却能避了那场祸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为这件事高兴还是懊恼。

薛蟠还在那儿劲劲儿的,搓着双手道:“前些日子隐隐听说姨妈家来客人了,没想到竟然是林表弟。不行,我得下个帖子,现在我也算是个地主了,也该尽个地主之宜做个东道。”说着,想着那林表弟,薛蟠浑身像是爬满了虱子,竟是再也坐不住了,就辞了母亲跟妹妹。

薛宝钗原是一路的听着,听到了香菱就若有所思起来,只等哥哥出去了,母亲又开始唠叨着不放心,又是臆想着林靖为人之类的,忙笑着打岔道:“哥哥如今也大了,母亲回头细想想我先前的话是不是在理。”

见薛姨太太安静下来,宝钗也端了茶水凑到了母亲嘴边。薛姨太太话说多了,正好嘴干,就着女儿的手饮了,拍了拍女儿的手道:“还是女儿贴心。你哥哥若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甘心了。你说的话在理,回头我就安排去。”

薛宝钗笑着道:“哥哥也是最孝顺母亲了。只是身边的人得挑好了,跟着的人懂事,不撺掇主子生事还能劝着些,哥哥也能稳当许多。”

薛姨太太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那林靖不就是因为下仆懂事免去了一场祸事吗?却全不想想,林靖会不会做出打人致死的事情。

宝钗姑娘继续道:“那丫头买了来,到底是外路的,不知根底品性,别说母亲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哥哥身边的人得懂事才好。只是,既为了她弄出那样的事情来,哥哥又时常为她跟母亲打饥荒,总不好白放着,不如就给了我吧。我身边现在只莺儿这个懂事的,正缺个大点儿的。由我细看着,若是个好的,也好有个说法,若不然趁早打发了。”

这话听得薛姨太太连连点头,虽说薛蟠买了来本是想放在房里的,放在姑娘身边不好看,只是这收房的话并没明说,就算别人都想得明白也不好说什么,关键是能堵了儿子的闹腾。儿子疼爱妹妹,定不会为了个丫头跟妹妹闹。再就是,就如宝钗说的,花了那样的代价买了个丫头,就这样白放着总有不甘。

宝钗见母亲点头了,心里松了口气,又笑着说,“母亲,今儿个太太来请……”

(第一

065原来是他

宝钗见母亲点头了,心里松了口气,又笑着说,“母亲,我们原是想着不惹人烦的,今儿个太太特意让人来请,不过去走走就不好了。冰@火!中文 .只是既然过去了,还是先去给老太太请个安,配老太太说会子话解个闷,再去姨妈处才妥当。”

“正是这个理儿。”薛姨太太点头道,只是一想起女儿原也是娇憨的心头肉,这会儿却还要看人眼色,要上赶着奉承人,心里就一股子酸楚,拉着宝钗的手道:“真是委屈你了”“。”

又一想到去老太太处没准会碰见林家的那位大爷,自己家女儿是来待选的,这可不太好。只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再看看女儿像是全所觉得样子,又是一声叹息。

不说这梨香院的母女闲话,只说着林靖这两日来,日日早起去老太太处请安。而后,不是在长辈们跟前说话,就是陪着黛玉闲聊或是被宝玉拉着缠着。

虽说是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林靖不避讳几位姑娘,只是也不过是长辈在时说上两句,若长辈们不在,也就问声好,而后借个由头走开。这一来,落在有心人心中,心思越发重了,而那几位姑娘却看重了林靖的人品。

只有宝玉一所觉,日日私缠着表弟,不知私下里被碧草瞪了多少回。而宝玉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邪性,除了围着表弟打转,就是凑在这碧草姑娘身边想要讨个好笑脸。有时候被碧草瞪狠了,回到屋子里唉声叹气的,直让袭人晴雯等人心里犯思量。

这一日,林靖早起给老太太请过安后,说道要出府办事,说是临上京前,父亲让自己拜会几位旧友故交。老太太听了连连低头。说是正应如此。只是,又说道,外孙初来乍到的,出门恐不自在,就让宝玉陪着一起吧,宝玉原也应该照应表弟。

说着,也不等林靖说什么,就拉过宝玉好声嘱咐一番,弄得像是宝玉去见客,全不管宝玉的脸都皱成了包子。

林靖明白这位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那话说得够体面,林靖也不能推却,就笑着说谢谢老太太考虑的周全。又给宝玉陪了小心,说是委屈二哥哥了。

只等出了荣国府,林靖看着宝玉还没怎么平整的脸,笑着说:“刚才在老太太那儿委屈二哥哥了。我知道二哥哥清爽,眼中见不得那些世间凡俗。只是又不能拂了老太太的关爱,才应下了的。只是,我这做兄弟的,明知道二哥哥不喜,也不能因为就自己的便宜,倒让二哥哥不舒坦。若真那样。又岂是手足了?也对不起二哥哥连日的厚爱。不若我们就此分开,二哥哥寻友也好,闲逛也罢。只不要委屈了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这番话说得宝玉觉得万分贴心,只是想着表弟仗义,自己这么做,貌似不太好。林靖度其貌知其意。也不容宝玉反对,道:“二哥哥千万不要跟我客气。不然,就不当我是兄弟了。”这话一出,倒是堵了宝玉的话。

林靖倒不是那么小气,只是一来让宝玉跟着与人说话不便,二来担心宝玉说话有什么失当。这会儿见宝玉意动,就约了再碰头的时辰地点,就此分开。

林靖其实也不是两眼一抹黑,早在进京第二日,就把林来康兄弟散了出去寻那些书信上的地址,而后又另派林家福了他用,其他几个长随及婆子等人就散在荣国府里混八卦。今儿个出来,除了那些护卫的长随和伺候着的小厮,就是以林来康兄弟为主。林来康是林老爹的心腹,林来寿是留在京里,自然是要让他们混个脸熟。

今个儿也不是真的就登门拜访了,只是去人家家里送拜帖,上述某某顿首,于某某日上门拜访,莫名打扰,诚惶诚恐云云。这些帖子原本指派个下人来送即可,只是林靖亲至,见诚意。当下就有在家的,立马让人进去叙话,待跟林靖说了几句后,立呼林兄后继有人,为友欣喜。

林靖也有眼色,临时上门也不多说什么,生怕扰了人原先的安排,只略略几句就告辞。主人总有挽留,后又说按着拜帖静候,林靖才行礼拜别。

哪怕一时未有请进去的,或主人不在的,那门房也是客客气气的。这一圈下来,收获颇丰。林靖心想,这也看得出,林老爹虽身处江南多年,可还是个懂得经营的,只可惜书上却落得个那样的下场,连个独女都没保住,真叫凄惨。只如今,自己很是关心林老爹的身子的,尽心尽力,也算对得起林老爹的栽培,至于自己与林海的这父女之情,倒真是勉强不来,倒是要抱声歉了。

这一圈下来,看看天色不早,林靖腹中也饥了,就有小厮叫做罄儿的凑上来说道,说是听荣国府下人说着,京中有座引凤楼,最是出名,听着那地点,好像离这儿并不是太远,不知大爷可有兴趣?

林靖看着罄儿,笑骂了一句,“怕是你挺有兴趣的吧?”

那个罄儿也不故作姿态,忙嬉笑应道,“大爷真叫个厉害,奴才想什么都逃不过大爷的眼睛。奴才确实挺想去见识见识的,不知这京中出名的,与咱们扬州的,有啥不一样。还望大爷成全。”

林靖用折扇敲了下罄儿的头,“那就去吧。”

罄儿笑嘻嘻道,谢大爷赏,而后又冲鼓儿锣儿钹儿这几个挤了挤眉眼。林靖故作不见,笑着由了他们。这几个小厮,都是林靖自姑苏祭祖回来后选上来的,林靖细度,品行倒是可以,也不木纳笨拙,使着也顺手,也就这样了。

倒是林靖给这几个小厮起的那一溜儿名字,让林老爹听着直摇头,罄儿、鼓儿、锣儿、钹儿,没一个听着稳重的。就是白瑞也笑了一回,说是林靖静极思动,弄了这一圈儿吵闹的名儿。

林靖听了也不说什么,只是笑嘻嘻的,也不改名儿,心中却是想起了某时,有些意意思思的。

林靖比正常的饭点到了略早了些,一个人嫌冷清,也就没要包间,只坐了个靠的座儿,又让那些跟着的下楼另开,只留几个轮班服侍加护卫。

到底是京中名楼,等菜品上来,林靖动了动筷,发现确实不凡。谁说穿越就要开酒楼,然后就能大发其财的?泱泱数千年的文明,确实留下不少精化,但多的传承却是湮灭在时间的洪流之中,不说别的,就是后世那几大菜系,真正传承下来的,又有多少?后世有些虽好,可跟古时这些达官贵人的享受,又怎么能比?真当古人舌头是瞎的,眼睛是聋的,耳朵是辨不出味儿的?

至于西餐,那又是开化了多少年,林靖也不想点评,东西文化不同,也不能相较,只想到一句颇为有趣的说法,说是在饭桌上动刀子,吃着血淋淋的半生不熟的肉,足见进化太浅显。

林靖用得开心,吐槽得也挺欢乐的。渐渐的,楼里的客人就多了起来,到了正点上已经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了。林靖久未见热闹的场面,一时也就舍不得尽离开,乐得慢慢的吃着喝着,听着周围人等的闲话八卦。

正热闹时,就听楼下一阵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等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嗡嗡的议论,说是有人砸场子了。林靖心中哀叹,难道这就是穿越体质?吃个饭而已,就能看上热闹?只是这时再走,已经晚了,楼下闹了起来,把去路给堵上了。

这时候,就有老道的人议论,这引凤楼诺大的场面,若是背后没人,怎么可能撑得起来,今儿个这闹场的,必得吃了亏了。

林靖看过去,只见那人比了个手势,比得就是那个靠山。正好,这邻座的吃客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听了先前那人的话,就忍不住出来得瑟,“你说的那位,”这人也比了个手势,正是先前那个样子,“这后台确实够狠。只是,这也只是对着那普通的勋贵人家,今儿个,可不管用了。”

先前那个瞪大了眼珠子,接过话头,“哦?难道,闹场的,跟这位的兄弟有干系?”

后来的那个摇了摇头,卖弄道:“哪儿啊,就是那些个兄弟,看见这人也要礼遇。来的可是这个。”说着,那人指了指西面,又翘了翘大拇指。

“哦,原来是他啊,那就怪不得了。”好些人看了,都不在大惊小怪了,都做了明白状。

这先前那个又发话了,指了指西面道:“要说,那边那位也是好样儿的,只是这留在京中的儿子,却也太不像话了,时不时闹上一出,也亏得,”手指了指天,继续,“看在他老子份上护着他。不然,哪还等到现在?”

这就又有抬杠的,“这话可不对。他虽闹腾,可看看,哪回不站在理上?我看,也亏得他能闹腾,不然就他一个留在京里,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林靖听得糊里糊涂,正在此时,一个声音由下上来了,二楼全场都静了下来。林靖皱了皱眉,那上来的人,还真是认识!

(二

(这个,面包会有的,美男也会有的,jq是会有的,狗血俺也准备了大盆~~

066小静安好

人未到,声先来,那语气,端得个嚣张。 .等人冒了头,果然是一脸傲气,这引凤楼的掌柜在他身后一路跟着一路赔罪。二楼刚才的喧哗,早已经停止,只看着眼前这人带着几个汉子走过二楼,上了三楼的包厢层,然后就听见楼上一阵的乒乒乓乓的,看来是砸了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带着人照旧傲气的下来了,掌柜的还是跟在身边,只是脸色却好看了许多,感情这一通砸,掌柜的反倒不心疼银子,反而舒了口气”“。

等这一行人下去了,二楼又恢复了喧哗,该吃吃,该喝喝,该八卦的照旧哈喇。

林靖独坐一旁,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其实,心中已是震动。虽隔了几年,那人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弱龄稚嫩,可眉眼却未大变,还有那个说话的样子,正是当年高旻寺的金福!

耳边闹哄哄的,林靖却在竭力捕捉金福的说话声,可偏偏想听时,却再也听不见什么了。林靖往外看去,不一会儿,这金福已经出来了,走到外头停着的一辆气派的宽辕大车跟前打了个千,说了些什么。那个掌柜的根在金福的后头,不住地鞠躬下腰。

车帘掀开来,林靖隔了老远,依稀可见一张冷峻的脸,正如当年一般!那人点了点头,即把帘子放下,而后这车就启动了。金福上了匹马,在后头跟着,而那几个汉子就跟在车马后头,人数虽然不多,却凭的有气势。

林靖出了会儿神,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听得旁人议论,这位爷看着跋扈,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每次闹事都站在理上。而且,一事不二罚,除非被罚的那个继续找茬。所以,刚刚那掌柜的才是那副神情,砸家伙事儿,还只是三楼的,总比拆楼好。而且砸完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林靖静静地听着,好一会儿,才让人结帐离开。

罄儿最是话多。哪怕这时才出了引凤楼还在大街上,就已经凑过来说着刚才的热闹。一楼大堂不比二楼雅座,是热闹。说话的人也随意一些。罄儿说得口沫横飞,林靖却只把几个字断断续续地听进了心里。

原来,那人还真的姓金,原来那人竟然是西宁郡王府的世子!

这个认知,让林靖有些个精神恍惚。好在平时林靖面子功夫学的不错,这一时头上也看不出什么。只是,随着这个认知,铺天而来的是纷纷的杂乱,这么个人,当初怎么会在那种年节时分。去了扬州高旻寺?还只带一个金福?当初见的那个人,虽然并怎么多交,可怎么也不像是现在诸人口中那个跋扈闹事的。还有那份饺子。真的很好吃,还有那个食盒那部经书……

红楼一书,专注于高门内家族之间,于外头之事着墨甚少。林靖从参考,这位西宁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当年的那份情,林靖一直记得。若能够,必定要还的。不过现在,还是暂时算了,若凑上去,还当是傍大腿的呢。

林靖有着都市人的一点儿小市侩,但也有自己的坚持。

收回思绪,听着罄儿的八卦,林靖忽然插口问道:“引凤楼的东家是谁?靠山又是谁?那位世子所为何事?”

罄儿一下子哑炮了,嘿嘿了半天,道:“这事儿,容奴才去打听着。看今日的情形,想来也不难。”说着,收到大爷的一记横眼,罄儿马上补充道:“大爷请放心,奴才明白着呢,不要招人眼。”

下半晌又走了几处,才算把拜帖都送至了。看看天色,也差不多该去会会宝玉了。

等到了约好的地方,才发现宝玉呼朋唤友,来了几位书上的酱油君,诸如冯紫英、韩奇一众。宝玉一一引见,到了卫若兰这儿,林靖不免多看了几眼。倒是被冯紫英发现了,笑着说,“看来卫兄甚得这位林兄弟的青眼,即这么着,你俩就互敬几杯,也显得亲厚。”

一众酱油君纷纷叫好,还非得换了大杯才行。这倒让林靖心里发憷,热闹起哄架秧子说俏皮话,她都在行,上一世的修炼,这辈子还没怎么拿出手呢,可这喝酒,偏不是能从上一世带来的。而且,以现在的小身板,还真不行。

林靖知道,现在这情形,说不能喝,只是火上浇油,就眼巴巴地看着宝玉,那眼神有着求救有着讨好,这样子做出来,虽有卖萌之可耻,可现在她也顾不上了。

宝玉果然挡不住,只是宝玉也不是人对手,瞬间就引火烧身了,而林靖也没被人放过。林靖没法,只能又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冯紫英,希望这人能被看出些不好意思来。

只是林靖的眼睛都眨巴酸了,冯紫英还是没被她看软化,正法之间,就听见有人“扑哧”笑了。照理,这样吵闹的场面,一声笑声还真法引起人注意,可偏偏林靖就听见了。

不光听见有人笑,还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好了好了,第一次见面,就吓唬人,还真不怕林兄弟对你有意见?”

冯紫英也哈哈笑了,“这不是有趣嘛!看林兄弟那小眼神,哎哟喂,我都崩不住了。好像再不放了他,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了。哈哈哈,林兄弟,见谅见谅!”

听打头起哄的说了这样的话,跟着起哄的也就哈哈笑着顺势说着些玩笑的话。

所以说,只是个玩笑?看着救人不成反倒被灌了两盅的宝玉,林靖心里摇摇头,算了,反正我就记住那人这份情了。

林靖也跟着笑了,冲着各位拱手叫了圈哥哥,谁让她最小呢,只是这哥哥也不是白叫的,她最小有给面子的都叫了哥哥,这些哥哥还好意思再灌她酒?

只是转到一个方向,林靖笑得真诚,这声哥哥也叫得最实意,这人就是刚刚出声打岔的那一位。林靖也记得,一开始,这人也没有参合。这人看着挺开朗的,长得也挺硬朗的,随身,有种练武人的气势,只是这人的名儿,很有趣,姓沈,单名一个“淑”字。淑,清湛也,只是多用在女名,却不知道他老爹,是怎么给这样个大好男儿娶了个这样的名。

这一圈人都是熟的,虽然添了个林靖,叶柄没什么客套讲究礼仪,互相之间的说话逗趣也都随意。渐渐的,林靖也放松了下来,不用担心别人灌酒了。眼神随着各人说话转移着,忽然发现,这起子人的名儿,还真都有个特色,卫若兰,贾宝玉,冯紫英,柳芳,都是带着女气的名儿,那个沈淑就不提了,也就是韩奇稍微好上一点儿,也不知道曹泰斗当时是怎么想的。

想着想着,就一乐,就听见身边沈淑问到:“林兄弟,有什么可乐的,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林靖或许被屋子里的酒气熏得有些昏,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要打趣,指着身边这人轻轻说到,“淑”,而后又一一指了刚刚的名儿,声音挺轻的,就够身边这人听到,只是,除了报名,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沈淑也是个聪明的,停了停,就呵呵笑了起来,“果然有趣。只是,既然这么有趣,怎么能少了你林兄弟。这么着吧,我送你个小名可好?立青为靖,那么,宁静,静好,这个青争之静,也不错。”边说,边用酒水在桌面上写出小静这两个字。

林靖一下子有如被施了身法,整个人被定住了,这个“静”字,本来就是她上一世的名字,而她爸妈,也从小“小静小静”的叫她,这个小静,本来就是她的小名。

沈淑感觉到她的僵意,忙问到,“怎么啦?不喜欢?不喜欢那就算了。哎,可不许生气啊,你拿我的名逗趣,我也没在意。”

林靖暗地里掐了掐自己的腿,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才笑着说,“在沈大哥眼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这个小名不错,我笑纳了。回头也不问你要见面礼了。只是不许宣扬得人人都知道了。”虽然只是个巧合,但偶尔听听,也不错。

一行人说说笑笑,直到日头西沉,才散了。

林靖年纪最小,宝玉又比她大不了几天还喝了几盅,虽都有下人跟着,但沈淑还是把人给送到了荣宁街才告辞。宝玉倒是想拉着人回府坐坐,但沈淑力拒,也不得法。

看着宝玉身上带着酒气,林靖摇了摇头,亲自把人送回老太太那儿,还给老太太赔罪,说是不该跟人玩乐了一通才回来,也没有隐瞒自己跟宝玉分开的事情,如此坦荡,倒让人不好说什么。再加上宝玉在边上一个劲儿的说是自己不乐意的,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连说开饭,不等饭时了,让两个孩子早点用了回去躺着。

一夜话。第二天一早,林靖就又去老太太那儿请安了。只是这日,老太太那儿多了几个人。

(谢谢宛如初见君得粉票,鞠躬~

(一

(原著第二十六回,有个“沈世兄”的超级酱油君,整本书就出来这三个字,连个名字也没有~

067无独有偶

说是这一日,林靖一大早又过去给史老太君请安,照旧是到得早了.因宝玉头天喝了点酒,这天起迟了,也没有来邀林靖。丫鬟们殷勤地让林靖进屋子里,才掀开门帘子,林靖探进了头,就发现,今儿个不知怎么着,只有探春一人早早的候在了屋子里头,连迎春惜春都没有在,黛玉也不见踪影。

虽然还有几个丫鬟们在,屋外还有些婆子小丫头子,林靖总觉得不太好。所以,迈了一半的脚就要收回来”“。探春却在屋里笑着说话了,“林哥哥来了?我才想呢,今儿个怎么一个个都来晚了,不知我后头会是谁,没想到却是哥哥你。”

探春落落大方的跟林靖打着招呼,若林靖就这样返身出去,倒显得小家子气来。林靖笑了下,点点头,“三妹妹好早。你先坐,我去看看妹妹去。”

探春嘴角上翘,并未同其他姑娘一般用手帕子遮掩,露出个会心地笑容,道:“到底是亲哥哥,一时不见都挂在心上。叫我说,林哥哥还是不用过去的好。林姐姐向来少眠,今日这般,想是能多睡了。她身边的紫鹃是老太太给的,最是贴心,万不会出什么岔子。林哥哥你只是不放心过去瞧瞧,倒是让她窘了。”

林靖脚步只能停住。三姑娘还在那儿不罢休,“还是说,这会子林哥哥又想着去看二哥哥了?亦或是那几株西府海棠,啊,对了,还有那几株桂花树。”

探春一路说一路笑,就是身边那侍书、翠墨等,也嘻嘻笑了。

林靖本是体贴这些个姑娘,在她上一世的认知里。这些姑娘还只是小学生呢。只是身处这世,林靖就要记着这世的规矩,但这会儿探春想要跟她说话,她也没觉得什么,被打趣了也只是跟着众人一起笑了,难道还跟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计较?

林靖也就进来,拣了个左手的座儿坐了,笑着说,“我倒是想着去看看二哥哥,只是又怕他臊得慌。昨儿个贪了杯,今儿个才闹起酒来。至于西府海棠还是桂花,前两日都看过了。不知还有什么可心的花草。三妹妹可否指点一下?”

林靖这样一说,反倒是探春有点儿脸红了,倒像是自己不知好歹了。只是,她确实是有意的。这位林哥哥来了这几日,她细细看着。相貌不要说了,自然是头等,可喜的是,这人品行事也是一等一的,对待妹妹又是样样周到,倒让她羡慕起那位客居的林姐姐来了。

这位表姐。虽然母亲早亡,可爹爹疼爱,兄长又周到。即便是客居在外祖母家,外祖母对她也是比对孙女还疼。哪里像她,虽然父母双全,亲人俱在,又是在自己家里。可父亲从不在意她,嫡母也只是面子功夫。姨娘又是那个德行,反倒是要她陪着小心在嫡母跟前小心行事,远着姨娘。下头那个亲弟弟虽然还小,可已经有些顽劣,她是着急,可在嫡母眼皮子底下却又毫办法,偷着说了两句,反被兄弟当仇人。上头这个哥哥虽好,只是待别人好。

这些,让探春这个小姑娘觉得,虽住在自己家,却一点儿也不自在,心中极是羡慕起黛玉,对林靖也不禁生出亲厚,想着这若是自己哥哥该多好。

林靖不是存心想调侃探春的,只是上一世养成的习惯,被人说了总要反嘲回去,后来白瑞又处处让着她包容着她。这会儿见一个小姑娘脸红彤彤的坐在那儿为难,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忙又打着岔,“听妹妹说,三妹妹喜爱书法,这琴棋书画中,稳稳占了个书字儿,却不知三妹妹最爱哪位大家?”

才说完,林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下,忙中出错,这姑娘家的喜好,也是外男能打听的?看来,自己的这个机变修行,还是远远不够。

探春倒是还没回过味来,只觉得解了刚刚的尴尬,忙回道:“我们姐妹四人,因顺着大姐姐,这四艺各择一字,原也说不上多少喜欢,只是各自努力罢了。没成想,久而习之,倒真觉得几分趣味来。我极崇怀素大师的字儿,只是日夜临帖,却连一点儿风格都不成。”

林靖听了,差点儿惊掉下巴,一个年纪才九岁的小姑娘告诉你她最喜欢怀素的字,自己刻苦练习,还在为练不出那个味道苦恼。怀素啊,那是狂草大家,颠张醉素,一个小姑娘在练?怎么不让林靖觉得违和?这是不是给压抑狠了?

林靖运了运气,看着探春,心中叹了口气,语中暗含劝意,“狂草确实洒脱,只是,若只求洒脱,根基不牢,想来练就也难。我不太懂这个,只是听人说,练字儿,得讲究个心平气和,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哥哥在说些什么呢,也让我听听。”林黛玉从外头进来,见屋子内只有探春林靖,而这位哥哥也不像平时那样避了出去,就皱了皱眉,自然的接过了话题。

林靖见黛玉进来,也不忙说先前之事,只问道:“妹妹睡得可好?我见妹妹今日气色不错。”

黛玉今日起晚了,心里本就不自在,听了林靖的话,觉得有些刺耳,本想顶回去,可屋子内还有他人,再一看林靖的样子,又有些拿不准,也就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紫鹃看着不对,忙接过话来说:“姑娘昨夜睡得安泰,倒是好些日子没那么安稳了。想来林大爷过府来看姑娘,姑娘心里觉着高兴,才睡得这么沉。我见时间还早,也就没舍得叫姑娘。才刚姑娘还急呢,说是怕要丢人了。我就说,怎么会丢人呢,大爷和诸位姑娘定能体谅,况现在也不晚。大爷,我说得可是?”

林靖才不觉得黛玉会因为自己觉得踏实呢,黛玉对她隐隐地防备,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她能体谅,也并不在意罢了。这会儿见紫鹃这样两段混在一起说,索性点点头,趁了这丫头的心。接着,也不在这些意思上头多打转,是或不是,难道靠嘴说的?这些又有个什么意思?只是问着紫鹃黛玉昨日的情形。

听紫鹃说道,昨日里临睡,太太王夫人让人给黛玉送了盏燕窝粥,说是昨日黛玉用饭用了少了,怕空着肚子睡,是不得安寝。黛玉念着舅母关爱,那一盏粥倒是吃了大半。

林靖心里转了下心思,一盏燕窝,就能让平时失眠的人立竿见影睡好了?又不是安眠药!安眠药?只是,这是为了哪般?

林靖按下心思,笑道:“如此,真要好好谢谢二舅母。想来,都是那一盏燕窝粥的功劳。”

转头对着林来寿家的说道:“既如此,不如每日临睡给妹妹用上一盏。只是,二舅母当着这一大家子的家,着实不易,各人都指着她来吃穿调停,且每人都有定例。没得为了妹妹这件小事麻烦她老人家。日后,你自拿了那银子,让你当家的在外头寻那最上等的燕窝来,交由你每日做了给姑娘用。这天长日久的吃下去,总能把那睡不踏实的病根给去了。想来,你这巧手,做点燕窝粥,总是会的吧?”

林来寿家的也是机灵,忙笑着说,“大爷您这是打趣我呢,什么巧手不巧手的,这盏子燕窝粥又费得了什么功夫,连厨房都不用去。我见姑那儿内有煎药的小炉子,只要弄个小吊子在那炉子上慢慢熬着就得。”

“既如此,越性让林来寿多买些银丝炭来,也省得去给管家添乱。”林靖点点头。

一时间,倒叫黛玉不知如何感想,心里又是愧又是羞又是恼。

正说着,宝玉也来了。听人说了林靖的前话,也连连点头,只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看着林靖的双眼又熠熠生辉了。而探春看着众人如此,虽然也笑着,只是心中晦暗不明。

一会儿工夫,两房长辈并珠大奶奶琏二奶奶也过来了。众人这才知道,昨日吃了晚饭,二姑娘被大太太叫过去说话,就留在那儿了,谁知今儿早上就有些头发沉,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四姑娘昨日就去了东府。林靖这才依稀想起,昨日晚饭并没有见四姑娘。

等给老太太请了安,一家子分别用了早食,该去忙活的去忙活了,就留几个小辈在老太太跟前说话。

才说了没几句,就听外头人报,薛姨太太带着宝姑娘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史老太君眯着个笑眼,忙道:“有请。”

林靖这边坐不住了,贾府的姑娘还可以说说,这薛家,可是亲戚的亲戚,就算自己是贾敏生的,那也是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的。

正要起身告退,冷不防被宝玉一把抓住了手,道:“我还想着宝姐姐怎么好几日不过来了,本来还想带着表弟你过去认识一下的。宝姐姐也是在好不过的,你见了,一定也会这样认为的。”

林靖这会儿真对宝玉的热情有点儿吃不消了,忙笑着说,“二哥哥这可怎么说的,我还是先回避一下才好。”

“都是自家兄弟姐们,有什么好避开的?”宝玉觉得挺奇怪的,拿眼睛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顿了顿,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林靖默,老太太,您,内伤了吧。

068纷纷出手

宝玉拉着不放人,老太太又是点了头的,外头人进来也不过等丫鬟打帘子再迈个腿罢了,所以,等薛姨太太带这宝姑娘进来屋里,林靖还在那儿坐着呢.高速

既然走不掉,林靖也不矫情了,反正已经见了那么多位姑娘,也不在乎再多加一位了。倒是宝钗,见到屋内真有一位面生的公子,瞬间低下了头,红晕,慢慢爬上了两腮。这副娇羞动人的样子,差点儿迷了宝玉的眼。

薛姨太太过来此处,先是给老太太问安,等一众客套完毕,老太太才指着林靖说,“这是我外孙,这两日才到的”“。”边上鸳鸯笑嘻嘻的插嘴道:“老太太盼外孙,都惦记很久了,所以这会儿林家大爷来了,老太太是就要他陪着,恨不得把以前的份儿都补上。”

林靖看了鸳鸯一眼,倒是个会就说话的丫鬟,给了个遮脸的说法,只是,这话倒像是说林靖不孝顺。

黛玉了皱了皱眉,她对这位哥哥的感情说不太清也理不顺,可是却不爱听别人说不好的。只是看着老太太笑呵呵的脸,也就抿住了嘴。

老太太像是没觉得什么不对,冲着林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薛姨太太,道:“来,见过薛姨太太。这是你二舅母的嫡亲姊妹,你就跟着宝玉,叫姨妈好了。”

林靖走过去,口称“见过薛家姨妈”,而后就要作个大揖,只是才行了一半,就被薛姨太太一把拉住了,捏着手一边仔细打量,一边连称好孩子。林靖笑着由她看,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称赞了半天,薛姨太太才说道:“那日我听我那孽障说了,你跟他早在金陵就交好了。怎么不来家里坐坐?这回来了怎么也不给他递个信儿好让他去接你?蟠儿惦记着你呢,口口声声说要寻你吃酒。”

林靖听得一阵子腻味,攀熟也不是这等攀法,只是人家好歹也是有了年纪的,在座又都是姑娘们,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细,只笑着道:“旧年曾在金陵见过贵公子,只是贵府正举家北上,也不好给您添乱。后来也不曾知道薛公子在此处,倒叫他惦记了。实在是对不住。”

薛姨太太顿了顿,忙说不妨事,然后就松开了手。宝钗的脸。又是红上了一层。宝玉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明白,这会儿就过来拉着林靖的手,就要给林靖介绍宝钗。

正在此时,外头又有人通报,说是东府里珍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过来了。

老太太忙让人请进来。等人进来了。行了礼,老太太又把林靖指给那对婆媳看了。

互相厮见过,尤氏尤为热情,拉着林靖左看右看,看得tèbié的仔细,嘴里不住地称赞着不说。还问着各种的问题,平素的习性喜好,日常消遣。还问了荣国府人不太注重的读书课业,大为赞叹林靖能得拜大儒为师,极是推崇。反正一圈下来,差点儿连林靖的生辰八字都给问了。如此热切,连林靖都差点儿招架不住。

跟在尤氏身后的秦可卿自叫了声“林表叔”后。就没有再出声,只是也不住的打量着林靖。这眼神。没遮没拦,也算大方,只是太刻骨了些。

林靖心中抖了抖,自己倒是不怕问也不怕被人看,只是总觉得这位珍大奶奶热情太过,而那位秦可卿的眼神也太古怪了,不像是寻常亲戚该有的样子。又仔细寻思了一番,心中好笑,自己也太过自恋了吧?

也不知老太太觉没觉察,反正这位开口笑了,“好了,珍儿媳妇坐吧。我是知道你们婆媳俩是不吃人肉的,可我这外孙不知道啊,可别吓坏小孩子家家。我这外孙,我可宝贝着呢,得留着好好疼爱呢。”

这是不是话里有话,林靖不知道,只是尤氏捂嘴笑着放开了林靖,转头对老太太说道:“哪怕我就是个母夜叉,在老太太这尊真佛面前,也是没戏唱的。”转头又笑着对林靖道:“好兄弟别怕,吃不了你的。”

这话一说,倒让人喷笑了。正说笑着呢,王熙凤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我听着就热闹,还以为哪儿来了耍猴的,这仔细一听啊,才知道是珍大嫂子来了。也对,耍猴的那比得上你啊,猴子又不会说话。”说着话,人就进来了。

众人捂嘴,老太太倒是毫顾忌的哈哈大笑。尤氏也挺乐和的,等众人笑过后,才说到:“耍猴的比不比得上我,这个没定论。但我知道,这耍猴的一定比不上你。这不,人还没进来,这开场响锣就已经敲上了。”

话音才落,又是个笑倒。林靖跟着笑着,只是心中诧异:这话听着热闹,这两人看着因该关系像是不错,这才能互相如此打趣,看书上时也有这种感觉,只是现在自己砸吧着,怎么有种争锋相对的味道啊?

又环视了下众人,只看着笑得都挺畅的。老太太老谋深算,自然是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可另几位也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说,果然是自己太敏感了?

正疑惑着,王夫人过来了。一众人才厮见请安过后,邢夫人也来了,又是一通忙乱。

好不容易停当了,老太太才笑着说,“今儿个谁下了帖子不成,来得好齐全。”

尤氏听这话,笑了,“说到这个,我今儿个还真是来下帖子的。我们爷听说林表弟来了,喜欢的什么似的,就要过来请人。我想着,不如大家一起请了,热闹些,也省得林兄弟拘束。所以,就跟咱们爷讨了这份差事,来请各位了。”

老太太听着点点头,冲着林靖笑说:“看看,如今咱们都沾着你的光。咱们就跟着你去蹭饭去,我可说好了,大家都去。薛姨太太,你带着宝姑娘也去。珍儿媳妇,你可得多多准备些好东西。咱们这一大家子,既然要蹭饭,就蹭足了。”

老太太说的风趣,大家也都哈哈笑着,凤姐儿也在边上敲着,“还是老太太好说话,只蹭个饭。我可不行,没有好戏好酒,我可不依。”

老太太也撑不住了,忙指着凤姐儿对尤氏笑道:“哈哈哈,你还不去撕她的嘴,她借我外孙的光,还挑剔上了。”

尤氏也作势要上前,凤姐儿又讨饶,足足笑了好一会儿。看看玩笑的时间不短了,几位太太奶奶才先行告退,林靖也顺势告退出来了。

在老太太屋子外头,几位也分开了。尤氏带着秦可卿倒是跟王熙凤一路,说是要商量一下戏酒的事情。不过,临走前,林靖捕捉到尤氏跟邢夫人飞地递了个眼神。

这日子就定在了第四日后,紧着贾政休沐,于是阖府就过去了。

才过了府,贾珍就带着贾蓉贾蔷过来请安,就见了被老太太拉在身边的林靖,又是一番见礼。

贾珍也不等林靖把礼行全了,一把拉住细细看了,又问了些家常话,倒是没像尤氏那么仔细,不过也是多了些别的话,诸如林姑老爷身子可好,公务可繁忙,又旁敲侧击的探听了下林府现在谁管事当家之类的,只是非常的巧妙。

林靖又不是真个不懂的,哪会真被人套出话去。不过,也对贾珍有了的认识。书上只写着这人好色贪欢之类的,林靖这会儿却体会到,就冲那刚刚的套话技巧来说,也可看得出这人是有些才干的。回头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不管怎么说,这人还是一族之长,总有些本事的。

贾珍探听不出什么来,也罢了,等说笑了一阵,就要拉着宝玉林靖前头听戏。老太太也不好拦着,点头同意了,只关照不许让多喝酒。贾珍忙笑着应道:“我亲自看着,老太太请放心吧。”

外头比内眷处热闹多了,宝玉原还担心会碰上他老子贾政会不痛,可出来并没见着。一问才知道,这位政老爷不喜听戏,正在敬老爷的书房里看书呢。

宝玉一听就撒欢了,一会儿说这个小生唱得好,一会儿说那个旦角水袖舞得妙,贾珍陪着,又把林靖拖着,看着倒是熟人了。

看宝玉把心神放在了玩上头,贾珍笑了笑,掉头跟林靖说话,不知不觉就把这话题往某个方向带了,“林兄弟一表人材,又是个努力的,不知日后便宜了哪家的姑娘,林兄弟可否解惑一下?”

林靖垂下眼帘,心中叹了口气,却做出害羞状道:“父亲还未曾跟我说过这事情呢。”

“哦?是不曾说,还是没订亲?”贾珍紧追不舍。

林靖不想在这问题上多纠缠,努力做出脸红状,却把话给说清楚了,“幼时曾入寺中修行,师傅说,我命中有劫,不宜早提婚配之事。父亲深以为然。”

贾珍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片刻就收拾起来了,东拉西扯的又说了一阵子,才说走开一下子,只是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而内里,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就悄悄来到尤氏边上,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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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厚皮抢先

尤氏神色未动,等那人下去了,过了会儿,才笑着对秦可卿说到,“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说话,话题不得姑娘们喜欢,你带着姑娘们出去走走,看看园子里的景,也省得坐着味。 .”

尤氏这样说话,哪怕是坐着不愿意动的,也只能跟着秦可卿出去了。

而王熙凤一听那话头,就知道尤氏有话说。原本她是极愿意参合事情的,只是忽然想起,那日尤氏好像跟大太太有些勾当,那会不会就是应着今儿个的事情?进而又想到,大太太总是跟她姑妈不对付,这回这两人都在,会不会当场打擂台?虽说,她心里是向着自己姑妈的,也不把大太太放在眼里,可人家终归是她的婆婆,明面上总要敬着”“。若等下这两位真的对上了,自己夹在中间,倒是难办了。

王熙凤脑子转得及,这想到这儿,看黛玉等人才刚起身,忙笑道:“姑娘们等等我。”说着就冲故意冲尤氏笑骂道:“你是上了年纪了,我可还年轻着呢,不耐烦听你这老货唠叨。”

转而又对老太太央告道:“老祖宗,今儿越发给我个脸,让我躲个清闲,也跟妹妹们出去乐呵一下。”

老太太哪有不明白的,只是王熙凤说得可怜,倒是不能不应了,忙笑着说:“瞧瞧这个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婆婆怎么苛待你了。去吧去吧,好好去玩着,哪怕上房揭瓦我也不管你。”话语间,还不忘了把邢夫人给带上。真当自己年纪大了,眼瞎看不见吗?

王熙凤脆声应了,又给老太太邢夫人王夫人斟上酒,殷勤一回,直看得邢夫人咂咂嘴。“去吧,姑娘们都等着呢。再这么着,倒真像是我苛待了你似的。”老太太的话让她觉得刺耳,只是她这会儿也没怎么说王熙凤,省得说狠了,王熙凤抹不开面子,又留下了。她是极愿意王熙凤走人的。

王熙凤花蝴蝶似的打了个唿哨,这才拉着秦可卿的手,带着黛玉宝钗并三春走了。

尤氏看着姑娘们都走了,起身就对老太太福了一下。开门见山道:“今儿个,我想向老太太求个事儿。”

老太太没想到这尤氏会这么直接就说,只是她到底不是什么年轻媳妇。也不等尤氏把话说完,马上截入道:“我这个大半截都埋在土里的人有什么能耐让你珍大奶奶求的,打住啊。就知道这饭,不是那么好蹭的。我那个宝贝孙子外孙子,都要好好看住了。”

原以为这话说得够厉害了。哪想到这回尤氏是铁了心厚着脸皮了,就算老太太说的够难听了,也硬撑着要开口了,这回害怕被打断,直接就说了最关键的,“我可是为了咱们家惜春跟林家大爷的事情来求老太太的。”

在老太太开口截话的时候。王夫人就听着不对了,只是没想到这尤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忙上接口道:“四姑娘跟林家那孩子能有什么事。都是小孩子家家的,统共没见过几面,珍儿媳妇不要乱说话,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尤氏一笑,忙又说道:“怪我怪我。把话说了,让二婶儿您听着误会了。老太太。两位婶子,容我从头仔细说。”话面上虽然是说着抱歉,可语调中却有着喜气。

老太太叹了口气,狠瞪了王夫人一眼,真是个城市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么一说,她想不听都不行了。哎,也怪自己,刚刚没把话说死了。从那日尤氏的表现,就让老太太心存疑惑,只是又不敢断定,毕竟是宁国府的嫡出姑娘,怎么能求个庶子呢。即便这样,她刚刚还是截堵着尤氏的话头。

可真是的,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这珍哥儿也真是混帐了,就算再不着调儿,也不能那么对付嫡亲妹子的终身。还有这个尤氏,这么厚皮耍赖的,这事儿,肯定是她撺掇着的,怎么就能对小姑子下如此的黑手?难道是想着少出点儿嫁妆?

哎,自己愿想着在二姑娘和三姑娘中挑一个,维系着下一代的情分,也拉拢着林家,能让黛玉也轻松些,只是还没想好舍了哪一个。虽说,嫁了林靖那小子,日后的日子不会太差,比旁人还好些,毕竟上头没有婆婆,左右没有兄弟妯娌,可这个身份名声上却没什么好听的。有道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自家好歹是国公府呢,就这样嫁个庶子,还真是有点儿不好听。

老太太是有点儿妄自尊大了。诚然,贾府往来俱是勋贵,四王八公,还有好些个伯侯人家驸马府邸。只是传到贾赦这一代,已经只是个一等将军了,而贾珍不堪,世袭三等爵威烈将军。就是贾政,也只是个五品的官儿,虽然京官比旁的尊贵些,可再怎么尊贵,五品也比不上林如海的三品,还是在扬州那种地方的巡盐御史。别说,林靖如今十二,已经是生员了,虽然林靖是个西北货,可在别人眼里,那人品那师承等等,绝对是前途量的。

不说老太太的暗自叹息,尤氏现在却是有了机会缓缓道来:“今儿个我们爷一见着林表弟就分外喜欢,这会儿相处下来,这人品相貌,师承家学,一不被我们爷喜欢。交谈下来也分外投契。老太太和两位婶子也知道,我婆婆过身得早,我们爷一直是心念着亡母,又分外疼爱这个幼妹,她的终身,也一直在我们爷心上惦记着。”

“今儿一看到着林表弟,我们爷就满意了。虽说,高门嫁女,只是也有‘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这样的话。林表弟除了不是姑太太亲生的这一点,哪样都是好的,配得上这‘佳婿’二字。万事不能求全,再说了,林表弟又是自幼抱在姑太太身边的,这一点也就说得过去了。所以,我们爷就想把林表弟定下来,做个妹婿。”

“先前我们爷也试探过了,林表弟还未定亲。虽说,林表弟的亲事,最后得有林姑老爷点头。只是,老太太也是林表弟的外祖母,总有说话的余地的。我们姑娘打小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疼爱她,教养她,姑娘的终身大事,不能不跟老太太通个气。还请老太太看着我们姑娘面上,以及我早逝婆婆的往日情分上,帮着给林姑老爷说说。省得我们也冒然说上去,让人诧异。”

尤氏一口气说完,这才微微停了停,又对着王夫人福了福,“刚刚是我说话没说全,倒让二婶子替我担心了。”

尤氏根本不担心刚刚那种带有歧义的话传出去,她们都连着亲呢,这话要是败坏了贾家姑娘的名声,她们哪房又逃得过去?

王夫人暗恨,尤氏这样把话说明白,她再提探春,倒像是两姐妹争嫁了,这可是太难听了。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刚刚那样急着截话头,大概就是担心这尤氏说出这些来。这个没羞没扫臊的,还真知道先下手为强。

王夫人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便宜了探春。可往往有了争抢,就会让人头脑发热,会执著。现在,王夫人倒是不甘心了。

眼珠子一转,也不管老太太还没开口,就出声否决了,“珍儿媳妇,这好像不太合适吧?且不说别的,四姑娘排行可是老四。怎么能先给她议亲呢?这样,岂不是让她姐姐脸上太难看了?”

王夫人说着,还想拉着同盟,就看着邢夫人道:“大嫂子,你说是吧?”迎春比探春还大,这事情,肯定是二姑娘脸上最难看。这样先把四姑娘给否了,然后对付二姑娘,可有的是办法,那个软弱的性子,就能挑出毛病来。

哪想到邢夫人脸色一整,冲着王夫人摇摇头,“弟妹,这事倒不是这样论的。”说着,好整以暇的拿着帕子掩了掩嘴角,心里却笑开了花。这事,本来就是她想出来的,怎么会没想到这个呢。

当初她就想着,一定不能便宜了王氏,如今看王氏暗自着急的样子,心里爽透了。这回,她可是一箭多雕,太不容易了。贾珍的为人,她还是揣摩出几分的,做事没个章法,就看他能给唯一的儿子去那么个小官家里的女儿就看的出,而且这女儿还是抱养来的,真是不知所谓。而尤氏来说,小姑子养在老太太那儿,能有多少情分?

而且,尤氏也是个填房,也是小门户进来的,也没有子女,所以,别看尤氏面上这么光鲜能说会道,心里也虚着呢。要想有底气,就必须手里抓着钱。那林家姑老爷在南边作了那么多年官,又是管盐的,家里得有多少家产?不姓尤氏不动心。就是贾珍,也看重这点吧?

再说,林家小子能娶嫡女,怎么会再看着庶女?况且这年龄也合适。这样一来,她也是给林家卖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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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姐就想要一段美满的婚姻,难么?

070叔嫂情份

邢夫人想着,这惜春不过是个小姑娘,还不听她哥哥嫂子摆布?日后这家产,也方便倒腾。冰@火!中文 .她可跟尤氏说好了份额的。就算尤氏贪墨了些,总比落在王氏手里,自己一点儿也拿不到、反看了白惹气好。至于迎春,且不说她原先的那些想头,就算嫁过去,这里头还有贾琏夫妻呢,那个王熙凤可是个狠角色,自己能落下多少好。还不如这个惜春呢。自己能即卖了东府里的好也捞了实惠。

这可真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邢夫人此时心情好着呢,听到王夫人这会儿这样问她,还真以为自己会被她挡枪使?因而笑着慢慢说:“弟妹你看,往日里,府里府外的,咱们琏儿,都是被称作二爷,而宝玉,也是二爷”“。这一个府里,就有两位二爷,可见是各房论各房的。这正经说起来,惜丫头还隔着府呢,她可是正儿八经的东府大姑娘。现在称呼她四姑娘,非是当初老太太养在跟前,怕她因为这点子称呼,觉着自己是个外人,不自在而已。那是老太太心疼侄孙女。若按你这个说头,那族里隔着府的,得有多少姑娘要看着咱们府行事?这样,也太过了。”

王夫人只是临时找话题,哪比得上邢夫人早有预备?这一下,就被将军了。而且,这话里话外还说她跋扈,当下脸就**辣的了。想要反驳,还真一下子找不出错处,那话既捧着老太太又危险着她的心肝。

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当初弄出那两个二爷,也不过是自己略有些偏心而已。现在这么多年下来了,难道说还要再去改了这称呼?只怕若真那样,原本没什么的,倒弄出什么事情出来,惹得家宅不宁。况。即便那样,这惜春还隔着府,也论不到一处呢。

罢了罢了,他们自己要作,那就作去。那样,还好听了,姑爷那里也有面子了。只是日后……哼,不过是个小丫头,好好调教着捏在掌心里便是。看着尤氏,老太太冷哼着。怪不得头几天说着要接过府去住些日子,只是,这几年这样扔着。现在想笼络就能笼络回去?

老太太心思已定,面上却是不改,“四姑娘的亲事,是得由着她哥哥作主,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多少年了。只是这一句,你们做母亲做嫂子的要记住,历来,这姑娘家总要尊贵些,没得上赶着男家议亲的,不然。就算是成了,怕是也要让夫家看轻。”

说着,也不管别的。只说是自己乏了,坐不住了,就要回去。尤氏倒要留人,但这哪是留得住的?连着王夫人也一起告辞了。而李纨先头也在座,知道婆婆心气不顺。也就识相地一起走了。倒是邢夫人心里畅,留着让人奉承呢。

王熙凤先前跟着姑娘们做一处。渐渐的跟秦可卿谈在了一块儿。听着秦可卿话里隐隐透出的意思,吃惊地瞪圆了眼睛。等听闻老太太太太要走,就觉得,这里头,有事情。有心想要跟着回去,好好听姑妈说说,只是再一想,这事,她可管不着,掺和进去,里外不是人。往日贾琏跟林靖时有书信往来,贾琏有时候也说上那么一两句,知道贾琏对这个表弟不同旁人,怕是比琮三爷还上心呢。

这样想着,就笑着说要留下来,好不容易偷了一天的乐子,哪能这么早就回去了,还不得让人好好服侍服侍?

老太太也没做理论,只让王熙凤留心照看着小姑子小叔子,就带着人走了。她这一走,连贾珍都出来恭送。

贾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偷眼看着媳妇,虽然尤氏脸上的笑意勉强,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下,有心人看着心里就来气了。

林靖也跟着众人送老太太呢,可被王夫人连连的打量,弄得有些发麻。因想着贾珍今日对自己的热情,今日着宴请又是因自己的名义,所以现在也不可能脱身,那就多留意着吧。

林靖本来就不爱戏酒,这戏,咦咦啊啊的,虽然是民族文化高雅艺术,但她一个听惯流行音乐的,一下子还真没那个脓包,而酒,是喝不得。

所以枯坐着也趣,可也不能一个人乱走,要知道那些那些经典桥段是她要引以为戒的,所以,就想拉着宝玉。只是这宝玉现在没人管着,好一阵子自在,心神放在玩乐上头,又多喝了几杯,眼看着就是脸红眼驰,隐隐有醉意。

贾蓉也是个有眼力的,看着林靖这样,就知道不怎么耐烦了,想着自家谋求的事情,因而笑着说道:“光这样坐着,也是厌气,表叔,出去走走可好?”

有贾蓉陪着,林靖自然是放心了不少,只要不错步跟着,有什么事情,自然有贾蓉顶上。林靖眯了眯眼,连连点头,脸上也真心实意的笑了。

贾蓉晃了晃眼,又极的收住了,只是这下,刻意的讨好,就心诚了些。

红楼原著中并没有怎么多描写宁国府内的风光景致,林靖却明白,当初这好歹也是国公府,所以这一路走走看看,林靖虽悦目,却没表现得多惊讶,这落在贾蓉眼里,自然又是种好处。

这且行且看,渐渐行至一处假山,就隐隐听见有人声。林靖分辨不出是谁,只听得出,现在是个女声在说话,只是撇了一眼贾蓉,却见贾蓉面色有些微变。

贾蓉欲加步子,却又猛地一顿,眼睛,不着痕迹的偷划向林靖。只见林靖背着手,半转着脸,眼望着远处那处活水,口中念念有词,又摇晃着头,忽然一皱眉,像是沉浸在某种氛围中,根本没在意周边。

贾蓉这才向着身边一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子点头,步往那假山另一边绕去,只是行动虽,却半点声息。不一会儿,那小子就回来了,凑在贾蓉耳边说了句话,那贾蓉的面色就转过来了。

也是贾蓉认为林靖不过是个孩子,拿着宝玉作比,不然也不会在林靖跟前如此浅白。

林靖心中好笑,停住了口中之词,又转眼望向别处。

贾蓉见此,笑着过来问到:“表叔刚刚可是得了什么好诗了,可否赏侄儿听听?”

林靖微赧,“哪有。我只不过是看着那水格外喜欢些,我们前边去吧。”

贾蓉只不过是一说,他哪对什么诗文感兴趣,这时也就当先往那假山走去。

转过假山,还真见着一行人,和一个人。

那一行人,林靖认得,那一个,林靖也认得。

只见这两拨人看见林靖贾蓉过来,俱是喜意,那一个的,率先迎了过来,先对林靖称呼了声表叔,而后一把握住贾蓉的手,说道:“蓉儿,怎么不说一声就出来了,倒叫我好找。”

林靖被这声“蓉儿”刺激得不清,看着贾蔷也有些愣神。那贾蓉微微一笑,这笑意,真情实意,反手握上贾蔷的手道,“我不过是陪着表叔出来散散,你紧张做甚?”

两人都往林靖这边看来,只见林靖微微愣神,贾蓉只以为小孩子忘了人,忙再次引见,“这是我蔷儿堂弟,是老国公正经玄孙,原也主在府里。前些日子,蔷儿心大了,说是该顶门立户了,硬要搬出了府。我父亲也扭不过他,只能允了。”

这话,透着亲昵,也有丝怨气。

“蓉儿!”贾蔷在一边叫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贾蓉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靖才从那声“蓉儿”里回过来,又被这互动弄得有些小心跳,不是吧?是吧?

正在这时候,那一行人也过来了,“见过表叔,见过相公。”那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可卿!刚刚那个模糊的女声,也是她。只是,为什么听了她的声音,贾蓉会变脸呢?

林靖还没怎么想,就听见贾蓉问到:“母亲不是说,让你陪着几位姑娘及琏二婶子吗?怎么你在这儿?”

秦可卿不急不缓的说道:“原是那样的。只是一会儿,前头就传来话,说是宝二叔有些个醉了。琏二婶子就要带着宝二叔回去。我想着,老太太本是让公公看着宝二叔的。那样回去,怕是要让老太太责怪公公。且老太太本身也是乏了才回去的,没得让她老人家再劳累挂心。所以,我就劝着,不如就让宝二叔在咱们这儿歇着,等歇过了劲儿,也就好了。现在这样,路上再要是折腾得吐了,倒是不好。”

“琏二婶子想着也是个理儿,就让人把宝二叔送了进来。我才去把宝二叔安顿好了,就要去回禀琏二婶子的,却不想在这儿遇上了蔷叔叔。”

秦可卿一路说着,贾蓉一路听着,并没有什么表示,可林靖那是多灵敏的人?就是说她多狡也不为过,并未有漏掉,那秦氏说到贾蔷时,眼神落在了那交握的两只手上,脸上闪过些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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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美人再上》

作者:唐雪熏

书号:2690274

一句话简介:穿越了,悲惨了!重生了,奋起了!那些负了我的你别得意,今生咱们来好好算算账,那些我负了的,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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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迟了,见谅见谅!么么大家~好茶盼望着粽子节,可惜群里不发福利,群主说风太大~~

071见证实录

贾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宝叔那儿可得仔细着,你把宝叔真安顿妥贴了?”

秦可卿顺着眉眼,答了个是,还解说道:“上回邀西府过来看梅时,宝叔不喜在那正经待他的屋子里睡,偏是我房里,他就嚷嚷着好。 .这回,人有些糊涂,是吵嚷着不要去那些浊气冲天的屋子,还惦记着我那处。我瞅着宝叔酒气上头,也没法跟他分说,也怕闹狠了,他不好受,再说,宝叔才多大皐.”“。就顺了他的意,照旧送到了我那儿q净菲抛游叶脊卣蘸昧恕u獠抛急溉セ冂龆婶子的。?br>

贾蓉听了,也没觉得不妥,点了点头,就让人自去。

林靖却忙出声,叫住了秦可卿,“侄媳妇请稍等,”说完,又为这句侄媳妇稍窘。贾蔷看出了林靖微微的窘样,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倒是那秦可卿像是怕林靖着恼,瞪了眼贾蔷,返身对林靖福了福,道:“林表叔有何吩咐?”

林靖整了整脸色,问道:“你才刚说要去见琏二嫂子,二嫂就在前头?”

秦可卿弯了弯眉眼,确实是副可人的样子,柔声道:“正是。”心中暗自琢磨林靖话里未尽的意思,恍然明白,道:“二婶子带着几位姑妈就在前头的飞翠榭乐呵着呢,我才刚出来的时候,听着姑妈们说是要联句。先前还让我找了套花神签子出来,想来还要行个酒令。表叔也过去热闹热闹?”

秦可卿确实猜对了林靖话外的意思,但只是一半。她是要打听那几位贾姑娘和宝钗的去向,可为的只是避开,她虽不怕人缠上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她还想着将来一定要和这两府撕撸开呢。

此时,林靖也笑得分外温柔。竟让那几位见惯美色的也稍稍失了神,待回转过来,只听见林靖的声音在说,“……姑娘们玩得开心就好,我就不过去了,省得拘束了姑娘们。只是麻烦侄媳妇给带句话给我妹妹,听着这个‘榭’,想是靠着水边,现在天气虽然热了,可也不能尽贪着凉。着了水气,姑娘们玩闹联句虽然热闹,但也不可太过费心血。多思伤了精神,酒虽好,只是年纪还小不可多饮,吃茶叶不可太多,免得睡不安神……”

“扑哧”。贾蔷又忍不住了,“这哪是一句话,这可是一车子话了,都赶上宝二叔了。”

这回秦可卿没有瞪他,也是笑了,看着林靖好似有点儿尴尬。忙解围道:“都知道林表叔是疼爱妹妹,如今看着,让我巴望着也从哪儿变一个这样的哥哥出来。表叔的话。我一定带到。表叔放心,琏二婶子看着她们呢,一定会劝着的。”

林靖拱了拱手,这才转过身,贾蓉度其意。忙又把人往另一处引,贾蔷自然跟上了。走了几步。才隐隐听见什么“四姑娘好福气”这类低声地话,也有的在奉承秦可卿,“奶奶您也是福气好的”,偷偷看了眼贾蓉,果然,面色已经变了。

如今这走来,虽是多了个人,反而却比刚刚话少了。林靖虽觉得这貌似有点儿古怪,可,这又与她何干?只管四处看看,有意思的地方就多停停,看到奇妙处,也想着吟上一首,只是到底不是从小沉浸在这古韵中的,总觉得刻意做出来的,多了点匠气,少了些灵性。

林靖摇摇头,罢了罢了,附庸风雅,自己还真是没这个根骨,只要能把那策论写出味道来了,就行了。

这样走走停停,也是有好长一短时候了,贾蓉倒是担心林靖累坏了,就要劝他回席上去,用点东西,歇歇脚,若是嫌弃那几本戏吵闹,也可以点两个小唱。

林靖哪里是嫌那戏吵闹,她那根本是看不懂,再者也不想去前头虚应那些个人,只是摇头。

贾蔷知道贾蓉担心什么,脑子一转,笑道:“既如此,不若我们去瞧瞧宝叔,也不知他这个醉酒,到底如何了。”想来到了屋子里,也能歇着,若能让这位歇个晌,就好了,说着话,眼神就瞟了贾蓉那里,忽然别扭了下,又加了一句,“只是到底是嫂子的屋子,我倒是唐突了,不知道蓉儿意下如何。”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贾蓉,不再作声。

贾蓉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个恼色,“一个屋子罢了,难道还是个宝贝?”说着横了贾蔷一眼,只是见那贾蔷的形色,又没再说下去,也那恼色也尽数收了,轻咳了一声,对林靖道:“蔷儿这提议倒是不错,我也正有此意,不知表叔觉得如何?”

其实,林靖也是想看看那秦可卿的屋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要知道,就在那儿,宝玉第一次那啥,嗯,游太虚幻境哈,还有那段描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rǔ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甚是香艳。

只是碍于礼法,不得说什么,现在贾蓉亲自来请,林靖也就顺势点点头。

当下,贾蓉在前边引着路,贾蔷伴在林靖身边一路行去,到了,却发现院子里没什么下人。

今日府里宴请,等闲的人派出去忙着差事了,可再怎么着,这院子里总是会留着人的,哪怕是粗使洒扫婆子总归该有的,况刚刚秦可卿还说,安排下了人呢。贾蓉脸上就不好看了。

贾蔷这会儿倒是不跟他寻别扭了,笑着道:“许是宝叔想要清静,把人都打发了也未可知。你也知道,宝叔最看不得那些死鱼眼珠了,没得留着污浊了这院子里的气味儿。”说着,就悄悄地捏了捏贾蓉的手。

贾蓉听了贾蔷的安慰,心里就舒坦了些,脸上也回过脸色,冲着林靖笑说:“倒是让表叔看笑话了。那我们也轻着些,省得惊扰了宝叔。”

林靖只当自己是瞎子,这会儿见对自己说话了,才活过来,也只是笑笑。

贾蓉让跟着的人都留在了外头,只把林靖贾蔷往里让,看来,还真怕宝玉嚷嚷着污浊了味道什么的。

院子里没人,贾蓉就自己打了帘子,让林靖贾蔷进屋。屋子外间也没有人,静悄悄的,林靖有些奇怪。宝玉这个人吧,虽然喜欢乱跑,也不在意身边跟没跟着人,可他身边那些丫鬟服侍他却十分精心,这会儿他有些醉酒,身边那袭人晴雯麝月什么的怎么会不紧巴着?

林靖正疑惑着,就听见里屋传出来一声似泣非泣的声音,正待凝神细听,却又没有了。而正当林靖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又一声呻吟传了出来,有些压抑,想是竭力忍着什么。

贾蓉脸上的神情有了些古怪,僵立在那里,而贾蔷却声的笑了,比了比里头,做着夸张的嘴形,一字一字声的说着:“去看看是谁!”说着就推着贾蓉往里走,而他自己还不忘拉着林靖。

等林靖被拉了进去,看清里头的情形,才暗骂了自己一声,马德,自己好歹也不是不知道,怎么那会儿就没想起这事情,这么近距离围观活剧,会不会长针眼啊!啊啊啊,三观呢,节cāo呢,下限呢,这三兄弟跑哪里去了,是不是被自己刚刚蘸着酱醋吃了?不然,为毛现在自己竟然也有些兴兴然?

还有还有,贾蓉贾蔷这两兄弟,明明是两个美少年,怎么这会儿会笑得像个中年猥琐大叔?

屋子内燃着熏香,靠里中间的那张大床上,垂着帐幔,因是天热了,这帐幔是薄纱的,半透明,还只放下了一半,这床上的情形,看得分外分明。

宝玉仰躺着,只着中衣,还算整齐,只是腰上那汗巾子解开了,有一只胳膊伸了进去,透着薄薄的衣料看得出,那胯下鼓鼓囊囊的,一只手在那里动作着。随着那动作,宝玉还时不时地发出先前林靖听见的那种声音。

里床,有个丫鬟,半俯卧在宝玉身上,紧闭着双眼,一只手正在宝玉的那里,另一条胳膊,就搂着宝玉的头。而宝玉此时,并未有像平时那样吃着丫鬟唇上的胭脂,而是正把头凑在那丫鬟的怀里,含着那物儿,舔弄着。

还好还好,还没有上顶级片,现在只是三级。

林靖正想着退出去,却没想到贾蔷突然笑了,“可算是逮着了。”

那只手僵住了,那个头也僵住了,忽然,林靖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林靖也僵住了。

(谢谢乐乐妈咪的粉票~

(这个,好茶今天有些猥琐了,不过,围观党原著中也有,当然,内涵可能不一样,摘自第十五回:

说着,一口吹了灯,满屋漆黑,将智能抱到炕上,就**起来。那智能百般的挣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正在得趣,只见一人进来,将他二人按住,也不则声。二人不知是谁,唬的不敢动一动。只听那人嗤的一声,掌不住笑了,二人听声方知是宝玉。秦钟连忙起来,抱怨道:‘这算什么?‘宝玉笑道:‘你倒不依,咱们就叫喊起来。‘羞的智能趁黑地跑了。宝玉拉了秦钟出来道:‘你可还和我强?‘秦钟笑道:‘好人,你只别嚷的众人知道,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算帐。‘

072闹酒生事

林靖忽然有种掩面而泣的chongdong,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只是,她没想到,比起那几个人来,她简直就是个嫂夫人弱爆了,就连那丫鬟袭人也比不上。 .

宝玉只是僵了一会儿,就起身了,还让那丫鬟给他整理衣裳,嘴里却是向贾蓉贾蔷告饶道:“蓉哥儿蔷哥儿,可别嚷嚷了,我倒是没啥,只是舍不得袭人。好歹看着往日咱们要好,别让别人知道了”“。”说着就又看着林靖,满是讨好。

贾蔷嘻嘻一笑,“咱们两府谁不知道,袭人姑娘,那就是以后的小婶子。”贾蓉也跟着打趣,宝玉只是央告着说好话,而袭人速整理好两人的衣裳,只是低着头站立在一旁,脸蛋子倒是红红的,却绝没有慌张害怕。

林靖忽然觉得,没道理啊,凭什么自己替他们脸红难为情?遂也肃了肃嗓子,把那些情绪给收了起来。

几人出了内间,叔侄几个在外屋坐了下来,袭人还是跟在宝玉身边服侍着,看得林靖很是佩服,瞧瞧人家这心理素质!

又是好一通厮磨,打趣与反打趣,求饶等等,总算是把这事给遮盖过去,那两兄弟也说了再不提的。宝玉忙让袭人过来给几个人行礼,别人倒还罢了,偏贾蔷性子爱闹,竟然让了半礼,嘴上说着:“可不敢当小婶子的礼。”

林靖厉眼,觉着这袭人有丝得色,转瞬就有不见了,只是讷讷不知如何。宝玉就护上花了,“你还这般打趣她,被那几个听见了,又是一番闹腾。”

贾蓉等素知宝玉身边的丫鬟金贵,听着这般话。也哈哈的笑了。

正说着呢,就见外头进来两个人,一个形容极秀,一个平常些,手里都拿着点东西。那个极好看进来就瞪了宝玉一眼,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另一个也跟着,空出来手,两人就先给林靖贾蓉等行了礼,然后再转过身对宝玉道:

“今儿个厨房里事多人杂。我们怕经了那么些人手你又嫌糟污了,就不错眼的在边上盯着,偏你要的这什么碧荷莲子玉珠汤又是个磨人的。等上着许久才好。倒是熏了我们一身灶上的烟火气。你要是不把这一碗都喝尽了,我跟麝月可都是不依的。”

林靖等这才知道,原来这宝玉想了个这样的由头支开人,看着那一大碗的什么什么汤,虽然碧绿生青。沉浮着几点樱红、玉色的小丸子,煞是好看,可这么一大碗,让宝玉喝尽了?

贾蓉两个就憋着笑看戏。宝玉只是忙着安抚那俏丽丫鬟,“真是对亏了晴雯你们俩了,这可是累了?坐下来。我给你们也舀碗汤尝尝。”

那晴雯轻哼了一声,“这哪敢当啊,省得被人说闹腾。”

“噗哈哈哈哈”。贾蓉贾蔷是憋不住了,就连林靖也觉得这小品挺有意思的。

宝玉也不生气,还是嘻嘻笑着。好在晴雯还知道个分寸,只那么一句,接下来倒是尽心服侍着。再也没别的了。

在宁国府里就这么闹了一整天,林靖发现。经了那个事情,贾蓉贾蔷兄弟对自己是加亲热了,而当事人宝玉那热情,是没话说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性之间的友情?一起扛过枪,一起女票过女昌,那么私密的事情都搅和着了,所以,才能贴近?

林靖也没多少功夫寻思这个,接下来的几日,她就一直往府外跑,按着那下的帖,日日拜访那些府上。老太太原还叫宝玉陪着,只是挡不住宝玉的撒娇耍赖,而且这天气也一日热过一日,担心宝玉身子吃不住,也就罢了。

宝玉遂了心,又打着要陪着表弟的旗号,连族里的学堂都请了长假,是有时间玩闹了,这府里闹着姐姐妹妹,府外又有世交旧友,日子过得甚是如意。若说还有什么不满的话,就是林姑老爷给了表弟那样的差事,害得表弟日日与禄蠹相伴,并不能时时跟着自己一块儿玩乐。这每次叫着玩耍,十停里能有一停,就算不错了。

这一日,林靖实在是推托不得,才又跟宝玉一道,跟那几个世交之子吃酒。席间一扫,也就是上次那几个,只是没有都来罢了。

冯紫英看着林靖,哈哈一笑,“林兄弟今儿个总算是得空了。”虽笑着,只是这面上笑肌拉扯得生硬,眉毛也没有什么动。

林靖看着冯紫英,听出这话里的那丝讥意,也拱了拱手,把那丝讥意还了回去,“比不得冯兄好福气,生就一个富贵清闲命。”冯紫英是笑着林靖蝇营狗苟,林靖就指着冯紫英靠着祖上混吃等死。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句话变知其意,冯紫英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只有那宝玉听不出来,还笑着说:“你们俩也不要互相恭维了,今儿个好不容易凑到了一块儿,就多喝上几杯。”

末了,还冲着冯紫英问道:“今儿个沈世兄怎么没来?”

冯紫英听问,暗里瞪了林靖一眼,才笑着跟宝玉道:“今儿个他又些勾当,想是脱不了身了。”

林靖被瞪得莫名其妙,第一次见面就被这位灌酒,后来也没怎么着他,这位紫英童鞋怎么像是对自己有意见?这是哪里的话?

想了想,没有头绪,林靖也就搁在一边了,她向来不是肯委屈自己的,这些年在林府委屈求全,已经是够可以的了,没得交个朋友也得曲意奉承。若真那样,也不是交朋友了。

不过接下来,冯紫英也没怎么样,倒像是单纯的赌气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上是越见热闹。林靖笑眯眯的看着人玩笑,说话,自己跟着笑着,时不时吃上两筷子,倒也逍遥,很有上一世那种吃饭打屁那种感觉。席上,倒是还有人给林靖敬酒,只是都给冯紫英给挡回去了。每挡一次,就瞪林靖一回,让林靖觉着分外有趣,看这样子,铁定不是这人的本意,所以,才那样冲自己吧?

只是,谁让他关照自己呢?不期然,哪个俊朗的身影外放的气势就跳了出来,想了想,除了他,还真没别的什么人了。

席上不知哪个脑子,看出了冯紫英替林靖挡酒,就生出捉狭心思,拉着左右一嘀咕,就又来敬林靖的酒。冯紫英就又跳了出来,这回,那人没那么容易退回去松口了,然后就变成了冯紫英三替一,也就是人敬林靖一杯酒,冯紫英得喝三杯才能替了他。

转眼,这两人两杯,冯紫英就六杯下肚了,边上还有一位呢。林靖看着不好,这哪里是给她敬酒,明明就是要灌醉冯紫英。只是,人家替自己受过,自己不能真那样干看着,遂也,林靖也跳出来,厚皮耍赖,说是人欺负她年纪小云云,宝玉也帮着起哄,好说歹说,那几位才摸摸鼻子,冲着冯紫英一眨眼,会座儿了。

冯紫英已经有些昏头了,这下才看明白原来是上了人套了,只是这个套,就算看明白了,也还得上。心里有些不平,又是冲林靖一瞪眼。林靖明白受了人好处,先前也冤枉了人家,这会儿哪还会跟刚刚那样,忙换了座挪到冯紫英身边,小心照料着,生怕那人真有个什么。

这下,倒是冯紫英不乐意了,酒喝多了,管不住嘴,还闹起小脾气来了,“我不用你讨好,你也不用记着我的情。你现在是要笑我吧,笑我没有酒量,还是不自量力?起开起开,我看着你就不舒服。”

林靖轻笑一声,“我没讨好你,我也没笑你,我记着你的情,我也记着沈大哥的情。”

冯紫英一愣,头一歪,把眼睁得圆溜溜的,就这么拐着脖子看林靖,嘴里还大着舌头,“你,你怎么知道的?不能啊,难道我刚刚说漏了?”

这样子,还真是憨态可掬,林靖扑嗤笑了,又怕这醉人着恼,忙哄着道:“我瞎蒙的。这里谁人不知道,你冯紫英嘴可是最紧了,而且也是最担得上人托付的,只要答应下了,就一定帮忙做好。冯大哥,你真是这个!”

说着,林靖就翘起了大拇指。

冯紫英哼了一声,手里也比划着大拇指,撅着嘴说到:“哼,我哪担得上那个?我可是个名字女气的,只会欺负小孩儿的。”

得,原来,还真有人嘴巴不紧。冯紫英,就惦记上了这个呢。

林靖眼珠子一转,玩心大起,忙说,“这话谁说的,冯大哥,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理论去。怎么能这样说我冯大哥,冯大哥名字哪来女气?紫,红极至紫,英,英气勃发,这样解释才对吧?”

冯紫英现在的脑子是一根弦,还时不时要掉线,听了林靖这话,半天才琢磨出意思来,“原来,不是你说的。哼,沈淑,你又骗我!”

接下来就形势大逆转,冯紫英拉着林靖,就像是看见了亲兄弟,不住嘴的说着往日那沈淑如何给他当上,就差点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林靖看着冯紫英真醉了,忙嗯啊对付了几句,就要让人上醒酒汤。只是屋子里吵闹,林靖也不想大声嚷嚷,让别人看冯紫英的憨态,就悄悄跟邻座的说了声,出了屋子,找小二吩咐。

只是才出来走了几步,林靖就被人一把拉住,“果然是你!”

073经典老梗

林靖一惊,猛地转过头,只见一张大脸笑着就要凑到她身上了。冰@火!中文 .

这张脸,五官长得还不错,只是现在这样笑着,怎么看怎么猥琐,以前只是微胖的身材,现在已经是肥胖了,还是那么喜欢穿粉色,白瑞的话真是一点都没错,真真是头粉皮猪!

林靖断然拂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退后半步,整了整衣裳,才开口道:“倒是真巧了,薛公子”“。”

薛蟠哈哈笑着,也不管林靖的冷淡,“对对,真是太巧了,我一眼望过来,正好看见你出来。虽然有些日子没见到了,可你的背影,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说着,就又往前进了一步,道:“前些日子就知道你来京城了,我想着咱们兄弟关系也挺近的,你来了京城,我也要表示一下,就想着请你出来热闹热闹,以后一起乐和,这才是地主之谊。哪想到,几回找你,你都不在。给你下了帖子,你也都说忙。今日可算是给我逮住了。”

林靖当然知道这些,几次薛蟠来找,她不是闪了就是推脱了,可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就给他当面堵住了。只是,就算堵住了,她也不想跟薛蟠多有拉扯,这人的眼神,不正!

看着薛蟠上来一步,林靖又后退一步,道:“倒叫薛公子多惦记了。只是我北上,原是来拜见长辈的,所以也不方便出来找乐子。今日,也是宝玉磨了很久,老太太点头,才出来的。还忘薛公子海涵。”

只是这薛蟠浑人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回头我也让母亲去跟老太太说说,就说我们俩本来关心就好。老太太一定准的。”

发现跟林靖距离又远了,就又要上前。林靖皱了皱眉,这有不是幼儿园过家家,我退后你就上来,就伸手在身前虚推了下,道:“薛公子缓着,我不惯与人这么靠近。”

也不知道这位薛蟠脑子里塞了什么,还是借酒遮脸,“没事,好兄弟。你慢慢改了就行。”边说,还伸出手来,就要握住林靖的手。

林靖见这家伙把外面喝花酒调戏人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一股子腻味,哪能让这人得逞?反手一巴掌拍在那猪蹄子上,满脸厌恶地说到:“还请薛公子放尊重些,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一边说,一边又像沾了恶心的东西一般。用另一只手掏出手帕,擦了擦刚刚打人的那只手,就把那手帕扔在了薛蟠的脸上。

哪知这个薛蟠一点儿没动气,还真有股子死缠烂打的性子,好像还有那么股怪癖,这会儿反而嘻嘻笑了。用手接着那块帕子,说道:“好兄弟,好大的脾气。没事儿,我知道你待我不同旁人,有脾气尽管发。”说着,还把那块手帕捏在手里,凑到鼻子尖上深深地闻了闻。做出一脸陶醉的模样。

林靖真被这人这幅赖的样子恶心到了。她刚刚也是一时急了,忘记了。这把手帕手套这类的扔人脸上,那是上一世表示轻蔑的动作,在欧洲,tèbié是法国,那就是约战。可是,在这儿碰上薛蟠这人物,竟成了这样的。

正想着就是撕破脸凑他一顿,也不能被这样恶心,林靖就拔腿要使劲儿揣这只粉皮猪。可正在这时候,一只大手凭空出现,捏住了薛蟠的那猪蹄,另一只手拿下那块手帕,嘴里还说着:“小静真是不懂事,不要的东西,那就烧了吧,也省得被畜牲捡去了,白恶心了自己。”

“放手放手放手,嗷嗷,疼疼疼!”薛蟠这时候顾不得别的,只是哇哇叫疼。

可沈淑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只是捏着那只手腕子,转头对林靖道:“还不让人送盆水来,这沾了脏东西,哪是擦擦,就能擦得掉的?”

要不是这会儿搅进事情中的人是林靖自己,林靖准得笑了,这会儿也就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真的去招呼小二打盆水来。这楼里的小二也是机灵的,虽看着这几个在寻隙,可也知道,相交起来,哪个不能得罪,就麻利的答应着下去了。

这番动静,早就惊动了包间中的人,几个人出来一看,就有都认识的。宝玉当先叫道:“薛表兄,沈世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薛蟠见来到了熟人,忙叫到:“宝兄弟宝兄弟,你来救救我,我这膀子,肯定是断了。”

宝玉到底跟薛蟠是两姨兄弟,这会儿表兄如此,当然要讲情的,“沈世兄,这是我表兄薛蟠,还请先松松手,什么话好好说。若是我表兄不对,一定让他给你赔理。”

沈淑知道这几家拉拉杂杂的关系,又知道林靖这事情也不能放在台面上说开了,薛蟠是个不要脸的,林靖还要脸面呢,于是“哼”的一声把薛蟠的手丢开,“管住你的嘴,若是再往外迸畜牲哼哼,别怪我不看贾世弟的情面!”

薛蟠也像是醒过酒来了,也不敢说什么,连声应着。

宝玉虽然两下里都认得,只是看现在这样子,也知道不能把两边的人凑一处,只能先把薛蟠给送走了。也不知道薛蟠跟宝玉说了些什么,等宝玉上来时,就有些不乐,等看到沈淑和林靖在同时在一个盆子里洗手,就有些哀怨了。

林靖却是顾不到宝玉了。刚刚沈淑过来帮她时,她虽听到边上那包间有响动,却没顾得上,只等宝玉等都出来了,她才有空偷了个眼,那间门帘半撩着,里头倒是没几个人,只是,林靖一眼望进去,入眼的只有一位。

那位正对门坐上上座上,见林靖看他,微微冲林靖点了点头,嘴角还牵扯了下,正是以前高旻寺的金家大爷,前些日子看到的西宁世子,金铮。

先有英雄救美,后有故人相识,真是……太丢脸了,也太狗血了。若这是一篇小说,那作者得多老梗啊。不过,这也是永恒的桥段,前提是,女主身娇体软易推倒。这绝对不是自己!

林靖硬挺着也装着面表情的给这人点点头,却见这人嘴角倒是越来越高,脸上的笑意也明显了起来。

林靖忙转开眼神,这时才发现,那个打着帘子的,正是金福,这时见林靖看着他,就冲林靖挤了挤眼,张开嘴,声的叫道:“小和尚!”

然后就嘻嘻一笑,放下了门帘。

七八岁和十二岁,听着才四五年,可是一个幼童和少年,区别还是挺大的,何况还是林靖。可不像这两个人,那时已经有了现在的轮廓。可林靖却不奇怪那人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那时,那两个就知道自己是谁的,这会儿,自己又是跟宝玉等人在一起,人家还都称自己为林兄弟,即便脸对不上,可名字身份总能对上。林靖只是奇怪,看那人的架势,好像是要出手的样子,难道西宁世子,是这么急公好义的?忽而又想到前些日子让那几个打听到的事情,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日的事情,是摆在明面上闹的,而缘由自然是一打听就知道,其实,林靖明白,就算那缘由原本还有些**,可那日既然那样闹了,这金家大爷也必然会让那缘由变成人人可打听到的。不管外头怎么议论那西宁世子会闹事能折腾,可以林靖的感觉,总觉得那金家大爷不是鲁莽谋之人。

缘由,也十分好笑。就是有个外乡人定了引凤楼的一个包间,来宴请他在京中的丈人一家,原想着给自己和妻子撑个门面的。只是哪想到,那日一大家子大大小小过来了,才被告知,那个定的包间,没了。

引凤楼作为京城出名的饭馆儿,原是很注重声誉的,只是,这事情也有例外。因为,那日来引凤楼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八子,真正的龙子。就这一条,就没人敢得罪他,除了是八皇子他自己的兄弟。可偏偏还有一条,那引凤楼背后的靠山,是皇九子,而皇八子跟皇九子这兄弟俩是真正的要好。就这样,这引凤楼的掌柜的能开罪皇八子吗?

答案那是显然了。

可就是寸上了。引凤楼生意本就是好,那一日可就tèbié的好,好的出了奇,还没到饭点儿,这包间除了预定的,都给占了。往日这包间总还会空着那么一间两间的,以备东家急用的。这日客来了,见没空间儿了,就给小跑堂的塞了银子,还不少,那小跑堂儿贪那银子,因想着那空着的,多少时候也用不上一次,就私下作了主,让那客过去了。

等皇八子的人过来说等下皇八子要过来宴请,这下才傻眼了,根本没有空的了,但要想着那预留的吧,人已经吃上了,总不好这时候赶人,而且那人点的都是最贵的菜,又舍得花银子塞跑堂,看来是个财大气粗,或是有些背景的,所以这掌柜伙计也不能贸然开罪了。

所以,只能把眼珠子放在那些预订了却还没来人的包间上,结果一看,哎,有那么一间,那管预定的人还记得,那人是个外乡人,很土,还扣了叭缩的,一看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得得,也体恤下那人的脸,别肿了,直接就用那间吧,等人来了说些好话,反贴些银子,花钱买个太平。想来那小扣儿也是乐和的。

别说这做生意的看人下碟儿,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只是,原本想得好好的事情,就那么出了岔子了。

074私人快递

那外乡人原本就是要在丈人家充场面的,这会子当着丈人一家老小面前,当然不可丢脸子,拿那银子.于是,这就硬顶着吵吵上了。

而此时,皇八子也来了。今儿个皇八子宴请的是几位都是几位朝中官员,又马上要外放的,由来京述职的,也有作陪的。皇八子子自然是不会cāo心这样的小事的,可那些当差的担心主子认为自己办事不力,就指着引凤楼的收拾妥贴了。

那引凤楼也是急了,那外乡人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这就动上粗了”“。

那外乡人连着那丈人一家都被赶了。那人原本是要涨脸的,这回连累得丈人都丢了脸,那滋味儿就可想而知了,别说被小舅子等的话语挤兑,就是自己也想不过来,再加上挨了两下子,就病倒了。还病势缠绵起来。

这要是搁在别的光头百姓身上,绝对是没人理论的事情,可那外乡人偏还有个好亲戚。这亲戚关系也挺远的,所以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等人病了来探病,这一问,原来是如此,那亲戚就有些火大了,就拍着xiōng脯说要想法子调停,也在那丈人家把脸给涨回来。

这亲戚怎么就敢拍那个xiōng脯?原来他就是在西宁世子跟前当差的,就想着仗着西宁王府的招牌去压一下那引凤楼,让人过来给赔个礼。只是这人还是知道好歹,晓得在世子跟前禀报一下。哪想到,世子可怜那外乡人,就出手了。

事情闹出来,等那缘由都嚷嚷出来了,倒叫许多平头百姓拍手称,要知道古往今来,百姓们都愿看到弱势群体能有有人挺腰子。仗势欺人的能受到教训。

当时,林靖听了这些打听来的,也连连点头,这金家大爷,果真是个好的,就算听说这人平素挺不好亲近,仗着宝座上的那位护着,也甚不给人脸,别人不去惹他倒是好说,若是惹了他。任你是谁,也要反击回去,等等等等。林靖也觉得很可心,弱年孤身在此,就该如此强硬。

只是,当林靖走访了那几家,听人说到。八皇子受了圣上训斥,连本来要外放的那个官儿,都受了连累,心里就有些疑惑。再一说那外放的,本来是要去江南省的,现在给黜了。而那个缺又另派了他人,心思,就打了个转。

不说往日。且说当下。林靖一边洗着手,一边走着神,猛一下,就觉得手被人捉住了,正是沈淑。

林靖抬头看向沈淑。半张着嘴,有些茫然。沈淑这时已经是笑出声了。“可是没有丫鬟跟着,连手都不会洗了?罢了,今儿个我就伺候你一回。”说着,还真给林靖洗起手来,然后还从边上站着的小二手里拿过了手巾,仔细地给林靖擦干净了。

边上看着的,就有笑着说的,说是沈淑带着奶娃娃呢?沈淑不以为意,说,就是个弟弟带着了。也有问沈淑今儿个不是有勾当不得空儿,怎么就过来了?

沈淑看了看林靖,一挑眉,给了个大笑,“这不是我弟弟过来了,怕给你们欺负去了吗?别说你们没这个想头!”

众人也跟着笑了。彼时被打乱的气氛,这时候又热闹了起来。

林靖归了座,见了歪着的冯紫英,才想起刚刚的目的,这倒好,闹了一场,这醒酒汤还没叫呢。林靖就要再次起身出去,不管怎么说,冯紫英可是为了她才被人灌酒的,总不能不管。

才半抬身,就被沈淑给压了回去,那人轻踢了冯紫英一下子,笑道:“个没用的东西!”就去了包间门口。

宝玉见林靖身边没人了,就挨了过来,叫了声“表弟”,期期艾艾的,看着林靖,甚是委屈的样子。

林靖被这声表弟叫得一哆嗦,心道这又是怎么了?再看看宝玉的样子,想起他先前失去送薛蟠的,就以为宝玉是担心,因为薛蟠的事情,自己跟他生分了,心想着,哎,荣国府能养出这样的哥儿,也真是挺能耐的。宝玉总归对自己很好,林靖于是就冲着宝玉柔和的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道:“别多想了,你是你,他是他,这是不一样的,我总记着你的情份呢。”

林靖这话里的“他”,原指的就是薛蟠。可不知道宝玉是听到哪里了,眼神瞬间就亮了,满脸笑着冲着林靖点点头,“对,咱们俩最要好了!”说着,还要来拉林靖的手。

林靖心里暗自摇头,得,赶上上一世的幼儿园小学低年级了,咱们俩最要好了、你跟他好不跟我、你跟我要好我给你吃糖……妈妈咪呀!

却是不跟宝玉一般见识,脸上笑着也点了点头,“好啊。”

宝玉瞬间就活力四射了,又是要给林靖夹菜,又是要给林靖斟酒,忽又想起林靖不喝酒,就又要给林靖斟茶,又觉得那是残茶,怎么能给表弟用这个,又要去招呼,一转眼却见沈淑执了壶茶回过来,忙笑着问:“这可是沏的?”伸手就要接过来。

沈淑一笑,也不跟宝玉强,只是关照道:“是的,小心别洒了烫着人。”

宝玉却是不管,接过手给林靖倒了,倒是记得说:“表弟仔细烫了。”等听了林靖应了,就笑得越开了,一转眼看见笑着站在一边的沈淑,又有些不好意思,“沈世兄你喝什么呢,我给你满上。”却不想着,自己占了刚刚人家的座儿,也没想着让。

沈淑比宝玉大上几岁,当然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笑着说不用,就在冯紫英边上挤了个位置。宝玉这才留心到安静的冯紫英,“冯大哥这是怎么了,醉了?不能吧?”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却没想到刚刚还安静的冯紫英,这会儿忽然抬了眼,冲着宝玉咧了咧嘴,又拿起桌上的酒壶,摇晃着就要拉住宝玉对嘴儿往里灌,唬得宝玉哇哇大叫。众人看着又是哈哈大笑,一阵乐和。

总等众人酒足饭饱闹勾了,这才准备撤了。冯紫英这会儿已经缓过些了,一边踉跄着下楼,一边冲着林靖嚷嚷着,这会亏大了,非得让林靖单独请上一回才行。林靖哪有不说好的。冯紫英却犹有不足,总觉得今日自己吃亏实在是大,又闹着还得沈淑也请上一回。

沈淑看着这样子,就知道冯紫英面上虽然缓了,其实内里还糊涂着呢,就要送人回家。哪知这冯紫英清醒时不拘小节,此时半醉半醒,却是难缠得很,直嚷嚷着沈淑瞧不起人,自己哪里有醉?非不肯让人送。

说好说歹都不行,最后只得叫来冯紫英的长随,分赴小心伺候着,这时千万别随着主子的性子,也别认冯紫英折腾,直接先送回去完事。长随打头的是个老实的,连连应着。众人这才稍稍放心。冯紫英却众人啰嗦,一扭头,打头带着人先走了。

余人也摇摇头,就此分手。

刚刚闹腾的时候,林靖也想着过去劝说冯紫英,知道跟醉酒的人没什么道理好讲,只是这样子的冯紫英,总是让林靖不好意思。

只是林靖才想着如何,就被个人拦住。那人是个面生的,上来就说道:“给林公子请安。此处人眼多,就恕小子不能给林公子行礼了。我家主子有封信让给林公子。”

说着,也不等林靖做什么,就把一封信塞给了林靖,也不等林靖说话,说了声告辞就走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得没让林靖反应。

林靖待要张口,那人已经迅速的走开了。这时候再招呼,就真惹人眼球了。林靖闭上嘴,看了看手里那封信,此时就算不收扔了,也没个说法了。就先把信了收起来。

等林靖走过去,那儿冯紫英还在闹别扭呢。林靖劝了两句也是不管用的。

等冯紫英走了,沈淑又看着林靖宝玉上了车驾,自己这才离开。

宝玉一路上也没个太平,一直拉着林靖说东道西的,林靖也没法子想事情,只能看着宝玉,恩恩啊啊的听着。

等回到了荣国府,进去给老太太安,才发现薛家姨太太和宝钗姑娘都在老太太跟前说笑着。宝玉见着宝钗,就又笑开了,问着姐姐这会子怎么了,怎么来少了,一个人在家里闷得很,得多出来走走云云。

说着,又想起了林靖,就过来拉着林靖到宝钗跟前,笑着说:“宝姐姐是再好也不过的,平时也对妹妹素有照顾,表弟跟宝姐姐也多多亲近才是。”宝玉原是想到今日薛蟠根林靖有了嫌隙,想到宝姐姐是个好的,素来也玩得近,就担心林靖因薛蟠对宝钗也有了嫌隙,才这样拉在一起的。这孩子其实想的也简单,只希望自己玩得好的兄弟姐妹之间也是亲亲热热地,全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多不合时宜。这薛宝钗跟他亲近已经是过了,她跟林靖却是没一点儿血亲关心。

宝钗见被拉过来的林靖,只是微笑着垂着眼帘,没有窘迫,也没有直盯着人看,心中一热,反倒是先说话了。

(今日只一,么么大家,我去吃粽子去~~

075尽早归去

林靖想着,这姑娘倒是大方,只听见薛宝钗说道:“先头我哥哥回来了,说是喝酒喝多了,脑子被糊住了,冒犯了林大爷,心里呕得什么似的,满院子的找什么荆木条,要负荆请罪什么的。

076当街打架

那送信的打扮很普通,林靖又是在没有防备下的一晃而过,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塞的那封信和那人的话语、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其他印象,只是等那人离开时,林靖心急盯着那人的背影,现在才想起来,那人挺魁梧的,背影比较宽阔。 .

背影……

半晌,林靖真给了自己一巴掌!

林靖那时就觉得那背影好似曾在那儿看到过,如今才想起来,那日引凤楼,金福身边那几个汉子”“。再想想那送信人的面貌,好似就是那几个汉子中的一个!

那么,这就是西宁世子给自己的信?

那,这到底是怎么个事情?

想通了这个,对林靖的困扰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唯一的进展就是,她不用琢磨着封信有什么障眼法,而这封信不太可能是个玩笑了。

死命地瞪了会儿眼前的这信,林靖深吸了口气,半晌后闭上眼睛,心中盘算着,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想法子去接触一下那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反而可以说,是个相当困难的事情。

今日在酒楼,那人当众并没有什么表示,就算是送信,也是用的这个法子,看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曾经相识。

林靖想到那人的身份,想到那人一个人孤身在京,总觉得这里有些说道。

林靖还没来得想出个道道来,就听见兰草过来道:“大爷,福管家来了。”

林靖点点头,让林家福进来说话。

林家福的样子有点儿匆忙,见了林靖先行了个礼,道:“大爷,才刚听说了件事儿。”边说,边用眼神扫了下兰草。

兰草会意。乖巧地冲着林靖道:“大爷您今儿个没用晚时,厨房里有预备下的绿豆百合甜汤,奴婢去取些来您用可好?”

没得主子的吩咐,做丫鬟的不好自己行动,只是等大爷开口让自己下去又有些没脸,不如自己识相些。看着林靖点头,兰草笑着出去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异样,若大爷能让自己留下……

没了不相干的,林来福也就相当的直接。“大爷,奴才刚刚得了信儿,冯公子出事儿了。他打伤人了。”

现在林靖身边的人不少。林靖也都有事务分派,只是看着出头露脸的,都是林来康等人,诸如带着去拜访那几家人之类的。只有林来福的事情最为琐碎,有时候连下几个小厮都比不得。可其实。林靖心中有数,那几个,tèbié是林来康兄弟俩,真算不上自己的人。

虽然林如海对林靖很是栽培,林靖也很感激,但作为异界来者那与身俱来的不安全感。那过重的戒备,总让林靖保持一些自认为必要的手段。

林来康等是林如海给的,想来也不会在这些人际交往上存心坏事。自己这样,也算是给了林来康林安等体面,可那些私下的事情,还是交给了林家福。比如那些有关京中各类势力的打听等等,而有些。也可以反过来跟其他人打听来的事情做个印证。

林靖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也是听着牛哄哄的,这会子说是他出事了,那么这被打的,那就不是个能随便的人。

“打的是仇都尉的儿子,打得重了些,怕是不太好。”林家福知道大爷的脾气,先把结果说了出来,然后再简要叙述经过。

原来,今日冯紫英带着醉意离开,那个长随也是知道好歹的,沿路并不停留,不管别的,只一门心思把主子送回去完事。只是有时候,你不生事,并不代表事不来找你。

这一路回去,走到一街角转弯处,迎面就遇上了一队车驾,这两下里赶上,就碰了个面对面。这事情也寸,一个要拐过去,一个要拐过来,这街角稍有些窄,就有些摆布不开。冯紫英那长随不想节外生枝,就指挥着自己这对车驾往后退了退,让人先行算了,也不差这点儿时辰。

哪晓得,对方就属王八羔子的,开始看着冯紫英这一行车驾挺是那么回事,还算客气,这会见人主动退让了,就以为对方就见了自己这行人怕了,嘴上就骂骂咧咧起来。

冯紫英本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他那队人也随了主子的脾气,原本不想惹事,这会人家找事,嘴里还那么不清不爽,要是让主子日后清醒过来知道了,非得先罚了他们再把场子给找回来。这会儿火气上来,也要对骂,还是那打头的沉稳些,先压住了众人,再过对面,让对方放尊重些,不要日后惹得难看。

那对方看着是跋扈惯了的,就给了个大嘘,这车驾上的人也下来了,正是那仇都尉的儿子。这人也喝多了,瞪着双冲血的眼睛,打量了下那长随,二话不说,竟然一挥手,让人打。

事出突然,又是几个一拥而上,那长随就吃亏了,等冯紫英这边的人反应过来上去帮手,这长随已经给被人拿家伙打破头了,这cāo家伙的,正是那仇都尉自己,见了血,分外张狂,哈哈乱笑,边笑边骂,什么难听就骂什么,连做主子的冯紫英都给带进去了。

冯紫英本是面上清醒内里糊涂,这让路什么的还感觉不着,可现在外头着动静,他怎么能听不见。这下来一看,当下就火大了,在听那不干不净的言语,这时候的冯紫英还有谁能拦得住?

冯紫英这个将军之子倒不是花架子,他也不对那些下人动手,专抓住那混账小子。那一个可就惨了,手里拿着家伙,还干不过个空手的。

只是这冯紫英到底是喝多了,手下没分寸,打得过了些。等九门提督下京畿安防一个校尉带着兵丁过来,才制止住了。只是那仇都尉之子,却是入气多出气少了。

若不伤了人命,以这两家,大概并大事。都尉本就在将军之下,还是那仇都尉之子率先挑衅的。可现在,若那人挺不过去,那就麻烦了。

那校尉也是头疼,就忙先让人抬着那仇家儿子去救治,一边又让人把冯紫英给看住了。只是,现在听说,那大夫给那仇家儿子看了,连连摇头,说是打狠了,怕是不中用了。

消息到了两家,这下都着忙起来了。

林靖这下也急了,冯紫英今儿个喝醉,可是跟自己有干系的。这下怎么办?

林靖现在也不过十二,才到京中,没什么实力,连京中的吃水,也还在摸索当中,她能有什么办法?

半晌,林靖吩咐道:“你去安排车子。”说着,就去了里间换了件外裳,就出去了。迎面遇上回来的兰草,对兰草的招呼充耳不闻,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可以求救的。

这一路急匆匆地出去,马房的人虽然诧异,但想着老太太并太太们对这位大爷的看重,宝二爷的亲近,以及这位爷手头的散漫,对林靖也甚为恭敬,不一会儿就妥当了。

林靖想了想,直接吩咐先去沈府。林家福打听了那些消息,但恐怕还有什么没打听出来的,沈淑跟冯紫英要好,今日也是有干系,定不会束手看着,哪怕去同他商量一下也好。

沈府与荣国府世交,也不用人告诉地址,车驾就稳当当的上路了。林靖心急,只觉得这车驾tèbié慢。好容易到了沈府,赶车的上去说话,却被告知沈淑不在府里,待要打听现下去处,却说不知。

林靖在车里听着也急了,不等人过来说话,就跳了下来,过去对那门房道:“我是你家公子好友,今儿个还在一起吃酒呢。可否细想想你家公子可能去了哪儿。”说着,眼睛一瞟,林家福明白,一个小荷包就悄悄地塞了过去。

那门房忙行了个礼,看着林靖的打扮,又看了看那身后的车驾,迟疑地问了下,“恕小子眼拙,请问这位公子是?”

林靖这才想起刚刚那车夫并没自报家门,忙说了自己是谁。

那门房吃了一惊,忙又鞠了一躬,这回脸上神情却恭敬了些,“啊,不知林大爷是您,小子多有得罪。咱们大爷去了大理寺诏狱。”

大理寺诏狱?怎么去了那个地方?难道那仇混帐没了,冯紫英被抓过去了?

林靖拽紧拳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家大爷又没有说为什么去那儿?”

这次,那个门房没有回答:“我家大爷吩咐,还请林公子回去等消息。”说着,就要把那荷包递回去。

林靖见着人嘴紧,大概是打听不到什么,也不想在这人身上磨蹭工夫,一摆手,“给了你就是你的了。”然后,就掉头上车,去大理寺。

林靖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那种地方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去的。只是让她回去等消息,她还真等不了。哪怕过去只是跟那些门岗什么的谈谈,探探缘由也是好的。

,只是到了地头,才发现,这地方,连个打听消息都不容易。最后绕了一圈,才发现沈淑车驾停着的地方,忙上前套近乎。这才明白,原来只是两家小子打架的事情,却惊动了大人物。

这下子,这两家的儿子,估计都保不住!

(谢谢千里琴書君的粉票~

077都关进去

林家福知道主子心里着急,忙着打听消息,

沈淑的下人见是林家大爷的人,知道自己家爷对这位公子的照顾,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冰@火!中文 .:看小说

原来,刚开始只是巡街的小校尉遇见这事情,见闹成这样也不能不管,就一个送医,另一个拿住,装样子,就打算放了。至于这两家日后如何,是告御状还是怎么着,人死没死,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一个小校尉,这一个是将军儿子一个是都尉儿子,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只是,也不知道这事情是谁捅了上去,竟传到了太子詹事府。又不知道这些怎么说的,詹事府长史说京畿防务乃是大事,岂能疏忽?这些勋贵子弟,家里也原也是将军都尉,占了个武职得名儿,因该知道这些好歹。现在,别人还没怎么地,他们到先闹起来了,况年纪小小就这么样子,日后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呢,还能为朝廷效力?这样一代代烂下去,还当了得?所以,这回必得给个教训,望至此牢记,走上正道。

于是,就给了个话,让转入大理寺诏狱,关上十天半个月,醒醒脑子。

这些话很正,也确实该如此,可是,也不知道是下面往上捅的时候没说清楚,还是上头故意装作不知,这两个人里头,有一个已经给打狠了,大夫都摇头了,这要是往诏狱里头一送,准就这样没了。这下,另一个还能好到哪儿去?

当然,沈淑的下人并没有说的这样周全。林靖听着蒙着,给描补上了。这一描补上,就倒抽了口冷气。

正着急着呢,就见沈淑急急忙忙的过来,见了林靖也不意外。一把拉着上了车,就让人往东大街周家去。

林靖忙问现在到底如何,这又是想了什么办法。沈淑见林靖如此,也不瞒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了。

原来詹事府这头做下这事情,那一头,太子就把这当个闲话给圣上说了那么一嘴。当然,太子也没说仇小子被打得半死。圣上一听,竟然大大点头,说是詹事府就该如此行事。有些勋贵之后,确实该得些教训。省得连祖上的脸面都给丢了。

林靖紧皱着眉头,现在两个半大小子打个架。都捅到皇帝面前了。这事情里头,要是没有猫腻,林靖都可以买块老豆腐撞死了。

只是,这到底为了什么,又牵扯到了谁?

林靖皱眉想得起劲。不妨头,把话给说出来了。沈淑诧异地看着林靖,好一会儿,吐了口气,道:“仇家,冯家。还有你外祖家,都跟八皇子殿下走得较近。”

只这一句话,就让林靖茅塞顿开。

冯仇二家。原都是拥着皇八子的。若这两家的孩子打架,一个被打死,一个吃了官司或者抵了命,这下,小小子打架。就成了两家的仇恨。这必得死掐。这两家谁没有亲朋故友?朋友先放放,那亲戚呢?能不帮?

于是这外头还没怎么着呢。这皇八子的拥立自己先闹了起来,削弱了皇八子的力量,分裂了许多结盟。再一个,这真闹大了,让皇上不痛了,皇八子讨不了好,要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人,皇上必得记上这一笔,没准还得又训斥皇八子。

至于其他的,现在圣上都发话说那些闹事子弟该受点教训,于是那事情,就那样了。就算以后有了差错,事情闹得再大,詹事府也是没事的。圣上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林靖看着沈淑问道。

“我跟那周家有些个交情。那周家的姑娘,给了四皇子殿下作了侧妃。四皇子跟太子殿下感情笃厚,我去求着周家,能不能求到四皇子殿下跟前,想个法子,给里头送个大夫。”沈淑说出来,也知道这事情不太可能,只是,现在都要试一试。

林靖明白,现在太子一心希望把事情搞大,那么请太医是不要想的。而且,林靖不止一次听说,大夫对个那姓仇的也说了,怕是治不好了。既如此,那些普通的大夫就不要求了,求了也不定能看得好,还得请京中的高手。只是,这些林靖想得的到,别人想不到?詹事府那些人想不到?那些大夫必有人盯着。不去请没事,去请了必有事端。

再者,听刚刚沈淑的话,林靖敏感的问道:“不准许给里头送大夫?”

沈淑摇了摇头,林靖才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沈淑说,“是不准许随便探望,说是去受教训的,怎么能随便探视呢,我进去都费了好大的力气。至于大夫,这诏狱里头本身就有大夫,也是为牢犯准备下的。那两个身陷那儿,现在也就是牢犯。所以,不是不给人看病,而是这大夫,能让人用着放心?”

难道,这就是个必死的局?

林靖使劲儿搅着脑汁,使劲儿的想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沈淑的手,问道:“不准许随便探望,那么就不要探望。他们不是被关着受教训吗?可光他们两个哪够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冯将军仇都尉公务繁忙,偶有失了管教之职,但毕竟是为了朝廷,又有职责在身,当然不能去坐那个诏狱。可那两家的先生呢,他们得了东家委托,不曾严加管教,就犯了个师之惰,现在还要圣上要太子出手,是个错,得一起关进去,也受个教训。”

林靖一路一说,一路兴奋起来,弄得沈淑万分诧异,这是怎么了?还得再祸害人,还得挑人先生?这越想,越觉得这孩子是刺激受大发了。忙一把把林靖拉过来,圈在怀里,轻轻拍着林靖的背脊,边拍着边说道:“别怕别怕,这万事都有我呢。今日原是我让紫英喝酒的,跟你没关系。就算,就算那什么,我去劫了这大理寺诏狱。你可别瞎想了,都是你自己个儿下自己个儿呢”

林靖被人这样搂在怀里,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十二岁,而沈淑也没有其他意思,这脸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

沈淑只觉得怀里的身子僵硬,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就收紧了胳膊,把林靖紧紧抱怀里,凑在林靖耳边,不断哄着劝着,只希望这孩子能好过些。

林靖被这鼻息喷在耳垂上,就觉得痒痒的,一霎时,这红就泛了上来,渐渐的,林靖那耳珠子就红的好似滴血似的了。

林靖稳了稳心绪,伸手推了推沈淑,哇,这什么力气,怎么推着纹丝不动,只得作罢,只是嘴上就道:“我真没胡说什么。我记得,冯大哥的先生姓张,叫做张世友,我今儿个还听说,这位张先生大才,不光会教书,还会看病,医术好着呢。”

至于言下之意,沈淑想来也明白了,猛地扶助林靖的肩膀,推开半臂远,两眼紧盯着林靖,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却还努力压着声音,生怕又惊吓到林靖,“此话当真?是哪个告诉你的?”

林靖忙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是冯大哥亲口说的。说张先生实在是大才,嗯,那位张先生,名讳为世友。”

真的是冯紫英说的,只是,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在书里,亲口对贾珍说的。而且,看书里描述,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沈淑听到这儿,再也没有怀疑,名讳都说得那么清楚,自然不是假的。林靖也不可能知道冯紫英家里的事情,这些个,一定都是冯紫英自己说的。

这孩子出的主意也真巧妙。不管怎么说,死马当活马医了。沈淑敲了敲车板,就听见一声“吁”,车子就放慢了。沈淑也不等人停稳了,马上吩咐道:“调头,去冯府!”

这主意虽好,还得跟冯府合计一下,还得去张先生那儿确认一下,别是冯紫英说了大话。即便都好了,这要真行事,还有些勾当呢。

接下来的事情,倒真还算顺利。张世友确实是个擅医的,也点头同意进去。而冯家这样一嚷嚷,那太子的人还以为冯家急糊涂了,迁怒先生。放一个人不容易,再关一个还不简单?还对冯唐做好作歹的劝慰,至于说要把人都关在一起收教训,让他们互相自己看着,是个简单的事情了。

而冯唐等人又是怎么使了障眼法,因法在人眼皮子底下煎药吃药,张世友又是如何金针渡穴,吊住了那姓仇的一条小命,然后又怎么偷偷开方子出去让人治了膏药,就这样凭着日日金针和膏药外敷硬生生拉住了那小子的命。虽好着慢了,但也终究是满满有起色。

一边监房如此,一边外头想办法。八皇子也知道这里头的事情,终于想法子把那仇小子重伤的事情透给了皇上。这下,皇上也觉出味道,也不说要再关十天半个月了,立马开释了。

放人那天,林靖也去了。

林靖不太好往跟前去,只是远远的看着。正这时候,一行人来到她面前,打量了一下,哼了一声,“你就是林靖,林如海的独子?他倒是真舍得!”

078何谓舍得

打头的人丢下那句话,也不等林靖的反应,就往前面去了。 .

林靖心里一惊,再看此一行人,就见他们也停在了大门外头,而亲自来接人的冯将军和仇都尉都上前跟此人搭话,看来,这行人来头不小啊。

那人对着冯仇两家倒是甚为客气,也是笑着说话。

大理寺诏狱门口不是等闲之地,来往之人也不会多做停留,只是这些人也太过显目,且许多人也听说了这些日子的事情,对这些人也多了些打量”“。林靖注意到,有几个看见刚才那人,形色上多了几分果然如此。

此人到底是谁,又为何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林靖正琢磨着,正要派个人悄悄打听一下那人的身份,就听见有人招呼自己。林靖一抬头,正是沈淑。

沈淑刚刚也是在那门口候着的,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就已经来到了林靖跟前。林靖笑着招呼了声,心里想着,沈大哥是招呼自己往前面去的吧,倒要想个说法推托了才是。

哪想到沈淑看着林靖,亲亲热热的应了,就在林靖身边站住了,不提往前的话,连自己也不再过去。这下,倒是让林靖有点儿疑惑。

对于这位沈淑,林靖因着那日马车中,此人对自己不做遮瞒,也没把自己当成什么事都不懂的奶娃娃,所以,就多了几分的直接。拿手肘拐了拐沈淑,抬了抬下巴指着前头,笑着:“怎么站这儿呢。”

沈淑看着林靖冲大人的样子,脸上又笑开了几分,“不乐意陪着人做戏。”

做戏?林靖挑了挑眉,前头那人难道是八皇子?对亲近上来的勋贵世家礼贤下士,让人心生感激,又让来往的人都看在眼里。不是做戏是什么?

况,在他的调停下,这冯仇两家倒真是化干戈为玉帛,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又是同一阵线的,只是两家孩子打架而以,若伤及了子弟性命,自然是死仇,现在却须如此,冯家也够诚意。想法子救了仇家小子的命,原也是仇家小子自找的,现在。这两家当然就都可以揭过了。

“八皇子殿下就长那样?”林靖琢磨过来,就仔细打量那人,不是说八皇子风流倜傥的吗,怎么长成这样,况刚刚对自己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来温厚的样子?

“胡想什么呢,再怎么平易近人,怎么会亲至此地?若真那样,也太过了,怕有得挨圣上的话了。那是殿下府上的长史官。”沈淑笑着敲了下林靖的头。

俄,也是啊。若真是八皇子。那冯仇二人就得行大礼了。自己以前电视剧看多了,才会那么认为龙子龙孙会那么不拘小节,会那么亲民。再想想,若真这样,怕是皇帝头一个就不答应,儿子孙子没有皇家的贵气,辱没了这与生俱来的尊贵。往大里说,就是没把自己出生当回事。进而也是说没把那个爹当回事……

扯远了,林靖掉回思路,又仰头看了看沈淑,“只是不愿陪着做戏?”

沈淑这回真是大大的笑了,“好个聪明的小家伙。”接着点点头,“我们家老爷子说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话说得含蓄,也让人抓不住把柄。林靖点点头,明白沈家的立场,都是王臣阿,所以他们家就只看着皇上行事,也就是说,只做直臣。所以,除了不陪着做戏,也是不想让别的人误解。他们并没有跟八皇子搅和在一起。而且,经过这次冯紫英的事情,这关系,这立场还要表现的清晰些。

所以,等下一刻冯紫英被放出来时,沈淑跟林靖一样,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冯紫英没什么大碍,这两人才舒了口气。

冯紫英是走着出来的,而另一个家伙,是被抬出来的。仇家也顾不得别的,忙张罗着把人抬进了车,而打里面出来的第三人,也被客气的请上了那辆车。

冯紫英在冯唐的带领下,过去给仇都尉行礼,像是再赔罪,而仇都尉好似也没怎么生气,反而笑着拍了拍冯紫英,又跟冯唐说了些什么,才在冯唐的推让下,率先走了。

冯紫英跟在冯唐身后,虽半低着头,两眼珠子却四处乱晃,一眼看到了沈淑林靖,这就笑开了,就想过来说话,却见沈淑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那冯紫英才停住了脚步,又恭敬地站在那儿,听那长史官问候。

“我们先走吧。”沈淑不等那长史官寒暄完,就拉着林靖离开了。沈淑跟冯紫英那是私人交情,扯上大面,就要回避了。林靖心里明白这些,回头想起来,其实,还是贾宝玉活得痛,只要关心得了多少女儿家的眼泪就好。

沈淑年纪大些,身上担着些勾当,不像其他小子那么空闲,这会儿把林靖送到荣国府,就先告辞了。

林靖也算是放下了件心事,只是旧事已了,事又起。那个长史官的话,到底有什么意思?

独子?舍得?

林老爹也没让自己干什么啊,就是让自己来京里拜望史老太君。若这是舍得,那舍不得的话,是什么?不让自己来京里?

这样一想,那日西宁郡王世子的信,就浮现在林靖脑海里,那泼墨般的四个大字,“尽早归去”!

看得出,那封信不是事先准备好的,那个墨那个纸,都是普通至极,不,其实已经算的算得上很廉价的,想来是酒楼之物。那日那金铮认出了自己,才马上给自己送了这样封信。

是示警,还是骗局?林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相信这个金大爷。多年前,这人就对自己释放出了点善意。如今,姑且相信,那是这点善意的延续吧。若果是骗局,那也没法子。况且,自己本来就是想着要尽早回去的。

只是想到这个归期,林靖又头大,这么多年头次过来。不给老太太过了寿,自己是绝不能提离开的。不然,就算是离开了,回到那府里,也要遭林老爹训斥,那么自己这一趟,比白跑还坏。

至于那个八月十五,那就算了吧,倒好好好想想怎么说辞行的话。

当下打定主意,也不多说。只让林家福过来,偷偷嘱咐了几句。

等忙妥当了,才想起一件事情。对着身边的碧草道:“前些日子回来,你不在屋里伺候着,说是去了琏二奶奶那里了,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可是知道,这荣国府里的那些人。多么能生出事头来。这些日子,她在府里时间少,也不太作理会,只是该知道的,还是要问的。

碧草歪着头,细想了下。才禀道:“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平儿姐姐怕我闷得慌,想跟我说话解闷。因咱们这是客院。她也不好老出二门,就让我过去坐坐而已。平儿姐姐很好,人心又厚道,说话也有意思,我也挺喜欢她的。只是这些日子。我想着主子您的话,也就不过去了。凡有请的。我都让兰草出头。”

“可有委屈?”林靖看着碧草这样子,心里也有些软了,自己是矫枉过正了。虽说担心这丫头被人骗了,可这样老待在自己屋里,也确实够气闷的。“我也是担心你吃亏罢了。这毕竟不是咱们自己家。”

“奴婢知道,奴婢不委屈。”碧草真不委屈,不过气闷也是真的。

“你还是出去走走,只是只听不说,万事装傻,问啥啥不知道,若真要逼着你拿主意,就说要禀了我才行。”

碧草连连点头,只是回神又担心上了林靖,忙说:“每天就出去一会儿,我可不放心大爷您一个人。再说了,大爷在了,我哪里还会气闷?”

兰草端着碗冰镇酥酪正要掀帘子进屋,听到这样的话,不觉就站住了。

碧草想着这几日心心念念挂在心上的事情,又看着大爷的神情还好,就说到:“前些日子,就是那日去跟平儿姐姐说话时,听了件事情,大爷,是说您的亲事的。”

“嗯?”林靖分心扫了眼门外,却也没组织碧草说话。

碧草还是那样话多。原来那日跟平儿玩了一会儿,就碰到上凤姐儿有事找平儿,说是要找个什么摆件。平儿不好意思,只是总是差事要紧,也不好让碧草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着,就让她去看看廊下的雀儿逗着玩。

碧草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坐在人家的屋子里,还就真去玩那雀儿了。只是没想到正好有两个小丫头子躲在那花木里说闲话,就让碧草听了个正着。说的,正是东府里珍大奶奶给四姑娘求林家大爷的事情。

一个就疑惑道,这林家大爷,自然有林姑老爷做主,怎么能求了老太太呢。另一个就说了,林姑老爷是老太太的老女婿,现在又没有续弦,想来是听得进老太太的话的。再说了,这四姑娘好歹也是宁国府的嫡女,林姑老爷自己娶了荣国府的嫡女,儿子娶个宁国府的嫡女,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当日林姑老爷是中了探花才跟姑太太议亲的,现在林家大爷可什么都没有呢……

(有句话憋了几天,还真没憋住。有人说,“作者将红楼里文雅君子林如海写的粗俗不堪令人厌恶!!!极品啊!!!”

我倒是想问问,原著中关于林如海也就那么寥寥数笔,参见第三回。请问,就这样的几句话,这位亲是如何看出这样的文雅君子的?

关于林如海如何文雅如何端方如何如玉君子,想来,大多是写红楼的人给的设定。

再说,一个人总会有自己亲近的人,也会有自己讨厌的人,还有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说法。我这文设,林如海爱极贾敏,舍不得她委屈,那么林靖这样庶出的身份,又是他自己被人下了套才有的,他不喜欢这个“儿子”,很正常吧?

我倒是不知道,我这样的设定,我就这样成了极品?那么,荣幸之至!

079金玉良缘

那有疑问的就觉得这话在理,只是过一会儿,还是问道,四姑娘生性怪癖,最是寡情,喜欢跟庵里那些姑子作伴,行动把剃了头发去做姑子的话挂在嘴边,这样,真能当得起一个家?要知道,林姑老爷家现在可是没人主持中馈,需要有个能干的主妇呢。 .免费电子书下载

那后头一个就叹气,可不是这样说嘛!太太可是担心的很呢。只是一边是外甥,一边是侄女,上头还有老太太,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老天保佑,四姑娘开始懂事起来。

前头那个就说,可不是这样么,太太也真真难做。论理她们也不该在背后议论姑娘,可那四姑娘,论才干论做人,哪里比得上三姑娘一根手指头?只可惜三姑娘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

后头那个也惋惜,这三姑娘样样好,就是出生不如意,不知道哪个有造化的,不挑嫡庶求了去。不过,话说回来,三姑娘从小在太太跟前长大,要说记在太太名下,充作嫡女,那也使得。求亲,tèbié是像林家那样的,正该要个能干的人贤惠的才对。

那两个说得起劲,碧草却听得憋屈。过了好一会儿,那边一声说话,把那两个丫鬟给叫走了。不久,平儿也回来了,才把碧草迎回了屋里。

原来,还真不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己还真是被人惦记上了,而且还不是一个,林靖想着前些日子这两府的人的作派,心里冷哼一声。

王夫人是力推三姑娘探春。而这番话,自己可不会认为,如碧草说的那般,恰好听见的,这摆明了是存心的,手段还不怎么高明。想来。这是认为,足可以糊弄一个小孩子了。只是,不管高明不高明,这凤姐儿也是站在她姑妈那边的。

只是,哼哼,随便她们算计去!要不是自己这个身子,没准还真会落了她们的算计,林老爹说不准还真会给定个荣宁府的儿媳妇。不过,现在嘛,现在她们都只是是白想了。

碧草说完。“这些下人真不懂规矩,”想想,就生气。虽然那些话并没怎么说她的主子,可那些语气语调,她能感觉到,有着高高在上,有着对她主子的不甚恭敬。忍了再忍。碧草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大爷,咱们什么时候家去?”

“想家了?总要给老太太祝了寿才成。”林靖笑着问道:“你做得很好。只是,你记住,下回有什么事儿,得及早让我知道。”

“啊”,碧草忐忑了下。“奴婢明白了。前几日看着大爷声气不好,总往外头跑,回来也是挺累的。就不想给大爷添事儿堵心。”

林靖柔和地拍着碧草的手,以示安慰着,嘴上却说道:“我知道了,所以这回不怪你。只是你须记住,我要的是忠心。是不遮瞒,不需要那些小心思。也不需要揣摩我的想头,不需要在我身上耍小手段,不能替我拿主义!”一边说,一边还看着门口那帘子。

碧草开始还有些委屈,只是感觉着大爷的安慰才定了心,顺着大爷的眼神,才发现那帘子,竟然微微有些抖动,若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一下子就整个明白过来了。当下一脸气愤,就要过去揭开。

林靖一把拉住碧草。兰草是因为她才买回来的,林靖也能看明白,现下,这丫鬟对自己也是忠心的,只是心思重了些,也太急着上进。这原本也有好的一面,可也是需要好好敲打一番,省得“上进”太过了,弄出些不安分的事情。当然,若真调教不出来,林靖也不会委屈自己。

碧草看着大爷拉着自己摇了摇头,撅了撅嘴,还是站住了。林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与平时一般就成了,需特意看着。”

门帘早已经不抖动了,就像是碧草刚刚看错了一样,不一会儿,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兰草一掀门帘进来了。

看着大爷跟碧草凑在一块儿,兰草顿了顿,马上又像没注意似的笑着招呼:“大爷,天热,宝二爷馋了这冰镇酥酪,想着您一定爱吃,特意让人送过来的。”说着就把东西奉了上来。

林靖本身因幼年之事,落了个体寒的症候,因身上的那些东西还没拔干净,用不得这些。只是天热,这冰东西原本就容易化,宝玉着人弄了这东西送过来,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林靖笑了,“宝玉打发谁送过来的?你怎么也不让人到跟前说话?”

兰草有些尴尬,这事是她莽撞了,来的只是个粗使婆子,汗气熏人,就不耐烦往大爷跟前带了。不过她也知道面子上要做好,把人让进下人房里,指使人送了茶水瓜果,让那婆子歇着,自己就端着东西过来了。

哪知过来就听见那样一场话,现在是有些忐忑。只是兰草毕竟聪明,也不敢遮瞒,说是自己怕人熏着大爷,就让人在屋子里歇着,自己过来了。

看着兰草认了错,林靖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让人把那婆子给请来。

那婆子进来了也不往跟前凑,只是行礼,说了些上头交待下来的话。其实,并不是这婆子不知道换洗,只是这天热,她又是个干粗活的,当然就出了一身汗。她也怕熏着这些金贵人,所以就站得远远的。且,也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干干净净的时候,宝二爷还嫌自己这等人腌臜,根本不让自己这等人进屋。哪怕一时不妨有人进去了,还得洗地呢。这位林大爷,可是很好了。

林靖并没在意这些,只是说着感谢宝玉的话,又说了烦劳妈妈了,再问了宝玉黛玉现在在干什么呢?

那婆子没想到林大爷这么和蔼,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身边的大丫鬟也不嫌自己腌臜,还给了自己一小串儿赏钱,说是大热天太辛苦自己了,这一串儿,自己看着足足有百多文呢。这一高兴,嘴上就没把门的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先是说自己这个差事,宝二爷原是让晴雯姑娘送过来的,晴雯姑娘正好走不开,自己就请了这差事。然后又说到二爷现在是跟林姑娘宝姑娘等一块儿玩呢。

在林靖的三言两语下,连几位姑娘,谁跟谁最要好,谁跟谁曾拌了嘴,都说了。开始还只是说些正经的,渐渐的,一些就连些八卦都说出来了,最后,是说到了宝姑娘身上。什么宝姑娘有个金锁,什么和尚说了,要拣个有玉的配,说是金玉良缘。

说到这个,这婆子还不屑地撇撇嘴,接着说,这富家公子,哪个身上没有玉?要是说要找tèbié的玉,哪还有谁的玉能tèbié过宝二爷,这是存了什么想头?

只是说到这个,猛一下想起,大家虽然都没说透,可心知肚明,猜测着老太太的意思。这回,自己在人家哥哥跟前说这个,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吗?

这婆子猛地住嘴,偷眼看着林靖,只见这位林大爷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笑着说道:“这位宝姑娘,我虽没怎么见过,但听说是个好的。二表哥好福气。”

那婆子看着林靖这样,心里有点儿疑惑,难道以往那些话都是错的,林家根本就没有结亲的意思?这可是个大鲜,不行,等会儿麻牌时得说与她们听,好好漏个脸。心里这样想着,又怕搞错了,再三试探,才确认,这林家,还真没一点儿意思。

林靖倒是没想道这会儿已经有了金玉良缘的说法了,心里一阵高兴。既然有了这说话,那自己就把这话闹得大些。那时候,这金和玉都下不来台,正好趁了王夫人的意思。想来,那以后,林黛玉能明白些。于自己来说,保全了书香门第的面子,等以后再把林黛玉接出去许个好人家,也方便与这荣国府划清关系了。

心里高兴,对这那婆子就和蔼。那婆子也确认了,再看林大爷对自己看重,心里的盘算就多了。这位大爷,手头可是够松的。这日后,还得腿勤一点儿。再一个,那林姑娘虽然孤傲一点儿,可看在这银钱的份上,也犯不着说人家小话断了这头的财路。还不如多奉承奉承,这林姑娘不会使钱,她哥哥可是会的。

这样一想,这婆子就没口子说林姑娘的好,果然,林大爷一个眼神,那大丫鬟又是一大把钱塞过来。

说了会儿话,林靖让兰草送客,临走还隐秘得冲着那婆子努努嘴。兰草看着刚刚的情形,就明白过来了,一边把人送出去,一边说到,什么我们姑娘年纪还小,虽然上头有老太太太太们看着,边上有妈妈们服侍,可总怕有疏漏的地方,原本不算什么的事情,被人拿着说嘴,还望妈妈帮着小心些云云。

那婆子是个明白的,马上说着林姑娘的好话,还说这么好的姑娘,哪会有人嚼舌头,若是自己听见了一定不会轻饶那些好乱说的人。

080因心起隙

等兰草再回来回了林靖,林靖点点头,笑着说,“你辛苦了,这来回跑着,都出汗了,我不爱吃冰的,这碗酥酪就给你了。冰@火!中文 .”

兰草这才放下心,这碗冰镇酥酪,果然很冰甜至心。

宝玉这会儿正在黛玉那儿说话呢。

现在黛玉身边有了林来寿家的,宝玉倒是不能老清老早的闯进内室了。只是因为老太太纵着,白日里这位宝二爷过来,林来寿家的也不能狠拦”“。暗里倒是很婉转的跟姑娘提过一次,只是姑娘当时脸上就不好看了。好在紫鹃那大丫鬟看着不对,忙打了岔过去,这气氛才缓了过来。

看姑娘那样子,林来寿家的也有些灰心,只是想着林府,也要尽心些。又想着如今才到姑娘跟前,还不是太熟,总要徐徐图之才行。只是姑娘这儿的事情,还是要跟大爷说说,主子们心里好有个成算。

黛玉原先也并未想太多,这林来寿家的是爹爹给的,想着爹爹对自己的惦念,也看高了这嬷嬷一点儿。只是往宝玉那儿去了几回,听着些闲言碎语,就存在了心里。自己不过是客居,这嬷嬷也太托大了些,连宝玉都能这样得罪,实在是不应该。心里就有几分计较,该怎么提点一下,只是终究是爹爹给的,也不能让嬷嬷没脸。

谁知她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说,这嬷嬷倒是说起自己来了,就算说的再婉转,自己也听得出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自己不懂规矩吗?

黛玉天性敏感,往日园子里那些老婆子打骂个丫头,她都会多想上一想,是不是在讽刺挖苦自己。这会儿这毛病就犯了。老祖宗虽宝贝她,但年纪大了。有时候也顾不过来。她本没有亲娘,自然是没有人教导她规矩的。这会儿听着这话tèbié的刺耳。忍不住就撂了脸子。

再一想着,自从来了这儿,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宝玉那么挖心挖肺的对她,每日的吃喝行走,宝玉都放在心上,有什么好的都想着自己。说句诛心的,其他姐妹,并舅父舅母嫂子等等。也不过是面子功夫,只有宝玉,如此这般心心念念的对自己。

这老嬷嬷一来。就要自己远着宝玉。可有想过,且不说自己原是寄居在此,行动并不随心,要看着人脸,不是说想着远着谁就能远着的。到时候别是人人都以为自己犯了小性子。倒真成了蹬鼻子上脸的了。再一说,就这么一个知疼知热的,自己还真能远着?到时候,别伤了宝玉那份顾念自己的心!

黛玉那天就变了脸,不过还是紫鹃机灵,把场面给圆了过来。黛玉也想着到底是爹爹送过来的人。也不想难看了。

只是,后来,总有人报。那林嬷嬷老是去客院。而且,每次大爷过来看自己,说了闲话后,这位林嬷嬷也总要去送送大爷。

这黛玉本是极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未免想得多。那日装睡听到的话,就不免冒了出来。再想到那日给爹爹去信。提了林嬷嬷,说了些领恩惦记的话,后来爹爹回信,语气甚是宽慰,还提了提,那是她哥哥提的人,他看着合适,让黛玉不用顾忌太多。

林如海信里的意思大概是好意,可黛玉本就想多了,这下,就想多了。

这会儿宝玉过来,黛玉还在歇晌。宝玉以前都是直接进去的,有时候还能跟妹妹一起在床上躺一会儿,今次却不行了。才往里迈步,这林来寿家的就笑着过来了。宝玉现在看见这位嬷嬷就有些头大,陪着笑说去看妹妹。

这正僵持着呢,林黛玉在里头醒了,听见宝玉的声音,就让人进去说话。林来寿家的看着拦不住,也只能叹声气,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

宝玉跟黛玉说笑了好一会儿,就听见个爽脆的声音在外头问:“宝玉可曾在你们家?”

“哟,这才多会子不见,就能找到这儿来了?”紫鹃接口笑道,“横竖在这个府里,难道还能被谁捉了去不成?”

黛玉听了笑了,推了推宝玉道:“可见是成了唐僧肉了,才来了多会儿,就有人闻着味儿找过来了。”

宝玉只是嘿嘿笑着,扬声道:“晴雯,进来说话。”

话音刚落,一个俏丽的丫鬟就进来了,不是晴雯还能是哪个?

进来先冲着林黛玉说道:“林姑娘好。”才转头对宝玉笑着:“才错眼的功夫,二爷就不见了。也不跟人说一声,幸亏我知道,二爷七八成就在这儿闹着林姑娘呢。”

话语娇嗔,看着撒娇,确有丝埋怨的味道。

宝玉根本没听出来,因想着原先吩咐的事情,只当是晴雯来回差事的,一个劲儿地问道:“东西送过去了?表弟可曾用了?他怎么说?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明日还让人做。表弟前些日子老往外头跑,今儿个可算是在家里。你看见他在做什么了?忘了让你多说一句了,我等会儿就去看他。”

这一通子话,倒叫屋里两个人变了脸色。

晴雯是一脸子尴尬,勉强笑着道:“那碗子酥酪,我让咱们那洒扫婆子送过去的。这会子那婆子还没回来呢。等人回来,我问了这些,再来告诉二爷。”

听着这话,宝玉急了,“这是怎么说的?我让你去的,你怎么就指个腌臜婆子过去了,没的薰坏好东西。这要是表弟误会了,以为我轻贱他,这可怎么好。”

宝玉这会儿真急了自己讨厌那些死鱼眼珠子,轻易不让这些人进屋子,哪怕那块地被那些婆子站了会儿,也会觉得被弄脏了,让人来不及的洗地。以己度人,他认为林靖也是如此,那碗**被这样的人碰过,如何还能吃的?

表弟一定会误会自己的,指不定这会儿怎么生气呢。想着林靖那如玉的脸,这会儿没准被气得通红,本来就清瘦的身子簌簌发抖,心就忙乱起来,不禁火气就上来了,“你如今也大了,我竟差不动你了。若你不愿意走那一遭,趁早说与我听,我把你供在那儿也是使得。如今偏偏弄出这么回事来。”

晴雯在宝玉屋里原是极得脸的,哪想到今日会得这一番话来。不过是个跑腿儿的事情,这种事不拘差个小丫头老婆子便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今儿宝玉却这样说她!而且丢人还丢到邻居家里来了,林姑娘和林姑娘身边的丫鬟都看着,这叫自己以后如何自处?

想到这儿,就抽抽嗒嗒起来,“二爷在哪儿作下了气。这会子就都在我身上发作?以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哪次二爷当回事了?如今倒是认真排揎起我来了。我哪里不如二爷的意了,二爷只管直说,好不好的,打了罚了撵出去也是个说法。不用这样加枪带棒的,别人那儿受了气,拿我醒脾。”

黛玉原听着宝玉让人给林靖送东西,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心里就有点儿不是味道。以往,宝玉得了什么好东西,或者是做了些什么,哪次不是想着给自己送过来的。今儿个,没有!

宝玉还特地让他身边得意的人跑一次,还说了那一车子关心的话。这些还不算什么,宝玉竟然为了林靖,把身边一向得意的大丫鬟这么数落一通。黛玉心里一沉,什么时候,宝玉把哥哥看得这么重了?不,不是什么时候,是一向,一向看得重。

自从哥哥来了之后,宝玉就心心念念的跟着缠着哥哥,倒把自己这个从小作伴的,远开了一箭之地。这让她如何不在意?

只是宝玉这话确实说得急了些,又是在自己屋里当着自己说的,自己倒不好不劝着。因而黛玉勉强撑起笑,打算说两句软和的话。可没想到,晴雯就说了这么一通话来。什么叫做在哪儿作下气了?什么醒脾?这分明是说自己给宝玉气受了!还意指她给自己当了出气筒。

这下,可把黛玉也招上火来了。只是,晴雯只是个丫鬟,虽然是老太太给宝玉,比旁的奴才有些体面,但,还是个奴才。自己犯不着跟个奴才拌嘴,没的失了身份。当下,只是板着个脸,也不说话了。

这晴雯也是气糊涂了。以往,宝玉黛玉两人拌嘴,生气了,拿别人出气也是有的。只是今儿个的话,太重了。晴雯一路说就一路哭上了,眼珠子还往黛玉哪儿转了圈。

这下子宝玉也品出味儿来了,心里就气了,明明是她没做好,还赖上了别人,当下冷哼:“你也不用夹枪带棒的了,我明白,你这是心大了,急着出去了,我成全你。”

紫鹃先前就看着情形不对,忙差人把袭人找过来。想想这也真是的,吵架为什么不在自己屋,偏要在这儿闹,闹得姑娘又恼了,还不知道晚上要留多少眼泪呢。

宝玉黛玉住的地方是紧贴着的,所以这一下子,袭人就被找过来。听着这话不好,也来不及给黛玉问好,就上来轻轻的拉了拉晴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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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狠药苦口

袭人拉了拉晴雯,使了个眼色道:“这是怎么啦,我不过是一时忙不过来,让你出来找人,怎么就闹了?”转而又冲这林黛玉道:“好姑娘,真是对不住,吵到你了。

082路遇香菱

林靖打发了兰草,也没留碧草在身边伺候.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这些日子,理不清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也探不出那信那话背后确切的事情,虽早想归去,又身不由己。这些缠着心,很不好受。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定了定心,现在既法可想,那就不如做点儿实际有用的。于是,拿出了师父给圈的功课,慢慢的沉浸了进去。于此,像是也觉不出外头的热气,只道心静辨清明”“。

宝玉闯进来的时候,就看着林靖在案头端坐着,虽炎热天气,身上的衣裳纹丝不乱,却也不见一丝燥热,清清淡淡的,让他这从外头暑气熏人之地进来的,没来由的觉着一阵清爽,好似刚刚的那些焦躁,也淡了几分。

林靖抬起头,笑着对宝玉说:“二表哥,坐。”又转头对着跟在宝玉后头进来、因没有拦住人而有点儿气鼓鼓的碧草道:“把我先头让煮的决明子茶端来,给宝二爷倒上。”

宝玉见着林靖虽然笑得很淡,但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大定,忙摇手道:“不用不用,表弟,些跟我走吧。”说着,就要去拉林靖。

林靖微微一动,让开宝玉的手,笑道:“宝二哥,你这是上哪儿去?”

宝玉着紧,“好表弟,你些跟我走吧。冯紫英这回闹得这出,惊动太大,可算是把冯世伯惹火了。冯将军就把冯大哥让给关军营里去了。不几日,冯紫英就要走了。哥几个打算送一送他,就约下了今日。让我邀你来着,我给整忘了。得亏茗烟儿想着。外头薛表兄还得着呢。”

说道这儿声音就小了下去,明显底气不足,“这回他做东,因想着冯大哥一向跟你要好。就托我一定要把你给请了去。”顺便化解上次的尴尬。只是这一句,并不好说出来,好在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冯紫英被踢进军营的事情,林靖是知道的,还是冯紫英亲自给她送的信,还说一定要在里头混出个样子来。随后沈淑也给了她消息。只是这两人都没有说要聚一聚的事情。

这会儿听宝玉如此说,林靖皱了皱眉头,且不说那信和那长史官的话让她不踏实,就是沈淑和冯紫英的做派也给她提了醒。所以,她并不打算去。至于东不东道的。她倒也不是那么计较,只是真不想跟那薛蟠牵扯。她,没那闲心思。

这会儿见宝玉要拉着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这天热了,我就懒得动。再说,我还有活没干完呢。”说着,点了点桌上的书本子。

宝玉看着那些书,眉头就皱紧了。想是很不耐烦这些东西,只是还劝着:“明儿再看好了。走吧?”

说来也奇怪,宝玉一向是讨厌禄蠹的,看见这些科举文章,总是满满的讽刺,对于钻研这些的人。向来看不上。可是,偏偏对于林靖,却不是如此了。早些年。他就单方面与林靖“神交”了,自认为林靖是的知己。而对于林靖用功读书,想着老爷对自己的逼迫上,就把这个归到了林如海那头。

而且,宝玉知道自己家老爷没有下过场只是萌荫了。可林姑老爷却是探花出身,自然是比自家老爷严肃些。

所以这样一来。宝玉倒是怜惜林靖了。

宝玉见自己再三再四的说,林靖只是摇头,后是懒懒地瘫坐在那儿,身上像是没了大骨头,这慵懒随意的样子,又让宝玉挪不开眼,于是也舍不得勉强林靖了。

宝玉叹了口气,“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只说我给混忘了。其实我还真忘了。”说着,看看时间确实拖不得,茗烟又在屋子外头一个劲儿的催,就要走了。

林靖也没起身送客,只是就着那懒骨头,冲着宝玉挥着手,人依旧瘫在那儿。这姿势,算不上文雅,却相当随意,看得宝玉心头一热,才半出来门,又掉头撵了过来,凑在林靖边上说:“好表弟,明儿个我还让人做那冰盏子,我自己送过来。”

宝玉其实是在道歉,只是虽然责骂了清晴雯,却不想在这儿把她拎出来。晴雯在他心中还是挺有位置的。林靖不明所以,而说话上头,又是诚实得很,“二表哥,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幼就体寒,用不的那东西。二表哥分与别的兄弟姐妹吧。”

“你也用不得这东西?倒跟林妹妹一个样儿。”看看,宝玉倒不是没想着林妹妹,只是因为林妹妹用不得而已。本待多说几句,只是外头茗烟催得实在不像话,才一溜烟的跑了个没踪影。

林靖也并不放在心上,继续做功课。只是今天她注定没法子安生。才又看了没多久,里边传来消息,林姑娘病倒了。

林靖北上这段时间,黛玉保养得还不错,并没有怎么生病过,现在林靖咋一听,就带着两丫鬟,跟着报信的婆子往里去了。

林靖到的时候,大夫已经走了,连老太太、太太、凤姐儿那里都已经派人来看过了,林靖得的消息,不算早。

正想着进屋去看看黛玉的,林靖却想不到自己被紫鹃给拦在了外屋。紫鹃还是那个样子,懂礼、恭顺,对着大爷深蹲着行了个礼,“按说奴婢不该拦着大爷进去看姑娘。只是姑娘吃了药,好不容易才躺下了。怕大爷进去了,惊动姑娘,白费了那药中的安神。再一个,姑娘若醒了,见大爷去看她,免不了要硬撑起来行礼,这一折腾,万一再吐了,就不好了。”

话说得虽然像模像样,但林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林靖也不多问,只是冷冷地看着紫鹃,眼珠子移也不移开。

紫鹃一阵子心虚,忙把眼睛移开了。姑娘自然是没有躺下,只是,不知怎么的,就不耐烦看到大爷,所以才让自己拦着。

林靖眯了眯眼睛,黛玉对自己时yīn时晴,林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细细琢磨,也琢磨不出什么来,只能内中瞎想,是不是那会儿贾敏说过些什么,或是仅仅因为天生嫡庶相冲。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表示出来。

林靖又看着紫鹃,忽然一笑,“既如此,我就不进去了。你转告你们姑娘,她只我这一个哥哥,除了父亲,再比我亲的了,还是不要这么……”林靖故意停了停,看着紫鹃发白的脸,在继续说道,“不要这么外道。家里人,总是家里人,那需这样那样的,客套。”

说是转告,但林靖相信,其实黛玉听着呢。退步转身,林靖在外头一坐,随便指了个小丫头,让她说说今儿个的事情,也不再搭理紫鹃了。

林靖虽然不会跟黛玉这样的小姑娘计较,但也没什么一定要哄着劝着的想头。自己为她做的那些,虽说是为了自己将来,为了林家的门楣,可黛玉确实得了益处。现在那位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看不透,日后若真能明白,对林靖感激不感激,林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若真不喜林靖,林靖也不在乎。

所以这会儿林靖就气定神闲的坐着,听小丫头说那时候的话,又仔细看着大夫留下的鳗案,确认没啥大碍,在点点头,“用心服侍姑娘,若姑娘有什么,直接来回我也使得。”

说着,也不多坐一会儿,就带着碧草兰草走了。只是才走了不远,林来寿家的就赶上来了。林靖大大方方的,并不避开人,就站在那儿听林来寿家的回话。

直到听完了,林靖才明白过来,一碗酥酪而已,就闹出那样的话来。怪不得宝玉那时那样问自己。

林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又看着林来寿家的,“还有什么?”

这下子,林来寿家的看了看左右,忽然就给林靖跪了下去,然后就检讨自己,把那时的想头,原委都说了,“还请大爷责罚,是奴婢冒进了。”

林靖点了点头,“妈妈起来吧,这事儿怨不得你。只是赶巧了。我倒是要谢谢妈妈的良苦用心呢。”

待要再说什么,就听见碧草忽然大声问道:“谁在那儿呢?”

林靖因为并不瞒人,所以也没有寻僻静的地方问话。只是离开了路边,省得挡了人道,绕过一株花木,站在了树yīn下。

这会儿碧草扬声问话,那花木一摇,一阵响动,一个俏丽的丫鬟绕了过来。走至林靖跟前,行了个礼,道:“奴婢香菱,奴婢主子是梨香院宝姑娘身边服侍的。这回子得了我们姑娘的话,去探望林姑娘的。不想在这儿遇见了林大爷。给林大爷请安,林妈妈和两位姐姐安。”

说着,一个深蹲伏了下去。

林靖摆摆手,那香菱笑嘻嘻的起来,不等人说话,又说道:“本来我们姑娘也想跟大爷说几句话,只是碍于规矩。今儿个奴婢来看望林姑娘,可巧就遇上大爷了。”

香菱只是笑着说话,而边上,兰草紧盯着香菱的额际,心里惊讶极了。

(晚了一分钟,好讨厌的感觉啊~

083又见湘云

林靖看着香菱,微微晃了晃神,才多少年月,这丫鬟倒是长开了,见颜色了,也会说话了,再也不是秦淮河畔那个木讷干瘦的小丫头了.看身上的穿着打扮,虽是做丫鬟下仆状,却也是上好的,当得个锦绣衣裳珠翠环绕,怕是这丫头自己也暗暗庆幸吧?只是,这祸兮?福兮?

看着林靖的这份打量,兰草抿了抿嘴,心里着实翻腾得利害。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当初,可是大爷亲手擦去了点在自己额头充数的那点胭脂”“。而这个宝姑娘身边的香菱,双眉间那红艳艳的胭脂痣,现在看着,真是如此的刺眼。

听着这香菱开口闭口的提着她们家姑娘,先是想要跟大爷说些话,又是怕不合规矩,再又是可巧遇上了,兰草不由心里冷笑,这可真是赶巧,那个也真是守规矩的姑娘。只是,当初的那些事情,不知道那位守规矩的姑娘,到底明白几分,而今又为何偏让这丫鬟过来“可巧”?

林靖的这点儿晃神,当然也落在了香菱的眼里。她虽然是笑着说话,心里却开始打起鼓来。买她的是薛蟠,买她来做什么,她哪有不明白的?现在虽然说是跟着姑娘,可也没说她就此就是姑娘的人了。而太太于大爷那头,也只说是刹刹大爷的性子。可她明白,照太太那般疼大爷的心肠,只要大爷多磨磨,要把自己讨回去,太太终究是肯的。可她现在却是在跟个外男说话,还被那人如此打量。姑娘到底怎么想的,非让自己来堵人。

心里这一忐忑,香菱说话就没开始那么利索。好在还是把话说全了,说是都是荣国府的客人,也该多走动走动。所以太太想请林大爷过梨香院坐坐。

林靖实是被纠缠烦了。知道她们这是想着如何赔礼化解那日的事情。林靖原是嫌薛蟠面目可憎,不想被缠上,可如何却在内院被缠上。当然,她也可以置之不理。可薛姨太太终究是王夫人的姊妹,占着个长辈,再怎么跟林靖没什么瓜葛,可华人这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论法,还真不能让林靖不认。如今人家姨太太发话邀请,自己再不理,被人说自己倨傲。目尊长,那就不太好了。

林靖心里有抱负,所以。好名声,可不能糟蹋在这一家子手上。只当应了声,少了那许多缠绕,也算可行。再说,他吊了人那么日子。也算是给自己出气了。遂点点头,“改日跟宝二爷约好,定当登门拜访。”

说着,也不想在此停留,林靖就再没看过香菱,走了。身边的那几个人也步跟上。只是离开几步后,兰草回头又看了看香菱,目光稍冷。

别人都没怎么在意。林靖却看在眼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折扇轻轻敲了敲兰草的额头,“看什么呢。你是你,她是她。”

兰草只觉得心口一松。刚刚憋着的那口气,就这么散了。感激地看着自家大爷。用力点了点头。

不说林靖这儿跟大丫鬟打着哑谜,就说那香菱回了梨香院,把事情这样长这样短的说了,薛姨太太倒是松了口气,道:“我的儿,这下可好了。林家的这位大爷,还真是……”真是怎么,这位薛姨太太并没有说下去。

薛蟠在宝钗的指点下,弄了个饯行,做了个东道,想着请了林靖,席间再进些酒,说些软话赔礼,就把这事情给圆回来了。而薛蟠姿态做足,当着那么多人,林家大爷要是再不依不饶的,那倒是这位林大爷落了下乘了。以往的事就可以翻篇了,就是要议论,也只会说林大爷得礼不饶人。

想得挺好,那些筹备也不错,只差最后一步,可最后这一步就偏生走不下去了。怎么都没想到,林靖竟然没有去!

等宝钗听到哥哥的小厮传回来的这个消息,还真是惊讶,惊讶的是,竟然是宝玉把这么事给忘了,而冯紫英去了,也没对林靖不再显出失望。

外头那些事情,宝钗暂时还顾不上,只在府里动脑筋。可真巧,林姑娘病了!

听着香菱的回话,宝钗虽也松了口气,可看了看香菱双眉间的那颗痣,心里十分复杂。哥哥、自己,做了那些都不管用,可偏这个小丫鬟出马,人家那头就应了。这还要让她怎么想?虽然当初自己就是存了这点儿心,才让香菱出头的,可现在真这样了,却没让宝钗有事成的高兴。

宝钗脸上还是带着笑,跟着薛姨太太有句没句的说这话,眼神却从香菱身上移开了。而不知觉中,宝钗又按了按xiōng口,那里,贴着小褂子挂着个金锁: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宝钗的这个小动作,让薛姨太太看见了。学姨太太叹了声气,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才搂着宝钗道:“我的儿,可委屈你了。唉。只是你姨妈也是没有法子。咱们要谋划这么亲事,还真要受点儿委屈。”

“母亲,说什么呢。”宝钗扭着身子,脸上通红。

“在自己娘跟前,也不用计较这个。”薛姨太太还是搂着女儿,虽然有点儿不合规矩,待还是要把这里头的各种要紧的掰开揉碎将给宝钗听。

“咱们是来应选的。可这应的,是小选。你姨妈说了,说白了,就像是这府里选家生子一样。选出来的,就是进宫服侍人的。这端茶倒水的,还是轻的。你看看那些粗使丫鬟做什么,这选上进宫的,就要做什么。”

“现在我们薛家虽然落败了些,可我怎么舍得自己娇养的嫡姑娘,进宫去做那些?再不必说,这一旦选上了,咱们骨肉就要分离。今生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你再看看这府里的大姑娘,人家可是国公府夫正经嫡出的大姑娘,走的又是大选,如今也是在苦熬。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见着天颜呢。咱们,就比不上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不上不下,就这么卡着。你日后的亲事,也真让我这做娘的难受。可耐不住咱们姑娘好啊,就被你姨妈看上了。宝玉人品相貌脾性都是好的,也不是委屈人的。虽然只是个二房二子,袭不了那个爵,可胜在老太太疼爱,日后那些有的没的,还不都归了他?而你姨妈素来喜欢你,这以后成了婆婆,也不会怎么刁难难处。”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亲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虽然现在受点委屈,不过这也是没法办法的。你姨妈不会害你,你放心。”薛姨太太拉着宝钗悄声说话。

这些,宝钗当然想得到,只是林靖,林靖……

林靖还是日日去看黛玉。而除了那一次,黛玉倒也没有不见,神色间也好上许多。林靖对着黛玉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最初相见的那一样。

林靖冷眼看着,宝玉黛玉又和好如初了。林靖并没有花太多心思于这个荣国府。这些日子,林靖虽然没怎么出门,可外头的消息,却一直没断过,有她自己安排下的老家人,也有沈淑的。

听着这些消息,琢磨着这些消息背后的事情,林靖发现,这京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而朝堂上,貌似这太子根皇八子这几天在朝上据理力争,其实,这争斗意境有点儿白热化。

林靖心思花在了这些上头,而那内宅之事,也就不太理会了。这一日,林靖还是准备照着前些日子的作息,去看看黛玉。才到屋子外头,就听见里头真真热闹。听声音,三春来了两个,宝钗,宝玉也在。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那打帘子的小丫鬟一见是大爷来了,tèbié的殷勤,早就打上帘子说道:“大爷您来了,,姑娘等候久时了。”

林靖退不得了,只能笑着进了屋子。屋子里没有什么tèbié通风,有点儿让人闷闷的。黛玉还来不及对林靖行礼问好,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了,“你就是林家的大爷,林姐姐的哥哥?”

林靖一扭头,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站在那儿,正一点儿也不掩饰的仔细打量着自己。

这小姑娘不是下人装扮,头上插着几个珍珠发簪,不是tèbié显眼,可林靖却知道,那样一个大东珠,价值不菲。林靖猜测,这姑娘大概就是史湘云吧。

老太太原早就吩咐过人去接史湘云过来。只是也真赶巧年史湘云的了热疾,被拘在家里养病,前些日子大好了,老太太才命人下来。

这会儿看见林靖这个活人站在自己跟前,史湘云也挺豪气的,虽一下子忘了接下来该怎么说话。

半天才想起问候,“林大爷,您好。”

林靖倒是有点点头,“史姑娘好。”

虽然问答过来,可这样还是挺尴尬的,何况史湘云是初次见面。宝钗忙过来打圆场,“可好,颦儿刚刚还在念着哥哥呢,这下总算是来了。”

林靖也笑着冲着宝钗点点头。

史湘云刚刚冒失了,现在倒是觉得脸上烧得慌,虽不该多嘴,只是一时上还真没想起来怎么挽回尴尬,这会儿宝钗如此,倒是甜甜的冲着宝钗笑了。

084说假成真

即使是厌恶薛蟠、不想跟薛家有什么牵扯的林靖,都不得不承认,若论行事圆滑老道,这些姑娘们里头,还是这个宝姑娘出挑,看其言行,还真让人能翘翘大拇指。冰@火!中文 .

其实,若生活随心、被娇养疼宠,不用为将来为家里cāo心,怎么会磨练出这样的本事?林靖看了看笑意温柔安抚着史湘云的薛宝钗,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黛玉,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恍惚。

罢了,只要不算计到自己头上,自己也不会主动难为人,什么金玉良缘,自己就当看个话本,看看这到底能唱到哪里”“。至于什么木石前缘,那还是算了吧。

这当口,看着人多热闹,宝玉是最开心,也是最忙碌的,一会儿替林妹妹试着茶水温度、管着妹妹莫喝凉茶,一会儿招呼史湘云、问着分别话语,一会儿问着迎春探春,四妹妹为什么不出来走动,偷眼还要看看林靖是否被尴尬住了。

宝钗眼神流转,看了看宝玉,又看了眼林靖,笑着说道:“昨儿个,我母亲还说,好些日子不见宝兄弟往我们那儿去了,怪想的。我在这问问宝兄弟,何日能拨冗光临啊?”

宝玉嘿嘿一笑,“是我不好,倒叫长辈惦记了。烦劳宝姐姐替我给姨妈带个话儿,我明儿个一准儿去看她,还望她老人家别生气。”

宝钗笑着摇头,“跟你在这个上头生气,那真是怎么也气不过来的。叫我说,改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很好。正好湘云妹妹也才到,正缺个接风呢。今儿个人又齐全,都不用下贴了,只再去请请四妹妹就好。”

宝玉一听大乐。“如此正好!”而宝钗却是看着林靖。

林靖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对这宝钗点点头,“如此,就厚颜上门打扰了。”

众人也皆道打扰,互相说了些客套话,宝钗这才让金莺儿回去给薛姨太太送信,身边只留了个叫文杏的小丫环服侍。今儿个出来,她并没有带着香菱,见林靖眼神在自己这两个丫鬟脸上划过。不知怎么,心里涌出点慌乱,忙借着话题扯开。

又闲坐了会儿。期间林靖还是如平时一样问了问黛玉的起坐,宝玉又过来扯了篇子闲话,这话题就又到了四姑娘惜春身上,都说这位小妹妹原先也是爱玩爱笑了,只是这回家去一段时日。倒是成了个闷葫芦了。因要去请她,湘云就嚷嚷了,这位四妹妹虽然年纪小,平素也有讲究,不若下个贴子,说着。就要人拿纸拿笔,说是今儿个自己主笔,也让大家点评点评这些日子苦练的东西。

宝钗轻轻拍了拍湘云。“你要写字,我家正好有一堆账本子没人腾,管叫让你写个够。四妹妹那里,我亲自去走一遭就好,哪来那些有的没的。”

湘云嘻嘻一笑。就也要跟过去,这一闹。这起子人就都要去惜春那儿了。

林靖也跟着起来,等到了外头,跟人拱手告别,只说还有些事务未清,等下自己就直接去梨香院了,给一众人道了歉。

当下宝玉就急了,这人最爱热闹,眼看一人要离开,虽然只是那么一会会儿,都觉得有些不足,忙拉着林靖的外裳,道:“什么劳什子的事情,今儿个都不去管它。林表弟,咱们做一处热热闹闹的。”

林靖只是摇头不应。宝玉最是拿林靖没法子的,这会儿就忙着搬救兵,看着黛玉就要开口,冷不防宝钗就道:“好了宝兄弟,林兄弟有正经事,那就忙去,横竖没一会儿就都到我家去了,到时候你们哥儿两坐一块,什么热闹没有,偏要在乎这会子?若正经事不做,怕是等会儿林兄弟也不安心。那岂不是白白扫了兴?”说着就冲着林靖笑了笑。

林靖刚刚说告辞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位宝姑娘好似看了看自己,还露出了个了然的笑,这会儿的解围,让林靖怀疑这位宝姑娘知道了什么。想想也是,薛姨太太跟王夫人是嫡亲姊妹。

顺利脱身后,林靖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其实她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去黛玉那儿,那是她自己妹妹,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惜春那儿就不一样了,只是名义上的表兄妹,怎么可以贸然去人闺房?宝玉能做的事情,她可不能乱做,况且还有碧草在凤姐儿那里听来的那段话等着呢。

只是,林靖也再没想到,自己原来只是个推脱,没想到回来还真遇上事情了。

林靖才出了二门,就见罄儿急冲冲的冲到自己面前,“好主子,您总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可是要求爷爷告奶奶让这些妈妈们都进去找您了。”

林靖不明所以,只见这罄儿塞了把钱给了那看门的婆子,回过来就催着林靖些去换衣裳,说是外头有贵客到了,大老爷二老爷都在正厅相陪,正等着林靖呢。

林靖皱了皱眉,虽加了步子,嘴上也没有停:“你可知道是哪位贵客,怎么就这样上门了。是单单来看我的,还是来看舅舅,顺便提到我的?”

罄儿大大的喘了口气,道:“那位可是位黄门,听说是太子殿下身边得意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些小子也不知道。说是听人提起林大人的公子在京作客,想要看一看,就让那公公来接人了。两位舅老爷只是陪着的,也没听说其它什么事情。”

林靖猛然站住了,太子殿下?!

听沈淑说过,八公中,一大半儿是跟八皇子殿下走得近的,林靖细心察看揣摩,这荣国府,正好是这一大半儿中的。怎么今儿个太子殿下会突然来这一手?这是冲着这荣国府?

只是,忽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插手,坏了太子殿下好大一盘棋,那么,会不会冲着自己的?

还有,自己那个林老爹可是巡盐御史任上待了多少年了,说不得,也可以是看着他?

这横来竖去,都想不明白。只是,若真是因为那大理寺的事情,自己这小命,会不会有碍?

“主子!”罄儿不明所以,这可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自己家大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踩起蚂蚁来了?

罄儿这一声把林靖的神给叫回来了,林靖按下心中惶恐,不管是什么原因要见自己,自己都反抗不得,不然,不要人家动心思,自己就犯了大错了。

林靖用手用力揉了揉脸,深吹呼了几口气,也不说什么,拔腿就步疾走,弄得罄儿一呆,马上又跟在后头急追。

林靖回到自己屋子,自己那些大小仆人都等着呢,一脸的焦急,见到林靖,都送了口气。林靖让人散了,进内屋换衣裳,由着碧草给她整理衣裳汗巾子。一不留神,忙中出差,碧草竟然把外袍带子紧成了死结,慌忙中,又解不开来,竟然急出了一头大汗。

林靖扑嗤笑了。人的心理就是这点儿奇妙,意识到有人比自己紧张,竟然能缓解紧张心情。“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反正也看不大出,我又不会在外头脱衣裳。回来再说吧。”说着,再把那一堆零零碎碎的,诸如压衣角的玉佩、放醒神丸的香囊、装银票的荷包、随身的扇套,等等等等,可不比现代女子出门时身上的荡头少。

这才收拾干净,出了内屋,准备往外走,一转头,看见桌上搁着的茶水,就自己上前倒水要喝,只是袖子不小心带着了茶窝盖子,差点儿把整壶茶都打翻了,慌得碧草连忙伸手扶住,连声叫着哎哟。然后倒了杯茶,也不递给林靖,生怕她再一失手,就这样亲自喂了。

林靖还有空点头,说这茶不错,留着等她回来再吃。

出了门,带着换了身衣裳的长随,就往正厅去。才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了,招呼兰草道:“你去里头寻薛家姑娘,大概是在四姑娘那儿,若不行,就直接去梨香院。寻到了,就给她说一声这边的事情,替我好好给人家陪个礼。说我承她今日的情,改天亲自去给薛姨太太赔礼。”

兰草一边听着,一边挥着手赶人,“好了知道了。这都啥时候了,大爷还这么不紧不慢的,偏生让咱们这起子奴才着急上火。就算不去,等下人一打听,就知道咱们这儿的事情了,还能怪罪咱们不成?大爷尽cāo心这些有的没的。”

搁平时,这兰草肯定是不会说出这些来的,可见这丫鬟也是急昏头了。林靖又是一声笑,拿扇子敲了她一下,“贫嘴,这会子怎么反天了,看我回来不罚你。”

兰草急得把人往外推,“成成,我的好主子,等您回来,想怎么罚就怎么罚。这会儿请您老人家当点儿成不?”

林靖又敲了她一下,才看似轻轻巧巧的走了。

其实,林靖这是借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跟丫鬟笑闹,来疏解疏解,给自己减减压呢。反复说着回来这样那样,也不过是暗示自己能平安回来,给自己打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去参观一下太子而已。这可比大熊猫还少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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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推却不得

林靖还未到正厅,就听见里头的说话声音,两个还算熟悉,就是她平时难得见上几面的所谓舅舅的,而另外一个,想来就是那个所谓太子身边得力的,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尖利女气。 .听着这几人说笑着,倒是相谈甚欢。林靖腹诽了下,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银子买了的笑,所以说卖笑,也要看背景。

等着下仆通报完了,林靖就踏了进去,正听见大老爷贾赦说道:“王公公,这位就是林靖,下官的外甥”“。”而后,又转头吩咐林靖,“靖儿,这位是王公公,太子殿下的内官,来见过。”

那个太监大大咧咧的受了个礼,见林靖甚为恭敬,才嗯了一声,道:“真真是生得一表人材,咱家憾然晚些许年,未见过林大人的风姿,但现在见了林公子,倒是可以揣摩一二了。既然来了,那么就随咱家走吧。太子殿下还在等着呢。”

说着,也不跟别人废话,打头就往外走了,贾赦贾政忙招呼着林靖跟上。

王公公甚为倨傲,出了荣国府,只是对送出来的贾赦贾政点了点头,就上了内侍的轿子,在前头走了。外头早就为林靖准备好了车驾,等林靖上来,也忙在后面跟着。

林靖心中不定,撩着车帘子往外细看,才发现,一路行来,竟不是去往皇宫内城的方向,心里就安慰了些。那内侍轿子,就这样行到了一家戏园子外头,也不见停,直接就往里头行去。林靖的车子却驶不进去,林靖也顾不得什么,忙下车就跟在那顶轿子后面,直到到了一幢花楼前,那轿子才住了。

王公公下了来。看见林靖在轿子边上站着,故作惊讶了下,“啊呀呀,瞧咱家这个记性,忘了让人把那门槛卸了,倒叫林公子劳累了。”

林靖知道这是下马威,只是不明这出处,心中只往冯紫英那事上落了落,愈加小心,对着那王公公笑了笑。道:“走几步路而已,哪说得上劳累。”

要让林靖说,她真是宁愿慢慢的走。也好过闷在车里七想八想,所以这话说得甚至诚恳,倒让那王公公略挑了挑眉。

当下也没什么废话,那个王公公就引了林靖往楼上,而林靖那些长随。早就被挡在了外头。就在那上面楼梯口上,也站着一溜小太监,打头那个小黄门,看岁数,也就十三四岁,眉目清秀。看着王公公上来,虽行了个礼,但态度也不见多少恭敬。眼睛望林靖面上一扫,有些惊讶,嘴上却还是对着王公公道:“公公且等等,勿惊扰了殿下的雅兴。”

王公公点头不说话,林靖是低着个头。眼观鼻鼻关口,只是耳朵却没闲着。竖得直直的。

隐约,只听见里头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唱戏,又有点儿不像,只是断断续续的。蓦然,一声拔高,像是在吊嗓子,而后,再那唱戏声了。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里头招呼传水,那楼梯口的一溜小太监,就捧着各类东西进去了。

林靖内心直跳,偷眼看了那王公公,只见那王公公还是低着个头,一动不动,像是一点儿都没听见。林靖这是才发现,这王公公眉眼也算可以,只是看上去有二三十岁了,比起刚刚那几个,少了些青嫩,多了些yīn沉,心中又是一阵猛跳。

里面悉悉索索的,还夹着人的说笑声,只是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就出来些许人,刚刚那个打头小太监也在列。那人冲着王公公假笑了下,“太子殿下让您带着人进去呢。”

王公公也不跟那小太监多话,冲着林靖一点头,当先进去了。

这楼建了是为观戏所用,所以这二楼就高于了那戏台。这是间敞厅,内里开阔,三边一溜儿都是明,这会儿都卸了活,倒像是个三面敞亮的高亭了。坐在里面,台上楼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反过来,只要不在那边,就连戏台子上,也看不见这里里面的动静。

此时,这里面三面都是歇下来的,正中间只安着一个榻,前面一个大长方几,太子殿下就在那榻上斜靠着,而那几上,堆着些酒水杯盏之物。

林靖这会儿才没功夫注意这些,进了来,只是低着头恭敬地行礼。虽不懂宫仪,那王公公也没嘱咐,但是也有点儿常识,知道这会儿膝盖硬不得,只能行跪礼。

“抬起头来说话”,上头传来一个声音。林靖这会儿可顾不得吐槽这没有丝毫鲜感的开场白,乖乖的抬起了头。太子今年四十挂零,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年轻了,只是这会儿见着,才发现,果然是太子,保养得益,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蓄着短须,也不只是用了酒了还是别的什么,此时两颊眼角,都飞着红晕。

林靖只看了一下就垂下了眼睛,可太子却肆忌惮地打量着,忽然轻声笑道:“看来是吓着小孩子了。林靖,你起来吧。赏座儿。”

林靖忙谢座,此时有人忙设了个锦凳在那榻子边上。林靖又是一鞠,才尖着屁股昨在凳子边上。

太子又是一声轻笑,也不再让,只是问着林靖一些话,诸如,几岁了,可读书吗,课业上如何,何时进的京,到哪儿去玩了,跟何人交了朋友,可有贴心交好的。

前面那些,倒还是很好回答,越到后面,这话就越难说。林靖自然是不敢放松,答话之前都要斟酌一二。何况,这其中还穿插着些旁敲侧击问扬州的事情,诸如林如海都忙些什么,平时府上走动的人家,林靖拜的夫子,同旧交,乡绅盐商,等等等等,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似意,却又另见玄机。

眼见着这话越来越难说,这林靖在怎么控制着紧张情绪,场面也是慢慢紧绷。

“扑哧”一声笑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林靖暗暗吃惊,这太子殿下跟前,还有这样的事情?只是,那人并不是笑笑就好了,还开口插起话来,“殿下,奴知道您是看见成器的孩子,心中欣喜,也就免不了多拉了几句家常。可林公子才从外头过来,又说了这些话,难免紧张心急,您也不赏口酒吃,让小公子润润喉也好啊。”

林靖听着,这声音,有点儿低柔,又有点儿暗哑,像是刚刚用多了嗓子,依稀就是刚刚那咿咿呀呀的,只是又不能确定,毕竟,刚刚在外头,听不真切。

“孤倒是忽视了,称心,还是你称心,那就如此,来人,给林靖倒酒。”

称心?想那大唐盛世,太子承乾也有个宝贝称心,有说是小太监,有说是伶人,有史记载:“有太常乐人年十余岁,美姿容,善歌舞,承乾特加宠幸,号曰称心。”“太子私幸太常乐童称心,与同卧起。”

只是林靖现在虽然吃惊了一下,却没功夫去想这些奇闻逸事、内庭私密,她连自己都cāo心不过来呢,忙又跪下推辞道:“小子年幼,在家时父亲也严禁小子吃酒,根本量。今得了太子殿下的赏,心中欣喜万分,却又不敢就此领了,若酒后失态,君前失仪,未免不敬。还请太子殿下免了这赏赐吧。”林靖说得小心翼翼,遣词造句也是费了思量,什么大不敬什么罪过之类的一律摒弃。

说话间,就已经有了小太监把酒端上来了,林靖跪在地上,只是不起。

太子殿下倒是笑了,“真是个小心的,跟你那个爹一个样子。孤还偏偏喜欢你这样的。小安子,你替孤把林靖扶起来,伺候他领赏。”

“嗻!”应答的,是那个一进来就像个隐形人似的王公公。然后,这人就来到林靖跟前,作势要搀她起来。

林靖哪敢再跪着,也不敢真让那个王公公搀实了,听听那话说的,那可是替太子扶的,也就是名义上是太子扶的,林靖只是个小秀才,三品官儿的庶子,还敢拿乔?林靖顺势起来,那王公公也没有勉强,转身就从那个小太监托着的盘子里拿起了那杯酒,递给了林靖。

酒杯才到跟前,一阵扑鼻的酒气直冲脑门,林靖心里紧张,她倒不是担心这是什么毒酒,看着太子那样子,根本不像,只是这就一看就烈。自己这酒量,还真不大。原先是装灰孙子、后来去了寺里,根本就沾不到酒。后来自己又要保持小心,也沾不得。等到告诉了林如海,林如海也是小心着,所以,这酒,还真没怎么练过。早知道今日,就该拼着醉死几回,也要把酒量练出来。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靖看着鼻子前的这杯酒,又看了看王公公,虽然知道这个太监也只是奉命行事,可还是忍不住心中慌忙,眼中不由露出祈求之色,就这样巴望着这个小安子。

这个王公公却是视而不见林靖的祈求,端着酒杯凑到林靖嘴边,就这么一作势,一发力,这酒杯就倾了过来,瞬间见底。

086可愿跟孤

林靖心里别别的跳着,这酒杯是见底了,看着自己是被灌了一整杯烈酒,可其实,也不知这小安子是缘何,却是帮了自己。 .

那满满一杯酒,也不知这太监如何练就的手法,看着灌下去,其实这王公公袖子一遮,一大半就倒在那袖中的手帕子上,而另一小半,就被存心倒在了嘴角外,做足了像是被灌得急来不及吞咽的样子,可其实,真正进嘴的,也不过几滴酒而已。

只是就是这样,林靖也能品出,这酒味的冲烈,若真这么一杯下去,自己真就好看了”“。如此一想,虽身处着高楼敞间,屋角各处又摆着好几盆子的冰,林靖却生生逼出一身汗来,而鼻翼额角,也汗津津的,脸颊控制不住地泛出了点儿红。

林靖自己不知道,这样子,倒也真有几分不胜酒力的样子。

那称心倒也是个不会冷场的,问道:“小公子,这不就得了。喝了点儿酒,就没刚刚拘得慌了吧?”又是低柔一笑,说着安抚的话,只是这话意,却是让人不敢深想,“其实,你是不知道,咱们殿下,可是最为和善识人的,像你这样的小公子,是最得殿下青睐的。”

林靖半侧着头,看得见这人说着此话,却飞了个眼神给那太子殿下,忙不着痕迹的转开,眼神装着涣散。

太子殿下也笑了,只是招了招手,称心依旧过去服侍着太子,而太子又开始跟林靖说话。

林靖这是明白,那称心不过是见自己才刚说话谨慎,太子问不出什么来,才故意灌自己酒的,就算自己酒量很好,但有一杯总有第二杯。总要被灌得迷迷糊糊方便套问。至于其它的,现在既想不出什么业没工夫想,于是,索性做出迷糊样子,看似稀里糊涂的回着话。

想是实在算是问不出什么,太子话锋一转,“林大人是个好官儿,孤也甚是佩服。你是他的独子,想来他也是对你寄予厚望。可孤听说,你进京以来。甚是胡闹,前些日子,还跟圣上申斥的冯家小子搅在一处。就不怕你父亲担心失望?孤还听说,你那日也去接那冯小子了,可那冯家只顾着攀附着八皇弟府上的小小长史官,连你来了又去,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

林靖面上木木的,心里极为吃惊,那一日的事情,这位太子殿下竟然也知道?只是,心中又疑惑,听那样的说话。必然是不知道自己给出过主意的。要不然,自己坏了他那一盘棋,此时这人一定不会如此。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林靖脑中急转,那主意,一定是沈淑替自己给顶了。只是,这会儿,林靖完全没有被人顶了功的懊恼。对沈淑,只有满满的感激。

就外在的表现以及林如海那个位置看。林如海该是个直臣只尽忠皇帝,当然其实如何自己也不好说,只是就这表现出来的,林如海应该没有站队,所以,这太子和八皇子应该都想要拉拢他。如果知道那里头有自己的事情,八皇子一定会嚷嚷出来,从而逼着林如海站在他们那队,那么太子可不会如现在这样。

想那沈淑,那日说的很清楚,家里也是不站队的,而以此人之能,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沟沟壑壑,却还那样护着自己,足见对自己是真心爱护。也不知道,这段时日,是不是过得艰难,而太子又是否知道沈淑“出”的主意。

林靖这里心思急转,面上的茫然,却让太子会错了意,这时就想着再加上一把火,“孤还听说,那个长史官还对你甚为不屑,他对你说了什么?”

那个话,林靖怎么能说?可却又不敢撒慌,虽知道这是不是那太子殿下的试探。脑中急转,林靖适时地在脸上表现出羞愤之色,只是并没有张嘴,像足小小少年被人嘲讽,却心气高昂不肯言说的样子。

果然,太子没有再追问,只是说到:“说起来,你不过是个三品官儿的庶子,虽然自己争气,可也才是个秀才,这京里,别的不多,三品的,二品的,就是一品的超品的官儿,也是大把。京官就比地方官儿矜持,那小小长史,对于那些官儿或许还未必如何呢,何况是你?而你,只怕在他眼里,也是个纨绔吧?”

说着,稍稍顿了顿,用一种带着诱惑,恩,其实还有几分传销大会上作讲演的那种调调说道:“可孤知道,你林靖,并不是什么纨绔。前段时间,也不过咋入京城,有些乱眼而已。其实,你是个有大志向的。”

“靖儿,你愿不愿意跟着孤?”

天雷滚滚,林靖一下子有如被劈到了。

这个话,要怎么答?

答应?不,不能。

虽然这位是太子爷,可皇子夺嫡,不到最后关头,都不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从龙之功,岂是那么好得的?且看那一世的清史中,康熙那么重视疼爱太子,最后还两立两废,最后却是雍正登了位。

再一说,这一世,大概是曹泰斗假托明清,所以有些东西,怎么看怎么熟悉。而那明清,哪有太子最后是登了大宝的?

所以,就算是赌,林靖都不敢赌,赌赢的概率太小了。

可,不答应?啧,这可是太子亲自邀请。连个“小小的”皇子府的长史官,都可以对自己那样,现在这可是除了皇帝外,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以跟皇帝一样,被称作为“君”的人,可以身穿明huángsè的。

怎么办怎么办?

何况,这人还很暧昧的叫自己为“靖儿”,这个“跟着”,到底有几重意思?

她当然可以说些什么含糊的话,诸如,一心只为忠君爱国,为君效力这类的,那太子也算是君,人家那是储君。可谁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就是敷衍的。既然是敷衍,那就是变相拒绝。再一个,人家若是要讲个明明白白呢?

林靖心中发老急,这一急,倒是想到个办法。她现在可是半醉酒呢。那可不可以装醉了?且把眼前对付过去了,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可是这也是有风险的,那个王公公是知道的,自己没喝多少。

林靖眯晃着眼,像是有些迷糊,却又用力摇了摇头,看着想让自己清醒些,可暗里,却趁着这摇头,双眼就往那王公公那边瞄了几眼。只见那王公公还是不出声,半低着头在那儿站着,脸上一片泰然,又像是万事不入心一般。

林靖看着那人这样,忽然领悟,那酒,是王公公做的假,为了什么?而且,若说了自己装醉,那么,这大帮凶就是那太监了。这个太监,该不会为了把他自己绕进去吧?

虽然没有什么十足把握,可林靖决定,赌了!

林靖放空眼神,茫然的看着太子殿下,只是憨憨一笑,喃喃叫了声太子殿下,却再多言。只是,尽管装醉,林靖却只能这般犹如半酣半醒,却不敢装作全意识,她可还记着那声“靖儿”呢。

“呀!”还是那个称心,此人也真是麻烦,还叫了林靖几声林公子,见林靖不作回到,却还是不死心,从太子身边走了过来,轻轻地推了几下林靖,才又半真半假地懊恼说道:“呀,可真是醉了。都是奴不好,原想着让这小公子随意些,可怎么就……啊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也很懊恼,只是还是安慰此人,“哪里怪得到你,孤知道你是一心为孤,是这小家伙的酒量,也太不中用了。”

只是,这个称心眼珠子一转,又像看到了什么,又是低呼一声,“这领子怎么都湿了?想是刚刚王公公服侍这小公子领太子殿下赏赐的时候,没怎么尽心吧?”说着,眉眼瞟了下王公公,然后直视着太子。

太子听着,也就顺势看了看那个太监,看着那太监不言不动只把自己当摆设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开口叫了声“小安子”,语气很是古怪,像是叹息,又像是安抚,却没有半丝责备之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称心又说话了:“都是奴不好,怎么能说王公公的不是。太子殿下,奴知错。等下,奴就自罚去佛堂,为太子殿下诵经一个月,再不胡言乱语,攀扯了王公公。”

“称心,你这又是何必呢。孤可舍不得你。小安子,回头,你就去佛堂诵经,嗯,三天吧。”

林靖真是毛骨悚然,有些事情不能瞎想,这越想,感觉越瞎。

“这,这便如何是好。殿下,奴,奴可不是这个意思。奴,奴替王公公全了刚刚的差事。”这称心,就拿起那大几上的一个酒杯,满满斟上。那酒,可是胭脂色的,像是西域葡萄酒。

那称心急急走到林靖这儿,却又像是忙中出错儿,一杯全进了林靖的脖子。

刚刚只有领口湿了点儿,这下,整个前襟,里外都湿了,还是胭红一片,煞是显眼。

“啊呀!这可怎么好!”随着一声惊呼,一只手,就要去解林靖的衣裳。

林靖心头急跳,也暗叫,这可怎么好?

087还是馋肉

林靖心道不好,就拿手去推那个叫称心的,反正,她只是醉迷糊了,又不是醉死过去了。 .此时,竟是她到这个世界最危急的时刻,比那时,贾敏丧子癫狂时,还要凶险上许多。

她这一推,并没有留力气,哼,醉后撒疯可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还是拿捏着,这称心,现在看着就是那太子宝贝的,可不能让这人磕着碰着疼着,虽然以林靖心思,恨不得咬他两口。这会儿林靖是来不及琢磨这人到底为哪般,可这人绝对没有存了好心思”“。

“啊唷!嘻嘻,”称心笑了,“这林小公子还真是醉狠了,没想到还有点儿力气。”

太子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奴没有服侍好林公子,奴也该受罚。奴不敢自比王公公,奴还是去佛堂礼佛一个月,为太子殿下祈福,还望太子殿下看在先前奴服侍您的分上,赏奴这个体面吧。”

“咳,这又是何必呢?你只要服侍好孤一个就好。”太子有些奈,但多的是宠着,“小安子,回宫后自去佛堂斋戒一月,为孤祈福。”

“嗻!”那小安子暗自握了握拳,面上还是没动声色,只是那声应答,却是紧邦邦的。

可奥,竟然拿我做幌子,弄这些争宠**的手段!林靖只觉得胃疼肝疼,只是因为那小安子帮扶了自己一下,却让这人处在了下风,心里很是抱歉。

只是林靖并没有放松,直觉,这事儿不会就这么完了。

接下来,林靖发现自己真有点儿乌鸦嘴属性。太子安抚了那个称心,那个称心却有些不乐意了,说自己难道就是那样小心眼不依不饶的人吗?凑在太子身边一番腻味。这话题又到了林靖身上,“这小公子长的真好,”说着瞟了眼太子殿下,“一定深得殿下心意吧?太子让人家跟着您,若人都是您的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太子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他现在是想要拉拢林如海,这样,会不会反而把人给逼急了?

“太子殿下就是仁厚。”称心冷笑一声。“好心教导林小公子。却不想林小公子贪杯,喝醉了,自荐枕席。嗯?这事后,他要是一心跟着太子殿下,那也是他懂事,是他的福气。”

“但若是这小公子的脑子没有他的相貌那么好,非要扭着来。那。这话就要改一改了。他这要自荐,被殿下拒绝心生恨意,反而诬陷太子,这可是大罪,连他老子都要受严惩。”

“小孩子家家的,奴不相信。这番话拿不住他。而后,在给点儿甜头,让他明白跟着太子殿下是如何的荣耀。奴不相信,这孩子能不一心一意向着您。独子都跟了您了,林大人还能如何?”

“哈哈,好宝贝。果然不愧孤最疼爱你,你可算得上是孤的谋士了。”太子竟然连连赞许。

那称心得了称赞。还拿腔拿势的,“奴不敢当殿下如此的称赞。只求殿下得了的好的,别忘了奴这粗鄙的。”

林靖真想大骂,这是什么污烂玩意儿?而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会听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数,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这些人节cāo!

那两个还在不消停,一阵子恶心的肉麻后,那称心笑嘻嘻的道:“林公子不要奴给他宽衣解带。想来,是等着殿下您呢。这活儿,殿下怕是极愿意的。”

说着,这称心就要退下了,临走还不忘朝着王公公露了个讽刺的笑容。

而王公公,也被太子挥退了。这二楼偌大个敞间,只剩下了林靖跟那个太子。

林靖面上还是迷糊的,心里早已经凉到了底,这二楼,跳下去,会不会死个干净。还有,这身上的秘密!

太子早已经过来,就要拉扯林靖的衣裳。林靖还是借酒撒疯,知道太子存了那样的想头,是不会介意现在自己这点儿酒疯的。

林靖虽然用力,可以个十二岁的孩子,哪里犟得过一个成年人?况且这皇上注重文治武功,皇子都是文武双修的。眼看着就被太子搂抱住,开始解林靖的外袍,忽然这太子哈哈一笑:“你这小家伙也有趣,这带子怎么都成了死结?罢了,反正这衣裳也污了。等下,孤赏你好的。”

说着,就要用手撕扯。

惊惧到了极点,林靖反而冷静了下来了。眼前,真是走入死局了?

林靖猛地“呕呕”数声。醉酒了,当然要呕吐了。她就不相信,有人能不怕腌臜,忍着这样的事情,坚持办事儿。又不是那些生活在最低层,太子金贵着呢,怎么能见得这样的事情?

林靖虽然是假装的,但这危急关头,装得极像。果然,太子猛地松开了手,一下子就离得远远的,口中连呼着来人。

称心忙进来了,见林靖这样,也连连皱眉,离得远远的,招呼着小太监。太子是让人把林靖驾出去,连呼着扫兴。

而林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刚刚太子等怕恶心不敢看的当口,用手指压了压自己嗓子眼,只是并不曾真的吐出来,太过也不好,只是那酸水已经泛了点儿出来顺着嘴角流开。这些还不算,当太子嚷着把人驾开时,她就这副德性,迷蒙的冲着太子,喃喃地叫了声“太子殿下”。这下子,可把太子恶心坏了,转开头连声叫着拖出去。

这就是一通乱,林靖被人拉着胳膊连推带搡地弄到了楼下,这会儿,谁都不敢靠近她,生怕被她吐了一身,随便塞了个角落,不让林靖污了众人的眼,怕被太子看见腌臜场面。

而楼上,太子也早已没了兴致,跺了跺脚,连声叫着回宫。

林靖眼睛半闭着,耳朵直竖着,听着上头传下来的话,人就往角落里躲着。这时候,她可不敢露那几个眼前。太子这会儿是失了兴致,但若称心看见自己,挑拨着说什么带回宫去,收拾干净了等酒醒后再让太子“享用”,她找谁哭去?虽然,按着规矩,她不能随便进宫,可按着太子这样肆忌惮的样子,还有那称心莫名恶心的心思,她可不敢赌。

林靖听着,等着,好不容易,太子一行人走了,林靖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说来,也好笑,太子走了,这花楼瞬间安静了下来,而林靖就这样被人扔在一边。若真是个醉酒的小孩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儿躺多久呢。

而此时的林靖,只觉得浑身发软,躲开了个大劫啊。只是,这儿可不是久留之地。虽然腿发软,林靖还是起身准备往外头去了。只是,身上这件衣裳,又是酒渍,又是灰黑,被人看了,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但,现在是顾头顾不了腚了。拼着着一路到了门口上了车驾,再想法子。只是想到那驾车的贾府仆从,林靖又是一阵头疼。

才要踏出花楼,林靖就听见一行脚步声,正是要进来的。

林靖这会儿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也不管来的人是谁,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先躲起来再说。

刚刚还腿脚发软走得艰难,这会儿肾上腺皮质激素猛地激发,一下子就敏捷起来,一错身,就躲到了楼梯下面。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而后一个声音响起来,“大爷,奴才陪您进去吧。”

“不必。”这个回话很简短干脆,让人想象得出,这声音的主人行事果断。

“可是大爷,有个照应也好些。况,奴才也认识小和尚……”也不知怎的,那声音消了声,让人能脑补出说话人被那大爷狠瞪了一眼的样子,果不其然,等那声音再想起的时候,就成了,“那大爷小心,奴才就搁这儿等着。有什么,您招呼一声。”

“大爷”?“小和尚”?林靖心头一跳,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两个人吧?只是分别已久,少年嗓音又是变得最的,而那日酒楼上,林靖有没有跟那人说话,此时,还真说不准。

林靖倒想着是那人,只是,自己未免想太多了,那人怎么会到这儿来,又是这个时候?

林靖胡思乱想着,终究没敢出声。

一个人进来了,上楼了,一会儿又下来了,然后就在楼下寻摸。

林靖多在楼梯下头,一个劲儿的想着,这人是谁,来找谁,若是找自己的,又是为何,若不是,那看见自己,自己该怎么说。可是,大概才刚脑子用多了,这会儿真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其实,不光是如此,那声小和尚,竟让林靖隐隐觉得,大概真是那人。而有了这个想头,这个思维就再也集中不了,总觉得,可以喘口气了。

这可不行,论到什么时候,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林靖苦笑了下,若是刚刚自己也是寄托于别人,现在,怕是已经出老大乱子了。若那样了,就算,就算,来的人真是那人,那人也真是来解救自己的,大概也法好想了。

林靖猛给自己打醒神针,还怕自己不够清醒,抬去左手,撩开袖子就往嘴里送,狠狠咬一口,让痛激醒自己。

“你,还是馋肉?”

088书信急报

林靖猛一抬头,西宁郡王世子金铮就站在那儿,虽背着光,可林靖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人脸上的轮廓。 .眉眼还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林靖却好似听出,那人,好似松了口气。

这个并不像笑话的笑话儿,让林靖紧绷的神经,也松了松,笑着应了句,“是啊,小时候亏太多肉了。”

这个时候,她竟然觉得有力气了,走出了藏身之处”“。虽然衣裳上污迹斑斑,她却像是穿这件崭的锦绣华衣一般,放下了衣袖,整了整衣袍,恭恭敬敬地冲着西宁世子行了个礼,只是并未有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感激太沉,之能沉沉的搁在心里,不适合轻飘飘的挂在嘴上。

金铮也没有做什么虚头八脑的礼让扶人之态,而是稳稳地受了这个礼。待等林靖直起身,才说了句,“有机会,请你。”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多说了,世子让人给寻了身差不离的衣裳,却并没有送林靖出去,只让林靖自己个儿出了大门,寻了荣国府的车马回去。

林靖身边的人在外头等得早已经发慌了,先前见一大拨人离开,揣摩着那架势,像是太子殿下,只是不敢确定,又不能冒然打听,正着急呢,就见主子出来了,才松了口气。只是见主子脸上神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话,只是闭着嘴,回了荣国府。

林靖上了车子,才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这会儿,闭着眼睛,都觉得心跳的怦怦地,越向越后怕了。今天,其实是跟太子抢了条命。

只是,这个西宁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靖有些想不通。这人,到底是看自己可怜伸予援手呢,还是要算计林老爹呢?不过,对这人,林靖并没有多纠结。不管怎么样,人家实实在在帮了自己,这是不容否认的。就算是卖乖给自己,自己受了,就得铭记在心,以图日后再报。

想着那世子所说的“速离”。不由叹声气,就算是他不提,自己也断不会在京城多待了。今儿个算糊弄过去了。那若是明天后天,在让自己去说话,自己怎么办?

惟有速速离京,至于这离京后,生出什么变数来。自己是管不着的。太子总不能故去追拿一个三品大员的独子吧?就算他想,也得先找个好借口。至于其他的,就有林如海了,想来他是能搞得定的。至于他当初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进京,自己这猛离开是不是会坏了他的什么计划,却不是自己该负担的。自己这样。是自私也好,是薄情也罢,想想今日。若再来一次,林如海一样遭殃。

不过,就算是离开,面上也要弄个说法圆过去,总不能让人绝的自己礼。千做万做亏本生意不做。而林老爹那儿,哼。自己回去只要把今天的事一说,他断没有责怪自己的理由,反而应该庆幸才对。

想到这儿,林靖敲了敲车壁,轻声吩咐林家福去林如海的一位故交那儿跑一次,不用真的跑到人家家里,只要在人家家门口晃一圈就回去。

等到了荣国府,林靖并没有马上去正房拜见老太太及两位舅舅,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那儿。潜人给那几处送了口信,说是自己身带酒汽,这样来拜见长辈,未免太没礼数了,且让自己稍稍收拾一下,再去见过老太太及舅舅们。

碧草等人在屋里正等着呢,见大爷回来,迎上来正要行礼,就发现了不对,大爷身上这身衣裳不是自己家的。兰草还好些,碧草那眼睛就瞪圆了,差点儿就要叫了出来。

林靖这会儿也不耐烦多说,让人下去备水沐浴,自己却步走至书桌旁,竟然要磨墨写字。

这两大丫鬟虽然惊异着,但好在知道林靖的性子,忙各自准备起来。而林靖却专心的写起信来。一个个字跃然纸上,此时,若林如海看了,定会惊奇,这字分明是他的笔迹,当然,并不是十足十的像,但七八分火候总是有的。

这信,一挥而就。林靖又细看了看,等墨干了,才装了起来。尔后,又是写信,只是这回是林靖自己平常的字。

才堪堪忙停当,那边水也好了,碧草进来服侍大爷沐浴。正解着外袍,却发现,身上其他小东西都还在,只那块压衣角的玉佩不见了。碧草问了声,林靖想了想,不是在楼上跟太子拉扯中掉了,就是在楼下换衣裳时掉了。

“想是在外头掉了。”林靖并没有在意,“掉了就掉了吧。幸好我不是什么黄花儿闺女,不用担心人家拿了这些东西破换闺誉。”

“大爷!”碧草用力顿了顿角,不太愿意听见主子刚刚那个话头。不过,现在还有其它话要说,“大爷没让人找一下?那玉佩,可是白小五爷给的。原是小五爷寻了一对儿,分了个给大爷。奴婢看着往日大爷也挺喜欢的,今儿才用它的。如今人家那块指不定还好好的,送给您的那块,却给掉了。您不怕小五爷心里存着不舒服?”

林靖停了停,才想起来,“已经掉了,估计也找不回来了。那也是没法子的,回去后我定当好好道歉。”

正说着话,林家福回来了,林靖忙让人进来。

林家福进来,知道自己主子不耐烦听废话,所以行了礼,直接汇报工作。这个林家福道,自己就直奔那位在户部的旧交住处。只是在门边打了个圈就回来了,好像也没有人跟着。

林靖点了点头,说道:“你从那位那儿带了封信回来。”抬嘴扬了扬下巴,点了点桌上那信,示意林家福看。

林家福也不推辞,拿信就看了起来,看到一半就叫了起来,老爷怎么就重病了,怎么就想要儿子速速回去?只是等叫出声来,才觉得这事儿八成不是真的。

林靖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信,是你去那儿带回来的。是老爷在扬州写的,借用户部官府急报那条线送来的,八百里急报。”

(又是晚了一分钟,明天补壹千字

089君子奸猾

时近七月底,白天虽还炎热,夜晚已经是好上许多。

090衙门探班

汪令成这个人粘人,而粘上来后又会在小地方识趣,看着林靖这样子,马上意识到了,笑着说道:“可是惊着了?抱歉抱歉。 .:看小说刚刚我连喊数声,还以为林表弟你听见了。”

见人这样,林靖也不好说什么,“没事没事。是我走了神,没听见。”

汪令成摆了摆手,“得得,咱兄弟还争什么?这么着吧,给我个脸面,让我给你洗尘,叫上定文,怎么样?”

“这有什么不成的?只是还没进家门呢,府里还有些急事,得等见了我父亲后,再约个时日”“。”林靖并不想跟这人多往来,不过人家好声好气说话,林靖也不能板着脸不理人,只是这个话里婉拒推托之意,应该是很明显了。

可惜,这汪令成就像是没听懂,反而打蛇随棍上,把那推托之意硬拗成了约定之语:

“这是自然的,”汪令成连连点头,“我等着林表弟你的信儿。哎,事先说好了,是我给你洗尘,别又像上回似的,说是我做东,你却悄声息的出去结了账,咱们可不带那样的啊。”

汪令成说的是林靖与白瑞“执手相看”那回。那次本来就是林靖跟白瑞两人相约,后来“正巧”碰上了汪令成,汪令成厚颜插进来说是做东。可林靖哪会真让汪令成会钞?所以私下让人抢先结了。

这会儿听了王修提起那个茬,林靖也不想在外头于这上头费口舌,只是一笑。这个时代,谈钱,是小家子气。tèbié是读书人,就不该沾这个俗物。

要不怎么说汪修识趣呢,话说到这里,王修冶不多作纠缠。对林靖拱了拱手:“知道林表弟才回来,急着回府,我也不在这儿耽搁你的功夫了。就此告辞。记得啊,我等你的信儿。”

林靖也与此人拱手作别。

因为是急着赶回来的,林府并没有事先得着消息,自然也不会有车驾来接。林靖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庶务,她身边这些长随小厮是摆着看的?

只是不管怎么样,林靖都要装装样子。等到了府里,面对着门房惊讶的招呼,林靖急着问了老爷的身子。在得知老爷恙,还在衙门里忙着差事时,林靖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又马上压了下去。

而跟着林靖的那些人,除了林家福,又自以为这是自家老爷的什么勾当,也跟着把嘴闭得紧紧的。

林靖下船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会儿到了林府。也就是饭时了。林安到是过来见了自家大爷,问了问是不是要给老爷捎个信,被林靖给否了。这都饭时了,想来老爷也进府了,也不用这样特地地的跑一次了。

林安点头称是。对于林靖怎么突然回来了,林安也是很吃惊的。只是。最为一个优秀的管家,林安自是知道,主子不说他不能问。而且。别忘了,他还有个儿子在大爷身边呢。他若想要知道,总能探出来些什么的。

林靖出去了几个月,回来后自然是要问问府里的情况,扬州的事情乃至江南省的事情。林安也细细的给大爷说了。这时辰。也就在这一来一往的说话中漏了过去。眼见着日头不再,天色昏暗。饭时已错过,就是这七月的白日够长,这会儿也过去了,可林如海还是没有回来。

林靖皱着眉头,林老爹这是要加班?

林安看着外头来打探几次的厨房小丫头,叹了口气,对林靖道:“怕是今儿个老爷又不回来用晚饭了。哎,也不知道今儿个能不能回来谁个囫囵觉呢。”

“又?”林靖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老爷最近经常如此?你也不劝劝他。老爷可是有些春秋的人了。衙门的事情,总是做不完的。”

“正要跟大爷说呢。老爷这段时日可真是,唉。老奴倒是劝过几回,只是老女只是个下人,说不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来,老爷都不曾听劝。这下可好了,大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有您劝着,想来老爷也能斟酌着。”林安的脸,笑成了朵老菊花。

自己?劝林老爹?林靖苦笑着,林老爹是个怎样意志坚定的,拿定注意岂容人劝。只是,林老爹到底是忙些什么呢。

林安虽然上了点年纪,可是眼不盲,心不盲,林靖的苦笑自然是没逃过那双老眼,心思一转,自然是明白了林靖的想头,不由安慰道:“往年,也没看老爷如此忙得不着家。老奴想着,是不是大爷不在家里,老爷也觉着没意思,才那么cāo心那些衙门的事情的?好在不管如何,大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林安这话说得很有水平,也应该很能安慰人。只是听到了林靖耳朵里,却像是触动到了某个开关,好像有根细线,把林靖心中那些疑问穿了起来,林如海让自己上京拜访荣国府,给了那么一叠子名帖让自己各处走动,还有那个“舍得”和那个“速离”,以及林老爹自自己走后的忙碌。只是,那线太细了,还不容林靖抓在手里,就不见了。

林安看了看外头天色,又看了看门外那等着的厨房之人,试探着说道:“要不,还是让人去给老爷送个信儿?大爷您也别等着了,这几天在船上,想来都没怎么好生用饭,这会儿一定早饥了。”

林靖想了想,笑道:“也不用旁人去报信了,我自己个儿去吧。让厨房把晚饭装上,我这就去衙门跟老爷一起用。顺便,也劝劝老爷。”顺便,去看看林老爹在忙些什么,还有那个细线,哪里可以接上。

林安连连点头,“这个主意正,大爷真是好脑子。”远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拜见长辈。老爷再晚,大爷也只能等着。林安刚刚只是试探着,现在看来,大爷的规矩一点儿都不差。林安心里,又把林靖给高看了不少。

府里正经主子就那么两位,一位是现在当家的,一位是将来当家的,厨房哪敢不小心伺候着。只是眼看着饭食过去,在这么拖下去,这准备的吃食早就走了样了,可又不能催,这会儿得了话,精神一下子抖擞了,才盏茶时间,厨房就准备妥当了。

林靖到了衙门,就凭这她那张脸,就被门子点头哈腰的让了进去。只是,到了衙门,林靖才知道,林如海这会儿根本不在。这会儿已经是不早了,可奇怪的是,听说大部分人都没有散衙,都跟着林大人办差去了。衙门里还留着几个小吏,想来是看家等人的。

至于林如海是到哪儿办差,又是办的什么差,那几个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也不知道是职位太低真不知道呢还是不能讲。

林靖皱了皱眉,就在林如海的屋里等着,脑子里不住地东想西想,可就是找不对频道。既想不出什么,林靖就把眼睛落在了林如海的案头,一些急件密件的匣子,勾得她心痒痒。别人都不肯说,那她自己找呢?

就算时候林如海知道了,大概,也没什么吧?林如海把公务带回府里书房办理的时候,也没满着林靖。不管不瞒着,还经常以那个为教材,给林靖说事儿。

林靖正犹豫着呢,外头传来门子跟林家福说话的声音。原来,这会儿已经是落衙后了,伺候林大人的,自然是跟着林大人的,而现在衙里头找个烧水泡茶的,都很困难。这不,这门子为了讨好林大人以及林公子,把自己烧好了的水送过来,还张罗着要给林大爷泡茶。

林靖哪耐烦这个那个,忙让人把水送进来。

外头得了这个话,才动了动。只是,那门子获准进来了,忙着端茶送水,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偷个冷子,凑到林靖跟前道:“大爷,小子虽不知道林大人去了哪里,又是当得什么差,只是,小子倒是知道一件事情。”

林靖顿了顿,看着门子,并没有问话,只是眼睛有些亮了。

那门子受到鼓励,就越加话多,“咱们扬州地面上,来了位大人物。据说,是”门子翘起大拇指往上指了指天,“的儿子,正统龙子龙孙啊。这会儿微服出访,这地面上,哪个不诚惶诚恐的?”话说到这儿,门子一缩头,怎么这张嘴就不争气,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带着不恭敬的意思了。只是偷眼看了林大爷,只见那人还是端着,并未有为自己的食言而生气,于是门子进而说道:“小子估摸着,林大人一准儿在那位跟前听令呢。”

林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那门子的小动作,只是懒得计较,听了那门子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把自己看到的那人代入了。

只是,就算如此,也解决不了林靖的心焦。让人给了赏钱打发走了人,林靖让人好好守着门,自己却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只是找什么,找到了又如何,这会儿全没过林靖的脑子。

这捣鼓的半天,终于在那大案边上,找到了个暗格,打开来,里面又是个匣子,匣子上,挂了个精巧的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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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几封信件

这个,是不是传说中密折匣子?林靖看着眼前的这个,拨弄了下那个小锁头,忽然觉得,上一世的自己,真是伟大,不愧为二十一世纪杰出女性!

上一世小时候她是钥匙儿童头颈里挂着家门钥匙的,那时候太调皮和粗心,经常丢三落四的找不到门钥匙了,于是在被老爸教训了几次后,她学会了用发卡和铅笔芯开她家那个司百灵门锁,而且技能点越练越熟。 .当然后来那些防盗铁门面世后,这个熟练度就刷不上去了”“。可现在这个锁头,应该,或许,没太大的难度吧?

可惜,就算如此,在没有趁手工具的前提下,林靖还是花了好大功夫,忙出了一身汗,才捣鼓开了。

匣子里确实放着本折子,已经有了御批了,除了这个,还有一封圣谕。林靖原先只是扫了眼,只是,马上就凝重了起来,等到了后头,连她的手都有些轻颤了。

看这两样东西,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只是看完了之后,林靖却呆站着,像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林靖确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灯芯爆了朵灯花,发出了哔啵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分外的突兀。而这个突兀,也像是一下子把林靖给惊醒了。

林靖抹了把脸,手脚的把东西收拾好,各样归了原样,才又在屋子里转起圈来。只是,这回,林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才半个圈子,林靖就停下了步子,握了握拳,已是下定了决心。

林靖步来到书案前。把才刚那个茶水倒入了砚台,研磨,铺纸,提笔一会儿就,写了一封信找了信封封好了口。尔后停了停,又开始另写一封,只是,这回,俨然又是林如海的笔迹。这次,不是什么书信。只是官样文章,通行照会。

一会儿功夫就得了。只是,在找官印的时候有了点难度。这样要紧的东西。林靖实在是找不着,只翻得了林如海的一枚私章。

时间,耽误不得,林靖一咬牙,就这样吧。

等把盖了私章的照会装封后。林靖由找了信封,把刚刚那两个信封都装了进去。封上口,面上写道:“汪兄令成亲启知名不具”。

等忙妥了这一切,林靖这才扬声道:“康叔,康叔,你替我去给汪修送封信。早点了了他的约请。省得麻烦。”

外头的钹儿笑着边应边进来了,“正是这个话呢。只是,大爷。康叔留在府里呢。”

林靖作势一拍额头,“可不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瞧我这脑子。”边说还边笑着摇了摇头。

钹儿笑嘻嘻的接到:“大爷仁慈,想着离家数月。给康叔了假,让他跟安爷爷说话。只是。谁不知道大爷看重康叔呢,竟一时也离不得了。大爷,要不,小子领了这差?”

林靖看着钹儿摇了摇头,“这要是别人,也罢了。只是那汪修,也太难缠了些。我怕他欺负你。这样,福伯呢?”

林家福现在跟在林靖身边,绝对没有林来康出挑,干的也以零碎杂事为多。这会儿,个他正在衙门口门房等着呢。听了林靖的招呼,马上过来了。

林靖当着小厮的面,把那封信交给了林家福,“趁这天还未黑透,你去汪府走一次吧。”等人不注意,林靖却给林家福比着口形,让他找白瑞看信。“白瑞亲启”,这四个字,林靖比划了好几次,见林家福果断的点头,才略略放了心。

林家福走了。林靖却是又转起磨来了。这会儿,她,心抽得紧紧的。只希望,还来得及。只希望,能帮着他。这会儿的林靖,半点儿没有想过自己。

刚刚做出那些举动时,她就明白,自己这些举动,虽然已经遮掩了行藏,只是真要细查,还真是有些漏洞。只是,那会儿她也顾不得了。或许,在她心里,还有点儿自信,真要是追查到她这儿,林如海或许会替她抹了去。这,关爱不爱护,只为了,林靖,姓“林”!

也不知道转了几圈,林靖终于感觉到累了,在一边的直背椅上坐下。转了那么多圈,不光磨光了林靖的体力,好似也磨光了林靖的脑子,这会儿,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想有。

也不知有做了多久,小厮进来给林靖换水,劝着大爷是不是先用些点心,时间已是很晚了。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回来。

林靖只听见那小厮说话,嗡嗡的,只是,那些话,听进了耳朵,却没听进脑子,根本不知道那孩子说的是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那钹儿,木表情。

钹儿原本还要劝说,让林靖回府,这一路下来,还未休息,就搁这儿待着了,谁受得了啊?只是这样被林靖看着,倒是说不下去了,主子孝顺,注重规矩,自己还是住嘴吧。罢了,也就是累点儿,大爷都挺着呢,自己还能如何?再说,自己还比大爷好些,好歹吃了晚饭,大爷可还空着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林靖木掉的神经,总算是开始活泛起来。等门外头传来了小厮给林如海请安的声音,林靖这才马上站了起来。大概是刚刚太长时间没变过姿势,这会儿林靖只觉得半边身子像针扎似的难受。只是,这会儿还真顾不上这些了。

林如海进了屋子,看见林靖并没有多少惊讶,看来是早已得到了消息,只是对林靖守在衙门里有些不满。

不过,林如海皱了皱眉,并没有就这个上说些什么,而是说道:“我竟然不知你是这么出息。”

林靖听这话,心中就是狂跳,难道,信被林如海得去了?可林如海接下来一句,就让林靖的心落回了xiōng腔。

“让你进京拜访荣国府,全了礼数,你却连那府里老太太的生辰都不放在眼里。可真是好样的,不知这些规矩是哪里学的,嗯?罢了罢了,这会儿也没功夫赏你这‘懂规矩’,你先回去吧。记住,日后,不经传唤,不许过来。”

林靖貌似恭敬的听着林如海的话,心思却早已不在这些上头。透过人影,她还是看见了林家福。

林家福是刚刚随着林如海身边的人进来的。这会儿也正缩在边角上。林靖见着他跟林如海做一路,心里就着急了,这,是被林老爹抓包了?信,到底送没送出去?

心里着急,林靖脸上神色自然不太好,只是这会儿倒也不显眼,毕竟,林如海那话可不好听呢。

林如海狠狠的刺了林靖两句,就来不解堵塞打发人,“还不回去,难道还要我亲自送你不成?”

林靖忙道不敢,又再此偷看了眼林家福。这会儿,总算老天帮忙,林家福也正盯着大爷看,这会儿正好根林靖的眼波对上,忙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信已经送抵。

林靖这会儿有如坐过山车,心情几上几下,又一路奔波,到这会儿还空着呢,这会儿心神一松,人就有些恍惚起来,再加上刚刚麻木的大半个身子这会儿还没好呢。所以,虽然明白自己该告退,却又身不由己,人就往前栽了下去。

身边的那几个仆从吓得忙要去扶,却没有林如海离得最近,且动作也算速,

林如海其实是知道林靖真实的身份的,所以,哪能让那些仆人碰着了。抢先一把扶住林靖,林如海也不松手,只是连声问着林靖怎么了。

此时,跟着林靖的那小厮,才忙把大爷如何得信,如何急着回府,如何想着老爷,除了在船上稍微用了点东西,到现在还没进水米呢。

此时,林如海脸色才好看了些,温声问着林靖如何了。

林靖刚刚只是一时过激,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忙回说没有大碍。

一时间到时也很有些父慈子孝的感觉,只是,林靖这会儿心里有的,却不是感动。

稍微缓了缓,林靖就告退了。刚才林如海的话搁在那儿了,林如海并不想林靖在这儿。

等林靖回到林府自己的屋子,真是再也撑不住了,随便塞了几口点心,林靖就躺下了。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天。等林靖醒过来,就见着碧草兰草都在她床边守着。

看着她醒过来,碧草就要冲着她掉起金珠子了,只是硬生生地忍着,到了杯茶水,一边扶着林靖的头,一边把水杯凑在林靖嘴角。

林靖这会儿嗓子像是着了火,这一杯下去哪里够,就急需在来一杯,足足灌了三杯才缓过来。碧草见这样忙问道,是不是要传饭,这便问还边嘀咕着,大爷这一睡就两天,可该饿狠了。

林靖却是顾不上这些,一听自己竟然睡了两日,脸上就有些发黑,忙问道:“怎么就睡了两日?”

“可不是嘛。奴婢实在是胆小,几次想求老爷给安排个大夫。可老爷,只说是大爷这是累狠了,只需睡透就好。”

林靖却不管这个,也不顾旁人疑心,问道:“白瑞可有消息?”

092上天体恤

林靖脱口而出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回答。

093江南地震

不用问,是林如海林老爷过来了。 .

这两日,林如海虽然忙碌,但还是日日过来一遭的,这也是让林靖身边的人摸不清路数,老爷,到底是跟大爷怎么了?

看着林如海迈步进来,林靖却是心里一格楞。此时的林如海面色算不上坏,却也绝对算不上好,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一双眼睛看上去却格外的黑格外的沉,直直的注视着林靖,像是要在林靖脸上寻找些什么”“。

林靖也不用人搀扶了,忙起了身,下了床,恭恭敬敬地向林如海请安,而后又给马上碧草求饶,自己的丫鬟,自己疼啊,“碧草一向是个懂事的,这几日又是有着苦劳。这事儿,也是孩儿不好,躺了两天有点儿闷了,让碧草学些鲜事情给孩儿听的。”

话说到这儿,林靖忽然明白了,这哪里是林如海要惩戒碧草啊,这明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诚然,碧草说闲话,确实要罚,可是不用罚那么狠的,二十大板子,还是重责,这可不是打一个粗糙的大老爷们,这可是打一个嫩嫩的小丫头,绝对会去了大半条命。而现在自己才刚缓过来,身边哪里缺得了这样一个知道根底的丫鬟?

反看自己,才醒过来,不说去给老爷报信请安,却在屋里听八卦,心思粗点儿的人大概不会觉得如何,可林如海却是怎样一个人?

林靖心思急转,与其那样,那索性就大大方方端到面上来,就算自己是满头的小辫子,也要人看得见却抓不着。

林靖顺了顺心思,先把碧草地事情了解,于是继续说道:“爹爹是知道孩儿的。若离了这丫鬟,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顺手。”这话意有所指,只是林靖也不是一味的求饶,“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纵着她,若是一个两个都这样了,家里也别说规矩了。不若把这顿责罚记在账上,下回再出错儿,一起理论。”

这话说得好听,林如海看着才安然醒来的“儿子”。也不能这会儿就把功臣一顿好打,遂点了点头。

林靖这时也就忙碧草给老爷沏茶,自己也扶着林如海坐下。可嘴上却没停,一下子直捣黄龙,“对了,爹爹,白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管着盐政的。白家又跟咱们连着亲戚,这要不要紧。还有表哥,到底有没有着落了?”

林靖一提白府,就觉得手上扶着的胳膊一紧,林如海那双黑黑的眼睛直刺了过来,可林靖脸上却一点没遮没拦。满满地忧心,至于是为自家老爷,还是为白府白瑞。那就自己想去吧。

林靖刚刚已经想明白了,与其遮遮掩掩地打听,不如这样君子坦荡荡,自己跟白瑞相交这些年,还是林如海授意的。难道不该关心下白府白瑞?再有,这私下打听。终是夸大讹传多些,哪里有林老爹这儿知道得多,放着一手资料不要,那真是犯傻呢,当然林如海肯不吭说,那是另作别论。

而且,自己越是坦荡,林如海就越摸不清自己的路数吧?虽然还是可以怀疑自己此地银三百两,可是在没挖出银子之前,怀疑,就只能是怀疑!

只是,林如海如果真挖出了银子,那会怎么样?那一日,林靖来不及细想。只是,现在算是有了时间,让林靖反复细想,恐怕林靖还是会那样做。白瑞,是她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她能感到白瑞对自己的那份不同,那份暧昧。

不论林靖在外面装得多像个男子,哪怕上一世,林靖也可以做一个女汉纸,可是女子,总是法对一个爱慕自己的人太狠心,法做到见死不救。何况,白瑞,对林靖,那是真的很好。

只是,对于眼前的林如海,林靖的感觉又复杂了几分。她知道,林如海不喜欢白家的。林如海那么惦记着贾敏,还有那个孩子,可随后,爱子辜早逝,妻子也因此亡故,这得有多疼?而这些,在他心中,多少跟那个白姨娘有些关系。他有多疼爱贾敏及幼子,就得有多恨那个白姨娘吧?如此,他怎么能不厌恶白家?

将心比心,林靖怎么能不明白?早年,林老爹听见白子端来访时那握得紧紧的拳头,林靖就在一边看着呢。

不过,也是那时,让林靖明白,林老爹是怎么样个能忍之人。

可直到几天前的晚上,林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毒不丈夫,也从林如海身上深切的看到,什么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

贾敏去世那时,林如海若果发作了白府,顶多让白府日子难过些。且,别人的眼睛都看着呢,林如海以势欺人,于林如海的官声名望都有损害。当然,有可能林如海并不在乎那些,可让白府没好日子过那又怎么样,也法断了白府的根。

可如今,林如海把白府牵扯到那样一件大事里头去,这就是生生把白府给连根拔了,阖家多少口,一能幸免。至于妻族、母族等等,能不能幸免,端看那事情闹得多大,那些背后的贵人,又想做到哪一步。

那一日,那个密折,是林如海向圣上禀报江南省密探事务的。

林如海有密折权,这个,林靖能猜想得到,上一世的那个清朝,曹寅李煦也就是干这个活,大到江南省下了多少雨,秋收亩产多少谷子,小到江宁府尹晚上吃了多少咸菜,喜欢哪个小妾,都能密呈康熙。

可那日的那份,说的是江南官场上的事情,说是官场沆瀣一气,有结党营私之嫌,有官员,暗地拉拢乡绅大族以及勾结盐商,cāo纵盐价,弄手盐账,冲虚,贪墨盐数私下贩卖,把官盐变成了私盐中饱私囊,利润令人发指。有大笔财物不明去向,等等等等。

若林靖仅仅是没去京城前的林靖,看了那折子,只以为这是林老爹谨守他巡盐御史的本分而已。

可那日,林靖却模模糊糊地看出了点儿不同来。

盐政上的那些事情,其实不是鲜事清,林靖这些年跟着林老爹也知道一些。只是,也模糊知道,有些事情圣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江南,是太子殿下的钱袋子,只要不太过分,圣上就不打算如何的。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林如海却把这样的事情翻出来密呈圣上,圣上还给批红,对于那些官员要一查到底,那些盐商乡绅之流不能轻纵,着林如海便宜行事。

是圣上对太子失望了吗,要严查了吗?表面上看是如此,可实际呢?林如海又是为什么敢在这个时候递这样的折子。

林靖对于这些,搞得并不是很明白。因为她现在只不过是个童生,对于朝政的了解也只是听到那么一点点。别说是她了,很多做官多少年的都搞不明白,若林靖真的搞得刷刷清,那也太妖孽了。

她只是通过自己在京城听到的看到的了解到,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林老爹也一定做了什么。

事情如云遮雾罩,恐怕只有少数布局的人才明白原委,可这并不妨碍林靖明白事情的凶险。这夺嫡之争,怎么能不凶险?

那贩卖私盐之说,只是个起因说头,往里面查,大概接着就是江南官场上的地震。这些都是那场战争。至于谁笑到最后,现在是很难预料,可是不管如何,现在作为起因的私盐之罪,都是讨不到好的。

这些,正是那日林靖所想能想到的。

她也看出来了,那折子上乡绅之语,点的就是白家。

这几年,林府跟白府走的颇近,自己跟白瑞是表哥表弟叫得亲热,恐怕没几个人还会想着林如海公报私仇吧?况且,白家跟汪家还真是夹缠不清的。

那日,林靖还突然想到了林如海暗地设计白瑞拜师的事情,这官员勾结乡绅盐商之说,这也要算作一条?

不管林靖想明白多少,又迷湖了多少,她还是给白瑞示警了,还给白瑞写了个那个照会,虽然不知道逃亡时能派上多少用场,可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虽然,林靖不认为白府有什么错,白瑞是辜得很,可她也能想象的出林如海的心境。

所以,这会儿,林靖才略略提了提白府,感觉到林如海的紧绷,就马上住嘴了。而因为这些,林靖对于林如海是有些歉疚。

林如海只是绷了一下,就行动自如了,不光如此,还把那日的事情,细细给林靖说了一遍,一点儿也看不出对林靖有些什么与往日不同。

林靖看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林如海,心里一阵紧似一阵。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混合着歉疚、想要亲近、小心以及戒备……

林靖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那些有些属性相矛盾的感觉,自己是怎么把它们揉到一起的?林如海能那样对白府,难道也会对自己如何?自己身上,可真是流着林如海的血呢。

接下来的日子,林靖就很听林如海的话,日日就在府里不出去,连师父那里都减少了次数。

日子过了最热的时候,然后,就到了中秋,过了中秋,天气冷了,而江南官场上的地震,终于告了一段落。那位并不能插手地方庶务的学政大人,白瑞的老师,也落马了。

而后不久,京里传来消息,八皇子被圈禁了。那些落马的,据说都是八王党。

(这一章比较枯燥,可是又不得不说,见谅~

094又是花期

林靖站在书案前,敛神静气,握着狼毫在眼前的纸上慢腾腾的写着,每一笔划,都很凝重,每写完一个字,都要默念一声佛号。 .虔心抄经,如此这般,正是她很久以前在高旻寺被教导如此的。想来,用心抄经能让人沉静忘俗,也正是因为那一笔笔的郑重和一声声的佛号吧?

府门外的烟花纷纷乍现,爆竹时时作响,这硫磺粉尘味儿,像是欢乐情绪的催化剂,一扫了江南前些时候的小心忐忑的民心”“。过年,过年,一年忙到头,过个开心年,老百姓们,还求什么呢?

可林靖的这个屋里,却与外头宛如两个世界,燃着淡淡的檀香,平添一份寂静。那种寂静,就连碧草也不敢打扰。红尘方外,这个词,碧草说不出来,可却能明白的觉着,此时的大爷,好像跟府里府外格格不入,而这份格格不入,还是大爷有心造就,不想让人打破。她也只能安静的看着。

今年的林靖,除了为思念那一世的亲人,还多了一个惦记着的人。白瑞,他,如今怎么样了?应该还好吧?是谁说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此欺心之语,以前自己还深以为然。

慢慢的,天色渐渐发白,林靖也终于落下住《仁王经》的最后一笔,宣一句佛号,才活动了一下站得已经发木的双腿。收拾起这卷经书,又看着那食盒,不禁想到了在京中的金铮。那人,不知现在如何了,想来就算朝堂震荡,他也会把自己顾得好好的吧?

这小半年得功夫,林靖一直都是乖乖地,只专心于课业。林老爹竟然一次都不曾问过林靖那晚曾遣人的事情。连林家福等人,都没有被林如海挪走。这样。可以算得上对林靖的信任与爱护?可是,越是这样,林靖反而越是心不宁,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其他什么?

对于突然回扬州的事情,林如海倒是问过林靖一次。林靖就把太子殿下拉拢的事情说了,当然那些假作醉酒呕吐逃脱狼口的事情,林靖没说。这倒也罢了,而西宁世子的事情,林靖照样没说。照理。不是因该探听一下西宁郡王跟林如海有什么瓜葛的吗?可林靖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没问。

林如海还是如以前一样关心林靖的课业,教导于林靖。当然,硬要说有不同的话,也是有的。那就是林如海不再于林靖跟前处理公务了。林靖心中有数,也只有装作不知。只是这样一来,林靖就加老实。除了林如海自己所给林靖听的,也不让人去打听了,tèbié是不再让林家福、碧草两个哥哥做些什么了。

可这样,对于林靖的不便利,也是显而易见的。

忍,忍一段时间再说吧。林靖不断地告诉自己。

时间倒是过得飞,翻转过了年,就数着出九了。接着。就又是一年春来到。

二月里是林府大姑娘黛玉的生辰。林如海早早地就给黛玉准备了东西,只是还要派人送去京里。而且,不光林如海有东西送,林靖也是备下了东西的。

下人来回得也当,回来的时候。倒是也带回来不少东西。黛玉给林如海和林靖都有东西,给林如海的。是四季衣裳鞋袜等物,给林靖的,是香囊扇套。林如海看得很是高兴,女儿亲手给做的,当然是最称心的,就是看到给林靖的东西,虽然有些轻,但也是女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黛玉身子不好,做这些得花多少功夫,遂又觉着给林靖的不是轻了,而是重了。

林靖倒是没想到黛玉会回礼,有点儿受宠若惊,要知道书上有说,黛玉确实轻易不动阵线,半年能绣个香囊什么的,已经是很好了。于是也是高高兴兴的,吩咐碧草好好的收拾起来,等天热了再用。

碧草看着大爷高兴,想着那位大姑娘如此受老爷疼爱,再想想跟前这位,将来如何,终身又怎么样,还有那些缓缓拔除的药性,不由叹了口气。嘴上虽叹着气,手里却是不停,仔细地看着大姑娘给的东西,准备着小心收拾起来。

只是这一仔细,不由倒吸了口气,生怕自己是看错了,忙拉了拉兰草,“你且看看这个香囊。”

兰草听人夸赞大姑娘不光心思灵巧才思敏捷,手上女红也是精巧,只以为碧草惊叹于姑娘的好手艺,也拿着香囊准备好好看看,这一看,也吃了一惊。看着碧草在一边忙忙地看着那扇套,也凑过去细看。

两人仔细看了看扇套,倒是未发现什么不对,才松了口气。兰草勉强笑道:“大姑娘单薄着呢。想是赶这些针线活,实在是吃不消,丫鬟帮着做一针两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碧草却是气鼓鼓的,赌气把东西一扔,就要去找林靖。兰草忙拉住碧草,道:“姐姐这是做甚?我虽来府里日子短,但也看得出,老爷是把姑娘疼进了骨血里的。就是大爷,也是千般为姑娘考量。姑娘少做那么一针两针的,老爷和大爷定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心疼呢。”

看着碧草起了犹豫,就再加上一把,“况且,你把这事告诉大爷,就算大爷在意,又能如何?一个爷们,难道还能跟姑娘计较这些不成?没得给大爷填堵。我寻摸着,自从去年那事后,大爷日子,并不是太顺心呢。”

兰草这话,还真让碧草听进去了。不管实际如何,主子现在就是大爷,还真能跟姑娘计较?只怕就算计较,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添堵,嫡出那位,老爷看重着呢。再想起去年,白家小五爷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主子,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可会真的对那位有些什么想头。哎,罢了!

碧草也不如刚才那么小心翼翼了,随便找了个帕子,把那些东西一包,开了箱子放进去就算完事了。只是,心里,不免对黛玉起了些意见,这位大姑娘,想来是看不起自家主子这个庶出的吧?

只是,这碧草还真是有点儿冤枉黛玉了。

黛玉此人,虽然有些小性儿,却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论出身看人的。她原先是很高兴又这样一位哥哥的,只是后来听了些有的没的,把一些怀疑存在了心里。只是即便这样,也时时自省,所以对林靖也是反反复复,亲近不起来,又不能怨恨,甚为纠结。

至于给林靖的东西,还真如兰草猜得那样,实在是冬春节气,老太太让人看着,不许劳神劳身,偷着做了几针,偏又让宝玉给看见了。

宝玉见着了,就要问妹妹讨要,说是上回说的一个香囊,都小半年了,还没得。现在看着黛玉手中的那个,绣得甚是精巧,花样也是费了心思的,就高兴得很,说是妹妹果然还是惦记自己的,才如此精雕细琢。

黛玉被宝玉这样一说,倒是脸红了。只是这姑娘并不屑于说谎取巧,就是心里有着歉意,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冷的,故意呕着宝玉,几分试探,又有几分与别人不同,“宝二爷这是说哪个呢?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成了你家的针线上人。”因想着府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又添了几分恼,“再说了,要说惦记,那也轮不上我,自有那好姐姐想着宝二爷呢。”

黛玉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倒把宝玉给说得愣住了。只是,宝玉也是哄惯妹妹的,见妹妹生气了,也肯放下身段说好话。林黛玉又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拿怒气遮掩不好意思而已,于是也就不再拿话刺人。只是,手头这个,要赶着日子,还是对宝玉说清楚了,说那是给自己家哥哥的。

话说宝玉自那一日林靖突然走了后,就时时惦记着林靖。况且,林靖还是不告而别,就是牵肠挂肚的,这会儿听着黛玉提起林靖,忙说应该,又说起自己那儿也有几样好东西,都是前些日子跟表弟在一起时,细细查看林靖喜好,特地去寻的。没想到东西还没寻来,表弟就会扬州了。这特地让人跑一次,又觉惊动太大,表弟最是守本分,怕是不喜欢那样,不如跟妹妹的东西一起送过去,再好也没有了。

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林靖那出色的容姿,那英挺却不失温煦的气质,不由有点儿痴了。

黛玉听着宝玉特意给自家哥哥寻摸什么好东西,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只是终究是自己的哥哥,而不是什么外八路的姐姐,也就罢了,可看着宝玉站在那儿发愣,时而还自顾自的傻笑,不由就皱上了眉。一皱眉,就往边上去了,也不管宝玉还傻站着呢。这回,她可是真有点儿气闷了。

宝钗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样子。宝钗见这两人一个傻站,一个沉着脸,就以为这两人又拌嘴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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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你猜我猜

薛宝钗在荣国府,其实并不不像表面上的那样风光。

096贾府议亲

只是,这事情还是没有完呢。 .

东西还没商量好呢。黛玉倒也干脆,也不让林来寿给她外头寻东西,说是拿哥哥的银子给哥哥买东西,终究还不算是自己的。而且,索性还把那银子也塞给了林嬷嬷,只说交给林嬷嬷管着才对。

姑娘的这份小心思,紫鹃明白。本来还要说,若真没法,让黛玉亲自画个画写个字儿什么的,也好皐.”“。也觓斯媚锼档模是她ziji作的,不是借了别人的光。可是看着姑娘那样子,又把那些劝的话给咽了。罢了,省得再招惹姑娘不痛。

所以,就这么着,送与林靖的东西里,多了个香囊。紫鹃满以为没人会发现什么,却没想到正对上了对于自家主子格外仔细的碧草。

一个小香囊见证了懵懂初识时年少的青涩别扭,并在预计的将来,还有多的事情被见证。而异日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想起这青涩的别扭,才发现曾经的最初,真是青涩中带着甜蜜,别扭中带着纯真,让人不知不觉地甘之如饴。

而林靖却没有这个功夫享受这些东西,此时的她,正被林如海叫到跟前“谈心”呢。

说到这个谈心,倒是林家“父子”经常有的事情,就算是去年七月后,也没变少了,只是这谈中有多少真心,谁也说不上来。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如今天让林靖为诧异。

看着这个“儿子”毕恭毕敬的给自己请了安,林如海眼中极的闪过些什么,脸上稍微露出些叹息之色,只是转眼间就又消散了,指了指下面的椅子,“坐。”

“是。”林靖乖乖地坐下,心里还在琢磨。刚刚林老爹那个神色,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拉了些家常,大多是林如海问,林靖答,话题围着林靖的课业居多。气氛正浓,林靖心里称了称,顺势就说了个事情。

今年是小比之年,林靖跟师父商量过,想去下场试一试。其实,这事情。林靖也知道自己cāo之过急,只是她今年已经虚岁十三了,虽然因为药性的关系。她某方面的发展,很是延缓,但总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林靖也没有那么不切实际,这回她是一点儿想头也没有。纯粹实战练兵。

不过,今儿个,林靖才刚跟林如海提这个事情,就见林如海把手一挥,道:“这事不急,你今年也不过十三。太冒进了也不好。你师父那儿,我回去跟他商议的。”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儿也不容林靖再有多话的余地。林靖有些惊疑。虽说这话说的是为自己考虑,可那种语气,怎么让自己感觉,林老爹并不想让林靖太为出色。比之那年自己过了童生试时,那态度迥然不同。当然。那时林老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要打引号的,可是后来即便知道了。也未曾表露出什么对自己科举的想法有啥不同意见,反而是督促自己。

那么,就不是因为自己是男是女的原因。到底是自己太过敏感,以至于疑心生暗鬼,还是林老爹真有什么其它盘算?

林靖垂下双眼,暗暗思量着,面上看上去有些郁郁之色,到底合了她如今这身子的年纪。这样子,倒是让林如海笑了。

林如海这回真的在笑,到底还是年少啊。只是,唉,有些可惜啊。不过,在一想到京中的女儿,林如海又觉得,还是这样才好。

“好了,此事不用再提了。”林如海笑着对林靖说,话锋一转,就又提到了今次京里送过来的东西上了,林如海也对林靖跟黛玉亲近感到高兴。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贾府的小辈。林如海忽然问道:“你在京中,也曾跟你二舅老爷家的次子一起玩乐,依你看,你这个表兄如何?”

林靖眨了眨眼,这话可真难回。依她心思,可不希望有什么宝黛配。当然,这是从那本书长远发展来看的。其实,宝玉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甚至与那些“我的爸爸是某某”相比,真就是个正能量榜样了。他只是活得太自我了,当然,也很纯粹,不过,对于担负起家庭和应有的职责来说,就不那么合格了。所以,在高鹗续写中,出世为僧,逃避了他该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了。

可是,自己在京中逗留的这段日子,宝玉真的对自己很好。而这些林老爹也未必不知道。想了一回,林靖也笑了,“表兄是个赤诚之人,对孩儿很是照顾。孩儿觉着,表兄的赤子之心浓重,心思如孩童般纯净。他也不想去沾染着尘世的污浊,在这些上头,孩儿真是自愧不如。”

这话,就看林老爹怎么听了。

林靖见林如海眉头微微皱了皱,又展开了,也不说宝玉了,反而问林靖道:“你在荣国府,都与那几位姑娘玩在一处,那几位姑娘的性子你可知道?她们跟玉儿相处的如何?”

林靖开始听到林如海提到自己与人家姑娘玩在一起,就有点儿提心,只是接下来见问到了黛玉与人相处之事,就放下了心思,只以为林老爹不放心宝贝女儿,想打听一下人家姑娘的脾性,遂也笑着说了。

林如海一边听着,一边细看林靖的神色。不过,从头到尾,林靖说着那几位姑娘时,神色都不见有什么波动,也就转开了眼神。

“这么说来,我这几个妻侄女都是梅兰竹菊,各有各的好了。玉儿跟人家也相处得愉,靖儿你对那几个姑娘评价也不错啊。这我就放心了。”

林靖听着那话,总觉得有些古怪,刚刚自己那个笑,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僵,于是端起茶水做了个遮势。接下来,事实就证明,林靖的感觉还是挺准的,自己那个放心,也为时过早了。而且,也再一次证明,往往在你喝茶时,总会有些劲爆消息让你喷的。

林靖才刚把一口茶水包进嘴里,就听得林如海继续说道:“这次,荣国府老太太给捎过来一封信,有意跟咱们家亲上做亲,预备着再想要个林姑爷。”说着就看着林靖。

“噗!”林靖喷了,不光喷了,还呛着了。只是这会儿她可顾不得这个,自己愿意为林老爹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才那么定心,可是才刚那个放心,可真让林靖不放心啊。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林靖也顾不得狼狈,忙对林如海道:“爹爹总不会应允吧?我可不能娶荣国府的姑娘,没得日后闹出些什么来,损了亲戚之谊。”事实上是,林靖不打算娶任何人家的姑娘,害人终身,那实在是太自私耻了。

林如海看了看“儿子”,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事实上,我觉着老太太的这个提议,还不错。”

林靖这会儿真是愣住了,这话,怎么说的?

林如海看着林靖呆愣的样子,心中好受了点儿,这个“儿子”,倒也还算心善,只要她一直这样,且事事护在玉儿头里,为玉儿考虑,那自己就不会……

“你早晚是要娶妻的。原本,我是想给你定个小门户家的闺女。”林如海一笑,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不求多好,只是求个老实听话,娘家也干净不烦人就好。只是,还是太损门楣。小门小户的,怕是当不起咱们这个家。以后那些人情应酬在外走动,也不好拿捏。所以为父也一直定不下这心思。这回贾府提出这个,倒是正好了。”

林靖眨巴着眼睛,有点儿理解不能。

林如海这会儿心情倒是不错,也就跟林靖多说了起来,“看那信中的意思,老太太有意把贾家四姑娘说与你。想来,他们也是很看重你的。不错,你在外头如此,不丢祖宗的脸面,为父甚慰。”

“只是,别人敬着咱们,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依我看,还是定他们二姑娘比较好。”

林靖这会儿已经是重启完毕了,心里直盘算着,如何才能打消林老爹的念头,不知不觉中,这眉头也皱了起来。

林如海见林靖如此,只以为林靖嫌弃人家二姑娘,也皱了皱眉,耐下心思给林靖分说,虽然儿女亲事是老子娘做主,根本不用跟儿女商量着来办,可他们家有些状况不是?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委屈你。你虽也是庶出,可以后是撑着咱们家的人。为父官居三品,也不用太自谦,他们家的嫡女到咱们家来,也不算低嫁了。只是……哎。”

林如海谈了口气,继续道:“听说那几个姑娘的脾性,三姑娘倒是能干的,只是太能干了,也不太适合你,况她又是你二舅老爷家的。这一个,就不用提了。四姑娘有些冷僻孤拐,况出身高了,难免傲气,以后不太容易相处,你又是个那样的。而这个二姑娘,听说是个老实温柔的,虽然出身低了些,但胜在听话。”

停了停,又说,“听说她太太也并不怎么跟她亲近,日后,倒也不怕她翻天。你又跟贾琏不错,这也不用担心舅子了。”

听着,都是为林靖考虑,可是林如海真正的思量,并没有说出口。

097隔墙有耳

要说,议亲这样的事情,女家总是尊贵些,一般都是男方去向女方家提及的。

098间隙横生

林靖这儿郁闷着,偏又是做不得什么。 .好在这人自我调节能力不错,既然一时上头想不出法子,那就先放一放,别去钻那个牛角尖了,说不定哪一日峰回路转就豁然开朗了。

放下了这杂事,林靖也就又专心于课业上了。她摸不清林老爹的路数,只是只要林老爹一日不把话说死,她就不能放弃。其实,就算林如海把话说死了,林靖也不会放弃的。

林靖日日刻苦,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身子,是让她可以考到多少岁,所以时日对她来说总是紧迫的”“。她并没有漏掉林如海见她如此时,那种难懂的眼神,心中原本已经有些放下了的戒备,总是时不时地刺她一下两下的。

这边明确的议亲之事虽然是拖了下来,可该放出的话却并没停顿,应该说是两处当家人都急着把火给烧出来。

只是,除了这两处的当家人外,其余者并不上心,甚至大多数人都很不满意。

京城里,荣宁街,宁国府里,贾珍气哼哼地进了门,身边的小厮扶他的手慢了些,就挨了他一脚。刚刚,他被荣国府老太太请了过去。闲话两三句后,老太太也并没有拐什么弯角,就把林如海的信让他看了。

虽然林如海说什么长幼有序之类的,可这并不能让他心里舒坦。自家妹子,出身,年龄,性情,怎么比,在他看来都要比那个庶出的二姑娘好上许多,怎么这林如就偏偏看上了那个?这下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老太太的眼神,也有些怀疑起来。

老太太活了这么些年,怎么会看不出这侄孙的意思,叹了声气,道:“送去扬州那信。虽说是让你看过,你也点了头的。可现在想想,倒是我太急了,说话该缓和些才好。好在这事也就咱们几个当长辈的知道,也挨不着四姑娘的脸面。四姑娘,是个招人疼的,她的事情,我总是放在心上的。”

老太太这话说得巧妙,开头像是说着软话,说自己不该太自信了。就这么提出了四姑娘的事情,可其实是点着贾珍,那信他也看过。他也没说什么,而信里也没有做什么手脚,那么林如海为何看中了自己家庶出的二姑娘,全与自家干。当然,最后还是安抚了下贾珍。并保证这场丢脸的事情不会传出去。

可老太太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如此说,还是打消不了眼前之人的疑虑,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只能叹了口气,还是来日方长吧。

贾珍揣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府里。这会儿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面目光。思绪怎么也不能从这件事情上移开,还不由得就把那些时日跟林靖相处时的谈话拿出来句句细想。这越细细琢磨,就觉得脸上**。而且,现在只是想想就下不来脸面,日后见面时就是难受了。

想到这儿,贾珍还真是坐不住了,人就站起来转着圈儿。

尤氏见贾珍回来脸色就很不好。心里担心,也不敢太过往前靠。这会儿看着贾珍如此模样。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只能上前劝说道:“大爷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外头哪里惹了烦心的事情了?还是坐坐歇歇,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这样,身子要紧。”

尤氏这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就让贾珍瞬间想到,当初,就是眼前这人给提的头!贾珍的火气,一向子就有了出气的地方,眼珠子一瞪,也不管还有丫鬟正在屋里呢,训斥的话就出来了,“还不是你惹的事情?这会儿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有心再要说几句狠的,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小蓉大奶奶来给大爷、大奶奶请安了。”贾珍这要说的话就给堵在了喉咙口,换了口气忙道:“有情!”话说出口,人也往那上首坐了下来。

等秦可卿进来,给贾珍尤氏行礼,还不等尤氏开口,贾珍就忙着赐座了。

尤氏莫名受了贾珍的呵斥,还是当着下人没给脸面,这会儿又见贾珍如此,不由也沉下了脸子,只在一边坐着,连眼睛都不带瞟一下的。

秦可卿进来就发现情形不对,就勉强着自己开口询问。贾珍倒是愿意给秦可卿诉诉,这下忙摒退了下人,把老太太给他说的事情说了一番,然后才连连唏嘘,直到可惜了这门亲事,又为惜春担心。

尤氏秦可卿者才知道了原委。秦可卿也是觉得奇怪,只是这里头的话,她是个做小辈的,又是当着尤氏的面,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劝解安慰贾珍。

尤氏也是大吃了一惊,只是比起为小姑子担心,以及那谋划不到的好处,眼前这两人才加让她填堵。再加上刚刚吃了挂落,她虽有心谋划,可是也看着那门亲事不错,才对贾珍说的,贾珍那会儿也是连连赞同,可听听他刚刚吼自己的那些话!所以,这会儿尤氏一言不发,就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这边贾珍有了倾诉的人,话就滔滔不绝起来,说着说着,忽道:“如今这样,说是没什么人知道,可那府里未免人多嘴杂,咱们家的姑娘也不好继续在那府里住着了。不如,就把咱们姑娘接回来住吧。”

刚刚贾珍只是偶然起兴,只是现在想想,这样也未尝不可,满肚子责问疑惑虽然不能对史老太君张口,可把自己妹子接回来,也是一种表态。

贾珍这人是想到什么,就要安排下去,转头对尤氏道:“你明儿个一早就过那府里去把咱们家姑娘接回来,日后,就在自己家住着了,没得自己家不住,一直打扰亲戚的道理。”

尤氏只是看了看贾珍,动了动嘴,才想说老太太并不同意之类的,可话到嘴边了,还是没说,也没应承贾珍的话。贾珍倒是没注意这些。

可谁知,尤氏第二天倒是头疼起来,说是吹不得风。也就不好出屋子了。

贾珍心中来气,也不好说尤氏装病,只是气狠狠地让尤氏好好养着,说是家里事情不用担心,一块儿交给儿媳妇就好了,连带着去西府里接人,也有秦氏去呢。

原本以为这些会让妻子生气,自己心里也好舒坦点儿,哪想到尤氏听了,一点儿反对意见都不曾有。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贾珍原是把这当成对妻子的惩罚,可如今尤氏这样,倒是心里没底了。不由多说了几句道:“还好儿媳妇能干,定能把这些给料理得妥妥当当呢,你也好多休息一会儿。”

尤氏本来并不是想跟贾珍多呛声,说就老实话,她对贾珍还是有些畏惧的。可如今如此。倒是把尤氏给逼急了,“可真是能干的儿媳妇,什么该不该干的,且都干了,大爷也有她服侍孝敬,我可不正是要好好歇歇才对。”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就是贾珍,也禁不住脸皮一红,不由轻咳一声。道:“这是说得什么呢?你不是病了吗,就改静心好好养病。”

尤氏冷笑一声,“我说了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还请大爷教我。”

贾珍觉得自己真是狼狈以极,真在屋里呆不住了。就要起脚往外头走,冷不防听见尤氏在身后关照:“大爷既然让儿媳妇去接姑娘。那就吩咐下去吧,省得被我这病给耽误了。”

尤氏在后面看着贾珍踉跄而出,心里痛了,可这个痛禁不起细细琢磨,想想自己如今的日子,在想想贾珍和秦可卿,心里这个怨恨,惊怒,竟然是浓郁得化不开了。

只是想到等下秦可卿去西府里接人,这才好像借了人口气。这个人,岂是好接的?昨日贾珍就知道了那样的消息,转而近日就要来接人,这样,不是打了老太太的脸,还能有什么?

自己也就劝当看好戏。

再一想想,四姑娘若是真被接回来了,转眼又爆出林大人相中了二姑娘了,这还不得让人嚼舌根?”

只是这些话,尤氏并没有说出来,省得到时万一有个什么,就又要迁怒自己。

四姑娘,要怨,你就怨你自己的亲大哥吧!

这边尤氏啥也不管了,织袖着手专等着看好戏呢,而那边,大太太二太太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这两位的心思所想,就是那样了,如今这两人的盘算都落了空,心里各自憋着一肚子气。只是,林家怎么会选了那样一个木头美人的?

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老太太身上。

所以,这史老太君还是挺够冤的,一心为了贾家的富贵安康,算计来算计去,连带着自己孙女也给算计了,可却落得了几个好?又有几个真心明白她的苦心。可笑,还让儿媳妇侄孙子各各在肚子里咬牙切齿。

相比较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多少还有些城府,心里怒极,脸上却不怎么显露。当然,这位的心思也曲折一点儿,对老太太心有不忿,那是不用说的。只是除了这个,这个事情里头,难道贾琏就一点儿首尾都没有?

不能吧?贾琏根那个林小子可好着呢!

那如果贾琏做了什么,凤丫头就一点儿不知道?还是说……

只是一件亲事,让原本就蒙着一张表皮、里头已经七零八落的贾家,加的七零八落起来,而那张表皮也因此绷得紧,隐隐有了间隙。

(今天卡文卡得厉害,怎么说呢,就是上下情节都有,偏偏中间一个关节打不通。原本打算多一点的,结果连本来的三千字也拖到现在。我从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机器,就一直在码了删删了码。

现在这三千字也是不满意的,大家凑合看看,明天真的要多一点,理不顺的地方,就准备砍掉了。

对不起大家。

099没有眼泪

京里贾家的这些事情,林靖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管不着.

日子还是要过的,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是那么幽静安逸。扬州真是个好地方,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即便现在如此……

天气,又慢慢热了起来,转眼到了酷暑,而暑热之后,三年一次的秋闱开始了。只是,没等到今年桂榜发放,京城里传来了骇人的消息,八皇子被圈后,让本就骄奢肆意的太子殿下上了一层楼,可忽然间,竟然被皇帝废了太子之位并告诏天下!

林靖并不比旁人早些知道这些事情,甚至可以说还晚了些时日,因为她现在并不太出门,还刻意隐藏了林家福等人”“。

对于此事,林靖不算太惊讶,纵观上下五千年,太早的就不说了,就从汉武开始,有几个太子是有好结局的?最为悲情的,莫过于汉武的戾太子、唐高祖的李建成以及清圣祖的胤礽,至于朱重八的太子朱标还是好的,虽然当了二十五年储君,但他儿子好歹捞着个皇帝当了当。

只是,林靖虽然不惊讶这个结局,却十分好奇这个经过。只是,林如海现在并不同她说这些东西,就算林靖好奇死了也没有用。

原本林靖只想着别再加深林如海的忌讳,所以才敛声收息,乖乖做个书呆子。林如海这些年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林靖这些日子心中虽然升起了戒备,但还是要念着这些好不管是别人出于什么目的,但这好处自己是实实在在受了的。

可她日渐发现,自己这么做,并没有把“父子”关系缓和下来。而随着时日的流淌,林靖竟然觉得林如海对自己非但没有缓和,还日益尖刻起来。虽然这份尖刻被林如海藏的很深。但林靖却能感觉到林如海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多,审视的时间越来越长。

难道是自己刻意的收敛,反而让林老爹疑心不定,还是其他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林靖暗地苦笑,这样束手束脚的,即便真跟林如海修复好关系了,又能怎么样?自己本就是小心求存的,怎么把自己的耳目手脚都并拢了呢?

所以这样一想,林靖倒是豁然开朗了,前些日子。还真是鬼遮眼了。

这一日,又到了林靖带着碧草去看大夫的日子了。换了几个落脚点,又换了几回装扮。等大夫给这位姑娘和那贴身丫鬟细细诊过后,倒是说了些让人感到安慰的话。林靖身上的药性已经拔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细细调养的事情,只是对于子嗣,大夫还是那个话。比较为难的。而这个丫鬟就比姑娘病症还重几分,还得继续。

这个消息,对于林靖自己,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可听到给碧草的诊断,林靖还是挺不舒服的,这孩子。全是被自己连累的。

可碧草笑嘻嘻的,全不放在心上,就她来说。那是因为主子怜惜自己,不忍看自己馋,才把原本给主子的精美食物赏自己。就因为自己嘴馋吃多了,甚至吃得比主子还多,药性才比主子重的。完全埋怨不得主子。这就是贪吃惹的祸。再说了,身为奴才。本就该为主子挡灾的。

这会儿看着车驾上有些郁郁寡欢的林靖道:“大爷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收了奴婢的吗?难道说,奴婢不会生了,大爷您就嫌弃奴婢了?”说着,扮了个幽怨的样子,冲着林靖眨巴着眼睛。

林靖知道碧草是想开解自己,也就全了她这份心思,拍了她一下,道:“还眨,再眨下去眼睛都抽痉了。大爷我可不收个眼睛抽痉的妾。”

说笑了几句,林靖又不是那种只会钻牛角尖的,到真开朗了起来。两人笑闹中倒是一错手掀了下车帘子,林靖眼睛一闪,正好看见一家店铺,忽然脑子钻出个主意,忙敲了敲车板,让王喜过来说话。

林靖知道林如海以前曾让人盯着自己,只是这个看医就诊时大概不会让人跟着,林老爹可是个谨慎的人。

吩咐了王喜,林靖依然让车子行驶起来。几个换手,等林家大爷回府时,怀里多了点儿东西。

太子被废后,在林靖想象中,朝野都该是小心翼翼的,而江南省地界上因该有些震荡。毕竟,江南省是太子的米袋子啊。可现如今,外头民风虽然有些谨慎,不见什么大cāo大办的事情,可至少在扬州府,没有什么官员落马家族被抄的事情。而,林如海还是照旧上下班,并没有很忙碌,跟去年夏末那时根本不能比。

林靖很疑惑,是自己想错了,还是说,去年那事,已经埋下了伏笔?

自己这个林老爹,很不简单啊。只是,林如海并不对自己透露一星半点儿,林靖心里有点儿发苦。

接下来的日子,看着还是很平缓。林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不过是个小民。就像上一辈子一样,上层的斗争,小老百姓只是从闻中某些官员的出场次数、座位安排来推断,哪里会真明白里面的沟壑。而落马的让人看到的,只不过是想让你看到的。

只是到年末时,又发生了个惊天动地的事情,这才让林靖正视,这根本就是个架空的年代,这不是清康末年,没有两立两废,也不是乾隆那个十全老人,自己不能因为知道那些史识,就妄断如今。不然,自己早晚会给自己吃药,很重的药。

太子被废后,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不显山水的纠集了些人手,妄图逼宫。当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太子事败,饮剑自戕。

而皇上在那个逼宫中竟然险象环生,被伤右臂。太医诊断,虽然右臂还在,但伤了肉筋,恐日后再法挽弓提笔。只是,这还是好的,因为在这之前,圣上曾昏迷数日,现在人到底醒过来了。

圣上人虽事了,只是终是应了个“残”字,在加上竟然是被一直宠爱的儿子伤至如此,不免陷入些意冷心灰,就说是要禅位,把皇位让给这次救驾有功的四皇子。

这位四皇子之前也不是默默闻之辈,不过他的出名,不是在于党争拉拢大臣,也不是贤德弟友兄亲,而是在于“独”!一心只忠于圣上,不与他人相交,对于圣上交付下来的事情认真仔细,不怕得罪人,哪怕是兄弟之间,也是只按着规矩行事,而对于前太子也只是拿出该对储君应有的态度,而对于太子的某些戾行也敢直谏。

想来,这样的时刻,也只有这样的皇子才能让皇帝稍微放得下些心来。

只是,这回,对于皇上的旨意,四皇子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痛地应承下来,而是跪在了乾清宫外一天一夜,恭请圣上收回成命。后来昏在了石阶上。

最后,四皇子在昏迷中,圣上告诏了天下。也就是说,等这位四皇子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皇,而圣上升级成了太上皇。

一些血雨腥风之后,在一片诡异的和平中,在的一年到来之前,完成了换代。

听着这一切,林靖只有咂舌的份,这位四皇子,端得是好手段!

对于这位四皇子,林靖其实有过耳闻。去年七月底,扬州地面上来了尊大佛,这个事情,林靖当时就知道。后来才听说,那位大佛,就是四皇子,奉当时的皇帝现在的上皇,严查江南省盐商乡绅官员勾结糜烂之事。

林靖虽然是事后听说才听说这位大佛,自己并不曾见过,可不知怎么回事,一听人提起,脑中就想起那日码头上的那个气势逼人的中青年。

现在想想,这位四皇子哪里是不管其他一心惟有父皇,这些事情,怕是都有他的手脚吧?

想到这个,不由想到林老爹。林老爹恐怕也早就站队了吧?好眼力啊!

那自己呢,那时为什么让自己进京,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靖想了想,心中酸涩,那时是看不清,现在回头看看,原来事情早就有了迹象。

只怕自己就是个质子,不,连质子都算不上。其实自己就是个幌子,在那种发难之初进京,还给了那么一堆的名帖,让自己在京中上窜下跳,再加上自己是林如海的“独子”,让人明白自己是林如海最在意的人,在意到不惜为这个儿子铺关系笼络人脉。而其实不过是给人个假象,林如海最在意的都在京中,怎么会在扬州乱说乱动,就不怕人家拿他儿子出气?

当然,想来也是有人看得明白的,那个曾经的长史不是说什么舍得吗?

可其实,这些人只看到了一层,恐怕,还有深一层呢。自己就是个挡箭牌,是林黛玉的挡箭牌!

所以,自己曾经才废太子面前的挣扎,其实就是个笑话?而因此引发的那些惊心动魄,其实是自找的?

林靖闭上眼睛,眼睛好像有些酸涩。

不过,很好,就算酸涩,但还是干干的。此时,林靖不能流那些东西,而那些,是该留给珍贵的人!

100了无生趣

这个年,林靖还是过得很平静.:看小说平心静气的,让林靖自己又有些晃忽了。那一世已经是回不去了,所以经过了最初的锐痛,在时间的冲刷下,磨去了锐角,留下了柔软的思念,温温的。而金铮看上去也不用自己替他担心。白瑞,已经是改了年代,皇登基,想来不会再那么严查了。至于,原本对林如海的那些亲近,那些愧疚,也都已经放下了。所以,还能有什么不平静的?

时间推进,林靖又开始潇洒自信起来”“。这回的自信,不再是以往的盲目自信,带着些审视,对于身周的,对于自己的。

这一日,林靖在书房里练字,一笔一画认真不辍,可那字体,却不是林靖惯常用的,而案上左边,随意堆着林靖的一些课业,上头还有林如海给的仔细批注。只是,这些课业却不是林靖现在的功课,都已经是积年老旧的。

林靖写完了一张,细细看了看,又仔细瞄着那些旧年课业,在刚刚写的那张纸上有改了几笔,再端详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然后拿起那张纸,走到一边的火盆上,顺手点燃了,看着它慢慢变成了灰烬,不留一点点边角,才用火夹捣了捣灰。

然后又走回书案边,继续写下一张。

只是这回才写了个开头,就听见外头有人报,“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林靖皱了皱眉,还是把手中那张纸给燃了,才问道:“进来说话,何事大呼小叫的?”

外头冲进来的,是平时跟在林如海身边的长随,平时也是个稳得住的,今日怎么这样失措?

那长随进来。也不等林靖发话,马上说道:“大爷您去看看吧,老爷,老爷昏过去了。”

林靖猛地一顿,也不说什么,马上往外走,一连串的问题就抛了出来,“老爷现在人在哪儿”,“大夫呢”,“老爷是如何昏过去的”。

这边走边说。脚下得,都要跑起来了。

那长随一边跟着一边回话,老爷是在衙里处理公务时昏过去的。已经请了大夫了,大夫怎么说还不知道,他先赶着回来给大爷送信。

林靖也不废话,匆匆赶到府门口,车子早已经备好。只等林靖上车就飞驾起来。

等林靖赶到了衙门,大夫已经在开方子了。林如海躺在偏间斜榻上,还未清醒。林靖先去看了看林如海,只见此人皱着眉头,想来昏迷前是极不舒服的,只是不知昏迷中有没有感觉。不过。呼吸很平稳,林靖摸了摸脉搏,跳动也规律。想到刚刚大夫还在有条不紊地开着方子。想来现在暂时是没事的。

林靖略定了定神,细细看着,如此不设防备的林如海,还是不多见的。只是,这才几年。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美中年俊大叔,怎么就熬成了个老头子?双颊如刀削。腮帮子上已经没有肉了,眼角眉间,都是比比皆是的横的竖的纹路。两鬓已经完全是白了,只有顶上还有胡须还是花白的。

林靖不知怎么,心就一慌,那书中,林如海是什么时候走的?再烂熟于xiōng,可对于曹泰斗本就含糊的时间线,加上这些时间的久远,林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书中写完林如海的丧事,就是元春封妃了。现在,帝才登基,没那么吧?

想着这些,林靖好似松了口气。自己还真是的,心软是个问题。只是不管如何,这是她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人,也是这身子的父亲,陪了她这么些年,也对她很好,就算这个很好是有目的的。

但,不论你看,或是看不见,好,总在那儿,不可否认。若没有林如海的这些好,林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

林靖宁了宁神,见林如海如此,暂时也醒不过来,就去大夫跟前了。

大夫看见了林靖过来,示意让林靖屏退旁人,才对林靖说道:“林大人这个病症,恕老夫能为力了。”

这话一出,像个锤子重重的敲在了林靖的心上。怎么会这样?林靖刚刚还自我安慰过,怎么才一病,就成了这样子呢?

那位大夫像是见惯了家属的不信,见林靖如此,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只是细细给林靖讲了病理。林靖现在虽没这个心思听那些yīn虚阳虚,三焦不实之类的,但好歹是个读书人,能听明白这些医理,才知道,林如海是干熬,已经是熬空了。而且,据大夫所述,其实,从去年开始,他就开始陆陆续续给林大人看诊了,一直劝说大人保重。只是一段时间以来,发现林大人心绪郁结,求生意志并不旺盛。说到这儿,瞟了林靖一眼,那句熬干心血,以求一死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可大夫最后那些虽然没说,林靖怎么会不明白呢?大概,贾敏去了,就把林如海一大半的命都带去了,只是为了贾敏在地底下不被林家列祖列宗唾骂,才没有立马寻了短见吧?

可就算如此,这位也是以一种透支生命的法子活着吧?大概去年觉得不太好了,才毫不迟疑的对白家痛下杀手。只是,为什么瞒着自己?

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啊。这样一来,去年以后,林如海越来越露骨忍不住地审视,大概也是有了说法。

而自己,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确实不能让林如海放心的。以女子之身做到现在这样,大概在林如海眼中是个“动心忍性”之流,只是,这是一个女子!

唉,罢了,何必跟一个将去之人计较呢?

或许自己是有些杰克苏了。可是,林如海不光是对自己照顾,也是分担着自己秘密的人。他,就是林靖在这世上的一个同谋,跟碧草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没有人分担的秘密,没有同谋的策案,实在是太沉重了。

林靖没有遮拦的沉重,让大夫看在了眼里,再加上林靖这身打扮,便衣便鞋,身上也没有公子外出该有的零碎,连头都没有疏起来,散着发只围着个抹额,一身家常装束,就知道得着信急忙赶来的,不由叹了声为人子的孝顺,只道自己可以勉力一试,也让林靖再访圣手。

等到林靖这边才跟大夫说完,打发了人去给林大人抓药熬上,又转回偏间守着。只是这边乃是衙门,总是不便,鉴于林如海现在的状况,林靖请教了大夫,就准备把人挪回去。

林靖身体薄弱,自然是搬不动人的,只是也没有干在边上看着,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着林如海的头。才到了衙门口,还没上马车,林如海倒是睁开眼了,只把众人喜了一喜。

林如海有了知觉,就好办些,林靖就护着他上了车,还吩咐一路慢行,切不可颠簸。一路上,林如海只是看着林靖,把这个“儿子”从上打量道到下,在林靖披散着的头发上又多看了些时候,眼神柔和,然后再长长的叹了声气,闭上眼睛。

这一下,倒让林靖心里也跟着再一次不舒服起来。

回了府里吃了药,林如海又好好的躺了一阵子,等晚饭时分,竟然能起身了。这倒是让林靖有些欢喜。林如海也看得见林靖的欢喜,也跟着笑了,只是一开口,却是吩咐道,“靖儿,给玉儿捎个信,让她回来吧。这都多少年了,玉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不像她母亲。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是浓重的思念。

林靖见这话明显有着临终一眼的意思,强压着那一声叹息,忙道:“爹爹您胡说什么呢。只是您太劳累罢了。您看看,您这躺了一阵子,现在不是好了许多了?可见您得好好调养着,不能再那般糟蹋身子了。”然后顿了顿:

“不过,倒是该给妹妹捎个信儿了。不光爹爹思念妹妹,妹妹也想爹爹呢。”

林如海难得地好说话,也不跟林靖辩说,只是乐呵呵的看着林靖点头,说是听靖儿的。

林如海醒来后,林靖又曾让大夫看过一回。只是情况还是那个样,并不是林如海醒了,身子就轻省了。这些事情,林靖并没有瞒着人,所以一时间,连林安等人都慌忙起来了。

林靖除了在林如海跟前服侍,还让人再去外头寻访名医。这会儿要去给林黛玉亲自写信,不放心那些小厮们在林如海跟前,生怕他们经不住事情,还是林如海开了口,让林安过来服侍就好。林靖一想也对,就让林安在里间服侍着林如海,自己在外间给黛玉写信。完了,就蹭了公家便利,借着八百里急送,往京城去了。

自那日起,林靖就在林如海跟前用心服侍,还真做到了衣不解带的地步。

这一日,接到京里送来的消息,黛玉已经于某日离京返乡,有贾琏护送着。得了这消息,林如海笑得真心了,看着精神倒是又好上了一点儿。

林靖也放松了一会儿,准备回自己屋里收拾一下。只是,还没到自己院子,就见林家福焦急的过来了。这个年,林靖还是过得很平静。平心静气的,让林靖自己又有些晃忽了。那一世已经是回不去了,所以经过了最初的锐痛,在时间的冲刷下,磨去了锐角,留下了柔软的思念,温温的。而金铮看上去也不用自己替他担心。白瑞,已经是改了年代,皇登基,想来不会再那么严查了。至于,原本对林如海的那些亲近,那些愧疚,也都已经放下了。所以,还能有什么不平静的?

时间推进,林靖又开始潇洒自信起来。这回的自信,不再是以往的盲目自信,带着些审视,对于身周的,对于自己的。

这一日,林靖在书房里练字,一笔一画认真不辍,可那字体,却不是林靖惯常用的,而案上左边,随意堆着林靖的一些课业,上头还有林如海给的仔细批注。只是,这些课业却不是林靖现在的功课,都已经是积年老旧的。

林靖写完了一张,细细看了看,又仔细瞄着那些旧年课业,在刚刚写的那张纸上有改了几笔,再端详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然后拿起那张纸,走到一边的火盆上,顺手点燃了,看着它慢慢变成了灰烬,不留一点点边角,才用火夹捣了捣灰。

然后又走回书案边,继续写下一张。

只是这回才写了个开头,就听见外头有人报,“大爷,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林靖皱了皱眉,还是把手中那张纸给燃了,才问道:“进来说话,何事大呼小叫的?”

外头冲进来的,是平时跟在林如海身边的长随,平时也是个稳得住的,今日怎么这样失措?

那长随进来。也不等林靖发话,马上说道:“大爷您去看看吧,老爷,老爷昏过去了。”

林靖猛地一顿,也不说什么,马上往外走,一连串的问题就抛了出来,“老爷现在人在哪儿”,“大夫呢”,“老爷是如何昏过去的”。

这边走边说。脚下得,都要跑起来了。

那长随一边跟着一边回话,老爷是在衙里处理公务时昏过去的。已经请了大夫了,大夫怎么说还不知道,他先赶着回来给大爷送信。

林靖也不废话,匆匆赶到府门口,车子早已经备好。只等林靖上车就飞驾起来。

等林靖赶到了衙门,大夫已经在开方子了。林如海躺在偏间斜榻上,还未清醒。林靖先去看了看林如海,只见此人皱着眉头,想来昏迷前是极不舒服的,只是不知昏迷中有没有感觉。不过。呼吸很平稳,林靖摸了摸脉搏,跳动也规律。想到刚刚大夫还在有条不紊地开着方子。想来现在暂时是没事的。

林靖略定了定神,细细看着,如此不设防备的林如海,还是不多见的。只是,这才几年。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美中年俊大叔,怎么就熬成了个老头子?双颊如刀削。腮帮子上已经没有肉了,眼角眉间,都是比比皆是的横的竖的纹路。两鬓已经完全是白了,只有顶上还有胡须还是花白的。

林靖不知怎么,心就一慌,那书中,林如海是什么时候走的?再烂熟于xiōng,可对于曹泰斗本就含糊的时间线,加上这些时间的久远,林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书中写完林如海的丧事,就是元春封妃了。现在,帝才登基,没那么吧?

想着这些,林靖好似松了口气。自己还真是的,心软是个问题。只是不管如何,这是她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人,也是这身子的父亲,陪了她这么些年,也对她很好,就算这个很好是有目的的。

但,不论你看,或是看不见,好,总在那儿,不可否认。若没有林如海的这些好,林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

林靖宁了宁神,见林如海如此,暂时也醒不过来,就去大夫跟前了。

大夫看见了林靖过来,示意让林靖屏退旁人,才对林靖说道:“林大人这个病症,恕老夫能为力了。”

这话一出,像个锤子重重的敲在了林靖的心上。怎么会这样?林靖刚刚还自我安慰过,怎么才一病,就成了这样子呢?

那位大夫像是见惯了家属的不信,见林靖如此,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只是细细给林靖讲了病理。林靖现在虽没这个心思听那些yīn虚阳虚,三焦不实之类的,但好歹是个读书人,能听明白这些医理,才知道,林如海是干熬,已经是熬空了。而且,据大夫所述,其实,从去年开始,他就开始陆陆续续给林大人看诊了,一直劝说大人保重。只是一段时间以来,发现林大人心绪郁结,求生意志并不旺盛。说到这儿,瞟了林靖一眼,那句熬干心血,以求一死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可大夫最后那些虽然没说,林靖怎么会不明白呢?大概,贾敏去了,就把林如海一大半的命都带去了,只是为了贾敏在地底下不被林家列祖列宗唾骂,才没有立马寻了短见吧?

可就算如此,这位也是以一种透支生命的法子活着吧?大概去年觉得不太好了,才毫不迟疑的对白家痛下杀手。只是,为什么瞒着自己?

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啊。这样一来,去年以后,林如海越来越露骨忍不住地审视,大概也是有了说法。

而自己,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确实不能让林如海放心的。以女子之身做到现在这样,大概在林如海眼中是个“动心忍性”之流,只是,这是一个女子!

唉,罢了,何必跟一个将去之人计较呢?

或许自己是有些杰克苏了。可是,林如海不光是对自己照顾,也是分担着自己秘密的人。他,就是林靖在这世上的一个同谋,跟碧草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没有人分担的秘密,没有同谋的策案,实在是太沉重了。

林靖没有遮拦的沉重,让大夫看在了眼里,再加上林靖这身打扮,便衣便鞋,身上也没有公子外出该有的零碎,连头都没有疏起来,散着发只围着个抹额,一身家常装束,就知道得着信急忙赶来的,不由叹了声为人子的孝顺,只道自己可以勉力一试,也让林靖再访圣手。

等到林靖这边才跟大夫说完,打发了人去给林大人抓药熬上,又转回偏间守着。只是这边乃是衙门,总是不便,鉴于林如海现在的状况,林靖请教了大夫,就准备把人挪回去。

林靖身体薄弱,自然是搬不动人的,只是也没有干在边上看着,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着林如海的头。才到了衙门口,还没上马车,林如海倒是睁开眼了,只把众人喜了一喜。

林如海有了知觉,就好办些,林靖就护着他上了车,还吩咐一路慢行,切不可颠簸。一路上,林如海只是看着林靖,把这个“儿子”从上打量道到下,在林靖披散着的头发上又多看了些时候,眼神柔和,然后再长长的叹了声气,闭上眼睛。

这一下,倒让林靖心里也跟着再一次不舒服起来。

回了府里吃了药,林如海又好好的躺了一阵子,等晚饭时分,竟然能起身了。这倒是让林靖有些欢喜。林如海也看得见林靖的欢喜,也跟着笑了,只是一开口,却是吩咐道,“靖儿,给玉儿捎个信,让她回来吧。这都多少年了,玉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不像她母亲。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是浓重的思念。

林靖见这话明显有着临终一眼的意思,强压着那一声叹息,忙道:“爹爹您胡说什么呢。只是您太劳累罢了。您看看,您这躺了一阵子,现在不是好了许多了?可见您得好好调养着,不能再那般糟蹋身子了。”然后顿了顿:

“不过,倒是该给妹妹捎个信儿了。不光爹爹思念妹妹,妹妹也想爹爹呢。”

林如海难得地好说话,也不跟林靖辩说,只是乐呵呵的看着林靖点头,说是听靖儿的。

林如海醒来后,林靖又曾让大夫看过一回。只是情况还是那个样,并不是林如海醒了,身子就轻省了。这些事情,林靖并没有瞒着人,所以一时间,连林安等人都慌忙起来了。

林靖除了在林如海跟前服侍,还让人再去外头寻访名医。这会儿要去给林黛玉亲自写信,不放心那些小厮们在林如海跟前,生怕他们经不住事情,还是林如海开了口,让林安过来服侍就好。林靖一想也对,就让林安在里间服侍着林如海,自己在外间给黛玉写信。完了,就蹭了公家便利,借着八百里急送,往京城去了。

自那日起,林靖就在林如海跟前用心服侍,还真做到了衣不解带的地步。

这一日,接到京里送来的消息,黛玉已经于某日离京返乡,有贾琏护送着。得了这消息,林如海笑得真心了,看着精神倒是又好上了一点儿。

林靖也放松了一会儿,准备回自己屋里收拾一下。只是,还没到自己院子,就见林家福焦急的过来了。

101月黑风高

林家福一见主子出来,忙疾步到了跟前,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周。 .林靖不由皱眉,“这是干什么,贼眉鼠眼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有事要说?”

现在林如海一病,府里有些人就有些躁动了,就是林家福,也比往日松了许多。这可不是林靖想要看见的。

林家福倒是个轻轻一拨就行的人,忙躬身请罪,一下子大方了起来,没了刚才那种借着鬼祟,其实透露出受待见的样子”“。

林靖这才点点头,安抚了一句,才让人回事。

等林家福说完,林靖也皱起眉头来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让林家福继续注意府外这些事情,林靖还是先回屋去收拾一下。只是一边走,林靖一边琢磨开了。

林安的这些举动,肯定是得了林如海的指示。林如海现在病着,这些并没有存心瞒人。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脱手林府的产业,有些损失是自然的。所以,并不是林安心中存着他想。林靖现在还用不着cāo心他。可是,为什么,林如海让林安开始着手处理起府里的产业了?

难道是林如海担心自己时日多,怕他过身以后,自己被人欺骗,掌不了这个家?

不,不是这样的。若是这个想头,那么,林如海既然这个时候放心让林安出面处理家业,为什么不能放心日后让他帮着自己掌家?

再想想,这些事,到现在林如海并没有同自己说起过。那是不是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还是说,还没到说的时候?若是后面那种,也就算了,若是前者。那就是准备瞒着自己把东西交给别人了。

除了自己,林如海还能给谁东西,也就是黛玉了。难道,林如海担心自己虐待林黛玉,才偷偷的把家产塞给她?只是,先不说这卖掉的里头,好多都是林府的祖产,就说这些东西到了林黛玉手中,林黛玉能守得住?别到时候反招来了狼,那倒是害了林黛玉。

林靖摇了摇头。这事先搁着,端看林如海到底如何打算。

林靖只做不知,只是这心中存了事情。有些平时不太注意的事情,就落在了眼里。每日林安都要过来几次,给林如海请安,或者给林靖搭把手,等等等等。只是。好几次,林靖都发现林安有些蔫蔫的,看见林靖时,眼神有些躲闪。原先林靖只以为这个忠心的老奴是因为林如海的身子而发愁,才至于这样的。现在想来,想是要处理产业。偏还是贱卖祖产,虽得了老爷的话,但见着这林家的未来主人还是有些心虚。才这样的吧?

这些日子,林如海日加的憔悴起来,昏睡的时辰也越来越长了。想来,那位大夫的话渐渐显现了。林靖也曾让寻访到的大夫给林靖诊治,只是这些人都摇头。有些甚至连方子都不开。而林如海也烦了,不肯再让那些大夫看治。现在。大家都明白了一个事实,只是,早晚的日子罢了。

林靖不提,林如海也不提,可有心人都知道,林如海在盼望着幼小离京的女儿。所以,这日林靖见到荣国府先期来报信的仆人,得了消息,说是黛玉跟贾琏只有一日水路了,马上就去了林如海那儿,把这好消息告诉了林如海。

对于林如海来说,这个消息果然像是强心针,人当即就精神起来了,还找来林来平家的,把原先已经安排下黛玉吃穿住问题,重又过问了一遍,还拉着人说黛玉小时候的事情。

这一来,难免耗了力气,一会儿又撑不住了,昏昏地睡了过去,直到晚饭点灯时分,都未曾醒过来。

林靖一直在边上照料着。此时,林家平倒是过来请示了,想跟大爷倒个手,毕竟,明日大姑娘回来,还有荣国府大房二爷特意护送,林靖怎么样都要出头招待这位二爷。

林靖想了想,也知道这是个事情,就点了点头,只是临走时还关照,老爷一醒,就让人给自己送个信,还要想法子让老爷用点儿吃食。

再三交代了,才想着林来平也是个仔细的人,在林如海跟前,比自己的年纪都长了,才掀着帘子出去了。

林靖这段时日也累极了,回到了自己屋子,也不想说话,是连东西都没意思去吃,只是除了外衣,倒头就睡。这一睡,正是个好睡,只等猛然醒过来,才发现是自己肚子饿得难受,把自己给饿醒过来。

才醒过来的人,有点儿发懵,林靖躺在床上,只等着肚子再叫了一声,才感觉到意识回笼了。掏了掏枕边的怀表看了看,都子时了,就是有心再睡,这肚子空着也睡不着,就轻手轻脚地起了来。碧草还睡在外面呢,这时候想是也睡着了,林靖深怕吵醒她。自己这儿特殊,所以一直以来就都是碧草一个人值夜,这常年累月的想来也够辛苦的。

林靖打算找点儿东西填填肚子,只是才下床,就听见外头有细小动静,转瞬灯光也透了进来,一抬头,碧草已经站在了穿堂,背后的灯光在她身上镶着一圈柔柔的昏黄,昏暗中,笑容模糊,却有着真实的暖和。

“大爷醒了?可是饿了,小厨房的灶火一直没歇呢,给您煨着芡实粥,我这就给您端来?”

虽是问话,可碧草笃定主子肯定是饿坏了,也不得林靖回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还是碧草贴心,林靖揉了揉饿得发疼的胃,打焐子里倒了杯温茶,漱了漱口,才挑亮了灯坐定,碧草已经拎着食盒回来了。

一碟面拖穿条鱼,一碟四喜烤夫,一盘大煮干丝,还有酱得浓浓的rǔ鸽,再加上一碗香米芡实粥,和一小笼翡翠烧卖。不算精巧,胜在家常,勾得林靖顾不上说话,埋头吃了起来。

先头的饿劲儿过去了,林靖才得空问话,“老爷什么时候醒的,可有用了什么,又是多早晚歇下的?”

一连串的问题扔了出来,碧草忙回道:“都是奴婢疏忽了,都忘了跟大爷说了。大约一刻多前,老爷那儿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老爷才醒来。老爷吩咐了,说是让大爷今晚就别过去了,好好睡个囫囵觉,明儿还要去迎大姑娘呢。奴婢见大爷睡得沉,就唤大爷醒来,替大爷应了。”

林靖点了点头,这事也没差,她也这么打算得。只是终究还是不放心林如海,“可有说了老爷都用了些什么?”

见碧草带着歉意的眼神,林靖叹了口气,想来林如海又是没胃口吃东西吧。勉力吃些,还能多些日子,这时代,可是没有点滴这玩意的。

夹着那只烧卖的筷子就有些重了,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年去京城之前,跟林如海一起吃这东西的情景。那时,自己除了不能把林如海当成亲生父亲外,对林如海也是有满满的感激和亲近。那,现在呢?怨恨?亲近?感激?失望?

好像都有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是。理智上接受林如海这样的做法,可是心底里又觉得有点难受。这些日子自己的做法,也不是完全作秀。不想让林如海痛,想看看他选的这个“挡箭牌”如此照顾服侍他,他可会心存愧疚,可会觉得难受。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个路人npc,不值得你放感情,不管是怨是亲近,都不值得。而心底偏偏又真不想林如海逝去,怕自己以后只能孤单单的面对外头那个世界。

这是怎么样个缠绕纠结?难道自己就是个欠虐的?林靖忽然把筷子一扔,不想了,那人已经时日多了,自己在这儿想这个,真是吃饱了撑的!嘴上却又关照,“照这样子在准备一份,我去看看老爷。”既然已经辛苦了那些日子,那就坚持到底。

林靖拎着个食盒,也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慢慢往林如海那处过去了。月下踏步,也算是诗情画意,呃,虽然今晚上没有月亮。那就是月黑风高,让这风把自己满脑袋的迷糊吹吹掉。

林如海喜欢僻静,又多有公务带回来,所以一直以来他那儿服侍的都离得远远的,不经传唤,不得入内,现在,这个习惯也没变。林靖过来,见院门小屋听传唤的人正点着头打瞌睡,皱了皱眉,心想这明日让林安整顿一下,这会儿夜了,也别弄出动静来了。

勾着头往里看了看,林如海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呢,就加了脚步。只是到了跟前,才要推门,就听见里头一声厉喝,“你都记住了?”

半夜寂静,这声音虽算不得大,可林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地,正是林如海!

林靖心里一惊,猛地就收住了要推门的手。

“记住了!”

这个声音,是林安的。

林靖不及细想,,就把耳朵凑到了门板上。

“那好,你就给我复述一遍!”林如海虽然声音里头透着虚弱,可语气却是相当严厉。

“是!”林安的声音有点发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段话并不太长,可林安却像是说得脱了力,而门外的林靖,也好似脱了力。

102人参鸡汤

夜半寂静,林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林安断断续续的说了一段话,虽然不太明白里面到底有何名堂,却不妨碍她听出来了,那些东西,貌似都是冲着自己的。冰@火!中文 .

“老奴谨遵主子吩咐,好好收着这个匣子,不到时候,坚决不能打开。若大姑娘过继给大爷的儿子年满十岁,或者……”,“或者大爷不照应姑娘,为难姑娘,或者不打算过,过继大姑娘之子以继,继承林家家业,再或者老奴时日多,方可开了这个匣子”“。老奴对天发誓,一定按主子今日的吩咐去做,并且以命互着这个匣子,绝不让他人知晓。若是有违主子的吩咐,让老奴一家立马不得好死,死后还要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林靖这一刻万分的想知道,林如海到底给了林安什么,要让林安以命相保,还有那一堆打开的条件。

只是,事情好像还没有完。

林如海听了林安的复述,像是十分高兴,连声说了几个好字。接下来,只听林如海又问道:“那些产业,可都脱手了?”

林靖不敢动,只是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这一直乱跳的心,继续凝神细听着。

“老奴没用,还有一处酒楼,一处古董铺子,金陵的两处田产和三个庄子没弄妥。只是,”林安的声音略略提高,像是十分不甘,“老爷,这些都是祖产啊。怎么就都要卖了呢?金陵那儿还罢了,那个酒楼和那铺子,人给的价也太不合适了,前面那些产业,也有些是贱卖的。老奴实在是下不去手啊。这,这,可是怎么说的。再一个,这家里的产业十停里去了八、九停,大爷日后若要问起来,老奴该怎么说呢?”林安的声音,听着像是哭了出来。

“这些,你须担心,那些账册,都给我毁了。若是林靖真的问你。你就如实说给她听,我会写个切结,到时候你给她看就行了。那几个。价格实在太离谱的话,就罢了。金陵的,也来不及了。罢了,就算做是她这段时间的孝顺吧。”

林如海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气息虚了。只是还撑着道:“东西呢?”

林安马上道:“哎哎,老奴随身都带着呢。主子您是不知道,这么些个东西让老奴心惊肉跳的。共两百三十一万三千一百八十两,请主子察看。老奴没用,出手太急,真都是贱卖了。”

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交接的声音。

过了片刻,就听见林如海吩咐道,“你去。那个多宝格上的那个嵌宝妆匣给我取来。”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然后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可不多会儿,就听见林安一声惊呼,“老爷!您。您,这。这,这可是太太的嫁妆匣子,您怎么,大姑娘,大爷他……”

林安已经是语伦次了,想来,林如海做了什么让他惊吓的事情。

“闭嘴!”林如海一声怒喝,只是实在是体虚,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唬得林按拍肩顺背,好半天,林如海才把这些都压了下去,又是嘱咐林安把匣子放回去。

接着,好似太平了,好一阵子的安静,然后,就是林安勉强的开声,劝着林如海用点儿东西,又是保重身子等语。

林靖悄悄地退了几步,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一点点地声音,低头站在台阶上,好一会儿,才有迈开了步。只是这方向,却是往外头走去了。

再次经过那个小屋子,林靖往里头一看,那个门内之人还是如小**啄米般的打着瞌睡。林靖静静地路过,没有惊动人,等走过了,再次回头,确认了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自己来过,才加脚步,急速往回赶了去。

回到自己院子,角门还虚掩着,跟自己离开时一个样子。林靖进入,四下极的扫了几眼,才回了自己屋子。

屋内的灯还亮着,碧草就在灯下守着,见林靖进来,忙迎了上来,“可是好了?老爷可进得香?”边说边接过了林靖手中的食盒。

只是才一拿到手上,碧草就有点儿疑惑,一手掀开盒盖,看了眼,疑惑道:“老爷这是一点儿都没动?前头已经进过了?”

林靖勉强挤出一个笑,道:“不是。黑灯瞎火的,我绊了下,跌了一跤,耽误了点儿时间,我怕东西凉了,就拿回来了。”

碧草听见林靖说跌了一跤,就忙丢开手上的东西要来察看。林靖忙推过她的手,道:“没事,也没碰痛哪里。灶上可还有火?你去看看还有什么,要热热的,汤汤水水的才好,用了暖胃正好睡觉。要是没有,你就调点儿糖藕粉。多弄点儿,给安伯也捎上点儿。这段时候他也辛苦了。其它那些咸咸甜甜的点心就罢了,都这个时辰了,我怕用了存了胃,反倒不舒服。”

见碧草还是不放心,林靖又笑了,这回,是真心的,“我真没事。我去里头换件衣裳,也不知道身上这件有没有蹭脏,到了老爷跟前总是不好。你去吧,都好早晚了,耽误不起。”

碧草这才拎着食盒地走了。

林靖见碧草出去了,这才回身去了里间。开了箱子,只是,并没有像自己说的去找衣裳,而是顺着箱子角把手兜底插了下去,摸索了会儿,翻出一个小包裹。就着手打开,翻检了起来,想着用处,最后拣了两个小纸包,分两处在身上收好了。这才又把包裹包好放回老地方,把箱子盖上。

林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把要做的事情过了一遍,觉得没啥漏洞,有仔细想了想刚刚的那些事情,然后就紧紧的握了握拳,按下了刚刚那些杂乱的心绪。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等听到外头响动,林靖这才打里间迎了出去。

“大爷,您怎么没换衣裳?我这就来。”碧草把手里的东西搁在外头桌上,就要过来。

林靖忙摆了摆手,换衣裳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对碧草说到,“我刚刚看了看,衣裳没有被弄脏,也就懒得换了。你这里都好了?”

碧草这才一边打开盖子一边道:“灶上还有着桂花糖藕粥,原本是给大爷明日早起准备的。哦,还有一盅人参黄芪炖**汤,也是给您明儿个的,所以还欠着火候。奴婢想着安爷爷年纪大了,用这个正好,稍微欠着点火候,也该没什么。只是老爷可不敢给他用,里头有药材,怕混了老爷用的方子。”

药材?正好!林靖眼神亮了下,忙低头收拾好了,就要提过食盒出去。碧草忙要跟着,说是给大爷照个亮,省得大爷又给绊了。林靖哪里肯,只说点个气死风灯就好。

林靖再次来到了林如海的院子。

院门口,那间小屋子里,那个下仆还在打着瞌睡。林靖冷笑了一下,走过去,轻轻踢了踢那人的腿。那人一激灵,马上坐直,看见眼前的是林靖,天大的瞌睡都飞了,忙着求饶,只道再也不敢了。

林靖怒瞪了那人一眼,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大呼小叫的?要是惊扰了老爷,有你好看的。”

那人忙收了声,只是还是磕着头。

林靖冷哼了下,“这回,我给你记下了,记住,没有下回!”

说着,也不等那人起来,就往林如海屋子走去。

到了门口,也不张扬,只是轻轻的推了推门。门,应手开了。林靖走了进去,绕过屏风,看见,林如海闭眼躺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睡着了。而边上的林安见大爷来了,忙迎了过来。

“大爷您怎么来了?”林安问道:“老爷不是让您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可有的忙了。”

林靖听着这人的声音有些暗哑,看这人眼睛有点儿红肿,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嘴上却说道:“我知道老爷疼我,只是没过来看过,心里总是不踏实。”

说着,林靖就开始问这林如海的琐事,诸如可曾醒来过,都用过些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时辰再次睡着了的。

林安忙一一回了。林靖听着,原来林如海是刚刚躺下的,想来也是,本就虚着,却又说了那么多话,是该歇着了。只是听到林如海并不曾正经吃了什么,林靖才皱起眉来,“就想着老爷不耐烦吃东西,才想着给准备了些。没想到倒是来晚了些。”

叹息了一声,林靖又转头对着林安道:“哦,我还给安伯也带了点东西填肚子。还是碧草这丫头细心,说是这段日子安伯也够辛苦的了,准备了这人参黄芪炖**汤,让我盯着你喝完呢。”

林安忙又是说谢谢又是说不敢,然后就把食盒打开来,拿出那盅**汤。**汤还温着呢,林安想来也是饿了,吃得个干干净净。

林靖只是笑着看着,等林安吃完谢过,才摆摆手,过去看了看林如海,又给拽了拽被角。然后才有看了看其他之物,连熏香炉都不放过。

103下作之人

“爹爹,爹爹,还是用点儿东西再睡吧.最您这样,可是会让妹妹担心的。我给您端了桂花糖藕粥,您说过,妹妹小时候是极爱这个的。”林靖轻轻地在林如海耳边唤着,手上端着碗,里头正是碧草给准备的粥。

只是林如海睡得沉沉的,哪还会有反应?林靖“唉”地叹了声气,顺手把碗搁在了床头小柜上。

转过头,林安原本是坐在床踏脚上守着夜,这会儿也是睡得东倒西歪的,整个儿的趴在了踏脚板上了”“。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过去稍用力的推着林安,“安伯,安伯,你回去吧,回去再睡。这样子可是会着凉的。”只是手掌下,林安跟着晃动着,却丝毫未醒,犹如睡死过去了。

林靖勾了勾嘴,抬眼看了看林如海,再次确认了一下,才在林安怀里搜索起来。

不用费力,一个匣子还是很明显的。

林靖看着手里的东西,扁扁薄薄的,方寸之大,这里能装什么,可想而知了。

匣子上贴着封条,可这个在林靖眼里,还真不顶用。以前就是加盖了封泥的密封标书明白人都知道如何能不露痕迹的拆开呢,眼前这个,还真没压力。这房里,水,暖气,拆信小刀,噢,自己身上还有手帕子……

林靖竭力调侃着自己,可当她打开那个匣子,察看了里面的东西后,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发抖了。

早就知道自己在林如海眼里只是个工具,替他守着林家守着黛玉的工具,家业的临时看护,可没想到,对于自己这个工具的下场,竟然是这样的。

除去自己不听话、为难黛玉的这些条件,自己可是听得真真的。过继的孩子十岁,或者是林安死了,就要看这个。所以,林如海根本没想让自己善终,工具的使用寿命,就是这么长。而过了使用寿命,就要销毁!

是的,销毁。这给林安的最后指示,就是说自己yīn险多狡,坏了人伦纲常。玷污了林家清白门楣,是不能留在这个世上的,最严重的指控是。上头写着,林靖并非林如海的亲子,这点还是林靖亲口认了的!

好,好,非常好!自己能是亲子吗?自己这个身子可是女儿身。是他的女儿!

所以林如海并没有说谎,上头所说的哪一条都对,想来做这些,他是问心愧吧?

yīn险多狡,早年装木讷,后来能想到易钗而弁。考了功名,才跟林如海谈那些话,让他不得不认了这些。不是yīn险多狡是什么,想来给白家通风报信,林如海定是猜到,也牢牢的记着呢,这也是个yīn险多狡。

以女子之身。做男儿之事,行走世间。不是坏了人伦纲场是什么?还有在外头,总免不了跟人牵扯,以古人看来,这个女儿身,早就没了清白,这可真是玷污林家门楣,按着那些教条规矩,自己合该浸了几百回猪笼了。也亏得林如海能忍,一直忍而不发呢。

所有的一切,一下子都有了答案,自己还真是,可笑!

以为虎毒终不食子。可是,从来到这世界的最初之际,就明白,林如海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个庶子林靖。而当庶子变成庶女,做下这么多的“天理不容”的事情,还能不让人家清理门户?

自己还真是被林如海这些年的悉心教导蒙了眼睛,其实,人家只是想着用的趁手一些而已。

这样想想,白家事情之后,林如海不再教导自己,也不再让自己专心于科考,想来是怕自己这个工具失控吧?还是说,因为那个事情,才弄出了个销毁指令?

不过,林如海心思还真细腻,这信,只说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却没写明自己是个女的,也是留了一手呢。

只是,林如海千算万算,没想到过黛玉还没出嫁就没了,这事情怎么了结。按这那本书,若自己不出手,黛玉的结局,就是那样的。扳扳手指头,到底谁欠着谁,这笔帐,可算得清?

林靖按下滔滔不绝纷杂而来的思绪,把这个密信贴身揣了起来。转过一边的屏风,走到书案前,研磨,提笔。只是这头一笔下来,就是微微颤着。

放下笔,林靖盯着地自己还在瑟瑟发抖的右手,一发恨,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右臂上。痛,瞬间让自己惊怒的心情,找到了个宣泄口。所以,有人说,痛神经,是上帝对人类的恩赐,这话一点没错。谁说的,林靖林静!

换了张纸,提笔一挥而就,一封林如海的“亲笔”信就这么出来了。一时上,林靖也想不到信上该说什么,就大而化之,让林安一切以林靖为主,在所不辞云云。

然后再次密封,放入那个扁匣子,按原样封好,还特意烘了烘,除去了封条上的湿气,放入林安的怀中。顺便,还扯了条被子,好心的给林安盖上。

作了这些,林靖浑身神经都一松,忍不住又吐了槽,还信在人在呢,怪不得电视剧里每次出现这样的台词,接下来都要坏菜。

只是,现在事情还没完呢。林安这儿的是这样一封密信指令,那么那些银子在哪儿呢?

那个匣子,多宝阁上的。

林靖原本对那些财物并不太在意,可现在,一种报复的情绪让她要做些什么。

虽然理智上说,林如海从他自己的角度,大概算不上错,可林靖不是机器人,不仅仅需要理智,是人总有感情的。原先的方法用错了,那还是意气用事,现在看来,指望林如海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不同的观念想法不同,在林如海看来自己这个玷污门楣的,多活几年已经不错了。

所以,把林如海准备留给黛玉的东西拿了,让林靖有种隐晦的痛。只是,牵扯到那份密信,这个痛并不算大,也不能让林如海察觉,深为遗憾啊。

走到多宝阁,林靖轻易就找到了那个匣子,这东西是贾敏的,林靖知道,以前看到过林如海曾经拿着摩挲、怀念。

视那匣子上的锁头为物再次告诫穿越重生美眉别忘了练生活技能,什么唱歌跳舞不是必须的,溜门撬锁,那啥,自己看着办。打开匣子,里头上面,是一个层层叠起的精美折子,还有起首和尾页硬封,能展开得老长。林靖稍微翻了翻,上头列着须许多多东西。大概这就是嫁妆单子吧?林靖没见过,这时候也没时间细细赏玩。

这折子下头,压着一叠厚厚的银票。林靖辗开看了,面额有大有小,以大的居多,都是几个出名的钱庄开的,有晋商的也有徽商的,倒真是不把**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粗粗算了算,两百多万两,林靖毫不客气的揣进了怀里。

在外下翻看着,京城的一处宅子,京郊的田庄,还有几个铺子等等,匆忙中也来不及对贾敏的嫁妆单子,就都留在里头了。

再翻检了一下,没再发现什么,密信什么的也没有,林靖还是不放心。拿空里头的东西,里外摸索了个遍,还细细敲了敲,侧耳听了听声响,确认没有隔板什么的,才把东西都归了位。

做完了这一切的林靖来到熏香炉跟前,打开了盖子,灭了香头,把香灰表面一层细细的刮起,用张纸包起揣在了荷包里,手指头触及到两张散开了的小黄纸,叹了口气,这些机缘,细细想起,还是白瑞起的因呢。

那个二门虽然卖这些见不得光的药,让些暗门子借此行种种坑梦拐骗,可也有救人的时候。所以没有什么下三滥的药和下三滥的手段,只有下三滥的人心。一包可以下在汤水茶酒中的蒙药,一包是燃着让人昏睡的五香粉,这些,就是林靖今晚的下三滥手段。

林靖又走至桌前,倒了些茶水在那个盛**汤的罐盅里,连着筷箸和汤匙都涮了涮,才开了门,把那水都倒在了屋外花树下,看着这些水渗入土中,也顺便透透屋子里的那些气味。那些气味,还真是药性大,即便是林靖舌下含着薄荷醒神丸,还拿手时时掐自己,脑子都有些昏昏的。现在外头吹吹风,也好。

至于那碗粥,那是干净的,那可是林靖特意留在那儿的,也是怕万一,才留的手。可能看着很多事情林靖太过仔细,还多此一举,不够大气,可林靖一直信奉,细节决定成败。林靖甚至还去了值夜人那儿让人送了吊子热水来,跟自己平时守着林如海时的做派一般二。

做完了这些的林靖,静静地倚在林如海床边的靠背椅上,朦胧中看着床上的那个男人,忽然发觉,心中再纠结,这样看来,还真是件好事。

天大亮时,林靖才被人推醒,眼前就是林安那张双眼肿胀的脸。

林安鼻子塞住了,说话瓮声瓮气地,说是,是府里让守在码头上的人回府送消息了。林姑娘跟琏二爷的船,这晚并未有停泊,眼看着就要到了。

林姑娘来了。

ps:

茶早上收到一条短信,说是茶被中国最强音场外抽奖抽中了,二等奖,还有个站,做的真是很有模有样。茶从来没有参加过最强音的互动,这个,还真是不知怎么说。哦,忘了说了,二等奖980,还有135的电视机一台,望天,心痒~

104那点温情

床上的林如海还在昏睡着。 .:看小说林靖上前探望了一回,就让林安守着,自己回去梳洗一下,就要去码头迎人。

出屋之前,还是特意关怀了这个老仆一下,“听着安伯出声儿不像,可是着了凉?要好好保重些才好。现在这府里诸事繁多,都要靠着你呢。”

看着林安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大概还带着几分心虚的样子,林靖也没跟林安多说,只是拍了拍林安的肩膀,就要踏出了屋子”“。临出去前,略转余光一扫,只见这林安正低着头用手背抹眼呢。

等林靖回到自己屋子,碧草兰草等早已等着了,一个伺候梳洗换衣,一个忙忙地去让人传饭。林靖又找了个由子把碧草打发出去一次,自己就着火盆,把那封信连着那废纸、黄纸、以及曾经包过灰的纸都烧了,还用火夹捣了灰烬,再一丝痕迹,至于那些灰,也已经倒入了刚刚刷牙的脏水里了。

就连那个荷包,林靖都担心荷包里头沾染什么,只是荷包烧起不易,索性弄湿了,只说是洗脸弄湿了。

这些也没话多少时间,等碧草回来的时候,林靖连银票都藏好了。

林靖赶到码头,黛玉的船正好进巷。等着上船接人又是一通忙乱,而黛玉早已经哭成个泪人,想来是一路上就这么哭过来的,等见到林靖时已经是摇摇晃晃的了。林靖见人都这样了,也不说什么了,一边忙着让丫鬟婆子好好搀扶着下船,一边又的去请大夫。

黛玉才回府就病倒了,所以进门就让人抬回房了。

反倒是贾琏,进了府就去探望林姑老爷。看着床上昏睡着的林如海,贾琏也甚唏嘘。前几年来祭拜敏姑母时,林姑父虽然哀痛憔悴,可还是中年人模样,哪像现在这般?看来,这回真的是不行了。

如此一想,看向林靖的眼神,就有了些怜悯,想着这回来扬州前府里的交代,又有些烦躁。

生怕影响病人休息,贾琏只是见了林如海一面。就退了出来。到了门外,拍着林靖的肩膀,贾琏给了好一通的宽慰。只是有些话,自己说着就不信。

林靖这会儿早就整明白了,却又要在贾琏跟前装难受,也是辛苦,等把贾琏送至客院。嘱咐琏二爷好好休息,就忙告辞了。只是别人能歇,林靖却不能,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黛玉那头关照探望一番。

而后林如海醒来,听说黛玉病了,有挣扎着要去看。只把林靖弄得烦躁得很。

林如海跟黛玉的见面已经是一日以后了。这父女俩见面,自然是一顿的痛哭。林靖冷眼看着,虽知道这样对身子不好。且林如海已经是风中之烛,但也不去劝,何必费尽口舌,还让人以为自己心硬意冷呢。只是自己这样干站着怕不好看,也硬逼着自己做悲戚状。

果然。这样一哭,明显加速了林如海身子恶化。当下就昏厥了过去。而且,这一次昏厥,足足两日,已经不是原来那种昏睡级别的了。而大夫也早在那日林如海刚刚昏厥过去时就说了,让林府里做好了准备。

准备?林府早就准备好了呢,还是深层意义上的准备,只是,林靖也作了她自己的准备。

这日傍晚,林如海又缓过来了,看着跟前服侍着的林靖,微微闭了闭眼,以示欣慰,就又吃力的扭动头颅,四下寻找。

林靖知道林如海在找谁,忙到:“老爷可是在找姑娘?姑娘身子不好,我让她先回房了,没得在这儿撑着让身子糟。老爷这是要见她?我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黛玉其实是要守着的,可她那个身子一路过来已经是病了一场,且还没有好见了林如海,真真是撑不住的。

林如海点点头,开声说道,“嗯,还有贾琏,也把他请来。”

林靖看着这架势就知道林如海要交待后事了,也不多说,忙出去让人去把黛玉和贾琏请来,自己,也传了几句话出去。

等林靖再回身进屋时,就见林如海的眼睛一直跟着自己,也不知他看些什么。林靖现在只是想把戏唱完,也不在管林如海的心情,只是在一边默默坐着。

只是,林靖想要沉默,林如海这时却有话要说,看着林靖好一会儿,才道:“靖儿,我知道,那年,是你给白家送了信,总算让白瑞这孩子逃了出去,为白家留了根。”

林靖一听这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林如海选择现在跟自己说这个事情,是做什么。只是,现在的林靖,早就看透看开了,也有所准备,只是安静的听着。

林如海虽然病弱如斯,可脑子却还是管用,见自己说了这话林靖并不如自己预想的那么惶恐,心中就起了疑,只是再一想自己的身子,就自以为明白了什么,也不在这个上头对纠缠,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孩子,所以,才如此。我也知道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也能猜出几分这里面的事情,也知道白家跟咱们家的那些纠葛,你的母亲,你的小兄弟,就这么都没了。当年,你母亲后来对你有些不好,可那也是因为你那可怜的小兄弟没了,你母亲神志不清了,那时的她,也是很苦的。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埋怨你,只是要让你明白我的心。”

林靖看着林如海,这人,是开始自白?

林如海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重情,这很好,将来我不在了,想来也能根玉儿亲近。你跟玉儿相互扶持,倒也有个照应。只是,日后可不能如那日一样莽撞行事,我再也不能帮着你善后了。你要谨慎才好。”

林靖终于动容,自己若不是看了那封信,这会儿听林靖这样一说,肯定是要感动的,大概还有点儿愧疚吧。

好个林如海,都这样了,还能有这份心,让自己用这些感动和那点儿愧疚,好好为黛玉费心费力。

其实,林如海说的都是事实,对于林靖也是费了心思,只是若是没有那封信……

林靖低着头,握紧了自己的手,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是”。林如海看着林靖握紧头,总算是露了个笑脸,朝林靖招了招手,让林靖坐在自己身边,拉着林靖的手,不再说话,好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只是……”

说到这儿,林如海忽然哽住了,再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握着林靖的手。只等到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姑娘来了,林如海才用力地握了握林靖的手,轻轻说道:“你不要怪我。”

林如海病重,手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可林靖忽然觉得,自己竟然被握得掌骨都痛了起来。这大概是林如海作为一个父亲,对林靖仅有的温情吧?

只是这点儿温情,在那么多的算计面前,也不知道能算得上什么!

黛玉跟贾琏来得很,不一会儿就进来了。见了林如海,黛玉强忍着哭声,只是宽慰着爹爹。而贾琏,也是只拣着好话说着。

林如海也都笑着应了,才对众人说道:“今儿个,我想把一些事情做个安排。琏儿也在边上听听,我有什么疏漏的,也提点些我。”

“爹爹!”黛玉叫了声,再也忍不住悲切。

“傻孩子,人总有那么一天的。我担心,你娘在下头都等得不耐烦了。”林如海开了句玩笑,才正是说道:“我只希望我走以后,靖儿玉儿,你们俩要好好相处。玉儿从小娇养,靖儿,你要多担待些才好。这府里,交给你,我也放心。林安一家,是几代的老人,对于林家,那是觉二心,由林安扶持着你,我放心。你要善待他们。”

很好,这样一来,这个林安一家,让林靖很难拔除了。只是,林靖细看了这些年,林安一家倒也是忠仆。只是,现在仅是忠于林如海的。只是等自己成了一家之主,又有那封信,这林安大概也会对自己忠心吧?

见林靖点头,林如海也很高兴,继续道:“多宝格上你母亲的那个匣子,你给我取来。”

等东西到手,林如海反复摩挲了一会儿,才道:“这里头,是敏儿的嫁妆单子。敏儿的嫁妆,本就该交给玉儿。只是玉儿的嫁妆,我却来不及准本了,所以我就卖了点儿家里的产业,算是玉儿的嫁妆银子,也放在了里头。将来,靖儿是不是为玉儿准备嫁妆,那是靖儿的事情。反正我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做这些了。”

林靖听着只觉好笑,卖了府里十之**的产业,叫做点儿,这还不算,其后还要拿话挤兑自己。是了,这林府几代积累下的书画珍藏,古玩玉器,总要给黛玉一些的。

只是,接下来,林如海的动作,却让林靖稍有些诧异。

不过再细细一想,林靖不由赞一句,真是个老狐狸。

(谢谢jdxk1童鞋的平安符,么么~~

这个,存稿箱好久没出来了,大家想他没?大家想没想好茶不知道,反正只要日君能想他,他就高兴了,不过,日君有木有想他呢?好茶不知道,存稿箱君也不知道,表示很桑心,埋怨好茶不努力,不让他出来。

不是好茶不努力,好茶现在还有努力双的!

好茶厚颜,继续求包养,求打赏,求粉红~~

105无法忍耐

只是,林如海停下来后,并没有把匣子交给林黛玉。 .:看小说连着说了那么些话,已是让他很疲惫,气息零乱,这会儿正略略闭了闭眼,努力调匀这呼吸,而手上,却一刻未停地摩挲着那个匣子,看得出他对那匣子的珍爱。

终于,林如海又开口了:“琏儿,如金姑父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贾琏忙站了起来,心里忐忑着,林姑父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自己?可千万别是那件事,不然,自己还真不好应承”“。

林如海没做多少停顿,继续说道:“玉儿还小着呢。我想拜托琏儿把这匣子带回去交由老太太,让她提玉儿保管着。想来,老太太也不会推辞的。”

贾琏听了一愣,原来是这个事情,连忙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林如海转头看向黛玉,黛玉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哎,”林如海长叹一声,“别哭了。你这样,让我如何舍得,又如何能安心去见你母亲?”

林黛玉竭力忍着哭泣,她并不想让爹爹不安心,只是泪水怎么也停不住。

林如海亲昵地拉着黛玉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放在黛玉的掌心,道:“这个,也算是个念想,你好好收着吧。”

好手腕!林靖看着,想着。

把这么些个钱财交给黛玉,林如海也是担心了,担心黛玉守不住,担心黛玉被人算计了,所以,不如就直接托付给老太太。

怎么说,老太太也是黛玉的外祖母,怕是做不出算计外孙女钱财的事情。再说了,林如海只说了那是贾敏的嫁妆,贾敏的嫁妆都是老太太给的。难道将来还做得出从外孙女身上把以前给女儿的东西拿回来的事情?而林如海给的,只是“点儿产业”。

虚虚实实,谁能想到林如海几乎都把林家的产业都塞给了林黛玉?又有谁能想到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托付给了别人手里?就算是有人想要一探虚实,却又把钥匙交给了黛玉,只说是念想。这两样分开,让人算计起来也不方便。

难道有人会说,来来,黛玉,把匣子开开,咱们来点点钱?就算有人会这样不讲究脸面。但这个人决不会是史老太君。

连林靖,林如海也防着。就算林靖心存疑惑,可现在东西分两人收着呢。以后,是有老太太呢。

林靖心中有些失望,也有松了口气的意思。虽然林靖早已准备好了后手,也笃定林如海不会当着外头人的面开那个匣子,只是就怕事出意外。如今这样也算是把那日晚上的事情都揭过去了,怎么不让林靖松了口气?至于失望,自然是因为,法看到林如海发现他塞给林黛玉的银子都不见了,该怎么样的表情和心情。

接着又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等都弄完了。林如海已经是再力气了。

贾琏顺势就告退出来了,只等出了林如海的院子,这位才大大的嘘了口气。

家里本来是看中林靖的婚事的。早早就把自己妹妹跟林靖拴一块儿了。可是现在,家里老爷不乐意了!

原来看中林靖,非是老太太不想疏远了两府里的关系,也看着林如海的官位不低,后来又出了那些事情。

可如今。帝已经登基了,倒也没有那些站队不站队的事情了。而且,好像帝也并不怎么在乎那些事情。何况,帝宫中,还有位贾府里的姑娘。

这样一来,贾赦被人煽动着,就觉得跟林靖定亲不那么合适了,那样太低嫁了。再说了,原本看中林如海这位一方大员,可如今这位大人已经登极乐了。而林靖,还是个小书生呢!

只是,到底是老太太先提的头,贾赦现在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当面叫板,只是这回贾琏南下,到时给了贾赦一个机会。

临出发,这位大老爷就把贾琏叫过去了,严厉的交待他要办的事情。

贾琏真是烦得透顶,当初巴巴儿的贴了上去,这会儿倒是不乐意了。这些麻烦事情,还得他来说,还要瞒着老太太。只是,他能怎么说呢?林姑父都已经这样了,他生怕自己一说这事情,林姑父气过去了,自己到要弄个“气死”姑父的恶名了。

刚刚林如海说拜托他的时候,贾琏就吓了一跳,生怕林如海提这门亲事。当时,贾琏心里就在打鼓,琢磨着怎么婉言拒绝。没想到,林姑父压根没有提到那个事情,让贾琏很是吃惊。要知道,林姑父一向是疼爱林靖的,怎么了现在,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赶帮着林靖把事情办实了?

贾琏虽然有着些疑惑,只是现在还是点儿避开。这样想着,脚下又了几分。只是想到这个亲事,贾琏摇摇头,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还真是绝不能说出口。

不过,贾琏这会儿也想出了个自己为好的主意。林姑爷若是走了,林靖就得守孝,二十七个月。若府里真不想结着门亲,那么就以耽搁不起为由,迎春已经是要及笄了,等林靖,不得等到十八啊?而若府里还要跟林靖定下这事情,那正好,迎春未林家守了二十七个月,等林靖除了服,也不能嫌弃迎春的。

所以,自己只要拖着,不在这事情上头跟林姑父对上。到了日后,且看哪个在上风不就得了?

林如海这日安排了这些事情后,这两天身子看着倒是好了些。也能跟黛玉多说些话了,也不是一直昏睡不醒了。喜得黛玉跟个什么似的,日日过来服侍。

只是,这也不过是个假象,姑且算做一种回光返照吧。就这么两三日后,林如海迅速的不好了。又是昏睡了过去,这一次,又是两日。

最后的这一日,终于到了。那一日,林如海忽然又精神了起来。有经历的,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忙让大爷姑娘都来守着。

林靖黛玉贾琏等都在林如海屋里,就连林安等几个忠仆也在。大家都悲悲切切的。

林如海自己倒是没什么,一个挨着一个的看过去,只是到了林安这儿,忽然开了口:“记住我说的。”

别人不知所谓,可林靖是听明白了,这话,让她实在憋不住了。

(困极了,睡醒见

106一个烧饼

林靖一直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就绝对可比忍者神龟了。 .

林靖知道,不该跟一个离世的人计较,可是,就算是忍者神龟,遇见史莱德,也是会爆发的。林靖,现在真憋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林如海的手,轻声却又很用力的对林如海说道:“爹爹请放心,我会撑起这个家,也会照顾好妹妹的。您的话,安伯会记住的,儿子我也会记住的”“。”接着又低头凑在林如海耳边,格外认真地悄声说了几句。

黛玉已经是哭得不能,自己都差点儿昏厥过去了。贾琏自然不能跟林靖和黛玉一般挤在林如海身边。他跟林如海又没什么感情,又因为那些小心思,并不抬眼与林如海眼神相交,所以低着个头作伤心状。

而那几个下人,就站得远了。

所以,慢慢一屋子人,都没发现林如海骤然握紧了林靖的那只手,不,其实这个已经算不上握了,那是抓,狠狠地,死命地,抓住不放!

林如海那双死灰蒙蒙的双眼,也骤然有了神采,愤怒,不甘,不知道还有什么,死死地看着林靖。只是早已燃尽的死灰,纵然有一两点火星,也不过转眼即逝。须臾间,那点神采就散了,再生气。

人已逝去,只是,死不瞑目!

林靖提起空着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抹上了林如海的双眼。而后,再也忍不住伤心似的,放声大哭。

“那个匣子,安伯会好好地收着的。那信和银票,我也会好好收着的。妹妹的终身,我会放在心上的。我还替爹爹上了遗折。”这,就是刚刚林靖在林如海耳边的轻语。

林如海那一紧抓。让她很疼。这回的疼,是确确实实的。只是越是用力,越是被抓得疼,林靖就越意,也是林如海有多少的不甘愤怒。

林靖,是真的哭,为了自己这些年的用心,为了终究走到这一步。

只是,在亲手阖上林如海的双眼后,在如此大哭后。林靖告诉自己,这些,已经是过去了。好的。坏的,都在这一刻,随着林如海的去逝,都过去了。

明天,人总要看着明天。

林如海的丧仪很是隆重。他是在任上亡故的,又是那样的一个位置,所以前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要说,贾琏还真是料理庶务的一把好手。这会儿因为迎春的事情,对着林靖有些愧疚,就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有着贾琏的帮忙。林靖还真是省了很大的力气。不过,即便这样,林靖还是褪乐几层皮。

黛玉秉性柔弱。这会儿早就病倒了。这会子,林靖也真没精神额外照应她,只是让林来平家的小心看护着。

扬州只是林如海的任所,所以停灵后的,还得发丧至姑苏祖第。而扬州的宅子也要清出来教由盐政衙门。这样一来。事情真是七手八脚,处处抓忙。

只是。帝这会儿也来事儿。特意下了一道圣旨,褒奖林海,特谥“文正”二字。

如此顶级的盖棺定论,又让人心一下子多思了起来。林如海确实是个能吏,是上皇的心腹,所以才能在盐政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可,再怎么说,这人也只是个三品的官儿,怎么就有了最高的谥号呢?朝臣诸公一品大员要谋取这一荣誉,还要大动心思呢,怎么这会儿就如此呢?

而林靖心里倒是有些明白的,这倒是最好的佐证,证明自己那些揣摩,不是毫根据的猜测。

只是,这样一来,林如海的灵堂上,来往的人就多了,原先已经来过的,又来了第二遍,害得林靖为了那个“家属还礼”都磕昏了头。

只是,为了实际得到的实惠,林靖对这些磕头,也认了,认得心甘情愿。那日,圣旨下来,不光是有林如海的事情,还有林靖的事情。林靖一块铭牌,说是皇上体恤老臣,所以,特赐林靖为三等侍卫(待补之职,待林靖孝期过后,凭此铭牌去领侍卫府就职。

侍卫!林靖差点儿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饼给砸昏了。

要知道,就算不是“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那也是皇帝跟前的近臣。没听说过吗,宁愿做领导的秘书,也比做下属部门的头头强。况且,稍熟清史的,大概或多或少都明白侍卫是个多么抢眼的管职,除了武进士,一般都在上三旗、皇室勋贵子弟中挑选的。

三等侍卫,正五品。所以,现在林靖跟贾政是平级了。林靖一边在心里乐呵,一边想着,看来这遗书就得好好写啊,看看,贾代化给皇帝写了遗书,噢,该叫遗折,贾政得了个五品员外郎。

而自己因还为想到这个,抱着姑且写着玩玩,也替林如海写了遗书。不过,她根本没存什么指望,只是想让皇帝记得,林如海还有个儿子。没想到,这样也能给砸到,真能弄个五品。看来,皇帝都爱赏人五品。

所以,祸兮福兮?以前,自己只是拍林如海马屁,说林如海字儿好看,拿他的字儿当字帖。可这样日日着,长此已久,还真练了些出来,也帮了自己好几次忙了。

只是,得陇望蜀,是人都会这样。林靖高兴了一阵子,被砸得晕糊糊的头脑总算转了,谁来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个小秀才,怎么忽然去就了武职啊!

林靖不明白。其实,除了皇帝,还真没人能明白。

林靖只以为自己得了这职位,是因为林如海勤恳,因为那封遗折,是皇帝体恤老臣,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实事上,那只是皇帝心情好,以及因为心情好而来的一时心血来潮。

林靖“代笔”的遗折出现在皇帝案头上时,皇帝对林如海的逝去,也是唏嘘的。只是,比起这个,多了些放松。这是因为,那个位置太特殊了。林如海是忠心,也有从龙之功,可林如海一直是上皇的直臣。皇也深信他,所以才能在那个位置上一坐那么多年。现如今皇登基,将来,总要跟上皇有些碰触,那个位置,当然要放皇帝自己的心腹。

所以,皇帝是一定要动林如海的位置的,不过早晚而已。当然,这样,总让人有点儿鸟尽弓藏的味道,就是皇帝自己,也不喜欢这样。

如今,还没等皇帝动作,林如海在任上殁了,这算是殉职,是解了皇帝的后顾之忧,所以这个“文正”,皇帝给的痛。

如此,皇帝心情也不错。再看看那折子,看到上头提到对唯一的儿子林靖有点儿放心不下,皇帝脑中就浮现了个小孩儿,看似有礼温润,其实就是个狡猾的。

没错,林靖没猜错,那日码头上偶遇的,就是当时的四皇子,现在的皇帝。当时四皇子顺手查了查林靖的突然回扬州,虽然不是事事都清楚,但也摸到了个五六层,就对这小孩儿有了几分兴趣。

现在,皇帝忽然想着把这孩子放到眼跟前看看,大概挺好玩的。只是这个小家伙太小,还要守制,皇帝也不想拿正经官儿玩笑,于是就点了侍卫(待补。侍卫,tèbié是御前侍卫,都是皇帝自己挑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林靖不知道这些,只是想着,看来,自己还得再去练练骑射。骑倒也罢了,这个射,天生欠缺,有些不能啊。

这些先都放放,且说林靖原本跟林安商量着,停灵五七,就烧了七发引。现在这样,倒是有点不合适了,于是又多做两个七,变成了停灵七七了。

发丧这些事情,就不多说了,总之是,林靖一路扶灵,把林如海的棺木送至了姑苏,又作了法事,按着吉时下葬,最后开祠堂祭祖,把林如海的牌位供了进去。

看着林如海牌位上那御赐谥号,这一生,也就如此这样的画上了句号。

走出了祠堂,林靖心中的太阳,很大。

而在祖宅清点库房时,这个太阳,就大了。

库房中,金银细软并不多,可那些古董字画,不光是个价值,还是那些有着文化底蕴的传承。

林靖倒了声怪不得,怪不得林如海卖了那么多祖产,却没变卖这些东西,还一定要过继个孩子继承家业。别说他了,就是林靖现在看着,也舍不得卖。只是不知道那书中的二三百万,有没有包括这些东西。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贾琏就来跟林靖商量,说着回京的日程。

平心而论,林靖并不想让黛玉再回荣国府,可那日林如海给那嫁妆匣子的时候,那意思就是让林黛玉再回史老太君身边,林靖也不能否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贾琏竟然对林靖道:“表弟,按理说,我不该问你的私事。只是,这眼下要安排车马驴轿,还有那客船货船,我也要讨表弟个数目,你要带几房人进京,我要给你备几艘货船。”

(谢谢千里琴書的粉票,谢谢xsy098温柔的催,30字,好茶还是有这个战斗力的。

107再次扬帆

贾琏这话,把林靖弄得有点儿发蒙.最

幼儿园老师教导我们,不懂装懂不是好孩子。所以,搞不懂的林靖当场表示,她对这个问题很困惑。而贾琏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林靖才十四,还是个小少年,现在父母双亡,父族又是几代单传,已经没有了直系近枝,不去投奔母族家,还能去哪里?

看着林靖这个样子,贾琏一拍巴掌,自以为明白了,读书人嘛,脸皮薄些,所以要人再三再四的邀请,推却来去个几回,才算成事”“。

“这事儿怪我,还以为已经跟你说过了。临来时,老太太就叮嘱着我,万一林姑父不好了,让我看着你点儿,千万小心着身子,要好好儿的把你带回去。姑父姑母虽然已经过身了,但还有你外祖母在呢,还有你两个舅舅,就是我这个表哥,也是疼爱你的。”

林靖站起来冲着京城的方向鞠了个躬,算是谢过老太太。只是转头对贾琏却是说道,自己并没有随贾琏进京的意思,自己要在祖籍给林如海守制。

贾琏又是劝了几回,这才发现,林靖,不是矫情,是真的不想进京,这下可真急了。若真如了林靖的想法,荣国府还真是要被人吐唾沫了。想想,荣国府由着个小孩子在外头苦熬着,让人会怎么想?

想的再深一些,这孩子虽然叫着已故的姑太太做母亲,其实不过是个庶出的。姑老爷才过世,荣国府就这样对那孩子不管顾问了……

世人说人闲话时,总是喜欢把人往坏处传,荣国府怎么样也逃不过个心狠手辣,对这个庶出的狠的要死的传闻吧?想得多的人是会连已经去世的敏姑妈都牵出来,甚至还会刻薄贾家的姑娘。善妒不贤怕是逃不掉的。

再对比着林姑娘被精心养在府里老太太跟前,看老太太的意思,将来要跟宝玉凑一起的。那些下作的,甚至会想着贾家,是想这林家的家财吧?由个小孩子在外头苦熬着,万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或者是什么意外,去了,这家产不就都是林姑娘的了?

想到这些,贾琏觉得真是太糟心了。将来自己还要承爵呢,这个荣国府的名声,自己可是在乎着呢。再说了。皇上对林姑爷如此优荣,连带着都恩及了林靖,要是因那些乱七八糟的对自己家有了什么想法……

贾琏一想到这个,背上就激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着看着林靖的眼神都不对了。

眼前这孩子。皇上还赏了个侍卫,那可是五品啊,不行,就是打昏了抗着上船,也得把人给弄回去。

贾琏本身不是个笨人,三下两下就想清楚了厉害关系。只是看着林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有些头痛。

不过,贾琏这人在外头跑多了。应变不错,脸皮也老得出,红的白的都能来两下,这会儿看着林靖,忽然想起当年初见时林靖的那副模样。又想到给敏姑妈扶灵那一路林靖的遭遇,心里就有了主意。

“表弟可是对贾家有什么意见。不愿跟贾家亲近?”

林靖心里连连点头,面上却不可显出来,只是故作迷茫。

贾琏叹了口气,上前勾住林靖的肩膀,一只手比划着,道:“我第一次见到表弟,表弟才这么高,对我,很是亲近依赖。我对表弟,也甚是喜欢。这么些年下来,我总觉得咱们俩是贴心。所以,有些话,虽不太好说,但为了表弟,我就算被表弟埋怨,也要让你明白。我不指望你记着我的这份用心,却还望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我刚刚问表弟可是不愿跟贾家亲近,表弟不太明白吧?其实,我知道表弟没这个想法。前些时候表弟在京中的时候,咱们还是相处的甚好,家里长辈对表弟也格外疼爱,也没什么听说有什么人得罪了表弟。那时还其乐融融,怎么如今姑父才刚去世,表弟就跟咱们家生疏了呢。我是不信的。想来表弟也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姑父,舍不得离开罢了。只是,咱们明白,外头的人可不明白,也惯会说些不三不四的小话。只是这些,对表弟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

人嘴两层皮,端看你怎么说。贾琏这会儿,还真把事情都拗到了林靖头上,虽然话说的委婉,但意思还在那儿。

你看看,上回你来京,咱们那一家子对你好吧,有眼睛的都看到了。可你爹才去世了,就跟咱们家要划清界限,死活都不能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爹才死,你就嫌弃你爹妻子的娘家?这是,对你爹的不敬吧,也是对嫡母的不孝吧?

不敬不孝已经占了,咱们家对你那么好你还嫌弃,那么不义也占了

可贾琏还不打算就此打住,继续说道:“再说了,表妹养在老太太跟前,再妥当也没有了,你我也该放心才是。可是,我也知道表弟的心,骨肉手足,总恨不得日日看着,时时亲近才好。为了这个,表弟也不会真的不跟咱们一起进京吧?”

瞧这话说的,弃妹妹不顾,虽然妹妹自有外家养着,可这个手足之情,说丢开就丢开,这妹妹,还是隔母所出的,这么着,一个不悌也算可以搭边了,在联想着上回进京对妹妹的照顾和关爱,保不准还有一个假仁假义惯会做戏在等着。

得,再说下去,林靖连自己都认识了,保不准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林靖明白,贾琏这不是在说笑。若自己真死活不跟着去荣国府,这些话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在京里流传开了。自己虽然也好想办法,再把污水泼回去。可是一来人家站着地利,自己在姑苏鞭长莫及,再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皇帝还没开始发难呢,自己就先跟贾府斗个不亦乐乎,至于嘛?

林靖大局观一直很强,也知道顺势而为,知道这些事情是躲不开的了。

只是,这回,林靖倒没有憋屈。去就去!她还怕了不成?

林如海的过世以及那封信,好像已经打散了林靖身上的某些软散。

原本只想不沾着,到时候不受牵连,但也没想过落井下石。可人家死活要粘上来,那就走着!到时候没算计自己就算了,不然的话,那就等着!

林靖这样想着,腰板猛就挺得直了,相应的,身上气势也陡然变了。

贾琏搭在林靖肩膀上的手,就这么被顺势落开,心里也是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可他却有点儿捉摸不透。只是再一想,自己刚刚那些话,也真算不上什么好话,也难怪气氛有些紧张。

林靖看着贾琏,心里倒是没有想要怪他,谁都是要为自己盘算的,贾琏也只是如此。不过,这回,也让林靖对贾琏又看高一点儿,能抓着自己的实质,瞬间说出那些狠话,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一副全是为你的样子,贾琏,其实还真有点本事的。

林靖对着贾琏点头,“倒是我疏忽了,如此,日后就打扰表哥和贵府诸位了。已经劳烦表哥很多了,如今在我地头上,上京诸事,还是我派人准备吧。”只说疏忽,并没称错,至于疏忽的是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两人说完,又说了些琐事,才又分开。

贾琏看着林靖走开,心里有点儿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这位表弟还会不会同以往那样跟自己再亲近了。忽然间,贾琏想到,自己没有遵照老爷的吩咐,去与林姑父说亲事不算这事,自己还真做对了。不光不能算了,这回回去,还要同老太太说,最好点儿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林靖既然已经决定上京,这个行动力也是相当的。

整理好了扬州的宅子,把宅子交了出去。至于宅子里的那些东西,林靖也不是小气之人,任由黛玉挑拣,等黛玉拣完了,林靖才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剩余的另行造册,放回祖宅库房。

而贾敏的嫁妆,除了那些不动产,其余的,也早就在祖宅的小库房里封存着,对于这个,林靖清点都没去做,照旧那么封着。

而家下之人,除了林靖现在就用得上的,林靖也挑了一批自己素来看着不错的。自己以后也要在京里置办家业,总要用人的。其余的,就都发还身契,放了出去。

祖宅交给林安,林靖还是放心的。林来平夫妻也就跟着林安。林来康夫妻还是先跟着自己去京中。至于林家福,林靖已经是先打发过去了,在京里给林靖挑几处房产,还要弄几个庄子。至于穿越前人说的那些个地热荒山,也让林家福看看,反正银子白放着也是放着。不动产什么的,还是比较适合林靖这样的。

只是林靖并没有打算买什么铺子做什么生意。钱已经够多了,而自己的自强之路,估计也不会让自己有精力去分心这些,也不能在这些上面沾染太多。而且,自己也不见得有后代,弄那么多麻烦干什么,再说了,就算有后代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本事就让他们自己挣去。

这一日,几艘大船,停泊在姑苏城外的码头上,整装待发。

林靖站在船头,看了眼前路,一挥手。“扬帆,起锚”,在船老大的号子中,大船,出发了。

(红楼本就是架空,所以,这文也是架空,亲们不要担心什么朝代了

换地图了,林靖满血满蓝的来了

108求近反远

荣国府接个孩子回府里,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同一贾姓的宁国府上还出了件大事,让京里权贵,四王八公都掺合了一次,这会儿还没隔多久远呢,众人的眼光还没来得及转开呢,自然是又开始的关注了。冰@火!中文 .免费电子书下载

再说,这回,林靖已经不算是个普通小孩子了,其父林如海得谥“文正”,听说这林靖自己也有了出身,怎么能让人把他当成寻常投亲的?

这次进京,之前林靖还特意去信给了扬州的师父,把自己忽然变成了武职,想来将来也法继续科举之事给说了,倒是得了钟先生的一顿呵斥”“。钟先生早就明白自己这个徒弟刻苦作学的目的,与他自己的学问之道并不相同,只是也知道人各有志,半点勉强不得。只是也看不得半途而废,做学做学,不进则退,又岂能拘于是否科考?所以一通大骂之后,又给了几封荐信,俱是有些交情的京中名儒。意思是,给林靖办了转学手续了。

林靖接着钟先生的信,又是一顿嚎啕。这里,她对不起师父。她对师父的感情是真的,也从不隐瞒读书的目的,可是她瞒了最重要最本质的一件事。

时间并不曾因为林靖的愧疚停滞,路途也是一样。林靖也明白,该哭的,都哭了,剩下的,就要笑着,让算计自己的人看着自己的笑,让心疼自己的人也跟着自己笑。

船只才到通州,就已经使人去荣国府通报了。到了码头停靠时,荣国府大管家亲自在码头迎接,态度恭敬得很。怕是贾琏以前也未曾得到这样的恭敬。

弃船上车,一路摇晃,声势有些个大,一直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前。这回。既不是林黛玉来的那会儿走角门,也不是上回林靖来时走两侧。

此时荣国府中门大开,贾宝玉已经在门前候着了。

看见车马停下,林靖跟着贾琏后头下车,这个荣国府的宝贝竟然顾不得先给他的二堂兄行礼问好,一下子就扑到了林靖跟前,嘴里只念着,“好兄弟,你可算来了,都年想死我了。”

林靖顺势后退半步。并没有让宝玉扑着。看着宝玉满脸的高兴,以及那明亮纯粹的眼睛,林靖忽然想起又萌又二、热情比、见人就扑的宠物狗金毛。何况,因为林靖后退,而没有扑到林靖的贾宝玉,此时眼中还透着丝丝的委屈,真的很像啊!

林靖伸手。就要去揉贾宝玉的头,就像是上一辈子揉她小区的那二货金毛,只是还未落下,才想起,眼前这萌物是个人,还是少男。这荣国府里的大宝贝,忙把目的地改成了宝玉的肩头,稍稍用力的拍了拍。

宝玉眼中的那点儿委屈一下子就褪尽了。换上了满满的高兴,又差点儿上来扑人了。林靖心中连连叹气,如此的荣国府,如此的老太太,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公子来。或许。这样,才称得上是世外顽石。混不开化,却又有着世外的纯净?

宝玉还要扑人的动作,被pángbiān的声音给打断了。正是贾琏。

此时贾琏早已下车,宝玉没给他行礼,他也没生气,这会儿笑呵呵的说道,“没想到是宝兄弟在这儿迎着我等,倒是让为兄不胜惶恐了。哈哈,开个玩笑,我跟读书人在一块儿多了,倒是学着些文绉绉的了,学着可像?好了,宝兄弟,可是等久了?”

林靖看了贾琏一眼,怎么觉得这话里有点儿意思?大概,自己太敏感了。

宝玉听着琏二哥招呼自己,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刚刚只顾着林兄弟,倒是忘了给二哥行礼了。这会儿就红着个脸要过来问好。

只是人才转过来,就听得贾琏说到:“好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堵着了,林姑娘的车子还在后头等着呢。”

这话,一下子又把宝玉的心思给转了过去。他惦记着林兄弟,可也没有忘了妹妹。妹妹一路上可好,有没有吃得好睡得着,有没有太过劳累,身子吃不吃得住。林姑父殁了,妹妹可曾怎样的伤心,眼泪是不是流干了。这些话,他日日挂在嘴边,一天不知道要念叨多少回呢。

这会子就要过去跟妹妹招呼,只是才踏出去半步,就有硬生生地停住了,耳边响起了袭人的话,“林姑娘最是讲究,脸皮子又薄,二爷别只顾着自己高兴,就忘了忌讳”,“林姑娘性子高,又是孤身在咱们府上,生怕人家不尊重她,二爷好歹也讲究些”,诸如此类的,枚不胜举。

是了,多少回,都是自己不讲究,说话又没遮拦,惹得妹妹发急生气。如今妹才回来,我可不能才一上来就让她生气。这会儿她定是又累又伤心,我这堵着门已经是不对了,又在府外头跟她说话,再说万一说过头了些什么,是不好了。不如进去了,好好儿的跟妹妹坐着说话。

是以,宝玉就站在那儿了。

贾琏也没管宝玉,对林靖做了个请,两人一前一后打中门入内。

而后头的林黛玉,也带上帷帽披上了斗篷,把个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的,才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下车进门换轿子。只是在进门换轿前,黛玉停了好一会儿,才在边上人一句“姑娘”,一下搀扶中,才又挪动起步子。

刚刚在车中,黛玉一听到宝玉的声音,一时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虽然自六岁起,就住在荣国府里,可在她心中,她是有家的,日后是要归去的。家中,父亲在等着她。父亲,是慈祥疼爱她的。可转眼间,爹爹离世,再也不能在家等着她了。而那个宅子,那个家,那个留着她父亲慈祥母亲疼爱、弟弟欢笑乐的家,也没了。天地之大,忽然间让她依凭,何处是她的归处?

外祖母的疼爱,宝玉的亲近,好像,这就是她这些年唯一得到的。至于这个哥哥,她想要依靠,却又有着胆怯,有着些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怎么消除的警惕。

黛玉挪动着步子,只是这每走一步,心都在滴血,她在等着,只是直到上了轿子,她也没等到,所以心口的这个血,好似随着她的每一步也慢慢变冷了。

从头到尾,宝玉都没有招呼她一声,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宝玉是在笑的,是高兴的,只是这个笑这个高兴,都是给了她的哥哥。

宝玉站在那儿,一直看着,也在等着。

虽然妹妹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可宝玉还是觉得出,妹妹又瘦了。妹妹可有惦记着自己?看着妹妹慢慢走着,宝玉也在等着,等着妹妹看自己一眼。他不能主动上前跟妹妹说话,可妹妹总可以看看自己的。随着妹妹忽然站住,宝玉觉得好像是有根线,提着自己的心,好像都提到嗓子眼了。只是妹妹终究还是进去了,连姿势都没怎么变,那根提着的线,忽然断了,而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宝玉动了动身子,也往门里走了,还好记得袭人的话,不然,又要惹妹妹生气了。妹妹才回来呢。

这两个本是亲近比的人,一个是听不出别有用心的话,一个又太过求全求好,在知觉中,让自己心痛,也让对方心痛着。

林靖当然不知道,就这么点功夫,身后这两人已经弄出了这些个心思出来,心里只想着等下见了史老太君要做的事情。

进了二门,又换了婆子抬着小轿,直到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外头,众人才又下了来。

宝玉这才得着空儿凑到了黛玉跟前,满含感情的叫了一声“妹妹”。而黛玉心血才冷,心中还痛着,并不像搭理他,却又顾忌着这会儿人正多着呢,又想着自己才回来,于是只是冲着宝玉点了点头,冷冷地唤了声“宝二爷”。

这一生疏的声音,只把宝玉满腔的情谊都冻住在那里了。

林靖倒是听到了这两声叫唤,微微皱了皱眉,林如海才去世,自己这一行人才进府,可别闹出些什么来,让人数落林家的门风,小爷维护这些容易吗?遂回头对着林来寿家的使了个眼色。

林来寿家的通晓大爷的意思,忙上前搀扶着姑娘,顺便挡在了这两人之间。

门帘掀开之处,一句熟悉的话就传了出来,“我那苦命的玉儿!”

林靖等人踏进屋子,还不等说什么,黛玉已经是被老太太拥住,抱头痛哭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林靖忽然有点儿抽离,黛玉的伤心是真真的,可是除了她之外,到底还有几个人有同样的心情?就连自己,也已经放下了。

只是,虽这样想着。林靖还是衣袖遮面,不管伤心不伤心,该做的,不能漏掉。

等一切痛哭忙乱见礼等等都依次上演完后,众人总算是坐下说话了。

又说了些如何停灵发丧,如何料理了家事,林靖这才起身,对着老太太一稽首作揖,开始上戏肉了。

109此中高手

“这些年妹妹有老太太照顾着,父亲,他走得很安详。

110其人其事

林靖盘算的事情算是敲定了,暗地自嘲的摇了摇头,顺带的,自己也算小小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谁让我不痛,我就让谁全家不痛”.

既然事成了,林靖也就消停下来了。屋子里的憋屈气氛,又跟她何干?

场面确实沉重,就算是一向最会讨巧的王熙凤,这会儿也不敢多嘴卖乖,只是借着杂事躲了出去。

倒是往日一直在内院并不算怎么出挑的贾琏,这会儿站了出来,对着老太太鞠了鞠,道:“老太太,孙儿远行归家,有些激动忘形了,才刚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回禀老太太了,还是林姑父千叮万嘱让我回来求了老太太的呢”“。”

史老太君听着贾琏这话头,心中一松,强打起精神,横了贾琏一眼,语气似嗔实宠,道:“这孩子,年岁不大忘性倒大。这幸好是在家里,要是赶明儿你出去当官儿,还不得把官印给忘在家里呢?”

老太太的俏皮话一说,屋里的人,都得给面子,或多或少的配合着笑了两下。气氛虽假,但好歹没有刚刚的凝重,粉饰了太平。

贾琏悄悄地看了看林靖,眼神晦暗不明,心中有些个难受,脸上却笑着说是。

等都笑好了,屋子里重又安静下来,贾琏这才禀报,林如海如何当着自己的面,说着给黛玉的东西,又是如何让自己把这些东西带回来,恳请老太太替黛玉收着。

一席话未毕,老太太的眼泪下来了,再看到交到自己手中那个熟悉的匣子,想着当初自己是怀着怎么样不舍女儿的心情,给女儿备嫁妆的情形,斗转星移,女儿再也看不见了。只徒留这只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大小纹路的匣子。

老太太伤心,众人也陪着落泪。王夫人看着那匣子,心中有些个复杂,只是想到自己还好好活着儿女还双全,可贾敏早已作古,只留那么个小姑娘,才长长叹了口气,心中释然。

而邢妇人虽然也猩猩落泪,眼神直盯着那匣子,恨不得就上前去打开看看。荣国府的姑娘,当初到底是陪了多少东西出去,这些东西出自荣国府。其实,也可以算是从她的财产中拿出去的吧?

这会儿气氛虽也难受,却跟刚刚迥然不同,旁人也敢劝说了。什么林姑老爷最终还是最认着岳母的,什么姑老爷九泉之下也会念着岳母的恩情。等等之语,倒是让老太太明白过来,这算是扳回来了点儿。

对于这些既成事实的事情,林靖一向看得开,只适时地表达着些悲伤而以。

这又闹了会儿,才算有人记得。林靖等人才下了船,该安顿休息才好。

这时候就又碰上了事情,原本荣国府是给林靖收拾了个院子。只是那院子虽配得齐全,正屋书房耳房配房,却只得一个主人住着的。而黛玉的,只是旧日房屋打扫了。这要仿着薛家旧例,原先的准备就不能够了。

王熙凤有些难为。想着要不让黛玉依旧在原屋子里住着,等重给这兄妹俩收拾出个院子才好。只是凤姐儿这话才说了一半。就吃了贾琏一记狠瞪,心中一惊,倒把后头那半段让黛玉暂住原处的话给吞了。

林靖一听,忙道不妨,原本给自己的正屋,就让妹妹先住了,自己就先住在书房好了,说着,还对凤姐儿腼腆的笑了笑,道:“我这一来,就给琏二嫂子添上这许许多多的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了。”

凤姐儿见此,忙摇着手道:“唷,这就跟我客气上了?那成,我这人最听不懂客气话,待我回头让人列个单子,你按着单子上写的谢我就成了。”

不过,王熙凤想了想,又说,这收拾院子,恐怕也不是两三天就好,这书房住着,实在是不舒服。这些话得说在头里,不然,人还以为她存心为难亲戚呢。只是,再要多说,又被身边的贾琏扯了一下,心中气愤,索性也就罢了,反正丢人也不是丢她一个的。

林靖先是谢谢嫂子顾念,才又说道,自己本就是在守孝,人家还结庐而息,自己有屋子住着就很好了,难道还要娇奢起来?

听了这话,凤姐儿倒是只能点头了。不光如此,还想到了回头得给厨房好好关照好,那可不是林姑娘好糊弄。

凤姐儿没话说了,林靖倒是话还没说完,说是院子小些就好,反正就只自己跟妹妹两个。这几日自己带的那些下人,除了贴身丫鬟婆子,其余人等不拘在哪儿先挤挤。因想着日后还要在京中当差,她已经让老家人去找宅子了。日后多的那些人,就让住到宅子里去。

这话一出,不光是凤姐儿吃惊,就连贾琏也明白了,这位兄弟的气性当真不小。

林靖是存心说的这些,早晚要让人知道的,有什么可遮可瞒的,弄得自己鬼鬼祟祟的一样。同时,也让有些人知道,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不是光嘴上说的。自己也不会总是小孩子。

接下来,就如林靖所述安排着了。黛玉倒是可以歇歇了,林靖的事情还没完呢,还得去贾赦贾政那儿转转,又说了一阵子话。

等从贾政那儿出来,林靖回到自己暂住的书房。身子虽暂时歇下了,脑子可没停。

想想今日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些兴奋?难道,这就是伟大领袖说的,与人斗,其乐穷?再一想,自己可真是出息了,与一群后宅女人唧唧歪歪的,还觉得兴奋什么的,真是!只是,才这样一想,不觉笑了,扮男人久了,还真忘了自己的属性了。不过,也幸好这样,偶尔斗斗虽然挺带劲儿的,可让自己真的如那群女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还真是法过这样的日子。

林靖笑了一回,才又收回思绪,虽然不能让人吃定自己,可自己的眼界可不能那么小,只看着那内宅后院。

再想想这府里梁柱着,这两位舅舅,今日里,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啊。

先说贾赦,自己过去了,人都没有见到,只是说是身子不爽利,怕看见外甥心中难受,今儿个就不见了。

这话差点儿让林靖笑了,想那贾赦跟林如海有多少的情分?怎么就会心中难受了?当初说贾敏那会儿,也未见他如何呢。这分明就是推托不想见而已。说起来,虽然还没下定,自己跟贾赦还是翁婿关系呢,怎么就让他那样对自己?难道,这人不喜欢自己?

这还罢了,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而且这迎春姑娘,自己还得想办法给她找个好姻缘。说自己冷血也好,若迎春的终身没牵扯到自己,那么自己在贾赦给她定下中山狼之前,会按着当时的心情和难易程度,决定要不要伸手和伸怎么样的手。只是,现在,自己还真得努把力了。

虽说跟了自己,比跟那个中山狼好多了,可这世上有谁知道那些?就是迎春自己,自己跟她成亲却一直不碰她,她也会心怀怨恨吧?到时候别弄得家宅不宁,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才好呢!

林靖不再去想贾赦,而贾政那儿,也是挺有个性的。

贾政还是那个样子,先表述了对林如海的痛心,而后就开始考较林靖的学问。对皇上的天恩浩荡表示的感激,可又对林靖转就武职有些失望。这些自相矛盾的话,这位舅舅还能一本正经的说着,半点儿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这贾政,这么些年的官是怎么做的。

如此还不算,贾政说了一大堆后,还表示等林靖出了孝去就职后,贾政会想法子给宫里的女儿捎个信,让她照应着林靖,只是林靖得继续好好念书。

林靖这会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了。这到底是好心,还是在给他女儿找帮手?只是不管哪一种,林靖都不会搭边儿的。何况,这位政老爷说的这样硬锵锵的,活像是林靖自己苦求上去,人家不得已才应的。

林靖当下就严词推拒了,只说自己一大好男儿,怎么能庇佑于女子羽翼之下?且这明摆着是违反宫规的,万万不可害了大姐姐。这话,倒是让贾政脸上开了染房,再勉强说了几句即把林靖打发了。

林靖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两年多以后的事情,现在来不及顶什么?如果贾政真是好心,自己倒是枉做小人了。只是,现在元春不是该封妃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这又是哪里给扇了翅膀?

林靖想了会儿,也就丢开手,自己还有紧要的事情呢。稍微歇了歇,林靖就让林来康等陪着出了门了。

照道理,林靖这会儿应该闭门不出才是。只是,钟先生给自己的那几封信不能不送。不光如此,还得到京就去,以示尊重。不过,自己怎么说身上也是带着孝的,所以林靖并不登门,只是在门外头留了话,说了钟先生的事情,也说了自己守孝忌讳。

只是,事情办好,林靖才要回荣国府,就碰上了一个人。这人,还用嫌弃挑剔的眼光看着林靖。

(过渡过渡~~

111嫌弃挑剔

林靖看着眼前这人,心中感叹,这可真有“猿粪”啊,自己刚刚进京,不过喘口气的功夫出来办个正事,就碰上这个人了。

112养狼策略

果然,不一会儿,鸳鸯就出来了,看见贾琏就笑道:“二爷还没走呢?可巧老太太才想起个事儿,要问问二爷。冰@火!中文 .还跟我说,让我过去看看,若二爷歇下了,就等回头再说,说是二爷这一回很是cāo劳,万不可扰了二爷歇息。我就说二爷才刚走,这会儿准保赶得上。这不,就让我给说准了。”

贾琏忙笑着谢了老太太的体谅爱护,这才跟着鸳鸯进了屋。

屋子里,除了老太太,才刚在的那几位,也就留下了位王夫人”“。贾琏眼神闪了闪,忙恭敬地低下头,以此遮掩了去。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只是,每一次,心中都不很舒服。

怎么说,这邢妇人也是大房太太,也该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可说事的时候,总也不见有她。这让他这个大房的嫡子,未来的当家人,怎么会舒服?可是这邢妇人偏又是个不着调的,有些时候,还真怕她不着调儿。

贾琏的神色,老太太跟王夫人谁都没有注意,毕竟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回了。她们现在急着想知道,贾琏这回南下的细节。

贾琏也不拖延,就说着自己何时到达,林靖亲自来接,林如海情形急速转危,又是如何当着众人之面把给黛玉的东西托付给老太太,连林如海当时怎么说的话,也差不多原话复述,这当然包括了那把留给黛玉作念想的钥匙,和一点儿嫁妆银子,以及让林靖日后看着办的话。至于林如海如何归西,停灵,往来人等,和皇的传旨,也说得明明白白的。

老太太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事情,她猜也猜得出。她只是在想着,那小子今日的态度说话。几年前自己的敏儿过世时,那小子就顶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话,对黛玉的事情横加插手,现如今却在自己跟前搬出一家之主的话来了。难道是,那不安好心的小子,想拿捏着黛玉的终生,来要挟什么?

哼。这下那小子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虽然说长兄如父,黛玉的事情他说得上话,可再怎么着。亡父嫡母的话,他不能违背,不然这顶不孝的大帽子就压得死他,就算皇上给了他官儿,那也是指着他爹的。那小子聪明的话。就不会太过分。要是不聪明,切,不聪明的人,那就好对付了。

只是,不管是那小子第一次上京来,还是当初荣国府派人去扬州。都是不遗余力的拉拢那小子。那小子怎么还这样?难道说,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要好好盘算一下。既然养不熟,那还要不要继续养着?

老太太这边只是一半耳朵听着,一半心思想着。可那王夫人却事事仔仔细细地问着,当听到林如海把装嫁妆的匣子交给贾琏,忙就问有没有当场打开核对一下。看着贾琏摇头。忙叹气说着糊涂,哪有接人东西不当面点清的。要是日后你说长了东西、我说短了东西,可怎么说得清楚?

贾琏苦笑的说道,“二婶儿,那东西的钥匙,还在林姑娘那儿好好收着呢。”

王夫人猛地瞪大眼睛,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贾琏,锁这玩意儿,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请个锁匠,又有何难?等等,林如海变卖了点儿家产,那银子也那匣子里头,林如海如此条理清晰的安排身后事,怎么可能忘了让人当面点清?再一想到那东西,是交给自己婆婆的,还是当着众人那么说的,王夫人就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那里头的玄机。

至于后来林靖如何料理家事安排人口,王夫人问得格外的仔细,还问了林家如何料理扬州的产业,贾琏有没有帮忙这类的话。当听说那些杂事早在贾琏去之前就料理的差不多了时,王夫人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不知又盘算到哪里去了,人也安静下来了。

贾琏见着一个两个都不问了,想了想,还是委婉地说了下林靖原打算在姑苏守孝的事情,只是自己那些话,却变成了自己说老太太定不放心这么个孩子一个人在外。话虽然改了,可林靖并不想进荣国府的意思,却没有改。连带着,把先前听说的,林靖让人在京中找房子的事情,也告诉了这两位。

王夫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林靖带着那黛玉远远的离开,那才好呢,省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三天两头被人欺负,还得去捧着哄回来。这么个姑娘,不是自己说什么,哪比得上宝钗?只是眼神偶尔扫过那个匣子,眼神有些暗沉。

老太太听了这样的话,倒是闭上了眼睛。半天睁开后,也不再问江南之事,只是关照贾琏道:“你林兄弟才刚丧父,心中难免不够想的。你既然跟他要好,就要时时开解于他,经常带他出去散散。也让你的那些个朋友多跟他处处。虽说要守着孝,但也不能因为守孝,让那孩子钻了牛角尖儿,苛待了自己。我想着,你林姑爷在地下,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因为悲痛,把自己给憋坏了。”

贾琏心神猛地一跳,张口要说什么,只是到了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个“是”。而心中原本盘算着,得跟老太太提提妹妹迎春跟林靖的亲事,这会儿也跟着唾沫咽了下去。

等贾琏再出来时,脸上的气色神情,并不是太好,只是这一刻,他还不得就此回去歇着。远行归家,怎么能不给老子去请安呢?想到自己家这个老爷,贾琏心里就是一阵子烦躁,头皮跟着发麻。

等到了大老爷贾赦那儿,时辰已经是不早了,贾琏在屋子外头站了一会儿才被让了进去。进了屋,就见大老爷在炕上歪着,头发放着,外裳也敞着,一个叫做嫣红的姬妾在边上给他捶着肩,另一个叫秋桐的不时的往他嘴里喂着些小食。

贾琏只扫了一眼,就低下头给老爷问好。

贾赦“嗯”的一声,也没问一路上可好,可有累着之类的,只是虎着脸问道:“怎么这会儿才过来,你是越发的能耐了。”

贾琏一听这话不好,马上就麻利地跪下了,把老太太留自己细说的事情给说了。

贾赦这才嗯的声算过了。老太太留着贾琏说话,贾赦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再问了问,说是王夫人也在,贾赦的脸又不好看了。也亏得那个秋桐连着往贾赦嘴里塞了几个小食,飞了个眼儿,才让贾赦满着嘴没法说什么不好听的。

等又灌了杯酒,贾赦才让贾琏说说江南之事,只是这人才听了几句,又没有了耐性,胡乱挥了挥手,道:“停,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别拿来烦我了。不然,生你出来是做什么的?你只说说,你妹妹的事情,可曾办妥了没有。”

这话怎么回答,话儿怎么说得漂亮,顺着他家老爷的脾性,贾琏一路上早已经琢磨过好几遍了,这会子一躬身,就要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太太邢夫人来了。

邢夫人平时不太过贾赦的屋子里来,这莺莺燕燕的,看着伤眼伤心。只是,今儿个却过来了。

太太过来了,又是当着儿子的面,大老爷倒也不能不见,忙让人请了。

等人打了帘子,邢夫人踏进屋内,看见那差不多猴在贾赦身上的妖精,眼里闪过一丝怒气,只是很又被压下去了。

太太来了,这嫣红秋桐忙下来给太太行礼。邢妇人眼光都没扫一下他们,只是对给自己行礼的贾琏点了点头,才对贾赦说道:“老爷昨儿个说我那儿做的小酥豆不错,正好点着酒。今儿个我就让王善保家的做了些,拿来给您香香嘴儿,看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正好还做了碗酸味儿糊辣汤,我尝着不错,也给您拿来尝尝。”

大老爷虽不怎么留在邢夫人那儿过夜,只是对于妻子,还是有些讲究的,忙点了点头,让坐了,才说到:“倒是正想着你那的东西呢,可巧你就送过来了。只是,养了那么多丫环婆子,不拘谁跑一次就得了,哪还劳烦你亲自走一次。”

邢夫人这会儿说话倒也中听,“这哪儿的话,还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这夫妻俩说话气氛还好,一时倒把贾琏晾在那儿了。好一会儿,邢夫人这才想起来,王了望贾琏,看着贾赦道:“这是?得,才港你们父子俩在说话,叫我给扰了?”

贾赦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道:“也算不上。琏儿正要说呢。你是迎春的母亲,既然赶巧儿来了,那就坐下听听,省得我还要再说于你听了。”

邢夫人一听,就坐稳稳的,还笑着说:“那还真是赶巧儿了。那我就听听,咱们琏儿,给迎丫头这事儿办得如何。”

贾琏看了眼邢夫人,皱了皱眉,只是这事情,还得些说清楚才好。

113吹吹不疼

“你说什么?”林靖猛然停住笔,转过头,看向边上正在说得起劲地碧草.高速

“啊?”碧草倒是吃了一吓,也停住了。碧草在林靖跟前一向话多,不过她也知道分寸,大爷看书写文章的时候,碧草是绝对不开口说闲话的,但是,大爷在练字的时候她倒是已经习惯了在边上唠叨些八卦。

今儿个本也是如此,只是没想到大爷的反应这样大”“。

林靖也不等碧草回话,只是追问道:“你是说,琏二爷身子不爽利了,昨儿个给大老爷请安时,忽然撑不住了倒下了,最后还是被抬回去的?”

“嗯。”碧草傻傻的点了点头。

林靖继续追问,“你还是,其实琏二爷不是得了病,而是被大老爷给打了板子了?”

“是啊。这府里的人都在说。”碧草已经回过神,眨巴着眼睛,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多人都看见了,琏二爷被抬回去时,是趴在春凳上的,这半截身子还盖着毯子。若是真得的病,哪怕是抬回去,也不该是趴着的吧?”

碧草再继续唠叨些什么,林靖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心里只盘算着贾琏被打的事情。

昨儿个,林靖才刚踏进荣国府,贾琏也是远行才刚归来,去给贾赦请安。除了贾琏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贾赦就是冲着儿子才刚回府又是为家里出力的,也不该挑这个时候打他啊。

那要是因为贾琏没办好一件很重要的差事呢?

什么事情,让贾赦这么急不可耐,不顾儿子才刚回来,就这么着急上火了?

贾琏这回可是帮衬林府的!

林靖想了会儿,就明白过来了,感情,人贾琏还是带着任务去扬州的。只是没落实好了。再一想到,昨天自己去见贾赦的时候,贾赦还托辞不见了。所以,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几件事情,就这么着,被林靖串了起来。林靖把笔一扔,吩咐道:“准备些棒疮药。我去看看琏二爷。”

话说,这会儿贾琏正趴在床上,长时间一个姿势。压得胃脾真是难受。贾琏小心地挪了下身子,只是就这么点儿的挪动,下半截子就一阵刺痛。痛得贾琏嘶嘶倒吸了几口气,心里,对大太太是有怨恨了许多。

想这么些年来,自己跟邢夫人虽然不亲热,可自己还是敬着邢夫人的。对长辈母亲该有的礼数,自己从不轻曼了去。可这位大太太,对自己哪来这么深的怨恨,非得挑唆老爷打自己一顿?还是说,又是自己那泼辣的妻子做了什么,让这位大太太实在不痛了。才把气往自己头上撒?

昨天,贾琏小心地给大老爷说着迎春林靖的事情,皇上现在看中林如海。连林靖都有了前程,这样的林靖,可与贾赦先前说的那种猜测相去太远了,这样的妹夫,可是求都求不着的。怎么还要说算了?

再一说,皇上现在正好在抬举林家的份上。自己这边却要跟林家退亲,这样,让皇上怎么想自己家,是不是就会遭了皇上的厌弃。哪怕这些都不说,荣国府要跟父母双亡的林靖退亲,怎么会不让人觉得,荣国府不人意。

其实,前些时候贾赦才知道林靖得了皇上的恩赐,就对退亲这事情有些各后悔。只是这人刚愎自用,明知道不妥,却还是硬挺着这样办。

不过,在儿子说没有退亲后,贾赦还是偷偷的喘了喘气。

可边上的邢夫人想看的绝不是这样的。她一心谋划的事情,忽然就成了个笑话。不光如此,连在东府贾珍那儿,都有一些意意思思的。邢夫人心中就生出了执念,偏要搅黄了这件亲事。我盘算的既然落空了,那么大家一拍两散,谁都别要了。

原本妥妥的事情,可这会儿听了贾琏的说话,竟然又没成。这几次被忽悠,每每都要事成了,结果都会落空,让邢夫人都气昏了头了,满肚子的怨气就要找个地方出出,也不管眼前这个贾琏是大房唯一的嫡子,她自己又没有子女,日后还得靠着贾琏这一个事实了,就说话了。

邢夫人先是憋出来了个笑脸儿,说着些贾琏考虑周详这类话,而后又说到,林姑爷跟林外甥的荣耀,都是林姑爷过身后皇上给赏的,夸赞贾琏能干,在林如海未曾仙去时,就能才道林家的那些荣耀,才未曾按着老爷说的,趁林姑爷人还在就跟人退了亲。

邢夫人这话看着是好话,可其实恶毒的很。那两个又是生于这样的环境,怎么会听不懂这话里的话?可不是就是说贾琏没把贾赦放在眼里,所以说老子交待下来这样要紧的事情,都不遵着做。隐隐的,又影射着贾赦还不如贾琏眼光,还要儿子来教老子。

这几样,哪样都让贾赦受不了。何况,邢夫人还不消停,又隐隐点着了老太太了,把老太太拉出来了,说还是老太太有眼光,幸好贾琏听了老太太的,不然就难办了云云。

其实邢夫人的挑拨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只是奈何贾赦那样的脾气。因为牵扯了老太太,说是老太太眼光好,让贾赦是不忿。老太太眼光好,所以看不上自己,就是自己不好,不好到了只能住在府里东边近花园,而二房的却能住在了荣禧堂。

这些,都是直戳贾赦痛处的,被几句话一说,贾赦竟然还听出,自己的儿子不听自己的,在自己跟老太太之间选择,那个孽子怕是乐意跟着老太太。

贾赦脾气并不好,性子上来了,根本是一点儿都不听劝。于是,贾琏就这么着,被贾赦拿来出气了。

说是说十大板子,可贾赦看着下人不敢用力,火气就大了,抢过了板子,亲自动手,一顿好打,只管往自己心里痛这去打。这下子,就没有分寸起来,把个贾琏打得好惨。

等贾赦尽了兴,看着贾琏的惨状,就又觉得悔了,再想着自己儿子长途跋涉才刚回来,就有点不舒服了。虽然贾琏这回惹他生气了,可他如今年纪一大把,也就这么一个嫡子。

如此一来,贾赦就又想着遮掩了,儿子那么大了,已经娶了妻,将来还要袭爵,怎么都要给他留着面子。所以,贾琏就这么“病”了,就这么被抬回了他的小跨院。

王熙凤正在屋里跟平儿说着话呢,她心里还憋着股子气呢。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一阵嘈杂。王熙凤本就不舒服,现在火气就大了,就要发作。还是平儿拦着,说是先出去看看。

可哪想到,平儿才一出去,凤姐儿就在屋子里听见如同夜猫子般的尖叫声,这叫的还是琏二爷。王熙凤听了这声,哪还坐得住?忙忙九跟着出去了。这一出去,看着眼前的场景,就是泼辣如王熙凤,也被吓住了。

如何把二爷抬进来,如何小心的挪到炕上,如何让人去请大夫,都先不说了。只说这凤姐儿小心的用剪子剪开了下面的衣服,看着裤子下头的那些肉上头,已经高高隆起了棱子,这还不算,好些地方已经是血赤拉乌的模糊一片,饶是凤姐儿想要给贾琏擦拭,都从下手。饶是凤姐儿平时如何能干泼辣,这会儿也忍不住眼泪长流,先前才有的那些生气,早就被丢进了爪哇国了。

这样的兵荒马乱还不算,还要惦记着给二爷遮瞒着,就是老太太那儿,也不想给个风声。不然闹出去,这大房的脸上谁都光。就算老太太疼孙子、找大老爷算账,那又如何?答;大老爷被训斥,大房还能有脸?

只是贾琏那样被抬回来了,想要瞒,还真是困难。好在老太太的脑子也好使,既然连贾琏凤姐儿都说是生病了,那就生病了吧,让好好养着,其他万事先别管了。只是,老太太还是不放心,怎么说,都是孙子,所以也就让人过来看看。这人,当然就是鸳鸯了。

贾琏伤在那个地方,鸳鸯还是个小姑娘,自然是不能让她亲眼看见的,所以回回都是凤姐儿去跟鸳鸯说会儿。

这不,这会子,凤姐儿就在外头跟鸳鸯说话。屋子里贾琏睡睡醒醒,觉得难受,想要动一下,却不妨拉扯了身上的痛楚,痛得嘶嘶直叫唤。

平儿正端着药碗进来,见着二爷如此,心里一着忙,忙跑过来,把碗往炕头上一搁,就去看贾琏的下半截,见没有出血,才松了口气,嘴里道:“二爷且忍忍,可别再拉着哪儿了。”

屋子里并未没有别人,贾琏伤的是那里,又需要遮瞒,所以满屋子的丫鬟都用不得,再说凤姐儿也不放心旁人,就她跟平儿亲手服侍着。这会儿凤姐儿出去了,只留平儿服侍着。

平儿只是出去端个药的功夫,就听见二爷呼疼,只等亲眼看了,才略略放心。

“你给我吹吹,吹吹就好些。”贾琏看着侍妾关心心疼的样子,心里好受了些。只是久别重逢,自己也才遭了大罪,平儿那样子,让贾琏的心中蠢蠢欲动着。

114因我受累

“二爷说什么呢!”平儿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115环境污染

林靖背着手,悠哉地往自己住的那院子走去。 .免费电子书下载

虽说,这时候这样做,有点儿在人伤口上撒盐的嫌疑,但,人又不是她打的,她也没求人来算计自己,所以,自己其实算不得是过分吧?

林靖不由在想像着贾琏看到自己给的那药时的表情,应该比较精彩吧?

说“因我受累”这样的客套话,是没问题的,因为大房面上都说贾琏是病倒的,这才从江南回来,因此累病了也是有的,所以,林靖这样说是应该的,也应该跑这样一次,探望一下贾琏,给贾琏送点儿东西”“。这些礼仪上的事情,林靖不会错过的。

再说,单看棒疮药,也是没问题的,毕竟人都是有眼睛的。

可是这两样合在一起,这话,就够贾琏想的了。若是贾琏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这荣国府还真是悲催,就剩下点娘儿们在谋划了。

贾赦等到底是对自己想做什么,林靖也不打算去追问细究了,就算是追问,也不见的问出来。可是,这不妨碍林靖给上那么一下子,明白地告诉贾琏,自己知道他们在算计自己,至于自己到底是知不知道被算计了什么,那就由得他们疑神疑鬼了。

这样一来,这些人该会是收敛一些了,总不见得把自己带回来,却又把自己往死里得罪。脑子,总不会残到那种程度吧?

而自己,也好消停一会儿,仔细准备着将来。

这样想着,林靖就想着该去一下前头,得让林家福的动静大一点儿。这,不光是给荣国府知道的,也得给上头知道。当然,这只限于宅子和一两个田庄。其他的,还得闷声发财。

林靖拐到了前头,也不麻烦,很地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林家福这些年算是历练出来了,虽然得了主子的重用,倒也没有得瑟显摆,在林来康等的面前也没有如何做派,让林靖冷眼看着,也暗自点头。

而林来康这人,也没怎么的不满。如今只是帮着林靖约束着其余人等。不管怎么说,林如海在这用人上头,还是挺有本事的。

林靖看着不错。点点头,就回转里头去了。只是这好好走着,冷不防就被人给撞了,林靖定睛一看,原来还是个认识的。撞人的。正是宝玉的小厮,那个叫做茗烟的。

林靖身在孝中,但又不是在自己家,也不好真穿着麻衣带着白孝给主家带来晦气,只拣那极为素净的棉布衣裳穿着,绫罗绸缎之类的还是免了。所以这乍一看。这身打扮,还真不像是个主子这一层面的。

那个茗烟撞了人,还来不及细看被他撞的人如何。就开口叫骂起来,“是哪个不长狗眼的,挡了小爷我的道了,哎哟,还不把小爷我扶起来。要是耽误了宝二爷的正事儿,有你一家子的乐子!”

林靖倒是乐了。这种小刁,还真犯不着自己跟他们计较,自然有跟他们计较的人,只是,宝二爷的正事,还真鲜。

林靖现在心情不错,嘴上道:“真不该挡着茗烟小爷的道,耽误了宝玉的正事,那就麻烦了。要不,茗烟小爷,你看这样成不,我亲自去跟宝玉陪不是去?”边说着,还就还真的把手伸到了茗烟脸前,作势要拉茗烟一把。

茗烟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抬眼一看,就慌了起来,哪敢还要林靖扶,一骨碌就跪在了林靖脚跟前,“实是没看清是林大爷,奴才有眼珠,就该掌嘴。”说着,还真是抽起自己的嘴巴子来了,啪啪作响,一点儿都不含糊。

林靖还真佩服这样的赖精神,有便宜就要赚足,看情形不对又能伏到坑底,端得能屈能伸。

茗烟这抽嘴巴子也不是干抽,还弄得挺有艺术氛围的,一句“叫你这奴才有眼珠没看见林大爷”,啪,“叫你毛毛糙糙一心只想着宝二爷的事情,冲撞了林大爷”,啪……

如此富有节奏感,且字字句句避重就轻,真是有典范教材的趋势。林靖也不是真要跟个茗烟高低眼,“成了,别在这儿弄鬼了,起来走吧,回头耽误你二爷的大事,我可担当不起了。”

茗烟听着林靖语气中的笑意,就知道这回是过去了,忙连声哎着起来了,这嘴上还是抹了蜜一般,“谁不知道林大爷最是仁慈体恤下人,怎么会跟奴才这个小毛虾计较呢。”

然后看着林靖,眼珠子一转,又道:“再说了,在咱们二爷看来,这正事哪有您重要。不,应该说是,您的事,才是正事。别说只是个小秦相公了,哪怕是一打的小秦相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您老人家的一根小拇指头。”

林靖对这些小厮的油嘴滑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作势就要踢人,“还不去,等下宝玉还真该急了,仔细赏你一顿竹笋烤肉。”

茗烟连声应着,只是对于林靖的不好奇有些个失望,自己说得可够明显了啊,这位大爷是真不在意,还是说,就这样死端着?转眼一想,得,管他是真不好奇,还是死端着,自己卖乖就要卖得齐全,忙笑着道:

“唉唉,奴才可吃不起这个竹笋烤肉。这不,小秦相公病了,说是起不了身了。您回南边去的这段日子啊,咱二爷就认识了这小秦相公,还是小蓉大奶奶让咱们二爷帮着关照些的。二爷还为了这位小秦相公在学里打了一架呢,两人好着呢。这下小秦相公病倒了,也不知咱们那位二爷急成什么样呢。奴才这心里急,才慌不迭的没看路。唉,奴才告退了,这可得着点儿。”

说着,茗烟就给林靖鞠了个躬,这下,可真是跑开了。

林靖摇了摇头,这就是宝玉身边得力的小厮,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外人,就把自己的主子给卖了。也不知道是这奴才的问题,还是这荣国府的风气就是如此。不行,自己带来的那些个人,可不能给带坏了。

想着这个,林靖竟然又掉头往外走了。至于茗烟说的那个小秦相公这类的,根本就没往林靖心里去。看过红楼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是没看过红楼,如此穿进这儿,只要脑子正常,也不会去在意这些个事情。

林靖的去而复返,倒是让林来康严肃了下,以为大爷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待到听到林靖那样一说,这位管家也没有轻忽,而是认真地点头称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所以,国公府,听着名头大,可真跟林府没法儿比。林靖现在已经把林如海的种种都放下了,也就能平心静气的点着自己获得的好处了,虽然这样的点评,有点儿囧!

等林靖再次悠哉地晃回了暂住的小院子,才一进院子,就冷不防的被人一把抓住了。

“好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跟我走一遭。”不用看,除了宝玉没旁人了。

林靖还真是被惊了一下,看得是宝玉,才定下心来。这府里,有正经急事的,轮不到宝玉掺合,有宝玉瞎喳喳的,就算不上正经急事,或者说,最起码已经不是急事了。

只是为了宝玉的幼小心灵,林靖还是配合着大吃一惊,“宝二哥,你这是怎么啦?到底什么事情这般着急上火?”

“鲸卿,鲸卿刚刚使人送信过来,说是病重了,都起不了身了。”宝玉还垂了两滴泪。

林靖心里一叹,宝玉这孩子还真是念情。只是,对于这个秦钟,林靖虽然没见过,却是一百个不待见。

秦钟,情种,可这小秦相公还真担不起着一个名字。

这人跟宝玉要好也罢,这是人家的私事,林靖不想说什么。只是秦可卿给求了情,让秦钟有机会进家学附学,要是个知道上进的,就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这情种在家学中如何?

好吧,这个不论,人各有志。只是,这人端得薄情寡义。古时送葬是个很大的事情,那代表着一个人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段路。秦可卿没有子女,估计跟贾蓉也有问题,这秦钟可是她兄弟,可是送葬时,怕吃苦另宿水月庵,哪念手足之情?荒唐的是,当日还跟那小尼姑智能作搭档子事,一点儿也没有伤心难受。

要说,还可以用因为是从养育堂抱回来的、所以没什么感情之类的宽解,可是这种时候干那种事,这做人的礼仪羞耻呢?

这个秦老爹也真是作孽,抱养了这样一个儿子回来,发现了小尼姑逃离庵门找上门来了,被儿子的丑事活活给气死。

这会儿这秦钟倒是知道羞耻了,病倒了。林靖虽然知道这人会病死,可还是对这人没多大同情心。

只是,这会儿听见宝玉这样说,林靖皱了皱眉,还是添了句话,道:“那宝二爷去禀了老太太,让给请个好大夫。你在这儿着急,就算是赶过去看他,也抵不住好大夫啊。”

罢了,自己也算是出了主意。剩下就看老太太有没有同情心,以及秦钟有没有这个命了。

只是,这东府的小舅子,求到西府这儿,啧!

116只是手足

宝玉一听这话,愣了愣,尔后一击掌,脱口而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好兄弟,可多亏了你了,我这就找老太太去。 .”说着,也不等人说话,丢开手一转身就跑了。

林靖看着宝玉匆忙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养了这样一个孩子,到底是该说是幸事还是作孽?

掉回眼神,林靖才要进屋子,只是这眼神余光,就扫到一个人”“。那人隔了几棵花木,正朝林靖这儿探头探脑的张望,不是别人,正是黛玉跟前的雪雁。这雪雁还在起劲地张望着呢,全然没发现大爷已经把她的一举一动就看在了眼里。林靖脚下一顿,还是没理会她,就进了屋子。

碧草兰草早就听见大爷回来了,原本是要出来迎的,只是这宝二爷就堵在屋子门口转悠,倒让她们不好出来,扰了主子的说话。这会儿忙过来打了帘子接了人进来,兰草笑着说道:“主子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这宝二爷非得把咱们屋子门口的地给磨下去几寸不可。”

林靖拍了兰草一下头,“又贫嘴,宝二爷也是你可以乱嚼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笑意,她也只有在这几个人跟前能放松一些。

“是,奴婢错了。”兰草这错认得跟个咏叹调似的,一唱三转,一听就知道全诚意,不过是顺着主子的玩闹,继续下去罢了。

林靖也没再接,只是问着宝玉何时来的,有什么事情。碧草忙道:“宝二爷倒是来了没多久,只是像是有着什么心事,满脸焦急。兰草让他屋里坐,这位爷都坐不住,就非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兰草“嘻”的笑出了声,“爷,您可知道,这府里头的几位姑娘,给那位爷起了个雅号。你给猜猜?”

林靖想了想,这会儿大观园还没有影子呢,总不会是什么怡红公子之类的,那是什么呢,好像书中有提,“可是那绛洞花主?”

“啊唷喂!”林靖话音才落。碧草就笑歪了,兰草也伏在碧草肩膀上,嘿嘿笑个不住。边笑还边道,“奴婢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雅号,什么洞主花主,还楼主草主呢。”

林靖也被这一个楼主说得好笑,要不。自己也弄个来玩玩,天涯楼主,碧水洞主,要不,就倒红楼主,红楼强拆办主任什么的。也不错。正乐呵着呢,就听兰草揭了迷底,原来。“事忙”,可真是形容得太好了。

这说了会儿话,这两丫鬟看着大爷的心情是真的不错,才算真正放下了心。这一段日子以来,这糟心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不说远的。眼前最近的那位,就让人担心。是远了也不能,近了又贴不上。

正想着呢,就听见林靖道:“对了,姑娘那儿如何?”

碧草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道:“听林嬷嬷说,姑娘许是累了,一直都没出屋子呢。”心里却不怎么舒服,现在林府就这么两位主子,又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大爷居长,姑娘年幼,难道不该过来问候一声?哪怕派个丫鬟过来虚应一下也好啊。咳,娇客娇客,就这样娇养着吧。只是这些,自己再怎么不舒服,怎么替自己主子不值,都不能当着主子面上说,主子已经够累的了。那啥,反正是这荣国府教养的,也是要嫁在这荣国府的,好的坏的,就都闷在一锅里,随他们闹去吧。

林靖倒是真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上头,也根本没听出什么味儿来,只是还是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交待了一声就要出了屋子。

碧草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哎了一声。兰草眨吧眨吧着眼睛,虽然不知道这又是如何了,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儿味儿不对?

林黛玉还歪在炕上,眼睛里,泪留个不住,手上那块绢帕子,已经是半湿了。

“姑娘。”紫鹃在边上陪着,想要劝说,却又从说起。这回,不光是姑娘,连她自己,都有些替姑娘难受了。

从回来到现在,府里姐姐妹妹们,除了抱恙的二姑娘,都来探望过姑娘了,就算是二姑娘,也让司棋过来过了。哪怕是爷儿们那里琏二爷和琏二奶奶自不必说,一位是陪着南下又帮着大爷cāo持的,一位是安顿这大大小小一大窝子人的;就是珠大奶奶都使人探望过,还替兰哥儿问了好。连环三爷琮三爷,都让人打了个唿哨,虽然是冲着大爷的,可好歹也过来这儿漏了回脸。这样一来,唯独宝二爷,既没来探过,也没让人捎话。

这个,算个什么?

如今即这么着,当初何必那么热络?

紫鹃心里虽然很不舒服,可嘴上还要劝着黛玉,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姑娘,才刚雪雁说的,您也听到了。看来,是宝二爷遇见什么难事了,所以这才一时有了疏漏。叫我说,过不了明天,宝二爷准又要长在咱们这儿了。姑娘现在如此,以后可不是冤枉?”

这话才出口,紫鹃就暗道不好,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一时不防,把这话儿给说出来了。

果然,黛玉这会儿也不管别的了,拿眼就瞪了紫鹃,恨声道:“这话还真好笑,他一个爷们自然是有他的事情,来与不来,谁又管得着,又说什么长在这儿?就算是他愿意,我这儿还没他的地儿呢。我如此这般,自是因为我乐,与谁何干,我自是对得起我自己个儿,又哪来冤枉的话?”

这还是因为紫鹃一直陪伴,黛玉对她说话还和缓些呢,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刀子出来。

紫鹃忙应着“是”,不过这样一来,黛玉的眼泪一时倒是住了,只是心中还是恨着,宝玉,你好!有本事,你今生今世都别踏足我的地儿。

才刚进府时,黛玉对着宝玉又是怨恨又是惦记,其实这怨恨惦记,都法把那种百转千回描述一二。所以凭着一时意气,跟着林靖来到这儿,百般思量后,又有些回转过来,只想着宝玉是不是有什么身不由己,不管如何,自己都因该听他亲口说个话。

一时间,又为宝玉设想了种种不能够的理由,千般万般的往日好处,只想着看见宝玉,定要亲口质问。

然而,转眼间,忽又矜持了起来,宝玉就算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这般那般的不如意,那也是宝玉的事情,凭什么那样对待自己?说什么亲口质问,就算宝玉站在自己跟前,自己也不会去跟他说话的。就算走路,他若走这边这条路,那自己就一定要走那边一条。

只是,不管黛玉如何,还真没想过,宝玉竟然对自己不闻不问。黛玉虽然心中不肯承认,但她其实是实实在在在等着宝玉的。

可是,宝玉那原先,粘着不放的架势,奇迹般的,没了!

宝玉没有过来!

时间在等待和失望中一点一滴的变得难熬,却又让黛玉潜意识的希望着过得慢。如此,在这样的煎熬中,宝玉,他来了。

黛玉虽然人是在屋里,耳朵却在院子里,听得那些个婆子们的问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该坐着等着,还是该躲到里屋去,让人拦着宝玉只说是不见?

可,还没等黛玉反映过来,就听见宝玉是往哥哥那儿去了。这一时间,已经不能仅仅用失望这样说了。

别说是黛玉了,就是紫鹃,都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紫鹃吃惊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就把雪雁找来,嘀嘀咕咕的吩咐了一回。这些,都是当着姑娘的面做的,只是黛玉在一边自管自的不出声,只当自己不存在。

林靖隔着门帘,正好听到了这些个话。眼神一扫,那几个跟在她身边的婆子头一缩,只恨不得没长耳朵。而边上林来寿家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大爷把姑娘交给自己教些规矩,可现在……

只是,她也真是百般难为啊,这府里是那样的,老太太是那样的,姑娘又防备这自己,那个宝玉,咳,还真是说不得。林来寿家的想想就不够想的。这会儿就要给林靖跪下去,自己真是有负大爷嘱托。

只是林靖一摆手,拿眼厉扫着那几个婆子,心道还好,都是自己带出来的人。不过,就算这样,也真真是,咳!忽然间又想到,这么些年下来,不知道这主仆两的话被人听去了多少!

林靖也顾不得想那些了,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定性了才好,“妹妹自幼在这府里,跟那些姑娘宝玉,都是一起长大的,这手足之情非是寻常可比。唉,有时候,我都要吃醋了。”

那些人忙连连点头说是。

一帘之隔,里面的话,外头能听得见,现在,林靖这样说,黛玉等自然也听见了。

这一下子,黛玉的脸就涨红了,再听见那些个声音,才知道,自己这些话,竟然都被人听去了,这一下子,脸都滴得出血了。

(谢谢釉蝶同学的平安符,么么~

117谁才自私

林靖说完这些,也没等上一会儿,就让人传话了,所以,等她进屋的时候,黛玉的脸还是那么的红呢。 .

林靖仔细地看了看黛玉,才笑眯眯地说道:“妹妹的气色看着还不错。我还担心这一路上妹妹太过劳顿了。这下,倒可以放心了。昨儿个可歇得好?今日用了些什么?有什么想吃想要的,尽管告诉我。若我不在,只管去找碧草他们。”

黛玉脸上真是烧火了,只是这些都是好话,也只能讷讷地应着,全不能说什么”“。

林靖把个心比比干多一窍的林绛珠弄成这样,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yīn暗了。只是,既不像成全那段草木前缘,总要狠些心,使些手腕,稍稍给些敲打,让她明白些。若因此,世上少了一位世外仙子林,却多了个踏实过日子的林府大姑娘,也未尝不是好事。踏实活着,总比芳龄凌落好吧?

当然,这不过是林靖自己这个贪生怕死的人的浅见,还真不知道对于黛玉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林靖看了看黛玉,也不想再多说她什么,怕太狠了。只是一看边上的紫鹃,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诚然,这丫鬟是一心为了黛玉,只是,作为一个贴身的大丫鬟,黛玉的臂膀,她因该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人人多说红娘好,可其实处在这样的时代,这崔老夫人棒责红娘,还真是不亏。其实,莺莺传,只在这爱情故事最美好的时候嘎然而止了。谁又能知道这崔莺莺的最后结局?要林靖续,在如今这样的背景里,那结局,绝对是个悲剧。

所以,她林靖这儿。不需要红娘,只需要能在林黛玉想不透的时候,稍稍替黛玉想想这个时代的行为准则,任何时代,不合乎当时社会行为准则的,结局,美妙不到哪儿去。

当然,林靖从那个后世而来,知道这样是扼杀了人追求美好情感的天性,可是。她林家,不需要这样的勇士,这社会也容不得这样的先锋。

而林靖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虽然心里因为贾敏、因为林如海,对林黛玉不太能真当成自己的妹妹,也因为黛玉的对自己的隔阂,而法真正亲近她,可也是对她一再容忍的。

可今儿个。既然开了头了,那就得敲打到实处。黛玉这儿既然不打算再说,林靖就对这紫鹃发话了,“你这丫鬟,往常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懂事的,知道什么是对姑娘好的。也能时时劝着姑娘,可今儿个看着,我这心放了太早了。”

紫鹃早在听见屋子外说话时。就知道不好。自家姑娘脸红了,可这丫鬟的脸色,却变得煞煞白。

黛玉是被老太太娇养着的,可她却是经过荣国府的丫环教程,才能到了老太太身边的。自然是比作姑娘的多懂一些人情世故。这会儿听了大爷这样说,这紫鹃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就跪在了当下。

林靖这会儿全然收起了在黛玉跟前笑眯眯的模样,也没有了往日那样好说话的好脾气,只是板着脸看着紫鹃,“你说说,你今儿个都犯了些什么错处?”

犯了什么错?这些话,怎么能当着这么些人说?这一说,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紫鹃一咬牙,道:“奴婢明白奴婢坏了规矩,实在是罪不可恕,求大爷责罚。”虽然知道这样一来,一顿好打是逃不了的,只是,比起姑娘的名声,那还是自己求一顿打来的好。要不是自己是老太太给的,这位大爷估计就不能容自己在姑娘身边了。

紫鹃如此,林靖倒是舒服点儿了。这丫鬟,确实忠心得很。

自己那会儿细读红楼,最喜欢的,当属紫鹃了。只是这会儿,拿这时的规矩来看,自己当初喜欢的那些,现在偏偏就要约束那些。若红楼歌颂的是反抗封建礼教、崇尚自由、追求人性,那么自己现在做的,就恰恰相反,应改属于大反派才是。

只是,人怎么能脱离社会环境?

自己,就当一个大反派好了。就此沉沦,只为活着,好好活着。自己从来不是个先驱,不是个社会学家,甚至还不是个洁癖。

林靖淡淡的看着紫鹃,这会儿神情倒是放轻了些,“这会儿倒是知道求我责罚你了,那你做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呢?”

“姑娘还小,有些事情,一时考虑不周也是有的。你却不能只顾着姑娘的想头,只纵着她,全不管这些事情到底该不该。就比如说现在,这才长途跋涉,姑娘身子柔弱,最是该好好歇着的时候。只是姑娘想着老爷,未免伤心落泪。你就该狠劝,哪怕姑娘恼了你,也不该由着姑娘落泪。”林靖故意歪曲着事实,把这眼泪歪到了林如海身上。这样,也算是给里外这些人一个糊弄傻子的说法。只是,实在里,紫鹃听得懂,黛玉也听得明白。

黛玉一时想起自己这些,又想到才去世的林如海,觉羞愧,一下子,才收住的眼泪又掉了起来,只是这回,倒是真真切切的思念亡父。

林靖一见黛玉如此,忙上就劝道:“都是我不好,又勾得妹妹伤心了。只是妹妹听听我这话说得对不对,老爷在世是最疼妹妹的,若妹妹只顾着自己的难受,只是一味的思念老爷儿落泪,这样下去,你这身子可是抗得住?如此,你让老爷在九泉之下,又如何安心?”

这些话,都有人对黛玉说过,只是并不太管用。可今儿个林靖这话,却有层意思,黛玉这种万事细细琢磨的性子,怎么能听不明白呢?

可林靖这会儿去不点到为止了,她还在给紫鹃现身说法呢,就听到她继续道:“妹妹如此伤心落泪,是因为孝顺。可要我说,虽然是孝顺,却是一种自私的孝顺。”这话一出,黛玉惊住了,这话可怎么说的?

林靖扯了扯嘴角,“妹妹只顾着自己的心,顺着自己的情,恣意纵形,想着老爷了,难受了,就哭会儿。可你有没有想过,老爷要的是什么?老爷临去世,还念念不忘着妹妹,只为了能让你好好儿的。你这样是好好儿的?你哭坏了身子,夜市好好儿的?那是老爷愿意看到的?只怕是老爷在地下看见了,为了你,连奈何桥都不肯过。不过奈何,如何入轮回?只在那黄泉下为你揪心,日夜游荡!黛玉,你这是让老爷死都不安心!你这个,何曾是孝顺?你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这样的话,从来没人对黛玉说过。虽然,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让黛玉想想去世的林如海而已,可如今这样,却变了种味儿,怎么有人敢这样对黛玉说?

只是别人说不得,林靖却能说得,她是黛玉的兄长!

黛玉全然愣住了,自己真的是不孝?真的是自私?从下到大,黛玉一直被疼着宠着,虽然说在荣国府还是要小心看人眼色,可到底没有人敢这样说她。一时间,脸色煞白,不知如何得以。

林靖还不罢休,还要为以后打上一支预防针,“我知道,妹妹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而已。你且仔细想想,我这说的对不对。若是认为我这话说得不对,那我就给你赔礼,倒茶认错,甚至可以当着老太太的面,让她老人家给她宝贝外孙女儿找回公道。若是我这话在理,那就听哥哥的,万事多想想,行事之前想想,那样做可会让老爷安心否?”话没说白,只是这时候的礼教规矩都放在那儿,若是有些出格的事情,当然是让林黛玉自己去掂量。

林靖说到这儿,看着黛玉发白的脸色,心想也差不多了,这次,这鼓敲得真饷,希望黛玉能在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完全时,就把那些萌芽都掐了吧。只是,林靖也明白,这顶多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林靖这时又掉转头,对着还跪着的紫鹃道:“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忠心的,有一心为了姑娘,只是,还是刚刚那个话,什么该做,神不不该,你得记住了。这次饶了你,可再也没有下次了。再有,姑娘从小有你伴着,感情自然不是别人可比。有些话,别人说了,也就那样了。你说了,就不一样了。所以,你该好好多帮着姑娘劝着姑娘。不要你是一心为了姑娘好,其实却是害了姑娘。明白了?明白了,就起来吧。”

“是,紫鹃明白了。”紫鹃磕了个头,才摇摇晃晃地起来了。

林靖叹了声气,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什么四角俱全的话了吧?也再也不会去私下试探贾宝玉,弄得满府都轰动,也彻底让林黛玉抹上那一笔再法个脱身了吧?

林靖轮番轰炸了这这一对主仆后,也不做多留了。

只是才转过没人的地方,林靖就给了自己两嘴巴子。

道貌岸然,却虚伪自私!不是别人,就是林靖自己!

(谢谢萧紫情童鞋的两个平安符,么么~

(小易童鞋,好茶小学三四年级开始看红楼,每年暑假看一遍,从一开始根本看不懂,只挑那些梳妆打扮好吃好喝看,到后来的诗词赏析,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喜欢黛玉的,不过,也喜欢宝钗。可以说,红楼里的大多数人,好茶都喜欢。不喜欢的,当然是夏金桂主仆,还有薛蟠等。

只是现在想想,里面的主角,换一个纪实类或者是现实向的主题,就不那么讨喜了。

很多事,容不得细想细掰,不然,真要倒掉的。

话到这儿为止,不说了,再说下去,那真得有人把好茶埋了~

118郎舅关系

林姑娘病了,虽然这不是什么鲜事情,可这次,林靖却格外重视.

只不过,虽然重视,林靖却没有如往常般去时时探望。她知道,这会儿的黛玉,定不愿意看见她。

而她也没有心思继续作辅导员,该说该做的,自己都说了做了,接下来,就看黛玉自己了。若人一心要往那条路上奔,她总不能时时拿根绳子拴着。

以前做的,说是说为了上一世少女时期的那点儿美好记忆,但林靖也不否认,是为了如今的自己,不管怎么说,黛玉都是她的妹子,还是嫡母的女儿,怎么都很难撇清”“。

可若果实在是事不从人愿,她也可以想别的法子,很难撇清,并不是说一定就撇不清,只是现在的她,还不想那么绝。太过jiliè的手段,总要是配合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不然,就会很容易留下小辫子。作为一个一心要站在高处的人来说,这种小辫子,能不留就别留。

只是,黛玉这么一病,还是给林靖添了麻烦。

老太太本不愿意让黛玉离了她跟前,这会儿就有话说了。现实时时派人来探望黛玉,这上房的丫环,真是一会儿就来一波,一会儿是老太太问了,姑娘咳嗽是否轻了些了,一会儿是问,姑娘是否还头疼,一会儿是老太太想着要给姑娘送药,一会儿又是要嘱咐不能熏香,总之是,找个由子就让人来一次。后来,就算是没有由子,也能创造出由子,因为老太太连喝口水,都能惦记着外孙女。

看着这络绎不绝的来人,林靖心想着,还幸亏史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多。只是。这也是让人都知道了,老太太实在是放心不下外孙女,这个从小在她身边的外孙女,连咳嗽喝水都让老人家惦记呢。这样下去,怕这样光惦记悬心着,都能让老太太作下病来了。

如此,若老太太在想着让林黛玉回她跟前,林靖是再不好说什么了。不然,她就要当心那一顶顶的大帽子。

林靖冷笑了下,真当她愿意多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吗?若是是现在她姓林……

当然。说不懊恼,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林靖也不再多想这些了,懊恼也没啥用的。那就等着看看吧,全当是看看,自己那些话,对于黛玉管不管用。若真不管用。还就是原先的那句话。

只是,黛玉这儿生病,老太太那儿闹腾,宝玉竟是没如以往那样的成了黛玉处的常驻人口。

实在是不巧阿,他的鲸卿也病得厉害。

话再倒回去,那日宝玉求到老太太处。老太太却是不怎么乐意多管的。这相对于贾蓉来说,这宝玉跟秦钟来说,这关系可真是远了。虽然东西府关系紧密。老太太也不好就这样绕过贾蓉,直接插手人家的家事。

只是,宝玉这个闹啊,又是撒娇又是撒泼,闹得老太太头疼。这关键的时候。老人家疼爱孙子的神经,战胜了那条叫做理智的神经。于是。在宝玉的恳求中,还真给秦钟请了太医。

但秦家现在情形还真是不好,秦老爹过世了,还是被儿子气死的,而这个儿子,如今秦家唯一的主子也病得死了,那些下人,有几个还在老老实实的当差的?当着宝玉的面上这些人还好些,毕竟宝玉可是荣国府的二爷,只是等宝玉一转身,那可真是一塌糊涂。

所以,宝玉也只能尽量多去秦家照应一下。至此,宝玉就像是变身成了车轱辘不停地滚着,老太太处,黛玉处,秦家,处处要用心,当然,偶尔还要去梨香院用一会儿功,还要跟林靖说会儿话,真真是成了个大忙人了。当然,这样处处用心,也就处处没照应好。

而宝玉这样cāo劳着,自己也显见地瘦了下来。这下可不得了了。袭人等拦不住,只能把这回事禀报了太太。

王夫人也急了,自己的宝玉心肝儿,自己疼都疼不过来,连自己都不曾让宝玉如此辛苦过,可看看,如今这成了什么样了?

王夫人怒了。这位太太,说起来其实虽宠爱孩子,但关键时候,还是能顶住儿子的再她看来出了格的请求的,所以,宝玉有时候还真怵他这娘亲大人。

于是宝玉被他娘拘着了,在王夫人的高压下,宝玉还真不敢反抗,只是日日不开心罢了。

话说,西府里这些闹腾事情,多少跟秦钟是有些关系的,可是东府里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似的,既不表示不满,也没来表示感谢。

这日,贾蓉在自己书房里的躺椅上歪着,手里拿了本书,却没有读,就这样成了点缀。而原本宽大的躺椅,这会儿却分外的狭挤,让上面的两个人,紧紧贴着。

贾蓉倚靠着身边之人,手下在意识地胡乱翻着书页,头往后一下下的撞着,撞着身边那人的肩膀,嘴里说着:“哎,你不是要去学里的吗?怎么这段日子,我这耗着?”

贾蔷哈哈一笑,“在你这儿陪着你不好吗?你不是正该伤心的时候吗,我怎么说,也该给你分解分解,安慰一下。”这话,字面上是个意思,只是被贾蔷这样说出来,倒生生弄出别的意思来了。

贾蓉听了,索性把书一扔,转头看着贾蔷,勾着嘴角一笑,“哦?那你准备怎么样安慰我啊?”

两人闹了一会儿,再分开时,都有些气喘吁吁。只等过了会儿,贾蔷才推推贾蓉道:“哎,听说你拿小舅子,可是病得要死要活了。人家没法子,求到宝二叔那儿去了。你也不嫌丢人?”

贾蓉把嘴一撇,“这个就丢人了?比这个丢人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原先,还只是自己家里遮着掩着。这回,可是满京城都看出不对了,哪家死了媳妇,公公倒是哭成了个泪人的?”

贾蔷听他说了这话,心里倒是悔了起来,原先只是想调侃一下贾蓉,却不想勾起这个真正丢人的事情来了,于是忙握住贾蔷的手摇了摇,以示安慰。

贾蓉也回捏了下,“你也别以为我在意这个,人家都不怕,我还怕个什么,我只不过是个做儿子的。”说着,就又冷哼了一下,道:“可笑的是,东府大奶奶也病了,偌大个宁国府,办个丧事,还要从系府荣国府求人来主持,求人来刮油水,被刮了,还得感恩戴德的。”

贾蔷这会儿知道,真是戳在贾蓉难受处了,忙上来搂住贾蓉的肩,道:“好了好了,毕竟怎么说也算是个大事,没人主持总不行。现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再多想也没意思了。”

“哼,”贾蓉这会儿脸上彻底没了笑模样,“那些是可以说算是过去了,可有些事情,可不是能这么容易就过去的。我现在可是有了个女儿了,每每想到这个,真是比吞了个苍蝇还要恶心。”

要说,宁国府里这个事情,还真闹的比较大。这里面还真是有些古怪。

首先,小蓉大奶奶就这么没了,说是缠绵病榻已久,然后就这么没了。虽然,府里也有几个人曾疑惑,小蓉大奶奶确实身子不太好,可前段时候还曾管着家呢,怎么这一下子就急转直下了?只是,虽然可以嚼舌,但看着那大cāo大办的丧事,还有那个一头撞死、据说是殉主的贴身大丫鬟瑞珠,也就把嘴闭得紧紧的了。

大户人家未来的主母没了,这确实是件大事。只是一家之主贾珍的哀思却是太浓重了。这让人看着,也是个古怪的地方。儿媳妇死了,儿子还好些,并没有在脸上挂着很浓的伤心,反倒是做老子的哭得不能自给,当家太太也生病了,只能求隔府的二奶奶了。

再说起来,这发丧之日以及前头停灵那些日子,怎们能弄得那么多京城有头有脸的来吊唁?

只是这些古怪,却不是贾蓉现在在意的,反正有人顶在自己前头丢人现眼呢。而他现在难受不能忍着的,是因为他多了个女儿,这个女儿还是个奴仆。这女儿并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秦可卿身边的丫环之一,那个叫做宝珠的。

却说那瑞珠撞死了,这个叫宝珠,却来了那么一出,轮到贾珍,还说好,还欣慰。

别人看着,确实是这两丫头忠心,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谁不想好好的活着,非要撞死?哪个女孩儿不想嫁人,说要修行?这不是看见了什么,逃脱不得,怕累及了家人,才不得已为之的。贾珍高兴,那是因为,这事情被掩住了。

可贾蓉呢,他不光有个家奴做女儿,还要因为别人犯丑,他来买单,而因为这个才多了个奴婢出身的女儿!

贾蔷见说得实在不好受,忙转移话题,“哎,就真的不管那秦钟了?要真病死了呢?”

贾蓉斜了他一眼,“那人也不是个好的。再说了,凭什么要我管他,小舅子,哼!也不知道这姐夫怎么想的。人家不急,我急什么?”

这句姐夫,叫得实在是太违逆了,只慌得贾蔷忙不迭去握着贾蓉的嘴,自己嘴上连连叫着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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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贤惠丫鬟

荣国府里,宝玉房中,林靖看着眼前这张满脸求表扬的脸,嘴角抽了抽。冰@火!中文 .访问下载txt小说

宝玉被王夫人拘着,不许出去,这在往日倒罢了,可现在秦钟那儿离不得他。这位宝二爷急得乱转,只是没有法子,日日在屋内作耗,哪怕是秋纹等人特意搽上得的胭脂膏子去引宝玉开心,都不能让这位宝二爷注目。

这下,袭人知道这回二爷真的是往心里去了,不由也有些心慌了”“。二爷越是这样,就说明越是在乎那个小秦相公,这若是让二爷知道,自己曾往太太那儿走了一遭,真不知二爷会怎么对她。

袭人是比较会揣摩人心的,也会使点儿小手段。这会儿看着二爷烦恼成这样,又加上点儿心虚,还真被她想到了个主意。那日趁着跟前没人,跟宝玉耍了一回,这丫鬟才趁机给宝玉进言,何不求了林大爷,让林大爷去看看呢。

宝玉一听,大喜,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况,他早就有让这两人认识相交的意思。嗯,林兄弟若认识了鲸卿,也一定会引以为挚友的,这样,还真是不错!

所以宝玉就心急火燎的,急着差人去吧林靖请来,只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饶是林靖揣度着宝玉不太可能有什么正经急事,可架不住来人的火烧眉毛,就被拉着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林靖听着所谓的急事,看着宝玉这沾沾自喜的脸,心道,宝玉这孩子,还是留在二次元比较好。

“二哥,我先要谢谢你,有什么好事都能想着我”,可真都是好事啊!林靖努力不吐槽。接着道:“只是,这不成的,我还在服孝呢。”

宝玉呆滞了下,又些困惑地说道:“我知道啊。鲸卿的父亲,也才殁了,所以你们才该能说到一起,互相开解。”

林靖狠狠抑制住自己的嘴角,真有点儿想甩手就走。只是,又想了想,决定答应了宝玉。这一来。是因为虽然不待见那位情种,但好奇之心还是有的。二来吧,心中既已经放下了对林如海的种种。守孝什么的,就成了个说辞,而且既然客居荣国府,就不能跟在自己家一样,也就不用那么严格了。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她也想渐渐往外走走,手头上的事情可不少呢,就借着宝玉的事情做个开头。

只是,虽然林靖已经心中愿意,还是摇着头,让宝玉说了一大车子好话。才点了点头。

宝玉大喜,拉着林靖的手连声说着好兄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了林靖才好。激动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什么,宝玉忙扬声叫袭人。

袭人刚刚有意避开了去,这会儿听见宝玉叫唤,才一掀帘子进来了,见宝玉神色高兴。就知道事情成了,心中一松。再一见林大爷也拿眼睛正看着自己。这袭人心思一转,出于那些隐晦的心念,就想在林大爷跟前彰显一下,自己在宝玉心中,是与旁人不同的,就笑着说道:“二爷这是怎么啦,我才走开一会儿,就这般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林大爷看着笑话。”

袭人边说,边把手中端着,那原本装样子用茶壶往桌子上放去,继续道:“忙忙地把林大爷找来,却是连壶茶都没沏上,您这也真是的。”

继而又转向林靖道:“林大爷,咱们二爷就是这样个随性赤诚的,他这是不把您当外人,才疏于礼数,您可千万别忘心里去。我也不懂什么好茶,只往日听我们这位说,这洞庭春最是清雅,平时自己个儿都舍不得多吃,今儿个我就自作主张,沏上来让您尝尝。”

说着,还特意给林靖到了一盏。

“啊呀,可真是忘了。”宝玉一拍自己的额头,这才想起来刚刚尽顾着秦钟的事情,倒真忘了给林靖上茶了。只是,他跟林靖认识到如今,发现林靖真是个好脾气的,从不计较这些小处,让自己除了引以知己之外,多了些舒爽随心,也是乐意与林靖作一处儿。

这会儿他说话也随意,就冲着袭人道:“你这回可真是自做主张了,该当问一声就好了。林兄弟是从南边来的,这什么洞庭春他没吃过?原该沏上那西极仙雾茶才是。”

说着就勾上林靖的肩膀,道:“既然上来了,你且吃口,看看与你平常在南边吃的有什么不同。回头我让人包点儿西极仙雾茶回去你吃吃。据说那是从极西边儿的雪山上采摘的,配上雪莲仙花培制而成。”

林靖正眼也不看袭人一下,也不跟她多啰嗦,这荣国府里,还真是人人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只是笑着对宝玉道:“你说的这个我知道,说是极西边的昆仑山上采摘的雪莲花做的。西昆仑,可不是西王母住的地方吗,所以才得了个仙茶的名儿。这茶,我却不能多吃,所以也不必给我了。还有,你既然喜欢洞庭春,怎么不早跟我说?今年是晚了,明年我让人给你多弄些来。别说吃茶了,你泡澡都成。”

袭人脸红了一下,她原是故意让人沏上这茶的,除了在林靖跟前摆摆谱儿,也是故意刺刺林靖。只是,没想到成了这样。不过,这人倒也真是好耐性,马上又平复的脸色,继续笑嘻嘻的在边上站着。

被袭人这么一打岔,宝玉倒是忘了刚刚想要让袭人办的事情了。只等林靖走了好一会儿了,这位爷才想起来,连声懊恼。

袭人忙又贴心的问宝玉这是怎么了,才知道刚刚这位爷原本想要送林大爷一个东西,只是想不起在哪儿收着了,才叫自己的。

宝玉这人这点真是实诚,对人好,还真是贴心贴肺。刚刚念着林靖的好,就恨不得把自己什么好东西都送给林靖。忽然心头一热,想起前回秦可卿出殡时,路遇北静王爷,得了一串鹡鸰香串,就想巴巴儿找出来给林靖。

当然,刚刚若是妹妹在他跟前,他又会想着去送给妹妹。

袭人听说这话,倒是笑了,“我还当二爷忘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这又有什么难为的,找人送过去不就得了?”转念一想,又道:“也不用特意让人走那么一回了。我还想着,等下我去探望一下林姑娘呢,这不正好?还有刚刚二爷说的那茶,虽说林大爷说不用,好歹你也说了,也拿上一包,随他自己吃也好,赏别人吃也好。”

宝玉根本没什么心眼,也听不出这话里哪有不对,连连点头。这听着袭人提及黛玉,又一腔心思放在黛玉身上。妹妹身子可好些了?这回是怎么犯了病了?再想起这回南下回来,竟没有好好的说回子话,心中又疼得难受。

原要自己走一回,又担心妹妹不乐意看见自己,越发惹她难受,又想着母亲拘着自己呢,只得罢了。只是想到妹妹,心里就跟长了草了,这一会儿都不能等了,忙就要打发袭人去探望妹妹。

袭人还正是想着如此呢,只是面上还是笑话了宝玉一回,才包好了那两样东西出了门。临走前又关照了麝月等人好好服侍宝玉,让小丫鬟们好好照看着花鸟等等,把个晴雯弄得在一边甩脸子冷哼,道是自己这一般人都是粗手粗脚,不配在二爷跟前服侍,还是点儿回了老太太打发了出去,就留袭人这第一贤惠人就好了。

袭人留心着,见到宝玉在一边奈的摇头,才抿嘴一笑,根本不接晴雯的话,施施然地走了。

只是这么慢慢到了林家兄妹暂住的院子,袭人在院门口一打听,林靖已经是出门走了,才状似懊丧地说道:“这是怎么说的,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歇了歇,才有笑着问道:“林姑娘现在可好,有没有歇下,我这去探望,可曾方便?”

那院门口的婆子忙笑着说道:“袭人姑娘这是怎么了?哪回你们来了,不是直接去姑娘那儿的,怎么就问起我老婆子来说方便不方便了?”

且不说袭人要去探望林黛玉,先说说林靖这回出门。

林靖还是只用了自己身边的人,出了府门,也没直接就往秦家去,反而让林家福带路。林家福前行来到京城,因大爷的嘱咐,一心四处寻摸。只是这京里不比别处,宅子并不算好找。只到现在,才寻了两处,一处在内城,才三进,另一处虽然大了些,可又在了外城。

今儿个林靖也是要办这正事,两处都转,再去秦家倒是太晚了。只在内城那处打了个转,却发现这宅子并不合意,叹了口气,让林家福继续找,这才往秦家去了。

才到了秦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让人通报,就听见里头稀里哗啦的声音,门开处,就见一个老苍头哭着往外跑。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林靖忙不迭的避开,身边跟着的人忙拦着那老汉。林靖看这样子就知道不好,也顾不上别的,忙道:“我是荣国府出来的,你家小相公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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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天的,今天的继续~

120小林大英

那老苍头听到林靖说到是荣国府的,眼泪那是花花的,当场跪在林靖跟前,“这位少爷,我家小主子,怕是,怕是不行了,老奴,这就要去给宝二爷报信去.:看小说”

林靖才刚就有这个预感,这时看了哭成这样的老头,有些戚戚然,不由叹了一声,道:“可曾有大夫在?”

“大夫,大夫几天都不见来了。”

林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指了钹儿去请大夫来,又欲指罄儿回荣国府报信,只是想了想还是让他送那老苍头去,只是把车子让给了这两人还不知道王夫人对这事情的态度呢,这有着正主呢,何必自己出头?

那老苍头早就六神主,这会儿也没觉得有啥不对,连连谢着公子上了车”“。

只等车子飞驶出去,才又对林家福道:“你就去跑一次宁国府报信,记住,咱们来这儿是受了宝玉的苦求。”宁国府才是秦钟的正经亲戚,这事情,她不在就算了,只是现在她在,就得按着常理来。当然,她搞不清这里头的事情,也不想过多探听,所以,也没打算占了谁的情。

等人走了,林靖才转身对了秦家大门运了运气。到了门口了,总要进去的。只是,虽然林靖已经见过了林如海的逝去,但那时因为其他的情绪,对于见证死亡并没有感到恐惧。而这会儿,就不太一样了。

作了番心里建设,林靖深吸一口气,就要进入,只是才迈步,就听见有人叫自己,“小林?”

林靖呆了呆,才刚鼓足的气。这下子就像是拔了气门芯的皮球,“吡”,全漏了。

可奥之,这样叫自己的,没旁人,准是那人!

林靖扯了扯脸皮,扬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转向那方向,“小英,是你吗?”

冯紫英的脸当场就黑了。“林靖,多少日子不见,你还是那样会yīn人!”

才多久不见?这冯紫英拔高了一大截子。只是人也黑了不少,褪去了那层奶油,这会儿已经完全是个英挺的青俊。林靖心里暗赞了一声,口中却是不饶人,“多少日子不见。你怎么长成门板了?倒真不能叫你小英了。”

看着冯紫英高兴地咧开嘴时,林靖又加上了一句,“大英子,好久不见!”

虽然现在自己貌似有点儿柯南体,这会儿林靖是真的高兴。

冯紫英一脸嫌弃地说道:“爷就不能指望你会说好话了。”虽然故作嫌弃,但这人高挑的嘴角和疾走而来的步伐。也表明了这人的高兴。

冯紫英几步来到林靖跟前,“听说你进京了,正想着去问宝玉呢。今儿个可真巧了。”

冯紫英心中高兴,不由就擂了林靖肩头一下。林靖哪里吃得住他的力气,脚一软,差点儿就坐下了,还是冯紫英一把拉住了她才没出丑。只是虽然这样。两人相见,还是tèbié高兴。

当年林靖匆忙离京。冯紫英又是在军营,就连告别的话,林靖也是让沈淑转述的,如今猛地一见,喜气难抑。林靖都如此,这冯紫英就甚了,拉着林靖,也不管身在哪儿,就开说了。

一旁的锣儿鼓儿故意大声咳了好几声,都没让这两人觉着不对。最后鼓儿投降,开口道:“主子,咱们还进去不?”

“小林,原来你还真打算进去啊?”林靖还没有说话,冯紫英就已经接口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秦钟的?”

这边说,眉头已经是皱了起来。等到听林靖说,林靖并不认识秦钟,不过受了宝玉的托付来看看的,这才把眉头展开,貌似还偷偷松了口气。又听到林靖说,林靖才过来,就听得秦钟不好的消息,并打算进去陪着,这人刚刚已经松开的眉头,又拧把起来了。

不过,只是微微顿了顿,冯紫英就点了点头,朝那大门扬了扬下巴,“进去吧。”不管怎么说,人生这最后一段路,总不能让人一个孤单单就这么走。

林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才转身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转头看着身后跟着的冯紫英。

“怎么啦?”冯紫英不知所以的问道。

林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靖转身就往里去了,心中暖暖的,这才是兄弟!刚刚她看得清清楚楚,冯紫英并不赞成跟秦钟有什么瓜葛。只是,自己碰上这事情了,冯紫英话都没有一句,就要陪着自己进去了。

感谢什么的,说这些,太过单薄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有种种不如意,种种不得已,可也有真心待自己的人!

秦家院子里,并没有几个人在,有听见刚刚林靖表明身份的,这会儿就把林靖等带到了秦钟的屋子。

屋子里光线暗沉,才掀开帘子,扑鼻而入的,就是药气,隔宿气,腐浊气,种种不好闻的,混在一起,成了死气。林靖眨了眨眼睛,才勉强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看清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这就是秦钟。林靖虽然没有见过他鲜活时的样子,但通过红楼以及宝玉的种种表现,想像得出,因该是个美少年。可这会儿,床上的那个,只能用“人形骨架”来形容。看得林靖不由得心一紧。这身边还有冯紫英陪着呢,林靖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那人这会儿意识到是清醒着,知道有人进来,吃力地转动着头,努力想要看清是什么人。

林靖冷不防跟这人眼神对上,就有些被那种眼神惊住。林如海去世时,林靖处于愤怒,并没有多少其他想头。而现在,林靖才明白,临死之人眼中那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对人世的留恋,种种种种多么触目惊心。当然,也或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双充满死气的眼睛,而活人以自己的想象,对这一刻进行自己的诠释。

林靖不由后退了半步,冯紫英在身后的气息,才让林靖定了定心。再次看去,秦钟已经把头转了回去,睁大着眼睛看着床帐的顶,也不知道这是看着什么,只是睁得很大,不肯闭上,这是怕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林靖待要开口说话,才发现喉咙口死紧,肃了肃嗓子,才出声道:“我是受宝玉托付来看看你的,这会儿已经有人给宝玉送信去了。”

那人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还是那么一动不动。

林靖也不想动,这屋里她一刻都不想呆,只是也不忍心让人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死去。

林靖不想说话,也没话好跟这人说,只是陪着,仅仅是陪着。时间,变得那么难捱,只是,林靖想着时间些,宝玉些过来,或者是宁国府来人也一样,这秦钟大概是想着时间慢慢走,越慢越好,最好就此停住,或者干脆回淌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外头一阵乱响,罄儿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大夫来了。”

这声音让林靖大大喘了口气,不,只是大口呼气小口吸气,林靖连这屋里的气息都不想多呼吸,“有请。”

大夫的到来,让床上的人眼神一闪,惊人的亮了起来。只是当这老大夫给人请了脉,连话都不说,只是对林靖拱拱手后,眼神又沉寂下去了。

林靖并不放老大夫走人,只是让人在隔壁歇着。

接下来,倒是出乎林靖的预料,来的人是贾蓉,还有贾蔷陪着。林靖见人正经小舅子来了,心里一松,就拱了拱手,也不多说话,转身出来了。

出了屋子,林靖也不继续等宝玉了,直接就离开了秦家。她只是陪着而已,并不是送人的。勾着头走了一段,林靖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身对冯紫英道:“大英子,找个茶楼坐会儿吧。”

冯紫英还是对这个名字很抵触,不过还是照办了。

等坐下直灌了半壶茶,林靖也有力气打趣人了,而冯紫英毫不掩饰的对林靖表示的鄙视,这哪是喝茶,这是饮牛饮马呢。两人又互相斗了会儿嘴,才述说了离别时的各人之事。

林靖这会儿才知道,冯紫英这会儿已经不在城郊军营混了。也不知道冯唐是如何运作的,这小子现在已经成了羽林军千总了。别小看这个才从六品的千总,那可是能面圣的羽林军。

只是林靖哈哈一笑,“还不给上官行礼?”说着,就作出个大刀金马的样子,架着胳膊比了比。

冯紫英完全没有爱护弱小这个概念,不留余力的打击到:“得了,要做我上官,你还得等着呢,你可别忘了你那是待补,没准等你补着了,冯爷我早就闯出名堂经了。我比你大方,到时候,我不用你行礼。”

边说边打量着林靖,道:“啧,还上官呢。哎,我说,这些日子,你该不会都没长个子吧?就你这样子,还做侍卫?日后,到底是你扛枪,还是枪扛你啊?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可骑得了马开得了弓?不成,就冲着你叫我声大哥,咱可得好好让你练练。”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地凑到林靖跟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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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过度章,虽然我没什么内涵,但是却了我,还是不行的!所以,不要嫌弃我哈,大家要爱护绿叶般的我,因此,请继续不要大意的支持我吧~~么么~

121一路独行

林靖与冯紫英并没有在茶楼久坐,说了会儿话,另约了下回,就结了帐。 .冯紫英只把人送到了荣宁街,两人才分了手。

林靖进了府门,一路走还一路想着才刚冯紫英神神秘秘说地事情,是有关沈淑的。

沈淑此年已经于仕途上大进了一步,沈淑虽然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年长些,可也还不及弱冠,可如今竟然已经是乾清宫二等侍卫赐带刀行走了”“。刚刚冯紫英故作神秘地也在于此,还告诉林靖,可不能听沈淑才是个二等的,他还兼着个副领的职位。若是林靖顺利补着了,那就有可能在沈淑手底下混日子了。别看平时沈淑那样,可cāo练起他那几个人可狠着呢。

冯紫英边说还边挤着眼睛,“沈大哥御下甚严。若你真到了他手下,就你这样的,你看你沈大哥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你混着,还是拼命cāo练你?”

对于这种玩笑话,林靖也不过是笑过算过,想来冯紫英也是,林靖心惊的是皇对沈淑的看重。只是想到那一年,沈淑还说要去求了四皇子,林靖慢慢咂吧出了味道。

可是,帝王的看重,可不是那么好得的,而且得了,要小心谨慎。

林靖微微摇了摇头,沈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事情他能不知道?完全不用她在这儿杞人忧天。思绪不由转到沈淑的另一件事情上头,沈淑今年腊月要成亲了。

沈淑比他们几个都年长一些,等到现在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晚了的。只是林靖却是吃了一惊,听到沈淑要成亲那会儿,自己有点儿震惊,有点儿不舒服。

林靖可不是什么“蠢白”少女,自己这是什么反应。自己当然明白。这并算不上什么爱慕,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地好感而以,毕竟,以沈淑那样的人,又对林靖那样照顾,没一点儿好感,才是奇怪了呢。

可是,既然决定走了这样的一条路,这些丝丝缕缕的心思,趁早就要掐了。其实。自从穿越于此,论自己是以男还是以女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应该法如上一世一般。与有情人、做乐事。作为男子的,那是不必说了,那作为一个庶女,是身不由己了。

林靖该是庆幸,只是在最早的状态下。在好感的最初,让自己发现了,让自己还可以运用理智,把那草芽拔个干净。

这一世,自己注定是要一个人走的吧?

等林靖回到自己的书房,那些个被她理智设定为该屏蔽的东西。已经从心底收拾了起来了。就连碧草兰草等这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林靖身上的人,都没有发现主子有什么不对。

就着碧草的手洗漱衣,坐下来。端起兰草奉上的茶水,耳边听着碧草的转播,说是宝玉如何闹到老太太跟前,如何闹着要去见秦钟最后一面,送他一程。老太太如何点头,又是给了几十两的烧埋银子。如今。府里都在赞,赞宝玉的念情,赞老太太的仁慈。

林靖问了一下,知道府里都说是秦家的老奴来报的信儿,并没有提罄儿的事情。林靖点点头,罄儿还不错,能明白自己的想头,做事也算得法,再调教下,倒是可以让他不再拘着小厮的身份了。

说话间,林靖看着一边小柜上搁着两样东西。碧草见了,忙过去拿了过来,“主子才离了府。宝二爷那儿的袭人姑娘就追了过来了,说是宝二爷特意给主子您留的东西。这位袭人姑娘还真是个没架子的,跟守门的蔡婆子都能说好一会儿的话。后来又去探了探咱们姑娘。”

林靖心中一动,忙让碧草仔细说说。

原来,袭人在院子门口说了一会儿话,被那才婆子不yīn不阳的来了那么一句,也不见恼,连面色都不改一下,反而应了个是,就往林黛玉屋子去了。弄得那蔡婆子也暗里对她翘翘大拇指。

在姑娘屋子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碧草倒是没怎么去打听,到底碍着姑娘呢。只是袭人在那儿并没有坐得太久。出了姑娘那儿,最后才是来林靖这儿,把那两样东西给了碧草,说是宝二爷的一片心意什么的。

碧草说完,撇了撇嘴,道:“人家都说,这府里有两大贤惠人,一个是老太太跟前的鸳鸯姑娘,一个是宝二爷跟前的袭人姑娘,离了这两人,老太太跟宝二爷屋子里就得乱套了。那鸳鸯姑娘如何,我还不知。就今日看,这袭人姑娘做事也是个没章法,着三不着两的。”

碧草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等着林靖发问,也想让主子看看,自己也是会想事情的,才不是主子说的一根直肠子通到底。

只是,碧草停在那儿,林靖像是完全没发觉似的,端坐在那儿继续喝茶,眼睛都不向自己这边飘过来。

原本想要拿乔的人,现在反而被人拿乔了。碧草是个藏不太住话的,停在那儿,可生生憋屈死她了。等了一会儿,终于问林靖,“主子啊,您都不想知道奴婢为啥说那些话吗?”

林靖被碧草这样子给逗笑了,果然这丫鬟就是个宝啊,“想啊。你这不是要说了吗?我等着听呢。”语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这让碧草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主子给逗弄了,虽然不知道哪一处的话让主子开心了,但主子开心就好。

碧草悄悄地翻了个小白眼,继续说道:“您看啊,这袭人姑娘,说是说给宝二爷办差急着过来,却在院门拉拉杂杂说了那么通子话。要去看咱们姑娘,可也得先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妥了才是吧?这不该先来咱们处,把东西给了,再去姑娘那儿吗?”

“哪有领了主子的话不做,先尽着自己的?这是一。再有,拿着这些,去探望姑娘,最后这些东西又不是给姑娘的,这多尴尬呀?”

“扑哧。”林靖还没说什么,兰草在一边也绷不住笑了。

碧草横了兰草一眼,“怎么?不是这样吗?反正若是我,我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很是很是。所以你是我的碧草,她才是宝玉的袭人。”林靖忙撸了撸碧草的顺毛,“你也知道人家那是贤惠人。贤惠人,做事怎么会那样没有章法?”

碧草只是性子直,不喜欢那些屈里拐弯的算计,可现在林靖把话说得那样白了,碧草眼睛猛地睁大,“主子说那是她故意的?故意那样,那是为了什么?”想了想,“这,这,咱们姑娘病着,去探望却是空着手,倒是记得急急地给主子您送东西。这不是让咱们姑娘对宝二爷有意见吗?咱们姑娘那是什么性子,我就不信,她们在一起混了这么些年还会不知道。哪有这样的丫鬟?这还叫贤惠人?”

可不止这点呢,林靖想着在宝玉那儿时,袭人那字字句句的坑,不由好笑,就算袭人不挑拨,自己跟黛玉也近不到哪儿去。

不过,袭人这一出,不管她想头是如何的,这目的,倒是有几分跟自己相似。林靖看了眼桌上的那两件东西,自己倒是好借用一下。

虚指了下那两样东西,林靖转头对兰草道:“你去看看姑娘。今儿个身子是如何了,可有胃口,吃了什么,睡了多久。再把这两样给妹妹,就说是宝玉差人送过来的。我让妹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留着。”

兰草眼睛一亮,忙应了个是,拿着桌上的东西就出门了。碧草一开始还摸不着头脑,再一转弯,不由吸了口气,“主子,您这是存心让姑娘跟您和宝二爷起嫌隙呢?这日后……”

别人倒还好说,这样送东西过去,只会想着那是安慰人,帮着宝玉回旋一下。可以姑娘来说,大概会认为这是去打脸的。姑娘本就跟主子生分,这,真的好?

“哪有什么日后。姑娘长大了,虽然跟宝玉情同手足,但那也只是情同手足,并非真手足,总要避开些。至于我,她待见,或者不待见,还能改了咱们这林姓?”我倒是想改呢,只是天不从人愿呢。

不一会儿,兰草就回来了,说是姑娘说了,那是宝二爷“特意”送给哥哥的,自己怎么好半路劫了人东西?还说,日后哥哥自己找到了好东西,不要忘了妹妹就成了。

前面的话,还在林靖意料之中,这最后两句,那是?

不管林靖心中怎么想,林黛玉的病倒是很的好了起来。才好,黛玉就往老太太那里去了一回。而后,老太太也没再提搬屋子的事情。

老太太没提,王熙凤倒是提了。这花了有小半个月,终于给林事兄妹收拾出了个跨院。

林靖、林黛玉,以及那些家家口口,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

这一日,林靖又上外头办事,路过东直门大街热闹之处,略一拐弯,倒是一居所,颇有闹中取静的意思。

林靖问了一下地名,眉头皱了皱,随处走了走,停在一处宅子外头。

(昨晚加今早,又收到chiehching童鞋的两个平安符,开心ing,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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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不必给脸

这处宅子,那乌漆大门看着宽厚,铜门环粗沉,门檐高挑,虽门钉暗亚,可猛一见,就颇显出几分气势。 .

林家福一看这儿,以为明白了,忙上前问道:“大爷,这宅子大门紧闭,没听见什么人声,您看,这门槛地缝儿处还有些青苔杂草,不像是经常有人走动的。要不,奴才去牙行问问,兴许就是空置想卖的。”

林靖摇了摇头,“哪有这么麻烦,你去敲门问问”“。”

“这?”林家福觉得,这事情有些不靠谱,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事有一事的门道,有心要劝着些,只是看见林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又吃不准个路数。再一想,大爷那般小的时候,就那么有主意,也是这般样子,办成了多少事情?这回,保不准又有了什么主意。

也不过敲此门问个话而已,确实没什么。林家福心中想着,手上已经开始扣着门环了。

门环沉重暗哑,声音却能传出去老远。好一会儿,就听见一声苍老的应话,“来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远远走近的踢踏脚步声,又是一会儿,“吱呀”一声,门上的小门开了,一个老苍头探出了半个身子:

“你们有什么事情啊?”

林靖只是站着不动,林家福看了,忙上前跟那老汉哈喇。林家福试探着表达了想买宅子的想头,却没有说就此处,只是想老人打听,周围可有什么宅子要卖。

老汉摸着下巴想了想,才说未有所闻,帮不上什么忙,让林家福上别处在打听打听,或直接找牙行去问。

林靖笑着听着,像是此事全与她关。只是这眼神总是在老人身上脸上扫过,耳朵也仔细地捕捉着老汉的话,细细分辨着口音。

林家福听这话,就知道这宅子没戏,人家根本没打算卖,可看着主子丝毫未有离开的想头,只能再追问道:“老人家,我在外头看着,您这儿像是空关着很久了,不知是否有转手的打算。”

老头忙摇着手。笑着说道:“你是想要买这宅子?那可是晚了。”

“啊?晚了?”虽然这宅子还未及细看,也未必就一定合适,可听着晚了。林家福觉着总是有点惋惜。

“可不是晚了,都晚了好些年了。”老头哈哈笑着,原来刚刚是说着俏皮话。

又唠叨了会儿,才整明百白了,这宅子前些年已经易过一次手。只是现在的主子也不曾住这儿,就这么空关着。老头原是先头宅子住家的下仆,现在跟着这宅子一起归了现在的主家,平时只是做些看门打扫之类守着宅子的事情。这宅字里还有几个都同他一样。

林家福待要问问现在的主家,商量着是否能转手之类的,这下老汉就一问三不知了。

林靖倒在边上笑了。对着老汉一拱手,“如此,打扰了。多谢老丈。”

等林靖等都拐出了巷子,再次来到了喧闹的大街上,余人都再未把刚刚那事搁在心上。看中个宅子,没买成而已,多平常的事情。只有林家福心中还存着疑惑。自家主子怎么就刚好拐到了那处,随便走走。就碰上那么一处?

只是,主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主子不说,他也不乱打听,这么些年下来,他早已明白得很了。

林靖在东直门大街闲逛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了一处酒楼,正是京中出名的引凤楼。

引凤楼,看着生意还是那么好,帝皇替好像跟它没什么关系,不由让人感慨一下这商家的好手段,因为,当年它身后的靠山,早已风光不再了。

罄儿上前只是报了一下冯千总的大号,马上有机灵的伙计上千带路,这次,林靖终于踏足了以前未曾上去过的三楼。

因林靖还在孝中,冯紫英等虽然想着好友一聚,却还是要顾忌的,今儿个见面的只有三人,冯紫英连宝玉卫若兰等都没叫上。

林靖到的最早,未许,沈淑也来了。这人,比之当年,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模样,只是那脸上对着林靖的笑,未曾变过。林靖心中抖了一下,就马上被控制住了,如风过水面,虽有痕,却不停留。

这一次,只有茶,未有酒,三人却聊得很尽兴。过后不久,林靖身边多了个吴教头,教导林靖骑射。虽不指望林靖练出什么名堂经来,但总不好挂着侍卫的名头,连马都不会骑,弓也开不得。况君子六艺,本就有骑射一说。

只是,这事情被林靖的老师朱先生听去了,又吹胡子又瞪眼睛。这位老先生也不讲究什么避讳不吉,前些日子就让他三日一上门,这会儿就硬生生拗成隔日上门听课,还有一大堆的作业。朱先生如是说,既然林靖有精力旁鹜,那课程紧一些也没啥。

于是,林靖过得比高中生还累。只是,这个身累心累,却比以前的日子活多了。

林靖辛劳着,活着。人,也有如雨后的春笋,开始节节窜高。只是,这身材,也跟那竹子一般,只往高度里窜,不往横度里长,弄得原本有些担心的林靖,心里安慰了不少。裹xiōng布也很好很强大,虽然累赘难受,但这么些年下来也习惯了。只是可惜了上一世的70c,不过,这一世若真长成那样,呃,别说70c了,哪怕70a,就够喝一壶的。那样的话,她非得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才能解释,那两团是肥肉,虽然那两团本身也只是脂肪。

林靖痛并乐着,可日子就如那道沪产名菜响油鳝糊,有油有水,有鲜有腥,有荤有素,却总不忘要撒些胡椒面儿,刺激一下味蕾。

这一日,林靖从朱先生处回来,回到跨院才换了身衣裳,就听见外头人报,说是东府里的小蓉大爷求见。

林靖让人请,话音才落,这贾蓉也不等碧草给他打帘子,自己掀了门帘进来了。才踏进来,就对着林靖深深一鞠,“见过林表叔。”

林靖对贾蓉的印象谈不上多坏,人总会同情弱势的,虽然这人也是个纨绔,可林靖没听见过他犯什么大错,可这“扒灰的扒灰”,却足以让人同情。只是,对于这人跟贾蔷那么点子腻味,咳,这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是那次一同见证了宝玉袭人之事,贾蓉对林靖倒是很亲近,这会儿语气也透着亲热,先是感谢了那日给东府里报信,又是感谢林表叔能去照应着秦钟。

林靖不想平白占人感谢,况且,有时候,有些东西如糖裹耗子药,哪有那么多好便宜让人占?

林靖只把这些事情往宝玉身上一推完事,况她也说的是实情,这是好人还是坏人,都由宝玉做去。

贾蓉见林靖如此,忽然低头一笑,“还真让蔷儿说准了。”说着又抬头对林靖道:“宝叔是怎么样个人,我明白,表叔您也明白。这情,我自然是要念他的。只是若没有林表叔在,他们未必能想起给宁国府报信。说实话,我是不在乎这些,也落得看好戏。只是表叔的好心。我不能不记着。”

这贾蓉说的相当直白,虽然以死者为大,并没有提起半点儿不是,可种语气,没遮没拦的,把那些不喜表示得清清楚楚。林靖吃惊于这人在自己跟前的坦白,这与那年在宁国府里的演示,真是完全不一样。

林靖的吃惊,贾蓉也看得明白,“我知道表叔是什么样的人,而且,有些事情,哪怕我拼命去遮掩,又岂是能遮掩得住的。非是换得人当面不说罢了。我又何必在表叔面前费那些心思?”

只是,这人说了这些话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份情,我记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了。幸好,我这人也皮厚灌了,只记着罢了。再有,往后我也不会再请林表叔什么戏啊酒的。咱们不是一路人。我已经是烂了臭了,没得带坏了表叔。若有人借着我的因头,表叔很不必给我面子。我也没什么面子好说的。”

若刚刚只是吃惊,这会儿,林靖应该说是震惊了。这人,说话可真不留一点儿余地,只是透过那些表面上的不客气,见到的,却并非见恶。

说了这些,贾蓉就站了起来,笑着要告辞了,“也就是跟表叔说话痛些。平时我可不是这样。”踏出两步,忽又想起什么来说道:“听说表叔在买宅子?能搬还是搬了吧。不知表叔听没听过,咱们这贾府除了门口那两个石狮子,就没有干净的了。没得带累了你们姓林的。”

林靖这会儿已经被这贾蓉刺激得cpu重启了,忽然很失水准的接了句,“那你呢,你怎么不做些什么?”

贾蓉回过头,忽然一笑:“我就是个没志气的。且乐一日,便一日。”

林靖连喝了两盏茶,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回缓过来,别人的事情,自有别人自己cāo心,她连自己都cāo心不过来呢。

才驱逐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头,林靖正打算点儿去背书,等下还要去遛马,啊啊,这日子真是容不得人发呆。

只是,才拿起书,就又有人报:琏二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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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只是玩笑

荣国府,荣禧堂,正房,王夫人正在屋内坐着,手持一串儿念珠,闭着双眼,默诵一遍大悲咒,数一颗佛珠,好一会儿,才把功课做完了,才亲手把那已经摩挲得莹润亮泽的念珠收起来.最

才吃了口茶,就听见人说薛姨太太宝姑娘来了,王夫人脸上带出了笑意,“请!”

门口站着侍奉的赵姨娘忙给来人打了帘子,薛姨太太笑着走了进来,“算着你大概是做完功课了,不曾打搅了你吧?”

“这是什么话?”王夫人忙让人坐”“。薛宝钗也上前给姨妈请安。王夫人又是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好话,又转头似真似假的埋怨着,怎么这段时候来了稀了,到让自己惦记着呢。

薛姨太太扯了扯嘴角,心里有话,却没有说什么。

那日林靖把薛家拉出来打比方后,薛姨妈自觉脸上光,有心想要搬走,最后还是被薛宝钗给劝下来了。若立马就搬,不就应了人家的话了?搬肯定是要搬的,可也不能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薛姨太太听了劝,等火气过去,才想明白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搬不得,倒不是女儿说的那些,而是落在宝玉身上的事情。

如今听王夫人这样说,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那日自己这个好姐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帮自己,只是再想到儿子女儿,这不舒服也就有硬生生地给压下去,只说是自己家里事情多。薛姨太太看了看妹子,笑着道:“我可没你的好福气。家里那一大堆事情都等着呢。好在还有宝钗帮着,不然还真是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了。”

王夫人哪里听不出这个意思,忙拉着宝钗过来夸奖,“还真是个能干的。我只羡慕你母亲,养了你这样贴心能干的姑娘。”说着又转头要说什么。可看见还站在门口伺候着的赵姨娘,脸色就沉了沉,道:“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且先下去吧。得了空,也别尽顾着嚼舌,老三那一身不像样子的,你这做姨娘的夜不知道给他拾掇拾掇。倒像是咱们府上容不下庶子似的。”

赵姨娘满脸通红的下去了。才离了正屋,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看过来,就朝着那处狠狠地啐了一口。想了想,又往后绕过去。

屋子里。薛姨太太倒是还有少许的不自在,反而是宝钗垂着眼帘,纹丝不动。只做是听不到。这样子,又让王夫人暗自点了点头,又把宝钗拉过来说着话,“我羡慕你母亲可是真的。女儿最贴娘心,可我的女儿。现在还在那处,究竟是好不好,都不得而知,每每想起这个,真是心疼不过来的。”

说道这儿,王夫人还真是落下了几滴伤心泪。

宝钗忙劝道:“姨妈宽心。我听闻。大姐姐自幼就是能干聪慧的,在那儿定是能好好儿的。况又是那样一个好生辰,那是老天许她的大富大贵。姨妈如此心忧。若是大姐姐知道了,又要为您生出多少牵挂呢?这不是也让她难受吗?就算是为了大姐姐,姨妈也要放宽心。”

“好孩子,你这话说得很是。只是这做娘的心,哪会这么容易放下。而我的元春。也不知道是如何的牵挂着家里呢。当时,我就不该不敢放了手。由着……”这话,可是不好在宝钗跟前说的。

于是又硬生生地指了指那些香炉之类的,“我念这些,有一大半是求着菩萨保佑元丫头。唉!”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对菩萨不敬的话来。

王夫人这番话原始存了别的想头,宝钗可是以应选的名头进京的,虽然这几年已经是不再多提了,只是如今这府里不一样,所以她也担心薛家改变主意。只是说着说着,却真的动了情,一想到聪慧的大女儿,如今在那处见不得人的地方,自己帮不得她,心里就疼得慌。又想着,若不是进了那宫里,哪怕是嫁了人,也可以经常往来,自己身边也有个能商量的人,自己但凡有个能贴心说话的,又何至于日日念经。

再想着宝玉,儿子是好,只是被老太太养得不知世事,又是一阵子恨。只想着那林姑娘病病歪歪的身子,心里又烦得很。说是老太太疼宝玉,可其实,那及得上对那贾敏的一根小手指。眼看着那样的姑娘,还真能配得上宝玉?再想到贾敏跟自己的不对付,即便是死了,还留个那样的女儿来折腾自己,来迷惑自己的儿子

再想到那林靖,又不觉牙痒痒。她看的出来,林靖并不想让他们家姑娘跟自己儿子坐一处儿。虽然,这也是自己所求的,自己也暗暗的帮着。只是想到由别人挑自己的儿子,这恶恨就怎么也压不住地冒上来。这林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宝玉挑挑拣拣的。

不过是个奴才秧子,如今却学起那猴子了,穿了件人的衣裳,还真拿自己当大人物了。

王夫人这边伤心难受,宝钗好声好气的劝说宽慰着。好一会儿,王夫人拍了拍宝钗的手道:“果然是个好孩子,”说着转头看向薛王氏道:“我真是眼热的狠。索性问你讨了来,你可舍得?”

话虽然含糊其次,但这其中的含义,却是相当的明白。这不是王夫人第一次说着个话,却是第一次当着宝钗的面说这个。饶是宝钗,也红透了脸,只是低头不说话。

好在王夫人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又把话题给转开了。自己儿子可金贵着呢,虽然薛家是自己的亲戚,宝钗是外甥女,可说到底也就是个商户之女,只这一句已经够抬举了。

闲聊了几句,又吃了回茶,小厨房又送来了点心,这吃吃喝喝,时间又过得差不多了。薛家母女告辞,王夫人也没留人,只是拉着宝钗的手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又是个会劝人的。宝玉这几日心中不痛,还望你多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幸许,你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这回,宝钗虽然脸红,但还是应了。

等回到了梨香院,难得的,宝钗一个人待在了屋子里。薛姨太太叹了回气,呆愣愣的坐了会儿,终是不放心,进了女儿的房间。

宝钗的屋子开阔,只是屋里雪冻冻的,并没有多少摆设,这会儿宝钗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脸颊上两边有些晶晶亮湿漉漉的,此情此景,还真是有些伤心寂寥的范儿。

薛姨太太慌了手脚,忙楼过宝钗心肝肉儿的一通乱叫。

宝钗也是舍不得让母亲担心,也就滚在薛姨太太怀里撒了会儿娇,算是把这事情过了。

薛姨太太忙招呼人给姑娘端水伺候着。门帘掀处,香菱端着水盆子,莺儿文杏跟在她后头进来了。

宝钗由着他们伺候着,眼睛却一错不错儿的町着香菱,看着香菱那额头的一点殷红。薛姨太太在一边都看着呢,不由又是一声叹息。等宝钗梳洗好了,薛姨太太不露痕迹的把人都打发了人,才转头对宝钗道:

“那个香菱,原本是要磨魔你哥哥的性子,再又是察看一下那丫头,别弄个不知道好歹的,弄得家宅不宁。为了这个,你哥哥跟我打了多少饥荒。如今这么些年下来,那香菱也是个难得的。这,总不好一直跟着你,也耽搁了她,就把她还给你哥哥吧。你这儿要缺人使,咱们就再买吧。”

宝钗只是低头不说话。薛姨太太还是忍不住了,“我的儿,那事儿,哪怕是再痛,你也得把根儿都拔了,不留一丝一点儿的想头。且不说,咱们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人家,可是跟着这府里,传过议亲的话的。”

“母亲!”宝钗才干的眼睛,又有点儿湿润,只是她到底不是林姑娘,硬生生忍着泪意,道:“门不当户不对,跟这府里,咱们才门不当户不对呢。议亲什么的,不过是传闻,母亲你也晓得。现在,他并未曾定下亲事。母亲,宝玉跟他,孰好?”

这话还用问吗?薛姨太太脸上也是亦然,只是挣扎许久,想着王夫人,还是摇了摇头。

宝钗这回倒是笑了,其实,她也明白,那事,是不太可能的。那人,虽然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可她能感觉得到,那人对自己的疏离。他们,连话都没说上几回。只那次,只那次也是混在那么多人中间,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自己明知没希望,只是还是任性了一回。

“母亲,是我闹着玩儿呢。”

林靖并不知道,自己又在别人嘴上心上滚过一回。

这会儿,她正想着,今儿个自己这儿还真热闹。

林靖摸了摸额头,笑着迎了出来,“琏二哥,可好透了?我生怕打扰到二哥修养,这些日子也没过去,倒是要让二哥海涵了。”边说着,眼睛便往下扫着贾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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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情同姐妹

贾琏僵了僵,脸上的笑也带了几分不自然:“林兄弟这是哪儿的话。冰@火!中文 .今儿个我可是特意来谢谢你的。”

两人就站在门口客套一番,贾琏被迎了进去,看着林靖,心里有些难受,终是隔阂了,虽然原本也并不见得如何亲密,但也并未如此客套。

两人坐下来,又来回虚应了一会儿,贾琏才说到:“这回,除了来谢谢林兄弟,我还是替人下帖子的”“。”

林靖挑了挑眉,看着贾琏并没有接口。

贾琏被看得稍许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东府里珍大哥一直惦记着林兄弟你呢,这回秦家的事情,又亏得你了。珍大哥一心要谢谢你,原是要亲自过来给你下帖的,只是我说自家兄弟,别弄得这样生分了。林兄弟,你看,可赏个脸面?”

林靖转过眼,不再看着贾琏,也没说赏不赏脸的话,只是说道:“琏二哥送我妹子回扬州见我父最后一面,以及以往对我的照应,这些个情,我林靖都记着呢。只是,有时候我也想着,这才多久?每每想起我父,怎么就恍如隔世?”

林靖满脸怅然,心里却想着,不知自己这样四十五度的明媚忧伤,到底有几分功力?

贾琏看着林靖这样,就狠狠被噎了一下。林靖这表现的,根本不按脚本啊。

贾琏早就准备好说辞,若林靖说什么守孝之类的话,就说自家兄弟一起坐坐,算不得个什么。却不曾想到,林靖根本不说那些,只说记着自己的情,又含蓄的点着父亡未久,最主要的是表达了她没有这个心情。

兄弟小聚。那是没什么,可人家没心情,你还能勉强?这本就打着谢谢的幌子,人家没心情,还能硬上?

贾琏想着老太太那日的话,老太太打得什么主意,自己明白,非是想借着关心表弟之名,拉着着林靖见识见识那些花花世界。少年才多大?如今没人管着,把这人给养废了。引着人走向那酒色荒唐之路,这些还都是轻的呢。没准两场酒下来,这人的名声就坏了

不过。贾琏又看了看林靖。这人从小就是有主意的,看起来心性也很坚定。真要如老太太所愿,怕得狠下功夫呢。

只是这人可不能真把他当成小少年,就他上次所表示的,没准这些戏法。他早就看在眼里了。

又想到林靖说的念情的话,对于今天的这场邀请就有些犹豫了。若这人真是个内里明白的,而自己按着老太太的话去做,只怕是讨不了好了。不光如此,以前对这人的好,也都白费了。这越想。就越觉得这人是看穿了这些了,不然,好端端的。提什么以往的情分?

贾琏权衡再三,竟不再提什么小聚之事了。贾琏其实很是搞不明白,老太太这是打得什么主意,就算是林靖废了,对林姑娘又有什么好处。对荣国府又有多大进益?

对林姑娘的好处,贾琏才没功夫搭理。只是这对于荣国府的进益,贾琏可是会好好盘算的。可,现在贾琏不得不承认,他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进益。

一边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进益,一边是持续这些年卖给林靖的人情,还能选哪个?i

等贾琏走后,林靖冷哼了一下,虽然不知这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哪怕没有贾蓉的话,自己也不会答应什么“兄弟小聚”,难道自己脸上有写“傻子好骗”这几个字?

话说,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林靖立身正,也不怕人想法子来折腾。不过,万事都有不防。

这一日,林靖才回来,还来不及回自己的屋子,就有人来请。来人是琏二奶奶身边的人,说是二奶奶请林大爷过去有话说。

不管是不是出于王熙凤本意,可自从林靖等客居荣国府,这位琏二奶奶对于林氏兄妹倒是诸多关照。不说别的,就是收拾这个跨院安顿林靖等,都很是尽心。

不说别的,出于这些,林靖都得对王熙凤客客气气的。所以,这会儿听这话,林靖也衣裳也没有换,直接就跟着婆子走了。

王熙凤倒是很客气,见林靖过来,先是忙让人看茶,又让人去吧鲜做出来的奶酥子拿来给林大爷尝尝,跟南边的点心可能比得。转脸,又把去请人的婆子给骂了一顿,说是看林大爷的样子,就是出门刚刚回来的,怎么不多等一会儿,好歹让林兄弟传口气。

等骂完了婆子,又让人端水来,先让林兄弟将就点儿,擦把子脸,去去外头的腻尘,也好舒服点儿。

林靖忙道不妨,但还是有丫环端了水上来。林靖也不是扭捏的人,见推脱不得,也就爽地自己动手省得别人在她身上摸摸蹭蹭的。只是,她这个举动,看在琏二奶奶眼里,忽然掩嘴一笑。

等脸洗了,茶上来了,奶酥子也吃了一个了,凤姐儿眼风儿一扫,屋子里的大小丫鬟们就下去了不少,只留下平儿等几个有限的在一边服侍着。

林靖见这阵仗,只作不知,静静地端着茶,茶盏盖子轻轻撇着茶沫子,装得一幅好样子。

王熙凤用帕子掩了掩口,笑着先寒喧了一阵子,从林靖住得舒不舒坦,一直到吃不吃得惯,功课紧不紧,等等,一路细细问下来,直到最后,才貌似不经意的问道:“秦家人说,那日,是冯家的冯公子陪着兄弟你一起进去的。这么说起来,林兄弟你跟冯紫英交好?你跟他是约好的?”

林靖没想到王熙凤会问这个,心里有点儿奇怪,不由瞟了一眼王熙凤,只数忽然眼见地看见,那块被王熙凤用来掩着嘴的帕子,怎么会有点儿抖动呢?

林靖笑着说道:“这事情,说起来以真是巧了,那日我应了宝二哥的请,帮他去看看小秦相公,没想到在大门外头,就遇上了冯紫英冯大哥了。这要说起来,话就长了,冯大哥还是宝二哥介绍我认识的人。”

林靖现在的太极推手也算有些心得,说话很是会避重就轻。而且,把宝玉也拉了进来。

只是,王熙凤像是根本未曾听闻这些似的,继而说道:“是了,你们一定很是要好。不然,谁平白故陪人去做那样的事情。”这话,有些像自言自语,却实实在在是说给林靖听的。

林靖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听着,跟冯紫英交好又怎么了。

王熙凤也不在那日的事情上多说,话锋一转,问道:“听闻冯公子的先生姓张,却是医中圣手,林兄弟你可知道?”

林靖的眼睛速的眯了眯,又与平时一般二,心中的警报拉响了起来:王熙凤说这个事情做什么,难道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只是,林靖心中虽然拉响了警报,却也急速的盘算着。当年的事情,搁在那时候是个大事,可如今已经是时过境迁,不管是太子也好,八王子也好,如今都已经死的死关的关,而四皇子也登基了,当年的事情,也早已经没有了成为祸害的根基了。

这样一想,林靖倒是放松了,静静地等着听王熙凤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王熙凤这会儿低着个头,咬了咬牙,想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抬头说道:“这个是平儿,你也是知道的,她是我陪嫁丫头中唯一一个好好活着的了。别看她现在只是个通房丫鬟,可在我心里,跟我是姐妹般一样。”

“只是,这丫鬟也不是个命好的,别看现在活蹦乱跳的,只是身子里藏了个大症候。我一直为她延请大夫,只是怎么都没有看好过。有心再要寻访,只是又怕人嚼舌根子。平儿再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稍有体面地大丫环,还真算不得什么。哪怕是那些个大夫,都要看轻她的。”

“林兄弟,我虽然听说张先生的艺术高草,只是不敢贸贸然去请。想来你也能体会吧?”

林靖听到王熙凤说什么平儿有大症候,就知道自己刚刚太敏感了,这人,并不会知道当年之事。把这事撇开了,林靖的脑子也好使上了许多。她看着有些忸怩的凤姐儿,心里陡然明白,只怕,不是什么平儿的大症候。

王熙凤现在只生了个女儿,也还小着呢。据说,以前还有个男胎,都老大的月份了,还是小产了。王熙凤跟贾琏成亲多年,只有这两个孩子的话,想来是有些问题的。

“听闻林兄弟跟冯家那公子很是要好,不知可否带个话,借用一下兄弟你的面子,让那张先生卖个面子,替平儿看上一看?也请他千万不要误会,并不是看轻他,让他替丫鬟看病,只是平儿就跟我亲姐妹一样,”

林靖心里盘算了一阵子,就把里头的吭吭哇哇想了个**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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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再次试探

林靖大概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也就点了点头,这事不费什么力气,顺手种点人情而已。 .哎,我在春天种下了点人情,在秋天收获什么呢?

凤姐儿自然是高兴的,又是吃的玩的塞了一大堆。再说了几句咸淡话后,林靖正要告辞,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声说道:“哟,三姑娘来了。”这声调,可比平常高了几分。

凤姐儿听了,抿了抿嘴,冲着平儿点了点头”“。这平儿忙就几步到了门边,打了帘子迎了出去:“三姑娘来了?有请。”

只听得探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今儿闲着,想着来二嫂子这儿坐坐。你家奶奶在做什么,可曾得闲?”话说着,人已经踏进了屋内。

凤姐儿早就笑着说道:“得闲得闲,就是不得闲,你来了也得闲了。”边说,人也迎了上去。

“听听二嫂子这说的,我倒成了个恶客了。既如此……呀!”探春接口说笑着,眼波流转,像是吃惊于屋内还有另外的人在,惊呼了一声,方又用帕子掩住了口,眉宇间有些懊恼,不该这样大声说笑又惊呼出声。

林靖也早就站起身来,回避已经是来不及了,于是就大方的冲着探春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三妹妹好啊。”

探春脸上红晕已起了来,只是仪态还是大方,这会儿也不再用帕子掩嘴了,而是侧福了福,“见过林表兄。倒是许久未见了。”

这话也对,也不对。

自这次邻家兄妹北上居于此处,贾探春就时时去探望林黛玉,开始时,还是跟宝钗一起,偶尔还有四姑娘惜春。后来,这三姑娘就比旁人去得勤些。黛玉跟林靖住在一个院子里,因此每次三姑娘过去,还会特意让人去给林靖问好。而林靖这儿,或两草或嬷嬷,来应着来人,也回问安好。只是,这些都是在丫鬟婆子间发生的。林靖跟探春并没有见过面。

姑娘大方,林靖当然也不会扭捏,微微笑了笑。只是并不说话。

王熙凤这做嫂子的也不会干看着,忙上来拉着探春往里让了座。

林靖也不再坐下,笑着对凤姐儿道:“二嫂子。我这来了也有会儿了。不如就此告辞了。”转头又向探春道:“三妹妹你多坐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们姑嫂说话了。”

凤姐儿正想应了,不料就听见探春在边上笑了,“呀,看来是我打扰到了表哥跟二嫂子的体己话了。唉!没想到我还真成了恶客。这才进来,就让林表哥告辞了。难道,我这已经让人生厌到了见之退避的地步了?”

林靖略略抬眼看了看探春,这姑娘,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哎,虽说这样玩笑说话在旧年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到底是比那时又大了几岁了。可,要说失礼吧,又算不上。

林靖倒没觉得有啥。王熙凤可是被这“体己话”给尴尬住了,毕竟,她有她的心虚。正在此时,平儿笑着端了茶上来,把茶往三姑娘手里一塞。笑着说道:“三姑娘是越来越会说笑话了。且喝口水,歇一歇。继续说,让咱们二奶奶也听听,什么才叫做伶牙俐齿呢、巧舌如簧呢。”

说完,又到林靖跟前,“林大爷,也给你换一盏茶吧,你才说春茶秋茶的,咱们二爷也才弄了点儿秋茶,你给点评点评?若吃得好,就给您都带了回去。想来,咱们二爷也生不了那样明察秋毫的舌头,白留着也废了。”

“扑哧”凤姐儿早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儿也合着唱双簧,“好你个丫头,倒拿着你主子的东西作人情,可不得了了!”

林靖看着这情形,又看着平儿背着人时对自己露出恳求的样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顺势坐了下来。

这三人坐着,说话的也就只有那两位,非是些琐碎事,林靖只是笑着听着,一言不发。只是有人并不想如此。在又吃了回点心后,探春就像林靖发话了,“这些日子去跟颦儿说话,见她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这就是因为有哥哥在身边了?让人也跟着高兴。”

这话,林靖也不好当哑巴了,但也不过略略说说,客气一下,再感谢人家关心一下。看看有一会儿了,林靖再次告辞,这回说是还有功课要做呢。

王熙凤也不好再留,这就要送人。没想到探春也站了起来,说是今儿个还没有去探望过黛玉,这也就一起过去了。

要说刚刚见着林靖时,探春还会红一下脸,可这会儿,已经完全不见瑟缩,落落大方。像是别人若有什么想头,反倒是不该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靖好奇的看了看这姑娘,这都是怎么啦?

探春看着落落大方,其实手心里早就汗湿了。

前些日子,赵姨娘让人找过自己,太太也找过自己。虽说,自己其实不该这么做,只是身不由己。自己不过是个抱在太太跟前的庶女罢了。况且,这也委屈不了自己。眼前这人,还真是很不错的。若真成了,可是让人欣喜的好姻缘。只是,对于二姐姐跟四妹妹,心中有许多尴尬。

只是,这林大爷到底是书香门第,读书人出身,于规矩上讲究着呢,自己往那院子去了多匝回,愣是一次都没说上话。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事情。

这也是姨娘听说林大爷让凤姐儿派人请去了,忙过来自己处,让自己找凤姐儿说话。赵姨娘虽然语焉不详,也没确切说什么,只是在探春面前却走不了几个回合,就让探春摸出个个大概。

探春面上不显,半推半就的,只说是听了姨娘的劝,跟凤姐儿加紧走动,变得热络些,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见了林靖说些什么,怎么说。这得多少的度,不能多一份,让人觉得自己轻佻没有规矩,也不能少一份,弄得冷冰冰显不出自己的好意热忱。

现在,这面上有多大方,心中就有多少紧张。

王熙凤愣了愣,马上笑道:“听三姑娘说的,我倒是要脸红了。只是等下我还真脱不开身。来来来,平儿,你且随着林大爷三姑娘走一回,把那秋茶也带上。林姑娘也是个爱茶的,让她也尝尝。省得留在我这儿,落个牛嚼牡丹的丑名。”

虽说,探春还是带着丫鬟的,但王熙凤这作为嫂子的再派个人跟着,这样,也多少缓和一下。

林靖也不管这些计较,只是笑笑,稍远些跟在这几个女子的身后。反正,只要人没有挑明白,她就是不懂,不明白。若有人敢挑明,哈,难道忘了她还在孝中不成?即便是过了那服丧期,这事情,还得她自己作主。当然,林如海身前给弄得那个迎春,是个麻烦,父母之命啊。

这样不咸不淡的跟着,直到回了林靖的院子,就此分开,探春回眸一望,那眼中几许深意,倒是让林靖心沉了沉。

摇了摇头,把那些乱其八糟的想头抛开,林靖倒是在书房中有闷到了晚上。收拾了东西,碧草才过来回事。

碧草怀里抱着个包袱,林靖看了挑了挑眉,听者碧草道:“主子,这是琏二奶奶给咱门的秋茶。只是,主子,她们可是包裹拿错了?”

说着,就把那包裹放在了书桌上头,开始揭包袱皮。才揭了一半,这透露出来的光头,就把林靖的眼神吸引过去了。等全部打开,林靖才好笑呢,这哪是什么秋茶啊?

里头是件石冻子摆设,雕的是蟾宫折桂的样子,做工细腻传神,典型的苏工精品。这还不是最最难得的地,这么大件石冻子,竟然是田黄的。

林靖细细赏玩了会儿,才让碧草收起来。这不是包裹错了,这是王熙凤给的好处。既给了,那就收着,若林靖不收,王熙凤才着紧呢。

跟冯紫英打了个招呼,至于张先生如何看诊,那主仆又是如何互相假扮身份,就不用林靖cāo心了。

而三姑娘的这出,在府里根本没有人说什么。三姑娘倒是跟黛玉日日亲近起来,看得宝玉又是心中长草,也是日日不落的过来。不过,宝玉再怎么混日子逃课,也有穷尽的时候,tèbié是贾政有间歇性开始关心起他学业的事情。

天气一日日的寒了起来,随着冬天的日渐寒冷,这一年又要到了底。

过年,是件极喜庆的事情,不光是荣国府,荣宁街,这普天下都该喜气洋洋的。只是,越是这个时候,林家兄妹俩就越有些个凄凉。

越到年底越是事多,自进了腊月,先有腊八,而后冬至小年,祭祖祭灶,除夕守岁等等。;老太太倒是有心拉着林家一起过,可这回,林靖一点不含糊的拒绝了。别的先不说,这祭祖如何能一起?还有,林家现在是重孝,这忌讳可不是一般二般的。

磕磕绊绊的,林靖总算对着黛玉过了个憋的话的年。

只是年的第一天,人才煮了汤圆要吃,就听见门房急报,宫里派人出来了。

(谢谢chiehching童鞋以及毒你万遍童鞋的平安符,抱住飞一个~

126开年既乱

大年初一,那是贾元春的生辰。

127不祥之人

老太太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杂乱的场面。 .院子里头,甚至连大声说话、步疾走的仆人都未曾有。只是,虽然都肃穆地守着规矩,可神色中的提心吊胆,还是显而易见的。

满府喜庆红色的过年装饰,衬着那些恍然失措,各外的触目惊心。

林靖带着黛玉一路过来,都没见几个仆人过来行礼问安。林靖心里暗摇头,这荣国府,果然只是一个花架子了”“。

等到了老太太那里,总算看着像样子了。有人迎上来给林靖兄妹请安,拜年。再得了林靖的红包后,不管如何,还是挤出笑脸来给林靖黛玉通报了。

林靖黛玉马上就被迎了进去。

先不说别的,磕头拜年是首要的事情。等史老太君一连声地说着好孩子,给了红包让人扶起来后,林靖偷眼看着,老太太面色虽不太好,好似神情中并没有怎么慌乱,这会儿的笑声,还是很欣慰的。

比之老太太,那两位太太可是差太多了。许是贾赦没被宣进宫里,又或是毕竟是小门户出身,不太了解这其中的凶险,邢夫人还能坐得住些,只是满脸的烦躁却是遮不住的,只是那眼剜着王夫人。

大概,在她想头里,她家老爷并没有被叫进宫里,那就是说,即便是出了乱子,也是因为老二的事情,不然为何偏偏把贾政宣进宫了。加上平时的仇旧恨,这会儿的眼神,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邢夫人用眼神杀着人,可偏偏王夫人并知觉,只是那样木木的坐着。看着,连魂儿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老太太虽然看得见,只是这会儿。却没这个心力去搭理她们。而王熙凤,一边是她婆婆,一边是她娘家姑妈,虽然心中有偏好,可却不能带到面上,也只能装傻。

林靖按序给两人都拜了年。才眼光四下一看,“咦”了一声,道:“不知琏二哥和宝二哥在哪儿,我还想着拿他们的红包儿呢。”

其实林靖一进来,就发现。宝玉及三春都不在屋子里,就是李纨也不在,只留着王熙凤在边上伺候着。心里一转,也就明白了,大概是怕小辈们担心,就让李纨带着边儿去了。至于贾琏,不是跟贾赦在一起。就是被派出去打听消息了。

只是,林靖门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省得自己不说,倒让黛玉说了,那什么尴尬。果然,林靖话音才落。黛玉就微微绷了绷身子。

老太太眯了眯眼,把这些都落在了眼里,包括黛玉微肿的眼睛。心里点了点头,这个外孙女儿,还真没白养,只是对于林靖,有了份不确定。

老太太笑着道:“你琏二哥哥在外头忙着呢。宝玉那几个又闹腾得慌,这不。我让他们都在那屋里闹去吧。我这儿也好静静地说会儿话。”说着,就吩咐鸳鸯把林靖黛玉送过去,还说要嘱咐大奶奶好好儿的带着弟弟妹妹们玩,可别争吃年糕争恼了,又是嘱咐宝玉不许欺负妹妹。

林靖一直分心留神着黛玉,只见这会儿的黛玉,眼中的急切已经遮掩不住了,但好在一向的矜持还让她端得住。

心中一声叹息,林靖决定不在这时候管着黛玉了,何必在外头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呢,以后,有的是办法。所以,笑着对老太太道:“妹妹过去吧。日日在屋里,虽然姐妹们时来探望,但总没过年热闹。只是,”低头做足羞赧,有些腼腆的一笑,“我还是在这儿陪着老太太,太太们并二嫂子。还望几位别嫌弃我才好。”说着,眼睛望自己身上的衣物一扫。

虽然是过年,可林靖兄妹可是身上有孝的,这一年还未曾满呢。在人家家里虽然不能明晃晃的穿着麻衣,可身上的素色棉布,还是相当明显,tèbié是在这满天满地的红色中,觉了几分刺眼。

王夫人原本人魂都在哪里了,刚刚拿几声宝玉把她的魂儿给叫了回来。这会儿听见林靖如此说,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眼神就直直的刺向林家兄妹,最后落在了黛玉身上,那里面的厌恶,已经都遮掩不住了。

弱龄丧母失弟,未及金钗之龄又失怙,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五不取了,这人,就是个不祥之人吧?如今老爷如此,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人的缘故?这**害完了父母幼弟,难道还要来带累宝玉不成?

这样想着,王夫人眼中就差点儿要滴血了,老爷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儿还在深宫之中,如今她只有宝玉了。她的心肝肉,她的仰仗,怎么能让这晦气之人带累了?

王夫人使劲儿的握着手,借着指甲刺着掌心的微痛,让自己开口了,声音干哑,让人侧目。王夫人扯着僵硬的笑脸,说到:“靖哥儿可真是会说话。你们都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谁还敢嫌弃你们?别说老太太了,我都爱不过来呢。来,玉儿,到二舅母这儿来。”

黛玉本待是想着要去找宝玉的,只是听着林靖的话时,心中一凛,有些个羞愧,自己原说要来陪着老太太的,怎么着就去找宝玉了呢?只是若要附和着哥哥的话,心中又放不下宝玉。这会儿听见王夫人招呼,只得过去了。

哪晓得王夫人见黛玉过去,一把就紧紧拉住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嘴里说着,“过年忙碌,几日不见,姑娘倒是清减了,再加上这身打扮,见柔弱。我看着就心生怜惜。好孩子,咱们不去跟那几个闹去,你就在舅妈身边陪着舅妈。哎,我虽有女儿,却没有这样可人疼的。”

这都叫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黛玉只觉得听着刺耳,再加上手腕被紧紧握着,生疼生疼,心中比以往时候任何时候都清晰意识道,二舅母,怕是不喜欢自己。

这样想着,心中惶恐,眼泪就要冒出来,只是还记得今儿个的日子,还记得哥哥借着这日子好好发作了紫鹃,硬生生地把眼泪又逼回了去。

老太太也听着不像,只是这会儿实在是没这个闲心。

不管是上一世的那些美好回忆,还是那个“林”字,林靖以前是一直护着黛玉,这会儿却也没出声,有时候,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

是以林靖只是坐在老太太身边,像是完全不知道似的。

黛玉虽知道那些风刀霜剑严相逼,可并没有真正直面过恶意。这会儿感觉到二舅母的不喜,又是忍住了眼泪,直觉反应,就是向林靖那儿看过去。以往,那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位哥哥总是护在头里的。

只是看到林靖没事人似的坐在老太太跟前,一点儿都没觉察到自己这儿的不妥,不由心中有些悲愤。不,不光有悲愤,还有些其它。只是为什么会悲愤,还有的是什么,这会儿都来不及深想。

事实上,这会儿也没功夫给许多然反应。

这会儿,就听见外头一连串的呼叫声,“老太太,老太太,,,有,有旨意。”

这会儿,又来了个小黄门传口谕,宣一品夫人贾史氏和五品宜人贾王氏进宫。

这下子,连邢夫人都脚软的站不起来了。被下人拖跪着领了口谕,又被扶着站起来,只剩下茫然。

老太太心中也吃不住了,只是面上还是端得住,看着老大媳妇不像样,只能转而嘱咐了王熙凤两句勿慌之类的。

反倒是林靖在一边点头道,“老太太还是去换上诰命正服吧。这位公公还等着呢。”

这话让史太君一激灵,自己也真是糊涂了,看着林靖凑过去跟那小太监搭话,又拉了下那小太监的手,然后那太监就笑嘻嘻的跟林靖说话了,心里一松。

只是想到那是林靖,林靖!怎么都养不熟的,老太太心里又是比复杂。

且不说史老太太和王夫人按品着装,跟着小太监进宫了。只说这荣国府,老太太正房里,主人都走了,林靖就要告辞。

只是王熙凤却着紧地留着林靖不放。凤姐儿虽然是个能干的,但总是女子,自己觉着缺了些底气,身边有个男丁总是好的。如今大老爷靠不上,二老爷又在宫中,自己丈夫去打探消息去了,估计这会儿是守在宫门口呢,而宝玉是指望不上了,而那些庶出的凤姐儿压根没把他们当成是正经主子看待,唯剩下眼前的这个细瘦柳条似的少年,让人觉着安心,没来由地想让人倚靠着。

林靖不得法子,只能留着跟邢夫人凤姐儿等作伴,好好一个大年初一,就这么白瞎了,虽然就算没这档子事林靖没有什么安排,可,好歹可以睡觉或者躺着看住犯懒啊。

还为了不让那邢夫人以及那些丫鬟婆子在自己耳边一个劲儿的丧气折腾,林靖只能是说着没准是好事的话。

像是为了应证林靖的说话,这回没多久,就有赖大极喜地回来报信儿了:荣国府出娘娘了!

坤宁宫女史贾氏,身出荣国公府,贤孝才德,恩封为凤藻宫尚书,特又加封贤德妃。

(偷偷上来加一,抱抱大家~

128兰州会馆

从地狱到天堂要多久?

林靖见识过了,原来,从惶惶如丧家之犬,到喜极登顶之态,不需要一刻钟!

刚刚,在得到赖大的喜报,看着凤姐儿已经控制不住她嘴角咧开的程度时,林靖明智的告辞了。冰@火!中文 .惶恐时是需要人陪伴的,而美梦中却并不一定需要人分享。再说,林靖也不想留在那儿,听着那些言不由衷的感激,而自己,既然要做,那就把姿态做足吧!

只是,一路上回去,看着那些样样得意、奔走相告、大声喧哗的下仆,根本想象不出,就在一刻之前,这还散发着宛如即将崩塌废屋般的死灰之色”“。这样的府邸,能经得起什么动荡?

林黛玉是跟着林靖一起回来的。虽然刚刚告辞时,凤姐儿力邀黛玉去跟姐妹们做个伴,可黛玉不知为何,摇头推拒了。

这回,连林靖都觉得有些稀奇,她可是将黛玉眼中的期盼看得真真的。虽然,后来王夫人的说话不中听,可是,王夫人的不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黛玉就如此了呢?

这也是林靖并不太关注内宅才认为错了。王夫人虽然使了许多小手段,可面上却是个慈爱的舅母,黛玉可是头一遭如此直面这些,再加上黛玉本就敏感纤细的认知,怎么能忽略这些呢?

而且,最主要的,以黛玉高洁的性情,雪中送炭可以有,那锦上添花可是不屑去做的。

因而现在黛玉坚决推却了凤姐儿的好意,倒让林靖有些个窃喜,以为自己那些个举措,终于让黛玉有些个明白了。

回到小跨院,忙了这一通,耽搁了不少事情,嘱咐黛玉好好歇歇。又让紫鹃等细心服侍,林靖才换了衣裳归置了东西出了门。

身上有孝不能上人家府上拜年给人添晦气,可是不妨碍林靖在府外头给朱先生磕头。只是,如此这般,倒是又让人对林靖指指点点,说着些好与不好的话。林靖有些个自嘲,自己可是诚心实意的感激先生的,可,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迷失本心。真成了沽名钓誉之流呢?

办了正事,林靖也不想就这样回荣国府,只在外头散散走走。

人们总以为。过大年会很热闹,其实,真出来在外头,就会发现,大街上可是冷冷清清的。别说没几个行人。大家都在家里团聚,就是好些上铺酒楼,都贴了红封,写了来年大吉的歇业红帖。

或许,只有少数法归家滞留在外的,才在这样的日子。在外头闲逛。

所以,按理来说,林靖该是显眼的。只是。今日可有些不同。

林靖就发现,今日这外头,三五个一撮,都在议论着什么,耳边。是不是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铜锣声。

林家福忙上来禀报他打听得来的消息,今儿个官府在东市、西市、四九城门都贴了告示。瑞年丰登,大赦天下!

林靖才知道这个,心中猛地一松,一股喜中带着酸涩的情绪就泛了上来。忙指使着人就近去了东市。

告示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有身着衙役服饰的人在那儿守着,时不时地敲击着一扇大锣,隔上一会儿,就会对这百姓宣读一下告示,并有个饱年秀才咬文嚼字做着解释。

皇登基,并未大赦天下,也没有加开恩科。今日,却借着年伊始,以去岁瑞丰、恩祈来年之名,行这帝皇的庆贺。

林靖明白,这是看着上皇呢,这个“儿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一世的嘉靖,在乾隆跟前可是加紧着尾巴,任骂任罚的,怪乎他那么恨和绅。

只是,这些,现在还跟自己暂时没有关系,林靖只想着,白瑞,还好吧?他这人在哪儿呢?

守岁抄经,加上贾府的那么一出,现在看着人头攒动,激动以后,总算泛起了乏力。可林靖还是不想就此回去,找不着茶室,林靖微微蹙着眉,这会儿,罄儿的机灵劲儿上来了,给出了个主意,就上同乡会馆吧。

林家福一拍罄儿的头,“你小子,总算是派上了回用场。”

大过年的,世人总想着回家团圆,可也有不如意的,所以客栈什么的,还是有些的。而这同乡会馆是热闹,老乡们聚在一起,听着乡音,恍如身处家乡。

这几个小子在京中摸熟了,就要把林靖往扬州会馆带。可林靖连连摇头,别忘了,自己现在还尴尬着呢。

“这?要不去江南省会馆?”罄儿小心提议着。

“不,去其它省的。东三省,西六省,广东,云南,哪儿都成。”林靖打定了主意。

“这?”这些人虽然在京中乱窜,可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原先也没有关心过这些,那江南扬州,也只是因为是沾着地理亲情才记上心的,这会儿倒真是有些抓瞎,这些什么会馆,都在哪儿呢?

还是林家福心中一动,禀到:“那,主子,要不就去兰州会馆?只是,这个……”

“好,就这个,前面带路。”林靖真是累了,也不等林家福说完,忙点点头。

曲里拐弯的,也不知道林家福怎么会摸索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外头看着就是,灰突突的,林靖看着,自以为明白了林家福的未尽之言。这人,大概是怕自己现这个地方腌臜吧?可谁又能知道,自己可不是只会待富贵窝子,不说自己才来这儿的那几年,上一世自己也是到处出差的,真可谓住得六星级,趴得大车店。这儿,可真是小意思了。

林靖也不等人再说什么,就示意人打帘子。只是,林靖还真是富贵窝里呆久了,很多东西有些淡忘了,这才一踏进去,好悬没被熏了个大跟头。烟草、羊膻、大蒜、脚气,各式各样的怪味儿,加上热哄哄的碳气,还真是,够可以的。

那几个跟着的,年纪大的还算沉稳,并没有什么异状,那几个小厮就有啊哟出声的。这一下,里面三三两两的人就看了过来。发现是个标致小公子模样的,这过节人都松散着,就有哗然出声的,有吹口哨儿,有放肆大笑的。

再怎么说,林靖身边这几个都是出自官家,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被管教着不生事不顽劣,可并没有这样被人调笑过,年纪大的还好,那年纪小又长得清秀的,脸就拉下来,想着主子也被人愚笑了,是不忿,这眼一瞪,就直直刺向那几个人,要不是林家规矩大,早就骂出声来了。

好在马上就有掌柜的打了原场,冲着那些人嚷嚷了些土话,才阻止了个笑闹。

这边,就有小二哥招呼林靖,说是过年缺人手,上头雅座歇业,客官是就在这大堂里选个座儿呢,还是再看看?

林靖早已乏了,哪容再看看另找地方,也就在稍微靠边僻静处选两个桌子。

这一早上折腾,大家伙儿都饿了,听着小二说唱似的一大串儿报下来,林靖只让拣那素净的上来,但凡有荤腥的都不能动。这躲在屋里吃点儿荤的也罢了,出来可是不成的。

冬日素菜本就少,这端上来,非是白菜豆腐之流,烩面虽好,但不能用羊肉汤,也就没了吃头。

那几个闲汉本就事可做,又喝多了甜醅子,刚刚虽然被掌柜的阻了,可并没有就此撂开,而是趣味十足的看着呢。这会儿见林靖这一行人看着像是大家出身,可却吃这些不中用的,就有哈哈笑了。

其中一个,也不知道跟这几个咕噜咕噜说了些什么,就被挑唆得坐不住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三倒就凑到了林靖这两桌跟前,“啧啧,瞅瞅,瞅瞅,这大过年的,都吃得是什么啊?你家可真是吝啬的!”

而后,又借着酒劲儿,冲着鼓儿笑道:“小孩儿,刚刚你就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头直犯嘀咕。你这不会是看上大爷我了吧?大爷我行事正着呢,可不好那口。不过,”这眼神又上下扫了鼓儿一遍,“看着你娘们兮兮的,不会是小丫头假扮的吧?就冲着这个,你跟我喝个对嘴儿,我请你们这上上下下吃顿好的!”

鼓儿生得清秀,本来就忌讳这些。荣国府里,漂亮的小厮,还有着别样的功用,所以,看着鼓儿有时也是不三不四的。鼓儿自知客居,很多时候不是指着鼻子的事情也就忍了。

可现在,这说到面上,怎么忍?

其实,这别说鼓儿忍不住,林靖也不能任人欺负她的小厮,啪的一声,就把筷子给撂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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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大逆不道

事后,有时候,林靖偶尔回想起来,自己这个,到底是该说命中有贵人呢,还是该说自己就是那个穿越者典型体质?迎合了穿越大神的走哪儿哪儿不太平的定律?

那时,林靖不能让人欺负了,可是她又有着自己的尴尬当然,因为这个尴尬,她其实该是闭门不出的,可惜她心里又憋屈的慌。 .

只是当林靖正想不管不顾chongdong一回时,就有一只手过来,拎起了那醉汉的衣领子,一把推搡到了一边儿去”“。

那闲汉本待不买账,可抬头看见拎着他衣领子的人,意外地,就怂了。

只是那人可并没有因为闲汉怂了就住手了,直接把人拎到了柜台边上,拍开了柜台上那小坛子烧刀子,捏开闲汉的嘴,提起坛子就往里倒酒,也不管人是吞了还是都吐在了外头,倒了小半坛才停下来,搁下酒坛子,又抄起柜台上的抹布,就塞到那汉子嘴里搅动……

这个,像是在给那闲汉洗嘴?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人目瞪口呆,又带着几分凶残,瞬时让那些喝多了上头的都醒了酒,乖乖的夹起了尾巴,别说是看清了原来是那人啊!

别人看清了,林靖也看清了,这个横加出手的,以前跟自己说过话,虽然仅仅是那人说而自己来不及反应。那人,就是金铮的私人递员。

得,别说了,准是金铮不知在哪儿窝着,看见了这样一出。

果然,那人给闲汉洗完了嘴,就又走到了林靖跟前,一弯腰鞠躬。道:“我家主子有请,不知公子是否赏脸移步。”

这到底是问句,祈使句,还是陈述句?

兴许是刚刚的冲击,让林靖大脑还没正常进入引导区,竟然还会厘头的分析了下句型。只是马上又满头黑线的回过神来,冲着那人友好的点点头,“还请这个管家带路。”她只是偶尔抽住了分析一下句型而已,又不是分不出好赖。

林靖的那几个随人一听自家主子的话,马上也站起来要跟着。却听那人吩咐掌柜,让好茶好菜的招待,不动荤腥。兴许是在菩萨跟前许了愿,吃不得羊肉烩面,那还有酿皮子和炒粉呢。

如此,不露痕迹的替林靖等人圆了回来,却又摆明了只让林靖过去。只是。这人管这人说,那些林靖的随从只拿眼睛看着自己家的主子。

早在那人说这些的时候,林家福已经凑到林靖耳边,说了“西宁世子”四个字。林靖心里动了动,自己是认出了那人,才知道是金铮。可林家福是怎么知道的?也是认出了人,还是另有什么说话?不期然的,林家福才刚话语未尽的样子。就冒了出来。看来,今天还是太不谨慎了。

幸好,是西宁世子。

不过,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林靖就又马上在心中摇头。什么叫做“幸好”?

只是,对于西宁世子。林靖还真没怎么想要如刺猬般竖起浑身的刺。现在那人既如此说,林靖也就冲着随从点点头,安抚了下众人,自己站起身来,由着那人指引着。

踏上上二楼去的楼梯,林靖又回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大堂,见众人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算是眼神对上了那个小二哥,那个小二哥也只是恭敬的弯了弯腰,并没流露出什么额外的表情,刚刚那个说二楼雅座不开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他。

二楼是没什么人的,准确地说,只有一间有客人。只是,这一间的客人,排场就相当的大。

金铮坐在座上,难得的没有如以往那般硬冷锋利犹如出鞘的宝剑,而像是沉浸入水中,裹上了层莹润水气,虽然透过着水气还是看得见那里头的锐利硬挺,却又生出些蒙蒙柔软,就算是冷,也不是那种欲冻人成冰的那种。就一如那些年前,高旻寺那个做早课的金家大爷。

听见林靖过来,也不等林靖开口,金铮就点了点边上的空位道:“坐。”而他自己,还是那么微闭着眼睛,慢慢喝着面前的那碗甜醅子,喝一口,停一会儿,让那酿液在口中充斥,然后又慢慢滑落下食管。这架势,明明是在品着美酒嘛,哪像是在吃这种一文钱的甜酒酿。

林靖也不知道这人叫自己上来是干什么的,只是既然让自己坐下,那就坐了。才坐下,金铮也给她倒了碗甜醅子。

林靖倒是没有觉着金铮给自己倒酒是多荣耀的事情,只是,这会儿她也馋了这东西,这还是上一世出差去兰州时喝的,当时只觉得甜甜的很好喝,跟酒酿米酒之类差不多,可没想到这东西后劲还是有些得,还把她给放倒了。

林靖也不用金铮再招呼了,很慢很慢的吃起来了,仔细回味着与上一世的不同。只是一低头,就见金铮把那碟灰豆子朝她推了推。得,甜食甜酒,不错。

只等林靖喝完了大半碗甜醅子,干掉一小半的灰豆子,随意间一抬头,才发现金铮早就不在吃那些东西了,眼睛也睁开来了,盯着自己猛看。

林靖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大概没睡觉脑子糊涂?怎么就能这样没心没肺的?

林靖正纠结着如何挽救自己的正常神经反射,就听见这人开口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碰上你,你总是不消停?”虽然嗓音的本质没变,可这会儿却因这人的缓和,多了丝温和,林靖甚至听出其中还有丝效益。

只是对于这人的问话,林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吭哧吭哧半天,忽又端起碗,喝起酒来。罢了,随着人怎么想。

这人也并不是需要答案,状似只要人陪着说说话。不,连说话都省了,只要陪着就好。

林靖虽低着头,但还是看见那人对身后服侍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出去了,过了会儿,就有人递上几个盘子。林靖一看,认识,兰州也是有羊肉泡馍的。好东西啊,只可惜,这东西,自己现在虽然很想吃,却吃不得啊。

哪想到金铮挥挥手,屋子里那些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借着这人就对林靖洋洋下巴,“吃吧。”

林靖虽然对眼前这人防备心轻些,却不是一点儿也不提防的,见这阵势,忙推拒了去。“多谢世子好意,只是,靖,却着实不方便。”

可没想到,那人“嗤”了一下,“得了,你就糊弄鬼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父子是怎么回事情。”

这话,其实还真是够得上大逆不道,就算是林如海对林靖不好,可在这世道上,天下不是的父母!只是,这人就这样轻飘飘的说着,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着,还又把盘子往林靖跟前推了推,“吃吧,你这都赶上竹篾条儿了。”

这就把什么守孝之类的都带过去了。

林靖的身份,放在一般光头百姓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可在金铮这样的人前,林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这样一个小秀才,有什么能让别人算计一下的,这可不是荣国府内院。

这样想着,林靖也就不cāo那心了,就着汤汁,还真吃了起来。

有时候,事情就这么奇怪,两个不对等的人,可能因为某个小事,也因为某种心情,就互相看顺眼,不顾本身的不对等,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而这个闲聊,还聊得有声有色,就连金铮都笑了好几回。

等林靖离开告辞时,这肚子里已经塞不下晚饭了。

踏进荣国府中,林靖也还保持着好心情,年的第一天,还真是个不错的开始,不管是对于荣国府,还是对于自己。

因而,林靖看见在自己屋子里等着的宝玉,也笑着道了个喜,“国舅爷,怎么想着过来坐坐了?”

宝玉原本看见林靖回来了,脸上是笑盈盈的,可听了林靖这话,忽然就板上了脸了,“你怎么学那些个禄蠹说话?什么国舅爷的?但凡一个女子,在那里头,没人疼没人怜,外头家人还要指望着她,这不跟吃她的肉吸她的血有什么区别?我是不希罕这个国舅爷的!你也趁早别说这样的话来让我堵心!”

林靖听这话倒是一惊,还真没想到宝玉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只是再一想想,依着这人往日的调调,女孩儿就是珍珠花儿,该是被疼被怜惜的,但凡与经济仕途相关的,都是禄蠹,都是不堪入目的,这样一想,还真能让宝玉这么说。

只是,这些话,还真是对女子心疼到了极致,连皇帝都放在一边了,皇帝的妃子都没人疼爱了,那皇帝,那个啥,这话还真是,啧,别扭。不过,就冲着这话,还是让林靖对宝玉看高了点儿,虽然这宝玉一向是有点儿说得多做得少。

林靖不由笑道:“是。以后再也不说了。只是,二哥哥还是小心些好,别整天把那些挂在嘴里,要是让那些坏心的人听去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二哥哥,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在我这儿猫着?”

130有限善心

在林靖看来,宝玉其实真是个很好弄的人,哪家的富贵公子,有宝玉这样的好脾气?

这不,林靖话音才落,宝玉脸上又笑开花了,连连点头,“嗯,好兄弟,我知道你惦记着我.高速放心,我也不是逢人就说的,我只在我屋子那几个和你跟前说说罢了。”

宝玉现在是高兴的,因为着林靖的关心,因而也没再问林靖,今儿个林靖怎么没同自己一道呢”“。他可是一大早上就去老太太那儿拜年,后来想着林兄弟和林妹妹必然也得去,就一直等着。结果倒叫自己白等,让袭人去问,说是林兄弟和林妹俩给老太太等拜了年就回去了。老太太倒是让他们来跟自己一处呢,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两位都没有过来。

宝玉见袭人说的时候笑容有点儿勉强,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因着一向对这丫鬟的体谅,也就没有追问袭人到底瞒着什么,点点头,胡乱替林氏兄妹找了个借口,“许是林兄弟怕咱们忌讳”。所以,宝玉也没看到袭人转过身有些失望的表情。

只是,宝玉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意难平的,所以这孩子在午食后,偷了个冷子就过来了。

这回,宝玉倒是见到了妹妹。大过年的,林嬷嬷再怎么着,也不能太不讲情面了,跟何况她们还在这荣国府住着呢,而宝玉的嫡亲姐姐,才刚封了贤德妃!

宝玉在黛玉跟前来本就是挺不直腰杆子的,这会儿还是照样,根本抱怨不出为啥早上不来跟自己一处,只是围着妹妹说些傻话,又罗哩罗索的关心着各类日常起居。

黛玉也是惦记着宝玉的,只是姑娘的矜持却又让她放不下身段。说了些冷潮热讽的话,可宝玉全当补药吃了,就又让黛玉心软和了。可若要说就此两人亲亲热热地说话吧,冷不丁的又想起王夫人那种态度。这种恶意,让黛玉法忽视。于是,对着宝玉又有了股子说不出的心酸。

而宝玉这娃说得好听点儿,就是有点儿忘性大,见妹妹如此种种婉约,早忘了袭人说的那些个该如何不该如何了,是围着大转。要是林靖在这儿。肯定看得出宝玉深厚差不多要具现出条尾巴了,这使劲儿摇着,都赶得上电风扇的叶子板了。

所以。奇迹般的,这两人在别别扭扭了半年多后,竟然奇迹般地又和好了。

这多半年的功夫,宝玉可是得有多少事情要跟妹妹说道说道,心中活。这话就多,眼看着都好长功夫了,兀自不走呢。

这大年初一,虽说是下半晌不兴给人拜年,不用四处走动什么的,可也不能就赖在表姑娘屋子里一下午啊。

雪雁等在林嬷嬷指示下。已经过来换了几回茶了,可这位还在兴兴头上呢。最后还是林嬷嬷实在憋不住了,也就笑着过来。问着黛玉道:“眼看着,姑娘坐了一下午都没动过。大爷可是说了,久坐未必好,得少许活动活动。姑娘可稍微挪挪步子?这茶也吃了一下午了,这东西醒神。姑娘这就吃兴了吧?昨儿守岁,今儿个若再走了困。大爷明儿个一准有话说。”

大过年,说话用词有讲究,也不能赶着客人,不得法,只能祭出林靖来。黛玉听明白了,脸上就烧红了。不光是黛玉,就是宝玉,也是讪讪的。

这下不好再赖着,宝玉摸摸鼻子,只好告辞。

这一出来,才想着还没去看过林靖呢。

所以,其实宝玉也没等林靖多少时候,因而除了开心于林兄弟对自己的关心,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对于林靖的问话,也只说是惦记着林兄弟和妹妹了。

林靖虽然有点儿熏然,可这一眼,还是把宝玉给看透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宝玉。

宝玉这人,拿后世的话来说,大概是属于外貌协会的,看着林靖隽秀容颜,比之男子,少了分阳刚却多了点柔美温润,较之女子,减了点yīn柔却增了点英挺洒脱,再加上那眯眼一笑,就让他一下子忘记了妹妹,只把这人看进眼里心里,又想起此人对自己的关心,与自己知音莫逆,只觉得心中喜悦,痒痒酥酥的只往外泛,手脚都没处放了。

宝玉想着要对这个人好,而且,不知怎么的,这会儿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心虚,于是又开始绕着林靖打圈儿了。想着林靖是第一回在京中过年,就说这好些习俗趣事,这倒是让林靖听着有些趣味。

一个有心讨好,一个心情也不错,再加上林靖又不是什么难以讨好的,这屋里的气氛是活的,比之刚刚宝黛在一起还要融洽。

可,往往活中,就有人来搅局。这不,就听见外头袭人的声音响起来了。

那会儿,其实袭人是看着宝玉偷偷溜出屋子的。不用问,袭人用脚头都猜得出宝玉这是往哪儿去。搁往常,这位一定会很贤惠的叫住宝玉,询问去哪儿,去多久,多穿些,别冻着诸如此类的。可今天,这位袭人姑娘眼珠子一转,就没吭声。

等看着时辰差不多,这位袭人姑娘就出门了,直奔了荣禧堂。到了那儿,也不让人通报,只是隔着棉帘子跟人说话,而后又故意弄出了些大声来。

果然,真按着袭人的想法,就有人出来看看了。

这事还真巧,出来的,是服侍着王夫人的金钏儿。这金钏儿说不上跟袭人有多好,反倒是有些不对付,但凡有些什么事情,面上笑着,却终能咋唬上两句。

平时,袭人看见金钏儿心中要皱眉,可今天却是求不得呢。若不是这人,自己说不得还得再多弄出点儿什么来,可现在,怕是不用了。

果然,金钏看见是袭人,就笑了,“呀,是袭人啊,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来回太太的吧?太太还歇着呢。要不,你等着?只是,也不是我要说,这好歹是正屋,太太还在里头歇着呢,怎么就弄得咋咋唬唬的?你可试当差当老的,又是贤惠人,今儿个怎么就成这样了?”

袭人面上尴尬着,像是被金钏说的下不来台,“是是,你说的很是。太太还歇着?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过来给太太磕头。”

金钏没想到这袭人会这样说,一下子倒是有些为难了,若袭人真有事找太太,她哪敢拦着?她也知道,太太对宝玉身边的事着紧着呢。这下就不肯放袭人离开,说是自己进去看看,没准太太就歇好了,她一定趁早把袭人来的事情给禀了,让袭人稍等等,说笑着还要袭人记着她人情。

袭人这回干脆就笑不出了,只是推脱不敢打扰。

袭人越是这样,金钏就越是起疑,只拉着袭人不放。最后还是袭人让了步,说自己是过来找宝玉的。

金钏儿稀奇,宝玉多早晚来过这儿?勉为其难的,袭人说了缘由,然后又说既然宝玉不在太太这儿,那自己还要去别处再找找。

依袭人所料,这金钏肯定会在太太跟前添油加醋的狠一通禀报,而不是像彩云彩霞等人,把这事情瞒下来。

这种不动声色的上眼药,是她最拿手的。今儿上午,在老太太那儿的事情,袭人是得了消息,太太的那些话,让她清楚地看出了某些事情。

而现在,自己虽然落了个失察,可是自己只不过是个丫鬟,还能拘着爷们?再说了,她这样到处找人,落了个笨笨的却是勤勉的模样才好呢,她这些年算是摸清楚了,太太就喜欢这样的。

所以,袭人这会儿看见宝玉,就大大地吁了口气,有些埋怨道:“二爷在这儿呢,倒教我好找。这一圈下来,腿肚子都要细些了。”

说着这话,袭人又对林靖行礼,说着过年拜年的吉祥话。可是,一转眼,又说自家二爷,丢了筷子就往外跑,也不管人要不要歇晌,倒是闹得林大爷不能午休了,再加上昨儿守岁,这会儿定是喜高了。还说自己家二爷格外看重大爷,这不知不觉就扰了林大爷这么些个时候,幸好林大爷好耐性,能陪着二爷云云。只是,还望林大爷多担待些二爷,二爷只是喜欢表弟,不是存心给大爷添麻烦的等等。

林靖听着听着就笑了。

林靖原来并不打算跟一个丫鬟计较什么的。这荣国府的内院,算计她的,有史老太君,有王夫人,当然还可能有邢夫人等。这些人,林靖自然是不会客气的。可一个丫鬟,本身就是命不由她自己,努力挣扎着想活得好一些,林靖有限的善心,让她对这些人缓和许多。

林靖的眼界格局,注定让她不会跟这些人斤斤计较。

可是,也说了,林靖的善心,还是有限的。

任谁兴兴头上被打扰,都不会太高兴得,何况还听了这意有所指的一堆话,这里面的各种挑拨,还真是层层叠叠,都赶上千层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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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老实话,今天好茶中暑了。今天没码字,这是好茶最后一章存稿,昨天为了不用这存稿,码字到今天凌晨,可还是败给了这样的好天气~

明天告诉大家,好茶是如何差点儿变成太阳底下的熟肉的~

131借机撒泼

林靖也不搭理袭人,忽然扬声喊了一下,“碧草!”

袭人正面带笑容慢慢说着,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林靖这猛地一大声还真把她唬了一下,就半张着嘴儿愣在那儿了。冰@火!中文 .高速

不独是她,连宝玉都不知这是怎么了。

碧草却以锻炼出一颗淡定的心,这时上前半步,“主子!”

“赏!”林靖还是不看袭人,只是虚点了下那个方向”“。碧草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马上递了个封包给袭人。

袭人给弄得有点儿蒙,这是哪跟哪儿啊?这要说过年给封包儿吧,可她明显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啊!

林靖也不管她,在一边拍着巴掌,笑眯眯的叫了个好,然后对着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宝玉道:“宝二哥,我身上带着孝,就算是过年,也不能吃酒听戏叫女先儿讲笑话什么的,可今儿个,倒是听了个着实好笑的笑话,让我乐上一乐,你说该不该赏啊?宝二哥,你的奴才,果然妙啊!”

这话一说,袭人的脸都涨红了,自己是个奴才没错儿,可除了对老太太、太太一辈儿等人,在哪儿人不给个好脸,哪有指着鼻子说自己是个奴才,还是个逗趣的玩意儿,人高兴了,就赏两个,那不高兴呢?

像是要回答这一个,林靖才刚还笑着的脸,忽然就板了起来,嗖嗖的冒着冷气:

“碧草,你给我听好了!做下人的,要记得下人的本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要时时牢记。我喜欢你跟着我,可我不是宝二爷,容不得看不清自己身份替主子拿主意、仗着主仆情份拿捏主子的。你要是如此。丢人都丢到别人跟前,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刚才还是暗藏讥讽,这会儿可是明晃晃的打脸了。袭人从没有想到,还有会这么当面就撕破脸的。宝玉也愣住了,他是跟丫鬟们胡闹惯了的,刚刚袭人的话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听林靖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只是,林兄弟这火气也是大了些,女儿家该好好呵护着。怎么能这样不给面子呢?

可宝玉刚刚还同林靖欢说话,只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了人家,这会儿又是自己的丫鬟得罪了人家。若说要给女儿家面子,却又是让林靖不痛了,这袒护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再说,林靖一向是以好脾气示人的。或浅笑,或大笑,总是温温润润的,哪有如此这样让宝玉看到?现在,这俏脸板着,眉眼含威。倒让宝玉生出些畏惧,直觉不能冒犯了表弟,却同时又被这样不同的风致吸引。不觉痴迷了进去,愣愣地就移不开眼了。

林靖却是不管这些的,就算宝玉要护着又能怎么样?她以谦谦君子模样示人,那是因为她出身林家。她能跟史老太君、能跟王夫人,甚至是贾琏、王熙凤等弯弯绕。只是因为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其实,她最不耐内宅争斗。不想格局这么低,整体窝在这烂泥塘里算计这些事情。

所以,不妨来个杀一儆百!不要以为自己脾气好,就能随便让人刷经验值!何况,这会儿,若是对个袭人都这样绵里针,还真是要憋屈死了。

袭人原指望自己的二爷能护着自己,哪晓得不中用,这下,可真是慌了。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只是个奴才,只是仗着自己跟宝玉的情分不同,打着替宝玉着想的因头,行些小勾当,就是那几位姑娘,对自己也是好声好气十分给脸子。

原以为这位林家大爷是个读书人,不会跟个小女子计较,又要讲究身份体面,可想到这位怎么就跟赵姨娘那样,不光会翻脸,还会这样撒泼。这,这该如何?

袭人眼珠子一转,眼中就蓄上泪了,女子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先不管如何,先不管如何,自己摆着柔弱的样子,就让这林大爷显得欺负人了。而且,自己家这位,把女子的眼泪看得金贵着呢。

至于自己是说了些不当的话,可那也不怕的,想想太太今儿个的那个态度,她就觉得自己底气足了些。再说,那些话虽然有点越了身份,可太太应该是辨得出,那是实实在在为了宝玉好。

袭人只觉的林靖撒泼了,哪想到她这一哭,林靖就让她见识到,什么叫做撒泼。

林靖听着袭人嘤嘤嘤上了,心中冷笑,好,原本还给你留了几分余地,这下,可怪不得我了。

林靖又想着,这不是才封了妃了吗,这后头的事情,可是一出出的呢,自己还是要做些准备的,索性借着这个大闹一下,这好处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最起码,也要表示下,让上头那位意识到,自己可不是依附权贵的。

嗯,可能有些负面的话,说什么自己不懂事,客居在别人家里还不识相,大过年就闹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自己谋求的相比较,这些还真算不得什么。

林靖一向是懂得取舍的。

不过,就算是闹腾,林靖也不会亲自对上个丫鬟,叫别人知道了,还得笑话自己不端着身分呢。

林靖拿眼看了下兰草,兰草早就等着呢,刚刚大爷的那些话,把她也给吓住了,心里也提点着自己记着自己的身份,虽然有着大把的话等着袭人,可不敢再大爷跟前放肆,这会儿接到大爷的暗示,可真是干劲儿满满的。

只是兰草冷笑了下,对着袭人道:“人家都说袭人姑娘最是守礼贤惠的,今儿个我倒是见识到了。啊呀,我是嘴笨心也笨的,不如袭人姑娘你会说笑话,会替你主子拿主意,不明白,袭人姑娘,你倒底是委屈什么?只是,我虽笨,好在礼数还是懂那么一点儿的,你要是委屈,回你家哭去就得了,为啥要在咱们家这哭?难不成,是我还是碧草姐姐,亦或是这院子里的哪一个欺负了你了?袭人姑娘,你可得说说清楚,可不能让咱们替人背了黑锅。这大过年的,咱们主子虽然替老爷带着孝,可也不能凭白被人泼脏水,还要遭了晦气!”

谁欺负人了,这有眼睛的可不都看到了?

只是,就算看到了,可又说不得。人家做主子的难道连自己丫鬟都不能教训了?再说了,别说是教训人家自己的丫鬟了,就是打骂袭人几下,那又如何了?有些感觉,只能意会,这要是真真去讲到实处,却发现,根本不能讲。袭人不过是个奴婢而已,打骂都使得,别说别的了。

袭人被噎着了,这下可真要哭了,却发现,却不能哭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宝玉,祈求着宝玉来收场。

宝玉终究还是顾念着点儿不同旁人的情分,这肌肤之亲,总是tèbié的,何况男孩子对于这第一个女子,还是有些个不同的。

只可惜,到了这个地步,是林靖不想收手了。兰草那话中有一处说得真好,也不用林靖自己费神绕过去了。

只听林靖冷哼了一声,“兰草,你那可是说错了一处。这可不是咱们家。这可是荣国府,是人家的家。也是,人家在自己家,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咱们又算什么?说什么大过年的,替咱们遭晦气,没准是有人嫌咱们晦气呢。罢,罢,咱们还是收拾收拾,别在人家家里惹人厌碍人眼了。”

说着,林靖就移步到屋子门口,也不等别人给她打帘子,自己一掀门帘,冲外扬声道:“来人!”

刚刚那会儿屋子里的声音已经有些大了,已经让外头的人注意上了,有几个体面的生怕大过年的闹出些什么来,早一会儿就在那儿等着呢。这会儿听见,忙大声应着。

林靖也不管是谁答应了,只是一连声的吩咐道:“,收拾东西,咱们不住这儿了。今儿个就搬。”

林来康头一阵发大,自己家大爷这是怎么说的,这大过年的,闹成这样要不要紧啊?

不管是唱戏还是什么,林来康总要劝上一劝的,“这,主子,这可怎么说的?怎么说搬就搬了?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这还在过年呢。”

林靖冷笑了声,“这就是人家不愿意让咱们在这儿过年呢。你们在这儿收拾着,我这就去禀报老太太,跟老太太、诸位老爷太太奶奶道个别!”

宝玉搞不懂,这事情怎么就能闹成这个模样?只是现如今没功夫给他琢磨这个。这要是真闹到老太太那儿,不管有理没理,这袭人就难办了。

“好兄弟,这可使不得。这住得好好的,怎么就扯起这个有的没的了?这年头一天,怎么能去烦着老太太呢?”宝玉紧紧地拉着林靖,这回,可真是急了。

林靖回转过头,对这宝玉笑了笑,这个笑,有点苦,“宝二哥,我是舍不得你的。只是,士可杀不可辱!还望宝二哥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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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我本宽厚

都士可杀不可辱了,旁人还能说什么?

就是宝玉,虽然舍不得袭人,可舍不得林兄弟委屈,tèbié是那个带着苦味儿的笑,就秒杀了那纯蠢少年驿动的心.

所以,年伊始,才刚成了皇亲国戚的荣国府,就闹出这样个笑话来了。

史老太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是明白事情的紧要的”“。不说别的,就是个丫鬟敢冒犯主子,还是客居这儿的孤儿,这要是传出去,可真不是什么好听的。还是在自家大姑娘刚刚封了妃的当口上,这要是被有心人拿住发挥一下,那可还要带累了自家的娘娘!

所以,心里虽恨这林靖白眼狼,还是要好好安抚一下的,别说搬了,还得当宝贝给供着。

只是对于林靖的顾忌,却没那么深了,原以为这小子能有多高明呢,现在看看,也不过是个炮仗,还是个看不清状况的炮仗。就算是林如海的遗孤又怎么了,宫里那位封的贤德妃娘娘,可是叫做贾氏!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可不得是紧紧抱着大腿吗?怎么会在这时候作如此举动?

士可杀不可辱?那可是读书读呆了才有这样的话!以自己这些年的阅历看,好死不如赖活着才是真的!

既然这么着,这小子,就别怪自己狠心了。原只打算拿捏着这刑子,可现在嘛,老太太改注意了,就是林如海都没让自己这样难受过,凭这小子如此让自己填堵,就留他不得。只是得等到风平浪静、事过境迁之时。

老太太要安抚林靖,那么罪魁祸首的袭人就不得好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罚个月例禁个足的事情,得打了板子或撵出去或发卖了,板子打重了,打死都是有的。

只是。这袭人可是宝玉的人,宝玉已经没有拦着林靖了,可真要如此对待袭人,心里哪里舍得?宝玉看着老太太那里,平时虽然能可着劲儿耍赖折腾,可真到这关键时刻,还是懂分寸的,这也怨不得老太太能这么疼他。既不能向老太太求饶,那只有求林兄弟了,林兄弟是苦主。若是他能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情就好办了。而且,在宝玉看来。林兄弟是个惜香之人,他闹到老太太这儿,也不过是要个说法,如今有说法了,都知道他委屈了。这好兄弟也不会真的就非置一个女子于不堪的境地。

其实,虽然缘由不同,可宝玉还真是猜中了林靖的心思。林靖倒不是惜香,她可是为了她自己。袭人只是个小卒子,也只是小打小弄,真正往狠处算计自己的。可不是袭人,自己只是借着这个由子生事,可并不真要拿袭人如何。紧抓着袭人又算得上什么本事?对自己的心来说,不过是沦落到欺软怕硬罢了。

况且,真那样,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自己还是要顾忌着自己的体面。自己是要给上面的人一个印象。可不是要毁了自己的形象。闹一顿,和不依不饶。还是有差别的。既然这时候并不能搬出荣国府,那死咬个丫鬟有什么意思?

当下,也不等宝玉看着自己了,就对老太太一鞠躬,道:“老太太如此爱护靖,倒是靖不懂事,搅得老太太生气了。那丫鬟,到底是宝二哥的贴心的,年头里,又是娘娘的好日子,总要宽厚些,靖向老太太讨个人情,也别再生事了。只要别让她再到跟前就行了。还望老太太体恤。”

这话,还真让史老太君又堵了一下,谁愿意大过年的找不痛?这不是要让林靖满意嘛!林靖这样一说,好人让他做了,自己倒成了个不宽厚的了。这当口,老太太不能撂脸子,只能闭着目暗自运气,只等把这气调匀了再说话。

老太太不言不语闭着个眼睛,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可别人不知道啊!

得了消息的王夫人也早就赶了过来,原本对林家兄妹的厌弃就深了,这一个是不祥之人迷着宝玉,另一个偏偏在自己女儿的好日子这样闹腾,可还站着正理,得让人还要好声好气地安抚。

而对于袭人的那些话,王夫人倒真是深以为然。哎,儿子身边这丫鬟一向是个能干懂事的,今又说出这样的话,有这样一个人在儿子身边,还能让自己放心些。这样一来,就想着要如何保全这丫鬟。

这会儿见老太太不说话,就生怕老太太不允,就笑着对林靖招了招手,道:“好孩子,难为你细心,人又宽厚。按理,这丫鬟可不能这样轻饶,可你以这样说了,咱们要是不允了,倒是不好了,反让你心里不安生了。老太太,您说这事儿?”

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林靖这下看到活的了。

林靖这样一闹腾,白脸红脸一唱,还是个宽厚人。那不宽厚的人呢?老太太好玄没气出个脑溢血来,还得硬憋出个笑脸点头来。

最后,袭人也没被打,只是给遣出府去放她自己家去了。

这惩罚,搁在别人眼里,哪叫个惩罚啊?可在袭人眼里,这还真是大事。自己家那是怎么样的日子,要是是好的,能卖了自家女儿给人做奴才?这么些年,也是自己帮衬着才有点起色。可就算这样,跟在荣国府里做副小姐能比?

最主要的,她的身子,可已经交给了二爷了,这可怎么办?

可才逃出命来,她还能如何?不能哭不能求饶,袭人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宝玉,眼中像是长出了钩子。

宝玉也舍不得她啊,明明林兄弟都饶了袭人了,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呢。只是看着老太太勉强的神色,宝玉吞了吞口水,不敢说。

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眼王夫人,低头不言语了。王夫人的意思,她怎么能猜不到?不过是个来日方长嘛!

再一抬头,正好瞥见宝玉那个幽怨的小眼神,忽然笑了,悄悄拉了拉宝玉,比了个来日方长的口型,宝玉脸上瞬间放出了神采。

可不是这个道理?只要人还在,没伤着没卖了,这日后就好徐徐图之!一瞬间,宝玉觉着,林兄弟可真是最贴心的人,懂自己,体谅自己,还有种种的好处,竟然于此地,与此情此景,生出些甜蜜来,恨不得就此粘在林靖身上,再也不分开。

宝玉脸上流出的情谊,瞒不得任何人。

老太太还罢了,反正对于林靖,她心里早就有了最后的说法。可王夫人心里就不乐意了,自己还真是前世里欠贾敏的?女儿是那个样子的,就是这个庶子,也不是好东西,可偏偏就把自己宝贝儿子给迷住了。这,非得好好想想法子呢。

王夫人只是心中怨念,可袭人却是犹如被雷劈了。自己这边到了如此境地,二爷护不住倒也罢了,可现在如此紧要关头,他却跟个害自己的人情意绵绵的,连自己都不看一眼,别说为自己求情了。只是好在这丫鬟心计了得,平时又是个能隐忍的,这会儿死死咬着自己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悲音,坏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心情。

荣国府大年初一,过得煞是热闹。只是,表面上,这也就过去了。

等林靖回到小跨院,一干心腹都担心地等着自家主子,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盘算的,怎么偏拣这样的时候闹腾。

林靖仔细看着这些人的神情,心里慢慢加上了标签分类,也不急着给他们解惑,只是慢慢地吃着茶,嗯,解解腹中的油腻。哎,先前吃太多了,就算这样都运动了下子,消了些食,可还是吃不下晚饭。嘿,也正好,让人知道,自己这是气得吃不下饭了。

只等这一盏正山小种吃淡了茶色,林靖才放下了茶盏,看着众人道:“你们要记住,我姓林,这只是荣国府,任它泼天富贵,跟姓林的,没多大关系。我只靠我自己,可不是那家贵妃的表弟,这才是长久的。”

众人连连点头,大爷,果然是好样的!咱们家,五代烈侯,书香传家,清贵着呢,岂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子往上爬的?老爷,您在地下,可以安歇了!诸不知,林如海,早就不安歇了……

林靖又嘱咐了众人,约束言行及手下,别做出有损门风的事情来。然后,留下林家福,就让众人散了。

林家福早就见识过了林靖的手段,这会儿就等着听大爷有何吩咐了。

哪想到林靖看着他,轻点着桌面,忽然问道:“今儿个在外头看完榜,你本来要禀报什么的?”

府里内宅之事,也就这么着了,外头那些,才是要紧的。

林靖既然知道今天白天自己行事很不妥当,那就要反省。那,就要听听林家福的未尽之言,还有他是怎生识得西宁世子的人的。

只是林家福明显跟不上林靖的思维,这可不是顺着刚刚的思路正向跑反向跑,这已经是跳跃了个一个层面,完全另开辟了个天地。

好在只是愣了下,就意识到了主子在说的什么。这下,他也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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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甜枣有毒

“小人知道那个兰州会馆,还是那年,主子您让小人打听引凤楼时,意得知的。 .其实,也没多少,就是知道西宁世子殿下事时会去兰州会馆坐上一会儿。这也不是啥秘密,不然小人也不能轻易打听到。”

林家福说着,往地上一跪,自责道:“小人失职,因该把这事趁早禀告给主子的。”

天知道,那时候主子被人请上去、他们这些人只能干看着时,自己有多担心!要是早跟主子说了,主子是不是就不会去那个什么兰州会馆了?那么,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他,只不过是想着,听说西宁世子事时会去那儿坐一会儿,可大过年的,一个郡王世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而且,就算是那世子爷去了,也没什么,跟自家主子没什么关系吧?所以看着主子不耐时,也就住了嘴。

可,明明不太可能的事情,还就发生了,明明没关系的人,还就被请了上去了。

林家福担心的问道:“主子,那世子殿下应该不是骄纵的人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家主子又是如何跟那世子结识的,作为下人的林家福不好问,却又着实不放心,只能拐着弯的问道,世子若不是骄纵的,想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世子为人不错。只是请我上去聊聊天,解解闷子而已。”林靖知道林家福的担心,只是有些事情,她不需要跟人分享,只能含混过去。想到现在还是满满的肚子,再想到那时在人家面前说笑胡吃的样子,林靖就有点儿脸红,自己貌似不是吃货啊,怎么那时就能肆忌惮到那个地步呢。虽然知道那个金铮对自己没有恶意,可也不能这样吧?

林家福听着主子的口气,知道今个儿并没什么大碍,只是,主子那样的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还是追问道:“那日后?”可要做什么防范,还是说,要好好结识交往?

“日后?”林靖也有些茫然。按本心说,自己是不想跟这些背景看着挺复杂的人往来的。可是。这金铮,却是在自己避祸方外的时候就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又在那种时候来寻自己。自己是不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出了会儿神,林靖忽然一拍额头,自顾笑了起来。真是,人家请你吃了顿饭,你就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这金铮是什么样的人?他若是不想跟自己来往。自己还攀附得上去?他要是想来找自己,自己就算是不想结识,也挡不住吧?

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连个住在哪里都要仔细谋划呢,哪有事事如心的本事?

在这上头。有什么可多想的?

林靖对林家福摇摇手,“下去吧!”

林家福愣了愣,主子这可是什么都没说啊。只是还是应着出去了。

一夜话。

林靖这一夜睡得很好,第二日一早,神清气爽,看来是需要适当时撒撒泼,释放点儿负能量。拍拍毒啊。至于这府里,因为她。有多少人睡不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林靖有些疑惑,这又是什么事情?嘴上却是连忙吩咐有请。

几年过去了,鸳鸯越见稳重得体了。这丫鬟现在已经成了史老太君身边离不开的人了,就是那些小辈的爷们奶奶,对着她都是客气得很。往哪儿一走,说个什么话,都是代表着老太太的意思。

这会儿,这丫鬟笑吟吟的对着林靖行礼拜年。听她说着拜年的喜气话儿,林靖也以笑脸对之,是给了个拜年封包儿。

鸳鸯笑嘻嘻的接过来,“谢林大爷的赏。只是,您这封包儿给得赚了,”过年可不能说亏啊什么的,虽然昨日里已经犯了很多忌讳,但,能不再犯就不多犯,“您看看这些可是不是好东西?”

鸳鸯说着,就示意身后跟着的人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量出来。那几个仆妇有的捧着匣子,有的拿这个包袱,还有只是捧着个上头蒙着红盖子的盘子。

打开了匣子,解开了包袱皮,连那些个红盖子也掀了,林靖才发现,这些里头,都放着些好东西,有如奶冻子般洁白细腻的和田羊脂玉雕琢的三羊开泰大摆件,有佛家七宝堆砌成的雷音佛山,有独占鳌头样式的古砚,有拇指大东珠编成的珍珠冠子,等等等等,材料名贵做工精细设计极佳先不说,难得的还是前几朝的古物,不光这些,还有好些个林靖都叫不出名字的古玩珍宝。

林靖第一个反应就是,老太太还真是富有,怪不得那书里都在算计着老太太的私房,接着才想到,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脑子一转,才想明白了,昨日自己受了“委屈”,需要安抚,老太太这是给自己添胡萝卜呢。

果然,鸳鸯让那些人把东西放下后,笑着说道:“老太太说了,林大爷您是个好的。想着您小小年纪,却遭遇太多,心中着实疼爱的紧,让您安心在这儿住着,这就是您的家。因疼爱着您,昨夜忽然想起年轻时候收着的几样好东西,大半夜的就打发人找出来,这一大早就让我给您送过来。让您只管收着,喜欢就好。”u

鸳鸯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看着林靖的反应,心里还为着老太太的大手笔咂舌。林大爷这可真是赚了。昨儿个听说这位大爷连晚饭都没用,老太太皱了半天的眉,然后就让找了这么些个好东西出来,这一大早就赶着送过来了。

只是,老太太真那么在意这林大爷?鸳鸯在老太太跟前久了,又时刻在揣摩老太太。有些别人分辨不出来的神色,鸳鸯也能猜个五五。所以,她细细回想着,怎么都觉着,这

也不像啊。

那几样好东西不是要留给宝玉的吗?怎么就这般大方的给了这林家的大爷?

鸳鸯猜不透老太太的心思,她哪里知道,在老太太心中,已经对林靖下了定论,这会儿,东西看着是给林靖的,其实,以后还是会落到黛玉头上。而她心中是要把黛玉许配给宝玉的。所以,这些东西,最后还是归了宝玉,还免了现在被人惦记,为宝玉作了遮掩,又能显示自己大方,安抚林靖,有什么不好呢?

林靖也猜不出老太太还有这般心思,但是鸳鸯的打量她却是知道的,这会儿也就大大方方的笑着说道:“嗯,给了鸳鸯姑娘的那个封包儿,可真是赚大发了。”

又说了几句玩笑,鸳鸯才笑眯眯的走了。

只等鸳鸯走后,林靖忙让碧草给自己换衣裳。得了人好东西,总要当面致谢才是。

等林靖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才发现老太太那儿热闹着呢。

照习俗来说,年初二嫁出门的姑娘得回娘家,可现在,王子腾还在任上,王家京中人,王夫人和王熙凤回去也没人,李纨丧夫多年,跟娘家早断了走动,也没处回门,而邢家不但小门小户,人也在江南呢。所以,诺大个荣富府,都没有媳妇需要回娘家,当然也没有姑奶奶回贾家。所以,这都凑在老太太跟前说话逗趣呢。这里头不光有贾府的那些媳妇,还有薛家姨太太呢。

林靖在外头求见,里面那几位姑娘忙不迭的要回避,老太太把手一摆,麻烦个什么劲儿。所以,等林靖进来,迎春是羞红了脸,连头都不敢抬,而探春则是笑嘻嘻落落大方的,还跟林靖招呼了下,至于薛宝钗,既不像迎春那么羞赧,也没有探春那样故作大方,虽不是一直盯着看,可每一眼却是那么深刻。

林靖进来了,也不四处张望,先从上到下给行了礼,接下来就是感谢老太太的爱护了。

老太太原以为这人还要推却一下子,哪想到林靖根本没提那个茬,只是诚恳的感激了再感激。老太太心中冷笑,也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只是越这样,日后就越容易收拾。不知这小子知道,他不过是个临时的箱子,会是个怎么样子。

老太太笑了,这回的笑,是真切的。

只是,林靖跟老太太这样的一番行事,看在几个人眼里,那是相当的刺眼阿。

先说王夫人,昨日里就把这林家兄妹恨的牙痒痒,这晚上得知林靖连饭都没吃,还恶意的想着饿死他最好,可哪想到,老太太就给了林靖那么些个东西。这原本,可都是宝玉的。老太太怎么能手松如此?再看着林靖此时的笑容,心里恨,怎么就能这样不要脸,霸占了别人的东西呢?不行,得想个法子!

看着林靖碍眼的,不光是王夫人,邢夫人亦然。面对着钱帛,真正能有几个不动心的?林靖平白故得了这这么多些个,可把邢夫人眼红坏了。再一想到,这袭爵的是大房,是她的老爷,日后这府里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石子一株草,都是她家老爷的,老太太的东西,等老太太归西后,自然也是她家老爷的。可现如今,自己的东西,可被别人给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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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鸣锣开戏

林靖虽然是半低着头,可屋子里这些人的神色她却没有错漏掉。冰@火!中文 .最

对于那几位姑娘,林靖心里叹了声气,她还没有自恋到那种程度,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自己,不过是那几位姑娘家有限的认识中有限的选择而以。只是,她虽然知道女儿家不容易,可自己真的不是良配,若真是娶了谁,还真是害人家一辈子的事。

而另外那几位夫人太太的,林靖只能说,钱财动人心”“。只是,应该还有一句话,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再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加兴趣昂然了。

林靖只是来亲自道谢的,所以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全然没管别人眼上的刀子。

等回到了自己院子,林靖又欣赏了一遍那些东西,啧啧,真真不错啊。最后细细摩挲了一遍那羊脂玉的三羊开泰,林靖才把林来康叫过来。指着那一桌子的东西,吩咐道:

“找几个稳健的,按着原样,把这些东西给东跨院琏二爷那儿送去,记住,张扬些。”

“这些,全都?”林家康看了看桌子,有些迟疑。

“嗯,全都,一件都不留!”林靖点点头。

“大爷,这些都不便宜,老奴虽不顶在行,但也看得出,都是好物件。”林家康就差说出大爷您别不识货,这可都不是赝品,不带这么视之如粪土的。

林来康微微扭曲的面庞让林靖有些好笑,“嗯,以往家里那些,我也是看过玩过的。”所以说,她不是刚刚穿过来的菜鸟了,富贵眼是用富贵养出来的。只是,“你还记得昨日我说的话吗?”

“记得。当然记得!”林家康连连点头,荣国府的富贵跟咱们林家没关系,咱们不靠女人裙带子。只是那些话,不好时时地挂在嘴上。

“昨儿闹了那么一出,今儿个就收了这么一堆。人家会怎么想我?”林靖冲着那堆物事扬杨下巴,“荣国府眼见着是不放人的。硬搬,倒显得咱们小气不依不饶。可是,若没有这些,我在这儿住着,那是我气量大。现在。还是说,我林靖就被这些东西给摆平了?”

林家康的脸瞬间变红了,“老奴愚笨。眼皮子浅,差点儿害了主子。老奴这就去找人来。”

在林靖点头下,林家康躬身出去了,只是一转身,这中年汉子眼睛都有些血红了。拳头握得死紧的:

自己原以为大爷不愿意客居荣国府,是读书人的傲气根骨。当然,自己私底下也想过当年太太在世时的那点子勾当,隐隐也怀疑过大爷那是放不下。可,现在看来,哼!

那位老太太可有没有想过这些?是心。还是存心?

林靖不管自己这个管家现在想了些什么,其实她还有好些东西没说呢。当然,这些根本说不得。

元春封妃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最迟一二年,就有省亲这档子事了。然后,就得造省亲别墅。若要造得像书中写的那么奢华。银子哪里来?

想书中说,那是多得了二三百万两。噢,当然,若不是自己下手,还真有那三百多万两呢。但现在银子可是自己得了。

当然,有可能荣国府不缺这银子,可林靖还是要防患未然。

昨日闹了那么一出,埋了根“欺负孤儿”的线,若到那时,那些人还来算计林家的口袋,林靖就要佩服那些人的厚脸皮了。

可若收了这些东西,那就不一样了。看着今天那些眼神,就算是不缺钱,有人也会借着这东西生出点事情来。若真那样,到那时,自己如何办?

不理?自己就是个财迷,有辱斯文,要知道这世上清贵人家不谈钱。

仅仅把东西吐出来?那也是个下下策,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小家子气十足。

所以,还非得添上厚厚的利息。可真那样,自己非得呕死。自己虽然对那些钱财有点没有真实感,可被人这样玩,还真是不甘呢。

因这么多七七八八的想头,这东西虽好,但是咬手,不但咬手,还吸血!

可今天这架势,不收也不行,长者赐,不许辞。

所以,自己才想了这一出,弄出个活剧,也算是赏心悦目啊。

等林家康领着几个稳重的下人进来了,林靖又再关照了下,必得让贾琏收了这些东西,想了想,又改说道:“直接给了琏二奶奶。她嘴上说不收,你们且别管,只管放下东西就回来。只是,一定要让别人知道。”

林家康连连点头,最后一句,就算是主子不关照,自己也会让这荣国府里的人都知道自己也会让这荣国府里的人都知道的。

等看着那几个下人小心的把东西都抬出了去,林靖拈了拈手指,还真是漂亮的东西啊。哎,女人就是对漂亮的东西抵抗力弱。自己也不例外。忽又想起祖宅的库房,那时匆匆忙忙的,都没怎么看,想来也错不了的,什么时候去翻检点东西玩玩。可,这个“什么时候”,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林靖安排好剧本,晃几晃几,去林黛玉那儿了。

昨儿个晚上林靖没有用餐,黛玉也让人过来看过,说了些宽慰的话。只是昨日闹腾事情多了,林靖没耐心去给绛珠现在洒阳光雨露。

才到了黛玉屋子外,就有人扬声通报了。进了里头,林靖才发现,以紫鹃打头,这些丫鬟婆子对自己那是个恭敬啊,里头还带着些畏惧,不知道是因为罚了紫鹃,还是昨日那场闹腾。

林靖才不管这些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只要知道畏惧,那就是好事。就怕傻大胆,惹出什么事情,那才难以收拾呢。

黛玉也给林靖问了好。黛玉对林靖的态度,愈加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林靖想了想,想来是昨日那些说话,伤了这小姑娘的心了。不管如何,这可是她的外祖母家,又住了那么久,老太太看着也是疼爱她的,自己实实在在是让老太太难堪了。

就算这样,这姑娘昨日还知道让人来探望自己,说明什么呢?难道自己已经开始让飘然出尘的林仙子,渐渐有了红尘气息?要真这样,还真是个好事情。仙子虽好,可那不是真人,凡人,食五谷牲畜,总要接接地气,沾上点尘土气。

不过,说再多,其实都是林靖的想头。那黛玉的意愿,黛玉的情绪呢?没准人家就是喜欢书中那种生活,求的就是质本洁来还洁去。

只是黛玉的情绪和意愿,林靖还是法尽量迁就的。说到底,林靖还是为了自己的。不否认,自己不会大奸大恶,可就是个实在的小人,只有在全了自己的时候,才能有心情顾别人。

坐了一会儿,说些不知所云的话题,好容易混过一阵子,林靖起身告辞,不经意间,瞧见林黛玉吁了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态,心中好笑,相见相坐,都是负担。可惜,却又不能不见。自己两世为人,又是经历后世那样的年代,倒是为难了人家个小姑娘了。

林靖才出了黛玉的闺房,林来康就来回禀了,东西送过去了,一路上挺张扬的。直接找的是凤姐儿,凤姐儿开始是推却的,后来又改口说不敢做主,只等回了琏而爷。

林靖一笑,夫人路线,一向是便捷的,现在,自己只等贾琏上门了。

贾琏并没有让林靖等多久,可以说,前脚林来康等人才回来禀报了事情经过,林靖表示知道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吃,就听见外头人大声通报,琏二爷来了。

得,林靖本来还想找些事情来装装门面,表示自己并没有挖坑等人,这回,贾琏的迅急,让林靖省力气了。

“请。”林靖扬声道。

贾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靖正端坐在书案后头,林家那个管家正躬身站在林靖跟前,像是在回话。见自己进来,这小少年扬了扬手,示意那中年管家停住,而他自己已经迎了过来,冲着自己笑着。唔,这笑,晃花了自己的眼。

“林兄弟,那可都是老太太特意挑了给你的,你这是干什么呢?”虽然心中惊喜,可贾琏却还是有些清醒的,非得问个明白不可。好东西谁不喜欢?说着这样的话,贾琏心中期盼着,期盼什么?唉,这问题怎么这么废!

“琏二哥来了?坐下说话。”林靖却没有那么急迫,慢条斯理的,这是存了心的。

林靖这样说了,贾琏再不着,也不能就这样急吼拉吼的,只能就了座。林靖笑眯眯的,只让兰草看茶。直等茶上来,又笑着请贾琏品茗,说吃吃看,自己这茶,跟琏二哥哥家里那雪茶,哪个吃的清些。

贾琏这个时候哪吃得出这些,偏又茶水有些个烫,他心里有事一不防倒烫了舌尖,却又作声不得,只能暗暗忍了好一会儿。

只是一会儿后,贾琏还算是有脑子,苦笑了下:“好兄弟,你就不要作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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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大家都好

林靖看着贾琏讨好求饶,才把手上的茶盏搁在案几上,笑说:“琏二哥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高速”

贾琏苦笑了下,“是是,使我说错话了。只是,好兄弟,不怕你取笑,我这儿,惶恐着呢。”边说边比了下他自己的xiōng口。

林靖笑了笑,“琏二哥可是问我,怎么把那些个宝贝送你那儿去了?”看着贾琏点头,才轻笑道:“怎么,那些本来不就是你的东西吗?我只是顺个手,帮忙搬一下而已”“。”

“这,这可怎么说的?”贾琏的脸上有点儿僵,“这话,可真是够浑的。”

“这话是有点浑,但抵不住有人这样想。”林靖瞟了眼,这才见好收了,“只是,别人这样想,是浑。我这样想,却是应该的。”

看着贾琏又要开口,林靖抬手阻了,“二哥先别分辩,且听我说吧。”

“昨儿个我气昏头了,虽然给府上添了点话,可那时,我真是不想再住在这儿了。只是老太太那样一把年纪,我若只顾着自己的心,反倒是不体恤人了。所以我忍了。”林靖说着这些话,还是摆出一副委屈样子。

贾琏只能连声安慰着,是他使法子把林靖赚回来的,也是因为这个,两人才不亲近了。他知道林靖说要离开的话,不是假话。别人都说是林靖客居荣国府,是沾了光,可他知道,人家还真不要沾着个光。这会儿说起这个,想到林靖昨日里说的“士可杀不可辱”,脸上**辣的。只是又不好松口,只能讷讷的。

林靖摇了摇手,“我明白,老太太怜我委屈,又心有歉疚。她是真心舍不得我委屈,才把这些东西给我,不说安抚补偿什么的,只是想让我知道,她是关心爱护我的。那些东西虽好,可在她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啧,这下子把老太太捧得太高了,自己都有点儿牙酸了。林靖忙打住。

端起茶,喝了口。才放下杯子继续说道:“老太太是一番好意。可我怎么能收呢?难道,我就是为了这点子东西,才留在这儿的吗?”林靖眼眉渐渐竖了起来。“说句不好听的,我虽然不敢说什么视金钱如粪土,可,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话说得有些绕,贾琏想了想才明白。林靖这是说他不稀罕这种带有安抚施舍的东西,他清高着呢,相信那些功名利禄他都能自己挣。唉,真是读书人的臭脾气,自己能赚是一回事,可白得的也是个福分。为什么不要?只是面上。贾琏还是连连点头。

林靖像是说得激动了,“可是,我若不收。未免让人误以为我要不依不饶。再说,老太太的那心,我怎么能不体谅,我得让老人家安心。”

这话说得巧妙,林靖为了体谅。为了让老太太安心,才收的。可老太太给的时候。怎么不能体谅一下林靖的环境用心?老太太只顾着自己舒坦?这就有点儿诛心了,只能意会。

贾琏听明白了,收,为难了林靖自己,不收,为难了老太太。最后,林靖体恤老太太,选择了难为自己。

贾琏冲着林靖拱了拱手,对林靖说到:“兄弟高义!”

林靖心里冷笑,这贾琏,看来,是顺着自己的话,被自己带到了沟里了。那些物件,放在别人身上,可是求之不得的,可自己在这儿生生掰成了沾不得地病菌。切,就算贾琏认为,林靖读书读呆了,可,也不想想,那史老太君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贾琏故意如此。他,不过在等,等着自己给他一个理由,可以明目张胆的收那些东西的理由,而自己也正是要给他这个理由,仅此而已。

“这点哪算得上高义?”林靖摇摇头,“只是这样一来,我为难了我自己,却又要对不住你了。”这回,林靖没有让贾琏久等,直接就说下去了。

“琏二哥是大舅舅唯一的嫡子,日后可是要继承这整个荣国府的。老太太可是这荣国府的老封君。不就是这样了?”

“如今这样,老太太不为难了,我也不为难了,而二哥哥只是接了原本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岂不是大家都好?”

林靖故意没有说,老太太虽然是荣国府的,可她的私产却不一定就得给贾琏。当然,这点,可是她吊着贾琏夫妻的事实。按着林靖的说法,给了个看上去很像话的理由,贾琏就能安然接受这些了。退一万步说,东西是林靖自己给的,贾琏没偷没抢,谁又能怎么着。现在是连面上的说法都有了。

明知道可能不会落到自己手里的,却又肖想过的,最后还是落在第三人手里被第三人亲手送给自己的,连理由都想好了的财物,这些形容词长吧?拗口吧?却极其吸引人。

贾琏终于横下心,正如林靖所述,这可是大家都好呢!只是,虽然已经横下心了,面上还想着推托一下。

只是一抬头,贾琏看见林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脑子一激灵,这个表弟不能用常理推断,若是自己一推却,这人就顺势打住了。这,,可不就是亏大了。

这些东西,他既然能送给自己,也能送给宝玉,而宝玉听了他那些为不为难的话,可能格楞都不打,就直接答应了吧。

所以,贾琏倒了嘴边的推却,就变成了,“林兄弟,我还是心里不安稳。只是,若这样,能让林兄弟开心些,那么我就上了。”

真是的了便宜还卖乖!林靖心里冷哼一声。只是,真的是便宜吗?且等着看吧。

贾琏来时匆匆,去时飘飘。猛地白得了些好东西,人,真有点清飘飘的。

看着贾琏有些梦幻的眼神,林靖心里想像着,如今,王夫人会怎么想,邢夫人会怎么想,还有那个贾赦会怎么样呢?然后,这些人会怎么做呢?

林靖很期待。

不过,大概真正上演,还要有段时间吧?就是不知道,到了那时,自己还住不住在荣国府了。

(少了一千字,容后补。困了,洗洗睡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136 快吐出来

乾清宫,帝正独坐在炕上。 .

虽才是年伊始,可做皇帝的,却是全年休,正在翻看一沓子密折。

作皇子的时候,他就是勤勉的,如今甚。除了勤勉,他也惯会隐忍。如今,他虽然已经登基为帝,可还有上皇安在,只能一贯隐忍下去。所以,去岁虽然已经是寰泰元年,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举措。于今,才在上皇的指示下,大赦天下,又在后宫封了几个贵人,而这几个贵人,一不是上皇念旧的人家所出”“。

现在,寰泰帝看的正是政令颁发后各处的反应,当然,也少不得那几家后妃外戚的一些举动。看着看着,就见他忽然笑了,手指轻点着个人名,连说了几个有趣,指下纸上,赫然是林靖二字。

皇帝事情多,当初虽然对林靖有些好奇,可不久就忘在了脑后,此番冷不丁被提起,倒是勾起了些旧事。如此,且看这小孩的行事,多了些手段。于是,连带旧,倒真让寰泰帝看进眼里了。

这回,怕是不再会轻易扔在脑后了。

再看看吧,光聪明还是不够的,且看他这“忠”字怎么写。

荣国府中,挑起了事端的林靖,这会儿可闲下事了,事情都成了别人的了。

先说说邢夫人吧,当得知林靖把那些个东西都给了贾琏时,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下来了。而吃惊过后,就是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这一瞬间,邢夫人比之当初林靖刚得了那财物时,加不平衡了。毕竟,老太太的威望放在那儿了,她不敢多想。可如今不一样,那林小子把东西又吐出来了。可既然吐。为什么不是给了自己?

大老爷可是现在荣国府爵位真正的掌握者,若说是这财物真正该得的,除了这大老爷,还能有谁?而自己如今是将军夫人,林小子的大舅母,这身份地位都放在那儿呢,难道不能分一杯羹?

当然,除了恨林靖不懂进退,眼中没有自己外,钱财当头。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样才能从这贾琏夫妻身上挖上一笔出来。这事儿得,可别忘了贾琏那个好老婆。下手晚了,那些财物怕不是要被那王熙凤给掏光了。

邢夫人在屋子里磨了半天的磨,总算想出个自觉可行的主意,忙扬声让人过来给她梳妆衣,摇曳着往贾赦那儿去了。

贾赦这人。事还要吃酒耍乐呢,这日来,贾氏姑娘得了妃位,又是年里头,这就让他是乐颠了,至于林靖闹出的那点儿小麻烦。他鼻子一哼,都不屑一顾,一个小毛孩子的胡闹生气。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会儿的贾赦,正在高乐着,听着小曲儿,喝着美人哺,总总青楼手段。却在这荣国府的高门大院,由着这些面上应该规矩着的姬妾、美婢一一使出来。让他真觉趣味。

正乐着呢,就听见外头人报,大太太来给老爷请安了。

贾赦眉头一皱,有些个扫兴,只是还是挥了挥手,让邢夫人进来了。

邢夫人早就在外头猜到了里头的“热闹”,只等进来亲眼看见了,还是本能的怨恨。只是,对于贾赦,她也是由本能的畏惧,再想着自己这回过来的图谋,还是扭曲着脸,挤出了个笑脸,给贾赦请安。

贾赦点点头,“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道:“这一年到头的,你也算是勤勉。年里头,你也不用太过拘泥,好好歇歇吧,就不用过来了。”这话,听着是体恤,其实,实在是嫌这位正室太太碍眼。

邢氏哪会听不出来,脸上只觉火辣辣的,偷眼横了眼那几个服侍着的“小妖精”,还是挤出笑脸,答了声是。只是,为了心中所烧着的那把大火,这位诰命夫人,忍了羞,亲自执壶倒了杯酒,给贾赦敬了过去:

“老爷的体恤,我甚是感激。现以这杯酒为敬,谢老爷爱护。”

贾赦也不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什么不对,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反转杯口,示意已经受了礼,该走人了,哪儿方便往哪儿去,只别在自己跟前打扰了玩乐就好。

哪晓得邢夫人又敬上了第二杯,说是感谢老爷殚精竭虑,一年到头为荣国府辛劳云云。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脸红气喘。而贾赦竟然也一脸坦然的受了。

两杯受了,贾赦倒来了趣味,想听听自己这个妻子还有什么好话,也不急着让人走了。

哪想到贾赦想听好话了,这会儿邢夫人却不说了,看着贾赦满脸笑意地等着,这位却放下了酒壶,不说了,非但不说,还长长的叹了声气,不说了。这下把贾赦弄了个不爽。

就在贾赦耀撂下脸子之前,邢夫人开口了,“只是,我为老爷您不值啊!想着您,我就心疼!”

这话,可把贾赦说得一愣,“这可怎么说的?”

邢氏倒是没有马上回话,只是那眼看着那些个“小妖精”,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贾赦会意,这时候倒是没有拿乔,马上喝了人退下,就看着邢夫人,等着了。

邢夫人这会儿也不拿腔作态了,喊了句老爷。就开始“心疼”大老爷贾赦了,“老爷,想您才是将军,这荣国府的真正主子,可却住着这东小院儿,那这个花园子当屋子,把个正堂荣禧堂让给了兄弟。这原是您孝顺老太太,爱护兄弟,可如今,别人却记不得这个茬,谁把您这个真正的将军放在眼里?”

这话确实戳着老爷的痛处,只是这个事情,并不是鲜事,贾赦并没有听出什么意来,于是沉下脸,就要呵斥邢氏。哪想到邢氏只是个开头,继续说道:“这原本是府里那些个不知进退不懂长幼尊卑的人,把老爷的爱护当成了老爷的傻气,他们的福气,整日个小动作。老爷不与他们计较,他们倒日日吵吵。如今,倒闹到了府外了。不单闹到府外,还吵吵到了御前。”

“老爷您且想想,大姑娘虽然是二弟的亲女,可她冠着贾姓,是顶着荣国府的名分才能进宫的。如今这封妃的旨意不该是您这位将军接吗?怎么就越过了您去了?”

这话,不说不觉得。元春是贾政的亲女,贾政被宣进宫接旨,都没觉得有啥不对。可如今听着邢夫人这样一说,再细细一品,贾赦的脸就黑了。只是。皇权在上,贾赦可不敢非议皇上,“噤声!这话。也是可以说的?”

邢氏说着些,非是做些铺垫,顺便一如既往的埋汰着二房,当然,这些埋汰话倒是真有几分实在。这会儿见贾赦黑脸的,心中一喜。不得不说,邢夫人到底是贾赦的正妻,别人不把这位大老爷放心上,她可是一直在琢磨这位老爷呢,对着这位老爷的尿性。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把这位老爷的心中怒气挑拨上来了,在这怒头上,给贾琏上菜。那是一上一个准儿。贾赦不能跟老太太置气,被个孝字压着,对着弟弟也只能忍着,对于皇上是不敢有点儿的言语,可是对于贾琏。可是能威风着呢。贾琏是他儿子,老子讲究孝道。也能拿孝道压着儿子,顺便也找找平衡,出出邪火儿。

“是!这些外头的事情,本就不该我这个妇人说的,我只是心疼老爷。哎,只是如今,不光这些,连琏儿都,哎,不说了,老爷且喝酒。喝一杯,也算是消消气。”

“琏儿?琏儿怎么啦?”贾赦因着脸问道。

“啊呀,这事,还真不好说。我这可是做继母的,可不能说这些。老爷且等等,没准过会儿,琏儿就想您来禀报了,也把那些个东西交给您处置了。要知道,那些东西,原本也该是您所得的。”

邢氏越是不说,贾赦就越是吊上火来。再说,贾赦好色,好玩,好古董,这哪一样,都是费钱的,对于钱财,也很上心,听着这话,就是要让邢氏说说明白。

这一个真心硬逼着,一个假意搪塞着,不大一会儿,邢氏像是受不了逼迫,才扭扭捏捏地开口了:“老爷,那日里林家那孩子胡闹了一场,老爷许是听说过吧?”

见贾赦点头,邢氏忙问,“那老爷您可知道,老太太为了安抚那小子,给了许多好东西他?”

这事情,贾赦也知道。虽然眼热那些东西,只是好在这人还算知道,就老太太对他那个态度,老太太的私产,可是落不到他手中的。所以反而在心中狂笑,冲着荣禧堂的方向幸灾乐祸呢。而后,也就不再关心这个,只是在吃酒玩乐中性质高了。

邢氏见贾赦点头,就继续道:“那老爷可知道,现如今,这些东西,可都在东小跨院里,琏儿屋子里呢。”

贾赦猛吃了一惊,忙追问道:“这可是怎么是说的?难道琏儿去把那东西弄回去了,哈哈,真是好本事!”心中一乐,儿子,还真不错啊。

“哪儿啊。那是那林小子,自己个儿派了人,把东西都抬到琏儿屋里去的。”邢夫人说到这个,还是恨恨地撇撇嘴。

“这又是什么故事,难道这东西还咬手?”贾赦这下倒是糊涂了。

“可不是咬他嘛!家可清高着呢。原就不忿人说他赖着荣国府,若收了那些个,那读书人的什么可杀不可辱,不就是当个放屁?”邢夫人这会儿也顾不得粗俗不粗俗了,这些话,哪比得上她心中的气愤啊。

贾赦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事情想过来了,哈哈乐了,“读书人,读书人,可把这脑子给读傻了。不过,倒是便宜了琏儿,好,真好,哈哈哈哈!”

贾赦还在笑着呢,邢夫人也配合着贾赦的高兴,把贾琏等对外放的话给说了一下,什么为不为难,什么将来的主人,当然,这话说得委婉,并不如林靖说的那么直白,但也是把那层意思说清楚了,因为这财务是荣国府的,贾琏是荣国府的主子,所以才把这东西给了贾琏。

贾赦还在傻乐,冷不防邢夫人就叹了声气,“老爷为琏儿得了那些好东西替他开心如此,只是不知道,琏儿怎么想的,这么大件事情,怎么就不来跟老爷说一声。难道还担心老爷拿了他东西不曾。哎?想想也是,这东西是荣国府的,老爷才是这荣国府真正主人呢。保不住这孩子就犯了傻气,他也不想想,老爷只他一个儿子,日后这些还不都是他的?”

刚刚还笑得开心的贾赦,这下子就犹如一下子被点了穴,猛地顿住了。

这话说得太对了!这么个事情,怎么不知道来禀报一声呢?难道,真存了那样的心思?阿呸!就算这做老子的拿了,又怎么啦?别说这做儿子的,命都是老子给的,拿他点儿东西又能怎么啦?

不对,这东西还不是他的,人家说着东西是荣国府的,荣国府的,就是他的!

即便不是这样说的,儿子得了好东西,不该先孝敬老子吗?这可是最基本的孝道!

好好,这做老子为了孝道,隐忍着,龟缩着,这做儿子的,反倒是不把做老子的放在眼里了!

看着贾赦的面色变了,邢夫人还不罢休呢,若只是这样,贾赦一发飚,让贾琏把东西都交出来,自己还玩个什么?辛辛苦苦,难道就是为人做嫁衣的?难道还指望贾赦一高兴,手头里漏出点儿给自己,可别说笑话了!

所以,这会儿,她装作不知,兀自说着:“啧,也不能啊。琏儿看着,还是挺孝顺的。不过,就是一点儿,让我看着不像。这琏儿有一处可一点儿不像老爷。老爷是多么英明神武,多有男子气概,可琏儿,咳,怎么就是个惧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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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好茶去看父上母上了,拱手拱手!每到周末,好茶总是乱忙一通,父上母上,茶宝,委员长,一个都不能忘记~还有兄弟姐妹等各路英雄好汉~

这四千大字,是补上的,好茶继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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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怨不得人

贾赦就是一愣,这说的好好的,怎么说到这个上头去了?

只是,再一转脑筋,才想明白,这是邢夫人给他台阶呢,儿子不是不孝顺,是怕老婆,听老婆话了,而那个老婆,才是不孝顺的.

贾赦脸上好看点儿了,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个妻子,还算是知情识趣。只是,老婆好不好,现在倒也不急着说了,贾琏的事情,还在眼门前呢,就想着要把儿子叫过来骂上一顿”“。

邢夫人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这上头了,这时马上紧跟着道:“琏儿这个毛病原也不是什么顶要紧的,只是现在看来,还是,啧。老爷,您说,这琏儿猛得了这么笔钱财,这儿媳妇会如何?照着儿子这么听他老婆的话,估计,没几日就都给着凤姐儿给扒拉去了。”

说着看了贾赦一眼,针刺道:“若说她能生个儿子,把这些都留给了儿子,倒也不错,反正都跑不出荣国府,都是老爷的子孙拿着呢。就怕啊,转眼东西就姓了王。再要不,这东西又长了脚,跑到了隔房去了!”说着,就指了荣禧堂方向。

“现如今,这正堂他们占着,府里中馈也占着,钱粮财物也不说了。说是说,大房奶奶当家呢,可谁不知道这就是个跑腿的。其实,我看跑不跑腿也没差,反正她们这姑侄亲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都搬空了。”

贾赦这下子可真给点着了,再也不管邢夫人拽着他衣袖,就大叫来人,要让人去把贾琏给绑过来。

邢夫人拦着挡着,心里也急了,虽然要挑着贾赦发火,可不能就这样让人把贾琏拿来。不然,可真功亏一篑了。这下,也顾不得inh别的,上前就抱住贾赦,用手握着贾赦的嘴,连声在贾赦耳朵边说着,“老爷,可不能啊,想想老太太,还有老太太呢。”

贾赦的叫声已经传了出去。就有丫鬟要进来,掀开帘子,看见老爷太太这样扭着。低声惊呼了声。邢夫人这会儿也不管要不要脸了,转头冲着那帘子处喝骂了一声“滚”,这狰狞的样子,倒真让丫鬟吓了一跳,手一松。帘子又垂下,遮住了屋内的情形。

再一想想,叫人的是老爷,里头又是那个样子,难道是太太……呸!这也太不知道害臊了。况若真那样,进去吧。引火烧身不算,日后不但太太要为难她,就算是老爷。被人看见这样,说不得也要拿自己出气。可要是不进去,这,这,老爷刚刚可是喊人的。

正为难着呢。就觉得肩膀被人一拍,扭头一看。正是秋桐,眼珠子一转,忙悄声道:“秋桐姐,我肚子疼,憋不住了。好姐姐,你先替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秋桐笑着点点头,等那丫鬟走了,才冲着地上啐了口,而后,悄悄把帘子掀了个细缝儿。

屋子里,邢夫人两句老太太,倒是把贾赦给镇住了。看着贾赦瞪着她呼哧呼哧喘气,邢夫人忙松开了手,装着没事人的说道:“老爷,您也不想想,这还在年里头,又是宫里那位的好日子,您这要是蝎虎虎的去绑人,闹出来,老太太会怎么处置。再要是知道里头还牵扯着那些个东西,老太太会不会说既那点子东西闹得家宅不太平,顺水推舟就给收上去了?您想啊,老太太给了林家那小子,那是要安抚他,也是个不得已的事情。那小子给谁,老太太没话好说,可要是因为这个不太平,老太太就可以说话了,她啊,可巴不得都给了那块玉呢。”

这话,说得贾赦也连连点头。只是,这东西就放在贾琏那儿?切,贾赦哪肯啊,有给儿子花,哪有自己花痛?再说了,妻子说得对,放在儿子那里,还不知道给谁花了呢。这样想着,脸上就不虞,“那怎么办?总是这浑小子不孝,这等事情,难道还要做老子的亲自过问?”

这意思,就是让贾琏自己主动点儿,痛把东西交上来。本来,这也是因该的。

邢夫人哎了一声,“事到如今,也不说这个了。不过,确实是要想个妥当的法子,总不能让人给掏空了。”

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啊呀,老爷,我倒是有个主意。您看看行不行。”

“说说!”

“老爷,我想着,您平时好买个古董字画什么的。这些,有占着公中的,也有您私产会钞的。现如今,这公中的依旧公中结账,没的便宜了老二家的。只是这您自己个儿的,且让琏儿会钞去。再不然,您在找些平素少见的、您稀罕的,让琏儿给您淘澄去。您只说是让他找东西,且不给他银子,他不就得掏腰包了吗?”

贾赦一听,眼睛都亮了,他的钱,除了玩乐女人,最多的就是买些古玩什么的。这下可好了,还有往日里舍不得的,也可以让贾琏找来。

好好,太好了!只是让儿子买东西,跟那点儿东西一点儿都不搭界,别说别人了,连老太太也够不着。

见贾赦点头,邢夫人故意叹了口气,“只是这个讲究个细水流长,急也急不得,终究是太慢了些。你那儿媳妇,可不是个吃素的。也不知道她弄了多少进腰包了。”

贾赦也以为然。只是这跟着儿媳妇,总归是隔着,自己又不好让儿媳妇给自己买东西。这想着想着,忽然看向邢氏,自己不能找儿媳妇,可自己妻子行啊。婆婆让媳妇找点什么东西,完全可以嘛!再说了,这本就是该媳妇主动孝敬的,如今这王熙凤不遵长辈,现在给他机会了,就看他自己了。

当然,接着他就想到,自己这个妻子,保不准也要中饱私囊的。只是转念一想,王熙凤那儿,自己原本就够不着,倒不如放手让邢氏去办,不管掏多掏少,自己总能得一些。这个邢氏,可不敢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的,自己还要给她撑腰呢!

贾赦自以为得计,把这主意一说,“等下把琏儿找来,我先替你放句话,你只管也想些由子,依葫芦画瓢的找那个好儿媳妇去。就不信,她敢违背。你只管放手去做,都有我呢。”

这话,可把邢氏喜欢透了,她兜兜转转说这么多,不就是要这话吗?原本还想着自己怎么把这个话给说出来,让贾赦点头,却没想到,贾赦倒说在了头里。

她原本就是要扯着虎皮作大旗,心里甚是明白,若不这样,还真难从贾琏夫妻那儿咬下点儿什么。王熙凤虽然面上还是规矩着呢,可实在是不把自己放在她眼里。说不定自己才说个什么,这王熙凤就能闹到老太太跟前呢。可现在却不一样,有老爷撑腰子,就算是老太太,也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管着年纪都一大把的儿子呢。

至于老爷说这个,非也是想着王熙凤手里的钱,说不得,日后到手时总要给老爷分润,只是分多分少,还不是自己一句话?难道老爷还能亲自去问王熙凤,今儿个,你给了你婆婆多少银子?哼哼,就算他能问,王熙凤也能回答,也未见得会真信,自己只要要紧说就这么点就好。

邢夫人虽好高兴坏了,可面上还是犹豫着,“这,不好吧?您那儿媳妇,可是个泼辣的。”说着,还连连摇头。

贾赦这人就是有点儿毛驴脾气,这会儿气鼓得足足的,“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还怕了她?哼,她敢不敬,就休了她。你只管办就是了。”

邢夫人做足了姿态,忸怩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允了,还连声说着,自己也不过是替琏儿守着罢了。她自己又没有儿子,守着点东西,都是要给儿子的。

这两夫妻狼狈为奸,这会儿定下谋划,心中都是大喜。贾赦是大声让人准备下菜酒,要跟太太好好的吃上一杯。却不知道,那帘子外头,一双眼睛,把这些都看到了眼里。

林靖原以为这开锣唱戏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可没想到,就听见罄儿等来说了个笑话。说是大老爷那日来不及的把琏二爷找了去,说是年前在琉璃厂那片的朵云轩看中了件古玩,只是来不及下手就过年了,现让琏二爷等人家初五开业了就去把那件东西买回来。

这事情,可把琏二爷急坏了。朵云轩名气在那儿,货不打眼,倒不怕买了赝品,只是价格也在那儿,不做便宜货。

林靖一听,乐了,这可不是就开始了。

这还没笑玩呢,碧草也给说了个笑话,这回,却是大太太跟琏二***。啊哟,这大老爷夫妻,总算是联手上阵了。

笑过了,听着那几个说着琏二爷和琏二***为难,语气里也有些个怜悯,林靖冷笑了一下,“要不是舍不得这到手的钱财,怎么会为难如此?”

也不是林靖一定要人如何的,她只是给了个因头,至于人家如何选择如何做,就看人家自己的。

笑过了,林靖也不在府里坐着了。自从那日,林靖越来越不想在这荣国府里待着了。只是,林靖因为这身孝,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也就在外头逛上两圈就回来。

好吧,林靖承认,这是自己给自己放风呢。

这日,林靖才到了城西处,看着那些低矮的房子,逼仄的胡同,就犹豫着要离开,却被鼓儿拽了下衣袖,“主子,您看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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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些话,好茶都放在了作者有话说里头,不算字数的

138 真是太巧

顺着鼓儿手指处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厮,正冻手冻脚的在一处人家外头来回晃荡着。冰@火!中文 .林靖眯了眯眼,这人他认识,认识很多年了,正是宝玉贴身书童,茗烟!

“茗烟这小子怎么在这儿啊?”锣儿嘀咕着,满脸的好奇。

“看着家伙戳在那户人家门口转悠,满脸不耐烦,偏又不离开。准跟那家人家有什么勾当。”罄儿道,“主子,小子去问问街坊,听听那户是什么人家”“。”说着,就要离开。

“回来!”林靖立马喝道。看了看那户人家,又看了看茗烟那样子,就明白了什么,当然就不肯多事了。“理他做甚,走吧!”林靖就欲掉转身子,离开。

偏那个时候,那处的院门开了,当先跑出个年轻汉子,也不跟茗烟招呼,就一路往街上跑去了。

后头,就出来一男一女,正是宝玉和袭人两个。这两个身后,又是跟着稀里哗啦好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想来是袭人的家人吧?

袭人亲自把宝玉送出来,这会儿站在门口里头,又替宝玉整理了下宝玉身上那件做的大红厚毛披风,嘴里,却不住地埋怨道:“宝玉,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只是,你就这样溜出府,身边也不带个人,要是有个什么,您让我可怎么活!”

宝玉能过来看自己,可真是让袭人喜坏了。那日袭人被老太太撵出了府,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这可怎么好!还好,未几,太太身边的周大娘就过来看自己,还说了好些人安抚人心的话,又说等事情过去了。就让人从进府云云。

袭人虽不太满意,可也没法子,只能家去,整日个长吁短叹的,等着事情“过去。”、

今日宝玉过来看自己,怎么能让袭人不高兴呢。只是,高兴之余,不由多想着,太太虽然看重自己,可现在是老太太发的话。太太弄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说是事情过去,可谁知道要等多久。又能不能过去呢?

自己可不能光指望太太,还得想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如今看着宝玉,定要把这人拴得死死的,让他离不了自己,然后再弄个让人必须接自己回去的理由。

袭人心中转着念头。手上动作却不停,连嘴上那些嘱咐也没打嗝愣。说完了宝玉,袭人又转头冲着茗烟招手,先是一阵埋怨,怎么能带着二爷在外头乱跑?而后一通吓唬,让人回去紧紧闭着嘴。别提这些,这事儿被别人知道,茗烟准是要讨一顿好打。然后又塞了几个银角子给了茗烟,也不知道算是封口费还是跑脚钱。

林靖心看这些,转过身就走。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唤,“林表弟。你怎么也来了?”声音中充满着喜欢,不是宝玉。又是哪个。

林靖皱了皱眉,心里考虑着,装听不见,然后离开的可能性有几分。还没想好呢,就听见身后宝玉一连串的招呼,林靖摇了摇头,只能转回身,看了回去,“宝二哥,怎么是你?你这么在这儿?”

在外头能碰见林靖,宝玉是真的高兴。也不等别人反应,就小跑步过到林靖这儿,一把拉住林靖道:“反正事,我想着袭人回家不知道好不好,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就让茗烟带我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还能在这儿碰见你。”

说着,这块玉又想起袭人冒犯林靖的事情,忙对林靖一作揖,道:“先回,还得谢谢表弟求情。老祖宗这回真是气大了,要不是表弟你帮着劝说,袭人准要吃大苦头。”说着,就有转身,也不管这是在外头,袭人适不适合跑出家门抛投露面,就招呼袭人道:“袭人,这可得好好谢谢林表弟。”

林靖不耐烦跟这些人多说什么,忙拉住宝玉道:“好了,宝二哥,你都说了好几回谢谢了,实在是不必再提了。自家兄弟,你非一遍两遍的谢,是非要跟我生分不成?”

宝玉听这话,生怕林靖不痛了,忙讨饶道:“好好,不说不说,自家兄弟,确实不该这样。好兄弟,我给你赔不是了。”

宝玉这边拉着林靖说个不停,那家人真是进退不得,好一会儿,袭人才忍着羞,口称“林大爷安好”,在门内深福了下去。接着,那几个人也忙着给林靖行礼。林靖点了点头,自没有兴趣跟这些人多说什么,只是那眼睛扫了下罄儿。罄儿会意,过去一圈儿拜年封包儿下去,只把袭人臊得脸红了白白了红。

宝玉却不管这些,他可兴奋着呢,只是拉着林靖说话,这头件事情,就是问林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林靖据实以告,说是在外头逛逛,没想到就逛到这儿来了。

只是,偏偏,实话总让人不信。宝玉肩膀轻碰了下林靖,“表弟,你也是放心不下袭人,过来看看她的吧?表弟有心了!”

林靖只想用手使劲揉揉太阳穴,眼前这孩子不会是忘了吧,袭人落到这地步,虽然是她咎由自取,可若自己没有闹腾,这袭人,还在宝玉房里做着副小姐呢。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神展啊?

林靖没兴趣白占这个有心,忙摇头否认,只说自己是闲逛偶尔路过的。哪想到宝玉连连点头,“噢,明白明白。林兄弟你只不过偶尔路过。”说着,还冲林靖挤挤眼,意思很明白。

林靖心中叹气,也不想多费口舌了,冲着宝玉一拱手,“宝二哥,你在这个好好聊聊,我先告辞了。”

“哎,好兄弟,等等我。你不是说要逛逛吗?咱们一起啊!”宝玉拉着林靖,满脸的雀跃。

还未等林靖说话,就听见袭人在院门口内说道:“二爷,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您这出来也好一会儿了,想是府里也该找您了。这若是找不到,又得一场闹,说不得,惊动老太太,再惹一场气,我这儿罪过就大了。”

袭人这话一说,宝玉脸上就有些犹豫,别的倒好说些,他溜出府玩也不是头一回,只是万一牵扯到袭人就不好了,到现在,袭人还是在受罚呢。

袭人把宝玉的神色看在眼里,轻轻松了口气,转头又笑着对林靖道:“林大爷,您也帮着我劝劝我们家这位爷吧!才过了年,这天还短着,别看现在亮晃晃的,一转头这日头九妖歇下了,寒气也要上来了。我才刚让我哥哥去雇车去了。林大爷,您看,要不您也一块儿回了?”

袭人看见林靖也吃了一惊,只是不同宝玉的惊喜,她那是惊吓。林大爷说是闲逛过来的,袭人才不信这个说话呢。能有这么巧?宝玉才过来,人家就逛到了自己家,还正好碰见宝玉?

林大爷这是在跟着宝玉?是为了什么?难道说,自己到这个田地,这位爷还不撒手?这样想着,袭人心里就绷紧了,看来,自己想的那个事情,得点了做了。原本自己还在犹豫,毕竟这事情很不好听,而且,还没有老太太、太太的话呢。可现在,自己急需一个护身的手段!

袭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只是面上得先稳住这位林大爷,也不能让宝玉跟着胡闹,宝玉还要闲逛的话,袭人哪里肯啊?

不光不能由着宝玉,最好把林靖也一起弄回去,让人看着宝二爷是跟林大爷在一起的。往自己这儿来的事情,能瞒多久就先瞒多久。回头还要跟茗烟好好“说说”,带着宝玉在外头乱跑,也不带别人,就他一个,这事儿,让人知道了,茗烟也逃不了责罚。倒不如把这事情都推到林大爷身上!

宝玉听着袭人这样一说,眼巴巴地看着林靖,手上是拽紧着林靖的衣袖。他是不能去逛了,心里有点儿不痛,想着林表弟能陪着自己,就好受点儿。

这几个人正说着,街坊四邻爱看个热闹的,就伸头伸脑出来打量着,小声嘀咕着。

袭人大哥花自芳,也就是刚刚急急忙忙冲出去的人,这会儿也疾步往回走,身边,是顶两人小轿。花自芳便跑回来,便说到,说是跑到外头大街上,还没到大车店上,就正好碰上这些人。想着妹妹催得急,就让这顶轿子跟着自己一起过来了。

林靖实在是不想在这儿多待了,也不耐烦跟人歪缠,“既如此,那就一起回去吧。”说着,就外头走了。

宝玉本来就牵着林靖的衣袖,这会儿就跟着林靖小跑着,根本不去看那顶小轿子了,也不管花自芳什么的。没有看见,袭人在后头,眼神灼灼的。

这些,原本在林靖眼里,就是水中的一小浪花,根本就不需费心再想着。只是,这个想法,在几天后,就被林靖自己狠狠的唾弃了。

这会儿,宝玉正戳在林靖跟前,满脸的喜色,冲着林靖大声道:“好兄弟,这会儿没事,跟我一起出去吧?先去看看空人,然后咱们再仔细逛逛?”

139 两份请帖

林靖看着笑得一脸花儿似的贾宝玉,忽然有了一种跟史老太君同病相怜的感觉.

宝玉确实纯粹,有时候思维有如孩童,可这份纯粹,有时候还真能伤人于形,还让人法言说。

当然,这里,林靖是有些夸张了,若她真觉得被伤害了,也就不会在这个当口还有心情想着跟老太太同病相怜了。

出于怎样的一种思维逻辑,才能会想到,林靖还会专程去探望一个狠狠得罪了自己的下仆,虽然林靖曾经为这个下仆说过好话?

那次偶遇,袭人那殷切的表情,好心的劝林靖与宝玉作一处儿回去,这里头的那点儿小心思,林靖怎么会猜不到?

非是怕人知道宝玉特地溜出府去探望她,想着把宝玉跟林靖作一处儿回去,人只会以为宝玉是跟林表弟一块儿玩去了,不再探寻多了”“。至于林靖,在袭人心目中,大概是拒绝不了宝玉的恳请,又是个清高傲气,不会主动去言及他人是非的主儿。

林靖不由好笑,袭人这是哪来的自信啊?怎么就还没记住上次的教训?还是说,自己刻划的颇有风骨的书呆子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不过,这次,林靖倒也没打算跟袭人计较。宝玉的私事,她还真没打算管。

只是,自己只是没打算管,而不是想做桥梁啊!

林靖扫了眼宝玉,坚决地把自己的袖子从宝玉的手中抽了出来,问道:“宝二哥,你要去探望袭人,可有对老太太说过?老太太允了?”

宝玉窒了窒,讪讪道:“这事怎么好跟老太太说起呢?你别忘了,袭人,可是被老太太处置了的。”

林靖一脸正经的对宝玉道:“你还知道这个?那你还偷偷的去?实话跟您说。我是不去的。初一那日的事情,现在想想,我虽不容人言语侮辱,不能丢了气节,可老太太受累了一场也是实情。所以,有关的事情,我也不太想再沾染上。我虽然不再怪罪袭人了,可也不会去探望她的,上次真是偶而路过,我说了。你偏不信!”

宝玉听了这话,倒是愣在了那儿。林兄弟这话,非常在理。他竟然说不出半句规劝的话。可照林兄弟这样说,其实,自己也是不该去的吧?

只是想到袭人一个人在那种地方,想着袭人嘴里责怪自己不该去,眼中却闪着惊喜地样子。宝玉就有点儿舍不得。

只是,话说得这般透彻,宝玉脸上了发烧了,“倒是我思虑不周了,那个,这事儿我不再提了。我原以为你跟我一样。疼爱怜惜那些女孩儿,却没想到那个上头……啊呀,好兄弟。你休误会,我真没旁的意思。”宝玉只觉得自己把事情越说越乱了,林兄弟是不是会误会自己在埋怨他?

林靖笑了,宝玉的话,还真是别拗得很。“我怎么会误会宝二哥得好意呢?只是,有句话虽不当讲。我还仗着咱们要好,劝上一句,宝二哥若真觉得放不下,一心要去,还是多带几个人吧。那地方,鱼笼混杂的,一个茗烟,人冻冻手指头,就能收拾了他。若真有什么事情,宝二哥还指望他能护着你?”

宝玉的脸腾的一下,变成了红抹布了,直直红到了脖子下,感情,刚才自己的那些个犹豫,靖儿都看在了眼里,也才道了自己放不下。

宝玉红着脸,胡乱的点着头,算是听进了林靖的劝,然后胡乱找了个由子,这就走了。偏生心中慌乱,在跨门槛的时候,左脚别右脚,差点儿摔了个大跟头,还是送客的碧草眼盲手,一把扶住了这位宝玉。

宝玉觉在林兄弟跟前丢脸了,竟然顾不上多说一句,也忘记了原先想好的,要去探望一下林妹妹这回事,直接就窜回去了。

林靖看着宝玉算得上是仓皇逃窜,被逗得哈哈笑了。碧草倒是直摇头,刚刚主子跟这位宝玉说话时,并没有瞒了自己,这会儿不由感慨道:“那位爷看着也是读书的。读书明理,怎么这样子呢!亏得老太太把他疼得像眼珠子似的。”

别人的事情,只要别牵连到林靖头上,林靖一向不稀罕费力气,如今,亦然。

垂下眼,林靖摆弄着手上的一张请帖,盘算着,这到底是要不要去,又是要去哪一处。

今儿个,荣国府大门上头给林靖送过来一份请帖,下帖子的人,请的是林靖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聚,地点,就安置在引凤楼上。

引凤楼,京中第一楼,这不光是指那里的菜肴、环境、陈设,等等诸如此类,它也是这四九城内第一高楼。登上一望,真能把下头的、外面的那些个街景尽收眼底。在那上头观灯,自然是极好的。所以,往往到了这时节,真是一个包厢也难求啊。

林靖毕竟来京日短,并不知道这个讲头,只是对于这个请帖在叹气。也就是冯紫英这家伙,大大咧咧的竟然下了个帖子,他大概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孝呢吧?若是悄悄让人递个话,使于自己知道,自己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子溜出去,想来不会太惊动人的。

可,现在?

林靖也知道,冯紫英如此一本正经下帖子,必然少不了沈淑,一想到沈淑,林靖心中不由一动。

这又是多少时间未见了?这位大哥,对自己,还真是不错。而自己,也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对个人有点儿其他的想法。只是,林靖也知道这个事情没将来,所以在最初的最初,就自己下手给掐了。

可毕竟是自己这辈子的第一次,而且理智上明白,但感情的转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林靖在上一次小聚后,就有意的疏远了沈淑。倒不是真想日后就这样渐行渐远了,也因为不想渐行渐远,才要给自己一个时间上的缓冲,让自己把感情彻底扭改过来。让沈淑彻底成为自己心中的一位兄长,而不是一个午夜梦回时可以拿出来咀嚼一下的名字。

只是,她这样的行为,倒是让冯紫英不舒服了。冯紫英不是那种把事情放在心中,然后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以觉得不对头,就直接找上了林靖,讨一个说法。

林靖那时对这样一个耿直的兄弟,即欣慰又为难,好在林靖想到自己身上的重孝。而沈淑又是要成亲的人,就推到了这个上头。

林靖还记得当初自己跟冯紫英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冯紫英两眼一瞪。就嚷嚷着:“小林子,你真是只会瞎琢磨,沈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岂会有这样的讲究?别说是他,若成亲的是我,我也不会。”

听着这样的话。林靖心里苦笑,若真是冯紫英成亲,自己还真不会如何呢。

冯紫英还在那儿嚷嚷,说是这样那样的不在于,林靖不必忌讳等等。林靖忙截住冯紫英的话头,道:“大英子。我知道沈大哥必不讲究这些。只是,我却不能不讲究。我不想出什么杂事,也不想因为这个。日后留什么遗憾。”

林靖话中没明说的意思,冯紫英却听懂了。正是念着兄弟情,沈淑才不在乎,而林靖却讲究了。

自以为想明白这里头的原委,冯紫英上前使劲地拥抱了下林靖。说了声“好兄弟”。这句话这个拥抱,让一向厚脸皮的林靖。一下子脸红了。算计别人没什么,可这样糊弄对自己好的兄弟,还是让林靖有些愧疚的。

可没想到那冯紫英真是个不着调的,看着林靖红了脸,以为林靖是被自己那个拥抱弄成这样的,竟然哈哈大笑,说是没想到林靖的脸皮竟然这么薄,这有啥好脸红害羞的。说着还上下打量了林靖几眼,忽道:“哎?还别说,小林子,你倒真像个女娃儿。先别说你那个动不动就红的脸,就说这样的容貌,就是个姑娘都不定有你长得好。还有你这个头,啧啧,怎么到现在还这么矮?唉,你究竟还会不会长啊?”

林靖好悬没一口气给憋昏了了。这个冯紫英,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不过,除了这些个窘境,林靖还是被那个像女孩儿吓得一激灵。自己这矮个子,还真是有点儿难办啊。

所以,林靖毫不犹豫地对自己提出长高计划这个议案,想着回头仔细琢磨琢磨。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冯紫英也不老拉着这两人私聚。沈淑自然是觉察到这些的,只是也没找过林靖。听冯紫英转述,沈淑倒是问过冯紫英的。冯紫英又哪是在这两人跟前藏得住话的,就把他理解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估计里头也没少添油加醋。

据说,沈淑听了,长长的叹了声气,“小静想要如何,那就如何吧,只要他觉得安心就好。”

林靖听了这些描述,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也禁不住心抖了抖。

于是,那年腊月,沈淑成亲,林靖连个礼都没有送!

而这会儿,沈淑才成亲未久,这冯紫英要干啥?觉得该忌讳的都过去了,所以要好好聚上一聚。自己倒也想一聚,一来是想念兄弟,二来是想好好看看着古意元宵节,最后,是想看看,沈淑,对自己还有什么影响。

只是这不靠谱的冯紫英!怎么就不能像另一张请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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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chiehching童鞋每一天的平安符!鞠躬~今天又来晚了。好茶开始积极存文了。虽然习惯写多少就发多少,只是,发现这样不是个好习惯。人吧,还是得有些个存粮~今天,好茶跟委员长商量,要不就去开公证书吧。想想好笑,茶宝都那么大了,民政局的红派司竟然还不管用~

140 手谈见隙

林靖正反翻看着手上那张请帖,叹了声气。 .

人是群居的,可林靖在这时代这么久,真正说得上贴心话的又有几个?有心想去,偏又有这样那样的顾忌。

扬声召了罄儿进来,林靖把那张帖子给他,让他退回给冯公子,只是又关照了句话。

罄儿嘻嘻一笑,“小子明白。主子,您只管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儿的”“。”

林靖看着罄儿出去了,自己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书桌边上,信手翻开了几上搁着的那本《说文》,一封请帖貌似随手在里面夹着呢。

这封东西,是林来康拿回来的,说是那日在街上遇上了西宁世子的随从,得了这东西。说的时候,这林来康的神情有些个古怪,林靖想着那年自己被塞上那份信的情形,也就明白了。

上头,也是邀请林靖元宵节一聚,只是,地点却没有引凤楼那么好了,还是在兰州会馆那穷旮旯地里。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西宁世子的眼,可林靖也没有就此跟着人疏远的意思。人家帮着护着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既不是不识好歹的也不是那种故作清高的。就算是那人要图自己什么,也要等谜底揭开时让自己盘算上一下,若能给的,给了又何妨?

只是,如今这样,西宁世子的约请,也照样去不了了。那一晚,自己还是留在府里,让别人都看着才好。可这份请帖,却是没那么容易退回去的。既然是林来康在街上收的,总不好就找到人家府邸去了。

林靖想了一回,还是把鼓儿叫来,让他去兰州会馆跑一次,用鼓儿的名义。说是感谢那日侠士的援手,给那侠士送谢礼,因不知道侠士身份住所,所以只能往兰州会馆去了。那日,她就看出那掌柜和小二对西宁世子的不同了。只是人家不说林靖也就不问而已。

如今留一份谢礼在那儿,想来也没事。当然,谢礼里头有一份林靖抹去身份的致歉信。希望那世子的脾气如林靖看到的那样,而不是如京中传闻那样。

这些事情要不了多少时间,年里虽然打拳没有落下,可读书课业还是听了。林靖也闲着,就往黛玉那儿去了。

才至房门外,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原来是探春和宝钗来访。

虽然这些姑娘们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对于这些红楼金钗,林靖还是抱着相当的善意的。这种时代,为女子不易,不然她自己也不会压抑着真性。假扮男子。当然,这些善意,也是有个最根本的前提条件的。

现在,听得这两位来了,林靖也不打算进去了,只隔着帘子。问了妹妹和姑娘们好,就要离开。

只是林靖话音才落,那棉布帘子就掀开了。翠墨举着帘子,侍书笑嘻嘻的给林靖请了安,探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林表哥是来看林姐姐的,让我们阻了脚步。倒是我们大大的不是了。如今,我就喧宾夺主一下。林表哥,有请。”

这位三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不拘小节,林靖顿了顿,还是没动脚步。

里面的探春却又笑了,“呀,这下我可真没面子了。宝姐姐,等下林姐姐若是取笑我,你可得帮着我点儿。林姐姐,你可点儿出个声,省得林表哥以为我怎么了你,在那儿运着气,琢磨着怎么收拾人呢。”

屋里笑了一片,宝钗和黛玉的声音也夹在了里头。听着,有几分欢。

林靖一笑,当下也就大方地踏进屋子去了,她又何曾不想轻松说笑一下?

见林靖真来了,屋子里倒是没有再肆意欢笑,黛玉宝钗等率先起来给林靖见礼。

林靖眼神一扫,见黛玉虽然脸带着笑,可眼角眉梢却有几分郁气,想来,那几天的事情,这位还存在心里呢。

而宝钗倒是笑得温婉,只是见林靖看过去,脸上有些微微发红,稍稍偏转了下头,有如天鹅曲颈,美好端庄。女子的美好风情,已经初见显露。

林靖一愣,是了,这位姑娘,还有迎春是荣国府里头年纪较大的两位,过了年该多少岁了?十五,还是十六?

只是想起这个,心里又一阵烦恼,就这样耗着,自己是所谓,可迎春呢?

林靖看着宝钗微微出了神,宝钗的脸却颜色愈加深了,眼见着那红色都蔓延到了耳根子后面了。

不明究里的,倒还真似有几分旖旎暧昧。

“扑哧”一声笑,突兀地响了起来,猛地让林靖回过了神,转头望去,只见探春笑得一脸的灿烂,“林表哥,可是不认识宝姐姐了?”这说话,还调皮地冲着林靖眨了下眼睛,用手遮着嘴,作了个窃窃私语状,声音却恰好让众人都能听见。

这份打趣,若林靖真是那什么慕艾真少年,非得臊红了脸,如今只是假凤虚凰,半点慕好而心跳。是以林靖听了这话,反倒又转回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仔细看看,还是有幼年的影子的。”说着还一拱手,“薛姑娘见谅,刚刚有些唐突了。”

这份回答,坦坦荡荡,把刚才的那点儿暧昧也一扫而尽了

宝钗红晕未退,但因着林靖的这些话,也收拾起了刚刚的小女儿神态,也万福了下,只是并没有说什么话,虽是商户人家出身,这份气度倒是不弱半分勋贵女。看得林靖暗暗挑了挑眉,就这份涵养,配宝玉还真可惜了。不过,宝玉却是需要这样一位妻子才好呢。

想到宝玉,就又想到那日宝玉的仓皇逃窜。就此一别,有几日不曾过来了,这倒是稀奇了,难道说那个袭人,就真有那样的好?只是不知道日后若真成了事,那样的贤惠人,碰上眼前这样的贤惠人,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林靖虽然心里转着不着调的心思,面上却再未有半点儿出神,跟着几位一起说笑起来。

虽说是玩乐,但一位小爷几位姑娘只是说笑打趣,未免有显轻佻,宝钗就提议手谈一局。林靖欣然同意,于是宝钗执黑先行。

林靖于棋这一道并未有专精,只是这棋,本就脱不开个心智计算,博弈这个词,本也就是来源于此。几个子下来,未及中盘,林靖就惊讶于宝钗的棋力。要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份心力还真不弱。而自己,虽仗着两辈子的阅历,可因为七想八想并未专心,一不留神,还是失了先手。

这样一分神,就觉疏漏,眼看着败势隐隐成就,林靖正欲投子认输,却不想宝钗下了个子,并未在两人刚刚互博的劫上头,反而是堵了林靖边角上的一个气眼,提了林靖四子。看着是得了好处,其实是把两人刚刚的互争给撒了手让给了林靖。

而宝钗提了子后,也像是明白了自己的急躁,呀了一声,有些个懊恼。

林靖却一笑,也没有在那个劫上接子,不露声色,也在边角堵了宝钗的一个气眼,虽然还未提子,看着倒也是那么回事。

宝钗刚刚那一子,黛玉还在边上动了下,虽未出声,但诧异之色已经显露,可等林靖这一招,黛玉索性不看了,眼神只在林靖和宝钗身上打转,微微皱了皱眉。

宝钗身子像是僵了僵,然后还是回到了一个回合前两人互争的那块上头,只是林靖看得仔细,宝钗的手有些微的抖。

等宝钗这一子落下,林靖毫不犹豫地投子认输。下棋而已,何需个小姑娘相让?

宝钗飞地看了眼林靖,见林靖神色中并异样,才略略的松了松,一转眼,却对上了黛玉打量的眼神,虽自持镇定,但眼神还是闪了闪,才笑着道:“表弟承让了。”

林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黛玉却接口了,“我还道哥哥是全才,没想到今儿个却看到哥哥露怯了。看来,日后哥哥若有空,还得好好打几个谱。不然,若碰上个擅长此道的嫂子,哥哥难道还要次次对嫂子拱手认输不成?”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几位姑娘中,二姑娘迎春爱这纵横十九道,连身边的大丫鬟,也叫了个“司棋”的名儿。

黛玉并未就此打住,说着又看了林靖下,头一歪,忽而笑道:“宝姐姐也是了得。我还道咱们这些人里头,二姐姐最擅此道,却没想到宝姐姐往日却是个深藏不露的。”这脸上虽然带着笑,只是这笑容,却是有些个冷,“不知道宝姐姐还有什么瞒着咱们的?”

宝钗刚刚还有些个慌乱,这会儿却已经镇定下来了,像似听不懂黛玉所指,依旧大方的笑道:“我哪有瞒着什么,只是平时你未曾见着罢了。”话虽然是冲着黛玉说的,只是这里面的意思,又是说与谁听?

宝钗说完这话,又用手点着黛玉,道:“颦儿好小气,表弟才输了这一回,你就急上了。你看,表弟自己还曾如何呢。你啊,就是再急,也得看表弟自己,总不见得你替他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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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全民健身日,好茶家附近的游泳馆免费公益场,好茶去游泳池里泡澡了。原以为这公益日,游泳馆里人肯定多,说不定就像下饺子了,哪想到进去一看,比正常营业开放的人还少,而且是少多了!看来大众思维,真是要不得~谢谢chiehching童鞋每日的平安符!么么~

141 偶遇司棋

薛宝钗这话,可是说黛玉皇帝不急急太监呢。 .也点了点,这日后的事情,只是林靖自己做主的。

两人竟然就这样打上机锋了,丫鬟婆子听不懂,可探春却是个明白人,不由盯着宝钗看了会儿,又看了看边上落落大方、貌似一点儿都不知道宝黛二人说的是什么的林靖,微微皱了皱眉。

这边正说得热闹,就听见外头又传来说话声,“好热闹,今儿个我可赶上了”“。”这声音,不是宝玉,还能是谁?林靖心中一哂,这人真不经念叨。

宝玉也不等别人给他打帘子,自己就进来了,冲这姐姐妹妹的一通乱叫,转头再见林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发红,只是笑容中见喜悦,一把握住林靖的手道:“好兄弟,今儿个你怎么在这儿呢?”

林靖眉毛一挑,冲着宝玉一笑,“这话说得好,可不正是我要说的?今儿个,你怎么来这儿了?”

宝玉嘿嘿一笑,有心要对林靖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下屋子里的姑娘丫鬟们,又咽了下去,“这话,我回头跟你说,我只问你,你跟冯世兄是怎么回事?你恼了他了?怎么连他约你元宵节的帖子,你也给退了?还别说,是该恼他!”

林靖一听这话,就知道罄儿这事算是办妥了,自己要的,可不仅仅是把帖子退回去,而是要让人知道。若非如此,自己还退个什么劲儿?

林靖一笑,也不说话,这种事,还要别人自己想明白才好。果然,屋子里的那几位都像是明白过来了。探春抢先一步插口笑道:“可见是二哥哥跟林表哥要好,这一来,就把我们都扔一边。只你们俩说着体己。”

探春这样一说,宝玉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起来,转头跟姑娘们说话,不一会儿就忘了刚刚的那些个话了。

说说笑笑着,眼见着时辰就不早了,探春等就要回去,而黛玉惦记着给老太太晨昏定省,也要一同走,林靖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拗着的。

几个人一行。过了前面的岔道,就要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了。前头那几个有说有笑的,林靖到底不同。落后了几步,慢慢的跟着。此时,就见那岔路上过来两个人。那两人大概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群人,有心闪避,却又来不及了。只能站在边上给几人行礼。其中一个高挑的,是把头压得低低的。

林靖见那人身形,认识,正是二姑娘迎春身边的司棋。几位姑娘们日日在一处儿,身边的丫鬟们也都相互熟识要好,就跟司棋说了几句。偏这司棋只是低着头。虽然态度上没错,说话上却敷衍着。

这几个都是人精,看着这情形。就知道有点儿不对,有心要问,又顾忌着人多嘴杂,也就淡淡的过去了,心里各有琢磨。

林靖落在最后。等做人过去后,才恰恰走至司棋身边。不妨司棋猛一抬头,直直看着林靖,双眼有些红肿,目光灼灼,脸上神情浓烈,张开口,双唇抖动,轻轻叫了声姑爷,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多的话,满脸的不甘,化作了伤心遗憾,再一次低下了头。

林靖被这一声姑爷叫得心中一抖,想要说些么,只是感觉这那种伤心遗憾,又说不得什么,只能一咬牙,什么话也没说,看着这司棋,等着。

只是司棋固执地低着头,再也不抬起来,也再不出声。

前面走着的那些,宝玉等人还好些,并不额外关注,可那些丫鬟婆子,并往来的下人,时不时地拿眼看着这边,林靖不好久留,只好关照司棋,若有什么事情,自己或可帮忙的,只管说。若这会儿不方便,等下可以去找林姑娘的教养嬷嬷林嬷嬷。姑娘们一同长大,关心爱护也是应当的。

林靖并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可这事都犯在自己面前,不管不问的,也不像话。只是毕竟碍于男女大防,所以假托黛玉才是正经法子。再说,林黛玉身边的林嬷嬷又是自己找过去的,应该知道怎么做。

司棋还是没说话,只是深深福了下去,肩膀也有了些耸动。

林靖叹声气,转身离开。

史老太君看着几人过来,还是笑得那么开心,也不等人行礼,就忙不迭的让人过去坐,又一左一右两手拉着宝玉黛玉细看,看得探春似真似假的笑说,老祖宗最是偏心二哥哥和林姐姐,只要这两人在跟前,眼睛就再也不看别人了,明明日日见的,可每回见了,都像是多少会儿没见着了,非得从上到下仔细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掉了根头发。自己可真是吃错了,比不上二哥哥倒也算了,怎么自己这个亲孙女儿,还比不上个外孙女儿。

这话正是老太太爱听的,她疼黛玉是真心的,但也希望人人都知道这个,tèbié是黛玉自己,最好有人时时提点着她,自己是如何疼爱她,别因跟着那个小子住了,就忘了疼爱她的外祖母。老太太看了眼前站着的林靖,那日里那小子闹了那么一出,明着暗着说荣国府挤兑林氏孤儿,就需要提点着黛玉,自己这些年的爱护,可不是作假的。

老太太心中点点头,三丫头倒是有心的,这孩子,值当好好调教,只是这庶出的身份,还是有些个可惜的。只是由此不免想到二姑娘迎春,想着那个木讷样子,竟一点儿没有她生母的伶俐劲儿。老大有那么些许姬妾通房,前头老婆也是个有手腕的,她生母还能生下她,可见也是个会来事的,怎么那丫头就养成了那个样子?

想到这些,不由想到前些日子老大跟自己提的事情,不由又看向林靖。i只见那小子笑眯眯地在那儿听着,探春说着吃醋,这小子竟然还配合着点头赞同,完全没有一点儿自觉,好似那日打闹的人根本不是他,心中就来气,想着那日老大的提议,难得的,竟然觉得老大在那事上头也是明智通透的。

一屋子人,虽然老的老,少的少,可那些个心眼儿机锋,却一点儿也不见少,可面上,却偏还其乐融融,笑语冉冉。

这说着呢,话题就到了不几日的元宵。毕竟是宫里娘娘刚刚得了封,府里早就想着大大的庆贺一下,可那日就被林靖给搅了个透。这回就借着元宵的意思庆贺一回,虽然时间匆忙,但据说也准备得热热闹闹的。

这边就说着请了哪几家的小戏,又准备了多少烟花,定了京中最出名的巧手巧思的玲珑坊的灯笼,宝玉忽然拉着林靖道:“好兄弟,这可是你第一次在京里过元宵呢,那日你就跟着我,咱们一起去点那些大炮仗,乐个痛!”又冲着老太太道:“老祖宗,你可不能再让人拦着我了,我还带着林兄弟一起呢。”

老太太看着宝玉如此兴高采烈地,话里话外有处处透着跟林靖的亲热,不由就有看向林靖,这小子倒是好手段,竟然把宝玉哄得跟他这般要好。只这样一想,就想起今儿个得报,冯家的那个小儿子竟然给那小子下了帖子,心里就有点儿火大。明明原是宝玉一起玩的人,却给那小子下了帖子,却没想着自家的宝玉,可见这小子是怎么样的会笼络人了。

真真是可恼!

不过,这小子还真会作面上功夫,还知道让人退回去,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偷偷溜出去?哼,最好他真是个有书生意气的……

再想想这小子会笼络人,是个长袖善舞的,以及往日一些来往的人家,可见,图谋不小!只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转眼看着宝玉殷切的眼神,老太太的心,又柔得像摊水了,既然宝玉要他陪着玩,那就先让他陪着,只要宝玉开心就行。这刑子,现在,也就这点儿用处了。

这样想着,老太太笑着点头,“好好,只是不许调皮,躲远些。”说着,又笑着对林靖道:“好孩子,知道你是个稳重的,可要替我看着你宝二哥。”

林靖虽然因为这样那样,不能出去了,可也不想跟老太太等人混在一起,皱了皱眉,只能又拿身上的孝说事。眼睛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抿了抿嘴,对着老太太一掬,道:“靖先谢过老太太跟宝二哥的好意,只是,不太方便。还望老太太和二哥哥海涵。”

这样一说,贴着老太太坐着的黛玉也伤心了起来。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其中的厉色虽然时一闪而过,却并未让林靖忽略。

老太太貌似感慨地笑着说道:“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姑老爷和我儿泉下有知,定是欣慰的。只是,你虽是一份孝心,可你曾想过否,你家老爷可舍得你这样?在世时对你们俩兄妹如珠如宝,如今你这样,他们有知,可会好受?”说着,长长咳了一声,“孩子,过犹不及!”

这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ps:

(补上昨天的,仓皇逃窜~

啊,再次感谢chiehching童鞋!

昨天的失约,让广大童鞋们失望了,好茶……以言对,只望大家不要鄙视我~~

嘤嘤嘤~

142 新好男人

林靖静静地看着老太太,过犹不及?指的是哪一件?

不过,不管是哪一件,林靖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冰@火!中文 .免费电子书下载

现在这面上,老太太是劝林靖参加元宵节,而林靖刚刚也只是懒得应付那些人才推脱,既然老太太这么“盛情”、“关怀”,那就点个头又何妨,溜溜宝玉,也是不错的活动。

林靖扬起了个大大的笑脸,冲着老太太又是一礼,“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老太太”“。”

这笑脸,看得老太太又是有点儿不舒服,若是林靖委委屈屈别别妞妞的应了,一幅强人所难的样子,老太太还痛些,这还是打着为你好的招牌让人难受。可现在,老太太都有点儿不确定了,这是?这刑子本身就耐不住了,自己倒是上了他的套?

目的达到了,老太太反而不痛了。勉强说了几句,就让散了。她现在看见那刑子就不痛,只恨不得早点儿收拾了他,只是不想在娘娘才升了位份这当口,让府里生什么事情。

林靖把宝玉殷殷期盼的双眼甩在身后,带着黛玉回了小跨院。

才回来,就见早就等着来禀报了。平时罄儿过来,总是嬉皮笑脸的跟个小丫头子玩笑,可这回却没这样,收起那猴样儿,一本正经地侍立在主子身边。

林靖并不把身边的人拘得很紧,所以也没理会罄儿这副鬼样子,坐下喝了口茶后,才道:“说吧。”

罄儿忙上前,把事情说了一遍。这小子确实鬼得很,大爷让把请帖退回去,还要让别人知道,这小子一路出去。一路唉声叹气满脸的不乐意,这就有人凑上来讨好。林靖虽然只是个客居的,可面上却是得了老太太喜爱的,且手上松泛着呢,而这罄儿又是林大爷身边得意的,自然有人来卖乖。

罄儿就顺势把差事一说,又说好不容易得了闲,偏又要出去跑一次,真烦人。这讨好的马上上来说愿意替罄儿小管家跑腿,不过是送个帖子。迎来送往说话办事不会,可不缺力气跑腿。

这罄儿也会做,想了想就同意了。还给了人几个钱,说是费了人家鞋底。这既讨好又得钱的买卖,自然让人开心,而出门又要跟守门的报备,声音也挺大的。替林大爷办个什么差事说得铛铛儿的。这不,连宝玉都听人说了。

林靖早就知道这事办好了,却不知道这小子用了这法子,省时省力效果也好,当下让碧草给了罄儿个银角子,也算是报销差旅及项目费用。

罄儿也不推托。收了那银角子,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嬉笑着说什么碧草兰草姐姐,回头请你们吃糖之类的。而是一脸严肃地向林靖禀报了一件大事。

“主子,小子得到消息,这府上的大老爷,有意为二姑娘议亲。”罄儿咬牙切齿地说着这话,一脸的忿忿不平。

边上的碧草也吃了一惊。手上的荷包掉在了地上,她却顾不得什么。猛地上前,“这话,当真?”

罄儿偷眼看了看自己的主子,见主子脸上神色淡淡的,虽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深藏不露,未必在脸上看出什么来,可这样总让他心里舒服点儿,才点点头:

“碧草姐姐,这事儿,是贾大老爷书房一个小子,叫做钱双的,告诉小子的。这小子吃酒好赌,经常手头紧。以前小子帮衬了他一回,可他到现在还还不上,所以他这回得了消息,就赶紧的说给小子了。说是从他姐姐那儿听来的,大老爷已经禀报了老太太了,老太太也没反对。哦,他姐姐就是嫣红,大老爷的妾。小子想着,这事儿,应该错不了。”

碧草听了这些,知道这事大概是定了。

给二姑娘议亲,这说明什么?

以前,他们老爷在的时候,已经跟这府上议过一回,就是取得那位二姑娘,这还是推了嫡出的四姑娘,给这府上做脸呢。只是因为种种,没有文定。后来老爷去了,大爷孝中,也就不能定了。

现在,大爷依旧在孝中,不能下定,而且他们也没的消息,说明这回给这二姑娘议的,就不是自家主子,说明了,自己主子,被人悔婚了,被这荣国府瞧不起了!

碧草虽然知道自己主子的身子,只是一向把主子看得比天还大,并也没觉得娶个大奶奶有什么不好,好衣好食的供着,不必再这荣国府上做个受气包二姑娘好?猛地一听自己主子被人嫌弃了,怎么能不激动?

这激动的,可不光是碧草,罄儿不光激动,还恨上了。叫他说,主子的品貌、主子的能耐,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得,就是尚公主,估计也使得。偏偏老爷偏心,就顾着太太的娘家,定了个庶出姑娘。

本来这就不妥当,这回不成倒也是个好事,可偏偏是荣国府狗眼看人低。这府上明明就是欺负大爷,说什么亲外甥,就根本没把主子当成正经亲戚,这帮子人,是认为主子跟余信才是正经甥舅吧?

林靖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司棋那丫鬟为了哪般。

说实在的,她可没有碧草罄儿等那么激动,没料到他们会那么不平。她首先是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担负另一个女子的幸福了,也不用害人害己了。可接下来,她又开始担心上了,这回,不该是那个孙绍祖吧?

不能吧?这个剧情,应该没有这么走到吧?。再说了,现在大老爷正压榨着儿子起劲呢,怎么会就到了欠人五千两银子,要用女儿抵债了的地步?

林靖皱了皱眉,“这事儿,可打听准了?大老爷,有意把二姑娘许给哪家?”

“这个,那钱双并不知情。大爷,小子一定努力去打听,等小子得了准信,再捏着证据,一定把这事情给给搅黄了不可。再跟他们闹上一场!这府上的姑娘,也不配做咱们家奶奶。然后咱们都搬出去,又不是没有自己家,不过是给他们做脸罢了。这荣国府也欺人太甚了!”

林靖瞟了罄儿一眼,“胡说什么呢?女儿家名声可是最要紧的。听好了,不准自作主张,没我的话,不得乱说乱动。先去把这事儿打探实了。那家人家,是姓什么的,人品才学如何,家里状况,婆婆难不难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都要打听仔细。”

这话越说,罄儿的嘴张得越大,脸上的不可置信就越浓。女孩儿的名声什么的,罄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听听大爷的这些吩咐,怎么感觉这么古怪?罄儿终于忍不住地打断了主子的说话,“大,大爷,您,您这是做什么?怎么搞得像是挑姑爷似的?”

林靖一笑,“就是挑姑爷。若那家人好,荣国府悔婚就罢了,反正当初也没有过过礼。若是人品糟糕家里糟糕,那么就跟荣国府闹上一闹,也未尝不可。”

罄儿就这样张着嘴,直愣愣的看着林靖,好半天,才又会说话了,“大爷,您也太好心了,简直就是佛祖转世了。这事儿,就真的被荣国富欺负去了?这,这,咳!”只是满脸的忿忿,逾见转浓,这府上,就寻思着大爷的善心!

“胡咧咧什么呢,那话也说得?也不怕菩萨怪罪?”林靖听着倒觉好笑,得,这是算是圣父的另类说法吧?

林靖见那小子忙嘀咕着“菩萨恕罪,阿米豆腐”,可脸上的神情并为转变,那些不甘明晃晃的,再看了下碧草,得,也没好上多少。

想了想,林靖决定,还是把事情稍微说上一点儿吧,别因为自己这些人的不忿,把事情弄糟了。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不值,这样的府邸门风,确实是,啧。既如此,你们就该明白,这府上,是离得越远越好,日后还保不准他们能闹出些什么来呢。”

“可,跟二姑娘的事情,是老爷生前定下的,我也挺难为的。真正是进退难为呢,我总不能让人戳这脊梁骨说不孝吧?”

“现在这样,可不是正好?与我家门风一点儿妨碍也没有。而且,是他们先悔婚在前,这就有样东西捏在咱们手里。再说,日后我要是跟这府上断了往来,别人也不能说咱们什么,反而没准会会站在我这边。忍一时之气,有什么不好?”

“再说,这是府里长辈做下的事情。跟二姑娘有什么关系?她也是个可怜人。咱们帮着打听一下,若是个好人家,就算成全了二姑娘,也没什么。若是人家不好,再闹也不迟。不是那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咱们这样,也算是救命呢。”

说道这儿,林靖忽然来了主意,“你打听的时候,没准会落了人眼里。与其让人疑神疑鬼,嗯,索性,按着我的话把消息透出去。只是别说这门风什么的,只说敬着长辈。”

罄儿一开始还没明白,等仔细想想,眼睛就亮了起来。

荣国福悔婚,自家主子因为敬着长辈,所以忍了。却又替二姑娘担心,细细寻访人家,只为二姑娘嫁个良人。端得孝义两全,有情有义啊。

大爷这招,实在是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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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童鞋爱的鼓励哈,鞠躬~

143 再起波澜

荣国府这样的人家,规矩就像是摆着装样子的,这有点儿事情,传的那叫个飞.那个叫钱双的,能从大老爷的妾那儿得到消息,转眼就卖好告诉了罄儿,自然有别人通过别的路道也得到了消息。

王夫人皱着眉坐着,手边的一杯茶,早已经没有了热气。她倒不是得的小道消息,而是老太太把事儿告诉她的。

话说得也挺堂皇,说是那日大老爷去找老太太,言语间就心疼着二丫头”“。这二丫头已经不小了,虽说林姑老爷曾有那么一说,可毕竟没有定下来,如今林姑老爷又去了,林靖还得守孝,等出了孝,二姑娘得多大了?若顺利,定亲后一年成亲,也都十九二十了,都过了花信了。若这中间有什么闪失,可不就是白白的坑了二姑娘吗?

所以,大老爷前思后想的,就想给二姑娘另议一门亲事,哪怕人品才貌不及林家小子,也赛过稳妥。

老太太就点了头。

王夫人听着,有点儿吃惊,这会儿是狐疑。想想当初这门亲事,她也是用过力的,可就便宜到了二姑娘头上。现在看看,就算是林如海去了,这门亲事也是不错的,怎么就让大老爷看不上眼了?

说什么怕有什么变故,到时候白耽搁了时间,耗了二姑娘的青春,这话,糊弄人呢?这事情虽然没有最后下定,可那是林如海身前定下的,说林家那小子也算是个读书人,行动就好个规矩礼数,若真在这个事情上含糊了,这可不是毁诺这一个罪名,还得加上不孝!

所以,这可不是大老爷心疼那个他平时都不看一眼的女儿。而是有了别的盘算。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盘算,竟然让老太太也点了头?

王夫人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时间的问题上。自己女儿才封了妃,这大老爷早不说晚不说,怎么偏偏现在说了?这里头,有什么联系是自己没想到的?

一涉及到儿女,王夫人的脑子就高度转,想来想去,一个念头窜进了脑海:难道。是大房看着宫里娘娘的荣耀,自己的风光,也想让二姑娘走这条路不成?

是了。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能轻易说动老太太的?

趁着娘娘风光正盛,再往宫里送个女儿,带挈着得了圣上的欢心。这下,荣国府里两个姑娘都在宫里。自然是比别家为荣耀昌盛!

只是,这未免也打算得太好了。怎么都不问问自己的意思?还有宫里娘娘的意思呢?

作为女人,王夫人当然知道,多个女人就分薄了男人的情分。若他们真作了那样的盘算,对于荣国府看着是不错,可对于娘娘呢?

再说了。这个二姑娘美则美矣,就是个木头人,这样的人。又不想自己女儿那样从小被教导,送到宫里去,还不知道如何呢?到时候若犯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受了别人的陷害,折腾掉了她自己的命倒没啥。可别带累了自家女儿!

还有,娘娘虽然是后宫妃子。有皇上养着呢,可若真就靠那点儿份例,可真真实磨死人了。还得靠府里时不时地送银子进去给娘娘打点。这荣国府,一年也就那么点儿出息,若再送个进去,这花哨怎么办?自己的宝玉以后还能有多少?

这样越想,王夫人心就越冷。这事情,没门!

王夫人一把端起手边的那杯茶,一口喝干了,虽然茶水冰冷,却没有浇熄她心中的怒火。

想着宝玉日后还能得多少,不免想到那日老太太给的那些个东西,越想越出火。

那日老太太把那些个东西赏给了林靖,王夫人想着就肉痛,只是死死的给按捺住了。回来,王夫人就动着脑筋盘算着,怎么才能把那些东西给要到手。原本她已经想到了些,那林靖不是口口声声士可杀不可辱吗?只从这上头下手就好。他不是嚷嚷着要搬走吗?后来没搬却得宝贝,只要稍作引导,那些话就够他一壶的,一准儿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王夫人打得是个好盘算,却想到林靖是个不按理出牌的,那个举动差点儿没让王夫人气的吐血。再林靖手里,王夫人还好想些办法,可在贾琏手里,两个字,没戏!

接下来,大房那些笑话,可算是让王夫人拍案叫好。可叫过以后,王夫人照样还是心痛,那可是钱啊!心只恨不得大房的笑话来的猛烈些。可又想到大老爷邢氏虽然被人看笑话,可实实在在得了好处。自己就算笑死,他们的好处还是在那儿呢。因而,不由又羡慕起他们能那样没羞没臊的。心里也打定主意,等过了正月,非得找几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凤姐儿。以自己对凤姐儿的了解,这位非得是贴了银子买叫好的。而这上头省下来的,正好给儿子留着。

王夫人这样想着一出,就恨上一出,二姑娘的事情,不管是怎么盘算的,自己偏不能让大房跟老太太满意。

这样左右琢磨着,还真让王夫人想到了个法子。

不过这之前,还得先把大房的退路给堵上。他们不是看不上林靖,想要悔婚吗?那自己就成全他们,顺便先行成全一下子己的名声。因为自己那个法子,有点儿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意思。只是办正事,都要有所权衡的。

王夫人一咬牙,就这么办了。

王夫人扫了眼边上小心翼翼、只恨不得自己成了木头人的金钏儿,道:“你去三姑娘那儿看看,她在做什么。虽然这才半天不见,还怪想的。”

金钏儿听王夫人这样说,就明白了太太的意思,见王夫人脸上的神色缓了下来,也松了口气活泛过来了,忙斟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在太太手边,嘴里道:“是。奴婢这就过去。哎,三姑娘真是好福气,有太太这样疼她。奴婢想着,三姑娘一定也想着太太呢。过后一准儿过来给太太请安呢。”

说完,对太太福了个福,就出去了。

而此刻,梨香院中,薛姨太太也得了这消息,正跟女儿议论着呢。照理,这种男婚女嫁的事情,是不该跟没有出门子的大姑娘说的。可薛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宝钗又是个有主意的,薛姨太太大小事情都会跟她商量,这些有的没的,也没避讳着宝钗。

“叫我说,这大老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盘算,还真让人摸不出头脑。只是,老太太既然已经点头了,定是图谋不小啊。也不知道你姨妈知不知道。”

薛宝钗今儿个也是见过司棋古怪的,本就对这件事情上心,现在听得还有如此内幕,不由心中怦怦乱跳。这会儿听见母亲问话,努力收束住心神,微笑着道:“母亲需担心。姨妈可是这府上的当家太太,有什么事情,老太太必然不会瞒着她,说不定还要跟她商量呢。”

看着母亲依然皱眉不展,宝钗缓缓叹了声气,“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太太没有知会,可咱们这偏居一瓯的都得了消息,姨妈这当家太太难道反不如我们?母亲,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姨太太一楞神,然后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如此吗?我还真真是昏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

看着一边淡笑着的宝钗,一把搂住,“我的儿,要不是你在娘身边,这日子,娘还真是不知如何了。”

说了一回,薛姨太太又和宝钗琢磨着这大老爷的盘算。

宝钗这会儿心不定,脑子也没平时好使,心中,不断闪现着林靖的模样,以及仅有那几次见面时,林靖温和的说话、从容的态度等种种。自己从在不自觉地拿宝玉跟林靖作比较,这越比,心中越难受。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再想到这样一个人,让自己见着了,结识了,偏又只能远着,连想一下,都只能是偷偷的。真叫是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正想着,宝钗猛地就被母亲拍了一下子,心中一惊,只以为自己意识中漏出了什么,母亲要教训自己,脸上就有些发白,却没料到只听得薛姨太太兴奋地说道:“我猜到了。”

这里,生物学像是要证明遗传基因的伟大性,这两姐妹,隔着这么老远,生活、境地如此不同,可在这件事情上头,脑回路却惊人的相似,竟然得出了一样的答案。

只是脑回路虽然相似,植物神经却大相径庭。王夫人得出那样的结论,还能不露声色的设计着,而这位薛姨太太,却兴奋的跟女儿八卦着,“我想着,这事情一准儿就是这样的。要不然,这一个庶出姑娘,得了这样一门亲事,人品相貌都是极好,又有了出身,只能除服就行了,还有什么挑的?最关键是,”薛姨太太压低声音道:“夫家上公婆,下兄弟,这嫁过门,整个家就是她的。就算有个小姑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不会为难她。如此的亲事,打着灯笼抖找不到,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这老太太也够狠心,已经送了个姑娘进去,这还要送一个?她也是从那里头挣扎出来的,哪里不知道那里的凶险?你姨妈可是都曾对我讲的明明白白的。我这才知道害怕,息了送你进去的想头。这门亲事要搁我们家里……”薛姨太太原本只是说得痛,一不留神就说过了,这会儿意识到,猛地住了嘴。

只是宝钗这会儿已经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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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甘作大枪

三姑娘贾探春恭敬地对着二太太王夫人拜了拜,带着侍书翠墨慢慢的往自己那处小抱厦行去。 .最

一路上走着,探春面带着微笑,听着身边翠墨唧唧喳喳的说话,却又似神思不属。侍书有些个担心,时不时拿眼看着姑娘。翠墨到底还小些,没有什么感觉,反因自己的说话让姑娘面带笑容的点头而兴高采烈,加活泼起来,这倒也遮掩了探春姑娘的不在状况。

好容易等回到了探春的屋子,探春才似累了,说是要歇会儿,让人都出去”“。

侍书看着姑娘,禁不住忧心起来。前头金钏儿过来窜门,她还在诧异,今儿个好好儿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这金钏儿怎么没去宝二爷那儿,有功夫来她们这儿?只是听着金钏儿的话中,口口声声什么太太有些惦记三姑娘了,侍书算是明白了,这丫鬟就是来传口信的。

侍书听懂了,姑娘当然听明白了,整了整妆容就去探望太太了。只是到了那儿没多会儿,太太就让她们这些服侍的人都出来了,跟姑娘谈了好一会儿。现在姑娘又这样,这里头若是没古怪,侍书以后就可以用脚趾头想事情了说明她的脑子没比别人的脚趾头聪明。

再看了姑娘,侍书忍住了那声叹气,主子的心思,主子不说,她这个下人也不好去问,只得给姑娘倒了杯茶,躬身出去了。不过,出去之前,侍书还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姑娘,万事别太为难自己。好歹,您还跟着老太太呢。”

看着侍书出去的背影。探春也跟着叹了声气,这种没精打彩的样子,跟平时爽利的样子还真是判若两人,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那是太大了。

刚刚侍书的话她听得明白,那是这丫头安慰开解自己呢,怕是以为自己在太太那儿受了气,遭了刁难,才这样说的。只是。这丫头绝对没想到,太太刚刚并没有为难自己,反而使给了自己天大的好处。而。她若是要拿了那好处,可就不能再托庇于老太太了。

只是,那样的好处,自己真能不要?

探春不由再次回想起刚刚在太太那儿的时候,把太太的每一个字。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拿出来回想一遍,咀嚼一遍,同时又感受了自己心中那迫切汹涌的情绪,也再一次肯定,自己真没法抗拒这个好处。

今儿个太太惦记她。作为个贴心的姑娘,娘亲的小棉袄,探春都没耽搁的就去了太太呢日。太太看见她也很高兴。拉着她的手,满口的我的儿,让探春听了心中直颤,静待着太太接下来的举动。

好在太太也没心情多演这种亲热母女的把戏,不一会儿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太太看了她一眼。奈的说道:“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下。论礼。你这个没出嫁的姑娘,听这些不合适,只是这是你们姐姐的大事情。这样的事情,我做母亲的不说,让你从别处听传闻,不好。再一个,咱们母女俩人,闺中私房话,倒也使得。”

探春那时只觉得脑子一懵,能让太太这么上心,又是有“姐姐”这样的说话,是不是宫里那位出了什么事?可这出了事情,告诉自己有何用?难道说?

还没等探春惊疑完,太太也没心思继续装样子,直接说道:“二姑娘跟林姑娘的哥哥,是议过亲的,只是没来得及定下来。这事没瞒着人,不知道的,反而才是木楞的。只是,前些日子,大老爷于这件事上头,有些个不满。这事也没谁对错儿,就是个不凑巧。”

说着,太太就长长的叹了声气。探春伶俐,马上倒了杯茶凑到太太跟前,扮足了个贴心女儿的样子。太太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受了她的小意儿,吃了口茶,才继续说道:“你二姐姐的岁数,与林家那个哥儿相较,是大了些,林家又要守着父孝,等着者除服在订亲,到成婚,还得好些年。你大老爷,怕当中再出个什么意外,把二姐姐给耽搁了。”

“这也是他疼爱姑娘,就这上头,谁也说不出个错儿。只是,毕竟是,唉!叫我说,林靖也不是那种轻佻人,必不会作出什么毁诺的事情来。只是毕竟是大房的事情,又牵连着二姑娘的终身,我也不好说什么。也不知道大老爷怎么说的,就求动了老太太点了头。你二姐姐,怕是要另择良婿了。”

探春听到这儿,心中惊跳。虽然她猜着不对,却没想到是大老爷先闹出来了,还能让老太太点头,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情?

想着当初传出二姐姐那件好事时,这府里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在羡慕,都说二姑娘虽然不咋地,可命却不错,能攀上这样的好人家。别说那些话了,就是自己,也一直在暗暗羡慕嫉妒,而四姑娘就直接回家住了好久,最后还是老太太接了几回,才接回来的。

可这会儿,这事情就成了这样了?只是,不管这里头出了什么事情,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吧?

探春不知道也说什么好,听太太的话,好像是明显看不上大老爷的做派,可又是老太太又是大老爷的,自己怎么都不好说。

“长辈的话,咱们做小辈的不能不听。老太太和大老爷心疼二姑娘,咱们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这么一来,就是咱们府悔婚了。这传出去,实在是不好。于咱们府上的名声,大大有碍啊。”

“前些日自己,大年初一就闹了那一出,这会儿又悔婚,指不定人家怎么想咱们欺负人家个没爹孩子呢,又会说咱们府上嫌贫爱富,仗着宫里娘娘肆行忌。这样的名声,我也老了,也就罢了,却会连累你们这些小姑娘,日后做亲都会别人挑剔!”

“大老爷是痛了,可,好孩子,你日后可怎么办?”说着话,太太怜悯的看着探春。

探春可不相信,太太就是担心自己,才特地把自己找来,又说了这么一大车的话儿,只是面上还是恭敬应着。

太太也并不需要探春配合,才说着怜悯话,可转眼就收起来了,继续往下说着:

“我这日也急,夜也思的,总算是让我想出了个好主意来了。眼看着你也不小了,早些议亲,也是个好事。”

探春的心一下自己揪紧了,这可算是到了正题了。

“我想着,你替了你二姐姐,可好?”太太看着探春的脸,慢慢的把那个话给说了出来。

探春的脸一下子飞红,刚刚隐隐就想到有这个可能,只是真的听到太太挑明,她还是禁不住的害羞。

太太看着她,道:“你别以为我只是为了这府里的名声才想到这个的。我可是为你好。林靖这人如何,自然不用我去说了。林家这家世也挑不出什么。除了守孝之类的耽搁了时年,真正是挑不出什么来了。你又不像你二姐姐,没岁数上的急迫,等些日子也使得。这亲事,真是抢都抢不着。”

探春当然知道这些好处,因而那时才不相信大老爷会那样做,老太太还点头了。

“怎么,你不乐意?我看你跟那小子,相处不错啊?”

探春就因为知道这门亲事太不错了,所以,她轻易听出了太太语气中的不屑。一下子,脸就红了,只是,这回,还有羞愤在里头。自己做的那么些,不就是太太明里暗里指示的?这会儿倒撇德清,显得自己就是个不守规矩轻佻的。

只是,再被看不起又怎么样?探春还是忍着羞,应道:“这些事情,哪有女儿说话的份,但凭母亲做主。”

“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也就是想让你自己乐意,省得以后事情麻烦。”

探春当然是自己乐意的,要不,以前她怎么就能忍着羞,做出那些事情?

这会儿,探春把这事情从头想到尾,又从尾向头那处想,也同意太太所说的那些:虽然,太太拿自己顶上那门亲事,可能给太太搏个好名头,可是最大的好处,还是自己得的。

只是,老太太都同意悔婚了,太太这样,不是跟老太太对着干吗?

想到这个,探春不由苦笑,太太跟老太太斗法,也不是这头一回了。只是不同于以往,这次自己得选队站了。

太太能想到把自己弄出来顶上,可不是让自己白得好处的,要是这里头没有算计,太太才不会费这个心思呢。还在以前,探春就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勾当,自己的,宝玉的,黛玉的,还有林靖的。而后来那些金玉良缘的话,是让她看的太明白。

只是,就算自己被人当枪使,自己还是乐意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林家,林靖阿……比起这府上上一辈那些庶出的姑奶奶,最后的那些个结局,这要是嫁给林靖,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底了。

这会儿,王夫人的心情可是大好的。接下来,就等着吧。

对于探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姑娘可是个明白人,从她远着赵姨娘,在自己跟前献殷勤就可得知了。她要的不过是个心甘情愿,这以后的控制和孝敬,以及,眼门前,探春身后赵姨娘的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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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难得糊涂

林靖这会儿正半闭着眼睛,听任碧草在身后给她捏着肩膀.欢迎来到阅读虽然还未过正月,她却不敢真的就歇着啥事不干,这日早上她又开始练射骑了。有句话说得就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还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她只不过是歇了小半个月,今日早上又多开了会儿弓,这会儿两个膀子就酸疼了。

捏到了爽利处,林靖不由哼唧出声,只等盏茶过后,明显觉得碧草的手劲儿小了下来,才摆摆手让停了,笑着夸了几句”“。

身边没有旁人,碧草也没就拘束着主仆身份,也挺享受主子的这份亲昵,笑着啐了口,“得了,也别净说好话哄我了。留着这把子力气,兴许明儿个还能多射两把呢。”

替林靖整理了下衣裳,碧草就要出去唤水,给林靖再擦拭一把,只是才刚探出头,就看见罄儿想要溜走的身影,叫道:“哎,我说罄儿你这个小猴子,这是要躲哪儿去?”

“啊,碧,碧草姐姐,”罄儿被喝破行藏,只能停下来,转过身,脸上红红的,有些个尴尬,“那什么,碧草姐姐,我有事要回主子,主子现在可得闲?”

碧草斜了他一眼,“我去问问,你先等着。”说着还是先让人送了水来,给林靖梳洗了下,又仔细看了看林靖身上打扮,见没什错处,才让人进去。

罄儿这会倒是老老实实的,进来了也不怎么抬头,只是速的回禀着大爷上次吩咐的事情。

只是,这回的探查并不顺利,也兴许是时间仓促,并没有打探出贾赦有意与谁结亲,“也没听说大舅老爷跟哪家走的近些。听他们说,他们也纳闷着呢。只隐约听说。跟大舅太太脱不开关系。”

据说,这段时候,这府上的大老爷跟大太太,忽然热乎了起来,经常的就在一块儿坐坐。有时候,这边才找了贾琏,那边就会找凤姐儿。这些里头的事情,许多有心人都看得明白。只是没想到,这二姑娘的事情,还有邢夫人的手笔在。

林靖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点点头,让人继续上心着。

罄儿忙应着,而后。又禀道:“还有件事,说与主子知道。这些日子,宝二爷那边的那个茗烟,奴才觉得不太对。”

茗烟,这小子林靖知道。是个小滑头。听罄儿说,这段时候,府里不太见得到茗烟儿,只是难得的见到几次,就发现这小子忽然阔绰起来。虽然身上那身青衣小帽不敢换,可内里却换上了细绵的。这小子还深怕别人不知道,把内袄子露出截袖子什么的显摆着,身上还明晃晃的挂着几个精致的香囊荷包。靴子也换上了上好的。只恨不得在脸上写着,老子发财了。

罄儿跟茗烟也不见得多好,可这两回,茗烟见着罄儿,却是分外亲热。非要挽着胳膊,又说是要请罄儿喝酒。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小子就觉得这是蹊跷。想来想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事情,要让那家伙来讨好小子的。后来跟鼓儿他们一说,鼓儿也说那茗烟也是那般对他的。后来咱们几个一合计,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了,估摸着那里头有古怪。”

前些日,罄儿跟鼓儿正好出府办事,回来时,好巧不巧,就在一处民居外头碰见了茗烟。府外碰见,原也没事,打个招呼就完事了。可现在这两人细想想,就觉得有些古怪。

那日碰见茗烟时,他身边的一处民居正好开着门,里头有个年纪大的婆子好似正跟茗烟儿说着话。那茗烟见着罄儿两人时,就马上掉转脸跟着两人说话了,好似还跟那婆子挥了挥手。而那婆子就猛地退回去,把门给关上了。

“原不细想,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现在小子跟鼓儿越琢磨,越觉得有蹊跷。那日着茗烟的脸色就不对,那婆子也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子想着,要不去打听一下,那处宅子住的是个什么人,省得替主子招了麻烦,小子还不知道。现请主子示下。”

林靖点点头,但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是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只隔了半天,这消息就回来了,倒是没多精细,只说那处猫儿眼胡同那家时搬过去的。这家人家也搬的够急,说是出了初五,才被人赁下,一日打扫,次日就有人搬进来了。也没请邻居也没放炮仗。只说是个小两口,倒是用了几个下人,想来也是有几个钱的。

听着这个消息,就是连林靖都有些笑不出来了。小两口,茗烟儿,这个,真的就只是茗烟尔,真的不是林靖多心吗?

罄儿鼓儿也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了,这会儿都齐整整的站在林靖跟前。罄儿还有心自己骗自己一下,“那什么,主子,没准就是茗烟那小子偷偷讨了媳妇儿,”想着也不对,那小子有那钱吗?还租宅子还用下人,“也说不准,就是有小寡妇看上了那小子,养小白脸呢。”

“胡说什么呢。”林靖这会儿倒是佩服罄儿的想象力,“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也别去打听了,只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知道这里面的事情。那茗烟儿,也别去理他。”

林靖揉了揉额头,这红楼,也太神展了,话说这样发展,真的没事情?这花枝巷还没来呢,怎么就现有了猫儿眼胡同?

有时候,还是难得糊涂一下比较好吧?

林靖这边是不想弄明白了,可有人却非上赶着让林靖明白。

着眼看着后日就要正月半了,这日下半晌,林靖正听着林家福回禀事情。

山地,良田,这半年倒是陆续买了些,宅子还是不好买。只是出了元日的事情,林靖倒也没有那么挑剔了,先不拘哪里买上一处,日后实在不行也有地方落脚。

只是,这回,林靖的运气不知怎么就变好了。牙行年开业后,林家福就得了个消息,内城靠上城不远,有了个假三进的空宅子。林家福一听就去看了。这宅子,有点儿像别人的别院,也不很大,但胜在精致,虽然是假三进,却还有个花园子。而且,虽不是在高官勋贵云集的什么铁帽子胡同、长安街,却也是个安静平和的处所。

林家福一看,就觉得合适,这会儿就要让林靖去看了,好点儿定下来。听牙行的人说,那是主人家手头不便才放出来的,不然这地方,这宅子,还真难找呢。

林靖听了,也不想去看了,先买下来再说吧。这一个有意要买,一个有意要卖,两下主人都没出面,这宅子就易手了。

这会儿,林家福正是在说这件事情呢。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人通报,宝二爷来了。

话音才落,也不等人挑帘子,宝玉就闯了进来,笑着说:“好兄弟,在说什么好事情呢,也说给我听听。”

林靖买了宅子,原不是什么要瞒人的,所以她才入荣国府就大张旗鼓地让人知道。只是,现在,才跟老太太闹了这一场,这会儿就买好了宅子,倒是有点儿让林靖不想就这么说出来,总要等这事情冷下来再说吧。

林靖也就笑着说道:“我这哪算什么好事情。宝二哥,坐。”

林靖看了看宝玉,只觉得这人神采飞扬,脸上心中有种挡不住的喜气,跟那时袭人刚被赶出府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心里就有点儿数了。

宝玉笑嘻嘻的一屁股坐下,“你没什么事情,我倒是有事情要跟你说呢。”说着就要细说,只是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林家福,咳嗽一声,“林管家,我有话要跟你家主子说。”

这样,林靖倒也不好硬掰了,点点头,让林家福下去了,顺便,连碧草等人都让出去了。

等人真都出去了,宝玉却又扭捏起来,脸上也红红的了,半天才对林靖道:“其实,我觉着跟表弟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袭人……”

“宝二哥,这事,你就不要再说了。”林靖猛地冷下了脸。

宝玉一下子噎住了,有些迷茫的看着林靖,一脸的不知所措。林靖心里一千匹神兽呼啸而过,脸上还是绷着的:“二哥哥,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的了。我跟你是好兄弟,只是这袭人的事情,我真不想听。”

“好兄弟,我,我只是觉得,我的事情,告诉你,你也是会替我高兴的,我,我并没有让你不痛的意思。”宝玉看着林靖这样,很有些忐忑。

林靖叹了口气,忽然想把这里头的事情跟宝玉说说清楚,就问道:“你今日里跟我来说这个事情,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袭人让你来说的?”

“这,这有什么区别?我的事情,也从来没想过瞒着你。前些日子就想跟你说来着。不过,袭人原来还有些害臊,说是怕人说她不好,不想让我说来着。昨日倒是想开了,她还说,还要谢谢你呢。我还想着请你过去呢。”

宝玉说到这儿,忽然眼睛一亮,“好兄弟,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146 渐渐走样

这一刻,林靖真想敲开宝玉的脑袋,看看这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 .免费电子书下载

只是,有时候跟脑回路不太相同的人说话,还不能含糊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

林靖运了运气,才对上宝玉道:“二哥哥,你就算瞒着我,我也不会生气的。”宝玉的脸色反倒没了刚刚的喜气,林靖只作不知。

林靖刚刚那样问,倒真不是跟宝玉计较什么,她也没想跟宝玉计较,这挨得着吗?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这里头,有没有袭人什么事情”“。

跟宝玉相处这些日子,林靖总觉得,宝玉不是那种会置外宅的人,这里头,说不准是怎么给那袭人糊弄着呢。只是,既然是有袭人在里头糊弄,若是袭人让宝玉来说的,就一定是要套住林靖什么呢。

就在刚刚宝玉那个话里头,林靖已经大概猜出袭人在盘算什么了。

开始时,袭人并不想让人知道,这很正常,这么大一件事情,当然得瞒着人。老太太可以让宝玉多个房里人,却一定不能容得下一个敢坏了宝玉名声的人。只是,这袭人怎么敢走到那一步的,她不要她那贤惠的名声了?林靖虽然有些疑问,却没有一究到底的**。论到底,林靖只想做个旁观者。

只是前些日子,罄儿鼓儿偶遇了茗烟。现在想来,那个有些面熟的婆子,大概是那日在袭人家里看见过的吧?虽然这两小厮根本没放在心上,但耐不住人做贼心虚。

一开始那茗烟拉拢罄儿等人,只是想封住这两人的嘴,让这两人吃人嘴软,说不定还要来个拿人手短。只是,林靖的小厮,却并没有上套。

这下袭人大概急了吧?

所以。这才从拦着不让说,变成了要拉林靖过去坐坐。

这岂是坐坐的事情?这分明是想拖林靖下水啊。

让宝玉来跟林靖说,一方面是哄着宝玉开心,让宝玉觉着只要是宝玉乐意的事情,袭人哪怕为难,也能忍着;另一方面,却是让宝玉用跟林靖的情分,封住林靖的嘴,好兄弟都把秘密告诉你了,你好意思不替他把住秘密。反而告密?这做主子的都要保守秘密了,这做下人的还能如何呢?

原来,林靖还是旁观者。所以并不探究袭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可现在这样,林靖已经沾上了几滴水滴了,不得不多想想。tèbié是宝玉这嘴里还有个“袭人的谢谢。”

林靖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二哥哥,其实。在你跟袭人的事情上头,就该瞒着我才好。”

宝玉这下就急了,张口就要说,只是林靖竖起手掌,“别急,你先听我说。”

“二表哥。你先想想,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是要瞒着老太太、太太的。还是说能告诉她们的?若是能告诉她们的,那你就跟我说吧。我转头就禀报了老太太,让她们也替你高兴。”

这话一说,宝玉的脸就尴尬了,林靖微微笑了下。“看来,是不能告诉了老太太她们的。那宝二哥。你若是说与我听了,我也得帮着你一起瞒着老太太、太太他们了。可是,你记不记得,前些日子的事,虽不是我本意,却还是让老太太为难了。这事还没过多久,我还难过着呢,却又要有些勾当瞒着老太太,你让我,唉!”

宝玉这下的脸色又转成了愧疚,林靖叹了口气,心里也跟着叹气,这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不过,林靖也并没有因为宝玉的愧疚,就把接下来的话不说了,怎么着,她也得把话说透,不留一点儿神展的余地,

“若你执意告诉我,我也守口如瓶了,可是,二哥哥,你这秘密,难道是能守一辈子?你想没想过,这以后老太太、太太他们知道了,会如何?老太太、太太他们,会难受吗?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想我?”

“二哥哥,你别忘了,不管你说我心善也好,心狠也好,总之,袭人出府这件事情,跟我有干系,府上还闹得不痛。那些本来就会诋毁我的人,会不会造谣,说这些本就是我的算计,是要带坏了你,或者索性想出些什么不堪的来?”

林靖这话是说得有些重,纵观红楼,有关宝玉的,总是风花雪月。就算是林靖到了这世界,也真没看见过听见过有人对宝玉说这些人心险恶的话。

看着宝玉有点儿发白的脸,林靖还不罢休,这时候,她还要给袭人扎个针,为了“袭人的谢谢”,虽然也不知道宝玉以后能不能想明白过来,“二哥哥,话说到这儿,你自己个儿多琢磨琢磨,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老太太、太太,只是,总觉得,要瞒着人的,听着,总不是什么好事。再者,你说袭人说要谢谢我,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该被谢的。如果是那次求情的话,我也说透了,根本不是因为她。而这之后,我根本跟她没有往来,当不得这个谢字。”

宝玉是红光满面来的,却是青白着脸走的。

宝玉只觉得心里难受,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最初的那一日,自己不过是闲着实在是聊,又想着袭人,恰好茗烟就又正好提起袭人,还说可以偷偷出府探望一下。这话,正对了宝玉的心思,忙不迭就同意了。

到了袭人家,看着袭人那惊喜的样子,宝玉的心都化开来了。在宝玉看来,花家父母及花自芳都挺有眼识的,就把自己让到袭人屋里说话,他们都避开去了。

想到那一日,宝玉也有些羞赧。原只是两人说着话的,只是看着袭人那张哀怨中带着欣喜的脸,以及眼中的思念,宝玉就忍不住拉着袭人的手好好宽慰,说着自己一定想办法把袭人再接回去。

后来,是怎么样了?是了,自己这样说,袭人就扑到自己怀里哭了,自己也搂着袭人安慰。这搂着搂着,袭人就亲上了自己,自己想着袭人,也就亲到一处了。接着,袭人大概是太想念自己了,格外的曲意奉承,竟然主动就解开自己的汗巾子。

自己那时候呢?开始,还有点儿紧张,毕竟这屋外头,就有人家的父母兄长,可却又不忍心拒绝袭人的热情。

自己原本也想着稍微宽解一下,让袭人知道自己还是惦记着她的就好,哪想到这一起来,就停不下来了,何况,袭人,袭人就这么坐到自己身上了。

外头,是人家的父母亲长,里头,是袭人坐在自己身上动作,那种滋味,宝玉从来没有品尝过,只觉得羞赧,却又格外的激动,才没几下,就丢了。当时只觉得意犹未尽,可偏偏又不能在纵情了。所以,走得时候,心里既舒坦又痒痒。

后来,宝玉约林靖一起去探望袭人,林靖说的话,宝玉也有听进去的。只是,总及不过对袭人的思念。

宝玉又去了一回,只是袭人也在埋怨自己,说是这里乱,生怕宝玉有什么闪失。可宝玉总不能真带着人去吧?那样的话,才回府就会被老太太、太太知道了。

宝玉闷闷地,就说了林靖也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自己还是舍不得袭人。袭人那时候的神情是怎么样的呢?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后来,还是袭人想了个好办法。说是既然二爷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二爷,可又担心二爷冒险,不如他们家搬家,她把那些个首饰卖了,要是不够,再去借点儿,然后找个好点儿的宅子,这样二爷来了也舒坦些。

听着袭人的话,宝玉怎么会不感动?只是,他虽然不知财米贵,却也知道,哪能让袭人典卖首饰,不能让花家去借钱。可袭人为了他,执意要搬。宝玉也就把这个事情给担下来了。

这下却换成袭人不肯了,只是宝玉哄起人来很有一套,也就慢慢哄回来了。宝玉的钱财原都是袭人管着,所以,倒也不用问别人,宝玉就取出来他那些个积存下来的月钱和历年的金稞子,以及白收了好久的外头人给的金项圈长命锁之类的。

只是,宝玉这头让茗烟儿弄好了,临到搬的时候,花家父母跟花大哥却怎么都不肯了。说是故宅难离。不过,倒是劝着袭人搬过去,一来,是不忍宝二爷的一片好心白费了,二来,家里却是简陋,担心宝二爷不舒坦,再有,就是生怕袭人委屈了。

这样一来,袭人也就哭哭啼啼的拜别了父母。只是,这时候哪有姑娘家单身住在他处的?所以对着花家邻居只说是被荣国府接回去了。而在猫眼儿胡同那儿,袭人原说,宝玉是进京读书的书生,她自己就是个丫头,在找几个粗使婆子就好。只是,那日袭人偶尔梳了个妇人头,却被人传成了小两口。

袭人原是要对人分说,只是好像不太管用。看袭人急得那样,宝玉也不忍心说什么,只安慰袭人,这样也不错。

现在想来,这才几天的工夫,事情就成了这样。只是,一点点做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可是若把这事情告诉老太太,太太她们,这事情,好像又说不出口了。

147 事出有因

元月十五,元宵佳节.

天才擦黑,荣国府里各处,已经是灯火通明,屋内的,廊上的,檐下的,外头地上的,树上的,院子里,假山上,水潭边,各色花灯齐亮,光影绰绰,犹如白昼,好一个富贵堂皇的气派!

如此的荣国府,像是要不愧它外戚勋贵的华丽,虽只是个家宴,却cāo办的极尽奢华。

林靖也被早早的请去正堂,参观这这样一场夜宴”“。一路上且行且看,入眼处美景皇皇且不论,就是那些奔走的丫鬟仆妇、家丁小厮,来往穿梭,虽忙碌着,却都是喜气洋洋。这一场盛况下,谁又去想这几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一床大被,遮盖了满床的狼藉。

怎样的酒菜,怎样的小戏,或诸如金银宝石酒杯茶碗筷箸,都不去细说了。只说,这样的家宴,原是外头男人一处,里头女眷另开。宝玉过了年已经十五,偏还被老太太搂着做了内眷处。

他是乐得跟姐姐妹妹们一处,自然是满意的。只是他又偏跟林靖要好,非扭着林靖一道。老太太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也就乐呵呵的点头了。

林靖也坦然,只是到底不好就这样一坐到底。吃了几口代酒的茶,就推说衣出来了。信步走了会儿,正寻着那组八仙过海的灯看着玩,找到那何仙姑的花篮时,已经到了老太太正屋的边上,靠近宝玉的屋子了。

林靖立起身子,辨了辨方向,就要回去。不妨头,就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不是晴雯是哪个?

林靖略站了站,听得是晴雯在找钱给人打赏呢。只是,这丫鬟也有趣。铜钱不够了,就去翻找银角子去了,便又没有散的,只把半锭二两的胡乱铰下一块,也不知多少就赏人了。

林靖听着,就想起原书中的一段不识秤的描述,不由摇头,这荣国府里,宝玉这小爷不知世事不算,连丫鬟都养得如此。真不知该说是富贵人家本该如此呢,还是说本该如此败了?

剩下也甚好说的,林靖也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情。只是没想到,这第二日,就闹起一场官司了。

这事,原也简单。宝玉屋里那些钱财贵重之物,原来都是袭人管着呢。剩下那几个。也根本没怎么有管钱的概念,又不识秤,胡乱撒钱。这日才发现,没多久,就把这个月的月钱给倒腾掉了。

只是那几个丫鬟也不当回事,就去找花袭人往常放贵重东西的地方。结果这一开。就出事了。这箱子,竟然是空的。

这几个大丫鬟,麝月晴雯几个。就有点儿慌了。袭人虽然出去的匆忙,但宝玉的东西,还是跟她们这几个说过看过的。

这是,遭贼了?

箱子虽然锁着,可这几个人并不像袭人那样。对钥匙有很大的掌控权。这钥匙,平时也就在二爷书桌边上那个抽屉里搁着呢。才刚她们几个也是从那里拿了钥匙开的箱子。

这几个也算是有些头脑。这可不是跟平时少了一件两件东西,可以瞒着捂着,这一琢磨,就禀报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听,这还了得,这可是出了贼了,没准还是内贼。这就要好好盘问盘问了。

闹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宝玉已经出了府了。等他回来,已经是傻了眼,这,可怎么好?

要说是自己拿的,那太太必然会问,这东西拿了干什么,东西现在又在何处。这可怎么说?

说自己去赁了个院子给袭人住了?这个,做的时候没觉得如何,现在想想,怎么都觉得有些个不对。

宝玉虽然算不上是纨绔,但也听过那些龌龊,只道人家置外宅什么的。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这是置外宅,可是,现在看着,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要是不说,自己屋里这一大群大大小小的丫鬟,在没找到“小贼”前,都脱不了关系。

宝玉急得没法子,在屋里转了变天的圈。看得晴雯等人又是辛酸又是欣慰。

太太并没有把这几个大丫鬟尽数抓起来。开玩笑,这几个都抓了,谁来服侍她的宝贝儿子?她儿子可是挑剔着呢,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上前的。

而且,这也算是个丑事吧。才过了节,就闹这样的事情出来,多不好听。她还等着,等事情搞明白后,寒碜寒碜老太太,把宝玉领过自己身边来呢。

只是,王夫人还是有些手腕的。这事情,不会大家都是贼的,要不然就不会嚷嚷出来了。所以,王夫人虽然没抓着看着那些丫鬟婆子,却让她们这几个互相看着,且不让胡说,不然一律卖到黑窑子去。

这会儿晴雯看着宝玉直打转,就倒了杯茶过去,“你这样跟个走马灯似的,把人眼都晃昏了。我知道你这是替我们着急呢。你放心,人不是说那个什么清者自清吗?反正不是我干的,我相信老天爷是有眼睛的。你可别先把自己给急坏了,好二爷,你就坐下来吧。”

宝玉听着这话,脸皮再厚都挡不住了,只觉得自己都没法在这屋里站得住了,再看着晴雯不顾她自己,反而过来安慰他,真是让他连眼睛都不敢看人了。

这样一跺脚,宝玉就跑了出去,也不管身后晴雯等在喊慢着点儿。

只等宝玉跑出来,却还是没有说法,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信步走着,就往林靖那小跨院去了。这样一想到林靖,宝玉好似有了主心骨。这事情,自己没法子,那就去找表弟,说不得,表弟就有法子呢。

可等到了林靖屋子,却又不巧,听碧草说大爷去老师府上了。宝玉只觉得兴冲冲来了,又被在身上戳了个洞,只把刚才那股劲儿给放走了。虽如此,却还是耐着性子等林靖。

不过,随着宝玉等的时间越长,这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就越多。这会儿,就想起来林靖那日说的话了。自己这,不是让林表弟难为吗?这想着,就又烦了。只是,到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这个事情,怕是要勉强林兄弟一把了。自己实在是没法子了,表弟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再说了,这里头还有晴雯那一干花朵一样的女儿家在里头呢。表弟跟自己一样,是个爱护这些女儿家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花一百两银子买个丫鬟了。

这样一想,宝玉底气又足了。底气一足,脑子也好使了,对啊,林表弟不爱听那些,那自己也不多说,只说先借些银子救人就好了!

可怜宝玉,生于富贵窝里,哪样东西不是最好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了银钱烦恼,还要问人借钱。

可这会儿,宝玉却不觉得如此,只觉得问题迎刃而解了,表弟是当家作主的,要用银子就该拿得出来的!

想到这个,宝玉一刻也坐不得了,只想早点儿见着林靖,把银子拿来了,把这事情给了结了。

宝玉这就匆匆冲出林靖的屋子,急急忙忙又要出府了。

宝玉一点儿也没耽搁,连衣裳也不回去换了,出了二门,也来不及让人套车了,就让人牵了自己的马来。

宝玉这样急忙忙的赶出去,真是越急越容易出乱子,才出了荣国府没多久,这就撞上人了。

这撞上的,也是个横的,就要破口大骂,只是抬头一看,就又嘿嘿笑了,“宝兄弟,国舅爷,您老,这是往哪儿去啊?”

宝玉忙着拉着马头,听着这话,一看,原来正是姨表兄弟,薛家的薛蟠。

要说,薛蟠原来还有几分长相,宝钗长得很好,她的哥哥又能差到哪儿去。只是这兄妹大概都有点巨大细胞基因,只是,宝钗只是珠圆玉润,可这个薛蟠,就是肥头大脑了,满脸的肥肉,已经把五官挤挪了位置,生生变成了个丑胖子。

宝玉不是横人,撞了人,虽没怎么碰到,心里还是很有歉意的,这会儿又是表哥,当然就要停下来说两句,赔个理认个错。

这会儿宝玉早就跳下马来,冲着薛蟠一拱手,诚恳地认了错,只说自己忙着赶路,没看到表哥。

薛蟠跟别人自然会使计较到底,可跟宝玉怎么会犯这种二呢,当下哈哈一笑,“得了,也没碰着,我跟你闹着玩儿呢。”只是话虽这样说,还是拉着宝玉的手,“今儿个可巧了,宝兄弟,咱们吃酒去。”

宝玉心中有事,哪肯跟薛蟠玩乐,只是解释自己有正事,急着呢。

薛蟠上上下下打量了宝玉一下,哈哈大笑,“宝兄弟,你这是唬谁呢,就这幅打扮,你还说你有正事?”还有一句话,薛蟠好悬没说出来,就宝玉,有什么正事呢?

宝玉只是推托,薛蟠觉得自己脸上不好看了,“怎么,宝兄弟如今作了国舅爷,就看不起人了?看来,我薛大是高攀了?”

宝玉这下急了,直说到万万没有这个意思。那下里薛蟠也拧上了,非要请宝玉吃酒,只说是赔罪。

宝玉没法子,只能说自己真的很急,急着找林表弟筹银子呢。

听了这话,薛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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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薛家三口

荣禧堂,后堂正屋,薛姨太太正带着宝姑娘,来探望王夫人呢.

王夫人正烦恼着呢,这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心应付自家姐妹跟外甥女。

宝钗在一边看着,微微凝了凝神,私下底扯了扯薛姨太太的衣裳,示意告辞。却不想薛姨太太并不想离开。因着女儿的终身,薛姨太太对宝玉也各外关注些。今儿个上半晌,隐隐踔踔听着有些个不对,再要打听,却又没出下手了,索性就来了王夫人这儿”“。

现在看着王夫人这样,心里就有谱了,看来,也不是什么没影子的事情!于是,这位薛姨妈就端着副关切的神情,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啦?难不成,是昨日累狠了?”

王夫人心中烦恼也想对人说说,这会儿见问,也不相瞒,“昨儿那场,就是再累,想着宫里的娘娘,我心就是火热的,那算得上累啊!我只是,唉,那些个下贱蹄子真不让人省心啊!”

说着,王夫人就把宝玉屋里遭贼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最后还狠狠的说道:“这一个两个的,就没有个懂事的。就这样,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给摸去了,我还能指望她们在宝玉身上多用心?也不过现在不凑手,宝玉又用习惯了,就纵得她们了。这会儿就显不理论别的,只把那货头子给揪出来。等我缓过手来,这里里外外的,都留不得。”

薛姨妈一听,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个事情,不由叫了声乖乖,“这都能那样?是得好好管管。现在也不过是几两银子,若是宝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让这帮子不上心,胡乱对付着。那还不得闯大祸了?”

“谁说不是呢,现想想就窝火!”王夫人就火大了,再想到往日,“原来还有个袭人懂事,帮着把宝玉照顾得好好的。可现在她出去了,就弄出这些乱糟糟的来。要我说,就是林家那刑子黑心,就看不得人好!”

说着说着,王夫人就迁怒了,又把林靖恨得牙痒痒。

她这儿说得痛。薛姨太太听得却不太乐意了。袭人是个什么人?这些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自然是知道,这就是宝玉日后的房里人。现在这样凸现这个小老婆的能耐贴心。这让宝玉未来的丈母娘如何舒服?

王夫人也是跟姐妹说习惯了,往日相处时又是带着俯视的态,这会儿根本没意识到,只是一味的说得痛。末了,还自以为夸赞德看了眼宝钗。暧昧地对妹妹说道:“所以说,我最羡慕你了。你的这闺女,我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要了来。宝玉也听她的话,交给她我也放心。”

往日说这话,薛姨太太还会暧昧地乐和着,今日里却笑不出。看着女儿胀红了的脸,心里被气顶着一阵阵子的。只是还是忍着又说了两句,才带着宝钗离开了。

这母女俩才会了梨香院。薛姨太太就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宝钗眼眶就红了,“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宝钗也真是难受,哪个姑娘家处于刚刚的境地。还能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看着薛王氏红红的眼睛,也不能再说什么。反过来,还要宽慰着母亲。只是,心里头,早就又把宝玉跟林靖比了又比。林靖,都已经管着林家上上下下的事情了。要是林靖,能让屋里人这样糊弄?

只是,想着袭人,不由又想起林靖身边的碧草兰草,心中微微紧了紧,随即又自嘲,自己又算个什么,就想起这些有的没的了?

宝玉,宝玉!不由想起那日母亲的话,宝玉再不好,还有个做贵妃的嫡亲姐姐。自己家,还有个不成器的哥哥,需要这荣国府帮衬着。就算是宝玉,也实实在在是自己高攀了。

只是,让人家帮衬,总不如自己帮衬的好。若是要舍弃自己的话,有为什么非得是宝玉,那里头的,才是最好的吧?

薛姨太太母女在荣禧堂添了堵,离开时带着两肚子的委屈,可找人倾诉过的王夫人,心里倒是好受了点儿。

这会儿又琢磨了会儿儿子的事情,才想起,今儿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儿子竟然到现在还没过来,不由又皱了皱眉。宝玉这段时候,往外跑得太勤了。虽然自己不想这儿子老是拘在老太太身边,又或是围着那美人灯转,可也不能总往外跑,连自己这儿都来少了。

这正想着呢,就听见外头一连串的咋呼声,有禀报二爷来了,有给宝玉请安的,也有低呼二爷小心的,就知道儿子来了,脸上也带出了笑意。只是,听着那些个噪杂,不由皱皱眉,都是不省心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轻狂起来了。

只是,等宝玉进了来,王夫人就顾不得这些了。只因为那宝玉脸上红红的,眼神迷离着,远远的,就一股子酒味儿扑鼻。

“吓,这是怎么的?上哪儿吃酒去了?这是谁跟着的?怎么回事?”王夫人忙让人把儿子扶到了榻子上斜靠着,又让打热手巾,又让人沏酽茶,忙不迭的吩咐下来,回转身,却又不忘着追问着儿子。

宝玉这会儿舌头早就有点儿大了,要不是心里有事情,非得赶回来把那笔账给了结了,这会儿早就在袭人那儿睡过去了。

这会儿听着母亲的问话,五句里答不上一句,只是嘿嘿笑着,一只手,又往兜里掏着什么,半晌才拽出个物事,胡乱的塞到了王夫人跟前,“给给,这下,可算是好了。”

许是真吃多酒了,任王夫人问什么,都说不出个四五六来,头一歪,竟然睡了过去。

却说先头宝玉才府门口遇上了薛蟠,急着脱身,说了找林靖筹银子的话,听得薛蟠乐了。

薛蟠哈哈大笑,“说到银子,自己说多没有,就个几千几万两的,还是立马就得,再要多了,倒是要给个几日去筹了。不知道宝兄弟要用多少,给我多少日子去筹?还是说,”薛蟠勾着宝玉的肩膀,语带暧昧,“我这个银子就是臭的,非得林表弟的才好使?”

这话,在宝玉看来,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是因为银子的香臭,而是这薛蟠跟林靖在宝玉心中的不同。虽说都是亲戚表兄弟,论亲疏,林靖还不是血亲呢,可在宝玉看来,一个只是酒肉朋友,而另一个,却是知己。

只是,被人当面问着,却又不能说这个。宝玉只能笑着说,并不是如此,只是原来说好的。

薛蟠虽然有个呆霸王的绰号,可他能犯得了横,也能放得下身段缠人。心中又是对着林靖说不出个什么意思,有些恨,又有些痒,这会儿听见林靖,就又犯了呆劲儿,非得挤进来,扯上点儿关系,打听下**。

这会儿听见宝玉这样说,忙道:“才刚听你说着急,又说找林表弟还得筹银子,我这儿可是现成的,既然我这银子不是臭的,你还推个什么?难不成,还怕我下高利贷?”

薛蟠打定主意往上凑,宝玉推托不得,又想着自己还没跟林表弟说,而林表弟本来就不喜欢插手袭人相关的事情,与其倒是后惹表弟不舒坦,不如就应了薛表兄盛情了。

薛蟠看着宝玉点头了,才哈哈笑道:“好了,银子解决了。宝兄弟,这下,你总有功夫陪我吃酒去了?”

宝玉才刚在府里就烦乱的不行,这下眼看着事情妥当了,不由心中一松,也正想着松松,而且,才应了人家银子,也不好再推托,也就点头应了。

薛蟠见此,忙拉着宝玉去了常去的酒楼。这两人,一人是自以为摆脱险境想着松,一人是打定主意要探听稀奇,这一个喝一个劝,不一会儿,宝玉酒气就上脸了。

薛蟠看着,就问了要多少钱,现在就给,还是回头给送屋里去。

宝玉心里放松,嘴上也就放松了,“还送屋里呢,这屋里都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

“哦?不是才听说你屋里的袭人,让老太态给撵了,这又是怎么了?”

“咳,别提了,我只是没关照一声,今儿个早上就又闹出个家贼来!”宝玉忿忿的说道,就把自己那尴尬事情添添减减说了。他自己因为一时急用,拿了自己的钱,却又忘了跟那几个大丫环说了。而晴雯等人发现银子不见了,只以为闹贼了,还惊动了太太。这会儿正翻检了自己的屋子,又憋着劲儿捉贼呢。

薛蟠听了,都笑喷了,指着宝玉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直到见着宝玉都有了恼色,才努力憋着笑,调匀呼吸。好半天,才笑着问道:“看你这样子,想是把钱都花了吧?不然,怎么就能急成那样啊?哎,我说,宝兄弟,你哪用了这么些个钱?不会是学人家养小老婆了吧?”说着,还为自己的幽默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才笑了几声,薛蟠就觉得不对,宝玉,怎么脸色这样尴尬着?这样想着,薛蟠一拍头,拿手指着宝玉,“你,你……”张大着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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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家小狐童鞋,好茶谢谢你的平安符!

chiehching童鞋又给好茶的小**鹏里送了只小黄**,谢谢!

149 都是故事

看着薛蟠吃惊成那样,宝玉也后悔自己不懂遮掩了,只是后悔也用了,只能拿着酒杯遮脸.!

薛蟠半天才缓回来,这会儿好奇得要死,就追问着宝玉,宝玉只是不说,可薛蟠眼珠子一转,就推演开了。要说这薛蟠在读书做生意上不行,可于这种事情上,倒还能想到些。一会儿,就拍着宝玉的肩膀大笑起来,“我说呢,你那宝贝被撵出府,你怎么没事人儿似的。感情,金屋藏娇了”“。也对,还是这样爽利,想怎么玩儿都行,在你家里还得遮遮掩掩的不尽兴呢。”

宝玉见这人越说越不堪,且人家都猜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忙分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只是给袭人找个地方住而已。”

“好好,只是找个地方住,哈哈哈……”薛蟠笑得都打跌了,最后还是顾忌着宝玉脸皮子薄,怕把人真弄恼了,才停住了笑。

只是,虽然不笑了,薛蟠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消停的,非要去认认门,从见过小弟妹。宝玉被缠不得,想着反正也被表哥知道了,也就应允了。

这两人这样过去了,薛蟠还特地地的买了四色礼物,说是贺居,然后一口一个的小弟妹,倒把袭人弄得又窘又喜。

宝玉这几日因这宅子的事情,一直憋在心里,这会儿虽然是不小心给薛蟠知道的,也好歹有个分担的,又得了薛蟠的银子,心里轻松多了,要不是还想着要回府把银子给太太,就得醉死在那宅子里了。

这会儿把那荷包给了王夫人,宝玉再惦记着的事情了,当即睡死过去。

可王夫人打开那荷包,看着那张银票。心里就不太平了。这张银票是怎么回事?宝玉从哪里得的?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些小贱人求情?还是说知道是哪个人做的,这会儿只是来糊弄自己呢?

王夫人看着手中的东西,又看着酣然大睡的宝玉,想得很多很多,这越想,心就越沉,眼神就越厉!手中一阵刺痛,原来是手指甲划痛了掌心。

掌灯时分,宝玉还是被王夫人唤醒了。吃了碗酸酸的醒酒汤,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宝玉才好些。一抬头,就看见太太担忧的眼神,心中大叫不好。神色间也就讪讪的了。不说别的,现就拉着太太的手开始撒娇了。

若论平时,王夫人也就这么给宝玉混过去了,顶多再嘱咐两句,回头再拿宝玉身边跟着的人责罚一顿。可今儿个,摸了摸掌心的痛处,王夫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说说,这个,是个什么意思?”王夫人摒退了闲杂之人,拿出那个荷包扔在了宝玉跟前。

宝玉看到这个荷包。混沌的脑子才醒了些过来,忙对王夫人道:“太太,这就是我屋里丢的那些个东西。”

想着自己早就想好的话。宝玉就开始交待,自己把屋子里的那些个东西,是自己拿的,又忘了吩咐晴雯她们了,这才闹出了这么些个乱子。

至于自己拿钱干什么了。宝玉也没等王夫人再问,就开始说故事了。说是前些日子薛大哥哥一时不凑手。要几个钱周转一下。

只因为那钱是在赌桌上输的,赌债不能欠也不能拖,可也不好跟姨太太说,而又才过了年他家铺子上的钱都铺了货,一时不方便,就跟宝玉打了个商量。宝玉也因听说是赌债,就没跟家里说,只把自己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去给了薛大哥哥。

今个儿宝玉回来听了屋子里闹了这样个大笑话,也着急了。想过来跟太太说,又怕太太不信,这一急,就出去找薛大哥哥了。薛大哥哥听了,就又从别处拿了银票还给了自己。

说着,宝玉忐忑的看着王夫人,见太太眉头虽然还是皱着,却并没有什么疑惑,就偷偷的松了口气,还上前拉着王夫人的手摇了摇道:“好太太,您就别生气了。儿子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这个都是薛大哥哥丢脸的事情,真不好往外说。太太,如今儿子把这个事情说了,还得求你别跟薛姨妈说。不然,薛大哥哥脸上就不好看了。”

王夫人叹了声气,“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见着太太这么说了,想来这事情算是过去了,宝玉总算定下心来,滚在王夫人怀里撒着娇。揉搓了一会儿,才在金钏儿等人的服侍下收拾干净,会老太太那儿用晚饭去了。

等儿子走了,王夫人才又沉下脸来。“去,问问今儿个是谁跟二爷出府的,让人过来回话。”

不一会儿,茗烟就被带到了跟前。这一问下来,果然跟宝玉说的一般二,只是多了句吃酒的事情。说是薛大爷一定要二爷陪着吃酒,二爷因为银子的事情不好意思推脱,就应了,不想多吃了几口。

王夫人见问不出来再多的,就做罢了。只是这个茗烟,却没好果子吃,被赏了十板子,由头就是纵着二爷吃酒不知劝,由着二爷吃醉了。

这十板子,把个茗烟打得半死。好一个杀**儆**也儆猴!

其实,茗烟这样说,王夫人事前也料到了。宝玉的话,王夫人并不全信。只是,现在急不得。儿子既然敢这么说,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说是撒谎,毕定也已经找好圆谎的了。

不管怎么说,宝玉身边的人,都要好好洗洗了。

一低头,王夫人看着桌上那只荷包,只觉得那么的碍眼!想着才跟那个好妹妹说了知心话,一转眼,就听了宝玉说了这么一大通。只不知,自己这个妹妹,知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到底是薛蟠求着儿子,还是儿子求着薛蟠?

若是儿子求着薛蟠,有没有求到自己妹妹跟前?一想到,宝玉可能是因为某个小贱人,去求别人,还有可能求到自己那个妹妹跟前,而自己还把薛王氏当成个知心人诉苦,这薛王氏有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却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好戏……种种种种,都让王夫人怒火中烧而又脸面光!

不得不说,人的想象力真是穷大,王夫人竟然有的没的想出那么一大堆来。

于是,就这么着,宝玉屋里失窃事件,还没有闹出来,面上就这么收尾了。

日子还是那么一天天的过着。只是,宝玉不再那么频繁的出府了,茗烟躺了大半个月才能又开始当差,李贵儿,宝玉的奶哥哥,现在是跟前跟后的一刻不放松。

因为王夫人的禁言,林靖一开始并不知道宝玉屋里的那些事情,她现在也没把那么多精力放在了荣国府里。

置了宅子,过后不久,林靖就去看了,才发现,这宅子,虽然是蒙着眼买的,却还真是被她拣着了。虽然小了些,却相当合她的心意,而且这小,也是相对与那荣国府这类的高门大院说的。假三进的院子,不出意外,只有她跟黛玉两位主子,日后黛玉出嫁,只有自己一个,又需要多大的宅子?

只是虽然合心意,还是需要拾掇拾掇的,这些事情,林靖就都交给了林来福。顺便的,在城外买的那几个田庄的主宅也是要修葺一下。林靖看了那么多的穿越小说,那荒山也想弄个温暖庄子,只为了自住休闲,可不为了赚钱什么的惹麻烦,毕竟她可不是真男人,为了俩钱弄出什么乱子,那就太糟糕了。

这些吩咐下去后,林靖也没就没再cāo心了。只是,有一日,林来福在回禀完修葺事项后,顺嘴说了个笑话,让林靖深思起来。

林来福因管着土建工程,跟那些石头沙土木材打交道,跟几处大商行有了往来,也慢慢熟了。这日,他遇见某个木材铺的掌柜的,闲聊了几句,却听到这样个事情。

那掌柜的看见林家福还是那么热情地招呼,问前些日子采买的木料合不合意,够不够用,若是要换要补尽管说,因是老客户了,一定按老价格给,若是有多余的料子,尽管退回铺子,他们按原价收。

这样的说法,倒是让林家福好奇了一把,难道说着木材的价格还有变化了?要知道,最近没听说哪里闹灾或是什么事情,一般来说,这种木材什么的,不大会在短期内波动得利害。还有用不了的退回去也是有的,但是一般都会打个折收的。

那木材铺掌柜的见问,也不瞒着,说是这木材价格确实涨了,不光木材,还有石头什么的,但凡是造房子的大宗货品,价格都有些上涨,而且货源也少了。

看着林家福吃惊,那掌柜的四处望了望,偷偷的说了一嘴儿,感觉上好像有人在收拢这些个东西。说完了,这人还好笑,这也是他瞎猜猜,也就是林家福不做这个生意的,才跟他胡乱说说的。这些木材石头,又不是稀罕事物,谁去收拢这些?就算是囤货,也没这个必要,只要花上些脚力,在耗费些日子,北边,南边,多的是。

林家福现在也不过是一多嘴,顺嘴当个故事说着玩儿,可林靖却听出了点儿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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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省亲盛事

林靖比别人知道的都清楚,荣国府的盛况,还在后头呢.访问下载txt小说

最极致时,就是元妃省亲之时。

只是省亲,必得有省亲别院。记得书中好像是这样写的,皇帝以仁孝治国,有感孝道人伦,允许后宫中妃子的娘家人按时替牌子觐见,不光如此,如果家里有方便的省亲别院的,还可以上折子恳请把妃子接去阖家团聚。

如今这样,是不是那话儿?

看来有这个可能,想来是哪个皇帝身边亲近的人,得了消息,想要趁此发笔财”“。

若论平时,那个老板说的是不错,只要耗上些脚力时日,自然有这些货物流通过来。可是,这个省亲别院却等不得。试想,到时候政令一出,那些个外戚,哪个不想尽造好院子,好赶在头一波请旨把宫妃接出来?那可是莫大的荣耀!也是身份实力的象征。那还耗得起这个时日?

而且,既然这人有能耐收拢囤积这些货物,怕是还有垄断的后手!

林靖饶有兴趣的想着,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知道,到底是谁趁机发了这个财。

才一闪神,林靖就收回了思绪,吩咐林家福加宅子的修整,以京中宅子位首要,另外内里的陈设软装,也一并要马上跟上。这个事情,到底要弄多少家具帐幔纱茶具等等,可以跟林嬷嬷等人一起商量一下,最后一并报自己过目就行。

这些事情要,林靖可不想到时候也成了冤大头。

至于这个省亲,说实话,林靖很是好奇的。只是,若是因为这个好奇而要付出什么代价,林靖却是不想的。而且,林靖一外男,如今能在荣国府内院行走,已经是老太太的“自家骨肉”了,林靖可不相信。皇室典礼司监也会认同这个“自家骨肉”。让自己能进内亲临体验。所以,还是不要有这个多余的好奇为妙,不如想想,可不可以借着这个省亲,弄出些什么事情,让荣国府不得不让自己脱离开。

只是,脑子转了一圈。除了想到造园子要钱外,还真没别的头绪。林靖咳了一声,且然她看看,没了自己怀里的这二百多万两,这大观园,又是怎么造的。又或是。学学阿凡提,弄个胡萝卜,吊在奔跑着的毛驴的眼前。

看看时辰,林靖换了身衣裳,带着鼓儿等人出门了,却把罄儿留在了府里。看着罄儿鼓着个腮帮子,想出去却又不敢说的样子,林靖心情大好。有时候。作弄一下身边人,也是挺有趣的。哼。谁让这小子,最近看着碧草,总是有些蝎蝎虎虎的。

出了荣国府,按着面上的说法,往宅子那儿转了圈,林靖就离开了。

今日,是约了人了。

随着马车停下,林靖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不起眼的兰州会馆,摇了摇头,这西宁郡王世子,还真如传闻的那样,偏好这地方啊。

不过,再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理解的事情,西宁郡王,就镇守在西边呢,这一府的人,就只有金大爷一位在京中。想来,就算只是个会馆,也有让他感触地地方吧?

说来,那日林靖让林来康跑了此兰州会馆,把东西留在那儿了。那个掌柜的也是精细人儿,只收了东西,却未多说什么,只说若那位客人来了一定转交。林来康怕耽误事情,只好留话,说是过两日再来看看。

过了两日,林来康去看了,东西是收了,人家也没生气,反倒还留了口信,让林靖不必介怀,说是另约了时间一聚也是一样的。还很大度的把那掌柜的给推了出来,说日后若有急事,留信让此人转交也是可行。

于是,第一件“急事”,就是林靖让转交,跟那“好心善良”金大爷约了个见面赔礼的信。

有着初一那日的随意,那次见面也是没什么拘束。尔后,就又有了下一次。

如今林靖进了门,自有那伙计直接引上了二楼。来了两三次,林靖才发现,这兰州会馆很是冷清,不知道是因为冷清才破烂呢,还是破烂才冷清。不过,这对林靖也不算是个坏事。

坐在了二楼,吃着那些粗茶饼子泡出的涩茶,从那黑乎乎的洞看着外头,林靖并没觉得有多少难忍受这些,反而觉得莫名的放松,所以说,“犯贱”的,并不只有金大爷?

才由着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首望去,世子金铮不一会儿就出现在门口了,身后,还是那个会挤眉弄眼、叫着小和尚的金福。

说来也有趣,这位金大爷,跟林靖见面也有好几次了,却没怎么很深的交谈过。在马车上那回,林靖睡了过去;而来这儿的几次,这两人好像是真的来吃东西的,上菜,不用相互劝菜,开吃,扯个不着边际的话题瞎扯,吃饱了,告辞……

林靖真不知道,是自己不挑食吃得欢,让这人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陪吃的,所以才一次两次的找自己呢,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不过,这人不说,林靖也不问。其实,林靖倒是想问来着,可看这人这副拽样子,知道问也白问,而且自己也没办法没实力拒绝这人。所以,也就变成这样了。

这回,也是一样。只是,套一句现成的话,放在这儿或许搞笑,林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吃饱喝足后,两人就此分别,金铮却让金福送林靖上车。不等林靖婉言谢绝,金福就笑嘻嘻的凑到了林靖的身边了。

离开了他家金大爷的眼,这位金福还是那么的话唠,就这么几步路,这位金福就能起了几个话头,还不用林靖搭话,完全的自问自答,就在扶林靖上车那时,这位又扯了个话题,“哎,小和尚,听说你买了个宅子。可曾弄好了?可要当点儿,我可等着吃搬家酒呢。”

这话,听得林靖心中“咦”了一声,只是再看了金福一眼,又不见这人脸上有什么异常,好似还就这么心一说。林靖略眯了眯眼睛,马上就又笑了,管它有心意的,反正自己也早就有了主意。

“你倒是消息灵通。我这儿已经加紧让人整治了。不过,你这个搬家酒,一时半会儿却是吃不成的。荣国府老太太怜我年幼,可是舍不得我紧呢。”说着,见金福再未说什么,才谢了他家金大爷,有谢了金管家,才让人驾车走了。

之后,未过一个月,就到了三月三。这原是黄帝的诞辰日,后又成了上巳节。只是,这一年此日,寰泰帝在拜祭了人祖爷后,感念人祖爷伏羲和其妹女娲抟土造人,繁衍后代,后代们世世代代不敢有忘,又引申到了孝道人伦,心念所致,就又颁发了一道旨意。此乃寰泰帝在大赦天下、后宫大肆封妃后,又一道比较吸引人眼球的旨意,也是林靖早就猜到了的事情,后妃们可以省亲了。

这个旨意一出,肉眼可见的,京中有些沸腾了,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些有女子在后宫的人家,可真是欣喜若狂了,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林靖在这荣国府里,进进出出的,连碰上的奴仆都是极高兴的。

老太太这就找到人来细细商量了。老太太在这点上,还是挺有头脑的事情,娘娘省亲,不光是荣国府一府的荣耀,这是贾氏氏族的荣耀,这一开始,老太太就拉上了宁国府的当家人、贾氏的族长。

老太太的正屋内,贾赦夫妻,贾政夫妻,连着贾珍夫妻,贾琏夫妻,都来了。在这会儿,就算是一向看不得王夫人好的大太太邢夫人,脸上都是带着喜色的。

这一起子人过来,先是给老太太请安问好,又是不绝口的恭喜老太太,说着娘娘多亏老太太的教养这样的话。这话,要数邢夫人说得最起劲,既能拍老太太的马匹,又能膈应二太太,何乐而不为?

老太太也是极高兴的,乐呵地听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话,就不必多说了。今儿个让大家伙儿一块过来,就是想想,咱们贾家,要不要造个省亲园子,把娘娘也接出来团聚团聚。”

老太太这话一说,邢夫人第一个就诧异起来了,“老太太这话说的。这莫大的荣耀,怎么就能不要呢。”

老太太难得的对着邢夫人和颜悦色,点点头道:“老大媳妇的意思,是要造的?”

邢夫人见老太太好声好气的听自己的意见,心里就美了,马上点点头,没口子说是。

老太太眼神又往旁人身上看去,贾赦,贾珍,尤氏,贾琏夫妻,唯独不看贾政夫妻。

老太太这样的举动,可把王夫人吓得一激凌,想要插话,可场合又不对,只能在一边着急,眼神就跟着老太太的眼神转,老太太看着谁,她也就跟着看着谁,生怕那人摇头说不。

只是,这一圈看下来,每个人都是点头城市的,王夫人才略略放下了心,然后紧盯着老太太,生怕这时候出些什么挂事情。未完待续……)

151 水浑诱鱼

在王夫人紧张的眼神中,老太太终于看向了贾政,“老二,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点头啊,王夫人看着丈夫,暗暗地使着劲,结果,没想到贾政只是冲着老太太恭敬的说道:“儿子都听老太太的,由老太太做主。 .”

这下,可把王夫人给急坏了,且不说老太太这是闹什么妖蛾子,这老爷是怎么了,万一老太太说不造园子,难道也听她的?

老太太看着贾政这样,笑容就大了,这才看向王夫人,“不用问了,老二媳妇自然是想造园子的,想着早日把娘娘接出来省亲的吧?”

看着王夫人连连点头,老太太闭了闭眼,才慢慢的说道:“看着你们,除了老二是让我拿主意的,其余的,都是愿意的”“。叫我说,依我本心,是不爱这种闹腾的。我老了,什么富贵荣华,在我看来,也就这么回事了。”

说着,也不管王夫人在一边急赤白眼的,一劲儿说下去,“只是,我虽然这样想,却不能否了你们的意愿,不顾咱门贾氏一族的荣耀。再者,娘娘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我也想她得狠。既然你们都愿意,那就行吧。”

这话一说,别说王夫人了,就是贾赦贾珍等人都乐开了花,刚刚他们还以为老太太有什么别的想头呢。

只是,尤氏笑得有点儿勉强。实话说,她是个填房,对于荣国府的大姑娘,可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再说了,她又没儿没女,自己男人又是那么个德行,有荣耀,当然戚戚焉,但是,若说是为了这份不能当穿不能当吃的荣耀,要付出点儿什么,她却是不愿意的。这会儿。她总觉得。老太太说话一进三退的,让她心中有点儿不踏实。

不说暗暗忐忑的尤氏,且说老太太。看着被自己几句话就说得紧张,又被自己几句话说得欣喜的儿孙们,老太太暗自摇头,又看了看一边还算没有喜形于色的二儿子,心中叹了口气。总算还有个能看的,这将来,大概只能指望宝玉了,宝玉有着那块玉,是个有大造化的。

那几个还在高兴着,老太太等了会儿。才又说道:“好了,这笑啊,还得留着慢慢的笑。既然你们都想要造园子,那就拿出个章程来吧。”

这会儿说到正事了,那几个才住了说话,几人看了一回,还是贾赦说话了,“还听老太太吩咐。”这回。这老大爷卖了回乖。

老太太忙摇摇手道:“这造园子可不是个小事。我一个土埋到了脖颈的老太太。都是个老废物了,哪懂这些。非是你们兄弟爷们几个商量着定了。再不行。你们都有哪些清客门人呢,一起出出主意总能够的。”

这个,倒真是实在话。见那几个点头,老太太才笑着说:“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起来了。”

见那几个都等着自己说话,老太太才道:“我虽不懂书上的事情,但有句话倒是听多了,明白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造园子,虽说各种章程我一概不知,但万事都离不开银子,这个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下,那几个人都停住了。银子的事情,非关小事。自从想着造园子,这几个都在心里翻滚过,也都各有各的打算,就等着老太太发话呢。

看着众人都看着自己,老太太心中冷笑,开始一个个点名,“老大,你先说。”

贾赦忙站了起来,“是。老太太,这娘娘省亲,可不是小事,儿子想着,这造园子得款项,自然公中是要出的。只是,儿子想着,不知道这公中现在还有多少,能拿出多少来造院子。”

贾赦早就有了盘算,这话,也是跟邢氏商量过。

自从跟邢氏合起来坑儿子银子后,这两夫妻倒是开始有商有量了。别说这个事情了,就是前段时候,迎春的亲事上头,也是邢氏给提了点,这位大老爷才跑去跟老太太说话的。

邢氏倒是对贾赦说了,现在这个府里,都是老二媳妇当的家,虽然说是有账,可是这账面上的,不知道都给做了多少手脚去了。到时候等老太太去见老太爷时,府里分家,还能留下多少了?

这是其一,其二,这宝玉几个得婚事还在后头。看着老太太那么宠宝玉,这到时候必得大办。这个钱,说不得,也是要走公中的。虽然贾赦可以说话,但是大伯嫌弃侄子的婚事太抛费,这话,也不好听。

还有第三呢,这娘娘在宫里,家里总是要花费银子打点的。如今升了位份,说不得开销大,这些,还是得公中出的。

这样左一份右一份,到时候,指不定都给折腾光了。

与其这样,不如趁着公中还有银子,就大大地造个园子。这样,起码还有个园子留下来呢。这东西,分家可不会给老二家带走,那是荣国府造的。自然是归大老爷的。

园子里的所有铺陈摆设,也都是怎么好怎么来。这一来嘛,是给自己做脸,看看大老爷的实诚和对娘娘的体贴,在娘娘跟前卖个好,也让老太太看看大老爷的xiōng襟。这二来嘛,这些好东西,总是要落在大老爷手里的,日后卖了也好留着也好,都是个说法。

这还是园子本身的事情,这造园子,免不了有银钱账上的事情,又是那么大件事,必不会让老二一家把持,说不得就是大老爷总领,这样,说不得还能查查历年的老账,揪出来什么来,让老二家的丢了这管家的差事,没准还能吐出些什么来。

大老爷一听,这话说得太对了,当下就连连点头。这次,邢氏没有就夫妻俩说定了就行了,还让大老爷把琏儿也找来也说了一通。说是这样,也是为了儿子日后。再说了,上阵父子兵。这二房,二老爷可没儿子帮忙。

贾赦一听,也是击案称是,也越发对邢氏高看了一眼了。只是,邢氏不忘了提点着,论理说,这话也得跟儿媳妇说才是,只是他们家的儿媳妇有点儿tèbié,还得防着。说不得,这日后老爷儿子领了事情,自己辛苦点儿,帮着看着点儿。说得贾赦连连点头。

果然,这夫妻俩把贾琏叫来,这一通说,连贾琏都觉得这回太太说得在理,又因太太想着自己,明白自己算是欠着太太人情了,总要投桃报李的。

只是对于大兴土木,还是有点儿迟疑的,总不能一下子就把荣国府的底给掏了吧?

这回,邢氏笑了,“你们就是想,老太太都不能肯。必得留着过日子的钱,不然都指望着她老人家的体积过日子,老太太不得睡都睡不安稳了?说不得,除了公中的还得让二房自己掏一份儿来,这可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得额外表示点儿。”

贾赦听了这个,原是一路点头的,可到了这儿,就有点儿迟疑了,“这出了银子,日后不得要分点儿?”

邢氏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说过了。其实,她说的这些,确实是为贾赦跟贾琏打算,可是她琢磨的,可不止这些。

留给贾琏的再多,跟她可没有多大关系,虽然因为自己这样,贾琏念着她的好,日后赡养上不太会苛刻,只是,哪有银子握在自己手里实在?

这大兴土木,必得有人领了差事。如今自己为他们费心费力的考量,这日后的差事,自己也就说得上话,插得进手去,安排着她的人手。于是,这兴造的越大,经手的银子就越多,也就越能多昧下来点儿。且,她还把王熙凤给反复提着,让他们防着她,这里头,日后他们就只能指望着自己了,是有许多手脚好做了。

邢氏像是看到一大堆一大堆的银子在飞,这越说就越高兴了,想着要在做大些,就想到了二房的私份上了。她只要当时摊子扑得勾大,不是吗?至于日后分家,说实话,她当时还真是忘了这个了。

只是这会儿贾赦提出来,邢氏就得把话给圆回来。这会儿看着贾赦瞪着自己,贾琏也皱着眉,一急之下,倒是让她想出了个话,“老爷,二爷,这话,我也就在屋子里说说。你们说,这王氏管了这么些年家,这里头就这么干净,一点儿都查不出来?这到时候,只要你们拿捏住这些,这二房还有脸跟你们说有的没的?别说是他们的私份什么的,到时候变个名头,只说这是历年账上结余,并不是二房体积,他们还能不应?别忘了,这可是造的省亲园子,他们可比咱们着紧!”

邢氏看着贾赦又开始点头,可贾琏还在迟疑,就知道贾琏没糊弄过去,毕竟,历年黑账上么的,说不得准儿,要是查不出怎么办?只是,邢氏可不想就此放弃,眼珠子转转,“琏儿,你可是在担心,到时候一干二净的?你也不想想,这可能吗?再说了,别的不说,那头,就你那个爱读书的二叔,咱们这儿,可是有老爷和你呢。你这些年可都管着这些庶务,你二叔能比得过你?”

这话,意思就大发了,听得贾琏眼神连闪,最终,终于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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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各自割肉

邢氏看着贾琏这样,也跟着点点头,“琏儿自然是最能干的,老爷,您日后有靠了.欢迎来到阅读”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加上一句,“只是,你媳妇儿那头,你可仔细别漏出去些什么。”这下,又把王熙凤给推远去了点。

如今在老太太跟前,这贾赦自然是按着商量好的来了。

老太太也没想到这个大儿子,这会儿会这样说话,在她认知里,这儿子虽然不太会强硬的违逆自己的意思,可也不会这样痛”“。只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迟疑细想,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娘娘都要见你的情了。至于公中……”

“公中现在的账都有弟妹管着呢,想来,大概总知个数吧?”贾赦也不等老太太说完,就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说得,王夫人也不能装糊涂了,当然此时她也想知道,这银子怎么算,心里着实惦记着呢。这会儿加加减减,就说了个数字。

这数字,可是前天晚上王夫人左思右想才琢磨出来的。公中的库银虽然不能动手脚,可历年的田庄铺子以及府中的开支,都是有着浮油的。

王夫人总要打个折,瞒下一部分,日后是给宝玉也好是贴了娘娘也好都不论。只是这个折还是有讲究的,现存公中银子太多了,怕是额外榨不出那些人的私口袋。可是若是银子太少了,又怕老太太看着没多少存粮,就不造园子了,或者是一切从简。

当然,现在这个数字,还是比老太太及邢夫人等预想的要低了。老太太眼神一利,看了王夫人以眼,却又极地扫了一眼邢妇人,却诧异的发现。这个大儿媳妇虽然也只皱紧着眉,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老太太见老大夫妻没说什么,心里也是松了一下,盘算着,等会儿还得好好敲打下这老二媳妇,真把人都当傻子吗?还是说,她就笃定这账能做得天衣缝?

老太太没说话,贾赦也皱着眉。王夫人忙忙地抛出些早就想好的借口,只是没想到贾赦却把手一摆,“弟妹记着,总没差的。只是,这银子,确实不多。我原本还想着,有心铺陈的大些,给娘娘做足体面。不过,现在看来。咳。要不,老二,咱们公中出点儿,你再掏点儿私库?”

这话说得两面光。贾赦难得这样精明。虽然有心想按着那日商量着来,只是也不好太热心了,显得他有所图谋。

王夫人自然是打了主意的,减了的那些。再以私房的名义添上去,这下,园子也有他们的私份儿。也好讲究个日后了。只是也不能这么痛地答应了。这会儿听着大老爷问着自家老爷,她却只看着老太太。

贾政却是乖觉,到现在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但凭老太太吩咐。

老太太叹了口气,铺垫了这么久,总算是图穷而匕首见了,“。老大有句话说得不错,既然要给娘娘冲面子,总不能扣手扣脚。只是这银子……说不得我从我体己里头拿出个二十五万,余下的,老大,老二,你们各房看着凑个十万二十万的。珍哥儿……,我原也不好这个热闹。只是,总不能阻碍着你们的荣华富贵。”

这是老太太第二次说这个话,只是这会儿众人才听出它的深意,既然是你们要的体面尊荣,这会儿钱不够,你们还不拿出来?

不光要拿,还要多拿,看看,老太太都把数目都说出来了。

老太太说完此话,也就微笑地闭了口。若是一万两万的,还要她这样先抑后扬的说这场话?也不是她个老太婆非要算计子侄的口袋,只是,可不能只凭府里公中的银子。

荣耀是要的,可这不仅仅是荣国府一门的荣耀,那是贾氏都沾的光,那么凭什么只沾好处不出力?所以一上来,她就把这话给定在了贾氏氏族的调调上头,又不得东府不掏银子。

只是,老大这些时日的做法,也让她看着难受。那些东西,哪怕是她给了林家小崽子,但也想好了,早晚会回到宝玉那儿的,却没想到被那小子作了人情。做了人情倒也罢了,这老大两夫妻还这么不知羞,闹腾成这样。既如此,都给她吐出来。不光吐出来,还得加点儿利息。

至于老二,那也是他应该的。

王夫人听闻这话,自然是高兴的,原先还琢磨着怎么让人掏出点儿来,没想到老太太早已想着这些了。这会儿就连连点头,然后拿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来。

贾珍早就有了准备,只是原本只想着掏个两万三万的,没想到老太太开了这样的口,又拿话堵着自己,他可不光是宁国府的将军,还是族长呢,占着两个身分,虽然辈份上不及老太太许多,可这身份上,却又不能太少了,挣扎了半天,认了个十五万两,可把尤氏惊得眼睛都圆了。

尤氏刚刚就觉得不太好,这会儿,果然如此。这钱虽然不是她出,可也把她给心疼坏了。一转头,看着王夫人笑得菊花朵朵开,心里直恨德磨牙。

见贾珍主动表态了,老太太连连点头,眼睛就看向了贾赦。

贾赦这会儿却生出了怒气来了。他原是惦记着公中的银子,也想要抓着二房的把柄,才这样故作姿态的。可没想到老太太还有这样的说话。在他看来,他才是这府里的主人,这公中的银子本就是他的。只是为了大家的体面,自己也不想因为这些违逆老太太从而背上不孝的名头,可没想到,老太太还要这样对自己!

邢氏一看,就知道不好。她也被老太太那话儿弄得怨气了,只是,还好,这钱说的大房出的,轮不到她的体己,还算是能冷静些。这事情,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眼看都成了,还能坏在这一点上头?忙死命地拉着贾赦,轻轻说道:

“老爷,可不能这会儿闹出来。您看看,这珍哥儿都出了十五万了。论亲戚,您还比他近呢。再说了,这么些年都忍下来了,偏这会儿闹出来,让人说您不孝,又娘娘惦记上您,还添上小气吝啬的名头,何必呢?”

贾赦原也不是什么硬挺的,要不然,不会忍着那么些年。而且,退了第一步,也就有了第二步,忍啊忍啊,也就习惯了。邢氏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丧气地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总算是没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邢夫人看着,知道就差一把火儿了,又悄声说道:“老爷,这老太太是有备而来。咱们又推不得,不如想想咱们商量的事情。只要把那些事情抓在手里,拿出去多少,也不过是嘴上的说话。”

说到这个话,才是让贾赦奈下的宽慰,抬起眼又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儿子,发现贾琏也是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贾琏轻声叫了声“父亲”,重重点了点头,手却下头比了个巴掌。这是,儿子愿意拿出五万来?嗯,看在这么懂事的份上,少不了他的好处。遂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王熙凤安稳地坐在贾琏的一边。虽说这样的场合,她一个小辈媳妇说不得什么,只是,今日的她,却分外的安静,连才刚说那些溜须拍马话的时候,她都没往日那么言语。

这不对,很不对!王熙凤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虽然半低着头,但还是把贾琏跟大老爷之间的那些比划都看在了眼里。还有之前,大太太跟老爷之间的窃窃私语,她虽然听不到说些什么,可那姿态的亲密,却时时提醒她,大老爷和大太太之间的融洽。还有先前大老爷说的那些话!

王熙凤惯会察言观色,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这几个人之间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之间,有着她不知道的默契。这个意识,让她很不舒服,他们几个是一家子,可是自己,是琏二爷的妻子,明媒正娶的琏二奶奶,怎么,就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外人!虽然自己对着大老爷只不过是面上功夫,对邢妇人是打心眼里没有半点儿瞧得起过,可毕竟自己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房媳妇。

今儿个这些,让王熙凤心中悄悄生出了惶恐。

老太太就如不知般的由着老大两口子咬耳朵,只是心里却是翻了天了,什么时候,这个邢氏,可以给老大拿主意了?

贾政还是那么木着张脸端坐着,王氏虽然极力克制着,可是不是瞥向大房的眼风和频繁的吃茶,却泄露了她的焦急。

好不容易,贾赦那头停了说话,“原我想着,娘娘在家时,也是叫我一声大伯的。我这个荣国府的将军,总不好小气,就可着这公中的银子,也算是对得起这声大伯,也是对身上这爵位的一个交代。”

“只是,老太太这样说了,做儿子的总不能说个不字。只是,我虽然是这荣国府的将军,手上却没有什么私财,也比不得二弟,有个会当家的妻子。我想着不拘从哪里典了这些年收着的古董,凑个五万,也算是表竭尽所能了。不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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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压寨夫人

上巳已过,天气早已回暖,一年之际,欣欣向荣。 .

今年又不同于往年,除了那些春暖花开、人心喜上外,城里城外,还浮动着另一层喜色和繁忙,为的,自然是寰泰帝的那令旨意。现如今,论的上,都在议着这省亲的事情。当然,,也有像荣国府那样准备大兴土木的。

林靖在自己那处宅子里察看完几处动工之处,这会儿正看着花园子里花匠在补种几处的花木”“。

其实,这宅子原本就挺精致的,保存也完好,并不需要大加整饬,只是有几处小地方按着林靖的心意改动下而已。

林靖现在事,正看着人种花解闷呢。边上的罄儿一通“歪了”、“斜了”、“左边”、“右边”的乱指挥人,等人种完了,他却像是花了莫大的力气,擦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笑嘻嘻的凑回林靖身边,好似这通忙碌都是他做的似的,来了通臭表功。

林靖笑了,这家伙就是个闹腾,但是身边也多亏有这么个闹腾的,只是还是拿着折扇敲了罄儿一下,“行了,我有眼睛,你不添乱就已经是万幸了。”

“哎!大爷真是英明。小子要不添乱,怎么显得他们的高明。”这家伙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该闹腾的时候就闹腾,就当给主子添个乐子,当然,该干正事的时候也得拿得出。这会儿,就是添乐子的时候,“不过,要小子说,主子这个英明,真是没法说了。您看看,现在这城里,跟造房子有关的,那是统统涨了。”

这事情。林靖也知道,不光是土木砖石之类的涨价了,而且这些东西,还拢在了一家商行手里。那家商行也不怕人闹,一下子把货价翻了个几倍,明摆着身后有人。不过,确实,这样的欺行霸市,却没多少人去闹事,就是有几个小波浪。也在连浪花都没泛起几下来,就平了。

林靖按捺住好奇心,没有去打听,只是静静等着。早晚,那些身后的事情,会被人宣扬出来,自己和何必为了这些好奇,冲在这风口浪尖上。

等看着人都作完了,林靖点点头。嘱咐了林来康几句,就准备去荣国府了。早在买了这宅子不久,林靖南边带来的人就分了一大批迁过来了,连林来康都让林靖指过来这京城林府的管家。如今。虽然林府还缺主子入住,可各处已经是按部就班起来,连拨给黛玉住的内院也像模似样起来了。

万事俱备,之前入住。

可这入住。还真要费些思量。

林靖慢腾腾地往荣国府溜达,离着荣宁街没多远,就被人给劫下来了。抬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冯紫英同志。

“呀,今儿个可真巧,怎么就遇上了贵人了。”林靖看着冯紫英一张黑着的脸,却全压力,肆意说笑着。

“是啊,要不我上门找人,还真凑不出这个巧字。”冯紫英咬着牙,恨不得从林靖身上咬下块肉来,运了运气,再运了运气,才把那劲儿狠狠地压了下来,只是还是恶声恶气地道:“我说,我怎么就这么不受人待见了,这都多久了,就不给我个信儿?”

林靖这下有些心虚,原先是想等等,后来是忙忘了,等她想起来,冯紫英又接了个差事,出了趟远门。

只是冯紫英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这会儿见林靖气势软下来,就哼了一声,让林靖跟着他走。

林靖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走了一会儿,就扑嗤笑了,“你这哪是当军尉的,整个就是土匪山大王,这是拦路抢劫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牙缝里蹦出半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冯紫英那张脸早就绷不住黑了,只是还是极力端着,这会儿冲着林靖龇了龇牙,“埋了多可惜啊,我都说人肉是酸的,可惜一直没试过,要不就拿你打打牙祭?不过,”冯紫英嫌弃的打量了林靖一回,“就你这个小细胳膊小细腿儿,还不够填本大王的牙缝儿呢,没的浪费本大王的油盐酱醋和柴火。嗯,看你长得还算可以,要不,勉为其难,就抢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吧?”

冯紫英说完,还哈哈大笑,就等着林靖变脸发急呢,在他认知里,男人都受不得这样的玩笑,要是人家这样说自己,自己一准儿跟人急眼。可他哪知道碰上林靖这样百年难遇的怪胎了,再说了,林靖哪会因为长得好、不像五大三粗的男子而生气急眼啊?

林靖这会儿本来心情就好,有心玩笑,听了冯紫英这样说话,忽然就捏起了个兰花指,冲着冯紫英飞了个媚眼,娇柔这声音道:“这位响马爷,小女子本就钦慕于你。如今听你对奴家表明心意,我心甚悦。”

说着,林靖还柔柔的举起一只手,小指微曲,食指中指拇指微微并拢,做成个花朵样,只是这朵花,掌心向上,伸到了冯紫英的面门前。

冯紫英本来等着看笑话,没想到却收到了林靖的一下电眼,虽然一激灵,但也只是因为突兀,却没觉得林靖这样子有多恶心人,再听到林靖柔下嗓子说话,不知怎么的,心里就酥麻了一下,那句我心甚悦,就像小时候撩在手心里的蛐蛐草须儿,痒痒地,却又带着舒服劲儿,只是,这会儿却像撩在了心上,人就这样愣住了。

再看到一只白白的手伸到了眼前,冯紫英想也不想得就要去握住,没想到那手又缩回去了,还翻手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不疼,还是痒痒。

“登徒子!”林靖还在玩儿,半嗔半娇的白了一眼,虽然以前没做个这些,可电视上可看多了。

“什么?”冯紫英有点儿呆木着。

“不给奴家你山寨库房的钥匙,还想轻薄奴家不成?”林靖说到这句,看着冯紫英呆呆愣愣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拿那随身装饰的折扇敲着冯紫英的脑袋。要知道冯紫英的武力值颇高,这会儿不占便宜,待何时?

听着那哈哈的笑声,头上又被这么敲了几下,冯紫英倒是回过神了,心中尴尬,只是看着林靖的笑模样,暗暗松了口气,压下那些不适,一把夺过林靖的折扇,“竟敢敲本大王的头,我看你是活着不耐烦了,没收。”

转眼看着林靖笑得开心,冯紫英又有些不平衡,“看来,那吴教头不够称职啊,就你现在这样儿,还要想去做侍卫?要不,明儿个我再给你添点儿功课?”

林靖听这冯紫英羞恼了,忙憋住笑,连连摇手。

冯紫英见林靖服软了,哼了一声,当着林靖的面,把那扇子别在颈后,才又往前走。

照旧是找了个茶楼,要了个雅舍,点了茶,两人才坐下来好好说话。冯紫英当然就问林靖这段日子过得如何,可有受什么委屈,等等。

林靖也不相瞒,就把自己这段时日的事情大概说了说,其实真正说起来,也就这么几件事情,文课,武课,买了宅子,收拾宅子……只是,并没有提起自己在西宁郡王世子跟前陪吃的事情这事情,并不仅仅是林靖一个人的事情。那位拽拽的金大爷在跟自己来往的事情上虽然没有tèbié关照,可林靖也不是真的二百五。

冯紫英这会儿倒是挺正经的,一直听着林靖说了这些,“真的没有受什么委屈?你可别瞒我,我可听说了,大年初一就闹上了。说到这个,我还特意下了个帖子请你,你怎么就让人给退回来了?”

林靖微转了下心思,这才想明白,忽然长身立起,冲着冯紫英作了个长揖,“谢谢冯大哥!”想来,那时是冯紫英听说了些留言,才故意张扬,为自己做脸撑腰呢,而自己却想岔了。

“自己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冯紫英倒是不乐意了,偏身没受这个揖。

“我是给冯大哥你陪礼道歉呢。”林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白了自己那时候的想头,错认为冯紫英不着调儿,还把在心里埋怨他的话也说了。

林靖这么坦荡,冯紫英却有点儿吃不住了,说是委屈,有那么一点点,却极淡极淡,多的,是高兴,因为林靖并没有瞒着自己,可也有些惆怅,自己怎么就给了林兄弟一个靠不住的印象?

两人既然说到这个事情,林靖为了使冯紫英安心,就又把史老太君送自己东西的事情说了一遍。

冯紫英听着史老太君的出手,就连连点头,说是荣国府老太太很是大气,只是听见林靖说把那些个东西转手都送给了贾琏,连连叹着可惜,虽说这些东西确实拿不得,可怎么就偏偏便宜他了,要不给宝玉也不错啊。

正说着,门帘响动,一人就进了来,“偏偏便宜谁了?又是什么东西给宝玉?你们两个只顾说得热闹,也不怕人听见。”

林靖一回头,看着那熟悉舒服的笑脸,心里暖了暖,却只是温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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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情深意重

进来的,正是好一阵子没碰上的沈淑.欢迎来到阅读

林靖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多日未见,相貌却没多大的变化,只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许是成了亲的缘故,举手投足间愈加稳重了,也让人赞叹了。不过,对林靖而言,却仅此而已,除了好友间的亲近、欣赏,别的,就如盛夏清晨草尖的露珠,未及滴落,已在太阳下散去。

沈淑进来,也在仔细看着林靖,发现这孩子精神头什么的都不错,刚刚也挺兴兴头的,并不想心中憋着委屈不说的样子,这才放了心,故意地笑着说:“怎么,太久不见了,不认识了?还是说,林公子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被沈淑这样说着的林靖,脸上却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冲着沈淑也是一作揖,爽地认了错”“。

边上的冯紫英也真是有趣,才刚他刚刚见了林靖时,恨不得狠狠削这小子一顿,此时却担心沈淑真的难为林靖,忙在一边打岔道:“大哥,今儿个你来的倒。我还想着,你得等饭后才能过来呢。那什么,我跟林靖才说着呢,荣国府老太君给了他好些好东西,他转手九送给了贾琏,怪可惜的。”

说着,冯紫英就把刚刚两人说的事情细细说与了沈淑,这人说起来,可不想林靖那么轻描淡写的,语言表情到未见夸张,只是手上那个比划却少不了。

林靖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听着,对于冯紫英那个为啥不给宝玉反而给贾琏的话,有点儿挠头。她能说当初是因为存了坏心的吗?能。她跟冯紫英结交自此,知道冯紫英是真跟自己要好,不会因为这个不待见自己。

只是因为这个,她才不能随便说,也不把荣国府里那些人对自己的盘算告诉冯紫英,冯家到底是跟荣国府交好的。冯紫英跟宝玉交情也不错,她不想让人难做。

沈淑这会儿能过来,其实还是冯紫英的事儿。这两人才在这儿落脚,冯紫英就打发长随送信去了。不过,沈淑也确实来得,好久不见,确实想念了。

现在,沈淑看着林靖,见这小心赔不是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有点儿窝心和痛心,这样乖巧懂事,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的亏,才学成了的。此时,听了冯紫英的手舞足蹈,又看着林靖微微皱着的眉,心思就急转开了。

他到底不同于冯紫英,当初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家里的立场。都离这几家远了些,现在又是那么个位置,也算是得了寰泰帝重用,看到的听到的自然是多了些。再加上他心思本就慎密,这会儿仔细想想,也约摸揣摩出些什么。见林靖为难,也就笑着说道:

“叫我说。小静这事还真没做错。你跟宝玉交好,所以只想着有的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了那玉。可你想过没。琏二爷才是荣国府的接班人。若照你说的,那明明是官盐,却被当成了私盐了,就是宝玉,名不正言不顺,拿着也烫手。”

冯紫英一愣,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就有些讪讪的,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就殷勤地给林靖倒茶,还分外卖力的给林靖推荐起这茶楼的几样小吃,那模样,说句不好听的,甚是狗腿!

林靖打鼻子里哼了一下,欣然受之,配合着点了好些个小吃,等东西送上来后,该吃吃,该喝喝,该鼻孔出气的,还照旧鼻孔出气。她越是这样,冯紫英也折腾得越是起劲,就是沈淑看着,也乐个不停。

等林靖干掉一只小巧的枣泥酥,眼睛看向那个重油萨其马时,沈淑终于开口了,“小静,别陪着冯紫英发疯了,等下别倒了胃口,又是难受。”说着横了眼冯紫英。

林靖摸了摸鼻子,其实她真是挺喜欢这些小吃的,大概这也是男女的不同?当然,刚刚那些表现,也是挺幼稚的,跟这几个人在一起时,总会不自觉地肆意一些。忽然,林靖脑中飘过了金铮,不由有些语,其实,她真不算是吃货。

见冯紫英也消停了,沈淑转过来,板着脸,对林靖道:“那些事情,真论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小静,真正的大事,到如今,你还不说?你体贴我们,怕我们听了替你忧心难受,可也不能一直瞒着不说,却让我们从别处知道,再来问你。”

林靖这下倒被沈淑给弄懵了,还有什么大事?她怎么不知道啊?

冯紫英也愣住了,还有事情瞒着?这下就没好气地瞪向林靖,真恨不得透过脑壳看看林靖的脑子,怎么就这么能藏得住事情?

林靖被这一瞪,真觉得有些冤枉,还能有什么事情,还是大事情,脑子一转,就想到了瞒着他们跟金铮吃饭的事情,这个,真有什么不妥?

看着林靖从茫然到低头思量、但还是没有开口,沈淑叹了声气,这事情,也确实够让人恶心的,小静年纪还小,正是要强的时候,怨不得他不说,只是自己做为大哥,还得劝劝他,于是斟酌着就说道:

“你也不用抹不开面子,你行得正立得直,里头的是非曲折,有眼睛的人都看着呢。林世伯重情重义,才给你议了这么门亲事。只是没料到人心易变。”

沈淑总不好说人家先人的不是,也不能说当初这门亲事就不妥当,也难为他,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重情重义”的漂亮说话,看着林靖没什么反感,微微暗叹,继续劝慰道:

“那样的眼界做派,真成了亲事,没准还有得麻烦呢。再说了,你现在还在孝中,是他们家姑娘等不得了,又于你何干呢?”

林靖听了个提头,就明白自己想岔了。这也是她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所以根本没往那上头想。却没想到沈淑已经得了消息,还认为林靖被毁了婚,受了太大的委屈,还不能对人言说。

林靖心里惭愧,今儿个这点子功夫,她都惭愧好几回了。只是,惭愧归惭愧,她身上的事情太多,并不想对别人说些什么,也不想依靠沈淑或者冯紫英什么。不过,在这个事情上头,她还是要对关心她的这两人分说清楚的。

“两位大哥,这个事情,我还真不觉得有啥遗憾的。虽然,这话说有点儿不孝,其实我本就没那个心思结这门亲事。荣国府虽然花团锦簇,现如今又是皇亲国戚,上层楼,但我总觉得,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因为上辈人的情意,硬凑在一起,日后碰碰擦擦的,也难受。只是,毕竟是先父在的时候议的,我正为难呢,没想到那府里先发话了,倒叫我松了口气。真要论起来,还是成全了我了,我还要念着他们在这事情上的好呢。”

冯紫英原本听得迷迷糊糊的,直盯着两人,只是看着沈淑那样子,不敢插话。直到林靖说的这般清楚明白,冯紫英才算是听明白了。当初这门亲事他也有耳闻,还为兄弟叫过屈呢,只是被他父亲冯唐大人给瞪回去了。现在,自己兄弟还被人给蹬了,当下就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就站其来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我才说荣国府老太太挺大气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行,得找他们评评理,怎么能这样埋汰人呢!”

沈淑一个没拉住,这冯紫英就要往外头跑。还是林靖一迭声地叫着大英子,说着自己真不委屈,真乐意这样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还真得了实惠,最后还拉着冯紫英,“好大哥,我知道你为我抱不平,可千万别去,万一你把他们说害臊了,又要把这门亲事作下去,这叫我怎么好啊?”

冯紫英也是气上头了,这会儿听了那些个话,再细想想荣国府的一些不好的传闻,也明白了林靖的真心,只是还有些意不平,“日后让我看见宝玉跟贾琏,看我不臊臊他们!”

林靖忙劝道:“这有他们什么事情啊?不过,有个事情,我倒是想跟你提提。”林靖跟冯紫英交好了,当然不想看他们家日后也给端了,可冯家跟荣宁府那是几代的交情,有些话不太好说,这回恰逢其事,倒是正好了。“

我说这个话,不是小气。我知道你们家跟荣宁二府要好,可你看看,先父还是他们府上的姑老爷呢,这门亲事,我不怕说给你们听,还是老太太亲自提的,可这会儿你们也看到了。这样的行事做派,你且掂量掂量,日后该怎么做,也早那个主意。我总认为,有些人得意太过了,怕是不好。”

沈淑听到这样的话,点头笑了,自己这个小兄弟,见识还真是不错,“这话说得是。其实,我本来还想劝小静,这事情,没准也是个好事。”话虽然是对着林靖说的,可沈淑德眼睛却看着冯紫英。有些话,他也只能点到。

冯紫英大大咧咧,那也要看在什么事情上,这会儿听这两人都这么说,也就存上了心。

倒是林靖,见冯紫英听进去了,才又想起一件事,转头对上沈淑道:“大哥,我这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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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闺誉疑云

沈淑听问,仔细看了眼林靖,才说到:“这事情,内眷中大概有传.如今,荣国府的那位二姑娘,闺誉有些尴尬。”

林靖听了这话,也就明白了。后院女子,都有她们的社交圈子,贾府的事情,估计已经在那圈子里传开了。沈淑已经成亲,大概,是从他妻子那里听来的。

事实确实如此,只是沈大奶奶当作个饭后茶余的笑话说给了沈淑听,而沈淑却担心自家兄弟受了委屈,才这么着急”“。现在看见林靖不以为意,且又看得那么清楚,才放心了。

林靖想明白这些,反倒是有些担心了,二姑娘迎春,实在是个可怜人。如今连沈淑都说她闺名有碍,这,恐怕已经很不好听了。荣国府里会算计、曾算计林靖的不少,偏这个什么都没对林靖做过的,现在却如此。

林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意气,大概是因为,穿越以来苦苦压抑着的本性、身为女子偏要假作男子谋求身存之地,为这种种乒自己的不公,让她在这位二姑娘身上看到了些许自己的投影,遂起了怜惜,暗自发狠,定要让那姑娘做点什么!

虽然起了这个想头,现在却是没一点儿头绪,也不想多说什么让两位好友为自己担心。林靖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触,另捡起话头,三人这才算是相聚成欢。

这一畅谈,时间就不知不觉地溜走了,直到天色不早,这三人才散了。

林靖辞别两人,回转荣国府,才到了自己院子,就见碧草笑嘻嘻迎了上来,格外开心的样子。

碧草一边给林靖梳洗换衣裳,一边笑着说道:“前头外头递消息进来。先前大爷您刚刚离开咱们府,南边的人就到了。这会子都要过来给您请安呢。我想着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些子人都过来等着,怕又惹人眼,就给拦了。您看,可妥当?”

林靖一听,就笑了,“妥当,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你家人也到了吧?怎么不让他们过来说话呢?”

碧草的两个哥哥。王喜王庆,林靖另派了它用,而碧草父母老实,弟弟妹妹们又小,所以并没有在上次一起进京。这次林靖置下宅子,就又从南边挑了些老实肯干的,顺便也把碧草家人接了过来。

碧草心里也是急念着家人的,只是还是把林靖和规矩放在前头,笑着说:“都还没给主子请安呢。哪能那么做啊。等先给您磕了头,您就是不说,我也要告个假的。”只是,心里的喜气还是满盛出来。一边手脚的把林靖收拾妥当了,一边说道:“听说,我那个弟弟都有那么那么高了,我离开南边的时候。他才及我腰呢。还有我那妹子,说是手tèbié灵巧,已经能做褂子了。”

林靖也笑嘻嘻的听着碧草的絮叨。心里感受着这丫鬟的喜气。碧草说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啊唷,瞧我这是怎么了,都忘了规矩了。”

林靖摇摇手,“没啥。这会儿也不算太晚,就让人送你过去看看,顺便在那儿住一晚上。你要是愿意,等他们歇了两天,就让你妹妹也进来陪着你。”林靖倒不是想要用童工,还真是想让碧草妹子过来陪她,担个小丫环的名额领几个月钱罢了。

碧草也是想家人了,这会儿也不跟林靖客气,“哎”的应了声,看着林靖妥当了,又嘀嘀咕咕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想着不放心,又要去找兰草,却把林靖看笑了,“好了,不过是一晚上,哪要这么罗嗦。行了行了,我都明白了。晚上就让兰草在外头炕上。”其实,林靖晚上并不用人,只是碧草不放心而已。

等看着碧草喜滋滋的出去了,林靖想了想,先去了下黛玉那儿。

现在,林靖对黛玉还是那个样子,关心却并不热络。不过,黛玉倒是对林靖尊敬了许多,先前还日日早晚过来请安,倒是林靖不讲究这些,况早晚天冷,别再折腾出个病来。

这会儿林靖才刚到门口,就有丫鬟忙着通报,一掀帘子,黛玉已经亲自迎了过来。规矩的说了些话,非是忙着什么,吃着什么,身子如何,黛玉一一回了,又询问了哥哥身子可好,功课忙不忙,两“兄妹”都像按照着固定程序走着,没有不耐烦,却也没有真正的热情。

不过,在林靖看来,这样也好。

说了这些咸淡话,林靖想了想,就问道:“这些日子,妹妹可有跟这府上的二姑娘走动?”

这些红楼金钗是时时往来的,林靖也没有拘着黛玉,反倒是鼓励黛玉多走动走动,省得一人关在屋子里胡思乱想,顺便也当作体育锻炼,只是身边不能缺着丫鬟嬷嬷,防火防水防宝玉而已。

听着林靖这样问,黛玉脸上显出异色,仔细打量了林靖,却没从林靖微笑着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放弃似地叹了声气,道:“这些日子,二姐姐病了。这都好一段时候了,也不见好。说是怕过了人病气,也不让人探望。前两日,我在后头碰见了司棋,也憔悴得不行。”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哦?那有没有请了大夫?如今是怎么调理的?大太太那里,可有听说什么?”

“前些日子是请了大夫。只是,怕是,”黛玉沉吟了下,“如今大舅母也忙,大舅母那里只说是让人养着就好。二舅母倒是时不时派人过去。”

说到这儿,黛玉停了下来,看着林靖,一咬牙,道:“哥哥,二姐姐也是可怜之人。”

未尽之意,林靖听得明白,“所以,我并不怪她。如今,我想拜托妹妹一件事。你得空,多去看看她,劝她想开些。”

“这些并也不用哥哥特意嘱咐。只是,二姐姐怕是也不愿意见我。”想起往日玩笑时,也曾嬉笑着称迎春嫂子。迎春虽然羞赧,但其中的喜色,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些日子,黛玉反反复复地想着,想着那日王夫人狰狞的神色,想着这些日子的闹腾,想着府里的传闻,想着大舅舅的做派,心跟着越来越冷,又想着外祖母口口声声地爱护心疼,怎么就一点儿也说不上话,只是最后这一点,才想起,就又像被烫着似的远远扔开。

本能的,黛玉盼望着宝玉的到来。从她一进荣国府,就有宝玉陪着,对她的事每一件都放在心上,在她心慌惶恐的时候陪着他,在她寂寞想家的时安慰着她。可是,如今在她最是难受不安的时候,宝玉却没那么细心了。

要她主动去找宝玉诉苦,寻求安慰,她做不出来。不管是因为姑娘家的矜持,还是这么些年给宝玉纵出来的习惯,抑或是她骨子的清高,都不容许她做出那些来。

一边失了依靠,以前的那些好,tèbié是宝玉的那些个许诺,如个笑话般的摊开在眼前,就刺着她。而另一边,林靖淡淡的关心,不言不语,却落在实处的关照,就显得珍贵。只是,早年种下的种子,以前的那些间隙,却没有那么容易消除,而她又放不下性子去讨好卖乖,也就只能这样别别扭扭的相处着。

就这样吧,心底里的别扭大概是除不去了,所以也不用多亲热,只要真正相互关心就好,黛玉这样想着。

现在,黛玉听着林靖的话,点点头,“我知道了。”想了想,才又加了句,“哥哥也要想开些才好。”短短的几个字,却让黛玉费了很大的力气,脸涨得通红。

林靖愣了愣,才点了点头,“我并未放在心上。”林靖原本还想让黛玉帮着带句口信的,这会儿看着,就不合适了,别让黛玉误以为自己心念着迎春,那就不好了。

又多说了两句,林靖才告辞了。

林靖回到自己屋子,叫来兰草,特意问了问府里有关二姑娘的传言。这些日子,林靖忙进忙出的事情稍微多了些,又不能放下了功课和骑射,倒没怎么关心这府里的八卦流言,再加上那几个忠仆因为这悔婚的事情,不想自家主子硌应,也就没怎么在林靖跟前说。

如今见林靖问,兰草也不好瞒着,就把那些事情都说了,其实,这些丫鬟婆子都仔细打听着呢,到底是关系自家主子的,哪赶马虎?

林靖越听越奇怪,“你说,那些话,二房的赵姨娘说的最起劲?”林靖追问了一句。

“嗯,碧草姐姐跟我都打听过呢,没准,那些话就是赵姨娘先说的呢。”兰草肯定的点点头。

这可真是有趣了!大老爷要给二姑娘做主议亲,不要林靖了,应该是让二房称心的吧?当初二房可是不余遗力的相让林靖选他们二房的姑娘。如今这样,他们二房没成,大房也主动不要了,不是能让二房心理平衡了吗?

这时候这赵姨娘上窜下跳的干什么?就算是要诋毁二姑娘的闺名,她不怕三姑娘的名声也受牵连吗?毕竟是一个府里的姑娘啊。难不成,还想到时候还向赖在自己头上?哈,这哪怕是说到天边,也没这个理的。

不对!就算赵姨娘在府里生事,那府外头呢?内眷圈中,赵姨娘连边都挨不少,哪有这个本事让内眷圈里都传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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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隔岸观火

林靖皱着眉头,食指轻敲着桌面,不在发话。冰@火!中文 .

兰草看着大爷那动作,就知道主子陷入了沉思,越发敛气屏息,不敢惊动了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儿声音,林靖闭上了眼睛,没有了眼睛所见的形形色色,思绪好似越加清晰跳跃:赵姨娘?哼,别看她生了探春三姑娘和环三爷,其实这人是被二太太王夫人捏得死死的。林靖不相信,若没有王夫人的纵容,赵姨娘能那样上窜下跳!

这样一来,府外的那些流言也有了好解释:赵姨娘是做不到的,可王夫人却是有这个身份,也有这个能力的”“。

只是,为什么?还捡在这个当口!

莫名的,林靖忽然想起黛玉的话,二姑娘“病”了,大太太倒是没怎么管她,可是,二太太却是表现得很上心,为什么?这个,非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而以。

这样,才像。怎么也是元妃娘娘的母亲,这点儿体面总是要的,就是再不顾自己,也要顾着娘娘。

所以,这会儿,这人一定不会让荣国府上的名声有损的。

只是,这样一来,好像又有所矛盾了啊?

林靖摇了摇头,思路又转回了赵姨娘身上,赵姨娘……三姑娘!电光火石一般,林靖抓住了一条线索,瞬间,这一切,就都被串了起来。

好个王夫人,真是好算计!若不是这会又算计到了林靖身上,且又波及了让林静心软的迎春,没准林靖就要拍手称好了。

先是接着悔婚,败坏了大房和二姑娘的名声,然后以仁慈心善的形象示人,一边关爱着二姑娘,另一边,估计在某个关键时刻。把三姑娘推出来,认下这门亲事,成了个重诺守信之人。想那三姑娘,乃皇上宠妃之妹,不算辱没了林靖,而林靖又是书香世家传人,也曾的皇上口谕,也不算是推三姑娘入火坑,若是再弄点什么小段子,也算是才子佳人成就一段佳话。而王夫人的慈爱形象甚。如此。贤德妃娘娘有此母亲,可见是贤德二字不需,没准还得圣眷。这下,即有了好名声,又得了实惠。

吃亏的,也就是大房和二姑娘。大老爷还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可二姑娘,忒冤。

林靖这下,还真是把这事情猜出了七八分。王夫人的算盘。还真是这样打的,也是这样做的。

林靖冷哼了一声,就算王夫人这算盘打得再好,也得问问自己。会不会应了这门亲!

想着探春一贯以来在自己跟前的表现,聪慧爽利,善解人意,跟那书上的描述的倒也不差。自己若不是个女子。怕是也会心折。只是想到王夫人的算盘,不由一阵子腻味。

林靖盘算已定,手指最后重敲了一下桌面。开声道:“碧草,你去给我找个人。”

边上站着的兰草面上凝了凝,迅速地低下了头,软着声音道:“大爷,碧草告了假。可要我去让人给她捎信?”

林靖这才发现,刚刚自己想得太沉,又叫顺口了,倒是忘了屋里跟前回话的是兰草,笑着摇了摇手:“倒把这茬给忘了。哪用这么麻烦,又不是什么急事。”

看了看兰草,林靖点了点头,“你去办也是一样的。这样,你去找一下二姑娘身边的司棋,就说,嗯,我没有怨人,也让她看开些。只是,你也没多说,省得人家想歪,要避着人眼。你再找些调养身子的东西,交给紫鹃,就说是黛玉给二姑娘的。”

林靖停了停,又吩咐道:“让福伯过来。你去吧。”

兰草应了声出去了。林靖揉了揉头,又闭上了眼睛,真想点儿搬出去。只是,那什么不孝不义不悌什么的,哪由得这荣国府乱说?还得趁早想法子!

现在,这府里正忙着造省亲别院呢。只是,这事情有点儿奇怪。如今,这事情总领的,竟然是贾赦,当然,贾政贾珍贾琏也参与其中。这么着,贾政虽然在其中,贾赦总领也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他才是大将军,可总让人觉得有事情在里头。

不得不说,林靖的感觉还是挺灵的。其实,这正是那日贾赦在老太太跟前挣来的。

那日贾赦先是主动提出用公中的钱造园子,还要尽量弄好的,给贤德妃娘娘挣体面,可没想到老太太早就拿话等着,逼着他掏私产,结果贾赦以退为进,勉强拿贾琏的钱应了伍万两,又点着“会当家”的弟妹,再提出他要总领这件事。

理由也很充分,贾政还要上朝,担着户部的事情,总不能因家事废了公事,再说既然是荣国府的盛事,他贾赦也该当担着这责任。至于内院援手,王夫人已经管家了,很是忙碌,而琏二奶奶也要帮着二太太,向来也腾不出手,那自然是落在了邢夫人的身上了。而邢夫人也有趣,还拉着尤氏,等于又把东府给拐上了。

这回贾赦很强硬。老太太待要不应吧,前头已经逼着大房太过,这会儿不能再逼了,狂还有东府里,那里还是族长。这荣国府的将军,宁国府的将军及族长,说出去担着那些事也是应该,老太太也驳不得。

如此,自然是称了大房的意了。这下,可让王夫人又气又急。于是,在二姑娘的事情上,是变本加厉了。

这会儿,林靖想着怎么想法子搬出去,想着这造院子的事情,自然想到了自己怀中的那巨款。大观园,大观园,这没了那两三百万两,还能造得那么宏大精美?

慢慢的,一个法子在林靖脑子里形成了。仔细想想,虽然银子上有点儿吃亏,可若弄得好,早晚也讨得回来。

打定了主意,这吩咐林家福的事情,也就有些改变了。

等林家福过来的时候,林靖心情已经转好了。等林家福行了礼,林靖就让他坐下说话。

“福伯,最近府里府外那些说二姑娘说大老爷的话,你也有所耳闻吧?”林靖悠悠说了句。

林家福听了这话,哪敢还坐着,忙上站起弯腰鞠着,道:“外头,隐约有这么一说,府里,太过了。”

林靖点了点头,像是没看到林家福的惶恐,“你去想个法子,把话递到琏二爷身边,只是最好别让人注意到咱们。就说,二太太好大的谋划。”

林靖慢慢说着自己的猜想,只把那林家福听的倒吸了口气,“主子,这,这……那主子就由着她摆布?”

别的人可能还不明白,只以为林靖对林如海是孝顺到底了,如今主子不想在这府里,一来是因为这府里规矩太乱,主仆又大多瞧不起人,二来是主子一身傲骨,不肯依附托庇在这儿。

可林家福不然,自打在高旻寺走过一回,林家福就明白林靖的处身尴尬。后来硬闯林如海书房的事情,再一次让他明白,主子对老爷,也并不像面上那么简单,别提那年自己陪着主子回姑苏祖宅那次了。这点点滴滴,让林家福明白,主子是从根子里厌恶这荣国府的。当然,也必不会受这二太太的摆布,不会迎娶这府里的姑娘的。

“呵呵,她有这个本事?”林靖倒是没有林家福想象地那么生气,“把这些,都透过去。嗯,再加上一点儿。”

若只是这样,贾琏虽然恨着王夫人败坏大房的名声,也恨为他人做嫁衣裳,但事已至此,想着他们宫里元春得了好处,怕是只会想着如何捞着好处弥补那些受损,并不太会反击吧?

这哪成啊,挑人互殴,或者群战,才是战技的究极发展!

“那头,王夫人名誉大涨,惠及宫中的贤德妃娘娘。而娘娘受宠,虽然说惠及荣国府,可最终还是以二老爷为首要。你说,一个是名誉扫地的大房,一个是让人涨面子的二房,这皇上会不会爱屋及乌,让这爵位,挪上一挪,从这个脑袋,搬到那个脑袋上去?反正,那荣禧堂,住了旧式住了,名正言顺店不是好吗?”

林家福已经是呆住了,自己主子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再仔细琢磨琢磨主子的话,不由心中猛跳,嘶,还真是那么回事!

林家福愈加恭敬,应声道一定仔细去办。

林靖心里的大爽,如此,贾赦贾琏必定不会让这些事发生了,就算是王熙凤,也不会“姑妈姑妈”的了。至于怎么防着王夫人把三姑娘推出来,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看看,自己多省力!

至于,贾赦会不会又想起再把迎春嫁给自己,就当这悔婚的事情没发生过,以此绝了王夫人的后招?嗯,倒是有这个可能。只是,这回,自己可以拒绝了,如此出尔反尔、反反复复,当自己什么了,又可以士可杀不可辱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事不能闹大,连累了二姑娘的名声,还得提点着趁现在还可以收拾,让贾赦点儿把迎春的婚事给定下来。这个事情,自己一定要暗中盯着,总不能委屈了迎春,让贾赦瞎胡乱对付。

“还有一件事情,听说有个冷子兴的,是二太太陪房周瑞的女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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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小道消息

王夫人坐在议事厅,冷这个脸,看着下头跪着的管事婆子,耳边,是这婆子一声声的求饶。

158 是个傻子

林靖扔开了手中的书,站起来自己过去洗脸,嘴上吩咐道,“兰草先去换了湿衣裳。

159 有良心的

平儿一想,也是啊,可这下,该如何呢?

凤姐儿定定神,总算是凝处了些力气,“让人去请个大夫,说是我病了。 .再让人去老太太和二太太那儿说一声,说是身子撑不住了,要告个假,求老太太、二太太恩准我躲个懒。”

平儿一听就一惊,二奶奶这是气病了?只是再一想到,自己这位主子,平素就是好强的,就是累狠了,或有个小毛小病的,都咬咬牙忍过去,并不现于人前”“。这回子,横竖看着,也不像是有大病,再说了,大夫还没看诊呢,何来身子撑不住一说?

细细一想,平儿也就连连点头,“还是奶奶厉害。空口白话的管什么用?不如奶奶就大病一场,再对二爷服个软,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这样,多少博得些二爷的怜惜,先把眼前这关过去了,日后再慢慢拢回二爷的心……”

“多嘴!”凤姐儿轻斥,被平儿这样说出来,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红。只是又叹了声气,“哪只能这样。若二爷真来问上一声,我就亲口告诉他,我并不是真病了。”

说着,也不看着平儿,边说边再一次捋着思路,“你那话说得不错,说的哪有做的管用。我空口白话,说日后如何如何了,二爷未必肯信。不如就此放手了管家权,以此表明,为了远开二太太,决不跟她再搅和,即便是到手的这个,还是我最看重的,放手也在所不惜。这样,多少还能让他信我一些。如此,再图日后了。”

对于这个,平儿是心生佩服,只是问道二姑娘的事情上头,凤姐儿摆了摆手。道:“二爷既然知道了,必然有应对。如今,我自己还不能取信于他,说这个事情,反而不妙。”

如此,凤姐儿就“病”了,一病还病了好些天。贾琏虽对凤姐儿心存意见,只是到底还是结发妻子,这回妻子轰轰烈烈的病了,还是回来看。一看的。当然,也正如王熙凤所料的,在听了凤姐儿亲口所诉,又加上那些服软认错的话,终于回转过来些了,人也搬了回来。虽然还是没再跟凤姐儿说那些外头的正事,可人能回来就好,不是吗?

只是今日,凤姐儿看着那匣子。气狠狠的说道,“我这病了。她那‘刚’得了东西,就给我送来了,还恨不得嚷嚷的天下人都知道。生怕别人不明白,她是如何关心爱护我,这里存的是什么心?”

平儿一听,也明白过来了。只是还是宽慰道,“不怕,二爷明白着呢。”

“我就怕明白人偶尔犯了糊涂。那才是真糊涂。你可别忘了,这里头,还有大太太在里面搅和呢。她可是看不得我好的!”说着,凤姐儿厌恶地看了眼那匣燕窝,“丢了出去。这屋里,哪缺了这个?”

平儿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略想了想,扑哧笑了,“奶奶也是犯了糊涂了。就算是丢了,也抹不去。平白糟蹋了东西。不如搁桌上,让二爷看了,再煮给二爷吃了,也不枉这个好东西。”

凤姐儿听了,倒是也笑了,总算是去了那些郁气。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外头禀报,说是饭食已到,可要摆上来。反正是闲着也是闲着,凤姐儿点头,也就让人把饭摆上来了。

看着桌上的饭菜,凤姐儿叹了声气,“这些日子,只是歪着靠着,也不动,我看着这些吃食,都嫌厌烦。这桌子端上来,看着就饱了。”说着,就放下饭箸,不想吃了。

平儿在一边劝着,让凤姐儿怎么都得勉强自己多吃上两口,可别真的折腾病了。

凤姐儿倒也听劝,也就勉强动起筷子。正在数着米粒呢,就听见外头人说话,说是老太太赏了两个菜过来给琏二奶奶。凤姐儿忙让人赏了钱,奉了菜上桌。

送上来一看,其中一道,原来是盘鱼。

如今天气转暖,鱼虾倒是多了起来,只是这盘鱼,倒不是北边寻常可见的。只见长腰的白瓷盘,一头边上绘着几条斜飘的二月春风剪刀柳,盘上,盛着一条略带黄褐色的鱼,从背脊剖开平铺在盘子里,嘴大鳞细,肚白肥厚,正是南方出名的鱖鱼,四周,还有一些花瓣和雕出来的桃花。此道桃花鱼,正是取自桃花流水鱖鱼肥。

这道菜是往日凤姐儿爱吃的,如今老太太看了,倒记着她,所以就赏了她了。凤姐儿这回是有些开心,也不等平儿夹了,自己取了一块背脊活肉,往嘴里送了进去,只是才到跟前,一阵子恶心就涌了上来,忙扔了筷子用手捂着嘴。

平儿也慌了,忙取了漱口痰盂过来,只是一抬头,就看见凤姐儿一只手捂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另一只手,却覆在了小腹上。

“奶奶,可是……”平儿也意识到了,眼中湿润,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着,手上发着抖,也不把那漱口痰盂往主子跟前凑了,只是一叠声地叫着菩萨保佑。

边上几个丫鬟都不知道这主仆两人怎么了,还是门边那婆子回过神来,一连声地恭喜二奶奶了。

这话,总算是让凤姐儿回了神,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吩咐道:“,请大夫。”看着人就要往外头跑,凤姐儿又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回来!”又吩咐道:“没我的话,不许往外头说。不然,仔细,”仔细什么?凤姐儿终究没往下说,在这个惊喜交加的当口,只希望这菩萨保佑美梦成真,怎么会说些严苛的话。末了,只是挥了挥手,让人去。

平儿这会儿也回过神了,忙上来服侍着主子,漱口擦手,饭也不吃了,让人收拾下去。自己却围着凤姐儿身边,坐立不安,嘴里念叨着数的好话。

这时候,时间是那么的难熬,明明才小半个时辰,就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在听得那大夫说确实是个喜脉时,饶是凤姐儿平素怎么爽利泼辣,这会儿也呜咽出声了。

这会儿的平儿,脸上带着喜气,人已经镇定下来了,一边拜托大夫好好开个平安保胎方子,又让人给大夫包个厚厚的封包,一边让人给二爷送信去,回身,又要劝着凤姐儿平复心情,因为大夫说了,如今时日太浅,奶奶又思绪过重,肝气郁结,若不放开些,只怕不好说。

只等把屋子里闹哄哄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平儿才转身恭喜了凤姐儿,“奶奶可真是福气大。这回,一定是个小哥儿。”

这当口,这孩子来得好啊!真是心疼娘的好孩子!

两人正说着呢,贾琏就冲了进来。进来了,看着凤姐儿,贾琏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的打量,一个劲儿的傻笑。贾琏也是个可怜的,成亲多年,膝下只有一个牙牙学语的闺女,身边的妾室通房都给凤姐儿打发的干干净净的,连小老婆都没有,就别说庶子女了,就是有个平儿,也是轻易不让他近身的。如此种种,再加上那些个事情,怨不得前些时候他如此对待王熙凤。可如今,总算是一点点都好起来了。

平儿见二爷来了,识趣地躲了出去。只留这小夫妻俩对看着笑着。没过多久,总算是云开雾散,两人算是和好了。

俩人腻了好一阵子,才又把平儿叫进来,贾琏一个劲儿地问着大夫的话,又关照着好好伺候着二***话,又想着要给老太太老爷报喜。转眼,又看见了桌上搁着的那个匣子。

王熙凤现在是精气神都回来了,顺着贾琏的眼神,就明白了,“这是二太太见我躺了多日,心中惦记,让周瑞家的过来了回。人才在院子口就嚷得人都知道,我的好姑妈才得了一匣子血燕,就惦记着我给送过来了。我倒是想扔了,平儿却说不能糟蹋东西,只等着禀明二爷,就熬着用了。”

贾琏现在却不会多想了,眉头皱了皱,“扔了吧,没得吃坏了肚子。”最主要的,如今妻子有孕了,得防着点儿。

凤姐儿扑哧笑了,“如此糟蹋东西,你还真不知道可惜。不如,就孝敬了太太去?”

这话,藏着试探。自己不敢用的东西,去孝敬继母。贾琏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凤姐儿的用意,点点头道:“那就依你。”然后又搂过凤姐儿的肩,笑着说道,“知识以后,你啊,少动些脑子,没听大夫说要好好想着吗?”

琏二奶奶有了身孕了,这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了荣国府。就是林靖,也听到了这个事情。

林靖愕然一下,想着那次自己帮着约请张友士的事情,这算是又让自己蝴蝶了一把?只是不一会儿林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依稀记得书中曾说,凤姐儿曾小产,都六七个月大了。只是林靖又忙打住,还是盼望人点好吧。虽然贾琏曾算计自己,可自己也一次次的算计回去了,这就得了。人家的情,自己还没还呢,这点要记牢,关键时还是要帮个手的。

不过,就算自己这回算计了贾琏,其实也算是为了他们好。所以,自己其实是个有良心的小人?未完待续……)

ps:(好茶也是个有良心的,所以,发现前面的错处,就来认错了。

自己前头误把“张友士”写作了“张士友”,嘿嘿,认错!我都记不得在哪章写得了,所以,请大家不要大意的忽略吧忽略吧~

160 买了个拐

因着王熙凤的身孕,荣国府算得上是喜上添喜了.

当然,真正高兴的,也就那么几个。老太太是不用说的,虽然偏疼宝玉,可贾琏也是她孙子,凤姐儿又是她喜欢的孙媳妇,自然是开心的。想着过年后的那段闹腾,老太太叹了口气,选了些自己私房好东西,让鸳鸯送过去了,嘱咐凤姐儿好好养着,很不必为旁事费心,家务事也别管了。

这些,自然也是没多久传到了林靖的耳朵里了”“。林靖听了不过一笑,转念又想到了贾兰身上。这贾兰,也是老太太嫡亲的重孙子,怎么没看见老太太格外怜惜?别说是老太太了,就是二太太王夫人,也没见格外的疼宠孙子,不是说隔代亲的吗,这个倒也稀奇!

难道说,就因为贾兰是遗腹子,所以就遭了忌讳?可怎么不想想,他是贾珠唯一的血脉?据说,想当初,这贾珠也是被当成如珠如宝。

这些天命道理,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林靖没想到,她才想想贾兰,这不多久,就又传出老太太赞赏贾兰的话来了。

如今,贾兰也是入了贾氏家学。不过,据说他不同于他的宝二叔,是个勤勉的孩子,母亲李纨也看得紧,读书是很用功的。这回,据说是贾兰在家学里得了夫子的表扬,传回府里,让老太太老慰开怀,就送了好些东西过去,连李纨也得了东西,说是教了好儿子,让再接再厉,将来不光有靠,地下的贾珠也感激她,只这一通话,说的李纨是痛哭流涕。

林靖赞叹,老太太到底老辣。好个平抑之道,接下来,怕是李纨也要担些家务了,再下来,怕是王夫人也要……

不过,这样不是正好吗?虽然,自己没料到有这么一出,可却也往自己想的那头发展。而现在,就看这些人心中的那杆秤了。若真经不起诱惑,那就怨不得自己了。偷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靖心情很好,连带着去探望凤姐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

凤姐儿听说林靖来了,忙一叠声地请进,平儿上茶让座自不必说,这主仆俩嘴里虽然说不得,因着张友士的事情,心里却念着林靖的好的,也认为。若不是林表弟的帮忙,怕是没这么容易。这个哑谜不能打破,态度上却是格外亲近,言语上也隐隐透着必有厚报之类的。

林靖倒不稀罕这个。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只是顺手而已,只是念着贾琏当初的情,要知道,那时她还幼小身子也弱。要不是贾琏的照顾,没准就一场大病。生病是一件,若是请了大夫。这身子得秘密就揭穿了,那后果,最好的也不过像迎春那样了,关在高墙里,等着嫁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

想着这个,林靖不由笑道:“瞧二嫂客气的!你们高兴,我看着也高兴。万事皆有因果,如今二嫂子得偿所愿,皆因二哥二嫂往日的善心。”

林靖原是说的往年旧事,可听在凤姐儿耳中,却让她有些讪讪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大老爷悔婚的事情。虽说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当初她听说的时候,也没有去劝。

林靖也不是来难为人的,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要告辞。偏这会儿,薛姨太太带着薛宝钗过来了。

林靖避个不及,又是年长者过来,也就只能再陪坐一会儿,才又告辞。只是这一会儿,就觉着那薛姨太太的眼神,跟个探照灯似的,一直一直的在自己身上刷。

最近,自己也没有碰上薛蟠,没有削他,这薛姨太太是怎么了?林靖不明所以,想了想,也就扔开了。

出了东跨院,正准备当出门,才出二门走了几步,就碰上了宝玉。

宝玉一见林靖,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抢上来一把拉住林靖,“好兄弟,咱们还在一个府里住着的呢,这阵子却总也不得工夫好好说说话。如今可被我逮着人了,你可得陪着我。”

林靖被他当个宝贝似的抓住,心里有点儿好笑,“宝二爷,你松松手,我虽长着脚,但也不会不说一声就跑。”

宝玉听这样说,也笑了,手上虽然松了气力,却没有放,“你这是做什么去?”

林靖想着这人的厌学程度,故意笑道:“这会子要去朱先生那儿。先生上旬给我拟了几个题,今儿个要去教文章。宝二哥,你在你们家学里也学了这个吧,要不跟我一块儿去听听?”

宝玉一听,忙不迭的松开了林靖的手,道:“可别跟我说这些个东西,满满的酸腐气,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想的,偏要弄出这些个东西来。好好的圣人典著,竟被他们这样糟蹋。”

林靖一听,故意逗他,“是啊,我如今也是满身酸腐气,比那死鱼眼珠还不如,就是那脏的臭的烂泥,可别污了宝二爷的鼻眼,那就此别过。”

宝玉这下可急了,一把紧紧抓住林靖,忙道:“好兄弟,你怎么跟他们相提并论呢?”

“是,我连他们都不如,确实配不上跟人相提并论。”

宝玉这下可急坏了,“这怎么说的,他们怎么比得上你?是我说错话了。你可是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清浊自分,怎么能与那些禄蠹混为一谈呢?”

白莲花!

林靖原是不想宝玉跟着自己,又因心情好而说了几句玩笑话,可没想到宝玉会这样说,这下可把自己雷得不轻。

只是宝玉还在那儿没消停呢,又是发誓又是赌咒,只说在自己心中,林靖是不同的。虽说雷雷健康,可是也不能让自己倒了牙口,以后吃小核桃怎么办?

林靖忙止住兀自要把一桶桶好话往林靖头上倒的宝玉,“好了好了,我只是说个玩笑话,并不是那个意思,二哥哥不用放在心上。”

林靖表情很真诚,宝玉仔细辨了辨,“真的?”

林靖忙点点头,差点儿就想说“看我这张诚实的脸”了,心里有些后悔,什么时候,都不能嘴贱骨头轻啊。

宝玉冲着林靖龇了龇牙,“好啊,你存心戏弄我。不行,你得赔我点儿什么!”

林靖只想着尽脱身,只得点了点头。

宝玉眼珠子一转,“我也没什么想要的。这样吧,后日大哥哥请我们过去坐坐,你陪着我吧。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除了自己家人,也就是几个tèbié好的,我同他们说,不让你吃酒便是。”

林靖皱着眉,只是摇头,最后还是吃不住宝玉的纠缠,说好了,只是坐坐就走,并不吃酒,不上席。宝玉连连点头应了,只是,他越是这样,却让林靖上了心,那一日,有什么tèbié之处?

宝玉见林靖点头了,忙追加一句:“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啊!谁若是反悔,就变成个大老鼋,给另一个驼那石碑。”

林靖点点头,就见宝玉哈哈大笑,“总算是给我拐上一回!”

到了那日,林靖早早的就被宝玉拖着去了东府。才进了门,就见贾蓉迎了过来,亲热地先叫了声宝二叔,又转头对着林靖道:“林表叔可真是稀客,这都多久没等我们家门了。得亏我是知道表叔的,不然,还以为表叔哪里不待见我们家了,所以这么多次请都请不过来。”

说着这话的贾蓉,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一点儿都看不出那时是他提点了他口中的稀客。

林靖一笑,待要说话,宝玉却以为贾蓉心里真如何了,忙抢着给林靖解围,“蓉哥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林表叔家的事情,这话可怎么说的。”

贾蓉看了林靖,又看了看宝玉,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下,忽然一笑,“我不过是说着玩玩,宝二叔怎么就急了?我自然是明白林表叔的。林表叔,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恼了吧?”

不知怎么的,林靖总觉得贾蓉这样看人,有点儿奇怪,只是也不想多纠缠,见问,也正好说话,“我哪有这么小气?说来,还得谢谢蓉哥儿呢。今儿个,也不过是子想着好久未见珍大哥哥和你们了,才来看看。不过,我只坐坐就走的,也不等你们开席了。到时候,还望蓉哥儿勿见怪。”

贾蓉听了这话,又笑了,只是,这回的笑,跟刚刚好像有点儿不一样,“林表叔能过来看看就已经是赏脸了,哪能勉强表叔呢。”

宝玉在边上听着有些犹豫,只是林靖纳斩钉截铁的语气,也让他不好说什么。

等进了花厅,才发现已经有人在了,俱是族里平素几个亲近的,还有几个贾珍在外头的朋友,贾珍正陪着呢。林靖眼睛转了一圈,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薛蟠,可却没有看见贾蔷,不由有些稀奇。

厅里的人见蓉哥儿迎了人进来了,都看了过来,见是宝玉和林靖,忙过来问好,就是贾珍也笑着向两人招手,薛蟠是不落人后,人抢到跟前还不说,还要想拉着林靖的手。林靖待要斜开身躲避,贾蓉恰似正好回身跟表叔说话,把薛蟠挡在了身后。未完待续……)

ps:第一

谢谢chiehching童鞋的小黄**,啊,还有两个平安符,谢谢芦苇微微一笑童鞋的粉票,统统抱住!

161 旧事再提

等分别落了座,林靖也只是安静地坐着,听着别人的说笑闲话,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笑,心中有着对自己的虚假和周遭的浮夸的点点厌烦。冰@火!中文 .最

薛蟠是个教不会的人,刚刚虽然被贾蓉挡了,这会儿却还是不死心的跟林靖套着近乎。真难以想象,这人会把以前林靖对他的冷淡都置之脑后,还是一门心思的由着那点子人性中未退的动物本能,指挥着他的脑子。

林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些什么来,要知道,即便是自己全然辜,可经了众人的口,被人充分咀嚼,又一次次的在舌尖滚过,加以唾沫的润色和发酵,事情一定会失去它本来的原汁原味,被拼凑成一盘充斥着刺鼻怪味的大杂烩”“。

面上冷淡的应付着薛蟠,林靖心中却实在是想着教训这人一顿,忽然想起原书中有一段薛蟠纠缠人却被人狠揍一顿才学乖了的事情,忽有所感悟,对于这种由动物本性控制着的人,大概还真得像那人那样,如驯兽般让他**记住了疼痛和恐惧,才能得到教训吧?

想着这个,林靖就打算,要不也来个暗中把这个薛大傻子狠狠凑上一顿?嗯,虽然自己这个胳膊腿儿不太可靠,可她并不是没人好用。

如此一来,林靖心情倒是好了点儿,看着薛蟠在身边凑着嗡嗡叫,也没有了刚刚的不耐烦,只想着薛蟠的这身肥肉,拳头该往哪儿落,才能让这人最痛?不过,光用拳头,自己也挺累的,要不改用自己以前的武器,绣花针?这东西好,自己用得省力。伤口也不大,却让人能痛得跳起来,不是有句话形容痛感的吗,“针扎似的”,不错!

林靖想着好笑,不由面上露出点儿来了,这让使劲儿跟她说话套近乎的薛蟠看了,一下子痴了,这位林表弟,总算是对自己笑了!

接下来。这薛蟠就卖力了,想拉近两人的距离,脑子一转,就把几年之前的一件事情拿出来说了,“说起来,表弟,你可还欠我一顿饭呢!”

“嗯?”林靖纯粹是懒得跟这人张口,只用鼻子搭理这人。

薛蟠却兴奋了,“你还记得那年。原本说好了,要到我家去的,可忽然你就离京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林靖扫了这人一眼。并没有接口。薛蟠见人没有否认,忙舔着脸说道:“前儿,我娘回来还同我说起你,说是在表姐哪儿遇见你了。让我请你得空家去坐坐。你看,要不明儿?”

表姐?林靖一转念,薛王氏也是王熙凤的姑妈。薛蟠可不得叫表姐吗?只是想到薛姨太太,就想起那日的眼神,林靖心中一动,就打算从这人身上套套话,眼眉一扫薛蟠,“前儿?哦,那日在琏二嫂子那里,确实遇见了薛太太跟薛大姑娘。劳她老人家惦记了。那日她去探望琏二嫂子,想来,也是担心琏二嫂子的身子吧。”

这可不是废话吗?只是总要找个话题说开去的。不过,林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个废话的开头,就被薛蟠接过去了,然后,就不用林靖费力气了。

薛蟠凑在林靖身边许久,只听得林靖嗯嗯啊啊的,没想到忽然眼前这玉人就好声好气地说了那么一大段话,一下子就让薛蟠的充满了成就感,骨头都没有三两重了,忙点头道:“是啊。自知道消息,我娘就喜得跟什么似的,直念着菩萨保佑呢。”

薛蟠嘴上不停的说了一连串薛姨太太如何高兴,如何求祖宗保佑的话,见林靖脸上始终淡淡的,心就有点不甘起来。说来,人大多有点儿得陇望蜀,刚刚林靖打鼻子随便哼两声,薛蟠就挺豪兴的,这会儿却嫌不足了。

这人见淋靖脸上淡淡的,就想着说点儿什么勾起这人的在注意,跟自己再亲近一些。脑子一转,薛蟠就把家里前些日子商量的事情,拿出来告诉林靖求关注了。

想着,薛蟠就压低声音说道:“不过,那日除了探望表姐,有件事还想着表姐帮着关说关说。”

“我妹子是有应选牌子的,当初进京,说来也有点儿是为了这事情。只是后来,我娘又舍不得我妹子了。可前一段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又提起这事情了。我家只是皇商,这应选的事情弯弯绕绕却多了去了,还有许多门路要走,所以我娘想让表姐帮着吹吹枕头风,让大老爷和琏表姐夫帮着弄弄。表姐这个时候,想来说话时最管用的。”

林靖有些愕然,这又是唱的哪出啊,不过,即便这样,跟薛王氏那日的眼神也没关系吧,怎么就那样看着自己呢?

心中诧异,林靖嘴上问道:“怎么就说到了琏二嫂子那儿了呢?这事,不是跟二太太说说最恰当吗?她的大姑娘,如今可是贤德妃呢。总比外头那些曲里拐弯的事情好吧?”

林靖接话,已经让薛蟠高兴坏了,直道自己这个法子管用,现在听问,是飘了起来,哪有不说的道理?

“这话,要是别人我是再也不说的,可,好兄弟,你可不是别人。”薛蟠说着话,还飞了个自以为风情的眼神,差点没叫人吐出来。

“我也是这样问的,可我娘说了,姨妈那儿对我妹子有些意思。想来,你在那府里也听说过那什么金玉良缘的话,这可是姨妈那儿的意思。咳,那府里的老太太不是已经看好了你家妹子了吗?怎么还搞出这样的事情来。叫我说,这都是个什么事情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样传,也不怕坏了我妹子的名声。”薛蟠说到这个,倒真有点儿生气了。

“你说,姨妈都做了这个份上的事情了,我们怎么说应选的事情?自然是另门路了。”薛蟠愤愤地说到,“只是,我可不想妹妹进了宫,日后连见个面都是万难。”

“好兄弟,你且看着,我非搅黄了这事情不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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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danb童鞋的护身符,好茶笑纳了

162 钟灵毓秀

林靖瞟了薛蟠,没有接话。

163 怜贫惜弱

柳湘莲,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在尤三姐自刎后出家了,可若没有这一场草率的亲事呢?

也不知怎么搞得,林靖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二姑娘迎春.:看小说

只是,这个想法才冒头,就被林靖压了下去。在那些人眼中,柳湘莲估计是个遭得不能再遭的婚配对象了,家道中落,不喜读书,最喜串戏,擅演生旦风月戏文,虽性情豪爽,可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筝,所不为”“。

林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人的重情意吸引自己,可连自己也不能否认,若自己有女儿,一定不会嫁给他。头一个,这一个穷字,怎么舍得女儿嫁去受苦?再有那个眠花宿柳,也是让林靖法容忍的。

林靖止住刚刚那个想头,跟柳湘莲攀谈了几句,也没忘了跟蒋玉菡说了两句,只是还是不耐花厅里的调调,稍稍熟络了下,就是要走了。

宝玉自然又是叮嘱了几句,才放人,转头笑着跟那两位说道:“怎么样,我所言不虚吧?”

柳湘莲看着林靖的背影,笑着点点头,“是个没架子的,也没什么酸腐气,日后方便,倒是可以多多往来。”一回头,正好看见薛蟠也在看着,眼中的那点子意思,一点儿都不遮掩,不由冷哼了一声。

蒋玉菡听着柳湘莲的评价,连连点头,心中却说,岂止是没有架子没有酸腐气?因为蒋玉菡的出身,对人那是相当的敏感,那些许多表面看着随和、心中对他藏着不屑的人,他看过太多了,那些还是好的,还有多是包藏着丑陋心思的。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这些统统没有。甚至比宝玉都干净。

林靖要走,当然要跟贾珍和贾蓉打个招呼。贾珍留人不住,贾蓉抢着送表叔出来。一路上,贾蓉倒是笑得真切不少,连说话也不那么虚飘浮夸了。正说着,林靖就想着今儿个怎么不见贾蔷,也就把这话给问出来了。

贾蓉脸上僵了僵,随即又笑开了,“谢谢表叔惦记着他。蔷儿,说是今儿个身子不爽利。”看了林靖一眼,“当然,那是对别人的说法。其实,他是跟我闹别扭呢,都好一阵子了。下半年,我要成亲了。他说,他不成亲。”

林靖没想到贾蓉会把俩人这关系大大咧咧的晒在自己跟前,还说这这样私密的事情,脸上一阵子尴尬。贾蓉见林靖这样。笑得开心些了,“吓着了?别说你没看出来。知道你为人,所以,有个人说说也挺好的。”

林靖顶着个知心姐姐的光圈。紧紧闭住了嘴,听吧,有耳朵就行,少说少错。今儿个她整个儿都没好过。

憋了股子气,林靖原还打算去先生府上,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被那花厅里的倒灶味儿给熏透了。带着这感觉,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好好透洗一下。

回到小跨院,还没进自己的屋子,倒是碰上了个人,碧草的妹子,王二丫。

王二丫看见林靖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着惊喜,开心地叫着:“呀,主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要下半晌才回来的吗?”嘴里说着,手脚地抢在跟前给林靖打上帘子,又跟着林靖进了屋,抢到桌前,给林靖到了茶。

林靖一进屋就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碧草兰草都不在,不由皱了皱眉。一边正仔细打量她的王二丫见了,眼珠子一转,忙又笑着说到:

“原来兰草姐姐跟我姐姐都在屋子里。只是先头,不知哪里来了位姐姐,拉着兰草姐姐很亲热的样子,我才进来,不知道是哪个,只看着兰草姐姐就跟着那位姐姐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后来,琏二奶奶那儿又派人过来寻主子,我姐姐怕耽误了什么,就过去了。屋子里没人,我姐姐原是要嘱咐那几位妈妈们的。我就求了姐姐,妈妈们都有自己的活计,我进来那么久,什么事也没做,本就闲得慌,左不过是看个屋子,这个轻省活就便宜了我吧,想来我再蠢笨,站在门口看屋子还是能做的吧。我姐姐怕耽误那头的事情,又看不得我游手好闲,就点头了。”

这一袭话,把碧草兰草为何不再,她又是为何在这儿的,说得清清楚楚,而且,已经不仅仅是交待清楚了,这小丫头,比她姐姐伶俐得不止一点点。

林靖看了看她,“你倒是个会说的。”

那小丫头不过是十二三岁,许是没吃过碧草幼时的苦,身形倒是不低,脸盘子也丰润些,眉眼跟碧草长得相似,却比碧草精致上许多,好像还挺爱笑的。这会儿就笑得眉眼弯弯的,“谢主子夸奖。其实,我就是在屋子门口玩罢了。现在,我去给主子传水去。”说着就又要去招呼人送水进来。

“备水洗澡”,看着这小丫头脆生应着出去了,林靖扬了扬眉,是不是太聪明了些?只是原本就不是打算让人进来服侍的,只不过是让碧草开心一下而已,等过一段听听碧草的意思吧。

这时代子息于女子的重要,没有经历过的真是很难想象,想着那个“子息艰难”,林靖就忍不住要对碧草好一些。而她自己,倒是早就释怀了,就算自己能生,那,跟谁生?怎么生?

林靖盥洗向来是不用人的,顶多也就是碧草能服侍,王二丫很识相的没有靠近,只等大爷出来了,才拿了块大布巾,想要上来给林靖擦头,只是林靖哪容人近身,正好这时候碧草回来了,忙接过手,王二丫有些讪讪的告退了。

林靖闭着眼,一边任碧草给自己擦着头发按摩头皮,一边听着碧草说话。

确实是王熙凤那儿来人要找林靖,听那人说话,像是还是件要紧事,没成想表少爷就不在。碧草看人那样子,又怕真个什么样子,就想着跟那人过去一下。哪晓得到了那儿,凤姐儿听说碧草来了,倒是很亲热地样子,只是并没说什么,就拉了会儿家常。

凤姐儿有着身孕,累不得,说了会儿就乏了,碧草见了就忙告辞了。平儿就来送人,还拉着手亲热地送到了院门外头,临分手前,倒是说了句二姑娘的什么话,又说自家琏二爷给推了,只是担心大老爷不听劝,所以才想着跟表少爷提个醒儿。

说到这儿,林靖也明白了什么,不过这些她他早已经设想过了,还真不怕大老爷的什么手段。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有精彩的呢。

碧草一路往回走,可没想半道上就碰见了个人,费婆子,大太太的陪房。这人见着碧草也是亲热异常,还直往她那儿让。碧草原想推托,没想到这人就抬出了大太太,说是大太太关心外甥,想着找个外甥身边的人问问。

这话出来,碧草不好推托,只得跟了去了。没想到这路上费婆子嘴巴也没停,一边打听这自家大爷的事情,一边又说着碧草的勤勉老实,最后竟然还说道:“你这孩子,看着就是可人疼的,怨不得你家大爷离不开你。只是,你这样,日后是不是招了你家大***忌讳,就算是你家大爷心疼你,也有护不到的时候,那可真真是可怜的。”说着,连连摇头,还压低声音道:“就怕那些会做戏的,表面看着贤惠老实,背后yīn人。有那借着陪嫁丫鬟立威的,由着泼辣的陪嫁丫鬟闹,闹坏了,也不过十丫鬟不懂事,她吃了实惠。只苦了你这样的了。”

这些话,都意有所指,就是碧草脑子不伶俐,都听得出,这些是说着那个,不是二姑娘迎春和她身边的大丫鬟司棋,又会是哪个?

碧草心里诧异,这亲事不是不成了吗?怎么说起这些个来了?再一想先前平儿语焉不详的话,就有了些计较,倒是想要听听大太太又说了些什么。

大太太看见碧草也挺和善的,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的话,若说开始还有几句是为林靖的,到了后来,就纯粹是关心碧草了,什么多大了,家里还有几口人,跟哪个要好,有谁欺负之类的,都拿出来当说头,看着,简直就是个慈善人了。

要不是碧草一直打听着这府里的事情,知道这大太太的脾性,都要认为,这大太太就是个怜平惜弱的了。可如今,这样的大太太,倒是让碧草生出些不安来。可这还没算完呢,大太太甚至让碧草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说话:“看着你就是个懂事的丫鬟,我那外甥,交给你我也放心。你啊,就好好的伺候着,平时也多过来跟我说说话,让我知道我那可怜的外甥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我能帮衬着的。你也知道,如今,这人心黑着呢,就想着欺负人家没爹没娘的。”

说着,就从手上褪下个韭菜边宽的金镯子往碧草手上套,说是好好服侍主子,以后有的是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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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监守自盗

“啊呀,您可不知道,那时,可把我给吓坏了.那可是大太太,只有她从别人那里拿银子的事情,什么时候听说往外给了,还是那么粗的金镯子啊!”碧草一边继续给林靖擦着头,一边还抽空比划了那么粗的地镯子。

“那你要了没有啊?”林靖半闭着眼睛,好笑地听着,大太太,这是打算挖自己的墙角?还有那费婆子,烧的一口好灶!

“我哪儿敢啊”“。拿了那个,还不知道要怎么卖自己呢,可别让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不过,我看大太太也舍不得。我才推了那么几下,她就顺势不说了。还说我这太老实了,若主子不护牢些,准保要吃亏。还说,让我放心,都有她呢,哪怕是日后有了大奶奶,也可以护着我,让我胆子壮些。还有,啊呀,我都说不出口!”

碧草倒真是说不出口了,因为那大太太后来就说着姑苏林家子嗣艰难,五代单传,大爷要是孝顺,就要想着早日为林家开枝散叶,自己这个忠仆,就得帮着大爷。

林靖从半开的眼缝里看着碧草双颊绯红的样子,略略品味了下那些话,不由真笑了,感情,这是要让自己添个庶长子啊。也真有意思,听王熙凤那里漏出来的口风,这贾大老爷是想着让自己跟二姑娘再续前缘,可这大太太,却又不想让二姑娘那么痛,还想插手自己房内事情。都是,作的一手好死啊!真以为自己是面人?

“叫我说,你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林靖叹了声气。

碧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说的?

林靖煞有介事的直摇头,“那可是金镯子,还是大太太给的,你怎么不知道替你主子省些钱。收了它,大不了回来咱们俩一起花。”

“噗哈哈哈”,碧草再要不知道大爷在说笑话,就是个傻子了。

“嗯,钱是咱们一起花的,所以干活也一起干。以后我负责编故事,而你呢,就在大太太找你的时候负责讲给她听。”林靖继续说笑着。

“哎?到底是主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头呢?”碧草却当真了,“下回就这么干。哼。韭菜边的金镯子算什么,韭菜边的金项圈才好呢。”

这边正说着呢,兰草就回来了,不过,脸色不很好。

王二丫说的没错,兰草跟一个丫鬟很熟络,然后一起出去了。只是,这源头还是在林靖身上。那丫鬟叫做莲花儿,是二姑娘的人。虽然还是个小丫环,却甚是机灵,也算是司棋手下能干的。

这回,其实不是莲花儿找兰草姐姐玩。也不是司棋有话要跟兰草说,而是二姑娘要跟兰草说话。

这实在是让兰草太惊讶了。要知道,这位二姑娘,一向是能省事就省事了。而且,抛开这个,就是因为以前跟自己主子的那段事情。二姑娘也应该是想要远着林靖这一起人的,怎么现在就不顾名声了?

面上,兰草像是在外头玩,偶然碰上路过的二姑娘的。虽然是二姑娘要见兰草,可真见上了,这位二姑娘又在极力忍着羞臊。

跟二姑娘克制着羞赧、运气开声的准备时间相比,二姑娘说话所用的时间并不长。说来,也就那么几句。第一,是感谢林靖对她的安慰和帮助,照理,受了人这样的恩惠,得当面感谢才好,可是这两人又夹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实在是不能私下见面,要是再传出什么有的没的私相授受来,那就不是感谢,而是陷害林表弟了。

二姑娘的这个道谢,很是郑重。这一来,倒让兰草尴尬起来,毕竟她可不是主子。

好在,二姑娘并没有多耽搁,就说起第二件事情来。这事情,也是简单,说是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贾赦大老爷怎么跟林表弟说的,还请这位表弟千万别顾念着二姑娘,以表弟自己为重才好。若林表弟因为二姑娘而委屈了他自己,那么二姑娘是再也没有颜面可说了,简直是就苟活于这世上。

这话,迎春说得艰难,脸都涨成了煮熟的虾子颜色了。这哪里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能说的,还是说给个跟自己有过瓜葛的外男身边人听?只是,再艰难,这位原本三棍子打不出个响的二姑娘还是说了。

说完以后,也不等兰草说什么,就匆匆的走了。只是兰草是个精细的,转头又找了远远站开把风的莲花儿,让她转头跟她的司棋姐姐说,兰草都记住了,一定带到。

“大爷,您听听这些,是不是这府里又要闹什么呢,怎么就不能省个心!”兰草撇了撇嘴。

林靖静静地听着,一只手还在桌上慢慢敲着,好一会儿,却又笑了,“你跟他们置什么气啊,气坏自己不值当。”

碧草兰草看着,却知道主子已经有了决断。

隔日,大房管着的营造事务就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园子的样子图虽然还没出,可土木石之类的倒是可以先囤些起来,且看着城里这些东西价格的涨势,前十日买的,放到今日就是赚了的。出的事情,也是跟着囤的东西有关。这日贾珍听了人劝,就让人去察看一下那些囤着的东西,眼看着就要用的,那些木头什么的,经不得水经不得火,可得当心。

可也不知道这会派的人怎么额外的仔细,还顺道点了点货,发现东西少了。不合,正好有跟二房交好的路过,就听了一耳朵,转眼就告诉了二太太。

二太太正愁着呢,岂能白白放过这事情,这就让人一差,说是有人监守自盗,偷偷倒卖这些东西。光是倒卖还罢了,还以次充好,卖了一等的木料,偷偷的用二等甚至三等的填上数目,这回正是还没来得及填上,就被人逮住了。

这管着的,正是费婆子的女婿。

这下,可就好瞧了。

贾琏一脸疲惫的回到家里,就在外屋梳洗净面换衣裳,抬头对站在内间门口迎着自己的凤姐儿笑了下,“说了不要你迎,咱们夫妻什么时候还讲究这个?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我这一身又是灰又是土腌臜汗臭,没得熏坏了你跟肚子里的小东西。回去躺着。”

凤姐儿一脸地心疼,“我就站在这儿,哪里就熏得到了?你放心,我仔细着呢,这可是我们盼了多少年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当心?倒是你,怎么就累成这样了,就是用心,也可着些身子,我跟我们孩子还都指望着你呢。你累坏了,看谁疼你!”

贾琏就是再疲惫,这会儿也舒心地笑了。凤姐儿自从怀孕以后,这说话行事都变了,这些软和话,听着,还真是解乏。

等收拾干净,换了家常衣裳,贾琏才走过去,拥着凤姐儿往里屋去,嘴上说着,“是是,二奶奶说得对,小子一定注意。我累坏了不打紧,心疼坏了二奶奶,可就罪过大了。”

凤姐儿心里也是一甜,如今这两人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这些,也就是凤姐儿才刚嫁过来时曾经有过,再往后,两人日子久了,却渐行渐远。失而复得,才知珍贵,凤姐儿早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这回,一定在手里抓得牢牢的。

两人说了会儿知疼知热的话,凤姐儿看着贾琏累狠了的样子,就给贾琏揉着太阳穴,嘴里还是嗔怪着。贾琏闭着眼睛,享受着头上的舒坦,妻子虽然是嗔怪,听进耳朵,入进心里,却是再甜不过。

享受了一会儿,还是担心凤姐儿累着,贾琏大手包着凤姐儿的手,拉到自己跟前亲了下,“好了,真是舒坦。”

闭眼歇了会儿,慢慢缓过了那阵疲惫,才睁开眼,把外头那些事情,挑挑拣拣说与了凤姐儿听,如今,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相信凤姐儿也不会坐错了座位了。

听了那些个事情,凤姐儿笑了,“这还真是太太会做的事情。只是,我多说一句,你也别不乐意听。这里头,”

“这里头,定还有老爷的干系,”贾琏接口道,“不然,以后开工了,怎么遮瞒得过去。只不知,东府里的,是真不知情,还是想借着这个,也分上一口。只是,怎么就闹开了,还正好让二太太那儿逮了个正着!”

凤姐儿虽说是安心养胎,可脑子还是没扔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八成早就入了人眼,只不知是哪个做的。”

“这事情,他们连我都瞒得紧紧的,却不知落在了谁眼里。”贾琏这回还真是辜,“不管是哪个做的,这回这事情,还真是难弄,牵涉上省亲园子,这事情就可大可小。你说,若用那些次等的造了园子,以次充好,算不算得上欺君?”

“这,这也太牵强了吧?”凤姐儿倒是不相信这个。

“这话,还不是在人一说嘛。”贾琏说着,忽然又意识到不该这时候说这个,让妻子担心,忙转了话题,“今儿个在家做什么呢,有什么有趣的?”

凤姐儿听这话,想起件事,也头疼起来。未完待续……)

ps:昨晚没写完,一大早补齐,算是昨天的吧?

165 非他不嫁

要说,王熙凤是不愿意管二姑娘迎春的事情的。 .欢迎来到阅读

这里头的计较,她曾跟平儿说过。不过,理由还不仅仅是那个,以她的脑子,怎么会想不到,按着大老爷那性子,做得出讹儿子的银子的事情,怎么会做不出算计到林靖身上的事情?而且,事情本就因悔婚而起,若是坐实了两处的亲事,那以前的那些,不就是成了谣言了?

如此,连同传谣言的二房,也讨不到好”“。

其实,要依本性,这事情在王熙凤看来,甚是不错。如今,她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子,又是看穿了王夫人的手段,自然明白自己该是个什么立场的。只是,这里头牵涉到林靖,不得不让她多思量一下。自己这肚子里的儿子,还多亏那个表弟给引荐了大夫,若说天理轮回报应不爽,以前她是不太看重的,可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能信其有了。所以,她也就置身事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王熙凤在装聋作哑,说是安心养胎,可这些事情,毕竟是关系到大房的前程,也就是她儿子的前程,她怎么可能完全不听不管?

王熙凤毕竟曾是管家奶奶,人脉手腕一点儿都不缺,消息也是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大老爷要婚事作罢的事情,毕竟是禀报了老太太、让老太太默许了的,这回再要折腾回去,也得让老太太同意了才好。原本大老爷若是把这些流言禀报老太太,也是能让老太太点头的,可他们偏生有了要狠狠回击的心思。

若是禀报了老太太,老太太看着是会主持公道,但以着老太太偏心二房、二房姑娘在宫里得了脸的前提下,定会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并勒令的大房不准追究,这。让大老爷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所以,大老爷就想着,先把这事情瞒着,等他们出够气了,捞了实惠,哪怕老二一家闹到老太太跟前,自己也占着理的,顶多是个先斩后奏罢了。

只是,事情现在还说不得,又要让老太太点头。就得另找个理由。

大老爷正想着呢,大太太邢夫人就听了她陪房王善宝家的提点,想出了个主意,说在了大老爷跟前,竟然让大老爷连连点头了。

说到这主意,连凤姐儿都要忍不住啐一口,二姑娘可真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疼阿。真怨不得邢氏生不出孩子来,那些粗贱之人说的“生个儿子没屁眼”。就是说的邢氏,那是遭了报应。

那邢氏想的主意,就是让二姑娘去跟老太太说去,说是对林家表弟心仪已久。望老太太成全。然后,大老爷和邢氏再做出一副心疼女儿的样子,为她恳求。儿女婚事听由父母,老太太就是再生气二姑娘的行止不端。但若大老爷和邢氏心疼孩子,执意点头,也是没法子的。而且。本来也就是对老太太有个交待而已。再说了,二姑娘这样做了,日后邢氏给不给嫁妆、给什么样的嫁妆,都没什么说话了。

而且,就邢氏来看,二姑娘也必会点头的。一来林靖确实是个很好的婚配对象,里里外外的那些个优点长处,已经不用再说了。二来,任外头的那些话传下去,二姑娘已经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了。三来嘛,据说那林小子的通房大丫鬟跟二姑娘身边的司棋说了些什么。这最后一个,还是司棋的姥娘,王善宝家的说的。

凤姐儿听了这些,连声啐着,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邢夫人这些算盘,凤姐儿都明白着呢,就是那个王善宝家的,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二姑娘若是遭了殃,那她的贴身大丫鬟,能有什么好处?如今若真趁了邢夫人的心,那她那个外孙女,也得了好处,陪嫁丫鬟,可不就是为姑爷准备的吗?再说了,若是二姑娘以这样不名誉的法子嫁给了林靖,那个司棋所不定还能得了好处。

只是,接下来的时候,就急转而下了。没想到二姑娘平时胆小木讷,这会儿却硬气起来,说什么都不答应这个。自己名节当然是要紧的,这是一,再一个,不能害了别人。先是悔婚,后来又要巴着别人,甚至可能以那种方式栽人家赃,实在不是个人做的。

二姑娘是万万不同意的。邢夫人就放了狠话,不同意也得同意,父母之命这是其一。其二,原本让二姑娘去说,不过是想着老太太或许会怜惜孙女,让事情变得容易些。但若是二姑娘不应,大不了关起来,由她这个做母亲的去说,也是一样的。

二姑娘可是发了狠了,就要寻短见,以死明志,用血来清洗自己的名声。这下可把邢夫人给镇住了。

若说,没有省亲的事情,一个姑娘,死了也就死了,没准还能好些。洗刷了种种流言,就说是二房在大房头上扣了屎盆子,二姑娘以死表白,然后,就能正大光明的收拾二房了。就是老太太,也强压不下去,没准还能翻翻旧账,连荣禧堂兴许都能收回来。

可现在,若真这样,家里死了人,这就遭了晦气,皇上,怎么还会同意娘娘出宫?

这一来,没了省亲,大老爷也太打脸了,而且那些银子上的事情,也不好弄了。

大太太没法子了,只得悻悻而归。这左右思量没法子,就寻到凤姐儿头上了,让凤姐儿去劝劝二姑娘。就算凤姐儿养着胎呢,怎么能只顾自己,连妹妹的终身大事都推委?这说出去,就是个不孝不悌的,这顶大帽子,别说凤姐儿了,就连贾琏都扛不起。

凤姐儿收到消息,就气恨上来,还亏得顾着肚子里的小的,才没发作。想来想去,还真没什么法子。

只是因为这些,不由就想到了林靖。原来凤姐儿还可以装聋作哑,说是养胎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是躲不过去了,说不得,卖个人情,省得人家连自己一起记恨了。至于这卖了人情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是管不着的。照她看来,这二姑娘绝劝回来的可能,老实人发起狠来,才叫个倔呢。

这会儿,凤姐儿听着贾琏的问话,也忍不住头疼,就抱怨了几声,“我今儿个去探过二妹妹了。二妹妹对我还是很客气的,只是没等我说什么,就堵上了我的嘴,说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不是说是劝劝就成的事情。”

“我说不得什么,坐了会儿也就要走。二姑娘一路送我回来,还说有什么事情,叫她过来听训也是一样的。这带着身子去看她,她担待不起。你说说,你妹子,什么时候就这样会说了?”

这外忧内患的,贾琏也只有叹气的分儿,说着太烦恼了,也就蒙着头,揽着凤姐儿静静的躺着。这两人,现在倒是有股子共患难的味道了。

林靖今儿个没出门,坐在书房里,听着林家福汇报事情,点点头,“做的不错。只是那些枝末,也要料理干净了。这事情先这样,其它的事情,也要抓紧了。还有那几处,也让人盯紧了。”

林家福连连称是,接着又说到:“这回的那个福字双耳瓶,老奴还是照旧,让人送到了那冷子兴的铺子里,又让人扮了那吴家一个曲里拐弯的亲戚花了大价钱给买回来,算上上回、上上回,让这冷子兴白捡了个佣,小发了一注。大爷让南边找出来的那个双子玉枕,送子观音牙雕,还有那个百子图,昨儿个也到了,是不是还照旧?”

这几件,都是难得的珍品,林靖看着也是喜欢。想来,也是林家历代求子心切寻来的,只是不知怎么,珍藏在库中。当初在南边,林靖也问过林安,怎么不拿出来摆着。依她的想法,当初贾敏应该摆着才对。可林安回说,原老太太也是要起出来的,只是不知老爷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就一直搁着了。

林靖想了想,非是林如海怕给贾敏压力罢了,除了这个,她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解释。林如海,真是让人佩服。贾敏,真是个命好又命不好的。

林靖摇摇头,“让王喜王庆进来。”

等这两人进来了,林靖看了看他们,点点头,“如今,可都歇过来了?”

王喜点点头,谢了主子的关切,王庆话多些,笑着道:“不光歇过来了,还闲得骨头痒。我跟我大哥都说了,恳请主子给个活计吧,再这么歇下去,骨头缝里都要长出草来了。”

林靖也挺乐意跟人说笑的,“让你们闲着,除了歇歇,也是让你们陪碧草说说话的。既然闲得难受,那就干活吧。”

这日下午,冷子兴的铺子里,来了两位南方的商人,说是有几件宝贝,想着京师繁荣,估计能卖个好价,就来了京城,又听说冷子兴的古董铺子出名,时常有高门大户光顾,就寻了过来。

冷子兴让人拿出东西一看,还真是好东西,确实是平常难得一见的。未完待续……)

166 各打五十

荣国府,老太太院子里,这会儿虽非午后,却是静悄悄的.欢迎来到阅读

院子里,满满站了一地的人,细看看,不只有老太太这儿当差的,还有跟着大老爷的,大太太的,二老爷的,二太太的。这会儿都汇集在这儿,要是搁在平时,这么些个人在一起,说话打屁声自然是少不了的,没准还有许多冷嘲热讽、挤兑构陷什么的,谁让有的主子之间不怎么对付呢?

不过这会儿,这些人都站在院子里不说,还都没出什么声音,有些还竖着耳朵,竭力倾听着正屋里的声音”“。只是,与平时只放着帘子不同,这正屋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屋里又没有大声说话,外头是根本听不出什么来。

好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大老爷率先走了出来,脸色相当不好,接着是大太太邢夫人,也低着个头虎着个脸,再下来是二老爷,还是张黑脸,最后,就是二太太王夫人,照旧……木着张脸,只是若仔细看看,眼角眉梢,竟然有股子喜色?

贾赦出了来,也不说话,一甩袖子,就出了院门,上了车。大太太亦步亦趋地跟着后头,也上了车,走了。

二老爷倒是没立马上车,而是站在那儿,恭送着兄长继嫂,等小车走了,才直起身,掉头冲着王夫人冷哼了一声,也上了车走了。

倒是剩下王夫人,不紧不慢的送着人,等那三位都走了,才对那些下人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愣在这儿干什么?”

只等剩下的那些人都散开麻利的干活了,王夫人才上了自己的小车,也走了。

只是,才上了车,王夫人就止也止不住地笑。今儿个的心情,也算是大起大伏了。从高兴到惶恐,愤恨,可最终,有些东西还是朝她预想的方向走了。只要是能给娘娘长脸,她受几句喝斥又算得了什么?

查出账目不符、以次充好的事情,王夫人虽知道凭这个并不一定能扳倒大房,只是这可是干系到皇家的事情,她又是娘娘的生母,以这个她就能把手伸到省亲别院的事情里头。

王夫人在兴兴头上把这个事情禀报给老太太,老太太也挺重视的。就把大老爷大太太都叫来了。谁知道,那两人是来了。只是没想到,那邢氏是一路哭着过来的,边上的大老爷,眼睛也有点儿犯红,还狠狠地瞪着她。

一进门,老太太还没说什么,那邢氏竟不顾形象,如泼妇一般。扑上去就抱住老太太的腿,直着嗓子嚎,边嚎还边喊着日子没法过了。堂堂将军夫人,那样子。真让人目瞪口呆,就跟那赵氏贱婢一个样子,可真是舍得下脸面!

王夫人原还以为他们这是哭诉贪墨之事与他们不相干,可接来下邢氏一张嘴。来了一声“可怜的迎丫头”,就让她知道事情有变了。

不光有变,那不要脸的邢氏还知道来个先下手为强!

老太太还是端得住的。看着事情不对,就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连往日倚重的鸳鸯也不例外,只留两个儿子俩媳妇在。

所有的事情,在关起门来后,一一都摊了开来。虽说王夫人没法直指大房监守自盗,邢氏也没证据指证王夫人存心败坏二姑娘的闺誉,只是,老太太是个什么人,还能不明白?

老太太确实气坏了,只是,两房的争斗,由来已久,有些,还是她故意为之。不过,她没想到在这些大事上头,还能如此不顾荣国府的名声!

不过,气归气,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首先,就是不名誉的事情不许再提。只是,虽然传言还未久广,这进宫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让老大些给二姑娘相看人,也别再提林靖这人了,那小崽子,可不是这么好摆布的,万一再嚷嚷什么有的没的,那荣国府的门楣,可真要抹黑了。日后二姑娘的嫁妆,这做婶子的要担个一半。

只是这话,总要圆回来的。老太太脑子也,倒是想出个法子。如今,只能假托命理,说是流年不利,二姑娘今年得订了鸳盟,不然命运坎坷,过不了双十大坎。偏偏林家孩子还要守孝,不能定下这个。老大夫妻俩疼爱女儿,只能作罢。同时还要安抚林家那小子,金银财物什么都好,还要丰盛一些,正好破了嫌贫爱富之说。

只是三姑娘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姐妹易嫁,难道是那么好听的?

至于那省亲别院的营造,倒是称了王夫人的心,让王夫人也插进手去了。不过说到这个银两的事情,老太太也是叹气。如今府里也就这样,看看哪里再挤挤,总不能落了宫里娘娘的脸面。二房自己再出个十万两。最后实在不行的话,老太太只能从自己的私库里出一部分了。

而大房只拿出五万两,这也太少了,就在拿个十万两出来吧。还有那个安抚林靖的东西,大房自己先想法子。

王夫人坐在车子上,心里舒坦了,如此看着,好像是老太太秉公处置了,可其实,大房处处吃亏。进宫的事情黄了,还要赔东西给那林家小子,估摸着就是把先前那东西给吐出来,还要再拿出十万两银子,而且还不能把着别院的事情胡作非为了

而自己,不过是当面被骂了一通,再出个十万两,这些,跟大房相比,算个什么?就是那十万两,也是为了女儿。至于二姑娘的嫁妆,一个庶女,能花多少,三五千两满破了。这些,哪是大房的十万两好比的。

到了荣禧堂,王夫人虽然收起笑脸下了车,可她贴身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痛呢?

才刚坐定,彩霞才把茶水端上,金钏儿抢着过来给太太递手巾,王夫人却顾不得,摆手让他们都下去,独留了周瑞家的在身边。等人都下去了,王夫人再也忍不得了,哈哈的就笑出声来。

周瑞家的多会察言观色啊,就手把那茶端给了王夫人,嘴上说到:“太太这是有了什么好事情?也给我讲讲,让我听了沾沾喜气。”

“可不就是好事吗?真是天助我也。咱们娘娘,就是个有大福分的。”王夫人有了人刻意奉承,是得意得不行。

周瑞家的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德行,就再三再四的奉承着,王夫人才把刚刚的事情给说了,当然,她自己被训斥的话是不会提的。

周瑞家的听了也是连声说该,说娘娘真是有福气,太太也是福气大的,真真是心想事成,老天保佑,出了这么个事情,还就让心向着太太的人听到了。

王夫人听了这些奉承,加开心了,那些没得逞的事情,现在也不拿出来想了,还有时间,总有法子的,不是吗?

周瑞家的惯会说好话,哄得王夫人加开心,如此,像是不经意的说到:“如今,这总拢的银子多了,老太太又放了那样的话,周家吴家又能算个什么。”

王夫人听了这话有些尴尬,想到那两家打算花的银子,还是觉得有点儿发愁。周瑞家的只做不知,神神秘秘地说道:“前些日子,我女婿那儿得了个福字双耳瓶,啊呀呀,那这真是个好东西,还有个好彩头,您不知道,那吴家出了这个数,就把那东西给抢走了。周家的得了消息赶过去,连个毛都没看到,气得直跺脚,说是多出一成的价都愿意,怎么就不给他们家留着呢。我女婿胆子小,只能说着好话,说是下回有了,一定给留着。”

王夫人听到这儿,有点儿不开心,“上回不是说,有了什么好东西,让你女婿给我留着的吗?怎么不听?”

周瑞家的有点儿尴尬,“也不是不遵着太太您的话,实在是那吴家也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就赶过去了。太太您也知道,那吴家是什么德行,要是不给,这铺子都能砸了。我女婿胆子小,一吓就给吓出来了。”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因这个事情再责怪自己的心腹,而且王夫人看着那给的价也高,就有点儿不得劲,这会儿就顺势说道:“过去的事情,也就罢了,下回,得给我留着。难道我没银子给你女婿?”

周瑞家的赔着笑,连连应着,只是看上去,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夫人看在眼里,皱了皱眉,“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瑞家的讪讪笑着,“有个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给太太听。这还真是,有时候,人缘太好了,还真是麻烦呢。”

“这是什么话,有事情就说。”王夫人今天心情好,也没计较周瑞家的话。

“是,昨儿个,我女婿店里去了两个南边的商人,说是慕名而去的。他们在南边得了几件宝贝,想着京城尊贵,就到京城贩卖,人家就介绍了我女婿的铺子。”

“啊呀呀,那真是宝贝啊。没得说,昨晚上我听了那么一耳朵,都想不出,还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周瑞家的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两只眼睛,都像是能放出光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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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明天见~

167 虔心求子

周瑞家的两只眼睛放着光,细细描述着那几件宝贝,那个双子玉枕是如何的栩栩如生,那樽送子观音看着是如何的慈悲为怀,那些都是极品的材料制得,而且,件件都是出自大宗师之手。冰@火!中文 .:看小说

最了不起的,是那幅百子图,是前几个朝的著名画家之手,说是曾为某位皇妃求子之用,结果,那皇妃就有孕了,如此几代,都是如此灵验,只是后来战火纷飞,这画就不知所踪了。

王夫人听着听着,就若有所思起来,慢慢的,她的眼睛也放出光来”“。

皇子!皇子!那皇妃有孕了!后面几代都如此灵验!

出身高门又嫁入高门,王夫人哪里会不明白这子嗣的重要!

当今圣上嫡子早夭,皇后体弱,别说法孕育皇子,想来元寿已经不长。而其他皇子生母皆位份不高。如今,她的元丫头可是贤德妃,有着妃位呢,若是,若是……

越想,王夫人心中就是火热,手都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有些急切的说道:“哦?还有这样的东西?听着倒是有趣,不如拿来我看看,若是好,少不了你女婿的银子。”

周瑞家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懊恼,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多嘴。王夫人本就是在看着她,不由心里来气,讥讽到:“怎么,怕我拿不出银子?”

“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这周瑞家的说着,忽然跪下了,给了自己一巴掌,“瞧这张嘴,话都说不清了,真是改打!”说着就又抽了自己嘴巴几下,还偷眼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看着这样子,哪有不明白的。“行了行了,有什么话,说明白些,我没那个功夫猜。”

“是是!”这回,周瑞家的说话就痛上许多了,“奴婢刚刚说那些,并不是想着让太太照顾我女婿的生意,实在是,太太最是慈善,老奴一家对太太最是忠心的。想来太太也会任奴婢一家及奴婢那女婿被人欺负的。唉,原以为人缘好是个好事,现在看来,这也是个祸头子。”

“昨儿个我那女婿才接了那两人的生意,下半晌吴家的人正好去我女婿铺子里逛逛,亭说这事情,就非要看看。看就看吧,偏那周家的听说吴家的去了,也跟着去了。这下子。当然就一起看了。”

接下来,王夫人也听明白了,这两家许是看着东西很好,就争着买了。原来这两家买东西还有个先后。这个下手了,那个赶到了,没了,也只好作罢。现在两个都看到了。一时争持不下,于是就要店主冷子兴说话,看是接了哪一家的生意。

可偏偏这两家的家世、身后的人都放在那儿。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冷子兴可以对付的?卖于一家,势必得罪另一家,这冷子兴也不好做主。如此,想来想去没法子,只能寻着岳母周瑞家的,想来托庇于荣国府。

这事情也是平常,可现在王夫人对那几件东西感兴趣,又听说这周吴两家都抢着要,是上了心。

周吴两家那是谁啊?他们两家的女儿,在宫中也是妃位,这次省亲的事情,荣国府一上来就被人家抢了先声,王夫人已经是极为不满,怎么样都要给女儿长脸的。何况,这几件听着就是保佑子嗣的,若是被这吴妃周妃得去了,抢先孕育上皇子,那自己家娘娘的处境可就不妙了,还有那上层楼的想头,也没那么容易了。

看来,真是有老天保佑,娘娘也是有大造化的,得亏现在知道了这事情!冷子兴,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家下仆外嫁的女婿,虽然不是奴籍,可也是个商户贱民,那物主是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外地行脚商。

这会儿,周瑞家的还在絮絮叨叨的,“要不是这求子之物,讲得是心诚,天道仁慈,见不得污秽腌臜,又牵扯着皇家,想来,那两家都会明抢了吧,我那女婿也等不得我求太太照看了。”

这话让王夫人心中一惊醒,差点儿就误了事了。自从宝玉口含美玉降生,她就相信这些神鬼之说了,况自己女儿元日出生,果然应了富贵非凡之说呢。求子啊,自然是讲究个心诚。那里头,还有樽观音菩萨呢,确实要顾忌些。

再说了,哪怕自己不在乎这些,可这事,还有那周吴两家盯着呢,万一一个没弄干净,自己又把东西进给了娘娘,这翻扯出来,就像是这周瑞家的说的那样,沾上了皇家,那可不是为娘娘好了,那可是为娘娘惹祸了。自己荣国府里,后院的手段就层出不穷,那宫里,还能简单得了?

王夫人按下心思,开口问道:“那如今,你女婿是怎么想的?”

周瑞家的见问,忙说到:“昨儿个我女婿想着,请咱们荣国府作个见证,当着咱们府的人,让这两家当面喊价,来个价高者得。这样,买着了,那是人家本事,买不着的,看着咱们府上的面子,想来也不会过太过为难我女婿。”

岂止不会太过为难,根本就是只能故作大度,这周家吴家的女儿,怎么会把把柄落在自家娘娘手里?王夫人看了看周瑞家的,“你女儿还真嫁了个聪明的,你还真是好福气。”

周瑞家的谄媚的说道:“这不都是托福于太太您吗?”

王夫人却充耳不闻,心里正盘算着,那东西,绝不能让那两家得去了,嘴上问道:“那几件东西,可有请人看过,到底能作价几何?”

“看过看过,昨儿看了那东西,就让人去请了天宝斋的老东家掌的眼,都是真的好东西,给估了个价,至少要白银十万两呢,要是碰上求子心切的,二十万是跑不了的。我女婿怕人担心,还一起去了四通钱庄签了二十万的押,作了保,那两人才放心把东西交给他。我估摸着,那两家也是因这些才得了消息的。昨儿个吴家已经先放话了,这个数。”周瑞家的生出两根手指头,反复了两下。

嘶!这东西,就要二十二万两?

王夫人不由吸了口气,再转眼一想,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能便宜的了?别说是二十二,就是四十万,也是该的,诞下位皇子,能用金银计算?

只怕,不光她那么想,那周家吴家也是这样想的吧?那如果真的喊价,那几样东西能喊到个什么价?

王夫人的心,这会儿就像猫爪子在抓挠,身上又像是冒着火,让她火烧火燎的坐不住了。

二十万,四十万,还是六十万,这个价,现在这府里有,可是不攥在自己手里,就是攥在自己手里,也是难办,这要是花了,那省亲园子还怎么造?

可要自己放手,却是万万不能的,不能让那两家得了去!哪怕是毁了,都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只是想到若是毁了的话,又有点下不去手,多好的东西啊,正是娘娘用得着的!

几番思量,王夫人心里一横,一连串的计划就在她心里生出来了。

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周瑞家的,王夫人温言道:“你且起来,我答应你便是。不过,这事情,且拖上拖,等我想个合适的人才妥当。就让你那女婿说,捡个黄道吉日才见心诚。”

周瑞家的没口子感激,还说道:“我女婿说了,这回抽佣,他那个七成出来,孝敬太太。他也知道,这些,在太太眼里根本算不上个什么,太太也看不上。只是,这是他一片孝心不是?再说了,太太留着赏办事的人喝酒也是好的。”

周瑞家的说着,恭敬地低着个头,并不看王夫人脸上的神情,心里却明白,根本不像她说得这么轻飘。哪怕是二十万两,一成的抽佣,那七成是多少?若是卖到四十万呢?七八两银子,就是庄户人家一年的收成了,还得是年景好的时候。

若不是这实在是个巨大的买卖,约莫难得遇上第二回的,她女婿能舍不得放手?估计早就把这档子生意介绍到天宝斋了。

王夫人挥挥手,给了周瑞家的假,让她出府跟她女婿说去。等人走了,却一招手,让王兴家的进来了,说了几句话,就让人走了,而后又找了几个人,去天宝楼等处打听真伪。

等人都走了,王夫人才定下神,再一次推敲着自己的盘算。

不管是二十万,还是四十万,她现在都是拿不出的,家里等着造园子,还有的,她得给宝玉留着呢,而且日后,娘娘在宫里也短不了银钱,所以,这事不能这么办。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想想,这南方来的商户,猛地得了这么笔银子,财露了白,有了闪失也是寻常。

只是,这些,要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自己只是花钱买了东西,至于其它的,自己一概不知。不过,若是有人想要孝敬自己银子,自己只管收就是了。

不过,就算这么着,面上也得有笔银子周转调个头寸的。这笔银子,从哪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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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好茶碰上倒霉事情了,一下子ord未响应,自动关闭了,好茶心里就盼着,临时文档啊,千万别出事情,结果,每次这种时候,越是想什么,就会反着来

168 越贵越好

王夫人在屋子里转着圈儿的做着算术,只是,这中间,实在相差太大了。 .免费电子书下载

若是营造园子的钱就攥在自己手里,那就好了!想到这个,王夫人就对大房那几个个加讨厌起来。只是,她也知道,那几个估计是加痛恨她的,因为这次的事情,那几个可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亏了,大老爷那连自己儿子的银子都要伸手的家伙,还得拿出十万两来呢。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不能动那笔银子的脑子,他们正等着抓自己的把柄呢”“。

她也想过,是不是让老太太跟大房说说,临时动个银子,只是想想,都觉得大房不会答应,就怕个有来回,或是认为自己找的由子。其实,若真到了自己手里,自己确实不会再还回去的,捏在自己手里,可比在大房手里放心多了。

不答应倒还罢了,就怕他们把这事情嚷嚷的人人都知道。求子这事情,还是隐晦点儿好,若弄得大鸣大放的,万一让圣上心里膈应了呢?这点上,她倒是不怕周家吴家,毕竟他们也掺合进来了。

如此一来,这笔钱财,只有在薛家和老太太那儿动脑子了。

薛家,自己这个妹子那儿,自己早有盘算,得为了省亲大事拿出点儿银子来。只是再怎么着,也不会拿出那么多的,就算自己说是借的,也不会的答应的。

那么,只有老太太那儿了。

王夫人盘算定了,就坐等消息了。

直到晚饭时候,出去打听的才回来。说是花了好大的力气,原先人都不告诉他,要么就是没听过有什么事情,最后还是通过个认识他的人,扛出荣国府的牌子,直接找上天宝斋的老东家。又是恐吓又是利诱,才让那人吐了实。只是那老头也吓着了,连自己空口许诺的好处都不要了,还求着自己别把当下这件事说出去,说是怕连累了天宝斋的信誉。这下正好,连封口的事情都省力了。

天宝斋,可是古董赏玩店中的楚翘,那老东家,也是这个行当的大家了,越是这样的商户人家。越是讲究个名声信誉。听着那事儿由着那老东家又说了一遍,还讨饶地央告别往外说,王夫人算是放心了。

接着,就是等着自己那侄子王仁了。

王仁没辜负他姑妈的厚望,第二天一早就过来请安了,姑侄俩关着门谈了好一会儿,王仁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腿上打着飘。

等着王仁走了,王夫人换了身衣裳,坐着小车,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不意外看见王夫人那张恭顺的脸。虽然这个儿媳妇,她并不是很喜欢,但老大媳妇她不喜欢,点点头。“你也怪忙的,我这儿也么什么大事,你就是少来一次两次的。也没大要紧的。”

王夫人像是没听出老太太话中的讽刺,忙回道:“这哪成啊,就是再忙,给老太太请安也不能少。”

说着那些虚伪的家常话,好一会儿,王夫人才说道:“有件事情,我要同老太太禀报。我听说现在有几样好东西,周家的吴家的人正争抢着呢。”

王夫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我听了这个,倒也是有些动心的。只有怕有人使坏,就派了人去打听。东西,是真的。”说着,就涵义深刻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听到这儿,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东西的含义,也明白了王夫人今日恐怕是冲着银子来的,只是,还是没有作声。

说实话,拿出那么多银子造别院,老太太也是有几分心疼的,她的私房,她是打算都留给宝玉的。不过,这也是身后事情了,现在她可没打算松手呢。越是年纪大了,越是得抓住这些东西才好。只是,为了娘娘的体面,她不得不松口拿出些什么来。

可现在这儿媳妇过来说这个,是真有其事,还是说找个由子来多掏银子?

只是,不管是哪种,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就是原先那点儿数,一分不准备多给。不过,儿媳妇扛着这样的大旗,她也得做个让步。原本,她是想等到园子造得差不多,钱也用的差不多了,才拿出来,省得那几个得了银子可着劲儿的想法子。现在嘛,就先拿出来给了这个二儿媳妇。

只是,她也不想让这儿媳这么轻易地得手,还有几句话也得交代清楚。她可是很明白自己这几个小辈的心气。

要是赶上那些懂得知恩图报知道羞臊的,她不等人开口就痛应下,那人不光会记着她答应伸手的好,还会对她给人家留着面子而心存感激。可要是搁在自己这俩儿媳身上,非但不会如此,还会得寸进尺,养大了胃口。

王夫人看着老太太只是点点头,一个字儿也没给自己,心里暗暗啐骂一声,挤出个笑脸继续说道,“我知道,府里的银子如今都有了用场。要说是别的东西,再珍贵少见,我也不会来求着老太太。可这几样,却实在是娘娘用得着的。再说,怎么也不能落在周家吴家或任别的那几家手里。这里头的事情,想来老太太比我明白。”

说着,就又看着老太太,见老太太还是只点头却不张口,只得继续说下去。她原本就没指望让老太太再多掏点儿出来,只是总要试上一试。况就算老太太点头了,她也没打算真花出去。虽说明白老太太那些东西早晚得留给宝玉,可哪有现在就攥在自己手里踏实?

现在看来,凭自己说的像朵花儿似的,老太太也不打算掏银子的。虽然不出所料,王夫人心里还是恨恨的。

“老太太,我也知道您这儿已经是准备为造院子舍了不少,我原也不好意思向您开口,就想着向我娘家哥哥借,日后慢慢还吧,就算我还不完,总还有宝玉接着还呢。娘娘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宝玉他,唉,为了娘娘,为了这府里的将来,宝玉受点儿委屈,也值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儿,脸都黑了,这人还真敢说!娘娘的荣耀,是整个荣国府的荣耀,这个不假,可她怎么就敢抬出娘家来挤兑自己,还拉上了宝玉。只是,老太太毕竟沉得住气,冷笑一声:“如此看来,你受委屈了。替我谢谢宝玉他舅舅。宝玉这孩子,能替娘娘做些事也是应该的,他那么小一点点的时候,娘娘就抱在怀里疼着,如今看来,也没白疼他。”

这话一出,差点儿把王夫人噎个跟头,心里恨恨地直骂,只是还得把话给说下去,不然这银子从哪里来,“说的是呢,只是我大哥听了,却说到,娘娘的事情,他们也当尽份力气,就许了我银子。我虽然羞臊,可为了娘娘,还是应了。”这话,还得说清楚,不然不明不白就欠了债了。

事到如今,王夫人也不想再绕圈子了,说到:“只是这事情突然,我大哥一时不凑手,也得去安排,二哥又不在京中,我也实在没那个脸就催着要。所以想来想去,只能先跟老太太这儿来打个商量,调个头寸,等我娘家哥哥把银子给我了,我再还给老太太您。老太太,您看?”

总算是说出来了!老太太冷眼看着这二儿媳妇,皱了皱眉,慢慢才开口,“你求到我这儿,我也没有不答应的话。只是,你也知道,我也就那么些。我也不是非要捏着那点儿东西,不过是打算留着这么些傍身,用着也方便,赏个人什么的也不用从公中出,日后我的那事也不用你们为难。若再有多的,就给了宝玉了。”

“如今,也别说什么借不借的,省亲别院的事情,我也答应了要拿银子的。现在那头一时还用不上,我就先把那个拿出来,你先用着,等凑手了,就把这归到院子那头也是一样的。求子也好,别院也好,都是娘娘的事情。你自己掂量着看吧。”

话说到这儿,王夫人也知道是再也掏不出什么了。听听,连养老傍身、身后事都说了,自己要是再说什么,那就是不孝了。切,说的那么好听,有没有私房,做儿子儿媳的,还敢不孝顺?

不过如今目的也达到了,王夫人也比想继续多说,省得又有变化。只是最后在这数目上又墨迹了一回,老太太才松了口,应了个三十五万两。

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王夫人只觉得神清气爽,三十五万,再去薛家弄点儿,自己还有些私房,总能把明面上的对付过去了。反正这些总会再回到自己手里,现在的她,倒想着那日那价喊得高高的才好呢,好好给娘娘长长脸面。

嗯,那两个商人的事情,自己完全不能插手,只能当作不知。只是那周家吴家,还得派人盯着,省得有那黑了心思的也惦记上了,顺便捏着他们把柄才好呢。

为了让老太太松口,王夫人还向老太太求了赖大。那种场面,总不好亲至。同时,也让老太太看看,这钱,没少花,这事,也是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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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实收欠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夫人看着眼前的侄子王仁,声调都有些变了。 .

“姑妈问我,我又去问哪个?我原还想着,难不成,是姑妈看不过我闲着,跟我耍着呢。”王仁心中也窝着火,只是深知眼前的姑妈得罪不起,才按耐着性子。

眼见着两人对此事再也没什么好说的,王仁撇撇嘴,躬身行了个礼,告辞了。踏出正房,王仁回身望了眼荣禧堂的匾额,真想啐上一口,平白故的,自己贴了人力,还花上那许多酒菜钱,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若不是看着王夫人脸色煞白不似作伪,他还以为这姑妈存心来消遣自己的。

只如今,这个月的月钱早已经花完了,连老娘偷偷塞给他的银子都拿出来请人吃酒了,二叔王子腾不在京中,也讨不到花哨,这接下来几日,可怎么熬?

心中发着愁,忽然想到好些日子也没去看过妹妹了。妹妹如今有了身孕,心中自然是高兴的,想来弄几个小钱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就此一抖衣襟,往东小跨院行去。

凤姐儿正在屋子里闲得聊,听着哥哥来了,不由喜出望外,忙忙地起身相迎,还让人把大姐儿给抱出来见见舅舅。

兄妹二人见了礼,坐下说话,王熙凤问道:“听说前几日哥哥就来过,怎么没过来坐坐?”

王仁逗弄着那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外甥女,也没在意,“那日是姑妈捎口信来,有事让我做,我心里急,也就没来看看妹妹。今儿个才腾出空来。妹妹不会恼了我吧?”

王熙凤瞪了哥哥一眼,“我是那么小气的?”只是,还是疑惑的问道。“二太太有什么事情要差遣哥哥的?二房那么多人,还不够她用。”语中只称二太太,再没亲昵的叫着姑妈,只是那王仁怎么会注意这个?

王仁见妹妹发问,心道,这里头的事情,不好跟妹子说,心思一转,面上不动的说道:“非是借王家的招牌一用。说是我们家给她送银子来了,也为娘娘的事情。出一把子力气。其实这钱都是姑妈自己的。平白为王家贴金的事情,我有什么不好应的。还别说,姑妈还真有法子,五六十万的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王熙凤心里一跳,“你给我说说仔细,哪来这么好的事情?别是秋后算账吧?”

“哪能啊!”王仁想想,隐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杀人越货的打算,加加减减地说给了王熙凤听了。只说是有这么几件宝贝,几家人家都争着要,姑妈也想要,就问老太太开口。编了个王家愿意给钱只是一时来不及筹的话,让老太太先垫出了一部分的事情,只是这临时编的话,又隐去了最重要的环节。怎么听着怎么有漏洞。

王仁自己也意识到了,忙把话往那宝贝上头引,“啊呀。你可不知道,那可真是宝贝啊,是两个南边来的胖子弄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人从哪儿的来得。请天宝斋的老东家看过,说是至少十万,若是卖得好,怎么也得二十万。可你知道最后卖了多少?这个数!”王仁伸出个巴掌,冲着王熙凤晃了晃,还夸张的说道:“这府里赖大喊的价。一下子就把周家吴家的人给镇住了,再也没胆气跟这府上争比着叫价了。”

王熙凤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多?别遇上骗子了吧?”十万的东西,叫二太太五十万给买回来了。

“哪能啊。东西是真的,由冷子兴,就是周瑞的女婿,开着古董铺子的那个,由他保管着。然后,在喊价前,当着这几家,让天宝斋的老东家又仔细验看过,没问题才开始的。这家,是赖大自己喊的,末了交钱给货时,还让那老东西又看了一遍,没问题才易手的。若说那东西不对,有天宝斋这大商号作保呢。这老东西可丢不起这个脸。至于其他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有这么多讲头?”王仁不屑的说着,不过心里还是嘀咕着,只是这两个带着银子的肥羊怎么就不见了?明明让人盯着的,四十多岁的胖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王熙凤见说,就沉思起来,忽然一拍手,问道,“哥哥,你说二太太说了,王家给送银子了?说了个什么数?爹爹知道?二叔呢?”

“这事,也不过是个三四十万,我还没同家里说呢。”说到这个,王仁心里有点儿虚,原本就是个幌子,怎么会同家里说呢。

王熙凤双眼一竖,“你真是糊涂!你记住,现在你就是已经送过去四十万两了。回去立马让人在外头说说,咱们老王家,已经给了荣国府的二太太四十万两,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然后,跟爹爹把这事说清楚了,也给二叔捎去信去,要!”

王仁开始还不以为意,可也不知转到什么念头上,忙来不及的点头。

王熙凤这时也没功夫说他,忙回头对平儿道:“平儿,咱们府上也该知道,今儿个我哥哥就是给二太太送银子来的。”

平儿忙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王熙凤这才回头看着王仁,“哥哥,也不是我爱说你,有些事,你且好好想想,这也是能乱应承的?”

王仁已经是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出去就办。你以为我爱搅和这些个事情?还不是想着给你做脸,让你腰杆子直些吗?这倒好,腿都跑细了,鞋底都磨穿了,花了多少钱请人吃酒办事,还不落个好!”

王熙凤听了他这话,心里一软,也没在意他最后那句,只以为哥哥顺口说的抱怨话,想着这哥哥银子向来不够花,因笑道:“我知道哥哥心疼我。好啦好啦,我现在动不得针线,也就不给哥哥做鞋子了,来人!”

一个丫鬟应声进来,凤姐儿指着一个箱子,给了那丫鬟钥匙,让那丫鬟取出几封银子出来,才又让人出去,自己随手找了个包袱皮,“哥哥且担待些,这一百两,算作鞋子钱,哥哥辛苦些,自己去买了穿吧。”

王仁得了便宜,还叽咕两声,才收了下来,然后就说急着要把那些话给传出去,也不多坐了。王熙凤虽然舍不得哥哥,但想到事情着急,忙点头让人送王仁出去。

王仁怀里揣着银子,心里火热,但也想到轻重缓急,打算先把事情给嚷嚷出去,晚上再约几个人吃个花酒。这一路走,到了府门口不期撞上一个小公子。

林靖正带着人从外头回来,迎头正看见王仁从里面出来,遂站定了,等人近前来,微笑地作了个揖,有礼的说道:“王公子来看琏二嫂子?怎么这就走了?”

王仁就是再急,人主动给他打招呼,还是要理的,而且他也听说了,这人跟他妹子妹夫关系不错,只是这人是个傻子,到手的钱财还会来不及地送出去。这时也忙站住,冲着林靖一拱手,道:“林公子有礼了。今儿个我是来给我姑妈送银子的,顺便看看我妹妹,现在事情办妥了,也就回去了。哦,我妹妹说了,往日林公子跟我妹夫挺要好的,想来我们也能亲热,今儿个事多,也就不多说了,日后我们好好聊聊。”

林靖点头称是,一回头,看见自己身边站着的王喜王庆,还有几个小厮,笑骂道:“怎么见了人也不知道行礼?看来我平时太纵着你们了。”

王喜王庆等忙凑到跟前行礼,王仁手一挥,免了,又跟林靖说了句,才拱手告辞。林靖就站在那儿送人,等人上了车走了,才带着人转身走了,嘴里还轻笑几下,看来,心情甚好。

等林靖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屏退了关人等,就见王庆掏出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打开了放在了主子跟前,“主子,一共是四十五万两。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标注,也没暗记,分属七个钱庄的银票,不用印记就能提取。”

看来,王夫人是真花了心思了,可惜,现在却对林靖为方便了。林靖拿起来稍微翻看一下,笑了,十万的东西,得了四十五万,真是个好生意!

见林靖满意地点点头,王庆也忙说道:“林五毛和林二狗也都上路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过了通洲了。说是不忘主子的栽培,这回下去,一定把那两个庄子打理得妥妥的,等着主子什么时候得空了去看看。”

林靖也点点头,笑说:“你也再别叫人家小名儿了,当心那两个跟你急。”

王庆嘿嘿一笑,“那不是叫惯了嘛。况且,他们现在也听不见呢,日后见了他们,我总叫着林庄头就不会错了。唉,当初主子让我们悄声寻摸些粮田庄子,不走公中,我们可是花了大力气的,没想到现在就有两个便宜了这两人。不行,下面见了,我还得叫他们林五毛、林二狗。嘿嘿。”

林靖也不在意王庆爱闹,“再给你们几天假,也带着你们爹娘把这京里再逛逛。哦,等下把你们妹妹都接回去说说话。”

等二人出去,林靖猛地靠在椅子上,手摸着那叠银票,再次笑了。

坑这几个人的银子,还真舒坦。

接下来,不要让我失望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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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毁人不倦

这一日,荣国府猛地传开了,二太太娘家给二太太送了四十万两银子过来。

171 言多有失

兴许是这段时日都比较顺当,林靖心中也舒畅了,尽然发现,自己长个子了。

172 种因结果

言多必失,林靖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其实,有时候是很难控制的。

173 你心我心

贾蔷虽然笑着,但终是有些勉强,倒似比刚才让林靖觉出着苦意。 .

“我是不好受,这回南下姑苏,也是我向珍大爷求来的,只是可不仅仅是为了避开他、图个眼不见心不烦。表叔,我如今搬出了宁国府,也是个顶门立户的,总要作出些什么来,也不让人看轻了。”

只是说到这儿,贾蔷又是一声哼笑,“说来也好笑,一边说着要不让人看轻,一边又倚着这荣宁二府,就算是这回,也是想着怎么从这差事里发上一小注”“。只是,我不贪,也有别人贪,有的便宜别人,我为什么不下手?好歹,我也姓个贾。”

林靖原本还为贾蔷那些不让人看轻的说话点头,结果这头还没来得及点下去,就又听见这后面的话,这个头就僵着,点也不是,不点也尴尬。

“扑哧”,贾蔷笑出声来了,林靖扫了一记冷眼,扭了扭头,自顾自端起茶盏,端茶送客,看得懂不?

“表叔表叔,是我不好,饶了小侄吧。我只是……不想那么难看。”贾蔷忙讨饶道:“我是真有事要求着表叔的。”

林靖放下了茶盏,只是手没有离开杯盏,摆明了,一个不合意,就再次端茶送客。

贾蔷苦笑一下,总算不再嬉笑不着调了,“我虽然想着眼不见为净,远开一段时候,可还是不能放心。我和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多大志向,只是向来,也没坏到天怒人怨的份儿。现在,我却担心他真个,怎么胡闹怎么来。你也知道,大爷他,哎。若他跟着大爷胡闹。我现在是没立场说什么了,只是总是……”

贾蔷再难说下去,深吸了口气,看着林靖道:“其实我自己也想放纵着耍耍,保不住这回南下我就能干出些什么来,可却不想见他也如此。”

“我们早知道,我们跟表叔,其实不是一路人。如今,也是有点儿交浅言深。不过,只当我厚皮。好歹请表叔担待着点儿,多少能看着些他。”说着贾蔷长身站起来,冲着林靖一弯腰,一鞠到底。

林靖一闪身,不受这贾蔷的礼,虽然这贾蓉贾蔷现在还不算怎么耻赖之人,跟林靖也能点头说些话,可正如贾蔷说的,他们并没有好到这个地步。林靖也不想担起什么责任。

贾蔷见此,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色,也不落座了,咬了咬牙。说道:“上一回,我偶尔去外城,在一处看见两个人。我想着,那定不是林表叔。也不是西宁郡王世子,也不曾喝酒。”

林靖面色一凝,旋即又放松下来。跟金大爷喝酒又怎了了,虽然孝期喝酒不好,只是人家怎么知道贾蔷说的是真的,这时代又没有照片,也挂不了墙头,不过是个没对证的事情。虽说看见她跟金大爷往来,只是这又如何?她也不知道金铮是不是真的要瞒着人,若是不想人知道,那他就该做得严密点儿,林靖是没那个本事,可他西宁郡王世子没有吗?林靖知道自己这样想有点儿性子薄,但也是个实情。

这会儿林靖也不端茶送客了,反而冲着贾蔷笑了笑。

贾蔷语音带着诚恳,面上有着愧疚,“我说这个,真不是存了什么腌臜心思,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只烂在我肚子里,若是不放心,你或那位尽管灭了我的口。我只是想请表叔,以你之于世子之心,体谅我之于蓉儿之心。”

林靖一下子被贾蔷的话给弄懵了,什么你的心我的心,绕口令?等把那意思给理顺了,林靖整个儿人都不好了,这话,就是那个意思吧?怎么会给人这个感觉?

林靖直运了运气,才把堵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给压下去,可真是憋死了,然后,这东西就压在她xiōng口了,这下是闷住了。

克制着咆哮的chongdong,林靖镇定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对贾蔷说:“你想多了。”

“是,是,是我想多了。”贾蔷如小**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可这样子,明摆着是不相信林靖的话啊!

林靖再想要多说几句,可看着贾蔷那眼神,那神情,悟了,自己解释再多,在这人眼里,也不过是此地银三百两。

这叫个什么事情啊,难怪以前有人说,那弯人的世界,看人都是弯的,看两男人站得近些,都能看出暧昧来。说这话的人,林靖到现在还记着呢,那就是林靖上一世她自己。

林靖深深地力,贾蔷还在那儿站着,一股子誓不罢休的坚持。

见林靖看着自己,贾蔷是放低了姿态,诚恳的说到:“我并不是要表叔管束着蓉儿,只不过在他昏头的时候,胡闹太过的时候,提点一句半句的。至于他听不听的,也全看他自己的。只如此就好,还望表叔成全。”说着,就又是一个大作揖。

这回,林靖没有闪开。虽然想要冷心冷情,可如此的贾蔷,还是让林靖硬不起心来。

即使是我主动分手了,我也想要你能好些,为此,我甘愿奉上……

林靖心中不由文艺地给贾蔷补了下心声,却又马上打住了,恨恨地暗骂了自己一句,心软什么的,最要不得了。

贾蔷却脸带喜色了,连连给林靖作揖,满口子的感谢,这实在是把林靖窘住了。“行了行了,你消停点儿,我头都昏了。坐吧,还有什么要说的。”林靖一捂脸,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坐着没闪开呢,这下,不就是认了这小子刚刚的那话了吗?可奥之!

对比上林靖的郁闷,贾蔷可真是好心情,脸跟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坐下之后,笑嘻嘻的问道:“此回去姑苏,表叔有什么想要的,开个帐子给我就好。我一准儿就弄得妥妥的。”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飞了个小眼神给林靖,“我亲自弄,保管不让别人知道。”

林靖才缓上一口气过来,听着这比熟悉的台词,不由啐骂道:“你这小子,才出去办事,就把这套东西给学会了?我稀罕你那点子东西?这个,那个,还有我身后的这幅画,哪一个不好?又哪一个是便宜的?你这回出去,能带了多少银子?能孝敬我点儿啥?”

贾蔷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虽然买不起什么好东西,可借花献佛也罢,我中饱私囊也好,终归是我这做侄子的孝敬表叔的,表叔收下就好,也算是成全我了。至于说到我带了多少银子,”贾蔷说着,就往林靖跟前一凑,低声道:“我带下去三万两,南边还能起出五万来。怎么着,可够了?”

林靖皱了皱眉,这回是真的疑惑起来,“怎么这么多?”

贾蔷冷笑了一下,“原本可是没有这么多。”看了林靖一眼,“这里头还有个典故呢。那日议到这个事情,赖爷爷就说,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回头写一封书信会票我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依旧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缦的使费。”

“而后,大老爷跟大爷一商量,说我们这好几年都没去甄家走动了,我又是第一回登门,就说银子的事情,总有些不太好看。现在这拨出的营造费用上还有些钱,很不必动用那笔存钱。所以,就特意给了对牌,让我支取三万两出来。不过啊,”贾蔷拉长着声音,继续说道:

“这一回头,大老爷就私下找我了,看看,给了我这些东西,让我去把那五万两起出带回来。”说着,就摸出一份信和另有一张折叠着的纸,在林靖眼前晃了晃。

看着林靖微微皱起的眉头,贾蔷往身后椅圈上一靠,“可好笑?我却不管的,长辈们让怎么做,我听话就是。不过,过了手,总要润一下才是。其实,这还不是最好笑的呢。”

贾蔷也不压着声音,“如今,这别院已经动工,各行匠役都已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日日搬运移送不歇。这荣国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眼看着就要拆到宁国府会芳园的墙垣楼阁了。这一动起来,银子就哗哗的流了出去。我去取银子的时候,听说这账上余钱已经不够多了。只是我眼看着,大老爷和大爷还嫌不够,恨不得多用些才好呢。我估摸着,是惦记着太太手中从老太太那里抠出来的三十五万,还有王家不是送来了四十万两吗,既然说是为娘娘尽力的,那也早点儿逼出来才好。”

林靖虽然挑了这几房争斗,却真没想到,会这么给力,一时间各种滋味自在心中。

贾蔷见林靖如此,以为其见不得如此手段,不由摇摇头,心里盘算着,这小表叔怕是没经过这些,日后还要多说与他听听,省得不经事。

不日,贾蔷南下,走的时候,据说贾蓉还去送了,不知这两人心中如何,又是如何相对的。

而后,也跟书中所述一样,贾蓉领了金银器皿置办的差事,果然是个肥差。

这一日,林靖才要出门,就有人送信到罄儿跟前,说是余信犯了什么事情,被看押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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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马上要做寿星了,开心,又不开心,这岁数阿,就这么唰唰唰的飞上去了。

174 终现端倪

林靖听了信,顿了顿,并没做什么表示,照旧带着人出门去了.

送信的人得了罄儿的铜子儿,却并未走远,躲在树后看着林家大爷走远了,才一转身跑了。

没过多久,荣禧堂后堂,又废了一套瓷器。

林靖回来的时候不算晚,跟平时差不太多。只是一回到居住的小跨院,就觉得一股明显的焦躁气”“。才换了衣裳擦洗了手脸,碧草就要禀报,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大姑娘来给大爷请安了。

黛玉进来了,说了些家常话,只是明显有些言不由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辞时,才说到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让哥哥小心身子,遇事勿要急躁,平心静气些才好。

林靖已是了然,笑着对黛玉道:“这个我省得。一定多加注意。妹妹也要在意些自己的身子,平时也与姑娘们多多走动才好,别自己一个人闷坏了。”

黛玉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只等回到了自己屋子,紫鹃才不解地问道:“姑娘怎么不跟大爷说呢,今儿个余信家的都闹到姑娘这儿了,姑娘还特地去了珠大奶奶那儿。”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说,大爷就不知道了不成?”黛玉浑不在意这些,只是想着她那哥哥心中会如何感受。她原是想了些宽慰的话,不过,到了人跟前,她又改变了主意。这事情若搁在自己身上,自己一定不会愿意听那些宽慰话,虽说人家可能是好意,只不过也是一遍遍的提醒这出身“与众不同”罢了。几欲不为,何施与人呢,不提也罢。

黛玉这些弯弯曲曲的心思,别人或许不能体会,林靖倒是能知道一二。不由叹了一下,心中悄悄改变了一点儿步骤。

碧草忙在边上说道:“今儿个,主子才走了没多久,余信家的就来哭闹,说是那余信被拘了,只是实在是冤枉,还望大爷伸伸手。守门的婆子说大爷不在,那妈妈只是不走,坐在那儿哭,引得人都过来看。我怕闹腾厉害了。就把她迎了进来,她只是哭求,后见大爷真是不在,就又去求见姑娘了,让人拦都拦不住。”

“姑娘倒是没不理人,也答应人去撕撸,那妈妈只是哭诉个不停。姑娘只能就带着她去见了珠大奶奶。珠大奶奶只说是要好好查查。还说余信是让人告发了,太太亲自吩咐了拿人的,让那妈妈不许胡闹。如今。还没个说法呢。”

林靖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兰草研磨,开始练起字来了。兰草碧草对看了一眼。一个研磨,一个铺纸,伺候着林靖写字,大爷总有她他的成算的。做奴才的,只要听吩咐就好。

林靖面上事,其实心中还是有很大的起伏的。所以才要练字,一是面上做秀,二是图个沉静心气。如今,她越是稳当,越是不着急,别人就越撑不住。

先下手为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对的,这时候,就讲个伺敌而后动。

慢慢的,随着一个个字儿跃然于笔下,林靖也真沉下心神了。

也恰巧这时,外头婆子来报事,声音里含着小心翼翼,原来,余信家的又来了。林靖听见了,点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等人的时候,林靖还是在写着字,纹丝不乱。余信家的原本在门外时还哭哭啼啼的,进了门,看到这架势,还是不敢惊动林靖,只是“扑嗵”一声,跪在当间,没有在哭嚎,只是时不时地抽泣着。

林靖倒是没怎么端架子,停了笔,仔细地看着自己刚刚写的那两笔,嘴里却说道:“嬷嬷还是起来吧,虽说天热了,地上还是凉的。”

余信家的被兰草扶了起来,见林靖态度和蔼,呜咽声就大了起来。林靖也不等她说什么,继续道:“嬷嬷的来意,我也猜到了。只是,这不是伸不伸手的事情。一个家,有一个家的规矩,家下人等就要守这些规矩。不是说因为人情,因为谁为谁讲了话,那些规矩就成了摆设。况,我还是个外人,对这荣国府的事情也没有指手画脚的道理。”

林靖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余信现在被人告发了。我相信,不管他冤枉了,还是真做了不体面的事情了,二太太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就是再哭闹也没有用的。当然,我也不说我什么都不管,毕竟还要念着香火情。等水落石出后,若真被冤枉了,自然是太平事。若真做了点什么,按规矩要罚,那就罚。只是怎么个责罚法子,二太太或许会给我个脸面,还有,若真有亏空,他亏空了多少,我也可以帮着补上。你也放心,在未查清之前,二太太也不是个刻薄的,不会私下就定了罪,让人打骂虐待他的。”

余信家的听了这些,虽说林家大爷说是也会帮忙,也会出钱,只是非得等到了事后,不觉很是失望,真真是个书呆,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栽赃?还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荣国府,什么时候会这么讲究规矩了?

待要再跪哭狠求,却见林靖淡淡的扫了一眼过来,这神情的通透,又完全不是什么书呆子样,只这一眼,又让她不敢放肆。想了再想,有那些许诺,也总好过没有,虽说这样一来,多少年的体面就丢了,可总比惹毛了这位爷,一撒手,什么情面都不讲了。

余信家的心中还是有着委屈,只是好歹压着,深蹲福了一福,才被兰草送了出去。

等余信家的走出了院子一段路,边上树后就转出来个人,一把搀扶住她,嘴上关切地问道:“余家嫂子,怎么样?这林大爷可点头了没有?哎,你倒是说阿,真是急死个人了。”

余信家的正恍惚着,这回儿被人一晃,勉强回过神,见眼前这人正是给自己通风报信、帮自己出谋划策,又陪着自己过来的人,王兴家的儿媳妇。自己家这一出事,这人倒是很热心,帮着自己忙上忙下,遂开口谢道:“多谢你了,王嫂子。我这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咳,还说这个做什么。”王家媳妇忙说到,马上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林家大爷怎么说的,你家余信该是没事了吧?”

余信家的一犹豫,才回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家大爷答应帮忙了,只是,”说着叹了声气,王家媳妇再三再四的追问下,她这才毫保留的把才刚的情形说了个仔细。

王家媳妇又多问了几遍,发现没啥意了,才撇着嘴说到:“唉,怎么就这个样子呢?也不是我想挑理儿,听人说,前头,那位在府门口就听说了你家余信的事情了,可那位一点儿也没做什么,甚至连个话都没有。现在据说回来也好一会儿了,也没听说他如何了。怎么说,他也是从余信他妹子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就一点儿都不顾念呢?

余信家的却摇了摇头,“林家大爷也没说不帮。人家可是读书人,讲究礼法规矩着呢。我现在只指望着,太太能找点儿查出个结果来,省得把人心这么吊着,唉!”

王家媳妇见余信家的并没有按着她的话,又是哼了一下,再要多说什么,却已经到地儿了,只好作罢。

余信家的力请王家媳妇进去坐坐,王家媳妇倒也想,只是惦记着事,推说着身上还有差事,才在余信家的连声谢谢中转身走了。只等转弯不见身后人了,王家媳妇才扭头狠啐了一口,又低声骂了几句,才步往荣禧堂去了。

没多少时候,二太太身边的金钏儿姑娘,出现在了林靖的小跨院中。林靖听着人通传,知道王夫人是再也等不得了,心里一阵儿的冷笑,忙让人进来说话。

金钏确实是个伶俐的丫鬟,颜色讨喜,说话也讨喜,先是规矩一点儿不错的给林靖行了礼,才传话说太太有话想要同林大爷说,只是恰巧手头有事,走不开,所以劳烦林大爷挪动几步。

林靖忙笑说这是应该的,换了衣裳就跟人走了,一路上只是跟在金钏儿身后,连个什么事都不打听,这倒引着金钏儿回身偷看可好几眼。

林靖也没管她,等进了荣禧堂,屋子内,王夫人正跟个管事说话呢。只听那管事的问道:“太太,那余信真……”

王夫人忙摆了摆手,让人停住了话,转脸招呼林靖道:“靖儿来了啦。”然后回转过去继续对那人说道:“你先下去吧,回头再说。”

林靖恭敬的行了个礼,就在边上安静等着,对王夫人这种心理战并不在乎。

王夫人让那管事的下去后,再转过头,看着林靖,哎哟笑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站着呢,来坐这儿。”指着身边的一个座儿让林靖坐,嘴上还说着,“原是我要跟你说话,却是让你跑了一次。”

林靖笑着截口道:“太太哪里话,您是长辈,我过来也是应当的。”说着,就按着王夫人的话落了座,只笑着看着王夫人,也不说话,也不见着急,就像是完全没听见那管事的话。未完待续……)

175 等鱼上钩

林靖就坐在那儿微笑着跟王夫人唠嗑,说着些日常作息读书练箭什么的,王夫人问什么,林靖就答什么,半句不见题外之话,也不见半分的焦躁。 .

林靖稳得住,王夫人却是绕不下去了,心中暗骂了一声小畜牲,原本想着那小畜牲因为他那奴才舅舅,听了自己刚才那些半含半露的话,再怎么都会探问,那这样一来,就是他来求自己了。如此自己就占了上风,正好做出难为样子,那小畜牲不是也说了,他总要顾念香火之情,那时,还不由自己拿捏,应了自己的要求?

可如今这小畜牲却能忍譿.”“。倒叫ziji耐不下去。只是现如今,若自己提起那奴才,倒好像不太好了,多少有些讹人的味道了。

如此一想,王夫人就抛开那原先的想头,既然那奴才的事情用着不顺,那就先放一边去,自己就直奔主题,当面堂而皇之的借银子。做长辈的这样开口,这小畜牲又要顾着面子,又要讲究读书人的风仪,想来只能应下了。

这样想着,王夫人就笑着开口了,“今儿个麻烦你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如今圣上英明,又以仁孝为先,下了那么个恩典,你也知道的,咱们家也开始造省亲别院了。这为了圣上和宫里娘娘的事情,再怎么铺费、怎么浩大,也是应该的。只是这样一来,虽然咱们荣国府积年已久,这周转上,一时也有些不太灵便。”

王夫人叹了声气,“俗语还说呢,一个好汉三个帮。好在,咱们荣国府还有一干至亲至近的亲戚。想来,这些日子府里的话,你也是听到了。你王家舅老爷给圣上和娘娘出力了。还有你薛姨妈家,他们家可也是孤儿寡母,蟠儿那孩子还小,不过也出了好大的力气,一下子拿出了二十万两。我这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的。我也在觐见娘娘的时候说了这些亲戚的忠心和仁义。”说着,王夫人还拭了拭眼角,像是连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不错的。有情有礼,有皇家大帽子,还扔下了诱饵,暗示着以后娘娘的恩典,若是不明究里,还真会感动一把。

林靖点了下头,道了声甚好,却也没有接口。

王夫人原以为自己说了这么些,这小畜牲怎么都得表示一下。却没想到这人只是点点头到了声好就再它话,真不知道是读书读呆了听不懂人意思呢,还是故意为之。

只是如今,就算是铁公**。王夫人都打算把它个一身毛来,怎么会被这样子打击到?

王夫人一脸慈善的看着林靖,笑着说,“今儿个这话。我也是想了许久,要不要跟你说的。要说,靖儿你也是个苦孩子。也父母指点,如今住在咱们家,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是真心疼爱于你的,我若是再不说,也就枉费了我平日疼爱你的心思了。”

“这话,也是甚难开口,罢罢,为了你,我也就为难一次了。”王夫人满脸的为难,开口说的话,却是那么的耻,“你父亲,是这府上的姑老爷,虽然他跟你母亲都已经作古,可你跟你妹妹还是这府上住着,你们林家是荣国府至亲的亲戚,这情分,是断不了的。如今咱们荣国府的亲戚,除了破落户,都那么有情有义,而你林家却什么都没表示,这在别人,会怎么看你们林家,怎么看你?”

“这话说得不好听,可却有躲不过去,我若不说,就不是真的疼你了。人情世故,你总要顾忌着点儿的。虽说你年纪还小,可总要撑起一个家的,总不能因为年纪小,推个不知道,就混过去了。”王夫人一脸我为你好的样子,差点儿没让林靖吐了,真没看见过要钱要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是为你好的。

林靖运了运气,压下了那些反胃,笑着说,“如此,倒是难为二太太了。既如此,那回头,我就让人送五万两过来。”林靖也不说不给,为了钓鱼,总要有诱饵的,况且这些诱饵,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来的。

王家给了多少钱这府里早就宣扬出去了,王夫人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一车的话,还说了薛家给的钱两,暗示了薛蟠没有林靖出息,这林靖只说了这么个数,这点儿哪够啊。

王夫人胃口可大着呢,这会儿叹了声气,说道:“其实,你若真的给我送银子来,真正为难的,还又是我了。照理来说,你这个父母的孩子,给我送银钱过来,我哪能收啊。只是若不收吧,好像又是我看轻了你,你就是再小,那也是林家的家主,顶门立户的。再者,王家,薛家,送的银子,我都收了,为何你们林家的银子,我却不收了呢?所以,既如此,我也不把你当孩子看了,你这儿,就是林家,跟王家,薛家,一样的。想来,靖儿也不想别人看轻你吧?”

王夫人的这番话,说得可够明白了,还沾着不能轻视亲戚的话,明明白白的表示,林靖这五万,可真不够看。说着,王夫人看着林靖,想着这小崽子装糊涂的本事,一咬牙,再多说了一句,“哎,要说别的吧,薛家可也是孤儿寡母的,蟠儿还没顶事,你那薛姨妈给我送来二十万两的时候,我真是不想收啊。只是你薛姨妈说了,要说出力气出法子的事情,他们薛家现在还不能说能够帮忙,可说到银子,挤一挤总能挤出一些来的,让我万不能因为他们孤儿寡母就看轻她。也要在外人面前给个脸面,他们薛家,还是那金陵好大雪呢。我只能收了。想来,靖儿也是一样的想法吧?我想着林家可是列侯世家,书香门第,比之别人,只有过之而不及啊。”

王夫人这话说得可是不要脸透了,薛家送了二十万两,你林靖总不能连这个数都不及吧?这最后一句是双关,难道说林家列侯之后,书香门第,连个皇商都比不上?

不得不说,王夫人把那着读书人的傲气,对家世、家族的看重,对脸面的重视,以及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拿捏的一分不差。

可惜,就算王夫人拿捏得再好,可碰上的偏偏是林靖。

林靖可是在后世里成长铸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这时代读书人的某些价值观,她并不认同,只是面上装的而已。而且,不管是家世还是家族,对她来说都没有归属感。如此,怎么会在乎那些?

最主要的,如今这场谈话,也是林靖丝丝入扣,暗里引导了好久的。

对于王夫人来说,这些话是她逼迫林靖多掏银子的利器。可对于林靖,只是冲锋的号角。

只见林靖一脸感激地看着王夫人,说道:“多谢二太太您指教,令靖如梦初醒,才知道,人情世故,还有这样的说法。原来,您提点我给银子,却是为我好,若不收我银子,才是看不起靖,也看不起林家。”

这话说得王夫人差点儿一跟头,虽然她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剥去了粉饰的言语,就变得这么难听。再看看林靖脸上的感激,以及语气中的诚恳,却让她发作不得,只能暗暗憋气,哼,就算给这小畜牲口头上讨些便宜,可这小子却得真金白银的掏出来,罢了。

哪晓得林靖接下来,话锋一转,说道:“二太太如此关心爱护靖,拼得为难,也要提点靖人情世故,如此,若靖在二太太跟前再藏着掖着,也就太对不起二太太了。实不相瞒,如今靖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银子来,林家,也没了以往那么多产业。”

王夫人一听这话,眼睛就瞪大了,这小畜牲竟然跟自己哭穷?这个不是念念叨叨着什么仕可杀不可辱的吗?怎么就会哭穷了?

又是算计这个又是算计那个,还说了那么大车子的话,又给这小畜牲嘲弄了一番,没想到这小畜牲竟然不顾读书人的体面,不顾他林家的体面,开始哭穷了,再好的耐性,到这会儿都磨了差不多了。

王夫人嗤笑一声,“没想到,书香门第,也会落到如此,之乎者也,也会满口瞎话。靖儿,你现在这话,说得不太高明。”王夫人这时心里急转着心思,若这人真不要脸面了,凭那余信,还能从这人身上挖出多少来。

林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事情说来,二太太不信,只是既然说要跟您说实话,就再欺瞒的道理,靖可以对天发誓,二太太可以去姑苏扬州打听打听。至于怎生如此的,靖只能说,那是先父的安排,靖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

王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动。那年接了林氏兄妹进京,王夫人也是盘问了贾琏许久。林安变卖林家祖产,这事做得虽然低调,但也不是就瞒着所有人的,贾琏也听到了一点儿。王夫人听贾琏说了,还不放心,又派了自己的人南下,才知道那传言不需,林家一时间竟然贱卖的许多祖产。

如今,这小畜牲如此发誓,那么,钱真不在他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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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的说,茶宝瞒着茶,联合委员长定了个小蛋糕,很小的,但是是她省下来的零用钱。好茶明天一定要大吃一惊,然后大口啊呜~

176 上头是谁

王夫人是查明了林家变卖家产之事,所以笃定林靖身上有钱.虽然并不能知道当初林家到底变卖了多少产业,得了多少银子,但就算贱卖,没有个百万,七八十万总该有的吧?

只是看林靖如此作态,还提起了林姑老爷,不由让王夫人起了一些想头。

当初王夫人以为那是林如海疼爱后辈,生怕自己去了,儿子还小,怕被家奴欺瞒,所以才抛卖了大部分家产呢”“。王夫人还对林姑老爷的做法嗤之以鼻,真是个会败家的。

现在再想想,难道是想差了?

是了,若说是疼爱儿子,怎么能只把死钱留给儿子的?有道是坐吃山空,若不经营,再多的钱财,也是会花尽的。就算是儿子小时被家奴欺瞒,但总有长大的时候的。况且,产业经营上怕被奴才欺骗了去,拿着银子不也一样?再说,那可是祖产!

那如果不是担心儿子,那林如海是为了哪般?

蓦然间,那时,贾琏拿出个匣子的情景,就跃然于王夫人的脑中。

林如海是疼爱后辈,只是这后辈,大概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吧?

林如海是如何对待贾敏的,荣国府可是上下皆知,这位姑老爷,可是把姑太太疼到了骨子里的。王夫人虽然不以为然,可背地里没少妒忌得牙痒痒,是以贾敏生不出儿子,而后来嫡亲儿子夭折,到最后贾敏故世,都让这位二嫂认为,那是老天看不过眼了。

在姑太太去世之前,林姑老爷对这个庶子可是丢一边的,连看都懒得看,后来是送到了庙里。只是因为贾敏去世。林如海又不想另娶他人,才把这儿子接了回去,以承林嗣。

照这样说起来,若抛开承嗣之故,这贾敏的女儿,就得林如海的疼爱了吧?这才是林如海放在心尖尖上的吧?

那这样的话,抛卖祖产,给女儿做嫁妆,也是这位好姑老爷做得出的。

这样,给眼前这小畜牲留点儿糊口的。其余都给了林黛玉,这才是真相?

王夫人心中瞬间变得火热。

那时贾琏的说话就再次浮在她耳边。那时,本就让她以为,林如海定是给了黛玉什么好东西,才没有当面验看。现在想来,当初还是想轻了。怕是着林姑老爷把整个儿林家都给了这林黛玉作嫁妆。只给这小畜牲留下了点儿碎渣渣。这样,贱卖祖业也说得过去了,产业放在那儿,人眼睛都看得见,又背了祖宗传下来的名头,怎么能做得了陪嫁?

惟有银子。灵便,不起眼,又让人摸不着路数!

她可以唾骂一声这林如海为了个女子竟然数典忘祖吗?

这贾敏还真是狐媚子,把个好好的读书人。林探花,勾得如此忘本!只是,即便如此,恐怕她死都没想到,到最后,这些没,还是会便宜自己的。

王夫人心潮急涌,又对银子的渴望,又对贾敏的嫉妒,以及对自己终将占全了贾敏的好处的畅,若不是林靖还站在她跟前,她就要痛地大笑了。

好不容易克制下心里的种种念头,王夫人看着眼前的林靖,眼里心里,有着可怜,也有着厌弃,不过是个小畜牲,还费了自己这么多的口舌!所以,就算这小崽子可能真没什么钱财,也不能太便宜了他。

看着林靖身上没多少油水,王夫人的耐心也少了,连装也装不像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谢你那五万两。只是,”王夫人用眼角看了看林靖,轻慢地说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也看见吧,那个人正是去查余信事情的人。”

“唉,没想到余信竟然会做下如此之事。我让他管着家庙供奉这一事,就是看他老实稳重,再说,你也曾经在庙中修行过,想来他就是想着这个,也能对差事上心些。可没想到,他会克扣银钱,中饱私囊。你说,我该怎么责罚他?”

“这么,太太就查实了?”林靖皱了皱眉,只是并没有在这个上头纠缠,“我先前也曾跟余信媳妇说过的,我虽住在这儿,只是我并不是荣国府的人,也不方便对太太如何管家说上些什么。但我也不是冷心冷肺的,能帮的,总是会伸手的。我想,太太的宽厚,这可是有口皆碑的,总能给靖一个面子,让靖帮着余信做点儿弥补。太太可是教导出一位娘娘来的,该怎么做,还请太太教我。”

开始,林靖并不一味强争,这让王夫人舒服了点儿,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就跟那王兴家的儿媳妇回禀的一样,也是愿意为余信出钱的,只是,就凭个几句话,就想要挤兑自己,哪有那么便宜?

王夫人冷笑了一声,“靖儿,若余信仅仅是当差不利,看着他老子娘多年在这府里当差、辛苦伺候主子的份上,我也就罢了。只是,现在,这不仅仅是对主子的欺瞒,这是对菩萨的不敬。你说,这可是怎么好?弥补,你又能怎么弥补?”

林靖听王夫人这样说,心中一阵冷笑。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再给王夫人点儿甜头的,当然,不是现在,而是等明天,也同时做那最后一推,替这位好太太出出力。

可现在,她忽然想改一改一个小步骤,若是让一个想钱的人,看着明明可以到手的一笔银子,最后却飞了,还是因为这人自以为是的找了个看着法反驳的话头,才把这笔到时候前搞丢的,那会很郁闷吧?

这会儿,只见林靖咬了咬牙,开口道:“太太教训的是,还请让靖回去好好想想,还能拿多少出来弥补。只是,还请太太看顾些余信。”

王夫人自打猜测那些钱并不在林靖身上,惦记上黛玉的嫁妆,就不想跟林靖多废话,说话也带上了高高在上的样子,刚刚那个伪装着的关爱也进行不下去了,只是因为想着多诈上一点儿,才对着这小畜牲到现在,如今听这小崽子松口,就再也按耐不下去,“如此,就这样吧。”

不过,王夫人想了想还是再加了一句,免得这小子一直拖着,“你也知道,咱们家那几个管家,最是忠心,看不得这样欺瞒主子的。我虽然看着你的情面,只是我要管着这一大家子吃喝等等琐事,难免有精力不济的时候。所以,这种事,还是些了结的好。”

听着这太太都遮不住的危险,林靖低了低头,掩去眼中的嘲弄,只恭敬地打了个是。

王夫人挥了挥手,“唉,这一天下来,我这把骨头都给折腾散了。我看你也乏了。这样,我也不虚留你了,你且去吧。”

等林靖回到自己暂居的小跨院,进了屋子,让人关上门,冲着墙就哈哈大笑了几声,看得兰草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大爷这是怎么啦?是被气傻了?碧草倒是一脸的镇定,已是见怪不怪了,看着林靖笑了会儿,就递上一杯水,“大爷且缓缓,先吃口水润润嗓子,歇会儿再继续。”

一夜话。

只等第二天,林靖起身料理完梳洗,打听了下这府里个主子的动向,才用了碗绿豆薏米粥,两只小花卷儿,最后,还有半块萨其马,才整理了衣裳出了门。

一出门后,林靖一改悠闲气派,一路匆匆往老太太那儿赶去。

到了老太太那儿,林靖在外头一站,就被人迎了进去,一环眼,跟得到的消息不差,几位主要的都在呢。许是刚刚给老太太请了安,这会子正在禀报、商量些事情,至于什么事情,大概除了省亲别院,再别它了吧。

林靖做出吃了一惊的样子,然后再压下去,给一众人等都请了安,才闭口站着,只是眼神不断扫着王夫人。

这样子,当然躲不过邢夫人的眼睛,想着昨日府里传出的那些话,又见林靖如此紧张慌忙的样子,一个念头马上就升了起来,马上抢着说话,“唷,靖儿怎么来了?瞧瞧,赶得这一身汗,过来,让人给你擦擦。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啦,这么急?”说着,就要让人把林靖拉过来。

只是林靖听闻,先是看了眼王夫人,才笑着回邢夫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只是刚好想着来给老祖宗请安,走得急了些罢。”说完,像是有些心虚的在看一眼王夫人,忙又低下了头

林靖越是说着没什么,就越让邢夫人起疑心,再想着昨日那事,比肯定,这老二媳妇,想来对了这小子出手了。只是看着小子那样子,摆明了被拿捏住了,而这般遮遮掩掩,嘶,难道说着老二媳妇不打算把这事归了公中,打算私下昧了?

那可真是想得美!

邢夫人怎么会成全王夫人的好事呢?要说极力破坏,那才合了邢夫人的心思,如此,致力于为王夫人裹乱,才是邢夫人此时所想的。

于是,邢夫人就笑了,“这孩子,还打算瞒着我不曾?怎生如此见外?”说着冲着林靖摇摇头,“罢了罢了,就算你跟我见外,我却不能不疼外甥。来,给你指条道,你看看,上头坐的是谁?”未完待续……)

177 谨遵父命

上头坐的是谁?自然是这荣国府的老封君贾史氏!

只是王夫人也不会白长了张嘴、不说话尽等着邢夫人挑弄,这回儿马上就接过口来,“大太太还真是喜欢逗弄小孩子。 .人家靖儿已经说了,只是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着还看了眼林靖,这眼中的警告,浓浓的。

林靖被王夫人看得瑟缩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老太太,犹豫了下,还是抿住了嘴”“。

这下,不光是邢夫人,连贾赦都看了过来,微微扯着个嘴角,给了个讥讽的笑意,然后冲着林靖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让人心疼呢。你也不想想,老太太多疼你,就连宝玉都被你越过去了。你有什么话,还对老太太说不得的?这要再在老太太跟前藏着掖着,可见是老太太都白疼你了。”

这话,有点儿重,林靖像是吃不住了,身子晃了晃,然后勉强稳住,对着贾赦一作揖,“大老爷教训的是,是我想左了。只是,我原也是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些许事情,不该来烦着老太太,并不是有意瞒着的。”

说着,林靖就转过身来,冲着老太太鞠了个躬,转了个正是的说法,道:“这些日子,老太太及各位长辈的疼爱,各位兄长嫂子的照顾,靖是铭记在心,不敢有忘。只是,靖有些驽钝,对外务不太通窍,昨日在二太太的关爱下,才明白了疏漏。今儿个也不过急着想补上这个。”

说着,林靖从怀里掏出个信封,举到老太太跟前,“靖身长物,但也惦记着给娘娘出份子力,区区五万两,还请老太太看着先父先母的份上,一定不要推辞。”说话间。林靖脸也红了,“靖知道,这也太薄了点儿,实在是比不得薛姨太太家和王舅老爷家,只是…”如此,脸上又转上了尴尬之色,再法说下去。

老太太原本对于这两个儿媳之间的争斗是不想插手的,原也想着等王氏吃了邢氏的逼迫,被逼到死角的时候,才出言把这事情压下去的。

昨儿个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对于王氏去压榨林靖,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她实在是讨厌这小崽子,让他破财也是好的,至于这些财,是用在了营造省亲别院上,还是落在王氏手里,最后留给宝玉,对她来说。都好。若非分个高低,她还乐于那些落在王氏手里,省得被那讨厌的大儿媳妇插上一手。

只是,她虽然乐见其成。并不代表着她乐见王氏瞒着自己,所以也就由着邢氏挑弄,非要等王氏被挤进沟里,才会出言压制。也算是给王氏一个教训。

老太太算盘是打得不错,可没想到老大会插手娘儿们的争斗,还说了那样的重话。彼时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能让那小崽子开口了。

可这小崽子,端得是个可恨的,到底是真不同庶务,还是包藏祸心?那几句话里的意思,就连老太太,都只止不住脸红了。

不过,这会儿,却顾不得脸红不脸红的,老太太忙开口道:“这是什么话?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钱不钱的,收起来。我知道你是好心,心里有我,也有娘娘,只是,你如今这么大点孩子客居在咱们府上,虽说你是代表着你们林家,可这要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府上?好孩子,听话!”

说着,老太太还恨恨地蹬了眼王夫人,真是个不省心的,就这点儿本事?弄了半天,只这个五万两?转头看向林靖的眼神,就有深意。

林靖本来还再要说什么,只是看着老太太这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叫了声老太太,就讷讷住了。老太太面上还是要做周全的,所以好孩子什么的连着叫了几声,又是安抚了林靖好一会儿。

林靖像是渐渐地恢复过来了,看向老太太的神色,就加地亲近,只是一转头,又感受到王夫人yīn冷的眼神,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浑身颤了颤,执意说道:“老太太,您还是收了吧,我真心是为了娘娘。您别因为我年纪小,就不让我给娘娘出力。嗯,还有个事情,我想求着老太太。”

说着,林靖不等人说什么,就又掏出了个信封,“我想同老太太买家奴仆。”

“余信一家,靖在扬州时就有耳闻。入得荣国府内,靖也看着余信此人,见此人当差也算是勤勉,心中也曾安慰。只是,没想到,昨日却听闻了那样的事情。”

于是,林靖又说了王夫人说的那些个话,接着道:“靖实在不知,这人原本当差当得好好的,怎么一时之间,就变成了那样了。”这一路说来,声音越见低沉。

王夫人手中的汗,慢慢的就出来了。昨日还说这小畜牲怎么没同自己争辩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她倒是不怕这小畜牲同自己理论,自己既然敢拿那余信开刀,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她只是担心,大房那邢氏又借此生出些什么事情。先头那刁妇伸手进了那省亲别院的事情,还把自己给踢在外头,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才翻盘。这回,若是这次要妄想这府中中馈的话,自己虽不怕她,但这时还真不想节外生枝。

再想着那五万两,王夫人真想掐死林靖,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林靖话锋急转:“只是,既然二太太说是已经查明,想来总也有缘故。靖并不是荣国府之人,又是后辈,万没有别的什么想头。只是即已查明,只想着做些弥补。”说着,就又把昨日后来的话说了一遍,没添没减。这话昨日说来不觉如何,今日在大庭广众下再听一边,就是王夫人自己,都觉得没处待了,自己昨日怎么就这么糊涂,什么话,不能说得再婉转一点儿?

邢夫人这时也满脸讥讽的看着王夫人,听听,这就是慈善人说的话。原来,这是把人给逼急了,这才急吼吼地找到这儿来,生怕这位慈善人“好好招待”人家那舅舅。又因为人家舅舅被拿捏着,才那么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了这位宽厚人。

各人的想法暂且不论,那林靖却还没停下来,“靖昨日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清楚,到底该如何。只是有一条靖还能明白的。”

“靖本就是个庶出的,先母宽厚,把靖养于膝下,靖感激不尽,也时常以此鞭策自己,让自己要愧于先父先母的教导。先父时常教导于靖,做人,要感恩,要不能忘本。如今,靖客居于荣国府,老太太及各位长辈都疼爱于靖,兄嫂关照,手足和睦。靖时刻叮嘱自己,要记住这些情分。现在,出了余信这事,靖就不能不管,让其在荣国府生事让二太太为难。不然,岂不是有违先父先母‘感恩’、‘不能忘本’等的教导?”

这一下子,林靖就把赎买余信一家,跟林如海贾敏的教导联系在一起了,还打着为了荣国府好的招牌,就算是有心人要想要阻拦,以期攥着余信一家拿捏林靖的,也得先破了这些话才好。

林靖说到这儿,腼腆的笑了笑,“这儿是五万两,我不知道买一家人,再加补上那些亏空够不够,只是这已经是我的所能了。这话,我原也不好意思说,只是这儿都是长辈,想来也不会笑话我。”

买个奴才要多少钱?当初买个小丫头,一百两已经让人念叨好久,成了林靖的“悍举”了。还有那些亏空,每年往家庙能给多少银子?说破天也就是百八十两。

现在这可是五万两!

老太太要是敢收,明儿个,这荣国府保准就出名了!现在,荣国府是荣耀的,只是,有多少人盯着?宫里,又有多少人盯着娘娘?这个时候,可不能出这样的岔子。

如今,这不给,已经是不行了。老太太挤出一个笑脸,对林靖说到,“你这孩子,又说胡话了。不过是几个奴才,哪能还要银子,送你也是应该的。这一家,原本是早就打算送给你的,只是却又怕你多想,让你错认为咱们府上拿家子奴才来恶心你。于是,就说着再议的话儿了。只是,我是老了,不管事了,你二舅母是事多,这一议,就给拖下来了。”

“如今,既然是你提了,我们倒也是了了一桩事。只是,不许再提银子了,要再说这样的话,可就不像是个读书人了。”只是,老太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半是说笑半是教训,倚老卖老地来了这么一句。

只是林靖却看了眼王夫人,才恭敬地冲老太太点了点头。其意不言而明,这钱不钱的,可不是自己愿意的。老太太这时候真是想狠狠训斥一下这个二儿媳,怎么就这么没本事,偏偏还要瞒着自己自做主张,看看弄得这一摊事!没偷到嘴,还弄得一身的腥。

“老二家的,让人去把那一家子的身契纸给找来,交给靖儿。”给吧给吧,先让这小崽子得意一会儿,等省亲事毕,且给他算个总账,再不留他在这世上猖狂!

到那时,不说出了这些恶气,别说这几个奴才和这十万两,就是林家所有家产,照样还得改姓贾!未完待续……)

178 吞下渔钩

“多谢老太太成全。 .”林靖一躬到底,然后又露了个腼腆地笑,“老太太不让提银子,那就不提,靖恭敬不如从命。只是,靖也不能自己收着。”

林靖顿了顿,在确认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时,才继续道,“如此,靖就把这银子捐于佛前。消那种种业障,了前因,修善果。为先祖,为老太太,在佛前点长明灯。我佛慈悲!”林靖到底曾在寺中修行过,这句慈悲,念得虔诚比,虽只单手宣礼,却让人见之忘俗,隐隐有出尘的味道”“。

只是我佛慈悲,却感化不了那心存执念之人。在人前丢了面子里子不算,何况那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飞了!她眼中出血地看着那小畜牲,真恨不得上前咬上两口,再一想到那银子,虽只有十万两,可那也是十万两啊。

本来,就算是现在老太太说了这么堂皇的话,日后她也要想法子去压出来,何况,就算没有自己,那邢氏也会想着法子折腾这小崽子。可现在,在自己正缺钱的时候,整整十万两,就这么没了!不光是自己赔上了脸面却什么也没捞到,还让这小子成全了他的功德,那可是十万两的布施!

这些,怎能不让她牙疼肝疼?

即便是老太太,虽并未将那十万两看得很重,只是这是林靖,这个怎么都养不熟的狼崽子做的事,怎么会让她舒坦?

林靖走出院子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那一头,她并未简单地接下余信一家的身契纸,而是让林来康带着她的印鉴,与这荣国府林之孝管家一起去了官衙注录,再不留一丝尾巴。

这一头,该做的铺垫,都已经做下。她甚至为王夫人在老太太跟前扫清了道路,就只等着人吞下那钩子,被扯出水面,剖晒于日头下。

再有,那夜的事情,虽没人知道,只是这两百多万两,总有个隐患,虽不见得会发作,可万事只怕万一。而现在。不久之后,连这个,都将有了注解。

这一场家奴生事,就这么平息下去了。这日,余信就过来给主子磕头。

林靖是不会受这个的,但做了这些,也不是为自己请来个长辈的,说到底,她还真只是为了点香火情。再半点多的了。

“你不用这样。我虽没把你当成舅舅,但也不想受这份礼。其实,说到底,这回还是我牵累了你。你且安心吧。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但若是心中有些什么不该的想头,我劝你,很不必。我也不是什么心慈面软的人。”林靖让人搀起余信,把话说清楚。省得含含糊糊的,倒把人给纵。坏了。

现在既然已经不是荣国府的奴才了,自然就不能占着人奴才的地盘。林靖让人帮着把这家搬到了林府。先让人再看看,若真是懂分寸没坏心的,等过些时候,就除了这家人奴籍,给些银子,置办点儿产业,总好过给人做奴才,子孙后代也可以做些打算了。这,也算彻底了了这因果。只是,现在还说不得。

余信自然是没什么不依,连声应着。林靖让人先回去安抚下家人,也把自己的话给带到,明儿个,还要跟林靖出去当次差。

先撇开荣国府不提,林靖既然已许了十万两银子的功德,自然不是白说的。第二日一大早,林靖就带着几个人出门了。京师繁荣之所,哪会少得了庙宇,何必拘泥于那荣国府家庙呢,况那家庙,藏污纳垢,白坏了佛门清静之地的名头。林靖要做功德,自然是要选个像样的。

古往今来,大凡叫做相国寺的,都有番来历,就算是也有些勾当,但大多还不愧于佛前的。林靖选的就是个这样的处所。这样的寺院,知客僧所见之人不知凡几,但即便这样,听说林靖要舍下十万两银子,也是吃了一惊,当下引入掌院处就算是于佛眼中终生平等,但在这浊世中行事也需有变化,这样的施主,自然当有掌院接引。

林靖倒是乐得如此,如今她虽然做佛事,也是有点儿小小的要求的,掌院自然是比小知客说话管用。

林靖要求的也不是个大事,只是在佛前供奉功德幡,只是供奉前焚化的黄纸,不能入第三人眼,也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这要求是小,可也古怪。相国寺乃大寺,掌院所识过人,不由皱了皱眉,只是眼识扫过林靖腕处,不由顿了顿。林靖一见心中一喜,今日入禅门,郑重起见,林靖把自己幼时得自观海师傅处的这串珠子给带了出来。见掌院如此,分明是识得此物,正想由此说上一两句,就见那掌院平平移开了眼神,道了句佛号。

林靖低头哂笑一下,自己果然是个大俗人。一抬头,就见那掌院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神情,像是洞悉了自己的这些小算盘,不觉是脸红。她幼年危难之时托庇于佛门,虽然并不信佛,可总觉得在大和尚面前耍手腕,有些不好意思。

掌院见她如此,倒是哈哈一笑,“观海传了你此物,没想到你却是个小滑头。”然后伸手摊在林靖跟前,刚刚的那个大师气派,荡然存。

林靖摸出那十万两,搁在掌院手中,又摸出个信封,里面就装着两张早已写好的黄纸。掌院接过,看也不看得把那叠银票塞入袈裟内,反倒是抽出那两张黄纸,看了看,才点头,脸上一点儿异色也没有,“既允了你,当终你事。这法事有大和尚我亲自替你做。”

两张黄纸,一张写着林靖替林氏列祖列宗供于佛前,另一张稍有变化,成了为父母祈福之语。法事当日,由大和尚口诵后,当场焚化的。

林家祖宗,就算是看着这历代积累的富贵上,林靖做这些功德也是应该的。只是,对于林如海,她实在是不想再提,没错,这具肉身得自于他的种子,若这具肉身,林靖还不知魂魄所依何处,只是那些种种所为,tèbié是那封书信,也狠狠地教训了林靖。所以,要让林靖为他积累功德,哪怕是知道这不过是个渺茫之说,林靖也不愿,别提那差点儿要了自己命、已经要了“靖哥儿”命的贾敏了。

所以那张祈福的,自然是署名“林静”了。“靖”、“静”不同,只差于笔画,读音一般二。

林靖得了掌院的允诺,心头一松,就连身上都轻了不少。她怎么会不思念父母,只是在这一世上,事事小心,不敢留一点点尾巴,年岁渐久,才把那种刻骨的痛,淡了许多。如今能为父母做些什么,哪怕知道这些不可信,也让她能自我催眠,自我安慰。

林家大爷自相国寺回来时就让人觉得兴致很高,原本见了人就是和蔼的,现在是多了几分笑意。别说那几个小丫鬟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就连那上了年纪的嬷嬷,都在心里念叨,都说自己家二爷是凤凰般地人物,只是若到了这林家大爷跟前,就成了个山**了。倒不是说这个样貌打扮,而是像是少了那么点儿东西。

至于是个什么东西,老嬷嬷或许讲不清,可一个只长了个壳子厮混于脂粉队的,就算是气质再好,总也少了点儿英气。而林靖虽然是个女身,却读书练剑样样不缺,为人又爽,这潜在的不同,自然分出了高下。

当然,这会儿可是没功夫说这个比较。只说那荣禧堂内,王夫人听着林靖高高兴兴的打相国寺回来了,连她最后留在水月庵布的那一手都没得逞,又是一阵怒气顶心。直闭着眼,念了好半天的阿弥陀佛,才把那怒意压了下去。

睁开眼,见几个下人战战兢兢的伺候在身边,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是添了她心烦,一挥手,统统赶了出去。只等人都走到了外头,王夫人才想起什么事情,“金钏儿!”

“哎!”那丫鬟脆生生的应了,忙又回转进来,在王夫人跟前福了福。

“收拾一下,我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王夫人眼皮子都不太的吩咐道。

“是。”金钏儿应到,只是心中有着疑问,这个时辰,老太太歇晌可还没起呢,迟疑了下,还是想着得提醒下主子,不然主子要是怪罪起来,可就不讨好了。于是金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夫人,嘴里说道:“太太还真是孝顺,老太太这个时辰还未起呢。”

只是话音未落,就得了王夫人一记厉眼,把剩下奉承的话都给吓回去了。金钏儿忙打住,心里只恨那几个出去的,却不想若不是她一力奉承,王夫人怎么会用惯了她。

只等收拾妥当,王夫人连平时带掼了的周瑞家的都没叫,只让金钏儿扶着上了小车。

到了老太太那儿,老太太果然还没起身。看着那群下人婆子为难的样子,王夫人难得给了个笑脸,“妨,是我惦记着过来请安,搞错了时辰。这样,我就在耳房坐会儿,鸳鸯呢,让她来陪我说话。”未完待续……)

179 贩卖儿子

这几个下人哪敢有不同的话出来,忙有人去悄悄地请了鸳鸯姑娘出来,余下的殷勤地把太太迎入耳房,端茶送水自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王夫人心里存着个大事,并没有注意到这几个的殷勤。

才把好茶端上,就听见门口有人问道:“太太就在里头歇着?可有送了茶进去?记住了,太太不大吃那个老君眉,那个白雾茶还不错,上回太太也赞过。”

边上有人笑着回到:“我的好姑娘,怨不得老太太、太太都喜欢你,瞧你这份勤勉,啧啧,真是没话说”“。进去吧,都妥当着呢。”

王夫人一听到鸳鸯的声音,也没顾得上她太太的架子,扬声道:“是鸳鸯过来了?”话音里,还带着笑。

伴随着说话,鸳鸯就进了来,来到王夫人跟前才半蹲要行礼,就被王夫人一把拉住个胳膊,免了礼。

王夫人笑着问了几句,老太太是多早晚睡的,睡得可都踏实之类的,鸳鸯都一一仔细回到,不见半分纰漏。王夫人嘴上说着话,眼睛也没停着,一遍遍仔细地在鸳鸯脸上扫过,不放过一点儿的端倪。只是这鸳鸯倒也真端得住,就这样认王夫人看着,脸上还带着笑,没见一丝尴尬。

王夫人又问了些鸳鸯自己的事情,看着这丫鬟身上的衣裳,忽然笑了,“这件,是去年老太太赏下来的?不错是不错,就是颜色暗了些。”

鸳鸯掩了口,扑哧声笑了,笑完忙说到:“还是太太好记性,可不就是那件。颜色暗怕啥,这料子可好着呢,不是我夸口,那次琏二奶奶见了都说话。我这人最听不得人夸。她一说好,我就上了身,也舍不得脱下来了。太太,您可别嫌我眼皮子浅。”

王夫人慈祥的替鸳鸯拽了拽前襟,也笑着道:“说别人眼皮子浅,我还信,要论你,我是再也不信的。谁不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她那些个好东西。都亏你提点着呢。你见过摸过的,府里这几位姑娘都比不上你。也就是娘娘进宫前,最得老太太喜欢,才玩过那些好东西。只是,你又是个忠厚的,好几回,老太太要赏你好东西,都被你推辞了。”

鸳鸯笑了,“只是太太您这样夸我罢了。我可担不起这个,太太赞过了。”

“哪有过了,我这记性虽然比不上你,可也没差到忘了眼前的事情。就譬如你身上的这件衣裳。”王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记得那日老太太正好兴致高,开了箱子翻东西看,见这几段料子是极好的。颜色鲜亮得很呢,就拿了下来。然后让给几位姑娘送过去。偏林姑娘不在,后又传来了那样的消息。这料子就穿不上了。老太太也烦再开箱子收起来了,就要赏了你。偏你懂事,硬是推辞了,只问老太太讨了件旧衣裳,改了改上身了,可不就是你身上这件吗?就你这样的,不叫忠厚是什么?”

鸳鸯忙道:“哪有太太说的这么好,我不过是眼馋老太太的衣裳,您看看,这料子,这年头,就是有钱也找不到地儿买了。虽说是旧衣裳,老太太只不过略上了上身罢了,而且,我还真好稀罕老太太穿过的,沾着老太太的福气呢。”

王夫人见此说话,忙摇头,“真真是个好利口,夸你罢了,又不是害你。罢了,我原本想着给你几段好料子,也算是你服侍老太太辛苦了。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就省了,我记得我还有好多箱子的旧衣裳,都些都没上过身,回头我就让人收拾几件穿过一两次的赏你。”说着,大笑起来,“这可是你喜欢的。”

鸳鸯也不见恼,嘻嘻一笑,“服侍老太太本就是我份内事情,万不能因为这个让太太赏我。如今,太太不如说,是我能逗太太大笑,所以才赏我的。只是,太太说我不贪心,却是猜错了,我可贪着呢,这会儿可想着最好太太既给了我衣裳又赏了我料子。这才美呢。”

王夫人又是哈哈一笑,“好,看着你逗笑我两回,那就都赏。”说着转头对边上装木头的金钏儿说道:“金钏儿,可知道了?”说着冲金钏儿使了个眼色,冲着门口扬扬下巴。

金钏儿早就在听到王夫人找鸳鸯过来聊天,就明白太太有话要跟鸳鸯商量。怨不得捡这个时间过来,也怨不得自己提醒时,太太不乐意了。这会儿金钏儿收到太太的眼神,是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忙应道:“是,我这就去吩咐抬了太太装衣裳的箱子下来,等太太回来翻检。”说着,就给王夫人行礼,冲着鸳鸯一笑,还真的出去了。只是这出来后,并没有回去,只是在这门上守着。

王夫人只等金钏儿出去了,才冲着鸳鸯一笑,摇头道:“瞧这性子,怎么就这说风就是雨的样子?”

鸳鸯也故作不知这里面的勾当,笑着说道:“太太也别怨我说话不懂拐弯,这些可都是太太纵的。这丫头,可明白太太喜欢她呢。”

王夫人又一笑,“那我日后也纵着你,你也是知道的吧,我也是极喜欢你的。我还想着,再等几年,就向老太太讨了你。”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只是这里头的意思,想来鸳鸯也听得明白。

不过,王夫人对这个话题只这么提了一下。见铺垫的差不得,该许诺的也许诺了,王夫人也不再绕弯,直奔主题道:“我才刚跟你聊天,倒想起一件正事呢。得亏你这丫头提醒了我。”

“前几日宫里娘娘身边传出话来,说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你知道,咱们娘娘当年进宫,也是带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一个螺钿嵌宝妆盒,她是喜欢的了不得,轻易不肯拿出来用,只等思念家中,才拿出来把玩。谁知,越是宝贝,就越容易出事。前几日,身边的宫侍就闯了个祸,失手把那东西给砸坏了。娘娘这几日都是闷闷的,身边人着急,才偷偷传话出来,可有没有一样的了,再进一个进去,以解娘娘心思。”

“你也知道,当初娘娘带进去的东西,我样样都记着呢。这府里,再也没有这样的匣子了。”

“这两日,我正为这事情着急着呢。这几日实在不行,我已打算按着我记着的样子,描个样子出来,交给外头的能工巧匠再做个出来,多花点儿心思罢了。”

“只是哪里想到,这多花的可不是一点儿两点儿的心思,而且花了心思,眼看着也不行的。这大概样子是在我脑中,只是我却画不出来,就算是已经画出来的部分,这多看看了,也觉得面熟陌生,越看越不像。”

“我现在正为这个烦恼呢,却不想看见你,倒想起一件旧事。当初,这样的妆匣,是有两个,一个老早给了先姑太太,陪嫁去了林家。后来,另一个才给了娘娘,跟着娘娘进了宫。”

“别的倒也罢了,姑太太的那个,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如今却又到了荣国府,当年先姑老爷把那匣子交由琏儿带回京城,转交给老太太保管呢。你是替老太太收东西的,想来应该记得。”

鸳鸯点了点头,“太太问我,我是知道的,那东西,老太太让我帮着好好收着,轻易不让他人碰。那东西,说起来,现在已经不算咱们府上的东西了,是老太太替林姑娘保管着的。太太若是想要拿那东西,我看,您是不用对老太太张口的,老太太必不会点头的。”

王夫人笑了,“你这孩子就是实诚。只是,你也太多虑了。我知道那东西是林丫头的,是姑老爷给她备的嫁妆。难道我这做舅母的,还能去拿外甥女的嫁妆?我不过是想着,这两个匣子是一样的,既然我画不出来,不如就借着那匣子做个样子罢了。让那能工巧匠打个样子罢了。”

“也不过是个小事,只那么一两天的工夫,我也不把这东西拿出府去,找了那巧手,当着我的面,把那匣子的样子描出来,连一丁点儿的细小地方都不放过。等做出来的时候,想来娘娘也会安慰吧。那原物却只要被描了样子,就送回来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我想要掉包,这一两天也能做出个格赝品来?”

“其实,这事情若是禀报了老太太,老太太也会点头的。只是我想着,这么个小事,也没必要去惊动老太太,让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为宫里娘娘担心,我是不忍的。想来你也会这样想吧?”

“鸳鸯姑娘,你看呢?”

王夫人这段话,编得在情在理,猛一听,还挑不出个短处来。最后,还加上了威势,容不得鸳鸯说个不字。

只是鸳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低头的,默默想了会儿,还是冲贾王氏摇了摇头,道:“太太,您也不用这样逼我就拿个说法。这事,也太突然点儿了。恳请太太容我些日子,让我好好想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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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我为你好

王夫人也知道,一个劲儿的逼迫是成不了事情的,所以鸳鸯说要好好想想,王夫人就点头了。 .她是不怕鸳鸯耍手段,她对鸳鸯许下的话,想来是这府里的丫鬟都梦寐以求的。鸳鸯再怎么受老太太的喜欢,也不过是个丫鬟,这样的前程,还不好?想来自然是只有点头的份儿了。说是要好好考考虑,不过是自抬身价拿乔罢了。

不过,王夫人还是关照着鸳鸯,要尽,宫里娘娘还等着呢”“。

话尽于此,王夫人也不想再多待了。虽然王夫人不担心鸳鸯耍手段,可并不是对这拿乔不腻味,所以,这就出了耳房,做样子说了几句,既老太太还在歇着,自己回头再过来,省得扰了老太太的休息。

等一群人恭送了王夫人,鸳鸯才轻手轻脚的回了老太太的里屋。

鸳鸯才一凑近老太太跟前,就见老太太把眼睛睁开条缝儿,看了鸳鸯一眼,那眼睛里,哪有才睡醒的迷蒙?

鸳鸯心中一抖,忙行了个礼,轻声道:“老太太醒了?可要起来,还是再躺会儿?可真不凑巧,太太才刚回去,不然就不白跑一次了。”说话间,还穿插着喂老太太吃口茶之类的体贴事,嘴上却一刻不停:

“太太先前来了,说是要给老太太请安,偏又记岔了时辰,就在耳房等着,把我找过去陪她聊天。”说着,就把王夫人如何赏自己衣料衣裳,后来又为了什么要借林姑娘的妆匣作杨子的事情一一说了,唯一瞒下的,就是王夫人说的,过几年讨要的话。

鸳鸯娓娓道来,也不嫌废话,几乎都是原话,连王夫人说着不要为这点儿小事都惊动老太太的话。都说了。“我明白,太太让不告诉老太太您,那是她的孝顺,只是,老太太未必就愿意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被瞒着。我只是个下人,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只知道我是老太太的奴才,但凡知道个什么,就该对主子说。”

老太太看了鸳鸯一下,眼中的严厉。早已经敛去,又是位慈善乐和的老太太了。

鸳鸯心里松了口气,想了想,试探地说道:“太太说的那个匣子,我想着,也不过是个看看。太太那是什么身份的人,还能看得上个木头匣子?非是为了宫里的娘娘。”说到这儿,鸳鸯发现,老太太又闭上了眼睛。好像又睡着了。

此时,鸳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老太太点头了,只是碍于不能点透。只好装作没听见罢了。于是,鸳鸯就继续像是自言自语道:“如此,我也就私下作个主,给太太送过去。”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轻笑一声。“刚才还说不该瞒着主子行事,这下就打嘴了。”

至此,屋子里再其他声音。慢慢的,老太太的呼吸变得绵长了起来,鸳鸯又给老太太打了会儿扇子,才轻手轻脚的起身出去了。

老太太听着声音,才睁开眼,看了看空一人的屋子,悠悠的叹了声气。

老二媳妇的意思,她哪里能不明白?什么宫里娘娘喜爱那匣子,非是个说头。王氏哪里是要玉儿那匣子做样子,她是看中了玉儿的嫁妆银子!

老太太可不比王氏,早在当初就猜到点儿,林姑老爷八成是把变卖家产的银子,都给了宝贝玉儿,若真要留给儿子,怎么会变卖祖产?顺带着,也明白了林姑老爷的托付之意,他以已林家历代积累之财,换一个玉儿的终身有靠,这才是女婿把匣子交给自己,却让玉儿自己拿着钥匙的最要紧的含义。

两个玉儿,都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就算没有这一层,她也是要定了这桩亲事的,而现在有了这份托付,是不容有失。再退一万步,她也见不得那样一份嫁妆,便宜了别人。她可不是豆蔻年华的姑娘们,听不得那些钱财,会觉得那些污浊不堪,其实,若没了银子,又哪里来的清高雅致?

只是,这个二儿媳妇,真是个眼光蠢的,竟然不喜欢玉儿,反而看上了个皇商之女,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就不知道她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动作了?什么金玉良缘?随便弄个金锁弄个几个字儿,说是和尚之话,就真唬了人了?

不过,自己看着这些,也是个有趣的,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个热闹,她倒要看看,这两姐妹折腾到最后,白白坏了那个宝钗的闺名,是个什么模样。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在宝玉的婚事上,不能完全弃王氏不顾,只是既然是父母之命,那也就是还有政儿呢。政儿是不会不听自己的。对于这个,老太太很放心。

此时,老太太躺在床上,慢慢地回想着。那日,林家那小崽子在自己跟前做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到了那份儿上,也不能硬压,只好如此,顺便也是好好敲打一下王氏,让她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不过,经过那场,她也算明白了,王氏真为银钱的事情发愁发狠了。

娘娘的事情,不容有失,那小崽子身上,王氏又没讨到一个子儿。怨不得这人把脑子动到玉儿那只匣子上。

其实,老太太还是很有一些私房的,只是手中有钱,心中不慌,老太太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烤干了。公中的银子也不能再动了,不然这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喝什么?她还有多少年的日子?可不想临老临老,还过上苦日子了。

而玉儿那些钱,白放着也是白放着。当然,这些,老太太就是自己一个人想时,也不会承认的。

她只认为,既然女婿把林家家产托付换取玉儿的终身有靠,那么让王氏借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何况,王氏都用了玉儿的嫁妆,还好意思在这亲事上耍赖?

所以,这样,也是为了玉儿好啊。虽然自己能强压着王氏在亲事上点头,但还是王氏自己乐意才美满。

老太太想了会儿银子,想了会儿黛玉,又想到了那恨人的林靖,只把牙齿又咬了咬:要不是现在出不得岔子,自己一早让人要了那小子的贱命了。现在,就容他多蹦跶几日,且等娘娘这个事情办好了,再来料理了他。如此,那林家还剩下的那些,也就都成了主的了,林家宗嗣上人了,那自己总有办法让玉儿接手这些,如此加加减减,也算补上了今时被借用的了。

这小崽子才受了“委屈”,自己还得安慰一下。反正这小崽子也没多少日子了,自己索性对他好一些才是,而且,越是这样,日后这人没了,人家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想头疑心到荣国府上。

只是,一想到还要对那小崽子好,就是老太太曾在宫中熬了那多年的心,也忍不住抽搐了下。

用力抛开这些,且先让自己舒坦一会儿,睡觉!

老太太合上眼睛,也不管门外悄悄进来的那两个丫鬟,感受着重起了的阵阵凉风,知道这是那两个在给自己打扇,一翻身,继续睡觉。

且说鸳鸯出了老太太的屋子,把琥珀翡翠叫了过来,说是自己有事要往太太那儿去一次,让她们好好儿的守着老太太歇晌,又嘱咐着不能让老太太睡了太久,省得白日睡多了,晚上走了困等等。

翡翠没怎么多说,只是点头,琥珀倒是捂嘴笑了,“姐姐些去吧,早去早回。我怕老太太醒了,一时离开你,连茶都不吃了。唉,我们沏的茶,怎么就都没味儿了呢?”说着,就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

鸳鸯作势要去扭琥珀的嘴,假作恨恨地咬牙,“就你这个小蹄子最磨牙,看我今儿个不咬你,也让你尝尝我的牙口。”

琥珀忙往翡翠身后躲,边躲边笑,“啊,鸳鸯疯了,要吃人肉了。鸳鸯姑奶奶,且饶了我,我肉酸,不好吃。”

翡翠作势两边拦着,却又两边都捏一把揉一把的占便宜。只等三人笑闹了一会儿才作罢。

遂两下里分头行事,鸳鸯见琥珀翡翠轻手轻脚地进去了,才绕到了后头上了楼,拿随身的钥匙开了门进去了。不一会儿,鸳鸯就抱了个匣子锁了门下来回了自己的房间。再过一会儿,就见鸳鸯提了个包袱,往荣禧堂的方向去了。

二房偏房里头,赵姨娘正要做针线,面前炕上,堆着一堆的碎布头。赵姨娘在里头挑拣着,想要凑出幅鞋面子来,看这颜色,就知道是男子用的。

这赵姨娘一边翻捡着,一边对另一头的一个小孩儿嘀咕着,“依我说,你也别再那儿琢磨什么湿啊干的。你说宝玉作得好,夫子夸赞,那又如何?你就是作得再好,夫子还能说你比宝玉作得还好?要我说,不如把那些书都给我背得熟透熟透的,这才是正理。夫子夸赞你诗作的好,哪及得上奉承你老子?让你老子多看你两眼,说不得,咱们也就熬出头了。这两日啊,正是好时候,你老子……”

“姨娘,姨娘!”赵姨娘的小丫鬟小雀儿猛地跑了进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就要说话。未完待续……)

迟到的说明

有事耽搁了,现在我还没来得及码完一章,但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so,我想先睡觉了。等天亮了,再把这章写完。

白天会补更的。

心虚遁走~~

好茶于凌晨

135大家都好

林靖看着贾琏讨好求饶,才把手上的茶盏搁在案几上,笑说:“琏二哥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贾琏苦笑了下,“是是,使我说错话了。只是,好兄弟,不怕你取笑,我这儿,惶恐着呢。”边说边比了下他自己的胸口。

林靖笑了笑,“琏二哥可是问我,怎么把那些个宝贝送你那儿去了?”看着贾琏点头,才轻笑道:“怎么,那些本来不就是你的东西吗?我只是顺个手,帮忙搬一下而已。”

“这,这可怎么说的?”贾琏的脸上有点儿僵,“这话,可真是够浑的。”

“这话是有点浑,但抵不住有人这样想。”林靖瞟了眼,这才见好收了,“只是,别人这样想,是浑。我这样想,却是应该的。”

看着贾琏又要开口,林靖抬手阻了,“二哥先别分辩,且听我说吧。”

“昨儿个我气昏头了,虽然给府上添了点话,可那时,我真是不想再住在这儿了。只是老太太那样一把年纪,我若只顾着自己的心,反倒是不体恤人了。所以我忍了。”林靖说着这些话,还是摆出一副委屈样子。

贾琏只能连声安慰着,是他使法子把林靖赚回来的,也是因为这个,两人才不亲近了。他知道林靖说要离开的话,不是假话。别人都说是林靖客居荣国府,是沾了光,可他知道,人家还真不要沾着个光。这会儿说起这个,想到林靖昨日里说的“士可杀不可辱”,脸上**辣的。只是又不好松口,只能讷讷的。

林靖摇了摇手,“我明白,老太太怜我委屈,又心有歉疚。她是真心舍不得我委屈,才把这些东西给我,不说安抚补偿什么的,只是想让我知道,她是关心爱护我的。那些东西虽好,可在她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啧,这下子把老太太捧得太高了,自己都有点儿牙酸了。林靖忙打住。

端起茶,喝了口。才放下杯子继续说道:“老太太是一番好意。可我怎么能收呢?难道,我就是为了这点子东西,才留在这儿的吗?”林靖眼眉渐渐竖了起来。“说句不好听的,我虽然不敢说什么视金钱如粪土,可,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话说得有些绕,贾琏想了想才明白。林靖这是说他不稀罕这种带有安抚施舍的东西,他清高着呢,相信那些功名利禄他都能自己挣。唉,真是读书人的臭脾气,自己能赚是一回事,可白得的也是个福分。为什么不要?只是面上。贾琏还是连连点头。

林靖像是说得激动了,“可是,我若不收。未免让人误以为我要不依不饶。再说,老太太的那心,我怎么能不体谅,我得让老人家安心。”

这话说得巧妙,林靖为了体谅。为了让老太太安心,才收的。可老太太给的时候。怎么不能体谅一下林靖的环境用心?老太太只顾着自己舒坦?这就有点儿诛心了,只能意会。

贾琏听明白了,收,为难了林靖自己,不收,为难了老太太。最后,林靖体恤老太太,选择了难为自己。

贾琏冲着林靖拱了拱手,对林靖说到:“兄弟高义!”

林靖心里冷笑,这贾琏,看来,是顺着自己的话,被自己带到了沟里了。那些物件,放在别人身上,可是求之不得的,可自己在这儿生生掰成了沾不得地病菌。切,就算贾琏认为,林靖读书读呆了,可,也不想想,那史老太君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贾琏故意如此。他,不过在等,等着自己给他一个理由,可以明目张胆的收那些东西的理由,而自己也正是要给他这个理由,仅此而已。

“这点哪算得上高义?”林靖摇摇头,“只是这样一来,我为难了我自己,却又要对不住你了。”这回,林靖没有让贾琏久等,直接就说下去了。

“琏二哥是大舅舅唯一的嫡子,日后可是要继承这整个荣国府的。老太太可是这荣国府的老封君。不就是这样了?”

“如今这样,老太太不为难了,我也不为难了,而二哥哥只是接了原本就是你自己的东西。岂不是大家都好?”

林靖故意没有说,老太太虽然是荣国府的,可她的私产却不一定就得给贾琏。当然,这点,可是她吊着贾琏夫妻的事实。按着林靖的说法,给了个看上去很像话的理由,贾琏就能安然接受这些了。退一万步说,东西是林靖自己给的,贾琏没偷没抢,谁又能怎么着。现在更是连面上的说法都有了。

明知道可能不会落到自己手里的,却又肖想过的,最后还是落在第三人手里被第三人亲手送给自己的,连理由都想好了的财物,这些形容词长吧?拗口吧?却极其吸引人。

贾琏终于横下心,正如林靖所述,这可是大家都好呢!只是,虽然已经横下心了,面上还想着推托一下。

只是一抬头,贾琏看见林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脑子一激灵,这个表弟不能用常理推断,若是自己一推却,这人就顺势打住了。这,,可不就是亏大了。

这些东西,他既然能送给自己,也能送给宝玉,而宝玉听了他那些为不为难的话,可能格楞都不打,就直接答应了吧。

所以,贾琏倒了嘴边的推却,就变成了,“林兄弟,我还是心里不安稳。只是,若这样,能让林兄弟开心些,那么我就上了。”

真是的了便宜还卖乖!林靖心里冷哼一声。只是,真的是便宜吗?且等着看吧。

贾琏来时匆匆,去时飘飘。猛地白得了些好东西,人,真有点清飘飘的。

看着贾琏有些梦幻的眼神,林靖心里想像着,如今,王夫人会怎么想,邢夫人会怎么想,还有那个贾赦会怎么样呢?然后,这些人会怎么做呢?

林靖很期待。

不过,大概真正上演,还要有段时间吧?就是不知道,到了那时,自己还住不住在荣国府了。

(少了一千字,容后补。困了,洗洗睡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181 彼之榜样

只是这小雀儿跑得太狠了,这会儿虽要说话,可是呼哧呼哧喘不过气来。

赵姨娘一看,就知道准有什么事情,一蹁腿儿,从炕上下来,竟然倒了杯水,塞进了小雀儿的手里,看着小雀儿喝了,才说到:“快说快说,这是又怎么了?”

小雀儿也没觉得主子给自己倒水有什么不妥,一觉得喘得过来了,就说到:“我才刚看见鸳鸯往咱们这儿来了,手里还提了个包袱,不知道老太太这是赏了什么给太太呢。您说,太太这到底是坏事了,还是得好了?”

赵姨娘听着,眉头就蹙紧着,“老太太还能赏什么给太太,这不能吧?”

要说,前些日子,赵姨娘从小雀儿那儿听说,林家大爷身边的那个得宠的,给余信家的送银子,可让她羡慕得不行。看看,这也是个庶出的,偏就这么好命,就当了这么大的一份家当,还能帮衬这舅舅家。

余信家那个妹妹,还没自己长得好呢,当初选姑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自己却被涮了下来,那小蹄子却跟着姑太太了,那时自己可没少哭过。后来,她给了姑太太做那陪嫁丫鬟,远离爹娘,自己也因为颜色好,挑到了二老爷房里,那时还是二爷,得了宠信,这才扬眉吐气。

后来,自己才算是明白,自己就是因为长得好,才不能作姑娘的贴身丫鬟,而那小蹄子就是胜在没自己好,才做了陪嫁丫鬟。等当初的憋屈散掉,就更加明白,自己才是好的那个,哪有跟着家里爷们,生下一儿半女,爬上个姨娘的位置好啊。

而那个小蹄子,也一直让自己看着笑话。爬上了姑爷的床,带累了家人,最后连自己也折腾没了,可瞧瞧,都得到了啥,就算是生了个儿子,还是个庶长子,也只是个催命符,自己一天好日子没享到,可怜那小崽子。生下就是受苦的。

只是后来,就变了,那小子竟然成了林家撑门户的,连这府里的老太太、老爷太太等,都要对他和声细语的,而那余信一家,也水涨船高。

赵姨娘说不出什么世事无常的大道理来,也不知道怎么说这里头的甜酸苦辣,只是知道一条。那就是因为林家没有嫡子,那小崽子才成了大事。

这就是没有嫡子的好处啊。

赵姨娘不止一次的在环儿睡着后,冲着这孩子舒展着的眼眉发着愣。自己长得好,二老爷也不算差。孩子当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是,白日里,在那些大人跟前,这孩子就被吓成了个畏首畏尾的样子。只有这会儿。睡着了,也是个舒朗俊秀的模样。若是二房也没了嫡子……

赵姨娘每回看着林家大爷,听着林家大爷的事情。就忍不住地这样想着。只是,每回,都被她死死的按住了。

那日听了碧草给余信家的送银子,赵姨娘又是羡慕了一回,才丢开了手。可是不久,就听见余信被拿住了,接着又看着金钏儿找来了林家大爷。赵姨娘就撇撇嘴,这些,还不明白吗,这是看上人家外甥的银子了。不然,那么日子都好好的,怎么才给余信家的送了回银子,那余信就被人告发了?

赵姨娘心里认准铁定是这么回事,就想着怎么在老爷跟前挑唆两句,哪知才提了个头,就被老爷呵斥了,警告自己管住自己的嘴。这让赵姨娘委屈得什么似的,后来,可算是想明白了,这回太太可是打着为了娘娘的招牌,所以就算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要最后得益的是娘娘,老爷大概也就睁眼闭眼了,说不得心里还赞同着呢。自己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怎么没想明白这些,就算坑了所有人,只要对宝玉,对娘娘好,老爷就是赞同的。

这个明白,让赵姨娘恨不得拍自己一下,这会可真是长聪明了,日后有这些类似的,哪怕是跟大太太说,也不能再老爷跟前挑唆。娘娘好了,府里好了,这虽然是大实话,可这太远了,真跟她没太大关系。看看,娘娘现如今是好吧,可她的日子还就这样,甚至更糟,而她儿子,也没得了什么好处。只有太太不好了,宝玉不好了,她和她儿子才能好!

所以,后来听说林家大爷去了老太太那儿,太太回来就发着大火儿,还有余信一家搬了出去,就让赵姨娘明白,这是太太没得逞,这可把赵姨娘乐坏了。想着太太那样子,准是在老太太跟前吃瘪了,说不定,还得了斥骂。

只要一想起这个,赵姨娘就乐呵,而这两天老爷接连这过来,更让赵姨娘明白,太太怕是丢了不小的人,连老爷也觉得丢人了,这才不在正房歇着呢。

可,今儿个怎么就是鸳鸯给太太送东西了呢?

赵姨娘这就坐不住了,不行,她得看看去。想着这个,赵姨娘就整了整头发,马上出去了。小雀儿不知道这主子是怎么了,忙不知所以的跟在后头。

贾环看着这两人脚跟脚的出去了,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个丫鬟送东西吗,也值得着这样慌手慌脚的?

只是,娘老是在边上叨叨叨叨地说什么念书背书的,也太烦人了,这下人走了,也真清静了。贾环扔了书,往后头一趟,舒心的长叹了声气。只是才躺了会儿,这贾环就想起来了,等下娘回来了,看见自己这样躺着又是一顿说,这也太烦人了,自己还是出去才痛快。

一想到这个,贾环也躺不住了,起身麻利的穿了鞋,也出去了。

赵姨娘紧赶了两步,正好看见鸳鸯的身影进了正房,眼珠子一转,就要往里去。当着人,太太还要装她的菩萨样子呢,保准不会喝骂自己,而自己就说是去给太太请安的,想来也能看看,那鸳鸯是不是真拿了什么东西过来。至于人走了,太太再找自己的麻烦嘛,啧,自己可以在老爷跟前诉委屈啊,请安还被骂,老爷准会站在自己这边!

只是赵姨娘想得是挺好的,却没想到,才到跟前,就见金钏儿从里面出来,一把拦住了赵姨娘,笑着道:“姨娘哪里去?”

“这不是给太太去请安嘛!”赵姨娘脸上笑着,心里恨恨的啐了这个小蹄子一口,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倒在自己跟前摆谱儿了,别以为自己不知道这小蹄子的想头,自己也是从那时候爬上来的,哼,看你眼前蹦跶的凶,到了关键时候,老娘觉对给你说“好话”,还是大“好话”!

赵姨娘虽然心里发着狠,面上却还不敢带出来。而金钏儿也不敢真得罪了这浑不吝的姨娘,不说别的,她是姨娘,自己还只是个丫鬟,这要对上,就已经输了。这会儿也就笑着说道,“姨娘有心了,只是太太这会儿有客人在,怕是不方便。您看,要不您等会儿再过来?”

要是着金钏儿态度蛮横点儿,这赵姨娘可是撒泼高手,也不怕她,正好还在鸳鸯跟前演一出,给太太抹抹黑,顺便探探数,可现在这样,要是自己再如何,那就是自己没规矩了。想着这天才被哄转过来的老爷,赵姨娘只能扯了扯嘴角,退了。临回屋子,还是吩咐小雀儿去外头盯着,看看那鸳鸯走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金钏儿见赵姨娘识趣的退回去了,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太太跟鸳鸯到底在做什么,可是想来不是个小事,看看,太太可是亲自去跑了一次的,还跟个丫鬟说了那么多话。若今儿个真被这赵不羞闯进去了,自己可是讨不了好的。

这两边人尽顾着相互过招,互相提防着,却不见,错眼间,有个人影贴着花草山树墙根摸索了过去,绕到了屋子后头。

屋子里,鸳鸯揭开了包袱皮,里头,一只盒子就显现出来了,王夫人细看,正跟当初女儿带进宫去的那只一模一样,也就是当年贾敏带出去的东西。

王夫人心中狂跳,虽然竭力克制着,只是这手还是有着微微颤着,也不等鸳鸯捧过来,自己就上手拿了过来。这匣子并没有太沉,只是王夫人却觉得压手,里头,可是林家几辈的产业呢。

一时间,王夫人就觉得那银子向着自己招手,连人都有些恍惚了。这些,再加上在任上的二哥送回信中的许诺,应该是够了,不光够了,还有得多吧?

“太太,太太?”

王夫人只觉得自己被人晃了晃,才看清楚眼前鸳鸯关切地眼神,心里不由羞涩,转眼却又恼怒起来,刚刚真是太失态了,给这个奴才全看去了!

只是面上还是笑着道:“总算是可以安抚一下娘娘了。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找工匠,就在我眼皮子跟前画样子,准保伤不了这匣子,一定不会有闪失。过两日,我亲自给你送回去。好孩子,这事儿,还真多亏了你。”

说着,王夫人就指着边上一个已经包好的包袱,道,“这些,就是我的几件旧衣裳。你留着穿,或是送人,都是好的。”

正说着呢,就听见窗户外头一声咔嚓声,王夫人一皱眉,“什么人在外头!”(未完待续……)

182 各人各活

话说,王夫人一扬声喝问,自己就跟着起身过去推窗,只是看了出去,却没见什么人迹。

鸳鸯见此,也跟着皱了皱眉,不过她却不甚在意,自己这一趟,老太太可是知道的,想了想,也不打开王夫人给准备的那个包袱,就把自己带来的那个包袱皮往外头一裹,起身告辞了。

王夫人这会儿可是顾不得她了,走至门边大声叫了几声金钏儿。

其实,王夫人第一次扬声喝问,金钏儿就听见了,心中不由一紧。她守在门外,虽然知道里头的事情不是她能听的,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所以极力捕捉着里头的声音,哪晓得只几句模糊的“匣子”、“匠人”的,再更靠近几步,再用力些,却听到了那句明明白白的“什么人在外头”,一下子就吓了一跳,以为太太知晓外头自己靠得太近了,慌忙的急步移开了些,才听到里面的大动静。

这会儿听见太太大声叫着自己,估摸了一下,大概不是指之前的事情,忙大声应道,才听见太太发的号令,让自己绕到屋子后头去看看,谁在那儿。这话,又是让金钏儿一紧,难道自己刚刚听得太入神了,连人绕到后头去了都不知道?这下可算是办砸了差事,太太对这事情可是紧张着呢,这下怎么好?

太太见金钏儿答应着去了,才转身笑着对鸳鸯道:“我这儿有事,也不多留你坐坐了,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准儿办到,不管是哪一件。”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

鸳鸯脸上红了红,只是马上又大大方方的回了太太一个笑。“是。太太的话,我自然是放心的。”

等鸳鸯走了后,王夫人才走回炕边,手里摸索着那炕桌上的匣子,心里一阵阵的火热。找个工匠,然后,这个工匠也留不得的。原先,这些事情,她是放心交给娘家侄儿的,可现在看来。就没一个贴心的!只能她这个妇道人家蝇营狗苟。

她也是高门大户娇养的姑娘,只是老太爷在世时,偏要说什么世代交好,给自己和妹子找了那样两门亲事。跟妹妹的皇商人家、只祖上一个袭不得爵的紫薇舍人相比,自己还算好的,还是嫁入了公侯人家,可惜却也是个不能袭爵的二房。

而那个丈夫,人都道是个规矩本分的,也喜欢用功读书。应当是能出彩的,当初这府里的老太爷都喜欢。可哪知道,却是个面上本分规矩、内里憋着坏的,睡狐媚子丫鬟、生小杂种。一样没耽搁,却又最好作出个道貌岸然的样子,可又实在无能,这么些年。就靠老太爷临终遗折混了个五品的官儿。若是靠他,自己的宝玉可真什么也捞不着了。

还得靠自己啊,还亏得自己生了个本事的闺女!所以。这就要让闺女更记着自己的好,怎么样,也要给娘娘挣出些什么来。这日后,自己老了,去了,宝玉也有个仰仗。

王夫人一边坐等着金钏儿来回话,一边胡思乱想着。却不想这会儿金钏儿心里却是忐忑得很,怎么就能让人溜过来了呢?

金钏儿带着几个婆子在屋后来回走了两次,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没人就好,总算是自己当差没出岔子,想是太太听错了。正放了心,要去回太太时,眼尖的金钏儿却发现,身边那株依着石山横插出来的山茶树枝有些轻微的抖动,心里就大叫糟糕,看来还是漏了人过来了。

金钏儿疾走几步,推开枝丫就往那山石下头看,只见这假山石头下面弯了个小窝,想是原是这奇石的妙处,现在这儿却窝这个小身子,看那身影,不是环三爷还有谁?也亏得三爷还小,不然还真藏不住。

金钏儿见着人了,左右一看,却没有揭出来,只是转身往跟前一站,把那处挡得死死的,扬声问道:“几位妈妈,可曾看到什么?”

那几个婆子来回几遍,什么也没找到,因而笑道:“好姑娘,你这是跟哪位姑娘躲着玩呢,这儿怎么可能藏得住人的?准是她哄了你,自己跑到别的地方玩儿去了。”

因为太太这事机密,所以这会儿就算是太太让金钏儿找人,金钏儿也留了话头,只说是姐妹捉迷藏,让几位婆子帮着找。这会儿听人这样说,边上又是一串儿的附和,金钏儿也笑了,“这还真是保不准。哼,等我回头跟她算账。倒是劳累几位妈妈了。”

那几个婆子凑趣,忙说不劳累等等,还说下回有这样的事情,尽管吩咐,纷纷讨好这位太太身边的红人。

等那几个婆子都走了,金钏儿才回身看了看那已经不发抖了的身影,却发现那环三爷直直的看着自己,满眼的感激。

金钏儿还是当成不知,只是咕哝着:“唉,既然都走了,那我也走了。以后捉迷藏,得找个好地方躲,最主要的,还得牢牢管住自己的嘴。”

说完就一笑,也不管贾环听不听得懂,就去回禀太太了,后头没人,自己当差也没失误。

王夫人听了金钏儿的说话,皱眉回忆了一下,自己是真的听到了个声音,只是既然找不到,那也没法子。又想起一件事,问道:“鸳鸯刚来那会儿,你在外头跟谁说话?”

“回禀太太,是赵姨娘,说是来给太太请安的。我说了太太现在另有他事,怕是没功夫见她,让她等会儿再来。赵姨娘也没有很纠缠,就回去了。我在外头一直看着呢,怕不是赵姨娘,她混不过我的眼。”

听墙根这种事,是赵姨娘这人做得出的,所以王夫人头一个就想到了她,只是想想金钏儿的话,也是,赵姨娘不太可能从金钏儿眼皮子底下溜到屋后去,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

只是既然找不出什么,想再多也是枉然。王夫人只能丢开手,着手处理起那匣子的事情来了。

这,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其他的?且看如下。

小雀儿守了半天,看到鸳鸯离开了,手里还是拿着个包袱,比来的时候可大多了。

赵姨娘回到屋里,发现原本该在屋内读书的儿子不见了,气得直哼哼。坐等了好半天,连小雀儿都回来了,环儿都没有回来。好不容易等人回来了,却发现这儿子身上脸上脏兮兮的,不用问,又去抓蝈蝈儿了。赵姨娘气得只想打他,也不想听他辩解的话,只让他快快把书给背会了,等晚上他老子过来了好让他老子开心。

鸳鸯回到老太太那儿,把那包袱直接就给老太太看了。老太太看着那包袱揭开一层,里头还是个包袱,又听鸳鸯说她也不知道里头是啥,就点点头,让鸳鸯自己收了。

二老爷回来,还是只在正房打了个转儿,就直接去了赵姨娘的屋子,听了贾环背了书,点头说着不错,心里却直叹气,这个没什么机智的,倒还知道读几个书,那一个明明从头到脚都那么好,偏生生了那么个不爱读正经书的性子,要是这个愚笨庶子的那点儿读书的心,能生在自己那嫡子上头,那该多好。因这样想着,连带着连眼前这个也更不喜欢了,看不得这点儿读书的心肠生错了地方。要是赵姨娘知道自己这样让儿子读书,却换来老爷这样的想,不知又是怎么的官司。

当然,还是少不了这晚上的伦敦,以及二老爷心满意足后,赵姨娘惯例的唠叨,和所谓的眼药。只是这位老爷听到了鸳鸯曾来探过太太,两人关着房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揽着赵姨娘说了句睡吧。当赵姨娘自以为得计,心满意足地睡着后,却不知道枕边人却盘算着,敲打也差不多了,明儿个也该在正房里歇歇了。

至于大房那头,邢夫人也知道鸳鸯夹着包袱这么来回了一次,心里恨恨的,看来,老太太还是顾念着二房,这不,又私下补贴了。哼,贴吧贴吧,多贴些才好呢,以后都能留在这荣国府里。只是,自己要怎么想法子插上一手呢?自那回王善保儿子的事情,老爷狠狠骂了自己一通,也不再让自己插手银钱的时候了。真是个坏种,真不愧是他娘的儿子,把这个忘本的事情学得个十足,怎么就不想想,当初吃亏空他可是占大头,也是他说了不给东府那东西才遭了人忌恨的。

而王熙凤却接到自己父亲的口信,那嬷嬷忐忑,但还是红着脸说了父亲的话,说完后就跪在地上请罪。原来自己父亲是训斥自己,说自己既已嫁出去,就不该再插手娘家的事情,更不能信口开河。却原来是二叔给父亲去信了,言及自己生事,说是等他回来,会补足这四十万两的。王家女儿既然嫁入一门,就该互相扶持才好。

王熙凤气苦之极,要知道当初若不是这样,谁知道这银子哪个出?她父亲虽是老大,却是当不了王家的家!这会儿,就都是她的不对了。只是还是念着孩子要紧,咬咬牙,挺过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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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当你祖宗

不说这一晚上,各家都有各家的烦恼,只林靖睡得特别安稳。

一场法事,说是祭奠也好,功德也好,实在是安慰了活人,让人有所安托。

只是,天亮了,各种表演也罢,各色生活也好,都还在继续着。

这日,政老爷并未能歇在正房,因为据说是王夫人连日劳,这日偶感风寒,躺倒了一回。不过,这位太太还是极好强的,第二日就又爬起来了。

不日后,林靖城外山里头的庄子上被安排住进了个人,是个带着钱财回乡却路遇匪祸差点儿没命的手艺人。

林靖听了人报,点点头,只要救下就好,又连问那几处让人一直留心的地方的近况。

林家福不知道自己主子为什么这样紧盯着那几处,想来是极喜欢的。只是那几处还真不好办,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主子又不让自己安排人去寻根,只让紧紧地盯着,这要盯到什么时候,还让自己一定要遮掩身份。

这遮掩身份,林家福还是能明白的,想来主子不想太招摇,让这荣国府的人盯上。瞧瞧那余信的事情,这荣国府哪里是什么国公府上,简直就是个吸血蚂蟥洞。

只是,为什么就算有了动静只要马上回禀主子就好,直接先付了定银不好吗,这样可少了好多不测。

不过,既然主子怎么说,那就怎么做。这是林家福早就学会的,主子怎么做,都有他的打算。瞧那古董的事情,干得多漂亮,原先他还以为就这样一直贴银子下去呢。

林家福又跟主子禀报了些琐事,才得了主子的准许,离开了。

这人心想着,主子那么心心念念这那几处地儿。那自己就在跑一次吧,虽然是让下头几个小子盯着呢,但自己这不是替主子着急吗?

话说,有时候,有些事情就经不起惦记,林家福才到了那处街,就见到一个小子兴冲冲地迎面跑过来,“福管家,您怎么来了。正好正好,那处宅子。有因头了。”

不多时候,在荣国府没出去的林靖,就又见到了一脸喜气的林家福。

听了林家福的说话,林靖心里一阵激动,可算是等到了!

林靖沉了沉气,忽然问道:“柳公子今儿个在哪儿?”

林家福虽摸不着主子的想法,却已经养成习惯了,马上回到:“应该在家吧,就算出去了。也会给您留信的。”前些日子,主子就给这位冷二郎去了信,说是有事相求,只是保不准什么时日。只知道大约就在这段日子,让那位冷二郎务必应承。

说来那位也真是义气的,听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事情,竟然也不多问。就应下了,说是这几日他一定留在京城内,若不在家里。也会留言言明去处的。

林靖是知道这人讲义气的,不过原本是来自于书中的描述。说这人对朋友是非常忠信的,穷得一塌糊涂了,也要留几百钱为朋友重修坟墓,虽然“纵有几个钱来,随手就光的”,却能在十月初一之前就“打点下上坟的花销”,可见是只要被他当作朋友,就能真心相待。对待亡故的朋友尚且如此,对待活人就不必说了,现在林靖就更为直观的感受到了,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也早就把他论作真心相交的兄弟了。

这会儿林靖也不过是顺嘴一说而已,当下就出了府直奔柳湘莲的住处。那件事,林靖自己是不好出面的,可既然要拜托柳湘莲,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跟他说说清楚,不能因为别人对她讲义气,就把人打蒙包了。

说来也巧,等一行人赶到柳家,柳湘莲正要出去,说是有个地方请他串个角,他虽没马上点头,但今日无事,想着去一次也好。如今见林靖来了,自然是不出去了。

林靖点了点头,跟着柳湘莲进了屋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让下人都出去了,才对柳湘莲道:“前些日子,我相求柳大哥的事情,今儿个有了准信了。恐怕这就要麻烦柳大哥了。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搏命干系的事情,也不是喊打喊杀的,只是有些琐碎。我要买几个宅子庄子,却又不便自己出面,想要挂在柳大哥名下。可能买时也要柳大哥露个脸。”

林靖一口气就把话说了,柳湘莲听了,面带古怪,他原先还以为谁得罪了林靖,林靖想要出气,可又担心打不过人家,这才请自己助拳,只是还没约好时间,才没个准信儿的。没想到,今儿个这兄弟一开口,却是这么样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柳相莲愣了愣,随后就是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的事情,我还当有多大的麻烦呢。只要你放心写在我名下,不担心我昧了你东西去,那只管办来。不过,哥哥可是有一句说一句,我是最不耐烦这些事情的,所以,我只管露个头,要我做什么,也尽管与我说,可别指望我帮你打理那些东西。”

这人竟然半分不问林靖为何要如此做,就答应了。还事先表明不插手打理这些产业的事情,让林靖放心。林靖自然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当然就算有个什么长短,只当是自己被书蒙了,吃亏买个明白。

这会儿林靖听柳湘莲这样做,就更是惭愧,“我知道我行这事有些鬼祟,不够光明磊落,只是这里牵涉到我府上的旧事,还有柳大哥另一好友家的事情,我……”

柳湘莲忙竖起一掌,止住林靖的话头,“好了,林兄弟。这些有什么好说的?你信我,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林靖点头不说了,心中对这大哥如此忠义更是翘起了大拇指,只是感动之余,又觉得柳大哥这样太过相信朋友,也有不好的地方,书中他不就是相信了宝玉,莽撞应下了那门亲事,才酿下大祸的吗?只是,若是柳湘莲事事谨慎,谋定后动,也就失了那份豪气义气,真是难以两全。

不过林靖现在可没功夫纠结这个,对于柳湘莲的事情日后她总要花上大功夫才好,人家帮了自己,她可不是白眼狼。现在,林靖就对柳湘莲深鞠一躬,然后安排妥当的人跟着去办事了。

此回林靖心中有计较,但凡是跟在林靖身边的、脸熟的人都没用上,只等安排妥当了,林靖也没心思在外头转悠了,直接就要回荣国府等消息。

只是,有时候人不找事,事找人。

柳湘莲已经是落魄世家,现在住的地方虽然不是下城贫户脏乱的地方,但也不过是个普通平民杂居处,要真算起来,离罄儿经常惦记着的猫儿眼胡同,就不远了。

所以这会儿,林靖跟柳湘莲说完话回荣国府,因心急贪快,让罄儿找条便宜的路,才走了没多久,就发现四周情形有点儿熟悉。正打量着呢,林靖就听见鼓儿悄声对罄而说:“主子让你带路,你怎么就选了这条?老实说话,你小子就这么惦记着这猫眼儿胡同?难道说,你也在那里藏着点儿什么?”

鼓儿虽然是开着玩笑,可没想到罄儿就急了,“你胡咧咧什么呢,什么叫做我惦记,这不是正好近便吗?再说,要我惦记有什么用,藏着点儿的也不是我。”边说,还边看了眼林靖,生怕主子就信了那玩笑话。

林靖耳中听着,脸上却没什么表示,也不管罄儿为什么这么着急,只是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想着接下来的步骤,最后一击,只差最后一击了!

这一行人,主子走着神,下人说着话,倒是不太像样,只是林靖本就不怎么拘束他们,可走得好好的,迎面就又撞上一个人。林靖定睛一看,心里暗骂了一句,可奥之,这回,不但场景相似,也人马都是原班的。这顶头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商薛家薛蟠。

只是这一回,薛蟠形色匆匆,身上的衣裳也有些散乱,不知道是急赶着什么事情,被人一撞,眼看着开口就要骂,可定睛一看对面的人,这薛蟠脸色更是惊惶,竟然都不跟林靖打招呼了。

林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就算上次见到这人时曾撂下了狠话,可自己并没有如何真正出手,就算薛蟠对自己存有胆怯,可也不会让人这个样子吧?

林靖这会儿也毛病大发了,见人家惊惶害怕的样子,反倒是要上前撩上一爪子了。就听见她冲着薛蟠道:“这位,不是薛公子吗?怎么,有段日子不见,薛公子不认得我了?”

那薛蟠抖了又抖,还是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怎么会不认得呢,您林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计较了,往日是我对不住您,今后我一定改,阿呸,我现在就改。从这会儿起,我就把您当成活祖宗,您让我干啥,我绝没有二话。祖宗,您今儿个就把我当作个屁,放了吧!”

这番话,可把林靖给弄糊涂了。自己真能让这人害怕到如此模样?

不能吧?(未完待续……)

184 孝敬长辈

林靖心里存着疑惑,只是看着薛蟠的谄媚样子,忽然又失去了抓挠的兴致。虽然有点儿疑惑薛蟠为何这个样子,只是能惧怕自己,离自己远一点也是好的,省得没事就冒出来恶心自己。

林靖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么个灰孙子。滚吧滚吧,有多远滚多远!”

这原是一句骂人的话,可薛蟠听了,整个儿都充满了喜出望外,连声应着,“哎哎,您大人有大量。我一定滚得远远的,不管是什么孙子,我今儿个就记得您的好,多谢您放我一马,赶明儿给您作个长生牌位供着……”

边说,这人还作揖打弯,然后还真跑了。

林靖回头看了眼这人,再无兴致。倒是罄儿等几个看着这人的背影,哈哈的笑了起来,平时这薛蟠薛霸王可真是横行无忌,这会儿还真是好看,这罄儿还说上了,“哎哟喂,我说主子啊,您快看,没想到这薛大爷还跑得挺快的,再配上他那个身姿,啧,好瞧啊。哎哎,我说,这大爷是不是拐了脚了,怎有点儿瘸啊。啊呀,连瘸着都能跑那么快?主子,这是得有多敬畏您啊。”

林靖已然觉出不对了,瞟了罄儿一眼,“好了,回吧,带路。”

这几个小子忙应了,说笑管说笑,可还很是知道分寸的。这回,就直打着猫眼儿胡同穿过,然后拐上两个弯,上了大街,可以雇车了。林靖这会是出来办正事的,哪能让荣国府的马车跟着。

只是打着猫眼儿胡同穿行时,罄儿就不消停了,快走近一户人家时,这小子又开始挤眉弄眼了,“主子,您快看,就是那家人家。看到没,贴着对联门福,挂着喜字灯笼的那家。就那家。”

林靖抬头一看,喝,这家人家门上的那几个字,可真是熟悉啊,不是宝玉的又能是哪个?只是,这个袭人还真是有意思,门口还挂着红喜灯笼,这算是哪门子喜事啊。这个。宝玉都认?

一想到宝玉,林靖忽然想起来了,这孩子,可真有几日不见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只是依稀听说,得了北静王爷的喜欢,时常能去王爷府,说是王爷那儿有积年高儒。能指点他读书,如此,这孩子连家学都经常不去了。

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不过林靖认为出入北静王府大概是真的。只是积年高儒?这话还是骗骗贾史氏和贾王氏吧,说不得连贾政都骗不过。贾政不说不同意的话,估计是看着北静王爷吧。

正想着,就到了那户人家跟前。才走了几步,就听见那门里传来说笑的声音。这种院门不太隔音,偏又有人在院子里大声说笑。听着。就是几个人在奉承一个人。那个人大概是被奉承得飘了,说话声音越加大了。

林靖等人在外听得清清楚楚,那几个人是听不出来了,可这个,却是宝玉的小厮,茗烟。

林靖眉眼一抬,茗烟在这儿,那宝玉没准儿也在里头了。只是,这茗烟被一顿好打,难道还记不住?

一样是小厮,可罄儿对宝玉跟前那几个很是看不上,撇了撇嘴,就要说话,不过却被林靖很瞪了一眼,才悻悻地闭上嘴。

林靖这会儿也不多说什么,快步走远了这户人家,才对着罄儿冷笑了一声,“我纵着你们,却不是让你们如此的。”

罄儿刚刚就知道自己犯错儿了,主子上回已经很清楚的表明,不管宝玉的腌臜事情,省得被这袭人缠上。可刚刚自己要是出声了,不就是让那茗烟知道自己在外头了,接下来,没准又是试探又是拉拢纠缠什么的,各种事都说不准,主子肯定是讨厌这些的。

罄儿跟着林靖已经久了,也知道主子的脾气,这就痛快地仁了错儿,还主动说到等回府了就去林来康康伯那儿领罚。

林靖这才收起了厉色,虽然跟下仆是可以放松些,说笑玩闹一下,可不能误事。这个,也是林靖一再强调的。罄儿见主子缓和了脸色,才松了口气,一边更加勉励自己,一边却又在心中把那茗烟咒上几句,这个倒是有点儿迁怒了。

也没花了多少时候,林靖就到了荣国府门口,看着门房殷勤地来迎,林靖笑着点了点头。

对于这些下人,林靖一向是给好脸色的,有时候还会聊上几句,比如说这会儿,林靖久点点头,随口问了声今儿个怎么是你当班之类的,这一下子就让那门子打开了话匣,林靖又随意接了几句口,就听明白了,宝玉今儿个也出府了,说是又去北静王府上了,这才走了没多久呢。

那下人也有趣,奉承林靖道:“您这是出门儿早了些,不然,以我们宝二爷那样跟您要好,一准儿是要带着您去王府的。”

林靖点头笑笑,知道这时代人,把进王府也当成一种荣耀,她虽不在乎,也不用跟人说这些。

只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北静王府搬到了猫儿眼胡同?

林靖打听这些,也不是白打听的,也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把那些,跟薛蟠的古怪给联在一块儿了,想起上次在猫儿眼胡同遇见薛蟠,那人也是有点儿古怪的。

踏进府门,林靖使了个眼色,让人给了那门子一把散钱。门子得了赏钱,话就更多了,不但在此处出入的主子、客人的事情拿出来说说,连他听来的、走角门的下人都拿出来当添头。林靖叹息,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此,林靖在府里静等消息。

可没想到,还没等来林家福那头的消息,倒是有别人给林靖送东西来了。

看着进来通报的人那古怪的嘴脸,在一问,指使人送东西的,是薛家的人,林靖就止不住的眼皮子跳。挥了挥手,林靖让人把东西抬进来。等看到了东西,林靖总算是知道那下人为何古怪,而那送东西的,又为何胆战心惊了。

院子里,排开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人,抬了好大两根那么粗那么长的滚木,这木头,可比一般的木材沉多了,就这么两根,也把这几个粗大汉子压得喘上了。

林靖那么几年世家混下来,眼力提高了不是一点儿两点儿,这两根木头,可正是南海沉水香,后世,这东西是以克而论,这会儿虽然没有金贵到那个份上,可看看这两根死沉死沉的东西,要成型,得要多少年份?

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领头的,递给林靖一个拜贴,林靖一看,就气笑了。上头爬着几个字,分明写着,祖宗亲启。揭开一看,里面写着大段的白话,说是要给祖宗孝敬,只是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祖宗看得上,正好有人给库里上了千年沉香这宝贝,这么大的料子,做板子再好不过了,他瞅着,这道稀罕,就让人送过来了,望祖宗千万笑纳。下头署名,灰孙子薛蟠顿首。

这信,看得林靖差点儿青筋暴露,给长辈寻寿材,那在古代是个孝顺事情,可问题是,林靖才几岁?还有,她认了这灰孙子没有?

眼下这样,那些人不知道猫儿眼胡同那一出,都以为那是薛蟠在恶心林靖呢,所以胆小的,都不敢抬头看人。只有那领头的最可怜,还得凑到林靖跟前,把薛蟠交待的话说清楚,“我们爷吩咐,让您一定要笑纳,这可是他的一片心意。还有,就是,今儿那事儿,还望您能别在人跟前说,一定一定帮我们爷守住。这以后,我们也还有更好的孝敬您。”边说,声音就一路低下去,瞟了眼那两根滚木,更好的,是更好的寿材?

别说这说的人心虚,林靖都觉得这薛蟠实在是没救了,怎么送个礼,都能膈应人,要是不听这后面说的保密这样的话,连林靖都觉得他是存心恶心自己的。

得了,薛蟠送了,林靖就收下了,省得这回不收,那家伙又闹出什么更恶心人的事情来了。林靖因心头存的那点儿疑心,明白那家伙是打定主意让自己“拿人家手短”的,这回推了,那下回呢,在下回呢,这一回又一回的看人奇葩不要紧,可关键是自己不能是被奇葩、被恶心的。

来人见林家大爷点头了,都有点儿欢天喜地的了:看看,人家这主子,知道不难为办事的。然后连赏都不要了,一溜烟都跑了。

被薛蟠这样一闹,林靖彻底不紧张了,虽然她本来也没怎么紧张,就是有点儿心焦。

这么一闹,时辰也好打发了,不多久,林家福就亲自来回话了。

自家大爷心心念念很久的宅子,终于买下来了。大爷关照,不用在意银子,所以也没有讨价还价,因而事情办得十分麻利。

林家福掏出地契房契,奉于主子跟前,“这是柳二爷让人带给主子的。我也没想到,能办得如此快当。只是听那几个人回来细说,才知道这里头是有缘故的。”

“主子,出面卖那宅子的,林小四看得很清楚……”(未完待续……)

185 东府探险

“林小四看得很清楚。虽然那人说自己是个商人,如今离京才卖了京中的一些产业。可那人,小四以前远远看见过。因看他跟冷子兴有往来,才去查了查,原来来二太太的陪房,后来放出来,也做了个买卖。想来 这次这些文书上这么顺当,想来必是那人仗着这府里的关系弄的。”

林家福脸色凝重,“只是,主子,我担心,这里头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您可记得,那年那宅子前,那门子是怎么说的吗?那宅子,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那样的人所有的。那会不会是那人偷卖自家主子的产业,或是其他什么来路不明的事情?虽然银货两讫,按道理跟咱们无干,主子不必怕他们什么。可,这府里的二太太,却实在是个做得出的,到时候讹上了……呃,主子见谅。怎么说,她都占着个长辈的份,又是女流,还有个嫡亲的娘娘女儿,实在是不宜跟她夹缠不清的。”

林靖明白林家福的顾虑,有些事情,也该稍微跟自己这个心腹透露一下。虽然没必要对林家福解释什么,但顾虑太多了,也影响办事积极性和成效。

含笑点点头,林靖道,“那确实是个贼赃,原主并不是那什么商人,也不是这府里的二太太,所以我才要拿在手里!”

林家福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就说嘛,主子怎么会对那宅子如此青睐,原来是这样的缘故。那么,想来另外几处也是有问题的。至于主子打哪儿得来的消息,林家福可不会问的。

只是,林家福琢磨了一阵子,还是给林靖提了个醒,道:“主子,您想凭这些,让那太太同意咱们搬回自己家?只是。这个,那二太太也做不了主吧?我看,那老太太定不会松口,才出了余信家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放咱们搬出这儿呢?”

林靖当然也明白这个,她做了那么多,哪会只为了拿捏着王夫人?不过,对于后手,她还不想多说,。当然。适当的,还是要鼓励一下心腹的积极性,“嗯,我知道了。”

林家福出去的时候,心里很松快,回去要多给林小四几句好话,赞赏赞赏他,这回差事办的不错,余下那几处。也要死死盯紧了。

林靖心情也不错,踱步出了房门,看着空旷的院子,忽然想起先前搁在这儿的两根滚木。唔,连那个都不觉得膈应了,反而想起了那东西的金贵,那可是十几、几十年才成几两的东西。更何况,自然成香的沉香木树,据说都要四五百年的。那么。老大两根,说它千年,就算有虚,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两根,那得值到少钱?有些人知道,怕是心里更膈应吧?

“哈”想到这个,林靖竟然笑出声来。“让人把林来康叫来。”

不一会儿,林来康就过来了,见大爷正冲着空地乐着,心里一突,大爷,这是被气糊涂了?唉,这府里,连着这府上的亲戚,可都是够瞧的。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主子才好。

“那两根东西都收在哪儿去了?”

林来康心里一跳,薛家把东西送过来,人就都跑了,他看着这两东西东西搁在院子里占地方,又碍着主子的眼,才让人先抬下去,这回儿忙如实说了,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咱们这就给他送回去?”

林靖好笑地看了林来康一眼,“送回去干啥。我收了。让人小心着点儿,那东西,最忌着火。先弄小截子下来,雕个观音,给这府里的老太太。”

林来康惊讶了一下,这个,真收了?

这也罢了,还孝敬这府里的老太太?虽说,要敬着长辈,可那几位,真不算是咱们林府的长辈。就算大爷要顾忌着大姑娘,遵着过世的太太,可这也太仁善了。仁善过头,就让人欺负了!

“大爷!”林来康憋不住了,脸都有些涨红了。

“别急别急,咱们做到了好到极致,再欺负咱们,就有报应了。”林靖冲着林来康眨了下眼睛,“哦,对了,你给安伯捎个信,上回让采买些苏绣竹帘什么的,要抓紧了,等天气凉快点儿就送上来,这回,让你大哥亲自过来。”

林来康忙应下了,看了看林靖,想想往日主子也不是那种让人白欺负的,再又咂吧咂吧这话里的意思,虽还是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主子大概是做了什么,点点头,自去办差了。

于是,那余信的事情过后未久,林靖的美名又在荣国府里传了一遍。这样一来,林靖这儿就彻底可以清静一些日子了。

林靖还如个没事人似的,往日如何,现在,还是如何,读书练箭,写字画画。只是,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出门的日子越来越少。

日子由凉转热,又由热见凉,省亲别院的营造也越发铺大了。林靖心里乐呵着,只是脸上却得悲痛着,只因为时进九月,林如海周年忌到了。

这烧周,是个隆重的事情,原来应该是去做一下坟,然后在坟前祭拜,但荣国府老太太因防着林靖,只说是看不得俩孩子年幼体弱,只让在京里做法事也是一样的。林靖也因为事到要紧关头,不能轻离,遂假作犹豫了好久,又在脸上挂上了哀痛,在点头勉强应了。

才过了这九月初三,东府里就来请了,原来九月初五,敬老爷寿辰。虽然林靖还有父孝,只是来人也说得很客气,只是家里人坐坐而已,还想着林表叔心里不痛快,散散也是好的。

来人正是贾蓉。

贾蔷这一去江南,也不知怎么了,还未回来,虽然报信说是什么都好,让不用惦记。只是,这人不再跟前,怎么可能不惦记?如此,这贾蓉倒也没有跟贾蔷设想的,跟着贾珍瞎胡闹。偶有在林靖跟前提起,贾蓉还曾恨恨地说道:“我看,他这是要等我成了亲才能回来呢。”

这些是非纠葛,林靖都不理会。只是现在贾蓉在自己跟前苦着张脸,说是让林表叔疼爱,他老子发话了,若他请不来林表叔,回去仔细他的皮。

林靖其实心中无半点儿哀思,这脸上要装着,已经很难受了,如今东府里有请,倒是未尝不可,东府里的几处景致还是不错的,也没有因为修大观园节省钱尽数挪过去。只是想到那些所谓的家里人,不由摇摇头,“我又听不得戏,又吃不得酒,难道去看着你们吃酒看戏?”

贾蓉还在苦求,还说了,就算是林靖不看自己,也得看看表姑,这般苦闷,别憋坏了。若真如此,可就是不疼妹妹了。林靖正要再拒,就有老太太那儿的人来传话,说是让林大爷不必很苦了自己和姑娘,只是亲戚家里坐坐而已。

林靖本就松动,顺势也就做了无奈状,倒惹来贾蓉哈哈一阵笑,颇有点儿林靖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说是本来想记着表叔的情的,这回也省下了。

到了正日子,林靖也换了件新棉布衣裳,先把黛玉送到老太太那儿,自己就打算去外头跟贾琏等一道过府去。

老太太那儿莺莺燕燕一大群人,虽然贾敬是后辈,不用老太太去贺寿,可架不住老太太爱热闹,这就带着孙子孙女等一众小辈过府取乐呢,就连史侯家的史大姑娘也被接了过来

林靖本来站在院子里不进去的,隔着个门感谢老太太,却没想到宝玉一下子蹿了出来,握着林靖的手,往里猛拉,嘴里说着,怎么到了这儿,也不进去,大家一起坐着,人多更热闹。

林靖一时不察,还真被宝玉拉进屋门。

宝玉做的事情,老太太来收拾烂摊子,也只能笑着点头说是正好这样,林小子还小呢,跟那外头人挤一处,她还也不放心。

看着老太太硬挤出来的笑,林靖倒是心里乐了,只是想着着满屋子的姑娘,也挺不容易的,虽然这里面有人算计心思太重,但好歹还没触及她底线,还是算了吧。别以为她没看见,特别是那二姑娘迎春,整个儿都要蜷缩起来了。当然,史大姑娘对自己趣味昂然的样子,也没被漏了。

林靖很是推辞了会儿,老太太才做戏似的放人,还让人特意送到外头,关照贾琏要当心兄弟。

贾琏看着林靖,好笑道:“你可真是个宝贝了。”

林靖一摊手,表示很无奈,才笑道:“怎么没见二嫂子?”

“她身子重,仔细点儿好。”贾琏笑着说道,对这一胎,他可是紧张着呢。就为了安抚凤姐儿的醋意,让她安心养胎,他都吃素很久了,也没有宿在外书房找几个小子泄火。想到这个,不由想到今日那东府里,心中一荡。

这拖拖拉拉的,到了东府,也不算早了。开了席,等坐了一会儿,贾蓉明白林靖的不自在,就引林靖出来,让林靖自便,怎么舒服怎么逛都行。

林靖点头,信步走去,不辨东西,只往那花木繁森,水流潺潺的阴凉地里走去。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眼看一小抱厦依着个假山,看着幽静,林靖就想过去歇歇,只是才靠近,就听见一阵咿咿呀呀,不由在心里凸了一下,真是在那儿都不太平!(未完待续……)

186 孤男寡女

林靖一边哀叹着自己这穿越者多事体质,一边小心地靠近着。是的,虽然她穿越了,可好奇心还是没有被穿越大神没收。人,总有听八卦的心思,更何况林靖现在如此境地,多知道点儿总是好的。

九月的天气虽然并不奥热,秋老虎也早就过去,可白天也还是有些个温度。想来是这儿地处僻静,里头的人并没有关严实窗户。

轻轻拨开窗棂,林靖遮掩着往里看去。也不知这间屋子本是派什么用场的,倒也开阔,里面也没什么家什,左边是张小榻子,倒是还算整齐,再边上,靠墙,有个书架子,而正对林靖的墙边,则有个案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人等不及走两步上榻了,还是觉得这样更有情趣,这个案台,则成了事发地。

那女子坐在那案台上,背靠着墙,被个男人按着动作。兴许是情急,那女子身上的衣裳也没有解,只是下裙被推了上去,两条白白的腿露在外头,环在那男子的腰际,上身也被扯开了怀,漏出那白白的一对东西,一只被那男子含在了嘴里,而另一只,随着男人的耸动,一晃一晃的打着拍子,那上头的红点,还时不时地蹭过男人的耳际。

林靖只是一眼,就把眼睛移到那女子的脸上,再不看那污糟。那女子头上是姑娘打扮,插着两股金钗,再无其它首饰,只是那张脸,虽然美丽,却不是林靖印象中的任何一张,再想想刚刚那一眼瞥到的此人身上的衣裳,虽然凌乱着,可依稀那式样,并不是什么丫鬟。

正在此时,那男的发出一声怪叫,就压倒在女人的胸脯上。不再动作,“宝贝肉儿,可真想死我了。”声音带着喘息,不是贾珍,还有哪个?

那女子忽然却哭哭啼啼了起来,“姐夫,你坑死我了!”

姐夫?

林靖忽然明白过来了,在这宁国府里,做这样姑娘打扮,还叫贾珍姐夫的。还能是谁?无非是尤氏那两个拖油瓶妹子。

可真真是好妹子,原来这么早,就跟姐夫卿卿我我起来了。

只是这里头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可不管是尤二姐和尤三姐,林靖脑子里琢磨着的,却是柳湘莲。

里头那偷情戏码还在继续着。这男人才完事,那妹妹就口称姐夫的呜咽着,慌得那姐夫没口子的叫做宝贝肉心肝什么的,直问这是怎么啦。姐夫哪里不疼她了云云。眼看着那姐夫毛躁起来,那妹妹才边抽泣边说到:“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却被你偷着空背着人调/戏,揉捏。我因害怕,不敢吱声,你倒是越发妄为起来。今儿个只说姐姐找我,把我骗到这儿。却,却要了我的身子。你,你让我怎么活啊!”说着。又自啼哭。

“好宝贝儿,你若不肯,我怎么能进得去?”贾珍也是个无赖,“刚才你就没有快活?”

那女子羞愤,只要嚷嚷。那贾珍才得了手,哪里舍得,只是没口子哄着,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要对她好,还说等下送她什么什么金银珠宝衣裳首饰云云。

“呸,我哪里是为这个。只如今,我落红在你身上,叫我日后怎么好?我,我可是定了亲的人。我,我还是死了吧。”

“你这又是何必。我是真心喜欢你。你那亲事,不提也罢,我怎么舍得让你跟了那人吃苦。都有我呢。”贾珍的嘴想是抹了蜜,又是哄得那女子住了哭声,才说到:“可惜你跟蓉儿差了辈份,不然让他娶了你,我们也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过,这也是后面的事情,我自然能想着法子,总不叫你离开了我。如今,我们再乐上一回。”说着,又开始摸索起来。

林靖再也听不下去了,拔脚就走了。

什么叫做无耻?今儿个可真算见识到了!

听那话里的意思,这里面那女的,大概是尤二姐,三姐还没定亲呢。只是污了小姨子,还想着让儿子娶了,两人还要继续在一起,也真亏贾珍敢说。还好还想到差了辈分。不过,林靖想到书中所述,尤二姐给贾琏当了外室,贾琏不在时,那贾珍就带着儿子,上门喝酒混闹,难道说,今儿个这话,就是因头,只是因为还舍不得丢手,就明面上给了堂弟,暗地里继续偷吃?

就这样的荒无耻的环境,就算尤三姐真出淤泥而不染,林靖也不希望柳湘莲定下这门亲事,这样的亲戚太糟心了。不行,怎么都要先给柳湘莲打个预防针,亲事可不能莽撞,就算是讲义气,再好的兄弟提的亲,也不能冒然就答应了,更何况那宝玉说话,可没多少靠谱的。

林靖是心里打定了主意,也没心思再逛了,就循着路要出去,只是三转两转的,就被个女子堵在了眼前。

“小公子,跟你打听个事,你是不是从那边过来,有没有遇见个漂亮的姑娘。”

林靖真觉得无力了,这样的问路,多奇葩啊,难道这儿的礼教,什么时候改成了大唐风尚?

林靖马上后退几步,半转开身子,不看那女子,道:“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清,请自重。”

“噗嗤”,那女子笑了,“看你年纪不大,倒是古板的很。我只是问个人而已,你看到呢,就说看到,给我指一下,没看到的,那就说没看到。哪来的授受?你倒是想怎么样授受?”

林靖一窘,刚才被那一对儿姐夫小姨子恶心到了,还真是有点儿反映过激,只是这女子这样单身拦着个男的说话,确实与礼不合。林靖可不想传出什么绯闻。

“确实是我说差了。只是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不好。告辞!”说完,林靖也不管人家怎么个反应,拔腿转身就走。若不出所料的话,那女子问的漂亮姑娘,大概是尤二姐,那这个,就有可能是尤三姐了。

若真是尤三姐,倒也说得过去,但看尤老娘拖着两个女儿改嫁了的,就知道她们家是不大讲究这些的。

上一世看红楼,年少时还为尤二姐尤三姐唏嘘过,甚至于流过两滴。后来再看,却觉得,自己的眼泪,还真是白流了。固然那两姐妹下场可怜,只是,再想想,若非开始就立身不正,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地步的?

没错那几个男人确实可恶,只是,就像是贾珍刚刚说的,“你若不肯,我怎么能进得去?”不管如何,她们还是尤氏名义上的妹妹,那贾珍贾蓉能用强?只要嚷嚷开了,这几个绝对比他们更丢脸。

尤二姐是人家逼着她给贾琏做外室的?贾琏家孝国孝在身,她能不知道?

尤三姐自刎,大概是无辜一些,只是就看那回写着的跟贾珍贾蓉喝酒撒泼,可见之前也没干净过。再说了,家里名声不好,被退婚了,这怪不得人家,为啥要用人家的家传宝剑自刎?她倒是痛快了,可想没想过人家?

可能林靖这样想太过片面,只是不管如何,这两姐妹,她可不想沾着。

林靖这一跑,就听见身后那女子大声叫道:“哎,你这人跑什么啊,我又不是什么母大虫,还吃了你不成?”

只是,她越这样说,林靖就跑得越快。却没想到,那身后的姑娘竟还还大声问道:“小公子,你是谁啊?”

林靖憋着气,太郁闷了,头一回逃跑,竟然是碰上这回事。只等跑到了人迹多的地方,林靖才停了下来。

林靖靠着树,定了定神,盘算着,还是回去算了,今儿个,其实就不该来的。

只这样想着,就听不远处,有人道:“远远看着,就像是你,你倒是跑什么?”林靖一抬头,就看见柳湘莲冲着他走过来。

林靖不知道柳湘莲怎么来了,再一想,大概是又来窜角儿了,自己又不看戏,没注意到也不意外。

林靖正想着要提醒柳湘莲呢,眼珠子一转,忙道:“碰上个母大虫了。”说着,也不觉得丢脸,就把自己怎么随处走走,怎么被个女子拦住去路,怎么问话,自己怎么答的,最后怎么拔腿就跑人家还赶在身后问名字的,统统跟柳湘莲说了一遍。

柳湘莲先是惊讶,再看看林靖郁闷的说话,想着这个一向讲究礼仪的小子刚刚逃窜的样子,哈哈大声笑了起来,“该,实在是改。你也有今日!”

只是笑完了后,还是点头道:“老实说,你还真该跑。母大虫也就算了,若是个蜘蛛精,那就麻烦了。”

林靖愣了愣,这个,算是跟自己开荤段子?

柳湘莲才说了这话,就有些懊恼了。林靖跟宝玉同年,只是小了些月份,可不知怎么,总让人觉得她还小呢,再加上她那斯斯文文读书人的样子,更让人觉得,不该跟她说那种荤话的。这会儿林靖发愣,柳湘莲就尴尬起来了。

这人也是直率,想着不应该,就冲着林靖一作揖,“我倒是鲁莽了,林兄弟见谅。”

林靖回过神,忙扶住柳湘莲,“柳大哥这是做什么呢?”

“是啊,我也好奇呢,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未完待续……)

187 胡云不喜

这最后说话的人,调笑味儿浓浓的。林靖一看,正是贾琏。

林靖刚刚遇见了贾珍尤二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会儿猛又见贾琏,总觉得贾琏头上绿油油的。

贾琏被林靖看得毛毛的,这是怎那么啦?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林兄弟?”

林靖一回神,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异色,笑着说:“我这儿跟柳大哥说话说得好好儿的,琏二哥你猛地一出声,倒吓了我一跳。”

这样的解释也说得过去,只是贾琏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在他是个圆滑的人,向来是懂得给人递梯子,所以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要不,我给林兄弟你斟个茶?”

这话也是打趣的,林靖哪里听不出来,顺势道:“不必很客气,作个揖就行了。”

贾琏龇了龇牙,“美得你!”

贾琏倒是真过来找林靖的。才刚他特意去给尤氏请安,又说是听说尤老娘来了,要去行个礼。这很是奉承了尤氏一下,要知道,这尤老娘不过是个寡妇再嫁,若不是要给自己面子,何须去给了小门户里的老妇行礼?于是也不管自己今日里是主人家,忙忙地带着贾琏过去见尤老娘了。

到了尤老娘住的小院子,贾琏倒是真给尤老娘行了礼,又满口子说了不少好话,把个老婆子哄得菊花儿朵朵开。只是等了会儿,还不见其它人出来,贾琏就有点儿坐不住了,笑着问道:“怎么不见两位妹妹出来,是不是嫌弃我没一上来就问候她?”

尤老娘一点儿也没觉得贾琏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妥当,眯眼笑着说,“我正说不巧呢。也不知道你要过来。这两个丫头也是不省心的,一个说难得来姐夫家里,莫辜负了这样的好景致。就出去逛逛了。另一个一会儿也坐不住了,说是要去找她二姐,也出去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玩呢,不然倒好差人把她们寻回来了。”

尤氏听说到这两个异父异母的妹子身上,脸上就有些不太好看了。贾琏也识趣,不再多问,只是,也不好在这儿坐得过久,所以在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告辞出来了。

贾琏心中存的念想去的,结果失望而出,自然是不肯轻易就罢手了的,于是笑着让尤氏不用陪着,他自己在府里逛逛就好。尤氏却也是忙得铺陈不开,再加上贾琏确实不是什么外人,也就点点头自去了,当然,心里也转过味儿来了。想起那两个异母妹子,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要脸。

却说贾琏在附近逛了几圈,原以为姑娘家能走多远,不过是周围散散。却没想几圈找下来,偏生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又不好去找人打听,不由闷闷的。只得抽身往外头走了。

只是这个贼心起来了,若是满足了倒也罢了,偏又没得逞。更加心心念念,让贾琏欲罢不能。看看自己这样一折腾,也过去了不少时间,没准那两个就已经回尤老娘那儿了,就有心再过去瞧瞧。

可请安什么的,刚刚已经用过了这样的借口,现在再过去未免太突兀了。他倒是不怕尤老娘看出什么来,想来那老妇也不见得会在乎这些,只是这儿人多口杂,万一传到凤姐儿耳朵里,就不太好了。凤姐儿还在养胎呢,也因为这样,自己才做了那么久的和尚,更因为这样,自己才那么惦记着这两朵姐妹花,想着舔口肉星子,当然能够吃肉那就更好了。但凡因为这些,再传到凤姐儿耳朵里,不就是吃饱了撑的白折腾了吗?

贾琏膝下荒凉,这回对凤姐儿的肚子看重着呢,自然是不会这样轻重不分,可有实在是心中痒痒,正没着落时,不由想到了林靖。林靖还没见过尤氏那继母呢,这不是现成的理由?

再说了,就算林靖天资聪颖,可毕竟是个毛还没长起的小小子,见了那两多姐妹花,也不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所以,这贾琏就改找林靖了。

他找林靖可是正大光明的,还可以询问下人,所以比起刚刚那种偷偷摸摸的寻人,这会儿一点儿也不费力的找到了林靖,听了那点儿没头没脑的话。

这会儿见了林靖,还有那个出名的冷二郎,两人看着很是要好,就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这两人如此捻熟了?

说了几句话,贾琏就把来意说清楚,说是要陪着林靖去见见珍大哥哥的岳母。

林靖才刚见了尤二姐跟贾珍的丑事,真是倒足了胃口,又猜测半路那个是尤三姐,这会儿怎么会凑上去?忙摇头拒了,理由也很充份,身上还带着孝呢不是?

贾琏劝了几句,林靖只是摇头,还说回头自去给尤奶赔罪。贾琏怕劝多了让人,让人起疑,也只能作罢。如此,再无兴趣跟这两人闲聊,随便说了些,就走开了。

只等走远了一些,贾琏偶尔回头看过去,连那两人还在那儿说笑着,这冷二郎,那里冷了?心中感觉古怪,再细想想,难道说,这两人有什么勾当?所谓是者见,贾琏男女不忌,在那上头花花肠子颇多,今儿个又是憋着火,更是所见皆。

不过,贾琏虽然在这个上头没什么节可言,还是懂得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更何况这位林表弟是他不想得罪的人,也就摇头不再多想。

只是,此人,今儿个那股子邪劲儿被吊起来了,要想平息哪有那么容易。正没处论呢,贾琏只好打算随便找个人出出火儿,完事了大不了多给些银子封口,在东府行事,可比在自己家里方便多了。可世事偏如此有趣,刚刚铆足劲儿找人找不到,现在只不过随处走走,可就碰上了尤三姐了,不由喜出望外。

贾琏高兴,可尤三姐这会儿搓火着呢,才刚看到个小公子,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吃人的东西那样没命的逃了,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这尤三姐也是个倔的,见人逃了,非在后头追着,非要问个明白为什么。

只是这人到底不像是林靖,追了几步就被落在后头,这里地方大,岔路又多,不一会儿就彻底没了踪迹。尤三姐还不死心地转悠着,指望能再碰上,没想到刚刚那个那个俊俏小公子没见到,倒是迎面遇上了贾琏。

贾琏见了尤三姐,真是心花怒放,把个礼法尽数抛在了脑后,也不管什么授受清不清的,上前就要说话,眼看着周围没什么人,还想着伸手摸两把,心里只想着怎么哄着人亵玩一番。

尤三姐往常跟贾琏也是见过的,偷捏个膀子说些肉麻逗趣地话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会儿却没这个心思,只是追问着贾琏这是从哪里来,有没有遇上什么人。

贾琏心里存了歪心思,也不把尤三姐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样子放在心里,只是满口好话的哄着,说自己是对她多么的挂心,一听说她跟着老娘来了,就去给老娘请安,哪想到扑了个空云云,这一路说下来,把自己费了多少的心思,只为了一亲芳泽,只把自己说成了个情圣。

尤三姐才在林靖那儿吃了这样一个白眼,心里憋得慌呢,这会儿心思虽然还放在那小公子身上,可被贾琏这样哄着,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有了这样的对比,就更是把那小公子放在了心上,原来只不过打算问个为什么,这会儿却愈加想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只可恨自己去不得前头,不能亲自去寻人。

这会儿听着贾琏的满口奉承,心思就一转,想要从他身上打听一些事情。横竖今儿个来的是这东府的亲戚,左不过出了这两家的,因想着那年岁,看着倒是跟那西府的宝贝差不多,难道是那宝贝?只是听说那人最喜欢跟女儿家作堆的,怎生见了自己会那样,难道自己不够美,连他们家的丫鬟都比不上?

心里存了这个想法,渐渐就把话往宝玉身上引。可贾琏花上那么多的心思,只听着姑娘嘴上询问着别的男人,虽然是他堂弟,可也让他难受。更何况,他这个袭爵的,在府里还比不上个二房次子,已是让他难受,只是不好说罢了。可眼前这会儿自己讨好的女子还在念着宝玉,这让他如何忍得?

只是贾琏也不是那种莽撞的,不想落人小心眼没气量的说头,所以这会儿点头说着宝玉不俗,而后话锋一转,说宝玉只是不俗,可还有人更好,于是把那林靖描述了一遍。不过,说林靖的好话归说好话,还是要防着尤三姐对林靖起了心思,更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所以话锋再转,笑着道:“我这表弟,可真是个极为出色的人物,最难得的是,他们家书香门第,门风最紧,表弟小小年纪,也早已深得熏陶,最重规矩。”

说着,贾琏还把邀林靖给尤老娘请安被拒之事拿出来佐证,却不想尤三姐这儿听了贾琏的话,把那林靖跟刚才所见之人一对,心头暗喜。(未完待续……)

188 江南来人

贾琏去了何处,又干了什么,林靖是全不在意的。她只是借自己这事,旁敲侧击地说着女子心性的重要,不能光看脸,记得书中好像说柳湘莲的讨老婆的要求就是要个绝色美女,所以她这会儿反复强调内在美也是很重要的,呃,当然很多男子也可能对此不以为然。

柳湘莲没想到原本云高风清的林靖,这会儿反应会这么大,不由觉得甚为好笑,可转念一想,就记起前段时候隐约听说的一些事情,自以为了解了什么,又为自己刚才那些个好笑心存歉意,连忙嘴上答应着林靖。

林靖见此,才算罢休。

只是如此一折腾,林靖也没有再逛的心思。既如此,还不如回去呢。只是好歹还要跟主人家说一声才对,再加上林黛玉还在内里,就去寻了尤氏告辞,顺便提了提黛玉,这些姑娘在一处,她倒是放心的,老太太也不会让姑娘们有闪失。至于姑娘们之间可能发个小脾气,拌个嘴儿什么的,林靖是完全不在意的。

只是林靖跟尤氏说话时,发现尤氏虽然还笑着,实在却是有点儿勉强,心里打了个转,不会是那件事吧?

其实,林靖还是猜错了。尤氏确实是为她那妹妹发愁,却不是因为知道了贾珍和尤二姐什么首尾,而是发现了贾琏对那两个妹子的心思。

这两个妹子,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是后娘带来的拖油瓶妹子,她倒是无法教导,说话重了吧,别人要说她苛待继妹,又是因为嫁入国公府,看不起娘家了,若是说轻了,这尤二姐还知道脸红一下。三姐只是嘻嘻哈哈根本不当回事。最主要的是,这尤老娘还在,她这个出嫁的姑奶奶,总不好越过尤老娘,而这尤老娘又是继娶的,她更是难说话。

这些还算是两个妹妹缺少管教,有点儿生性轻佻,但只要没人存心勾搭,大概还算坏不了事情。可看贾琏这样子,分明是存了心思。那这两个小//蹄/子,真能稳得住?可别坏了名声。

其实,这还不是尤氏最担心的,左不过她早就出嫁,那两个也不是她真妹子,可那王熙凤,却是这两府里挂得上名的醋坛子,这要是打翻了,找贾琏晦气那是肯定的。而自己,也准保逃不了好,谁让这俩妹子现在姓个尤,还是在东府里勾搭上的。

只这个。就让她头疼。心里盘算着,等下无论如何得提着点儿尤老娘,把这个王熙凤的利害说上一说,再问问。这张华家打算什么时候来迎娶,还有那三姐,也早点儿寻个人家。嫁出去完事。实在不行,说个想要什么样的,让丈夫帮着寻寻,好歹是国公府,总是路道广一些。

可怜尤氏还在为这异母妹子烦心,却哪里知道,她那好妹妹早就跟她那丈夫滚到了一处了。哪肯轻易丢手?

且不说着乱糟糟的事情,林靖现回了小跨院。晚饭后,黛玉也回来了。来给林靖行礼的时候,林靖发现这姑娘有些恹恹的,问了一声,只说是有些累了。林靖点点头,让黛玉回去歇着,让紫鹃等人晚上仔细点儿。现在有些晚了,明日一早再去请位大夫来号个脉。

等稍候,就有那林嬷嬷来说,原来并不是累着了,不过是姑娘跟那史大姑娘说了什么几句,想来是拌了嘴儿了,不乐意了。只是到底是说了哪些,她没在跟前并不知情。

明白这个,林靖挑了挑眉,没想到还真拌嘴了,也没放在心上,点头说是知道了。

日子,在外人看来,就这么欣欣向荣的过着。

林靖翻看着手里这些地契房契田契,听着林来康来禀报,说是姑苏来人已经到了,现在打头的林来平等,正在外头等着给主子请安呢。

林靖心头一喜,忙让人进来。

算一算,这些人可是有段时侯未见了,这林来平就有些哭哭啼啼的,大概说了些老家的事情,还有着一路的差事,林靖就让人去休息整理了,明日再给天假,具体事务,后日再过来禀报。当然,这些人都给安排在京城林府。林靖还甚是体谅,让林来康和林来寿两兄弟也跟去了,跟他们大哥好好聚聚。

林靖看着这些人出去的身影,心里明白,这兄弟见面,应该有好些话要说的。有些东西自己不便说,可这兄弟诉别情自然会说到,倒比自己刻意去讲更好些。只是,现在自己连人家的亲情都算计到了,这样的感觉,真不好受。

林靖揉了揉头,快点结束吧,总算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果然,等再次见到林来平的时候,这汉子眼眶是红红的。林靖其实并没有阻止京城这边往姑苏传消息,可毕竟路途遥远,书信不便,别人口传又有夸张地嫌疑。这回兄弟几个彻夜详谈,才知道主子在这府上是这么艰难。

林靖心里内疚了下,只等着林来平哭诉了会儿,把人安抚住了,才说着,自己是打算搬的,只是府里长辈们不肯放人,老太太又特别疼爱黛玉,所以才一直忍着。

林来平见提到姑娘,就想起来时他爹说的话,姑娘的终身,老爷太太是托付给了这府里的老太太,着落在这二房的二爷身上。他爹对老爷是再忠心没有的,所以为了这个事情,反复跟自己说,让自己跟大爷提着劝着点儿,就算受了点儿委屈,可为了姑娘,还是忍让罢了。

只是,这话,在姑苏听着还好,如今到了这儿,听了那许多,这话就有点儿说不出口,这样的人家,那样的婆婆,真是姑娘终身所依?只是,若非这样,这可是老爷太太临去前跟这府里说好的,大爷难道要违背父母遗命,这可怎么好?

林靖看着这人脸上神色,扬了扬手,让别人都退下,只留了林来平一人,然后,才把这些日子一直在手中翻看着的各类房契地契等物,摆在了林来平跟前。

林来康在外头等着,只觉得这时候真长,好不容易,大哥才出来,只是脸上的神情很不好,脸色发白,像是气愤,又像是悲痛,连脚下都打着飘了。

据说,这林来平一下子就病倒了,连着林来寿等人都去照顾了几天,直到五六日后才又进来跟林靖请安。

老太太听了人这些,心里有些不乐。怎么说,这林家来人了,也得先过来给她可个头吧,虽说是因为病了,但之前呢?这林家,还真是……

只是,老太太才这样想着,第二天,林靖就带着人来给她请安了。

这一日,林靖又是捡了个人多地时候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听着丫鬟在外头通报,说是林家大爷来给老太太及各位长辈请安的话,老太太皱了皱眉,这是要闹什么,以前可不这样。林家这小子,总是避着家里这些姑娘们的。

心中虽然存着疑问,老太太还是笑呵呵的说道:“快快进来,这孩子,就是这么牛性,哪来那么大的规矩。”嘴上说着,还是让姑娘们都避到了屏风后头去了。

等林靖进来了,才要行礼,上头的老太太就出声了,“快过来,这孩子,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呢”。真是万分的亲热,看得王夫人等人直撇嘴。

虽然老太太这样说了,林靖还是有板有眼的行了礼,问了好,等给老太太全了礼,又依次给薛姨太太、邢妇人,王夫人、李纨行礼。林靖心道很好,除了养胎的王熙凤,这就全了,想来这屏风后头,薛宝钗等也都在。

人多才好呢,而凤姐儿不再就更好了,倒不是怕她嘴利,只是人家现在有着身子,要是等下激动起来,自己还要担待这些呢,再或是装个昏啊什么的,也是麻烦。

只等行了一圈礼后,林靖才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前次在老太太跟前,靖莽撞,回去后心中实在难安。想着老太太等各位长辈的疼爱,靖怎么都要为娘娘、为府里尽尽心意的。”

一提起上回那事,王夫人把个老脸涨得彤红。老太太是腻味坏了,正要开口,就听林靖抢着说道,“前些日子听珍大哥哥说过一嘴,说要去姑苏采买苏绣帘席之物。靖想着,靖祖籍江南,那边还有些老家人,就擅自让他们采买了这类物品送了上来。”

这里坐着的那几个所谓长辈其实都有听说,林家从江南派人送东西上来了,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看着林靖的眼神,就各有深意起来。

这会儿,就是王夫人,脸色也回转了过来,她倒不是因为林靖这几句话软了心肠,而是林靖没再提那日之时,让她喘过了气来。只是这人心里还是暗恨着,虽然这小践/种小子今天识相了,但别指望自己日后能手软,就些破竹子,就真以为能讨了自己的好吗?那些能值个多少?

只是一想到银钱,不由又想到了那匣子,王夫人只觉得心口闷痛,脸色就有转白了。

因而又是剜了林靖一眼,却正好跟林靖对了个正着,王夫人心中一紧,这小崽子那是什么眼神?(未完待续……)

189 主持公道

林靖却是不管这些,才说了自己献上的心意,脸色就有些发红,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看了看老太太,局促地笑了下,继续说道:“因是娘娘的省亲别院用的东西,那些奴才就分外上心。那些东西,是先父身边的老管家林安,安伯亲自采办的。因不放心别人,还让他大儿子林来平押送进京。”

“前些日子,这些东西送到了。靖原本该带那奴才过来给老太太及各位长辈磕头的,可林来平也忒不中用了些,也不知怎生搞的,就得了急症,今儿个才好些。这不,就惦记着给老太太磕头,生恐失了规矩,正在外头跪着呢。”

老太太是个好面子的,听了这话倒是合心意。再一个她也是知道林安这人的,是林家家生子,自小就跟在姑老爷身边,最是姑老爷贴心得用的,这会儿林来平要给自己磕头,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这里面,忙就有几个仆妇出来,要放置屏风之类的物件。老太太摇了摇头,笑着阻止道:“我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能生出什么阿物儿来,哪用这些劳什子?”只是环视了下周围,珠奶李纨是个年轻寡妇,老太太还是让李纨去屏风后头带着姑娘们了,如此才又看着薛姨太太,“亲家姨太太,你就陪着我这个老不羞的吧?”

薛姨太太也是成年管家的,不知要见仆从几许,听了这话笑道:“这是哪儿的话来。”

等这边都妥当了,这才让林来平进来了。

林来平看着憔悴了些,一进门也不抬头,就跪在靠进门处,说了声给亲家老太太磕头,这就真的实打实地磕了下去。老太太结结实实地受了三个头,才忙说不敢当,让他快住了。然后。当然是问候家常,拉拉杂杂的一大串儿,连家里的老管家林安都被老太太提及。

老太太问什么,林来平就答什么,当问到林安的时候,林来平就更是恭敬,“谢老太太还记得小人的爹爹。小人的爹爹上了岁数,其它都还好,就是腿脚不灵便了。要不,这次他就要自己过来了。是小人很劝着。还是主子的差事要紧,他才作了罢。临来时还叮嘱小人,一定要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听了,先是笑了声,接着长叹一声,道:“听着,是你那老子说的话。回去跟他说,谢谢他惦记着了。哎,我还记得。那一年,你家老爷刚刚跟我闺女定了亲事,你家老爷过来认门,身边带着就是你父亲林安。那时候。他还跳脱着呢,是个不安份的小猴子。一转眼,物是人非,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他也老得腿脚都不灵便了。我那女儿女婿……”

说着,老太太竟然有些哽咽住了,林来平也在下头呜咽住了。

边上的人忙劝着老太太。让老太太莫伤心,渐渐的老太太倒是有些止住了,反倒是林来平,竟然是越哭越大声,越来越伤心了。

这下,场面竟然有些窘了。

林靖原本在边上听着,听到伤心处,也陪着落两滴,这会儿看着这尴尬的场面,只能下去冲着林来平道:“你这憨货,原是来给老太太磕头的,倒是勾出老太太伤心了,还不快快住声,给老太太赔礼!”

哪晓得林靖不说倒还罢了,这一说话,那林来平更是哭得大声了,边哭还边嚷嚷上了,“老太太既然如此惦记咱们老爷太太,就请看在咱们仙逝的老爷太太的份上,疼疼我们家姑娘,给她主持个公道吧。我们姑娘可怜哦,才那么点点,就没了爹娘,现在还有人这样欺负她。”说着,就放声大嚎。

林靖待要阻止,可这林来平声声句句都提着林如海和贾敏,口口声声说有人欺负黛玉,倒叫林靖无法张口喝止了。

林靖只能叉着个手,呆愣愣的站在边上,什么也说不了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事情不太好,眼神就向着老二媳妇瞟了过去,只一眼,就又收了回来,心里只打着转,借着低头擦泪掩饰着,想着该用什么话话搪塞过去。

大太太自从那林来平哭诉起来,眼珠子就在众人身上滴溜溜的转了,虽然老太太只看了王夫人一眼,可还是没被这位邢夫人漏掉。这会儿她倒是抢先开口了,“唉,小林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呢。谁不知道,咱们老太太是最疼林姑娘的,护得就跟眼珠子一般。哪容得人家欺负了去?你就快说吧,咱们老太太自然会替林姑娘作主的。”

林来平听了这话,像是抓住了浮萍稻草,忙道:“多谢大太太提点。老太太,您可要替我们家姑娘作主啊。”说着,竟要开始说了。

老太太连忙阻止道:“慢!”

老太太转头看着薛姨太太,开口道:“亲家太太,这儿乱哄哄的,倒叫你看笑话了。”

老太太原意,是想借这个开口,从她那儿借梯子。哪想到这位姨太太叹息一声,擦了擦眼角,“老太太哪儿话来。我平时就看着林丫头好,只是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些,现在这话会所,像是还有人欺负了她。老太太,您别嫌我多事,我也是个心疼林丫头的,今儿个倒要听听,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林靖这时也像是回过了神,忽然冲着老太太一掬到底,“还请老太太听听林来平的话,若是真的,就求老太太给做个主,给个公道。若不是,我一定回去狠狠的罚了他。”说着回头还狠狠地瞪了林来平一眼。

是了,这林来平口口声声说着人家欺负了林黛玉,却还没说什么事,也没指明是谁,这时候,谁都有这个嫌疑。

林靖这话倒也合宜,像是个极着表明的样子。

到了这一步,若不让人说话,还真是有些古怪了。

老太太这会儿是被逼到了罡头上,若是执意不从,那往日那些疼爱林姑娘的举动,不都是成了假的?

要知道,这儿不仅仅只有几位太太,屏风后头还有各位姑娘呢,林黛玉也身在其中。若真那样,第一个就是伤了林黛玉的心,让林黛玉心生疑念,老太太真是那么疼爱她?还有那些个姑娘,会怎么想这些?

老太太只能叹声气,说实话,她是疼爱黛玉,这是她亲外孙女儿,她怎么能不疼爱的?只是,什么事情,在人心中都有先后次序。这对外孙女的疼爱,自然比不上贾府重要,而相对于整个贾府,她自己又才是最要紧的。

这会儿,老太太怎么会把自己放在这尴尬被质疑的境地?

只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做出了抉择,但还是要尽可能的做些什么。于是,这会儿老太太闭了闭眼,长叹道:“既然如此,那,来人,让珠儿媳妇带着姑娘们都先下去。”

隔着屏风,李纨福了一福,应承下来了。

李纨正要把三春宝黛二人带下去,却不妨,屏风外头,林靖又开口说话了:“还恳请老太太,让我妹子留下吧。毕竟,这可是说的她的事情呢。”

这个要求很合理。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能说的,还真不多,只能看着自己被那林家小崽子牵着鼻子。老太太无力的点点头,心里只想着,这老二媳妇千万可别做出什么蠢事或是首尾不干净才好。

黛玉就这么被留下了,此时的屏风后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屏风后头,还是挤挤挨挨的,姐妹们虽然不好说话,但还是用眼神传递着心思。即便是平时不对付的,这一齐挤在这儿,都凭空添出几分亲密来。

可现在,不用挤了,虽然才是个方寸之地,却让黛玉觉得太空阔,树上写的那种荒野,是不是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没来由的,在这个只能说是凉爽的秋天,她感觉到身上阵阵的发冷,这屏风后头的方寸之地,并没有窗,连门也关上了,可她怎么还能觉着一阵阵的寒风?刺骨的寒风!

姑娘们在珠奶的带领下,依次出了那屋子。薛宝钗走在最后,等出了来,不由回头看了眼,从屋子里一下子走到外头光亮地儿,只看见身后那屋子门洞显得黑呼呼的,就如一只怪兽,张着黑洞洞的巨口,只等着人走进去被他一口吞了。i

宝钗忙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回过神来,看上去还是那么端庄大方,心中却啐了自己一口,什么时候,自己竟也成了颦儿一般,多愁善感了起来?

姑娘们人虽然出来了,可还是不说话,连一向话多的史湘云,也怔愣着出神。李纨看着这气氛不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连她也一时找不到什么该说的,不由长叹一声作了罢。

这些那些,姑娘们惆怅也好,努力想着该怎么插手也好,现在都波及不了林靖。林靖只静静地等着,等着林来平说说话。

一时安静的屋子里,竟变得分外的凝重,只听着长短轻重各异的气息声。(未完待续……)

190 可怜见的

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首先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每次都会上窜下跳的大太太邢夫人。她知道这会儿老太太定然是厌恶她到了极点,可这又怎么样呢,就算不做这些,也不见得老太太能多喜欢她。

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快活些,更快活些呢?

刚才屋里的凝重,既然是她这个挑事的都觉得不舒服,所以,这会子就快快开口了,“唉,那个小林管家,你现在可以说了,你看咱们大家伙儿都等着呢。老太太也定不会再说慢着了。”

老太太听着这明显话中有话的说法,只是闭了下眼睛,决定现在不跟这愚蠢的大儿媳妇计较,日后有的是机会。

林来平听闻,又是给上头磕了个头,才开始说道:“回老太太、大太太的话,这话,有点儿长,且容小人慢慢说。这次上来,小人的爹,还嘱咐了小人一件事情。他给了小人一个单子,上头列着的,都是京城里的几处宅子庄子田产之物,还有些人名,是照料这些地方的。小人的爹,让小人到了京中走走,仔细看看那些人有啥疏漏。”

“小子看着那上头的产业,很是陌生,并没有记在咱们林府帐房产录上,就有些不明白。小子的爹就说了,这事情早晚要让小子明白,不光小子要明白,还得告诉小子的三弟林来寿。他常年在京,这些地方,还得他帮着料理才好。”

“原来,那几处产业,是老爷在太太过身后陆陆续续置下的。那时,姑娘被亲家老太太您接近了荣国府,老爷思量着,或许日后不太可能再回南了,就寻思在京中置办点儿东西。充作姑娘的嫁妆。”

“这回小人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而小人的三弟一家,现在是跟着咱们家大姑娘的,自然也是要跟他说个明白,以后让他在京中时常巡视一下。”

“小人刚到京中时,大爷体恤,让小人休息一日。只是心中悬着差事,小人实难坐得住,就带着小人三弟去了那些个地方。只是才到了第一处,就发现有些不妥。找左右邻居一打听。竟然在前些日子就换了主家。小人一急,就找了那牙行打听,才知道,还真是有人卖了那地方。拿着的房契地契竟也是真的。”

王夫人早在听到林来平说到京城产业时,脸色已经是煞白,只是她还是努力镇定。

当初卖这些产业之前,她就让人去打探过。那些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让王夫人很放心。那些下人对物主是谁都含糊着呢的,想来是林如海当年偷偷置办下的。或许。当初林如海是因为官场上某些事情要隐匿财产,又或许要防着那小崽子苛待林黛玉。

只是不管哪种,都是便宜她了。

现在东西被卖了,那又如何?谁知道这东西是经谁手卖了的?就算是要去查。现在荣国府旺着呢,谁敢说出荣国府的话来。再说了,这林家如今就剩下这样一个小崽子,他有什么本事?若他能自己去查。还要一个奴才在这儿哭嚎?摆明了是要仰仗荣国福去出力的。

哼哼,这不就成了个笑话吗?

虽然这事情可能在老太太那儿兜不住了,可那也是为了娘娘的事情。再说了,卖也卖了,花也花了,老太太还能怎么样?

王夫人想到这儿,倒气定神闲起来,看着林来平,还说了声可怜见的。

林靖看这人这番作态,暗地里磨了磨牙,对王夫人如此端得住深表“钦佩”。

那边林来平继续说道:“小人一急,当天就拉着小人的三弟把几处儿都转了个遍。无一例外,无一例外啊!”说着就有拉开了嗓子嚎了几声

在坐的,除了设计的和上钩的,都已经惊呆了。薛姨太太在那儿连声的阿弥陀佛,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邢夫人也直砸吧着嘴,这回,好像真是闹大了。这回的事情,不出别人,定是二房那货,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弄的?邢夫人直愣愣的盯着王夫人看着,眼中,有着羡慕,有着妒嫉。

老太太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这会儿她真恨不得劈开老二媳妇的脑袋看看,那里头到底是装的什么,还有没有脑子?拿了银子还不够吗?还要偷偷去卖那些产业,要知道,那些事情,既作了,就有迹可寻的!

老太太又看了看呆立在一边的林靖,心中稍稍定了点下来:还好还好,林家也就只是个虚名了,这小子还小着呢,估计没有那个手腕去探查。既如此,她也只能让人好好的“帮帮忙”了。

唉,荣国府的名声不能堕,还关联着娘娘呢。虽然有点儿对不起玉儿,只是等她日后嫁进来,也是要冠上这个“贾”字的,如此,也算是维护了她。

老太太脸上带着怒容,“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猖狂了,这事要查,一定要查!”

说着,老太太转头对着邢夫人道:“琏儿呢,这又是去了哪里?快派人去把他找回来。让他拿着咱门府的帖子,去衙门走一遭,务必打探出,是哪个这么胆大。”老太太直接跳过为什么那些地契什么的都是真的,趁着人都震惊着,马上含糊过去,只避重就轻的说要让贾琏去打探。

只是若真依了老太太的话,让贾链去打听,怕是什么都查不出了吧?林靖心中冷哼着。

于是,林靖这时候就开口了,下面的话,就不适合下人说了,“多谢老太太!确实要让琏二哥去打探一回的。”看着老太太有些放松的神情,林靖差点儿忍不住就要坏笑,一提声,继续道:“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给老太太当面,这样,想来琏二爷打探起来就更容易些。”

“好孩子,这些统不要你担心,交给你琏二哥就好。唉,我可怜的玉儿!”老太太也不顾得什么仪态风度了,竟然要用眼泪和黛玉混过去,这一生可怜的玉儿后,就要嚎啕出声。

屏风后的黛玉也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好了,这会儿听见老祖宗的一声哀呼,这泪水也就止也止不住地流下来,抽噎声也传来出来。

眼看着就要一场混乱,把这场面给搅了,只是,林靖哪这么容易让老太太得逞呢?

虽然,就算今日搅了,只要事情放在那里,哪怕私下去找老太太对阵,林靖相信,凭那些,贾史氏也得同意她搬出荣国府,可,这哪有当着众人面爽利?

林靖今儿个可是奔着彻底撕破来的,要么不做,既然动了,就要来个彻底的。想想,凭着老太太的心机,若不彻底,她总会再想出什么招事的,不说别的,就凭她拿捏着孝道,凭着她跟黛玉的感情,就能把黛玉死死抓在手里。

林靖对于黛玉,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更不会为她冲锋陷阵,可名义上黛玉总是林靖的妹妹,还是嫡母亡父最心疼宝贝的。林靖要顾忌着外头的说法,就不能不管黛玉。林靖要是不顾忌那些……哧,人言可畏,只要活在这世上,谁还能真的不顾忌这些?林靖自认没洒脱到那个份上。

所以,今儿个必须当着众人,彻底撕开这些。以老太太的辈分和脸面,在小辈和亲戚跟前撕掳开了,想来她是再没脸打着慈爱照顾在面上缠着林家了。至于私底下的,嘿,林靖还真不怕来黑的。

就算在黛玉跟前,也让她看清楚了听清楚了,绝无回还余地再跟贾府搅合那些恩情孝道什么的。

所以,这会儿林靖眼神落在了大太太身上,其中涵义已经不用言说了。

今儿个存心想要不太平的邢夫人,还真是一大利器。只见她按了按嘴角,道“是,我这就让人去把琏儿找回来。只是,老太太,您还请节哀,您这要是哭坏了,让林小子跟林姑娘如何自处。您心疼林小子,不让他忧心,牵涉到这些俗务里,我们都看着呢。只是,他如今也是林家撑门户的,这什么都不管,让那些奴才怎么看他?如何能服众?再有,他把知道的都说出去来,让琏儿也能快当点儿不是?”

邢夫人这番话,真真让老太太恨得牙痒痒,而黛玉也只能猛忍着哭声了。只是邢夫人哪管这个,转头看着林靖道:“林小子,你快快说来。我可奇怪着呢,那地契什么的既然是真的,那你家原来收在哪儿了,怎么就到了外头呢,难道你家遭了贼了?”

林靖心里比了个“v”字,“是,回禀大太太,这就是林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说着,看了看老太太,像是一咬牙,豁出去的样子,说道:“那些东西,原来是收在先父托付给老太太保管的那匣子中的。”

“什么?”邢夫人这下可真是惊叫出来了,难道不是二房做了什么,而是老太太?

不,不,这怎么可能,老太太绝不会如此。

那,就是二房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儿,把那匣子偷了去!(未完待续……)

191 被人砸了

邢夫人认定是二房做了什么手脚,不禁在心里暗恨,这二房,也不知道到底偷拿了多少,哼,今日决不让这事情善了。

林靖满脸的痛苦,说道:“我原也不信。只是林来平说到,那是先父当着他爹的面,亲自把那些东西放进那匣子里的,说是替妹妹准备的嫁妆。”

邢夫人心里不知怎么一动,除了痛恨二房不择手段发了这么一注,她自己却连边儿都没摸着,忽然同情起眼前这个满脸痛苦的小少年,大概这小子也不知道有这么些个东西吧?被做爹瞒着,还要从奴才口中才得知这些个事情,想来是很难受吧?现在出了事情,还得忍着这些被爹信不过的难受,来替妹子想法子,想来更难受吧?啧啧,这林姑老爷,也真是!

若林靖这会儿知道邢夫人的想头,这会儿会更高兴的。要知道,现在讲究个“子不言父之过”,又讲究个“父命不可违”,更何况是林如海早已翘了辫子的,这都成了遗命了。若给人林如海太偏颇的印象,对林靖日后行事,总是方便些。

林靖像是强忍着难受,继续说道:“我还是不信。可林来平赌咒发誓,以他家先前几代人,及后头几代人发誓,最后还气急攻心,病倒了。因此,我想着,不管林来平说的是真是假,我就先查探一下也好。”

接着林靖就涨红了张脸,脸上浮上了怒色,“哪晓得,这不查还好,这一查,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这几个月来,有个自称是要离京的商人,要处置了京中的产业,陆陆续续卖出了宅子、粮田、庄子等物。而那些,无一不是在林来平那单子上的。有人认识那人,说那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商人,手中也就是一个小铺子,哪里拿得出这些许产业?更何况那人还在京中住着,那小铺子还开着,一点儿也没有离京的迹象。那些所述,根本就是矫托。”

“最要紧的是,那人,原是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那些产业。确实是他所卖,还拿着荣国府的名帖,便宜行事!”

“老太太,非是靖无礼,靖只想问一声,我妹子的嫁妆,我父临终托付给您,如今是否安好?那些产业,又怎生如此?”

林靖这一口气说下来。一个格楞都没有打,让人根本无法插话打断,更何况,其中透出的事情也太惊人。让人无法插话,生怕这时说点什么,就让人误会自己也牵涉到里头来了。

一时间,屋子又静了下来。只是呼吸可闻。

好一会儿,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王夫人满脸严霜。“这都说个什么呢?先不说什么商人,陪房,还是帖子,只说那些东西,你说是原是你家的,那就是你家的了?你家奴才这样对你说,可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的,别竟用嘴对付!”

王夫人原也是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个小贱种,竟然能查出这些来。否认,否认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林靖叹息了一声,她想到过王夫人会不要脸面,可没想到她现在就能这样说话了,当着屋里老老少少的,还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只是,林靖也料到了王夫人大概会如此,大家心里明白,那是一回事,但要是没有证据,这些表面满口仁义道德的,还真能不要脸。

要做,就要最得铁证如山!

所以,早就在一开始,林靖就已经在打那些经历书记的主意。要知道,荣国府,现在看着是荣耀,人家轻易不会得罪了他们,甚至还会起了攀附之心。只是,这些,是对那些还存着能往上爬之心的人来说的,对于那些升迁无望,甚至于年老待退的人来说,绝对还是银子更重要。再说了,升迁,也不过是升官发财,铜钿银钱,才是真家伙!

因此,林靖准备砸银子,翻出那些产业的旧年记档,若是记在林家或者林家相关人等的名下的,那就拿出来,若不是,哼哼,别忘了,还有个事情,叫做文书造假。由本来做记裆的经历书记做起来,那肯定是得心应手,假的都能成真的。

至于其他,她又不是要伪造契书,只是记档而已。再说了,只要这些记档,荣国府断然无脸纠缠查下去,他们可是心虚着呢,绝对不会真把事情闹到了明面上。至于上公堂,哼,他们哪敢啊,而且,上了公堂,不管是真是假,荣国府的脸面就丢尽了。天下人都要耻笑他们。

所以,一百两,那些经历文书可能不会伸手,可要是一千两呢,一万两呢,十万两呢,二十万两呢?那些人熬得住?就算担心荣国府又如何?弄妥了,拿着银子跑路享受去都来不及了,还管什么荣国府?

用从王夫人身上得的银子砸人,林靖想想都痛快。

只是,这个痛快,林靖还是没有赶得及。想到这个,林靖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微妙。

那日,林靖才派王喜去做这砸人的事情。没多久,这王喜就一脸黑的回来了。这王喜见了林靖,脸上的神情就更是沮丧了,除了这个沮丧,还有些古怪和不解。

等摒退了别人,这王喜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袱,说是自己硬被人塞了这样个东西,让他回来交给主子。还说这是自家主子等着要的。

王喜来京中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认出那个给自己东西的大汉,正是西宁郡王世子身边的护卫,叫做金无痛的。

所以,王喜也不敢不收。只是,也不敢耽误主子的事情,照旧去了衙门,瞄准那个早已打探好的书记,先试探的塞了点银子,婉转的表达了自己想要查些旧档的事情。那书记笑眯眯的就收了,可等王喜说了的地址,那书记就像是踩了尾巴般的跳了起来,把银子退给了王喜不说,还要赶人。

王喜说了多少好话以及试图再许银子,都不管用,只能先出来,回来跟主子另想法子。只是,这王喜回来时,又碰上了金无痛。那人看着王喜就发乐,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王喜办差不利本就难受,再看到那人那样,不觉起了疑心,这会儿就一一对主子禀报。

林靖原本听说那书记不好说话,就有点儿发愁,等听到这儿,忙打开那个包袱。只见这包袱里头,还有个匣子,打开了匣子,里头还有层油纸包袱,林靖就差额上凸出“井”字了,什么东西,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

好在那油纸包是最后一层包裹了,不然林靖准以为,那位金大爷又开始消遣自己了。自从那次喝多了被消遣,那金大爷,就玩上了瘾了。

等那油纸包被打开,林靖翻看了那里头的东西后,坐在那儿,不出声了。

王喜不知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心中焦急,那书记那儿若不能想出办法来,这事情就有了变数了,这可怎么好?眼看着主子坐在那儿不出声,王喜实在是按耐不住了,伸着脖子,瞧瞧的扫了下那沓子东西,不由惊呼出声:“主子,这不是,不是……这可是真的?”

“若说这纸张,这印鉴,应该是真的吧?”林靖嗯了一声,没有责怪王喜失措。眼前的东西,正如林靖说的那样,这用纸、印鉴,应该是真的。金铮是什么人,能拿出一眼假的东西?至于上头记载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那可不是林靖管得着的了。

这些,还真是林靖所需的东西,是那官府存档副本,所指之物,也正是林靖这些日子让人搜罗在柳湘莲名下的那些产业!

而这些杂多的存档文书,都清楚地表明,那些个产业,在多年前,陆陆续续的转到了林安名下。

这回,金大爷同志又帮了自己一把。大概,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帮了自己很多吧?只是,到底为什么呢?

当然,虽然每次都对自己说,想这些也无用,只是每次还是忍不住要想,只是想完了,还是那个结论,想也无用。人家对自己好,推却不得,那就受着好了。林靖忽然一笑,自己是一次比一次的坦然了,正所谓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了。

林靖又仔细的翻检了一遍,终于大大的舒了口气,这回,算是齐全了!

王喜也松了口气,虽然他的差事办砸了,可大爷的事情还算是有交待了。也好,省银子了。

林靖也想着这话,省银子了。只是,说出来有点儿窘,原本自己打算用银子砸人的,可现在,貌似自己被人砸了。

现在,林靖在老太太等人的面前,被王夫人责问这些,想起那日的事情,不由神色有些个变化。

而这些,却让王夫人错认为林靖拿不出证据来,不由心中大定,一改之前的尖刻,放缓了声音,道:“林家哥儿,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唉,我也是为林姑老爷着急,做人啊,最讲究个本分。你,唉,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好,你虽然是奴才生的,可千万不要被这些心存歹念的奴才给挑唆了。”

林靖看了眼王夫人,恭敬地应了。(未完待续……)

192 母之恩情

林靖恭敬地应了声,“是,二太太说的有理,靖明白了,做人,确实是要本分些才好。原来,还真是二太太的做的。”

王夫人皱了皱眉,她才刚也说过了,先不管做那事的是谁,是不是打着荣国府的照牌,都先搁一下,那现在,自己要不要就应承下来,也算是彻底正了名?只是,这念头才一闪,就被王夫人给压下去了,林靖这小崽子,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手再等着自己呢。

只是,如不应承了,若这小崽子纠缠着为何是拿着府里的拜帖去行事,也是个麻烦。

王夫人迟疑着,可林靖却不容她迟疑,点头道:“原来,果真是如此。”

然后一转身,不再看着王夫人,只是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果真要靖拿出证据来?”

老太太一时也吃不准到底如何了,只是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忙笑着道:“好了,靖儿,你二舅母为人原本注重规矩,你不要放在心上。一家人,说这些多没意思。来,快过来坐。唉,你那下人,也快下去吧。”快些把这些压下去才是正理。

林靖笑了笑,却不理这些,“才刚,老太太,和各位长辈都看见了?林靖原来只是想要问个究竟,也不想让舍妹平白担个委屈。其实,正如老太太上回教导,咱们这样的人家,确实不能开口闭口说银子的。只要不让妹子平白委屈了,有个说法,那些东西,不要也罢了。只是,二太太却出言辱及了靖。靖是后辈小子,被说两句也没什么,只是靖却姓林,是先父所。如今还担着林家!”

“原本这些东西,我实在是不想拿出来,可现在,若不拿出来,我这个奴才生的,不光丢了我自己的人,连我老子,我林家的名声,都一齐给丢了。”说着示意了一下还跪着的林来平,“好个注重规矩的二太太。我的二舅母!”

林来平也被气得直打颤,哆哆嗦嗦的摸出那一沓子文书,递到了林靖手上。林靖接过,低头再看了一眼,看着好似无限感慨地叹了声气,把那些一分作几处,分别递给了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最后也没忘了薛姨太太。

说来也好笑,这薛姨太太原本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没接老太太的话,坐在这儿说是可怜黛玉。哪想到这一出出的,听得都是这些惊吓死人的东西,这一下连一下的,早就呆愣在那儿了。

如今林靖到了她跟前。递给她那些个东西,这才让这位姨太太想起了避讳,忙摇摆着手。说道:“好孩子,我看不明白这些东西。啊,我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好些个事情等着我呢,我就不在这儿坐了。”说着,就要告辞。

林靖觉得有趣,这听都听了这么多了,才想起来?脸上却笑着说道:“薛姨太太只听了个头,不怕接下来有人委屈二太太?”却是也没想着强留,反正,听一点儿,也是听。

可大太太却不想放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老太太跟二太太丢人,还不得丢得更狠些?这会儿忙说道:“这话很是。薛姨太太也不忙着走,你要是看不明白,我说与你听,也是一样的。”说着,竟然拉住薛姨太太,拿起那几张纸,解说起来,“唷,这可是盖着官府印章的副本,啧啧,瞧瞧,这上头写了什么,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于某处的三进民居一处,共占地某某,界线东某某,西某某……”这一路的读下来,最后还故作惊讶说道,“还真是林家的啊。唉,可怜林姑老爷,把个姑娘连着嫁妆都托付过来,哪想到却……咳,这叫个什么事情!”

王夫人脸色煞白,这小崽子竟然能弄出这些东西,这,怎么可能?仔细翻看,却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既然二太太说是假的,那么,不如去衙门,让人给看一下?还是说,交到公堂之上?”林靖这会儿却变得相当的淡定。

“你!”王夫人被林靖噎得说不下去。

“王氏!”老太太一声怒喝。老太太并没有接林靖递过来的东西,既然这贱/种敢拿出来,那就一定是能站得住的。到现在,老太太还来不及想明白,到底是遭了这贱/种的算计、才落入如此境地,还是王氏做事不利索、才被这贱种拿住了把柄,只是不管哪一样,都不能闹出去,更何况这贱/种还威胁要对簿公堂。

哪有这么容易!

忽然间,老太太就哭出声来了,“敏儿,我的敏儿啊,我这个老不死的对不住你啊。还有林姑老爷,你把玉儿托付给我,如今,却弄出这些个事情。可让我怎么活下去啊。”老太太哭得实在是伤心,老泪滂沱。

她如今已经一大把年纪,白着个头发坐在上头,哭成这样,口中念念着早逝的女儿女婿,那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多看。

老太太已经是豁出脸面了,这件事若真嚷嚷出去,连宫里娘娘都要受连累,为了给娘娘造省亲别院,娘娘的亲母,偷卖外甥女的嫁妆,而那外甥女,还是死了父母的孤女。这样的话,只要有点儿因头,荣国府就算是毁了。所以,绝不能!

如今,她只有扮苦,让玉儿受不了。这些年,她对玉儿的情分不是假的,也知道玉儿惦记着自己这位外祖母,她绝不忍心看自己这样!

事到如今,这几个贱种奴才,口口声声都说那是玉儿的嫁妆。那么,苦主就是玉儿。只要玉儿说,不追究这些,甚至自己再努一把力,让玉儿承认,这些东西,是她自己拿出来的,那么先前的所有的事情,就都是个笑话了!

老太太越哭越伤心,真叫个肝肠寸断,想想自己一把年纪,还要在小辈们,在外人跟前如此丢脸,心中更是恨死了林靖。只要玉儿说这东西是玉儿自己给的,那么,自己就有法子置林靖一个不尊长辈、欺辱尊长!

想到这个,老太太哭得越加可怜了,“玉儿,玉儿,我的玉儿。外祖母疼你爱你,舍不得你收一点点委屈,如今却成了这样!让我死了吧!”

谁说贵妇人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如今这位诰命哭起来,真是个无人能及啊。一哭二闹三上吊,真是制胜法宝。

老太太口口声声叫着女儿女婿还有黛玉,只说是自己疼爱黛玉,其实,也是拿着孝道逼着黛玉:我如此疼爱你,你就忍心看着老外祖母这幅模样?若你真如此,那你也是个不孝的。

还有,若你真为了那点儿嫁妆,让从小疼爱你的外祖母如此伤心难受,可见你是个没良心的,刻薄天性不说,还是个钻进铜钱眼儿里拔不出来的。

黛玉守得住吗?她当然是受不了了。

她本就聪明,怎么能猜不出这其中之意。

只是,如今她要是不应,那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全然不顾养育她多年的老外祖母。她若是应了,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让为她出头的哥哥,还有那些老家人,如何自处?

一时间,黛玉也泪如泉涌,心中却一片冰凉,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老祖宗会逼着自己如此!

从头到尾,她都听得很明白,原来,二舅母还真能做出那样的不轨之事,而那本该保管着自己嫁妆的老外祖母,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其实,若真想要,完全可以对自己直说,怎么能够这样下作?

再想到多日前余信那家子的事情,她更是心中冰凉。

老祖宗,终究是这荣国府的老祖宗,外祖母疼爱自己不假,但终究,这一个“外”字怎了得?

可现在,她该如何呢!

透过屏风,黛玉看着那哭得鬓发凌乱的老祖宗,虽然心中冰凉,还是十分的不忍,这可是疼爱她多年的外祖母,就算,就算如此逼迫于自己,可人心总有偏重,自己实难因这个指责于她。

罢了罢了,为了多年的疼爱照料,今日,自己也要偏她一回,也算是全了这份恩情,报了身体中母亲的血脉之恩。

林黛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透过缝隙,看了眼抿着嘴,直挺挺站在那儿的哥哥,对不住了,哥哥!人心总有偏重,你虽然是我的哥哥,可你我之间,实在是比不上外祖母对我的疼爱。

黛玉忍着心中的歉疚、对荣国府的失望以及对老太太的失望,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此,也不管自己只是在屏风后头,抽噎着开口叫了声外祖母,“外祖母,您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您这样说,可让玉儿如何自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

林靖才听了个话头,就知道这事情要遭!

林靖本意,是让黛玉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确实是没想到,老太太会来上这样一手。对于黛玉被逼到杠头上,林靖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只是,就算这次黛玉偏向了老太太,等着她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荣国府,就算没有皇帝抄家什么的,本来已经是个烂泥潭了。(未完待续……)

193 父之恩情

“哪些东西?妹妹,你可知道,父亲为你准备的是哪些东西吗?”林靖不等黛玉说完整,忽然插嘴道。

疾步上前,林靖从又呆愣着的薛姨太太手中拿回她刚刚塞过去的那沓子纸,开始念了起来,“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于某处的上等旱田一处,共占地某某顷,界线东某某,西某某……”、“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于某处上等山田一处,共占地某某顷,界线东某某,西某某……”……

林靖语速极快,一连念了四五张,才稍停,“妹妹可曾听清了,这不过四五处,可还有十数张未念呢。听听那上头的日子,那是父亲一早儿就开始为你准备的,想想,那时你多大?原本女子嫁妆,都该由做母亲的细心打点,可那时,咳!”

“妹妹,你可有想过,父亲那时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给你一点点儿一点点儿的准备这些你口中的那些东西?你不在扬州,所以,你不知道,父亲他那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那时他刚刚痛失妻子,心中是多么难受,那时,他连他自己怎么过日子都,唉,每日不吃饭,不睡觉,那样子,我都不忍心说。可即便如此,他还仔细为你考量,一点点地寻摸这些东西,只为你日后,日后能过得舒心些!女子的嫁妆,就是她娘家对这女子的疼爱、照料!妹妹,你可想过这些?”

林靖一路说,一路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好人,竟然这样算计一个小姑娘心中的感情。她明白黛玉对林如海的感情,也知道黛玉应该是个重情的。

林靖实在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也会这样哭闹,也会把不活了放在嘴上,平时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这样痛哭,比之那赵姨娘之流的。更是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人只有伤心到了份上,才能彻底不顾自己多年的教养。

任何劝说黛玉的话,林靖都没有把握,唯有,用情对情。

“妹妹,可要哥哥我继续念给你听听?念念那些东西,念念父亲对你的疼爱?”

林靖说的很煽情,当然,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听见黛玉哇的一声痛哭失声。边哭还语焉不清一声声地叫着“爹爹”。

林靖稍稍松了口气,如此,不管黛玉再说什么,都要仔细想想这“林如海的疼爱”。

林靖看了眼歪在上头,还在流泪的老太太,这老太太以情义相逼,还占着长辈,讲究个孝道,如此。自己也不能只讲情义。本来,就还有一桩事情要一起解决。

林靖叹了声气,“老太太,您可是伤了年纪的人。痛哭伤身,还请想开点儿。您这样,让大老爷,二老爷。还有两位太太,还有各位小爷、奶奶、姑娘们,如何自处?您这口口声声的。可不是说他们不孝吗?。”可别真的哭出毛病来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万一有个什么,或者假装个什么,林靖还真不想让人说道。于是一顶大帽子,统统地扣上。

老太太还真是被噎着了,狠狠瞪了林靖一眼,不在寻死觅活的了。而邢夫人也吓了一跳,想起了这个话,蹭了过去,压住心中的痛快,安抚着老太太。

林靖对那一眼毫不在意,“用眼神杀死你”这一招,对她向来不管用,继续说道:“妹妹,我知道,提起父亲,你心中难受,只是,也还宽宽心,别让父亲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还要担心你。”

“还有一件事,原本,我并不想提的,生怕你误会了。可如今看来,不提,倒是我不好了。”隔着屏风,林靖也不管别人,开始兄妹对话了。

“妹妹,父亲在世时,咱们林家,一共有多少产业,你可知道?想来你要说,你只是个林家的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的,这些,并不与你十分要紧。这些,该是我这个男丁要心才对。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说这个,你大概觉得我这个哥哥还真是没用,以后还怎么担起这个林家。”林靖故作苦笑,“其实,我说这个,并不是想要说自己无能,也不是想要抱怨。我只知道,现在,咱们林家有多少产业,而这些,只不过是父亲在世时的十之一二。你知道,那十之八/九,都在哪儿吗?”

林靖说到这儿,眼角余光就看到林来平瑟缩了一下,看来,这事情,林来平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事情,本就是林如海的命令,跟旁人无关,这人倒是不必这样紧张瑟缩。

“你知道安伯吧?他是咱们府上的老管家,是父亲最信任仰仗的,他也对父亲忠心耿耿。父亲在临去的那些日子里,就让安伯陆陆续续的变卖祖产,就是贱卖,都在所不惜。”

林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情,当年并不曾瞒着人。所以,就算是现在,要去江南打听,还是能打听得到的。家中账房,还存着当时的账。”

这最后一句,却是林靖瞎说的,那些,都在林如海临终前给毁了。只是,谁还能真去查林家的账?再退一步说,这林家的帐簿,也不是任人来查的。

说着,林靖故意看了二太太王夫人一眼,任其余人心里瞎琢磨。接着她继续说道:“林家历代积累的祖产,就算是贱卖,那该有多少?那可是祖产!最后,那些银子呢?又去了哪里?妹妹你一定想不到的,那得来的银子,父亲悉数都放进了你的那只匣子。”

林靖忽然轻轻一笑,“妹妹,我说这些,一点儿也没有别的其它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父亲对你的好。父亲,差不多把整个儿林家,都折成了银子,给你做了陪嫁。”

整个林家,还是祖产,真要上纲上线起来,也是可以牵涉到孝道的。

这可说的是林家,林黛玉未出嫁之前,可是姓林的。

若真论起来,跟荣国府,跟“外”祖母,哪一边才是黛玉更要遵着的?

说到这儿,林靖对黛玉,倒是有点儿过意不去,而想到林如海临终的那封信,整个人有清醒过来了。银子什么的,自己本没有太多的想头,只是林如海那样对自己,实在是让自己太心寒了。

唉,虽说自己知道,离开荣国府,不光是对自己好,黛玉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次这样利用她,还利用了人心中的感情,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日后,自己还是要对这姑娘多做些儿才好。

林靖压下心中冒出的那点儿杂念,看着王夫人紧握着的手,以及愤怒的眼神,心中才好受一点儿。

费尽心思,才得到那只匣子,让人打开,原本以为是满把的银子,没想到,却连一根银子毛都没看到。那样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感受,很不舒坦吧?

其实,这事情,不能怪自己太坏了,若不是你先存了歹意,就不会乘这样的“过山车”,嗯,后世网上有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王夫人既然花了力气弄到了那匣子,没找到银子毛,总要弄点儿什么的,不然,她不就是白费力了吗?

林靖于那一夜林如海书房的记忆,深入脑中,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忘掉。当然,她也清楚地知道,那匣子里到底有些什么。除去那本贾敏的嫁妆单子,就是很多契据。

贾敏嫁妆单子上头记录着的东西,王夫人肯定是不敢动的。那唯一能动的,就是那些林如海为黛玉偷偷买的产业。

只是在开始这个计划之前,林靖还是不放心,还去实地考察过一番,才进一步的确认,那些产业,确实含含糊糊的。

哼,不然的话,她林靖买个宅子,需要挑挑拣拣费那么大力气吗?当然是,也要的……

只是,若以为就是请人做个云霄飞车,那就又错了。林靖还要送人好大一口锅子。

收回了眼神,林靖摇了摇头,叹了声气,道:“我记得,父亲临终前,才亲手把装着妹妹你嫁妆的匣子托琏二爷转交给老太太,由老太太替你保管着,而那锁头上的钥匙,在妹妹这儿。父亲大概认为,这样才妥当。可谁想到,竟然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说着,又瞟了王夫人一眼。

这一眼一眼的,让王夫人差点儿气炸了,这小杂种,这小崽子,早晚要好好诊治这小贱种,总有一天,要剜了这双眼睛!叫你再看!

“妹妹,要不,就求着老太太让人把那匣子取来,当着老太太,两位太太,还有薛姨太太的面,你把那匣子打开来,仔细清点一下,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还有那些银票,也得好好察看一下,那可是林家祖产折先的。”

林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儿又让人崩溃了。

王夫人死死的握着拳,根本不在乎手指上那尖尖的指甲,正狠狠地戳着自己的手掌心。唯有这样,这样的刺痛,才让她死命压下到嘴边的怒斥,根本没有什么银子,一点儿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个套儿吧?可笑自己,踏入其中,还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靖!(未完待续……)

194 寸步不让

林靖!

林靖没有他心通,当然听不到王夫人在心中恨恨地念着她。当然,就算是知道,林靖也不在乎。

林靖觉得,这会儿,她只要知道,她那口大锅子,已经送出去了,那就行了。

就算王夫人使劲儿地辩解,匣子里头没有银子,连银子毛也没有,人家还是大多会认定是她拿的。

这可是个惯性思维的问题。既然你偷了左边小朋友的橡皮,那么,现在他的铅笔也不见了,大概也是你拿的。嗯,你说其实是他自己忘记带了?确实有这个可能,可苹果班的小盆友还是觉得,你拿的可能性大一点。

现在,那些产业是被人偷卖了的,那卖的人是王夫人以前的陪嫁,所以,一旦匣子打开,里头没有银子,那也是王夫人拿的。

老太太这时候已经不哭了。

她原本是想拿捏着黛玉,让黛玉把那些事情给认下来,可现在,看这样子是不成了。相比起自己这个外祖母来,林如海是黛玉更亲的人,况还有那小崽子一顶顶的大帽子等着压下来呢。

现在这小崽子鼓动玉儿打开那匣子,更是险恶。老二媳妇把那些产业都卖了,还能留下那些个银子?

只是,看老二媳妇大费周张的变卖那些个东西,就算是有银子,怕也没有太多吧?还是说,老二媳妇胃口太大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管是哪种,现在再想这个,已经是没什么意思了。林家整个儿的祖产,好大的名头!

若仅仅是这些产业,大不了赔给玉儿,再使些法子,说是有人偷盗了。可若是林家整个儿的产业,那得赔多少?还不是那小贱/种说了算的?怪不得他先头还说什么帐不帐的,他哪怕说出个千万来,荣国府也只能认了。还得谢他一声大度。

老太太又看了王夫人一眼,只见这人脸色煞白,双唇紧抿,那种发狠的母狼样子,暗中摇了摇头,她既然已经担了这样的名声,就决计不会再把银子吐出来。

所以。要说赔银子,还真有点儿不太好办。

当然,更不好办的是这事情的说法。这比刚才那个偷卖外甥女嫁妆给娘娘造省亲别院的说话,更恶心人!现在,这已经差不多可以说成侵占他人祖产了?圣上都能之下罪来!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传到外头去,她看着,林靖这小崽子就是拿捏着这些个说法。

老太太看着林靖,忽然问道:“你到底要如何?”

林靖还是那个样子。冲着老太太拱了拱手,道:“老太太说什么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忽然放软了声音,道:“玉儿大概是累了吧。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我跟你哥哥还有话说。”这会儿,老太太倒是没忘记她对黛玉的疼爱。

林靖并没有拦,该说的都说了,想来黛玉也应该都听清楚看清楚了。若日后再被这些人所蒙蔽什么的,那林靖也只好摊手了。

老太太说完了黛玉,听着黛玉应了。又转头对向薛姨太太,“姨太太,才刚我听着,你家里还有事情,是我家老大家的不懂事,才拖着你陪着。你要有事,你就先去忙吧。”

如此的逐客令,却让薛姨太太感恩戴德地应着,她早就想要走了,留下来听这些吓人的事情,有什么好的?万一外头有些什么说话,还不得牵扯到她头上来,疑心是她嘴长?而且,现在看着犯了错儿的,好像是自己娘家的姐姐。这个姐姐,心眼儿可不大呢,自己看了这一场,不知道她是不是会记恨在心里,以后又会怎么找回场子。

薛姨太太忙站起来,道:“唉唉,我这人记性就是不好。刻钟前的事情,现在就已经忘了一干二净了。待会儿一出门,一定是把在这里头的话又忘得个干干净净的。还多亏了老太太能惦记着,如此,我就先走了,留步留步啊。”

这位一边告辞,还一边许诺着守口如瓶。然后,这位竟然也顾不上别的,噌噌噌地往门那儿走,像是逃一般的,这步速,跟往日真是判若两人。

邢夫人原本是再想多说一句的,只是才要出口,就被老太太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吓得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老太太又扫了下头依然跪着的林来平,对林靖道:“你那位好管家,头也磕过了,先出去等着吧。”

一圈下来,老太太就把那些人都打发了,才转头对林靖道,“好了,林小子,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到底想要如何?”

老太太没有绕圈子,林靖也不想再绕了。这一场斗智斗勇下来,虽然还没有到大结局,可出演者都累了。“想来,老太太也听说过了,我在这京里,早就置下了处宅子,成了我家京城林府。现在,各色事务都已经弄妥当了,就等着我跟我妹子搬过去住了。”

“我想,我跟妹子自上京城,蒙老太太照应,一直客居在荣国府。如今既然有了自己的家,那就该尽快搬过去才好。”

就这个?老太太皱着眉,这也简单了吧?老太太细细一思量,肯定是这小子要自立门户。而且,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着要跟荣国府划清界限。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若这样急不可耐的跟荣国府撇清,定然也是不同意两个玉儿的婚事的。自古儿女婚事要遵父母之命,可如今闹了这样一场,就算有敏儿和女婿的遗命,也已经是尴尬了,再加上到底没有婚书,想来这小子是打定主意不认了的。如此,玉儿的亲事,也就是这贱种说了算了。

嘶,是不是这小子已经做了什么下作事情,把玉儿的终身给许出去了?还打着玉儿嫁妆的主意?

一时间,各种猜测疑心,就在老太太脑中盘旋着。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保住她自己的名声,保全荣国府的名声。

有了这些,日后还怕收拾不了这贱种?

老太太也是面上神色不动,问道:“哦?若搬过去了,那以后呢?”

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心里暗叹一声,这人,还真能稳得住,若不是有猪一样的队友,有了那样的两个儿子儿媳妇,自己一定不能那么快成事。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有了这样不成器的后代,也就不会有那日后的溃败,那,自己也不会那么急着撇清关系了,那还有没有红楼梦了?

打住偶尔突发性发散性思维,林靖微微点点头,“我想着,等我跟妹妹回到自己家后,老太太还是把我妹妹的嫁妆匣子,交给她自己管着吧。东西交到妹妹手中,不管她是打开还是不打开,打开后里头的东西是少了,还是多了,那都是在林府的事情,都怪不到荣国府头上,也怨不到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您说是吧?”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果然是这样!

老了老了,还叫个小崽子给叨了一口狠的!

那就这样吧,现在也是没得选择了。

玉儿,外祖母现在暂时顾不得你了,唉,你可得自己长长心!

老太太一想到这个外孙女儿,心中一阵的难受,为她担心自然是有的,有了这样一个阴狠的庶兄,这日子还能好过到哪里去?再想到刚才,自己一手养大的外孙女儿,竟然弃自己不顾,心里又有些灰心怨恨,就算玉儿日后日子不好过,那也是她自己找的!若不是她偏向她那个哥哥,不把自己这个外祖母放在心上,这事情能闹成这样?

罢了,也算个小姑娘一个教训。自己就算只是个“外”祖母,那也是亲的,那一个虽然跟她一样姓“林”,却是隔着肚皮爬出来的奴才秧子。

等玉儿吃了亏,自己也缓过手来,再收拾了那贱种,把玉儿再接回来,就好了。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还带着丝笑,“原本因为你们还小,才想着接回家来好好抚育教养,特别是你妹妹,女儿家没了长辈教导,日后是要吃亏的,名声上也会有些欠缺。只是你这孩子太要强了,小小年纪就不肯听老人劝。罢了罢了,你既然打定主意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强留你,到最后我还怕亲戚不成变仇人了。牛不喝水强按头,那牛就不乐意了。”

这一番话,说得老太太是那么伟大慈祥,林靖多么幼稚不懂事,只一心为了自己,连妹妹的名声都不顾了,最后还拐弯抹角的骂林靖是牛。

林靖忽然好笑,这样的皮厚,就凭这一点,自己就自愧不如。“还真亏老太太体恤。不过我看着,妹妹原本不错,只是如今在这府上却越养越瘦,再借住下去,我怕妹妹连骨头渣滓都没了,老太太您看呢?”

老太太呼吸一窒,这是说她们压榨玉儿呢!老太太自问对玉儿掏形的,就算这回有些闪失,也是为了玉儿的将来,却被这林靖如此糟蹋,怎么不气?可偏又被拿捏着,只能这儿运气强忍。(未完待续……)

195 初次拜访

最终,老太太脸上的镇定还是没有维持下去,黑这个脸,道:“好了,小子,我也不同你辩嘴了,你只要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好,不然,总有日子收拾你!”

“谨记老太太教导。老太太也要上上心,府里人多口杂,更有那黑了心的,最会诽谤造谣。日后若是外头有什么编排林家的,我想,这报应总是会到得很快的。”论起撂狠话,林靖也是会的。

最终,这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老太太都同意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王夫人虽然心中恨意滔天,可这时候也是什么都做不得,也是咬牙切齿的想着日后。而邢夫人却不管这些恩怨,心里只是在盘算着,二房到底是吞了多少那病丫头的嫁妆,这里头,有没有法子分润一下。

等林靖走出屋子,只觉得这天也高了,气也爽了,哪怕就是这天热,也是热的那么招人稀罕。

看着还等在外头,有点儿呆愣愣的林来平,林靖也不说什么,只是示意先回那小跨院子。

才等进了小跨院的书房,这林来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当间儿,把个跟在林靖身后伺候着的碧草,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林安老管家算是退了,这林来平,可就算得上林家的大管家,如今这样,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碧草又看了看主子,她知道这段时日,主子在安排什么大事情,可是有段日子没睡踏实了,看那眼窝子都深了,难道,是不顺畅?有心要安慰两句,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讷讷的叫了声“大爷”。

林靖心中叹气,拍了拍碧草的手。自己却走到书桌后头坐下,让碧草围着自己忙东芒西的,等实在是没什么好忙的了,又让她给自己敲着肩,林靖自己却翻开起一本前朝演义来,只任由林来平在下头跪着。

等翻看了半本演义,喝了一壶凉茶,就连碧草也觉得难捱,悄悄扯了扯林靖的衣袖,示意了下那跪着的林来平。林靖才像是刚刚记起这个人。

放下手中的书,林靖看了看林来平,只见这人跪在那儿纹丝没移动过地方,暗暗又对这人多了点儿评价。

“林来平,你为什么要跪着?”林靖示意碧草出去,才开始问到。

林来平瑟缩了一下,还是很快就答道:“未对主子坦诚。”

林靖冷笑了一声,“哦?只有这个?”

“是。奴才对主子,对林家只有忠心。并无半点儿私心,求主子明鉴。”林来平磕了个头,说得斩钉截铁,想来。在他心中就是这样认为的。

“对林家忠心,我以为然,对主子忠心,我亦以为然。只是。你确定,你这口中的主子,是哪一位吗?”林靖毫不留情的追问着。

林来平脸上的神色更不好了。“主子,当然就是大爷您。”

林靖这才神色稍霁,“你能知道,能记住,那就还算好。父亲临终前,安伯贱卖了那许多的产业,你以为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之前的账册都毁了,我却什么都没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林靖并没有等待林来平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知道,那是父亲的吩咐,安伯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我一点儿也不怪他,反而很欣慰,因为能帮着父亲处理这些东西的,一定是的父亲深信的,是林家忠心不二的奴仆。我,相信父亲的眼光。”

“只是,如今父亲仙逝一过周年,我不问你们,你们却什么都没有对我说,我很失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在你们心中,父亲才是你们的主子,却没有好好地往深里想想,如今的林家,已经传到了我的手中。父亲是你们的主子,可他已经去了,现在,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不该把那些事情主动告诉我吗?那些事情,难道还要我去问吗?”最后两句,林靖差不多大声吼出来了。

来这世上的这些年,让林靖比较震撼的是,什么是忠仆。以她之前那世对事务的认知,根本难以想象这个。可在这个世上,林靖见识到了。林安一家就是,所以,在林如海去世前,才敢拿那样的事情交付给林安。

林靖不能免俗,以她身上藏着的这些秘密,她也需要这样的人,而且多多益善。所以,她需要好好敲打林来平一下,同时让他把这个敲打传递回江南。

林来平额上的汗滴滴成窜,他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一个响头磕了下去,接着又是第儿个,就在要磕第三个的时候,林靖终于又开声了,“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头,这些,都是虚的。我只要你用心说话,谁是你现在的主子,然后,再用你的心牢牢记住!”

穿越以来,这个世界在一点点让她见识到这世界的三观后,她真的很难摆平她脑中的这些新旧三观和节的冲突,最后,她也只能不再理会这些,只要死死守住自己的下限就好。

林来平停住了磕头,大声应道:“是!奴才用心记住了!”

林靖点点头,响鼓不应用重锤,让其下去,再让受在外头的碧草进来,“去,跟林来康说,去看个好日子,越近越好,咱们回自己家。”

碧草原本是忐忑地在外头守着,并不知道,大爷怎么发这样大的火,在她看来,主子的性儿很好,就是太好了,有时候才纵得这府里的一些人没上没下没脸皮了。现在又看主子像是气顺了,才松了口气,连声应着出去了,直到到了外头,才转过味儿来,主子刚刚吩咐的那是什么?回家?真是太好了!

只是,这回家到底是指哪儿,南边儿,还是林府?

碧草一拍额头,自己真是昏头了,这样的话都不问清楚,忙又回转进去。

才刚进去,碧草就见林靖白着个脸,僵坐在书案后头,一动也不动,马上就急上了,“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林靖只觉得头上,背后,阵阵的冷汗往外头冒,一阵子一阵子的抽痛。其实,刚刚在史老太君那儿,就有了点点的隐痛,只是那时她的神经都紧绷着,并没有太作理会,可现在,她却无比的庆幸,幸好,不是刚刚,幸好,是现在,是没人的时候!

“噤声!去,把门给我关上!”林靖连忙压低嗓子吩咐道。

“哎!”碧草也顾不得什么,忙回身关上书房门,一转身,就要去关窗,却被林靖给止住了,虽大热天已经过去,可大白天关门关窗,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窗开着,这边看得见外头,同时又让人无法靠近偷听,外头却未必看得见里头。

碧草忙停手,回到林靖身边,道,“大爷,您这是怎么啦?要不,就去找个大夫,就跟在张神医跟前一样。”心里却在犹豫,大爷能撑得住?要不,就说自己病了,让人给自己来看病,在屏风后头再换上主子?

林靖是女身,她并不明白中医号脉的原理,可也知道这个的轻重。所以,这么些年来,她相当注重冷热四时养生,不光因为要调理身子,更是她,病不得!

只是,人吃五谷杂浪,总有生病的时候,所以,不太麻烦的,就说个症状,让碧草去抓副成药,反正也吃不死人,若厉害了,实在不行,就去找那位给她们拔毒的国手。这些年,也就磕磕绊绊的过来了。

如今,进京这些许日子,林靖还没病过呢。碧草看着主子这样,大概不算是小症候吧

林靖却是摇摇头,虚弱着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你瞧瞧的给我取身衣裳过来,从里到外的,然后把咱们备下的那东西给取来。”

“主子,这是?”碧草听到这儿,才转过味儿来,难道真的是那回事?

林靖点点头,没错,就是那回事!幸亏,自己是穿越的,幸亏,自己都明白这些,甚至比这里的女子明白得更多,不然,这回非要吓死。

也不知道是以前中毒的原因,还是这身子被毒性压抑得太晚数,所以来了个物极必反,虽然只是亲戚初访,却一点儿也不像上辈子初次那样和风细雨,在阵阵坠胀抽痛后,就是大河东流。

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林靖再一次感激上天,这时机,掐的可真准啊,不然的话……林靖又是一身白毛汗,那事,还真不敢想象。

碧草松了口气,不是生病,那就太好了。只是才松了口气,神经却又绷紧了,虽然这主仆两早有准备,也早想到了以碧草为遮盖的办法,可从今儿个起,每个月就要演上这一回戏,还要长长久久的演下去,这事情,并不轻松!

碧草稳了稳心思,连忙应了出去了。

只是,才出了门,碧草就见一个人在外头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因为顾忌这书房窗户大开,没敢靠近。碧草不动声色地回身带上了门,才出声到:“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没事不要瞎转悠吗?”(未完待续……)

196 化成飞灰

那人被碧草看见,虽然有点儿尴尬,却并不惶恐,听见发问,只是吐了吐舌头,“大姐,我这不是闷得慌嘛!啊,你这是干什么去?对了,先前姑娘回来,像是狠狠哭过,我看着,那双眼泡子红红的,那么肿那么肿,可是出了大事了?”

碧草叹了口气,“二丫,真是对不住,让你进来陪着我,我却一直没怎么跟你好好说话。只是,这荣国府,他们不讲究,咱们得讲究。我这还忙着,大爷等着呢。乖啊,回头找你说话,你先去找这院子的其他人玩儿去。哦,对了,别瞎打听事儿,遭了人忌讳。记住了啊!”

王二丫撅了撅嘴,还是乖乖点头应了。碧草这才拍拍妹妹的手,自己忙去了大爷的屋子,却没看见,王二丫看着自己的背影,又看了看关闭着的书房门,微微皱了皱眉。

这边好容易忙活着收拾干净了,林靖看了看那身换下来的衣裳,铁定是不能要了,就让碧草拿出去毁了,这一身衣物,要是搁在书房里烧,这腾起的烟雾气味儿,实在是难以遮掩。

碧草点点头,出去找了个僻静下风口处理着。眼看着亵裤中衣都烧干净了,正在处理着最后那件外衣,就听见不远处有些声音,探头问道:“谁在那儿?”

“咦?”分花拂柳之间,一张脸探了出来,跟碧草有几分相似,却更精致漂亮,不是王二丫又是谁?

“大姐,你怎么躲在这儿呢?”王二丫看建碧草,也很惊讶,“你不是在服侍大爷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玩呢?”边说,边往碧草身后张望。

“乱看什么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让你别瞎逛。让你去找别的姐妹们玩儿去吗?”碧草皱了皱眉,见是自己的妹妹,心神一下就放松了。

二丫撅了撅嘴,道,“大姐,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兰草姐姐对我总是淡淡的,我总不见的那热脸贴人冷吧?就寻思着,去姑娘那边看看。可你也知道,姑娘是哭着回来的。姑娘哭成那样。她那屋子里的人,都紧张着呢,都道姑娘虽然好哭,却不大能这样的,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姑娘又不肯说,那些人又不敢找大爷身边的人打听,这不,就找上我了。我烦都被烦死了,还玩儿什么?”

二丫只说自己为什么没跟别人在一处。却没说怎么到这儿的,而后眼珠子一转,拉着碧草的手晃悠着,“大姐。好大姐,你就告诉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碧草抿了抿嘴,然后反握住二丫的手。“我也不知道。”看着二丫越掘越高的嘴,扑哧笑了,上手就捏住那两片唇皮。“看看,这都成猪嘴了,看你还敢撅!”

二丫使劲儿一挣,就挣开了,然后反张着嘴,就要来要碧草的手。碧草忙收手不迭,嘴上笑道:“要死了,这是属狗的?”

二丫又咬了几次,总没咬到,才气鼓鼓的作罢,嘴上嘟哝着:“还大姐呢,尽会欺负人,哼!”

碧草被妹妹的撒娇弄得心软软的,忙搂住妹妹道:“好好,大姐给你赔不是,是大姐不好。”

“哼!哪有这么容易。”二丫斜着眼,也不看人。

“哦,这样啊,那你说,要大姐怎么样,我的好妹子才不生气?”

“嗯,让我想想,啊,对了,除非,你告诉我,姑娘到底怎么啦?”

“这我真不知道。”碧草摇摇头,“你选个别的吧。”

“真的?大爷没告诉你?”二丫还是不死心。

“真的。再说了,主子的事情,就算主子告诉我了,我也不能随便乱说的。”碧草这回说的很认真,妹妹既然想留在大爷身边当差,那么有些规矩,都得仔细教教。

“我又不是什么别的人,怎么能算随便乱说呢。是你不想告诉我罢!”二丫脸上也没了笑容。

“你是我妹子,那是咱们俩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主子没让说,那就不能说。”碧草耐着性子跟妹妹说着。

“好好,不能说。”二丫不耐烦了,“不能说就不能说呗。哎,大姐,你得老实告诉我,大爷是不是什么事都跟你说的?”

“没有。”碧草不欲多说。只是二丫还不罢休,“真的假的?怎么她们都说,主子定会告诉你的。她们还说,主子对你好着呢,一时一刻都离不得你。说你其实早就是……”话脱口到了这儿,却又被王二丫猛地收住,有些闪烁的看了看碧草。

碧草皱了皱眉,“早就是什么?”

王二丫嘟了嘟嘴,没说。

“王二丫!”

“好啦好啦,我这就说,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了,你听了可别生气,特别是不能对我发脾气!”

见碧草点了点头,王二丫才放心,道:“就是,那什么,大姐,你其实是通房吧?将来之要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就是姨娘了。没准,你也能生个庶长子,给我添个小外甥呢。”

碧草脸胀得通红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是谁在你跟前嚼舌头?你怎么不两耳光子打回去?”

王二丫见碧草真生气了,也瑟缩了一下,老实了,“大姐你别生气了。咱们刚才都说好了的,你都点头了,我才跟你说的。”

碧草知道不该跟妹妹计较这些,努力压住心中的怒气,才对王二丫说:“好,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竟带着在这儿,先回去吧。”想了想,又说,“只是这种事情,不是像你这样的姑娘家能说的,你给我好好记住了。再一个,你们怎么能私底下编排主子呢?给我死死地记住,没有下一回。”说完,就又赶妹妹回去。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哎,姐,你不跟我一起回去?”王二丫虚心受教。

“不了,我还在这儿等等。”碧草摆了摆,终于打发了妹妹。等人走得看不见了,才回身去看那一堆,见衣物早就化成了黑灰,才随手折了根花木繁枝,在黑灰上扒了把,见彻底都烧没了,才把灰扬开,自己也丢了树枝,回大爷那儿交差了。

王二丫让她大姐赶着回去,只等走得远了,才回过头往那处看去,只见花柳重重,倒真是看不真切,非得到了跟前,才瞧得见。她这个大姐,还真找了个好地方烧东西。

先前王二丫去大爷那儿探头探脑时,确实是想找大姐打听消息的,只是后来,这消息就不那么重要的。

她亲眼看到,她大姐进了主子的书房,然后门就关上了。王二丫心里一凸,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心中存着疑惑,王二丫就在书房外头转悠起来,寻思着,总能听到点儿什么的吧?

只是她才转了没多久,就看见碧草出来了,一下子让她有点儿紧张。好在,碧草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并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她才略略放心,一转身去找平时一起玩儿的。

当然,二丫确实没找到现在能跟她玩儿的人,正如刚刚二丫对碧草说的那样,那些人要不就紧张着姑娘没功夫搭理自己,要不就向自己打探消息,把王二丫弄得烦不胜烦。

王二丫就找了个由子走开了,就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比被那些人烦着好。只是,事情就这么寸。王二丫才跑回来,就看见她大姐抱了个包袱,遮遮掩掩的出来了。

王二丫好奇心顿时就活过来了,远远的根在她大姐身后,看看大姐到底是去干什么呢。

只是碧草越走,那地就越偏,眼看着到了个僻静的角落,就躲在那花树后头了。

王二丫更好奇了,有心要去看看,只是又怕惊动她大姐。在那儿等了好半天,模模糊糊就见她大姐蹲在那儿,好像是烧着什么东西。到了后来,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小心翼翼的靠近。

只可惜,终究还是被她大姐发现了。王二丫有点儿垂头丧气,早知道她大姐不发火儿,她早就凑上去了,还能等到现在?不过,虽然前面烧的是什么,她没看见,可刚刚那个,虽然才惊鸿一瞥,却是让她看了个明白。

那是大爷的一件外衫,好像还是今天穿的那件,只是,不知道从哪儿沾了点儿血迹。

为什么沾了血迹就要毁掉呢?这真是搞不明白。

王二丫一边垂着个头,一边往回走,边走,还边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想大爷的那件衫子,一会儿又想着大姐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只是想到这些话,王二丫就有点儿气鼓鼓的。

其实,并没有人在王二丫跟前说什么通房姨娘的事情,人家又不傻,在妹妹跟前说姐姐的闲话,要讨骂也不是这样作的。

这些,是王二丫看着平时大爷待大姐的那样子,自己揣摩出来的。别看王二丫不过才十二三岁,可这事儿,早就明白过来了。要不是大爷纳了她大姐,能对她们一家那么好?还尽顾着她大姐,把自己接近来陪她大姐的事情,也想到了。

今儿个,她不过是趁着时机正好,借别人的口,来确认一下罢了。

可她大姐,为啥不认呢?(未完待续……)

197 另有思量

在林靖的吩咐下,林来康很快请人看好了日子。

不久,整个儿荣国府都知道了,半个月后,有个黄道吉日,易乔迁、破土、烧灶,林家兄妹俩,要在那日搬出去了。

知道这个事情的,免不了吃了一惊,要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可是从没有瞒着人的,谁都没想到林家姑娘会有搬出去的那一天,就算是林家大爷,如今还小,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匆忙。只是,人心虽然浮动,但因自上而下地整肃家规,所以也没有多大的闲话。

当然,这整顿家规虽然是一方面,让人谨言慎行,最主要的是,跟另一件大事相比,这林家搬出去,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那件,可是关系到这阖府上下每人切身之事,实在是比林家这饭后嚼舌的添头要紧得多了。

那就是,原本当家的二太太,不知怎么在佛前许下了宏愿,如今静心持斋,不理杂务了,诺大的荣国府的管家权,就这样拱手相让了。

二太太不管家了,珠奶又是个寡妇,如今虽搭着把手,却是个拨一拨动一动的人,这管家的大事自然是落不到她的身上,这满打满算的,也就是大太太和琏二奶奶了!

可如今,这琏二奶奶正养着胎呢。老太太是不好明说让琏二奶奶管家这话,毕竟子孙后代为大,若真说了这话,倒真成了个苛待后辈、不知体恤的了。

而,大太太,自打进门,就没怎么沾过管家的事情,前些时候才沾了沾杂务营生,插手了省亲别院营造之事,就出了些不体面的事情,如今。这主持中馈,还能指望她?

这些,都是那些下人眼中看出来的事情,虽然不知其本质,就已经看出了结果的尴尬,那老太太现在,却更是心中烦乱了。

发生了林家这样的事情,老太太虽然果断出手,跟林靖达成了双边谅解协议,可她心中能不怨不恨吗?让她一向高高在上的老太太。在后辈杂种小子面前,如此丢脸受辱,她如何能风轻云淡?

对于林靖,她不会轻饶,只是时机未到,可对于老二媳妇,就算是还有个在宫中档娘娘的女儿,也不会就此包容了,让王夫人静心持斋。已经是顾着元春的体面了。她相信,就算是宫中娘娘知道了实情,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贾氏女也会赞同自己的做法的,同时。也算是给林氏兄妹一个暗中的安抚,毕竟,那事情若嚷嚷出来,连着娘娘可是一起没脸的!

可是。软禁了老二媳妇,并不等于就是让老大媳妇上位。老太太可还是清晰地记得这个讨债鬼媳妇的上蹿下跳的,要不是她一个劲儿的生事。也不会让林家小子这么容易的开口了!

不过,她也就两儿子媳妇,两孙子媳妇,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掰掰手,还真没人了。她个老太太了,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难道还要费心费力的持家务?

老太太盘算了一天,于是这管家的事,也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悬了一天,虽说有这个整肃家规的命令出来,大家都不怎么敢乱说乱动,可这整肃家规,也得有人去整啊!

王熙凤坐在她东小跨院的卧房里头,面前放着一碗银耳燕窝羹,正被她有一勺子没一勺子的搅着,原本微微的汤汁,这会儿已经被搅得漾了,看着不成样子了,可王熙凤海是没觉出什么不对来,手上照旧下意识的动作着。

“奶奶!”边上的平儿实在看不过了,上前拿过了汤匙,端开了那盏子东西,“您这是干什么呢。”

王熙凤被平儿惊动,回过神,心中的那点心思,怕是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了平儿,“平儿,你说……”

如今,可真是个好机会!原先,她王熙凤虽然管家,可不过是二太太手中的一个跑腿儿的,行事做定的,还是二太太。可现在这次,却是不一样了。

那日的事情,王熙凤虽然不在跟前,不知明细,可这不难打听,特别是有那么一个乐意看老二媳妇出丑的大妯娌在。邢夫人可是个唯恐不乱的,虽然怕这事情牵连荣国府,到时候大家都不不讨好,没敢对她那几个陪房说,可在大老爷跟前却没隐瞒。非但不隐瞒,还诸事细致的描述给了大老爷听,把个大老爷爷听了个目瞪口呆的。

大老爷知道了,也没有瞒着贾琏,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也算是齐心的时候,自然是要让儿子明白家中大事的。

贾琏知道了,也是逃不了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样劲爆事情。只是一回房,就马上说给了王熙凤听。他的本意是,看看,你姑妈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你也要小心些,别怪我这做相公的不提醒你,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王熙凤虽然有些吃惊,却并没有像贾琏想得那么震动,这事,其实还真不算什么,若自己被逼急了,估计也能干得出来,只是,自己恐怕不会留那么多尾巴。只是为了配合贾琏,王熙凤面上也是震惊无比。

等夫妻俩这一夜“推心置腹”后,起床不久,贾琏被贾赦叫过去不久后,王熙凤就有魂不守舍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二太太礼佛也算不上什么了,而看着老太太的意思,这中馈也不会交给自己的婆婆,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一天,在交待二太太礼佛的当天就该把事情交给大太太了,那?

这样一想,王熙凤不由心中发热。如今,她夫妻也算恩爱,再把这管家之权顺理成章拿到手,这也算就齐全了。只是,这事情,老太太不好说,她自己是不是要去表示一下?

这样想着,王熙凤不由叫了声平儿,“平儿,好几天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今儿个天气还不错,收拾一下,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平儿心中叹了口气,自从在奶奶这儿听说这那些,她就猜到了奶奶的心思,只是,奶奶心中未免也太放不下了。如今看着二爷是给笼络回来了,那也是全因为奶奶那时的做派和肚子里的小哥儿,如今还有什么比得上这肚子里的哥儿的,怎生如此想不开?不由开口劝道:“奶奶有这份孝心,老太太知道了,也定是分外高兴的。只是,奶奶,这天虽然不错,可秋藏之计,讲究个宜静不宜动,奶奶还有身子呢。奴婢斗胆劝一句,为今后之计,奶奶还是静养的好。就算是老太太,也定会劝着奶奶先顾念着肚子里的哥儿的。”

王熙凤长叹一声,这些,她哪里不知道,可她也有她的惶恐,“兰儿,也是他二房长孙!”

兰儿,贾兰,珠奶的独子,先珠大爷的遗腹子。照理来说,珠大爷身前最得二老爷二太太的欢心,老太太又是偏心二房的,如今珠大爷去了,这兰哥儿是他唯一的血脉,还是嫡子,又是这荣国府唯一的第四代,这兰哥儿应该在府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尽万般宠爱才对,可偏偏事实上,这兰哥儿就像个隐形人似的,一点儿不受重视,只落得个跟个庶子贾环一样的地步。

这说明什么?他娘不受待见,他也成了小可怜儿!

若是珠奶手中有权,寡妇不寡妇的先不说,这贾兰必定比现在更滋润!

平儿一愣,没想到二奶奶说到了兰哥儿。

说实话,这也是她看不明白的地方。不过,在以前,她是个下人,不需要她看不看得懂。如今,她依然是个下人,可她跟二奶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正在平儿想着怎么再劝劝二奶奶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一阵儿的响声,纷纷问着二爷好的,主仆两对望了一眼,知道这是琏二爷回来了,再有什么说话,也不能再多说了,只是,二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不及细想,平儿就去扶着王熙凤起身,要去迎接贾琏。如今琏二奶奶虽然才刚刚显怀,可起卧就已经相当仔细了,这边才在平儿的扶持下穿妥了鞋子下了炕,走几步来到屋子中间,笑吟吟的冲着掀了帘子近来的贾琏笑道:“二爷回来了,今儿个……”一句话还没说完,王熙凤忽然惊叫了一声,“二爷,二爷这是怎么搞的,这又是撞上哪儿了,走路怎么不看着点了。平儿,平儿,快去拿药箱子来!”说着,人就凑了上来,依在了贾琏身边,伸手轻探,触及了贾琏左脸上的一片痕迹,语中带着心疼地口气,“怎么撞这么狠,疼不疼?这可怎么好呢,明日可不得青着出去了?”

看着王熙凤不加遮掩的心疼,贾琏原本阴鹜的脸,稍微和缓了些,眼中浮起了暖色,“好了,不过是被老爷打了一巴掌,你也别想着替我遮掩了,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左不过他不嫌丢人,我这个做儿子,只能受着了。”说着,拉下王熙凤捧着自己脸的手,反手握住,牵着妻子往炕边走着,嘴上还道……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灭哈哈哈……

昨天太累了,所以嗯嗯啊啊那啥,今天补上)(未完待续……)

198 贼心不死

贾琏道:“你也别让平儿折腾了,还上什么药,别等会儿你闻着那气味儿又受不住。青就青呗,反正该看的,今儿个还少看了?明儿这颜色更重了也好,我就乐得躲在屋里陪你陪咱们儿子了。”

说着还把手捂在了王熙凤略略看得出痕迹的上,这动作,倒让王熙凤脸刷得红了起来,嘴里呸了贾琏一声没羞没臊的,手上却不挣脱,由着贾琏牵着扶着在炕上坐好,才又拉着贾琏一同坐下。

只是,才坐了一会儿,王熙凤自然是不放心,就要问这脸上怎么回事,可又顾及着贾琏的脸面,这将说未说的,贾琏就叹了口气,怎么不知道王熙凤的心思,有心不说,可又怕妻子上心,存下心思反而不好,只好轻描淡写的道了原委,把个王熙凤听了又是一个惊奇,心中不由更是唾弃大老爷和大太太,只是终究是自己的公公婆婆,不好多说什么,又想着宽慰贾琏,脸上就有些别扭样儿。

这些,倒是看得贾琏心中一轻,不管怎么说,妻子还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老爷那头,那就随他去吧,反正,打小也没真得过老爷的疼爱。这回,定不能因为老爷的荒唐和贪婪把自己折进去。林靖,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人?这回二房的事情,肯定是林靖在里头有些手脚,不然怎么会那么的齐备?

如此,贾琏一想到当初是自己把林靖弄进荣国府,而如今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林靖只为了求一个出府,心中不由犯沉吟。

所以,这事情,不光不能按着老爷的说话去做,还得事前给林靖提个醒儿。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说是。大老爷从妻子邢夫人那儿听知了事情原委后,惊得目瞪口呆。而后,不得不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这位大老爷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没说为外甥女报不平,就先想着老二媳妇到底捞了多少,自己有没有啥法子分上 一点儿。

只是,这事情,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说法。老二媳妇拼着不要脸弄出来的东西,能让别人插手?如今大家不过是面上装糊涂罢了,维持面子上的体面罢了,不然吵出来了,就算是他贾赦,也是个没脸!

这贾赦转悠着想不出办法来,倒是边上的邢氏,在钱财面前,比这个荣国府名义上的当家人能干多了。看着还在不停转悠着的大老爷,心里冷哼一声,真是个不中用的,一点儿陈成算都没有。怪不得被个弟弟骑在了头上。

看着眼前的贾赦实在是没法子,邢夫人暗啐了一口,才幽幽的开口道:“我听着那架势,那林姑老爷。是把林家整个儿的家产都折成了银子给了那姑娘做陪嫁了,那得有多少?那王氏的手,还能给剩下?若能连这个都剩下。还会巴巴儿的去变卖那些死物,给人捏住了把柄?我不信,那林小子,就不心疼!”

贾赦也知道这些,没好气地说到:“心疼又如何,不心疼又如何,又有咱们什么事情?竟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有主意,就趁早说,别尽绕弯弯儿,反正你只要记住,有了我的,才有了你的。”

邢夫人原本还想钓着大老爷的胃口,甚至还想着让这男人围着自己转会而,享受一下被自己丈夫疼爱的感觉,却没想到眼前这人这样的惫懒,一下就失去了兴致。只是,想着银子,犯不着跟他因这个置气,再说了,如今这男人在自己面前这般赤/裸/裸无遮掩的样子,也算是夫妻一心了,在那些小//蹄/子面前,这人怕是还端得很呢吧?

这样一想,邢夫人也不使性子了,看了看贾赦,道:“老爷且先耐下性子听我说。你说,林靖那小子,拿捏着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不嚷嚷出去?我想着,这一来吧,他还是怕咱们荣国府势大,怕一个不讨好,把他自己给折进去……”

林靖要是在这儿,一定会给邢夫人鼓掌,谁说那书中的邢夫人蠢笨?如今看来,只要是牵涉到银子,这邢夫人的头脑,还是挺清晰的。只是行事确实小家子气,没有那些贵妇端得住,才生得这样一幅不讨喜的样子。在那书中的描述,那邢夫人好像也是如此吧。

确实,林靖不怎么敢闹大,要知道现在皇帝刚刚封了贾元春为贤德妃,那是个什么状况?那就说明,皇帝都有顾忌,还得捧杀人才是。那么,她凭什么就能有把握说自己闹事的结果就一定是好的?虽然做的这些局,都是对自己有利败坏贾家的,可万一皇帝觉得那些给贾家的荣宠不够,拿自己这件事给添上,灭了自己以保全贤德妃娘娘的体面。然后等日后要灭贾家时再把自己这事拿出来一说,自己可真就是个大大的笑话了。更何况,这个笑话的本身,还是个欺君罔上的存在。所以,林靖花这么些个心思,只求脱离荣国府,给上头一个印象,自己不是跟那什么四王八公一路的,却不会真撕破脸,把自己当成了添头。

邢夫人虽然不知道实质,这面上的事情,还是给她说对了,“这小子又是心疼银子,又是怕咱们府势大,才会这么窝窝囊囊的闹成眼前这样子,您说,要是让他知道,这荣国府真正的当家人,有意跟他一心,你说这事,会不会这样了了呢?”

这“真正的当家人”一话,让贾赦心里一乐,瞬间觉得自己威武起来了,心中一点头,着啊,若是自己给林靖撑腰,林靖那小子,定不会这样窝窝囊囊地只求出府就算了,定要把那些银子都讨回来才算数。

只是,贾赦才要点头,却又忙刹住了车,不对不对,自己才是荣国府的当家人,如今正经的将军,如果这事情闹出去了,说道荣国府,自己脸上也是没有光的,人家只会说荣国府怎么怎么样,不太会说荣国府的二房怎么怎么样。就算是说了二房如何,可前面还是缀着个荣国府的。自己挑唆人给自己找事,那什么,那银子到底有多少,值不值得这么做?

邢夫人要是知道贾赦这时的想头,准得又要暗自骂他一句蠢货,只是这夫妻俩的价值观还是有点儿相类似的,值不值得做一件事,是拿多少银子作衡量的。不过,这会儿邢夫人倒是没有想让贾赦自称自卖的意思。

看着贾赦在沉吟,邢夫人还以为丈夫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再想这怎么控制住林靖的方法了,不由侃侃而谈了:“我猜啊,这事情,必定就不会这么便宜你那弟媳妇了。只是,这些事情,都得烂在锅里,不然真闹大了,也不好收场。所以,我想着,不若老爷您想个法子拿住林靖,把事情都给他接过来,怎么闹,闹多大,让老二家的拿出多少来,都有你说了算,根本不用那林小子说话,这才是最上策。”

对啊!原本就是想要分润王氏私吞的东西,只是苦于没有法子插手,如今打着为苦主出头的旗号,不久名正言顺了?万一一个不好,将来所有那些不体面的事情泄露了,自己的脸面也是能挽回的,看,自己是正义之师呢。

贾赦这下心花怒放,果然是个好主意,只是要怎么拿捏林靖呢,还有,自己打着他们家的旗号,这拿回来的银子,正要给林靖不成?

贾赦也不算真的笨到底,只是脑子长年浸泡在酒色中,有点儿转悠不动而已。但身边女人多了,对于女儿的小心思,倒是有些个明白了,如今看着邢夫人的模样,不由一笑,“夫人大才,为夫倒是甘拜下风了。来来来,夫人辛苦了,我这就给夫人倒一杯茶,润润嗓子,咱们继续说。”

说着,一向是养尊处优、让女人哄着宠着的大老爷贾赦,就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亲自倒了一杯茶,端到邢夫人跟前,还不让邢夫人接手,亲自喂到了唇边。这,哪怕是多少年前,邢夫人花容正好,刚刚新嫁到荣国府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个闺房之乐。一时间,这哪喝的是茶水,分明是蜜糖啊!

邢夫人一激动,就把那杯水喝得干干净净的,完事还扎巴了下嘴,看着贾赦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也不等贾赦发问,就一古脑的说了起来。

“老爷,您想啊,先前啊,咱们还是商量过,把咱们姑娘送进宫去。您说说,咱们姑娘,花容月貌,才学又好,那性子更是温婉。老爷您是男人,自然明白什么样的性子,能得人喜欢,再加上宫中娘娘的帮衬,定能出头的。咱们姑娘也不是那种黑心黑肺只想往上爬的,而娘娘虽然得宠,但毕竟昭华不在了,有个性子温和的妹子帮着固宠,这可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说着,邢夫人咬着牙,恨恨道:“只可惜,那二房的黑了心肝子,拿她自己的狼心狗肺来揣摩人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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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来,脑子还有些乱,写得有些颠三倒四的,不过,好茶声明,马上就换地图了,大家且先忍忍,把这贾府看得更透彻一点哈~

抱抱,亲亲,鞠躬,遁走~

199 温柔小手

说着,邢夫人咬着牙,恨恨道:“只可惜,那二房的黑了心肝子,拿她自己的狼心狗肺来揣摩人家的好心肠,生怕咱们姑娘进去了分了宠,迫不急待的抹黑了咱们姑娘,坏了咱们姑娘家的名声。现在,别说进不了宫了,连找个好人家都困难。”

贾赦听着,就明白了邢夫人的意思。

贾赦皱着个眉头,仔细想着,而后一击掌,打声道:“妙,真叫个妙!”

自己想要插手这事情,若没有个好说法,王氏岂是吃素的?还真怕到时候闹出些什么来,别吃不到鱼还闹得一身的腥,就算是老太太那里,也不好说话。可若自己成了那林小子的岳父,这可比那个不尴不尬的舅父管用多了,这为自己女婿出头,可是天经地义的,还怕什么?而王氏本就是理亏的,只是没有人正经理论,老太太又偏心,才把那笔银财含混了过去,现在自己占着理,可要仔细给算算这账了!就算是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况且林靖也成了她的孙女婿,总不好再偏着老二一房了。

至于那林小子,本就是势弱,没人撑腰,才这样忍气吞声的,若这时候自己给他个梯子,还不得感激涕零?再说了,他林家祖上再好,如今只剩他一个毛小子,自己姑娘,怎么说也是国公府家的女儿,给他一个破落户,他还能挑什么?又能借着势,又能出了气,还能高攀了门楣,他还不乐颠了?

而自己家这个姑娘也正好难办着呢,如此一来,自己也省了许多心思。

真实再好也没有了!

到时候,自己银子到手,随便给几个打发了林小子,那小子还敢跟自己横不成?自己可是他丈人老子。怎么对他,他都只能受着!给多给少,他都只能感激自己,要不是自己,他一个子儿也拿不到!再说了,就算他心里不忿,也不好说什么,难道他能往外嚷嚷银子数目对不上?别说他一个公子哥儿把银子挂在嘴上要惹人耻笑,就算不说这个,别忘了。他家老子偏心如此,这些家私宣扬出去,他能脸上有光?

贾赦越想越开心,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就堆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由笑问:“这林家族产,到底变卖了多少银子?”全然不管,就算这些银子还在,名义上,这还是林姑娘的嫁妆银子。

贾赦没想这些。可邢夫人却是想到了,只是在这个当口,她并不想提这个,先把这名份上的事情定下来才好。嫁妆银子。那也得等姑娘出嫁,才能带着走,若是这姑娘出不了嫁呢?

至于说,因为了老二家的花了林家姑娘的嫁妆银子。只能认了这门亲事,这话,要是在没闹开时。还真就有可能成了事了。可现在,就算老太太想要这样糊弄,那林小子也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答应。再说了,在这热灶上,老太太怕是没脸说这个话。所以,这笔银子,只要老爷占着理去讨要,那是稳赢了!

邢夫人知道自己丈夫平素贪钱却又怕事,更怕他老娘,所以这些个弯弯绕也不去跟贾赦讲了,见贾赦想不起这个,那更是正好,听问,也笑眯眯的回道:“这个,我倒是不晓的,不过,那可是林家的祖产,再贱卖了,想来百来万总要有的。这个容易打听,那林家奴才不正好在吗?要是不怕麻烦,派人去江南走一遭,想来也是容易的。”

见贾赦乐得直搓手,邢夫人心道正好,才幽幽叹了口气,道:“老爷想的主意是妙,也是体恤咱们姑娘。咱们姑娘如今正难办着呢,不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林小子也算是个一表人才,只是……咳!”

贾赦如今把邢夫人当成个军师般的人物,听到邢夫人一叹气,心中就有点儿紧张,忙问到:“这又是怎么啦?你这又是叹得哪门子气啊?”

“老爷,您难道忘了?如今咱们那姑娘气性大着呢!”说着,邢夫人还意思意思的拿着手帕子拭了拭眼角。

贾赦还是不知究里,“迎春?她又怎么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能闹什么?”

“老爷,您忘了?上回,她可是寻死觅活的。她现在哪儿把父母之命放在眼里?老爷,您还是亲爹,我只是个继母,都不敢跟她说话,生怕再来个什么,啊哟哟,我就成了罪人了!”

这话,成功地勾起贾赦的怒火,一个庶女,父母百般为了她考虑,她还敢如此?这是那般的为人子女之道?“哼,这事,你别管了,先把林家那头顶下来再说。若她还要寻死路,那就由她!全当我这些年的银米,白费了。”

邢夫人正等着这句呢,对于迎春,她实在是没什么体谅之心,只是她到底担着个母亲的名义,若迎春真有个什么,她也不好过,逼死庶女,这名头岂是好听的?况,名头还在其次,就把老爷什么时候脑子抽痉了,那这个来找自己的麻烦。现在让她不用管,可真真合了她的心意了。

只是这会儿,邢夫人面子功夫还要做的,“啊呀,多亏老爷体谅我。要不,咱们把她嫁妆办得体面些,除了公中的,咱们多给添一点儿,也算是对她安抚一下?”

“哼,给她找了个人家,她还要什么安抚?如此不孝,还提什么嫁妆?”贾赦起可不顺着呢,再说,嫁妆也是钱!“不对,这嫁妆单子还得好好写,多多地写!上次老太太不是说,让老二家的出她一半的嫁妆?到时候你把那嫁妆单子多写上一些,让老二家的掏钱!”至于掏出的钱去了哪儿,那还要说吗?

这对夫妻自以为盘算得叮当的,相视一笑。只是,虽然是要提亲,可不能做长辈的自己上门去说,这两人一盘算,就想到了贾琏身上了。贾琏跟林靖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再说。这哥儿俩说话也方便,女方主动求上门的尴尬,也能化解了。

这公母俩越说越兴奋,当夜,贾赦就歇在了邢夫人的屋子里了,也没嫌弃邢夫人老枝老蔓不够鲜嫩,这一次的伦敦,因着心中有着共同的激动,倒是别有趣味。此时,灵与肉的共同结合所焕发出的美妙。倒是在他们身上也体现了一把。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贾赦就把贾琏给找过去了。贾赦在贾琏跟前也不多绕,直接就让贾琏去跟林靖说亲事,把个贾琏吓了一大跳,他老子这是得了什么癔症?

贾赦就恨这儿子不开窍,把这里头的事情一说,摸着小山羊胡子,等着儿子拍马/屁呢。哪想到,贾琏一听,连连摇头,只说不妥。

贾琏还算是看得远一些。他也爱财,只是,他觉着,林靖不定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林靖也爱财。但那人也是有定力的人,不然,那当初怎么会把那些财物都给了自己?贾琏认为。林靖定是把名声看得很重的人,定不会在这亲事上容自家一再的出尔反尔。再说,林靖现在还在孝期,说婚事不妥当。

贾琏这一摇头,可把贾赦给气坏了,只认为这儿子不肯出力,或者是想要跟自己讨要好处。老子让儿子办事,儿子还敢推三推四的拿乔?只把这贾赦的火气给勾上来了,只是想这还要儿子办差,才硬按捺住脾气,慢慢跟贾琏说里面这些道道儿,还许给儿子许多好处。

财帛动人心,贾琏可是去过扬州的,当初也略略的打听过,也曾听了老太太及老爷太太的吩咐,想要“帮着”林靖料理家务,只是林家家人众多,老家人又是忠心,他实在是插不进手,才做了罢,这会儿被老爷说着,就有些意动。

可再一想到林靖那冷清锐利的眼神,还有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总觉得心中冷飕飕的,这人,就是这么容易被人算计的?正月初一那次,就是老太太、二太太吃了亏。这回,真就像老爷说得那么简单?再想到昨晚跟王熙凤细细推敲过的,这事情,实在是看不分明。

银子虽好,但若烫坏了手,也不那么美妙了。

贾琏极力劝阻,只是也没什么太大的证据,一急之下,只能拿自己现身说法,“父亲,您想想,当初他只为士可杀不可辱,在娘娘封妃当天就这样闹腾,如今在这个婚事上头,岂容咱们反反复复的?还有,他若是舍不得银子,怎么会把老太太给的东西都给了儿子,可见他不是个眼皮子浅的…….”

“混账!你说你老子眼皮子浅?”贾赦本就是压着性子跟贾琏说话,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贾琏忙跪下,“儿子不敢,实在是…”

“唉,琏儿,你是不敢。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是心中有气不敢说,你在责怪你老子让你帮他掏那些东西,花了你的银子吧?”邢夫人在边上幽幽的一句,瞬间让贾赦再无法抑制,一巴掌就甩在了贾琏脸上,“这件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办得好好儿的!滚!给我滚!”

林靖并不知道,短短的一两日,贾赦又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了。这会儿,她把事情吩咐下去,众人在忙碌,她自己倒是空下来了。因着身上不便,她也就没乱跑,只在书房写几封书信。

才把给金铮的信写好,她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养养神,就觉着一双手在自己太阳上轻揉,不由玩笑道:“怎么,还是放不下我吧?”

只听那一声轻轻的“嗯”,当下让林靖猛地睁开了眼!

(啊,9月15日一早走的,9月29日回来的,那段日子都用了存稿箱定时发布,嘿嘿,童鞋们不觉得更新很准时吗?

好茶努力以后的日子更新也准时,不过今天就先不算了~

在出去的那段日子,开头好茶还很努力的在新浪织围脖,后来发现新浪太渣,织的围脖都发出去很困难,往往茶都到下一个地点了,上一个地点的还没更上,就懈怠了。现在回来了,等过几天把游记整理好,再想想是不是围脖,还是索性弄个游记攻略发发。

么个~)(未完待续……)

200 无心有意

林靖猛地睁开双眼,倒把那人唬了一跳,忙收了手,含羞带怯地看着林靖,喏喏地说道:“主子,可是我手上重了?”

林靖心里有些翻腾,紧盯着眼前这人,只是面前这张姣好的面容上,除了些懵懂胆怯外,并不见其它,倒是这张跟碧草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带着这样的神情,看上去有种别样的风情,更衬着她原本就秀丽的眉眼,分外的明媚。

林靖闭了闭眼睛,脸上并没显出什么来,声音平平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王二丫像是有些不安,双手捻着衣角,道:“我看姐姐们都在忙,就我闲着,想着搭一把,偏又插不进手。就在这院子里看看,哪里能找点儿活计……大爷您跟前连个倒水也没有……我,我看着平时姐姐们是这样服侍您的,可是我哪里做错了?”

王二丫一边说,一边用那比碧草更大更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林靖,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蒲扇一下,分外灵动。

林靖却没有注意王二丫的眼睛,只是顺着她的手,注意到了王二丫身上的衣裳。淡粉色的上衣,配着亮紫色的比甲,色泽靓丽却还不浓艳,看着人眼前一亮,虽然是丫鬟装束,做工却很精良,比之外头普通成衣可是好上许多了,当然,比王二丫原本那几身衣裳更是好的没话说了。

衣裳好,颜色好,只是更挑人,林靖记得当初碧草才上身就脱下了,说是自己压不住这颜色,显得人像个黑炭似的,可这一身衣裳,倒是衬得王二丫肌肤更为白皙,让人不得不说,这姐妹俩虽然神似。可却实在是相差甚远,而且二丫虽然年纪比碧草小那么几岁,却已经初露身段,这身衣裳也撑开来了,就是林靖这样诸般挑剔的人,也不得不点头。

王二丫像是注意到了林靖的视线,更是羞怯了,“这衣裳,这衣裳是姐姐的,她说我穿着好看。就一定让我穿着,不是,不是……”

至于不是什么,王二丫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在林靖的视线下,慢慢地低下了头,侧弯的颈线,柔柔的,像是经不住一压。微微显露的下巴,尖尖的,像个软钩子,准能钩得住些许什么。可惜……

“你姐姐没告诉过你。我这里,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吗?”林靖声音依旧平平,不带半点儿火气。

“啊!说过。我,我刚刚给忘了。”王二丫低声惊呼。忙跪了下来,“大爷,大爷恕罪。我,我只是想着,想着,我错了。”

王二丫跪在哪里,仰头看着林靖,颈线还是那么柔美,脸上的神情已经变成了惊慌,睫毛还是蒲扇,只是那又大又亮的双眼中,已经有些润泽,将落未落……

林靖仔细地盯了王二丫的脸看了一会儿,看得这脸红晕升腾,才说到:“看在你姐姐份上,这回就算了。你只要陪着碧草就好,其它的,不用你管。出去!”声音虽然不见怒意,可语义中的冷硬,一听便知。

王二丫一愣,这下子,眼泪再也不是含而不滴的了,不过还知道捂住个嘴,不让哭音冒出来,只是不知怎么的还是一两声嘤嘤之声偶闻,磕了个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林靖看了眼那背影,终于叹了声气,拿手捏了捏太阳,原本并没有觉得劳累,现在,可真有点儿头疼了。这姑娘现在几岁,十三,还是更大些?如今已是这股风情,再等一年,是个什么样子?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小姑娘纯粹是不想干晃着,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多想些。

这小姑娘,不能再这样留着。幸好就要搬家了,等到了林府,这姑娘也不用进府领差事,碧草也方便回去探望家人,倒是没什么不便的。

林靖放下手,拿起刚刚给金铮写的信,从头至尾再看了一遍。这是告诉世子爷她不日搬迁的事情,顺便邀请这金大爷捞锅底呢。再看一遍,没什么错漏,林靖才装封封口,正想着要让罄儿过来一次,就听着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就见碧草忙忙地赶了进来。

碧草一进来,就对林靖请罪道:“大爷,我妹子不懂事,还请大爷恕罪。”

林靖摆了摆手,表示这事情已经过了,只是没想到碧草接上一句:“我想着,今儿个就把她送回去,求大爷恩准。”

碧草原来正忙着收拾着东西,才刚,冷不防她妹子过去找她,她本想让二丫等等,只是看见妹子的眼睛稍有点儿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心中诧异,才忙拉着妹子回房问清楚。

哪想到王二丫一回房就抱着姐姐哭上了,便哭还便要让姐姐帮帮她。碧草看妹子哭得可怜,忙搂着哄着问着,才听着二丫抽抽噎噎地说了两句,说是她看着大家伙儿都在忙着,大爷身边反倒是没人照应,想着大家伙儿的忙她帮不上,可端个茶倒个水还是会的,哪想到因此就冒犯了大爷,“姐,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着帮个忙,大家都忙着,越发显得我游手好闲的。我,我也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大爷会因此生气了,他,他让我出去!”

看着妹妹哭成那样子,碧草是有些心疼的。这个妹妹,她从小就疼,那时候还在南边,她家孩子多没吃食,弟弟妹妹们差点儿饿死。后来她命好,分到大爷身边,大爷给她的点心吃食,她偷偷带出去,看着弟弟妹妹们张着小嘴儿吃那点心的样子,她特别高兴,比她自己吃,还高兴!再后来,有钱了,宽裕了,妹妹张得比她还康健,她更是开心。

只是,她再心疼妹子,也知道,在主子跟前是一点儿也错不得,更何况,她主子身上有那天大的秘密,怎么能轻易让人近身?这一条,自打妹子进来,她就叮嘱过,只说是主子的脾气,不喜人贴身,妹子怎么就忘了呢?

碧草叹了声气,拍了拍怀里的妹子,说道:“主子的脾气,我早就跟你说过。她是顶好说话的,只是有些事情,容不得错一点儿,这不喜人贴身,就是其中一条。你怎么给忘了呢。”

王二丫还是嘤嘤哭着,“姐啊,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主子看上去很累得样子,我,我,呜呜呜,姐啊,主子说,看在你面上,不怪我。可,可是我,我心里不踏实。我知道你在竹子跟前说得上话,要不,你再帮我说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姐啊,我就是,就是想帮忙来着。下回,我一定不出纰漏,仔细伺候主子,主子的忌讳,我一定记得牢牢的。”

碧草拍着妹妹的手,顿了下,她都听明白了,妹妹是担心是紧张,只是,这最担心的怕是日后不能留在主子身边。

只是,主子的意思,碧草早就明白,并没有留妹子在身边伺候的意思。这个,当初接妹子过来,也说得明白,只是让妹子过来陪自己说说话的,名头上挂个闲差,等过段时候,也就送出去了。所以,妹妹的规矩也不是正经学的,只是自己慢慢给她说的。

这点,妹妹也应该明白,所以她才能整天无所事事,因为她不是正经当差的。可妹子每每找活计,话里话外的想要留在自己身边,今日,更是凑到大爷身边去了。

妹妹想要留着,而主子没有这个意思,自己该是怎么做?

平心而论,有妹妹伴在身边确实不错,只是,大爷虽然脾气很好,但关键地方的规矩,一点儿都错不得,也不容得错!今日主子这样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碧草心中叹了声气,这个帮忙的话,自己是说不上了,也不能说。既然不能留着妹妹,那就早点儿让她断了念想也好。

想清楚了这些,碧草继续拍着妹妹,只是嘴上再没有应承。

王二丫也不是一个劲儿的哭泣惹人烦,过了会儿,这小姑娘就止住了声音,从碧草怀里脱出身来,不好意思地冲着姐姐咧了咧嘴,道:“看我,明知道姐姐现在忙着呢,倒一个劲儿的哭着惹人烦。姐啊,我没事了,你先忙去吧。”

碧草再三跟妹妹确认没事,才离开屋子,并没有看见王二丫盯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

这会儿林靖听见碧草这样说,略略愣了下,才说到:“还不到半个月,咱们就都搬出去了。到时候,她自然是跟你爹娘在一处了。而这时候急急忙忙地把你妹子送出去,别说你跟你妹子脸上不好看,别人还以为咱们这儿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呢。这样,不好。”

碧草再一想想,也转过味儿来了,自己只急着妹妹了,倒是疏忽了别的,这府里,如今可算得上是多事之秋,忙点头应了。碧草心中有事,有时背对着外头,并没发现那抹一闪而逝的紫色。

王二丫真没想到,大姐看着是那么疼她,一转眼,却把自己卖了个底朝天,非但不帮着自己说话,还求着大爷今日就把自己给送出去。这,真是个狠心的,亏得自己那么哭着求她帮自己说话!

大姐那么狠绝,难道说……(未完待续……)

201 助人心切

王二丫真没想到,大姐会这么做,难道说,所有的疼爱,都是假的,其实,大姐一直就是防备着自己?

王二丫的心,很乱。

既然大姐存了这个心思,那么,别指望她能给自己说好话了,指不定背着自己在大爷面前怎么挑唆、给自己上夹棍了。怨不得,大爷对自己都是不冷不热的,明明,明明自己比大姐长得好不止一点儿两点儿!

想到大爷,王二丫不由又有点儿脸热心跳,她再没看到过比大爷长得更好的人了。怎么个好法,她没读过书,学不来那些文绉绉的说法,只是,以前戏文里唱的那些翩翩公子玉树临风什么的,她想像不出,只觉得那是编出来的,哪有这样的人啊,可自打见了大爷,才知道,戏文说的那些,还真比不上她家大爷一根小拇指头。

虽然,她只是个下人家的姑娘,可自小在江南名城长大,风流人物也是灌了一耳朵的,就算没有眼识,可也算有耳识,她不认为自己见识低下,更何况进了京城,进了这国公府,也算大长见识,只是来来去去的,包括那些正经国公贵人,也没有几个比她家大爷更出挑的。就算有那么个长相跟她家大爷不相上下的,可她家大爷,不光长得好,性子好,才学更是拔尖的,哪是那个只知道围着娘们儿转的公子可比的?

王二丫想着林靖,只觉得大爷什么都好,大爷平日对人温柔,可其实性子沉稳,这才是成大事有担当的男子所为,再想着今日大爷对她的一举一动,心中更是火热。大爷今日仔仔细细的看了自己,眼神停留得很长,她知道。大爷把自己看进眼里去了,可却没有那种恶心猥琐的神情,这更让她对大爷心折,这才更是个人物!

不过,看进眼里去还不够,怎么才能让大爷把自己看进心里去呢?她往日留心,自然发现大爷对她姐的不同,大爷对人都好,说话中都带着笑,可对自己大姐。那笑就更柔和一些。忽然想起,今日刚一开始,大爷那句略带调笑的话,明知那不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心中嘭嘭的。只是,这些,都是对大姐的,什么时候,才能对着自己?

一想这个。就又想起大姐的狠心,心中不由一痛,连带着,脚下也一痛。这才让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踩到了个石块儿,崴了脚了。

王二丫这时才醒过神来。发现才刚失神中,她不知怎么的,就已经出了林家暂住的小跨院。这会儿也不知道摸到哪儿了。

抬眼四望,花草郁郁,树木森森,假山迭起,好个景致,只是却不见什么来往之人。这到底是哪儿啊?往日王二丫虽然也四处走动,可都是跟着人的,也只在有限的几个地方走动,可这儿,明显不是她所熟悉的。

王二丫定了定神,想着自己也不知道出来多久了,大姐正想着法子打发自己呢,这时候,定不能有什么把柄,还有大爷,今日大爷虽然把自己看进眼里了,可八成还会认为自己性子冒失,怎么能再让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又有状况了?

王二丫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认定来的方向,一劲儿走过去,兴许就是认识的地方了。拿定主意就行动了,只是,才一步,“嘶!”,那崴了的脚,生疼生疼的。

王二丫忍着疼,又行了两步,才发现,根本是疼得不行!没想到走神中那么一崴,竟然这么厉害。她看着四下无人,就蹲子,撩开裙脚,解开衬裤裤脚,稍稍褪下点儿袜子,一看,吓,怎么好像有点儿肿了?

这样一看,就觉得这脚脖子更疼了,刚刚还好挪动一两步,可现在是一步也动不了了,不光动不了,就这么不动,都疼得厉害呢。

她,迷路了,四处又连个人影子也没有,大姐还等着抓她把柄,还受了伤,几处里一汇合,忽然觉得委屈的了不得,如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界,可让她怎么好?

王二丫就这么蹲着,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刚才还让她觉得不错的景致,忽然就有些阴森森的感觉,那怕是个树影儿山影儿,好像都藏着不知名的怪物,只等着天大黑了,就出来吓唬她。

难道今日里,她就要生生耗在这儿?会不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才刚,她还不希望自己的冒失被人察觉,可这会儿,她就又万分希望,能有人发现自己不在院子里了。大爷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着急?会不会让人找她?

一想到大爷,王二丫心中生疼生疼的,脑中,一会儿是大爷听人说自己不见后平平的脸,眉眼淡淡的让人四处找找,一会儿是大爷满脸焦急心疼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王二丫已经是泪流满面,渐渐的,伏在自己膝上,嘤嘤不绝。

“你是哪儿的小丫头,怎么躲在这儿哭呢?是不是你房里的姐姐欺负你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二丫就觉得有人抚在自己发顶,语气和软的问着自己。

王二丫猛一抬头,只见自己跟前站着个人,满面关怀的看着自己,这人,自己当然认识,就是这荣国府的宝贝,宝玉宝二爷!他,怎么这会儿一个人在这儿?

宝玉见那小丫鬟只是抬头看着自己愣愣地却不知道说话,就更是耐下几分心思,再仔细看一看,却发现这眉眼间甚是熟悉,这,不是碧草她妹妹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哭呢?

宝玉生怕吓坏了人家,愈加放柔了声音,“可是做错了什么,让你姐姐罚了?别怕别怕,靖儿最好说话了,他性子可好着呢。要不,我去替你说两句,他一定不会责罚你的。”

天色虽然渐暗,可朦胧光线中,越发显得人姣好。而王二丫哭了这么一场,本来就又大又亮的双眼,经过泪水的冲刷,更见黑亮。而双眼微肿,在这不明的光线中,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添几分柔弱,更能勾人心疼。

宝玉本就是喜欢好看漂亮的,更是喜欢柔柔爱哭的,一时间,倒让宝玉看住了。这越看,就让宝玉越转不开眼。

月下看美人,凭添五分色,如今虽然只是黄昏,可蒙蒙霾霾,柔化了的线条,雾化了的诗意,更能让多情公子觉着多了几分意境,更何况是美人垂泪之际。

宝玉失了神,只是这么不错眼珠子的看着,虽然坦坦荡荡,不见猥琐,可还是让王二丫受不了,腾的红了脸,又把头低了下去,只是不再哭泣。

这一低头,倒让宝玉回了神,暗叫一声造次,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忙忙地解释道:“那什么,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我只是发现,你如芝如兰,不愧是靖儿身边的人。哎,我知道你是碧草的妹子,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可否相告?”

这句话,就让王二丫给窘住了。她知道自己这名字太土,让人说都说不出口,才想让大爷给起个好名儿,只是一直都没着落,现在想来,兴许也是自己那好姐姐在其中作梗。

只是这会儿,她若是不说话,又怕宝玉误会了。低了头,忸怩一下,才道:“见过宝二爷。我才跟着我们家大爷,还来不及让大爷赐名,以前在家,爹娘图省事,只随口叫,叫二丫。”

她窘,宝玉也窘住了,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就叫这样个名字,实在是太荼毒了这份长相了!心念一转,笑道,“我跟你家大爷可好着呢,你家大爷没给你名字,我给也是一样的。”说着,想了想道,“也不用太别致,你家大爷身边有碧草兰草,那你就叫芝草吧。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跟你家大爷说去。”

说到这儿,又想起这小姑娘还蹲着呢,忙又问为什么。

王二丫本就孤独无助之时,忽然来了个宝玉,这样关心自己,一下子,心中顿时涌上感激。她也听说过,这位宝二爷最肯在女儿家身上思,先前还有几分看不起这些,认为这不是大丈夫所为,可这会儿,却感激上了这份温柔。

如此,见问,王二丫也不隐瞒,就把自己迷路崴脚之事给说了。

宝玉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得知他口中的芝草受了伤,也不避讳,跟着蹲子,就去看芝草的伤处。这下,可把王二丫羞坏了,可却不知怎么的,竟然挪不动身子,自己那段白白的脚腕就落在了宝玉的眼中。

肌肤入手,又是玲珑踝部,小巧的踝骨凸在手心,让宝玉一激灵,才发现自己莽撞了,只是这时王二丫已经羞的不知怎么才好了,宝玉觉得自己若是在说什么对不起,定会让这姑娘羞哭了,再一想自己本就是情急助人,此时再说小儿女羞态,倒是落了下乘,也就顾不上这些,只是细看这所谓的伤处。

只是这一时之间,又能看出几分来,大概,好像,是有些肿吧?(未完待续……)

202 旧主之情

宝玉到底是经过男女的,这朦胧黄昏中,捧着一段细白踝足,细腻纤巧,不由抚摸几下,有点儿心猿意马,只是不小心触到了王二丫的痛处,引人叫了一声,惊醒了他,才让他回神丢开了手。

而王二丫也心慌意乱的收回了脚,拉扯着遮掩上了那裸露的地方。

两人俱是尴尬了一会儿,还是王二丫体力不够,吃不住这样老蹲着,身形一晃,却被宝玉一把扶住。

宝玉站起身,而被宝玉扶着的王二丫就倚在了他的怀里。不只是本就体力耗尽,还是因为宝玉的扶持,王二丫只觉得身子绵软,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自己是站不住了。

两人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宝玉先回过神,看着这靠在他身上却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鬼使神差的,宝玉忽然问道:“你,你跟着我可好?”

王二丫一下子被这话给惊到了,猛地抬头看向这位国公府的贵公子,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宝玉话才出口,才觉得,自己又是冒失了。只是,话已出口,看着怀中这个小姑娘惊讶的眼眉,蓦然又想起这姑娘姐姐那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是不耐烦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当下笑着说道:“我跟靖儿最是要好,你放心,只要我说,想来靖儿也不会不允的。所以,你,可愿意?”

一连串的变故,让王二丫此时如身处云雾中,有些飘飘然,却又没边没际,脚下也好像踩不到实处。

跟着他?宝玉宝二爷,确实是个翩翩人物,虽然没有自己家大爷出息,可他是国公府的宝贝。也不需要多大出息的。而以前一直听说他对女儿家的好,今日也是……而自己今天被他看过了,还摸过了,应该要跟着他的吧?

只是,自己就算感激他,此时也有些心悸,可,可,自家大爷……

一想起林靖,王二丫只觉得还是心头火热。眼前之人再好,也比不上自家的大爷。自己,还是想跟着大爷。

可,自己到底能不能留在大爷身边呢?

王二丫心思急转,有小女儿家的心思,却也不缺一些盘算,只几息间就拿定了主意。宝二爷这儿当然是不能应承的,可也不能就这样回绝,这位宝二爷对自己的好。还得留着,就算不能以此为助力,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扔了。

心思一定,王二丫先是面露感激。而后却有迟疑,最后是羞怯地地下了头,半天才细声细气地说道:“二爷看重我,我也对二爷心存……感激。”说到这感激二字,王二丫抬头,飞快的看了宝玉一眼。遂又含羞低头,配着那带着颤音的说话,这哪里是感激,分明带着几分缱绻!

宝玉心中一颤,以为这就是答应了,可哪知道那姑娘低下头后接着道:“我,我实想报答。只是,我,我们一家,都是林家的家生子,我舍不得我姐姐,也不忍离开我家大爷。二爷,您叫我如何……”

说着,这姑娘又抬头看向宝玉,眼神可怜,眼中竟然又带泪了。

宝玉见这样子,心早就软了,也不忍心追着这小姑娘要个答案,忙哄着道:“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是旧主难离,是个有情义的。我虽喜欢你,也不该让你离开旧主和家人。”

宝玉原还只是冲口一说,可现在还真是对这小姑娘上了几分心思。只是他本就是个体贴的人,不忍为难这姑娘,心想着,罢了,她若是要跟着靖儿,那就成全了这份心思, 说不得,自己还要怎么帮她一把才好。

想到林靖,宝玉更是心中涌动着情义,他是真心对林靖好,也肯对林靖思,也一直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捧到林靖跟前,对自己喜欢结交的人,也千方百计地介绍给林靖。所以,这会儿,非但没有一点儿不舒服,反而是更喜欢这小姑娘了。

宝玉虽然有意跟这芝兰多待一会儿,可这会儿天色实在是不早了,况刚刚想到林靖,竟又让宝玉想他了。扶着怀中的小姑娘,宝玉道:“时候不早了,你姐姐不见了你,想来也是要着急了。我扶着你回去吧。”

可这会儿王二丫被宝玉扶着挪动了两下,发现脚还是疼得不行,况自己这样靠着宝二爷,被人看到还了得?若被大爷误会了什么,那更是不好了。

王二丫心思中有一份天分上的机巧,于是,这会儿心中虽然不愿,却并不说出口,只是抬头感激地冲着宝玉甜甜一下笑,道:“多谢宝二爷了。”,说这,也不顾脚上的疼痛,就用那伤脚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嗯”的闷哼一声,瞬间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接着另一脚跟上,然后再次迈出伤脚……

才两步,额上的冷汗就出来了,唇上也有些发白,显得那贝齿深陷在唇肉中。

王二丫那声闷哼虽然是忍着的,可现在她离宝玉是那么近,两人本来就是紧贴着的,宝玉怎么可能听不见,再见这姑娘疼得如此,却还硬挺着,心中不由心疼起来,忙搂住王二丫说道:“停,停,这样可不行。”

王二丫走了这几步已经是背上出汗了,好容易听见宝玉喊停,心中一松,这会儿更是无力的靠着宝玉,听宝玉这样说,按下心中的暗笑,抬眼又是委屈难受却还强忍着看了宝玉一眼,只把宝玉看得心都揪紧了,忙好言好语的安慰她道:“都是我考虑不周,这样走也不是个法子。要不,要不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叫人去。”

宝玉一拍头,真是,自己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还让这姑娘这样忍疼,真是太不因该了。

宝玉一想到这个主意,就要跑去叫人,没成想被王二丫一把拉住,“哎,二爷!你,你去叫什么人?”

宝玉愣了一愣,只见王二丫为难道:“我,我怕那些妈妈们……”

宝玉猛地回过味来了,嫁了人的女子都是死鱼眼珠子,心思恶毒,嘴巴上又坏,芝草怕是担心被人闲话吧?忙安慰道:“不怕不怕,我这就去找你姐姐。”顿了一顿,忽然就加上了两句,“你放心,你我刚刚的事情,我也不会乱说的。”

王二丫本就有意把话往这个上头拐,这会儿宝玉自己说出来,可再好没有了,忙谢了宝玉,然后又低呼一声,原来刚才情急之中,她是拉住了宝玉的手。

余下的事情也不用细说了,只是林靖听着宝玉口称芝草,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只是这种替他人奴婢取名的事情放在宝玉身上,还真不用大惊小怪,也就一笑而过了。

宝玉过来,拉着林靖说了好一会儿话,发现林靖精力不济,又是一阵的呵寒问暖。见这样子,林靖就知道宝玉并不知道自己要搬出荣国府的样子。

凭良心说,宝玉虽然行事不着调儿,而且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好心,很多时候也实在是不像话,可他对林靖的好,却是真心的。林靖心中一叹,如今,世外仙株林,要被自己硬生生移植出这荣国府大观园,不知这块石头,到底要怎么完成这次尘世历练呢?

林靖心中做此之叹,知道若把搬离之事告诉他,免不了一场闹腾,这样一来,不知又会生出多多少少的事情来,遂心中虽然不忍,却还是耐着不说了,这事情,还是让史老太君自己来解决得好。

只是,因这份隐瞒,到底对宝玉心有愧疚,在想起宝玉素来的关心,林靖不免更是和声和气,这样一来,倒把宝玉弄得心中喜极,表弟,果然对自己是有心的,于是说话言语间,竟然又放肆了不少,只纠缠到点了灯,用了饭,又说了好一车子话,还不肯离去,还多亏麝月找过来才罢。

林靖头痛地把宝玉送走,看着麝月提着灯引着宝玉离开,忽然想起这麝月好像是袭人调/教出来的,这一举一动,还真是有板有眼的。只是这个袭人?这事情,自己虽然不想插手,但还是点点宝玉吧。又想到呆霸王,还有那呆霸王的礼和牌位,还真是一笔糊涂帐,不过,自己那也只是表明上回的事情自己只当不知,若这薛蟠以后还做下什么,让人逮住,那也是他屡教不改,怨不得别人。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辗转反侧,不多赘述,天已大亮。

这两天,林靖已经给朱先生那里送了信告了假,所以并不曾出去,只在这府里看着人收拾忙碌。

才用罢早餐,就听外头人声,琏二爷来了。

林靖挑了挑眉,自己那日跟老太太那一场,贾琏夫妻虽然都不在,可她不信,这两人会不知道,这会儿,贾琏怎么回来找自己,要知道,自己可是把老太太死死地得罪了的。

心里有着疑问,嘴上还是说着快请。话音才落,贾琏就跨进来了。这人也有趣,进门不说别的,只是对着林靖一抱拳,道:“恭喜林兄弟!”

而此时,东小跨院内,王熙凤扬声道:“平儿,咱们收拾收拾,去给老太太请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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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弱弱的问一声,还有吗?

那啥,等不及看搬出去的童鞋,快了快了,好茶不忽悠,真的,比金子还真~

只是这一章,好茶想不出名字了

203 佛前供奉

平儿虽然听见凤姐儿的吩咐,却甚是迟疑,身形顿在了那里。

王熙凤见平儿没有动弹,并没有生气,平儿为人如何她是明白的,忠心暂且不论,却最识分寸,知道她的命之所系,明白只有她的主子好了,她也才能好,所以才对自己如此忠心耿耿,也时常谏言。

这会儿凤姐儿不想内里再乱了,更不想让这左右手认为自己不听她的劝谏因而心中生出意气来,所以笑着拍了拍平儿的手,道:“你昨儿个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想来,我的顾虑你也明白了。而后来二爷的说话,我也没瞒着你。如今,咱们真是退不得了。”说着,王熙凤叹了声气,神情转暗,道:

“老爷太太如此想头,二爷却不能如他们所愿,想来,非得让老爷太太含怨。老爷虽然不过是个花架子,只是毕竟是爵位在身,又是二爷之父,若是明摆着见弃了二爷,这日后,二爷的日子,也未必顺畅。太太虽算不上什么,可好歹占着名分,明面上的气,咱们,总是要受的。”

“这些,还是其一。最要紧的是,这林家大爷,可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偏老爷还存了那样的想头,而今二爷又去了那里,也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想二爷呢。”

“如今,咱们几处不讨好,我若再不做些什么,还真怕,日后这荣国府,没了咱们存身的地方。哼,老爷独子,荣国府将来承爵之人,那又如何?这承爵的,难道不能改了?”

这话一出,平儿脸色大变,倒真是自己少了见识,世事。可不正是如此嘛!

只是,到底还是顾念着王熙凤的身子,眼神落在了凤姐儿的上,道:“可是,奶奶,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来的,若有什么闪失,那争来的这些……”

王熙凤脸上闪过一丝晃动,也把手抚上了自己的,转眼却被狠色替代。“若挣不来这些,我辛辛苦苦把他带到这世上,也不过是让他受苦。我的儿子,绝不能是个小可怜儿。若真那样,还不如,他不来!”

平儿像是被主子给吓到了,讷讷叫了声奶奶,身影木在那里。

而王熙凤脸上的狠色也转瞬就收了起来,换上了一脸的柔和。轻拂着自己的,也不知道是安抚平儿,还是在自言自语,“放心。我有分寸。我怎么舍得让我儿受苦。”

平儿愣了一会儿,也回过了神,忙去唤人取了热水,亲自给王熙凤净面梳妆。又去取了出门的大衣裳,这些事情虽多,却一丝不乱。自凤姐儿有了身孕。这些贴身服侍之事,就再也不假手他人,都有平儿一手包了。

趁着杂事安抚了心神,平儿又问道:“主子到底怎么个行事,我又要如何,还望主子早些说个明白,我可笨着呢。”语气亲昵,声调中带着轻快,缓和着刚刚过分凝重的气氛。

王熙凤也想着轻快些,故也笑着说道:“你怎么就笨了?要真笨了,我可不要了。我只说一句,咱们荣国府的姑娘们,可都大了。你且细想想,若真想不出,我就把你给别人了。”

平儿手上动作未停,眼神闪动,却是沉思起来。王熙凤也不在多说提点她,只让她自己琢磨。屋里再无说话声,只有衣裾细琐,环佩叮当。

好一会儿,王熙凤才梳洗打扮停当,头上凤钗双股,耳垂明月珰,身上石榴红大裳,衬着一身贵气盈人。

这虽然齐整了,可先前说言的,平儿还是没想明白呢。

王熙凤其实也并不是为难平儿,只是个玩笑罢了,这会儿见平儿真不解,不由笑道:“还真是笨了。罢了,看着你挑衣裳有功,我且饶你这回。你且想想,往日管家,二太太做什么的,我又做什么的。这以后,我当然不能那么苦累,正好,这二姑娘、三姑娘也大了,四顾娘虽然隔府,可也是贾氏姑娘,带着她,也正好全了教导之名……”

话虽然未说完,可平儿已经明白了,眼神也更亮了起来。可偏在这个时候,外头想起禀报之声:“二奶奶,王兴家的过来了。”这话音未落,就有一个谄媚之声抢着说话道:

“二奶奶大安,奴婢给二奶奶请安,咱们太太想起个东西,让奴婢往二奶奶这儿寻寻,就是旧年用于供奉在佛祖跟前的七宝琉璃灯,不知二奶奶这可有收着的。”

王熙凤眼神闪了闪,七宝灯,以佛教七宝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渠、玛瑙制成的海灯,是自己嫁妆单子中的东西,怎么会没有?不光她有,王夫人也有。这算是,提醒自己,都是出自王家的吗?

王熙凤示意了下平儿,自己却收敛好神色,但听这位好姑妈又有什么话要说。

平儿忙笑着扬声道:“原来是王嫂子,快进来说话。”自己也站在了凤姐儿身边,等着来人。

门帘掀开,王兴家的快步进来。

既然王兴家的进来了,这屋里原来那些端茶递水等等的,也跟进来伺候着了。

王兴家的一进来,别的话先不说,只是给炕上的王熙凤行礼请安,然后就说着自家太太对琏二奶奶的关怀,说着她虽然许下宏愿,也惦记着自家侄女的身子云云,句句不离姑侄的亲近。

原先的王熙凤或许还听不明白,这会儿哪还会迷惑,只是也不想表现出来,只是连声说着叫姑妈挂心了等语。

等说了一阵子,这王兴家的才道:“太太如今在佛前替宫里的娘娘、替咱们府祈福,那是一点儿也不敢轻心,供奉菩萨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如今者佛钱的金海灯虽然很好,只是,到底比不上那七宝琉璃灯。咱们太太原来也有,还是旧年从王家带出来的,可后来却给娘娘带进宫去了,这才想着,二奶奶也是有着这宝贝的,想先向二奶奶寻来一用。这也是替二奶奶,哦,还有二奶奶肚中的小哥儿,在佛前积德。想来,二奶奶一定是愿意的吧。”

这话,想来是王夫人教的!

王熙凤心中冷笑,别人不明白二太太的处境,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二太太,就算是有求于自己,还说得这么高高的在上!

这从进门,到现在,话里什么意思,自己可听得明白着呢。不,不光是进门,这在门外就嚷嚷,就是要让别人明白,再怎么样,这王夫人也是自己的姑妈,更让老太太也明白着,自己也是王家女。

这还是其一,而后,还搬出娘娘来,让自己明白,不管荣国府如何,老太太如何,可还要看娘娘的心意!她二太太,总是娘娘的生母,就算暂时蛰伏,也有出头的日子,让自己好好掂量着,若帮着她,日后,自己,连着自己肚子里的哥儿,她总是记着情的,能让娘娘给照拂着的。

王熙凤心中动怒,脸上却没有显出什么来,只是笑道:“谁家太太奶奶会没事老是翻着自己的那些个嫁妆?我早就嫁进来多少年了,二太太不说,我倒还想不起我还收着这么个宝贝。既然二太太用得着,那我这就派人去寻了来,王嫂子你略等等。只是,这些许小事,可不敢说什么积德不积德的,二太太太言重了,我现在,可担不起。”

这话,软中带硬,既不驳了二太太的面子,也适当的摘了摘自己,只是,这摘不摘得干净,只看这听话的人怎么想了。

说到要寻二奶奶要紧的东西,原本该是平儿的活计,只如今,平儿却不放心离开,只出了屋子门,较了个几个平时有眼力的,让丰儿带着去寻捡来,自己依旧退回屋里二奶奶身边伺候着。

王兴家的还是在屋里没口子的说着溜缝儿拍马的话,眼神往王熙凤身上的大衣裳打量了好几回,小心翼翼地问着,“二奶奶这是要出去?”

凤姐儿可没这么好的心气搭理她了。平儿忙接过话来,也不客气,道:“可不是嘛。王嫂子算是来巧了。咱们奶奶,正要给老太太请安去呢。唷,这不知不觉中,都到了这个时辰了。”话里意思相当明白,有话说话,没话趁早走人。

王兴家的岂有听不明白的,老脸一红,可她是个什么人?什么话会受不了?这会儿也就老着脸,没口子奉承着二奶奶孝顺,又说着老太太离不开琏二奶奶等语,只是一边说,一边转着眼珠子,两眼直看着两边服侍的人,偷着空朝平儿打眼色。

平儿明白其意,看了看王熙凤,只见王熙凤闭了闭眼,她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平儿也没有简单的让人退下,她明白凤姐儿的意思,不想给别人留下清场密谈的印象,只是寻了几件换茶换点心等的小差事,不着痕迹地把几个人给打发了,才笑着对王兴家的说道:“王嫂子有话直说,她们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老可别再挤眼睛了,我刚还以为你眼皮子抽痉了呢。”(未完待续……)

ps: (三小时后第二弹,好茶埋头码字中)

204 赔礼道歉

王兴家的给说了也只能白给,这会儿胀红着老脸,道:“让平儿姑娘见笑了。不过,奴婢还真是有大事要说呢。咱们太太如今礼佛了,可想着府里这杂事,也难心安。”

“咱们太太说了,她原本也不是那把着这府里中馈不放的,只是先前就没有个交付的人,总不见的让老太太这把年纪,还不能享清福吧?后来二奶奶您嫁过来了,咱们太太是指望二奶奶您历练些年,就把这些交给您的,这才是顺理成章的。”

“如今,太太虽然在佛前祈福,可想到这府里的事情还没有托付妥当,就有些不安。可再想到,还有二奶奶您呢。一来,您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二来,您还是她娘家侄女,有您在老太太跟前替她尽孝,管理府中一应内院事务,她也是放心的。”

“只是,她又惦记着,您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实在是不能太劳的。所以,寻思良久,就想出了个法子。”

“太太说了,咱们府里的姑娘也大了,日后嫁人,也是要持家务的,不如就如今这日子,也上上手得了。那些杂事琐事,就交给她们也好,二奶奶您就把着大处,提点着方向,总领着就好。如此,一来,二奶奶这做嫂子的,也教导教导她们,不光是博了美名,也让姑娘们记着您的好,不管日后嫁到哪里,总记着您这位嫂子。二来嘛,这样看着是费心了,只是二奶奶您细想想,这管家,还不是琐事烦人?再者,咱们府里姑娘,都是聪明的,只要开头您点拨着,后头也就顺了。”

“二奶奶。您看看,咱们太太,什么时候都为您着想呢。”

“哦,太太还说了,宝姑娘虽然只是客人,不是咱们府里自己家姑娘,可她的聪慧大气,连老太太都点头赞过的,也说过把咱们府里几位姑娘都比下去这样的话。所以,二奶奶您也别拘泥者客人还是主人。连宝姑娘也带上。只要您在老太太跟前举荐力保,想来老太太也是会点头的。您想想,宝姑娘她可是在她自己家里也做惯的,有她帮着,您定能省事不少。如此一来,您也能多多养着身子。这样,尽孝尽责,又能兼顾着肚子中的哥儿,一举数得。奶奶您说是不是?”

王熙凤手中一紧,差点儿就要把茶盏砸到这人脸上,只是还是竭力克制着。不光克制着不发怒,还要笑着说道:“如此说来。多得多多谢过二太太惦记着我了。”

王兴家的也不知道凤姐儿这是已经发怒了,只以为这次算是办了个好差。要知道,以往这些要紧的事情,太太总是让周瑞家的做的。如今可是抬举了自己了。因想着得意,也听不出王熙凤的话外之意,只是顺着字面上的意思连声奉承着。

王熙凤也不想跟个二傻子说什么机锋话。忍了忍气,道:“这样,你回去跟你们太太说,就说我都听明白了,只是最后如何,还得看老太太的裁决呢。”

说完,就闭上眼睛,再懒得看这嘴脸一眼。

这边这王兴家的还一个劲儿的说着,“啊呀,二奶奶可太自谦了。谁不知道您在老太太心中的分量,您这一说,老太太准点头。您可是老太太的心肝儿,老太太疼着呢。”

这话平时说着是个奉承,这会儿却实在是扎心。平儿心中也生气了,连忙堵住道:“王嫂子少说两句吧。别人不知道你这是夸赞咱们二奶奶,还要错以为咱们二奶奶也是这样想的,这传了出去,可不好。”

“啊哟哟,在二奶奶跟前,还有谁敢传闲话儿。”王兴家的虽然这样说,但到底不敢再多言了。

不多时,丰儿就带着那七宝灯回来了。

等才送走了这王兴家的,只听见“锵啷啷”一阵乱响,原来是王熙凤一扭头,一下子把炕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了。

平儿忙上前劝着主子,“奶奶跟这等人使什么气啊。等寻个机会拿下,打了卖了,还不由着人啊。”

王熙凤气哼哼的说道:“跟这等奴才哪儿犯得着!你听听我这好姑妈说的是个什么话!真把人都当傻子呢?积德?哼,她还是先把她自己弄出来再说吧!”

平儿只能死劝,“奶奶既然明白这些,就更犯不上为这个生气了。好歹看着哥儿的份上,可别把他给吓坏了。”

最后这话,才是王熙凤目前着紧的,才努力调着气息,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王熙凤有孕,平儿也不好给她拍肩,只能替主子揉着心口顺气。

等好一会儿,王熙凤才把怒气压下去了,冷笑着,“咱们好太太,还真是好打算。还好意思说什么一举数得的话,这是为她自己一举数得呢吧?”

平儿问道:“奶奶,您先前不也是这样想的?”

王熙凤冷笑道:“我原确实是这样想的。咱们这位二太太,我的好姑妈,还漏说了一条。咱们府上的姑娘是聪明能干,想来略加教导,定然是把好手。这样,让她们多干点儿,我就省力些,就是让她们拿着家中大权,又如何?她们不占着正理,说来说去,只能说是学着料理家务,只等我生产调理完,像什么时候收回大权都行。再说了,就算不收回,她们,可是要出嫁的。”

这是王熙凤考量让姑娘们管家最重要的便利之一,平儿不明白,如此便利的因由,二太太怎么不说了。只是再往深里一想,平儿不由说出声来:“宝姑娘也是要出嫁的!”

只是又是一疑惑,问道:“就算林家大爷跟老太太差点撕破脸,可也未必林姑娘就跟宝二爷不成了,再怎么说,林姑娘可是老太太的宝贝外孙女。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两位不成事,也落不到宝姑娘身上吧?二太太哪来这样的把握?”

王熙凤冷哼一声,道:“就凭她是宫里那位的亲生母亲!”转而,又冷笑道:“只是,那位就算再怎么打得好算盘,想来也算不到,人家,也是心心念念要进宫的。这事情,我愿因为咱们这位大太太插手,才拦着二爷别跟着瞎搅和,如今看来,却得帮上一帮。不过,先得把咱们这位大太太给踢出去,凭什么她坐享其成。”

平儿不好说什么,只是劝道,“奶奶还是先少费些心力才好。要不,先换了大衣裳躺一会儿。我先让人进来收拾了。”

王熙凤摇摇头,“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吧。时候可真不早了。”

平儿心中叹了声气,还是小心地扶过了自家主子。

王熙凤一行人去拜见老太太,顺便为老太太排忧解难,老太太不好说让怀着身孕的孙媳妇管家,可王熙凤自己提出来,那就两样了。

先不提这头王熙凤是如何说的,再来看看林靖这小跨院儿。

听得贾琏这一上来那句“恭喜林兄弟”,林靖笑了,倒是没有反问“喜从何来”。

贾琏见林靖如此,悄悄松了口气,忙又说道:“旧时身不由己,林兄弟却高义,并未见恶于我,现在想来,我心中也难安,实在是惭愧。”

林靖明白贾琏所指的是什么,如今听他这样说话,知道他是真的来道歉的。只是她并不需要这些,况她也并不是没动什么手脚,所以笑着道:“琏二哥今日怎么像是换了个人,快别说了,这话说得,让人牙疼。”

贾琏原是想郑重一些,现在听林靖这样一打岔,哈哈一笑,也就转回往日相处的样子,道:“那成,反正是我对不住兄弟你,你的好,我记着呢。”

“嘶嘶,这回,又该牙酸了。”林靖忙到,“不说这些了。那日我搬家,就不给你下帖子了,只是,你还得来卖苦力。”

“好说好说!”贾琏连声应着。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把旧时之事给揭了过去。

只是,林靖知道,贾琏可不会光为这个事情过来一次。

果然,等喝了一道茶,贾琏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有件事情,我得给林兄弟赔个礼,这事,实在是我家有亏于林兄弟。就是我妹妹之事。”

贾琏这回倒是没有左右与绕,当然,也没有说实话,再怎么说,贾赦是他老子,把老子的坏水说出来了,人家面上或许会夸他一声高义,心里却还是会骂他一声二傻子,说不定还会说他是个不孝子。所以,贾琏早就斟酌好了,只含糊着就好。

说着,贾琏就站起来,整理了衣冠,郑重地冲着林靖作了个揖,一鞠到底不算,还连着三次。这是第一回,荣国府有人因两家亲事,正经明面上给林靖赔礼。

林靖坐着未动,身受了贾琏的作揖,等完了,才问道,“只怕,这是琏二哥的意思吧?”

贾琏一下子脸红了,道:“老爷年纪大了,有时候未免耳朵根软些。”

林靖点点头,不打算多说,可贾琏这些不过是铺垫,于是说到:“如今,他也知道,上回自己莽撞了,有心旧事重提。只是,我明白,这虽然,虽然,咳,我虽然想跟林兄弟更近些,可也知道这样出尔反尔,实在是更对不住林兄弟。所以,我并不赞同。”

哦?旧事重提?只是因为上回莽撞?(未完待续……)

205 不合规矩

林靖听出来了,看来大老爷是想跟自己做亲呢。只是,怎么是这个时候?

要知道,现在自己可是跟老太太、二太太不对付着呢,就算是大房根王夫人有意见,可也不会违逆老太太啊?再说了,上回大房二房闹成那样,大老爷最后在老太太的威势下,都没想着重修旧好,怎么这会就不怕老太太了呢?

林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大老爷贾赦违逆老太太的意愿,依她对大老爷的了解,必是看中了自己身上什么,而这个什么,已经大到了能让他敢冒着老太太的怒火也要跟自己做亲。

林靖沉吟起来,自己身上有什么这么吸引人的?功名?笑话,自己只是个小秀才,以后也不过是个小侍卫,要是大老爷看中这些,当初就不会悔婚了。

那么,除了是名,就是利了。

林靖恍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冷笑,这大老爷怕是看着二太太吃独食,心有不甘吧?哼哼,这大老爷哪里知道,二太太可是说不出的苦呢。

林靖想明白过来,再看看面前脸色尴尬的贾琏,不笑了出声:“琏二哥,你不好交差啊。”既然明白了贾赦的想头,再想想刚才贾琏的说话,自然是了解贾琏的处境了,更是明白,贾琏为何会现在在自己这儿。

听得这话,贾琏就知道林靖是明白过来了,心里惊乍之余,也松了口气,听林靖的口气,是真的没跟自己见外了。只是,这会儿贾琏脸上烧得慌。不过,人家已是明白,他也不忙着遮掩了,苦笑一下。道:“为人子,有什么法子。只是,林兄弟明白我就好。”

林靖点点头,贾琏还算是看得清楚点儿的,并没有帮着他老子来坑自己,反而说了不愿意。如此,她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了,“我是明白琏二哥的。嗯,这样,你回去只说我不愿就完事了。我身上还带着孝呢。不能提婚事的。”

贾琏早知道林靖是不愿意的,也早就想好了这样去回大老爷,只是现在是由林靖亲口说出来的还是不一样的,因而又叫了几声好兄弟。

正事说完,贾琏也不好意思多留,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不过,搬家那日的下手杂事,他还真要揽过去。林靖只不过说说罢了。她现在也算得上是奴仆众多,还有几个得力的管事,还没什么人情往来,能有什么事情。这会儿也是虚应着。

等人走了,林靖略理了理手头的事情,才出了书房,让人把碧草给找来。

昨日宝玉歪缠。她并没有去问王二丫的事情,只是让碧草去找妹妹问明白,怎么好好的。那位爷就想起了个“芝草”了。虽说,这事情是宝玉做得出的,林靖并不惊讶,可也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碧草开始并不知道这事。昨日傍晚那会儿,妹妹回来后,她总觉得妹妹跟自己有些淡淡的,并没像往日那么缠人。迷路,受伤,这要搁在前些日子,这妹子该是会拉着自己哭诉当时的害怕,还会娇气地跟自己嚷嚷着疼,可昨日,妹妹只说乏了,要睡了,就堵住了自己的话头。

后来,等宝二爷走了,大爷告诉她,宝二爷给妹妹起了个名,当场就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宝二爷怎么能给别人的家奴取名字呢,而这两人得发生什么腻味的事情,才能让一个爷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看到碧草这样,林靖倒是不忍心了,拍了拍碧草,道:“你也别这样,宝玉这人的性子,我多少知道一些,就是有点儿不拘礼法,又是真心对女孩儿好的,可其实并不见得真会作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顶多是吃吃人嘴上的胭脂,袭人那样的事情还是个案,不然,怎么书中明着封他是第一//人呢,这个“”,可指得是意/,乃后世网络yy的鼻祖。

碧草听大爷这样说可更是紧张了,只是不想大爷担心自己,才强作镇定。其实,她一夜没睡好。清早起来服侍了大爷,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林靖一来不忍碧草如此,二来也是想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就打发她去照顾妹妹了。

碧草心急慌忙的回了自己屋子。碧草是有单独的屋子的,不过这屋子虽放了她东西,也是她歇息的地方,可是她晚上并不安置在这儿,只是在大爷外屋守夜。

这会儿回了屋子,见王二丫已经起了,靠在炕边做着针线,见自己进来,笑着叫了自己声姐姐,语气透着亲热,跟昨日那个淡淡的样子又不一样。

王二丫昨日是事出突然,回来见了姐姐,心里其实不忿着呢,只是还知道掩饰,才那么淡淡的,经过一夜的长考,思量已定,这会儿就又撒娇道:“姐啊,我好疼啊。你昨儿个都没哄我,也没想着给我请大夫。我这儿难受。”说着,指了指心口。

碧草见妹妹又跟自己撒娇,送了口气,不由好笑的啐了她一口,“不过是扭了下脚脖子,又没红又没肿的,还请大夫?你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啊?”

一个有意卖娇,一个真心疼爱,这两姐妹,真是甜得发腻。说了会儿话,碧草就要检查妹妹的伤处,其实,还真是如她所说,没红没肿,不过是这个妹子养得太过娇气了。也难怪,碧草家家境转好,父母是老实人,本就疼爱孩子,因往日里孩子跟着吃了不少苦,所以后来不免宠爱多了,而王二丫又是个会看眼色会讨好的,看着像是宠不坏,就不免更爱了几分,才养得如今这样。

碧草看着妹妹的脚真真什么,才松了口气,“看看,我没说错吧。就你娇贵,也不怕人笑话。”

“哪儿啊,昨儿可是肿的,我疼得动都动不了。亏得宝二爷正好路过那儿,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摸回来呢。姐姐,你一点儿也不心疼我。”说着,王二丫就撅起了嘴。其实,这会儿这小姑娘还真有几分生气的,姐姐不把自己当回事,暗地里还算计自己,自己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在她跟前又说又笑得。现在,这姐姐还说这样的话!

碧草哪里知道妹妹已经对自己有了成见了,这会儿听见她提到宝二爷,想着,正好,就问道:“说到这个,我听说一件事情,说是宝二爷给你起了个名字?”

王二丫听到这个,也高兴着呢,“是啊,如今,我叫芝草了,姐姐别二丫二丫的叫了。忒难听,你不知道别人听见,是怎么冲我笑的。”

哪晓得,碧草脸面一板,“打住吧。你就叫个二丫,有什么难听的?我问你,宝二爷怎么就想着给你去名字了?你们,不,他做了什么?”

王二丫听了前半句,怒火就吊了起来,看,果然是这个姐姐从中作梗,自己才一直没得大爷的赐名,哼!真当自己傻子啊,这二丫怎么不难听了?在听到后头,心里就有点儿发虚,什么叫做做了什么?这一生气又心虚,就忘了昨晚想的要笼络住姐姐,最起码面上笼络住,自己才好借由她接近大爷的法子,就冲着碧草发起火来:

“姐姐说的是个什么话呢,什么叫做他做了什么?有你这样糟蹋妹妹的吗?二爷他只是好心,帮我过来找你了,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了?你还是我亲姐姐呢,你反而说这种话呢?倒是比外头那些碎嘴婆子还不如!”

碧草也急了,“我只是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急什么?我哪儿糟蹋你了,我只问这个事情,你怎么就跳了起来?”

王二丫也明白自己这是欲盖弥彰了,只是这会儿气势不好弱了下去,恨恨地说道:“宝二爷只是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王二丫,他嫌难听,就给了我个名字,如此而已。我哪知道人家爷们是怎么想的?”

碧草还是不相信:“给别人的奴仆起名字,这不合规矩!你倒是给我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一句话也不能漏。我不信,若真没什么事情,那位怎么好好的就给你起名儿了?府里那么多丫环呢,怎么没看他给别人的奴婢取名儿?”

这话,可真正戳到王二丫肺管子上了,那位确实没做什么,只不过看了几眼,摸了极摸,而后自己又靠着他……

王二丫心中害怕,倒不是怕宝二爷跟自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而是害怕一旦被人知道了,早晚就让大爷听到。因为害怕,反而以生气凶悍遮掩了,况现在,王二丫是对她大姐忌恨着呢。

所以这王二丫冷哼一声,道:“不合规矩?姐,你还来跟我说不合规矩?你自己不合规矩的事情,就做得少吗?不过是来糊弄我这个傻妹子,亏我一心跟你要好!”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碧草不明白,这话,怎么就说到这儿了,只是妹妹的话,还是让她很难受,所以,这声音,有些颤抖。

只是,这听在二丫声音里,却以为她害怕了,暗道自己原来还真是猜对了,就要先着拿捏她姐姐。

“大姐,这两日,你身上不舒服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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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皮厚的问一声,那啥,还有木?

好茶错了,怎么还没让林靖搬出去呢?努力努力,尽快尽快。不过,该洒的狗血,还是要洒的。于是,童鞋们,准备着,一大波一大波的狗血,即将袭来。嘿嘿,不比台风差啊~

206 差点失手

碧草不知王二丫怎么就说这个了,疑惑了下,虽然还在气着妹妹,但还是回道:“没有啊。”

“怎么会呢,我每个月来事儿的那几天,总是不太舒服的。”王二丫不避讳的说着。

碧草脸上一红,心中有点儿抖,其实,她到现在还没有葵水,只是为了大爷遮掩而已。这会儿听见妹子说这个,有点儿浮躁,声音不由有点儿厉,“说这个干什么呢。我跟你说正事呢,别东拉西扯的。”

王二丫脸上也不好看,气哼哼的说道:“我原指望给姐姐留点二脸面呢。既然如此,那我问姐姐,上回,你烧的是个什么东西?”

碧草这会儿是真的紧张了,“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烧东西了?”

王二丫一贯以来以小甜妞儿示人,伶俐懂事,可这会儿,天性中的“为己”占了上风,再也顾不得别的了,“姐姐吼什么呢。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知道。好,你既想不起来,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儿,你烧的是大爷的衣裳。只是,大爷的衣裳,好好的为什么要烧了呢?因为啊,那上头不干净啊,沾着红红的……呜……”

碧草真没想到,妹妹上次竟然看到了,一急,上去就捂住了王二丫的嘴,压低声音,厉声喝道:“给我闭嘴,真是惯坏了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使力气,想把这些吓死人的话给死死捂住。

王二丫猛地给姐姐捂住嘴,心中害怕,用力挣动。碧草也是慌了神了,妹妹越挣扎,她就越使力气,心中只想着,那可是杀头的大事情,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碧草也是忙中有错,虽然是想让妹妹住嘴,可这一捂,却是没注意自己是连着口鼻一起捂的。

王二丫渐渐气闷,可姐姐手上力气并不见减少,心中又急又恨,这个姐姐,还真是想要自己的命啊,自己可是她亲妹子,怎么连这点儿情分。都没有吗?

惊惧中,王二丫真是使上了吃奶的力气。王二丫年岁虽然比碧草小,但因小时候养得比碧草好,这会儿身量也不比碧草小,更加上是自己觉得是挣命的时候,不由大爆发,一是狠劲,挣开了碧草,还猛踹了她一下。趁着碧草吃痛,自己手脚并用的爬到炕的另一头,努力喘着气,一边积蓄力气。一边指控着姐姐道:“我,只是发现了你勾引大爷,你,你竟然想要杀了我!”嘴里说着话。胸口喘着气,眼睛警惕着,就想抽口跑出去。

碧草被踹痛。这痛,也让她回了神,然后就一阵子的后怕,自己刚刚,怎么就能捂着妹妹的口鼻呢,这要是,要是,当下手脚也软了,这会儿听见妹妹的话,下意识的分辩着,“你,你是我妹子,我怎么会想杀你,不,不,就算不是我妹子,我也没想过要杀你。我,我,我是想让你别说了。”意识中分辩着,神经慢慢归拢,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你说什么,我勾引大爷?”

王二丫看着碧草确实不像是再会暴起的样子,才略略定了心,只是还是不放松,听着她这么问,就要冷笑道:“都到这会儿了,你还装什么?”

“大爷那衣裳上的血迹哪来的?为什么要烧了。我真是想破了头,才想明白了。衣裳脏了,那就洗呗,要不,就扔了也好,要不是你身上的东西蹭到了大爷衣裳上,犯得着这样小心遮掩吗?要知道,大爷还在孝期呢!”

王二丫得出这个结论,还真是脑洞大开的,可不得不说,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一日,她就跟着她姐姐呢,看着她姐姐跟大爷就两人在书房中,书房还紧闭着门,后来她姐出来,看见她脸上就有点儿不好。

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者/自然是见//了。呃,这样说一个小姑娘不太好,只是因为王二丫存着点儿想头,又因为听着人家隐秘的话和她自己个儿的见识,总认为她大姐已经爬了大爷的床,那时,就疑惑着她大姐跟大爷在书房里寻乐子呢。

只是后来她大姐的举动,让二丫有点儿搞不懂。她是万万想不到大爷身上的,后来才知道她大姐来了那事儿,这才想着,兴许是那时候不小心给蹭到大爷身上去了。可为什么要烧衣裳呢,就算那东西污秽,扔了不就得了?这样寻思着,才想起来,她主子可是书香名门。如今老爷故去,大爷是服丧,怎么能有这样的事情呢?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王二丫也自己为得计,知道了大姐不堪的事情。她是不认为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爷有什么不对,大爷那么有气节的人物,怎么会那么不堪呢,定是大姐做了什么,或许,大姐还依仗着打小服侍的情分。要不然,以着大姐这样的相貌,怎么能让大爷收了她呢。

不得不说,就算王二丫怎么聪明,怎么会算计,但也免不了豆蔻之年那些粉红色的憧憬,也把心仪之人想得太好太美了。

王二丫自己为把前后事情都撸顺了,就想到了自己身上。她爱慕大爷,但就这些日子,看着大爷对自己不错,可也并无他意,她一边为大爷的磊落心折,一边又想着怎么才能跟着大爷。大爷无意久留她,她真不是不明白,只是装糊涂而已。

这想啊想啊,就有了昨日那场服侍。既然大爷能收了她姐,又挺念着她姐自小服侍的情分,她跟她姐有那么几份相像,却比她姐长得好多了,她姐这几天又不能够,而男人,又听说旷不得,那……

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姑娘的臆想,且说碧草听了这些,半天没对上号。等好不容易消化整理完了,心中是又是怕,怕自己刚刚的失手,也怕行事不密;又是庆,庆妹妹还好好的,秘密,也还是秘密;还有对妹妹的愧和怨,愧自己刚刚的行为以及怨妹妹这样想自己……

只是,要不是妹妹这样想自己,这事情,还真不好遮掩。所以,她还情愿妹妹误会自己,反正,这样想的,不多他妹子也不少她妹子这一个,她也从没想过日后要嫁人……

种种情绪,碧草有点儿受不了了,人慢慢的软到在那里,眼泪流了出来,渐渐的,呜咽出声。

王二丫开始还是不敢靠近,等看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大姐不是作假的,就又慢慢地挪了过去,轻轻地拍着她姐的肩膀哄着,只是,身子依旧紧崩,生怕个万一。

“姐啊,你别哭啊,你看,我都没哭呢,你哭个啥啊?我们终究是亲姐妹,只要你不来害我,我,我还把你当姐姐。”

碧草这会儿哪听得这样的话,只是,哭了一会儿,心中乌七八糟的那些不知滋味,好像跟着泪水也流出去了点儿。

碧草也是经历过大事的,这哭了会儿,心里好受了会儿,总算又慢慢收住了,看着妹妹那种靠近却又警戒的样子,心里难受,可还是说话了,“我哪里是想要害你,刚才是姐昏了头,一时捂错了。只是,错了就是错了,要不是你力气大些,姐,姐真不敢想。二丫,姐对不住你!你想要姐怎样,只管跟姐说。”

王二丫心里不屑,只是她也还小,也真有点儿无措,想了想,才道:“我想怎么样,姐你还不明白?”

碧草脑子还转不过弯儿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妹妹。王二丫见碧草疑惑的眼神,直觉着姐姐又开始装傻,心里大骂,有心就要提提那把柄。只是,刚才就因为说那是,她姐差点儿把自己给捂毙,这会儿她又在她姐身边,可不敢说得那么直接,再一说,也不想再次提及大爷,大爷,可是自己心中向往的,怎么能反复在这腌臜事里被提及呢。

这样想着,王二丫就换了个婉转地说法,“大姐,你只要如了我的愿,我再也不说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事情了。我发誓,那事,就烂在我肚子里。我若是不守誓言,就让我场穿肚烂……”

“又胡说什么呢?好好发什么誓!”虽然这样说,碧草脸上还是漏出了轻松的神色,那事,还真不能跟别人提及的。

王二丫听姐姐这样说,可神情却又另一回事,心里更是不屑,却又以为,自己还真顾忌对了,嘴里催着,“姐啊,你就帮我去求求大爷吧,我知道,你准行的。”想着大爷,王二丫不由心中悸动,脸上就有些发红。

碧草见妹子这样,再想着刚刚的事情,还后怕着,也不想再刺激妹妹,只是细细想着这一系列的事情,半天,才像是明白过来,再看看妹妹着娇羞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妹妹真是动心了。

只是,这事情,还是要确认清楚,可不能搞错了。

碧草面色复杂地问道:“二丫,你好好儿的跟姐姐说,芝草这名字,就那么好,你真那么喜欢?一定要用?”(未完待续……)

207 煽风点火

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可也不短。

不过,这几天下来,林靖还算心情舒畅,就算是现在,那大老爷贾赦请她过去,假模假样地关心她,也没破坏她奔向光明的好心情。

贾赦请她干啥,林靖心中一清二楚的,无非是贾琏没成事,大老爷不死心罢了。

只是,这位大老爷私下里虽然还是肆行无忌,这会儿在台面上,还是兜兜转转,没能直接开口。看着贾赦如此作态,林靖也装傻充愣,只把贾赦憋得直吞气。

最后,这位大老爷还是没法子直接说那个事情,只是一转眼给邢夫人使了个眼色。

贾赦要脸,不肯直接开头说那个无耻的想法,邢夫人也没法子,只能堆着笑,先是挂怀了林靖一把,又暗示一下那日她很替林靖不平,在长叹一声:“哎,其实,我还是有心帮大外甥你说道说道的。只是,我跟那王氏身份一样,都只是你舅母,我若再开口,倒像是有心排揎她。你也知道老太太,十个手指头有长短。大外甥,我那时就想着,若我们关系在近一点儿,我替你说话就更能理直气壮些。”

林靖一听,笑了,“公道自在人心,大舅母心里偏我就好了。其它的,算了吧,我也答应过老太太,再不提了。”

邢夫人见林靖说这样的话,还真急了,“唉唉,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那可是你林家的祖产啊。”

林靖撇撇嘴,“那又如何。大家都知道,先父把东西托付给了老太太,就算有个什么,也是在老太太手中闪失,您看那日老太太都什么样了,难道还真要当面点算。可若真那样,就算有个不慈的罪名。可私下也会认为小辈太过逼迫吧?”

邢夫人并不死心,还想要劝,可林靖实在是不想多纠缠,忙又起开一个话题,“说来,靖一直有个疑惑。问出来,怕是有些失礼。只是我知道大舅人好,想来并不会与生气,所以,我想问。大舅一个堂堂将军,怎么会偏居于此?那荣禧堂,才是这荣国府得正堂吧?”

这话确实无理,可也是贾赦的软肋,现在听起来,更是有嘲笑的意味,就算是你贾赦袭了爵,可连你正房该住的地方都没搞定,还说什么荣国府的话事人。更有何脸面说替林靖撑腰?

这话一说,贾赦当场脸色就不好了。

其实,林靖本不打算当面接人短,只是这贾赦实在是不识相。所以,林靖也不介意让他难受难受。

只是,林靖也不想搞得大家很难看,又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想哪天在荣禧堂正堂,跟大舅哭诉一下委屈,让大舅给我。给我妹子做主。”

林靖这不太好听,,但却合情合理,也把自己的条件开的很明白,别动那些有的没的脑子了,你现在连自己都扶不正,还跟我套什么圈圈?只要你真成了话事人,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名义,我都要让你给我主持公道。

这个,不光是林靖给贾赦开的空头支票,也是**裸的挑拨,还是一点儿新意也没有的挑拨,也算是林靖临走,给荣国府放的一把火。至于这火,烧不烧得起来,跟林靖没关系,当然,最好能烧起来,也算给林靖看个乐子。

看着贾赦红红白白的脸,林靖还加了把力气,“我跟我妹子,就指望着您了。到那时,我只要这道义上的公道,其它的,都是大舅您的功劳。”这话,更是直白的许诺,要说,这话放在别人面前,断然说不出来,可贾赦这个连女儿都要卖的,还真不用太讲究。

林靖看着贾赦,只见他脸色数变,最后停留在了红上头,不光脸面发红,连眼珠子都冲了血了,真跟打了鸡血似的,弄得林靖都担心他脑溢血了。

趁着贾赦如此,林靖也不久留,告辞了出去了,相信,短时间呢,这老小子定无脸面来纠缠她。只是林靖没想到,临走时,邢夫人又发话了,说是挺喜欢林靖身边那两个懂事的丫鬟的,让她们抽空过来一下,这日后,搬出去了,说话就没那么方便了。

林靖笑着说回头就让他们过来陪大舅母解闷,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就算要收买人家身边的丫头,也没有这样大大咧咧当面说的啊?

林靖心里有些疑问,但总体还是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就差摇着小纸扇哼着小曲儿了。可回到暂住的那个院子,来不及进自己的屋门,就见碧草急急的走出来,顶头看见林靖,脸上竟然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林靖有些惊讶,碧草见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色?

顾念着身边还有其它人,林靖并没有多说什么,由着碧草忙忙地走过来,迎着自己。只是,才踏进屋门,就听见人说到:“好兄弟,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倒叫我好等。”

这样说话的,除了宝玉还能有谁?

林靖笑着道:“才刚大老爷让我过去说话。二哥哥,你啥时候来的,真对不住啊。”

宝玉嘿嘿一笑,刚才只是顺嘴儿一说罢了,哪有抱怨的意思,就算是有些意思,也只是别个趣味。这会儿就笑着拉着林靖道:“原是我存心闹林兄弟你呢,怎么担得住你的对不住。要真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

林靖但晓不语,管你对不住还是我对不住,只要你等在这儿,而不是去歪缠着林黛玉就好。说来,自从那日,林黛玉就又病了。以往病了,这贾府人去探望,她还能耐得住见面说话。这回,只说是病了没精力,一律都不见了,连老太太屋里的人都挡了几回。

林靖知道黛玉的心情,也不去劝。

只是别人倒罢了,可老太太那儿的人若是一味挡驾,必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还有这个小祖宗,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林靖只想太太平平的搬出去,其他的,容后再说,所以,黛玉一撂摊子,她只能捡起来。贾母那里还好说,林靖只见了一回,连个什么话都没让人捎回去,那老太太就明白了,也不再每日补药好菜的送了。

可宝玉这儿,林靖着实花了点儿功夫,明示暗示,让宝玉知道,妹妹现在心气不爽,在这个时候要避其锋。宝玉道是明白了,只是这多出来的时间,都拿来缠着林靖了。好在林靖还算是个合格的穿越者,天文地理科学道理,都沾的一些,引着宝玉忽然乡村逸事,忽然古今奇谈的胡扯,也不觉乏味,只是负面效应就是,这块石头更粘着林靖了。

这会儿,宝玉正要拉着林靖说话,就听见外头有人问道:“我们二爷,可是在你们这儿?”

林靖哈哈一笑,“哟哟,看看,这才多早会儿,就追到这儿来了?”说着,瞟了眼宝玉,眼角那笑意未减。

宝玉这时本就把心思放在林靖身上,看着林靖眼角眉梢的笑,以及那一瞟中的风情,竟然脸红心跳了起来,只是担心林靖看出来,惹他不高兴,忙作势喝茶,把这刻遮掩过去,也不管外头那人了。

林靖只以为自己的打趣,让宝玉臊了,就更乐了,并没有注意喝茶中还偷瞟自己的宝玉,扬声道:“谁啊,进来说话。”

门帘想处,一个丫鬟进来了,正是晴雯。晴雯脆生生的先给林靖问了声好,才冲着宝玉道:“好二爷,你果然在这儿,到省了我不少事儿了。快随我回去换衣裳,老爷找您呢。”

这话一出,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宝玉,一下子就蔫了。

林靖自然是知道宝玉怕贾政怕的要死的,这样的场面,也不知看了多少回。只是,别说她不厚道,每次见到,总有莫名的喜感。这一次,也不例外,快看,这个一句话变脸技术,多神奇有木有?

林靖心里憋着好笑,今日脸上也不遮掩。宝玉正要开口道别,看见林靖不厚道的偷笑样子,不由嚷嚷道:“林兄弟,你怎么能笑话我,你,你,不厚道!”

跟着宝玉这样的话,是晴雯愤愤地冲着林靖一瞪眼。

林靖忙白白手,道:“快去吧快去吧,可别耽误时间了。回头我再给宝二哥赔不是。”

宝玉有心还想说什么,只是敌不过对贾政的天然恐惧,是能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晴雯给林靖福了福,跟在宝玉身后也走了,只是临出门之前,却又狠狠瞪了碧草一眼。

这事情不对。要说刚刚瞪自己,好歹还是林靖戏弄宝玉,可为什么瞪碧草呢。

林靖心念转得极快,听者外头声音远去了,转脸对着碧草道:“先前大老爷找我过去说话,被我糊弄过去了。只是临走时,邢夫人说,很是想念我身边的丫鬟,让你跟兰草抽空去一下。我觉着,这话中有话,你说呢?”不然,好好的一位诰命夫人找人家丫鬟做什么,林靖可不觉得他们有什么跨越阶层的友谊。

碧草一听,脸色变了变,呼的跪在了林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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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绿云盖顶

林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只是并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

碧草并没有让主子等待,才跪下,就说话了,“昨儿个,大太太让人过来给我捎了个话,我,我气昏头了,又因这话实在太难听了,所以没同主子说。”

话说到这儿,碧草的脸上还浮起红色,这不致到是气的,还是羞的,还是意识到不该对主子有所隐瞒而自责的。

原来,昨儿个傍晚,碧草整理好手头的事情,想着妹妹的事情,心头烦躁,正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对大爷说才好,妹妹那事情,实在是太……太不好了。

这些年,她在主子身边服侍,明白主子的为人,这一年来,更是明白现在主子当先心中所念的。妹妹的那个想头,主子怕是不乐意的。明知道主子不乐意,怎么还能去求呢?

只是,她愧对妹妹,妹妹如此求她,她要是不去求,也说不过去。

正因烦躁,就生出了出去走走的念头。哪想到才出了门,就遇上一人,那人,就是大太太的陪房,王善宝家的。那老婆子见着碧草,很是亲热,一通从头到脚的夸赞,酸得碧草差点儿吐了出来。

碧草强忍着不耐,趁王善保家的说话喘气的功夫,就要告辞走开,没想到被王善宝家的一把拉住,非要让碧草去见见她家主子。

这个架势,跟上回费婆子劫人时还真差不多,碧草哪肯再去?拉扯间,碧草才知道,哪里是巧遇上了这老婆子,人家就是来找她的。

见碧草不肯就范,那婆子冷笑一声,道:“我劝姑娘还是懂事些,快些跟我去吧。非在这儿拿什么乔呢?要知道,大太太可是很和善的人,这才给姑娘一个机会。要不然,就直接跟林大爷说了,林大爷头上可是绿云盖顶啊。她身边那丫头,才从她主子床上下来,转身又去勾搭了别人。”

这话,气得碧草人都颤了,这是个什么意思,有这么泼人脏水地吗?那些跟大爷的话。她认了也没啥,可这说自己//荡/不检点的话,实在是太让人忍不得了。

碧草虽然不善争吵,可真被惹毛了,也就豁出去了,照着王善宝家的脸上很吐了口唾沫,“你这婆子想是吃了粪灌了的吧,怎么张口就往外喷粪呢?你有种就把这些屁话给说明白了,不然。我定不饶了你,一定告到主子跟前!”

王善宝家的这会儿也气狠了,“我呸你个小/娼/妇,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那处臭东西。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了,就一定勾得人离不开了?不说别的,就你做的出那勾搭人的贱样,你主子也顶不饶你!哼哼哼。就算退一万步,你主子不嫌那绿帽子,我们家宝玉。也是你这种/贱/人可以肖想的?”

碧草还待要骂回去,可猛然想起一件事,就顿了顿。只是,眼前的亏还是吃不得,转瞬间并不甘休。

两人你来我往,这拉扯间,就听见人声过来了。那王善保家的受了嘱咐,得悄悄行事,这会儿,明摆着是不成了,只能恨恨地住手走了。

可这老婆子虽然没得逞,碧草心里也是有了点儿忐忑。只是,这事真当那么好开口跟大爷说的?

而现在,碧草省去那些污言秽语,把事情跟主子说清楚,才请罪道:“昨日之事,我想着不该拿这些龌龊事情来跟大爷说,才瞒下了。奴婢错了,请大爷责罚。”

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要是下人之间一点点纠葛都禀报给主子,那做主子的还不得烦死?可,这直接找上碧草,又拿着那样的事情要挟,可见是有所图谋,可见是碧草处置不当了。

林靖也算是明白了,邢夫人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说到底,还是威胁碧草呢。再林靖跟前略点点,却又含而不漏,让碧草明白,她可不是说虚的。若碧草听话,那还好,若不然,就有碧草好看的。

邢夫人找碧草,无非就那么几件事情,林靖转念明白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那老婆子口中的绿帽子,还真让林靖稀奇,怎么就把碧草跟宝玉拴一起了呢?而且看来,还不一定是空来风,晴雯那狠瞪一眼,以及碧草的神色,都说明了问题。当然,林靖并不认为碧草跟宝玉有什么龌龊事情,只是,到底有什么纠葛呢?

林靖正要开口问话,碧草就先说话了,“大爷怎么责罚,奴婢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在这之前,奴婢还有一件事情要求大爷,万望大爷恩准。”说着,碧草就冲着林靖磕头了。

林靖脸上严肃起来,并不是说,碧草就不能磕头了,只是因为一直相伴,碧草对林靖忠心耿耿,万事以林靖为要事,林靖也因此以及心中那点儿愧疚,早就不让碧草这么做了,心中,也隐约把碧草当成了个小妹妹。

林靖皱紧这眉头,道:“先不忙着磕头,说说看,什么事情。”

“是。”碧草应道,然后,吸了口气,对林靖道:“奴婢恳请大爷,让我妹子跟了宝二爷吧。”

“什么?”林靖觉得,这事,有点超出想象了。

“奴婢恳请大爷,让我妹子跟了宝二爷吧。”碧草再次说到,连字儿,都不错一下。

林靖紧紧盯着碧草的脸,看着这张脸越来越白,才小心引证道:“是那个意思?”

碧草白着张脸,点点头。

林靖呼了口气,有点儿不解,怎么会呢?

碧草跪着说话道:“前些日子,就是我妹子迷路隔日……”

那日碧草是听了林靖的吩咐,去打探原由,当然,就算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也会去做的,那可是她妹子呢。只是,她没想到,当她跟二丫确认时,二丫会那么肯定的说,她极喜欢那个名字,她就想要那个名字。

这意思,还能错了?她妹子,想来是对宝二爷倾心了。宝二爷,在这荣国府中是素有名头的,多少丫鬟想要往他跟前凑,能进了他那儿服侍,就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所以,碧草也不奇怪妹妹的心思。

只是,她也明白,大爷,怕是不想的。她时时跟在大爷身边伺候,虽然大爷很多事是不跟自己说的,那些个谋划虽然不避着自己但也没对自己解释,自己也不明所以,可有一件事情,她很明白,大爷也清楚地表示过,那就是,大爷并不想跟这个荣国府再有什么瓜葛。

如今,就要搬出荣国府了,大爷连姑娘身边的紫鹃,都想要还给老太太,只是看到姑娘一时一刻离不了那丫头,才没说,转而向老太太提了,要了紫鹃和她一家子的身契。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把林家的家生子送到荣国府的宝贝身边呢?而且,这个跟着,还不是简单就做个丫鬟服侍宝二爷的意思。这,大爷肯定是不乐意的吧?

碧草是踌躇很久,都觉得为难,主子的意愿,才是她们这些下人的意愿。只是,要不说吧,就又想起那日,妹妹,差点儿在她手下没了声气,那种感觉,太可怕了,而她,实在是对不起妹子。

所以,再三再四的想着,亲情,一时占了上风。只是,就算有了这个决定,怎么说,什么时候说,也是够难为她的。而这会儿,自己犯了错,请主子责罚,索性就一起说了,有什么责罚,也一块儿领了。省得再三再四的让主子难受。

林靖听着碧草说着那日王二丫的心愿,心里想着,原来,自己那日不是错觉,那小姑娘是对自己有想法,并付诸于行动了。只是,该说什么呢,聪明,胆大,还是莽撞?那日,自己好像没有表示出生气的样子吧,那个小姑娘倒也明白了,不光明白了,转眼,就又去勾搭宝玉了,好像还上手了。

想到这儿,林靖也明白了,何来自己绿帽子的话了。大约,那日宝玉跟这个“芝草”,哦,就是王二丫的情形,还是落入了别人的眼里。只是,有关这事情的女主,想来是讹传了。

王二丫是长得比碧草好看,但是也不能否认她们相像的这个事实。林靖记得,那一日,王二丫穿的是碧草的衣裳,虽然碧草没怎么穿,可那套丫鬟的衣裳,兰草也有。本就是她们的今夏的分例。林靖还记得,当初还听她们说笑,是兰草选的料子和颜色,兰草肤色白,穿得好看,故意气碧草呢。

想来,那日,宝玉跟这个芝草是有什么不妥举当,而黄昏朦胧,因那六七分的相似,和那一身衣裳,就把这些按到了碧草的头上,所以,自己头上绿油油?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哪怕绿油油,自己也不能答应碧草的恳请。

林靖看这依旧跪在下头的碧草,摇了摇头,“这事情,我不能答应。你起来吧。”

碧草跪地不起,苦苦求着。

林靖不喜碧草这样,只是因为是碧草,心中总是不忍,才想好好跟碧草说说,耳边就听见外头有个细小的碰撞声,心中一怒,脸上转厉,“起来!”

(谢谢chieh-ching、danb童鞋的平安符)(未完待续……)

209 貌似解决

林靖的厉声,让碧草懵懵地站了起来。尔后林靖冲着碧草一瞪眼,向外头扬了扬下巴。碧草猛然回神,忙出屋察看,却不见人影。

林靖对这样的结果,像是有所预料,再说了,刚刚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只是生气有人偷听罢了。只是,见碧草紧锁的眉头,再想着她刚刚苦求的样子,林靖就没说什么放宽心的话,反而问道:“会是谁?”

碧草也在想着会是谁。刚刚她跟大爷的话,因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并没有作什么防范,只是,大爷身边的人都知道大爷的喜好,不喜人靠近,没什么要紧事情,不得私自靠近,有事也要通报。而且也知道大爷的脾气和规矩,别看大爷平时和善,那是因为不错了规矩,若是有人犯了大爷的忌讳,那大爷是不手软的。所以,刚刚就算没什么要紧的话,旁人也不太会靠近。

那么,最有可能犯错儿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儿,虽然还没有最后的确认,碧草嘴里已经有点儿发苦了。上回,妹妹的行事,她还好说是因一心想着帮忙,给忘了。可这回若真是妹妹的话,那就真说不了什么了。

林靖见碧草越来越紧锁的眉头和那股子颓败的神色,知道她是想明白了,终于软和下了神情,上前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好了,说不定是猜错了,或是什么误会。”

“只是,我不同意你妹子去宝玉那儿,也是有这点子考量的。”

林靖不同意把王二丫给了宝玉,哪怕是宝玉亲自来求了,她也不会同意的。

想想啊,她虽然没跟荣国府撕破脸皮,但私下已是闹得极不好看了。然后,自己是搬出去了。却给宝玉塞了个丫鬟,那丫鬟,还是林家的家生子,你让老太太怎么想?让王夫人怎么想?又让别人怎么想?一旦有什么事情,外头会怎么议论?

林靖并非就是怕老太太王夫人,只是不想多事,这个理由,跟她没彻底在面上撕破脸的道理是一样的。

而且,这还不是别的家生子,那是碧草的妹子。碧草是林靖的心腹大丫鬟。就算林靖把身契都交过去了。解除了主仆关系,可碧草却是姐姐,这骨肉关系,可是没法解除的。这样的人留在宝玉身边,老太太绝对会“呵呵”冷笑的。

更何况,这个王二丫,还不是个省事的。

若是别人给贾府添些麻烦,林靖会有很好心情看戏,她自己也很乐意煽风点火。可这跟她自己被人看成是风是火,绝对是两码事。说她虚伪也好阴险也罢,她可不想因为那些事名动京城。

只是对着碧草,林靖说了稍微和缓了点儿。“你妹妹,聪明,可她那性子,却是会来事的。荣国府。会来事的人太多了。宝玉身边的人,也不定都是好脾气,就是你。还挨了一眼呢。”

碧草听了这话,头更低了下,主子的话,她明白。荣国府里的倾轧,她怎么会不知道?宝玉身边,就太平?她可是听说过,就因为个小丫头趁着那些大丫鬟不在,凑到宝玉身边给宝玉倒了杯水,就被那些大丫鬟好好骂了一通。而自己妹妹,也曾凑到主子身边……

再有,刚才这事情,除了妹妹,她还真想不出旁人,只因为是自己妹子,主子才说了那样的话。可,若换了别的主子,或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大丫鬟,就算不是妹妹干的,也会弄到妹妹头上。

一想到,若真依了妹妹所愿,让她一个人在这个乌七八糟的荣国府里,在宝二爷那群莺莺燕燕中被倾轧,碧草心中就抖了抖。这哪里是爱护妹妹啊?

碧草低低地对林靖说道:“谢大爷提点,我错了。”

林靖知道碧草想明白了,心中松了口气。她对碧草,是有心软,但更多的是,她有需要。她这副身子,是没法自己一个人瞒得紧紧的,确实需要一个铁杆心腹配合的,所以,她不能让这个心腹跟自己离了心,哪怕是一点点机会的萌芽,都不能有,必得毫不犹豫地掐死。

当然,就林靖这样一个人,在如此没有安全感的书中世间,也不绝成不了那种什么都和盘托出的人。很多行事,她没有避着碧草,也依赖那一杆心腹,只是她设局的关键处,却不会事先说出来,只是把一步步地事情,按着各人各个吩咐下去而已。这样会累,但,翻船的机会就小很多。

只是,现在,林靖也有些头痛。这个王二丫,实在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以着这丫头那种/性,绝对不甘平淡寂寞。所以,这回回自己家,得想个法子把这王二丫给隔离了!

现在,看着碧草,林靖松口气,“你的错,先给你记在账上,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你那妹子,我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没几日就都搬了,才没同意你那次说话。如今看来,还是你有预见。即这样,嗯,她的伤还没好呢,等下抽空让人送她出去好好养着吧,帐上去支点儿银子给你爹娘,算作你月钱的预支。至于其他的,先就这样,等回了府再说吧。”

碧草连连点头,这事就这样吧,至于对妹子的愧疚,那就在别的地放补吧。

按说,这件事算是了了,林靖让碧草自去忙去,她自己也去了书房,看书练字,争取把自己锻炼成一个有杀伤力的技术宅。

时间一晃,转眼用罢中饭,林靖也入乡随俗的歇午觉了。

中午主子歇晌,院子里是静悄悄的,丫鬟仆妇什么的,走个路都是轻轻的。可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忽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而一会儿,这个动静,就由院门口响到了林靖屋外。

就听见有人轻轻叫着,“大爷,大爷,可曾起了?”那声音,是门口守门的婆子。只是马上,又有一个声音,大大的盖过了她,“妈妈,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缩手缩脚压着嗓子,耽误了咱们宝二爷,别说是你,就是你家大爷,也担当不起!”

这话,端得个嚣张,就是林靖心里也有点冒火。呼啦一声,外间屋子里,有个人就出去了,而另一个却进了林靖的内间。不用说,出去的是兰草,进来的是碧草。

碧草才进来,看见林靖睁着眼睛,就要出声,却被林靖作了个手势,示意别作声,听听外头都是怎么说话呢。

只听见兰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大,也不客气,“唷,原来是晴雯姑娘,好规矩,好嗓子,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戏,跑到咱们大爷屋子外头吊嗓子呢。”

这话,十分要不得,就算奴婢不算个什么,可也比戏子身份高。兰草说这话,实因这晴雯说话太放肆了。

可没想到,晴雯却不在这话上头跟兰草计较,而是不管不顾的叫了出来:“林大爷,林大爷,您快醒醒起来吧。老太太让叫您过去呢!我们家宝玉,可让您给害惨了。”这话说到后来,晴雯竟然带了哭音。

林靖皱了皱眉,看来不是这丫鬟故意闹事,实在是事出紧要。

得出这一结论,林靖也不多耽搁了,扬声让晴雯进来说话,然后一边让碧草帮着穿衣裳梳头,一边心中盘算着宝玉,“到底何事?宝玉上午间不是让你给领回去的吗?”

“是!”真到了林靖跟前,晴雯也不敢那么放肆了,她只是心急宝玉,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我家二爷是被我叫老爷叫出去陪了客人。回来还好好的。后来,不是您让人来请我家二爷的吗?可怎么不多大功夫,我家二爷,我家二爷就……您到底跟我家二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怎么就那样了。啊呀,算我求求您了,我家二爷就算再不好,对您,对林姑娘,却是用真心的!”

晴雯真是慌了,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的,这会儿也不管什么,看着只一个碧草服侍着林靖,兰草去传水端了进来,就连袖子也顾不得挽,拿了面巾绞了水,就上来给林靖擦面,也把碧草吓一跳,忙丢下手中正系着的汗巾子,过来夺了晴雯手中的面巾邦林靖擦脸。而晴雯也没不让,松开面巾,却又去系汗巾。

林靖自己也在扣着衣裳扣子,条件反射的一让,晴雯却又跟上一步,慌得碧草又忙丢开手巾,去夺汗巾。

忙乱中林靖才穿戴妥当,也顾不得再擦面了,被晴雯拖着手就要往外头走。

晴雯这一急,也不顾什么了,一边走一边只是问着林家大爷对宝玉做了什么。

而林靖紧皱眉头,自己让人去找宝玉?这哪来的事情啊?这到底是谁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按在了自己头上?所以问道:“晴雯姑娘,你先别急,二哥哥到底如何了。还有,你说我让人给二哥哥传话,那传话的人是谁啊?”

听见林靖追问宝玉如何了,晴雯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顾正走在道上呢,就呜呜的哭了起来,“不就是你使唤了篆儿给我家二爷带话的吗?别想着糊弄人,我家二爷出去之前说了,是林大也您找他。谁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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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看留言,总会发现有童鞋喜欢启地雷,嘿嘿,那么,小伙伴们要不要猜猜,这宝玉到底怎么了?)(未完待续……)

210 原来如此

晴雯呜咽着顿住了。

林靖却听出什么来了,想来是有人让宝玉那儿的篆儿给宝玉传话,把那宝玉约了出去。只是,不知道是那人假借自己之名约了宝玉呢,还是宝玉他假托自己的名字好脱身呢?

晴雯缓了口气,才能继续哭着说道:“……谁想到,这才多少会儿功夫,咱们二爷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在那里放声大哭呢。我还不知道,我这出来一会儿,二爷现在如何,只怕这会子都死了!林大爷,咱们二爷究竟是怎么着你了,你要这样害他?”说着,哭声更是转大。

碧草跟在林靖身后,因晴雯对林靖的不客气,早就是心中冒火了,只因得知这荣国府的凤凰果然不好,才硬压着火气。不过,那会儿听说什么篆儿托话之类的,就觉得不太对,再听到宝玉这样不好了,眼看着没命了,心中惊恐,只是虽然担心于那个宝玉却更惊怕自己大爷被人陷害,让人使坏给顶了罪,所以再也憋不住话了,道:

“晴雯姑娘还请慎言!怎么就说是我们大爷害了宝二爷呢。说什么篆儿不篆儿的,我们主子要跟宝二爷说个什么话,就算自己个儿不亲自上门,不会差遣我们吗?怎么会差使到你们的人?这话明显不对,别以为咱们大爷性子好,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扣在我们大爷头上!”这话,还真关键,篆儿这个小丫鬟可是宝玉跟前的,让个小丫鬟说什么话,还不是大丫鬟们一句话的事情?

晴雯正伤心着,也在心中埋怨着林靖,只是人家毕竟是亲戚大爷。晴雯不大好说什么不中听的,可对碧草却不必含糊,更何况,听碧草的话,明显是想抵赖,不光是抵赖,还别用用心的说他们这些人是栽赃陷害,于是这心中的怒火就更胜了,一时压过了伤心掉泪,才能让她冷声说到:

“对不对的。不用跟我说,等下见了老太太,且跟她老人家说去。只是,我却不知道,原来林大爷身边,还有这等皮厚心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不要脸的,老天爷怎么不来道雷,把这等人给活劈了去?哼,这会儿知道说这样的混账话。不知道等下看见了活证,不知道又会放出什么的屁来!”

碧草还要骂回去,却被林靖给止住了。她心知,宝玉成了那个样子。连老太太都惊动了,那上下准都知道了,说不定都在看着呢。如今,不管这事情到底如何。可让两人在路上这样骂,可太难看了。而且,最最主要的。林靖听了贾宝玉的病症,心里已经有些预感,这事情,就算不是自己找宝玉的,可因该跟林家有关系!大概,是自己家要搬出荣国府的事情,被宝玉知道了,所以那人就犯痴症了。因而当然不能让碧草再说什么了,这会儿说得越多,待会儿就可能越被动。

因为猜出宝玉的症结在哪里,林靖反倒是放下心来了,这会儿使劲儿挥洒着她的大度,同时又要扮出对宝玉的担心,很是考验了下林靖的演技。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老太太那儿。晴雯并没有把林靖引导老太太房里,而是带到了宝玉处。

宝玉屋子外间,老太太坐在上座儿,早已是泪流满面,身边,是王熙凤挺着个怀,一边自己个儿擦着泪一边劝着,而边上,邢夫人在那儿干坐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贾府的几位姑娘,在大嫂子李纨的带领下,正避在另一件屋子里等着太医的问诊消息。

不一会儿,那位太医就出了内间,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史老太君见了,脸上更是灰败,难道,连太医都救不回来?只是还是强压着心中忐忑悲痛,问道:“老国手,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到底是个什么症候?”

那太医见问,倒是没说什么装模作样的医理,直接回道:“不敢担老太君这声称呼。在下有愧,实在是才疏学浅,无法诊断令孙这是什么症候,不敢在这儿耽误了令孙,还请老太君另请高明吧。”

老太太心中就是一阵绝望,太医在里头看,她不敢打扰,才领着人避到外头,可里头发生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才刚,那太医金针扎宝玉,宝玉就不知道有个反应,难道真是没救了?

一想到这个,老太太就悲从中来,泪水涟涟。而正在这个时候,正好晴雯把林靖引了过来。

老太太一见林靖,真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就是这个人,安心要害她的宝贝,这算是要挖她的心?只是,宝玉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把这个人拆了吞吃入腹,也于事无补啊!还是先想法子搞清楚这狗东西到底做了什么要紧!

史老太君不愧是经历过太多的人,如今,就算把林靖恨到了骨子里,脸上还是没带出来,还忙招手让林靖过来,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气,只是,宝玉那孩子,一向是带你跟黛玉极好的,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了你,你怎么能如此……唉,好孩子,你到底对宝玉作了什么?”

老太太这话还算正常,毕竟还要从林靖口中问话,不敢把林靖逼得太急。只是,就这两句,林靖已经觉得那太一隐晦的看了自己好几眼。

林靖可不想担这样的恶名,于是马上也作出悲切状,“老太太这话,我怎么担得起,难道要我现在在这儿破腹掏心让您老人家看,我这二哥哥的手足之情,并不比他差半分吗?只是,就算老太太要看我的心肝,也容我先去探望我二哥哥一下,然则才能死而瞑目了。”

老太太再好的忍耐,这会儿也绷不住了。一来,她现在实在是听不得这个“死”字。二来,这死小子,竟然要让她冠上逼死女婿家庶子的名声吗?只是,这些,还比不上林靖说要去看宝玉更让她惊悚,怎么,难道看她的宝贝宝玉并未断气,还要再补上一下?

老太太是不肯让林靖去见宝玉的,生怕林靖对宝玉再使什么坏,一双眼睛狠瞪着林靖。其实,这也是她关心则乱。王熙凤一看着架势不太好,只能苦命地出来打圆场,“啊呀林兄弟,你可不能说这样负气的话。老太太只是心急宝玉,想知道你到底对宝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林靖也有点儿苦笑,这会儿说自己没见宝玉,是人听了都会觉得她隐瞒了,其实,就是她自己,这会儿也隐隐觉着,没准还真是她们那小跨院的什么人,借着她的名头约了宝玉,按书上说,是紫鹃试探宝玉把宝玉玩坏掉的,这会儿症状一样,说不定起因一样。若真是那样的起因,没准自己还能把这块石头唤醒。其他的,等宝玉醒了,自有分晓。

林靖对自己这推断,有着七八分的把握,所以对着上头老太太一个深揖,“靖也是心急二哥哥,出言鲁莽,望老太太勿怪。只是实在惦记着二哥哥,还望老太太能恩准。”说着,想到万一自己推断准确,还是需要太医进一步诊看,而且老太太刚才那些话,估计也让那太医对自己有了不好的想头,还得让这人听听宝玉自己说什么才好,于是又说道:“也让这位老国手再辛苦一回,陪靖一同入内可好?”

老太太原是担心林静使坏,这会儿听说林靖要太医陪着,心念一动,这样倒是可行,于是点点头,转向太医道:“如此,再辛苦老国手一回了。”

那太医本就是来出诊的,再进去看一下又有何难,当下点头。

于是林靖就跟着那太医后头,踏进了宝玉内屋。只是才进来,就被一个站在宝玉床榻边上的人影引去了注意力。

仔细看过去,只见那人站在宝玉床边,双肩耸动着,呜咽声丝丝可闻,一只手拿着张手帕子遮着自己的脸,一只手,却是被床榻上的宝玉死死的攥着,让她不能退避行礼。

林靖双眼猛地眯了起来,竟然是这个人。如此说来,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害了宝玉的,也不算离谱了。

床边这人,正是本该送出府去的王二丫!

林靖脑中极闪,就猜到了些原委,想来,是这个有上进心的,听说了自己要把她送回林府,心有不甘,才想了法子约宝玉说话,想让宝玉出头留下她,却没想到说话间漏出了自己和林黛玉要搬离荣国府的事情,让那个呆子发了痴症。

林靖推理能力不错,虽然没有猜出王二丫动机的起源,却把这事件猜了个准。

王二丫这会儿却是悔了,深深地悔了。她怎么知道,这堂堂荣国府的贵公子,看着钟灵毓秀、对女孩儿万般疼惜的宝二爷,竟然是这样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如今这样,别说留在大爷身边这话了,自己的命还能不能留得下来,都说不好了。

她木木地站在那儿,直到听见一声“二哥哥”,才像是忽然被针刺了,整个人差点儿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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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不舍分离

林靖这一声“二哥哥”呼叫出来,眼见着木呆死气的宝玉眼皮子眨了眨,转向了发声处,看着林靖,忽然哇的哭开了。

老太医见此,忙上前搭脉,而屋外的老太太听见声响,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用人扶自己就抢着要进来,慌得王熙凤忙跟上,呼啦啦一群人都涌了进来。

老太太也顾不上别的,上前搂住宝玉也心甘肉儿的哭开了。可怜个王熙凤怀着身孕,要劝着老太太别碍着太医问诊,又要劝着老太太的眼泪,还要顾着宝玉这头,更要表示自己又惊又喜,真是忙坏了。

好容易,太医收手,冲着老太太一行礼,道:“老太君可安心了。我观令孙,原是郁结过盛,风邪入侵,导致神魂蒙蔽,因而断五感,昏聩不醒,形同假死。如此,致使汤食不进,六体不动,日子稍长,这假死,就成了真亡。如今,令孙已能哭出声来,五感重获,加之这一哭,让原本的郁结松动了。只要放宽心神,我在开个祛风养神的方子,吃个几剂,也就的大安了。”

老太太听到如此说法,总算是放了心,哭声稍住,谢过了太医,转头对着宝玉心疼的骂道:“你这个狠心的孽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这个老太婆可怎么活啊!”

可宝玉这时候还没真清醒了,手上抓着王二丫也没放,哇哇地哭了一会儿,忽又嚷嚷道,“不能搬,不能搬!一定不能搬!”

老太太的脸瞬间更难看了,那眼神像是刀子似的刺向了林靖。在场的人,除了林靖脸色不动和那太医莫名其妙外,其他的人脸上也算不得好。

你道是为何这般?自然是在太医过来之前,她们都已经审问过王二丫了。

那时,李妈妈是宝玉的奶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会跟那些没怎么经过事情的丫鬟似的只想着隐瞒下来私下解决,马上连滚带爬抢着去禀报了老太太,指望快请着太医过来医治。

老太太一听就着了忙了,二话不说就让人去请相熟的太医来,还要快,而自己就去宝玉那儿了。

只见宝玉果然如同服侍的人说的一样,眼斜着,口水留着,人却呆木着。任人喊掐都没有反应。只是不光如此,一只手还仅仅抓着个小丫头,怎么都不放。

老太太叫不醒宝玉,只能厉声问那小丫环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宝二爷身上下毒手了。吓得那小丫头边哭边道,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不知宝二爷这是怎么了,她也只是偶尔碰上,不妨被宝二爷抓住了手。却不肯丢开,现在这副模样,她也不知该如何让宝二爷松松手。

老太太自然是不信的,想要把这小丫头弄开问话。只是宝玉怎么都不松手,因担心上了宝玉的手,才作罢,就这样审问。

王二丫的话。很快就让人拆穿了。宝玉身边的人眼睛都亮着呢,更有些时时围着宝玉,就怕唐僧肉被人舔了去。不一会儿就有人说曾看见篆儿凑到过二爷身边。拿来篆儿一问,那篆儿心中害怕,马上交待的清清楚楚的,说正是这王二丫给自己钱,让自己给宝二爷捎话的。

晴雯等大丫鬟也证实,宝二爷出去时,确实说了什么要去见林大爷的话。

这下,王二丫也不敢心存侥幸,只能说实话。不过,这实话听来,也让人不可信,那贱婢只不肯承认自己使了坏,只说是谢谢宝二爷那日相助之情,说因担心自己随着她家主子搬出去之后,没机会当面道谢了,才莽撞行事的。这些话,并没有哪里不对。只是没想到宝二爷就成了这样了。她心中担心,才把宝二爷送了回来。

这话,没几个人信,就像是不相信王二丫是担心宝二爷因担心宝玉才把人送回来的一样——要不是宝玉紧抓着不松开,这丫鬟早就跑远了。

因不能把人带下去,又担心误伤到宝玉,所以老太太只让人掌嘴。只是,不管怎么问,这丫鬟只是咬住这样说话不更改。老太太没法,心里只觉得那是林靖捣的鬼,才让晴雯去把林靖找来。

老太太审问是,邢夫人等也得了消息,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只是不管是哪个,都没法子唤醒宝玉。老太太没法子,只能让人把宝玉扶到里屋躺下,自己在一边守着等太医,又让人给贾政等送了消息。

当然,这里头,探春倒是不忘着表现一下,说是要不要给母亲王夫人送个消息,没准她二哥哥见了母亲,就能说话了。只是,这话,并没人附和。邢夫人是恨不得王夫人去死的,怎么会帮着她说话。而王熙凤也知道那里面的龌龊,更是因着她如今的立场,也全当没听见。

老太太这会儿心神都放在了宝玉身上,也没功夫计较王夫人了,只是她不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宝玉,自己都唤不回他,那个王氏能有那样的本事,也就更懒得理这个,一边守着宝玉哭,一边等着太医。

而现在,这宝玉几个含糊不清的话,再加上太医刚刚那番话,在场这几个人,都猜出了原委。

老太太带着恨的眼神,犹如实质的钉在林靖身上。可林靖怎么会真被这个钉住,只是问着,“二哥哥,如今你可好些了。你这是怎么啦?可把老太太和舅母嫂子等人吓坏了。”

宝玉直愣愣看着林靖,神思还未清晰,只是说道:“林兄弟,不能搬,就住这儿。”嘴里反反复复就这几句话,好像人不答应,他就不罢休的样子。

老太医在边上皱了皱眉,依稀明白了什么,只是这些高门大院的事情,与他无关,只当不闻。只是,事情他可以不听,可病人他不能不管。看着宝玉这样,老太医迟疑一下,道:“老太君,令孙如今神志未清,若不彻底把他的郁结打散,恐怕会有反复。若真那样,那就……”

老太太当然是听得明白太医的意思的,这会儿就顺着宝玉的意思道:“不搬不搬,你林兄弟怎么能搬呢,他就一直住在咱们荣国府呢,会长长久久地住下去的。”

老太太的话,在荣国府一向是真理,宝玉这会儿竟然也听到了,人也不再那么躁狂,也住了哭声,只是,还是死死的盯着林靖看。

看着样子,老太太明白了,虽然更恨林靖了,只是她向来是能屈能伸的,这会儿就柔这声对林靖道:“好孩子,你就点下头,顺着我的话说一下,哄下你表哥罢了。”

林靖是不怕老太太在出府这件事情上出尔反尔的,没准儿,老太太恨不得自己快点儿搬出去呢。那个嫁妆匣子,老太太是急不可待的要塞回来呢,自己那时也说了,在林府地盘上。不管开不开匣子,开了匣子后东西是多是少,那都是林府的事情了,老太太啊,盼着快把这事情给了结呢。

若说那个,还是林靖跟史老太君达成的协议,那现在,倒是多了个让老太太容不下林靖在荣国府的理由了,那是因为,林靖对贾宝玉的影响力太大了!

如今看着老太太要忍着对自己的咬牙切齿,摆出这样副样貌跟自己说话,林靖心里就不厚道的舒坦,虽然不符合敬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可林靖就是舒坦。

这会儿,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宝玉,故作为难得叹了声气,才说道:“二哥哥,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话呢。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儿呢吗?”

宝玉渐渐回转过来,像是认识人了,看了看林靖,叫了声“好兄弟”,又看了看老太太,叫了声老祖宗,然后一一叫了人,才觉得自己又哭又嚷的,很不好意思,脸上也慢慢红了,那个抓着王二丫的手也松开了。

老太太又请太医诊脉,得了个确实保证,才松了口气。

宝玉闹到现在,人也累了,按着太医的话,要静养着,所以,老太太就要带着人出去。

哪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宝玉又出了状况,死活让人留下芝草不准走,然后又不好意思的偷眼看着林靖。倒不是宝玉有多喜欢芝草,弄得不舍半刻分离似的。在他心中,其实是最想留下林兄弟陪他,只是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又担心老太太刚刚是顺嘴哄她呢,留下芝草,就像是留下个抵押物似的。

也亏得他才清醒,就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

老太太哄着劝着,宝玉也不听,只能对林靖道:“好孩子,你就当心疼心疼你表哥,把那丫鬟留给你表哥使两天,我再给你好的。要不,我身边的哪个,你看中了,只管说。”

老太太哪里放心把那个小狐媚子留在宝玉身边,可是又担心若不依了宝玉,那孩子再闹个反复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还有一位出入高门的太医,林靖能说不嘛?刚刚的好心情,也粘染上了些许不快。她不是对着王二丫有什么多深厚的感情,只是,这丫头实在是不安分,看看,现在就能闹出这样一场来,还真不知道日后如何。(未完待续……)

212 就此别过

看着眼前跪着的碧草,林靖摆了摆手,道:“你起来吧。你知道,一件事,没有罚两回的道理,而且,这事根本怪不到你。”

才从宝玉那儿回来,碧草就跪在林靖跟前了,实在是没想到,她那好妹子,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想着去时那一路上,连个丫鬟都可以对主子那么无礼,全是因为这个好妹妹搅合出来的好事,她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一想到,要是这宝二爷没有醒过来,那会是个怎么样的后果,碧草禁不止一身冷汗。而对于主子,则还有更一层的伤害,身边的丫鬟,假借主子的名义,跟别家的公子勾勾搭搭的,那是怎样的一种笑话?

越是想着,碧草就越抬不起头来,就是林靖说跟她无关,她也没法就真当如此。

林靖看着碧草,咳了一声,“谁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这话不是安慰,连林靖自己,都以为安排好了,今日就把个小姑娘送回去就行了,其他的,等回府再说。却没想到,那小姑娘不是个物件,人家有脚,自己会跑。要说真有人做错了,那也是林靖,知道那小姑娘不安生,为什么不派人看着,或者是立马就送出去呢?说到底,还是林靖看轻了人家。

林靖轻吁了一声,吃一堑长一智,这也是给自己一个教训,谁让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儿飘飘然了呢,如此,也让自己明白,一点一滴的疏忽,都能捅出个漏子。

不过,事已自此,就不要怨天尤人了,当然,若反过来还能从中榨出点好处,那就更好了。林靖看这面前的碧草。倒是发现了这其中的好处,“这事真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请忽了你妹子的能耐。只是,经此一事,想来你也看出了你妹妹真正的为人了。”

主子不怪她,还把责任但在了头上,更让碧草抬不起头了,只是。确实像主子说的,对着个妹子,碧草已经是再难贴心,甚至,还生出了浓浓的反感来。

“你妹子,怕是要留在这荣国府了。如此,她就再与我林府无干了,这点,你得死死记住。不光你记住。你还得去跟你爹娘亲人好好说说。只是,依你妹子的性子,日后未免不会惹出事情来。而我,却绝不会伸手的。也不会让人借着林府的名义伸手。”林靖慢慢的说着,眼睛就盯着碧草不放松一丝一毫。

碧草心中就是一抖,要说,若等现在的心情平复。慢慢淡忘今日之情,等日后着王二丫苦上一哭,碧草没准还会心软。只是。现在,想着主子所遭受的,碧草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靖知道碧草忠心,并不会叛主,但这人心性淳厚,就怕她念着手足,不经意间惹了什么。如此,明明白白把话放在那儿,就算她日后做不出漠视手足的事情来,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其实,林靖也可以想其他法子,弄掉个小姑娘,虽然并不像人想像得那样“伸伸手的事情”,可也并不难。只是,一来,她还做不到这样谋害人命,只因为不知道何时何起的麻烦,二来,碧草,王喜王庆都是她心腹,却也都是王二丫的骨肉亲人,万一有个什么没妥贴,泄了机密,那才真是灾难呢。而恐怕,在林靖心中,自己顾忌第二点,远远高于第一点。

而此时,林靖由此想到自己用人的不足,默念了还在京中的林来平,和远在姑苏的林安,幸好,前段时候做了铺排。

回神过来,见碧草还跪着,林靖忙过去亲自搀扶起来,“你可会怨我?”

依着主子的手站起来的碧草忙摇摇头,“主子这是什么话,我臊还臊不过来呢。难不成我真是晴雯那蹄子口中‘那等皮厚心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不要脸的’?若真那样,不用等雷劈,我自己一根绳子先勒死我自己。”

林靖一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兰草到黛玉那儿,把宝玉偶感不适的事情说了说,让黛玉身边的人给备一份说的过去的东西。怎么说,宝黛也是一起长大,宝玉对黛玉的好,又是有眼睛都能看到的,虽然林靖要拉远这两人的关系,可也不能让人说林家的人心狠凉薄。因此,宝玉病了,黛玉不能不闻不问,不过,也不能太亲近了,送份不冷不热地东西就好了。

等才把事情安排好了,林家的仆人也都知道王二丫留在宝二爷身边使两天了,老太太那儿就派人过来了。

这回过来的人,还真是重量级的。

赖大家的对林靖行了个礼,又问了声好。林靖看着眼前的人,并没有像其他小辈们看到到这位管家娘子那么客气,避受半礼或是忙扶住什么的,反正跟这家人再客气也是没用的。所以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让人端了个脚凳,林靖温声道:“难为你老远跑一次,赖妈妈坐下说话吧。”

林靖不客气,赖大家的也没怎么客气,只是规矩还是没有错,谢了座,才半个坐在脚凳上。

坐稳了后,赖大家的先是转达了老太太的关爱,问林靖收拾得怎么样了,可要派人帮忙之类的,又是问了当日人手可够,不够尽管说云云。

林靖一听就明白,说是说关心爱护,其实,是来暗示林靖,在宝玉跟前所说的“不许搬”之类的,并不能当真。只是,这话,又不能那么直白的说出口,才拐了弯子让林靖知晓。

林靖心中好笑,本就是她自己要求离府的,难道还会真留着?还是说,老太太以为自己后悔了,才指使人弄出这样一场?不过,不管老太太如何想的,林靖倒是不介意说个明白,“还真是谢过老太太。我这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要真实忙不过来,我一定不客气,定当皮厚向老太太讨要人手。”

赖大家的听闻点了点头,也没就此继续多言,而是另起一事,“老太太说了,林家,就剩你跟姑娘两根嫩苗苗了。老太太原是想护这你们。帮你们办了亲事,才算对得住林姑老爷和我们家姑太太。只是,你这孩子太过好强,老太太也不能拦着你,做下恶人倒是罢了,只怕耽误你的好强自立。只是,有句话还是要嘱咐的,你是个小子,摔摔打打的,也是个修行。只是林姑娘却是她老人家从小放在心坎坎里疼着的。林姑娘性子最真。又是目下无尘,最是受不得气。若是让老太太知晓,你对不住林姑娘,哪怕是拼了身老骨头,也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林靖听这话,只觉得好笑,自己能搬出府去,源于何事,这老太太怎么就能讲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笑过之余,林靖也在心中叹了一声,史老太君,还是疼爱林黛玉的。明知道这样的话,听在林靖耳朵里实在可笑,可她还是让人说了。不过,这个疼爱。还是比不上荣国府罢了。

林靖也懒得在这上头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还请妈妈回禀老太太,林家的姑娘。林家自然会好好疼爱的。”也只是因为林家,并无太多额外的感情!

赖大家的听没听得出来,林靖不知道,也并放在心上。

赖大家的应了一声,继续道:“有这个话,老太太想是放心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林姑娘女儿家娇柔,身子又弱,这猛一换了个地方,许是比较艰难。别的还罢了,她身边的紫鹃,打林姑娘来京,就跟着姑娘了,这么些年下来,最是妥贴,姑娘也用惯了。若是又换地方又换人,老太太生怕姑娘受不住。所以,老太太就想着,把这紫鹃的身契,交给姑娘。”

这事,林靖本来就要跟老太太提的,老太太本就被拿捏着,想来也不会不同意的。这会儿,也省了林靖的事情了。林靖点了点头,想着还要再把紫鹃的父母兄弟一并要来才好。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呢,就听见赖来家的道:

“只是,紫鹃是个家生子,这老子娘在荣国府里,这紫鹃向来也会想得慌,老太太也就思量着是否也一并给了林姑娘。林大爷,您说这可好?”

“这可感情好,多谢老太太想的周到。”

“林大爷哪儿的话,老太太那是疼自己家外孙女儿呢。老太太说了,这宝玉黛玉,可是她的手心手背肉。”赖大家的感慨道,然后话题一转,“老奴这回已经把身契带来了,如今先禀报了林大爷,等下就去给了林姑娘。哦,对了,那芝草姑娘的身契,林大爷也交给我顺路带回去吧。”

赖大家的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那会儿老太太只是说使两天,现在已经把这个期限给抹去了,林靖若真在这上头跟她争论,反倒是落个小气不顾兄弟,甚至没准弄出表兄弟争风吃醋什么的话。这事情,放在宝玉身上,只是个风流而已,再说,人家都知道宝玉只是疼爱女孩儿,而在林靖身上就不好了,林靖还有父孝呢。

更何况,老太太做足功夫,拿紫鹃一家来换了。

林靖早就想明白这些,这会儿点点头,让人吩咐林来康去办了,回头笑嘻嘻地对赖大家的道:“如此,烦劳妈妈多带一句话。那王二丫身契给了荣国府,就再跟林家没关系了。”

“本就如此。”

踏出荣国府大门,林靖回头那块“敕造荣国府”的牌子,深深地呼了口气。

(这章真是各种写得不好,还请童鞋们海涵~

总算把林小静弄出荣国府了哈。不过,尾巴还要留一点的哈~

好茶在此卖萌打滚:大家要关心爱护茶哈,接下来,没准就是一桶又一桶的狗血了,大家不能因为狗血淋漓就不冒泡了。童鞋们要挺住!站直了,别趴下!)(未完待续……)

213 内府当家

京城中,多了一个有了主人的林府,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除了林府所在地界的左邻右舍稍有关注外,根本连个泡儿都没得冒。就是那些许邻家,在看到未贴红色门联未挂门灯后,也都紧闭起了大门,未去与这新来的人家结交。

林靖可管不上这些,心中可舒畅着呢。虽因为孝中种种忌讳,没有燃放爆竹,也没有往邻家分送吉祥登高、喜庆安居这类的糕饼团食,更没有大宴宾客,可这实实在在,是林靖自己的家,不是扬州官衙,也不是姑苏祖宅,更不是荣府高堂,而是林靖从购置、修整、布置等一点一滴开始经营的,自己的家。

等送走了柳湘莲、贾琏贾蓉贾蔷、冯紫英等有限的几个人,林靖倒在自己的卧房炕上,东看看,西望望,身上是累的,心里是甜的。

兰草端着一碗酸汤进来,看着横躺着傻乐的主子,也抿嘴一乐,忙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大爷身边的碧草,看着服侍着大爷吃了,才禀报道:“才刚林二嬷嬷问了,等大爷空了,有个事情想要讨个示下。”林二嬷嬷,林来康的媳妇,如今这府里的管家娘子。

林靖听着,随意问到什么事情,急不急。今儿个有些累了,更是因为有些兴奋过度,身子真的犯软,还真是懒得动弹。

兰草见问,笑着回到:“林二嬷嬷倒是说了那么一嘴,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姑娘身边紫鹃那一家的事情。要说,也不过一家奴才而已,只是他们是姑娘的人,又是荣国府给的,二嬷嬷未免当真了些。”

“哦?”林靖揉了揉已经有点儿昏昏的额头,声音是有点儿漫不经心。可兰草却不敢当真,“姑娘把那家子的身契给林二嬷嬷收着了,二嬷嬷推辞不过,想着是不是暂入了账房,还有该给紫鹃一家安排个什么活计。大概就是这些个琐事吧,啊呀,奴才嘴笨,担心说不全了,大爷您若要听,要不。就把二嬷嬷传进来一问吧,她就等在外头呢。”

林靖半闭着眼睛,心里叹了声气。这些人,都是忠心的,但是,有人的地方,总免不了争斗,就算是这些人对自己这个主子忠心耿耿,也明白只有“主子好才是真的好”的为奴哲学。可也免不了在这样的前提下为他们自己多打算一点儿。

林靖不在乎自己家这些人在忠心的前提下稍有自己的私心,这是免不了的事情,大公无私,真正能做到做好的能有几个?有时候。有些私心,才能更好的为上者服务。只是,这点儿私心,不能过了。太多了,要是蒙蔽了心神,那就坏事了。

如今。才有了林府,趁这将立未立之际,有些人有些小心思,是免不了的。而林靖想着,一切规矩,要从开始时就做好。现在,不管是林二老婆的试探,还是兰草的传话,还正是林靖所要的。

林靖掀了掀眼皮子,看了看兰草,“我喜欢听身边人给我说些各处的故事,但我只喜欢听原汁原味儿的,也不喜欢别人替我拿主意。”

兰草的脸色猛地白了,大爷那一眼,虽不经心,可她却生生感觉到了刺痛,那话中一点儿都不遮掩的警告,更是让她明白,她心中的小心思,早就被大爷洞悉。

碧草那些糟心事情,兰草一直看在了眼里,那个王二丫还是什么芝草的,她一早就觉得不省心。如今闹成这样,虽然没说透,林家人守着规矩不敢传小话,可荣国府的规矩可松懈着呢,又是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地事情,怎么能瞒着人。所以,碧草在人前失了体面,兰草不免心中有些想法。体面什么的,还在其次,关键是在大爷心中的位置!

兰草心中一晃神,人就跪下了。

林靖其实顶不耐烦人跪,只是也明白这是一种态度,所以就由着兰草跪在那儿。晾了一会儿,林靖才说道:“起来吧,这第一天的,就别给我找不痛快。我这人,喜欢聪明的,更喜欢聪明又懂分寸的,最看重的,还是那颗忠心。”

林靖一边在心里觉得牙酸,但还是坚持着牙酸,把话给点透了,“别动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我不吃那一套。” 很直白,没有婉转,也不需要婉转,这是在她自己家,“忠心的,我总会护着爱着,不会让他吃苦吃亏。这话,我不说第二遍。”

这话是对兰草,也是对碧草说的。只是,对于碧草,林靖只要她听明白了,传回她家里,少去那一惊一颤。有敬畏是不错,可身边人老是对自己这样,也不太舒服。而对于兰草,却不止要她听明白。

等兰草低头应了声明白,站起来,林靖就让她去把林来康家的传了进来。

林来康家的见是兰草出来传话,笑嘻嘻地就迎了上去,四下飞快地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兰草姑娘,大爷现在做什么呢,我这贸然过来,没让大爷不高兴吧?”

林来康家的确实是个能干人,林靖来京这一段时间,身边除了贴身大丫鬟伺候着,其他那些内务,以及丫鬟婆子之类的事情,都是林来康家的安排料理的,都弄得井井有条的。只是,那不过是在荣国府客居而已,现在既然已经搬出来,那就跟在荣国府不同了。

这女人心细能干,不免想得多些,她不比林来平林来康那几个手足兄弟间念着骨血,她这个做人媳妇的,总免不了有些自己的小想头。

如今,她知道自己的公爹,林安管家,已经差不多算是荣养了,姑苏祖宅那儿,大伯林来平接手了大管家的事务。而内宅之事,当然是大嫂了。可主子人在京中,又没有成亲,祖宅除了那些下人,不过是个空房子罢了。这要是搁在别人眼里,可算是个好差,关起门来就是主子了。可在林安一家,却是最忠心的,也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只是祖产也被先老爷卖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个家人,更是被主子挑挑拣拣,好的能干的带着身边,老实不错的留着看空屋子,其他的都打发了。如今这林府的大管家,也只是听着好听。

如果,大爷一直在老家,她也起不了什么心思,只是如今又有不一样了。她和她男人跟着大爷,经的事情可是比大伯多多了,如今更是京中林府的管家,这样,叫她怎么不多想?

而今这个林府,大爷未成亲,府中并没有主持中馈的女主人,若按着一般人家的做法,这家中内事,就该是姑娘来管着。

只是,这说的是一般人家的做法,他们林家,可就未必了。姑娘身子不太好,性子也不耐烦这些,再说了,就算姑娘身子康健,又是能干肯担当,也未必能按一般人家那样。

林来康家的心细着呢,大爷虽然对着姑娘很好,问寒问暖,无一所缺,可这林来康家的还是能感觉到,大爷对姑娘并不亲近。不光不亲近,甚至连这面上的客气,也只是尽力维持而已。

其实,照林来康家的看,大爷这样,才是正常,虽然林家老人大都给打发了,知道那些旧事的没几个,特别是赖二那一家更是没人敢提,可她林二媳妇可是明白着呢。大爷如今能礼待姑娘,已经是遵了孔孟仁教。

所有这些,都是她的机会,占着先机,牢牢把持住这些,别说江南的,就是将来的……

只是,心细的人生性也谨慎,林来康家的虽然心中有着盘算,还是不敢冒然,总要试探一下大爷才好。这最好的探路石,自然是紫鹃那一家人了。

林靖其实还是低估了老太太的野心。

在林靖看来,黛玉离不开紫鹃,可紫鹃是荣国府的家生子,讨要了紫鹃一人,让人离了父母骨亲总不太好,不如就把一家子都要过来,同时也免得让人拿捏。所以在她看来,老太太拿一家人换一个王二丫,再好不过了。

只是,别人却不这样看着。姑娘总要出嫁的,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往往就是陪嫁。如今这紫鹃是姑娘离不开的,那紫鹃一家,都从荣国府出来了,身契还给了姑娘,那不就是陪房了?陪旁是姑奶奶的左臂右膀,可是揽着内院大权的人物。

如今林府没有奶,姑娘当家那是必然的,假以时日,那就成了荣国府分院了。

却说眼前,林来康家的笑眯眯地对兰草说话,却没有换来兰草会心地一笑,心中就是一格愣,难道,自己想错了?大爷,还真是有让姑娘管家的意思?

只是,现在并没有时间让这林二嬷嬷细细琢磨,转眼间,就来来的大爷的跟前。

林靖脸色算不得很好,任谁在痛快高兴的时候,被人催着做家庭作业,都不会高兴到哪儿去的,更何况,还不是简单的家庭作业。

“听说,你收了紫鹃一家的身契?”林靖也没等林二媳妇反应,上来就直接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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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有客来访

“啊,姑娘说是家里下人的身契都统管着,没有道理她那儿就特别些。我,我推辞不过,想着主子们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只能暂时接着,才急忙来讨大爷示下。”

“知道了。”林靖点了点头,“把身契交还给姑娘。那是老太太送给姑娘的人,怎么能把身契收在府里头?要是让别人,特别是荣国府知道了,该怎么说咱们家?”

说着林靖冷笑了一声:“这些,别人或许想不明白,林二媳妇,我不信,你理不清这些事理!”

这话,有点儿重,林二嬷嬷一下子就跪下了,“实在是一时没想到,姑娘样子又恳切,态度又不容拒绝,奴婢一时疏忽,就昏了头,大爷恕罪,大爷恕罪!”

“姑娘?姑娘目下无尘,一向不把庶务放在心上,想不到这些也是有的。原指望你们这些当差当老的,能提点着姑娘一二,我也好省心些。没想到,今日才搬出来第一日,你这个管事嬷嬷就给我来这一出!”

林二嬷嬷背上已是出了冷汗,已经是顾不得大爷话中,那姑娘不通庶务望老嬷嬷提点一二,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听出来,自己这事怕是做过了,要让大爷拿自己开刀立威了。

呵呵,也是,自己都能想到趁着才开始抢了先机,大爷又岂能不明白?

这林二嬷嬷到底是个明白人,一想清楚这些,就打定主意,不管自己原来的念头是什么,都得先放放,得让主子立好了这个威,这以后,才有以后。唉。谁让自己撞枪口上了呢。心中明白这些,只是到底还是有些难受,这兰草,怎么也不知道提点一下呢,不过,因为在主子跟前,这婆子还是懂事,并没有多余的表示,而是重重的一叩首,道:

“主子教训的是。奴婢实不该这样疏忽,在这第一天就给大爷添堵。奴婢现在想明白了,还请大爷责罚。”说着,就伏地不起。

林靖眼神闪了闪,这婆子先前还说着什么恕罪,转眼间就请责了,想来是转过弯来了。如此通透,倒是让林靖高看了这婆子一点。很好,就怕身边都是蠢笨还死要盘算的。更怕那些目中没有主子的。

如此,林靖对这个林二媳妇,倒是缓下了脸色,“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还担心林来康太笨了些,又担心他媳妇太伶俐了些。”

这话,太有说头了,林二嬷嬷刚才缓下来的心情就又紧绷了。

只是林靖并没有说得太多。“等下吩咐账房,革去林来康家的一个月的银米。今日是好日子,我不愿动怒用重罚。只是也不能纵着。下回,若还有人办事不过脑子,不讲规矩,不顾咱们林家的名声,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二嬷嬷忙应着,等下不光要自己去领责,还要把事情吩咐下去,这可够难堪的。只是比起这点儿难堪,她最着紧着大爷刚刚那话的意思,生生把那些讨巧谋划的心思,全都收起了。

林靖也不管林二媳妇心中所想,继续问道,“那,紫鹃那一家的事情,该是如何呢?”

林二嬷嬷忙转回心思,“奴婢这就去把那家的身契还给姑娘。若是姑娘执意不收,奴婢,奴婢该去找林来寿媳妇。她是姑娘那边的管事嬷嬷,有些话,奴婢得顾忌着点儿,哪怕是为了姑娘好那样的话,也不能随便说的。可林来寿媳妇,本就是姑娘的教养嬷嬷。”

林靖点头,摊开手,笑着道:“瞧,二嬷嬷不是想得挺周到的吗?怎么才刚就犯了糊涂了?”

林来康媳妇讷讷的,不知道一向是给脸的大爷,这会儿怎么就捡脸皮子揭?

刚刚还微笑着的林靖,这会儿面孔板紧,直言道:“听好了。我知道你聪明,这府里的。聪明人也很多。只是,我希望,上上下下的这些聪明,都用在正道上。类似的事情,不管是哪个,我定不饶第二回。其他的,我或许会好脾气。但,我林靖,最恨欺主的!林来康媳妇,你该当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怎么能不明白呢,别说是赖二一家,连那个冯婆子,都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还有,万事开头,不能错了规矩。传我话,半个时辰后,都在议事厅等着。”

林来康媳妇是碰了一鼻子灰领了一身排头,收敛了起来。不过,这府内中馈,还是没着落。可林来康媳妇的那些小算盘,已经收了起来。她怎么就忘了,大爷可不个能糊弄的。随便哪个主持,自己只要尽好自己的本分。至于其他的,还是等等再说罢。

半个时辰后,林靖召集家下人,说了几条规矩。其实,这些跟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自从林如海走了,林靖接手林家,就是这么定下的规矩。

当然,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是有的。那就是,林府撤了内账房。

原本这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府内一应事情,特别是二门内的事情,都是女主人打理,包括用人,用物,用钱等等。府中一切生息,包括俸禄、田庄出息、其他各色营生收入,都是外账房管着,而后一部分的收益,转入内账房,支应着二门内的一应开销往来。而,外账房,一部分支应外院的开销,除了外院的人力物力,还包括门下清客等等,一部分是府中爷们的外头往来,还有整个府的人情、祭祀、公中婚丧等事,当然还有购置田产新开营生等等一应对外事情。

大多数情况下,这内账房,都是女主人管着。而外账房,很多事情,也归主持中馈的女人把着,当然也有的是大管家管着的。而大多数的男人,是不搭理这些的,只管在外头花钱,升官发财就好了。

只是,这在林靖看来,是不能接受的。

这也怨不得林靖,在她这现代人眼中,不管是三室两厅,连体别墅,还是独立别墅,家里有什么东西有多少钱,每个月用哪儿了,就算小头不管,大头总不会不知道的,这古代的家庭管理制度,她实在是不太接受的。特别是林府没有女主人,她也不打算弄个女主人,这自己的家,她还真能撒手不管?

所以,她早就琢磨着,把这内账房给革了,所有人事分男女汇总男女两管事,可银钱汇总一处,每月跟自己对帐,向自己负责。这只是第一步,然后,陆陆续续的,林靖打算按着现代公司的管理机制,管自己家的事情。虽然,这样不一定就好,但是却是林靖熟悉的方式。反正她家里,做主的只有她一个,算得上主子的,也就那么两个。连这点儿都摆布不过来,她这个林家家主,还真是不要混了。

嗯,虽然每月看账很烦,但是,谁让这是自己家的财政呢。再说了,现在反正她闲着。等过个几个月,把这一切捋顺了,她倒是可以择一心腹、慢慢放手,做好抽查监察事务。当然,若她还空得长毛,还可以弄出个审计什么的来。

林靖说完,正等着下面议论或者谏言呢,哪想到下头一片静默,连个大声喘气咳嗽的都没有。这倒是让林靖稀奇了一把。其实,她还有点儿事情没说呢。正打算等人出头,然后再枪打出头鸟,再然后再把那事情吩咐下去呢。

这回,看着下面肃穆,林靖落空了,心里一转,明白大概是刚刚那一个月钱粮革出来的。既如此,也起到了作用,就不再纠结。继续说道:“姑娘那个院中,另外划开。”

其实,这也是林来康媳妇蹦了那么一把,让林靖想起了这么个事情。现在,她已经把黛玉带入凡尘了。黛玉总不能一辈子不嫁,而嫁人了也是以林家的名义结两姓之好,林靖可不愿意因为这个嫁人,反倒是跟人结仇了。以前听过一个笑话,就是说,跟一家人家有仇,很好的报复方式就是养坏一个女儿,嫁到人家家里,去祸害那一家。以前,林靖还觉得这是个笑话,可等见识了荣国府,还真深以为然。

这样的名声,她林靖不想担,可林靖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家给林黛玉玩,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黛玉自己玩自己的。她那院子独立开,一应银钱另拨,现在先交给林来寿媳妇,让她指点着黛玉,至于黛玉玩好玩坏,也是黛玉自己的事了。至于日后如何,林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好多了。

林靖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啊,是不是能有圣母光环了?

正当圣母林靖在自我褒奖的时候,外头人报,荣国府老太太派人来探望林大爷跟姑娘了。林靖抽了抽嘴角,这位史老太太,还真是等不及了。

没错儿,史老太君真是等不及了。那嫁妆匣子,就像是烫手的炭火,在她手中,让她很难放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点着了这荣国府。

林靖点头,正要吩咐把人引到姑娘那里,自己随后就到,就见罄儿急忙忙赶过来,“大爷,大爷,快,快!都在正厅等着了!”

林靖皱了皱眉,这谁办的事情,还把人领到正厅了?

(这个,那个,对对手指,这章有些让大家不耐烦的琐碎家务事,可又是必须的。所以,那啥,就这样的了。

老茶越来越皮厚了,乃们一定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只是,好茶还是有点儿担心,毕竟以前好茶洒狗血都是轻轻的,可这文后头,真的是以缸论的,童鞋们都准备好小雨伞了么?)(未完待续……)

215 水能生火

林黛玉坐在那儿,看着面前之人向自己问好,心中酸酸涩涩的。她能做出那样灵气逼人的诗词,自然是聪慧过人,只是不耐于俗务罢了,可如今这场面,她哪有不懂的?今日这架势,怕是为了那只嫁妆匣子而来的吧?那一日,她可是在那屏风后头,被那等丑陋的俗事割伤了,刺痛了,如今一想起来,心里还是痛得一抽一抽的。

只是再痛,如今,她也得忍着,眼前的人,可是她外祖母派来的人。

看着这人,就想起出府前,这人替自己的老外祖母来看自己,把紫鹃一家的身契塞给了自己,说着自己子打进了那荣国府,老太太是如何的心疼自己,又是怎么样为自己打算,就算,就算是没有拦着二舅母暂借自己的嫁妆,其实也是为自己考量,字字句句,说的黛玉是泪流不止,更是说道老太太为这件事都病倒了,哪怕昏沉之际,都喃喃道对不起玉儿之余,黛玉更是自责。这尘世上,她的血亲,如今还有几个?

黛玉早就心软了,所以这会儿也避开了赖嬷嬷的全礼,吩咐道:“紫鹃,还不扶赖嬷嬷起来。”

于是,赖大家的借了紫鹃的手起身,坐下,才同黛玉闲话,先是问姑娘可好,这边看着东西可齐全,人手够不够使等等。

黛玉微皱了皱眉,这才搬进来,还没安顿妥当,哪知道这许多,只是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都好,劳妈妈心了等语。

那赖大家的也道:“真的都好?唉,老奴知道,姑娘一向是图省事的,可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不痛快的,也一定要吱声。这比不得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能时时看着。要是有什么不痛快……”

赖大家的还在唠叨,一个声音就接着说道,“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啊,我们姑娘一定会告诉大爷,再狠狠地处置那些让人不痛快的,没得在自己家里,主子还能让奴才给欺负了。妈妈,您说,我说得可对?哎,妈妈。您喝茶。这可是今年才下来的秋茶,大爷知道姑娘喜欢,特意让人给姑娘准备着的。今儿个可是您来了,我才拿来给您尝尝的。”

紫鹃一边给赖大家的端上茶水,一边嘴上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心里却是极气愤的,这老婆子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如今这可是在林府,姑娘自己家里,却说什么老太太顾不到之类的话。这不是明着挑拨姑娘跟大爷之间的情份吗?这要是到大爷耳朵里,还不知道大爷怎么想呢?还有,在自己家里还不痛快,还要找到外祖母告状不成?

紫鹃确实对黛玉极用心。心里既然想到这些,就惦记着等下要给姑娘说说,嘴上更是说个不住,“哎。妈妈,您一路进来,就没看看这一路的景致?姑娘这处院子。据说是大爷亲自定的样子章程。说是惟有竹子,才配得起姑娘的才气,还把这院子定名为潇湘馆。我虽然不懂什么竹子,君子什么的,只是想着大爷这份用心,也知道是极好的。妈妈您老可以放心了。姑娘,您说是不是?”

林黛玉虽然极厌恶这些台面上说笑台底下踢脚的事情,可也不是不明白这些,听着紫鹃一反往日的沉着,又是插嘴又是多话,就有点儿品出味儿来了,面上轻叱了紫鹃一句“多嘴”,才转过头看对赖嬷嬷说道:

“让嬷嬷见笑了。别看往日这丫头一副老城样子,今日才一回家,到兴得她忘了规矩。”

“家”,黛玉这里用的是家这个字!赖大家的眼光一闪,呵呵笑了下,不在多说什么了。

黛玉心里叹了声气,想起老外祖母,不由还是想起那一日白发零乱满面泪痕的辛酸样子,心里又是酸痛,又对老太太的,也有对自己的,怔愣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挣扎出几句安慰的话,“如今,黛玉都好,还请老太太放心。我知道老太太是极疼我的,我一直把这记在心上,不敢有片刻忘记。”

赖大家的点点头,“林姑娘是个有情意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有点儿冷场,黛玉本就是不怎么会应付这些老嬷嬷,而赖大家的又觉得这个林姑娘也是个脑子不明白看不清轻重局势的,也懒得再多说,所以,刚刚还热闹的花厅,现在只听见呼吸声,以及断断续续地喝茶声。

好一阵子,还是这赖大家的有点儿憋不住了,放下茶盏,对黛玉道:“老奴今日过来,是奉了老太太的话,有件要事,要当着林大爷和林姑娘的面开销的。只是,老奴来了也好一阵子了,府里老太太还等着老奴回禀呢。不知林大爷可曾得空了?”

黛玉听问,也皱了皱眉。她当然是听出这赖大家的不满意了。这老嬷嬷,是府里的大管家娘子,上面一辈更是府里的管家、老国公爷身边的亲信,虽是奴才,可比一般奶奶小爷姑娘们都有气势,平时看着奶奶小爷姑娘们的一些行事,也能教训上一两句的。这走到哪儿,不是被人奉承着的,何曾等过什么人?如今,想来是觉着被怠慢了,不满意了?

自己那哥哥,想来是早就得信了,只是哥哥不过来,估计是不待见这位,故意晾晾她吧?

想到这里,黛玉也没接话,她也不耐烦这老婆子呢,所以只是冲着紫鹃扬了扬首。

紫鹃忙上来笑着道:“哟,妈妈,瞧您这问的,我们这儿哪知道啊?今儿个咱们才搬过来,大爷那儿许是忙乱着呢。要不,您再等等,我跟咱们姑娘说说,让这儿给您找个人问问去?要是大爷得空,就看看,能不能请他过来一次,要是不得空,也不能让您老空等不是?您这是继续等,还是让咱们姑娘转告啊,或是您老改日再来啊,都有个说头不是?”

赖大家的胸口一闷,多久没让人这样对待了?还在自己跟前端主子谱儿?果然姓林的,都是不好的!那林家小/贱/婢/养的杂/种是个黑心辣手的,这一个,也是个这样轻狂样儿,以为有了哥哥腰杆子就硬了?早晚有哭着求上来的时候!

只是,这会儿赖大家的就算再恨,也发作不得,这儿可不是荣国府,更何况,她身上还有要事呢。所以,只能极力忍下怒气,“那敢情好,就麻烦林姑娘了。”说了这一句,连个笑脸都不给一个,就在下头垂目闭口起来。

紫鹃作势作足,也不理赖嬷嬷那高端冷艳样子,忙对黛玉请示道:“姑娘,要不让人去请一下大爷。”

黛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不开口。紫鹃忙出去,想了想,找了雪雁来,也不多说,只是道:“去问问大爷怎么个说法。”

看着雪雁痛快答应着转身就跑,紫鹃等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屋。

这个赖嬷嬷今日来干什么的,紫鹃也猜到了。姑娘跟她虽是主仆,情分却又盖过了主仆。那日在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姑娘虽然没细说,只是那透露出来的一两句,也让她大吃一惊,这才明白,怎么会那么突然,就搬出了荣国府。

紫鹃虽然出自荣国府,可却是忠心对着黛玉,也因为这个,竟然有了一份跟黛玉不同的心思。她明白姑娘亲近老太太,在姑娘心中,大爷根本是比不上老太太的。可是,在她看来,姑娘姓林,林家兄长才是她真正的仰仗。以前,因为那宝黛之说,姑娘早晚要嫁进荣国府,有些事情,糊涂着也就糊涂着罢了。可如今这一场闹,那门亲事想来是不成了,大爷定不能点这个头的。那姑娘将来的一切,都拿捏在大爷手中,那姑娘还怎么能再糊涂下去?

如今,看大爷这架势,定是不满意荣国府才打发一个奴才过来了结此事。那这样,她也一定跟好了大爷唱好了这出戏。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猜想,所以,刚刚她才让雪雁跑一次讨个章程。

等进了花厅,里头还是鸦雀无声,紫鹃更是不说什么,看着让人把茶水换了。直到换了两次茶水,那雪雁才气喘吁吁的赶回来,“姑娘,大爷跟前的碧草姐姐说了,大爷在正厅会客呢。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大爷今儿个不得空。”

“好,好个不得空。林大爷如此繁忙,倒是老奴不知趣了,上门打扰良久。今日之事,老奴一定如实禀报老太太,老奴告退。”赖大家的终究是多年摆谱摆灌了,现在肚子里虽然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却把这心中的火气给点燃了,竟然也不等黛玉说什么,蹭地站了起来。

黛玉心里虽然念着老太太,可是对这些老嬷嬷向来是看不入眼的,往日是因为尊敬老太太,才敬一声老嬷嬷,可并不代表,这些人可以在自己面前猖狂,她是眼中最容不得沙子的,当下也不起身,只是吩咐一声:“妈妈走好,紫鹃送客。”

那赖大家的本来只是想着摆下谱,让黛玉赔个礼,也好在跟着来的人面前作个脸,没想到这林家姑娘果然没爹娘教养,如此刻薄不敬长辈,当下下不了台了,只得冷哼一声,不顾身边人的劝,转身走了。

只是,未能成事,这样回去心有不甘,那老婆子眼珠子一转,出了边门,绕到了林府正门。

(chieh-ching和cix1982童鞋,谢谢你们的平安符!来,抱一抱~)(未完待续……)

216 再次醉酒

赖大家的一走,林黛玉一转身也就回了房,紫鹃跟在黛玉身后,心中叹了声气,看这样子,今日许是又要哭一场。

果然,回了房黛玉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的那几杆竹子出神,慢慢的脸上浮现出悲戚之色。紫鹃忙说话打岔,笑着说道,“姑娘,我今儿个才知道,雪雁还会做戏,瞧她先前那样子,还真能唬人。”大爷守孝客居荣国府,往来的不过是那几家人家,能认识什么贵客啊?不过是不见那老奴假作的托辞罢了。还有那雪雁小蹄子,气喘吁吁还真像那么回事。

雪雁在一边听了“啊”的叫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做戏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啊?这呆呆愣愣的傻气样子,倒是有点儿好玩。黛玉见了,也觉有趣,倒是稍解了郁气。紫鹃在边上看着,稍稍送了口气。

紫鹃以为是林靖的托辞,可林靖这会儿,确实是有点儿惊喜了。

林靖愣怔间来到了正堂,快到了门口,才把自己的脑子找回来,停下脚步,心中就有点儿生气。这些人是怎么办的事情,不是已经交待下去了吗,荣国府来人怎么处理,怎么还把人给迎到了正厅?还贵客?真正不知所谓!

只是,既然已经让人进了正厅,自己就算是不见,也弱了气势,索性把这怒气发作出来,也扇扇里面人的脸。

林靖站定了,对着罄儿喝道,“这是谁办的事情,随便什么猫猫狗狗,就往我林府正厅领?”

林靖声音不算很高,但这儿安静,此话一出,相信里头人应该听得见,此时。不知道这些人是该羞愧啊还是该恼怒。

罄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大爷,嘴巴半张着抖着,忽然脚下一软,跪倒在林靖跟前,“奴,奴才该死,真该死!”

林靖皱着眉,心里确实有股子怒气,也就没平时那么好说话。狠瞪了罄儿一眼,“那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

“不,不敢不敢,不不,还请大爷教我!”罄儿语无伦次了。

林靖倒是被气乐了,冷笑两声,“好,好!”

顺顺气。林靖张嘴还没待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身后也是连声说着“好好”。这声音,很耳熟,林靖一转头。看着那跨出正厅的人,满面诧异,脱口而出地问道,“您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林靖就转过味儿来了,握拳轻击一下前额,要不要这么乌龙啊。那种喜剧电影中那夸张的情节,怎么会让自己搞出来了?

只是这会儿可没功夫感叹艺术来源于生活,林靖忙抱拳深鞠,赔礼道:“靖莽撞错认,出言无状,还请世子爷责罚。”谁让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呢,还有那臭小子罄儿,平时话倒是挺多的,今儿个却连个客都说不全。

林靖低着头,只等着西宁郡王世子金铮金大爷发话,可半天,都没听见那人出个声,心里不安就加深了,不会吧?那么小气?不过,话说回来,刚刚自己说的那话确实很难听啊!唉,人啊,就不能太得意忘形了,这口舌之快,还真不能贪啊。

林靖半天没等到金铮说什么,心虚的偷偷抬眼,想看看这金铮到底如何了,只是悄悄抬眼,却发现人家根本没看着自己,眼中望着自己的身后,脸上的神情,啧,说不好,有点儿奇怪,像是缅怀,又像是不想再见?

林靖想要看的再仔细点,冷不防,金铮视线往下一划,正对上林靖探究的眼神。林靖下意识的一闭眼低头,而后心中对自己一哂,刚刚怎么做出那种幼稚动作?

“好了,知道你不是对我,起身吧!”头顶上,金铮终于出声,话语中依稀带着好笑。那一刹那,林靖恍然觉得自己变深成了某星星了。

林靖算不得皮薄,只是这会这事闹得确实不好意思,金铮不怪她,她到更不好意思起来,忙把人往厅里让,嘴上说着请,还画蛇添足的解释道:“我给您下了帖子,只是没想到您这会儿来了。”这话出口,林靖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这是埋怨人家来早了吗?

其实,刚刚那句,还真是林靖心中所想。林靖能这么早搬家,金铮无疑是有汗马功劳的,况且上次吃酒,林靖就说了要请人家世子爷来捞锅底,但酒醒后,林靖认为这无非是一句酒桌上的戏言,饭桌间的客套。

只是,虽然心中如此想,林靖还是一本正经的给这位世子爷下了请帖——言出必行嘛!不过,虽然递请帖了,林靖还是不认为对方会来的,能派个家人送份贺仪顶天了。可没想到,人家真来了,还来得这么早!

金铮听了这话,并没有动步,只是嘴角勾了勾,看着林靖没言语。林靖这脸就红出来了,慢慢的越来越红越来越烫,硬忍着脸上的烫人,当自己刚刚说话时那啥,诚恳的再次请进。

金铮嗯了一声,忽然开口道:“林公子,这正厅,我真能进?”

林靖难为情到极点,索性是豁出去了,“恳请世子别揪着我错处了我。就算是我不能进,您也能进。刚刚真是无心之错,实在是对不住。您要我怎样,才能消气?”

“成,等下陪我喝酒!”金铮倒也痛快,林靖心中却在叫苦,啊啊啊,她才下定决心,绝不在外头吃酒了。那什么,难道誓言真的是被用来打破的?只是这会儿林靖还只能点头

“好。”金铮见林靖答应了,嘴角又往上翘了几分,“那我就不进去了……”

“哎?”林靖有点儿发急了,这不是都说好了吗?

“哈哈,”金大爷大爷般的笑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府上,看着景致不错,我是否有幸,能让主人带着赏赏景?”

林靖猛瞪了金大爷……的衣裳下摆一会儿,耍人很好玩吗?嗯,是很好玩吧,所以自己也尝耍碧草罄儿等人。

虽然腹诽,林靖还是很尽责的带着金铮逛起来了。这是自己的家,请说的来得朋友来逛逛,别有一种满足感,虽然林靖不知道该把金铮定义成为称何种关系的交往,不过,带着这人走走兜兜,感觉,很好。

宅子不算大,但这两人兜的并不太快。开始,林靖还怕人只是客气,就有意识的精简着。结果发现金铮还真是要细细看看,一路慢慢走着,一棵树,一座假山,都要看看,有时候还要点评几句。林靖接手这宅子,改动并不算大,很多都是前主的奇思妙想,巧妙布置。林靖也不贪这个功,实话实说。没想到,这世子更有趣味,看得也更慢了。

人家这么给脸,林靖性质也上来了,每到一处,两人一起评头论足,若是林靖有改动的地方,林靖还会指出来,说说当初这是什么样子的,自己又为什么这样改。

这样慢慢磨蹭着,虽然是个小宅子,等天色暗下来之时,也不过兜了外院的大半。

金铮虽然还是很有兴致,林靖作为主人,总觉得不能这样待客,笑着道:“请您来捞锅底的,可没有饿着来客的道理。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也看不清什么了,不如就此打住,咱们下回再看,你我吃酒去?”

金铮也站住了,四处环绕着一眼,才笑着道:“是啊,天黑了,也看不清了,下回,嗯,下回。”

林靖暗自皱了皱眉,金铮这话,字面上没什么,怎么总觉得有点意远流长,听着不太对味儿。只是这种感觉,又很模糊,说不出个什么意思来。

林靖不好就顾着琢磨着,这会儿就接着话道:“那,就请吧。”说着,转身就把人往正厅领。却没想到金铮还没动窝儿,扬了扬下巴,意指前面一个院子,道:“这是你的院子?”

古时宅子格局虽不想同,可大致几进,正房何处还是分明的。两人七绕八绕的,正好来到正房不远处。如今,林靖当家作主,当然是住在正房的。

也不等林靖点头,金铮就笑道:“今儿个就摆在你院子里,也方便你了。”

金铮这话的意思林靖明白,无非是嘲笑林靖醉了以后不用挪窝了。不过在她院子待客,也没什么失礼的。林靖也说不出个不好来。况,她还是要谢谢金铮体贴,不管如何,面上林靖可是不能喝酒呢,虽然她是一家之主了,能小心还是小心些。

这一晚,林靖被灌得无话可说,也耍不了一杯抵一壶的赖来,直看得碧草兰草心急,却也只能干着急。最后,林靖真是趴下了,趴下之前,还在心中念着金铮体贴,她边上还有碧草服侍着呢。

后来,是怎么送的客,何时送的客,林靖已经是模模糊糊。

依稀间,林靖忽然伸起一个念头,等明天,明天白天时,一定要去正厅外头站着,就站在金大爷先前站着的地方,然后就顺者金大爷白日的视线,看看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林靖一夜酣睡,并没想到,她又被人记上了一笔。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乎这些的。(未完待续……)

217 这是福分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林靖起身,只觉得不管是这个胃,还是这个头,恨不得那个刀子割掉才好,只等一碗暖暖的银耳燕窝羹下肚,才好了许多。

对上碧草担心的眼神,林靖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有分寸。”可不得有分寸吗,可不能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掉了。

用了点晚早饭或者说是早中饭,林靖正想着问问昨日荣国府那头的事情,就听见外头传话,说是琏二奶奶过来探望了。

林靖心中一跳,王熙凤还怀着身孕呢,怎么就让她过来了?她不担心,自己还担心呢,要是在自己地头上出个什么事情,或者是一回去闹个肚子疼,自己也总有被说嘴的了。随后,又暗骂了那史老太君几句,真是个好老太太,这孙子媳妇还怀着呢,到好意思差使出来做这种事情。

心中这样想着,行动上一点儿也没耽搁,忙让人小心去迎,还是到内院花厅,又忙让人知会黛玉一声去,自己也忙带着碧草兰草赶了过去。

等快到二门,林靖忽然站住了,指了个小子,让他去找罄儿办差,让罄儿去找把贾琏找来,要快。

林靖想着,这一个大肚子在自己家,可真不能有点儿闪失,把大肚子的老公叫来,陪着那大肚子,感觉上就放心些,万一有个什么,人家老公在场,也比较好说。

至于,自己这样连个说法都没有,就急忙忙的把人找来,还要快,会不会吓着贾琏,林靖可是管不着的,虽让他没管好自己老婆,让王熙凤带着球到自己家来吓人呢!

而罄儿。昨天有本事闹那一出,让自己搞个大乌龙,今儿个要是办不好这个差,看自己不好好罚他。

林靖承认自己小心眼儿了,迁怒了,可人家既然折腾到自己家来,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能折腾人?

等林靖急急忙忙到了花厅,专门去抬王熙凤的软兜还没过来,黛玉倒是已经到了。

见林靖过来,黛玉忙过来行礼。林靖忙扶住黛玉让坐了,嘴上问着妹妹昨儿个睡得可好,眼睛细看黛玉神色,见其眼下有些青,倒是没有浮肿,想来就算哭了也没很厉害。

黛玉忙说不错。“兄妹”俩说了几句闲话,黛玉感激地谢过哥哥给自己准备的那个小院子,说自己最喜欢那几杆竹子,谢谢哥哥对自己的用心。

林靖笑着摇手。“这不费什么事情。”确实不费事,书上写着呢,林靖也有点儿她自己的小癖好,总觉得没有潇湘馆的林黛玉。总是不怎么完整的。只是,现在再想想,听着雨打竹林,数着更漏。配着林黛玉这悲春伤秋的性子,好像越加悲戚,实在是对身心健康不利。不由多说一句,“竹乃君子之质,中通外直也适于它,只望妹妹多看看它的笔直向上,凡事且看开些。留待残荷听雨声这样的句子,美则美矣,但意境上毕竟有些颓废,心胸未免淤积些,倒是失于格局了。”

黛玉身子一震,待要细想想,就听见外头说是荣国府琏二奶奶到了。

两人忙出去迎了,看着王熙凤下了软兜,也不待见礼,就忙着让人先扶进了花厅。

王熙凤还要客套,林靖笑着道:“好嫂子,你且坐着歇着,就当是疼我们兄妹了。”

王熙凤脸上讪讪的,这话里的意思,她怎么会听不明白,于是也不好多客套,先安坐了,才笑道:“老太太实在是不放心你们两个小的,我才过来瞧瞧的。”意思十分明白的。

只是她不说,林靖早就知道,也不接话,只是笑笑,让人上茶。

王熙凤是个能说的,等歇上口气,就开始说上了,先是夸林靖这宅子好,她坐在软兜上才粗粗看了这一路,就舍不得拔眼了,又说花厅里的布置,还说看着黛玉起色不错云云。这一通下来,没个地方不被她夸的,偏生还说得情恳意切,一点也听不出异味来。

林靖笑了,知道这是王熙凤拐着弯儿道歉呢,而自己也不是记恨她,就说到:“二嫂子,您也是国公府的奶奶,又是出身金陵王家,什么好玩稀奇的没见过,倒在这儿哄我了。我若信了你,回头兴得没边儿了,倒让人说我眼皮子浅了。”

看着林靖肯跟自己说笑,不想刚才那么客气疏离了,王熙凤才舒了口气,忙说自己可没有哄人之类的。

王熙凤看看铺垫的差不多了,就要说明来意,“昨儿个,赖妈妈回去,让老太太狠狠说了通。怎么就能这么没有眼识呢,林兄弟开府首日,她不说看着有没有事情搭把手,反而还要让人费心去搭理她,哪来这么大的面子。今儿个特地叫我来,给林兄弟和林妹妹赔礼呢。”

“老太太真这样说的?还是二嫂子你按外我呢?”林靖忽然插口问道。

“可不是老太太说的嘛,我哪有这胆子假冒老太太的话啊。原本啊,还要让赖妈妈跟着来呢,只是到底是几辈子的老人了,老国公爷那会儿,她家上人就跟在老国公爷身边伺候着呢,所以,还请林兄弟给个面子。”

林靖忙笑着说太客气了云云,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若真按王熙凤这话,老太太如此做派,昨儿个就根本不会派个奴才出来了。如此前倨后恭,实在是有点古怪。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林靖昨日给人脸子看了,才有了今日这一遭,但林靖总觉得不对。

转了一圈,林靖没想明白,所幸也不费这个功夫了,见招拆招,在荣国府自己都没怕过,难道现在都在自己家了,反而活回去了?

王熙凤又说了一会儿,才转到了正题,“如今,林兄弟也大了,开门立府了,老太太很欣慰。林姑老爷想来也安慰了。当初,他让琏二爷带来姑娘的嫁妆匣子交给咱们老太太保管着。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有看不到的地方。这林家的东西,还是让你们自己管着才好。所以,让我带着过来,你们兄妹,可收拾好了。”

这话说得王熙凤万般艰难,好不容易说完,连背上都出汗了,忙飞快地叫了平儿把那个多事的嫁妆匣子捧了出来,又笑着说道:“林妹妹,你且看看,这东西可对?”

林黛玉不去看那个匣子,只是拿眼看着林靖,那眼睛已经红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既定的事情,林靖也不想多费什么,对着黛玉点点头,“如此,妹妹收好了。这匣子,可是母亲的东西。”

然后,也不看王熙凤,对这兰草道:“让你带着的东西呢?”

兰草忙拿出个包袱,也放在桌上,当着王熙凤的面打开,里面还是个油纸包袱,再打开,竟然是一叠子地契房契什么的,还有个单子。

兰草蹲了一蹲身,拿起那单子读了起来,原来就是那些房地契的清单,只是王熙凤等眼睛都睁大了,竟然是那些被王夫人暗中卖掉的产业。

等兰草读完,按原样把东西包好,林靖才说道:“父亲临走前,让我看着给妹妹添妆,那这些,就算是我给妹妹添上的。妹妹可收好了。”说着把东西往黛玉跟前推了推。

林黛玉已经是哭到在紫鹃身上,她不在乎这些产业,真不在乎,可那都是爹爹的舔犊之情,如今,都叫哥哥买回来了,家里的祖产也都变卖得差不多了,想来那份银子也不见了,哥哥还……她真是亏欠哥哥良多!

林靖看着,觉得差不多了。其实她心里也挺不舒服的。一方面是林如海对自己的狠绝,让她绝地反击,而一方面又觉得坑了人家小姑娘的东西。虽然,没有她,这小姑娘连命都保不住,别说东西了,可总有点意意思思的。如今,那二百多万两的黑锅是让王夫人背了,可她设计让王夫人吞了的东西,她还是要想法子补给黛玉的,当然,还是用的是王夫人自己的钱。只是这一进一出,还赚了黛玉一把眼泪,希望此后黛玉能领情一些,别老是要跟荣国府搅合了,让自己也轻松点儿。

王熙凤的脸上也很不好看,这又是给了荣国府一巴掌。原来,老太太还有那个想头,想把那些被王夫人卖掉的产业再弄过来,补给黛玉,彻底抹掉那个不名誉的说法。只是家里银子不凑手,还急着娘娘的事情,就想先等等。没想到,林靖这儿就堵上了,让荣国府彻底跟那个不名誉的说法连在一块了。

这短短的时间,这林小子怎么就做得这么全?还有那些官府的记档副本!

这样一想,王熙凤就觉着,赖大家的昨天说的那个事情,想来不是空来风。只是,到底是谁呢?

王熙凤虽然脸上不好看,但还是努力的压制了下去,拉着黛玉劝着:“傻丫头,你哥哥有这份心,真是你的福分。你笑都笑不过来呢,还哭个什么劲呢!要是摊在我身上,我睡着了都能笑醒了。”

此言不虚啊,王熙凤不由想起自己的那位哥哥,还有爹爹斥责的话,心里就一痛,只是马上掩了下去,打点起精神,准备打探点儿东西。

(谢谢茈沫薰童鞋的粉票~)(未完待续……)

218 一地鸡毛

王熙凤把那匣子终于给了出去,又陪着说了会儿好话,看着黛玉那样子,不知道是该羡还是怜,正想打点着精神,探听些别的事情,就听见外头一阵兵荒马乱的,依稀有着贾琏的声音。

王熙凤才刚显出诧异,就见花厅口来了个婆子匆忙地通报道:“大爷,荣国府琏二爷来了。”话音未落,贾琏就从这婆子身后闪身而进。

“二爷,这是怎么啦?”王熙凤心中发急,难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还好吧?”贾琏顾不得别的,只是拿眼上下不住的看着王熙凤。

此时秋已经深了,可贾琏头上冒着热气,额上鬓角汗津津的,身上连个披风也没有,衣着还算整齐,只是袍脚凌乱着,像是跑了不少的路。

林靖眯着眼欣赏了一下,才出声道:“琏二哥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啦?”

贾琏看着琏二奶奶上下并没有什么不妥,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心神才回笼过来,想着那罄儿语焉不详,只是一个劲儿的催自己快快,自己想着妻子身怀六甲,只以为有了什么不妥,如今再看看林靖那模样,怎么不明白自己给人戏弄了呢?

只是,心中虽然有火,但看着桌子上那些个东西,这个活,就怎么样也发不出来了。贾琏抹了抹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没事,没事。”

王熙凤还一脸疑惑着,只听得林靖哈哈一笑道:“是我不好,想着跟琏二哥开个玩笑,就让小厮去找琏二哥过来,只说要快,其它却什么也没说,倒叫二哥误会了。”

林靖看着众人都朝她看过来,眼神中有吃惊的。有好笑的,也有极力隐忍的,只是她跟本不在乎,反而冲着王熙凤一眨眼道:“如今看来,琏二哥心中最重的,还是二嫂子和这肚子里的小侄子。二嫂子,才刚还羡慕人好福气,如今,这可怎么说?”

王熙凤听着贾琏被戏弄,心中本是不愉。只是看着贾琏这般模样,且又有股子甜蜜漫上来,听着林靖如此打趣,竟又如未出嫁时,偷听人说自己未婚夫时的那种脸红心热蒸腾出来,一时间,竟不知是说些什么才好。

林靖又一转脸,对着贾琏道:“琏二哥,小小玩笑。你不会生气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贾琏连连摆手。怎么会不生气?只是人家当面坦认,自己认了,反倒是气量狭小。刚刚就已经忍耐了,岂有这会儿还说什么的,只能陪着哈哈大笑。

林靖且等人真笑假笑都笑完了,才两手一摊。道:“好了,现在,正事也说完了。玩笑也开过了,我原本还想留着二位多说些话呢,只是看着如今琏二哥这副心疼着紧二嫂子的样子,可不敢多留了。来人,软兜搭上来,送客!”

林靖哪里在耐烦多说什么?

赶人,还要赶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还要被赶的除了感激不能说别的!

只等贾琏夫妻走了,黛玉也被紫鹃等人拥回潇湘馆,林靖才挂下了脸回了自己院子,吩咐人把昨儿个的事情说来听听。

林靖听着那紫鹃配合着黛玉把那赖大媳妇给气走了后,倒是笑了,这丫鬟,还真不错,不枉她费心思从荣国府把人弄出来。,在一想到她那一家子,就让人去给林来寿家的传了几句话。

只是,昨日那赖大家的走了以后,这事情还没算完,听门房上的人报,这荣国府跟着赖大媳妇来的人,不知怎么的,竟然跟府门前停着的一辆青布马车起了争执,门房上的人知道那马车是大爷贵客的座驾,正要插手,却不想让赖大媳妇抢了先,训斥了下面跟着的人,还给那马车上的说了好话赔了礼。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看来那赖大家的还是有些眼力劲儿,所以,今天其实王熙凤还想探听些什么吧?

林靖心中好笑,那史老太太,倒是懂得知己知彼。林靖并不在意这些个,忙着指点着人归置着她的东西。只等到晚上安置时,才想起来,今天忘了往正厅跑一次看看了。

如此,林靖算是安顿下来了,慢慢的林府的事情也理顺了。

平日里,林靖要么去老师家,要么在府里看书写字,每日里的骑射也不辍,不见得能挽多少石的弓射多准多快的箭,只是这个身体倒是结实起来,人又把搞了不少。除此之外,贾琏贾蓉贾蔷等,也时有拜访。柳湘莲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日贺过以后不久,就出门远游了。

而来得最勤的,就数冯紫英了,而沈淑公务繁忙,只来了一回。不过这一回,倒是跟林靖把手畅谈许久,还在客房里留了一晚上。

林靖觉得这日子很逍遥,可别人却不怎么舒心。

荣国府老太太就是那不舒心的。那日赖大家的来报,说是有那么一位访客去了林府,那访客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那车驾虽然不显眼,可却用的实打实的好料子,车底盘又高,看来不是普通的骡马车架,这些还不算什么,那驾车的大汉,一身彪气,孔武不凡。赖大家的原本是想让跟着的人去找人晦气,恶心恶心林靖的,后发现这些点滴,见机得快,马上兜转回来了。

那赖大家的如此行事,博得了老太太的好一阵子夸,总算是填补了在林家的失去的脸面,只是这人心思不小,在老太太跟前说到,林大爷从哪儿结实了那么一位客人?明着暗着提点着,林大爷是抱了何人的大腿,才把那些官府文书弄出来的?若是结交了权贵,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还要遮着瞒着?还有,他哪来的本事结交别人,会不会是做下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而后,又句句话不离林靖处心积虑挑拨林姑娘跟老太太的骨肉亲情,不顾林姑老爷临终前的托孤,说这林靖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盘算,这一通话说下来,只差说林靖卖了妹子抱人大腿了,只把老太太说得心惊肉跳的。

老太太心里虽然不是很信,但却也有狐疑,只想打听清楚了才有盘算。想起黛玉,老太太一阵心寒,养了这么大,这么疼她,却敌不过些许财物,任自己白发满头,还要受小子言语侮辱欺负。

只是,待要不管,却又放不下。而且,荣国府花了林家的嫁妆银子,黛玉若嫁给别人,这事总有漏出来的时候,那就不好听了。再说了,那个小兔崽子,自己不除掉他,心中这气难平,怎么能由着他壮大?而林家产业虽然面上十去**,可那小崽子那么精明,暗底只怕还有不少好货,只要黛玉嫁过来,这肉就烂在了锅里了。

老太太正头疼着呢,就听见外头一阵忙乱,一问,原来是宝玉又在闹腾了。

宝玉那日被哄过,又把王二丫给留下来,只以为天下太平了。而后几日,林靖也天天过来看他。这样一来,宝玉虽然不好意思,但也挺高兴的。可某一天,林靖突然就不过去了。

这一日还好,两日还好,三日四日,宝玉就不耐烦了,只闹腾着要找林家兄妹过来。老太太看着不行,又急得没法子,正为难的时候,那薛家的宝钗倒是出了个主意,说是让姨父政老爷亲自去对宝玉说,保准没事。

果然,当贾政板着个脸,对着宝玉道,林家兄妹置了产业,如今已经搬过去另过了,宝玉虽然难受,却也老实,。只等政老爷训了一通话走了之后,这宝玉伤心的大哭了一顿,却并没有失心疯。

内院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老太太还拉着宝钗的手夸了半天,这热切程度,真是不亚于对宝玉的了,看得王熙凤心惊肉跳的。等没人的时候,那王熙凤悄悄跟平儿闲话,亏得这薛大姑娘志向远大,不然的话,看她那狠得下心、看得清事、要手腕有手腕、眼界又不低的样子,日后若真如了王夫人的意,这荣国府最后是谁当家,还真是不好说了。

平儿听了却是一笑,给王熙凤倒了一杯红枣茶,看着二奶奶喝了下去,才笑着说:“奶奶这是太看重了他人,又看轻了自己,就算她真进了这个门,又能如何,她一个商户之女,嫁的又是二房次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老太太就算是再偏心,也越不过理!”

不说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只说这会儿老太太听见宝玉闹腾,心里叹了口气,问道:“这又是怎么啦?”

那日宝玉知道真相后还算太平,后来几日不过是开始闹着要去看林兄弟林妹妹。老太太又拿贾政吓唬住了宝玉。只是这一回二回的,宝玉品出贾政在这个事情上也不会怎么苛责自己,就又开始闹了。

老太太听了宝玉闹了,忙过来看看,经不住宝玉哭求,揉了揉头,想了想,道:“小祖宗,你乖乖的养着,只要你好了,我自然是派人送你去林家。不然的话,你就只管闹,看你老子会不会来揭你的皮!”(未完待续……)

219 鸡同鸭讲

宝玉过林府的时候,林靖恰巧不在。

宝玉心中失落,来时的兴奋消失了大半。只是,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道:“二爷,我们大爷不在,您可以先去看姑娘啊。等跟姑娘说会儿话,想是大爷就回来了。我们大爷可惦记着您呢,知道您特意来看他,心里一准儿高兴。”

就算这小丫鬟不说,宝玉也会想到先去看黛玉,这会儿被这小姑娘抢先说出来,却觉得这小姑娘份外解意,笑着点头道:“芝草,你哪是什么草,分明是一朵解语花嘛!”

说着宝玉这兴头就有上来了,就要让人带着去黛玉的院子。

这话传进二门,黛玉想了想,道:“还是去花厅吧。”说出这话后,心中有酸涩,却也有释然。

比起黛于地酸涩和释然,宝玉就像个傻子。他一路进来,心中热切,根本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情形,就算是进了花厅,也眼中只剩下了妹妹。

“妹妹!”宝玉近前两步,待要拉起黛玉的手,又想起黛玉不惯在人前跟人拉拉扯扯的,好容易忍了下来,眼中已经带上了湿意,“妹妹,你怎么,怎么就……”

宝玉想要埋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埋怨,他的心意,妹妹该当知道,只是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一急,这眼泪就下来了。

黛玉虽然想着如今跟宝玉再无交集,他走他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只是猛然见着,心里也不是滋味,而刚刚才有的那点点释然,被宝玉那滴滴眼泪,就冲泡得了无踪迹了。一时间,眼中胀痛,眼泪也如粒粒滚珠,直颗颗的掉落下来。

跟在黛玉身边的紫鹃一下子就傻眼了,这两人见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这样相对哭上了,看着就知道,这两人是互有情谊的。只是,这两家里闹成那样。还不是个小事,大爷怎么会把姑娘许配给宝玉?只是若不是宝玉,又能有谁能这样心疼姑娘?

一时间,紫鹃心里委实茫然,愣愣地站在那里。

而跟着宝玉进来的芝草,也站在那里出神。一会儿想着,要是大爷能对着自己流泪,那该是多好;一会儿又想着,自己那日被宝二爷拉着手不松开的滋味。以及这段时日宝二爷对自己的好;再又一想,宝玉那样对自己的好法,总比不上大爷对自己淡淡的说话,若是大爷也能这样对自己笑对自己哭。那该多美。只这样一想,又觉得眼前这样子分外的刺眼。

还是紫鹃先回过神来,忙上前给宝玉行了个礼,“见过宝二爷。二爷今儿个怎么出府来咱们家了?”

被紫鹃这话一惊动。黛玉首先回过神来,忙低呼一声转身背着人。宝玉也回过神来,不好意识的摸着袖袋找着帕子擦眼。只是因一心惦记着来看林家兄妹,出来得匆忙,倒是忘带了这个。

黛玉斜着身子瞧见宝玉的窘样,轻呸了一声,把手中的帕子甩了过去,见宝玉接住了,才又另在袖中拿了一块,自己擦拭起来。

紫鹃轻叹了一声,请宝玉坐下,又拉着姑娘坐好,自己转身出去传了热水,才回来听着两人说话。

只是这两人才刚哭了一场,又自己感悟着自己的心事揣摩着那人的情意,这会儿竟然抵着头,相对无言,来了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还好一会儿热水洗脸巾子就送上来了,明明是两份,可那宝玉偏等着姑娘用过了,才去用姑娘的,紫鹃笑着请二爷用那处新的,宝玉却怅然道:“往日在家里,也不是没这样的事情,紫鹃你还替我梳头呢。如今妹妹才出来,就跟我生分如此了吗?”说着,这眼泪就又要掉下来,只让紫鹃又是心酸又是心惊,这可怎么好?

哭了这一通,洗干净了坐下,才说了几句话,就听人说大爷回来了,宝玉心中一喜,脸上就带了出来。黛玉看着,心中不知怎么的,忽然一酸,说道:“哥哥既然回来了,那你就同他说话去,我也乏了,改日再见吧。”

说着,也不等宝玉再说什么,就站起来,也不等紫鹃,往那一边的屏风一绕,就往那一头走开了,宝玉直在后面喊妹妹也没停下来。紫鹃忙在后面追着姑娘,等走出去了好远,这才想起来,姑娘的手帕子还在宝玉手中呢,待要回去拿,却又怕碰上了大爷,反倒是不好。罢了罢了,从小到大,姑娘有多少东西拉在宝玉那儿,也真是分不清了。

宝玉才想着要去追黛玉,却听见林靖的声音近了,虽然舍不得妹妹,却又放不下哥哥,再一想今儿个已经是见过了妹妹,又哭上了那么一回,妹妹怕是不会再跟自己说说什么了,而林兄弟还没见着呢,自己也要好好跟林兄弟算算账,怎么能那样哄骗自己呢。

林靖一回来,就听说宝玉来了,还要去黛玉院子,还算好,黛玉也算通透些了,只把人带到花厅说话。林靖连衣裳都没换,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会儿见宝玉呆站着,黛玉却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林靖叹了声气,道:“二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好在家等你。”

宝玉原本是满肚子的责怪,满肚子的伤心,只是听了那句“我在家等你”,一下子,如春雪乍见夏阳,一下子就消融在这句话里头了,罢了罢了,他总有他的不便和无奈,作为知交至交,总要体谅才对。

想到这儿,这刚刚还哭得起劲的贾宝玉,对着林靖,竟然笑了笑,“我一直想着你,直到今日,老祖宗才准我出来,我就急着来看你了,来不及跟你知会了。”

宝玉如此态度,倒是让林靖有点儿不好意思。荣国府里各人再怎么算计她,哪怕是幼时帮过自己的贾琏也不例外,可这块石头倒是从来没有那个心思,只是一味的对自己好,虽然很多时候的好是自以为是,也因为这些好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不能抹杀那份心思。

林靖叹了口气,“二哥哥,总之,是我对不住你。”

宝玉听见这句对不住,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了,他就知道,林兄弟是有苦衷的,林兄弟不是存心要骗自己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哪里哪里,没事没事!”他恨自己,为什么每每在林兄弟跟前,总是那么笨嘴拙舌的。

林靖见着宝玉这样,也只有叹气了,总不能就这样站着发傻吧,眼睛一转,笑着对宝玉道,“二哥哥来了,还没有仔细看过我的宅子吧?我这就领你转转可好?”

当然好,还有什么不好的?

宅子本就不错,林靖又花了心思,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倒是话声语音不断。宝玉有林靖陪着,又是观赏着林靖的家,更是用心看着,兴致也上来了,指点着一处处的景,每每说些花开如何,叶落又如何的话,时不时,看着水榭亭台,又闹着吟诗作对。眼看着到了饭时,兴致也不减。

还是林靖劝了宝玉,今儿个先到此,留着点地方下次看也不错。

这下次二字打动了宝玉,且他到底躺了段时间,今日走了这几处,也是乏了,当下两人在一处暖坞用饭。

宝玉是个不消停的人,吃着说着,忽然想起个事情,冲着林靖道:“差点儿忘了件事情!”

说着,宝玉招手,把芝草叫到跟前,冲着林靖道:“好兄弟,那日是我的不是,我只想着留着点什么,好让你不搬。如今,我把她带来了,好兄弟,既然是你喜欢的,我总不能占了你的。”

林靖早就看见王二丫跟在宝玉身边,只是当作没看见罢了。她还以为宝玉喜爱,才把人带在身边,没想到宝玉来了这样一出,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宝玉心不坏,有些事情也知错能改,只是,有些事情,已经做了,就改不了了。

摇了摇头,林靖道:“二哥哥哪里话。那日真要说起来,本就是这丫鬟惹事生非。这丫鬟,也就是你要去了,不然我一定狠狠罚了她。再说,那日,老太太就来讨要了她,如今,她是你荣国府的人了,身契在老太太那儿。我不瞒你,我用她换了紫鹃一家人。”

王二丫没想到大爷竟然这么说,一时间,心中苦涩,眼睛霎时就流了下来。

王二丫也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林靖虽然讨厌这姑娘心思太多,可也不见得就逼着人不能过好日子,见她这样子,不由叹气道:“你若不要她,那她只有到老太太那儿去了。我想,还是在你身边,你时常照顾着点儿好。”这小丫头既然挖空心思要傍上宝玉,那就成全了她。留在自己这儿,她三天两头弄一出,也是麻烦。

宝玉本来还想说,身契不是个大事,自己去问老祖宗讨要过来就好,听着这话,一时愣住了,原来林兄弟对自己的心,就跟自己对他的心一样,总想着把好东西给对方,想到这儿,不由笑开了,“那就如此吧。”

这两人鸡同鸭讲,而金铮那儿,手拿着几张薄纸,脸色愈渐变黑,最后,只把那几张薄纸揉成一团,对外喊道:“备车!”(未完待续……)

220 私密之事

宝玉本就心性随意,这会儿因心中惦记的事情跟好兄弟说开了,就更为高兴了,这话也就更多了,这一餐饭,林靖跟宝玉两人用的倒是不错。

林靖看这宝玉兴兴头的样子,想了想,决计还是把那个事情跟宝玉提上一提。手中埝了捻茶盏,看了看暖晤里服侍的两个丫鬟,道:“都下去吧,我跟二爷面前不用这么些人。”说着,又含蓄的看了看宝玉身边的芝草。

林靖这边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行了个礼,退下了。芝草看了看宝玉,又眼巴巴地看了林靖,勉强扯出了个含泪的笑,对宝玉道:“二爷,那我,我先到门口略微站站。”

宝玉开始还不明所以,转念一想,明白林靖是有什么体己话儿要说,马上笑逐颜开,根本没看芝草,连连挥手道:“去吧去吧。”

林靖不出声,只是低头给宝玉面上了一杯淡酒,眼角,却看到那芝草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后,心中冷哼,在自己面前,还要做这种小把戏。只是转念一想,却又另有了个主意。

等人都出去了,林靖也跟着到了门口,让那两个丫鬟去厨房交待一下,要一锅暖暖浓浓汤色乳白的鲫鱼豆腐汤,眼角却是看都不看芝草一下。

等再次回座,宝玉早就按耐不住了,没半点儿婉转,急吼吼的看着林靖道:“好兄弟,你有什么事要说?”

林靖看着面带兴奋、一脸无知的宝玉,心中再次叹气,故意把脸色冷了下来,道:“二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府上?”

宝玉见林靖板上脸,心中已经是忐忑了,直思量着,除了前些日子的莽撞。还有什么事情惹了好兄弟,只是想来想去,好像都没有,而且,林兄弟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大气着呢,从不在小事上头跟自己计较,这点,跟妹妹就大不同。只是,越是亲近之人。才会求全求毁,妹妹同自己这样计较,那也是待自己不同于旁人,各外亲近罢了。可,这,难道林兄弟不把自己当知己?

只是马上,宝玉又推翻那想头,林兄弟怎么会跟自己不要好呢,往日那点点滴滴。可是历历在目呢,他们还说了那么多的知己话。林兄弟只是不会同人计较罢了。是了,妹妹只是个女子,未免小性。

这样胡思乱想。宝玉根本就不知道扯哪里去了。

林靖看这宝玉直愣愣的瞪着自己,半天没吱一声,就有点儿不耐烦了,轻轻敲了敲桌面:“二哥哥。你想起来了没有?”

“啊?哦,没有没有,还请兄弟你教我!”宝玉被轻击声唤回过神。只觉得林兄弟板着脸的样子也特别好看,不知怎么的,心中直跳,竟然不敢直视这样的容颜,慌得他马上垂目,却又被林靖那放在桌上的手吸引住了眼神。

那只手,不大,生在男子身上,只觉得秀气,只是却又不女气,手形修长,根根手指,骨节分明,却又极整齐漂亮,看着爽利有劲。肤色极白,衬着那翡翠指环翠绿欲滴。指腹略有茧,想来是挽弓练字磨出来的,却不失美感,只觉利落。而指背手背肌肤却又极为柔腻,那只上好的羊脂玉板指套在那儿,感觉上却好像分不清玉好,还是手背好?越看,越想让宝玉摸上一摸,细细品品,到底是哪个才更为细腻。

宝玉眼看着那只手,就有点儿恍惚,没想到,耳边却刮进了几个字,只如霹雳,让他把三魂六魄,都震回了身躯中,把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的脑子,带了回来,只听到林靖在那儿问道:“那猫儿眼胡同,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林靖看着宝玉半张着嘴,像是痴傻似的看着自己,不觉心中一闷,只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只是,宝玉对自己还真用心,自己也没法子明知不妥,也不提醒他一下。这样昧着良心,还真不是自己所为。罢了罢了,只求自己安心而已。

这样想着,林靖按下不耐,换了个语气,慢慢说道:“我那小厮,几次在猫儿眼胡同一家住户外头,听见过你那身边的茗烟在里头高声说笑,把这当成个趣事告诉于我。开始,我只以为,说不定,那家跟茗烟有旧。”

林靖一边说,一边看着宝玉,只见宝玉脸色通红,头也慢慢低下来了。林靖继续说道:“直到有一日,我也路过那儿,不光听见了茗烟的声音,还看见你的坐骑。而回府,却听人说,你去北静王爷府上了。倒要请教二爷,何时,北静王爷府,搬到了猫儿眼胡同?”

宝玉脸上如滴血,讷讷不能言。林靖欣赏了一会儿,准备再接再厉,她才不想管宝玉什么外宅之类的事情,只是提点一下而已。

可哪想到,宝玉忽然抬头,“好兄弟,我本不该瞒着你的。你跟我,不同旁人,说与你听也没什么。那里,是我替袭人租的院子。”

这一开口了,宝玉也不隐瞒,只把怎么去的袭人家,觉得她家不好,想着替他们家找个地方,而后却不知怎么的,就袭人一人搬过去了等等,说了个底朝天。语速又快又急,林靖几次想打断,都查不进口。只等一气儿说完了,这人才像是口渴,端起林靖跟前的茶盏,一口灌了进去。

林靖看了看自己的茶盏,又看了看宝玉跟前的酒杯,闭了闭眼,不提了,只当是没看到,等下自己再新那一个就好。只是如此,就忍不住刺一下宝玉,“我才疏学浅,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倒要请教二爷,如此这样,跟人家那些酒色之徒在府外置的那些外宅,又何不同?”

没什么不同,所以宝玉才觉得说不出口。这会儿听林靖这样问他,宝玉脸上的红,就褪不下去了,半低着个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事情,宝玉也觉得不太对,只是到了那个地步,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也想过,是不是要禀明老太太,索性把袭人接回去,把那事情瞒下来就好。袭人照样跟着自己,一切,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才同袭人提了个头,袭人就连连摇头。袭人说,她得罪了林家大爷,老太太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的,怎么可能还让自己回去?就算回去了,没准也不是在他屋子里服侍了,只不定在那儿当个粗使丫头。她倒是不怕吃苦,只是舍不得离开二爷。

被袭人这样一哭一说,宝玉也觉得确实如此,倒是不提这个了。后来,袭人倒是又说起来了,说是要想个长远的法子。说到这个长远的法子,宝玉还是忍不住害臊。袭人倒是坦然,她是二爷的人了,自然想着给二爷生儿育女的。她说,既然两人想长久的在一起,那就不如要个小宝宝,慢慢拉扯到个六七岁。这样,老太太看在宝宝的份上,也能同意了他们在一起了。

宝玉是不懂这些弯弯绕,他只想姐姐妹妹长长久久在一起,日后他死了,就让那些姐妹们的眼泪把自己淹了,既然袭人说那个法子能长久在一起,那就听她的。所以,一得了空,宝玉就去看她,也把身上的那些体己银子和好东西拿去给袭人。

只是,宝玉虽然不太懂那些,可也模模糊糊觉得说不出口,这会儿低着头,正向着法子怎么开口呢。

林靖是不知道这些,不然,还真要诧异,袭人真不知死字怎么写吧?母凭子贵,想得确实不错,可她怎么不想想还有个去母留子。孩子长到六七岁,记得人了,可那又怎么样?荣国府是在乎庶子的吗?要是在乎,那什么环三爷琮哥儿,怎么就养成那样?不要说,这宝玉还没结亲,就有了外宅孽债,这不是丑闻,什么还是丑闻?怎么还会留下丑闻主角?到那时,她能仰仗什么,不就是宝玉的怜爱?可宝玉的怜爱,管用吗?管用,她怎么还被谴出府?

宝玉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林靖却没那闲心在听了,她只是为了提醒宝玉而已。再次敲了敲桌面,林靖问道,“这事,你告诉了薛蟠?”

宝玉愣了愣,忽然醍醐灌顶,他了悟了,原来,林兄弟是心里不舒服了,使小性了!林兄弟知道了袭人的事情,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薛蟠也知道了这事情,还是自己亲口告诉薛蟠的,让林兄弟觉得,自己能把这个秘密告诉薛蟠,而不是说给他听,那在自己心里,是把薛蟠看的比他还重!

宝玉一想到林靖吃醋了,竟然是浑身舒爽,才刚他还想着林兄弟是不是跟自己不够亲近,这会儿就给了他个好答案,不是不够亲,是宝玉他做的不好,没有看清林兄弟心中藏着的事情。

“好兄弟,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原是第一个要告诉你的。”宝玉一把握住林靖的手,就把当日自己要借银子,阴差阳错的借了薛蟠银子的事情告诉了林靖,一边说,还一边高兴的咧着嘴角。

林靖实在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忍耐着,提点了宝玉几句。让宝玉稍微上点儿心,毕竟如果有孽债,本就不好了,再来个父不详的孽债,就跟是糟糕了。

只是,看着越来越高兴的宝玉,怎么总觉得,这节奏,就没匹配上?(未完待续……)

221 室内装修

虽然不知道宝玉到底跟没跟上节奏,可林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该提点的,她已经提点了,甚至……林靖眼角扫了一下门外,那未及避远的一片裙角,让林靖嘴角泛上一个冷笑。她甚至给宝玉准备了个备份解读文件,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就看各人吧。

林靖也不再与宝玉虚应,低头吃菜,再说下去就要倒了胃口了,实际上,她现在就已经没什么胃口了,所以也不等那什么暖暖浓浓汤色乳白的鲫鱼豆腐汤,就撂了筷子。只是,等她把宝玉送出府门时,日头已经有点儿西沉了。

宝玉是想来赖着不走来着,只是林靖一通诸如“老太太定等着你用饭呢”的话,让宝玉不得不走了。不过,就是在大门口,宝玉还是跟林靖墨迹着,说着日后禀过老太太,必要在林靖这儿住些日子,到时候,两人可以或抵足而眠,或秉烛卧谈,定是又惬意有爽快。

宝玉说得兴奋,不免手舞足蹈,甚至还想搂上林靖的肩。

林靖克制着没有皱眉,她不喜人碰触,只是闪避动作也不好太明显,只得微微闪过,只让宝玉搭了搭肩膀,又借着转身说话而滑开,心中同时吐槽着,史老太太能同意才怪了呢。不过,就算以前在荣国府里住着,林靖也没同宝玉那么亲近过,这宝玉,脑子又跳线了吧?

正想着,林靖呼觉得世界安静了,宝玉怎么不说了?转头一看,只见这块石头不知又怎么着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前面。

顺着宝玉的眼神,林靖也转了过去。只见,斜阳下,一辆青布马车,车前是两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轻拉着马襻头的,是一个彪型大汉,这一切,就已经有些惹眼的,只是,还不够!

车边,站着一个人,五官虽俊秀,却不是极出色那种,身量挺高的。一身烟色锦缎长衫,不便宜,可也不是极富贵。就这么一个人,这么个长相,这么身打扮,还这么静静的站着,却偏偏让人无法忽视,通身透出的气势,直刺人人心底。

就连林靖。也愣了一会儿。

她跟这人念过经,吃过饭,喝过酒,耍过无赖。只知道这人很冷,心善,有点孤傲,也有点独。却从来没见过这样这样。

只是林靖才愣了一会儿,就缓过神来,金铮到了自己家门口。那总是来找自己的,那自己总要上前说话的,即如此,那又管他什么样呢。

“您好,今儿个得空了?快快请进。这也巧了,我才在这儿送客,倒是把您给迎上了。”林靖语中未有生疏,只是也没透出金铮的身份。看着金铮点头,林靖不知怎么的,心情也挺不错的。只是一转身,才想起来,她把那块石头给扔那儿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林靖的客人,总要介绍一下的,可这怎么介绍呢?

林靖皱了皱眉,有点儿犯难。只是再难,也得做啊,那就先从简单的开始。林靖笑着把手往宝玉处一引,道:“这位,是荣国府贾氏政老爷的次子,宝玉。这位……”

还未等林靖说完,就见那位大爷冷冷的削了一眼宝玉,然后,也不等林靖在前面引了,昂首阔步,错身开宝玉,就这么往前走了。如此大牌,端得是高端霸气,只留下林靖还在想着怎么说,那人却率先进府了。反倒是把林靖这位主人家,扔在后头一愣一愣的。

才那么一下子,林靖就会转过神,对明显还在发愣的宝玉道:“对不住,我这朋友,性子有些冷。二哥哥,如有什么冒犯,还请看在我的情面上,海涵一二。”索性也不介绍那位大爷是怎么个大爷了。

宝玉好似刚从梦中醒来似的,“没有没有。你这朋友,看着极是不凡。如此出色之人,必是率性而为,那才配得上他的出色呢。”

林靖不知道,就这么一面,宝玉从哪里看出人家的出色不凡了,只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罢了。忙招来宝玉身边的长随、小厮,让人仔细点扶着宝玉上车,又让跟着的人小心伺候着。其间,林靖收获了宝玉话涝般的“可惜”“不巧”,听着他可惜今日未能跟人家说上话,嘱咐林靖下面一定要给他引荐引荐,才依依不舍,在从人三请四请中,才未尽意的上车了。

林靖这头送走了宝玉,连忙进去去招呼西宁郡王世子。

进了府门,就见金铮并未走远,只在那影壁前站着,好像是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这才让林靖松了口气。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憋屈,当姐这是戏园子还是茶楼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人家戏院子,还得收个门票钱,而去茶楼,再不济也得点壶茶吧?而自己这儿,好吃好喝招待着,自己成了“陪吃”、“陪喝”、“陪玩”的三陪不说,还得看人脸色,怎么这么锉啊!

林靖心中憋屈,脸上也就有些冷,走到金铮跟前,正想着怎么说道说道,可没想到金铮先发话了,“回屋!”

回屋?林靖眨巴了下眼,自然是明白金铮的意思,当下前面带路。一路上,金铮并没有出声,可林靖刚刚有点儿发热的脑子,慢慢冷了下来。这一冷下来,林靖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自己刚刚是怎么了,还挺有个性的哈,还敢给人摆脸子,也不看看对方是谁。人家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西宁郡王世子,自己这个小秀才,有实力跟人叫板?不就是仗着跟人吃了几次饭,喝了几次酒,人家帮了自己吗?这些脸面都是人家给的,自己拿着人家给的东西,还好意思跟人家挺腰子,还真是不知所谓了!

这一回过味儿来,林靖的憋屈不见了,倒是又添上了羞赧。这会儿,就一边走,一边跟金铮照着话题,希望两人不要那么僵硬。可几次下来,不管是为你吃了吗,吃了什么啊,可人家,都用短短的“嗯”来回应了。

只是,虽这样,林靖还是几次捕捉到金铮打量着自己色神色,不光如此,几次,这眼神还扫到了林靖的肩头。

从进门到林静的正屋,不算太近,只是两人这么走,一会会儿就到了。碧草等得了息,正在屋门外头侯着,才上来请安问候,就被金铮给逮住了,“你,去给你家大爷拿件褂子给你家大爷换上。”

碧草等有些摸不着头脑,偷偷看了看边上的林靖。林靖点点头,天大地大,此时金铮老大!不过,忽然间,林靖也算是明白了。

刚刚一路上,这金铮看自己的肩头,那正好是给宝玉搭着的地方。而在外头,金铮看宝玉的时候,好像是冷眼刺过宝玉的手。

想明白这个,林靖忽然有点儿不敢深想。

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林靖忙笑着说自己去挑件好看的,就进了内屋。

在屋里转了两圈,压制住猛跳的心,林靖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这世界崩塌了,现在都不是个想事情的好时机。

林靖眼色一冷,特意找了件跟金铮衣色相近的褂子换上,等出来笑着跟金铮说话时,并没有看见金铮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这才让林靖放下悬着的心。

林靖故意走到金铮跟前,扬脸笑着问,“这件可好?”

“只要干净,就好。”金铮这会儿倒是没有硬冷如铁。

上了茶,落了座,林靖才跟人寒暄着,又拐着弯儿问金家大爷这是唱得是哪一出?

金铮倒是没跟林靖兜圈子,问道:“听说,沈淑在你这儿歇了晚?”

林靖点点头,虽然不认为这是啥机密,可金铮竟然打听到了?这样一想,倒是让林靖绷紧了。金铮像是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泄露了什么,只是让林靖带自己过去看看。

林靖皱了皱眉,只是间客房而已。不过,那日,原本也没想着留人,不知不觉说得晚了。沈淑忙碌,难得有假,就过来看自己了,第二天还要进宫职守,林靖一下子脑抽,才留人歇一晚上的。不过,也因为突然,客房什么的还没有归置好,所以就用了件已经扫洒收拾好了的偏房。正在林靖正屋卧室隔壁。

金铮要去看,这要求虽然毛病,可林靖这儿却没啥不方便的。可哪想到,到了那间偏房,金铮煞有其事的东看看西摸摸,那会儿也不嫌屋子脏了。只是看过摸过还不罢休,金铮忽然一指某处,道那儿该放个矮几,几上因有盆摆设,又指了一出说什么要防个插屏。还一一指出几个不够好不协调的地方。

这一切,都把林靖搞得有点儿蒙,这位,改姓作了室内装潢师?

可金铮忧嫌不足,又陆续指出点儿不够的,才轻叹道:“先就这样吧,勉强也可以小歇了。”然后看了林靖一眼,说到:“你放心,不劳动你。等下我的人会过来收拾得。哦,对了,我这儿,除了收拾打扫的,不许随便进人。”(未完待续……)

222 清静之所

不用说,这个等下,确实只是等了一下下。

等这个兵慌马乱的过去了,林靖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大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依旧陪着他吃酒。

其实,不是林靖不想说,可,说了管用?至于金铮为什么这样做,她也不想问。问了,金铮未必会说,说了,也未见得就是真实。还不如她自己慢慢琢磨。

她要确认的只是,金铮会不会害了她。

会吗?大概不至于。

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子。也只有原来那一世的人,才知道这是个红楼的世界,知道那出名的林妹妹。而即便如此,她也只是书中未着笔墨的小人物。她看不出来,这位异性王的继承人,有什么要对付自己的。

要知道,金铮认识自己时,自己还是个被弃在方外带发修行的幼子。那时,虽只有点滴,可林靖感觉得出这人仅仅是好心——那时,林如海在世,如果说要通过自己结交林如海,那根本没有必要。既然能知道林如海庶子在寺中祈福,那也该知道林家根本是不在乎这个庶子的。

而后来,京中示警,搭救,虽说背后可能有些什么皇权上的故事,可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恩情!

至于林如海去世,除了贾府要算计着自己这点儿身家,可对于金铮,自己更是没什么好被人图谋的了。要说是图谋皇帝对自己的看中,那更是一个笑话。自己能得那一旨意,不过是皇帝面上的功夫,大概也不排除,皇帝看着自己年幼就能进学,不妨给个机会看看日后。可这对于金铮来说,这项投资,未免太长也太不可预期了。值得投资的人多得很呢。你道谁都像贾家那样鼠目寸光?

反倒是自己,一次次的被他帮着。

金铮待自己好,那是真的好。林靖也真的感激他,反倒是因为林靖心有顾忌,还会时时盘算琢磨金铮的举动,并未像对冯紫英那样,真诚以待金铮。只是,每回琢磨一次金铮的用心,事后总会心有愧疚。就比如现在。

可,就算这样。林靖也无法忽视金铮今日的古怪。一个以往她忽略的念头,此时忽然窜了出来:

那,会不会,会不会是所谓的龙阳之好?

想到这个,林靖心中一抖,再一次的细细打量了下金铮。

这个世界,南风盛行,所以,通常人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养个娈童,留连倌馆,抬举个伶人,也不会费心遮掩。可她。从未听闻金铮有此行径。

那到底是自己想差了,还是自己不知道?

林靖心中转着念头,但也没有就这样呆坐着,推了推一碟八宝素鸭到金铮跟前。笑着说:“尝尝我府里扬州厨娘的手艺。西北,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东西。有些甜,你以前在南边应该吃过。”

金铮现在倒是很柔和。一边依言夹了一段,一边笑着说道:“吃过,高旻寺的素斋,也是出了名的。”

林靖闻言又看了金铮一眼,这人从来不说高旻寺的话,所以即便自己偶尔说到以前,也避讳的用南边等字样带过。

金铮像是没看到林靖看他,把那段素鸭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又喝了口淡酒,才道:“确实甜。不过,没小时候在高旻寺吃的那么甜。”

林靖也笑着接口道:“那是。我让厨娘改的。不过,若是你想那味儿,我可以让她再改回去。”

“不用,小时候觉着太甜腻,吃不下,后来,却发现,记忆中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可那以后,再怎么吃,都有股苦味儿。反倒你这样的,不腻,也不苦。”

金铮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林靖居然觉得,自己口中的那滋味,也带着苦味了,一时间,竟然难以咽下。

只是,金铮还在那儿一筷子一筷子夹着那碟素鸭。林靖忽然长身,把一碟子五色蔬拌凉皮推到了金铮跟前,不着痕迹的换开了那碟子素鸭,亲手淋上麻酱,“那你再尝尝这个,这是我让人特意从兰州会馆偷师的,你尝尝对不对味儿。”

金铮又笑了,只是这会儿的笑,如春日溶雪,不烈,初时未暖,让那积雪淅淅沥沥慢慢的化开,等人觉着暖了,其实已经到了心底了。

金铮放下筷子,看着林靖,“本不想跟你说的。只是,又不想你瞎折腾。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先帝南巡,驻高旻寺,我父王也伴驾。我娘跟我也去了。回来后不久,我娘就故去了。”

林靖心猛地一缩,原来,自己无意间碰到了人家的伤口上了。正想着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发现,此时,真是词穷。

“你不用避讳什么。并不是避讳了,那些就不存在了。”金铮看着林靖,忽然又说道:“你这个人,干净,也安静,跟你在一块儿,清静。所以,这儿,也应该清静。”

前面那半句话,让林靖本来的歉疚,更加深了一点儿,原本自己想着安慰人的,没想到反倒被需要安慰的人给安慰了。可听到后来,林靖的心,就怦怦直跳了,自己刚刚那是瞎琢磨什么呢。一时间,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跟金铮结识,林靖从没有把着这人以谋好处,也没有谄媚巴结,更没有狐假虎威在外头做什么,只是陪着吃喝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大概就是金铮口中的干净和安静吧?

而,看着这人平时在京中斗勇无畏的做派,实在是很难把这人跟兰州会馆独自一人发呆过年的样子联系在一起的。这人要是图热闹,不用说话,估计一个眼神,就有一帮子人奉承上来。

所以,这个清静,就更明白了。

其实,在林靖心中,那时的金铮,身周那不叫清静,那叫寂静,死静。

所以,这才让金铮更加与自己相交?

而这人今天跟自己这样的计较,因为沈淑的留宿,而弄了那么间屋子,想来是他嘴里最后那一句话。他想自己这儿,能是个让他清静的地方,不想让人坏了这分能让他放松的感觉。

这,未免强人所难。这是林靖的家,林靖招待朋友,难道还要他点头?

可,不知为了什么,林靖心中就是一软,点了点头,“我尽量!”

没有信誓旦旦的保证,只是轻描淡写的尽量。可这,又让金铮笑了,他明白,这是林靖心甘情愿的许诺。

这一顿饭,吃得时间并不长,而后,金铮也没有久留,就告辞了。

林靖把人送出了府门,等回身关门落锁,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也不管身边跟着的人,就往正厅处奔了过去。

身后的人莫名其妙,还好素来的规矩,让他们没有大声嚷嚷,只是闷头跟着大爷。可大爷奔至正厅门口,就停住了,转身背对着厅里,站直身子,时不时还惦着脚,或是左右前后挪动几步,就这么着往前面看,也不知道看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让人散了,大爷自己也回屋去了。

林靖闷头走着,心中实在是不解,那日,金铮脸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神色呢?那日原想好的,第二日去正厅查探的,可到了第二天,七七八八事情一起,就让林靖给忘了,直到刚才,才又让林靖想了起来。

只是,她刚刚琢磨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眼中,触目所及的,就是几棵大树。这很正常嘛,一般人家正厅门外,庭院都差不多个模样,中间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路两边是成对的大树,百年世家悠长,那树就越见粗壮,也更显出世家悠长百年。她这宅子才买来,正厅的树,她看着挺好并没有换掉,大多是松柏,还有两颗是银杏。

金铮靠坐在马车上,看似闭目养着神,其实,心中并不太平。

刚才,他并没有说谎,跟林靖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是觉得舒服,也不希望人破坏这份清静。只是,这清静之处,还有些事情,还有些源头,金铮并没有对林靖说透,他不想吓着那人。至于为什么不想,这个问题,老早之前,他已经不再去想了。

只是,今日,他又把这些翻出来,好好琢磨上一回。

看着密报,林靖竟然留宿沈淑,这让他大为光火,所以,才又一次去林靖那儿。并未深想,他原只以为,那是因为有人侵入了他的清静之所,才那么发怒,可现在,他不由得细细思量。

还有,那个假宝玉!自己这个火更是发得莫名其妙。

他知道林靖爱干净,还不愿同人有身体上的碰触,可,那贾宝玉,林靖怎么就让他近了身,还让他把手搭在肩上。那是不是说明,这贾宝玉对林靖来说,是不同于别人的?

那时候,自己真想一下子把那爪子给剁了。

这不仅仅因为自己口中说的干净、安静了……

金铮闭目片刻,也不睁开,忽然问道:“金无伤,父王那里,对我的亲事,有何说法。”

马车里,金福半张着大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马车外头,那个膘型大汉稳稳的驾着车,声音也没见惊讶,“并未听说。大爷若着紧这个,小子这就安排人手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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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一方罗帕

金福怎么会不惊讶呢?

要说,世家勋贵子弟,十七八岁上,哪怕是没有成亲,也都定下亲事。可偏他家主子,都已快二十冠礼了,这亲事还没着落。早几年,金福心中就惦记着这个事情,唉,谁让他年纪虽不大,却是主子的心腹呢。可主子却不把这当回事,还不许他说。

真以为他不明白吗?主子如今在京中,王爷却在西北,这亲事,王爷未必做得了主,就算做得了主,主子不在身边,王爷未必想得着,就算想着了,也不见得会谋一位配得上主子 的。再加上王府那些……唉,他也明白,主子根本就是不想提那事。

而皇上面前,主子虽然留在京中,可这世子亲事,毕竟是臣子家事,臣子不请婚,总要顾及着点儿脸面,不能贸然说事。

他倒是想让主子到皇上跟前请婚来着,可主子不急,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糊弄着,就他急也没法子。

如今,这诺大一个西宁郡王府,就是当年王妃的老嬷嬷看着,再加上主子严厉,才严谨规矩。后院倒是很有几位姬妾,大多是外人送的,还有好几位是当年那几位皇子、如今的亲王给的,更好笑的,还有那位从西北捎过来的。人家送,主子就收,如此而已。就这样,养着就养着,份例不少了人家,四时年节也不亏待人,可却没一个人能让主子放给她管些家务。收用不收用且不说,反正主子绝不会冒出什么庶长子出来。

只是,今儿个,怎么不明不白的,打听起亲事来了呢?

也是,主子快二十了,得冠礼了,很多事。不管哪方面人,都拖不下去了。定是这个道理!可恨这金无伤,还这么四平八稳的,一点儿都不吃惊的样子,难道他事先知道些什么?

金福在这儿一惊一乍的,而荣国府里,就是另一番景象。

金鸳鸯施施然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捧着个食盒。一路上遇见的人,见了鸳鸯都停下来,笑着问一声好。还有搭讪着问道:“姑娘这是上哪儿去啊。”

鸳鸯并不见得个个都理,也不是端着冷脸,有时候只是说声,“老太太派的差事,不敢耽搁。”就走开了,而有时候就会爽快地答道:“老太太吃碗酥酪,都想着宝玉。这不,赶紧地叫我送过去,还让我看着宝玉吃完。”识相的。都会说声不敢耽误姑娘功夫,姑娘快请之类的。不识相的?不识相的,鸳鸯也不见得会搭理。

宝玉就在老太太跟前养活,这也不过是几步路。鸳鸯人才到了宝玉屋子外头。早有人打着帘子迎了进去。麝月指着人接过那个食盒,笑着说道:“这么个跑腿的活计,怎么就让你给接了。”

鸳鸯笑骂了一句,“跑腿怎么了?我乐意。”

秋纹正好端茶过来。听闻忙道:“麝月你真当她傻啊,不过是借着跑腿上我们这儿玩乐罢了。”

鸳鸯哈哈一声,“还真给你说对了。”

正说笑着。宝玉就打里头出来,先冲着老太太屋子那里拱手谢了赏,才转脸笑着跟鸳鸯道:“姐姐要是乐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玩,不用借什么劳什子差事。”

说话间晴雯跟着宝玉身后,接口道:“是啊是啊,你是盼都盼不过来呢是吧?”然后转眼也对鸳鸯笑这道:“听见了吗,金大姑娘,日后常来。”

“哟,瞧这张利嘴,给我这大姑娘看看,这牙口是怎么长的。”鸳鸯说着,就要去掰晴雯的嘴,而晴雯作势就要去捶她,嘴里也笑骂着,“你才长了个好牙口,怎么没给你上笼头!”

几个人笑闹成一团,宝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里扶一下,那里挡一把,心里着实喜欢。

好在几个都是大丫鬟,知道分寸,闹了会儿也就丢开手了。

来者是客,又是老太太屋里替老太太送赏的,也就有小丫鬟给鸳鸯上了茶,坐下来跟宝玉说话。

宝玉今日才去了林府,刚刚回来时,已经跟老太太禀报了一遍了。可这会儿鸳鸯再提,说是刚刚在服侍,未及顾得上听,这会儿好奇,让宝玉再说说。宝玉本就是要跟周围的人说,这会儿见问,更是藏不住话了,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不过,还好知道点儿分寸,也知道黛玉不喜人说她哭的事情,并没有说在花厅跟黛玉拉着手对哭的事情,只是把林府怎么个精致,怎么个好,反反复复说着。

鸳鸯仔细的听着,时不时还要插上问上一二句,更把宝玉喜得恨不得从头再说一遍。当然,林靖跟他避人谈袭人这一截子是跳过的。

鸳鸯也不嫌烦,又笑眯眯地听了一遍,才笑着说道:“看来,林家很不错,老太太也能放心了。她可是一直悬着心,担心姑娘不知自己的冷热,担心林大爷被人带坏了。哎,说起这个,听那马房的人说,你出来时,正好遇上又有人拜访林大爷,那人,甚是无礼,而林大爷也没帮衬着您点儿,可有此事?”

宝玉忙摇摇手,说并非如此,只说那人高贵不凡,那样出色的人,有点儿脾气,也没啥,那样子,就该让人捧着敬着的。而林兄弟,也没有什么不帮衬的说法,他还是给自己引荐那人的,还好好的安排人送自己回来,哪有什么无礼,定是那些下人眼拙,又喜好搬弄是非,才有这样的说头。

宝玉说说,就来了气,就说要治那些狗奴才一个搬弄是非的罪名,好歹被几个丫鬟给劝着,最后,还是麝月说道:“小祖宗,您还是消停点儿吧。我们几个不过是说说闲话,听个新鲜事,你就这样急赤白脸的要治人罪,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几个说了什么呢。如此,不等你问别人什么搬弄是非,就有人来治我们这个搬弄是非的罪了。”

这下,宝玉虽然还是不忿,可算是坐下了。

鸳鸯嘴里忙打岔:“都是我不好,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这个!我给二爷赔个不是。”心中却想着,那些外头跟着的人,回说后来那人,都说衣裳打扮都不见得是顶好的,只是那气势实在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赖大家的说的那位。不过,那人既然有那般的气势,傲上一点儿也是有的,说什么无礼又说林家大爷不好这类的话,想来确实有点儿挑拨在里头了。

那头,宝玉听着鸳鸯如此说话,倒是不好意思再闹腾了,又说笑了会儿,看着时候不早,鸳鸯也就告辞回去了。

那几个跟鸳鸯道了个别,麝月却是偷了个冷子,托了辞,离了宝玉身边,快步抄了近路,在老太太屋子外头截住了鸳鸯,而后两人就避到一边的廊下,说起了悄悄话。

鸳鸯看着麝月,笑问,“怎么,才离了你们那儿,就想我了?”

麝月回了一笑,“正是,我还想着问你呢,你什么时候搬来我们屋里呢?是该叫你大姑娘呢,还是叫你姨娘?”

“呸,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嘴里更是胡嚼,仔细我啐你一脸!”

麝月见鸳鸯真恼了,才告了饶,两人似真似假的说上几句,算是把刚刚那几句玩笑揭过去了。

麝月这才问到,“怎么样,宝二爷那里,你这回可问仔细了,可有哪儿有什么不对的?说给我听听,我也好有个防备。”

宝玉从林府回来,虽然把经过都禀报了老太太,可老太太并不放心,担心宝玉只拣好听的、不要紧的说,怕他在外头受了委屈,那可是林靖哎!因想着,宝玉素来跟女孩儿好,恐怕不会欺瞒这些大小丫鬟,所以,就让鸳鸯走了这么一回。

而鸳鸯也尽心,反复问了几遍才罢,来的路上又听闻了林府门口的事情,想来等下老太太还是要让人问的,也就一并打听了过来。而现在,见麝月如此说,也不否认。

鸳鸯仔细看看麝月,忽然笑了,“都说你是袭人一手教出来的,素有袭人贤人的做派,可我看着,你比袭人还做的好。”

麝月呸了一下,“当你是个正经人,正要跟你商量正经事情呢,你这儿混说什么呢。”

袭人在府里就跟宝玉有了首尾,虽然瞒得好,只是身边人还是隐约知道点儿的,更何况麝月这个细心的,这会儿听鸳鸯这样说话,不免急了,而鸳鸯又求饶了一回,才罢手。

其实,说到底,两人究竟怎么个心思,互相如何试探,怕还是有些说头的。只是这会儿,两人都不点破罢了。

鸳鸯忙问是什么正事,麝月叹了口气,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今日,宝玉回来,是晴雯伺候着换的衣裳。晴雯忽然指着块手帕子追问,宝玉只是不说,后来,又不让浆洗上的人清洗,只要晴雯收好了。

晴雯并不以为意,想着用过的帕子怎么能不洗洗就收起来,所以嘴上虽然应着,行动上却不然。

还是麝月看到了那帕子,又问了晴雯,说是林姑娘的针线,麝月才拦下了。(未完待续……)

224 年节之前

鸳鸯听了,低了会儿头,然后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道:“我还道什么了不得的正经事呢。宝二爷跟那位,从小一处儿长大,这相互的东西,混在一起,怕是分也分不清了,你是跟前服侍的人,这个,你还不知道?如今,不过是多块手帕子罢了。”

当初是当初,那时候大家年纪小,能跟现在混为一谈吗?再说了,沾了眼泪的手帕子,不让洗,就这样收起来。这能说是件妥当事?

麝月仔细看着鸳鸯的脸,过了会儿,才说到:“正是那样说法,是我糊涂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们那个祖宗,如今可闹腾着呢。”

正该如此不是吗?林姑娘,跟宝姑娘一比较,一个是万事放在脸上,也不喜欢暗地里阴人,可另一位,别的不说,且看看王夫人和琏二奶奶的手段,那可都是王家出来的人呢。只有那些傻子才会说,宝姑娘厚道大方。

两人也不多说,就此分头走了。而等两人走后,这花荫中,冒出了个人影,看着那身形,依稀是白日里跟着去了林府的芝草。看了看远去的麝月,又看了看跨进老太太正屋的鸳鸯,抿了抿嘴,把身影往花荫中更遮了遮。只等两边都看不到人影了,她才急忙忙地回宝玉那儿。

本来,她是过来想找鸳鸯的。她想回林府,又想着白日里大爷的说话,她的身契在老太太那儿呢。所以想来求着鸳鸯帮忙求个情,甚至,她想着拿个秘密换老太太的同意。只是,这会儿,听着那些遮遮绕绕的话,她有些不确定了。这人,真能帮自己?还是看看再说吧。至于那个袭人,芝草就更好奇了。这是怎么个人。一边有着贤人的名号,一边却哄得宝二爷置了个外宅养着她。这手腕,自己也该学着点儿。要不是她那亲姐姐跟自己耍那见不得人的手腕,自己怎么会这样。

时光如梭,看着,不过是四个字,可真等人去品味这个词时,那时光,却早已不在了。而此时,林靖听着林来康汇报这各类过年事项。心神,却是有点儿不在其中。

早在十一月中,各地的庄子就来对了年账,而扬州姑苏等地的祭田祖产上的管事,也准备了年节礼和以及近三年的账册,跟着林来平,来京中给家主磕头。而林来平,除了把南边这两年的账册带来了,还给林靖带了一封信。

本来。林安是要亲自来的。林靖那次的那番训斥,让这位老仆深感自己的不妥当,非要过来给大爷磕头。不过,林靖只是要让人明白事情根源。而非是一个两个的头,所以让林来康捎话回去,不必了。不过,也给了林安点儿活计。让从家中世代忠厚下奴家里,挑七八个八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男丁过来。

结果,这人给挑了十六个。也不问主子是什么意思,连自己家林来平两个小子也在内。

等林靖看到那封信时,总算是对南边放下了心。那是林安写的,除了自检外,还跟林靖汇报了个事情,说是先老爷临终前吩咐了他一件事,只是到底是什么事,他不能说,因为老爷嘱咐过,不能透露。虽说,现在大爷才是主子,可这事情有先后,恕他不能违背老爷遗愿。

看到这个,林靖并没有被冒犯的发怒,而是真正地松了口气,能真正放心使用林安送过来的人。

于是,那十几个孩子,林靖挑中了四个十四的。不过所有这些孩子,等林来平回去时都捎回去了。过年开春了,才让那四个再来服侍,也算是给那四个孩子一个团圆年。

林靖还让林来平捎话给林安老管家,自明年二月中起,家中下仆,男丁满七岁,就让林安挑出那些家里口碑好的,为人忠厚的,出色肯干能吃苦的,集中管教训练。先由林安亲自教导这些孩子学一年规矩,其实也就是各种洗脑一年。而后,再抽调各地庄头、掌柜等,甚至账房、厨房、马房等各处管事轮流教学,再看个人天分各精所长。不过,这个规矩,还是得继续学,只是改成一旬一日,或者是每五日半天,再或者是每日半个时辰,不足一而述。

这些,都有林安统管着。

等这些孩子年满十二岁起,就每年送至林靖这儿挑选任用,直至十四岁还没被挑中的,就交给林安分配安排。京中也是如此。只是让林来康和林家福共同挑人,还是送回南边管教。若有舍不得孩子远离的,林靖也不勉强,只是日后等这些孩子长成,就近不得林靖身边了,估计也安排不上什么要紧差事了。

等送走了这些庄头掌柜,林靖还未透口气,京城这边的田庄上的管事也来报账了。这其中,还有那些给王夫人卖了又给林靖买回来的庄子铺子。林靖也不知道他们往年是什么样的,可自她买回来后,只说了一句,就是必得向姑娘报账。负责的人手,也让林来寿跟他的老婆跟黛玉合计着,该换该留,由黛玉做主。

那日花厅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林靖?只是林靖也不会就此数落黛玉,她没这个心情。不过,给黛玉找点儿事情做做,别太空了老是想着流两滴泪也是好的。至于黛玉是管得一团糟还是什么,林靖就管不着了,反正还有林来寿两口子呢。再说了,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总比赔了东西更还赔了命好。

就这么忙忙碌碌,就进了腊月了。林靖心神不再地听着林来康说着,不一会儿不耐烦了,让林来康挑重要的说,其实一切都有历来的规矩在那儿,林靖也不想改动招风了,有林家下仆技校兼思想品德短训班已经够出头了。

林来康看着情形,也明白主子不耐烦了,想了一下,道:“其他的都有章程,只是大爷跟各家的走礼,还是要讨主子个说话。”

林来康这问得相当婉转。林靖现在没啥就交际,她自己就认识那几个人,其他老爷故交,去年也有章程,这么问,无非是荣国府,还有西宁郡王府而已。

荣国府,去年林靖还住在那府上,虽然不能比老爷太太还在世时,可也不能太薄了。可今年,闹出这么些个事情,该怎么走法?还有那个世子爷,这才是最要紧的。

林靖一想,这还真是个事情,得让她好好想想。

正说着呢,外头就来报,说是荣国府上来人了,想来接大姑娘过去玩两天。

林靖更是眉头紧皱。这荣国府的老太太,还真是拍不死的小强啊。三天两头,就差人过来一遭,有时候吃个什么菜,也让人过来送一回,像是生怕人不知道荣国府跟林家走得近。

其实,这会儿林靖已经不怕皇帝误会什么了,在人家花团锦簇的时候搬出荣国府,已经是最好的说明了。这会儿,她是真的烦老太太的做派了。这些人家不是讲究个脸面吗,都给林靖这样打脸了,这老太太怎么还这样好意思?

无二话,林靖让人回了,理由还是现成了,忙着过年事务,不得空。说完这个,林靖心中有气,对林来康道,“荣国府,比照去年,只去年三成即可。”

林来康眼睛瞬间瞪大了,这个,好像不怎么体面啊。林靖正一肚子气呢,“体面,也不是跟这样的人家讲的。咱们家去年是体面了,可人家回了什么?你信不信,就算只有三成,人家照旧跟咱们家粘糊。”

其实,林靖还真希望人家气得不跟自己家来往了,可以她所知,冲着老太太这个忍耐,难!至于其他人家得知,那又如何,如今林家只两个未成年!

林来康出去了,林靖才伸了伸懒腰,让碧草过来给她捏捏肩膀,这些日子伏案,忙得她肩背都抽紧了,上一辈子的颈椎病,肩周炎鼠标手什么的,可别再来找她,难受着呢。

碧草是有一分手劲,捏的林靖嗯啊直叫唤,又酸又痛,很爽快。正松快着呢,就听见外头人通报,说是金府的管家求见主子。

这金府,也就是假托了金铮的姓氏。进来的正是以往给林靖快递、给王喜王庆的金无乱。

金铮身边的这几个人,林靖总算是搞明白了,除了那呼啦啦一帮子的护卫外,小厮金福、金宁、金安、金康,长随金无伤、金无痛、金无病、金无乱。这几个,听说都是王妃在世时给金铮的。看着这名字,林靖也觉得揪心,不求你出人头地、光辉万丈,只求你福宁安康,无伤、无痛、无病、无乱。真不知道,每每叫出这些人名,金铮是如何的感受?如此,林靖就更对金铮心软些。

这会儿金无乱进来,低着个头,“给林大爷请安,我家主子说了,这几日忙乱,就不过来了。不过,腊八那日,还问大爷讨碗腊八粥。还有上回您让捎回去的玫瑰大头菜,主子用完了,可还有呢?”

偷冷子间,这个金无乱眼神在林靖跟碧草之间扫了几回,心想着,这事情,要不要回去跟主子说呢?主子爷的亲事,无伤已经探得了消息。主子虽然没说什么,可他们都知道,这回,主子又是被王爷给伤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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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各府百态

林靖倒像是已经很习惯金铮这样的行事,点点头,道:“知道了,也问你家大爷好。这大头菜只是个酱菜,早上过个粥什么的还行,可也不能多吃了。这样,我让厨房再给拿点儿。还有南边送过来的腌嫩笋尖,我们家新作的咸方等等,你都拿点儿过去,吃了好再说,不过,可不能当正经菜。哦,对了,今儿个厨房还做了鲜肉扁团,上回看你主子好像是爱吃的,你也带些回去给你主子做个宵夜吧。”

碧草听着就想发笑,好不容易忍住了,只是着身子还有点儿微微颤抖,手上也少了力气。林靖觉察到了,偷偷背过手去捏了一把。碧草僵了一下,接着抖动就更厉害了。

金无乱连声应着,“这感情好,小人多谢林大爷。”只是,看着是半垂的眼睛,其实早已把林靖主仆的动作收进眼里,心中又是一声叹气。

只等金无乱告辞出去了,这碧草再也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啊哟喂,这世子爷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一本正经的讨个小菜。哈哈哈哈。大爷,您也真是,不过是个扁团,又不是什么宝贝,您还正经让人带给世子爷。人家那王府里,什么样的厨娘没有,什么样的点心宵夜做不出来?还要您特意给人家?”

林靖看也不看笑得一点儿没有形象的碧草,“他的是他的,我给的,是我的。东西不在贵贱,在乎一分心意,在乎合适喜欢。这才是朋友相处之道。”

碧草慢慢的收了声,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里有些紧张,“我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大爷。这交友之事,真的妥当?”

真的妥当?

不知道。其实,林靖心中也不太有底。只是现在人家的这份折节相交,林靖没有拒绝。

金无乱一路赶至世子爷的书房外头,正好碰上金福出来,看见金无乱手里捧了个包袱,忙要接手,嘴里还嚷嚷着,“不是说大爷让你去小和尚那儿了吗,这就回来了?什么好东西。还要你亲自捧着?”

金无乱微一晃手,避开金福的手,看着这大大咧咧的东西,真不知道说他什么,索性也就不说了,只是问道,“爷可在里头?”

金福正想说句主子在呢只是忙得很,你这闲事还是等会儿再说吧,就听见里头金铮的声音:“无乱进来吧。”

“是!”金无乱也顾不得眼前这憨货。忙应着进去了。

一进门,就见金铮正坐在大书桌子后头,桌子上摊着一摞书信和一些册子,主子腰还是挺着。脸上也没见什么倦色,只是他们这些跟着的人都明白,这段时日主子是怎么个劳。

进了门,也没等金铮吩咐。金无乱就把林靖说的话给转了一遍,又忙着把手里的包袱解开摊在主子跟前。看着主子翻开着包袱里的东西、指着那盒扁团吩咐自己这就让人给煮了端上来后,金无乱忍了忍。到嘴上的话,就这样给吞了下去。

只是,退出来后,金无乱还是去找了下金无伤。别看金无伤那彪悍身躯、给人一副猛张飞有勇无谋的样子,其实,他们这些跟着主子的,还就是数他脑子最灵性。平时看着好像只是主子身边赶车的,可谁能知道,他还算半喇个谋士,还是主子的耳朵。

荣国府里,也是份过年的忙碌。

王熙凤歪在炕上,肚子挺着老大了,脸上是浓浓的倦色,只是时不时地,还有人在门外回话。好不容易等清静了,平儿忙递了一碗参片八宝茶过来,忧心的问道:“奶奶您这还行?要不,托个病罢了。小哥儿要紧。”

王熙凤摇摇头,“容我再想想。”

可不得再好好想想嘛!

当初,王夫人的嘱托,她算是应了,可又是没应。王夫人让她提着让几位姑娘帮着理家,又格外提了提宝钗。只是,这里面的利害,让凤姐儿给看出来了。凤姐儿原本就想着提让家里三位贾氏姑娘管家,只是听着王夫人的话后,在老太太跟前确实提了家里的姑娘,这算是应了王夫人的嘱咐。只是,别说是薛家宝钗了,连四姑娘,她都想法子绕着话让老太太主动说了个不合适的话。瞧瞧,连同是姓贾,就因为是东府的,老太太都说了不合适了,这薛姓的,就更不用提了。

这样一来,王熙凤又算是没彻底办成王夫人的托付,只是这样的结果,王夫人也怨不得她。

不过,说起来,虽然二姑娘不怎么顶事,可三姑娘确实是把好手,真不知道,赵姨娘这样的赖货,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的。

只是三姑娘在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个姑娘,更何况,这到年下,这往来的节礼,账房的结算,姑娘们是插不进手的。过年的持,更不是姑娘能干就行了,还得讲究个身份。不说别的,这祭祀器皿,就不是姑娘可以碰的,得做媳妇的亲手收拾出来。要不,怎么说得生儿子呢,不然,连年节祭祀上都没得后人点香贡礼!

而正因为这些繁忙,还有老太太动不动就让人走一趟林家,才让王熙凤有些应付不来了。只是,都挺到这会儿了,快过年了,让老太太不舒坦了,是不是有点儿前功尽弃的味道?

王熙凤人歪着,脑子盘算着,委实决断不下。正犯难着,贾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大年节下,他也是很忙碌的。

才进来,就冲着平儿说到:“快快,把我那身补子给拿出来。”

然后才转头看着王熙凤,心疼地问了声可好。

王熙凤也不说别的,只是追问,“好好儿的,二爷要拿那身衣裳做什么?”

贾琏身上捐了个同知,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儿,虽有有着官服,只是向来不穿,今儿个怎么想着找那身了呢。

贾琏咳了一声,道:“才刚,老太太咱们老爷,政老爷,东府珍大哥合我都叫过去商量省亲的事情了。说是商量,其实,老太太发下话儿了,要往上头提折子,想赶着正月十五接娘娘回来省亲。这不,明儿个一大早就赶着去办这事呢。想着,还是穿那身合适些。”

王熙凤听得省亲之事,人就竖了起来,等贾琏说完了,才急急地问,“正月十五,这么赶?怎么不是三月三,咱们不是商量好的吗?”

贾琏咳了一声,泛起了个苦笑,“咱们商量,那是咱们的事情,最后还得听老太太的。也不知是哪个给老太太递话儿了,说是吴家,周家,都要请旨,赶在正月十五呢。你想想,本就是冲着拔头筹,怎么在这个上头反给人超了过去?”

贾琏顿了顿,道:“况且,园子也是造好了,东西也预备下来了,只剩下后头一些收拾上的事情,就是那些小道士小尼姑小戏子这类的,加紧着让给调/教下规矩,满打满算,这一个月也尽够了。”

贾琏说着疲惫的靠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老太太那头得的消息,是真的,还是那位给歂掇出来的。这大节下的,本就是够事多了,现在又要添了忙乱。”

王熙凤皱着眉头,道:“就算不是真的,过了明日也成了真的了。”

贾琏长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道这个!”是啊,只要贾氏一递省亲折子,那两家必不会落下,这样,不就成了真的了吗?“只是你这个身子,”贾琏看了看王熙凤高耸的肚子,“怎么吃得消!”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用力抿了抿嘴唇,半天,才蹦出句话来,“吃不消,那就不吃!”

“这?”贾琏有些愣愣地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横了贾琏一眼,“怎么,怕你这未来的荣公承嗣人丢脸?”而后又爱抚的轻摸着肚子,放柔了声音道:“以前,你还常劝我,要分得出孰轻孰重,这会儿,唉!可见是……”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确实得以咱们儿子为重。吃不消,那就不吃。况且,若咱们真不顾身子劳心劳力,还不知道为谁做嫁衣呢。”

王熙凤笑了,正要说什么呢,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啊唷,鸳鸯姑娘,您这么来了?”

王熙凤听得,忙轻声道:“快,我病了,你急着要去给我请大夫,快!”

“你连她都要避着?”贾琏还没有转过味儿来。

“你这傻子,快,让你说就说!”王熙凤急得很,可这会儿也没法细说。然后说了声“我晕过去了”,就两眼一闭,人往后倒,慌得贾琏忙搂住,连声叫着“凤儿,凤儿!”

这下,才刚去找东西的平儿听见了,慌得丢下手头的东西冲了过来,“二奶奶,二奶奶!您这是怎么啦?二爷,您快去请大夫去!”

贾琏连声叫着王熙凤,而后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凤姐儿扶着躺下,才被平儿推着搡着要往外头走,临走之前,还偷掐了平儿一把,偷偷使了个眼色。而后,贾琏才急匆匆地冲出门外,也不管听着屋里动静,急急忙忙要往里头来的鸳鸯,还撞了她一下,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冲出去了。(未完待续……)

226 恶客上门

“什么?琏二奶奶病了?”林靖是晚饭前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皱了皱眉道:“真病了?”

碧草诧异,“这还有假?都快过年了,谁还咒自己不曾?况且,琏二奶奶还有身子呢。”

林靖想了想,“让罄儿,还有林来寿家的过来一下。”

等人来了,就见正屋桌上,准备了两根老山参,两枝老灵芝,还有些其他补药,分成了两份,写了两份礼单,林靖正在桌边等着他们呢。

两人行过礼,林靖直接吩咐道,罄儿直接去贾琏那儿道恼,只说是大爷担心就好,贾琏说什么就听着。而后打听一下,之前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的。而林来寿家的直接去探望琏二奶奶,就说是姑娘吩咐的,同样打听下。

说完,林靖又想了想,吩咐道:“叫上紫鹃雪雁,跟着你学学。”

雪雁,是林家人,虽然忠心,只是有点儿笨笨的,不过跟着黛玉多年,还是从扬州就出来的,林靖也不好说换人。而且,对于黛玉的事情,她早就拿定主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黛玉又哭上个半天,心里揣摩着自己到底对她怎么个手段。

至于紫鹃,林靖真没想到,那日花厅之后,她竟然会找来禀报自己。虽然,偷着来说姑娘的事情,看上去是背叛姑娘了,可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忠心呢。因为那才是分得清轻重缓急。说是为了小姐,红娘牵线搭桥,最后被打得遍体鳞伤,看着是个好丫鬟,可真正说起来,那才是害得崔莺莺惨淡结局的帮手呢。

掌灯时分,人都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都是零零碎碎的。

因为二奶奶病了。贾琏也没心情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声替他多谢谢林靖,就让罄儿回了,而他,好像也赶着回去照看琏二奶奶。只是罄儿那个滑头,拉着贾琏身边的旺儿等人,说是好久没见了,一起乐呵乐呵。可平时听着“乐呵”很乐呵的那几个,一脸惋惜的说不能了,明日一早就要跟着二爷出去。罄儿心中留意。又多劝了几句,那些人只是摇头,说是不光是跟着二爷呢,还有大老爷、老爷,东府的珍大爷,可得把皮子绷紧些才好。

而林来寿家的这边倒是没听说什么,只是说当时平儿姑娘都吓坏了,正赶上鸳鸯过去,琏二爷差点儿还把鸳鸯姑娘撞一跟头。紫鹃也道没什么。那雪雁就更不用说了。

林靖正要让人回去,一抬头,就看见紫鹃有些个犹豫,眉一挑。那紫鹃一吓,道:“有个事情,实在是吃不准,想来是奴婢瞎琢磨的。只是不说吧,又……大爷恕罪,奴婢平常也跟平儿等多有往来。多少也摸出些脾性。二奶奶这个时候病了,平儿还有功夫来搭理林嬷嬷和我们,这让奴婢,嗯,这么说吧,姑娘若病重了,我怕是只想着姑娘了,做不到她那样。”说到这儿,紫鹃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比喻太不恰当了,像是在大爷跟前表示自己如何忠心向主了,再说了平儿可是琏二奶奶的陪嫁,给琏二爷作了通房。自己和姑娘,怎么好拿平儿和琏二奶奶作比较呢。因这样想着,紫鹃脸都涨得通红了。

哪想到林靖听了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出神,并没有一句话,让个紫鹃僵在那儿,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了。

只等紫鹃差点儿站不住了,林靖才回过神来,道了声紫鹃很不错,然后再问了几句黛玉这些日子身子如何的话,才让各人都退了。

等人走了,碧草才发现,林靖脸色有点儿沉,不由问道:“难道琏二奶奶很不好,这可怎么好,哎,不知道那张先生是不是还在京中。”

看着碧草这样,林靖叹了口气,“你也是太心善了。叫我看,琏二奶奶好着呢,你家主子,这两日怕是要不好呢。”

“我打算出门避两天,哎,可惜,我那山庄还没收拾好,都是叫这省亲闹的,只能苦两日了。碧草,准备东西。”林靖不管碧草明不明白,只管一路吩咐着。

等第二日一早,林靖就吩咐下去,说是要查看一下田庄山林,因在城外,每日往来麻烦,就暂住在城外了,让黛玉在家仔细,关门落锁,不会客不接友。其他的,都有前后院一干奴仆呢。要是有什么急事要紧事,就让人给城外送信。

才吩咐完,林靖一刻也不耽搁,轻车简装就出了城,心中哂笑,自己这也算的上是落荒而逃了。

只是到了这山庄,林靖才有点儿乍舌,这山庄才修的半半拉拉的,真要住这儿,那还真不是农家乐,而是吃苦游了。不过,林靖也不是那种没吃过苦的,也算是忆苦思甜了吧。

才做好思想准备,吃了顿原生态的农家饭,就听人报,金家大爷来了。

他?林靖知道自己是被关注着,没想着这么快就被艾特了。吩咐着快请,才一会儿,金铮就大踏步进来了,看着林靖的神色并不算很糟糕,才缓了缓,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靖连连摇手,摆出个架势道,“没事没事,只是昨日山人掐指一算,近日有恶客上门,所以出门避之。”

金铮皱了皱眉,“谁?”

“荣国府的,不是王夫人,就是史老太君。”林靖一摊手。

金铮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头道:“多少占着长辈的名分,你不见也好。不过,”这位大爷环视了下四周,“你这庄子能住人?跟我走!”

林靖笑了,只是还要故意拿一下乔,“哎,这位大爷,我身上还带着孝呢,这就不必了,没得让你沾了晦气。”在林靖不知觉中,已经是跟金铮玩笑取乐了。

林靖以为,接下来,这人肯定是会冷嘲一下,就如那以前这人让自己吃肉时一样,可没想到,金铮忽然冲自己笑了。这一笑,春花烂漫,并不见如何艳丽,却是告别冬寒迎来了春暖。

林靖惊了一下,原来不常笑的人,笑果,挺惊人的。

可没想到,金铮突然说了两字,“矫情!”

林靖差点儿泪奔了,用这样的笑脸,说这样的话,真是,太糟塌了!而心中,梳着把子头,翘着长长的指甲套,说句“贱/人就是矫情”,那才是正解啊!

惊讶中,林靖已经跟着金铮离开了她的半壁山庄,最后安顿在了金铮的田庄里。人背后,碧草拉了拉林靖的衣裳,“主子,这真没事?”

“没事!”能有什么事情呢?林靖早就想明白了,就算那金铮真有龙阳之号,看那样子,也不是个用强的人。只要自己无此心,按金铮那个骄傲的性子,定不会勉强。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担心呢?更何况,这也是自己在瞎琢磨罢了,那人没准根本就没这意思,只是赤诚结交而已。

这一夜两人相谈甚欢,而后互相道别回房安顿。

听说碧草安置在林靖房里,金铮紧了紧拳,没说什么,就让金无乱出去,自己回身也安置下了。金无乱在自家主子院子外晃了几圈,还是被金无伤逮着了,被金无伤踢了两脚。

一夜无话,第二天,等林靖起来收拾出来,正要去金铮那儿一起用早食呢,田庄的下人就把吃食给送过来了。原来,这位大爷天还没亮就动身了,赶着城门开进城。林靖这才想起来,人家,还是要天天上班的,哪像自己这样。这时,才更明白,人家昨日的不容易,心中实在是不好意思。

碧草忙过来帮着摆桌子,那送餐的笑着道:“不知林大爷吃口如何,这些,都是我们主子吩咐厨房,按南边口味准备的,大爷要是觉得哪些不合适,尽管吩咐。”

看着林靖笑眯眯的挺好服侍的样子,那下人也话多,还说主子特意吩咐了,打听着林大爷起身了,才能送过来,怕送早了,东西凉了或扰人清梦了,送晚了,又饿着客人了。

林靖点点头,笑容更深了几分。

下午,金铮又赶过来了,林靖也不劝这人,由着这人来来回回的。不过,这两人说话间,确实是越来越随便了。

这日,林靖接到府里的消息,说是荣国府二太太过府探望。因主子不在,姑娘见了,只稍坐了片刻就告辞了。本来,还想接姑娘过府住两日的,只是姑娘推说,家里大爷不在,托不开人。王夫人只能作罢。

林靖冷笑了一下,原本她还想着,老太太周全点儿,就该自己出马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放不段了,就这样把王夫人给放出来了。想来,黛玉那点儿回暖的心,又冷下来了吧。

碧草倒是吓了一跳,“二太太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不是在念经吗?怎么就出来了,啊呀,咱们不在家,这可怎么好,姑娘那头还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呢。要不,咱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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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各有所得

林靖摇摇头,继续悠哉地住在人家那里。

只等都过了腊八,进了腊月中旬,林靖才会转家门。都进了腊月中旬,荣国服也不好再过来接黛玉过去做客了。

当然,对金铮那儿还是深表歉意,今年这腊八粥先吃上金铮的了,明年保准让金铮吃上林靖做的腊八粥。

金铮其实也没多在乎什么腊八粥,只是个说头而已,如今林靖自己个儿的许诺,倒是让金铮暗自高兴了一会儿。不过,等林靖离开了,看到西北那儿送来的消息,又在金铮心头洒下了层砂子——虽然早已经告诉自己别在意,可每次有事情出来,总还会不舒服的。

这会儿,他真想撩开手上这些,抓着那小秀才,吃吃茶,聊聊天,没有目的,天马行空。

自己这个,到底算个什么?

林靖赶在了饭前进了家门,黛玉听说了,在二门口迎着林靖。

见着林靖,黛玉倒是又哭了。只是这回,并不同于以前,而是有着她自己个儿的委屈,和对林靖的歉疚。

林靖虽不耐烦哄人,只是对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只能忍下来了。等黛玉哭了个够,林靖才开口道:“妹妹委屈了,我在外头也听说了,二太太上门来了。”就这一句话,差点儿又让林黛玉哭了起来。

林靖不等黛玉先哭,忙道:“我想着,如今咱们还是有父孝在身的,所以年节拜会也就省了吧。咱们自己心里本就不舒服,冲撞别人更不好。”

黛玉一听说正事,倒是把那哭的意思给引开了,连连点头,“正该如此。”说着,忽又觉得失言了,忙又补上一句。“我听哥哥的。”

林靖心里点头,这些日子的折腾没白费啊,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还得先跟妹妹说清楚。省得别人说些什么,让妹妹误会了,以为我是赌了你的路。”

黛玉一愣,随即心中就有些难受。

林靖也没有看黛玉,要不是怕人家绕过自己,直接找上黛玉,她才不会说这么多呢。“我想着,大概不用多久,荣国府上的省亲盛事,就会被圣上恩准了。我担心,老太太会让你过去,给娘娘见见。”

“在人看来,这是个了不得的好事。只是,在我看来,这样并不妥当。一来。娘娘省亲,你毕竟姓林。就算是外戚,也没这个道理。不然,王家的。李家的,薛家的,是不是都得过去。若别人都不去,偏你去了。又算个什么?二来,你身上有孝,恐冲撞了娘娘。就算别人都不在意,娘娘也不讲究这个,咱们自己得有讲究。至于其他的不妥,还有,只这两条最要紧。”

“所以,就算荣国府老太太来亲自说项,我也是不会点头的。望妹妹能体谅一下,也不要应承才是。”

黛玉是个通透的,与人情世故上,并不是不通,怎么说,也是在荣国府上被揉搓了这么些年的,只是她向来不屑而已。如今听林靖这样一说,那两条理由,更是激起了她的傲性,于是人人都抢的机会,她倒是不屑一顾了,更别说,她如今还知道,哥哥想是为了她好,即便不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这个“林”字好。

“哥哥这是说的什么呢!我还是那句话,自然是听哥哥的才是。”黛玉点头应了,只是再好听点儿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林靖只要听见这个保证就好。虽说如今搬出荣国府,就是一种表示,平时那些礼节往来摆不脱也就罢了,可若是在这个省亲这样的大事上头,林家也过去了,那就又含混了。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林靖也就回正房了。才离开了黛玉那儿,碧草就憋不住地问道:“大爷,您怎么知道荣国府上的大事要到了?”

林靖看了她一向,笑着道:“贫道掐指一算,就明白了。我不光知道他们好事要近,还知道定在了正月十五呢!”

林靖虽然说得有趣,碧草却没有笑,看了看主子,“想来是那位金爷说的吧?”

“是,也不是。”贾赦等人请旨的事情,金铮当然是告诉了林靖,可在这之前,林靖就猜出来了,因而想到了一连串的事情,这才出门避客的。

那日零碎散落的消息,就让林靖明白了。先说罄儿得的消息,贾氏两府集在一起,早起,出门,这就够让林靖想的了。那几位说得好听,是国公之后,其实都闲散着呢,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都快过年了忽然勤奋起来了?这两府里今年算得上的,也就是营造园子了。

顺着这点,不难猜出,这要是请旨省亲的事情,更何况,林靖还记得,原文中好像就是这个正月十五的,虽然很多东西都变了,可也有可能不变的。

正是因为想到了省亲,又听着凤姐儿像是装病,在联系到是鸳鸯刚去东跨院,凤姐儿就“病”了,能让林靖联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老太太为何一直让人来拉近关系。

元妃省亲,元妃的生母怎么能不出面呢?所以,老太太势必要放王夫人出来。可王夫人所犯的事情,实在是太不要脸了,所以老太太还是要顾忌这点儿林家,最好让黛玉点头,把这事情揭过了。

可荣国府连连在林靖这儿碰壁,也没法把黛玉接入荣国府,好让荣国府的人好好劝劝。如此,只能是重量级的人过来了,或当场劝说或让黛玉去荣国府。这样的人,掰掰手指,也就是王熙凤和老太太了,邢夫人跟王夫人不对付,想来是指望不上她了。王熙凤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了,林家的人怕有闪失,当然不敢给她气受,也不能让她发急,所以,王熙凤出马,没准这事情就成了。而老太太过来,那就更不必说了。

只是王熙凤现在是挺着肚子管家的,这样本就不太妥当,若王夫人出来了,这管家的事情自然是让她接过手去了,在加上分娩坐月子等等,足够让王夫人又把管家权笼络到手里。若王夫人再说个让凤姐儿好好带孩子的话,这管家权什么时候再能到王熙凤手里,那就更不好说了。

所以,王熙凤并不乐意这样。

只是,看先前王熙凤这样硬挺,向来是做好了打算,省亲不能没有王夫人,可省亲可以安排在她昨完月子之后。而现在王熙凤“病”了,也正好说明事情失控,这个省亲提前了。

只要省亲赶在王熙凤生孩子之前,这管家权,那肯定是没有了。所以,王熙凤痛快地“病”了,既可以不被当枪使,不用过林府讨人嫌,也不用辛苦持过年以及省亲等事了,所以她也不用辛苦为她人做嫁衣裳了。不如好好养“病”生孩子了。

这些就是林靖想明白的。其实,谁主持荣国府的中馈,跟林靖是一点儿也没有关系,林靖是琢磨着谁会来她家,不管威逼利诱什么的,让她或黛玉点头,把那事给揭过去。

在老太太看来,如今东西已经回到黛玉手中了,也事也算了了。处置王夫人,本来就是荣国府的态度。如今荣国府态度给了,把王夫人禁足了,而后还一直示好。那林家兄妹也该表个态,痛痛快快点个头,多大的事情,非得这样依不饶吗?

正因为想到这些,林靖就避出去了。一来是不想应付这些讨厌的嘴脸,二来嘛,也让黛玉体会体会,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更何况这伤疤还没好透呢。这样也方便林靖为后来的事情安排一下。

林靖是明白,王夫人被放出来时势在必行的,别说黛玉一定顶不住,就是她也不能硬扭着,所以也图个眼不见。可她没想到,老太太竟然直接就让王夫人过来了!

或许,王夫人还觉得掉价了,她一位五品宜人,贵妃娘娘的亲生母亲,登门拜访一个孤女,没准还赔了不是。可对林家来说,这也太欺人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的效果很好!

林靖现在一反常态是好心情。而宝玉的心情更是很好,如今学里放了假,这两日太太虽然不念经了,可架不住家里事情更多了,也没拘着他了。所以他乐得时不时溜出来探望袭人。

现在,宝玉正是从袭人那儿出来刚回了荣国府。才进门,晴雯打发她换了衣裳,麝月倒了茶,秋纹端了热水,碧痕给他擦了脸,一干丫鬟,把他身边的事情都占了,只留下芝草被人挤在一边,也没人同她说话。

这芝草,照看了宝玉生病的那几日,等宝玉病好了,就被挤到屋子外头当差,跟那群小丫鬟一起。还是前些日子老太太想起来了,才把这人调进了宝玉屋子里,说是不让她白白服侍一场。

芝草可怜兮兮的看着宝玉,倒是让宝玉心疼了,趁人不注意就给她使了个眼色,冲着廊下某处指了指。不一会儿,一人先到,过一会儿,另一个也到了。

然后两人拉着手,躲在一处避风的地方说悄悄话。

“你偷偷出去看袭人姐姐了吗?”芝草忽然问道。(未完待续……)

228 事情败露

宝玉大吃一惊,顾不得想这芝草是怎么知道袭人的,忙私下看了看,才悄声求饶,“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芝草撅了撅嘴,道:“可担不得这妹妹,二爷的妹妹,可是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咳个一声就有人担心、掉滴泪就有人睡不着的千金大小姐。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连屋里都站不住脚、就算说句话也得背着人躲在犄角旮旯里的丫鬟。”说着说着,眼泪竟然也掉下来了。

宝玉刚刚就有些心疼她,这会儿看着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心早就软成了一团了,恨不得把心都掏了出来,直是又哄又央告的。

芝草作张作势了一番,也只到不能一味的风劲扯足帆,也就应了宝玉许的总总好处,只是也没有完全收势,把个话题又绕回了袭人身上,只磨着宝玉要跟着去看看袭人姐姐。

要说,宝玉其实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可就偏偏吃女儿家的那一套,而芝草因牵着林靖的关系,让宝玉又是感觉不同。这会儿口风就有些松了,“不是不想带你过去,你袭人姐姐如今身边没什么人,想来会闷,让她认识认识你这样乖巧的妹妹,想来她也是高兴的。只是,如今有些事情,还真不能说,也不能让人知道。”

芝草哪里听不出这个松动?忙赌咒发誓的不往外说,只磨着宝玉带着她去,末了,还说道:“听闻茗烟经常跟着二爷过去。我为何去不得,难道说,我在二爷心中,是那么不屑一顾的?”

“你知道茗烟跟着我去……原来那些事你都知道?咳,什么不屑一顾的,这可哪儿跟哪儿啊!”宝玉听芝草提到茗烟。先是一惊,后来又是释然,既然他往日曾被林兄弟那儿的下人撞见过,那芝草知道那些事,也不奇怪了。既然那些事情芝草都知道了,那要去看看袭人,那就去吧。

第二天,芝草就在一干羡慕吃惊妒忌等等的眼神下,微红着脸,跟着宝玉出门了。在宝玉转身后。这姑娘回头看了一下众人,扬起了个得意的笑脸。

芝草是得意了,可当袭人满心欢喜地迎向宝玉,准备往宝玉怀里扑上去的时候,看见宝玉身后转出一个如小荷般清嫩的丫鬟,那脸差点儿绷不住笑绿了。

宝玉犹未自觉,还笑着拉着芝草,向袭人说着芝草的来历。

袭人到底是出了名的“贤人”,转瞬就满脸堆笑的拉过芝草。“倒是个俏丽的小丫头,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嗯,我瞧这长相,可跟林大爷身边那碧草有五六分相像。”然后给了宝玉一个眼神。笑得有那么一点儿意思,“怨不得二爷喜欢呢。”

这一句好话,就让芝草心中疑问乍起,连带着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住了。等回过神,宝玉已经携手袭人进了里屋,而袭人这处的一个老婆子却笑咪咪的拦着芝草往边上的屋子。茶水点心倒是不缺。

里屋,袭人是靠在宝玉的身上,拣着宝玉爱听的话说着,等哄了宝玉高兴时,才进一步探道:“二爷今儿个怎么带了她来?咱们说好的话,二爷忘了不曾?”

宝玉倒是不瞒着,“她原就是知道的,”说着,就把林靖的小厮在这儿撞见过自己几次的事情说了,直听得袭人心惊肉跳,满脸仓皇。看袭人变色,宝玉心中爱怜,忙楼住安慰。

袭人却不是这几句空话能哄得主的,说着自己的担心,又把自己是如何出府的事情略略的提了提。

宝玉也真是实在,虽怜爱着袭人,可听见袭人说林靖不好的话,脸上就有些难看了:“林兄弟不是多嘴的人,你我的事情,早些年他就撞见过,你看,他何曾在外头说过什么?你放心,如今这事情,他要说,早就说了,何必避着人才跟我说那些话?”

袭人眼看着宝玉有些不高兴了,忙转了口风,“我知道林大爷是个好人,可他身边的也是个个嘴紧的?你今儿个带来的那芝草,不就知道了,你就放心,她不在外头说?”

宝玉不耐烦了,“我跟林兄弟说过了,他定会管住他的人的。至于芝草,她可是发了誓了。再说了,我不是怕你闷,带个人来陪你说说话吗?”

袭人知道这位爷的脾气,心里虽然还为这事极为担心,脸上却已经换了神色,“那我就谢过二爷体谅。只是,二爷,你回去时,那孩子是不是跟你一起回去啊?”

“那是自然。”

“扑哧”袭人笑了,“你回去把她带走了,我上哪儿跟她说话,而你在的时候,我还要跟她说话吗?有你在,我怎么会闷?”说着,横了宝玉一眼,眉眼中自是带上了春意,人也欺在宝玉怀里紧紧贴着轻轻揉搓着。

宝玉神色也变了,下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荣国府老太太屋外,赖大家的急匆匆地走过来,门外的小丫环见了,忙堆着笑请安,见赖大家的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大声通传。

屋里,史老太君像是在等着她似的,点点头,就有人给打了帘子让那婆子进来了。

那赖大家的一进门,脸上的神色,就让老太太心中一格楞,只是历练多了,脸上丝毫未显。

等那赖大家的请了安,示意老太太让其它人都出去,连鸳鸯都不让留,老太太心中就越加紧了。

只等人都退下了,那赖大家的竟然跪下了,“今儿个二爷带着那小贱蹄子出府,奴婢那口子就让人跟着了,原以为二爷是上林家去了,没想到,没想到,二爷去了猫儿眼胡同。”

芝草是林靖给的,虽然是老太太讨要的,可老太太哪里会真的放心?就让人多看着点儿。哪想到这丫鬟还真能多事。上回就让宝玉带着去了此林家,今日,又让宝玉给带出门了。

看着下头跪着的婆子脸上的神色,老太太就觉得事情不秒,也不耐烦这般作势了,“快说!”

“是!”大冬天。可赖大家的脸上汗都下来了,这会儿小心翼翼的措着辞,“宝二爷进了猫儿眼胡同一户人家。跟的人去打听了,说是那里头,对外说是一对小两口。只是,看着那样子,不像是正道的。那男的长日不在,偶尔来了,好像也不过夜,最近。倒是去多了。那女的,跟的人扒墙瞧见,是,是袭人。宝二爷,是,是邻人口中那男的。”说完,就伏了下去。

“哐啷”一声,一只茶杯就飞了过来,落在了赖大家的身前。赖大家的动也不敢动,就在那儿伏着,任那碎瓷片溅在她身上手上,残茶渐渐沾湿了她伏地上的额头鬓发。

老太太气得手都发颤。才刚就觉着不好,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一件大事!那可是她心肝宝贝儿,竟然就让人给勾搭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一定不是宝玉不好!小孩子家家的,哪懂那些个事情,定是那些贱/婢做出这些来。仗着宝玉的好心,哄着他过去罢了!

“查!给我仔细查!把宝玉给我叫回来,那儿都封了,身边的人都给我堵着嘴抓回来!那个袭人,给我打死!”老太太抖着手说到。

赖大家的应着,磕了个头就要出去。忽然老太太又叫住了她。

依老太太的心思,这些人就是被扒了皮,还是轻的!只是,这事情,得悄悄儿的,不能弄出个什么响来。只是再一转脑子,不由让她想多了。

那事情,起了多久了?宝玉怎么会把那个林家的那个小/贱/蹄/子带过去的?这里头,跟林靖那个贱/种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那贱/种做的什么局?

这一想,就让老太太遍体生寒。

黛玉嫁妆的事情,虽然老二媳妇做过了,可现在想来,这里头未免没有那贱/种的手段,不然,怎么就能那么正巧地南边来人了,还能拿到那些官府文书?只是,事后她让人怎么查都不见痕迹,好像只是她的臆想似的。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那贱/种行事滴水不漏,到现在还未有定论。只是,她就有那么种感觉,定是那小子搞的鬼。这种直觉,早年在宫中,可是救了她好几回,所以她深信不疑。

而如今,宝玉的事情,真的又是一场巧合?

那要是不是呢?

那结果会是什么?不用说,宝玉的名声被污黑了。那贱/种不想把黛玉嫁给宝玉,这下就更有依仗了。真是个黑心烂肠的狗东西,不,连猪狗都不如,枉宝玉对他那么好!

不,不光是这些!

老太太忽然又想到了省亲的事情上了。若是在这个要紧关头,弄出这么件事情,宝玉会得了个德行不休的说法,娘娘脸上也会无光的。而圣上恩典,让淑房省亲,本就是要弄个好名头,让天下人都知道天子重孝道,重德行,更是向上皇表心态。若是宝玉那事情吵吵出来……

老太太都有点儿不敢深想,却又不得不想,越想,就越觉得那是人布了个大局,挖了个深深的陷阱等着,而荣国府,就站在那陷阱的边缘,一低头,就可以看那见陷阱,深不见底!

(谢谢cix1982童鞋的平安符)

(第一更)

(好茶厚皮地说一声,空档中,可以去看看好茶完结老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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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老俩口悠闲红楼生活

书号:1584026

简介:虽说人生就像刷牙,一手杯具一手洗具,但看精英夫妻档如何摆脱红楼餐桌人生之刷牙生活)(未完待续……)

229 牵草引须

赖大家的走出老太太屋子时,脸色还是很难看的。外头的人看见赖嬷嬷一头一脸这个狼狈样子,都吓得不轻,这又是哪门子的事情?也有有眼色的上来献殷情,让赖嬷嬷一边去歇上一会儿吃口茶洗个脸啥的,赖大家的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身,就着这人的巴结,倒是应了。只是听那拐弯抹角的打听,心里的担心害怕还没平息呢,这会儿就不耐烦地冲了人一句,有这些小聪敏的功夫好打听的功夫,不如管住自己的长舌,才是正经事。

那婆子献个殷勤,反倒被数落,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可谁让人家是赖嬷嬷呢,还得小心赔笑应着,只是转头就把赖大家的狼狈样子给宣扬出去了。

赖大家的可不知道这个,这会儿她心里还是混沌着呢。老太太这回怎么手软了?

她先头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就想着,袭人小贱蹄子这回准没了命了,啧,看着平时挺老实的丫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只是,她一条小命算不得什么,可这回知道这些事情的,保不准就被她害了,这才是大事情呢。

因是老太太特意交待下来的话,林家那小崽子又是那么打了她的脸,所以这回的活计,她很上心,还让他那口子安排最好的人手,干活的几个人里头,还有几家平时跟她可是走得紧得很呢。这要是都灭口了,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呢。

所以前头她进去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帮个话捞几条命出来呢,可,没想到,最后,老太太竟会这样吩咐!

查,那自然是要好好查,透底的查!怎么就让盯住林家。盯住那叫王二丫的贱婢?难道说,这里头还有什么说法?

还有那个袭人,竟然让先放个两天再说,也让给盯紧了,这是不是说,老太太想着用那袭人做些什么?

老太太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作为大管家媳妇,赖大家的这么些年来,还是觉出老太太身上那股子担忧,以及后来的那股子戾气。老太太吩咐这些时候的那个眼神。还有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这婆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身上一抖。同时,又在为自家担心,看来眼前这事情并不简单,别到时候,自己家都没法子脱身了,还想着那几条人命做什么?

这个时候,唯有好好当差。作到好到极致,这样,老太太才要留着自家!这样想着,赖大家的原打算让那几个少牵在里头的打算。就散了。嗯,那几个小子算什么,得让他们好好干,把事情弄得妥妥儿的才好。

老太太发火了。这个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荣国府。

东跨院里,平儿得着了消息。眉头皱得紧紧了。这又是为了哪般?

那一日二奶奶忽然病倒了,鸳鸯也在边上帮了忙,最后走时,啥都没说,只让二奶奶好好养着。老太太得了消息,倒是让人送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只是她老人家自己却没有来看过一眼。这要搁在别人家,还有俩月不到就要生了的孙媳妇病倒了,老人家怎么都得来看看吧?

谁想到,第二天,老太太就让人说,如今过年繁忙,家里不能没人当家,就让人把在佛堂的二太太给请了出来。二奶奶这一病,倒是给了二太太由头!

如今这事情,要不要给二奶奶知道?

平儿想着二奶奶那大大的肚子,再想想二奶奶万事要心的性子,叹了声气,把那消息给暂时压了,还是等二爷回来,请二爷定夺吧。

擦着黑,宝玉回来了,只是才一进门,就被人拦着,说是老太太找他好久了,知道宝二爷出去了,才让人在门上等着,让人回来了就去见老太太。

宝玉一听,脑门子上就见汗了。这两天是兴过头了,所以才回来晚了,忙应着就往里走。才进了二门,又是碰上个婆子等着。宝玉这下更慌了,一路一路上就编着故事,眼珠子一转,对着身后的芝草道:“你去一下宝姑娘那儿,问宝姑娘可好,连日在干什么呢,怎么走动少了?哦,问她借个说文解字,她那个版的,跟我不一样,有个地方我要印证一下。”

芝草一听就明白了,躬身应了就要走开,却没想到被那婆子给拦下了,道:“二爷用功读上书了,老太太自然是欢喜的,我这老婆子听着也高兴。只是,这是也不急在一会儿,老太太说了,跟着二爷的人也要过去,老太太要问话呢。”

宝玉元就是担心老太太问话,他跟芝草没有对得上口供,才把她支走的,这会儿听闻,就更急了,“她不过是跟着我去了次北静王府,连什么王府里有些什么都没看清的小丫头,有什么好问的。如今我让她给我去拿本书,你这老货非要拦着,是个什么意思?老太太那儿我自会去说的!”

往日宝玉只要稍微横一点儿,那些婆子丫鬟就会赔笑,哪想到今儿个这婆子不为所动,只是死板地说道:“老太太的吩咐,还请二爷不要为难老奴。还是说,二爷如今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了?”

宝玉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这婆子一硬,他就软了,只能哼哼唧唧的跟着到了老太太那儿。

才进了门,宝玉就扑到老太太跟前,拉着老太太的手闹着,只说自己在北静王府跟人说话,忘了时辰,还请老太太不要生气。

史老太君心中怒气直身,只是看到身边宝玉讨好的看着自己,一脸求饶的样子,心中有软了,总是那些跟着的人使坏,存着心要把宝玉带坏,等这回过去了,看她不好好整治一番。又想到袭人,更是有恨,自己真是年纪大了,竟把这种包藏祸心的,当成是好的,还给了宝玉!而后,又把王夫人在心理骂了一通,自己年纪大了倒也算了,那王氏呢,那眼睛是个瞎的?这个王氏只是一天到晚一心想着把宝玉要回去,反倒抬举了袭人黑心烂肺的,可见不光是眼睛瞎了,还是个死人!

心里越恨,对着宝玉越是怜惜,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些教训的话也不好说,只微微提了几句要把心思放在正地方才是。看着宝玉点头应着,绕着自己说好话的样子,老太太叹了声气,道:“如今也近年底了。我想着有几件事情要交给你办,别人办了,我不放心。从明儿个起,你就跟在我身边。这些福字,可是个好兆头。明儿个开始,你就替我写上千福,等日子,就让你老子送进宫里去敬献给娘娘。你,可是娘娘给开的蒙,如今,要是知道那福,是你亲自写的,娘娘心中肯定很高兴。”既然事情还没有理顺,那就先把宝玉拘在身边,免得再生什么不测!

宝玉听了这事,也知道是自己无法推托的,更何况他还心虚着,忙点头应了。只是袭人那儿,还得让人送个信。原本说好了,这两日还要过去了,可看如今这架势,得有些日子了,可别让袭人空等盼望着了。

只是这之前,宝玉还撒着娇,当着老太太的面,说是要让芝草快去宝姑娘那儿给问个好,取了那本书来。

听了芝草的名字,老太太好悬没压住火气,只是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宝玉大声地吩咐着芝草,趁人不注意又小声吩咐了几句,看着芝草出去了,才安分下来。

宝玉这儿觉着自己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也就高高兴兴的等这开饭,又跟后面来的几位贾氏姑娘说着玩笑话,全然没看到,有个老婆子匆匆从外头进来,凑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而老太太端着茶盏的手,瞬间暴了青筋。

宝玉没怎么注意,可几位姑娘都是看见了的,再想着先前的听闻,也就都安静的坐着,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开口说话。

只不过,老太太转瞬平复了下来。而后几日,老太太天天乐呵着,看着宝玉在她屋子里写着福字。宝玉原本是要拿回自己房里写了,哪知道老太太笑着发话了,让在她屋子中间搁了张梨花木大桌,又让鸳鸯从自己的私库里挑出澄心纸,松墨湖笔端砚,还有那一溜儿淡青裂璺笔架笔洗笔筒等小玩意儿,让琥珀磨墨,珍珠铺纸,玻璃端茶,说是自己看着,也生出些热闹,该是写福字的样子。

宝玉让那几个这样围着自己一绕,觉着也不错,瞬间就把别的都又丢开了。

只是,他不太回屋,他物子里的几个就不太好过了。王夫人吃了这么长时间的斋,可不是真的连心都吃斋了。虽然年事忙碌,可儿子那儿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何况她在佛堂,又不是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对那个芝草,可是恨得牙痒痒的,还有那几个,她看着也不好,只是顾忌这要过年罢了。

芝草日子不好过,那日晚上,就眼泪扑簌地看着宝玉。宝玉脑子一热,就说到,“说来,都是我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要不这样,我替你告个假,你先躲出去一阵子,等太太气过了,也就好了,我再去接你。”(未完待续……)

230 小年之夜

宝玉原以为不过是个小事,哪想到竟然捅到了母亲王夫人那儿,引得王夫人就令人过来要把那芝草拉下去打一顿,慌得宝玉急得不行,却又没说法。看着王兴家的把芝草拉下去,宝玉只能在一边叫着好妈妈。

正闹着呢,不想赖大家的正好过来,一来就训着王兴家的,这大呼小叫的,是要干什么,老太太还在前头歇着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宝玉知道这些老婆子一向是恨那些做丫鬟的,没事还要编排个事情出来,这有事更是了不得了,就想着把人哄走了就完了。没想到那王兴家的嘴快,颠儿颠儿就把事情给说了,还说着小丫鬟不学好,见天变着法子挑唆主子,要不是快过年了,这就不止一顿打了。

哪想到赖大家的听了,并没有点头称是,反而看着那芝草笑了笑,问道:“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挑唆主子?”

芝草早已经是吓怕了,这荣国府里头太可怕了,二太太竟然这么狠心辣手,每回那二太太看着自己,总觉得是要把自己给撕了吞了。而这些婆子,竟然连宝玉的话都不听。而宝二爷,虽然被称为爷,可连身边的丫鬟都保不住!

如今那赖妈妈虽然是对着芝草笑,可芝草却不敢放肆,也不敢哭,只是含着眼泪连连摇头,只是这摇头间,眼眶中的泪水憋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

如此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得宝玉的心早就碎了,而那些婆子就更鄙视了,还真是个狐狸精样子啊。

赖大家的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厌恶,想着老太太的吩咐,就道:“这大过年的,就不要弄得这样哭哭啼啼的了。况且,二爷明儿还要继续写福呢。这福字,可是要送到宫里去的,可别被什么冲撞了。依我看,这事情就罢了。宝二爷既然要放这丫鬟的假,那,就放吧。”

王兴家的哪敢反驳赖大家的话啊,可这又是太太的吩咐,这又实在是让她为难,不由说道:“可我们太太的说话,我也做不了主啊。”

赖大家的冷哼了一声。“那要不,我就去问一声老太太?”心想着,这芝草,老太太本就不放心放在宝玉身边,只是想着不能打草惊蛇,又想要查探她身后事情,如今她求着要假,正好不用在宝玉身边,老太太正是巴不得呢。而她这一出去。正好盯着看准备谋划什么,二太太又算得了什么?

王兴家的哪敢说这样的话,忙道不敢不敢,还是赖妈妈说的是。而后躬送了赖大家的。

等王兴家的也灰溜溜的走了,芝草才敢哭出声来,刚刚可真是好险啊。想她就算是出生在奴仆家中,不记事时据说家中还很苦。可爹疼娘爱,哪里吃过这样的惊吓?更不要说,差点儿就要给打死了!这荣国府。她说什么也不要待了。都是她那个姐姐,真是心狠手辣,明知道是这样的火坑,还要推自己进来!

芝草边哭边想着自己的心思,宝玉一旁好声劝着,非但没让芝草高兴起来,反而让她更是厌烦,好好一个爷们,竟生出这样,在婆子面前连腰也挺不直,尽会用虚的对付,哪及得上大爷一根手指头!只是,一想到大爷,芝草心中更是难受,这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了。

第二日,芝草就从角门出了荣国府。宝玉还是有些不舍的,先前还拉着芝草的手说了好些话,还让芝草别老闷在家里,没事就去看看袭人,陪着袭人袭人说说话,两人做个伴儿。说到袭人,宝玉还塞了个荷包给芝草,让她带给袭人,说自己原本打算陪着袭人好好过个吉日的,眼见着不成了,还不知道过年前出不出得去,那些东西,原本是送给袭人新年带的。

坐在央人给雇来的小车上,芝草心想着,再也不想要再回那荣国府了。只是,这事情,还是得着落在大爷身上。可大爷怎么会听自己的呢?想着想着,忽然一个主意就冒了出来。要说,这主意还是有些学袭人的。再想到那日大爷说的一些事情,芝草冷笑了一下,不光是学了袭人,有些东西,还得落实在袭人身上呢。捏了捏荷包,芝草想着,宝二爷让自己去探望袭人,还真是正好的事情。

芝草回家的事情,碧草晚上就知道了,是她爹王二牛让人给捎的消息,还让她抽空回去看看妹子,说是在荣国府受苦了。

碧草知道荣国府不是个好地方,大爷把那里头的道理都给她说过,只是妹妹太会惹事,那有什么办法。只是听见妹妹受苦,心中晃了晃,可一抬眼,看着大爷乐呵的翻着账本子,这要请假回家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林靖翻着账本子,眼角却把碧草犹豫的样子收了进来。王二丫回家的事情,她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个小丫头,她并未太看在眼里,也不想破坏这两天的好心情。所以,根本不想提她。

这些日子,荣国府倒是没有过来夹缠,眼看着已经下旬,不几日就是小年了,也没过来说是请着去一起过年的话,这让林靖心里舒爽。虽然说就算是来请,林靖也不会过去的,只是老是这样,也费力气。

再过些日子皇帝就要年底封宝了,想来是赶在这前头处理些要紧的政务,因而这些日子,金铮也没过来,想来也忙得很呢,而且,他还有个王府要规整呢。不过,这人时不时差他那个私人快递过来一次,或是给东西或是取东西,倒也不客气。

在别人都忙碌的时候,过得悠哉,是一种福气,因而,林靖更为舒坦。除了早上的锻炼,上午的练字,林靖就抱着闲书诸如洪荒志山海经梦溪笔谈这类的看得起劲,要不是怕天怒人怨,她这会儿根本不会拿本账本子遮脸,其实是在打着瞌睡。

就这么混着,眼看着就到了小年。林靖在这世界已经近十年了,可这还是第一次她当家作主,在自己家里过年呢。所以,一大早,她就睡不着了。早上起来,东摸西摸,还特意到了厨房,看着人做出来的灶糖,还偷偷拈了块吃,二十三拈糖瓜,这祭灶的糖,可真甜,都希望灶王爷灶王奶奶甜甜嘴上天只说好话呢。又看了人扫尘,四处转着,竟是笑眯眯的乐呵。

只等瞧着林来康媳妇替着她送灶神上天,又吃了小年饭,林靖才消停下来,发觉这转了一天,还真是累了。

因是小年,林靖连碧草也没用,赶了她回去跟家人一起过小年了。碧草临走前,倒是想着让兰草过来守夜来着,只是林靖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还得有人陪着。

碧草想着大爷身子,也就没有再提,只说自己吃了小年饭就回来,也不用别人守夜了。林靖只说不用,让碧草踏实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儿再过来“接神”就好,还笑着说,一年到头,也就这几日能踏实睡着呢。

芝草特意赶在小年之前又去了次猫儿眼胡同,看着袭人见着自己,脸色发白,芝草笑了,嘴里却是甜甜地叫着姐姐。

前些日子,她就来看过袭人,说是领了宝二爷的话,来跟袭人说话的。只是,那一场话说得,啧啧,也真叫个怪。芝草临走时,脸上有着得意地笑,而袭人,却脸色发白,呆坐在一边发愣,只等小丫头子进了屋,连声喊着奶奶,才把袭人惊醒。惊醒后,袭人把人都赶了出去,关上了屋门。

等屋门又开了,袭人脸上的神色还是不好看,脸色发白,眼睛却是红红的,只是,虽神色不好,人却镇定下来,叫了个婆子到跟前,嘱咐人一同话打发人走了,才有愣愣地坐下。

而后,又发生了好多事情,让袭人看见芝草时,不由想起那些,脸色很不好。

芝草却不管这些,上去亲亲热热地挽着袭人的胳膊,真跟多年要好的姐妹一样。而后,屋门又关上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在里头说些什么。只是等门开处,芝草踏了出去,笑嘻嘻道:“多谢姐姐,我这就先回去了,说不准,得过了年才能来看你。我先在这儿提前给你拜个年,祝你跟二爷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蛮好的一句话,却是让袭人身子一晃,本就发白的脸色,就更白了。

于是,这一回,依旧是芝草得意地笑着走,袭人脸色发白地发着呆。

只等芝草出了院门,走得老远了。袭人屋里,忽然冒出了个老婆子,脸上死板着,声音阴测测的,“袭人姑娘,这就请吧。”

“妈妈!”袭人脸上更白了,声音凄惨。

“袭人姑娘该是个明白人,也就不要为难我了。”那婆子神色不动,声音还是那么阴得可怕。

这小年,林靖起早了,有忙了一天,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觉口渴,模糊着醒了,好似听到外间有些声音,懵懂中说道:“碧草,倒茶。”

(继续努力,不过看来12点前传布了了,不过,我仍旧努力,所以,就算过了十二点,童鞋们也请高抬贵手,就当是同一天吧~)(未完待续……)

231 夜半**

林靖这声喊,倒是把自己给叫醒了,心中好笑,自己这还真是,人越来越娇惯了。只是才这样想着,就真的听到外屋传来应声,心中陡然一惊,难道碧草真地赶回来给自己守夜了,心中,暖意生气。

外间里,碧草点了盏灯,只是灯芯大概笼得很小,罩子又厚实,并没有多少光亮透出来。里间更黑,只模模糊糊勉强分辨出个人影子从外头摸索着进来了。

碧草进来了,却没有走到屋侧那放着暖捂子的桌边。一般预备着主子半夜要喝水啥的,都会在暖捂子里捂上一吊子热水。可这会儿碧草却直接走到林靖跟前,举着茶盏,嗡嗡的说道:“大爷,请喝。”

林靖接过水,疑心陡升,也就不忙着喝水,反而问道:“碧草,你这声音是怎么了?”

“晚上在家话说多了,后来又跟妹妹吵了一架,倒了嗓子。”虽然话语简洁,倒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林靖长长地叹了声气,“王二丫,你还真能搅事!”

那人影顿住了,再开口时话音已经是清脆的了,声音中还带着雀跃,“大爷,你能听出是我来?”

林靖心中有气,“我能听出你不是碧草,剩下的,只是胡乱猜的。你,不该在这儿。”

“大爷,您不是口渴吗,先把水喝了吧。”王二丫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急,你说你是怎么过来的?”林靖竭力压住火气。

被人就这样悄悄地摸进房里来了,这可实在是个大问题。还好今儿个只是这个芝草,而不是手握利刃的杀手。

芝草迟疑了下,才说到:“大爷,要不您先喝茶,我去把灯点上,这样说话也方便些。”

林靖点点头,这样也好。不然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楚这芝草到底在干什么。只是,这会儿她心里烦着呢,对这个芝草更是厌恶,并不想喝她端上来的东西,所以一顺手,就把那杯茶放在了床榻边上的小立柜上,而自己一探手,套上了一件棉衣,笼好了衣襟。半靠在床头,只等芝草来说清楚。

猛然间,屋子里亮了起来,林靖朝光亮处望过去,一个窈窕的身影,穿了件水红色的薄夹袄,夹袄很薄也很紧身,衬得人腰身盈盈一握,而夹袄靠近颈子的地方。几粒盘口并没有扣上,也不知道是刚刚匆忙,还是故意为之。领口前胸衣襟开处,漏出了一段雪白的脖子和玲珑的锁骨。一件黑色的抹胸,半遮半掩的也漏了出来,衬得肌肤更是雪白,胸前鼓鼓囊囊。虽然才十三岁。这身子已经是曲线必现,比碧草都发育得好,更不用说向林靖这种整天束胸的人了。

林靖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移到了王二丫的脸上,若是美男出浴图,没准她还有些兴趣,可清秀小佳人,她还是不看了,又不是百合。

芝草回身过来,看见林靖并没有喝茶,奇怪道:“大爷您不是渴了喊倒茶吗,怎么不喝呢。现在天冷,这茶水不禁放,还是先喝了吧。”

林靖还真是佩服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暴躁跳起来,眼前这人是宝玉的丫鬟,可现在却深更半夜跟自己“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共处暗室,一个不好,就是一件桃色事件,所以怎么都得把自己的脾气管住。

这会儿又听这芝草让自己喝水,却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心中更是生气,“这个不急,冷了再倒就是。我现在特别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芝草一抖,不知道是林靖语气中的寒意,还是这冷天夜寒刺激了她。

林靖这时才注意到,她竟然只穿了条薄薄的绸裤子,许是做小了又因为是绸的,这会儿就贴在了腿上,把那修长的腿型勾勒的一清二楚的,而这裤子也短,只到了小腿肚子,漏出了白白的小腿肚,白白的脚腕,白白的……这姑娘连袜子也没穿,只拖着一双红绫鞋。

看到这儿,林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想到,还有那么一日,自己要被人爬床了。

林靖心中怒气已经不用再说了,只是除了怒气外,还有的就是害怕。是的,害怕,若是今日自己没有醒过来,让这丫鬟爬上床来,摸索开来,那自己这身子……

惊怒后怕一时之间,统统涌上林靖心间,林靖脸上再也端不住了。

那芝草看着情形不对,大爷好像并没有被自己的养子身段给迷住了,这样看着,倒像是因为自己的这身打扮生气了。这芝草这段日子跟人“教学相长”,马上明白了过来,于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了,磕头赔罪道:“大爷请不要责怪姐姐,她只是,只是喝多了。”

这话很有意思,碧草喝多了,到底是喝多了不能来服侍,还是说喝多了硬要让芝草来服侍?

林靖才不为这些摇晃,碧草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的,绝不会做出这样事情来。只是看着下面跪着发着抖,林靖喝了声,“去穿好衣裳,过来给我讲清楚,不要存在糊弄过去的想头。”冻着人不好,再说了自己终究是林家大爷,而芝草是宝二爷的丫鬟。

芝草磕了个头,起身往外间走去。只听得稀琐声响,不一会儿,芝草又回来了,这会儿倒是多穿了几件,可还是曲线毕露的。

林靖也不管这些了,虎着个脸,冷声道:“给我说仔细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这话我已经问了好多遍,别让我再说一遍!”

芝草这会儿貌似老实了,跪在那儿,低着头,侧颅着颈子,却把最美好的一面显露出来冲着林靖。见林靖不为所动,这人才带着哭音说道:“今儿个是小年,大爷好心,给了姐姐的假。我们一家,都很高兴。许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在一起过小年,姐姐不免多喝了几杯,让人劝都劝不住。”

“姐姐醉了,然后却有嚷嚷,说是今儿个晚上没人服侍大爷,就要进府来。只是她那样子,不用人服侍她就是好的了,怎么还能服侍别人,更何况那一身的酒气,还怕熏着大爷了。我上前劝着,可哪想到,姐姐抓住我的手,只让我进来服侍大爷。”

“我推托不过,就胡乱应了,原想着哄哄姐姐,让她睡了也就是了。可姐姐不依不饶的,一定要让我进来。我只能说,我进不来,大爷这儿,严着呢。可哪想到,姐姐醉了,还是聪明的,她,她就跟我换了衣裳,又让我低头,换成她的打扮。她说,我们姐妹俩身量差不多,容貌也相像。让我等天黑了再进来,只要想着自己是碧草,摆出她的平实说话的强调来,准行。我一时糊涂,想着大爷没人照顾,心理揪着慌,也就应了。没想到,还真成了。”

说道这儿,这芝草语气低柔,像是在表白着什么心思,只是林靖却不为所动,还是冷冷地看着她,就只好说去:“我进来时,大爷已经睡下了,我也就在外屋姐姐平时睡的地方安置了。只是我睡得死,听了大爷叫人,才想起来,因为心急匆忙,顾不得披衣裳,所以才……大爷,都是我不好,你可千万不要责怪姐姐。”

林靖对芝草的话,却只信了一半。现在,她正想着,自己这安保事情还真是有点儿疏漏了。因为身子的不同,所以不想人靠近,自己的正屋,更是没有召唤不准进来的。而正是因为这样,今日反倒被人摸了进来了!看来,还得象个法子才好。

芝草看着林靖不回答,眼睛好象还老是在自己身上转悠,眼珠子一转,就哭上了,“大爷,大爷,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吧。荣国府,是存心要我命的。还请大爷慈悲。”

林靖没想到芝草会这样,一时间有些发愣,芝草马上逮住机会,说这王夫人老太太对自己的不喜欢和找茬,还说,听人说,那是因为大爷您曾狠狠的得罪了他们,所以,所以……

林靖知道着位说得有些各道理,只是大部分,还是这丫头自己找的,要不是她跑到宝玉那儿说了那么些华,现在这人就不会是荣国府的。只是,林靖也不想跟这人多说什么,只想快把人打发了。现在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可才这样想着,林靖的肚子,忽然咕噜的叫了。林靖今日其实吃得不少,只是这样半夜醒来一折腾,就有些饿了。

林靖的肚子叫,跪在下头的芝草也听见了,抬着刚刚哭得水润的眼睛,对林靖道:“刚刚我过去,发现那还有个暖捂子,里头是温温的银耳羹,我去取来给大爷吃可好?大爷,我明白,想要回来,怕是不能了,如今,就让我服侍您这一回吧。”

林靖皱了皱眉,实在是不想跟这人再纠缠。不过是端碗银耳羹过来,那就让她端吧。

林靖点点头,那芝草像是捡到了什么大宝贝,整个人都笑开了花,站了起来,走过来端走了小立柜上的茶盏。

一瞬间,林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未完待续……)

232 袭人袭人

王二丫端走了那杯子,而后走到那放暖捂子的桌边,背对着林靖,瓷器微微叮当着,稍等了一会儿,才捧着一盏羹糖奉到了林靖跟前,“大爷请”,声音中,有着一丝很难察觉的颤抖,要不是林靖仔细看着听着,还真觉察不出呢。

林靖接过碗,一手执起调羹,轻轻搅动了几下,心里冷笑,自家的甜羹,何时变得这么稀了?再斜眼挑看过去,只见王二丫不错眼的盯着林靖的手,神情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捻住,指节都有些白了。

林靖搅动了两下,忽然又把小碗放到了立柜上。

王二丫惊呼一声,见大爷看过来,马上僵笑着说:“大爷怎不不吃了?不是饥了吗,那可伤胃呢。”

林靖忽然展颜一笑,“不急。你既然替你姐姐来服侍我,赏你碗甜汤也是应该的。去吧,给你自己个儿也盛一碗,快点儿,我等你一块儿吃。”

“哎哎!”王二丫喜的声调都有些变了,连忙转身,也顾不得什么了,叮叮当当几声,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转身就要走到林靖身边。

哪想到林靖忽然又出声了,“等一下,你先出去把衣裳穿整齐了。你虽是替你姐姐服侍我,但好歹是宝玉的人,这样衣衫不整在我跟前,不好。快点儿,不然羹冷了,就不能吃了。”

王二丫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心中虽然嫌这个多此一举,等下又要费自己功夫,可林靖的话她不敢不听,更何况,那个不能吃了,才是要紧的事情。

王二丫忙放下碗,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而她的身影才消失在里间门口,林靖就快速的起来了。端起了立柜上的小碗,跑到桌边,跟那上头的碗换了一下。就这点儿功夫,林靖还有空看边上的那一只杯子。

那只杯子,就是王二丫从外间端来给林靖的,林靖没有喝里头的东西,而王二丫又给端走了。此时,杯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林靖冷哼了一声,快速回到床上。把小碗搁在一边,等着王二丫进来。

林靖是被人在吃食中动过手脚的,所以,也算是有些个警醒。开始没喝王二丫端过来的水,只是警惕,连人都搞不清楚是谁,怎么能喝那人端来的东西。而后来,则更是情况不明。

可王二丫端走那杯子,才让她忽然惊觉。这人三番五次让她喝了那杯子水,在她不喝的时候竟然提出给她盛碗羹汤,还用那样的理由。想来是想博自己一个心软胡乱吃上两口吧?

其实,林靖完全可以不理会那小丫头的。打发了人出去就得了。只是,这样三天两头出妖蛾子,也太烦了。而且,敢用这个手法算计自己。总要好好给个教训!

先就让这王二丫先自己尝尝那碗甜羹,然后再看自己怎么整治了她!就是碧草王喜王庆,也不好开口求情了。

哼哼。想那王二丫也是好笑,想来是把药都下在那杯水里了,所以才只能收走那杯子,又把那水加进了碗里,而听自己说一句凉了不能吃了,就跑得那么快!

啧啧,这样说起来,自己这半夜怕走困只喝水不喝茶的习惯,倒是便宜了她,不然这茶水怎么加进甜汤里?

林靖脑中闪现着一些念头,可其实也不过几眨眼的功夫,那王二丫求快,手忙脚乱地捯饬着,等再进来的时候,林靖一扫,嗯,这回袜子穿上了,外裤也穿好了。

“大爷,您,用吧?”王二丫又是激动又是极力把持着。

林靖淡淡的应了一声,“快些吃吧!”说着,就端起了边上的那碗,拿着调羹又搅了几下,嗯,果然稠了许多,才舀起一勺送向嘴边,眼睛一瞟,果然,那王二丫的眼珠子就差掉在调羹里跟着送进林靖嘴里了,脸上那神情,像是恨不得帮着林靖把那调羹送进林靖嘴里。

见林靖看她,王二丫忙端起碗,也吃起了那碗银耳羹。

林靖垂下眼,吃了一勺,又一勺,只觉得这碗银耳羹是吃到现在现在最难吃的东西。才两三勺,就有些反胃。只是这时,忽然听见啊的一声,王二丫叫了起来。

林靖本就在关注王二丫,见了这情形,忙撂了碗掀开被子下了床。眼前这情形,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只见王二丫一手拉扯着胸口,一只手直去卡着自己的脖子,那碗汤羹,被放在了桌上,已经见了底。

“疼!疼!”王二丫直着脖子叫着,人也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上,口舌鼻间,竟然有殷红流了下来。

这是,谋命!

林靖眼睛猛地一眯,大声叫道,“来人!”

王二丫的进进出出其实早就惊动了人,只是没林靖吩咐,不敢吱声罢了。这一声来人,就听见外头兰草以及院中的守卫应着。

“请大夫!”林靖吩咐道,就有人忙着出去了。

这时候,王二丫已经在地上打着滚了。兰草吓得都不敢动了,还是几个嬷嬷用力抱住王二丫。

“袭人!袭人!”王二丫像是明白了什么,凄厉的嘶叫着,眼中鼻中耳中流出的血,把那张脸活活勾勒成了个厉鬼的模样。

林靖看着眼前情形,脸色铁青。

王二丫挣动着,忽然,就停了下来。一个婆子小心的把手探到她口鼻处,几息后,叫到“大爷,她没气了。”

林靖只觉得身边人声嗡嗡地,而自己跟周围,像是隔着个纱,看得见听得见,却又有些模糊,就这样几息间,一条命,就没了?

林靖用力咬了咬舌尖,疼痛,让隔膜稍微退去了一些。稳了稳心神,林靖才吩咐道:“把她抬到外头院子里停着。叫林家福,还有让王喜王庆进来!”

等人都退出去了,林靖才想着自己衣裳也没穿整齐。穿衣系袍带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颤的厉害,竟然打不成衣结。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能不慌。原来自己跟死亡曾经擦肩而过。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生的渴望。这一世,她还没有肆意畅快的活呢,怎么能够死?怎么能够死!

竭力摈弃掉王二丫临死时的惨状,林靖深呼吸了几下,冷静,快点儿冷静下来。只是屋内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直冲这她的鼻子,越是深呼吸,越是浓重起来。

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真疼!只是这疼痛,还是让她乱七八糟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林靖大踏步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那些仆妇守卫都静静的站着。林家福已经赶了过来。不远处,王二丫被放在一个铺盖上,身上已经罩上了白布。

林靖吩咐道:“林家福,你带着人。去把袭人的家人,都抓过来。罄儿,给林家福带路。记住,别露了身份!”而后又扫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些人。这眼里的含义,他们自然懂得。

王喜王庆比想象中来得慢了一些。今儿个小年,大爷放他们一家子团员,他们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醉了。才刚去叫他们的人好不容易才叫开了门,进来就弄醒他们。说是他妹子出事了,大爷叫他们去。他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碧草今儿个歇在了家里,怎么说是出事了呢?

王二牛也奇怪着,只是,没想到王娄氏一听就“哇”地哭开了,死活要跟着人一起去,说是要去给大爷求情,让他高抬贵手,饶了二丫这一次。

王喜王庆虽然喝醉了,可是底子还在,一听就知道不对,忙让她娘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王娄氏其实也是个老实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二闺女出来,只是经不住女儿说自己要没命了这样的话,才昧着心帮了帮二闺女。看着老大老二着急的样子,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同意,就抽抽噎噎地说了。

说是,原来二丫想去求大爷,让大爷把她留在林府。可她现在不是林家的下人,她进不了林家的门见不到大爷,也就求不到情。今天,正好她姐喝多了,大爷身前没人服侍了,她就装着她姐的样子去当差,若大爷看她勤勉,没准就会留下他了。

王娄氏总觉得这样不妥,说要不让她姐给说说情,不说是要大爷留下她,哪怕是让大爷见上她一面,让她能有个央告的机会也好。总比这样装神弄鬼的强。

可哪想到,二丫说了,就是她姐害她如此的,她姐怎么会跟大爷求情?她姐那是防着她,因为二丫长得比她姐好看!

王娄氏拗不过小闺女,又实在是为小闺女在荣国府的日子担心,也就点头了。还帮着小闺女换了大闺女的衣裳首饰,帮着梳了一样的头,等天黑透了点了灯,帮着她出去了。

王娄氏是个老实的,只以为二丫去当差了。可王喜王庆是什么人啊,一听就明白了,不由怒火中烧,他们没想到,自家妹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没羞没耻的东西!只是,这会儿大爷来叫,想来是实情败露了。

两人紧赶慢赶,却见到一院子的人,而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像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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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丫:呀,看到那么多亲对我的表演大加点评,我甚欣慰啊!看来我作死的节奏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所以,看着我如此精彩的表演,如此痛快的领盒饭,大家是不是该表示一下什么呢?谢谢,谢谢!感谢大家的掌声!那啥,就看大家的表现,来决定我是不是要诈尸谢幕了~)(未完待续……)

233 夜不成寐

林靖看着这两个忠心的下人,本来想说什么,只是瞪着那两人脸上忐忑的神色,最终闭上了眼帘,长叹了一声,而后睁开眼神色复杂的说道:“你们跟我来。”

一回身,林靖带着王喜王庆进了屋子。站在守夜的小隔间,林靖让那两人细细找找,还真在枕头下发现了个荷包,而荷包里,是一张揉皱了的黄纸,上头,还残余着少许粉末。

王喜王庆从小妹妹冒名进来,就猜到了这妹子的无耻念头,这会儿看到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妹子还要下药。

两人对看一眼,也不求大爷恕罪,扑通就跪下了。

林靖道:“你妹子,误食了自己的东西,却没想到,中毒而亡。现在,就停在院子里,你们,去看看她吧。”说着,林靖也不管跪着的两人,起脚就卖了出去。

当时的那情形,想来自己这些下仆多少猜出了些什么,只是林靖还给这两人和碧草留些脸面,才没当着众人说。

林靖不认为前一刻还在勾引自己的王二丫,存在着要毒死自己的心思,这不符合逻辑!惟有的解释,就是这个王二丫也被蒙在了鼓里。

袭人袭人!王二丫临死时的惨叫,都说明了个事情。说明,不是说,袭人知道些什么,就是说,王二丫认为那袭人才是害她的人!而那凄厉带着恨意的声音,让林靖则更倾向于后者,变个说法,也就是说,那药是袭人给的!

为什么?袭人哪有这么个胆子,来谋害自己?

林靖当场就想让人去把袭人弄来拷问。只是,才这样想着,理智就冒了头。就算把袭人抓来考问,也不一定能撬开她的口。更何况,如今,还是个死无对证。不如拿捏着她的家人,慢慢想法子。不过,就算这一条,林靖也觉得没底,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在她认为,不管是猫儿眼胡同,还是花自芳那小院子,如今没准早就人去楼空了。

林靖猜的一点儿也没错。袭人如今正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屋子里倒还算暖和,被褥也够厚,连这几日吃的,也不算差了,可袭人,还是迅速的见瘦了,原本的鹅蛋脸,都快成了瓜子脸了,丰腴的身段。也开始缩水,只是腰身一块,反倒是没有瘦。

因为今日是小年,所以菜式比前两日都好了点儿。可袭人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勉强自己吃了两口,还差点儿吐了。现在躺在被窝里,软软的褥子是暖和的。可她却觉得四处发冷。

她不知道,这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她还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林靖。林靖,都是这人害了自己!她恨不得能咬下他两口肉!

前些日子,那贱/人芝草来找自己,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宝玉的话来探望自己的,可说话间,又忸怩的让自己去找那种药,那种让男人吃了能跟女人好的药。自己当然是不肯的,还训斥了她,正经人家的女孩儿,就算是为奴为仆,也不能听说那种事情。哪想到那丫鬟竟然说了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事情。

到现在,袭人还记得,那小贱人拿出了个荷包,里头个金钗,那人拿着一边把玩着,一边笑着道:“姐姐说的是,正经人家该不知道那种事情的,只是啊,爬墙偷人的,一定会知道。姐姐,这是宝二爷让我带来给你的。哎,要是他知道,他没空过来的时候,薛大官人会时时替二爷来关照姐姐,嗯,让姐姐服侍,这金钗,二爷还会不会赏给姐姐啊?”

这番话,差点儿把袭人的魂都吓掉了。薛大爷,那也不是她愿意的,可谁让她只是个丫鬟,还是被赶出府的。那段时候,连宝玉都没怎么去,她差点儿都没米下锅!

只是,当着那芝草,袭人自然是不会承认。可那小贱/人却不被唬弄,指着自己说色厉内荏,还说既然敢说,那自然是有证据的。末了,还说,她在小年前还会再来的,若倒是没有她要的东西,那袭人也不用好好过年了,就算宝二爷不在乎这些,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宝二爷置了个外宅,还是那样的外宅,会怎么处置呢?

不过,像是为了让袭人宽心,老实给她找药,这芝草临走说了,宝二爷,她是看不上的,袭人姐姐好好服侍就好,说着还真把那金钗扔给了袭人。

袭人赌不起这个,在人走后,愣坐了半日,才想着,先把眼前这事情混过去再说。至于薛蟠的事情,袭人想着,还得先在二爷跟前找个好说法把那事糊弄过去才好。

正想着让人出门找自家哥哥想法子呢,袭人却没想到自己就被人堵上了。看着来人,袭人真是怕了,忍不住就跪了下来。来人,正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媳妇,赖嬷嬷。

到了那时候,袭人为了活着,赖嬷嬷问什么,她是答什么。连芝草找她寻春/药的事情,也说了,当然也把芝草诋毁二爷的话也说了。

赖嬷嬷知道了那些话,紧紧皱着眉,倒是没有继续拷问袭人,只是让人看住了她就离开了。隔日,就给她送来个小黄纸包,说是芝草要的东西,让那芝草来时交给她,说是无色无味,兑水就化。

袭人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却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自己做完了这事情,怕是更没命活着了。所以,就拼命求饶,还把肚子拿出来一搏。

她是没路了,偏那会儿也见不到宝二爷。她不知道,她说了身孕之事,到底是死得更快一些呢,还是老太太舍不得宝玉的骨肉。

还好,她赌对了,老太太果然最疼宝玉了,舍不得舍弃宝玉的骨血。

那赖嬷嬷说了,只要好好办好了那差事,就不难违自己,还让自己好好养胎。

那日,等芝草拿了东西走后,袭人就被带到了城外庄子里,进了这屋子,竟一步都没出去过。

袭人侧躺着,慢慢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到底是做对了,还是错了?眼泪,慢慢划出了眼角。只是,能多活一日,也是好的。她身上还有些金玉钗环,等过些日子,跟守门的熟了,就让人想法儿给宝玉送个信,让他救自己出去,当然,还有他的儿子。

只是,这孩子,真的是他的儿子?袭人并不确认。

不,一定是宝玉的种。就算原本不是,现在也一定是!

林府内,林靖出了那屋子,当着人,只说那王二丫得了绞肠痧急症去了,让大家管住自己的嘴。而后,并没有在院子里多站,而后,也没再进自己的屋子,而是歇在了为金铮准备的客房里。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却是个婆子多喝了酒又吃得太油腻闹肚子,看在诊金丰厚的份上,大夫倒是没说什么。

林家福回来了,跟林靖所想的一样,花自芳家里空了。罄儿不死心,说是明日天亮再去打听,非要把他们挖出来不可。可林靖已经明白了。

院子里的人领了吩咐早就散了,该当差的当差,该睡觉的就算是睡不着也躺着。只有王喜王庆呆坐在王二丫身边。

前一刻还恨这妹妹恨的牙痒,可后一刻,竟然听说,这个让他们牙痒的妹子,就这么没了!王喜王庆当场就木了,再聪明能干,那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吹着冷风,王喜回过神,一抹脸上,湿的,但是还是说话了:“替碧草跟大爷告个假。这事,先想想怎么跟她说。她心善,准会往自己身上拉扯。可这事,要不是二丫算计,哎!”

“袭人!草!老子找她去!”王庆忽然拔身起来。

“回来!你发什么疯?这事情,主子怎么说,咱们怎么做!要不是,要是,咱们家就闯大祸了!咱们,有愧!死上个一百次,都值不起!”要不是二丫存心不正,怎么会有这样的祸事?要是二丫得逞,那被害的就是主子,那就是更大的祸事!

只是虽然明白,心中还是不好受,那可是他们妹妹,从小宝贝疼爱的妹子!

林靖虽然也明白,王二丫的死,实在怨不上自己。可,心中也不好受。才刚有事要做的时候还好些,这会儿躺着,那垂死时的挣扎,那凄厉的嘶叫,还有那血泪勾勒的脸,都在眼前一轮一轮的过着。

其实,林靖手上算不得干净。早年扬州的那些老仆,虽然林靖从来不问,可也知道,虽大部分发卖了,可灭口的,也大有人在。这些,虽然是林如海下的命令,可实质上跟林靖算计有关。

那些人,悄无声息,消失在林靖看不见的地方,林靖就如掩耳盗铃,只作不知,这么些年来,也骗过了自己。

可如今,这一条人命,虽然是自取灭亡,可却在林靖眼前那么痛苦的消散了。坦然自若,她还没有修行到那个地步!

天亮了,罄儿等出门打探,不光花自芳一家不见了,猫儿眼胡同那户说是前两日就没人了。林靖没有惊讶,只是在想着,这笔帐,怎么跟荣国府算!

接连两三日,林靖都是在金铮这儿歇息的,只是还是夜不成寐。这一日下晌,金大爷上门了。

(过度章,好茶按了快进~,一大/波狗血将要靠近~)(未完待续……)

234 那时烟花

金铮看着林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说着,手指动了动,就又立马拳紧了起来。刚刚,他忽然想去拂一下林靖眼下的乌青,幸好马上醒觉了。

林靖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睡不好。”忽然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金铮,这两天,她都睡在为金铮空出来的房里。那屋子,要是只是林家的客房,也就没什么了——林靖住自己的屋子哪还用理会别人?可其实那里头的陈设,都是金铮让人搬来的。

林靖脸微红,脚尖轻轻踢了踢金铮的座椅,“那什么,这两天借住一下你的屋子,行吧?”其实已经住了,只是补个借条啊。自己那间正屋,林靖总觉得有些血腥气,虽然知道其实那只是心理作用,可现在,她真不想住,最起码最近几日不想。而作为主人,林靖也完全可以令让人收拾间屋子出来,可想着没人气的陌生屋子,就更让林靖不舒服。

金铮抿了抿,没作声,心里却在琢磨着,睡不好,该怎么办,吃剂安神汤?还是睡前多打趟拳?要不要回去找个太医问一下?

林靖看着金铮紧皱的眉,有些讪讪的,“哎,你不出声,我就当是你同意了啊。其实,我也知道,你不爱人碰你东西,我也有那样的毛病。只是,我那屋子,暴毙了个丫鬟,渗得慌,得散散,再收拾别的屋子吧,总觉得冷冰冰的。就你那间,往常来歇着,有人味儿。”

说着说着,林靖就看见金铮原本皱着的眉,舒展开了,连嘴角也微微翘着,虽然还是一张青嫩的脸,身上据说还带着传说中的暴戾之气。却让她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

金铮并没有问林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林靖也没有说,两人眯缝着眼,晒着难得的冬日阳光,想到什么,就说上两句,要不然,就只是静静的孵日头。慢慢的,林靖的眼皮子就搭了下来,头也跟着往后仰啊仰的。

金铮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这人慢慢睡了过去,脸对着暖阳,被镀上一层光圈,脸上极为干净,连那极短细软绒毛好像没怎么长,就是鼻下唇上也不见几根。而睫毛却是极长,不光上睫毛像把扇子,就连下睫毛细细密密的,如今迎着日头。倒像是金色的。

金铮看着看着,就有股子好奇,这到底该有多密啊?凑过去,竟然一根根的数了起来。左眼上面,左眼下面,右眼上面,右眼下面。也不知道是数了三百二十八根,还是三百二十九根,慢慢的。竟然数不清了看不分明了。

眼前的睫毛忽然轻轻颤抖了起来,倏然,眼帘打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出现在金铮眼前,眼睛中还有着将醒未醒的迷茫。

“凑这么近干啥。”林靖半醒不醒的嘟囔着,再眨了几下眼皮,才清明起来,“太阳都快没有了。你也不叫我。”虽然只是小寐,却极为舒服。只是,林靖才刚的睡姿不好,正坐着仰着头就着了,这会儿一动,“嘶”,脖子疼!

“哈哈哈!”金铮忽然爽笑起来,“有听说过冬日晒老龟背的,没听说过癞蛤蟆晒肚皮的!”

林靖龇牙咧嘴的扭着脖子,不断地朝着那人甩眼刀子,你才癞蛤蟆,你们全家癞蛤蟆,只是又被这人的爽笑抢眼了,真难得啊,能看见这人这样的笑法。

等林靖揉完脖子感叹完,最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人跟前睡着了!

金铮没留在林靖这儿用晚饭。临走时,金铮终于开口了,“什么人做的?要不要帮忙?”

林靖笑道:“有头绪了。暂时不要,我已经想到法子了。你看着,今年除夕的烟火,会格外漂亮的。”

金铮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那成,年前就不过来了。元日过来等你给我磕头拜年。”

林靖知道一般年底是极忙的,想来这人是担心,才特意挤出这小半日过来,陪着自己晒太阳睡觉,这会儿也没说什么守孝避讳的话,只是笑着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靖也忙。不,其实是林府也忙。虽然曾有着芝草那不和谐的事件,可现在默契的都不去它。

碧草歇了两日就回来了,回来后就给林靖跪着了,小年那日,她要是没醉多好。二丫居心不良,可若是她警醒一点儿,是不是就没事了?如今,这样,她实在是有愧于大爷,也心疼早夭的妹子。

林靖看了眼,就只到碧草在纠结什么,只是这会,她没开口劝,得等她自己想明白才好。若不然,只能再把兰草提一提,然后还得让江南教些洗过脑的家生女孩儿了。

二丫那头,王喜往荣国府报了个因病暴毙。那边现在倒是没人提出什么来。像这样送出府然后暴毙的丫鬟,多着呢。不过,林靖却不认为荣国府不以为意,人家只是现在腾不出手来而已。元妃省亲阿,多重要的事情!

林靖心里冷笑着,她还会让荣国府更忙,更加不能拿这个事作筏子来埋汰自己。

省亲,听着真不错。林靖却想着,这省亲,太牢民了,想想书里写的,几百个小太监拉着布幔,几百个在前头洒水,几百个扫尘,多少人捧盂,多少人执绋。若是没有了这一场,是不是会省些钱下来?那,自己就来帮上一把。

荣国府里也是一团忙。

只是再忙,都忙不到老太太这儿。只是有件事情,让一些敏感的人觉着有些奇怪,老太太往日爱热闹,可这几日却没让几个姑娘在身边说笑玩乐,只是拘着宝玉写福字,原本说是替娘娘写的千字写好了。老太太像是忘了这个由头似的,让宝玉继续写着。

宝玉撒娇卖痴也不管用,只是不放人。但凡宝玉闹得厉害些,就有人拿政老爷来说话。原本护着拦着的老太太,也不像往常那样不满了,反而会笑呵呵的看着。这样几次下来,宝玉也算是看清了,只得偃旗息鼓,乖乖的继续写字了,只是偷着跟老太太那几个丫鬟笑闹一下解个闷。这个,老太太也是笑着看着。

到了小年那日,老太太像是来了兴致,阖家痛快地过了个小年。久居佛堂的王夫人忙上忙下的。孙媳妇李纨倒是没插手那些事情,毕竟是守寡的,不过坐席时也在上头。一家人只有王熙凤没过来,这些日子总说是不爽利,月份又高了。老太太倒也十分在意,赏东赏西的额外看中。只是一家子里没了她,说笑话的好像也少了些,而王夫人也格外累些。

老太太二十三日还这么好兴致,哪知转日就没了精神。鸳鸯倒是悄悄对外说了,据说只说是昨日晚上多喝了几杯,才懒得动弹。不过,也没让宝玉过去写字了。

而屋子内,老太太倚在榻子上,一张老脸冷着。除了赖大媳妇垂首低眉站在边上,屋内空无一人,连鸳鸯都被摒退了。

老太太不说话,赖大媳妇也不敢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口罢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捶了下榻子,“见过蠢的,可没见过这么蠢的。那东西,是她要来给别人的,却自己个儿吃了。她死她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只小虫子,碾一下,能花多少功夫?可恨那林靖!哎!真叫个好运气,给他躲了过去。”

赖大媳妇心里抽了抽,林靖那兔崽子能躲过去,只怕不是靠的运气。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说。眼珠子一转,赖大家的问道:“那林大爷不知道能不能知道这里头的事情?若知道了,也算是撕破脸了,老太太您看?”

老太太摇了摇手,“知不知道,都那么回事。里子都没了,面子早晚的事情。”

“那?”赖嬷嬷忽然说到:“老太太,那芝草的身契还在您手上。如今放她回去过个小年就接回来的,却没想到成了这样。您说,这些,能不能好好儿的跟林打叶说道说道?再不济,这逼死表兄的丫鬟,还是在自己卧房里,这些就够他一壶的了。再说林大爷还在孝期。”

老太太点点头,“你倒是个聪明的,这个主意不错。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娘娘省亲的事情还没最后定夺,这个时候,弄出那些事情,还牵着宝玉的脸面,那贱种顾然不得意,可咱们家面上也不好看。千万不要连累了娘娘才好所以,现在,这个事绝对不能漏了。且等着,等过了这正月,自有收拾他的时候。”老太太的声音,终于从愤恨趋向于了平静。

老太太的不舒服,果然像鸳鸯说的,只是喝多了懒动弹,过了午饭时就好了。宝玉跟几位姑娘都过来请安了。老太太也笑着配着说了几个大笑话。

转眼,就到了除夕了。这一日的忙碌,就不要说了,不过大家都挺高兴的,过年嘛,总是喜气。

等吃罢年夜饭,大家围坐着守岁,其乐融融。慢慢到了下半夜,正是困乏的时候,家人伺候着点了烟火爆竹,也算是解了乏。只是忽然一阵的乱。

林靖这时并没有在屋里抄经,站在院子里,看着某处,天空也似被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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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天降之旺

那一片天空,色泽似红锦,便是这除夕子夜后的烟花灿烂,也遮不住这粼粼冲天的景象。

林靖站在院中,仰着头看着,眼睛渐渐笑眯成了一条线,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年,过了这么几个除夕,今儿个才发现,荣国府今次的迎新焰火是最好看的。

杀人和放火,真是一对姐妹词,既然有了杀人,怎么可以少得了放火呢?

林靖欣赏了好一会儿,只是夜寒如冰,再好的景致总比不过自己身子重要,因而再看了一眼那红色冲天的地方,林靖就回屋了。有人心心念念巴着自己归西,就是冲着这份情,自己也要把自己顾得好好的。

铺纸研墨,开始抄她的心经,再不闻这外头的喧哗。

大年初一,京中人家拜年之时,多了一个可以下饭的浇头,当今圣上看中的贤德妃娘娘的娘家荣国府贾家,除夕子夜之际、新旧交替之时,得了天旺。着的,还是省亲别墅呢。据说啊,原本荣国府还赶在了圣上旧年封宝之前,请了圣旨,请娘娘元宵归省呢。这下子可好,发了大火,还不知道那院子怎么样了呢。

而此时,荣国府上是极肃穆的,完全没有了新年的喜气。自昨日守岁之时得了消息,说是省亲园子着了,大家都慌了神了。还是老太太焦急中稳得住事情,忙着让人救火。

好在除夕之夜烟花盛多,京兆伊本就关注京中各处,这回看方向又是荣国府,所以来得也快,配合着荣国府的家下之人,火势倒是很快就掌握住了,省亲院子倒也没有全毁,只是正门牌楼却是塌了。

老太太焦心等了大半夜。得来这样的后果,哪还顾得上新年的忌讳,一拍桌子,“查,给我仔细的查!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一边的贾赦也有些失魂落魄的,不过,除了受了惊吓,比之老太太和二房,还有些庆幸。幸好,被烧毁的还不算太多。那可是他挖空心思花了府里公帐和各房里私钱往奢华处造的,日后可是留给荣国府的,也就是他的。这要是全烧了,他还不得肉痛死?现在不过是牌楼而已。

除去受了惊吓,其实说起来,贾赦还有股子说不出的窃喜。没错,娘娘得宠,荣国府看着是更上一层楼了。可其实与他大房,他又得了多大的好处?无非是二弟腰背更直了,更能理直气壮地霸着荣禧堂了。说什么娘娘好了,才是大家好。总会帮衬娘家的。可要帮衬,也是帮着老二。而老二若是有那份心思,敬着他这个哥哥,会堂而皇之的住在荣禧堂?他的这个弟弟。连这个都觉得理所当然,怎么还会在别的事情上想着他这个哥哥?

当然,这丝窃喜。贾赦是深深埋在了心底,谁都不会说的。而且,省亲园子着了火,也确实是个挺丢份的事情。只是想归想,他可不想在这个上头劳心劳力。

与他相比,贾政王夫人却是心急如焚而又忧心忡忡了,王夫人甚至顾不上过年忌讳,在一边抹上眼泪了,不过在这个当口,也没人顾得上她这个犯忌。

老太太一拍桌子,贾政忙上就站了起来垂首领命,听了这话,政老爷迟疑了下,才道:“儿子昨夜领人会同京兆伊下属值夜班头并各房衙役救火,听那些班头老手说,看那样子,像是天旺……”

除夕之夜爆竹震响高升冲天焰火点点,就算小心了再小心,也有飞溅别处,点燃某物的。每年过年,都有听说某某人家某某地方着了这样的话,所以除夕之夜才有那么些个值班班头防走水的。就那些老手说,这一次正好让荣国府给赶上了,可不就是个天旺吗?

老太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没给贾政面子,“那也要查!”

“是。儿子已经让那人给京兆伊大人带了话去了,今儿一早,又补送了贴子。只是毕竟是大年初一,倒也不好再去上门。”贾政此时一板一眼的说着,听着,很是像话。只不过做这些,还是侄子贾琏给提的醒。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一边的鸳鸯却惊呼了起来,“老太太,您的手!”

鸳鸯一边惊叫,一边小心的捧起老太太的右手,只见指缝儿见,依稀有些红丝,分明是见了血。

这下子,余人哪还坐得住?纷纷涌了过来,惊叫的,喊找太医的,忙着察看的,问怎么样的,真是差点儿掀开了屋子!

老太太一夜未眠,又是经历了那样的大事,心焦,苦熬,发怒,生恨,这会儿哪再禁得住这乱哄哄的?不由断喝一声,“吵吵什么?”

一句话镇住个人,才由两个媳妇服侍查看。原来是老太太刚刚太过生气,用力拍了下桌子,不想手上一只戒指断裂,裂口划伤了指腹。戒指戒指,原意是让人戒怒戒躁,只是这回它虽殒身提示,可却并没人把这个寓意放在心上。

老太太再次发火,又把人训斥一顿,只是这回训斥的是放出来主持中馈的王夫人。可是终究年纪大了,熬到现在,老太太眼前有些发黑,还是惜命,也没阻止人请太医。

长叹一声,老太太看着贾政,“去吧,写个请罪折子,辞了万岁爷的恩典,这省亲盛事,是不成了的。”

贾政忙应道:“是,儿子这就去办。还望老太太宽宽心。这次不成了,等把省亲别园修缮后,咱们府再请旨。”

老太太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贾政,政儿就是忠厚,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这省亲盛事,不光是这次不成了,恐怕日后也不成了。如今这事情,怕是在万岁爷心里存了一笔,过了子夜,就是元日了,大年初一着了天火,偏偏还是省亲用的园子,搁普通人身上都得想想,更何况是圣上?

移了下眼神,扫到了百无聊赖的大儿子身上,这怒气又顶了上来,好容易控制住,才狠声道:“你也写!你可是咱们府上的将军!”

贾赦一窒,忙也站了起来,应了个是。

老太太再无力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人都出去了,也没记起这大年初一,该是磕头拜年的时候。

林靖静心抄完经,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把经文放进食盒,才洗干净手,净了面漱了口换了身衣裳,走出屋子,在正厅前,接受了阖府下人的跪拜,放了年赏。才又折回屋子用了甜酒酿铺水铺蛋,又受了黛玉的拜年给了红包,才算是走完简洁版的新年伊始。

跟黛玉说了几句话,让人回去了,才让林家福进来,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林家福进来,看了看依旧在主子身边服侍的碧草,才说道:“王喜王庆兄弟俩干得挺干净的,没留下尾巴。京兆伊的人也说,只是天火烧。我也在那儿让人盯着呢。”

林靖点点头,“话都放出去了?”

“是!”

林靖呵呵一笑,“那就好,把人都撤回来,不用盯着了,更不要再有动作了。”

“这?”林家福心中一急,“奴才不是想质疑大爷,只是不让人盯着,万一有个什么疏漏……”

林靖摇了摇手,“让人盯着,被人发现了,反倒是不好。你看着,这天火烧,就是天火烧,就算有查出什么,也会变得查不出。”

林家福疑惑的皱着眉,半天,才恍然大悟,大爷,就是高明。

如今,这荣国府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京中最乐的是谁?自然是周吴两家了。有人纵火,哪比得上天意如此,更能蛊惑君心?再说了,若是让人查出是纵火,万岁爷未免会怜惜贾妃,这怎么使得?原本三家差不多,这一怜惜,不免有了偏向。后宫争宠,往往就是凭那么一点点恩情,多了这点怜惜,未免会多一些雨露,这雨露多了,事情就更多了,别的不说,多出点圣上血脉,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大爷才会那么笃定。

更何况,大爷还放了那几句话出来,吴家周家,想必更会借此推波助澜吧?

其实,林靖想得可比这些多多了。就算暗中有人会查,也不太会想到,一个今天才十六岁的孤儿,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这孤儿还是荣国府家的亲戚。要查,还是会查吴家周家居多。

就算荣国府疑心到她头上,也不会嚷嚷出来,一无凭证,再说,这里头牵涉到的阴/私。荣国府可没脸说出来。更何况,就凭荣国府能查得出来?

至于皇帝那里,她倒是没把握瞒着。只不过她可是有金手指——剧透君的。皇帝可不是真心为荣国府好的,所以她做的这些,只要没有明晃晃砸在面上,皇帝不会主动为难她。

林靖乐了又乐,史老太君,你要我命,我可不会只给你一把火,等着接招吧。必会让你不能再挑剔什么芝草暴毙之类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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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新的一个月了,好茶在盘算,明天起要不要双更来着。哎,好茶是手残党,三千字有时候就要磨一天,是不是需要挑战高难度啊?童鞋们,你们怎么说?)(未完待续……)

236 以玉试毒

林靖想了想,又问道:“府里给荣府上拜年的人回来了?”

林家福有些跟不上大爷的思路,忙点头道:“已经回来了,说是门上乱着呢,连个茶水都没有。”

林靖黛玉还有父孝在身,逢年过节当然得避讳些,可荣国府是林家已故主母的娘家,所以得让体面地下人去磕个头全个礼。荣国府时常打着关爱林家兄妹的幌子,因而林靖在这面上也做的相当的齐全。

这会儿林靖笑了笑,道:“备车,我亲自去一下。”

林家福这下是真的惊吓了,“不妥啊,主子,那个药,虽说是二丫整的,可是,咳,您怎么还……”

林靖摆了摆手,“那府上也只敢借人之手,难道还真敢在她们府里下手?要不然,咱们怎么能囫囵着出来?”。

其实,林靖知道这话说的有点不实。自那一夜后,林靖多少也被那府行事的狠毒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进了荣国府时,说好吃穿用度都自己来,连厨房都另开着,除了是为了维持“林家”体面,同时也让自己日子过得舒服点儿,可暗地里未尝不是为了预防那些阴/私手段。林靖是吃过亏的,想着前世那些点评红楼的话,可不想在荣国府里“哀思过重,身子越来越虚弱”。

而经过王二丫一事,林靖忽然领悟,还有这样的“暴毙”一说。想来,原先在荣国府没有如此,开始是因为还到那地步,那些人也顾忌着名声,更多的,是因为元妃省亲,那府上不能沾了白事。

如今嘛,林靖眼睛眯了眯,冷笑了下。那把火,只是为了反击,至于接下来,哼哼,就是疯狗,也得让那疯狗知道怕觉得疼,再拴上狗链条。

“再说了,荣国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咱们怎么能不闻不问呢?不然,没几天。京里就有说我天性凉薄的了。”

林家福当然知道这个,可还是不放心。林靖看了看他,温和地笑道:“再没脸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再说,还有宝玉呢。”

林家福面皮抖了抖,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再怎么着,荣国府也不会在明面上动手。只是主子说那宝二爷,唉,那二爷顶个什么事情啊?

看着林家福脸上抽搐着出去了,林靖心中哪里不明白。不由哈哈大笑,宝玉,可真的顶用呢。

再说了,这回。除了要上个狗链条,林靖还是想要幸灾乐祸一下。想一想,人出丑的时候。这人的对头上门安慰看好戏,这人还得扭着看着,心里怕是更憋屈吧?

林靖上门,门上当然不敢怠慢。那些人可是眼见着过年前那两月的事情。那时,府上再忙,还是要去林家,连太太才出了佛堂就去看望这两兄妹呢。所以,小跑着把人迎了进去。

林靖点头道:“知道府上事多,两位老爷想来也忙着呢,我就不去打扰了,直接去探望老太太了。”那小管事忙点头哈腰的把人送进二门,林靖让人道了谢,打了赏,忽然说道:“好些日子没见着宝玉了,他可好?”

“谢林大爷。咱们二爷可好着呢。”那管事捏着大红包,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四下看了看,才低声说道:“大过年的,原不该说这个话,只是,哎,老太太都请过太医了。二爷也没出门拜年。”眼珠子又一转,“二爷跟您交情好,知道您来了,想来是更高兴了。”

转身对二门的一个婆子道:“快去给老太太那儿传话,林大爷来了,再去宝二爷那儿吱一声。”

“哎哟,还是你会来事。”看着主子点头,罄儿忙又给了个红包。

那管事更是点头哈腰,让两婆子引着林大爷进去了。

林靖给了人一个笑脸,大踏步走着。

等林靖到了老太太屋外,老太太不好不见,只能让林靖进去了。

林靖进去,看着老太太,脸上故意大大的惊讶了一把,“老太太,您这是?啊,还请放宽心才好。”说了堆子孙吉祥,让老太太怎么着也得看着子孙的面上保重,大年下的,千万别淤积着。

这一席话,听得老太太眉毛直跳,可看着林靖,那小子一脸的诚恳,连笑都那么的恰到好处!

老太太心里直憋气,可对着这样的张脸,却又不能摔脸子。还是鸳鸯机灵,忙端过上茶小丫鬟手中的托盘,亲自给林靖上了茶,笑道:“林大爷今儿个这嘴上是抹了蜜了?快请吃茶,然后再多多的说些好话来。”

说着,又招呼人把金银丝小年糕,炸果儿,粘糖瓜儿等拜年时应节吃食端上来。

林靖笑着端起茶,轻轻地掀开茶盏盖子,用盖子轻抹着杯沿,看了看,才又放了下来,然后抬头,冲着老太太别有意味的笑了笑。

老太太原本是看着林靖心中发烧,可见林靖这一路做下来,不觉心中只跳了两下,只觉得那笑,像是再说什么。可一转念,心里又嗤笑了下,就凭着小崽子,能知道个什么?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哼,总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等你这逼死表兄婢女的话传出来,看你再笑!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一阵想,说是宝二爷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抬眼看着鸳鸯,眼中有着厉色。先前前头说林靖来了,老太太就吩咐下去,不让去告诉宝玉知道。可这会儿看着,明显是没瞒住。

鸳鸯顿了顿,脸上有丝委屈,可马上又收敛了起来,快步走至老太太边上,在老太太耳边轻语两句什么,眼神又扫向了林靖一下,老太太听了才叹了声气。

林靖在一边把这些眉眼官司尽收眼底,造就明白这些了,心里想着,还是有钱就好啊,那婆子得多给点儿,自己这预备工作做得也不错。边想着,林靖还边回了鸳鸯一个笑,着实让鸳鸯尴尬了一把。

说时吃那时快,宝玉就进来了,先对着老太太问好,然后就冲到林靖跟前,就要拉着林靖的手,嘴里道:“好兄弟,可算是见着你了。你怎么来了。”

林靖不着痕迹的避开宝玉的手,把自己的那盏茶塞进了宝玉的手里,也不回答宝玉的话,只笑着道:“吃茶!”

宝玉也不说话,就跟个受训优良的小宠物似的,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抬手就把林靖塞过来的杯子往嘴边一送,一口喝干了。

林靖瞟了老太太一眼,继续对宝玉道:“你这人真是,也不看看!怎么让你吃你就吃了呢,幸好我这杯不是残茶……”

“林兄弟给的总是好的,哪怕是残茶,只要是林兄弟吃剩的,又有什么,只怕是更好了。”这话,其实说的很暧昧,可那老太太却是只想着另一层意思,顾不到这个了。

林靖心里恼火,一抬手,捻起一块小年糕,往宝玉嘴边一送,宝玉二话不说,张嘴就接了。林靖面上带着冷笑,接着又换成炸果儿……原先只是想着做做样子给老太太看的,这会儿心中恼火,只把眼前这四五样都喂了个遍!每样,还都给宝玉塞下了小半碟。

老太太还在吃惊于刚刚的话,脸上有些个怒气,虽看着眼前情形心中更气,只是因为惊怒过甚,反倒一下子说不出来。

还是鸳鸯,忙过来笑着说道:“虽说年节里吃这个应景,可这都吃了,肚子里就存地方了。”

林靖没想让宝玉真积食闹肚子,也就收了手。宝玉在一边傻乐,“没事,我吃得下。都吃了也没啥。”只是终究还是拿手偷偷抚了抚胸前。

林靖笑着接道:“那好,以后我让你吃什么,你?”

“那我就吃!”宝玉混不觉有什么,马上接口道。

林靖哈哈大笑,“你这真是,你不怕我,不怕我让你吃那什么……”

宝玉笑着接过去,“不怕!”

林靖看了一眼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

老太太的脸色变得煞白,吃残茶!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小子,这小贱/种,明摆着就是拿宝玉来戳自己的肺管子,警告自己呢。只是,自己还不得不认了这条!宝玉就是自己的宝贝,没得为除了那个贱种,让宝玉受难的道理,为打耗子伤了玉瓶,自己赌不起,那只能受这个拿捏!

只是,虽然认了,老太太这怒气就更深了,也顾不得脸上露不露来,死死的瞪着林靖。可林靖岂是那种被人盯两眼就害怕的人?老太太越是这样,她越是开心,笑得也越是甜了。宝玉哪里知道这些,看着林兄弟笑得开心,自己就算已经吃的不舒服了,还是嘿嘿地笑着。

林靖是笑着回去的,今儿个,真舒坦。林靖一边笑着,一边决定,以后啊,这荣国府得多来来,这可是多让人开心的事情。老太太越是看自己难受,自己就越是要让她看看。

至于会不会让上头误解什么的,林靖是不用担心了,自己那些表态已经够明显了。

没准,在面上,自己还能得了个美名呢,看看,人家顺风顺水的时候,自己不凑热灶,搬出来了,现在人家遭了事情,自己赶去安慰。多好!

不知金铮听到这些,会觉得如何。一想到金铮,林靖心头一跳,坏了!

(先补上昨天的。感谢信等下写~)(未完待续……)

237 画梅相探

林靖紧赶慢赶,才进了自己院子门,就见屋前西侧,一棵腊梅树下站着一个人,背着手半抬着头,一幅宁静优雅的样子,像是在赏梅呢。

林靖却知道,这人不一定就是现在面上这样,心中喷了自己一句,揉了揉脸,摆出个自以为最真诚的笑脸,上前道:“你来了?啊,给世子殿下拜年,祝世子爷万事大吉,祝进大爷心想事成!”这人早就说了要过来的,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了,虽然说,没有他要来她必得等着的道理,但总有股子心虚。

金铮听到说话声音,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林靖的这张笑脸,虽然林靖以为这是自己最真诚的笑脸,可金铮却活生生看出那讨好和心虚来,心中本就没跟她算这个,这会儿更是想要发笑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林靖的这幅样子,让金铮生出一股子捉弄的趣味儿,再次贪看看着那张脸,刹住想要回她一个笑脸的冲动,硬是扭转头,板着个脸,也不说话,只是对着眼前怒放的腊梅。

林靖心中哀叹,果然是生气了阿,这下子,不知道又要怎么哄。只是,这人不肯说话,倒是给大麻烦。林靖眼珠子转啊转的,又说了一通拜年吉祥话儿,说道最后连个恭喜发财都说了,还一顺嘴,故意把那下半句没皮没脸的也说了。

金铮本就是为了个乐子,见林靖这样搜肠刮肚的,早就想笑了,只是忽然却触动根神经,愣愣的看着眼前,看着这人为让自己开心而在那儿抓耳挠腮,心中暖暖的,越来越暖,原本捉黠心思早就没了。笑意也不见了,反倒是眼窝子有点儿酸酸的。

等这人故意伴小丑儿说着那句红包拿来,金铮顺势哈哈一笑,遮掩住发烫的眼窝,“真是个不害臊的,好,我就给你个大红包儿!”

说着,金铮还真从胸口衣襟里掏出件物事,那物事还真是用红色的锦缎包裹着的。金铮也没打开,就着手塞到了林靖手中。“拿好了,这可是你自己个儿讨要的红包,不准说扫兴的话。”

林靖发了一下愣,自己也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怎么还真就得了个红包?只是看着金铮这样子,知道若是不收,准又闹脾气,于是也就应了,“哪能啊。自然是要的,妥妥儿的。我巴还巴不及呢,哪敢扫您的兴啊。”说着,来不及的就把那小包包揣了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金铮又是一笑,“你不敢?未必,我看你的胆子大得很呢。”

林靖眨了眨眼,这又开始找碴了?这话。到底是说自己没在家里等他,还是说的是凌晨那把火?

不管说哪个,都不太好接。林靖眨了眨眼睛,顺溜看见边上那棵腊梅,马上左右而言他,“不敢不敢。哎,您刚刚再看柱腊梅吧?怎么样,暗香沁人,不艳不妖,我就喜欢这样的。”

金铮配合的咧了咧,然后,却吐出一句话,差点儿噎了林靖一跟头,“我还以为,你现在最喜欢的,应该是红色。”

林靖本就不打算瞒着金铮,当然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反正这位金大爷能耐着呢。现在虽噎了一下,但也坦然,只是还是想了想,还是问到:“怎么知道的?”

“凌晨得报,就猜到了。”停了停,又道了句,“放心,喜欢就喜欢了。”转过头,金铮捻着朵腊梅骨朵儿,道,“西北靠山墙那儿的开阔地里,种着一片红梅,现在去看看?”

林靖额头跳了跳,这位大爷说话,比自己还跳得利害!不过,那处,自己也没好好看看呢,他倒是记得!

赏梅,是个清雅的事情,只是有时候,林靖还真做不出什么清雅的事情,才在那处站了会儿,就打了两喷嚏,看得金铮直皱眉,也不说话,直接拉着林靖就拽回了林靖的书房,还让碧草快出去煮碗浓姜茶出来,这哪像个客人?分明就是个主子

碧草听了这位大爷的话,顶着这人利剑一样的眼神,微微颤着,脚下却没动,只是看着林靖。林靖叹了口气,冲着碧草道:“去吧。”

等人出去了,林靖才对着金铮道:“你别这样,她还是个忠心的。他们一家子,也就出了那么货色!”

“我知道,才没动她。只是如今,你自己也想着点儿。”金铮不愈多说。

林靖也不想多说,自己要考虑的,只比金铮知道的要多得多。

自己这个身子,不是自己一个人能遮瞒得过去的。弃碧草不用,那就得再找一个。再找一个,就一定能比碧草好了?用没根外买的丫鬟,不见得就真拿得住,要是用家生子,那这些日子碰上的事情,日后也难保。而且,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再说,不用碧草,那把碧草放在哪里?天长日久,反倒是要出什么变故。要说灭口,自己的心还没狠到那种程度,能对这一家子下手。

贴身的人,不需要聪明,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只要足够的忠心,那才好呢。而如今,王家最会惹事的,也没了。虽说自己还好好的,可王二丫谋害主子的事实,是逃不脱的。那一家才更会尽忠赎罪。

这也是林靖为什么保有王家脸面的原因之一,市恩,虽然这话很难听,但是好用。

当然,后手也不能缺,该有的敲打也是要有的。开了春,林靖打算让王家最小的儿子王乐回南边,参加林氏下仆学习班,既是体面,又是拿捏。

林靖不想跟金铮多说这些,笑着铺开纸,拎着笔开始做起画来,疏落几笔,一棵虬结老树跃然于纸上。换了只笔,蘸着朱红,稍微调几滴清水,在枝头连点。老树红梅,就这么怒放了。

林靖退开几步,看了看,笑道:“刚刚没让你看舒畅了,这幅画,算是赔你的。”

金铮上前,手就搭在林靖肩上,头凑过来,仔细赏看着,鼻息一阵阵就喷在了林靖腮边、耳垂。

林靖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觉得耳边发烫,虽然没照镜子,也知道,肯定是红出来了。

林靖咬了下嘴,向左侧迈开一步,装着很自然的给金铮让了个位子,用轻快的语调问着,“怎么样,还可以入眼吧?”

金铮深深的看了林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了一步,抄手,拿起了林靖才刚放下的那只笔,蘸着浓墨,几下一勾勒,后取水勾兑了淡墨,又开始画了几笔。

林靖等那人移开眼神,就偷偷松了口气,那眼神其实并不迫人,只是林靖忽然就那么不自在。这会儿站在金铮身后侧,不知怎么的,眼神,总是落在那人的耳垂上。

那耳垂看上去肉肉的,挺厚实,好像以前听人说过,耳垂厚,福气厚,耳垂长,寿命长。这人的耳垂,算是长,还是厚?

林靖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这么站着。

金铮感官敏锐,怎么会不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看?可,被林靖这样看着,就觉得欣喜,感觉胸口这儿,有个东西裂了个口子,流出了股子热热的东西,然后着热流有随着血液,流淌在身上,不一会儿,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一个看,却并没有看着画,一个画,其实是早就停了笔,可两人还就这样一个看一个画。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外头碧草道:“大爷,姜茶得了。”

“啊?哦,好,端进来。”林靖这下脸都红了。

趁这当口,金铮顺势放下了笔,收手之间,探了探自己的胸口,又往下按了按,心还在跳着,只是刚刚的那股子暖意,已经是无法捕捉了。

心中有些恼怒,金铮冲着端着姜茶进来的碧草狠狠瞪了一眼。

碧草原来胆子其实算不上小,只是如今出了妹妹这个事情,人就有点儿瑟缩,再加上金铮气势足,被这一瞪就一哆嗦。

林靖摇了摇头,横了金铮一眼,“你别吓唬她了,她可老实着呢。”

金铮其实并不是跟一个计较,只是刚刚实在有些失落,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嘴上就嘟噜出来了,“我画了半天,也没见说句话。”倒是为她说好话了!

只是这后半句,被金铮死死吞了下去。怎么差点儿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幸好及时闭口,不然还真是丢人了,怎么跟个吃醋的姑娘似的?

林靖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又红了起来,遮掩着端起热姜茶喝了一大口,好悬烫着了,只是接着这个热茶,遮住了脸红。

走过来几步,从新看向画纸:红梅下,两个身影,一高一低,紧靠着,高个子在前,把那矮个子的密密遮住,只依稀出了个肩头和一角衣裳。花枝繁茂,并看不清那两身影的长相神情,依稀看着,像是那高个子攀折着花枝递于那矮个的。

“寥寥几笔,好一幅梅趣图。”林靖看着心中直跳,只是这个跳,又不同于以往那些。

金铮仔细看了看林靖,半天,点点头,“你说梅趣图,那就是梅趣图。”(未完待续……)

238 流言如洪

京中这几日,又有了个新的话题。话题人家,还是那贤德妃的娘家荣国府。

原来只是天火烧,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但总的来说,颇有些同情荣国府。可现在,这话就不是那样的了。竟然有人说,有那神算子之流算那是因为贤德妃娘娘的缘故。

贤德妃娘娘元日出生,那不是个秘密,当初还被当成了个吉兆。元日,一年开始之际,就如那初阳,一阳初生,纯正而不浓烈,最是养人,养自己,更养他人,实在是旺夫之命。

这话,要是只说到这儿,那还算的上是好话,言下之意,圣上荣登大宝,未尝没有贾氏的功劳。只是牵扯到皇家,大家不敢肆意而言。

可再往下,那话就不怎么好了:阳生渐久,不免转老辣,更何况身在天子身边,由那龙气反哺,这阳就更盛了。如今这省亲院子着了天火,那就是阳气过甚,直冲天的缘故。

这话初听,那真是无稽之谈,甚至还是满满的恶意,可是再细细琢磨琢磨,好像,大概,估计,兴许是有那么点点道理的。天下有大灾,圣上还要下罪几诏呢。这荣国府省亲别院被烧,还真可能有那么几份意思在里头。

这话,牵扯到天家,所以传得相当的块,越是人皇的事情,越是能勾起小老百姓的八卦**。又有点儿隐秘的冒着风险的刺激,就更符合八卦逻辑了。

所以一夜之际就传遍了京城,又,向外处扩散的趋势,而源头何起,早已湮没在扩散的洪流之中了。

只是这洪流起的迅猛,而后却噶然而止。开年未多久,圣上就发布了政令,拽文的就不说了。大意是,天下太平,四海富足,担仍要俭朴,珍惜上天的恩德。因此,皇帝做了表率作用,停了正月里宫中的庆典。希望以此及广,及天下。而后,又隐晦的点了点,非议皇家的处罚之类的。

皇宫里面正月里都要太太平平的了。连看戏庆生什么的,都要斟酌着了。皇宫里如此,外头,还敢过分?勋贵官家,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在了。反倒是小老百姓还好些。

当然,这样一弄,连周家吴家的省亲盛事也只好暂时作罢了。

贾政得了这消息的时候,已经顾不上他端方君子的做派了,紧赶慢赶的去了老太太那儿。

荣国府这个年过得很不好。先是省亲别院被烧,接着,又有了那些个话。老太太听了真是心惊胆战,差点儿就绷不住了。娘娘,怕是要被厌弃了吧?那自己这个荣国府呢?

老太太迅速的瘦了下来,开始还让人去查,可没多久。就让说罢了。贾政也急得团团转,就又要上请罪折子。

这回,是被老太太拦住了。外头那些。甭管说的多热闹,那就是个谣言。贾政这一递请罪折子,那就是认下了那些话,也把那些谣言落在了纸上,日后连回旋余地都没有了。这怎么行?

贾政被老太太提醒,才明白了这点,可,除了这个,他还能干什么,他们家还能干什么?

老太太答得很干脆,什么也不干;关上府门管束家人,圣上自有明鉴,他们只要等着。这会儿上窜下跳的,反倒找事情去了。

贾政心中,虽然不以为然,只是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点头了。没想到,今儿个圣上说这个话,贾政他能不激动吗?

跑到老太太屋子外头,也不等人通传,贾政就要闯进去,弄得丫鬟婆子惊声尖叫。

老太太这儿,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两房的太太奶奶姑娘们都陪着呢,只缺一位待产的琏二奶奶,就连薛家,薛姨太太也带着宝钗在一边奉承着。

贾政这样一闯,大家都挺尴尬的。老太太不好说这当了官的儿子,只能训斥那些尖叫的下人。

贾政在外头等不及了,“老太太,好事,大好事啊。”

这样一说,老太太也顾不得别的,一看,屋里头,这一家子都是自己人,只除了薛家母女,不过,也是小姨子和内外甥女,也没大碍,就忙让人把政老爷请进来。

贾政二次进来,但兴奋是一点儿也没减,忙把那政令的事情给说了。

老太太听着,渐渐的直念阿弥陀佛,只等贾政说完了,老太太才说道:“这是,皇上恩典啊。”

看来,这几日龟缩着,是赌对了。

老太太喊着皇上恩典,那边上的王夫人也憋不住了,眼泪又掉下来了。不过,这回是高兴的,嘴里念叨着:“我儿是有福气的,有福气的。”

在王夫人心里,女儿肯定是圣眷厚隆着呢,没看见吗,荣国府的省亲园子烧了,省亲是不能够了,那头皇上就变着法儿,把那两家的也给停了。不许非议皇家,就是不让人造谣诬蔑吗?要不是宠爱着元春呢。这会儿王夫人就替着元春高兴呢。

况且,这盛充不衰,总能帮着宝玉的。想着宝玉,不由就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见儿子也窝在老太太身边笑着,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心中就更开心了。又看向学薛宝钗,只见宝钗丰腴端庄,这会儿低着头,稍微避着点儿,却一丝窘迫的意思也没有,就更让王夫人满意了。这样的气派,还真压得住。不是她偏心,另一个,根本就没这种气势。如今,不在眼前碍眼,还算是有点儿好处。

王夫人心里发热,也不得人来劝,已经收住了眼泪,上前道:“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爷。”

老太太还没怎么样,贾政这会儿是真乐昏了,前两日那煎熬,这日子过得,真辛苦。这会儿一乐,忙道,“夫人同喜。”

这幕,看得宝玉也忍不住笑了,这时候也不怕贾政了,上来恭喜老太太及老爷太太。

老太太揉搓着宝玉,说着懂事之类的话。王夫人眼睛一转,准备借势而起了,“老太太皇恩浩荡,给了咱们府上这样一个机会。您看,咱们现在是不是就把这修缮的事情给定了?然后催着人紧点儿,等出了正月,也好完工,这样还能不让周家吴家抢在头里。”

贾政一听,也连连点头,就看着老太太,等着她的示下。

老太太原是高兴着荣国府脱困,可听了王夫人这话,心里就直骂蠢妇,可怜我儿,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没脑子没成算的东西。这时的老太太,就当自己暂时眼睛失明了,看不见儿子正眼巴巴地等着呢。

虽然老太太心里直骂王夫人愚蠢,可有些话还是要点透的,“你既然知道皇恩浩荡,那就要珍惜。这修缮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看看,正月里头,皇上都要节俭过日子呢,咱们怎么能大兴土木?”

这话,把王夫人说得一愣,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忙低头认了错。

老太太也不理她,继续说道:“等出了正月,也得看看再说。嗯,那院子的修缮嘛,那正门牌楼,要好好修修。其它的地方,只要不是断墙残埂就好,只要收拾干净了,也不用多好。”

贾政夫妇俱是吃了一惊,这样怎么能行?王夫人还在盘算呢,有些地方是不是再弄得精致一点儿,听了老太太的话,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贾政忙问道:“老太太,这是何故啊?”

老太太真是忍不住要叹气了,这一个两个的,咳,这可怎么好?原本,她还不担心,挺乐和的,老大虽然糊涂,但胆子小,闯不出大祸,老二忠厚本分,还能再上一步。如此,宫里还有娘娘扶持,只等宝玉大了,能干了,娘娘也好靠着娘家。

可如今这事情一出,老太太心里凉了大半截,就算这会躲过去了,娘娘以后怕是也艰难。若这伯父父亲争气,还能帮着娘娘站起来,让皇上不得不顾念着。可现在,唉,老太太第一次觉得,儿子的脑袋,真是榆木疙瘩。

老太太慢慢说到:“不光要节俭着来,而且,这省亲的事情,再也不用提了。”

“这,这怎么行呢?”贾政失声问道,王夫人在边上扯着手帕子,也差点儿叫了出来。

老太太闭着眼睛,慢慢道:“今儿个的这个政令,我揣摸着,真正的用意,只怕还是在最后那上面,皇上,不让人造谣。而前面那些节俭啊,停了庆典啊,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弄个新鲜事情出来让人嚼嚼舌。若是直接就说不许非议皇家,那也太明显了,更是让那些人眼睛都盯着,脑子都想着,越不让干,有些人就是越起劲。”

众人细细品品,不由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想通了这点,王夫人就更急了,“那岂不是说,皇上十分在意咱们家娘娘?越是这样,咱们不是越应该给娘娘添些体面?”不让修缮,是不是怕公中没多余的银子了?再用下去,等下过日子就要有点儿为难了。要不,是担心我算计她那些嫁妆?

一定是这样的!王夫人心里暗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死拽着她那点儿嫁妆!只是看到宝玉,王夫人心中又有点儿犹豫,若是把钱都花了,那宝玉怎么办,那些,可是要留给宝玉的。

对了,逼死表兄的丫鬟!?林靖那贱/种手里一定有钱!(未完待续……)

239 韬光养晦

王夫人才把主意打到了林靖身上,就听见老太太在那儿继续说了,“皇上,都要用这种法子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韬光养晦,不能让那些人,再把眼睛对上咱们娘娘了。不光娘娘要韬光养晦,咱们这贾氏氏族也要如此,不能在人前闹出什么事情来。省得别人看着咱们,又牵连出娘娘来。”

“啊!”众人听了,俱是点头,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

王夫人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按捺着,又因刚刚想起林靖,心中更是愤愤,听老太太的意思,连着小贱/种的事情都要放一放了。是啊,咱们可以踢爆这些,顺势把他给毁了,可无疑,那世人说着那些的时候,多少要说几句荣国府的,虽然按着自己的说法,荣国府是无辜的,宝玉更是被欺负了,可不免又让人想起娘娘,说起那些谣言!

哼!这小贱/种,还真好命!

老太太像是感觉到王夫人在想什么似的,转过头,眼睛对着王夫人的眼睛:“老二家的,我说的,你可都明白?”

明白,很明白,连老太太为什么要的单独这样问一遍,王夫人也明白。不过,心里虽然明白,心气还是不平的。这会儿当着小辈和娘家人,还被老太太这样,心里更是气堵,至恨不得把林靖拉过来磨牙。

只是,心里再恨,这会儿也要恭敬地应着。

老太太哪里看不出这个,不过,面上还是和颜悦色道:“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万事,多想想娘娘。还有,吩咐下去,咱们府里,要好好整饬一下,但凡出卖主子、背信弃义、欺上瞒下、在外生事、偷懒耍滑的。管她是多少辈儿的体面,又是哪个屋子里的,一律不轻饶!政儿,把我那些话,带给珍哥儿,不管是他们东府,还是族里,都要整饬一下。”

贾政忙站直低头,恭敬地答了个是字。

老太太看了屋里一圈,难道。自家这荣国府,荣耀就要消散了不成?

当今这位圣上,当年自己还真没怎么亲近过,只是看他走到这一步,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其实,宫里哪有简单的?这位,能在尖子堆里最后胜出,定是更不简单。只是,这样的人。别的不说,心性多疑,那是一定的,宫里。就没有个能让人掏形相信的,这样地方长大还拔尖的,怎么会随意相信人。

如此,那些外头的话。别的先不说,这阳气过甚冲天的话,就太犯忌讳了。因此,那位也忍不得,不惜以这样的方式来堵住人口?

只是,心中忌讳既然已经升起,还会轻易放下?大丫头,怕是太难了。

看了屋子里一圈,眼神从迎春、探春、惜春脸上一一划过,又看了看宝钗那样子,心中一动,再又暗暗摇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看我这老太婆,大过年的,拘着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就是哥不识趣的。都散了吧散了吧,自己去找些乐子来。宝玉,跟你姐姐妹妹好好儿玩,可不许闹小性儿。”说到这儿,明显一失神,又很快回过来,冲着王夫人道:“你在这儿陪着我说会儿话。”然后笑着对着薛姨太太道:“你这个姐姐,就是老实,真是让人心疼,又气不过,刚刚让她担待了,让姨太太心疼了。”

这样,也算在人面前把王夫人的脸面给捡回来了。

薛姨太太哪里想到老太太会冲着自己这样说话,吓得忙道:“哪里哪里。老太太是最心疼人的,我这姐姐,还多亏有老太太照应着。”这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个不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跟大房的走动,脸上就热了,坐在那儿讷讷的,不知该怎么说了。

老太太心里冷笑着,还打量自己不知道那些?只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等都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宝玉等就过来邀着宝钗一起玩。宝钗扶着她娘,笑着道:“等我先把太太送回去,再来找你们。”

薛姨太太看了看宝玉脸上带出的少许失望,正想推开女儿说声你们去玩吧,不想宝钗把她的胳膊搂得更紧了,这要说出来的话,咕咚一声,又随着唾沫咽了。

宝玉只能点头说好,心里却是有点儿提不起劲来,他打小就混在脂粉堆里,家里姐姐妹妹又多,可现在,林妹妹出去了,宝姐姐也走动少了,今年连史大妹妹也没过来,而自己家的三位姐姐妹妹,二姑娘是个木头美人,找她说话,十句回个两句就很好了,四姑娘又小,说话又冷又硬,就是个三姑娘,啧啧,姑娘家家,还喜好说个经济仕途。如今,看着满满一府的人,却没有个能跟自己好好说话的。想到这个,宝玉不免悲从中来,恨不得流两滴,只是好歹还记得是过年,生生忍了。只是,也没心情玩乐,大家就散了,他也回屋子找晴雯那几个。只是,那几个也不知怎么了,前些日子,连晴雯都背着自己哭了一回,问她也不说。还有碧痕,好好的,怎么就出去了呢?

宝钗扶着薛姨太太慢慢走着。薛姨太太看着四下没什么人,悄声问到:“你怎么现在就跟宝玉那么疏远了?”

宝钗是知道自己老娘的心思的,只是她自己有自己个儿的看法,今日这一场,更是让她了悟到了荣国府的尴尬。不过,这些话,她也不想跟她娘细说,她娘,跟姨妈总是亲姐妹,有时未免把不住嘴上的门。这会儿,听老娘问,宝钗一笑,道:“有倒是男女有别,这一日大似一日了,怎么还能同小时候一样?我知道姨妈的想头,只是再如何,也得给自己留着余地,没得把自己的名声给赔上去的。再说,我还要应选呢。”

薛姨太太听着那一日大似一日的话,心头一窒,翻过年,宝钗已经是十七了。女儿家的青春本就短,怎么能担得起那个等字?原先姐姐同自己说得好好的,等娘娘省亲时,让宝钗好好表现一下,她去求个说法,也就不用担心老太太了,索性就把事情定下来。

自己听听不错,也就应了,可如今,还是个等字。这一年大二年小的,怎么使得?

想着女儿一心应选,自己也被拉着跟大房套近乎,不过那时想着凤姐儿也是自己的侄女,也没觉得有啥,就陪着女儿闹,当是博女儿一乐,如今看来,就要认真一些了。

这样想着,薛姨太太停下脚步,“要不,咱们去探探你凤儿表姐吧?”

宝钗愣了下,看着太太四下一看才小心翼翼的用嘴型比了个“选”,心中一暖,笑了起来,“今儿个早上才去探过。表姐身子重,不耐烦人,还是等等。再说,这也不是急着一天两天的事情。还有,今儿个老太太的话,也得让凤姐姐有功夫琢磨下才行。咱们明儿个再去吧?”

薛姨太太连声应着,“瞧我这脑子,宝钗你想得齐全。咱们明儿去,明儿去。”说着,更是把胳膊紧了紧,让女儿挽得更牢些。

宝钗依偎着薛王氏,心里暖暖的,比起黛玉,慈母在侧,自己还是更幸福一些吧?不过,自己的哥哥,确实离人家太远太远,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么算起来,黛玉又比自己好些。不,不能这么算,自己哥哥虽然没本事,尽闯祸,可好歹是自己,对娘亲对自己,那是真心实意地好。可那人,自己这么些年看来,不过是面子功夫。只是,就算是面子功夫,那人,也是仔细不漏的。

想到那人,宝钗不由心中酸酸的。上一次看见那人,是多少日子之前?那人又长高了,肩膀好像也宽了,脸上也长开了,那剑眉朗目,偶尔看向自己,就像是看进了自己的心里。那种风神韵味儿,再也没人比他好了。想想那丫头也真是眼睛瞎了,怎么能舍了他,跟着宝玉了?还让那人下不来台,那时,自己为他担心受怕,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

其实,知道有怎么样,不知道有怎么样?不过是搏他一声谢谢。最终,什么也不是。自己还真是有些傻气。

真傻呀,只是还是忍不住想,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是否会偶尔想起我?

林靖从没有想起过薛宝钗,也从不知道,自己在宝钗心中是特别的。要是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还有,要笑自己什么。笑自己个人魅力足?男的女的对自己都有想头?还是笑自己角色扮演成功,就是个蒸不熟煮不透锤不扁打不烂劈不开响当当一颗铜豌豆——真汉子?

此时的林静,正对着那幅自己取名的“梅趣图”发愣。折花相赠,这意思,自己怎么会不明白呢?只不过,不能够!自己又不是真的男的,怎么能够?

只有当成不明白,掰成个没趣图。

没趣图,金铮也明白了。果然是如自己所料,那人有那人得骄傲。这几日,再也没有来过。希望再见时,他们,还是简简单单的朋友。

不过,那东西,到底是不是要退回去呢?

(一万二,我人都糊涂了,错别字什么的,肯定一大把,童鞋们忽略吧忽略吧。

感谢信,再让茶拖下下。

总算,算是把昨天两更和今天的两更都补全了。明天继续挑战~

啊,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总会出点茬子。

童鞋们,求鼓励求安慰求抚摸求卖萌~)(未完待续……)

240 三人始末

金铮这些日子没来,林靖也没出门。

过年,其实于林靖来说,并无太大的改变,只是会被周遭的气氛情绪渲染,心情会莫名高亢,时而又会因清醒而跌落而已。

门房来报的时候,林靖正在打谱,要知道这纵横十九道,实在是开拓脑域并杀时间的好利器。

听着是门房上的人,林靖先是一喜,而后又很快自嘲的撇了下嘴,金铮来时,哪次是门房通报的?

等看到拜贴,林靖“哈”的笑了一声,只见上首书着:敬请祖宗福祉,往下一扫,果然是:不孝灰孙薛蟠拜上。

薛蟠?他怎么来了?

要说,前段日子薛蟠还有纠缠着林靖的意思,只是吃了好几次亏以后,特别是开玩笑似的尊了林靖为活祖宗后,这人就开始避着林靖了。林靖搬出来的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来过。林靖其实很能体会这中间的微妙,而这样也挺和林靖的心意的,林靖其实并不想与这呆霸王有什么交集。

只是,今儿个这人怎么就过来了?

门房看着主子拿着拜贴轻敲着手,微微皱着眉,心里就发急。他就说那薛家大爷不是个好的。只是人家上门,主子也没说过这样的人是不是要拦着,他一个门房上的人,怎么能善作主张呢。他也真是傻了,还自己个儿冲到大爷跟前!就该交给罄儿那几个的。

“领人至偏厅侯着。”

“啊?哦,是!”门房弯腰退了出去,心中却想着,以后再也不擅自把东西递到主子跟前了,主子平时看着好声气样儿,哪晓得刚刚自己腿脚杆儿都转筋了。

林靖慢慢把刚刚那步棋对着书又研究了一会儿,觉得吃透了,才带着罄儿鼓儿两个去了偏厅。

才至偏厅门口。就看见那薛蟠在里头焦急的转着圈儿,一身衣裳倒是改成了水红色的了,头上发冠歪斜着,他还要不时地挠辆下,竟然是一幅走投无路的样子。

那薛蟠转着,心里急躁,就又向偏厅外看了眼,当下正好看见了林靖过来,面上大喜,忙过来招呼道:“好兄弟。你来了怎么不出一声呢?”

林靖避开那只手,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边上的罄儿嗤笑道:“怎么又跟咱们大爷成了兄弟?我可记得,咱们大爷刚刚收到的是灰孙子的贴子。”

薛蟠是僵住了,只在那儿嘿嘿的傻笑着,并不接口。

可罄儿的嘴就不是白给的,这会儿就突突突的,“这新年里头,这做孙子的。见了祖宗太爷爷,也不磕头也不拜年,这是跟谁学的规矩?”

薛蟠这会儿心里急着呢,原就是个无赖性子。不然也说不出什么祖宗孙子的话,这会儿被罄儿挤兑狠了,又想着自己的来意,索性脸皮一老。“也是,这是哪个?也不跟我学着点儿。”

说着,就冲林靖先是一鞠。道:“薛蟠给林祖宗拜年了。”然后一撩袍脚,还真的准备跪下来磕头。

林靖不想跟薛蟠身体接触,皱了皱眉,横了眼罄儿。这罄儿马上窜过来,扶住了薛蟠,道:“哎,我说薛大爷,心意到就成了。”然后忽又嗤笑道:“哟,薛大爷,您怎么这么轻啊,我这还没扶您呢,您就站好了。”原来,薛蟠也根本只做了个样子。

薛蟠是个你打上来,他也能混赖的主,根本不把罄儿这句讽刺放在心里,只是冲着林靖道:“祖宗,您可是我祖宗,你一定得帮帮我才成,不然就对不起我这些日子的孝顺。”

“嗨薛大爷您怎么说话着呢?”罄儿跳了起来,他还真没想到,这薛蟠好歹还是个大家公子吧,怎么能无赖到这个份上。话说,他刚刚虽然挤兑了这位,可那也是这位自己先开头的,怎么现在就顺竿爬了?

薛蟠也不管罄儿,就要往林靖身边凑,罄儿哪肯啊,就一把抓住了薛蟠。薛蟠真急了,忽然说到:“袭人,袭人,祖宗,我跟您说她的事情。”

这“袭人”俩字一出,罄儿手一抖,虽然还没松开,却失了的大半的力气,扭过头去,直看着大爷。

林靖本来被这两人闹腾得慌,就想撂手走开的,这会儿袭人俩字,也像针似的刺了她一下。这会儿就上前两步,坐在主位上,道:“坐!”、“上茶!”

薛蟠跟个小人得志似的,马上应道:“哎!”而后后一拱罄儿道:“听见没,上茶上茶!”

罄儿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跟薛蟠闹,看着主子,得到了明确的示下,才一躬身出去了。

薛蟠忙在客座坐下,看了眼林靖身边的鼓儿,才又舔着脸,冲着林靖直眨眼。林靖明白薛蟠的意思,只是就是不想跟这人单独带着,所以只当没看到。

薛蟠见林靖不搭这个茬,蘑菇了一会儿,也就厚皮到底了,冲着林靖央告道:“林祖宗,您可知道,袭人,袭人她上哪儿去了吗?”

林靖心中一跳,这话什么意思?来试探?还是说荣国府又想做些什么?

压下心中的疑问,林靖迅速在脸上堆上怒火,“这话问得荒唐!袭人是谁?她原在哪儿?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又凭什么来问我?”

薛蟠本就是小心着,见林靖发怒,忙跳了起来,“啊唷祖宗,我可真没旁的意思,我,我只是上他们家,却发现人都不见了,连宅子都空了。我这不是着急嘛!我又不好去问宝玉,想来想去,宝玉跟你也要好,所以只好求上门来了。”

林靖冷哼一声,“袭人原是宝玉的房里人,我竟不知道,你也如此上心,宝玉知道了,是不是该多谢谢你?”

“哎,祖宗哎,我上次都认了你做祖宗了,你也认了,怎么还惦记着告诉宝玉啊?”薛蟠这会儿可真急得没法了。

“上回?哦,就是那次在小胡同啊,话说回来,我还要问你呢,你那时做什么,什么人在后头撵着你不成,怎么就那么个落魄样?碰上劫道的了?”林靖眯了眯眼睛,进一步试探着薛蟠。

“啊?上回?你不知道?亏了亏了,我还真认你做了祖宗!”薛蟠眼睛一瞪,忽然之间,自己想象的把柄,竟然是假的?既然这人没捏着……薛蟠忽然觉得腰杆子又挺了,“林兄弟,你骗我好狠啊,你说,我改怎么跟你算算这账?”说话间,这人脸上竟然又显出明显的猥琐。

“不过,上回我虽然没明白,今儿个算是亲耳听见,你薛家大爷,瞒着宝玉,跟那袭人,勾搭……”

“哎哎,大爷大爷,不,祖宗祖宗,你是我祖宗,刚刚是孙子我跟您开玩笑呢。”薛蟠肠子都悔青了,咋整的这是?原以为他捏着自己把柄,想着他反正也知道了,不如求他帮帮忙,可没想到,人家原来不知道,反倒是现在自己送上门把把柄塞在了人手中。

“说说,都是怎么回事,从头上开始。”林靖往椅背上一靠,看着薛蟠,把这人一举一动尽收眼里,仔细琢磨着这人的话的可信度。

薛蟠没法,就把那日巧遇宝玉,借给宝玉银子,套出宝玉置了个外宅的事情,然后上门吃酒。其实他开始也没存什么心思,只是起个哄而已,没想到宝玉要玩就玩大的。后来偶尔一次,竟然碰见袭人那儿的婆子在当东西,原以为是那婆子偷东西,结果拿住一问,竟然是宝玉没给钱。

薛蟠摆出个苦瓜脸,“我原只是想帮一把,可没想到一时就糊涂了……”确实是一时糊涂,不过不是想帮一把,而是动起了龌龊心思,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竟然哄得宝玉置了外宅,那人不是荣国府有名的贤人吗?

其实袭人长得并不时很出挑,要说本事,也觉比不过扬州瘦马、京城花魁等,薛蟠也没尝出什么好来。只是,袭人却胜在体贴小意,这种作贴身丫环的体贴小意,跟那花场里的,又不一样。薛蟠不同宝玉,身上银钱多着呢,想着,也不费几个银子,养着就养着了。

可没想到,那回,宝玉竟然又去了。薛蟠也是昏了头,在袭人着急的推搡下,竟然逃了,还遇上了林靖。等过了一段日子后,才想起来,他逃个什么劲儿啊,宝玉养养不养的东西,自己不嫌弃,接过手继续养着,宝玉不是该谢谢才对吗?

这样想着,薛蟠就又去找袭人了。袭人又是央告又是讨好,什么样子姿势都肯,真是上床风情万种,下床温柔服侍,倒是让薛蟠得意了一下。一次,他还故意跟宝玉一起去,偷在桌下摸腿,还在厨房背人弄了一次,这滋味,总算让他明白,为什么人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就这么着,三人就这么处下来了。

林靖心里狠狠骂了几句龌龊,脸色一板,“这种肮脏事情,不用跟我说,太脏了我耳朵。”

薛蟠也不管林靖的脸色,苦恼的说,“要不是我实在没法子,我也不来找你了。那什么,袭人有我儿子了。”

(感谢chieh-ching童鞋的平安符,感谢珊瑚虫某童鞋满分评价,感谢千山千山外、千里琴書、dcc洛蓝、飞天招凰、月光清风童鞋的粉红票,飞天招凰童鞋一下子给茶投了四张,哈哈哈~)(未完待续……)

241 道是无晴

林靖差点儿没惊一个跟头!

可想想也是,既然那什么,自然是会有的。只是,这不是三人行吗,薛蟠就这么肯定?

林靖这样想着,就只盯着薛蟠看,却见薛蟠眼神瑟缩了一下,然后漂移了一下,抓起先前罄儿端上来的茶水,道:“吃茶,吃茶,倒真是口干了。”说着,就大喝了一口,喝得太急,又被呛了一下。

林靖了然,这家伙,自己也不确定呢。微微静默了下,林靖想着刚刚这薛蟠的所有表现,对他所有说的那些,信了六七成,并且,这薛蟠,不是来骗自己的。只是,这个事情,她却是不想插手,也不能插手,太脏,日后也太容易被人诟病。

只是,忽然间,林靖抓住了一个闪光点。

皱着眉,林靖问道:“你是说,袭人有了你儿子?你怎么知道的,她同你说的?”

薛蟠忙点头说对,态度一点儿也不含糊,说上次他去找袭人,袭人没让他碰,怕伤了孩子,只让他多留点儿银子,她得好好养着。薛蟠初闻这事,还是第一次做爹,高兴得什么似的,就想把人接回去。

可袭人不允,说是薛家都住在荣国府里呢,她这样过去算什么?而且,如今薛大爷未娶,她怕她到了姨太太跟前,就被灌了一碗药。不如先就这样住着,等孩子太太平平生下来了,姨太太总会不真那么狠心弄死个活孩儿,说不定那时薛家也从荣国府搬出来了,那样就更好了。

薛蟠听着也对,就同意了。只是忽然想起宝玉,未免嘀咕两句,袭人也说了,连孩子的亲爹都不给碰,哪还有宝玉的事情?又哭着说。如今自己这样,还不是薛蟠害的?现在她都有孩子了,薛蟠倒嫌弃她了,她不活了。薛蟠被这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收拾,倒是唬得不说什么了。袭人说什么,他都应了,连袭人不让他过去,说是怕被别人发现,还是稳妥点儿等生完再说,这些。他都允了。

只是新年之际,他多少挂念着,打听着宝玉在府里,他就去猫耳朵眼胡同看看,却没想到人去楼空。

林靖看着他,十分无语,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构造是什么样的。不过,心里却盘算着,袭人既然知道自己有孕。那就不太会被荣国府的人收拾掉。王二丫出事之后,她本以为袭人连着她家人都被灭口了。如今,既然还活着,林靖心里就又转悠开了。

只是。在这个之前,林靖还是要先确认一件事,“怎么想到来找我的,我跟你。可没熟到这份上。”

薛蟠倒也不尴尬,嘿嘿笑道:“这可生分了不是,林祖宗。我可是认了你做祖宗的。”

“说人话,要不,滚出去!”林靖没那心情在这儿听污糟事,只是想再次确认,这事情背后有没有人。荣国府那老太太,还不至于拿这血脉后代,特别是关系到宝玉骨血的事情开玩笑。

“别啊。那不是,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我跟袭人的事情吗?这事情,我不能跟家里说。朋友虽然多,可也不好说这个。想来想去,你既然知道,也跟宝玉好,想来可以帮我探探,这袭人到底是上哪儿去了。别说那宅子里没人了,连她老子娘家里都没人了,我让人问过,说是回祖籍了。”

林靖仔细看着薛蟠,还真没看出什么不对,她不太相信,薛蟠会是个好演员。

冷笑一声,林靖道:“难不成,是那袭人拿了银子跑了?还是说,宝玉知道了,想给你白养儿子?”

“那哪能啊,宝玉要知道那是我儿子,非得哭得天翻地覆,哪有这样太平?宝玉未必知道那是我儿子,只是把人藏起来好好养着了。”他隐隐有了个想头,只是这个想头竟然让他心情更激动了。

林靖把薛蟠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一时间,一种重重的恶心感,让她差点儿坐不住了。死命压住呕吐的**,林靖也喝了口茶,努力驱散胸口的恶心,好一会儿才止住了。

搞清楚了状况,她实在不想跟这人多费口舌,“置个外宅,本就是想着金屋藏娇,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再藏一次?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你们这种龌龊事,我只当没听到,不会偏帮你,也不会偏帮宝玉。等你出了这门,你也只当你是没来过。我也会忘了的。祖宗什么的,戏言而已,不可再拿来开玩笑,就此罢了。”林靖慢慢说道,“不过,看在你送过我那好东西的份上,我提点你一下,你不如把那宅子空了的事情,告诉宝玉,看他是怎么个样子。然后紧盯着老太太身边得力的那几个。荣国府跟你薛家挺好的,不如让人打听打听,那几日,什么人跟着老太太身边的人出去办过差。”

薛蟠大喜,对啊,自己还真没想到这些。马上站起来,对着林靖一作揖,“多谢林兄弟提点,改日请你吃酒耍乐。”

林靖皱着眉,让开了那个作揖,道:“只是回礼而已。现在,我都忘了。日后,也不会同你吃酒,咱们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来往的好。罄儿,送客。”

林靖也不等薛蟠反应,抖了抖衣裳下摆,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的薛蟠有些不甘的扭着嘴,只是也拿林靖没法子,只能跺跺脚,跟在罄儿身后出去了。

林靖走得很快,像是要快步摆脱那些恶心事情,只是慢慢的,一股子淡淡的清冷的香气沁入她胸肺,让她一直翻腾的胸臆,慢慢好受起来了。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来到了那片红梅林子。

说是林子,其实并不恰当,不过是六七本老梅疏密有致的栽着。这一处,林靖自然是知道的,宅子的整饬,林靖是亲力而为的,只是不知道,这梅树,什么时候就开了,还开的那么热闹。金铮,他倒是知道!

林靖才想到这人,却又忙忙丢开。匆忙之间,随便抓一件事填满自己的脑子,而这一抓,自然是刚刚听到的那些事情。

袭人有身孕,未必是薛蟠的,就算是薛蟠的,薛蟠要认回来,也没那么容易。估计只要他一开口,马上就有人把袭人给弄死了,这是太丢人的事情!

所以,袭人才那么应付薛蟠,估计想把这事,栽在宝玉身上,不管是真是假,这孩子,只能是宝玉的。

既便如此,袭人也未必留得下命来,去母留子,然后估计是把那孩子养在什么庄子里或编个什么身份。贤德妃娘娘的嫡亲弟弟,怎么能没定亲现就搞出个庶长了呢,女孩儿还好些,要是男孩子,那就更麻烦了。

林靖想要暂时保住袭人的命,又不想自己沾手这肮脏事,所以,才教薛蟠那样做。倒不是她对袭人有什么好感,或者是什么圣母情节,只不过是她要袭人一句话,关于王二丫的话。林靖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掏出这个话。

至于别的,就要再看看了。若是荣国府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消停,那林靖只能对不起宝玉了。

上回去荣国府,她只是告诉史老太太一个道理,一个事实,她有的是法子对付宝玉,喝口茶吃块糕只是最容易不过的了,除非那老太太把宝玉关在屋子里,不踏出荣国府!

可就算不踏出荣国府,林靖也是有法子的。看看,现在她什么都不做,就有人把利刃送到她手边了。老太太还是求求老天保佑,别这么快消磨了自己对宝玉的那一点点的顾念。

转悠了好一会儿,林靖自认为自己算是心平气和了,可一转头,心就猛然多跳了几下。

不远处,金铮静静的站着那儿。

林靖看着这人,努力慢慢的深深的、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不想被这人发现,却又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不能再这样了!也不能再掩耳盗铃了!

此时,飞扬的心情,错乱节奏的心跳,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朋友,这个词,并不足以囊括自己现在的心情。

林靖狠狠的在心中暴了一句粗口,却又实在是管不住自己渐渐翘起的嘴角。

深呼吸,轻轻地不让人发现,再次深呼吸,轻轻地不让人发现,总算是努力平静了,索性放开管不住的嘴角,林靖笑着向那人走去,“我发现,我这宅子,快成了你的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门房上也没人说,连罄儿那几个也不知道吱一声。”

像是明白林靖只是在找话题,金铮也没多做解释,“回吧。你身子不结实,等会儿别又苦着脸说,姜茶真难吃了。”

说着,就要来拉林靖的手。

林靖恰巧抬手,弹了弹肩上看不见的灰尘,错开了那只手。

那时,她希望,再见时,两人只是简单的朋友了,可惜,现在看来,金铮没做到,自己,好像也没做到。

该如何呢?

林靖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那人落在自己身后并没有再动。

“我准备,明儿个,就向皇上请旨。”身后,那人淡淡的说到。(未完待续……)

242 自欺欺人

请旨?什么意思?

林靖转过身,有点发愣地向金铮。

金铮双眼灼灼地看着林靖,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开了年,我算二十了。我打算向皇上请旨,替我选个世子妃。”

虽然金铮说得很慢很清晰,林靖还是在脑中费了很大的劲,才明白了,这是请旨赐婚?

只是听明白了,林靖脑子却更混乱了,乱得她都抽不出个头绪,只觉得周边嗡嗡的。不过这也没啥,耳边隔着层膜,听见一个声音含笑说到:“如此,恭喜世子爷了!到时候,只要世子爷不嫌弃,我一定送上分大礼。啊,就是不知道那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脱了这身衣裳,可以上门去讨已杯喜酒喝了。”

看,就算脑子里再乱,林靖还是能应对得体的。

金铮脸上也浮起一个笑,“你太客气了。到时候一定给你下帖子。”

金铮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林靖已经模糊,她只知道,从头到尾,她好像还算得体,直到那日晚上安置的时候,脸上的笑,都一直挂着呢,可兰草对着自己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连碧草看着自己都皱着眉?

金铮出了林府,脸上那客套的笑就再也不见了。

金铮是一路黑着脸回郡王府的。身边,除了金福,都很安静,也只有这没心没肺没脑子的,叽叽喳喳了一路。金无乱看了这东西一眼,恨不得给他一脚,怎么这么啰噪,没看见主子心情不好啊?只是这脚还没踢出来,就被金无伤给拉开了。

金无伤看了看金福,无声的叹了口气,金福这东西是太吵了,不过。也多亏有这样个没眼色的活宝,爷还能排遣排遣,要不,爷就更没人气了。

金铮一回到府,就在书房折腾,写了个东西,又揉吧弃了,然后又再写,然后再弃,直到都过了掌灯时分。金福才被委以重任的推到金铮面前,“爷,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要摆饭了?那什么,我今儿还上林家厨子那儿弄了点儿嫩笋干,那次那个水笋烧肉,我看爷挺爱吃的。”外边竖着耳朵的金无乱一捂脸,金福这东西,又欠了他一脚。总有一天踢死他,让他脑子多长根弦!

金铮停了停,忽然又揉了正在写的东西,重新提笔。一挥而就,再不看一眼,转身离开了。金福摸了摸脑袋,帮着主子理了理桌子。看到那最后的东西,忽然高兴地大叫起来,“爷。您这是要给圣上递折子请婚?太好了,太好了,这下,那边就算计不到你头上了。依我说,您早该这么办了。”

“啊呀,主子,小子我可没有指点您的意思,您看,咱们去年就得了消息,那边的手也太长了,还想把那上不得台面的狗屁侄女许配给主子爷您,我呸,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王爷竟然听了那人的话!只是爷您一直在京城,皇上又疼您,才不好贸然出手,只想等着您二十了,都老大该冠礼了,皇上也不好说什么了。如今,您抢在那头前面请旨,那头吃瘪,怕是要气疯了,哈哈哈。叫我说,皇上说不定也早就等着您请旨呢。”

金铮充耳不闻地往外走。外边的金无乱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把自己当成个隐形人。而后,只听“啊哟”一声,原来,金无乱实在是忍不住了,等金福那东西追着世子爷出来的时候,把他绊了一下,让金福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只是那傻东西摔了爬起来,还哈哈哈地乐不停。

金无乱再一次一捂脸,跟这东西计较,还真是,太虐人了。不是金福被虐了,而是自己被虐了好不好?

没等过了多少天,京里又一次潮涌。这回,可跟上回不一样,这可是有根有据的,据说很多权贵人家都动起来了。再说了,上次贤德妃娘娘的事情,虽然够火爆**,只是说的时候,还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省得掉了脑袋瓜子,虽然那样的禁忌很刺激,但总不能尽兴。

可,这回不一样,大家都可以敞开了说的,说的,也是件大喜事。京中顶级霸王,西宁郡王世子殿下向万岁爷请旨求赐婚了,万岁爷还真是宠爱这霸王,竟然在大朝会上说了,要亲自给这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找个好亲事,让王公百官有什么好人选,也可以推荐。

听着鼓儿学回来的八卦,当着林靖的面,罄儿哼了一声,道:“万岁爷还真是宠爱贾妃娘娘,现在人都在说世子爷的婚事了,也就顾不上嘀咕荣国府的大火了。哎哟,福伯,您可别瞪我,我可没有妄议天家,我只是说那啥,那火咋就不再烧大一些呢,烧光了才解气呢。”

林家福狠瞪了罄儿一眼,“那才是上天的恩德呢,若太大了波及到别人家,算个什么?如今,只有那正门楼毁了,才显得出这天旺真意。”说着,迅速的看了看主子,眉头就悄悄皱起,主子这几日是怎么了?还是说,又要准备场大的?

林靖坐在主位上,下面这些人的话,她都听见了,也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形,更清楚皇帝的用意。只是,怎么,整个人,好像一分为二,一个只会微笑得体的听着应对着,感觉麻木,没有痛觉;而另一个,又蜷缩在身体里某一个角落,哭着叫着好痛。

痛?为什么?其实很明白,只是不能想。

认为万岁爷顾念贤德妃的,可不止罄儿这样一个,只是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切齿,有的想着怎么迎奉,也有的,更是欣喜若狂。

没错儿,荣国府二房太太王夫人真是欣喜若狂了。万岁爷对元丫头真是宠爱备至啊!这下,她可放心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哈哈,那老东西,说万岁爷变着法儿停了省亲的事情,是为了转开人话题,要让娘娘韬光养晦,可现在,叫自己说,也对也不对!

转开话题是实,可那也是因为顾念自己家娘娘,不想让娘娘被人家嚼舌,这就是宠爱!而且,更深的意思,是不想吴妃周妃在自己家娘娘前面省亲,抢了娘娘的头筹!

如此看来,元丫头算是宠冠三宫啊,这才是顶顶好的事情呢。

只是既然这样,那老东西说的事情,王夫人就得再想想了。

那次,老太太拉着自己的手说,娘娘在宫中,只怕日子艰难,这时候,最好家里能帮一把。不管是财力上,还是人力上,都得帮帮娘娘。所以,老太太想着把三姑娘送进宫里去,也好替娘娘跑个腿儿什么的,有事儿了,不说出主意什么的,但总可以姐妹俩抱一块儿取取暖说说话。娘娘一个人孤寂,有个人陪着,心里也舒服点儿。

话虽说得漂亮,可王夫人也不是真的榆木疙瘩,又是经历过内宅争斗的,稍微一转,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固宠吗?

说是用丫鬟固宠,王夫人向来是不屑于此的,想想,男人的心有多大,精力又只有多少,一天又只有多少时辰?

本来,男人能想着内宅女人的心,只有那么点点,趴在女人身上的力气,也只有这么多,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多一个人分,势必让原本的人得到的,就更少了。

所以,王夫人的陪嫁丫鬟都打发了,连贾政原先的通房什么也尽数发卖了,可就算这样,那老东西还是趁自己怀孕的时候,塞人进来。

想到这里,王夫人就恨,更恨那赵氏贱/婢到现在还在自己跟前晃悠,现在,还要把那贱婢所出送进宫去碍大姑娘的眼?

王夫人怎么会答应?她不松口,自然不会去跟娘娘暗示,把三姑娘接进宫去陪娘娘几天。只是王夫人不答应,老太太也不强求。过了几日,贾政竟然找王夫人,说道:“下回觐见日子,你好歹跟娘娘提提,家里几位姑娘都大了,都可以为娘娘分担了,心中惦记娘娘,想进宫拜见娘娘,让娘娘斟酌着看看。”

王夫人真被恶心坏了,这人怎么能用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吩咐这些?不愧是贾家的人,都不要脸!不,除了自己的儿女之外,贾家就没有要脸的!这不,自己也早就把脸给扔了。因为老爷又甩出了一句话,就让王夫人犹豫再三:

“你就多想想宝玉。老太太说宝玉是有大来历的,日后咱们这荣国府的荣耀,说不得就落在他身上了。我也,恩,我看此子,天分是有的,只是不肯用功,只要把这点给去了,就好了。老太太说了,天下奇人多得是,只是要有那个机会彰显。若是宫中贾氏多了,能帮宝玉的地方也就更多了。而宝玉出色了,宫里也得依靠他。二房就这么个儿子,你只要多想想这个就好。”

这话,让王夫人的心又摇摆了。儿子,女儿,哪个才是最重要的?当然是儿子!

只是,那头的女儿,已经成了娘娘,心里会不会有怨气?自己该怎么说才好?

可没想到,现在就有这么一出摆在自己眼前,让自己想明白娘娘身上的宠爱!忽然间,一个想头,就在王夫人脑中冒了出来!

(补昨天的,继续继续~)(未完待续……)

243 鱼龙共舞

二房只有跟一个儿子?

我呸!老爷这会儿是这么说了,可自己若信了,那就傻了!

若是三丫头踩着她宝贝元春的肩膀上去了,到时候再来抬举那个同是贱/人生的贾环,自己找谁哭去?说是自己帮着人把自己亲生的大姑娘踩下去了,又让自己亲生儿子被那贱/种贾环分了好处?只怕寻根绳子上吊寻死,到了阎王那儿,也要被小鬼儿再笑死一回!

只是,就算自己硬顶着不说,只要老太太铁了心了,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那老东西也是能进宫面见娘娘的。她自己不说,是她自己不想做那个恶人,听听,上回已经把威胁赤/裸/裸的放出来了,娘娘在宫中开销大着呢,若没有府里的财力供给,怕是艰难。

再说,娘娘心善,在那老东西跟前长大的,若那老东西一哭一求,没准就看不见这里面的不妥,心软应下了。

所以,当今之计,釜底抽薪才是最要紧的。

现在,倒是有个上好的机会放在眼前!

圣上要为西宁郡王世子殿下选妃了,这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自己要去跟娘娘递个话,让她在万岁爷跟前荐一荐这位庶出的三妹妹!

当然,这可不是冲着那正妃之位去的。给那贱种求正妃,真是美不死她,一定要让娘娘放低姿态,一个庶妃,说着是低点儿的侍妾,甚至是更低的更衣就足以。恩,一定要让娘娘呈叙,家里妹妹身份实在是太低,说这个事情,不是为了攀附权贵,为娘家谋好处,只是想为万岁爷分忧出力,多个人服侍世子殿下。让万岁爷安心。这样的妹妹,若是给的位置高了,反倒是对世子殿下不公,也让人对万岁爷有疑问,所以一定要求万岁爷不要顾念娘娘的体面,折了跟世子的情谊,不然,就算是怎么样也不依的。

哈哈,这样一说,首先对元春就大有好处。识大体,懂分寸,又时时刻刻惦记着圣上,圣上一定高兴。万一圣上真要封得高了,就算是拼命推阻,也不会真让圣上生气,恩,说不得,还会把那些多出来的体面。记在了元春头上!

而那三姑娘,能干是能干,也算是有眼识,到了郡王府里。她拿点儿身份可就不够看了,为了活得好点儿,还不得死死巴着家里,巴着宫里。还会想着提点贾环?就如现在,连跟她姨娘都不多说句话。她要真有出息了,也离不开府里。更离不开宫里给她撑腰,这样,就只能拉扯宝玉了。

不过,王夫人估计,等不到三姑娘出息的那一天了。要知道,那世子殿下在京里的口碑,啧啧。脾气暴戾,还时常收拾家里下人,据说啊,郡王府里,那些王爷出京时留下的老人,还在服侍的也没几个了。万岁爷还真是宠爱他,一点儿也不管管,曾有一次王爷从西北派人过来管教,圣上还护着世子。

至于其他的,呵呵,也算是跟西宁郡王府上连上了关系。宝玉现在入了北静王爷的眼,如今再加一个西宁郡王世子就更好了。要知道,这西宁,可是比北静厉害多了,真正的位高权重。北静王爷虽然也受万岁爷待见,可是比其拥有重兵驻守在西北大门的西宁王爷,还是差很多的。

上回,赖大家的说。林家那个小杂种,有人撑腰的,后来花大力气查访出来,好像跟西宁郡王府里的一个什么小管事有勾连。

哼,若是自己盘算的这事成了,这小杂/种,还不是随便拿捏了?

王夫人越想,心就越热!哈,哈,哈,恨不得仰天大笑!到时候,别说什么几个宅子田庄,什么嫁妆什么祖产,都是自己的!原先,自己还想着,用了人家的东西,多少给林家留点儿体面,那个病秧子,宝玉真要喜欢,纳了就纳了。现在,哪有这么容易?

王夫人美美地做着白日梦,不过这些时日,像这样的白日梦,在京城上空酝酿着,哪怕只有一小撮儿成真了,西宁郡王府后院怕是要给填满了!

林府大门紧闭着,门联和门边高墙上的灯笼,都表示着,京中的风向,与这样的人家八杆子打不倒一处的,可其实呢?

书房里,林靖挥退了旁人,连碧草都让出去了,而此刻,她自己正愣愣地冲着面前的一个物件出神。

这物件,用一块红色缎子包裹着,正是那时金铮塞到林靖手里的那个。里面的东西,林靖已经看过不下百遍。

此刻,林靖发了一会儿愣,又一次打开了这缎子。里头,是一块巴掌大的怀古,用的是极好的羊脂白玉,细腻如脂,色泽似乳,泛着润润的光泽,没有一丁点儿的炝火灼光,看得出是经人常年细细把玩的。

现在这时候,西南小国的翡翠还没经过慈禧的喜爱,只是个小意思,在天下玉种中还排不上号,而天下四大玉,又以羊脂最为难得。

羊脂白玉,和田最佳,那一处,正是西面。

而这个怀古,一面上头,螭龙跃空,昂首盘尾,蜿蜒盘曲,柔中带刚,而另一面,波浪连天,映着的一轮明月,留空处,刻有“潮生”二字。

螭龙,上古神龙第二子,寓意美好、吉祥、相知相守。

五爪金龙乃天子象征,而蕃王最多可以用螭龙修饰。

这一块怀古,太重!

这东西有什么来历,金铮为什么会把这东西给自己,现在的林靖,已经不再揣磨。不管怎么样,不管是麻木还是心痛,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嘎然而止,也已经到此为止。

那么,这样的东西,怎么还能留在自己手里?

还回去,还回去,从此再无瓜葛?再无瓜葛!

终于,分裂的两人,合二为一,锐痛,让林靖终于哭了出来。哭吧,只此一回!注定如此的结局,却还是一步步地踏了进来。如今,哭过,就让自己再爬出去,管他如何的痛!

门外守着的碧草,听着里面压抑的呜咽,不知不觉中,也是泪如雨下。只是不等她这儿完全止住了抽泣,书房门开了,林靖走了出来,脸上并没有泪痕,两眼却是红通通的,人也不在那么飘着了。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主子,让碧草更想哭。

平息了两天,林靖就让人打听西宁世子的消息。这样的东西,还是当面还回去的好。消息回来的很快,说是金铮前两天就出了城,去了通州附近。林靖忽然想起来了,今儿个,是金铮母亲的忌日,而其母,不知为何葬在了通州。

林靖自嘲的笑了一下,人,果然还是自己最重要,自己只想着自己的难受,全忘了今日是金铮母亲的忌日,记得,自己还说过,这日要陪着金铮一起去祭拜的。现在想想,不知道那时金铮提出这要求,是个啥想头。而如今,自己的应承,也自然无法实现了。

努力深呼吸,压住涌上来的泪意,说好只哭一次的,就不能再流泪,眼泪让人软弱,而在这儿,自己却是只能强硬。

到了夜间,看着外头苍白的月光,林靖怎么也睡不着,起身没让碧草跟着,自己又进了书房。虽说自己食言了,可还是可以做点儿什么,不为别人,只为了自己安心。

清空了个案几,拖至窗口,摆上香炉,既然没有陪同,自己就来个遥祭,也算全了这一段路。不知道金铮母亲名讳,不知道生卒,想了想,林靖就把那块怀古搁在上头了。算个意思吧。

香案下头,放着个火盆,没有准备三牲果品,连锡箔纸钱都没有,不过,好在还有酒,烈酒醇酒都有,还是金铮搁在那间屋子的。林靖一一搬过来,最后,想了想,把那书房中一个橱柜打开来了。

里头,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个食盒,而食盒中,却是卷卷经书,从最旧那只中勉强认得出字的经书,到最新那只中一提一顿皆有意境的经书,这是她来这世上,十年除夕十年心境,十年守岁十年忆,都在这里。

当初起这个头,其实就是为了给金铮的谢礼,如今,都化给了金铮母亲,应该比那些三牲果品,更添心意吧?

慢慢的,酒味儿,烟火味儿,渐渐升腾起来,火光映照中,一滴眼泪滑落在火盆中,发出一声“嗤”的轻响。

不能哭!

林靖忽然对自己生出一股子恼怒,这算什么,这样难看!人生中,除了爱情,活着,才是最根本!

林靖忽然拿起一遍的酒坛,一仰头,喝了一大口,大笑一下,看,活着,才能笑,才能喝酒!

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口,恍惚间,房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是金铮,后面,好像是碧草死命的拉着他?

怎么可能?金铮不是去通州了?而碧草,呃,虽然跟自己亲密,但也知道,没有自己的话,不能擅入书房。

林靖冲着那两人一挥手,“出去,没我的话,谁都不能靠近!碧草,回去!”自己这样子,太难看了,不能在仆人跟前丢人!

只是,咦?怎么门有关上了?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静默片刻,也跪在自己的边上?

(一大桶狗血已经扑上来,小伙伴们拍轻点儿!我继续~)(未完待续……)

244 春/梦/无/痕

林靖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不过,能知道自己醉了的,大概还没有醉?

明明去了通州祭母,怎么就连夜赶回来了?还跪在自己身边对着那块怀古磕头,这人自己磕不算,还要压着自己一块儿磕!

嗯,好痛,这人手劲真大,磕吧磕吧,别跟一个醉鬼计较,这人身上的酒味,比屋里的还厉害,再说了,自己本来就是要磕的嘛!不过,为啥是三个?

呃,接下来,那人陪着自己一起继续化了那些经书,还一边说着谢谢。哦,对哦,他知道自己有这个习惯,只是自己没告诉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靖拉着金铮,指着那只最旧的那只,口齿不清的说着,“这是你家的。你给的,在高旻寺。本来,这是我给你的回礼哦,可惜你跑了,不知道上哪了。嘿嘿,我就自己留着了。所以,你不要太感动了,这些原本就是你的,都是你的。”

林靖很大方的挥挥手,却不防被金铮一把抱住,“嗯,是我的,都是我的!”

傻人林靖连连点头,“对对,都是你的。连酒也是我从你房里拿的。”

“是我的,都是我的!”金铮越抱越紧,林靖觉得有些难受,使劲推了推,却如蜻蜓撼石一般,不满的撅嘴,“你是不是喝醉了?放开我。”

“不放,都是我的,我还要喝。”金铮好像很不满意,把林靖楼得更紧了。

林靖木木的脑子转也转不动,本能的抬起手,拍了拍金铮的脑袋,决定不与醉鬼计较,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到:“好好,都是你的,等下我们继续喝。”

接下来呢。接下来,就听见金铮絮絮叨叨的醉语,说好的一起去看他母妃,林靖怎么能食言呢?所以,这家伙祭拜完了,心里难受,喝了点儿,趁着酒兴,忽然觉得,应该把林靖抓过去。说好一起的。

一路疾驰,连守卫都呵斥回去了,就这样,却看见了林靖在书房中设了香案。那上头,那块白玉,是母妃留给他的,说是以后要给媳妇儿的。

“潮生,潮生,”母妃最爱这样叫自己。这是自己的小名儿。小时候,自己以为自己是潮起的时候才生的,所以才得了这样一个名字,自己还喜洋洋的告诉母妃。母妃只是笑。脸上红红的,还看着父王。

父王……金铮努力绕开了这个称谓。

后来,母妃去了。金铮才从母妃贴身嬷嬷那儿知道,原来。父王给母妃下聘之日,是八月十八,钱塘江大潮。

那块怀古。现在是在母妃嫁妆单子上的。而其实,在更早一年的八月十八,父王把那块怀古送至母妃家,那东西,原本是父王世子身份之物,那时,父王世子并不稳当,而那块怀古,只有螭龙,背面,并无潮生。

其中之意,如今的金铮,就是用脚趾头也想的明白。

母妃对那块怀古珍之爱之,直到临终前,才交给金铮,让金铮一定要给媳妇儿,这是母妃的心愿。

只可惜,金铮,不孝了……

浓烈的酒意,混沌了两人的头脑,模糊了意识,金铮说的颠三倒四,林靖也听得迷迷糊糊,本就知道,这人并不是想面上那样的风光,而现在,更是心疼。

于是,就这么纠缠着,搂抱着,先化了经书,再去继续喝酒,只是,不管到哪里,金铮就这么紧搂着不放。

也不知道,是哪个手抖,把酒泼了一身,粘腻不舒服,然后……

林靖觉得头很重,只是再怎么头重,还是觉得出有人死命摇撼着自己。眼皮子像粘住了,用力睁开,才看见面前是碧草一张惊恐哭泣的脸。

“怎么啦碧草?”林靖闭着眼,开声问话,只是自己的喉咙怎么这么嘶哑?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忽然一只手死死捂住了林靖的嘴,吓得林靖马上睁开有千斤重的眼皮。

碧草一只手捂着林靖的嘴,一只手用力把林靖扯着林靖起身的样子,更让林靖吓一跳。只是,接下来,林靖才发现,这才是哪到哪儿啊!

自己身上,衣衫凌乱,裹胸布虽然没有完全放到底,可是已经差不多到底了,而,粘腻的感觉,恼人的酸痛,以及火辣辣的刺痛,更是让林靖明白了过来。

屋外,天还没有亮,黑沉沉的。屋内,烛影闪烁,使床榻边上矮桌上放着的那只烛灯发出的亮光。可虽然只有这点点光线,已经照得出床榻上一片狼藉。

碧草在正屋里等了大半夜,始终不见主子回来。她虽然不敢违抗主子的严令,可莫名的担心,让她实在是等不得了。点着一盏烛灯,碧草就摸到了书房。靠在门上听了半天,却没有听见什么。

一咬牙,碧草推开书房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举着蜡烛往里一照,只见里头乱七八糟的,大着胆子往里摸,床上的情形,让碧草差点儿站不住了。

林靖愣愣的呆坐着,宿醉的脑袋,对现在的情形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还是碧草,一咬牙,闭着眼睛,把一件明显是金铮的衣裳,扔在金铮身上。这才满床满地上找的林靖的衣裳。不管怎么样,先把衣裳穿起来再说。

摸索着穿了差不多,碧草又仔细的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遗留下大爷身上的任何东西,才扶着林靖往外头走。

林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碧草扶着她走,她就跟着走,只是这步履踉跄,除了未消除的酒精后遗症,还有那疯狂的后遗症,这一切,都让她现在无法思考。

外面清冷的空气,总算是让林靖稍微缓过些神。而昨日的疯狂,也随着冷冽的风,飘散开了。各种各样的后续难题,一下子全涌进林靖干涩的脑袋,让那本就还在混沌的脑袋,负重更深。

只是,一瞬间,压倒一切的一个问题,让林靖心跳差点儿停摆。她喜欢金铮,这已经是无法否认的。可,金铮呢?喜欢吗?喜欢做为男子的林靖,还是

还是什么?林靖口中苦涩,直达心底。

如果是前者,那么还未过去的这一夜的混乱,算是什么?

若是只喜欢男子林靖,那除了再一次的伤痛,林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而且,除了这个,带给林靖的,还有杀头的死罪!

这风,真冷啊,除了脸上身上,还冷到了骨子里,心里。

只是,这样冰冻的如同窒息般的冷,总算是刺激出了林靖的潜力。扶着碧草的肩膀,林靖两人总算是快速回到了林靖屋子。

顾不得先打水擦洗,林靖把自己从里拔到了外头,那些拔下来的,现裹了裹,塞进了箱子底下。而后,第一时间就是裹紧胸,收拾干净上下,换上一身衣裳。

消除干净这些,林靖才喘了口气,像是把这一夜夜消除了。只是,还没等林靖坐下来,忽然又一拍自己的额头,难不成真成了猪脑袋了,自己是收拾干净了,那金铮那里呢?

还有,他到底记不记得那些,那些场景?

不管怎么样,只有把金铮那儿也收拾干净了,才好来个死不认账!

林靖想到这儿,猛地就要往外头走,边走,还边叫着碧草。只是,碧草不在屋子里。这丫头,比自己还急。

林靖再次查看了身上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才又往书房走去,只是身上的疲惫,让林靖怎么都走不快。

忽然间,前头想起了一声大吼,而后又是一阵七零八落的响声,林靖心头直跳,心道,坏了!

这些动静,也惊动了旁人,就有几个屋子纷纷有了亮光,这下子,林靖的心就更沉了。眼珠一转,不往反往后退。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做出了才出门探查的样子。

林靖屋边的耳房,兰草是最快出来的,看见主子出来了,吓了一跳,“主子,让我去吧。”

“不必,你跟着我。”林靖才带着兰草往前赶了几步,迎面金铮就撞上来了,一把搂住林靖,眼睛赤红,死瞪着林靖,身上,衣裳凌乱,只是中衣外头胡乱披上了件外袍。

林靖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心中就是一阵剧痛,不知怎么的,她就从这一片赤红中,看出了惊惧,后悔,不信,疑惑……零零总总,最后化成了希翼。

只是,这个希翼,最终将由那事件的另一方毫不留情的打碎。林靖想着,心中更痛了,只是脸上,还是适时地做出了惊讶状,“金大爷,你老人家这是怎么啦?虽然您身子好,可现在数九还没过去,天还没大亮,你怎么就这样子出来了,快快,我送你回去。昨夜你可是喝多了,醉得像滩泥,可别宿醉未清,又招惹上冷风。哎得了,你还是先到我房里暖和暖和吧。”

说着,就推着金铮往回走,一边,还叫兰草快去取件厚毛衣服来。

金铮像个木头人,被林靖这样拉扯着往前走。

林靖身上痛,心也痛,可等到进了林靖内屋,金铮环绕了下四周,看着炕上半掀着的被窝以及明显躺过的痕迹,而后迅速死寂下来的眼神,又让林靖痛上加痛。

(哈哈哈,请叫我吃完不认账林小静~,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再赶一章,我试试)(未完待续……)

245 再次擦肩

金铮还是死死瞪着林靖,憋出了句话,“你告诉我!”

林靖差点儿有落泪了,借着吩咐兰草给金铮披上大毛衣裳,在煮一大缸子浓浓的姜茶来,才又转头对上金铮道:“我说老天爷,你是不是太醉了,这会儿还在做梦吧?你到底让我告诉你什么?”

金铮一眼不错的盯着林靖,忽然咧嘴笑了,只是这个笑,完全没有声音,光是有个笑模样。可这笑模样,比哭还难看。

林靖看呆了,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被这笑牵着搅着,痛,却无法说出口。

“我倒是宁愿在梦中不醒。”金铮忽然伸手,摸了林靖的眼下,直至下巴,“傻小子,你哭什么,你该恭喜我,原来,我对女人还行。”

说着,也不等林靖明白过来,站起来就往外头走,“碧草就先拜托你照顾段时间,可能有点儿伤着了,等我这边妥当了,我再来接人。”

说着,也不等林靖说什么,就出去了。

即便是这样寒冷的凌晨,即便是只穿这么点衣裳在外头晃,金铮的手还是暖暖的。林靖只觉得,总眼下到下巴,那一路,热得发烫,烫得灼人,让自己的脑子,更加晕乎乎的。自己也伸手,顺着这路摸下来,湿漉漉的,原来,自己真哭了。

闭着眼睛,使劲咬了咬舌尖,才让自己摆脱了这晕乎乎的感觉,只是,金铮最后那起一句什么意思?

林靖急忙就要起身去追,好歹问问清楚,可不能真成了一笔糊涂账。只是酸痛的身子,让林靖脚下一踉跄,差点儿坐到地上。好容易稳住了,却对上了端正热茶进来的兰草。

“姜茶还得等会儿,我想着先喝点热茶暖暖。”兰草脆声禀报。说着,就递给林靖一杯。

林靖这会儿哪有这个功夫,一摆手,就往外头走。边上兰草忙放下杯子,一把扶住林靖道:“主子还请小心点儿脚下,外头还黑着呢。”

林靖先是身子一僵,然后快速放松下来,就这兰草的力气快步往外头走。只是出了屋子,早就不见金铮的身影了。

林靖静站了会儿,就扶着兰草的手往书房走去。

想着里头的混乱。林靖并没有让兰草进。

随手关上书房门,林靖往里一看,大吃一惊,碧草坐在地上,像是无法起身。而床榻边上桌子椅子到了一地。

“这,这是怎么了?”林靖按住碧草,不让她努力起身。

“主子,我真没用!”碧草差点儿眼泪就下来了,“我想着。主子虽然离开了,可,可,”碧草迅速看了林靖一眼。“那落红还得收拾好才行。”说着,那脸就飞速的红了,然后,像是又想到什么难为情的事情。把头也低下了:

“可金,金大爷还,还睡在炕上。我,我就想稍微抬,抬开他,把那单子抽下来。可我才伸手碰,碰上去,金大爷就,就一把就掐住了我,我脖子。”

“然后,金,金大爷就醒了,就愣住了,叫了一声怎么是你,就把我扔地上了。”

“我挺害怕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也不敢说话也不敢动,而后就听见金大爷穿衣裳了,还问我,是不是就我一个,问我主子上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一想,反正他也逮住我了,我就说是,我一直在这儿,主子再自己屋子里睡觉呢。”

“金大爷也不知道在那么了,忽然大叫一声,把桌子椅子都弄到了,才发疯似的冲出去了。我,我都吓傻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却又发现这腿脚疼得厉害,金大爷把我扔地上,大概碰着哪里了。等我缓缓就好,然后再去找您。那,那金大爷,现在的样子,怕人得很,我担心主子抗不住。没想到,我真没用,还得主子找过来。”

林靖摸了摸碧草叫疼的脚,却摸不出什么来,看着她没叫髋部疼痛,看来还是能让人抬着移动的。

只是这之前,林靖扫了眼凌乱的榻上,以及因酒味儿的遮盖,变得若有似无的某种气味,心里直发虚,马上快手快脚的收拾了,顶着碧草红着脸唠叨,把她所谓要好好保存的落红单子,跟别的什物卷吧卷吧一藏,开窗通通气,这才开门让兰草进来。

兰草,再加上另叫了个婆子,好容易把碧草扶回了房,又等着天亮忙忙地去请了跌打大夫。

碧草确实伤到了,左小腿骨折了,脖子上也转了筋,连脚脖子也肿了起来,一开始疼得最厉害的就是这儿,可其实却是这儿伤的最轻,大概是碧草自己踩在那一屋子的酒瓶子酒瓮子上别的。

林靖治家还算严,并没有什么人敢多舌。等一切乱乱的都有了个头绪,林靖忍着乏力酸痛和困意,还是先洗了个澡。

没有碧草在边上帮忙,有些事情其实很不容易做好。只是林靖现在还顾不上这个。脑中反复播放着金铮最后的那些话。

自己那时的理解果然没有错,金铮并没有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个迷糊不清的梦,而是错认了碧草。

事情,已经往荒唐处发展了。

林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难受,那是当然的,不光是难受心痛,还有些许酸意。哪个女子在把自己喜欢的人往外推后,还能高兴?更何况,他们已经走了无法抹掉的一步。可随后,因为那女子不顾一切往外推,引起的误会,那男人却把这些冠到别人头上,这能不让人酸吗?

可这一些,都比不上对金铮的心疼。金铮那时的目光,只要林靖稍微一想,就让自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虽然长大这口,却无法呼吸的窒息着。

上一世,林靖看见一句彪悍的话,“她走的那天晚上还把我给睡了”,那时,林靖拍案大笑,还说,至少睡了,不亏了。如今,才知道,这是何其的残忍。要么就不要给人希望,这样前一刻天堂后一刻跌落的心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可现在,自己折磨别人,也在折磨着自己,这个难题,无解!

只希望,都快点儿挺过去。时间,总能抚平这些,伤痛,在受伤伊始,才**难熬,时间长了,总会结疤,愈合。

而现在,自己要想的是,到底要不要把碧草交给金铮。

从自己这一方面来说,林靖肯定是不想的,无关风月,只因为碧草知道林靖最深的秘密之一。而正因为这个秘密无法坦诚,林靖才亲手推开了金铮。

既然如此,那就自私点儿,别去管碧草说到金铮时微红的脸?

林靖忽然睁开眼,抿着嘴从浴桶里起身,抓过一遍的细软干布,慢慢擦拭,然后仔细裹上胸。啧,自己一个人,就是裹不紧。

外头,太阳早就升起来了,晒在身上,竟然已经有些个热了。望望院子里,那本腊梅已经凋零了,而墙角砖缝里,最顽强的野草已经有些冒头,虽然只是绿意,但用不了多久,就会铺洒开了。高旻寺的后山,这会儿已经有了野菜了吧?

林靖对着太阳,深深吸了口气。

其实,因为林如海,还有幼时那些不好的经历,林靖挺讨厌林家祖宅,以及那个怎么看都是阴森森的祠堂的。只是现在,或许,自己该回南边去守这最后一年的父孝?

时间,加上距离,效果可能更好。

不过,现在暂时还走不脱,碧草伤到了,林黛玉犯了时症,还有袭人这个大萝卜要挖。哦,明面上,还得等着吃贾琏嫡长子的满月酒。

没想到,因为去年自己的那么些个布局,让王熙凤退避了下来,倒是没如书上说的什么五六个月小产了个成型的哥儿,腊月里更是撩开手待产,过了元宵节没多久就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这可比贾兰更金贵呢,不知那位老太太会如何?

林靖嘴上说是对那原本不存在的长房嫡孙很好奇,只是心里还真没在意过,就算是满月酒,林靖只是让人送了礼,也没有真过去吃。实在是最近春困,懒得应付那些嘴脸,正好借身上的孝给打发了。

只是,才磨磨蹭蹭又差不多一个月后,林靖听到个消息,梨香院拌了场嘴,还挺热闹的,什么搬出去不搬出去,接回来不接回来的,薛家大姑娘哭了,薛家大爷给薛家大姑娘赔好话了。只是这回宝姑娘气性大了些,足足拖了三四日,才又理了薛大爷。

林靖细细想了回,看来是那事情有眉目了,不错,那就然人辍上薛蟠就好。

可没想到,林靖才这样想着,还没吩咐下去,薛蟠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这回,薛蟠还是挺像回事的,规规矩矩的让人低了拜贴,帖子也是一本正经的写的。不光如此,像是担心林靖不见他似的,这回,薛蟠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没错,这回,是薛家阖家三口来访林府。看着年纪大的薛姨太太,以及跟黛玉有些交情的宝钗的份上,林靖都不能拒绝。

林靖那着帖子敲着手心,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薛家这回所图不小啊。

(好茶头昏眼花,看出去的屏幕都是花花的,让我歇歇先,大家表扬我吧表扬我吧~)(未完待续……)

246 儿女冤家

“今儿个薛姨太太家,全三口人,都去了林府。”赖大家的站在下头,回禀着老太太这府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最后,语气平平的加上了这么一句,看似就事论事,可那不住偷窥老太太脸色的眼神,却出卖了她此时心头的不宁。

“哦。”老太太半闭着目,好似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个。

赖大家的心中失望,却又不敢造次,正想着再说些什么撩拨呢,就听见老太太问道:“我依稀听着,前些日子,薛姨太太家口角了一番?”

赖大家的使劲儿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只是梨香院靠着街边,又是亲戚家,奴婢们不好凑得太近,恍惚听着,是薛家大爷淘气,在外头看中了个丫头要弄回来,宝姑娘劝他努力上进些,一言不合拌了几句嘴。并没有什么大事。老太太您是说跟今儿个这事?”

老太太摇摇手,“我只是多问两句罢了。你说说,林小子那家,搬出去也有好几个月了,连年节腊月,都没想着过去,怎么今儿个就有这个雅兴呢?”

赖大家的一脸恍然大悟状,“老太太您就是这女中诸葛,被您这一提点,听着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跟前些日子那口角关系不大吧?”

“我只是想着最近有些什么事情值得人劳动,才随口一问罢了。哪就一定了?”

“是。哎,说起最近的事情,我倒是想起一件,不过不是咱们府里的。”说着又飞快地看了眼老太太,见老太太饶有兴致的样子,才继续说道:“如今这段日子,西宁郡王世子殿下选妃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就听说有人家在盘算这个事情呢,指望不上这正妃侧妃的,还有庶妃侍妾呢。许多家正托着门路呢。这鱼有鱼道。虾有虾道,就算是泥鳅,也能钻个泥道。”

“这林家大爷,据说是跟王府管事有些交情。您说?”赖大家的殷勤地问道。

“不能够。薛大姑娘还要应选呢。”老太太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信了大半了。要说应选,可哪有这么容易的?看着那跟着那王氏整出来的那些事情,不就是想说给宝玉吗?大概是一直没准信,那宝钗也十七了吧?早该急了。

不过,这丫头要是想要去应选,可别怪自己心狠。虽说这丫头是有手腕的。手腕还在探春之上,但也是这样才更让人忌惮,毕竟不是贾家的人啊。可别被人踩着上去了。只是,如果是想着进王府,倒是可行。也绝了王氏的念头。不过,还不能走林靖那小子的门路!

老太太这儿盘算着,浑不在意地让赖大家的出去了。边上的鸳鸯还是在给老太太不轻不重地敲着肩,旁人的话,像是一点儿都没进她的耳朵。只是等老太太让人出去后闭眼养神时。这鸳鸯的眼神才闪烁了下,只是很快的,收敛了,依旧做着手上的活计。

林靖这儿接着薛家的拜贴。想了一回,就笑笑让快请。客人进了府门就分了两路,一路上了小轿,直抬进了二门。又换了婆子引至了花厅。黛玉,正在花厅等着呢。

算算日子,倒也有四五月未见了。还没等黛玉行礼问好。薛姨太太一把搂住黛玉,一句我的儿才出口,眼泪就下来了。

不知是薛姨太太天生厚道,还是因为合着姐姐王夫人算计黛玉宝玉的亲事,因而对黛玉有些愧疚,所以以往对黛玉算是不错的。因而此时,黛玉见着了,眼泪也下来了。

两人抱着哭呢,边上的忙劝着,宝钗抿嘴笑着说道:“妈妈往日一直牵挂着妹妹,怎么见着了,一句话未说,就哭上了呢?知道的,都说是姨太太疼人,妹妹招人喜欢,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才是亲母女,被迫分离,这会儿从新团聚得以抱头痛哭呢。”

这话一说,一大半的人都笑了起来,连薛姨太太也撑不住笑了。就是黛玉,也收住了眼泪,假嗔道:“原以为你是个庄重的,几日不见,怎么也尖嘴利牙起来,把凤姐儿学了个十足。怎么了,这就吃醋了?日后等你哥哥给你迎了个嫂子,更有你吃醋的日子!”

“我是再不怕这个的。”宝钗笑着,“倒是你,且等着,我回去告诉琏二嫂子,你编排她,说她尖嘴利牙。”

黛玉笑着翻翻眼,道:“要说你就说去,反正我是不认的,我哪句说琏二嫂子的话了,你且给我指指。我只说了你了!”

宝钗笑软了,“好个林姐儿,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原来却是这样泼皮无赖样儿。我说,也别看别人了,你才是者尖嘴利牙的。”说着,还要来扭黛玉的腮帮子,看看牙口。

黛玉忙往薛姨太太身后躲,嘴里叫着,“姨妈救我,姐姐欺负人!”

薛姨太太又忙着拦了这个,劝了那个。笑闹中,才刚的伤感,早就飞入就笑云外了

边上伺候的人看着差不多了,这才几下劝着分宾主落座,上茶。

因刚刚笑着,几人间的气氛相当不错。薛姨太太又夸了宅子的好,又仔细的问了黛玉这些日子的生活起居,等都听了差不多了,才笑着点点头道:“如今,你这看着都不错,我这心啊,也可以放下一半了。”

黛玉感性的点着头,拉着薛姨太太的手,嘴里不说什么,神情之间俱是感激。

眼看着又要滴泪了,宝钗忙在一边打着岔,“难不成我真是抱来的?”

黛玉满腔眼泪,这时还真的滴不下来了,心中感念宝钗的情谊,嘴上却还是不饶道:“姨妈你快打她!”

薛姨太太也忙搂着黛玉道:“是该打!”回头继续跟黛玉说着诸如放心之类的话。

黛玉冲着宝钗做了个鬼脸,顺着话头,继续道:“姨妈您刚才说放了一半儿的心,那另一半的?”

薛姨太太呵呵一笑,道:“那自然是你们的亲事啦。看着你们一个个都要有了着落,我这老骨头,才真能歇得下。”

黛玉没想到薛姨太太说的是这个,一下子脸上飞了红,又想着,是自己追问,才惹的薛姨太太说的这个,更是一扭身,道:“姨妈怎么说这个,也跟那外头碎嘴婆子学得不正经起来,还拿来取笑我,我不依。”

薛姨太太叹了声气,道:“傻孩子,这可是再正经也没有的大事了,有什么可臊的?在这上头有个什么,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说着,长长叹了声气,“你还在孝中,说这个确实不合适。不过,也就一年的事情了,也该还好想想了。我原虽为你担心,但想着上头还有老太太,再不济,还有两位太太呢。可如今,看着你这日子如此顺利,想来你哥哥在这大事上,也不会含糊的。”

“你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些。只是你宝姐姐,说是来应选的,可那应选门道,实在是难走,哎,银子不银子的,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就是怕托不到点上,我这心啊,就没太平过。”薛姨太太说着说着,眉头就皱紧了。

“妈妈!”宝钗轻轻的拉了拉薛姨太太的衣角,冲着姨太太摇了摇头。

薛姨太太又是一声叹息,轻轻地拍了拍宝钗的手,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紫鹃看着气氛浓重的,忙上来说道:“昨儿个厨房新作了个海棠糕,姑娘赏了我一吃。啊呀,我觉得这东西真不错,我竟想不出什么,还比这个更好了,姑娘笑我没见识,说是南边的好点心多了去了。就这个,如今府里做的也不是最正宗的。北边到底比南边冷些,许多配料还是隔年的,不像南边,这会儿,都有新鲜的了。我刚刚一看,可巧今儿个又做了。姨太太跟宝姑娘都是从南边过来的,也快来点评点评。”

有着梯子,薛姨太太也挺配合的,忙笑着应了。

花厅这儿的气氛是其乐融融的,而前院偏厅里头就有些古怪了。

薛蟠也没坐着,只是围着林靖,不断地作揖央告着什么。

林靖之前就猜着了薛蟠大概有了袭人的消息,只是还没来得及往下走呢,薛蟠就送上了门来了。

如今,这薛蟠在赔礼,说是上次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并没有同袭人做出的什么,却因要故意显示自己在风月上的老道,才扯谎这么一说的。

林靖笑了,“好了薛大爷。您是觉得这一夜之间,我这脑袋瓜子进水了,还是说,你觉得你编故事的本事,天下无双?”

薛蟠这么一个脸皮比城墙厚的东西,这会儿脸上也红了出来。

林靖冷笑了下,道:“都对你说了,这事情,我还觉得污了我耳朵呢。怎么着,感情以为我这是说假的?要不要我给你写个字据,嗯,就这样写,薛氏子蟠,与荣国府贾氏子宝玉之丫鬟袭人,暗通曲款之事,非林靖亲眼所见,林靖许诺,不言此事,特立此为据。”

“一式两份,你我各一份,也算是个凭证,你说可好?”

(谢谢chen_cat79、松风水间、了了轻烟童鞋的粉红票,谢谢素食小猪童鞋的满分评价票,谢谢cix1982童鞋的平安符, bjzjbjzj童鞋还给了两个平安符,chieh-ching童鞋给了茶四个~

嘿嘿,嘿嘿,嘿嘿~)(未完待续……)

247 移花接木

薛蟠脑子不大灵光,听着了立字据的事情,心里就一喜。可看着林靖那一脸的嘲讽,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可算是转过弯儿了,立了字据,林靖是不往外说了,可都落在了字面上,这比先前还不好呢。

薛蟠摸了摸鼻子道:“这个,哪能到了这个份上?我自然是信得过兄弟你的。不过这事情吧,还真是很要紧,我才乱了分寸。哎,我也是被人唬了,高高兴兴地这么些日子,后来才知道竟不是我想的那样。再想着我原来跟兄弟你说的话,不觉脸上更过不去了,才想着怎么抹去这回事呢。如今,我就把这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你,林兄弟,我以前说的那些,你就当时我混蛋放了个屁,如今都被风吹跑了!”

“上回,我得了好兄弟你的提点,就让人去做了,林兄弟你猜怎么着,还真找出了些头绪……”

薛蟠让人去套人话,还真是找出几个跟着赖大家的班差的。虽然能跟着赖大家的出去办这样的事情,必是得力忠心的,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给薛蟠摸着了地方。

原本,按着薛蟠的意思,就是找到了,把人抢了就行了,所以,也没有跟宝玉说。在薛蟠眼里,宝玉还真不抵用。

只是兴头上,未免多说了几句。薛蟠跟前还是有明白人的,听了这样的事情,吓得个屁滚流,一转身,就跟薛姨太太说了。不过,这人也没说自己,只说是大爷要去抢个人,那人,还有了大爷的种。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薛姨太太一听,就昏过去了,怎么不声不想的。就弄了个丫鬟在外头了,还有了身子,这可怎么好,可关键是,怎么这人还被荣国府关起来了?

宝钗是姑娘家,这事原来不该听,可没想到薛姨太太昏了过去,她急着老娘,责令人老说回话,却没想到听了满耳朵的这个。

薛姨太太醒过来。就要抓着薛蟠打,怎么能弄出这样的臜腌事情呢!

薛蟠原想着把人抢过来,找个地方安置了,等把儿子生下来,他娘还能不要小的?至于袭人,玩玩就可以了,难道还真接回来,那不是恶心自己嘛!说接回来的话,也是在刚刚听了有孩子时高兴昏头了才说的。

这些日子。薛蟠倒是也慢慢想来了,特别是这会儿袭人又口口声声说那孩子是宝玉的,就让薛蟠有些不高兴了。虽然袭人转头悄悄说那是为了保命不得已骗了荣国府的人,这孩子真的是薛蟠的。

这会儿。他被老娘追着打,又被妹妹那样看着,忽然间,上次在林靖这儿的一个荒唐的念头。又冒出来了。要说,他总觉得,这孩子是他的。可万一呢?那不就是他薛蟠替人养野孩子了?他不就成了个老乌龟了?这哪成啊!可若是孩子是他的,却是荣国府替他养孩子呢?光这样想想,薛蟠就觉得兴奋!

虽然薛蟠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他也知道,这荣国府的人,看不起他。他只不过是个来投奔的亲戚,没有势力,只有点儿钱财。也因为有钱,这二房太太才那么热心。说到底,这荣国府就把他们薛家当成个傻子哄着银子花呢。

光这样想着,薛蟠就一阵子一阵子的兴奋。

既然如此,又想着那袭人跟人说是宝玉的,这薛蟠也不跑了,一转身,就跪在了薛姨太太跟前,倒是让薛姨太太措手不及。她原是顶着一口气要揍人的,可这么你躲我抓的时间长了,倒是让气性慢慢平了。可如今儿子跪在跟前,打吧,舍不得,不打吧,面子上下不来。

正当薛姨太太难为呢,这薛蟠就叫了出来,说是自己委屈,自己这是兄弟义气,替别人扛着事情来着。孩子不是他的,那丫鬟,也不是他的,他只是给人打掩护而已。

这下,就让薛姨太太大大的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又气乐了,“小孩子真能是非不分,这样的事情也能光想兄弟义气就瞒下来的?你这是差点儿害了人!”

薛蟠抱着她娘的腿也不解释,只是求薛王氏别生气。薛姨太太早就心软了,眼看这事又跟自己儿子没太大的关心,这下子,反倒是舍不得儿子继续跪着了。

薛姨太太就拉着儿子起来,让他把事情给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薛蟠也乖巧,把事情填填减减,七八句真话夹着三两句假的,就从头到尾的说了。说是碰上宝玉借银子,自己点头了,那宝玉就告诉自己是养外宅,还带着自己去看了,那养着的,就是袭人。

薛姨太太听了差点儿昏过去,毕竟这宝玉还是她女婿候选人呢。

又是一通兵荒马乱的,薛姨太太才有继续听下去。

薛蟠接着说当东西啊自己仗义挺身啊给银子啊等等的,只把薛姨太太听了直皱眉,这到底是该说他好,还是该捶他?

接着,就说到了快过年的事情,那时薛蟠想着宝玉出府不便,就想着自己主动去关心一下兄弟的女人。哪想到,这下就出了大事情了,袭人竟然不见了。

这下,薛蟠就慌了,这可不行,虽然宝玉没主动表示过什么,可薛蟠总想着人家拜托了自己。这下子,也不敢跟宝玉说,生怕宝玉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就暂时瞒着他,自己在外头想办法。

后来,才想起暗中打听赖大家的那几个的形踪,这样花了多少功夫,才把人给找到了,只是那袭人也不顶事,早就说了孩子的事情,这下子,抢人出来就为难了。

这样想着,不如说就是自己的孩子。这样,荣国府不能抓着亲戚家的孩子吧?先把人弄出来再说了。

薛蟠一直在看他老娘的脸色,这会儿见薛姨太太脸上虽然有些着急,更多的却是欣慰。

薛蟠小心翼翼的说道:“儿子想着,先把人弄出来,然后养着,等生下孩子了,再给宝玉,想来那时候,荣国府老太太看在孩子分上,也不该多难为人了。”

薛姨太太太太听着,倒真觉得是这么回事,只是再一想到,那肚子里的孩子,还得顶着薛盘儿子的身份,这可怎么行呢,儿子就不要说亲事了?还有女儿呢,她已经十七了。

薛蟠早就猜出他娘比不会应允的,这会儿还假模假式的闹了会儿,才退而求其次的道:“不叫就不叫了。不过,还得快些把人弄出才行。”

薛蟠做这个的时候,宝钗一直在边上听着,看着。宝钗心很静,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个不妥。自己哥哥是个什么样的,宝钗虽然不完全知道,但也不会是这样位朋友两肋插刀的。更何况,他跟宝玉,未必这样要好。

哥哥既不是义气至上的,跟宝玉又不是过命的交情,凭什么为宝玉做那些事情?竟然连他自己的名声,都差点儿舍弃。

这事情,决不合理!

宝钗猜想着,说不定,这前面的才是真的,那孩子,没准就是哥哥的。顺着这样的思路,很多事情,就好解释了。

宝钗努力压住脸红不好意思,才对薛蟠道:“哥哥说了那么多,想来,都想清楚了。只是,我怎么觉得这事情有点古怪。”

宝钗还未说下去,就见那薛蟠跳了起来,指着宝钗道:“有什么古怪的?我看,不是我说的古怪,是妹妹偏心才是。”

说着还未尽兴似的,冲着薛姨太太嚷嚷道:“有些事情,一码归一码。我跟宝玉兄弟论处,自然是要对他讲兄弟情谊的。只是,我的妹妹,也不能嫁给他,还没成亲,就学人家养小老婆,还有了庶长。这哪儿成啊!所以妹妹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那些偏心,还是收回来的好。”

宝钗何曾别人这样说过,这下子,真就气哭了,更何况,她还是生怕哥哥被人编去了。只是现在,她也不管什么古怪不古怪的,也不理薛蟠了。

薛姨太太看着女儿被儿子给气跑了,只能在后面追着过去,临走之前,还教训儿子,更是不让儿子轻举妄动,她得想明白了才行。

等人都稀里哗啦追着宝钗走了,就看那薛蟠站在那儿深深的吐了口气。妹妹太厉害了,恐怕在说两句,人家就给他翻了个底朝天了。他也是没方法,才说了那些话。不过,那些话可是事事都是真的。薛蟠一项是不认为宝玉能成了他的好妹婿的。

嗯,等妹妹气过了,再给妹妹赔礼去。

薛蟠跟林靖说的时候,可没那么仔细,也没老实交待自己的小心思,只是说花了功夫找到了,袭人才说那是宝玉的。薛蟠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最后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还是别人的,亏他惦记了这么久!

因这样,他才想着,怎么样把事情掩盖下去,不让人知道自己被人刷的头头是道。当然这之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也一并遮盖了去。这才求到林靖跟前的。

林靖看这薛蟠,自然知道这人并没有说实话,也依稀猜着些这人的盘算。

真恶心!恶心透了!

林靖站起身来往外走,胸腹间那反胃的感觉,比上次还盛。(未完待续……)

248 我欲归去

冲出偏厅,一路快走,终于没忍住,林靖单手扶树,往树根处哇出一口酸水,用力再忍忍,却又紧跟着又哇了两口。

罄儿等本来是不明所以地跟着主子跑,这会儿就唬了一跳,一迭声地说着这是怎么了,要去请大夫云云。

林靖摇了摇手,闭目抚胸,竭力平息了这猛烈的恶心犯呕,才道:“不必了。只是被恶心到了。去,跟厅上薛大爷说一声,我身子不适,不能陪着了。不过,还请他放心,我林靖说话自然是算话的。让人给里头传个话,让姑娘好好招待薛姨太太跟薛大姑娘,我这里有事,就不过去了,还请见谅。”

罄儿等于那些腌臜事情,虽没听到全部,可当初也是这几个小厮发现了端倪,如今也明白了几分,心中也是很犯腻味,又见主子脸上青白,更是把那几个看不起。只是主子吩咐如此,不得不听。

打发了身后跟着的人,林靖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正院。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地方没,好好想想。只是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迈向哪儿。正屋?在那儿,她亲手斩断了牵绊。书房?却更是……

林靖正发着愣,守门的婆子正伸头出来,见大爷站在外头,忙颠儿颠儿地出来笑着请安:“大爷安好。才刚兰草姑娘还打发人去问,大爷这是要在前头陪着男客,还是要去后头打个晃儿,没想到大爷您就回来了。”

林靖皱了皱眉,嗯了一声,不理那些话外之意,终究还是起脚去了书房。

林靖坐在书房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不知道想清了什么,只等胃部微微饿得抽动,才起身开了书房门。门外一箭地。兰草果然等在那儿,脸上有着焦急,见主子发,忙上前行礼,又要伺候茶水饭食什么的。

林靖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思,随意吩咐只要清淡易刻化的就好,却忙着叫人把林来康夫妇和林家福找来。

等人的这刻,林靖努力就着新鲜的冬菇豆腐羹扒了一小碗饭,摆平了闹意见的胃。兰草在一边很是难安,努力劝着大爷。不能忌医讳病,倒是让林靖笑了。

这边还没笑完,林来康那几个就过来了,林靖也没急着这点儿功夫,边吃边说。等放下筷子,漱了口,擦了手,那几个被急急叫来的慌忙劲儿也下去了。

林靖也没绕圈子,直言道:“把你们叫来。是商量着回南的事情。”

众人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林靖,主子怎么有了这样的想头?

“自老爷去后,我跟妹妹。在坟前也就只守了那么些日子。前些日子,我就想着,心中滋味不太好。如今,父孝还有一年。索性回去,受在父亲跟前,也算全了做子女的情分。叫你们来。让你们安排下去,我跟妹妹尽快启程。还有各府,要送个信啊什么的,也得周全了,别脱头落腚的,丢了我的脸面是小事,断了以往老爷跟人家做下的情分,才是不孝呢。”

林来康等知道主子素来有主意,决定下的事情甚少多变,再说,主子说的这些都在理,当初要不是荣国府急着接,大爷必定是守满二十七个月才进京领职的,因而此时也不再说,就商量着怎么安排行事。

林靖也不管,只听着这几个人点点划划的,心里却在理着来往的名单,哪些只要派人送个拜贴,哪些要加上书信,哪些药亲自拜访等等等等。一旦作出了决定,心中那些烦恼,倒是驱散了不少。

等林靖这儿理了差不多了,那几个也拿出了主意了,就像林靖汇报。林靖也不耐烦听,只是耐着性子点完头,才让人都出去了。

林家福走在了最后,等看人都先行一步,这才转身问到:“大爷,您看,袭人那儿的事怎么安排?”

袭人?林靖因脑中想着更重要的事情,倒是把这人给忘了。不过,现在还真顾不上她了。

林靖想了想,皱眉道:“留几个能干的盯着就行了,多注意一下薛大。”

今儿个薛蟠上门求了那样的事情,林靖就明白了,薛蟠必有后手。若真是按薛蟠那样做了,那么就是个大丑闻捏在了林靖手中。当然,就算没有薛蟠的事情,光宝玉那样的事情,也够老太太掂量掂量了。林靖不会主动去让宝玉没脸,可如果老太太再要坐些什么,那就对不起了。打蛇打七寸,宝玉、荣华富贵,就是老太太的七寸!

林靖想着那一窝子乱,忽然轻声道:“看来,宝姑娘不太会嫁过去了。”

潇湘馆里,紫鹃看着黛玉翘着嘴角翻看着最新一集的《琼林诗粹》,就端了杯热茶过去道:“姑娘还是歇歇吧,又不考状元,天天没日没夜的看这些做什么,小心伤了眼睛。”

黛玉瞪了紫鹃一眼,“就你话多。”虽这样说,还是放下手中的诗本子,接过了杯子,慢慢的喝了一口。

紫鹃知道姑娘今儿个心情不错,笑着道:“是。姑娘今儿个心情挺好,是因为见了薛姨太太?”

黛玉跟紫鹃算得上是无话不说,点点头道:“薛姨妈往日待我不错,也时常肯怜惜我。今儿个能见她,自然是开心的。”

紫鹃看着姑娘,叹了声气,小心试探道:“姑娘您说,薛姨太太今儿个说那一半一半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薛姨太太倚老卖老,可以只说姑娘们的终身,她却不能造次。如今,有林嬷嬷看着,紫鹃更明白了许多事情,想来书中那四角俱全的劝说,不会再从紫鹃口中说出来了。

黛玉绯红了脸,“你又胡说些什么,我看,你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黛玉心中直跳,薛姨妈今儿个怎么就说到这个来了?要说,老太太的打算,黛玉一点儿也不知道,那就是扯谎了。只是她明白,好人家的女孩儿不能想这些,后来又跟着哥哥,身后还有教养嬷嬷,原本跟宝玉两小无猜腻在一起的日子,就越来越远了。再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二舅母登门的态度,她也就绝了心思。

只是今儿个薛姨妈说这话,又是老太太又是哥哥的,到底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才刚接着诗书压下去了,这会儿却又被紫鹃挑起来了。

紫鹃叹了声气,“姑娘!你且好好儿想想,怎么就忽然说到了宝姑娘应选的事情上头了?”

黛玉的脸更红了,原来紫鹃那丫头说的是这个,自己还以为……

借着喝茶,黛玉平了平心神,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姑娘,你且想想,宝姑娘应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姨太太要说,也该是跟二太太说,再不然,就跟琏二奶奶说,怎么就跟姑娘说了呢。”

“那也不值什么,不过是话赶话,薛姨妈说顺嘴儿了,也是有的。”黛玉说道,只是,心中有了迟疑,说是话赶话,现在再细想想,又像是薛姨妈故意把话往那上头引?

紫鹃急了,“怎么就顺嘴了呢。我说了姑娘您别动气,咱们搬出来有多久会儿了?怎么薛姨太太早不过来呢?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什么时候?”黛玉真不明白了。

“啊呀姑娘,前些日子,我不是就跟您说过吗,那西宁王爷的世子殿下请旨赐婚。”

“呸!上回我就跟你说了,这些外男的事,还是这样的事情,岂是我们能听得议得的?你真是,真是……”

“姑娘!咱们大爷,跟西宁郡王府上有门路!”紫鹃不等黛玉说出个真是什么,就急忙把大爷的事情抛出来。

虽说是要守着规矩不嚼舌,可黛玉毕竟也只是个小姑娘,也有好奇的天性,听到这儿,就是一愣,渐渐的,满脸的不可思议,“不能吧?就算哥哥跟那王府有交情,又能到什么份上?这选妃的事情,是圣上做主,别人怎么能插手?”黛玉虽然聪明,也明白人情世故,又是个高高在上的姑娘,可对那些门道还是不太明白的,对那些台面下的事情更是不通。

紫鹃到底在下面走动,于这上面可比姑娘通透,“我想,大概不是冲着那世子妃的。京中,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咱们看着宝姑娘不错,可她那个出身,怕就拿不出手,我想着,薛姨太太虽厚道,人有时候也有些糊涂,可宝姑娘却能干着呢,决不会做这样的想头。”

“姑娘,你且想想姨太太那几句话,什么门道难走,什么不在乎银子只要能托到点上!”

黛玉轻蹙着眉,细细想了想,也明白了,人家是想走西宁王府的门路,求应选进宫之事。如今,听闻自家哥哥跟那王府有交情,就走门路到这儿了,还许以银子。只是怕说话太直,惹哥哥生气,才拐弯抹角的把话放在这儿了。

只是,这事情,确不是自己该管的吧?

就在黛玉苦恼着,该不该把这个事情跟哥哥说的时候,却听林嬷嬷过来说,大爷准备全家回南。(未完待续……)

249 触犯天颜

林靖把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心中骤然一松,忽然想想,这也算是天意吧?不然,怎么会这样的狗血淋沥?

只是,想到金铮最后的那句话,林靖咬了咬牙,这回,自己还真是只能自私到底了。

碧草受伤,林靖并没让人出去养着,还是让她安顿在耳房她自己的屋子里。林靖也日日去看看。这会儿,林靖作了决定,也就直接去找碧草了。

才进了屋,碧草就要起来行礼,其实这些日子她也就行动不得力一些,其它并没有什么。

林靖道是不用她这样,忙上前扶住她,看了看碧草的气色,问了问她今日的感觉,点头道:“看来不错,我也放心了。”

碧草忙笑道:“本就是不错,大爷您也太心了。”只是这笑中,带着勉强。这些日子以来,她可真是愁死了,大爷,跟那个什么金大爷,那样了,这日后,可怎么好?大爷倒是心自己的腿,怎么不心心自己?

林靖看了碧草一眼,忽然叹口气,道:“有句话,我得跟你说明白。你,是我的丫鬟,你可明白?就算日后嫁人,也只能是林府的。”

碧草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大爷怎么说这样的话?我当然是您的奴婢,这辈子都是。我可从来没想过别的。不过,大爷,我也没想过还要嫁人,我此生只愿服侍大爷您。”

林靖摇了摇手道:“你别急,我还没说完。那日,金家大爷问我讨了你去。他以为,是你。”看着碧草瞪的更大的眼睛,吃惊的合不拢嘴的样子,林靖笑了一下,有点儿苦,不过旋即继续说道:

“其实。你跟了他,比呆在我身边更好些。不过,我是不同意的。所以,今儿个跟你说明白。你,听懂了?”

碧草被这一连窜的话震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林靖也不急,静静地看着她,静静等着她回神。

好半天,碧草才呼的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啊呀妈呀,可把我吓坏了,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我,幸亏您没点头,我只认大爷。不是,我是说,我生是大爷的奴婢。死是大爷的奴婢鬼。大爷您可别不要我。”

碧草还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表忠心,生怕一个说不到位,主子就真的把她给人了。她从小就明白了,她要忠心。心中要时时刻刻有着主子,怎么能半道换了呢。还有,那个金大爷,她就搞不懂。这么可怕的人,主子怎么能跟那人处得来呢,还。还那样了……不过,那金大爷还算是有担待……

林靖看着碧草,这样的神色不是作伪,碧草还真是这样想的,心中一松,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安心养着,咱们这就回南边去了。”

碧草还想着什么呢,一下子就又呆住了,慢慢才回过味儿来,回南边?好啊,太好了,也省得在跟那样的人往来了。

林靖吩咐下去后,几个管事的带着人迅速行动起来,有往南边送信的,有雇船的,有安排沿途行程的,有清点各处东西的,还有收拾日常用物的。

林靖也没有闲着,先后要写拜贴、书信,还要各处拜访,更有几处诸如朱先生等处是要专程听训的。这零零总总下来,就算林靖再急,也准备了四五日,想着别人出趟门得准备一两个月,自己这算是神速了,就是荣宁两府白耽搁了她一天。

这两府是林靖亲自送的帖子,不管怎么闹,台面上,还是亲戚。贾赦倒是没觉得什么,贾政把她带到书房里问了半天,为什么突然要回去,是不是同宝玉闹别扭了,有人欺负他了,等等。

林靖听着这些貌似关心的话,心里有些好笑。她不认为,年前自己出府的原因,这位政老爷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说到受委屈被欺负,那个也算是吧?怎么那时不见他关心呢?别说关心,就是到现在,也没句话说起那个的。

不,这受欺负什么的,是意有所指的吧?是担心自己要做些什么?

林靖现在其实没有什么心思跟这些人玩,只是看着这人一张貌似忠厚的脸,忽然起了脾气,笑着道:“给二老爷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想起一件事情。年前,我家没了个贵府上的丫头。说来这丫头,原本是我家的家生子,因为宝玉喜欢,老太太就讨了她去。可谁曾想,小年那夜,她却在我家服毒了,临走时,还恶狠狠的叫着袭人。有人说,她是在贵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回去以死求旧主替她申冤。我不知道要不要信这个,二老爷您说呢?”

贾政像是并不知道这个事情,脸色猛地一变,“谁说的?真是胡说八道,这样乱传话的,就该严惩。”

林靖心有戚戚的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只是那丫头死得太惨,她口口声声叫着袭人。我想着,不管怎么说,好歹主仆一场,就去找那花家问问。您道怎么着,那花家,就那么巧的搬走了,不过邻人说了,是府上的人帮着搬的。我想,大过年的,也就没问。不过,那丫鬟的身契虽然在老太太手中,可父母哥哥都还俱在,说是要到九门提督府前击鼓喊冤。我给拦下了,不然,这就又是个热闹事情了。”

这席话,听得贾政冷汗连连,且不说主家虽然能处置家奴,可闹成那样,父母哥哥等血亲舍得一身皮肉告状,也是可以的。不说这个结果如何,这闹出来,荣国府的面上绝对不好看。现在,老太太可是说了,要韬光养晦!

“正是,正是!贤侄做的对!不然闹出来,你我两家都不好看!”

林靖双手一摊,“我是无所谓,不过是个小秀才。不过,贵府上,还有宫里娘娘,那就不好办了,那家人,实在是疼女儿啊。”

林靖把贾政的脸都吓白了。正说着呢,贾珍正好过来,他也是收到拜贴,直到林靖在西府,想着尤氏打听来的林靖跟西宁郡王府上有来往的事情,才特意过来卖好的。

林靖在两府待了一天,说了回去在林如海坟前守孝的话,倒是满得了一圈的赞。就是老太太,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点头说好。倒是宝玉眼泪汪汪的看着林靖,要往跟前凑,又害怕他老子。

晚上,林靖才回到自己家没多久,荣国府上就有人来了,说是转程来送仪程的。林靖一看,还是大管家赖大。赖大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说话,哪还有往日国公府大管家高高在上的派头。等打开礼单,林靖笑了,贾政真是舍得,京郊田庄可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早知道一吓就能吓出这样的东西来,她早该去吓吓人了。

两日后,黄道吉日,宜出行。

林靖站在家门口,亲手给正门上了大锁,以留下人进出的角门。而后,冲着某处拱了拱手,上了头一辆青布大车,一挥手,一大队车马迤逦。

那某处,一辆眼熟的大车停在那儿。车帘半开,金铮端坐在里头。林靖的动作,从头至尾他都看着,只是他没有动,更没有上前。

林靖要走,金铮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他能说什么呢?

那一夜的祭拜,是他的极乐,也是他的苦难。只是,最后林靖那两行泪,让他把所有的不甘、奢望都咽了下去。他明白了,原来,他不是单单动心的那个,林靖,对自己也是有心思的。

他看懂了那眼泪的情谊,也看懂了那眼泪后的决定。所以,他只能如此。

用力握紧着手,手里还握着一封信。而后马上又意识到了,忙忙地松开了手,再把那份心抚平,揣进了怀里。看得边上的金福目瞪口呆,却又不敢说一个字。哪怕再呆,偶尔也有聪明的时候。

那是林靖让人给金铮的信,信中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他索要碧草的事情。当时看到这个,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金铮还是忍不住自欺的高兴了下,就当,就当那是林靖的酸意,不想自己身边再多个人。

直到马队都看不见了,金铮才发声,“回府。”声音暗哑,让人不忍听闻。

车轮粼粼,马车内,金铮紧闭着眼睛,忽然道:“进宫。”

林靖上了马车,心中还是急跳。从头到尾,她都知道,那处,那人在看着自己。她极力镇定着,只是,终究还是忍不住跟那人告别了。

如今的分别,等她一年后再回来,就大不相同了吧?

那时,西宁郡王府上,应该多了位世子妃了。金铮,大概也有了可以作伴的人了。而自己府上,也会热闹许多的。

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停留在那一刻,不管那是最美的,还是最痛的。所以,就该往前看,往前,再往前。

只是一阵突入起来的恶心,打断了林靖的自我催眠。林靖努力平息着,忽然转头对边上担着心的兰草道:“没想到我竟然还会晕车。不知道待会儿在船上,会不会在晕船?真是越大越没用了。”

这一日,宜出行,林靖离开了京城。

这一日,中宫犯太岁,西宁郡王世子殿下不知何故触怒圣上,被扔进了西山大营作了个小校尉。

(童鞋们,乃们太厉害了~

不过,好茶坚持不剧透,就是不剧透~)(未完待续……)

250 南雁北飞

通州,为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其“万舟骈集”已是一景,元人贡奎著有《二月二达通州》:“河冰初解水如天,万里南来第一船。彻夜好风吹晓霁,举头红日五云边。”写的就是通州码头的开漕节

如今,已经是四月末了,这码头的热闹,更比那河冰初解释更甚。眼见着,就有一行四艘北上大船慢慢的要靠岸,在这儿实在是不算特别的事情。只是当先那艘船头立的那个锦衣少年,还是让人多看了几眼,纷纷在心中赞了声。

那少年并不在乎人看,也正四处眺望,落眼处情景依旧,仿佛今夕昨夕或去岁今年,也不过如此而已,只有那流淌的河水,声声说着似水流年。脸上笑容依旧,只是却多了些东西。

船家看着,觉得心中好像一酸胀,这样的少年公子,实不该这样的笑,忙上前两步道:“靠拢时有些晃荡,客人您可要进去安坐?”

那少年深吸了一口,转过头来,脸上漾起了个大大地笑脸,道:“不妨事,你自去忙吧。”

“哎!您可小心些!”船老大得了个笑脸心中也舒坦了,这客人不光长得好,人也和气,通身大家做派,只可惜父母早亡啊,说是才除了服又过了清明祭祀才进京的,不知京中可有亲戚照应……

插篙,抛绳,扣住桩头,牵引,抛锚,系绳,船工们一连串的动作,船身先是晃了一下,然后轻微的摆荡了几下,船头船尾几声唿哨,这船,安稳地停靠住了。

只等放了船侧护栏搭了跳板,下头岸上就有一行人冲了上来,也不管还在船头舱外。冲着那少年就拜倒了下去,口称主子。

那少年受了一拜,才道:“都快起来吧,这一年多,你们在京中也是辛苦了。”底下这些人都道不敢当主子夸,皆是下人们的本分。那少年笑着摇了摇手道,“好了,我都明白着呢。”

看着众人都起来了,那少年才道:“好了,别的先不说了。快收拾着下船吧。”转头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另一个中年道:“林来康,这里就交给你们兄弟俩了。别耽搁了。早日回去,姑娘和睿哥儿也舒坦些。”等人都应了,才转身入了船舱,依稀间听见身后林来寿问道:

“主子看着又高了些,只是还是那么瘦!老天保佑,总算是让主子熬过这一场,往后可得好好将养着。二哥,如今主子可是好透了?这病根儿可都去了?”说着说着。声音中都打着颤。

林靖不欲多听,加快了步子回了她的主舱。只是,一进舱门,就又吃了一惊。碧草就在她房里等着。只是这会儿的碧草,看着跟她先前出去前看到的有些不同。

林靖看着碧草的头发,叹了声气,“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是忠心的。可真没必要这样。快把头梳回去。”原来,趁着林靖在外头的功夫,碧草把自己的头发改成了妇人发式。

碧草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主子,您就依了我这回吧,求您了。”

看着林靖不赞成的样子,碧草跪了下来,说道:“不瞒主子说,其实我早就打定主意,要自梳,服侍主子一辈子了。您就成全我吧。”

慢慢地垂下眼,碧草道:“主子说我忠心,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不是抱怨什么,只是我自己个儿的身子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个儿知道,那张神医都曾说过,我怕是今生难有孩子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嫁人,到后来公母俩成了乌眼鸡似的?”

见主子要插口劝说,碧草忙道:“您也别说张神医的原话并没说死了,万事都有万一,可我至今还未有葵水,就算有万一,也太难了。”

“如今咱们又来了这京城,万一那位金家大爷……虽然这样说有点儿不要脸,可我就是担心,想着进京前怎么都要把这发式改了。主子,您就成全我吧。呃,其实我是贪图荣华富贵来着,跟着主子身边,就算是个自梳的老姑娘,也比配了小子强。”

林靖知道碧草心意已决,再难劝回来,点了点头,道:“既如此,等回了府,摆个几桌酒吧。什么自梳的老姑娘,那是我林大爷纳妾了。也让你家人高兴高兴吧。”

“哎!大爷,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这是算计着您给我的荣华富贵呢。”碧草欣然着。

这么一耽搁,就听见外头林来康来请林靖先下船。碧草忙抢在前头服侍着。林来康看着碧草的样子也是一惊,然后却又了然。林靖却不想多说什么,只让碧草去让奶娘把睿哥儿抱uan到跟前来,紧跟着林靖。

睿哥儿到跟前时还在睡着,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只小手握着小拳头放在腮边,林靖看着眼神就是一柔,伸手接了过来,动作熟练,像是抱惯了的,看得边上跟着哥哥过来的林来寿就一吃惊。

林靖却也不管,只是问这奶娘,哥儿睡了多久,吃了不曾,溺了不曾,这些就有让林来寿一吃惊,只是看着林来康等并未表现出异样,想来是习以为常了,才努力克制着脸上的表情,心中感叹,这睿哥儿还真是好命,明明就是个被收养的孩子,却能让大爷真正疼爱,照这么看,就算是日后大爷娶妻生子,这睿哥儿也不会太为难。只是,这大爷又是又收养儿子又是纳妾的,这亲事上头,不知道会不会为难。哎,等回头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二哥,还有自己那婆娘,这一年来,到底是怎么整的,信中虽有述说,但总不详细,也没有说得很明白。

林靖一边问着,一边就让碧草把襁褓上的遮面巾给蒙上,虽然是四月底了,可水上风大,还是小心点儿好。

奶娘忙在边上说道:“大爷您还是把哥儿给我吧。哥儿虽才四个多月,可比人五六个月的都压手。”

林靖想了想,就把儿子递给了奶娘——等下还要走那个跳板,奶娘是抱惯的,本身又是敦实有力的,总比如今自己这文弱样强些。就是这样,林靖还是让奶娘紧跟着自己身边,又让边上等人仔细点儿。

说来,也该当多事。林靖等人出了船舱,沿着跳板下船,才行至一半,一阵江风就起来了。吹在这一行人身上,别人都还好,却把那睿哥儿襁褓上的面巾给吹了起来,奶娘哎哎直叫却不敢空出一只手去抓,而碧草见了,忙抢上去拉住那面巾,只是到底不是在岸上,船板晃动,脚打滑人就要滑落踏板,前行两步的林靖像是感知到什么,一回身,就把碧草搂了个正着,自己却被带了两步,险险停住,却已经在船板边缘。

只等人都站稳了,那船上船下的人才发出惊呼声。

林靖拉着碧草的手往当中走了两步,离开危险地带,又走至搂着襁褓有些惊吓住了的奶娘跟前,心中担心,还是把孩子抱了回来,隔着面巾,那小子还呼呼睡着,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子。才这样想着,却又好笑,这才多大的孩子,除了吃不就是睡吗?

这不过是片刻的事情,除了林家的上下人等,并没多少人在意,也不该有些什么人在意。只是偏生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只等林家一行人都上了马车骡车走了,那人还是定定地看着,拳头握得死紧,青筋暴露。

“主子,咱们也走吧?”车夫小心问道。

“嗯,回西山大营。”

“啊?主子,可您这十天的假,除了耗在这儿花了三天,还没完呢。”

只是车中再无半声回应。

林靖一行人回了林府,洗尘,用饭,休息,并不一一叙说。这期间,林靖还特意看了她正院的陈设。东厢已经安置了睿哥儿,还有那两个奶娘和两个小丫头。西厢,打算收拾给了碧草,毕竟做了妾,就不能跟以前一点儿没变。

来回察看见路过了原先金铮硬要的那间屋子,林靖脚顿了顿,并没有进去,也没有让人收拾了。

看完,林靖才打算歇会儿,就听见东厢那头,哇哇的哭声传了出来。林靖心中一急,这小子,要么不哭,哭起来就像打雷,半天还不住。这是饿了,还是了?

林睿,睿哥儿,林大爷的养子。可虽然只是个养子,却是上了族谱的。这里头,不得不说,这睿哥儿,还是林大爷的福星呢。

那一头,黛玉做主,放了林嬷嬷半天的假。

当初全家回南,可京中的事情也不是说丢开就丢开的。最后,还是林来寿留在了京中料理杂务,不说别的,就是姑娘那些嫁妆,就得留个人。

因此,此回回来,黛玉也算是懂点儿了,放了林来寿家的假,让这两口子说说话。

这会儿这两人用各种方式“述说”完了想念,就开始说说府里上下的事情,这头一个,自然是睿哥儿了。

(谢谢chieh-ching童鞋每天给我平安符,谢谢童鞋的满分评价票

还有一章,大家表扬我吧~等的时候,可以看看好茶的完结老坑:

书名:笑清廷

书号:1921618

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简介:作为康熙的元后,活着、儿子、龙椅,一个都不能少!)(未完待续……)

251 天降麟儿

“大爷,可真是疼睿哥儿啊。今儿个,我看着就吓了一跳,可真当是亲儿子那么疼啊。就是寻常那做亲爹的,也未必有咱们主子这样疼儿子。”林来寿靠着墙,若有所思地说着。

他媳妇轻哼了一声,道:“你这才看到点儿什么?在南边儿,要不是大爷身子不结实,差点儿就把那孩子养在自己屋里了。还是公公他老人家狠劝,又说怕厚爱过重,压了哥儿的福分,才让大爷住了心思。就这么着,还把那孩子放在自己边上的屋子里,时常过去查看,只把那几个奶娘给惊着了,不敢有所托大。”

林来寿“啊”地张大了嘴,“乖乖隆滴东,这么个宝贝法子,你说,这会不会?”

林来寿家的横了她男人一眼,道:“这哪能啊,多少人眼睛盯着,大爷又不是糊涂的,怎么不知道守孝的规矩?能给自己落这么大个把柄。再说了,这孩子可是我公公,你爹他老人家亲身碰到拣来了。”

“大哥信中是有说过,哎,你给我说说,说仔细点儿,从头说起。”

这媳妇也不推托,忙靠着男人,一五一十从头说起来了:

“咱们回到姑苏后,大爷就把咱们老爷子找来,说是要在老爷坟前结庐守孝,也就是在那后山祖坟边上打个草棚棚,还不要带人。老爷子劝了几回,没辙,也就让碧草跟着,有个丫鬟服侍多少放心些,再说了丫鬟总比小厮仔细些。”

“只是,咱们这位主子,打小时候这身子就不结实,虽然后来经常吃什么调理药汤,看着渐渐好了,可耐不住底子薄,才小半年的功夫。就生病了,可还死撑着不说,也不让人去探,更不要说是回祖宅养病了。”

“你也知道,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大,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拿他没辙。这么一拖二拖的,听咱们老爷子说,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就下不来床了。老爷子偷偷想了许多办法,说要趁着大爷睡过去的时候偷偷把人运回来。可架不住大爷说,这是上天对他的考验。我那时候就想,是不是大爷病糊涂了。可耐不住你爹我公公也信了。”

“然后,大夫都摇头的,去看看就走,也不开方子了。”说着,这媳妇还压低声音,凑在林来寿耳边道:“老爷子也差点儿作下病了。”

“那时候。大爷到是不知道说话了,可人家大夫说不能移动了。而后,林家宗族的人就在姑娘跟前出主意,说是试试看冲喜吧。没准一冲就给救回来了。要知道。大爷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给亏的,又给耽误了。上天看着这份心意上头,就能冲回来。”

“可这事情犯难啊。你说冲喜冲喜。他这得有喜啊,最好的冲喜,无非就是定个亲。娶个媳妇。可大爷又在孝中,谁敢弄这大不韪啊?老爷子再怎么着能干,也是奴才,怎么能替主子做这个决定呢?”

“我那个主子,成天也就知道个哭,可也不抵事啊。哎,你不知道,那时候咱们可有多艰难。族里的人,也有那看笑话的,也有那怜贫惜弱的,也有想着趁火打劫的。那时候,也就姑娘一个主子,再怎么没用,大伯二伯,还有管事嬷嬷,也得事事禀报,可把那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给吓坏了,一回没有主意,二回没有主意,回回都是没有主意,还把自己都折腾病了,亏得老爷子事先警醒,祖宅供着大夫,不然,这个也不讨好了。”

“眼看着这都拿不了主意,都到了腊月中下旬了。还是咱们家老爷子有血性,就打算怎么着,也给大爷买个媳妇,冲冲喜。成了,也是林家祖上庇佑,若是过不了年关,也是命该如此。不过不管如何,我后来想想,那时候老爷子是做好了殉主的想头了。”

“老爷子那几日在忙什么都避着人,连什么时候上山下山进城什么的,咱们都不知道,只知道腊月二十一,才刚卯时过一点儿,咱们那老爷子就从山上冲下来,抱着个孩子,一路冲,一路叫着林家祖宗保佑,冲喜成了。然后一边张罗着奶娘,一边还派了大伯去族长那儿,说是要开祠堂,要记个名字在大爷名下,大爷喜得贵子,这个喜,是天降之喜。”

“原来啊,咱们老爷子给大爷在姑苏城西市挑中了个媳妇。只是临到买那日,又要先去先老爷前头磕个头告个饶,说那不是大爷的不孝等等。那日老爷子上山挺早的,天还乌黑着,就在老爷的坟头边上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循声找过去,就见个篮子,蓝子里头有个孩子在哭。”

“老爷子吓了一跳,这是大冷天又是山上,也不敢让那孩子多在冷地头山待着,就把那孩子抱进了大爷的草庐。然后就那么一看,是个全胳膊全腿的男孩儿,身上的皮肤还是红彤彤的,这是个才落草的男孩子。看着看着,那孩子就越哭越厉害了。”

“说来,也奇了。这孩子这么一哭,那头大爷也醒了,神志也清了,就让老爷子把孩子抱过去看看。老爷子说,那也真是有缘,那孩子到了大爷手上就不哭了,不一会儿还睡着了。老爷子说着冲喜,大爷就说,这不就是冲喜吗?娶妻是喜,难道得子不是?这孩子本就跟大爷有缘,收做儿子还不为孝道,岂不是上苍怜爱。”

“大爷说着,既然要收儿子就要做全,就把孩子取名为林睿,还让去开了祠堂,上族谱,记在名下。这才对得起上天给的这份恩赐。”

“大爷可真是个能耐人,都病得歪歪倒倒的,还想着那些族人难弄,就对老爷子说。这孩子是天降之喜,让大爷得以转安,是大爷的福星。若族里不让这孩子入族谱,就是谋财害命。你想想啊,这孩子不能记在大爷的名下,就算不得完全,说不定这喜也没冲完全。这若是没冲完全,病情反复了,这不就是害命了?大爷是林府顶门的,若去了还未成亲,就是这个儿子也因为没有入谱,也成不得家业,那林府的东西除了姑娘的嫁妆,不就都要归了族产了,这也就是谋财!所以,若族长宗老不同意,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大爷虽还未成年,可老爷多年做官,这江南省故交遍布,这随便去递个状子,看看这官府是怎么判。若实在不行,大爷还有御赐侍卫腰牌,大不了告御状。”

“老爷子跟大伯说这些的时候,还关照,大爷说了,好好说话,咱们是书香门第,万事要占理上,行事要先礼后兵。”

“就这么着,这事情还真就成了。不过,期间也有人来过,大爷在山上,别人见不到,只能在姑娘跟前嘀咕。说不过是个野孩子,如今倒先入了族谱,日后这长子的名头是怎么也抹不掉的。那大爷结亲就为难了。好些高门贵女怕是看不上这个。”

“姑娘也为难,问我到底该如何。我就说啊,这大爷是哥哥,难道不听哥哥的,反倒听外头的?再说了,哥哥说话做事,妹妹可以说写自己的想头,但没有发话的份,那些说这样那样话的,说是为了大爷亲事,这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自己的想头?大爷要是挺不过去这一回,又没个儿子,就真像大爷说的,家产就都归他们了。林家几代富贵,这些人能不眼馋?可若有了这孩子,即便大爷去了,也没他们的份了。退一万步说,大爷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日后谁给他给老爷继承香火,年节祭拜,清明扫墓?”

林来寿将来也是黛玉的下人,听着媳妇说了会儿大爷说了姑娘,皱眉叹了声气,两人靠着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林来寿问道:

“那后来,大爷就好了?”

“是,后来大爷就一日日好了。只是还是亏狠了,足足有躺了一个多月,才能起来。直到三月才利索些了。三月中除了服出了孝,要不是有万岁爷的旨意,怎么也得再好好养养才能进京呢。”

“哎,我说,看着大爷对哥儿的喜欢劲儿,会不会真是大爷的……”林来寿停了停,道:“你说会不会是碧草?”

“不能!”林来寿家的说得斩钉截铁,“我看那碧草的身段骨架,不像是生养过的。”停了停,又道:“那时大爷在山上守孝,咱们是见不到,可碧草还常常下来找个东西传各话什么的,大家都有眼看着呢,虽然后面几个月她守着大爷不再出现,可之前那身段做不了假吧?”

林来寿一想,也是,再要说别人,可跟回去的那几个都在人眼前晃着,南边的时间又对不上,不由轻轻松口气,看来孝期生子这罪名,按不到大爷身上。当时大爷那么凶险,事情闹得那么大,连林家宗族的搅和进去了,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就算有人想要下黑手,也不能够!

可其实这真正的凶险,又岂是这林来寿家的能描述的?(未完待续……)

252 小把戏儿

林靖不放心,终究是自己亲去看了回儿子,见其换了干净的片,吃饱喝足,已是不闹了,就人把哥儿放在炕上看着玩一会儿。

四个多月大的孩子能玩什么,平躺着不耐,就蹬着腿儿啊啊的叫唤,见人还不抱他,就用力扭转着头,冲着边上熟悉气味的人咯咯儿地笑,往日一笑,就有人理他,今日也一样。

林靖看这睿哥儿冲着自己咯咯儿的傻乐,心中软成了一团棉花,用手包住了儿子不停挥舞着的小手,嘴里发着得得儿的声音。睿哥儿像是听得懂似的,也啊啊啊的应着,声音还长长短短的。

俩父子玩得高兴,奶娘在边上也凑趣地说着好话,因而林靖这一看,竟足足待了有大半个时辰。

林靖算算时辰,可不能光逗着孩子玩乐了,轻拍着哄着,渐渐让这调皮的小子安分下来。不一会儿,这小子皱着小鼻子,张开小嘴哦成了个小元宵般,大大的大了个哈欠,还未及完全合拢,眼皮子已经紧紧闭上,尽然是半张着嘴,就这么睡着了。

林靖无声的笑了,有了儿子,就犹如有了一宝,这小子怎么看,就这么可爱,总觉得再怎么疼,都不过分。心中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明明是疼爱孩子,却把孩子养成了那样,就譬如那史老太君。也该时时警惕自己。

看着儿子,又稀罕了一阵子,才招手让奶娘过来,轻声道:“等下哥儿醒了,不要总抱着他。若是不饿,身上也干净,又没什就不适,就算是他哭,也让他哭一会儿。只注意着不要让眼泪荫湿着哪儿,成什么藓斑湿症就好。就算是抱着,也不能总晃悠着他。”

奶娘忙应着,主子怎么吩咐怎么做,只是心中不免还是嘀咕了一声,大爷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怕哥儿太粘着奶娘了?

正轻声说着呢,就见碧草过来了。

碧草虽然还没过了明路,可这头上的发式一改,见着的人都明白了。只等着摆酒改口了。这会儿见她进来,奶娘也忙蹲了蹲行了个半礼,眼珠子却在大爷,哥儿,碧草身上转了一圈。

碧草看着林靖斜坐在炕上对着自己竖了手指“嘘”了下,就明白了,凑身过来,见睿哥儿睡得憨实,也笑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探了探睿哥儿的手心、后颈,暖暖的,不冷也不汗湿,知道这是冷暖正好了。才笑着点头,凑到林靖耳边道:

“大爷一回府就忙东忙西的,又陪了哥儿这么久,也该当惦记着自己的身子才好。要不。您也回屋躺一会儿?”

林靖身上也是累的,只是刚刚看着睿哥儿,就把自己这身上给忘了。如今被这么提起,这酸乏劲儿就上来了,也忙点头,轻声关照奶娘看好孩子,就拉着碧草回了房。

林靖回到了自己屋子,也不用别人伺候,直到内间,平躺下来,才微微长嗯了一声,不管是古代现代,长途旅行,总是有点儿累的。

碧草忙道:“大爷,您翻翻身,我给您按按可好?”

林靖欣然同意的翻了过去,由这碧草微微使劲儿地在腰背肩按着,按到爽快处也呻吟出声,只是才一会儿,就鼻息沉沉,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碧草手中并没有停下,隔着衣裳,感觉这手下的身子渐渐有了肉了,心中却更是辛酸,人家哪一个躺上那么一个月好吃好喝的养着,不是发成一个面团似的?偏自己家大爷,当初那个凶险啊。

其实,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碧草都不知道。当时才回了南边,大爷就让林安,安爷爷过来,两人密谈了很久,那安爷爷就一路哭着出去了,然后,就说是大爷要上山结庐。

而后,那庐也结了,对外说,大爷只带着自己在那草庐住着。可其实,那里头,只有自己住着,连自己也不知道大爷去了哪儿。只是按着吩咐,自己过了旬日就往山下走一回而已。平时,也就是安爷爷上山一下,外头任谁,只按大爷的吩咐,说是大爷静心守孝,谁也不见。连姑娘传来的人,也被挡在外头,只有自己出面应付着。

慢慢的,外头就有些风声,自己也躲在草庐什么人都不见了,虽然知道是大爷让做的,说是延请大夫,也不过是安爷爷稍露几句口风,那草庐都有安爷爷挡着,根本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进得来,自己还是禁不住慌张。

后来外头闹成什么样,自己是不知道了,可腊月二十一那日凌晨,大爷竟然到了草庐,安爷爷还抱着个襁褓,自己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虽然,大爷从来没亲口说过什么,可自己,却有八/九成明白,大概是那样了。

只是,别人生产后,哪个不是好好养着?可主子偏就这么奔劳!

那后面一日,大爷竟然还让人进来探视,虽只是族长及几位宗长,也不过是点头或者抬手,但毕竟是劳神的。而后,还在除夕那日,抱着哥儿祭了祖。

自己虽不能直言那事,却也劝着大爷,只等养过了一月再做那些不好吗?

大爷也没明说什么,只说年节难过,又说睿哥儿还算疼人,而且,祭过祖了,上了族谱,也就成了。

自己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明白了里头的凶险,大爷行事的丝丝入扣,也明白了,这睿哥儿来得不是时候,却又是时候,确实是疼人的。

只是,想来是那一日的奔劳,大爷的身子底子就薄,虽将养好了,可又在女子要紧事情上遭逢那一难,这般人家一个月调理,她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好些。而后又是一串的除服、祭扫,然后又忙忙的赶上京。哎!

林靖这一睡,足足睡了有一个多时辰,等醒来后,还是有些昏昏的,就听见边上碧草轻声问道:“大爷,醒了?可要用些什么点心?”林靖这才恍然,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等林靖干掉一碗红枣赤豆羹,一只糯粉鹅颈果儿,两只鸡汁汤包,停了筷,碧草忙递了漱口水,擦手巾,才回道:“才刚大爷睡着的时候,康伯已经从衙门那儿回来了,本来就等在外头。我问过了,没什么着急的事情,看着您睡得香,就擅自作主,让康伯先回去歇着,等您起来了,再让人去叫就得了。大爷,您看要不要现在就让人去?”

林靖点头,让人去外院书房说话,自己也整理了下就出去了。

林靖是得过皇帝旨意的,让出了孝就去补什么侍卫。要不然,林靖也不会这么赶着回京,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要疼的,而且,在南边调理更方便些,最起码,还有个不知道自己是哪家女子的张神医。

可皇帝的旨意,既是荣耀,也是颈绳,即然是让林靖出孝去补,林靖就不能耽搁了。所以,只等着祭扫过了就急忙进了京,才到了京城,就让管家去领侍卫府作个样子,等明日早上,自己要亲自去递铭牌才对。

林来康进来了也没说什么废话,就把自己怎么过去的,找什么地方打听事情的,得了什么话都说了一遍。衙门那头也是挺客气的,毕竟,能进侍卫府的,都不能等闲看着,谁知道身后是哪家势力,又什么时候的了皇上的眼。

林靖点点头,跟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就道按此行事就可。等才说完,就听外头有人报,说是门房那儿有人回事给管家,急事。

林靖皱了皱眉,点头示意林来康出去看看。林来康顶着一张红脸出去,不一会儿,又是一张怒脸回来,向林靖禀报道:“是荣国府的管家林之孝过来拜见大爷,门上来寻了我拿示下。”

林靖心中一叹,这荣国府还真是蹦跶,自己才一进京,那边就撸上来了,“你去替我见上一见,想办法问仔细,是那府上哪一位的主意。”

林来康答应着出去了,林靖这儿却是为这种小手段只摇头。

若往仔细里靠,林靖这儿算得上是奉旨进京领职,因为这是“候补”的,所以也不一定领的上,但是,不管是领不领得上,这未去衙门递牌子之前,却也不太好四出走动的。这虽然不是明文规定,却成了行事标准,只有缺心眼儿的才去干别的事情。因为这皇权世界中,皇帝总是放在第一位的,皇帝交待的事情还没怎么样呢,怎么好去干别的?

所以,林靖来了京城,并没有给各处送信儿什么的。

可如今,荣国府的人却先上门了,这是要干什么呢?是让人知道荣国福多么体恤林家的人,看看,人家才进家门,这就关心上来了;还是说,让人觉得这林家的人目无尊长小辈上京,不先给长辈打招呼,却让长辈家的人先去小辈家递贴请人?

不管哪个,反正都是算计林靖,只不过都是不入流的手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为难林靖,所以,林靖并不像林来康这样生气,只是觉得好笑。同时想想,这到底是哪一个这样有趣。(未完待续……)

253 林家有喜

过了一会儿,林来康就回来回话了,说是也没等套话,林之孝就说了,是奉了二太太王夫人来送请帖的,说是知道林靖兄妹进京了,请过府去玩玩,还说是老太太也想念外孙外孙女儿了,想起来就流泪,怎么也不跟外祖母和舅舅商量一下,一声就回南边了。

林靖好笑,就想着是她,还果然是她,就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林来康道:“我们大爷大姑娘给老爷守孝去了,因怕勾出贵府老太太及两位老爷的伤心,才没跟贵府说。至于其他的,我们大爷是奉旨入京,不敢自专。还望贵府太太能体谅一二。”

“然后,那林之孝就恭敬的说了声是,走了。大爷,依我看,这林之孝是个明白人。只可惜了。”

林靖笑着道:“跟明白人打交道最是容易,他是可惜了,你却是便宜了。”说着,也不管这些了,转身回去了。

林靖这儿笑着回去,该吃饭吃饭,该玩儿子玩儿子,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早早地洗洗睡了,只等着第二天去衙门办正经事情呢。

可荣国府的二太太却是不舒服了。她对林靖,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体恤”呢。

自当那会出了那么个大纰漏,她就把林家兄妹给恨上了,在佛堂里就心心念念想着出来后如何如何。只是,天不从人愿,好生生的,省亲就这样做罢了。老太太又说是要什么韬光养晦,别给娘娘惹乱子,所以,她也就忍了。

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是深得圣上宠爱,如今,更是圣宠未歇。就是凭着女儿。还有老太太那儿出了个乱子,才让自己在这荣国府里再次昂首挺胸起来了。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林靖这分,她可是记着呢,可惜那个什么狗屁芝/草的事情不能用不算,还让老爷给狠狠关照了,连宫中娘娘听说了林靖,都跟自己说,别跟个小孩子计较,还让自己要好好宽大体恤他。最好能笼络住了。

这实在是让自己肝疼,那些银子的事情在宫里不好说,娘娘也不明白这小子的可恶,那好,自己就好好的“体恤”一下,让他看看自己如今的气势,自己这个荣国府当家太太,宫里娘娘的生身母亲,活得有多滋润。也让人看看,这小子有多狂妄,还得长辈亲自去请。可林之孝回来那话,再加上自己找人一问。才让自己明白,自己这事莽撞了。

王夫人想想脸上就发臊,然后又恨了一回贾政,怎么从来不跟自己说这个门道的。其时这是她冤枉了贾政。贾政不是不跟她说,一来是他不知道王夫人的行事,二来吧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王夫人臊一回。再一想,没准过不了几日,那小兔崽子就补上了侍卫,跟自己老爷一般高了,心里又恨上了一回,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可躺在床上,也不见了老爷多问一句,心里就更恨了。

却说荣国府里知道林家人回来的,可不只王夫人一个。老太太知道林之孝走了这么一回,狠狠骂了句蠢材,却因为去年一件大事没妥当,让这老二媳妇上了脸,也只好让她再得意一些日子,也就叹了声气。想着宫中娘娘的处境,看着似繁花似锦,却不知花丛下几经杂早丛生,只能想法子再劝上一劝。有些事情,还是得赶早,再拖下去,等今年夏选了,就不好了。

第二天,林靖起了个大早,辰时一过,就往侍卫处去了。按着打听好的事情,出示铭牌求见书记上官。不多时,就有个姓郭的笔帖式出来了。验了验铭牌,又看了看履历,这郭大人笑得就越加和蔼了,

“原来是林大人的公子,当年圣上亲赏的,失敬失敬。”

林靖却不敢把这样当真。这侍卫,可是多少人争抢的,连武进士,也不过是选入侍卫。皇帝事情繁多,当年的事情,未必就记得住。林如海已逝,比人走茶凉更厉害一点呢。这人如此做派,想来不过是客气而以。

林靖忙道不敢当,只说是微末之人,武不跻身,却因为天恩浩荡,才有这今日这一回,还请郭大人多多担待。

人家担待不担待,林靖道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一定就要巴结着人。林如海虽然已经人走茶凉,可真若这事情没有料理,自己没有进身之处,还是能四处托一下的。毕竟这些年,这些关系自己还是联络着,想来,只要不是太为难了,提上一句二句的,还是可以的。

可那郭大人却是把手一摆,说是林公子太过自谦了。

官样文章水磨话,弯弯绕绕的,林靖却是听明白了,那人有意无意的提了提善扑营,心中一暖,暗道原来如此,对郭大人说话也就更真诚了些。

那姓郭的见如此,也知道林靖明白了,虚头话也不再说了,说道:“依皇上的厚爱,和林公子的履历,我想,武备院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到底如何,还要静等上峰做批,还有那里的院堂郎中选看,院卿点头,所以,还得林公子耐心等候。”

林靖忙道是,心里知道,不光是这些,还有领侍卫府的主管内大臣点头,虽然一般院卿点头了,报到他们那儿不太会有岔子,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只是人家关照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到了极点了。

侍卫处下各侍卫出入管处,除了内廷侍卫,也就是武备院还适合自己一些,管管各色开架兵器用具,总比溜猫逗狗或者养马抓鹰,在或者作各处眼线强。

不着痕迹的塞了个鼓鼓囊囊却有不怎么重的荷包过去,听听那一溜儿的,人家也得打点一下不是?

可这郭大人却摆手不接,笑着道这样反就生分了,还望林公子不要这么见外。林靖度其颜色,不像是作假的,只能点头,其实,能有钱打发的事情,可比记着人家的方便。

等再说两句情分话,郭大人端茶送客。

林靖出了来,外头候着的林来康看着主子的颜色,轻声问道:“主子,可是不顺畅?”

林靖不予多说,先上了马车。林靖的肃穆,倒是让跟着的人都闭上了嘴。只等回到了林府,大家都是挺安静的。

林靖进了家门,才给人透底,这回事情九成是准了,只是不能宣扬。随后,林靖避开人,轻声对林家福交待,“打听一下那位郭大人。”

“主子,这人可是不妥当?”

林靖摇摇头,“现在还说不准。他提了提善扑营。我想着,沈大哥不就是在善扑营的,想来是这头的关系。沈大哥是个仔细的,想是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这人不接银票,想来是想着跟我长久处着,这样的人,当然得先问问。”

林家福领了吩咐下去了,林靖又让林来康过来,让其给各处关系送个帖子,荣国府里还要最先送过去。然后又想着给沈淑冯紫英等人送信聚聚,有些话,还是当面谢谢沈淑的好。

想到沈淑,林靖不禁有点儿出神,想当初,自己还未沈淑娶亲稍微不舒服了点儿,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也因为沈淑的留宿,让那位大爷生气了,这些事情,现在还历历在目,可如今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只是想到那位,心里不由又揪了一下。虽然自己这一年来过得紧张,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忽略掉。那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去了西山大营?也没听说皇帝对他有什么不满,也没说停了选妃的事情,只是就是没有定论。

林靖想着,不由又想到了夏选,难道说,皇上还真的太过慎重,想着这回夏选才把这事情给定下来?

说来,这位皇帝还真是沉得住气,登基以来,年年众大臣奏请大开后宫大门,选取勋贵及高官之女,以充掖庭,可寰泰帝却是否了,只在寰泰二年元日封妃,封的还是上皇在帝位时的看重的人家,哪位不说寰泰帝的孝顺念旧?上皇也是甚为满意。

只是年年奏请,今年过年,连上皇都发话了,寰泰帝才点头。太后高兴,也不等不及以往旧例的秋选了,只是春季时间太紧,就定了今夏。

林靖想着这些,忽然又自嘲了一下,明知不该多想,却又忍不住想想。其实,自己是在等着那人成亲。成了亲,自己也可以彻底死心,哪像现在,这心,还是忍不住地抽抽。

想了一会儿这些有的没的,再努力摒弃那些杂思,努力想着眼前的事情。忽然想到,既然想要跟沈淑等人细谈,不如就约到自己家来。自己原来就打算摆个酒,让府里上下把碧草的称呼给改了。只是原本是想静静的,就自己府里做一下就好了,现在想想,不如就就借这个摆上几桌,把人请来。

纳个妾,就邀遍亲朋好友,看日后,哪个人还那么不长眼,敢给自己做媒,又有哪家,敢把女儿嫁进这林府来!(未完待续……)

254 长辈之风

林靖打定主意,就让林来康准备着这门喜事,不过这之前,还是先去了朱先生家里。朱先生已经不再教授林靖什么,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听着林靖收养一个孩子,还上了族谱记作儿子,不由又是点头又是叹气。

对这位有风骨的老先生说来,既然那孩子给林靖带来了转机,收养做儿子,那就该善待他,不能欺心,确实该上族谱。只是这么一来,林靖将来齐家就更要注意些,而在择亲上,就要受制很多。

再一听到林靖竟然要在娶亲前先纳妾,还要请酒,不由就瞪起了眼睛,怒斥林靖跪下,拿着拐杖就要打。

老头越是生气,林靖就越是有愧。只是咬准死不松口,还说碧草幼年因自己伤了身子的话,自己定要护她,才让老头稍稍气平一些。

挨了朱老先生的一顿批,林靖摸摸汗,出了先生家,又往荣国府跑了一次。怎么说,人家占着长辈的名分呢。

贾政照旧不在家,贾赦也没功夫应酬林靖,倒是贾琏笑嘻嘻的迎着林靖。说了说旧年的安危,安慰了下林靖否极泰然,又问了问除服等事,才引导到了选侍卫的话上头,问了问是否为难。

林靖倒也不瞒着,说是已经递上去了,人家倒是提了个地方,只是还要上头点头,让自己回来等着消息,不日该有说法。

贾琏忙仔细追问,又问林靖跟那位大人是不是旧交,听说林靖并不认得,也没有塞银子,不由顿脚:“往常看着表弟是个明白人,怎么在这要紧事情上就犯了糊涂了。这跑官跑官,没有银子,怎么跑?就算你有圣上的金口玉言。可哪个官,不是皇上点的,只是看着候补,有人补上了,有人没有,为什么?这还要人说吗?哎,你这是要急死人啊!”

说着,这人就站了起来来回晃荡,忽然说到:“叫我说,你还是在老太太跟前服个软。说上两句好话。往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你也别耿着,老太太进宫的时候,在娘娘跟前帮你提提,让娘娘在圣驾前点两句,想来也就成了。”

这出的主意不怎么样,林靖见贾琏却是真急了,忙笑着说自己有分寸。琏二哥不用紧张。贾琏见林靖真的不在意,恨道:“这个时候,别用卖弄你那读书人的酸气。还是说,你有别的门道?”

说着贾琏就细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前回听说,你与那西宁郡王夫府上有些交情,你难道是走的这个门路?”然后又大叹。

“若说前些年吧,你走这条路子,那是铁定能行的。别说世子殿下出面了。就是那些管家长史,就有人上赶着拍马。只是现在,却有些吃不打准。有说是圣上恼了世子殿下,又有说是圣上更看重世子殿下了。反正这事情,我看不明白。叫我说,你也不能就把宝押在这上头。”

林靖摇头笑着,说是自己明白。只是这事情,确实不用麻烦到老太太。

等贾琏把林靖往老太太跟前一送,陪着说了几句话,又说了黛玉几时上门给老太太磕头,才笑着告辞了。

等林靖走后,贾琏又来到老太太跟前,细细把刚才的事情回了,老太太听了,仔细揣摩了一回,道:“你说,林靖那样子,是真的,还是假作门面的?武备院,内务府三大院之一,哪有这么容易!”

贾琏再想了一回,道:“孙儿看着,林表弟那样子不像是随口说的。只是,到底是不是别人糊弄他他还不自知,还是有人关系到了,还吃不准。”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道:“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家孩子。我知道这孩子面嫩,回头,你跟他说,我下回觐见的时候,给娘娘提提。”

看着贾琏吃惊的样子,老太太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他年纪小,又经历少,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能跟他计较不成。还有你这做哥哥的,自家兄弟,也得看着点儿才是。”

贾琏按下心中的吃惊,恭敬地称是,又说了几句话,才出来了。

贾琏离开了老太太那里,又在外头逛了一圈,四处检点一下,才回了东跨院。等进了门,就忙着问琏二奶奶是不是在家。等听着琏二奶奶是去了薛姨太太那儿,就要让人快去把人叫回来。

可想想,又把人给叫住了,只蒙着个头躺在炕上细细想着,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大方,难道说自己平时看错了,还是说,有什么事情,自己并不知道?

正想着呢,就听见人说二奶奶回来了,还有人在二奶奶跟前说到,琏二爷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找二奶奶,听说二奶奶不在还要让人去找。

听着外头这样说话,贾琏索性也不起来,继续蒙头躺着。

王熙凤很快就进来了,一进来,也不顾的换衣裳,就过来轻轻叫着贾琏,边叫还边用手轻轻推着。贾琏继续用胳膊蒙着头,只作未听见。

王熙凤继续推着,“我不在,让二爷久等了,难道,二爷竟为这个,恼了我不成?我这就给二爷陪不是。”

贾琏猛地一拉王熙凤,一把把凤姐儿搂上了炕,笑道:“你怎么不说,我想你,急着要见你呢?”

王熙凤惊呼一声倒在贾琏,用手轻捶贾琏,说这贾琏没有正行。

“这就没有正行了?那这样呢?”说着亲了王熙凤一口,再一口,慢慢的,这调调儿就变了。平儿识相,看着情形不对,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等这两人雨住云歇,才静静的躺着说话。贾琏就把今天的事情给说了说,然后道:“林表弟说不要家里帮忙,我知道这是他真心话。那时那样出去了,虽然现在看着缓和些了,可人家不希罕咱们府的帮忙。估摸着,宁愿是不做那侍卫,也不想低这个头。可老太太的话,倒是让我看不明白,难道说,是我看错了,还是说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王熙凤细细想了一回,忽然扑哧笑了。贾琏见此忙问,王熙凤却不肯说,只等贾琏压着王熙凤再弄了一回,又使着法儿逼问,王熙凤才不住口的告饶,道:“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是,二爷也太实诚了些,我说了,二爷可别恼。”

在贾琏保证不恼下,王熙凤才笑道:“老太太觐见,你还能跟着?她老太人家说什么,你还能听见?”

贾琏这才一拍额头,自己果然是迂了。

老太太这时却闭着眼睛,想着林靖的事情。她可不认为林靖是个傻子,那到底是唬人玩儿呢,还是真是有把握。这样慢慢地理着,不由理到了西宁郡王世子身上。

说这人被厌弃,老太太看着又不像。说不得,这回夏选,还真是会给那位了选世子妃。薛家那位,还真是走通了门路,顺利让人把薛宝钗的名字给登到了名册上头。这里头有谁的功劳,可想而知。

林靖,现在还真暂时弄不死他。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好好丛林靖身上要下块肉来。

老太太忍不住地冷笑了下,自己会让娘娘在圣上面前提提林靖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林靖真的选上了,还得让人知道,是娘娘提点了他!

林靖跑了这么一趟,才回到自家门口,门上就报,沈大人来访,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故友来访,林靖很是高兴,急急忙忙往正厅赶,才进门,就笑着叫人问好。

沈淑看着林靖,脸上也是很高兴,也不等林靖行礼,就拉着人仔细看了看,点头道:“不错,又长高了,脸色也不错。想来过的不错。”

两人站着说了好一会儿,林靖才想起来让座上茶。等上了茶,林靖笑到:“还有件事情要谢过大哥。我那候补侍卫的事情,是你打的招呼吧,我听那位郭大人提善扑营了,我想着你去年不是进了副都统一职了。”

沈淑也不否认,哈哈一笑道:“你这可是旧闻了,你沈大哥今年又进了,如今是前锋都领了。”

林靖惊讶得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什么来。这善扑营是个什么干活?那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也是精英中的精英。那里面的几个官,不光是要实打实的本事,还要得了皇帝绝对信任才行。

沈淑看着林靖这样子,哈哈一笑,揉了揉林靖的头道:“怎么还这么傻?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可不是那个聪明的林小静。还是说,这几年日子给过傻了?”

林靖被沈淑揉着头时就已经醒过神来,不自在的让了让。以前倒还好些,自己那时外表又小,就算是沈淑有些亲昵的动作,也没什么。可经过金铮一事后,林靖很是注意自己的言行,还有就是,金铮,好像很是在意自己跟沈大哥。

林靖的退让,沈淑马上就感觉出来了,冲着林靖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林靖没想到沈淑会这么直接问出来,有些尴尬……(未完待续……)

255 其母不详

林靖没想到沈淑会这么直接问出来,有些尴尬遮掩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长大了,不能再揉我头了。”

沈淑又是一笑,道:“不让揉头,那让揉哪儿?”

林靖一呆,冲着沈淑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沈淑暴出一长串的笑,“林小静,你还之那么不禁逗!还说自己长大了,我看,也就长了点个儿。”

林靖还来不及反应。沈淑又笑道:“听说,如今你不光有了儿子,还纳了个美妾?美妾就算了,快把你那儿子抱出来看看,我这做大伯的,等不及要给见面礼了。”

林靖呆呆的神经,听见儿子总算是活络起来,忙笑着让这沈淑去自己的正院。

带着沈淑进了自己的正房外间,林靖忙让人把睿哥儿抱来。碧草抬了妾,自然不能再外男在时露面,兰草行了礼,忙着上了茶。

沈淑打量了番兰草,冲着林靖眨了眨眼,也不说什么,可林靖却是弄懂了这人的意思,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沈淑忽然凑到林靖耳边道:“好了,我不逗你了,别憋着了,再憋,脸就更红了。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这有什么。”

林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可这会儿,真是脸红了。

沈淑说完这些,又眨了下眼,坐了回去,端起了茶,喝了口,赞了声好茶,行止中,处处是一幅大家公子的做派,刚刚那番逗弄玩笑,好像是林靖的错觉。

林靖吐了口气,也端正的做好,心里鄙视自己一把,让人逗得团团转。还真是长进了。

因为等下要看孩子,林靖也不跟沈淑客气,忙让兰草端了水来,让沈淑洗手净面。沈淑也没说什么,乖乖的做了。林靖也在另一边洗了,只是等她洗完,一转身,却见沈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心里不自在了一下。

好在不一会儿,睿哥儿就给抱了过来。林靖也不避讳什么。从奶娘手里接过了儿子。睿哥儿刚刚还在睡着,这会儿身上还裹着斗篷。沈淑也凑了过来,轻轻揭开兜帽和面纱,看着睿哥儿闭着眼睛撅着小嘴的样子,笑了,声音轻轻的,道:

“是我鲁莽了。竟没想到孩子还睡着。你也是,不会多关照一声?好好睡着了,怎么能抱出来。”说着。横了那个奶娘一眼。

“没事,裹着严实着呢,哪那么娇贵?”林靖不以为然。

像是配合林靖的话,那小家伙儿皱鼻皱眼的大了个哈欠。好不在意的让别人欣赏了下他的小舌头,然后睁开眼,醒了。然后,这孩子醒来也没有哭。定定的看着林靖一会儿,忽然张嘴,啊啊啊的叫了几声。像是在跟林靖问好。

林靖笑了,这孩子,还真是让她怎么爱都爱不过来。

睿哥儿如今已经看得清东西了,这会儿竟然也跟着扬起了个笑脸,还从斗蓬中挣扎出了一只胳膊,然后又长长地啊了一声。林靖扬了扬下巴,也跟着回了一声。这小子更来劲了,梦蹬了两下,又啊的叫了,这回,是两声。

林靖马上也跟着回了两声,小家伙这会儿手脚都派上了用场,然后竟然是啊啊啊的又叫了几来。也不等林靖继续,就听见边上有人啊啊啊的叫了三声,林靖一愣,转头,就见沈淑眉眼俱笑冲着小家伙儿乐。

睿哥儿脾气很好,并没有因为临场换人而心生不满,反倒是冲着发声的地方咯咯儿的笑着,像是在表扬,接得好接得妙!

“你儿子真讨喜。”沈淑凑的越加近了,边说还边逗着睿哥儿,伸出一只手指头到睿哥儿手边。睿哥儿很给面子的一把握住,还很起劲地挥舞着。

原本是很喜庆的场面,林靖不知怎么的,忽然悲从中来,忙低头看着睿哥儿,努力把刚这不合时宜的感性压下去。

沈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林靖,忽然说到:“这儿子不错,我能认来做干儿子吗?”

林靖努力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干爹,给我儿子准备下什么见面礼。”

沈淑也不多说什么,一只手仍旧让睿哥儿握着,一只手却往怀里掏了掏,一块玉佩就被他掏了出来,就往睿哥儿怀里放。睿哥儿也有趣,松开了沈淑的手指头,一把揪抓住了那块东西,手快得让林靖都来不及阻止。

林靖哼了一声,笑骂道:“什么东西,也就是偏偏我儿子者小没见识的。”心中却实打实的对这些玉啊佩啊什么的毛毛的。

“也就是你,才是没见识的。来,儿子,咱们不理你爹这没眼识的。”沈淑正好两手都空出来了,边说着,也不管林靖,就这样把睿哥儿接了过去。

这下,可把林靖吓了一跳,忙说到:“你可别把我儿子给摔了。”

沈淑哧得轻声一笑,低声道,“怎么舍得。”话语清晰,却又声似耳语,只在林靖耳边。

林靖这时一心只在儿子身上,见沈淑动作稳当,才松了口气,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也是有儿子的。想来是在家抱惯的。哎,你轻着些,我儿子还小呢。”

沈淑看了林靖几眼,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忽然道:“你儿子跟你长得还真是挺像的。难道被谁带着,就像谁?”

林靖心中一惊,跟着发紧,难道真的很像?那日后,这话怕是会越来越多。脸上却笑着道:“这才多大,就看得出这些?不过,就算长得像也没什么,这说明我们父子的缘分,是老天注定的。”

沈淑忽然严肃的点头道:“很好。日后你就这么说。谁问都这么说。”

林靖心中一凛,这是什么意思,忙抬头看向沈淑。沈淑此时却是已经又掉头玩孩子了。林靖却没有就此放过。抬手让人都下去后,才追问道:“沈大哥,你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淑也不抬头看她,低着头继续逗孩子,道:“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爹,看着挺聪明,有时候又蠢得很。幸好,这次还不错,还知道把事情都兜圆了。记住,你爹是真的疼你,费尽心机弄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你个体面,让你还能记成他儿子,母不明,还能上族谱。不错。”

说道最后一句,转头看向林靖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更何况是自己的骨血,你必定不会舍弃。只是,有时候,也不能太糊涂。如今这回是给你瞒过去了,可这孩子日日长大,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把他远远送开吧。你记住,只有你好了,你才能护着他。”

林靖听得稀里糊涂的,这到底是说得什么事情?自己怎么有听没有懂?

沈淑看着林靖这样子,只是以为林靖心虚,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抬起来,依旧揉了揉林靖的头,道:“这也不怪你,是沈大哥疏忽了。你年纪小,偶尔失了措也是有的。只是家里又没有长辈教导,没能在最初的时候把事情给掐断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幸好这孩子还不错,也不枉你费这么大力让他降世还把他带在身边。只是,日后再不可糊涂。万一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跟我说,别像现在,就自己这么扛着。”

说着,沈淑声音放得很低柔,“看你都瘦了,想来,那时候很害怕吧?真是个傻子,我是你沈大哥啊,有什么不好说的?就算你要保全这孩子,难道我还能不顾你意愿,一定不容他降世?”

见林靖还是低头不语,还是这么愣愣的,沈淑叹了一声,“好了,我也不是要怪你什么。只是心疼你,也气你不把我当成自己人,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也不跟我说一声,不让我帮你。如今你且记住了,再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就行了。”

林靖低着头,心脏急跳,差点儿就得了心脏病了,才总算抓住了骨血,不懂事,母不详等词,原本高高吊着的心,这会儿算是放了下来。想来,沈淑是认为自己孝期至人有孕,又不肯舍去骨肉,才弄了这么个事情。

林靖不由心口一松,只是还是不点头应承,只是抬头冲着沈淑笑了笑。就让一切竟在不言中吧,只不过,每个人怕是都有自己的注解而已。

沈淑说话的时候,小家伙很给面子的并没有闹腾了。只等这会儿,才哇哇地哭了起来,弄得沈淑手忙脚乱,再也顾不得说什么了。

林靖觉得儿子真懂事啊,瞧瞧。这会儿,连哭都哭得这么恰当。忙接过孩子,探了探道:“小家伙儿怕是饿了。”说着连连叫着奶娘,把孩子抱下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只是有事情鲠在了林靖心中,这会儿两人的气氛,也回不到刚刚了。沈淑倒是也不怎么在乎,大概想着要给林靖消化的时间,又上前揉了揉林靖的头道:“好了,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你啊,也别太钻牛角尖了。”

沈淑走了,林靖呼了口气,才又去看了儿子,见儿子边上放着的那块玉佩,那起来细看,不由皱了皱眉。(未完待续……)

256 节外生枝

林靖细细看着手中的东西,玉不错,雕工不错,但也只是不错,却也说不上有多特别好,若说,给一般交情的人做个见面礼是很不错了,可依林靖和沈淑的交情,好像就不太像了,更何况沈淑还说林靖没有眼识…

林靖静静看着玉佩正面左上角的那个铭记,“德卿”,这个铭记,她见到过。至今,她还记得当年赶回扬州的那个八月,那个另她惊心的夜晚,她在林如海衙门中打开的那个密匣。这铭记,她在那里面看见过!

“德卿”,以前跟金铮闲聊的时候,说起寰泰帝,说是其还是皇子的时候,私章上并不是刻的他的皇子封号,而是喜欢用他自己起的闲号。德卿,德卿,以德为诸品之上。

这样说起来,这玉佩,没准就是上赐御物,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上赐。只是,这样的东西,能随便送人吗?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缘故?

林靖抓着玉佩,细细的想着,沈淑,应该是不会害她的,而对于睿哥儿,若是要为难他,今天也不会说这样的话,能这样说,只有是护着他的意思。所以说,给这个,是指望能给睿哥儿些什么仰仗?

林靖叹了声气,既然是这样的东西,那就要给睿儿好好带着。不过,睿儿还小,身上带个东西容易弄伤了自己,得等他稍微长大些才好。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林靖请酒的日子。说来,这还是林靖第一次宴请,所以,给面子的人不少。可她又是为了纳妾,因而一些故交虽然上门送了礼,不过也只是坐坐寒暄几句,尽了礼数就告辞了。最后。真正留下吃酒的,不过是跟林靖这一辈差不多大小的纨绔、公子。

沈淑今儿个当值,所以并没有来,连林靖向拉着他问那块玉的事都不能够。而冯紫英跟卫若兰等一干人都到了,贾琏贾蔷贾蓉等个个不拉。围着林靖就要灌酒,林靖好歹喝了两杯就不能够了,又拿久病之话做挡头,这才让冯紫英等住了手。

只因为说到了久病,这些人就嚷嚷着要林靖把儿子抱出来看看。林靖得儿冲喜脱病锝愈的事情,这些人都听说了。

林靖其实也是想把儿子介绍给众人的。既然是她的儿子,就没有躲躲藏藏的道理,她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要让睿哥儿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大太阳底下,生活在众人面前,而不只是在人的舌尖齿边翻滚。

这会儿一听,就让人去看看哥儿是不是睡醒了,醒了就抱出来看看。

不一会儿,奶娘就抱着林睿出来了。这小家伙正精神着呢。恐怕天性中就有些不知畏惧的,见了热热闹闹的一屋子,非但不认生大哭,反而喜得直蹬脚。也不肯横在奶娘怀里了,非要竖着抱起来让他瞧瞧,而后这脑袋一会儿转东一会儿转西的只往热闹响声的地方看,那儿出了声音。谁说了话,他就猛盯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着呢。

没孩子的只是看着个热闹。只说这孩子不哭不闹,,小不点点的真有趣,只那几个有孩子的才个个稀罕,这孩子真精神,可真是不错。

林睿这孩子也真是捧场,谁说话他就看着谁,等人说完了,他还会啊哦咦的接两句,像是在说谢谢夸奖之类的,连冯紫英这已经混成了兵痞子的都乐了,只说回去也生个玩玩。这话才落,就得了卫若兰一拐子。

林靖看了,也只是一笑,并不在意。等众人都看过了,塞了睿哥儿一堆见面礼,林靖才让人把他抱回去,自己劝酒劝吃说着话。

冯紫英就坐在林靖边上跟几个说着闲话,这会儿瞅冷子就问林靖侍卫的时候。林靖也正要跟他说这个,就把那事情这样长短的说了一遍。冯紫英听了,追问道:“后来,你就去探过消息?”

林靖一挑眉,“这是怎么说的?”

冯紫英看了看左右,才道:“你这个事情,当初冯大哥就让我别管了。我知道大哥厉害,我也就没问。我听你说那姓郭的,有那么点映像,按说大哥托了的人,就是有谱的。只是你说那个武备院,我前两天听了一耳朵,说是有人给补上了。”

说着看了一眼林靖,“要说许了你的,断没有给你补上却没有知汇你的事情。这式办的!我找他去!”说着,就握紧了拳头。

林靖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这些日子,她也间隔着遣人打听消息,可也没有什么传出来,如今这样说,怕是有了变故。看着冯紫英这样子,忙拉着悄声道:“冯大哥且住。这事,你也别生气,若真有变,你找那人也没有用,不如我明儿个自己去探探。”说着心里也一稀罕,沈淑身在那个位置,若真连沈淑说的都不管用了,那得是多大的来头?

冯紫英也是喝了酒有点上头,听着林靖这样一说,再想想,也知道林靖说的在理,自己还不如沈淑呢,找人有什么用?只是不免气闷。

吃酒嬉闹,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如今,碧草已经成了王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了,连黛玉都拉着她的手叫了一声小嫂子,把王姨娘臊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一夜无话,这折腾了一天,第二日,林靖起床就有点儿迟。才起床没多久,就听得外头人报,冯大人过来了。林靖心中奇怪,这冯紫英怎么来了?昨日不是才聚过吗?嘴里说着快请,自己也忙迎出去。

冯紫英的动作可比林靖快多了,林靖才到正厅,就看见冯紫英不耐烦地转着圈了,看见林靖过来,这人也不说别的,直嚷嚷着:“你怎么还穿着这个啊?”

听着冯紫英的叫唤,林靖一低头,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再看看冯紫英,哈,这人一身武官打扮,就差持枪上马了。

冯紫英说话办事从来是不用林靖去才猜的,就听他马上嚷嚷道:“昨儿个不是说了要去侍卫处的吗?我这都收拾好过来了,你这么还没换好衣裳啊?快去快去,我在这儿等着。”说着,又要去推林靖。忽然又想到什么道:“不对,你就这样。咱们都穿得好好的,像是太把他当回事了,美得他!我回去换太费时辰了,所以,就你将就将就吧。”

这样说着,才刚要推人回去的手,又变成了要拉着林靖走。林靖连连躲开冯紫英的手,笑道:“就算不是当他回事,也不能不顾礼仪就这样出门啊?咱们不能把自己不当回事。大哥,你还是稍微坐下。”

冯紫英倒是听劝,觉得林靖说的也在理,忙又让林靖去换衣裳,然后拉着人就跑。

一路来到领侍卫府,可好,人家还没正经办事儿呢。冯紫英抗着披挂着一折腾,出了一身汗,就鼓了一肚子的气。林靖看着,这虽然好笑,可心中却着实感动,忙拉着冯紫英道:“大哥,刚刚我没好意思说。昨儿个闹狠了,今儿个我就起晚了,你过来的时候,我还没用早饭呢,这会儿肚子发空,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冯紫英翻翻眼睛,就有点儿想数落林靖,可看着林靖巴巴儿的看着自己,就觉着怪可怜的,再想到昨儿个林靖摆酒纳妾,又听他亲口说昨儿个闹狠了,就有点儿想左了。这一想左,看着林靖细收的样子,就生怕林靖身子吃不消,忙找了个做早市的酒肆要了个包间儿,呼啦啦的点了一桌子东西,直问林靖还要什么,现在要不要紧,除了肚子发空,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林靖不知道冯紫英会有的没有想了那么多,趁着冯紫英点东西的时候,就吩咐他的小厮回去找一身他主子平常点儿的衣裳,这才转身等着冯紫英消停。

冯紫英催着急,额外打赏了点碎银子,不一会儿呼啦啦的就上了许多东西,这人也不管不顾的,就让林靖快吃,看着这架势,就恨不得亲自给林靖往肚子里头填。

林靖好笑,忙抢着自己来了,只被盯着吞了一只小汤包,两只肉饽饽,林靖直说不饿了,得缓缓着吃了,冯紫英才收起着紧迫盯人的姿势。

冯紫英看着林靖,挠了挠头皮,又看了看林靖,再抓了抓脸,还看了看林靖,又是揉了揉鼻子,直让林靖想忽视都不行。林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大哥,你想说什么。”

“啊,你继续吃,继续吃!等你吃完再说。”冯紫英哂笑了一下。

“你还是先说吧。”

“啊,那个,这是你让我说的,你不能生气啊。我也不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也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是,那什么,你本来体弱,所以……”

冯紫英正说的乱七八糟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稀里哗啦一阵响,还有啊呀惊叫呼痛的声音。听着,好像是刚刚招呼他们这间的小二。接着还有人怒喝的声音。等等等等,噪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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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有人谋逆

外头噪杂一片,打断了冯紫英刚刚想说的话。他自认自己这是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小兄弟,准备好好劝劝他,可惜好好的,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火气就大。而且,外头吵得狠,也真是不方便再说下去了,狠狠地一拍桌子,骂了句娘,转头对林靖道:“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林靖的回应,就一挺身,往外走了。林靖看着冯紫英气哼哼的样子,哪敢放他单独出去,也一撂筷子,指着人跟上,自己也起身出去。

一边走,就听见几个声音在骂人,小二低声告饶,掌柜的赔不是。前头围着人,冯紫英往里头挤,人看着冯紫英这样,识相的让了让,林靖紧跟着冯紫英倒是进去了。

才进去一看,就让林靖轻轻吸了口气,只见那小二半弯着腰在那儿赔不是,身上却是淋漓的很,脚边碎瓷蒸笼托盘什么的一地,垂在身边的手不住地抖着,已经是一片红红的,看来是这吃食都浇在了这小二身上。

这小二已经是一身狼藉,掌柜的也在边上陪着不是,可那对面骂人的却是不依不饶。一个小厮模样的在骂着,非要这小二赔他们家主子的鞋,说是小二把东西撒了一地,污了他们家主子的鞋底。

这话实在是没道理,可掌柜的就算想着宁事息人,也没答应的道理,不然,是不是的有人学样,踩几脚让掌柜的赔钱,那他们着酒肆还要不要开了?

掌柜的赔尽好话,连让人给这位公子擦擦鞋地的话都说出来了,偏那个小厮就是不依不饶的,说是那鞋是宫里贵人赏的,闲杂人怎么可以碰?

林靖看这眼前的情形,再听听耳边人的议论。这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有人看见起因,说是这小二端着东西就要给人送去,不防头,这位公子一行人就走了出去,那小二也是做惯的,忙侧身让客人现行。哪想到,那一行人走至这小二身边,一个小厮就一起脚,照着那小二的膝弯弯猛踹过去。那地方冷不防被人狠踹,这小二哪里还稳得住。就跪跌下去,手上的东西也翻了,淋了这小二一身。而后,那公子就发难了,说是脏了他的鞋底。

正听着,就听见边上冯紫英一声暴喝,冯紫英一向有那么点儿侠气,这会儿就听不下去了,说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就要上前找那家的主子理论理论。

哪想到,那公子却也是个横的,“哦?你替他抱不平,那好办。你来替他,把这鞋底给舔干净了,这事情也就过了,怎么了。干不干?不干,就不要在这儿撑着/腰/子/放/屁!”

这人这么一喷,倒是把冯紫英给弄得一愣。多少年了,还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那人也不等冯紫英再说什么,冲着那小二道:“瞧瞧,你捧着人家屁/股沟/子舔,人家可不帮你。这样吧,今儿个我就划下道道,不管是谁,只要把这鞋底舔干净了,我就作罢!”

那人身边的几个小厮也帮着叫喊着,也有冲着那小二说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他家主子才是这个,说着翘了翘大拇指,道:“你倒是上赶着奉承人家,不把我们主子放在眼里,我们才是先来的,你竟然让我们主子等着,哼,今儿个你这样还是轻的!”

说着,还斜了冯紫英一眼,“也不知道哪里爬出来的阿物儿,穿成这样,难道是唱大戏不成。呸!”

冯紫英气笑了,别说现在了,就是以前,也没人敢这样指着他骂,今儿个可是开先河了。他也不跟那主仆说话,冲着自己小厮一瞪眼,“养着你们吃闲饭的吗?”

冯紫英那几个小厮跟着冯紫英,知道主子的脾气,当下也不费口舌,冲到那人跟前,撩起来就是抽圆了个大巴掌,差点儿把人抽了转一圈。而另几个也不多话,各管各找了目标,一上来,乒乒乓乓的开始揍人。

那公子当下就傻了眼了,他可没想到还有这种什么都不上说上来就干架的人,等看着下人被揍得嗷嗷直叫,这人急了,“反了反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表姐夫是皇上!你竟然敢对我的人动手,你真是反了天了!”

边上的林靖听着话,差点儿就笑出来,这种只有在狗血电视剧里才有的台词,竟然真有人说阿。

冯紫英才不管这人这么叫,直接上来一把抓住襟口,一个大耳帮子就抽了上来,接着反手又抽了一个。那人一边挣扎着,一边叫救命,一边说着自己是宫中贵人的表弟,一定要让人好看,让在场所有人都好看。

这边上的人看人抽打“国舅爷”还是挺得劲的,只是想到若那纨绔说的是真的,自己会不会受了牵连,就有人开始偷溜了,连掌柜的都过来劝冯紫英了。没办法,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别人可以偷偷溜走,他是掌柜的,可是生根在这儿的。

正热闹着呢,京兆伊的人就过来了。那小子乌拉乌拉直叫,说自己姓郭,是宫中吴贵妃的表弟,现在被人欺负,让京兆伊的人快来救他,同时还要惩治恶匪。

林靖这回可真是佩服这人了,看看,一开口,就又扣了人一顶帽子,恶匪啊!

“这位郭公子好本事,你以为你自己什么,一开口就定了抹了人清白,定了人罪,你把把圣上放在哪里,又把这朝廷王法置于何地?就是朝廷王法要定人罪,还要讲究个证据,你有什么,就凭你信口雌黄?就凭你是宫中贵人的表弟?”

林靖说罢,转头冲着那差官道:“这位差官,我要举报,这人是谋逆,在这儿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林靖“谋逆”二字一出,别说那几个差官,就是那刚刚还叫嚣不已的郭公子都愣住了,不过,一会儿这人就蹦达了,“你胡说,你胡说。我哪里是谋逆了,我姐夫式皇上,我干什么要谋逆?我看,你才是谋逆呢!对,你就是谋逆。”说着,就冲着林靖一边打量一边阴阴的笑着,这看人,一直在人的下三路来回打量着。

林靖看也不看这样的小丑,道:“大家刚刚可都是听见了,他说反了反,稍微动他个手指头,就是反了天了,他以为他是什么,能代表着天?只有圣上,才是天子,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号人物在。”

林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掌柜的看着,又一转头,看着那痛得抽抽的小二。

那掌柜的是个精明的,知道如今这样,不管这两边的人如何,自己这个小人物确实逃无可逃的了。就算今儿个这事情了结了,那郭公子日后怕还是要来寻晦气的。那郭公子实在是个小人,就为了东西稍微上晚了点儿,没有奉承他,就把人折腾成这样。若是,嘶!

既然这样,还不如就依附那位面善的公子,彻底把那姓郭的踩下去,让那姓郭的再也蹦跶不起来。

想着,这位掌柜的也顾不得地上干净还是脏,往下一跪,说是要作证,还有小二也能作证。那小二自然是听掌柜的话的。

有人响应,就开始有人随大流了,这一个说了,在这儿看到这人说这样的话了,那个也说可以作证了,慢慢的,竟然酒楼一半的人都可以作证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位郭公子还是不能识相,竟然还一声一声地叫着,只把那几位官差也弄得很烦人。他也听明白了,不过是那位开口闭口说了些什么,可这话,却又扎扎实实的不好听啊。

正乱成一团的时候,忽然从外头又挤进来了一个人,冲着林靖就是拱手道:“这位林公子,真是误会了误会了,是我这位侄子开完笑呢,倒是没想到惊动了林公子,得罪得罪!”

说这,就冲着林靖一躬身,弯了下去。

林靖哪里肯随随便便就受人礼?忙避开了,再看过去,你道是谁?原来,竟然是那领侍卫府的笔帖式,郭大人。

林靖还没有说什么,就听见那郭公子先不满了起来,“五叔,你怎么不信我要去信我的对头的话?怎么样说,你都是姓郭,怎么能帮着外头人来对付自己的堂侄子?”

这位郭大人在赔礼,那处郭公子又在拆着台脚,看着煞是热闹,有人都对这郭公子的猪脑袋发出嘲讽的笑声。那郭大人也真是受不了了,喝道:“混账,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我闭嘴!”

这位郭公子被郭大人这样训斥,只能委委屈屈的暂时闭上了嘴。

郭大人使劲儿瞪了郭公子一眼,让他一定不许说话,才对林靖道:“林公子,让你见笑见笑了。您看,我这个侄子就是贪玩了一点,脾气又爆了一点,实在是不懂事,还望林公子不要跟他计较。对了,这几日,我都在为林公子的事情奔波着,今儿才吃准了,就要找人去给林公子送信呢。你那候补的事情,有眉目了。”

“啊,叔叔,娘娘不是说,要给了我吗?”(未完待续……)

258 哪处争纷

郭远达这会儿真是有想掐死这猪头侄子的心思,实在是觉得冯紫英抽人还是抽轻了,直接把这混蛋小子打昏了多好啊,也实在是十分无奈,怎么就淌了这次浑水,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厌恶眼前这郭家人,以及这人背后的郭家。

郭远达姓郭,也能得这混蛋小子一声叔叔,可其实,他跟着小子的郭姓,已经是远开八只脚的关系了,也只是他踏进了这官场,才勉强给理了宗谱排了个宗序,不过只等自己好不容易进了那个领侍卫府,才让那个郭家跟自己家走进了,也让这小子能勉强称一声五叔。

当时,他不过想着,官场上的规矩,不过是花花轿子人人抬,有人能借力,当然是好事,可到如今,好处虽然不少,可麻烦事也更多。

不说远了,就说现在这个,就是个大麻烦。

当初,可不是沈淑跑来找郭远达办事的,而是郭远达正好得了消息,知道沈淑要找人办件事情才凑上去的。沈淑是个什么人物啊?外头人不清楚,下头的人可能也不清楚,可领侍卫府上面的那几个头头脑脑还有那些属院委办的头脑,那个不明白的?他也就是托了个笔帖式身份的方便,行事容易,又正好能帮着跑文书,才能凑上去。

可每想到,这事到了临头,还有了变化,而这个变化,可把他给难为死了,一边是有潜力的地上官,他要巴结讨好的人,一边是宫中的娘娘,皇上的宠妃,能不为难吗?

眼前这猪头称圣上为姐夫,那是找打,不过细说起来,也是那么个意思。这猪头的郭家。跟吴贵妃的吴家是姻亲,这个表姐关系还很近。

这猪头的表姐前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托话出来,非要在家族里找个年轻子弟补个侍卫,这个年轻子弟还要是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还非要补武备院的。

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侍卫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身,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除了皇上钦点、武考、赏赐外。也就是个勋贵人家手里攥着写名额,看缺补上,或者衡量自家子孙能耐谋个出身。

这贵人发话,就要当件事情来办,可偏偏吴家没有这名额,一时半会儿又急,就想到郭家有那么个名额,就跟郭家去说了,也不是要谋这个额度。而是让郭家自己推人去做这个侍卫。说到这个,郭家也有些为难,这名额也是条出路,原本还想着斟酌着用。谁不想留给好一点儿的子孙?乡下没见过世面的,这可不是糟蹋吗?

还是吴家做好做歹,说是就当出份力,等把眼前的事情办妥了。吴家在想办法,总要再弄几个做酬答。想想啊,如今娘娘得了圣上的心。是贵妃呢,想要几个名额不行?如今不过是一时半会儿赶着急罢了。

如此,就找了个这样的猪头。而郭远达又是领侍卫府的笔帖式,这补缺的事情,当然就是交给他了。

郭远达得了这活计,脑袋就大了。补个缺容易,可一定要指定哪儿,还是要花点儿功夫的,娘娘发话不敢不遵,而且又急,看着,也就是顶了那林靖的事情最容易了。而那林公子也不说不给他办,开玩笑,这可是他上赶着求来拍马的,怎么能不好好办呢,无非是想着法子拖上些日子而已。

当然,这位郭大人还想着,这期间还要请林公子来说说话,套套近乎。事儿给人拖延了,这待人接物上,就一定要亲切些,甚至适当可以放低一些姿态。等这事情了了,还得跟沈大人认个错,说说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了,让林公子等了些日子云云。

只是,像这种官场上混的,又是个笔帖式,最是油滑,讲究个走一步看几步,每次做事总要斟酌再三。郭远达把那个猪头侄子的履历送上去之后,又把这林靖的履历好好看了一回,把这事情前后过了过,这一看一过,就让他背后起了汗了。

林靖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独子,林如海死在了任上,以三品之官身得了个“文正”的溢号,可以说极为罕见,皇上爱屋及乌,才有了林靖这补缺的一说,这些都不用说了,现在要品品的是,那位林如海大人,娶的是荣国府的女儿做的妻子。

荣国府,如今这二房嫡女,正在宫中沐的圣恩,得封贤德妃!

原先他还在奇怪,吴贵妃好好的,怎么就想起要补个侍卫,还是要补在那武备院。现在想想,这里头真的没什么联系?

这事情,越推敲,就越能觉得里头的道道更多了。而后,这位郭大人又把那侄子的事情,给压住了,他还得好好想想才行。

若真是如他所想的,那么,这就不是先给谁补那个缺的事情了,而是给谁办不给谁办的事情了。如果真是趁了娘娘的心,那就不该再把那林靖弄进武备院,这样才能让娘娘满意。不然,自己就算是出了力,说不得还更让娘娘不舒坦了。

可若不给林靖办,那他也是没这么大胆子的,要知道是他想要抱沈淑的大腿,而不是沈淑非他不可。若自己不给办了,那就麻烦了,自己那是上赶着作死呢。而且,自己这头作玩死,人家那头换个人,还能把事情给办了。

自己给他办了,在自己看来,是得罪了娘娘,在人家看来,不过是个小事,谁办不是办?虽然念着自己的好,也不过是个小人情。

这些日子,这位郭大人就没睡好过。直到前两日,郭家的人来问了,他也知道是实在是拖不得了,才咬咬牙做了决定。他终归是姓郭的,没有不帮自己家人的,再说了,那可是娘娘!而沈淑那儿,他得去请个罪,希望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彻底得罪了那沈大人。

当然,他也把这里头的艰难,也给郭老爷讲了,可不能被别人使了还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今儿个,是郭远达让这位猪头郭过来办正事的。因那猪头郭要做官了,心中高兴,早早的就过来啰嗦,被郭远达打发到这儿先等会儿再说的。

可现在,怎么就这样巧,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的费事,其实这些在郭远达的脑中,也就不过一闪而已。

郭远达看着那冯紫英的打扮,又听了林靖说的那些话,心中就发抖,怎么会这么巧?当然不会那么巧!一定是这位林公子做了个套,而这个混蛋侄子又是蠢笨的,这才闹成了这样。只是,不管起因如何,这事情必定不能善了了。虽说那几句话,说什么谋逆,实在是可笑,可架不住人家硬往上套,反正至少个大不敬是跑不了的。表姐夫?真亏这混蛋说的出口!这混蛋房里的那几个丫鬟都跟他有了首尾,有个还要抬姨娘,改天那姨娘的兄弟叫这混蛋作姐夫,看这混蛋应不应!

郭远达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几下里一想,立即就作出的决断,把那武备院的差事给抛了出来,心想着,若林靖是为了这个,那就趁着事情没有太难看之前,就结了。就是娘娘那儿,还得赞他一声呢。

而且,郭远达话也说的很漂亮,好像根本没有前事似的,毕竟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只要是那个混蛋侄子没办好手续,自己都可以推说是讹传。

可这侄子!说这侄子是猪头,已经不能涵盖郭远达愤懑的心情了。

“你闭嘴,朝廷衙门的事情,自有它的规矩。也是你这个无知蠢货可以信口雌黄的?你在胡说八道,不等别人,我就先把你送进大牢,治你个不敬!”

郭大人冲着那猪头吼完,又对那几个被打得稀里哗啦的小厮吼道:“你家少爷能说这些,准是你们这些奴才挑唆的!还不快把你们家少爷抬回去?记住,再挑唆你们家少爷不学好,让我听他多说一个字,我就活扒了你们的皮!”一边就暗示着人把那混蛋侄子的嘴给堵上。

说着,就对那几个差官拱手赔不是,只说是族中孩子在祖籍长大,养成了见识少性子横的恶习,回去一定让他们家长好好教训,顺势塞了点东西。那几个差官是没所谓的,这两边的人看着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所以也不想出这个头,只拿眼睛看着冯紫英,等着这两边得调停。

那郭远达知道这事情的关键在林靖,只是刚才已经放过话了,这会儿也先不急着上前白话,而是把其他那些事情给先了了,所以,就又把掌柜和那小二安抚了一番,赔了银子,许了话,最后才到林靖跟前,一拱手道:

“林公子,家门不幸,让林公子见笑了。这个浑货没有个规矩,实在是欠教训。我虽然跟他亲缘已远,只是个做族叔的,也觉得十分丢人。话说,还得谢谢你跟这位大人了能帮着教训他。回头,我还要摆酒给两位赔罪。现在,咱们先回衙门把正经事给办了,可好?”(未完待续……)

259 内廷规训

林靖站在那儿看着郭远达忙东忙西,心中却转着那郭公子刚刚的几句话。听得出来,这人家里跟皇帝的内廷有关系,而前些日子说给自己的那个职位,也是给这人给顶了。只是这么一闹,那郭大人又把那位置给派抛出来作为安抚了。

虽说是一样的职位,可这么一闹,就有股子个膈应人的滋味,本来说好的事情,随随便便给人抢去了,然后因别的事情,再被送回来,好像是说,哎,别吵了,给你还不行吗?

林靖脑子里一转,啊,这原本就是两笔账阿,差点儿就被搞混了。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结了。虽然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那姓郭的如此德行,就不该是能饶的。即便今日自己放手了,人家也要处心积虑报复的。再说什么宫中贵人,今天如此一闹,再接下那个职位,也算不是善缘了。

想着,林靖冲着这位郭大人拱了拱手,笑道:“今儿个我原本是要去衙门求见郭大人的。只是看着时间还早,就先过来了。即如此,那就跟大人一起过去吧。”

说着,转身对冯紫英道:“冯大哥,你这边有事,我就不用你陪了。”说着,暗暗冲着冯紫英眨了眨眼,道:“不知道这藐视朝廷命官,出言污辱官员,还诬陷皇上卫军为匪类,这样的言行,依律,该如何治罪。冯大哥,等回头这事情判下来了,你再给我讲讲吧。”

冯紫英虽然直爽,可也不是个笨的,哪有听不动的,虽然已经猛打过那人一通出气了,可兄弟还不想收手,那就继续陪人玩玩,马上点头道:“成,林兄弟。你跟这位郭大人去办你的正事吧。我这边事情好了,再去找你。”

说着,还冲着郭远达一拱手,道:“这位郭大人,不敢耽误你时辰,你先请吧。”

郭远达差点儿哭出来,着林靖看着挺和气的,说话也进退有度,怎么转眼就这样啊?再说着冯紫英,他不认识自己。自己可是认识他的,当初就是他把仇都尉家的公子差点儿个给打死了,引出了京里那么多风雨,这些年这人是不再外头闹了,可明显的,这脾气还是没改啊。

刚刚郭远达就存心不跟着冯紫英打招呼,觉着林靖软和,好摆平,只要林靖点头答应了。这事情就过了。可没想到,这林靖跟这个冯紫英这样子,你送上去的好处,人家照旧吃了。事情,照旧还要闹。

走,这会儿怎么走?

林靖可不管这些,微笑着道:“郭大人。这就请吧。”

像是为了配合了林靖,冯紫英冲着那几个差官眼睛一瞪,道:“还不快把人抓回去?怎么。你们想要包庇?也成,那就不要你们动手了。等下,自有我的那些兵丁来抓人。”说着,还冲着身边的小厮踢了一下道:“等下去给九门提督衙门递贴子,这事情,咱们也不能自专。”

这下,差官也差点儿哭了,京兆伊长官,官拜四品,治理京畿地区,九门提督,从一品,是皇上的禁军统领,虽说,只是两个官职的不同,可两个衙门的高下,一看便知了。

郭远达也傻了眼了,这一个比一个更能闹腾,这要真是官司打到那个份上,别说那个混蛋侄子了,连自己,连娘娘,恐怕都不得好了。

再看着林靖,还是一脸笑嘻嘻的等着自己走呢,那冯紫英,也不像是说戏话的样子,暗暗咬了咬牙,道:“林公子稍慢,且等我片刻可好?”

说着,也不等林靖发话,就走两步来到冯紫英身边,冲着冯紫英一拱手,作了个揖,道:“我竟然不知道那混账东西还做了这些过分的事情,实在是有愧。如此说来,确实是该让这些柴官拿下,好好惩戒一番,以儆效尤。我这厢,先給这位大人赔礼了。”

说着一躬到底,一点也不含糊。冯紫英也不含糊,结结实实受了这个礼。且看着那郭远达一转身,冲着那被堵住嘴的郭公子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养成这样骄纵的性子,还做了这样混账的事情。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既如此,你就该受惩戒。如今,你且闭上你这臭嘴,省得再无知胡言,吃更大的苦头。”

不过是个无知蠢货,既然能惹出这样的祸事,就怨不得自己不保他了。只是这些事情,还得快些让吴家和娘娘知道。

紫禁城,皇家内廷,某处宫室外头的亭台处,一位丰腴美妇坐在亭内倚靠着围栏,像是在赏着这处的美景。只是,眼前满处的姹紫嫣红像是都没有进入她的眼,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儿。

身后,一个大宫女正轻轻的为她打着扇子,看她如此,不由轻声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能愁成这样?”

“哎。”那美妇叹了声气,“我怕是给府里添麻烦了。”

“娘娘,这是怎么说的?”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老太太来看我,给我说的那些府里的事情吗?”那美妇还是轻蹙着眉头,慢慢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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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老太太那日说了很多话。府里,二姑娘大了,原本是说给林家大爷的,只是因林大爷守孝给耽搁了。还有那林家大爷,如今出了孝,赶来京中等着补侍卫呢,这可是万岁也亲赏的荣耀。老太太说了,想来很快就会补上了。如此老太太也放心了,看顾这些年,也算对得起林大人和先姑太太。她老人家还说,就是让她现在闭眼了,她也算安心了。”

“哎,我正愁这事情呢。”那美妇得眉头更加蹙紧了。“都是我不好,要让老太太悬心了。也给太太添麻烦了。”

“啊,您是说昨儿个太太觐见时说的事?太太昨儿个说,那林家大爷那事拖着,还没有鸽说法。太太觉得这挺古怪的,不是说已经有缺了,还是武备院的,怎么还要等这么久还一点儿消息全无。太太还说,林大爷一进京就去领侍卫府递了牌子了。是位姓郭的笔帖式跟他说的话,说是没什么问题。怎么现在又这样了呢?”

见那美妇点头,拿大宫女道:“这些外头的事情,娘娘您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为这些劳了神。”

那美妇又是叹息了一声,道:“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可这事情,说不得,还是我的罪过。那日,我也就因为高兴林家表弟进京,跟其余几位娘娘们在一起时,多说了两句而已,没想到,哎。”

“吴妃娘娘那个脾气,也就是娘娘您还老避着她让着她,说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千万别闹出来让万岁爷知道了心里烦。只是您倒是一味的让着忍着,别人可不是这样。啊,想起来了,吴妃娘娘娘家舅舅家就是姓郭,您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事情呢?”

“说什么呢!内廷不得干政,这是廷训!吴妃妹妹也是知道的,怎么会明知故犯呢。”那美妇像是有点儿着急了,声音有点儿急促。

“娘娘,那只是您!不然,那林家大爷的侍卫,又是怎么说的?您又在这儿担心什么呢?娘娘,要不您求求万岁爷?”

“你又护说!万岁爷每日要心多少事情?我怎么能拿这样的事情来烦他?我又怎么能因为万岁爷对我的恩宠,就为外戚要官说好话?至于你说的别的,大概只是巧合,又或是还要些时日。说不得是我胡思乱想了。”

只是这美妇虽如此说,可那两蹙弯弯的眉并没有松开,为她脸上更添副风韵,“嗯,就是我胡思乱想了。要知道,林家大爷的那侍卫,可是万岁爷的恩旨,下头那些官员,怎么会罔顾圣令呢。”说着,又悠悠的叹了声气。

边上那大宫女忙又用各种的话把话题岔开,存心说些好笑的让自家娘娘舒心。那位美妇虽然眉头不展,但还是很努力的听说话努力的笑。

主仆之间只想着如何努力轻松些,却不妨亭边,假山后头,一行人静静地站着。打头人一身青色便服,料子很好,不过只是半新,腰间,那明黄色的带子泄漏了天机。而那人脚跟前,一个小太监跪着,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嘴。

寰泰帝轻轻听了会儿,就转身离开了,行动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只是转身间,脸上泛起一个冷笑,而很快的,这冷笑又收了起来,再无寻觅之处。

亭子里,那主仆还在说着些笑话,只等了好一会儿,那美妇才收起了脸上的愁思,展开了一直微蹙着的眉,一副雍荣华贵的样子转瞬显现在了人前。而那个宫女,也是紧闭着嘴,脸上肃穆,紧跟在娘娘的身后。这样的人,哪里有刚才那个话涝的样子?

主仆不紧不慢的离开了那亭子,转身前,那美妇意味深长的看了某处一眼,而那处,正是刚刚万岁爷站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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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得偿所愿

“你是说,林小子那侍卫是补上了?”史老太君眯了眯眼,问着身边的贾政道。

晨昏问安,此时正是贾政下衙归家后给老太太来请安,顺便说说外头的一些听闻。

宝玉此时也在老太太跟前。宝玉虽然害怕他老子,可老太太也还是在这个时候把他给叫了,老子儿子总要时时相处才能不生分了去。听着老爷说林兄弟得了官身,心中就是不喜欢。表弟那样俊秀的人物,竟然去做个侍卫。这有什么好的?

“是!”贾政点头,只是神色中看不见喜气,倒是有点而焦躁,“只是在儿子看来,这未必就是个好事。外甥,还是太年轻些了。须知这骄横之气最是要不得的。虽然说现在他已经不走科考这一道了,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怎么能把读书人的本性给忘了?端方持重,德材谦忍方是吾辈所欲注重的。他才一方下书本子就如此,不知长久跟那些侍卫军汉在一起厮混,又能学出个什么好来。”

难得的,宝玉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害怕了老爷了,心有戚戚的也连连点头,就是,跟那些浊臭男子在一起,有什么好的?表弟这样的人物,一定会让人给欺负了去。

贾政眼角扫过宝玉,见此情形,心中大喜,这个儿子虽然以前性子极左,可看看他现在能听得懂自己的说话,嗯,孺子可教也。

正说着话呢,就听有人道:“二弟在说什么呢?”外头忙忙的想起给大老爷的问好声,可贾赦早已抢先一步进来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这老大,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心里不悦,再加上刚刚听到的那个消息,一句话就冲口而出:“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贾赦原本脸上就不太好看。一听这话,脸上更是僵住了,好办天才挤出一个小,道:“老太太这话说的,这一早一晚的,哪日里我漏了的。”

老太太本来还是在懊悔自己说错了,可贾赦这话,倒教她不爱听了。老了老了,还要来听儿子的话不成,遂说道:“漏倒是不曾漏。不过是每日衙门点卯似的不肯早来半刻,也不过坐一坐就走的事情,今儿个,瞧瞧那钟,可真是早到了半个时辰。”

贾赦急急赶来,本来是有事要跟老太太商量的,可现在别老太太这样冷嘲热讽一下,脸上通红,一时间忘了初衷。尴尬的站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忽然笑了一声,道:“倒真是来早了。打扰了老太太的清静。是儿子的不孝,如此,儿子先出去,等过会儿再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着。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就要退出去。

这下,反倒是老太太被噎到了。若是贾赦被窘的说不出话。倒也是种收场,抑或是贾赦不忿,顶上那么两句,也可以骂他不孝,跟母亲顶嘴。可贾赦偏偏这样,倒像是老太太不慈了,儿子给她来请安,她还挑三拣四嫌人早晚的。一时间,她也气哼哼的了。

现在,屋子里,贾政其实最是尴尬的了。往常老太太骂贾赦,哪怕是当着他的面不給这府里本该的当家人没脸,他都当作没听见,反正都有老太太呢,他只是个方正严肃的人,只要孝敬母亲听母亲的话就好。可现在,瞧瞧大老爷这几句话说的,大老爷是来早了,打扰了老太太的清静。若真让大老爷退出去了,那来得更早的他呢,还有他儿子呢,而大老爷被老太太骂走了,自己父子还留在老太太跟前……

这贾政忙上前拦住贾赦,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在说笑话呢,你怎么听不出来?你刚刚问我在说什么,我正给老太太说说林外甥的事情呢,你知道吗,外甥这回是真补下缺来了。唉,也不知这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呢。”说着,就叹了口气。

“唉,我也正为这事烦心呢。”老太太顺势下坡的接了一口,其实也是委婉的给儿子说了句软话,这做娘的烦心呢,说了两句儿子,那儿子出出气,这做儿子的哪能有不担待的?

贾赦被贾政拉住时还是相当不忿,但也只能就此罢了,后来一听贾政的话,倒是想起他来的事情了,这会儿又听了老太太这样说,也跟着叹气道:“你们也听说了?这可怎么好!叫我说,外甥的性子也太过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闹起官司来了。这吴妃娘娘本就跟咱们娘娘不对付,就不知道圣上会怎么想,又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府上。唉,这孩子真是,原本看着挺老实的一个,怎么才出去一年,就变成这样胆大包天的主了!”

“这,这是怎么说的?”贾政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只听说,林外甥跟冯家那孩子在酒肆碰上一个讹人的,就把人家给打了,正好那人是领侍卫府一个笔帖式的侄子,那个笔帖式还是去找林小子去入职手续的,林外甥就当着人家这位叔叔,把那侄子下了大牢了。那个笔帖式倒是个好的,也没有埋怨外甥什么,只是让那侄子乖乖等判,自己还照旧带着林外甥去乐侍卫处。哎,林外甥如此蛮横,一点也不给人颜面,这可怎么好!”

“大哥,这怎么又跟吴妃连上了?你倒是听到了点什么?”

贾赦满脸不高兴,说道:“二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侄子姓郭,是吴妃的表弟。”

这两一句我一句的,就说这林靖的不好。老太太斜靠着听了个全,心里更气,没想到林靖还有这样的胆量!不,他一贯是有这个胆的,只是若没有人帮他,他就是有这个胆又如何?只怕是死的快吧?

如此,就又恨起那几个人来。当初是想着坏了他的名声,让他跟着一群不上进的混熟了,学的没了出息,也好捏在手里,可谁想到,当初那混世魔王,如今到成了他的助力。

转头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孙子,心中不由长叹,宝玉也是跟着他们一起玩的,应该说原先跟冯紫英他们几个也是很要好的,怎么就成全了林靖那小小兔崽子呢,而宝玉却是,哎,糊涂被人哄着出那样的事情。

这一比较,老太太更是堵心,只是看着宝玉那畏缩着躲着他老子的样子,不由又是心软,自己孩子只是乖巧懂事,哪有那小兔崽子那么胆大包天心黑手狠!

而后,老太太又气那吴妃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就挑了这么个人出来!不过,说回来,这也算是当众下了吴妃的脸,倒是有些个好处。只是,不知这么一来,自家娘娘的那些个布置,还管不管用了。皇上对自家娘娘,总是念着情分的,这一年多来,嘘寒问暖,盛宠不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把那些事情放在心里,还是说反而因那些事情声出了怜惜?

哼,那些暂且不说,眼前,就算那小兔崽子自己摆平了那件事,可又能怎么样,他还是被划成了贾家的人!

老太太没心思再听两个儿子说这些那些,摆摆手道:“娘亲舅大,既然那林小子有做的不对的,你们这做舅舅的,该教训还是要教训才对。省得给咱们娘娘找事情。”

老太太这样一说,那两个才刚还说得热闹的,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贾赦是个懒散的,虽然他今天听见不好的,心中有些急,可也仅限于回来告诉老太太,真让他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还不如多吃两口酒呢。

贾政倒是有心想要去教训教训这个外甥,只是一想到那年林靖跟自己说的那些事情,脸上就烧得慌,再想到自己偷偷塞给林靖那个庄子,哎,这些事情做了,他就跟没脸在这外甥面前说东道西的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硬着头皮说了声是,只是一个心中想着,反正老二是好为人师的,这事就归他了,而另一个想着,大哥是大舅舅,老大出头才是正理。

老太太这会儿也没精神了,把人打发了,自己闷闷的坐了一会儿,才又把几个孙女叫到跟前来说话,心里琢磨着,下个十五还是自己进宫去才好。

只是,还没等到下个十五,娘娘就让人送东西出来了。

老太太接了宫中送出来的蜜蜡笑口常开弥勒佛,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刚刚从这位夏内监口中,老太太得知,吴贵妃昨儿被圣上呵斥了,让在寝宫内思过一个月呢,据说是因在伺候圣驾的时候犯了错儿。

老太太心中高兴,看来是成了。呵呵,先不管林靖如何,能借着他的事情,让吴贵妃县吃鳖,让娘娘更得圣眷,这才是最重要的。娘娘,好手腕,可见当初没白教她。

老太太忙让贾政陪着夏内监去喝茶,那夏内监摇了摇手,“咱家倒是想跟贾大人多聊两句呢,只是,身上还有差事呢,还有人家要跑呢。”话虽然这样说,这太监却坐者未动。

老太太明白这里头的意思,让人送上一个托盘,十张百两的银票放在夏太监跟前,说是既如此就让内监带回去慢慢品尝。

这太监也不客气,揣起银子,道:“既如此,我就先谢谢老封君了,我还得去林家一次,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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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感念乃母

那日,林靖跟着郭远达去办了入职手续,回府后,神色并不见轻松,反而有些个沉寂。

林靖一想到白日若不是狐假虎威借冯紫英吓唬人,这事情后头就不好说了,那人,那人背后的人,是不是仅仅只要个侍卫的缺儿就心满意足了?还有那一双紧紧围着自己打转的眼珠子,那眼神里的猥琐恶心以及肆无忌惮,让林靖怎么都忽视不了。

当不当侍卫,林靖本不在乎,被人下点儿面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不是只下面子呢?

想当初,为了活下去,她只能易钗而弁,为了不被荣国府欺负到头上,只能一步步往前走。慢慢的脱离了荣国府,避退江南,步步谋划,实在是有些累了。

如今,看着儿子的笑脸,爱玩爱笑的样子,不由让林靖沉醉其中,慢慢的,有些懈怠,有些心生退意,带着儿子逍遥乡间不好吗?

可不等这些想头成型,林靖就被甩了一大巴掌。甚至,她还记得,那日郭猪头直往自己下三路看的眼神……

改换身份,隐姓埋名,有这么容易?一女子,带着个婴儿,若身后无权无势,真能活得很好?说什么朴素低调,不引人注目,这也是扯淡。就是菜市场为个摊位都有争斗的呢。可真要过苦日子,不光自己不想吃这个苦,也不想儿子受这个委屈。她也不想,划花自己的脸……

到哪儿没有争斗,到哪儿真有净土?

既然换个地方,换个身分,一样要谋划,一样要慢慢站住脚,那么现在已经有了的身份地位,有了能帮衬的好友,为什么要放弃。再从头来过?

哪怕,为了儿子能无忧无虑的展示笑脸,都得好好干活!

这样想着,林靖摇摇头,收拾起连日来的惫懒,好好儿的看待起自己那份快上岗的工作。林靖虽然补了缺,可还要到下月才能正式上任。这上头的事情,还得等上了任,才能看得更多些。

不过,那日那郭公子口口声声地娘娘。就让林靖多打听了下。这一打听,就明白了,原来这娘娘,说的是吴贵妃。

郭家要补个侍卫,也不是怎么太奇怪的事情,只是怎么就挑这么个没见识的,据说还是刚刚来京中的,偏还是要补武备院,不由林靖不多想。怎么看。都有点儿内廷争斗的味道在里头。只是,自己是躺着中枪,还是有些别的,就要再看看了。

握了握拳头。林靖心想,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往最大的恶意处设想才好。自己好不容易从荣国府出来了,可不能初入官场。就被贴了标签。

琢磨了一会儿,林靖站起身出了书房,又去东厢看儿子了。虽然说是要努力。可也不能错过睿儿的成长。

才到了厢房门口,就听见里头的嬉笑声。林靖阻止了门口的小丫头的请安,一掀帘子,踏了进去。

厢房外间开着窗,只放下了隔纱窗,屋内也没点什么薰香,所以里头只有外头飘进来的青草味儿、花木味儿,以及淡淡的奶香味儿,大概也因为如此,虽然现在屋子里站满了人,也没有憋闷感。

几个人围着炕,不停的嬉笑着,间或还听得见不住的喊好、努力的话儿。

林靖一打量,除了睿哥儿的奶娘,还有碧草,哦王姨娘在,甚至还有黛玉在,瞧瞧走过去,垫起脚往炕上一看,不由也笑了。

四五个月大的孩子四肢是有些力道了,睿哥儿四个多月了,奶娘倒也尽心,经常逗引这哥儿动动胳膊腿儿。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捉狭地把睿哥儿合扑过来放在炕上,又拿个七彩的玲珑球不住在他眼前晃,引得他努力撑起身子去够,可等把身子撑起来了,伸出一只胳膊后,那球又举高些了。睿哥儿哪懂这些,努力伸手,可时间一长,另一只手又撑不住了,不由又整个一软扑倒在炕面上。那球又放低下来,就在睿哥儿眼前。

几次下来,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烦了,睿哥儿扑在炕上不理人了,那球就轻轻的轻轻的去蹭睿哥儿的小鼻子,嫩脸颊,还有小肉窝窝手,这就再一次的把这小东西给引了起来。

林靖看着,不由想到上一世朋友家的一只哈奇士,她自己也不就经常拿着狗骨头这样逗那只二货哈奇士吗,而那哈奇士的反映也是这样。虽然说,把儿子跟狗相比不太好,可林靖就是不厚道的笑了。

林靖的笑声让那拿着玲珑球的手一僵。很快地把那球塞给了睿哥儿,黛玉站起来,冲着林靖行礼道:“哥哥来了。刚刚我给来哥哥请安,正好哥哥进了书房了,我就来看看睿哥儿,陪他玩会儿。”

林靖看着黛玉红红的脸,道:“睿哥儿好玩吧?”

黛玉点点头,瞬间又理解了林靖问的是什么意思,一张脸唰的更红了。林靖笑道:“那就以后多来玩玩。不过,还得多听听奶娘的,衣裳饰物什么的,还得注意,手指甲,还有香粉什么的,最好不要有。”

小孩子还要多见见人。而黛玉嘛,林靖觉得,从那次自己差点儿一病不起后,这位泪美人改了许多。这样也好。

林靖不会对黛玉如何贴心贴肺的,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但若黛玉真要如原著般跟宝玉如何如何,那也只有对不起这世外仙株了。所以,现在这样,是真的不错。

黛玉听闻,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自己疼爱睿哥儿,会仔细那些小孩儿的忌讳的,多谢哥哥云云。说着,又冲着王姨娘笑了下。

一时间,屋子里倒真有点儿合家欢乐融融的样子。

正说笑着,兰草就急急的过来,冲着林靖道:“大爷,前头来报,有位姓夏的内监大人登门。”

林靖皱了皱眉,太监,还是姓夏?心中隐约明白是哪一个的好手段,只是,那人到底要怎么样,还是先去听听再说。一抬头,看着黛玉碧草都担心的看着自己,林靖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妹妹,喜欢呢,就再跟睿儿玩一会儿,只是不要让他太累,小孩子太累容易发烧。你若累了,回去歇歇也好。晚上我过去看你。碧草,换衣裳。”

说着林靖转身就走了,王姨娘紧步跟着,兰草手上紧了紧,又跟在这两人后头。

林靖很快就换了身衣裳出来了。

那位夏内监正等在客厅里头慢慢的喝着茶,身边案几上,还放着几个五彩锦盒,眼神晃悠悠的看着这客厅里的陈设,仪态倒是逍遥,只是不知道里头有多少分真假。身后站着两个小黄门半垂着首侍立着。

林靖现行对这位夏内监一拱手,道:“不知公公光临,林靖有失远迎。”

那夏内监像是这才看到了林靖,慢慢悠悠的站起来,笑道:“林公子哪儿的话。哦,该叫林大人了。咱家给林大人见礼了。”

林靖忙到不敢当,一番客气,才分宾主落座。林靖对此人的来意并不清楚,只是人家不急着说,她也不急,耐心这玩艺,她一向不缺。

那夏内监笑着道:“林大人这宅子选得很不错啊。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让林大人淘到这样一处宅子。”

林靖也笑了,“碰运气罢了。倒让公公见笑了。”

那夏内监笑着点头:“那大人运气真好。咱家虽没仔细看,却也知道是个好的。嘶,以前好像哪家大人在这附近也有处宅子来着。”

说着这内监皱着眉,歪着头,林靖笑着看着,也不插言,只等一会儿过后,这夏内监才摇摇头,道:“瞧我这记性,像是就在眼门前,可就愣是抓不住。唉!”

林靖也陪着笑,愣是不问这夏内监此次的来意。

七绕八绕了好久,这夏太监总算是说道正事上了:

“咱家这次是奉了贤德妃娘娘的话,特来探望你林大人的。娘娘说,当年她在家中时,得了大人嫡母的教导,甚是感念。是以一向很牵挂林大人和令妹。早年,娘娘就想派人探望,只是还有林老大人的忌讳,天家也有天家的规矩,才一直没办成。”

“这回,林大人跟另妹出了孝了,娘娘就急忙派咱家过来探望了。”

林靖掀了掀眉,那位贤德妃娘娘,倒是挺会说话的,这事被她那样一理,看着到还真挺像样的。

只是林靖却不想顺了这番意思,忙站起来道:“多谢娘娘,也多谢公公此番过来。娘娘对先母的感念,林靖明白了。林靖也知道,天家有天家的规矩,娘娘的这份厚爱,林家是不敢当。再者,林靖一介外男,又诸有不便,实在是当不起公公此番的探望。”

说着,林靖就对着夏太监一个大作揖,双手相握都过了自己的头顶。

那夏内监当即就愣住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内廷太监,往来宫廷与外头人家,传了这么多年的话,还真没碰上过这样不是抬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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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厚爱太重

夏内监觉着,这小子真是不是抬举。

只是,到底是宫里的人,听人说话都要过几遍,这么一过,就就觉得,这话,又说得很在理。贤德妃娘娘姓贾,照顾自己娘家,想念自己家兄弟,这还说不得什么。可这林靖,可是姓林!

这一想,这一向奸猾的太监,背上就出汗了。看着林靖的眼神,就有点儿意味深长,这小子到底是太迂,是不识抬举,还是有着别的什么心思?

夏内监眼神扫过身边那几只锦盒,眼睛眯了眯,既自己有了些警醒,那娘娘的赏赐,就不该由自己的手送出去。当下略过这一节,忙笑眯眯的虚扶起林靖,又说了些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不过,就算夏内监心中有了点儿警醒,也不打算把贤德妃赏给林家的东西拿出来了,可贤德妃娘娘交待的另外的事情,他还是要说的。

“娘娘在宫中,曾向皇上提及林大人,听闻林大人如今有了出息了,心中甚慰。还望林大人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娘娘也好在皇上跟前交代,日后,才能更上层楼。”夏太监这话越说越快,简单两句就嘎然而止了,心里直哼哼,先前林靖这小子不说那诸有不便,他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说白了不过就是那个意思,‘我在皇上跟前保了你了,你好好干,我会继续保你的’,可现在,怎么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味儿?

林靖当然是听得懂这些话的,心里直翻腾着,元春向皇帝保了自己?这话不可信!若她真有这本事,也该保贾政才是,这贾政当了这多少年的官,还是个五品户部员外郎,怎么不见她用力?所以,说什么保不保的。顶多也是个适逢其会罢了。

不,还是不对!那个贵人的表弟,什么皇上表姐夫,只怕是应在这儿了。也就是说,根本是连累了自己。

虽然里面到底如何,林靖还是搞不清楚,只是不管怎么样,对于贤德妃的这些“厚爱”,林靖是不想消受,也根本不屑于消受。

林靖冲着天上一拱手。笑着对夏内监道:“先父在世时,常常教导我,做人做事,就跟做学问一样,要踏踏实实的,也最忌讳取巧走捷径。他老人家也是如此,刻苦读书,一朝得乐功名,又兢兢业业为上皇。皇上当差,虽死而已。正是如此,皇上恩眷,赐‘文正’二字。得如此高誉,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上也欣慰了。我从小得先父教诲,当以先父为榜样,如今。已因先父蒙皇上厚爱,得此官身,还当脚踏实地。好好为皇上办差,不敢,也不能有其他奢望。”

这一席话,说的恳切,别说夏内监,就是拿到大街上,朝堂上,也让人驳不了,却时时在在地回绝了贤德妃的“厚爱”了。首先,人家说得明明白白,他能有现在这官身,是因为他爹,是因为皇上的恩德。而且,他爹教训,做事要踏实,所以人家也要踏实为皇上办差,不走“捷径”!

夏内监脸上笑着,口中还称好,一个劲儿的说林老大人得子如此,确实欣慰得很,心中却想着,不知道回去后,娘娘听闻这些,会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林靖听着夏内监说着诸如汝父在天业定当可慰矣的话,心中有点好笑,林如海临死前的时期,自己历历在目,若林如海真有灵,听了这些话会不会气得爬出棺材当个怨灵什么的。而这些人若是知道自己在林如海耳边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夏内监心里嘀咕着,脸上照旧是笑着的,还是跟林靖相谈甚欢,心中明白,这个林靖,可真不是表面上那么温和乖顺的人物,也明白了贤德妃娘娘为何想要拉拢此人。看看荣宁这两府,啧,还真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个一夜之间名闻京城,让贩夫走卒也口口念着名讳的宝玉,只听说如何聪慧,连北静王爷也赞一声的人物,怕是也比不上眼前这人。想想看,一个阖家宠着疼着、放在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怎么比得上无父无母挑一门大梁的疾风劲草?不说别的,就冲着他能让冯紫英甘心受他话把那郭家小子送入京兆伊大狱,就是个本事!

不过,夏内监心中虽如此想,该办的事情,还是不能不办,这会儿冲着林靖笑道:“你有如此志气,娘娘知道了,也会欣慰的。”说着,就叹了声气,道:“娘娘说,当年受先林太太恩惠良多,现在,有时候还能想起先林太太把着娘娘的手,教娘娘描红时的样子。只是岁月最是无情剑,如今,已经无处可追忆先林太太的风貌了。”

这话听得林靖心中警铃直响,虽没有同那位娘娘打过教导,可就冲先头的那些话,就知道不是个无的放矢的,这话,有什么意思?

还没等林靖继续想下去,就听见那夏内监道:“听闻另妹颇有乃母之风,相貌气质,乃至才气,无一不像。所以,娘娘说,想接另妹进宫去住上一段时候,以解思念。同时,也想跟这钟灵毓秀的表妹相处一阵子。林大人,您看?”

原来如此!

接林黛玉进宫?这进去了,还回得回来吗?就算回来了,是不是也已经有了说法了?

被以为林靖没这方面的见识,林靖好歹也看过些这类的话本,也听说过这些逸闻。

贾元春为什么这么干?林靖都不用细想,就能说出几条来,其一,自然是林黛玉好相貌,也确实是个出色的人物,这样的妹妹,想来是会让皇帝喜欢的。黛玉是文正公遗爱,皇帝既然能恩及自己,自然也会恩及黛玉的,再加上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更能让男人怜惜。

黛玉是元春的表妹,又是因为元春进宫的,又不是个会钻营的个性,即能帮贾元春固宠,又不担心她反咬一口。

再说,一对孤儿孤女,捏住了一个,就捏住了一双。再说了,这两兄妹,还真是无依无靠的,也只能依靠了她。日后,因占着林如海在皇帝心中忠臣的印象,若得重用,那就更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这些都是大头,至于那些小头,随便就能说出一条来:史老太君想让黛玉嫁给宝玉,偏王夫人不肯,想让宝钗嫁给宝玉,如果黛玉进宫,也算是釜底抽薪了,另外薛宝钗又在夏选之列,这两人也不要为这个斗法了,另给宝玉找好的去就得了。

只是,这些都是贾元春的盘算,林靖又凭什么要依了她?

不过,现在的林靖,倒也是在认认真真地想这件事情。

凭良心说,给黛玉找婆家,也是个麻烦事情。结了姻亲,并不仅是两人的事情,也不是两家的事情,在这宗族社会,那就是两姓,两族的事情。所以,把黛玉嫁出去,不光要看看那人家会对黛玉如何,也要看看黛玉适不适合那家。不然,就不是结亲,变成了结仇了。

现代有句笑话,说是要是跟人家结仇了,就养歪一个女儿,再把那女儿嫁到仇家去。这个,在林靖现在处身的这个社会里,还真不算是笑话。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儿孙,反之,就是家无宁日了。

林靖自己是不会成亲的,可想想要负担起黛玉的这个亲事,还是很头痛的事情。再说了,若一不小心,找的人家就像那荣国府类似的,林靖真要郁闷极了。

所以,现在听见贾元春这样的话,林靖真的认真在想了。

其实,林靖对黛玉没有太多的感情,元春想要通过黛玉拿捏林靖,还真是白费力气。而林靖也不是想要依靠裙带关系,只是想减少一些自己的麻烦事情而已。好像,据红学专家考证,还真有黛玉进宫的这个说法的。

只是,林靖想着黛玉小心翼翼的给自己请安,努力跟自己亲近,想着她拿着那玲珑球逗弄睿儿的情形,林靖心软了。内廷,据说是个吃人的地方,黛玉,不该生活在那种地方。

算了算了,就算是自己为她婚事烦得脑袋掉毛,也不能让黛玉去那种遍是倾轧的地方。

林靖对着那夏内监一拱手,道:“娘娘厚爱,本不敢辞。只是,唉,娘娘大概没听荣府细说,家妹自幼秉性柔弱,从会吃饭起,就吃着药,那药都可以当饭吃了。一年里头,也只有几日是好好儿不吃药的。最近天还没开始热,她就又开始至夏了。才刚我出来前,还关照要找个大夫开了方子呢。这样的身子,别说这几日,就是日后,也不方便进宫给娘娘请安。”

林靖看着夏内监吃惊的样子,索性把话给说死了,“荣府里都知道,家妹最是易感,看那花儿谢了,都难受得要流几滴眼泪。我听闻内廷最是规矩大,家妹这样的性子,如何使得?娘娘是抬爱,可万一家妹惹了忌讳,她自己倒也算了,就是我被带着,也没话好说,可了连累了娘娘,这让我们如何是好,情何以堪?”(未完待续……)

263 只做正室

“是以,实在不是林靖推脱,实在是莫可奈何。还望娘娘体恤,望公公在娘娘跟前仔细分说一下。”林靖又冲夏内监作了个揖。

夏内监被堵了个正着,人家这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还要不依,那就不是恩赏了。只是,夏内监心里也有些火气冒了上来,今儿个这差事办的,真憋屈。

林靖一扫颜色,看着这夏内监的脸色,就明白了什么。贾元春,因为剧透关系,自己倒还真不怎么太过害怕,只是这些个太监什么的,最是难缠,也多得是阴死人的法子,自己今日虽然是不买那位贤德妃娘娘的账,可是把这办事的太监也一块儿得罪了。

心思一动,林靖转身吩咐鼓儿几句话,就又笑着跟夏内监说话,那态度,更见诚恳了。

那夏内监已经是坐不住了,就要摔袖告辞。林靖忙留人道:“公公还请稍候。公公出来办差,想来甚是辛苦,还请稍作休息。眼看天色虽然不早,只是想到,等下公公还要回内廷复命,我也不敢留公公吃酒。不过,话说回来,我是南边来的,家里这南边的点心做的还算尚可。还望公公给个面子,尝尝我这里的点心,可有南边乡土气息。”

都是明白人,夏内监又是吃惯拿惯的,这话一说,这夏内监就明白了,嘎嘎一笑,道:“好,如此,就打扰林大人了。”

接着说话就随意了许多,林靖本就是个能说会侃的,几个笑话倒是让这太监听得嘎嘎直笑。不一会儿,林来康就提着个食盒过来了。林靖亲自动手,把点心碟子拿在了夏内监面前。其中,一只空盘子上放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夏内监眯了眯眼睛,心中甚喜,嘴角就翘了起来。

林靖一搭脉。就知道了深浅,这食盒暗格里的东西也就不必了。

塞荷包什么的,那是在有人着眼的地方的做法,其实,给钱还是给在明处比较好。这拿的人直接看到多少,也不会有打闷棍的不愉。而林靖也知道了深浅,省得把人胃口养刁了。

夏内监象征性的吃了两口点心,就告辞了。林靖送人出去,看着夏内监身后那两个小黄门手里捧着那几个锦盒,只当看不到。不过,偷冷处,给罄儿几个使了眼色。

林靖给夏内监引路,快到门口了,这夏内监才道:“先前荣国府,咱家就没让人送出来,林大人,您也止步吧。”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在告诉他先前去过荣国府了。忙道:“这哪成啊,那是娘娘的娘家,公公您敬着也是有的,我可不能没有分寸。”

夏太监嘎嘎一笑。“咱家只是个炮腿儿的,哪担得你的抬举?不过,如今吴贵妃娘娘闭门祈福吃斋一个月,贤德妃娘娘事情繁忙。想来咱家这腿要跑细了。”

林靖忙道,“瞧您说的,这叫做能者多劳。娘娘重用您呢。”

说着还是把人送到了府门口。看着那人上了小轿。

林靖回身进府,已经是把刚才那些话给消化了。宫里头,吴贵妃受到了处罚,大概是禁足一个月,而贾元春就迫不及待把信送给了荣国府。而后,又上自己这儿弯了一圈。

边上罄儿凑过来道,他们刚刚给那两个小太监塞了荷包,一人五两,那小太监都乐颠了。他们也就趁机帮着那几个抱东西,那几个说,这原本是要留在府里的,也不知道夏爷爷怎么给忘了。

罄儿偷看了下,一个锦盒里是描金折扇,一个是块砚台。只是来不及一一偷看了。

林靖一听就明白这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如今,说这吴贵妃受处罚跟自己这事情无关,林靖都不信了,而且,说不定还是贾元春算计的,所以再来安抚一下,顺便拉拢自己为她所用。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林靖哼了一声,心中不断思量着,忽然站住,让人把林家福找来。等人过来,林靖吩咐道:“你带着罄儿,去荣国府报个信。先去见了政老爷,告诉他,宫中的夏内监来过了,说是娘娘想念先太太了,想着把大姑娘接进宫去。让我给推了,我舍不得妹妹,妹妹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到时候别把别人给得罪了,也给娘娘惹麻烦。你记住了?”

林家福并不知道内监所来何事,林靖又是不许下头多嘴的,这猛一听大吃一惊,只是还是很快收束住心神,点头称是。

林靖心中满意,又道:“你仔细看看那政老爷的神色,而后,还要求他带你至老太太处,就说是我的话,要让你亲自跟老太太说这个事情,而后再把这事说一边,看看老太太的模样。”

至于是罄儿,无非是各处钻营一下。

等人领命去了,林靖才晃悠回里头,心思却转到了夏内监身上。书中有写,这夏内监曾亲口向荣国府索要银子,所以今天她才小试一下,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只是,这人既然能这样轻易把别人的事情告诉自己,也能轻易地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

不过,林靖眯了眯眼睛,细想了想自己今天的说话应对,冷笑了下,告诉别人才好呢。不管人家说自己是个不识抬举的,还是说自己是个迂腐木讷的,都比是个攀附权贵的好。而且,这个贾字标签,也就顺理成章的贴不上去了。

只是,再想想自己说黛玉的那些个话,就觉得有些不妙,这是把进宫给推掉了,可若是林妹妹柔弱的名声传了出去,结亲上也是麻烦。只是,事实难两全啊,自己其实也没夸大多少。

这样想着,林靖的思路不由从各种纷争,滑到了给黛玉找婆家上头了,还真是个头痛的事情!想想,还得多多拜托沈淑和冯紫英帮忙,再有就是朱先生那里也可以拜托一下。不求闻达,只求人品合格,家中简单,家风正派,最好是个次子,不用顶门立户。其实,若是荣国府没那么糟心,也没有抄家落败的后景,这宝玉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选,当然,他身边的花花草草还是太多了,耳根子又软,虽会疼人,却又总不在大处上,一有大事就蔫了。哈,这么一说,宝玉也是个漏勺,浑身是筛眼儿,没个好的地方。

林靖一路胡思乱想地来到了潇湘馆,哎,大观园残了,幸好自己早就弄了个潇湘馆,不过不是省亲别院,弄不成有凤来仪的匾额。

早就有人一路给林靖行礼,紫鹃打着帘子,黛玉亲自迎接,林靖点头进了外间。黛玉又亲自捧了茶来,林靖吃了一口,笑道:“咱们家的新茶今年更好了。”

黛玉也笑着说是,哥哥在姑苏的茶园子,虽不是什么贡品名茶,却不比那些名茶差什么,就自己因吃口轻,反觉得自家的茶更好。

林靖笑着道:“你觉得好,那就给你做嫁妆。”

“哥哥!”黛玉脸上绯红。

林靖倒不是为了调侃黛玉才说的,那眼扫了一下屋内人,紫鹃忙拉着几个一起退了出去。林靖这才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今日宫中那位娘娘遣人所为何事?”

黛玉虽然不知道,可看林靖这样子,就知道不好,神色不宁地看着林靖。

林靖盯着黛玉的脸,说道:“那位想把你接进去伴驾。”

黛玉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人都摇晃了一下。林靖看着心中满意,虽然觉得林黛玉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可万事都有万一,若黛玉也跟宝钗似的有颗上进的心,来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什么的,林靖今日的所为,就可笑之极了。

看着黛玉这样,林靖心中满意,也就不卖关子了,道:“给我推了。你可安心,我们家姑娘,都要三媒六聘,有抬着嫁妆的送亲,有高头大马的迎亲,要爆竹连天拜天地,要有酒有礼有洞房有回门,正正经经的嫁人做正室夫人,绝不给人做小老婆,那怕是圣上的小老婆也不行。”

这话说得有些粗,可却极尽描述了一位女子嫁人该有的礼节、热闹,也算是姑娘们心中不能去想的想象。只这几句话,就让黛玉眼泪就下来了,含泪叫了声哥哥。

看着这样的黛玉,林靖终于觉得,好吧,麻烦就麻烦了,自己总归是不能狠心的。

安抚了黛玉,林靖终于抗不住黛玉的眼泪,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架势匆忙走了。

回到自己院子,林靖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睿哥儿,这么大的孩子,正好是疯长的时候,几个不注意,再去看,已经是大变样了。

抱着睿哥儿回了自己屋里,林靖忽然也起了坏心,让儿子俯身趴在炕上,拿了个铃铛,就像上辈子都哈奇士那样的逗他。瑞哥儿就是个大心的,先头才吃了姑姑姨娘的亏,这会儿一点也记不住了,照样跟刚才那样玩得欢。

不过,就在林靖哈哈笑着摇头叹气时,这小子不知怎么的,猛地一蹿,还真给他抓住了铃铛,只是用力过大,人就翻了过去,吓了林靖一大跳,忙摸摸小胳膊小手仔细检查,那小子还未这是林靖跟他玩呢,胳膊腿儿有力的挥动,笑得咯咯儿的。

林靖搂过儿子,睿哥儿也正好两只手抱住了林靖的头。

一时间,奶香沁肺,心中安宁。(未完待续……)

264 酒楼门口

“哐啷!”贾政手中的杯子跌落在地,他却没有去管,而是看着身前那个弯着腰的仆人,口半开着,一时不知道做何打算。

林家福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面上还是带着恭敬,语气平稳地对着这位政老爷说道:“我家大爷想着,这事情还是得让舅老爷知道,这才特地地遣了我过来说,好叫您知晓。”

贾政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心中不住地转着,娘娘怎么就要找那林家的小丫头进宫?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是娘娘想要抬举人?那放着家里的姑娘,为什么要林家的?还是说娘娘近况不好,要个特别出色的?不不,这不是才说吴贵妃受了罚?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家福把贾政那一脸的茫然无措都看在了眼里,又耐心等了盏茶的时刻,见这位政老爷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咳嗽了一声,道:“我家大爷把这事情给推了。”

“啊?他怎么给推了,他怎么敢推了!”贾政虽然还是茫然,但是听到林靖竟敢否了娘娘的想头,还是有点儿惊怒,不由拔高了声音叫了出来。

林家福那时那样不亢不卑的回道:“我家大爷说,他舍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到时候别把别人给得罪了,也给娘娘惹麻烦。”

“哦哦。”贾政现在哪里有主意,别人说什么,他听进耳朵里就是什么,听听林靖这话,也对啊,他妻子就一直在他耳边说,自己那个外甥女性子如何如何的不好,又是小性儿,有是爱挑剔,又最是伶牙俐齿爱刻薄人,还不会劝人向上。只要人围着她哄着她陪她玩才好。说是这样的性子,放到哪家都够让做婆婆的头疼的。他是因为知道母亲的意思,所以对这些话一直也不在意,想着在自己家,做舅母的成了婆母总会担待的。只是听多了,也没有开始那么喜欢这个外甥女了。现在想想,真如林靖说的,这样的性子,还真不好进宫啊。

“可这事情……”贾政皱着眉,娘娘的想法。总有她的深意的,也不能随便就否了吧?心中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家福把这位政老爷的反应都收在眼底,见他又开始出神了,不由再次咳嗽一声道:“禀舅老爷,我家大爷说了,这样的大事,舅老爷一定是要禀报老太太的,说是让我跟在舅老爷身边,万一老太太还要问什么事情。也方便一些。您看?”

被林家福这样一提醒,贾政连连点头,对阿,这事情。还是要请老太太拿主意才好。对对,外甥倒是想得周到。就由这下仆亲口对老太太说才好,林家可以说那些外甥女性子的话,可这样让自己这个做舅舅的说。好像有些不正道。再说了,有些什么自己没想到要问要说的,由老太太亲自盘问。这岂不是省事?

“对对,你家大爷说得对,林外甥做事一向仔细。你跟我来!”说着,这政老爷也不叫人,带着林家福就往二门里去了,看得人目瞪口呆的。还是林家福周到,提醒了这政老爷,在二门让个婆子前去报信,又让人前面清道,自己才在后头跟着。

里头得了消息时,大太太,二太太,珠奶,琏二奶奶,还有几位姑娘共宝玉都在老太太跟前说话奉承着呢。听林家有男仆要过来,珠奶带着姑娘们先避开了,琏二奶奶笑了一下,也跟着不放心自己家哥儿要回去,只有宝玉心里牵挂着林靖黛玉,扭着老太太要留下来,最后还是被琏二奶奶哄了下去。

林家福进来,先一圈儿的给行了礼,贾政这才道:“林外甥刚刚让他府里的管家来禀报个事儿,我直接把他带过来了,也好让老太太听得清楚些。”然后才转身对林家福道,“你从头到尾仔细说来。”

林家福躬身到了个是,才对上座道,“先前,宫里的夏内监上我们府上去了。他说了娘娘的意思,说是娘娘想念先太太,听闻我们家姑娘跟先太太肖似,想借我们姑娘进宫陪娘娘一段时候。”

“啊?”王夫人惊呼了一声,也是失手打翻了一杯茶,从这看来,还真是跟政老爷一般配。

老太太脸上也很惊讶,只是很快就收敛了下去,皱着眉若有所思起来。而边上的邢夫人先是一惊,慢慢地,脸上竟然有些愤愤之色。

老太太皱了会儿眉,才温声说道:“你家大爷如何说的。”邢夫人除了愤愤也没做表态,可那王夫人却有些紧张,只盯着林家福,像是催着快说,又像是不想听到什么她不想听的话。

“禀老太太,我家大爷说,他舍不得大姑娘,大姑娘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到时候别把别人给得罪了,也给娘娘惹麻烦。”

“对对,就是这个话!”王夫人一脸喜色,也顾不得什么就叫了开来。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她还不知道,还是贾政咳嗽了一声,这才让她收敛了下,只是那高兴劲儿却没遮掩。

老太太皱这眉,想了好一会儿,又问夏内监如何说的,林靖说了这话后,那夏内监又是如何表示的等等。贾政也是一脸恍然,他刚刚都没想起这些来,这时候也看着林家福,等着他嘴里蹦出的字来。

林家福鞠躬道:“回老太太话,大爷跟夏内监说话的时候,小人并不在跟前。不过,”林家福也不等人催,继续道:“我们大爷亲自送夏内监出的府。夏内监看着,像是兴致不错,跟我家大爷还有说有笑的。”林靖把人送到府外,两人相欢告别,这些都是可以打听到的,林家福也没瞒着。

老太太点点头,“如此,我知道了。”说着,就把林家福给打发了。

林靖听林家福回来说这些话后,心里已经明白,果然如自己所料,贾元春的这个决定,荣国府的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就那天的样子来看,王夫人和邢夫人明显是不喜欢这样的提议的。不过,老太太倒是没有太剧烈的反感。这可真有意思!

老太太不是想着宝黛联姻吗,怎么这会子倒不反对黛玉进宫了?是因为看着宝黛结亲比较困难了,所以物尽其用?还是说因为自的反对,老太太觉得越不过自己这个哥哥去?

林靖心中冷笑,若荣国府真有这样的自觉倒真是自己的福气了。想来又是在盘算什么吧。不过,既然会不反对送黛玉进宫,那么也自然会把脑筋动到他们自己家姑娘身上。那么邢夫人的愤愤倒是有了解释,这是觉得贾元春想着能提携亲戚家的姑娘,却没有提携大房的姑娘而生气吧,而王夫人就更好猜了,不希望有人进宫分宠呗,瞧她不愿意给薛宝钗找路子就可以知道一二了。不过,这想法也幼稚些,这又不是他们政老爷纳妾,她拦得住贾家的,亲戚家的,还能拦住别人家的,满大街的?瞧瞧,这不是还有个夏选吗?

不过,不管王夫人也好邢夫人也好老太太也好,只要黛玉自己端正了,就不用理他们了。只是,想到邢夫人,不由想到了二姑娘。这没想到,这大房选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婿,竟然还没选到。这事,她得想想法子。哎,又是个麻烦事。

林靖想了会儿,就丢开手了。第二天起来后又折腾了会儿睿哥儿,就换了身衣裳出门了。今儿个沈淑休沐,恰巧赶上冯紫英可以换班,哥几个现在凑一块不太容易,趁着林靖还未正式上班,就约着出来。

林靖如今出来也不坐车了,好歹也补了侍卫,总要习惯骑马这么回事吧。闹市不可纵马,马蹄轻踏,倒也有点儿意思。

林靖就这么晃悠悠的出门了,东看西看,掐着点儿就到了相约的酒楼。才要下马扔了缰绳,就听见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正是冯紫英。这冯紫英动作可比林靖快多了,还没等林靖下来,他已经到了跟前,一挤林靖的马头,哈哈笑道:“今儿个怎么不坐车了,我就说坐车娘们叽叽的,哈哈,你还坐。”说着,就照林靖拍了一巴掌。

林靖差点儿被这家伙从马背上拍下来,“你这是当兵啊,我怎么就觉得你真成了活土匪了。”以前顶多觉得这人脾气烈些傲骄些,怎么现在成了这样了。

冯紫英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冲着林靖哈哈一笑,“爷也就是冲着你这样,别忘了,早些年,有人就成了爷的压寨夫人了。啊唷!”

冯紫英说得高兴,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个小东西,正打在他刚刚拍林靖的手上。冯紫英低头一找,东西不大,竟然是个团成团的点心块儿,大概是刚刚掰下来的,还挺新鲜,力道还不小,好在冯紫英也不是细皮,倒也没红没肿。

冯紫英还发着愣,四处寻找着这时哪里来的。

林靖却不知怎么的,心中发跳,也不敢抬头四处张望,低头下马,把缰绳一扔,就要往酒楼里去。(未完待续……)

265 多少不拘

林靖心中发慌,低着头就要往酒楼里走去。这一慌忙,也没看路,就觉得撞上了什么,耳边是几声惊呼。

林靖就是再慌乱,也知道现在不能走脱了。站稳身子,一看,身前一个小厮冲着自己气呼呼的瞪着眼睛,他身后,一位公子也在看着自己。

林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撞了哪一个,只能拱手道:“对不住,在下没看路,可有碰伤两位?”

那小厮还是气呼呼的,可等看清了林靖的面貌,忽然惊讶起来,而后,竟然有点儿瑟缩,刚刚的那种气势全不见了,反而有点儿瑟缩,就想着往后躲,可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了,努力稳住自己挡在林靖跟前。

倒是他身后的那位公子,公子?这回轮到林靖差点儿撑不住了,这哪是什么公子啊,虽然有一年多没见过史湘云了,可这红楼十二钗,当初在荣国府,自己还是好好看过的。

可自己认出了这史大姑娘,这史大姑娘怎么没认出自己呢?林靖可是记得,那时这位姑娘眼睛直打量自己,唰唰唰唰的,林靖都觉得那视线都能具现化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路人了?不过,看她身边的这位“小厮”,那样子显然就是明显认出自己了。

而现在,这位史大姑娘也真是个有趣的,真以为穿件男装就可以扮男人?要这么容易,林靖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了,身上装扮,说话声音,举止行为,也亏得她是从小扮的,不然,还真是难说。随即,林靖又觉得自己好笑,人家不过是偶尔兴致扮个小子上街玩一回而已。哪像自己啊,要这么专业干啥?只是这事红楼里倒是没有,只有那踏雪红梅里有那么几笔。

林靖心中虽然转着念头,脸上还是神色不变,更是往后退了几步,正正经经的冲着人赔礼,“这位公子,可有碰伤,实在是对不住。”

叫林靖比较吃惊的是,那史湘云并没有认出林靖来。而是笑着冲林靖道:“无妨无妨,这位公子,以后走路还是小心些为好。”

林靖端正的一拱手,“受教了。”眼神,却扫见那“小厮”拉了拉史湘云。

那史湘云被那“小厮”拽了一下,皱了皱眉,道:“我没事。以后小心些,告辞。”说着,就往外头走。语气中带着不乐意,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

林靖看着这一主一仆就这样出去了,忽然脑子一热,就出声道:“这位公子慢走。你们就是两人出来的?”

那史湘云站住了,回头半侧着身,不悦的说道:“这与你何干?”这个角度,这样的姿势。曲线毕露,还真当人家都是瞎的?

林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不是多事吗?大概是看在同穿男装的份上吧?还是说,穿越者都有苏的毛病?

只是已经开口了,总要说下去,“与我确实无关,只是出来总要多带几个人才稳妥一点儿。要不要我这儿拨两个人送送你?”

那史湘云眼珠子一瞪,哼了一声就要说什么,可身边的“小厮”死命的拉着她,又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史湘云忽然眼睛就亮了,欢声叫道:“你是林家表哥?太好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林靖被这闪亮亮的眼神一晃,忽然就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很蠢很蠢,果然,心神不定的时候就不该乱开口,这就是教训。见史湘云这样大呼小叫,林靖只能继续不认识,“对不住,在下不认识你。看来,是在下多事了。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也不管身后那史湘云哎哎的呼叫,转身就往里走。

林靖一转身,人就站定在那里了,只觉得胸口间怦怦的,心脏狂跳,那刚刚被打岔了的心慌耳热,一下子全发作了,这热血像是就涌上了头,而身上失去了热血,就没有了力气,再也提不起脚步,也移不开眼神。

视线尽头,金铮就站在那儿。这人,比之一年前,身形更见挺拔,脸却是消瘦了,肤色发黑,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却更盛了。而此时,这人脸上木无表情,视线有如实质,一动不动的落在了林靖身上。

其实,这些林靖统统看不见,只觉得耳边鼓噪,怦怦的,是心跳的声音,哗哗的,是血冲上脑门的声音,眼中,只有那双眼睛,黑黑的,极有神,里头像是有许多情绪,可现在,却什么都来不及分辨。

渐渐的,林靖觉得腿脚越加发软,差点儿都有坐下去的错觉,就觉得肩上被人一拍,人一个发软,就往前踉跄,差点儿倒在地上,然后又猛地被人拉住。

这如来神掌,总算是破除了刚刚的魔咒,林靖总算是能活动了,动了动胳膊,要挣开上头的铁钳。那铁钳迟疑了会儿,才慢慢松手。林靖不顾身边冯紫英的大呼小叫,张了张嘴,努力挤出了个破声,“多谢!”

冯紫英在边上冲着金铮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刚刚多谢殿下了。”

金铮没有作声,只是盯着冯紫英的手看了片刻,那只手上,还有刚刚没擦干净的点心印子,就是刚刚被弹的那只。

金铮看了会儿,并没有说什么,又看了林靖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外头走了。冯紫英跟着看着,嘟囔了一句,并没有对金铮这样的态度有什么不满意。

林靖站在那里,只觉得脑中叫嚣着,叫嚣什么呢,林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花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没有转身去看他。胳膊上,刚刚被那人搀扶的地方,滚烫的,好像那只手,还没有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林靖就听见身后传来那人冷冷的声音,“金福,送这人回去。”

送人回去,送谁?林靖有些雀跃,带着股子隐隐的盼望,就这样等着。

可背后金福的声音,打破了这丝丝的雀跃。就听见金福那油油的声音响了起来,“是!”

“哎,这位姑,哦,公子,走吧。奉我家大人的命令,送您回去呢,您可真是好命,有我金福送您。快些请吧。”

热切,冷了下来,林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又盼望什么呢?这明明是个无解的题,当初自己就明白这些,这才狠心推开了这人。那现在,自己这样,不是太好笑了吗?

太难看了!

不该来的,不该碰到他,已经这么长的时间,可自己竟然还能被牵动情绪。这实在是太不理智,太情绪化了,不能这样!可/去/他/妈/的理智,见鬼的情绪化,难道自己不能有这样的反应吗?

不能,林靖你不能!

用力咬了咬嘴唇内侧,然后努力把力气聚在脚上,一步,再一步,林靖终于可以稳稳地往前走,不管身后,再不管不看。

“哎,你等等我!”冯紫英快步追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轻声在林靖身边道:“哎,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身后那人,其实是个姑娘。啧啧,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真是胆子大,竟然就这样出来了,若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哎,那个西宁郡王世子,人倒是不错,看人家就这样出来,还派人送回去,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家里给赖上。”

林靖听了,心里猛就一跳,“哪有那么玄虚?哪到这个份上!”

冯紫英却是一扬脖子道:“哼,那是你没领会过那些不要脸的算计。我倒不是说刚刚那姑娘。只是你想啊,若是家里姑娘出去还被个男人送回来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这姑娘还能找到婆家。那人家家里不得死抓住那送人回来的,只要那人家世不是太差,抓住总比没有强。再一个,那可是西宁世子。你大概不知道,这京中有多少人家想要攀附权贵的。”

只是,说着说着,那冯紫英忽然一笑:“不过,依我想,世子大概是才不在乎这些呢。反正世子妃在选呢,至于姬妾,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人家送上去的,那就收呗,反正也不是养不起。”

世子妃皇上选,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送上门的,这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林靖的神经上,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嘲笑林靖的犯傻。林靖,你真是想太多了!

冯紫英海在边上喋喋不休,道:“哎,我想起来了,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人家世子扶了你,你怎么就一声干巴巴的谢谢,这跟你平时不像啊?”

林靖见着人没完没了,只能说到:“刚刚吓倒了。”

“啊?”冯紫英没想到这个,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啊!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拍你那么一下。这些年在军中,确实有些痞了。”

说着,又皱起了眉,道:“也不知道西宁世子会不会在意这个。不过,虽然听说这人脾气不好,但还是很讲究的。应该不至于吧?要不,我想想谁能搭得上线,赔个软话。人家不在意,那是最好的,若是在意,咱们礼数到了,想来也没事了。”

“要找谁搭什么关系?”沈淑听着声音,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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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旧年琐事

沈淑笑着迎了出来,一边把人往里头让,一边接着话,嘴上的话虽然是应着冯紫英的,眼神却看向了林靖。

林靖往常对这位大哥多有亲近,可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好不容易努力不在脸上露出什么来,可也没什么心思说太多的话,只是笑着叫了声大哥,踏进了包厢,把说话的任务交给了冯紫英。

而冯紫英本就要找沈淑商量着事情,忙嘀嘀哆哆的把事情说了遍。说完,砸了下嘴,忽又道:“那位怎么不在西山待着,跑这儿来了?”说着,忽又八卦的拉着林靖道:“哎,你不知道吧,如今那位也是在军中呢。说起来,还是个稀奇事情。也就是去年吧,你刚离开京中那会儿,那位就到了西山大营做了校尉。”

“也不知道是那位殿下是怎么折腾了,竟然让圣上这样。要知道之前他在京中搅风搅雨的,两位圣人都睁眼闭眼的,可这回,啧啧,估摸是闯了大祸了。”

林靖心中听了焦急,金铮去了西山大营她早就知道,可她原以为是那人自己求的,现在听着不像啊!心中一急,在好友面前也顾不得遮掩,“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不?要不要紧?”

冯紫英撇了撇嘴,道:“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这人搞砸了,这下是失了圣心了,还有人跟着看笑话。可,咳,你猜怎么说,圣上除了把人扔到了西山,也没有再说什么,瞧瞧,这都一年多了,当初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传出半分来。你啊,就品品这里头的味儿吧。”

林靖现在哪里还品得出味儿来,只问道:“圣眷依旧?”

看着冯紫英一脸当然的点点头。林靖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虽然,金铮说的并不多,但林靖感觉得到,他跟西宁郡王的关系并不融洽。想想也是就算背后有什么外人不可知的,或者是见鬼的情非得以,或者是帝王的质子之术,西宁郡王全家都在西边,只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扔在京中,无人教管,也无人庇佑。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金铮已经没有父亲庇护,若再是了皇上的爱护——哪怕这爱护也是掺了水份的,总不是个好事啊!

包厢内并没有小二在伺候着,沈淑见这两日人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得仔细,也就不插话。等冯紫英说完了,林靖面色缓了,沈淑才端起酒壶给各人都撒了一遍,举杯示意。先干为敬,又让了一遍,才说:“说道这位世子殿下,我倒是还知道个事情。外头是没人知道的。”说着一干杯,也不管别人如何,只是吃菜,把两人吊在那儿。

男人有时候八卦起来。比女人也差不了什么,所以说,其实八卦是不分性别的。冯紫英挠了挠头。就给沈淑斟酒,见沈淑慢悠悠的喝了,才眼巴巴叫了声大哥。

林靖也不知道该听,还是不该听,只是坐在那儿慢慢吃着菜,却一点儿不知道吃到嘴里的是个什么味道。

沈淑提这个头,就是要说的,享受了冯紫英的殷勤,才道:“听闻,其实圣上让那位去西山大营,原有禁闭思过之意,原说是一年的。可你道为何如今那人还在那儿?”

冯紫英马上配合的问道:“为何?”说着,还不耽误手上功夫,又给沈淑斟了杯酒。

沈淑夺过酒壶,也给冯紫英满上,示意冯紫英干了,而后又倒了一杯,直到三杯后,才扔开酒壶,像说书似的说道:“去年冬,那位闯营不归,跑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冯紫英也楞了。在军营的都知道,除非休沐、假期或者是其他任务,一般都得宿在军营,哪怕是放假什么的,假日一过,也得归营。那人就那么大胆子,竟然外出不归,还是闯营外出?

沈淑一摇头,表示不知道,继续道:“圣上派人去追,而那人,又正好被身边的侍卫打昏往回带,不然,哪里追得到?而后,这人吃了一百军棍,人都半死了,据说醒来还不老实,又被关了两个月的黑帐,只等老实了才放出来的。所以,这西山大营啊,也不知道他要待到什么时候了。当初,圣上派的是善扑营的人去追人。”说着,点了点自己。

冯紫英作着恍然大悟状,而林靖,心却是一抽一抽的疼,去年冬,闯营不归,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冯紫英忽然道:“那这么说,大哥,你抓过他,你算是跟他认识了?”

沈淑哈哈大笑,“认识,怎么不认识,你们才不是也认识了?”说着摇摇头,笑道:“这人确实傲,却也不是不分是非的。才刚那事,还真没必要放在心上。那日我奉皇命,后来与他相见,也并不见他对我有多大的怒气。哦,对了,前些日子,随驾去了西山大营,他还提出跟我比试一场,结果,我赢了,那个彩头还是个好东西。他也给的爽快,并没有多说什么。”说着,笑着看了林靖一眼。

只一眼,却见林靖神色恹恹的,忙又问林靖如何了。

林靖心中虽难受,却又不好表示出来,只能抑制住,忙道无事。沈淑以为他不愿听这些别人的闲话,就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

林靖见他们不再说金铮的事情,心中有些失落,却更是松了一口气。越是知道得多,就觉得越是想念他,可此种纠缠,又是明明无果,怎么可以如此的提不起,又放不下?惟有不听,慢慢的才能不想,进而心死吧?

林靖强打精神,许是她做戏的本事大,这顿酒,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沈淑倒是向林靖赔了礼了,说是没想到这次侍卫的事情,搞出这样的花头,又郑重谢过了冯紫英。这话一说,就让林靖冯紫英两人叫不干了。林靖道,本是她的事情,沈大哥原是帮忙的,其中有人使坏,怎么怪得到沈大哥?冯紫英也道,他们三个是好兄弟,兄弟有事都得帮忙,又怎么能让沈淑谢自己?

沈淑自罚三杯,算是说错话了,三人哈哈一笑,也就过了。只是,沈淑还是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说了,说是,好像先是贾贤德妃娘娘据说高兴提了林靖的事情,而后这吴贵妃娘娘才插手了。

冯紫英听得直皱眉,就说着这吴贵妃实在是过分,吴家也太肆无忌惮。倒是林靖笑着说道,又岂知不是那贾妃过分?说的冯紫英一愣。

林靖叹了声气,道:“我这话说了好多遍了,都说这勋贵人家荣耀,可也得知情识趣。早年八公随太祖打江山,积下过命交情,可有时候太抱做一团,也未必是个好事,特别是如今这样,这都已经传下好几代了,这几家有几个又是走正途的?当初圣上未继位时,这几家又是怎么个情形的?”

冯紫英也默了默,叹了口气道:“这事,由不得我。我跟我家老爷早已说过,所以我家老爷只让我待在军营里头,这几年,也别想着出来。”

眼见气氛不好了,林靖忙又转换话头,说起了今年的夏选,而那两个也配合着,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家人家的八卦,又是朝中趣闻,才把这劲儿混过去。

这一席酒,吃得日头偏西。席间,冯紫英还觉得不尽兴,还让找了唱小曲儿的,又张罗要找那出酒局子花娘,最后还是被沈淑灌了个酒饱才消停。

林靖告别了热闹,一路被簇拥着回了府,脸上好像还是带着笑,只等回到了房中,让碧草给备了水,泡在水中,才长长地叹了声气。

碧草看着大爷如此,心中也暗叹了一声,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只等林靖放松了以后出来,询问家里有什么事情后,碧草才说道:

“其他倒也罢了,只有两件要让大爷您拿主意。今儿个您才出去,宁国府就送了帖子过来,说是要请大爷跟姑娘后日过去玩玩。说是他们府上今年荷花早发,往年要六月才开的,今年这时候就有嫩荷了。想来大爷姑娘爱看。他们那处活水,往日大爷也喜欢的。大爷若是身上别的事能推了,就请赏个脸。还说,若大爷实在是不得空,万请让姑娘过去乐乐。再有就是几位姑娘都去呢,想着咱们家姑娘也改去乐乐聚聚。”

林靖一听就笑了,昨天的那话儿来了,眼睛也不睁开,就道:“找人去问问姑娘,若姑娘有兴致,就让她去玩玩,哪怕是跟姐妹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年轻姑娘家,也别老闷在屋子里。”

碧草听了有些惊讶,大爷不是不喜欢姑娘跟那两府里的人来往的吗,这是怎么了?“大爷,您这是?”

林靖笑着拍了拍手,道:“去吧,就让人跟姑娘这样说。别让人以为咱们拘着姑娘了。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若想,也可以跟着姑娘一起过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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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知名不具

碧草摇了摇头,道:“我随着主子。”等服侍好林靖起身出来,碧草才出去让个婆子去潇湘馆传话。

林靖两眼放空,心里冷笑了下,荣国府,还真是不死心啊。

只是娘亲舅大,别说这个社会,就是林靖那后世,娘舅娘舅,还是主家的上宾,吃酒都要坐上席呢。这会儿,女子出嫁,在夫家受了委屈,就要靠娘家兄弟给她撑腰。而那些小孩子若是在家里被欺负了,母亲若做不得主,这娘舅还可以打上门来呢。

舅父舅父,是舅半个父。像现在这样,若是林如海未曾死,讨了继妻,欺负了黛玉,贾赦贾政都可以为黛玉出头,跟林如海要说法,更别说,现在自己只是黛玉的庶兄。若自己与荣国府在黛玉的事情上起了纷争,一时上头,到底哪个说了算,还真委实难决呢。最后,还是要看黛玉的态度呢。

所以,林靖才费尽心机,哪怕是兜了很大的圈子,设下了那样的局,都要让荣国府背上了挪用外甥女嫁妆的名头,成了欺负外甥女的,而自己,又是维护嫡妹,才能立于今日这样的地步,既能远离了荣国府,又能在黛玉的事情上抢到发言权,还捏着荣国府的把柄。

可若在某些事情上,黛玉自己发话要如何,荣国府就可以支持黛玉,自己,也不顶着了。

只是,这样,跟自己又有多大的关系?自己又没想从黛玉身上谋划什么好处,求好求坏,全凭黛玉自己。而自己要跟荣国府远开的意思,相信这几年,有心人都看得出,还有那日跟夏内监说的那些话,相信不久就能传到某些人耳中,所以。也不用再特意多做什么了。

既如此,人家舅舅家要跟外甥女多亲香,自己干啥要拦着?还落不到好名声。至于黛玉的选择,也是她自己的事情。现在,就算她回头跟自己说要嫁给宝玉,自己也绝不拦着,因为自己是不用担心被划成贾系了。

林靖闻了闻自己身上,好像已经没有酒气了,才准备去看林睿,忽然想起。刚刚碧草说是两件事情,这才只是一件呢,好笑地摇了摇头,等着碧草回来。

不一会儿,碧草进来了,林靖就问道:“还有一件呢?”

碧草脸唰的就红了,其实她对现在的身份还是没有习惯。这会儿忙道:“还有就是有人送了个帖子,说是保龄侯史家的,可又不是替保龄侯送的帖子。问他是替谁送的,他又说主子一定知道,再要细问,这人就跑了。只把那帖子留下了。”

碧草说着,就往书桌上把那帖子给寻了出来递给了林靖。

林靖看了看,这上头的字体,倒是好一手魏碑。只是只有形好,却无半点儿神韵,下笔也是软趴趴的。可惜了这魏碑体了,可这样的笔力,就算是柳颜,甚至是簪花小楷,都只能让人摇头。

在听碧草那样说的时候,林靖已经有了答案,这会儿翻开一看,就见是个答谢的意思,下头还知名不具。

林靖摇了摇头,把东西递给了碧草,道:“把这个给烧了。关照门上,日后,史家再不来人也罢了,若再有这样的,别问他什么,也别跟他纠缠,什么东西都不接,什么话都不应。就一样,别搭理。”

碧草吃了一惊,还没见大爷这么绝的呢。林靖拍了下额头,就把今日史大姑娘女扮男装只带了个丫头就出门的事情给说了,“满大街人差不多都看出那是个女儿家,还就只带了个丫头,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大的胆子。”只是说着说着,林靖心中倒是一动,生出了个奇异的想法。

碧草听得直抽气,这姑娘家的胆子,可不比自己家主子小,眼珠子一转,推了推林靖道:“那史大姑娘又为什么要些您呢。”

林靖苦笑了一下,“也是我脑子糊涂,看着她那样,心中担心,就说要派人送她回去。却没想想这样冒失的后果。其实,现在想想,就算是担心,暗中让两个人盯着也就罢了,哪需那样啊,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头。后来……”

后来……林靖苦笑了一下,不想说下去了,只是心中想到,自己现在不愿意搭理史湘云,除了怕那些后续麻烦,其实,心中有些不自在吧,因为金铮……

碧草本想追问,可看见林靖这样,也就歇了心思,忙岔开话头,道:“不知道后日,这史大姑娘会不会也去宁国府赏荷?”

林靖听着,心思就是一动。手指在椅把手上点了会儿,道:“那后日,就一起去宁国府玩一玩。你也去,在那些太太奶/奶面前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别怕,你不用奉承别人,咱们家没奶/奶,有些话,你也说得。若是不乐意坐了,随便说个什么就回来。只一样,不用委屈自己。”

正说着,就听人报,刚刚去黛玉那儿的人回来了。那嬷嬷说得仔细,“老奴刚跟姑娘一说,姑娘倒是不耐烦地很,说是连日身上犯懒,不想动弹。倒是紫鹃姑娘劝了一回,说是姑娘偶尔也得出外走走,老是待在家里,人家还以为姑娘怎么了呢。再说了那日还有其他姑娘呢,都是一起长大的,看看也好。哪怕是不乐意多待,去了就回,也使得。姑娘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紫鹃姑娘还说,最好能请林嬷嬷一起陪着。姑娘身子弱,身边有个年长嬷嬷,大家都好放心。”

林靖哈哈一笑,这紫鹃,倒是越来越懂事了,若真黛玉要嫁给宝玉,紫鹃可就可惜了。遂点头,就这样定了,给宁国府回话,那日都去。

说完事情,林靖等不及就去看睿哥儿了。可到了东厢,里头静悄悄的,原来这小子睡着了。林靖知道小孩儿睡得多,一日睡上七八个时辰那是平常,只是严格按着现代的那些理论,一个半时辰得给睿哥儿喂次奶,夜里稍微可以宽些。喂奶前胸前要擦拭干净,每日必得洗澡。因怕奶娘吃不消,累了会没奶饿着睿哥儿,还特意找了两个奶娘。想到听说宝玉有四个奶娘,现在自己看来,还真不嫌多。

林靖站在抗边看着,睿哥儿睡得很实,脸上红扑扑的,平时乌溜溜的圆眼睛,这会儿紧闭着,眼皮底下,眼珠子间或还会转动,睫毛长长翘翘的,黑褐色,林靖知道,在阳光下,会变得金黄,跟记忆中的某人很像。两只小肉窝窝手这会儿捏着小拳头,投降似的举在了头的两边,这让林靖连连摇头。要知道,某人可是有不认输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样投降状呢?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会不会做梦,大概会吧?而且会是美梦,看看,这小子忽然嘴角上翘,笑了起来,半张的嘴,漏出了红红的舌头和粉嫩的牙龈。怎么这么爱笑呢?就没看见过比睿哥儿更爱笑的孩子。不怎么哭,就是林靖说别抱他让他哭,人家都不哭,只用笑来勾搭人哄他陪他玩。人人都道,那是睿哥儿知道自己福气好,能有大爷这样的父亲。可林靖却常想着,是不是老天觉着他的父母太苦了,所以才让这儿子生得爱笑,让父母宽心。可惜,这一脸的笑,都给了林靖自己了。

林靖忽然摇摇头,又胡思乱想什么呢!真是的,看来是太闲了,都学会这些看闲书落泪听风雨心悲的破毛病了!

正自嘲着,就见睿哥儿睫毛抖动,慢慢的扑扇着,睁开了,那乌溜的圆眼睛还朦胧着,就像是看见了林靖,咯咯儿的一笑,冲着林靖一伸手。不知觉中,林靖就把睿哥儿抱了起来,抱着哄了会儿,才想起来,小坏蛋,又被他勾搭着抱了。

一只手横抱,一只手点点小鼻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地要对你好啊。正想着,身上一热,一股热流浇到自己身上。林靖动也不敢动,深怕打断了。只等那小子蹬着脚啊啊的叫了,林靖才笑骂一声小坏蛋!

叫了奶娘进来换片喂奶,林靖也只能回去再换一声衣裳,真是有趣,以前林靖对这些不得恶心死啊,现在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等到了宁国府相请的日子,一家人用了早饭,林靖又写了回字,处理了些杂事,玩了会儿睿哥儿,才嘱咐奶娘在家看好了,若有什么只管让人去宁国府叫自己,才带着黛玉碧草出门了。

林靖骑着马,跟在大车边上,晃晃悠悠地到了荣宁街,还没到宁国府门前,就见一个粉红色的人影冲着自己这边过来了,老远,就听见那人咋咋唬唬的声音。“林兄弟,林兄弟,你可算是来了。珍大哥说你今儿个回来,我看天都不早了,你还没到,还想着要去你府上催你了。可见,咱们俩心有灵犀不是,我才想着要去迎你,你这就到了。快快,大家伙儿可等你老半天了。哎,你儿子呢,可曾也抱来?”说着,就往林靖身边的大车上直瞄。(未完待续……)

268 非礼勿视

薛蟠一边跟林靖说着话,一边就往林靖身边的大车上直瞄。

林靖可不会对薛蟠客气,冷哼了一声,“薛大爷这是往哪儿看呢?”

薛蟠这些年跟林靖打交道,从开始的/邪之念,慢慢的,因有些把柄在林靖手中,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有些畏惧,可就算畏惧,还忍不住还要往林靖边上凑。他倒是真的来迎林靖的,偏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这会儿见林靖冷了脸,心中一抖,缩了缩脖子,嘿嘿讨好道:

“那什么,我不是在看林兄弟你儿子来了没有么。”说着,又是嘿嘿嘿嘿的,“上回听蓉儿蔷儿那几个说,你儿子很好玩。我就想着看看,那什么,我还给你儿子准备了见面礼了呢。唉,你也别跟我客套,那什么,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嘛!”

林靖猛地停住,狠瞪了薛蟠一眼。这句话,别人说来倒是没什么,可放在薛蟠身上,林靖一想起那袭人宝玉什么的,这就绝对不是句好话!

薛蟠原是想要说好话来着,可就这么吃了林靖一瞪,吓得把下面的话也给吞了回去,可摸摸头,自己好像没说错啊。一时心里就有些发闷,不过是个小崽子,有什么稀奇的,老子也有,只是可惜,不能直说。

薛蟠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哎我跟你说,去年你回去了,可不知道个秘密。我只同你说啊,宝玉也有了儿子了,如今养在我们家呢。那小子,可好玩了,什么时候给你玩玩,别客气!”而且这儿子还是我的,哈哈哈哈!

薛蟠这二缺的炫耀,真的差点儿让林靖一跟头。去年那事情,林靖当然还记得的。回来时还有些纳闷。那事到底怎么了,怎么没听见荣国府说呢?现在听这薛蟠的话,就知道里头事情多了。

“宝玉也有儿子了?怎么没听他说呢?还有荣国府什么人家,怎么会养不起个小孩儿,要在你家?尽胡扯!”林靖貌似不在意的说了一句,然后在离荣国府几丈开外下了马。

“哎,我骗你做什么啊,哎哎!等等我。”林靖越是请描淡写,薛蟠就是抓耳挠腮,看着林靖不信。薛蟠上前就说到:“我家真养着呢。当初那事你是知道的,后来,呃。”后来的事情,母亲跟妹妹都说,不能说。

可林靖却淡淡地看了薛蟠一眼,那神情分明说着不信,也不理他,把缰绳一扔,关照了跟在车边的婆子几句。看着车子从另一处驶入,自己就跟着宁国府迎上来的下仆,根本不理一边的薛蟠。

林靖越是这样,薛蟠就越是憋着难受。就要拉着林靖说道说道,可那些下人围了上来,贾蓉也迎了出来,就让薛蟠把到口的话被憋了回去。可这样就更难受了,薛蟠打定主意,等下一定寻个机会说!看林靖还这么不信自己!这会子。什么母亲妹妹的关照,早就扔到隔壁街喂狗了。

林靖放下鱼钩,就没再管了,能明白这里的事情,那是最好的,若搞不清楚,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路进来,贾蓉和林靖说笑着,薛蟠又跟在后头抓耳挠腮。等到了里头,先去见了贾珍,又说了荣国府的老太太并两位太太几房奶/奶姑娘们都来了,薛姨太太母女也来了,就又引林靖过去了一回。

到了内堂,还好,姑娘们都避开了,就那几位老的坐着。还没等林靖给她们行礼问好呢,宝玉就冲了过来,“好兄弟,你可算是来了。”嘴上说着,手里还要拉着林靖。

林靖不露痕迹的让开了,冲着宝玉一笑,道:“先等我给长辈们请了安。等会儿咱们坐一处好好说话。”宝玉爱什么时候在内帷都没问题,只别在今日,别再跟黛玉混缠,弄些什么不好听的。

宝玉可没这些心机,听了林靖的小话,想着林兄弟依旧肯跟自己亲近,心里就高兴,忙连声笑着答应了。

不管内里怎么恨,私底下怎么不对付,林靖给老太太请安时的气氛还是相当的融洽的。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林靖连声说好,还让林靖过身前来,拉着林靖的手细看,一迭声地说着瘦了,满脸的慈爱,真是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而林靖也是满脸的乖巧,有些腼腆的给老太太拉着,点头听着老太太的话,满满的感激濡慕,好像也是非常的真诚。看着这样子,谁能想到,一个恨不得咬下另一个一口肉来,而另一个又是把这个鄙视得一塌糊涂。

老太太说了好话,大太太就偏想着唱唱反调。看着林靖给自己请安,就端出一幅长辈样子,道:“你这孩子,看着倒是聪明听话的。只是,哎,我听说前段时候你请酒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糊涂呢!”

林靖只是乖巧的听着,也不说话。那邢夫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抓紧时机,道:“你父母早逝,老太太原说接了你来家里教养。可偏偏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说着,视线从老太太身上扫到了王夫人身上,老太太是泰然自若,而王夫人却是紧了紧帕子,邢夫人嘴角泛上一丝冷笑,“府中事多,你冷不丁的搬出去,哎,总是对不起林姑老爷和姑太太,对你少了教诲,没想到就让你如今这样糊涂!不知道林姑老爷跟姑太太在天上看着,会怎么样的责怪我呢。”

这话一说,连老太太的脸色都微微变了。林靖明白,其实人家才没功夫管自己纳妾还是什么,只是重提了去年那事,再让这姑太太几个字深深刺了刺老太太而已。

林靖原想不管,看着老太太跟王夫人变脸也蛮有趣的,只是想着碧草今儿个也来了,就笑嘻嘻道:“王姨娘很好,打我很小时候就跟着我了,还是太太给的。原来老爷在世时,就提了提的。如今我那家里又没什么人掌勺,先抬上来,也便宜些。”

“啊唷,你这孩子可真是糊涂。这位订亲先纳妾,以后你那亲事怎么办?”这回,倒是邢夫人真心实意的大惊小怪了。

“我那家里实情就放在这儿,再说,妻是妻,妾是妾,若女方因这个看不上我,那也是女诫没学好。”林靖答得大言不惭,原本就是为了堵塞亲事,如今更是抛出顶帽子。其实女诫那玩意儿,林靖还真心不想看呢。

“你这孩子!”这话倒是把邢夫人的话给堵住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才挥挥手放过了林靖。

跟王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薛姨太太看着林靖倒是想说几句来着,可看了看王夫人,动了动嘴,只是连连叫了两声好孩子才算罢了。

林靖行了一圈礼,临行时,就把宝玉给打包走了。宝玉原是舍不得林妹妹,可如今林兄弟的盛情相邀,他也舍不得,脑子一热,就对着老太太说了下,也没等老太太说什么,就跟着林靖跑了。

贾蓉带着林靖,拉着宝玉,一路说笑着往边上花园子去了。说是赏花,这酒自然是摆在花园子里头,又借着那处水势,生生地弄出个趣儿来,不得不说,在这享乐上头,贾珍还是很有天赋的。

正说笑走着,偏就听见边上啊唷一声,贾蓉站住了,问道:“谁在那里!”

路边一处花木后头,一个女声娇嗔道:“是不是蓉小子?还在我跟前摆什么架子,快快过来扶我一把。”

贾蓉听了那声音,摇头笑了下,冲着林靖道:“林表叔稍等,我去去就来。”哪知那声音听了贾蓉那话,竟然道:“还有谁在那儿,都过来搭把手。”

宝玉像是也认识这声音的主人,凑在林靖身边轻声道:“好像是三姐儿,珍大嫂子的隔母妹妹。端得个好相貌,又是最爽利泼辣的脾气。走,咱们一块过去。”说着,就要拉着林靖过去。

林靖忙一避开,摇了摇手道:“我在前头等你们。”说着,也不管宝玉连声叫着,就甩脱他往前走。

尤三姐?自己才不想搭理呢,不光自己不想搭理她,连柳湘莲,都得让他远着。只是想到柳湘莲,就不由皱了皱眉。自己去年离京时,这人出游了,后来此人回来,还在自己门房上留了话,只是现在自己进京,这人又不在。可得看好了他,省得他一个草率,就赔上他一辈子。

林靖走得快,尤三姐也出来的不慢,再加上林靖离开时还跟宝玉纠缠了一会儿。尤三姐出来,就见前头几步,一个身影头也不会的去了,这个身影,自己有点儿熟悉。

尤三姐是跟着她姐姐二姐后头出来的。

二姐的秘密,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可时间一长,总有些蛛丝马迹落在了三姐眼里。才刚这三姐见二姐心神不宁,又说要出来逛逛,就瞅冷子偷偷跟在了二姐身后。

只是二姐这回倒是警醒,她跟的辛苦,到这附近反倒被甩脱了,偏又她不小心,踩着了青苔滑了下脚。不过,倒是碰巧碰上了贾蓉这几个。

“那人是谁?”三姐扬了扬下巴。(未完待续……)

269 姐夫真好

“那人是谁?”尤三姐看着前面几步那个身影,她可是还记得那一次的奔跑,虽然比那回长高了,可那样子,她看着就像。

贾蓉心中微微紧了紧,他老子的荒唐事情,他如何不知?这两个小姨奶奶,实在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他实不想让她们跟林表叔牵上关系。想着,人就往尤三姐跟前一挡,面带焦急的问道:“三姨奶奶,您还是先看看您的脚脖子吧。快动动看,到底如何了,要紧的话,我让人给你去寻个跌打大夫。”

尤三姐见贾蓉挡在自己跟前,心中也有些发急,猛地一推,却不想脚下一歪,人就恰好扑在贾蓉的怀里,贾蓉来不及闪避,倒是抱得一满怀。

“哟哟,这就抱上了,都等不及进屋子了?”边上又想起了个人声,却是贾蔷等不及,过来找人了。

“放你娘的屁!”尤三姐也不管自己还在贾蓉怀里呢,一扬声就骂开了,死瞪了贾蔷一眼,回头又冲着贾蓉骂道:“蓉小子,今儿个可算是便宜你了,你可抱稳了,眼睛别往那不三不四的地方看,不然,我就找蓉哥儿媳妇说话。”

贾蔷原本是看不过酸一下而已,可现在这尤三姐的话却让他火大了,他父母双亡,最忌人家带着先人的骂,再者,这蓉哥儿媳妇又是戳他心窝子的事情,更何况贾蓉现在当着他的面抱着这女子呢,“哪儿来的一只不懂事的野鸟儿,不知礼数,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恬不知耻的在这儿叫唤。”

尤三姐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柳眉一竖,就要对着相骂,宝玉此时倒是见机快,忙过来打圆场。又是扶住三姐,又是移开话题,道:“三姐儿,你问刚刚那人啊,那是我好兄弟,我林姑父的儿子。那可是个极出众的人物儿,你这外甥,可是比不上人家。他跟蓉儿蔷儿最是要好。等会儿得空,你要是想,倒是可以让他们引你见上一回。”

尤三姐听了。倒是自己站稳了,狠瞪了贾蔷一眼,倒是没有在骂了。一转眼,看着宝玉,笑道:“你这人最是心软,会说人好话,什么人在你嘴里,都成了极出众的。你倒说说,你那好兄弟。是怎么样的出众法儿?是相貌啊,还是家世啊,还是人品才气啊?”

“哈,我那兄弟。可真不是我说嘴,就你说的,那相貌,家世。人品,才气,样样不缺。只是有点儿身世悲苦。你也知道,我姑母跟姑父都过身了。”宝玉嘴快得,贾蓉都来不得拦。只是现在也不用拦了,索性退开几步,离三姐远了些,悄悄问贾蔷,“你怎么来了?”

贾蔷刚刚口不择言的骂了人,现在心里还不舒服,一为三姐那些话,二来吧,怎么说这姑娘还是珍奶的继妹子,还是个未出门子的姑娘家,自己是不该那样,所以这会儿正生着闷气,也不搭理贾蓉。

两人这暗斗,都没搭理尤三姐儿。三姐儿原本对林靖就是好奇,听了宝玉的话还真有些动心思,只是看着这两人那样,对自己爱搭不理,心中倒真是憋了气了,真以为离开了他们,自己就没法子了吗?看着宝玉,眼珠子转了转,道:“宝二爷,我这脚上吃不住力,你可扶我去前头亭子坐着,再帮我喊个人来,可好?”

美女有求,宝玉当然欣然,这就扶着三姐慢慢往前走,而三姐儿更是一分的脚疼演成了十分,靠着宝玉,边走边慢慢的套话,把宝玉所知的林靖淘了个底朝天,慢慢的,心中就有了思量。等真到了前头的亭子,也没再缠着宝玉,还真就乖乖的等在那儿,就是对着贾蔷,也不再恶声恶气的了。

等宝玉真找来个婆子,笑着别了宝玉等人,见人走远了,才笑着对那婆子说了几句,打发了人,自己又站起来走了,这时候,哪还看得出刚才那步履艰难的样子?

林家大爷,林靖!林家也是祖上列侯,父林如海当了多少年的巡盐御史!她可不是宝玉,一点儿也不知道生计二字怎么写!如今那人家里抬了个妾,又有了个儿子,这不是正好吗?

且说林靖头也不会的往前走了,她这头倒好,半道上也没见着什么人,只等到了前头,跟人说笑一阵,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宝玉等。

宝玉见了林靖先是抱怨,怎么好好儿的就扔下别人自己走了。林靖也不跟他说什么非礼勿视,什么男女大防,那些本该教他的人不教,她没这个义务在这浪费口舌,没准说着说着还要被人说声迂腐顽固,何必呢。

林靖只是笑嘻嘻的听着宝玉的抱怨,好在宝玉说了两句,也就不说了,只缠着林靖问那些别来近况。林靖对别人可是谦虚着呢,对宝玉却是往狠里说,如何结庐守孝,如何得病,如何病危,如何得子等等说了个详尽,只叫宝玉听得惊心动魄的。这才一转话头,问他府上近况,这话题,就往那史大姑娘身上引。

宝玉是个没心机的,见林靖问,就忙说起来,说道这位云妹妹,宝玉话还是很多的,只是林靖越听,心里就越发肯定了,暗想,也难怪这人对自己感兴趣。只是,自己可对她没兴趣,还是离开些更好。

知道了心中想要知道的,林靖也不愿意多留了,心里还惦记着睿哥儿呢。看看吃啊喝啊都差不多了,林靖招手叫来个仆人,让他找个婆子传话,问问里头林家的人怎么了,可想要回去。

吩咐完这些,林靖就想着找贾珍告辞,只是放眼看去,贾珍竟然不在席上。

贾珍今儿个先头是晃了晃,亮了个相,而后就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约了二姐儿。一阵风骤雨紧,姐夫小姨子俩人相伴着出了邪火儿,又说了些酸牙的话,塞了二姐儿些许好处,把人送了回去,才心满意足的往回走,要知道,对他来说,小姨子这东西,可是个妙物儿,干净方便,还不用花多少钱养着,更有那偷/情的情趣。

回到待客处,才入席吃喝说笑了会儿,就见个小厮凑到他耳边说着,说是三姐有事找他,就在花园门子那儿等着呢。贾珍一听,骨头就酥了,二姐儿上手后,他就盘算着三姐儿,只是这事儿急不得,才缓了缓。这会儿听见三姐儿主动找他,怎么会不往歪里想,只是心中可惜,才刚痛痛快快地吃了二姐儿,这会儿就算三姐送上门来了,好像也有些力不从心了,还真怪可惜的。

只是哪怕不能痛痛快快地吃一回,就粗粗尝尝也不错,贾珍就欣然前往了。等到那儿的时候,就见三姐儿在那儿焦躁的来回晃荡呢。贾珍心头一热,也不管什么,上去就笑着说道:“妹子,等我等急了吧?”好在还有些克制力,没当着人就去抱。

三姐儿原来还没想到别的,可见贾珍这样恬着脸,忽然明白了,恨声说道:“姐夫,你可真是个好姐夫!”

贾珍一看,这样子不对,忙端正着脸,遮掩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

三姐儿遣走婆子,看着贾珍,忽然冷笑道:“姐夫,不知道,改叫你大姐夫,还是二姐夫?”

贾珍可是个皮厚的,哪还害怕这句话,脑子一转,讨便宜的话就出来了,“怎么叫都成,三姐夫也不错。”

三姐儿也不想在这儿多耗时间,“可惜我不想。不过,姐夫,若是那张华知道了,嚷嚷出去了,这会如何?”

贾珍没想到尤三姐会这样,忽然笑了,“你会舍得你二姐?她可是你一母同胞的。”

尤三姐一挑眉道:“我自然舍不得,若姐夫帮了我一件事,我就更舍不得了。”

“哦?说来听听。”

“我想嫁给林靖。”

“哈?”贾珍从头到脚看了三姐儿一遍,道:“你还没睡醒吧?”林靖,自己还想把自己妹子嫁给他呢,西府里的二姑娘还没着落呢。

“姐夫帮我,自然就成了。”尤三姐说得斩钉截铁的。

贾珍还没明白过来意思,忽然尤三姐就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话。贾珍越听是越吃惊,到最后,就真愣在那儿了。尤三姐见他这样,就推了他一下,道:“姐夫,如何?”

“我,我还要想想。”贾珍心头有点儿乱。

三姐儿冷笑一声,“姐夫还想什么呢,横竖成与不成,我统不会赖在姐夫身上。今儿个可真可巧了。”说着,就放软了神色,上前蹭了蹭贾珍。

贾珍本就是个没节的,听着三姐儿的要挟,后又听了那些,现在被三姐儿蹭着,脑子就糊涂了,口中就应了,手就要去搂着三姐儿揉。偏三姐儿听见贾珍应了,就推开了贾珍,娇笑道:“我就知道姐夫最好了。”

这样子直闹得贾珍心痒痒,狠狠骂了句妖精!

那边拿定主意,贾珍才回来,林靖正找他呢。听着林靖告辞的话,贾珍心中直呼,嘿瞧这事情,真吋!(未完待续……)

270 自轻自贱

林靖好不容易看到贾珍回来了,就过去告辞。贾珍这会儿哪能放人啊,心里惦记着哄尤三姐时答应的事,只拉着说了了一堆的留客说话。只是现今的林靖怎会还为这些事情委屈自己?就是一定要走的。

贾珍因惦记着那话儿,不免有些生气,今日若留不下林靖来,后手使不出来,眼看着那话儿就是要不行的。只是偶尔灵光一现,想到了自己家的妹子,忽然觉得,那话儿不成也不错。林靖此人连宫里娘娘都想着用的人,成了自己妹夫还真不错。至于前事未成,那也是林姑老爷太过古板和太看重敏妹妹了。

看了看眼前微笑着的林靖,贾珍低头一想,而若真是成事了,自己妹妹难道还配不起林靖这小子?这小子是肯定是愿意的。至于他家中美妾娇儿,哼,那又算得上个什么?总有法子的。

而尤三姐就更被贾珍放在了脑后了,男人心中没有盘算的时候,才愿意哄着个玩物儿,如今,那轮到一个送上门的货来指手画脚,什么张华李华,一张帖子,管他什么华都华不起来了。

因想到自家妹妹,便要有另一番布置,还要让自己妻子去跟妹妹通个气儿,省得闹出什么死啊活的事情来,那今儿个一定是不成了的,贾珍又看了林靖一眼,心道也好。

打定主意,贾珍殷勤地笑着:“表弟往日难得来走动,我才不想着放人。既然表弟一定不想再坐坐了,我也不等强留,我就送你出去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以后我再请你,可不能再推三阻四的。”

林靖虽觉得这人前后变化有些大了,可这面上的话。也不好认真,只虚应着罢了。哪想到这贾珍忽然提高嗓子,“大伙儿都听见了啊,可得给我做个证。”

席上轰然大笑,就有应景的人大叫听见了,一定作证之类的。可哪想到贾珍微微一晃,忽然道,“不成,表弟,咱们来拉个勾。这就说好了。”说着,竟然还真举起了手。

大家又是一阵哗然,纷纷笑道,快拉勾,快拉勾,喧闹大笑声,不绝于耳。连宝玉都兴冲冲的跑过来,要拉着林靖的手跟贾珍拉勾。林靖被大伙儿哄闹,只想着快点儿脱身。也只能如此了。而后,贾珍哈哈大笑,就像真的醉了,还嚷嚷着送林靖出去。

来到门前。林家的车马都已经等着了,一路无话就回了家。

林靖一回来就先洗漱换衣裳,一边让人把睿哥儿抱过来。接过手让边上人都出去,又让碧草洗漱干净了过来过来说话。

碧草连忙拾掇好了到了林靖跟前。一一把今儿个的事情给说了。

碧草如今是王姨娘,也算是半拉的主子,进去时就先到了贾门一众老太太、太太、奶/奶跟前见了面行了礼。当然,也不好做丫鬟样跟着自家姑娘黛玉与姑娘们做一处儿,就有尤氏让贾珍的妾同喜佩鸾等待着。只是,王姨娘毕竟是林靖第一位姨娘,上头还没有奶/奶,又是来者是客,那些人倒是都遵着捧着,倒真跟林靖说的一样,并没有人敢在她跟前说些不愉快的。

只是碧草是老实人,这样让人尊着她也不自在,就甚少说话了。而刻意奉承她的,见被奉承着的几不几声的,也不知到底如何了,渐渐的,竟然就冷场了。

正当碧草要没话找话时候,忽然珠帘子一想,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这里面在做什么呢?”

几人忙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眉眼爽利的姑娘自己拨开帘子进来了。这姑娘极细高个,长腿,虽也清秀,可比照贾家各色三春和林家世外仙株及薛家冷香蘅芜,就不够看的了,只是那双眼睛和雪白皮肤格外出色些,原书上曾说过“蜂腰猿背,鹤势螂形”、“慢起秋波”,正是形容此女子,正是那史家大姑娘史湘云。

那史湘云也不用那丫鬟翠缕挑帘子,自己动手,进来后眼睛就往屋里人细看着,见了碧草,格外的细细打量。

屋里人都认得这位史大姑娘,纷纷起来行礼,这位姑娘胡乱点着头,眼睛还是不曾从碧草身上移开,忽然上前拉着碧草道:“你是林家的人,我们俩说说话,你给我说说江南景色可好?”

如此抬举,碧草心里一慌,只是被人拽着,对方还是个尊贵的姑娘,不好强硬挣脱,只能低首。

那史大姑娘也有趣,就像缠住了碧草,一个劲儿的要碧草陪她走走,跟她好好说说话。碧草心中吃惊,以前在荣国府里住着的时候都不曾见这位姑娘如此示好,怎么今日如此?又想到大爷那日回来说的事情,以及后来的行动、关照的话,心里就不愿意,脸上带出了迟疑。

那史大姑娘却像是不会看人颜色似的,就是要拉着碧草说些江南的话。众人跟前,碧草也不能太明拒了,只能推说,大爷回南是守孝的,上山结庐,并不曾有什么其它,实在是没有留心什么江南景色。

史大姑娘冲口而出道:“听说你家大爷病了?”

碧草见这位都问道大爷身上了,心中更是警醒,不过大爷生病的事情不是要瞒人的事情,更多人知道才好呢,所以也就点点头。

“那……”史大姑娘还要说什么,只是忽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住了口,反倒是拉着碧草道:“才刚看着外头后面景致不错,你陪我走走。”边说,就便要拉碧草往外走。

碧草哪肯被她带着走,忙轻轻挣动着,嘴里道:“史大姑娘,我还得在这儿听着我们姑娘的传话呢。”这话儿在理,虽然她不是跟着奶/奶出来的,可与黛玉一起出来,黛玉是主子,她这个姨娘也不好不管不顾的自己撒丫子。

可史湘云却不是这么容易被拒绝的,听了这话,一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既如此,翠缕,你先去找了林妹妹,说是王姨娘被我抓着陪我说话呢。你就先跟着林妹妹那里听吩咐,林妹妹直管用好了。”

史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翠缕低声应了,还提醒着主子道:“姑娘,您该叫林姑娘为姐姐。”

史大姑娘脸上一紧,嘟囔道:“那不是跟着他们说多了嘛!好了好了,我记住了,没有下回了。你快去吧。”

翠缕到底不放心,想着自己过去就只有姑娘一个人了,又上来过来给碧草行礼,说是让王姨娘多担待。碧草哪里高兴这些,要不是自己被拉住了,早就跑开了,就这样她也说着自己去照看姑娘,不用麻烦别人的。

史湘云听了这话,使劲儿的皱着眉道:“可是这位姐姐看不上我,不愿与我说话?”

这话说得极重,碧草只是个姨娘,哪有看不上姑娘的道理?只是不愿意给大爷惹麻烦罢了。可如今若是硬要脱身,也是给家里惹上话了,佩鸾等也忙说好说歹的,哄着这位大姑娘,又是给碧草递眼色等等,碧草也只能笑着分辩,“史大姑娘这话可是真要冤死我了,我只是担心我家姑娘而已。既蒙史大姑娘看得起,不嫌我言语无味说话不讨巧,那我就伺候姑娘逛逛。”而心中,更嫌弃这位姑娘不尊重。

估计不光碧草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多少也有点儿,就是那翠缕的小脸也变得通通红了。想想啊,一个姑娘家多尊贵啊,却硬要跟人家姨娘说话,这倒也罢了,更甚的是,人家做姨娘的不愿意奉承,若姑娘家矜持尊重点儿,丢开手不理就得了,哪需要作践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还非得人家陪着不成?

更有甚者,看着史大姑娘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又在碧草身上扫了一回,再看回史大姑娘身上,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碧草也发觉了,暗道不好,心中嫌弃史大姑娘不尊重的同时,又对着大姑娘起了疑心,难道说这大姑娘想弄出个什么事情来,让自家主子吃个哑巴亏?心中一阵冷笑,自家主子那是有多么能耐,怎能就这样被算计。只是虽这样想着,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小心谨慎的应对着这位史大姑娘。

那史大姑娘带着碧草悠悠的转着,嘴里问着江南的情形,什么吃食啊,什么人物啊,什么穿衣啊,什么打扮啊,等等等等。碧草听问,大多都是说不知道的,自己只是个丫鬟,主子守孝,她跟着服侍着,哪知道外头那些事情,也没有心思放在这些上头。

史大姑娘看着碧草,也不以为意,忽然问道:“你家大爷忽然重病,可有失去意识的时候,醒来有没有忘记事情不认识人或者其他什么症候?”

碧草见这人真的就绕到了大爷身上,心中冷哼,道:“我家大爷的情形倒是不怕跟人说,知道的人多着呢。只是并不曾什么失去意识,也没有姑娘说的这些那些。不过,姑娘,你怎么说这些?”(未完待续……)

271 还算值得

其实,碧草这话也是说得相当不客气。不过,一个姑娘家家的打听人家外男的事情,碧草作为这外男的妾室,却是有这身份能这样问。

可史大姑娘却完全没有什么害臊脸红或者愤怒什么的,跟这些搭得上关系的神情是有点儿也没有,只是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说着,还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因为声音太轻了,碧草并没有听清楚,依稀好像是“不是”,“什么时候”什么的。

史大姑娘嘟囔了一回,并没有就此罢了,又问碧草什么时候跟着大爷的,得碧草一句自幼服侍大爷后,就又兴致勃来了,接着又问大爷身子是否一直安康,那日看着大爷削瘦,是否幼时也得过重病云云。

碧草实在是不想再陪着这位姑娘说自己家大爷的事情了,才刚自己说的那句,这位史、大姑娘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混了过去,这回,碧草就不想再让这位大姑娘混过去了。哼,人家妾室是害怕将来的正室夫人,若这位真能成了自家的正室奶/奶,碧草也决不会担心她的,更何况,碧草还不相信,就凭这位,还真能成为自己家奶/奶?

碧草笑了下,道:“史大姑娘看着眼前的景儿,想着江南的情形,也没什么说的,谁让四大公侯之家,都是金陵出来的,史大姑娘想着故土也是有的。只是拉着我说着那些有的没的,知道的,明白姑娘那是因为我们才从南边来,过来打听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派呢。我家主子是个男的,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大姑娘要委屈些了。”

一个大家闺秀,虽然父母双亡。可还有身为侯爷侯夫人的叔叔婶娘教导,还有一品诰命的姑祖母照看,现在竟然叫一个丫鬟出身的贱/妾给“教导”了,但凡有点而气性的,都得羞愤不已,还不得立马就翻脸走人或者叱喝别人滚开?

可偏生这位看着碧草,歪头眨了眨眼睛,慢慢的,脸上才出现羞色。

史大姑娘不说话了,碧草自然也是不说的。闷声走了一会儿。史大姑娘才道要回转。

这会儿,碧草在林靖跟前,把今儿个在宁国府的事情统统说了,史老太君和薛姨太太对自己的和蔼,邢夫人的冷淡,王夫人的蔑视,尤氏的惺惺作态,蓉哥儿媳妇胡氏的小心翼翼,几位姑娘有好奇的有恭喜的。连宝玉看着自己直乐这样的事也说了,而史大姑娘的言行,更是重点描说。

说完,碧草还是惴惴地问林靖道:“大爷。我没给您惹麻烦吧?我也是想着躲开那位大姑娘来着,可没想到那位,竟然能那样,真真是。咳!”

林靖摆摆手,这些,还真怪不得碧草。想了想。又问道:“那位史大姑娘,是不是开头并不怎么认识你?”

碧草想了想,点点头道:“说道这个,我还真是奇怪呢。那回进京给那府老太太拜寿,就认识那位姑娘了。后来,我们住在那府里的时候,那府里的老太太惦记娘家人,宝二爷又是喜欢热闹,所以隔三差五就接她过府住着。大爷不肯在二门里多走动,我却是经常进去请安的,不说跟那姑娘亲近吧,总也是熟识的。我们不过回南才一年,怎么就陌生到那个份上了?那姑娘倒真是忘性大呢。”

呵呵,这哪是忘性大啊!

看来,这红楼的世界越加热闹了。

不过,随他怎么热闹,林靖却不想麻烦到自己身上。林靖自认为本质上来说,自己就是个自扫门前雪的家伙,在不折腾掉自己的时候,会适当的伸伸手,但是,绝没兴趣拯救全人类,当然,更主要是没那个能耐。所以,麻烦什么的,还是远离自己比较好。

只是现在看来,那位史大姑娘明显对自己相当的有兴趣。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说完了那些,林靖就把心思放在了儿子身上。睿哥儿是个有趣的孩子,刚才林靖抱着儿子跟碧草说话,这睿哥儿也不闹人,只是胳膊挥挥脚蹬蹬的跟林靖玩,小肉手还在林靖手中拍啊拍的,像是在安慰林靖什么。

这会儿林靖跟碧草说完了话,都凑过来逗他,睿哥儿像是也明白,就又张着没牙的嘴,露着牙龈咯咯的笑,一会儿,这睿哥儿像是想起什么,一只手用力拍着身下的席子,啊啊的叫着。见自家爹爹没明白他,他也不哭闹,自己努力地拗着脖子要翻身。也不知他是怎么以用力的,竟然就给他翻了过去。

睿哥儿趴在炕席上,一只手撑着自己,一只手往上伸着,嘴里还啊啊的叫着。

林靖看了一会儿,扑哧一笑,哈哈,她算是明白过来了,睿哥儿还真是爱上了这逗狗的游戏。也等不及再去拿什么小铃铛,林靖抽上压衣角的玉珏,那这个去逗他。

哪知人家睿哥儿明白着呢,看都不看着白白的东西,双手往炕席连连拍着,啊啊数声,像是在抗议他爹在糊弄他幼小的心灵。

林靖真是再也忍不得了,上前猛的抱住儿子,没头没脑的一阵狠亲,怎么能这样好玩呢?

林靖觉得好玩,可睿哥儿却忍不得了,双手用力一撑炕席,半直着身子,啊的大叫,这一声,又响又长。刚刚才叫好,还来不及趴下,一滴唾涎从他还半开的嘴里滴了下来,正好滴在了他的手上。这小子一下子愣住了,低过头手上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东西。紧接着,又是一滴。这东西竟让他忘记了刚刚的大叫,趴下头就去细看,还要张嘴去咬。看得林靖又是大笑。

边上的碧草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家主子这是什么德行,怎么能这样玩哥儿呢,一把过来搂抱起哥儿,拿边上哥儿的擦脸细软布给哥儿擦了嘴边的口水,又把小手给擦了,才狠狠瞪了林靖一眼。

林靖在一边继续笑,睿哥儿不明所以,听着笑声,也咯咯儿的笑开了,扭着身不想待在碧草怀里,拍了拍两手,冲着林靖要抱抱。就又让林靖得意的继续笑。

抱过哥儿,林靖也不是一直那么没心没肺的,轻轻拍着哥儿的后背,让孩子和缓下来。小孩儿白天太兴奋或玩得太过,晚上容易发烧。这年头,这种小病可是轻忽不得的。

正温馨着呢,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了。原来是黛玉过来给林靖请安了。这个时候,不是早不是晚,请得哪门子的安?不过,林靖确实也在等着黛玉呢,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来,来了,又是会说什么。

林靖看了碧草一眼,把怀里的睿哥儿地给她示意她下去,才扬声道:“妹妹来了?那就进来吧。”

小丫鬟打起细帘,黛玉进来给林靖请安。

林靖细看了看黛玉脸上,神色不大好,眼睛微微有些个红印,想来又是哭过一场。就是边上的紫鹃,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林靖却先不开口问这些,而是问妹妹累了没有,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晚上可有什么想吃的,叫人只管做去等等。

黛玉倒是一一答了,然后,就开始微微咬着下嘴角。

眼看着要冷场了,紫鹃推了推姑娘,黛玉张了张口,可还是没说什么。倒是紫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个蹲礼,道:“大爷跟姑娘两人说话,论理没有我这个丫鬟说话的份,只是姑娘实在是脸皮薄,实在是说不出来,叫我说,自己家哥哥面前,有什么说不得的,可,姑娘开不了口,说不得,我这奴婢就没大小一回,替姑娘开口问一声,大爷,您上回说的可算数不算?”

“上回?”林靖也不是拿乔,只是这个问话也太婉转了,还是让人说的明白些好。

“就是,就是三媒六聘,送亲迎亲,正正经经正室妻子这话!”开始,紫鹃也有点儿害臊,只是越往后说,就越豁出去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自然是算数的。不过,若是妹妹有其它的想头,也要趁早告诉我才好。”林靖也说得很明白。

“我,没有,一切但凭哥哥作主。”黛玉声音细弱蚊蝇,脸上通红,只是还是完整的说出来了,然后就站起来,冲着林靖深深地一福,起身后,也不看人,更不用人扶,一转身就往外头冲去,连紫鹃都给拉在身后。

林靖一挥手,紫鹃也再福了一下,起身就去追着自己家姑娘了。

林靖轻轻呼了一口气。其实,她从刚刚起就一直提着心,就担心黛玉给荣国府的人又哄了过去。虽然,那样于林靖没准只有更省心,可真若那样,林靖还是要失望的。自黛玉六岁进京,林靖虽然是为了林府,更为了自己,可也不能否认,替黛玉谋划了不少,很是出了力气。若到头黛玉还是那样,林靖怎么会不失望呢?

现在很好,又要忙了,只是这样的忙,还算值得。(未完待续……)

272 进门站队

林靖算是松了口气,送走了黛玉,想了想,也没叫林来寿家的过来说话。只是林来寿家的还是悄悄过来请罪了,说是没照顾好自家姑娘。原来,才进去没多久,贾府那几个就把她给打发在屋子外头伺候着了。那几位长辈说话,林黛玉又不留。后来,其他姑娘/奶/奶都出来逛去了,老太太更是只留着姑娘说话。

只是这林来寿家的在外头树直了耳朵,依稀听到了些“娘娘”、“前程”这类的话,好像老太太还哭了一回先太太,说着什么乃母之意。只是到底没听清楚。

林靖本就不在意这些,也知道老太太若存心要跟黛玉说私底下的话,一个嬷嬷岂能是拦得住的?不过是黛玉做出的态度、而林靖知道了罢了。至于老太太说的什么,无非是鼓动进宫,又或是抬出贾敏,说什么宝黛姻缘之类的。这也是她现在不在意的。

现在,自己要加紧张罗了,只是这事情还真不是着急就行的啊。因想着黛玉的事情,就把迎春的事情也带上了,而且迎春到底是贾家的女儿,岁数也不小了,还更比黛玉着急难办些呢。

只是说着琐碎话儿过着日子飞快的,这一日,就是林靖去上任的日子了。

林靖起了个大早,梳洗穿戴起来,又细细挑剔一遍,更无一次疏漏,这才坐下用早食。因想着当差,还有在外头更衣不便,林靖更是不敢吃稀的,大葱大蒜这类有异味儿的也不敢用,生生地干吃了点儿肉包、糯米烧卖,又用油纸包了点肉干带着预备着,还有备用衣裳等物,就骑马带着人上了衙门了。

到了武备院,大概是来太早了?人家大门紧紧关着呢。只有门房前有人警卫着,更有穿戴整齐拿枪带刀的兵丁,围着武备院墙根一圈绕开,几步一岗,见人也不搭理,只是若真有人靠近围墙,就会端枪拔刀。

林靖看着就是一乐,心中叫着幸好啊幸好。这里站岗放哨的,都是丁勇,不用侍卫守大门。也幸好。林如海的体面还没有那么大,皇帝没有让自己去补内廷侍卫。内廷侍卫,前途更为远大,听听那名儿,不是御前侍卫,就是乾清门侍卫,多气派哦!只是可惜,那侍卫还要站岗放哨守大门的啊,听听。乾清门侍卫,可不就得守宫门?不光如此,还得驻留宫中职守,只有休沐才能出去。

哪如自己现在这样。只要管好兵器、鞍辔、甲胄、被具等死物,也不用像别的地方要伺候猫狗鹰马这类需要心的,虽比不得别的地方容易露脸,可也不用留宿。就是夜晚职守,也是轮着班多少旬一晚,也因为那样。都不用宿铺,只有那么几间值夜房,以供巡夜累了坐坐喝茶之类的。

这些,都是事先可以打听的。林靖听得很对胃口,才对这武备院这么上心。不然,她还真不愿当这么个侍卫,前途再好,可也容易露马脚不是?

只是,这到底如何,还得干了再说的。

林靖也不靠近,就远开一些静静等着。不一会儿,就见那小门开了,一队兵丁跑了出来,绕着那围墙,跟着原来的兵丁换了岗。那原来在外头的丁勇,也有人叫着号子,拍着对跑进了那小门。这两对兵丁,动作倒也整齐,身上那甲胄兵器也不错,想来是天子脚下,不敢散漫到哪儿去。

正看着新鲜呢,那门房那儿就有人过来问干什么的,只是看着林靖身上这款侍卫服饰,还是相当的客气。要不然,就直接赶人了,好歹也算是兵器重地,怎能让闲杂人等逗留?

等林靖把事情一说,那人就笑了,“林大人,这边请。”说着,就要把林靖望那门房边的边门引,只是看着林靖身边那几个小厮长随,又抱歉的笑了笑说到:“咱们这衙门有衙门上的规矩,只能带一个小厮或长随,还只能在进门那边的照屋等着,其余的,只能对不住了,您这驾座,也不能进去。”

说话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离这不远处,有几个栈房,也有些大人的随从在那儿候着。”

林靖忙谢过了,挑了鼓儿跟自己进去,又让两个长随林重、钱强牵着马去栈房等着,其余的两个长随余望、张望并三个小厮回府。

林靖一边吩咐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那几个长随,才拱手对来人道了谢。

这次来京,因要出门当差,林靖又多挑了几个长随。这余望就是其中一个。说来,这余望还是余信的大儿子。原林靖拿了余信一家子的身契,是都要放出去的,好不好的,总算占了人家外甥女的壳子,而这个壳子的娘,也算对不起自己爹娘哥哥家,所以林靖放人出去,还打算给个店铺什么的,也算有个生计。

哪想到那余信还真是个有大志气的,竟然不要店铺,只要差不多的良田,离京城远些也没关系。只打算守着田里的出息过日子,后代日后也能读个书什么的,也想改换门楣。只是又想着不能失了扶持,就要留个儿子在林府里当差,哪怕为马劈柴都好。只是三个儿子选哪个,倒是颇费计量。最后还是余望说自己老大,身子结实,脑子又没有弟弟们强,硬是自己留了下来,还把自己婆娘和女儿都留下来了,只把一个儿子让余信带走。

等着一家子商量好了到林靖跟前,林靖哪里不明白这些打算。也就点头,只是婆娘女儿一个也没要,只让余望做了自己的长随。这人能对自己爹娘弟弟如此,也算是忠厚的,心里又能惦记着儿子,就算这儿子放出去了,林靖照样也好拿捏的。这样的人,倒是可以留在身边看看。

现在,林靖跟着那人一路过去,路上也请教来人尊姓大名。那人也爽快,说自己姓赵名极,是个门官,等进了门,就指引着林靖的行走路线,才拱手暂别。

林靖第一天上任,得去办个手续,还得问明自己所属职务。

笔帖式拿着林靖递上去的、那领侍卫府开的手令,仔细看了又看,才笑着对林靖道:“原来是林大人,久仰久仰。”那眼神,虽不露骨,也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把林靖看了个够。

林靖也忙拱手行礼。两人互相客套了一回,那笔帖式才道,要带着林靖去见下院卿。林靖心中微微紧了紧,没想到一个侍卫来报道,还要去见院卿?

院卿,正三品,跟林靖这个正五品,看着是差了四个等级,可这里面的东西,又岂是这些能代表的?

林靖心中虽然想着,可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没显出来,只是跟着那笔帖式身后。那笔帖式也算是热情,一路走还一路介绍所路过的各处。

林靖看着有些地方也已经有人上差了,怎么着武备院的大门还不开呢?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上一世自己曾去过的一个军备库,就算是大白天也是大门紧闭的。这一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又对那赵极多了几分感谢。

等跟着那笔帖式来到一个敞院,那笔帖式才笑着道,武备院有两位院卿大人,他先带着林清去高奘大人那里,等回头,再去庄乾大人那儿。

这笔帖式没怎么说,可林靖却知道,这高奘高大人,是由侍卫补授的,而庄乾大人,却是内务府司员补授的。这两人,出身、进阶上的不同,造成了这两人之间天然的隔阂。其实,不光是现在这两位,历任院卿之间,多少总是不快乐的,只看面上遮掩的如何罢了。而正是因为这点点,作皇帝的才能放心。

林靖跟着笔帖式身后,想着听闻的那些和发散性思考着帝王权术,又不着边际地想了回这高大人和庄大人。等到了高大人屋子跟前,那笔帖式也不让林靖先去隔壁会客的地方等着,就站在高大人屋子外头大声禀报,说是三等侍卫林靖来了,求见院卿大人。

这边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一个声音大声说着:“快快有情。”声音响亮,听着也挺爽朗的,等林靖进去行礼时看了一眼,只用一句话就可以形容那人,果然是侍卫出身的。

高大人也没说什么快快免礼,仔细的打量了下林靖,等林靖行完礼,才笑道:“前些日子,就听说我这儿要补个侍卫,还为这事生出了点意外。”

林靖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恭敬的应了声是。在新老板面前也不用说些什么,高大人能不知道里面的内幕?无非是点点林靖,而林靖只要端正好谦虚受教的态度即可。

果然,林靖的态度取悦了高大人。这人又笑了,才说道:“我却是不管那些的。我只看我的属下是如何办差的。”

这个不管,涵义广大,可以说是不管谁对谁错,也可以说是不管背后的势力纷争,只有一个意思表达得相当明确,到了他这儿,就得好好的当差,不然,他才不管人是如何进来的。

(过渡~)

(谢谢yayasabrina童鞋的粉红票,谢谢jareau、chieh-ching、茈沫薰童鞋的平安符

今天就一章,好茶终于败给了肩周炎~

还有各位留言的亲,也不知道这留言管理怎么回事,有几条留言怎么都加不了精,大家请原谅茶吧。)(未完待续……)

273 再次相见

林靖又是恭敬的应了声“是”。

高大人满意的点点头,对这笔帖式说道:“小林还没有去见过庄大人吧?你先带他过去。等完事了,你带他去严立那儿。”

笔帖式忙应着,林靖再次行礼,两人退了出来。等到了外头,这叫孙承梓的笔帖式才笑着说道:“高大人为人爽快,又是最不耐繁文缛节,说来,像林大人这样的,倒没几个在边上那客室里歇息的。”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林靖笑了,且不管那高大人是不是真的如表现出的这样爽快,自己是侍卫,就论这出身,好似就该站在高奘这边的,当然不用苦苦等候领导接见了。不过,这样说来,看来那庄大人就得让自己坐坐板凳了。

林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这个孙承梓,这人能说出这样有意思的话,看来也是个有意思的。果然,孙承梓笑着跟林靖道:“庄大人出自内务府,那里很是讲究规矩,错不得半分,所以咱们庄大人也是,最讲究个端方,也较看重人行止进退。”

讲究规矩?还看中行止进退?林靖不由想到高奘刚才点的那个所谓的意外,眼睛眯了眯,转而又看了看眼前这人,这人这样示好提点,不觉得交潜言深吗?

林靖笑着点点头,“多谢孙大人关照。”说着一只荷包又悄悄地递了出去。孙承梓稍微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捏了捏,而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林靖稍稍松了口气,你卖好,我付钱,这银钱两讫,这才好呢。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说。

站队是免不了的,中庸的后果就是谁都不把那人当人。林靖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推崇做什么中立派。可若本身还只是个没有实力的小脚色,中立那才叫死得快,谁都可以压压你,也难有出头之日。只是即便要站队,即便因出身有偏向性,林靖还是想要多看看再说。有些事,急不得。

孙承梓得了好处,越发话多了,明里暗里又说了几句庄大人几句,“为人耿直”。“上下分明”,“关心下属”。这些话明着听,都不错,有些还是相当好的话,可再想想那反话正说,就明白了,只是这个“关心下属”,倒教林靖摸不透。

高、庄二人离得并不远,其实是相当近的紧挨着。所以孙承梓虽说话多也不过几句话的脚程。到了庄乾处,孙承梓让林靖在静候处等着,自己才去通报。过了会儿,这人才过来。道是庄大人在忙着公务,让林靖稍候,脸上有微微表露出些焦急的样子。

林靖当然是明白这个意思,对那笔帖式一拱手。道:“既如此,那我就在这儿静候,孙大人你公务繁忙。倒是不敢让你陪着了。要不,等下我从庄大人这儿出来,再去找你?”

孙承梓就等这话了,只是脸上还是表示出为难,两下推了下,才作勉强状离开了。

林靖一人静静坐着,还真是冷板凳啊,连杯茶水都没有,人影也不见一个。屋子不算小,只是面北朝阴,又不通风。六月的天,已经让屋子里渐渐奥热起来,想来冬天又是个冻死人的地方,怨不得孙承梓尧滑脚。只是这个杀威棒,林靖必得受着。

不过,林靖听了那孙承梓一路上的话,心中倒也不焦急,也不觉得时间难熬,脑中要想的事情又多,倒还真坐得住。

正满脑子跑马的时候,就听见外头有人一路小跑着进了庄乾的屋子,接着就听到一阵乱响,而后,一群人离开了。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人都走了,就把自己一人落在这儿?唉,可就算如此,林靖还只能在这儿待着。不知要待到什么时候呢,千万别到了下衙那姓庄的还撂着自己。摸了摸怀中的油纸包,这东西大概是带对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饿得要命就不能吃,这玩意儿越吃越干,林靖一早就没怎么喝过水,连稀的都没有喝,别没饿死反倒噎死了。

林靖脑补着被噎死的窘况,忽然自己被自己逗乐了。正这时候,却又听见一路的嘈杂由远及近。渐渐的,呼啦啦一大群人就到了外头。依稀间就听见一个声音道:“这些许小事,怎么劳世子殿下亲自跑一次,世子殿下,快快这边请。”

林靖心头一跳,世子殿下?是哪个世子?

正猜测着,就听见一个声音道:“如今我不过是个校尉,做这些也是该当的。”声音冷硬如冰石,虽然是一把好嗓子,却让人生不出一点别的想头,可林靖却听过这声音和煦的样子,还有那声音在耳边有情意的低语。不是金铮,还能是谁?

只是,这人怎么会在这儿?

林靖用力握了握拳,对自己说好不想不看不听的,如此,总能慢慢忘记,可即使下定了决心,猛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还是怦怦直跳。他,还好吗?那一百军棍一定已经无恙了。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会有事呢?上次自己看见他,这人还是那么活蹦乱跳,神气活现的。

可即便明白这些,却总想再看一眼,亲自再看一眼,就一眼。他,现在怎么样了,瘦了胖了?不由自主地,林靖就拼命回忆,上次在酒楼,那人是怎么样的。

只是越想,林靖却慌张了,那一次,看见,相望,却好像又没有看仔细吧?虽然一眼就把那人看进了眼底,却没有仔细看过认真看过。

那,就一眼?嗯,一眼!

林靖下定决心,却又发现,自己的脚,什么时候就僵硬如棍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迈开一步。每一步,都挪动的那么慢,又那么的辛苦。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林靖躲在门框子里侧,悄悄地伸头探望,可没想到才探了头,还没往外张望,就听见一个声音道:“谁在那里?”

林靖觉得自己挣扎了好久,又挪动得很慢很辛苦,其实也不过是几息之间。那一大帮子人还在外头寒暄着要入屋呢,听着这声喊,又顺着那转头方向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

那出声的人,正是西宁郡王世子,这会儿也不管别人的迟疑,就往那处走了几步,等真把那人看进眼里,才站定了脚步,脸上神色倒是平稳,声音倒是和善,“是你?只是,林靖,那日在回观楼,你怎么没说你在这儿当差?”

金铮脸色无异,声音也无异,却说这似是而非的话,而两眼更是直直地盯着林靖,像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林靖看着这样的金铮,好像回不过神来,却又好像有个人纵着自己,冲着金铮一拱手,“正是在下。见过世子殿下,非是在下有意瞒着殿下,只是,今儿个才是在下第一日当差。还望殿下见谅。”声音也是平稳,又如往日一般无二的谦和,只是急速跳动的心,耳边的嗡嗡声,只有林靖自己知道,此时的自己,多么勉强。

“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世子殿下浑不在意的说道,“你今儿个才来?也巧,说不得,日后咱们还要打一段日子的交道呢。”说话间,眼睛还是不错过林靖,只是说完了就往边上那些人瞟了一眼。

这时,边上有一人就踏出一步道:“你就是今天才到的小林啊。”那人身材削瘦,脸盘稍长下巴微翘,典型个鞋拔子脸,鼻侧嘴边,两道深深的法令线,昭示着这人的不好相与,这会儿却微微带着笑对林靖说话。听声音,正是先前跟金铮客套的那个。

林靖不知道此人是谁,只是也不敢疏忽,只是恭敬地冲着那人抱拳弯腰,应声倒了个是,却没看见金铮眼中因此急升的怒色,而后又迅速的压了下去。

那人也看不到这些,只是冲着林靖虚抬了抬,算是让林靖起身,这才转向金铮道:“世子殿下,咱们进去说话吧,这边请。”而后又看了眼林靖,迟疑了下才道:“小林啊,你也过来吧。”

林靖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见一人大声说道,“小林,这位就是庄大人。”

林靖已经猜出这是庄乾,看那印刻在法令线中的笑,听那声招呼,怎么会不明白他一心要讨好金铮呢?只是那看似直率爽朗的高奘,也只是一句话,就让刚刚庄乾好不容易弄出的气氛,被扫掉了很多。

林靖听了高奘这样说,也不好再继续装糊涂,再次对着庄乾行礼,道:“林靖见过庄大人。”

庄乾抬了抬手,让林靖免礼,道:“小林看着是个年轻有才的,好好干。”又琢磨着在说两句什么,却见金铮站在那儿看着,就咽了下去,改口让人快请。

(谢谢流光飞舞sy童鞋鼓鼓囊囊的香囊,谢谢各位童鞋的关心,各位的建议,我收到了,那个功法我也仔细研究过了。好茶今天去打针了,一周一针,说是茶这太久了,要打五六针,关节腔内注射,等疗程结束,还要坚持锻炼。今天一针以后,酸胀得很,茶就根本抬不起手来了~)(未完待续……)

274 偶识而已

林靖清醒地糊涂着,或者说是带着糊涂的清醒着,以一幅谦和冷静的外表,包裹着早已如沙器般一碰即塌的内心,跟着一众人进了庄乾屋子一侧的要事厅,当然,这厅室也在高奘屋子的另一侧——其实就是在两位院卿屋子中间。

林靖进了要事厅,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无非是庄乾卖金铮的一个好,而高奘顺水推舟罢了。所以,坐在一边角落里,林靖脑子并不在公事上头,只是克制不住地看了金铮一眼,又一眼。

忽然间,金铮也转过头,也看向了林靖,两人眼神正对,林靖心一慌,却不知怎么的,不舍得躲开,而金铮忽然勾唇,冲着林靖笑了一下。

林靖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回到那些个午后,晒着太阳聊着天,眼眶不自觉地一跳,热热的,忙想要移开眼,却猛又倔强地顿住,依着那看似冷静谦和的外表本能,扯出个淡淡的笑。

世子殿下的动作,时时有人关注着的。这相对一笑,让某人笑容更深了,而某人的法令线深了下,而后也笑了。

林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明白还是糊涂,忽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了。

“那这样,不如让林靖陪着世子殿下您去查点那些甲胄制刀,可好?”这是庄乾的声音。

林靖猛一回神,就听见庄乾道:“高大人,您看呢?”

原来刚刚庄乾要亲自陪着金铮去库房领那些器具,结果金铮给推辞了,不过是去库房领个东西,哪里去要院卿亲自出马?只要指个明白人帮着跑腿就可以了。

庄乾倒是想要坚持一下,可转念一想,虽有心巴结这位皇帝偏宠的蕃王世子,可也不能太放在面上,自己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也不能太不要脸面。又看着这新来的侍卫,好像是跟世子很熟的样子,忽然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对于新来的侍卫,庄乾一贯是要好好祭下杀威棒的。只是今儿个,因为这小侍卫跟世子相熟,也就没祭成,反倒是给了个脸,一起进了要事厅,不然凭着小侍卫猴年马月才能踏进这儿呢。

不过,既然给了一次脸。那第二次给脸,也就顺理成章了。

庄乾看了看林靖,又看了看世子,最后把眼神落在了高奘身上,哼哼,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不然这厮一次两次跳出来维护这小子干什么?

唔,谁说侍卫,就一定站在侍卫一边的?再说了。自己给那小子的活,就不是侍卫做的。

这武备院两个院卿不同出身负责的事务不同,一个负责武备院及各库房的各类安防事项,一个是负责库房日常。如出库入库盘库等。

而庄乾的神来一笔,就让林靖接了协助出库的差事。

听见庄乾问自己,一帮人的眼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高奘心里骂了声娘。嘴上却是爽笑道:“哈哈,我当然是没意见的。”

而后脸上笑容一收,冲着林靖到:“小林。今儿个你虽刚刚来咱们武备院,庄大人就委你重任。你可得自己点,别辜负庄大人的好心。”

林靖忙站起来,躬身行了个礼,道:“是。”余下,多一个字都没说。那两人眼看就斗起法来了,林靖未看清之前,也不想草率行事。

就算刚才林靖是一半糊涂一半清醒,也听明白了金铮这次所来为何。

上个月圣上巡检西山大营,然乎就说,要给前锋营虎贲卫换兵器防具。照理,这些东西该发由户部责办。可这回的换新,却又不是正常制度。听说是皇上爱护某个小辈,而这个小辈正好就在那前锋营当个校尉,正管着一队虎贲卫,那些东西,是那小辈撒娇讨好赢了皇上的彩头。

如此,皇上也就不把这事交由户部了,而是从掌管廷用兵仗的武备院走了。廷用,也可说是内用,当然是比户部采办的更好了,且又是走的内务府的账,不算是国库,是皇帝的私库。于是,这件事看上去大家都满意了:

金铮该满意,因为皇帝宠他,给他的那队人换了器具,而他更是借此笼络住手下。

虎贲卫也该满意,天上掉下来的兵器甲胄,还是廷用的好东西。

户部也满意,皇上虽然头脑发热了一下,可户部没掏钱。

看上去,只有皇上吃亏了,淘了私库偏宠了异姓藩王世子。

可其实呢?

林靖用力眨了眨眼,神志清明了些,其实,这里面最大的赢家,就是皇帝吧?

不过现在也不用说这个,她还只是个小侍卫,也轮不到她怎么着。现在的她,只要陪着世子殿下办完差事就好。

不过,就像先前庄乾庄大人所说的,这来武备院提东西,可真是不用金铮亲自出马的,随便交给个手下就可以了。可偏偏,这位西宁世子殿下不光亲自来了,还要亲自去验货。

这会儿,林靖就跟在金铮身后,两人应付着差事,可心早就不在这上头,可偏又要在众人面前显得相当友好,又带点儿认识未久的生疏。

金铮拿捏的十分恰当,林靖也不输分毫。虽说这两人是来点查出库的,可其实早就有人帮着了,一个是世子殿下,一个是今儿个才来的,哪个能指望这两人的?

就这样,等东西都备好,林靖问了声是否要再去见见两位院卿大人,得了金铮的猛摇头,才一路说着话的把人送到了院门口。

此时,武备院门大开,一箱箱一车车的甲胄打倒长矛就从这大开的门里头出了来。

林靖错身避开这些,把金铮送到了大门外头。金铮一回身,冲着林靖点点头,礼貌周全地笑着道:“好了,我这回算是办齐全了,林靖,谢谢你。”

林靖忙也端住摇摇手道了个不敢当。

这两人就像是一般的朋友寒暄了两句。最后,实在是非走了。金铮一上马,冲着林靖一拱手道:“下回休沐,我请你吃酒。告辞。”

林靖忙也一拱手,面带着笑容,就这样目送着人渐渐远去。

就这样,等林靖回去给两位大人复命时,那两位大人的笑容,都好像有深刻了几分。

那位庄乾大人,先是笑着对林靖说小伙子好好干,又开始套问林靖跟金铮之间的交情。林靖想了想,按着两人刚才的相处的情形,也就笑着回是偶尔相识这样个不咸不淡容易发挥想象的回答。

而在高奘那儿,这位高大人就是哈哈大笑,道:“看不出来啊小林,日后继续努力。”竟也不再提别的了。

林靖忙了一圈,照旧出来找那位孙承梓,还得让他带自己去找那叫严立的呢。

这位孙承梓还是跟才刚一样热情,不过因早上走了那么一遭,倒显得跟林靖熟络起来,笑着冲林靖挤了一下眼睛,悄声道:“林大人还真是好运气。往常,新来的侍卫,怎么着都得坐到衙门落锁的时候。还曾有人一直等着,被巡夜的人看到又是一个热闹。”

孙承梓带着林靖走了一回,却没找到严立,说是才刚接连了差事,去往了南鞍楼。

孙承梓摸了摸头,皱眉道:“这可真凑巧。”想了想,又对林靖道:“要不,林大人就不椐哪里看看。等明儿个,再来见这位严立大人。”

林靖不管严立去哪里了,是真领了差事还是干什么,忙点头道了声多谢。

接下来,林靖也没心思到处转悠,只是闷着头想今天的事情。

金铮这次这么跑过来一次的用意,林靖其实心里明白,只是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林靖才动了动,一抬头,竟然已经是熬到了下衙的时候了。

林靖没有立马就走,而是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去照房领了鼓儿回府。而就这工夫,又碰上了孙承梓。对于这人明显的套近乎,林靖倒也没有置人于千里之外。两人一起出去,又说了几句闲话,到了外才拱手作别。

才从边门出来,就见自己那辆长随牵着马等着自己。林靖二话不说,上马回家。

等到了家里,也不管别的,就回到自己屋子往炕上一横,怎么都不想动了。这才第一日,就累得不行。不是在身子,而是在心上。

只是才躺了会儿,就听见外头有人求见,是余望。

林靖叹了声气,猛一打挺,碧草忙忙着拉了拉衣裳,才走至外间,让余望进来。

余望得了信儿,低着头就进了屋子。看着正中坐着的大爷,余望忽然就这么跪下了。

论着身子的血缘,余望可以算得上是林靖的表兄。林靖本就不耐烦人跪东跪西,这回子偏这表兄又是这样,就让林靖的眉毛拧了起来,“站直了,好好说话。”

“大人,小人这是来请罪的。小人犯了错儿了。今儿个早上,小人并没有随其他人一块儿回府。”余望并没有站起来,反倒是老实交待道。

林靖的眉毛松开来了,接着又拧了起来,冷声道:“那你看见了什么?”(未完待续……)

275 非得一聚

既然知道没有听林靖的安排是错的,却还是做了,必是有所图。而就余望现在的身家处境,无非是图个大爷的看重。那么,他没回府,大概是想要替林靖打探些什么吧?

而现在主动过来请罪,想来是交代白日所做之事的。再看他那镇定的样子,想来是有所收获。

余望大吃一惊,他才开了个头,怎么大爷就知道他的来意?一时间,心中紧紧的,自己这位主子,可真不是个好糊弄的。可越是这样,余望反倒是越踏实,有这样的主子,而这个主子明显会念情,那就可以期以日后了。

余望并没有遮掩心中的吃惊,弯腰说道:“小人就在大爷衙门附近转悠几圈。就这么着,见到一家食肆,小人就进去了……”

确实如林靖猜测,余望抱着想出头的想头,并没有回去,而是在武备院附近勘查起地形来了。不说是要把附近有哪些个胡同、几户人家、每家的家长里短什么的做的耳熟能详,可怎么着也得做到摸熟道路做到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吧?还有,今儿个那个栈房还是那个门官指点的,可日后主子要吃个什么买点什么都要问人?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又要来何用?

因这样的主观能动性,余望在爱岗敬业的道路上飞奔着,还就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这么说吧,别的先不说,光说到吃食,余望就找到了一家点心铺子,两家食肆。就这样,每家,余望进去查看,地方干净不干净,生意好不好,有些什么招牌的东西,店家待人客不客气。等等等等,真是……相当的仔细。

就这么着,这个余望吹毛求疵的一家家看过来。说来也巧了,到了第二家食肆,他正挑剔着,就看到了两个人。这两人比较特别一些,让余望一看就不能忽视,因为其中一人他认识,正是那位世子殿下的一个跟班。而另一个,身上穿这七品的官服。

照理。一个奴才一个官员,不太能凑到一起的,可眼前偏是那做官的巴结着那做努才的。不过,再一想那做奴才的说做谁的奴才,也就不稀奇了。

因余望不想惹上麻烦,看了眼就撤了。只是,没想到,还有更巧的事情,余望又转了别的地方。等站在某个巷子口遥望那武备院的围墙…….以及那衙门前老大一块空旷地的时候,就看见那穿官服的,颠儿颠儿的往那衙门口去了,最后就进了边门。没再出来。反正余望在那儿转的时候没出来。

“小人原也没在意这些,只是后来听说主子今儿个跟世子殿下办差了,才想着提一提。那官儿,小人听他自谦说孙某。”余望说着有些尴尬。以往西宁郡王府经常来人。有时候还天天来,这些他是知道的,可如今他们回京都这么久了。也没见王府的人再来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今儿又看到听到这些,又听着大爷跟世子殿下办差,就过来说了。现在说完,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是以心中没了底气。

他哪知道,他这个小题,又让他主子心上一颤。

姓孙的七品?林靖一下子就想到了笔帖式孙承梓!

先前她还想着,这人怎么这么热情呢,是独独对她呢,还是就是这样的个性。现在说,难道是被金铮那儿关照过,以便利于自己的?

再想到今日白天的事。白日,林靖就明白了,若非金铮,岂有她的便宜。而本不该金铮出头的差事……

林靖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暖意,一阵一阵的。她推开了他,硬性地在两人之间划断牵连,可他还是如此地,如此……让自己一次次的想要回头。

真的不能回头吗?

其实,只要林靖舍得,舍得抛开如今的一切,赌一个人心。或许,赌赢了,日后改头换面,以一个女子之资,躲在某人的后院,求一个两两相对。

真的可以这样吗?

忽然林靖背脊一冷,当即惊醒,什么时候,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人心吧?而且,即便赌赢了现在,那日后呢?人心异变,世事难全!

只是,难道因为人心异变,就要因噎废食吗?

兜兜转转,就算林靖再怎么自诩头脑清明,也想不清这些。

也罢,今日,他以旧识之资出现,那自己就以旧识与他相交。想不清作不了决断的,那就慢慢再说吧。不自觉间,林靖就想变成了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有些事情,等明天,明天再说吧。

林靖撇开自己的心境,再次睁开眼,看着自己面前躬身站着的余望,道:“今儿个,你做错了事,要罚,可你又有功,要奖。”

林靖看这身前那个还是恭敬地躬着身的人,以手指点着椅子扶手,沉吟一下,道:“奖,那就奖两个月的银米吧。”这话说完,余望并没有什么反应,林靖心里一笑,也对,因为自己,他们家,现在倒不是紧扣着银子的。可她偏要以他现在不看重的东西奖他。

“那罚嘛,那就去马房清静半个月吧。自己去林来康那儿领吧。”说实在的,这个罚,有点儿重,特别是余望这种不紧着银子而是想要体面的。

不过,林靖看着,这余望只是吃惊了一下,脸上红了起来,可并有求饶什么的,反倒是乖乖应了个是字,心中不由点头。就他这份心细,以及现在的表现,若不是他是与自己这身子有血缘关系的表兄,林靖现在就会决定重用他。

可正因为是自己的表哥,人人都要看着,心里盘算着奉承着,没准就会弄出些什么事情来,害了他也连累到自己。

所以,林靖这就是要让人看看,哪怕是这样的关系,也不能坏了规矩。

而林靖更要看看,这余望关在马房里的表现,还有出来后做事的态度。若真能经得住打磨,林靖还真会看重他。好吧,其实,林靖还是有那么点儿任人唯亲的。

林靖解决掉眼前的事情,又决定暂时做一只顾头不顾腚的鸵鸟后,才又去看林睿了。现在,也就这个不知世事只是到傻乐的小肉团子,能让林靖完全放松,暂时不理会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或许是林靖上任那一天太热闹了,接下来,院里都平淡的很,并没有什么大事。而林靖,现在就跟着严立,做个安巡人员。其实,这并不辛苦。做事都有定例,真正站岗放哨巡逻的,也不是他们这些侍卫。而他们这些侍卫,比那些文职司员,还要便宜一些,除了到点了出去跑跑看看,剩下时间倒是可以自己打发,可以睡觉,可以看书,当然,也可在演武场上练。

林靖现在跟着的这个严立,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个小组长。除了第一天原因不明的不在后,后面倒是对她客客气气的。而严立这组的人,对于这个新加入的侍卫,不管心里有什么嘀咕,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林靖对于直属领导,当然也是很端正态度的,而对于同事,噢,现在叫做同僚,也是十分有礼的。只是,林靖也知道,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只是表示,自己跟这些人终究有着隔膜。

因没有融入,才有对这客人般的客气。

这还是好的呢,还没有被排挤,被挑刺,被打压,甚至被欺压。林靖想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待遇,是怎么来的。

只是,就算情形还算好,也不是个好事,既然出来混到这武备院当侍卫,总不能走一回,就这么虚虚的被割在外头吧。林靖眯了迷眼,还真的想个法子。

一晃眼,五日过去了,轮到林靖休沐了。林靖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可以睡到自然醒了……可第二天,林靖还是乖乖地早起了,自从来到这世界,除了最近在南边的这一年,她还真是没有睡到自然醒过。而如今,虽才五天,已经给她定了个生物钟了。

任命的起床,带了家里小练场,练了会儿拳,又开了会儿空弓,看着手上的弓,想到了个主意,忽然笑了。

等练了一回,洗了澡用了早食,跟来给自己请安的黛玉说了会儿话,又抱着儿子在书房边看闲书边玩儿子,林靖看了看日头,让碧草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就出门了。前儿个晚上,林靖收到冯紫英的消息,说是今天要聚一聚,他作东,让林靖一定不能不到,千万千万。

林靖接到消息时,还有些纳闷,不是先前已经聚了一次了吗?还有,冯紫英好像不在假日啊。只是虽然纳闷,好友邀请,林靖还是欣然前往的。

才到了那酒楼下头,就见冯紫英从二楼窗户里探出身子来,一个劲儿地冲林靖招着手。林靖也没闲他这样子难看,就在楼下外头冲着他一拱手,而后,把马缰绳扔给长随,加快脚步进去了。

到了包间,小二唱了个肥喏,里头猛一掀布帘子,林靖往里头一看,就有点儿呆愣住了。

(谢谢无风而翔童鞋的满分评价票和分红票,鞠躬~

这些天我努力更新,可有时候实在是酸疼的没法子,若有那么一点不靠谱,请大家原谅,嘤嘤嘤~好吧,我憋着憋着,不是在憋闷中爆发,就是在憋闷中变态~

还有还有,我正挣扎着,要不要真按我大纲上那么一桶一桶的狗血呢?)(未完待续……)

276 何患无妻

林靖往内一看,里头热热闹闹的,竟然坐了好些个人,而冯紫英亲自打着帘子,让着自己进去。

看来是自己想左,这大概是冯紫英召集的跟他玩得较好的一些公子哥儿的聚会吧。林靖笑着跟冯紫英打了招呼,踏了进去,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几个跟她招呼的人。现在的她,在这些小圈子里,也算是一战成名了,又因跟着沈淑和冯紫英的关系,大家相处得都比较好。

林靖笑着一一问了好,才把这几个看了个遍,虽说少不了纨绔,但说到底,比起贾珍等那些人玩得糜烂,这几个还算是不错的。

冯紫英自然是招呼林靖坐他身边,沈淑不在,而上首一个尊位空着,不知道是不是留给他的。

林靖笑着在冯紫英身边落了座,笑道:“冯大哥神神秘秘的,只说是千万千万要来。现在,我来了,冯大哥可以说了吧,今儿个到底所为何事?”

卫若兰坐在冯紫英的另一边,听这话有些个吃惊,忙道:“你竟不知道今儿个这酒是怎么回事?”再要多说,就吃冯紫英一记瞪眼,明白这是冯紫英存心瞒着呢,摇头一笑,也不再多言了。

眼看着围着桌子一圈四五个人都在座了,唯上首还空着,林靖悄声问冯紫英道:“大哥今儿个休沐?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

“啊?大哥当着差呢,今儿个不来。”冯紫英一边说话,一边分神留意这外头,明显的心不在焉。

大哥不来?那上首那座是给谁留着的?只是看着冯紫英明显心不在的样子,林靖也不急了,反正待会儿就会知道的。

撇开冯紫英,林靖就转向他身边的卫若兰,开始闲聊起来了。跟这些人认识。算算也有好几年了,最初相识还是太子在位那时候,林靖记得,这人也是挺能闹的。只是渐渐的,林靖有些诧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这位也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不同于冯紫英那暗藏的兴奋,这人却是有些郁色。

这人是怎么了?林靖不算是爱多管闲事的,只是这人也是个朋友。多少也要关心一下。所以趁着卫若兰出去洗手的功夫,林靖猛一拉冯紫英,追问那人是怎么了?

她这一问,冯紫英倒是尴尬,吭哧的一回,道:“好兄弟,这若是我自己个儿的事情吧,就算是你不闻不问,我都要跟你说分明的。只是现在着落在小卫身上。他虽没说一定不能说,可我也不能拿兄弟的事情当成下饭的添头吧?好兄弟,你可别生气啊。”

林靖忙摇了摇头,她本意是想要关心一下朋友。现在冯紫英这么一说,林靖倒是不好再追问了,冯紫英若不是这样的人,林靖才不会跟他做朋友了呢。

冯紫英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好话哄林靖。林靖忙说自己并不在意等语。正说着呢,就听到卫若兰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呢。想显摆你们俩情分比别人更好些是不是?”原来是卫若兰已经进来了。

因正为他的事情,冯紫英在给林靖赔不是呢,这会儿他就是一尴尬,掉头对卫若兰道:“那什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实卫若兰也是个仔细的人,先前林靖打量他,他也有所察觉,这会儿见冯紫英这样,又联想到林靖跟荣国府的关系,脸子就有点儿落了下来。

林靖是个通透的,见卫若兰板了脸,心知是对方误会了,忙越过冯紫英,索性跟卫若兰挑开,因而道:“才刚我见着卫兄你气色不太好,想着你我是朋友,也要关心一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出力的地方。只是又怕当面问你,你不愿累着别人,不肯多说,我就问了冯大哥。”说着,又瞪了冯紫英才继续道:“只是冯大哥说了,在没你点头之前,不能把你的事情告诉我。然后又担心我因这个跟他赌气,你看,这人还真是的,赔个不是还有这么多说头。再说了,都跟你说了,我根本就没有生气。还能为这个哭一场?”

林靖这样摊开来说,倒是弄得卫若兰很不好意思了。刚刚他还误会了冯紫英了。这会儿见林靖坦荡,他也觉得不能那么小家子气,再说了,这些日子为了那件事心里不痛快,连累朋友们担心,怪没意思的。

卫若兰忽然一笑,笑容里有有些自嘲,道:“说来还真对不住两位,我还以为,哎,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自罚三杯。”说着就要让人去寻个大海碗来。林靖并冯紫英忙到,很不必了。心意到了就好。

卫若兰既然想通了,也就不再多想那事情了,心事放开了,原本的洒脱也就显露出来了。这会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道:“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丈夫何患无妻!”

林靖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卫若兰亲事不顺遂。想到卫若兰的亲事,林靖眉头皱了起来了。

曹大人在书中前半部分埋下了线索,让卫若兰跟史湘云定了鸳盟,最后这一对也是拆散了的,反正史湘云是没跟丈夫幸福几天,就独守空房了。至于这卫若兰是故去了,还是远离了,曹大原著后面遗失了,大家都不知道了。

林靖知道这些,也想着跟卫若兰教了朋友,倒是若真有什么事情,该伸手就伸手。

只是自己知道卫若兰有些坎坷,那史湘云大概也明白的,那现在这是?

卫若兰也不等林靖等细思,就说道:“其实,也没啥,就是今年头上,家里长辈给我看了门亲事。都说是不错,对方姑娘虽然父母双亡,但教养还是不错的,又是个擅读书写字的。”

“家里长辈想到我是个厌恶读书的,如今定了那样的姑娘,想来会好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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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两家里说得好好的,虽然还没有文定,但也差不离了。可没想到,就算这样,偏偏还是出了岔子。前些日子,姑娘的叔父就上我家了,说是他门家没有这么大的福分。亲事作罢了。”

“说起来,那家人家,跟你还有些格渊源呢。你嫡母娘家老太太,是从史家嫁过去的。”冯紫英建卫若兰说开了,忙也起劲的跟着说,这会儿,他实在是为兄弟抱不平的。只是他说了这个话,却把先前卫若兰的隐瞒的女房出身,给泄了底了。

林靖心道一声果然,因着那些个事情,那史大姑娘不愿意嫁给卫若兰,也情有可原了。不过,再看了眼卫若兰,心中点头:这卫若兰还是个仔细的。即便到了亲事黄了的地步,也只是一口一个对方姑娘,并不提及别的,为女子着想,真不错。

只是这个事情,还真是林靖等没法子帮忙的,只能顺着卫若兰的话,说些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的话。

看着林靖冯紫英两人的紧张,卫若兰哈哈笑了,道:“好了好了,别作出那副嘴脸来了。我都不想了,你们还做什么这样?”

见卫若兰这样,林靖跟冯紫英都不好意思起来。几人也就不再说这个事情,转而聊起别的来了。

林靖一边跟着插嘴,一边却想着那史大姑娘。这人不愿嫁给韦卫若兰,这也无可厚非的。只是,史家也同意替她退婚,这里面就有些问题了。一家一门两侯,也是讲究体面的,若没有个好说法,怎么会替她去退婚呢?

再说了,现在的两侯,不过是史湘云的叔叔伯伯,自然不会像疼爱亲闺女那样疼爱她,就算史湘云使劲法子弄出卫若兰早夭的说法,这叔叔伯伯为了家族的体面,也会坚定不移的继续着这门亲事。毕竟,这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就一定?就算日后真的这样,也是史湘云守寡,与两侯家又有何损失?

这个疑问,在林靖脑中划上了个大大的问号。进而,又胡思乱晚起来,那姑娘又是帖子又是拉着碧草说话,真的只是要确认一下林靖的“来历”这么简单吗?

正说着话呢,忽然,卫若兰压低声音,问边上的冯紫英道:“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你说,那人今日一定会来吗?”

卫若兰的压低声音,其实这声音并不怎么低,好几个都听见了,那几个就竖弃耳朵,一兵等着冯紫英说话呢。

冯紫英哪里知道那人的脾性,心中也有些不怎么笃定,只是大家伙儿都看着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人家既然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的。再说了,今儿个这日子,还是人家亲自挑的呢,怎么会不来了?”

林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了,听这意思,人家挑日子,一出手,就挑了今日。自己运气还真好,正赶上自己的休沐日。只是,到底这位贵客是谁呢?

林靖心里有个隐约的响头,忙拉住冯紫英问道,“今儿个这主客到底是哪一位,你倒现在还不肯同我说吗?”

冯紫英现在也没有瞒着的心情了,正要张嘴说话,就听见外头有个声音道:“爷,说是就是这间。”(未完待续……)

277 谁的儿子

进来的人,林靖认识。正因为认识,所以分外的吃惊,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会留着上宾位等着,而且是这几个人心甘情愿的等着,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跟冯紫英等约在一处儿去的。

进来的人,正是林靖左思右想,不得其法,让她进退都难,却又牵肠挂肚的人,西宁郡王世子殿下,金铮。

金铮一踏进来,屋子里的人都起身问好。金铮虽然不是面上带笑,却也没有以往在人前那种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神情,气息温和了点,挨个跟人点了点头,到了林靖这儿,却是多看了几眼。

而后入席,吃酒,说玩笑话,一顿饭吃得好像是大家尽欢,可其实大家都明白,没怎么放得开,酒吃少了,话规矩多了,就是笑话也素净了许多,也没人敢去写局票请花娘——席间倒是有人提起,想让气氛更好些,只是才一开口就换了世子殿下一记利眼,于是偃旗息鼓,再也没人敢提这个头了。

林靖就坐在上宾位旁边的主陪位,因为金铮倒也跟她多说了几句,林靖也回了,一来一往的,看上去倒也融洽着呢。只是在人不注意的时候,这种相视,会多一点。

这顿饭,开始时林靖真是有点儿浑浑噩噩的,可慢慢的,也就镇定下来了。等到了后来,林靖倒是觉得这样的相处来了,好像也可以。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一众人都显得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样子,于是此次饭局在和谐友好气氛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散局时,几个人虽然想再多跟世子殿下亲近亲近,可多少还顾忌这这人以往那种脾气,只稍为凑近一下就有眼识的请殿下先行了。

林靖也不用冯紫英送,她心中是有些感觉的。果然,才转了个弯。以前见过多少次的那辆马车就在一横巷口等着。

骑着马慢慢离那巷口越来越近,林靖心中也是七上八落没个准,以往清明的头脑,这会儿好像都去休假去了。等终于到了那横巷口,林靖忽然深吸了口气,一偏腿下了马,正对着那辆车子。而偏此时,车帘子掀了开来,那人面无表情,可一双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看着她。

林靖压着急跳的心,不管因冲血而一跳一跳的太阳,上前几步,冲着那人一拱手,“世子殿下,好巧……”

“上来!”未等林靖说完,那人发话了。看着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可仔细听听,却能发现那语音中些微的颤音。只可惜此时林靖也是听不出的。

林靖微僵了僵,还是照着做了。须臾,只一声轻轻的叹息,被那倏然放下的车车帘。隔断在那马车外头。

马车内,并不见旁人,只有金铮林靖两人面对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逼仄的小空间。显得人身上的气息越发浓重起来,林靖看着眼前那张因略清减而显得更显棱角的脸,脑中忽然跳过一些碎片。她不太记得的,却又实实在在发生过的,那一夜的碎片。不防中,林靖猛然低下了头,脸上开始烧了起来。

金铮也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林靖,等那视线下,满满的红晕,竟然慢慢爬向林靖低着头的耳朵尖上,直楞显白的闯进金铮的眼里,让他心中,一下子舒服下了许多。

“你这病,可好利索了?年纪还小,别落下根子。”

病?林靖好一会儿才明白金铮到底是指的什么,不知怎么的,心中就那压抑已久的辛酸,就稍微冒了头出来。

自己这场“病”,可真是性命交关啊。且不说她幼时遭难,底子本就不好,后又被下药伤了根子,得了个子嗣艰难的话,而后那葵水初至时,好悬没疼得她满地打滚了。可,却又偏偏那么巧,让这本来就不怎么合适的身子,一夜就做下了“病根”!好,这些也不说,可林靖那时自己才虚岁十六,这里面的凶险,又能给谁知道?

更别说当日凌晨,为不露一丝破绽,立即是那么一场奔波,虽后面极力调养,可也不是那么快好起来的。

这一些,这一切,只因金铮一句关心的话,触动林靖那些压着的事情,那点儿辛酸就这么跑出来,竟让她眼睛都有些胀痛了。

只是,才这么一下下,就让林靖发觉了,怎么自己就有股子小女儿家的委屈起来?不是说这个不好,实在是自己消受不起这些。别的女孩儿受了苦难,在值得的人跟前泛起些委屈,让心疼她的人更心疼。可林靖,自从决定易钗而弁以后,就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因为,她是“男人”,只能挺直腰杆,抑或是让人依靠,而不是靠着人诉着委屈艰难。

林靖吸了口气,道:“劳你惦记,已经好全了。”

金铮点点头,“那就好,只是还要好好调理,别只顾着逞强。”

林靖点点头,嗯了一下。

马车内,就这么安静下来。

明明未见之时总想着,见了之后又时时注意着对方,可如今在一处了,偏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始。只是,就这样的静默,还是让人缱绻。

好一会儿,还是金铮先说的话,先是问了林靖现在身子如何了,又问了江南可住得惯吃得惯,好似全然不记得林靖本就是江南的,再又是问那一年间林靖在姑苏的情形。就这么七七八八的,话越扯越多,金铮像是要事无巨细的一一了解。

可林靖却不想多说那些,那些无非是耍了个障眼法而已,多说了,反而容易露破绽,不由心中有些别扭。

而金铮又恰好在这时候,想着接下来要问的话,心中不免又难受起来,只是还是忍着,稳了稳神,才开口道:“那孩子,真的是你儿子?”语气中,尽然是金铮自己也所料不及的一些忐忑,心中更是一团遭,既盼着是,又有十分的想要个不是。

(抱歉,歇了两天,上来还是个短小君。欠的这些,好茶都会补上来的,不过要请小伙伴们宽限点时日。谢谢!)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鱼儿0428童鞋、单影只鹤童鞋、曙光珊瑚海童鞋分别投了一张粉红票,感谢并记录归档)(未完待续……)

278 来日方长

儿子?儿子!

若是别人这样问还罢了,偏偏是眼前这人!

林靖一阵气血翻涌,才刚努力压制下去的心酸这会儿竟再也压不住了,明知道眼前之人是被自己蒙蔽的,一点儿也怨不得他,可那些委屈却无法向理智低头。

林靖凝了凝气,努力压着那些不理智的东西,只是还是无法平复,忽然轻笑了一声,再次开口,语气中却有了些冷漠,“多谢殿下关心,上了我林家的族谱,自然是我儿子。”林靖不想骗他,却也不能明白说,如此这样说,随他怎么想吧。

金铮正悬心静等着呢,得了这么个答案,一时有点儿松口气,上了林家族谱,自然算得是他的儿子,但没说是他亲生的,就应该不是他亲生的吧?那就是他并没有……没有!

可他没有亲生儿子,日后总会想要个的吧?这才刚松的气,又给憋着了,再细品林靖刚刚话中的冷漠之意,心中更是涩涩,明知道不是个好问题,可自己偏忍不住不问。江上码头那一幕,时时刺痛着,想忘,却忘不了。

只是不管自己怎么痛,金铮却听不得林靖如此疏远的口气,难得的,为自己的言行作起注解,“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什么?有些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金铮的涩然,林靖其实是看在眼里的,心中也钝钝地痛了一下,自己,算不算的上持宠而骄?她其实知道自己是毫无道理的,只是忍不住。人,往往会在在乎自己的人跟前肆无忌惮,会冲着母亲家人大叫大嚷。而现在,因自己知道眼前这人对自己好,才会这样“忍不住”?

林靖忽然发现。这样的自己,太不堪。

深吸了口气,林靖低声说道:“我知道殿下关心。”同样一句关心,这会儿却满满的真诚。抬眼看了下金铮,脸上带着歉意,和无法点破的对不起。

“呵,”金铮短促的笑了声,与其说这是笑,不如说是喘气。两人对看了一眼,却都又急促地避开了。转眼间。车厢内又没了声息。

这回,是林靖先开了口,“如今你在西山大营,可还好?”其实,林靖想要问的是,皇帝,还要这人当多久的校尉。虽然,依着那些人的话,金铮并没有失了帝心。可林靖还想听金铮说说到底如何。金铮不得父宠,现在不管是皇帝真宠也好面子功夫也好,不多捞些资本,日后还有番艰难呢。

“一切都好。”金铮忙说道。再看了林靖等着下文的样子,金铮脑子一转,已是明白,“你不用担心。” 声音中带着喜气。

这就完啦?林靖在仔细看了看这人。不像是有隐瞒的样子。好吧,既然他说不用担心,那就再说吧。只是。另一个问题在林靖心中盘旋已久,这人到底怎么去了西山大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如今车内的气氛暖暖的,两人就着看不见的薰薰意暖对坐了一会儿,林靖终究是告辞了。那问题,最终还是让她压了下去,罢了,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吧?金铮是想着送人的,只是又想起了什么,才克制着点了点头。

只等林靖下车走远,从那车帘缝中再也看不见身影,金铮才重重叹了声气。林靖的欲言又止,他怎么会看不出呢。至于林靖到底是什么想说而说不出口的,无非是那么几个,世子妃,西山大营,还是,那个丫鬟?

不管哪个,都不好说啊。

世子妃?西山大营?估计是没有什么世子妃了,而西山大营,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自己上折子请婚,然后却又去求皇上,出尔反尔到了算了,可自己跟皇上坦白的是,自己只好男儿,无意女子。皇上勃然大怒,一定要给自己赐一个大家闺秀。自己执意跪求,说是不能害了别人家的姑娘,更不能委屈自己日后可能上心的人。只咬定日后,是因怕牵连到林靖。

皇上气得大骂自己一顿,然后把自己扔到了西山大营,说是让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自己在西山大营,倒真是好好反省的,只不过不是如皇上想的那种反省,而是不断不断地回想那一晚。

那夜醉酒醒来,自己只看到了那个丫鬟,又听了那丫鬟的回答,理所当然地就认定了那丫鬟,只是反复反复的想,却发现自己那时的问话,实在是太笼统,而那丫鬟当时的样子,也不太像。

可若说不是这丫鬟,那就是,跟……林靖?自己在心里是盼着这样的,可也不像。别说自己去看了林靖的屋子,就算屋子里的情形是假的,可男子行戏,又是在那样的酒后,林靖必然会被自己伤到。而林靖虽然有些行动不便,可不像是那种样子。那就不是?

只是,自己虽然记不清楚那夜如何,可,可那种得到的喜欢,却是刻骨铭心的,哪怕当时自己真醉糊涂了。若不是跟林靖,自己怎么会那么喜欢?

虽然醉死了,可紧抱着的那幅身躯,虽没有女子该有的那种柔软起伏,好像也不似男子,实在是不记得了。

这越想,金铮就越糊涂,到最后,连是男是女都想不清楚了。只是再一想,又把这事情先放一边了,自己只是喜欢金铮,又明了了他的情谊,那就该努力,别委屈了他才是。若真是林靖,那更不能辜负了他。

只是,金铮自己也知道,如今在军营了,短时间怕是没时间去看林靖了。说到这个,金铮就是懊恼,自己当时真是乱了分寸,合该先去见一次林靖的,当着面把自己的心思说明白才好。好在,林靖孝期一满,就该回来了。

至于皇帝是真的恼怒还是面上过不去,金铮也是有几分明白的。怕是各有几分吧。等着时间过去一段,再想个什么法子糊弄了面子,皇上想来就会睁只眼闭只眼了。倒不是说,皇上真有这样宠爱金铮,其实,皇上。大概,还真是希望,四大异姓番王都只爱男子……最好连后嗣都没有的吧?

隐掉最后那点奇想,如此一来,金铮倒是收拾掉满心满身的焦急躁乱,一颗心沉浸下来。这一沉浸,倒是让他才有那个脑子,发现一丝不同,开始琢磨起皇帝的心思。

只是,金铮并没有太平多久。姑苏那边就传来那样的消息。

金铮一下子就失了心魂,满心的打算,只等着林靖的回京,可一下子,竟然听说,可能再也见不着了,这世上,也再也不会有这么个人了,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一定要去见见他!想起林靖对自己的心意。他一定也在等着自己吧?

只是如今自己却困在了军营。只是,当初被扔到这儿,也不过是求个不委屈了那人,而安分于此。也是求个日后长久,可人都要没了,这军营怎么还能困得住他?

可偏偏事与愿违,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会那样做。

没人知道那一个月的黑帐,是个什么滋味,自己也不敢再回想那时自己如癫狂般的心情。等金无伤把林靖活过来的消息传进黑帐。金铮痛痛快快哭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喜极而泣。

而后,金铮才太平下来,老老实实地领罚。然后又在西山大营安分下来。如此,后来,皇上倒是让他领了西山大营前锋营最精锐的虎贲卫,以一个不符的小校尉的身份。

外头只传着皇上喜欢他这个子侄,而他倒是真琢磨出皇上的意思来了。

这个小校尉,还得做一段时间呢。不过,也正好,他也要抓住这个机会立下功勋,让皇上更能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是不能跟林靖太近了,只是一般朋友就好,省得弄出点什么事情来。

林靖回府时,心情还算不错。等收拾过了,让人把睿哥儿抱过来,看着这小肉团团冲着自己咧着小嘴,笑眯了眼睛的样子,林靖心中软软的满满的。

抱过儿子,闻着小孩儿身上特有的奶味儿,林靖想起金铮那时的问话,以及后面匆忙做的半拉解释,一时倒替金铮不值起来。

要不要,让金铮看看睿哥儿?不用特意,自己呼朋唤友来玩,夹在大家伙儿里看看就好。只是,他那么在意,见了睿哥儿,是不是又会不开心?

林靖凑在儿子身上东闻西闻,只让小孩儿以为是个新游戏,嘎嘎笑着,扭动着身子,用力蹬着脚,欢快的样子,倒是让林靖抛开了杂念,一心一意逗孩子了。

才玩了会儿,黛玉过来请安了。

林靖点点头,让黛玉进来了。

如今黛玉虽然看着还是单薄,并不是很康健的样子,可却不是风吹一吹就倒了的样子了。进来后笑着先给哥哥问了好,又给碧草行了半礼,碧草忙让了不受,反又给黛玉行了半礼,而后,才一起逗了逗睿哥儿。

林靖对这样的家庭氛围还是满意的,也笑着跟黛玉说着话。黛玉也有有说有笑的。

过了会儿,黛玉才说到,门上给她送了两个帖子,一个是薛家大姑娘的,一个是史家大姑娘的,都说是要过来拜访自己,自己是接,还是不接,想问哥哥讨个说法。

(感谢大家的爱护。好茶又消失了两天,实在对不起,这次打针,太酸了,好茶实在不想动,所以没请假就消失了。

这么说吧,好茶现在打的是类似培养基这样的东西,让粘连的骨腔内膜和什么组织恢复弹性什么的,大概是这样的吧。呃,好茶联想一下,现在这个肩关节腔就当作玻璃皿,然后打入培养基液~~

现在好茶码字特别慢,一小时大概只有五六百字,请大家见谅。明天,有可能的话,好茶开始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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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送投名状

其实,林靖一回来,就有人报知此事了。这会儿见黛玉问自己主意,林靖笑了笑,道:“咱们家如今除了服,这些人是妹妹的故交,又是连着亲戚,来看看妹妹,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妹妹又不耐烦劳。见与不见,妹妹自己拿主意就好。”

黛玉听林靖这样说,想了想,笑道,“那就见见吧。”

黛玉到底是聪明的,林靖两句话,她就听出了里头的意思。

要说,只要林靖想,连帖子都不必送到黛玉跟前,只推个病就好。只是,实在无此必要。她总是要把黛玉发嫁了的,又不会圈养一辈子,这些那些有些牵连的,总会寻机上来的。与其等日后黛玉在婆家手忙脚乱的应付这些好亲戚好故交,还要顾及着婆家娘家等的种种关系,不如现在这样,在自己看着下让黛玉练练手,或者想法子了断撇干净。要是在林家,黛玉还能被人骗了去,那以后出了门子,岂不是更麻烦?

其实,这样一想,给黛玉找婆家,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这日后的亲家,荣国府仗着黛玉外祖家的身份缠上去,或者是日后受了荣国府坏事时候的牵连……这一想起来,还真是头大如斗,少不得要事事注意,议亲时也得把话点到了。好在,自己当初突然从荣国府搬出来,那些事情虽然现在不好宣扬,面上也没撕破,可总是透着蹊跷的。谨慎的人家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这样一来,这亲事又更难了些,有眼识的怎么会找个家里麻烦的媳妇?

这还只是黛玉,林靖自己可以作主的,那荣国府的迎春,可就是更大的麻烦了。

黛玉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笑容也有些勉强。

倒是林靖想了想,还是出言提点道:“薛家大姑娘是上了夏选的名簿的人了。她旧日与你交情还好,以前也来过咱们府上,如今一年多未见,想来是挺掂记着你的。这史大姑娘,我倒全无印象,没想到她倒是会来送帖。”

前些日子,薛蟠几次上门求见,都被林靖回了。那日从薛蟠透露出的只字片语,就猜想里头必有些龌龊。薛蟠上门,无非是说这些龌龊的。只是。林靖虽然想知道去年那事的后续,却又想晾晾薛蟠,更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所以只是不见。

而后,薛宝钗要来看黛玉。这是不是一回事,林靖不好说,反正姑娘家见面不会说很恶心的事情,且听听她说什么吧。若不是这个嘛,也是薛宝钗为日后求些助力。

黛玉听了。就应了声是,告退了,也不知道她琢磨出刚刚那话里头的味儿来了没。

林靖看着黛玉出去后,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再撸撸直。这么绕圈子说话,还真费力。不过黛玉早晚出嫁,自己也得混官场,练练也好。

想着。林靖就又惦了下怀中的肉团子,道:“睿睿,咱们爷俩有话就直说。哦,来,告诉爹爹,饿了没,要不要,来,说一个。”

边上的碧草扑哧笑了,“大爷,睿哥儿哪听得懂这些呢?”

睿哥儿确实不懂这些,可林靖颠着他舒服呀,又是亲近惯了的人,也就好脾气的赏了林靖的脸,“哦”的长长叫了一声,同时还挥舞着自己的小肉胳膊,这一下,还恰巧是拍了林靖的肩膀。

林靖哈的笑了声,“谁说咱们睿睿听不懂,看看,这不是答应了吗?来,睿睿,再来一遍,给你王姨娘听听。来,咱们告诉她,哦——”

正玩着呢,睿哥儿一下子就不动了,只须臾间,林靖就觉得怀里热热的,湿湿的,原来,睿哥儿还真给面子,这就了林靖一身。

林靖也不敢动,生怕打断儿子的好。边上的碧草原还不明白,只看着这爷俩都不动,座位下头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一下子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睿哥儿真是懂的,这不就了吗,也不用告诉我了,哈哈哈……”笑道最后,竟然连声的啊哟起来。

林靖也笑骂道:“真是没眼力劲儿的,现在是笑的时候吗,还不快去传水去,也让奶娘过来伺候。”到底,也没忍住笑了下。倒是才刚泄洪了的睿哥儿,因身上不舒服,也不见笑了,反而是啊啊的大叫,见往常一直陪他玩的人还不理他,这就更叫得响了,像是在愤怒的指控。可惜,咱们睿哥儿的指控,让林靖笑了更欢了。

果然,儿子才是最好的。

第二日,林靖就又精神抖擞着上工了。这日回府,在府前的宽巷口,一辆马车慢慢的驶了过来,见林靖当头过来,就停让一边。林靖扫了一眼,薛家的,她也未停下来,只是冲着那微微掀起的车帘处颔了颔首,就调转头再也不看了。

等到了家里,才梳洗干净了,黛玉就带着点心过来探望哥哥了。

林靖一看,一碗绿豆百合汤,一碟琼脂栗粉条,一碟素菜百叶包,还有澄皮小烧麦和两面黄,不算多精致,只是家常罢了。林靖正好饿了,也就让了让黛玉,吃了起来。边吃边给黛玉递梯子,说道:“才刚回来时,到了咱门前巷口,遇见了薛家的车子。都到这点了,怎么不索性留薛大姑娘用了晚饭呢?”

黛玉正要开口说宝钗的事情呢,闻言笑道:“哥哥真是糊涂了。她一个姑娘家,是来跟我说说话的,怎么好留到那么晚?今儿个,也是好久未见,说得忘了时辰了。”

林靖一笑,“倒真是湖涂了。”

黛玉抿嘴一笑,就开始说今日的听闻,林靖笑着听着,偶尔还笑着插了几句话。

等到最后,黛玉才说道:“薛家早就搬出舅舅家了。先头,因老太太舍不得,二舅母也极力留她,宝姑娘就还住在荣国府里头。只是如今夏选的名录一出来,宝姑娘到了不好继续住在那儿了,也就回了自己家。今儿个临走时,宝姑娘还邀我去她家玩。”

“哦?你应了?”林靖挑了挑眉。

“我在哥哥眼里,就是那么不懂分寸的?”黛玉横了一眼,倒也有了往日的那种样子。

林靖忙摇着头笑道,定是妹妹看错了,在自己心中,妹妹一向是知道进退的。

宝钗来看黛玉,别人上门,不能老拒绝,省得让外人看了,说个倨傲的话头。可让人过来,然后再拜访回去,这一来二去的,这关系看上去就走的近了。宝钗是有大志向的,若真那样,就算是搭上了林家这条小舢板了。而小舢板身后,说不定还有大船。

可林靖不喜欢这种既成事实。黛玉,倒也看得分明。

等黛玉走了,林靖才又开始琢磨着刚刚黛玉的那些话,越听,就想,就越皱眉。今日薛宝钗的一番闲聊,还真有不少东西在呢。

因是闲聊,也就不拘什么,宝钗就笑着恭喜黛玉做了姑姑。若讲客气周到,宝钗这样说了,黛玉倒该提一提睿哥儿,不说抱过来见见,也该有个什么话。可真当黛玉想着推托的话,宝钗自己倒是把话给接下去了,说是他们家,现在也养了个小孩儿,是亲戚家托他们暂时照顾些时日的,好玩逗趣得很。这话听着就不像,谁家这么小的小孩子要放在外头?

只是宝钗说得一点儿也没有芥蒂,黛玉也就笑着跟她一起说着小孩子的好玩处了。

然后闲聊中,宝钗忽又提起了袭人,说是也不知怎么的,那袭人在外头遭了什么事情,正好遇上了薛王氏,念着往日认识的缘故就救了下来,如今也在薛家。还说宝玉是个念旧的,知道袭人在他们家,也去探了几回呢。

只是三不两句,这话又绕到那孩子身上,说是那孩子长得特别好,又乖巧,一次王夫人过来也看见了还抱了一回。不过那次回去后,王夫人就生了场病,阿弥陀佛,总算很快就好起来了,而后也经常去她家了,每次来,每次必要抱抱那孩子,稀罕得不得了,可想而知,那孩子是多好玩了。

这些话,就是黛玉说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蹊跷,在孩子袭人王夫人身上打了个转,只是姑娘家不好明说罢了。

而林靖听出的东西就更多了。薛家哪里是简单的替宝玉养孩子,估计是捏着这个把柄拿捏了王夫人吧?宝钗若进宫,可逃不过贾元春的,这就是让王夫人投鼠忌器。说来,这事情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也亏这人想得出。林靖想了想往日里薛姨太太那呆愣后觉的样子、薛蟠那蛮横蠢笨的样子,叹了声气,这宝钗,还真是适合奋斗在后/宫中。

偏生,照这个话,王夫人还是真喜欢那孩子呢。只是,林靖一想到当初薛蟠说的那些话,心里就腻味,薛呆子,这回还真不亏。倒不枉费这些年王夫人在薛家得的那些甜头了。

不过,宝钗上门说这些干什么呢,难道说,想对林靖表示,薛家对林靖无事隐瞒,同时也把个把柄送到林靖手中,算个投名状?有这个可能,毕竟,在宫中的日子不好混,而薛家除了宝钗,留在外头的这两个有太不抵事了。更何况,想起黛玉说道宝玉时淡淡的隔阂,林靖暗道,宝钗,这回还真是有心了。

(昨天只写了2000字,今天早上6点半起来补,脸红尴尬ing~

今天还会继续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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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史大姑娘

薛宝钗隔日又让嬷嬷过来送了点新鲜瓜果玩意儿什么的,又请了一次黛玉,这回黛玉收了东西,倒是婉拒了邀请,也没给宝钗回礼,只是好好说了声谢,又让人给那嬷嬷封了个赏包。

人走后,紫鹃打趣着雪雁道,“刚就看你抹脖子鸡似的死命眨眼睛,又不好好说话,只戳着我背脊,现在可以说了吧?”

雪雁也憨实,见问,就答道:“正是要问姐姐呢,人送东西过来,姐姐好歹提着姑娘点儿回个礼,虽不值什么,哪有让人空碗空篮回去的道理?”

紫鹃见问这个,冷笑一下,道:“宝姑娘是跟咱们姑娘幼年玩起的,哪用这么生疏?那些瓜果值个什么,不过是念个千里送鹅毛,姑娘记着着份情就好,若真那么讲究不走空碗,也就太客套了,对不起她念着咱们姑娘的这份心了。”

紫鹃眼睛可亮着呢,早就体察出大爷的某些心思,也时常跟姑娘议议的。现在,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道理?瓜果是不值钱,但是难为人家想到,姑娘再回个礼,人家再过意不去,这来来回回,走亲戚走亲戚,不就靠走出来的吗?先如今主子既然没这个心思,自然不用这么个“走”。

黛玉一边翻着一本新诗会刊,却是把两人的话都听在耳朵里,暗暗点了点头,正是紫鹃这个说法。她是不会去薛家的,可人家送的东西,她也收了,可见也是念着情的。宝姐姐最是体察细微的,这回她自然是该明白的。不过,宝姐姐能送这些东西,想来也是存了试探。不过,也亏得这样,不然送些金玉细软。自己只好不收了。若那样,也伤了两人的面子。

宝钗果然是个明白人,做事极有分寸,在林靖跟前卖了乖,试探了回,得了个不断绝却也不靠近的回复,就再没提别的来。她也算是满意的。她知道,想要让人助力,自己也得拿出本事来,让人看着觉得值得。而在这之前。人家能给这样的回复,已是不错的了。

这些先不提,只说薛家大姑娘才送了瓜果,隔日,史家大姑娘也来探望黛玉了。不过,这位大姑娘倒是比薛大姑娘留得更久,林靖都已下衙回来了,听说这位史大姑娘还留在黛玉那儿没走呢。

林靖扬了扬眉,这位史湘云。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回了院子梳洗停当,散着劲儿听着林来康禀报府里的事情,偶尔又是跟睿哥儿逗了会儿,碧草又出去了会儿。才笑着回来道:“姑娘留了史大姑娘用饭,才刚完毕,送了客人回去了。虽未曾天暗,可总是有点儿晚了。就差了咱们府上几个婆子护送着史大姑娘回去的。”

林靖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这还没到开饭的时候呢,怎么就用完饭了?

碧草也像是知道大爷的疑惑。笑着道:“说是姑娘跟史大姑娘说话投契,两人又是作诗啊又是写字啊,就这么着晚了。史大姑娘还未尽兴呢,亏得林嬷嬷老道,去厨房打了招呼,又让紫鹃给姑娘递了话,也就提前用了晚饭,尽了主人家本分了。”

原来,黛玉跟史湘云还真是有话题,诗词歌赋人生感悟的谈了一会儿,就作了一下午的诗,然后又是联句,好像就忘了时间了。黛玉也一下子浸在诗书里没,紫鹃虽换了几道茶,可也不能那么没规矩。最主要的是,客人未说要走,总不能赶人吧?

于是林来寿家的想了个折,提前让厨房预备着,看看天色将晚未晚,就让紫鹃给黛玉体格醒,留史大姑娘晚饭,也算是委婉提醒的意思。可也不是真让史大姑娘就走,面子上要做足,所以就真的吃了顿比平常时候早得多地晚饭。然后,都吃了晚饭了,客人还好意思留?

黛玉也是挺不好意思的,算了算林靖该是到了用完晚饭的时候,就过来给哥哥请安了。顺便说道说道今儿个的事情,她还记得,那回哥哥说了,往日与这大姑娘并不算太亲近的话。

“以前就知道史妹妹是个有才的,只是那时大家年纪都小,也没怎么去玩那些。今儿个跟史妹妹深谈,发现她更是精进了,且不说那些新鲜别致的感悟了,后来又一起儿做了那几首诗,倒让人忘俗,也望了时辰。倒叫哥哥见笑了。”

林靖看着黛玉脸上的不好意思,听着黛玉的话,明白黛玉是真的喜欢。没想到,这位史湘云,还真能跟黛玉投契,心中微微一动,笑道:“听你这么说,想来是得了几首得意之作,说来我也听听。

黛玉一听眼睛一亮,忙让人去拿诗稿子来,自己就先挑几首特别别致的说了,“我屋外是几竿竹子,原我想以竹为题的,不想史妹妹说了,古往今来,咏竹者不知凡几,多得是圣贤之人也多得是流传的绝句,竹又是君子之号,还是先放放。才进府那回廊边上,四季海棠开得着实热闹,其中几株白色的更佳,不如就以之为题。”

林靖心里就好笑,等黛玉把那首《咏白海棠》给背出来,就故意赞道:“妹妹这首着实不错,哥哥我是拍马不及啊。”

“哪儿啊,这是史妹妹的。”

果然如此!林靖还作吃惊状:“此首颇有妹妹往日诗风,怎么就是史大姑娘做的?妹妹又来哄我。”

黛玉忙笑说,真是史大姑娘做的,只是还真没想到,跟她自己的旧时诗风挺合拍的。不过,现在自己心境已改,作诗的意境也不一样了。说着,就念了一首她的,果然还是灵气十足,只是少了孤傲之意。

林靖这才笑道:“这两首都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妹妹的。我听说,这位大姑娘极是豪爽,不拘小节,没想到,还有这样空灵细腻的心思。”

说道这个,黛玉也有些疑惑,今儿个湘云妹妹做了好几首诗,光这白海棠就有两首为上佳,让她反复赞叹,也激起了自己的不服输,这也是下午沉浸在作诗里这么久的原因之一,可现在再想想,还别说,那两首白海棠,就不似一人的诗风。

林靖把黛玉的疑惑看在眼里,继续道:“除了这白海棠,还咏了什么?”

“啊?就还以菊为主,凑了十二个命题,我们俩也不拘每人多少,但凡谁想到了哪个命题,圈了就好。倒是也有趣。”说道这个,黛玉神情中也带着点兴致。

等黛玉把那十二个诸如“问菊”、“忆菊”、“梦菊”之类的说出来后,林靖哈哈大笑,“妙啊,真妙!”果真是妙事,以原来的红楼之著,代入如今的红楼,可不是妙吗?而且,这位史大姑娘也是个能人,想她林靖只是依稀记着咏白海棠,看到那些眼熟的句子才能想起来,可人家史大姑娘愣是背下来了,不光记得原著黛玉的,还记着人薛宝钗的,还能把十二菊也记得,真乃能人也。若不出自己意料,那史湘云抢的肯定是原著黛玉宝钗湘云的诗,只是不知道她抢了几首,自己可只记得一两个名字,还非得看到诗了才想的起来。原来林靖以为自己挺厉害的,隔了这么久,书中诗还能记得一二,可跟人家就不能比啊。

果然,一问,人家史大姑娘一人独做七首,自己只记得一两句的“名作”,也赫然在其中。再看看黛玉写的那五首,呵呵,那五个名字林靖都没记住,想来可能是原著中三春的佳作?

这回,林靖没多说什么。黛玉冲着那七首,有点儿凝眉了,刚哥哥没提,她也没深想,现在仔细瞧瞧,也确实有点儿差异,难道是湘云妹妹诗风多变?存着这点儿疑惑,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等回去了就静坐一边细想。

紫鹃虽不懂什么诗词,可刚刚大爷跟姑娘的话,还是懂了个一半,这好像是说那位史大姑娘做的诗,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可若不是同一人写的,那就是几个人写了那大姑娘背了来给姑娘听的?

悄悄把这话给姑娘一提,哪想到黛玉狠瞪了她一眼,怎么能这样凭空猜人不好?紫鹃叶知道自己这样说不对,所以才悄声提的。得黛玉那一眼后,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偏雪雁这楞头青一直得紫鹃关照,见紫鹃这样,心里不忍,有心为紫鹃辩驳,道:“姑娘哪要琢磨这些,下回见了史大姑娘,姑娘随便指个什么咏一咏,别用她的题,不就明白了。现在哪需费这个脑子?”真是简单直白。

黛玉看着还担心紫鹃的雪雁,忽然笑了,就这么简单,自己现在,还真是瞎琢磨。

黛玉这儿不琢磨了,林靖干完别的事情,眼睛正好落在那叠诗稿上头。拿起翻了翻,林靖心中就起了疑惑:先前在宁国府,这位史大姑娘向碧草套话,说明早已是对自己有了猜测。可现在,就这么明晃晃的把这些破绽送到自己眼门前,为什么呢?难道她就不担心自己凭这些事也了解她的出处?

这到底是有恃无恐呢,还是存心要跟林靖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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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以力代罚

史湘云到底是要什么,林靖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逃不过那些去。

林靖冷笑了下,把那些诗稿放下,等下让人给黛玉送回去就好,这些东西,她是留不得的。黛玉若喜欢跟史大姑娘谈文,那就多谈谈好了,也算见识一下各样的人。按着黛玉先前的反映,想来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过,现在林靖倒是担心,这位史大姑娘谈不了多少次,最后别弄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等闲变却故人心”、“只识弯弓射大雕”这类的出来吓着黛玉就好。

林靖依旧每天衙门府里两头跑,偶尔闲暇,还会去外头逛上两圈。

至于衙门中的活,其实现在还真看不出什么,不过各色人等之间的交道,还是要仔细应对,好在林靖也不是真的十几岁的书生,上一世好歹也是职场商场打过滚。

那个孙承梓,虽是个笔帖式,但是人缘不错,因而消息也灵通,林靖倒也从他那儿听了不少,当然,也不会白欠了人情,私下送过份不算显眼的礼。至于孙承梓受了谁的关照,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不光对孙承梓如此,林靖作为新丁,也请同僚们吃了饭,也不太张扬,她上任那天已经够显眼的了,入伙请吃,就不能太显摆了,所以就约在衙门附近,那酒馆还是余望打听勘查出来的。

说到这个余望,这人老老实实地在马圈里待了那些天,也没使人来求情,出来后还是跟在林靖身边,不见懈怠,倒是更小心仔细了,这倒是让林靖心中点了点头。

一起吃了饭,喝了酒。同僚之间也熟络起来了,酒桌文化,源远流长。

说到上任那天的“巧合”,金铮后来又来过一次。还是上次那事的延续,不过这次不是虎贲卫了,是骑射卫的事情了。

说来,这事也有点儿荒唐,不知怎么的,金铮跟前锋营的一个前锋参领打了一架,还把人给打伤了。这前锋参领。只在前锋统领之下,比起金铮这个校尉,可是高了不少级了,可偏偏,打假这事是在休沐日,不在军营,在一个私家菜馆。

说到这个私家菜馆,那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私门帘子。说是那参领便服在那菜馆“吃菜”。跟人有些瓜葛,那人不知怎么又跟金铮搭上了关系。金铮替人撑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找上去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最后,金铮就把人打伤了。

论理。那参领不在理,而且这事也是在不好听,又牵扯到金铮,就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当然生气了。当官的不能女票,这还闹出打架的事情来了,所以那参领就被免了职了。

可金铮虽然是替人撑腰吧。但打伤人,还是同一营的上官,要说不罚,也说不过去。可要说罚吧,又为个什么破事,也太难听了些。所以,这统领脑子一转,就跟皇上谈条件,皇帝啊,前些日子不是给金铮那小子的虎贲卫换家伙了吗,这回,要不也照样来一下?正好那原参领是领着骑射卫的,那就便宜下那骑射卫吧。

皇上要护着金铮,于是这么没道理的事情,也只能捏捏鼻子,认了。

那统领笑眯眯的又找金铮了,虽然没打没罚,也可得干些什么吧,那就卖个苦力,上次已经为虎贲卫忙过一次了,这次骑射卫的换装,也交给金铮忙活了。

这些事情,上面虽然都不让说,可下头,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所以,就这么着,金铮又来了。这回还不比上回呢。上回,前期的接洽都已经做好了,给别人看起来,金铮也就是突然好动想玩,最后亲自领人来提东西了。可这回,这西宁世子殿下,从开始就过来转了。

别人都以为,世子殿下如此这样,是做给皇上和前锋统领看的,既然卖苦力,就卖个全本。可林靖却知道个一二。

这回,这位世子殿下跑来交接,也管庄乾怎么想,就说上回小林还不错,就让小林帮忙吧。金大爷都发话了,庄乾也没话好说,不过也知道林靖才来,怕有些事情弄不妥当,所以就让林靖陪着世子殿下休息着,聊天吃茶闲逛都随便,真正的活,还是让别人去干了。

林靖恭敬的领了上官的命令,跟在世子殿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那人轻快的脚步,林靖的心,也柔柔地,趁着跟着的人落后好几步,林靖轻轻的问道:“真的打架了?”

“嗯,不过,不用我动手。”金铮连声音都是轻快的。

林靖轻笑一声,“你还想亲自动手?也不嫌闹腾。”

“真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皇上不会为这事生气的。”金铮声音里充满安抚,侧低着头,眼神落在林靖脸上。

林靖感受着这有些烫人的视线,脸也跟着烫了起来,一扭头,横了金铮一眼,道:“我担哪门子心,你不过是指哪儿打哪儿罢了。”才说完,就恨不得咬自己一口,这语气中,怎么就带上了淡淡的撒娇?

金铮轻笑了下,把头转了过去,然后很努力的收束着高兴。两人半晌没出声,过来会儿,还是金铮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林靖轻哼一声,道:“只看那换下去参领和现在补缺的人就好。”

说起来,林靖还得去给冯紫英道贺,这回,他可是大大的升了官了。这回补上去的就是他,虽然只是个委署前锋参领(替补),暂领骑射卫。可就算这样,也是从四品了,虽然武将每文官值钱,可那些是从四品啊,还是实职,说什么替补、暂领,早晚要去掉的。人家贾政,当了那么多年官,还有个贤德妃女儿,现在也只是五品!

“换下去的,倒也罢了,”那家原来跟原废太子有些瓜葛,现在好像走的是忠顺亲王的路子,“那上去的,不也是这一路的?”金铮故意问道。

林靖瞥了他眼,道:“那冯紫英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你不知道。另外,还请看看你自己。”虽然冯唐也是四王八公之流,可冯家当年也算抽身快的,冯紫英又早跳了出去,跟紧着沈淑。要说到四王八公,身边这个,不就是四王中的世子,比个八公中的小嫡子可高不少去了,皇帝还不是用得很开心?

金铮点点头,不在继续逗林靖了,改走表扬路线了,“就知道这些统瞒不过你。”走了两步,忽然问道:“你才来京中时,就跟那家生疏得很,早就看明白这些了?”

林靖不由心中一虚,她哪能会有这样的政治嗅觉?对荣国府生疏,那时看了书了,而其他的,不过是多看了些各种批注红楼,以及多读了些康雍乾时期的野史逸事,才连猜带蒙的。

心中一虚,反倒是腰杆子挺得更值,林靖这回改撇为瞪了,“哪有你这么聪明,对那家生疏,不过是我小心眼儿,记着小时候的事情呢。至于现在嘛,还不多亏你时常跟我聊天?”停了停,忽笑道:“我说,你现在说这个,到底是佩服我聪明呢,还是提点着我,让我得谢谢你呢?”

金铮一扭头,看着林靖脸上这生动地笑,心中就是一热,忙转头看向前面,再也不敢多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谢就不用了,请我吃酒吧。”

“多大个事情啊,还用你特意拿出来说说?”只是说完,林靖又叹了口气,怎么又无意识地跟这人亲昵起来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在多说,只是行动中,还是带着轻快的。

不过,当林靖真跟金铮提起请酒这事时,金铮倒是推了,只说是自己刚刚说着玩儿呢,做不得数。这话听得林靖心里有点儿别扭,她倒不是觉得自己没面子,主动越金铮还被人家推拒了什么的,只是按金铮这样靠近自己,现在这样,总觉得哪里不对。

金铮不过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林靖很亲密,现在面上这样还说得过去,只是夹杂在一堆人里认识的。可推拒时见林靖淡淡的笑容,心里又担心林靖想差了,可那些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更不能说,心中一急,放柔声音道:“要说这吃酒,合该是冯紫英好好请上一请,不说别的,咱们只等他的,好不好?”

林靖哪会为这种事生气,于是也笑着道:“正是如此,还要狠狠地灌他。”

金铮见林靖的笑容干净明亮,一点儿也没有什么晦涩,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握了握拳头,再累再难,也得把那些事办妥当了。他,不想要这样的小心翼翼,林靖的笑,就该一直这么干净明亮,没有苦涩。

冯紫英的这顿酒,倒是没让人多等。冯紫英这回可是正正经经的下帖了,请的,当然是那帮常玩的人,当然,也把西宁郡王世子给请上了。

酒这东西也真奇妙,一回生二回熟,等多喝了两倍,连卫若兰都去跟金铮笑着道:“下回,你再打一个人……”(未完待续……)

282 意外之人

气氛正热闹,酒也喝到了酣处,笑闹不断,连跟世子殿下都忘了心中那点儿畏惧了。这会儿卫若兰就一边给金铮敬酒,一边半醉着说道:“世子殿下,下回,您再打一个人,让我也捡回漏。哈哈。”

这边才说完,大家就笑作了一团。冯紫英倒也不见恼,也跟着笑了一回,才笑骂到:“卫若兰,你这就是见不得我好。我这叫捡漏吗?我这是,这是能干!”

话音才落,就有人给了个嘘,哈哈又笑倒了一片,连林靖都忍不住笑了两声。

正说笑着,就跟听见包间外头有人道:“可不是嘛!冯贤侄年轻有为,当得了这能干二字!”说话间,就有人给打了帘子,当先,一个锦衣中年踏了进来。

此人进来,冲着冯紫英一乐,道:“才刚路过,听得这儿热闹,打听了下,原来是冯贤侄有喜事,在这儿请酒呢。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请自来,来给你道个喜了。”

这人一进来,房间里就安静了许多,冯紫英也早就站起迎过来了。现在听这人说话,冯紫英忙上前行了个礼道:“史世叔太客气了,这到叫我不好意思了。”说这就要行礼,只是被这人抢先架了起来。

从这人一进来,林靖就一直好奇的打量着这人,这会儿听冯紫英口称史世叔,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忙转眼去看卫若兰,只见他垂下眼睑,脸上淡淡的,不见了刚才的高兴劲儿,心中更是了然。这进来的,大概不是忠靖侯史鼎,就是保龄侯史鼐!

这位史世叔倒也不是嘴上客套,一挥手,就有人摆上酒杯满上了酒。他端上一杯递给了冯紫英,道:“贤侄,我替你高兴,更替你父亲高兴。今儿个赶巧,来,咱们也不拘什么辈分礼数了,就冲着个高兴,喝!”说着,自己也拿起杯子,一仰脖。干了。

这位史世叔说的豪迈,干得痛快,冯紫英也马上跟着干了。连着三杯,这人才笑道,“好了,我也给你留点儿,省得你醉了,你这帮子兄弟朋友不尽兴。哈哈哈。”

他这一笑,包间里的人也跟着笑了。就连冯紫英也只能嘿嘿的。林靖急速扫了卫若兰一眼,就见这人这人嘴角翘了翘,相似抹冷嘲,又极快地敛了去。自顾自的斟了一杯,也一仰脖,干了去,接着又一杯。又干,竟然是要喝醉的架势。

林靖不由微微皱眉,若那人真是史家的。卫若兰这般灌醉自己,虽然免了尴尬,但也不见得好看。正想悄悄起身过去,偏又听人提到自己,原来是冯紫英正叫着自己呢,而他边上的那位史世叔夜看着自己。

这边应着,悄悄地踢了一下边上的金铮,林靖起身,被着手指了指卫若兰,倒也不再看卫若兰了,省得让那人看了卫若兰的尴尬去。那边就听见冯紫英道:“世叔,这位便是我的好友,林靖。”

原来,就在刚才,这位史世叔轻声地问冯紫英,听说贤侄跟荣国府林姑老爷家的林靖林外甥交好,可曾来了没有。

见人这样问,又是客气地给自己贺喜的,还沾着长辈的名分,冯紫英也就让林靖过来了,这会儿介绍完林靖,又对林靖道:“林兄弟,这位就是忠靖侯史世叔。”还生怕林靖不明白,极轻声道:“就是荣国府老太太的娘家侄子。”

林靖忙上前一深作揖,道:“见过史候爷。”这行礼还没有行事,史鼎就欲架住,嘴里道:“整生这般见外?”。

林靖不喜人碰,条件反射就退后了半步,只是忙又行了个全礼,道:“礼不可废。”

“哈哈,”那人也不见尴尬,大声笑着,“真不愧是林妹夫的儿子,这一板一眼的性子,就跟他一个样儿。好好,礼不可废。论亲戚,你该叫我一声表舅,我也就叫你声林外甥,也不算托大了。”

说着,就上下打量着林靖,连连点头,道:“都听表兄他们说你是个好的,如今一见,就能让人忘俗,有乃父当年之姿,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妹夫若有感,也当告慰了。”

林靖忙到不敢当。

史鼎却是连连点头,又从身上解下块腰佩,道:“今儿偶遇,倒是没了准备。这东西,林外甥就别嫌弃,拿着玩吧。”

林靖知道是无法推却的,也不想当着众人面拉扯,也就道了个谢,收了。

史鼎又是一阵笑,又问了林靖的境况,府里的,外头的,差事上的,才笑着道:“林外甥,前些年你是守着礼,我与你大表舅爷不能打扰你。如今,你也别嫌弃我啰嗦,得空就上我府里坐坐。哦,还有你大表舅,还没见过你呢,也需得见见。不然,走在外头,还得让别人引见,这也是好笑是不是?”

林靖淡淡一笑,道:“史候爷言重了。”

史鼎也没再去纠着林靖的称呼,只是笑着道:“如此,我就跟大哥在家等着外甥呢。哦,对了,前些日子,你表妹去你家玩儿,回来说是跟外甥女极为投契。你可别忘了把外甥女也带着。你表舅母他们早就盼着呢。”

这话,说得极自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多熟络呢,就连前些日子史湘云的失礼也遮盖了去了。这通家之好,又是自家亲戚,女孩儿家玩得好,留得晚些了,也没什么。

林靖一笑,也不多做口舌之辩,没啥意思。

不过,这位忠靖侯史鼎,倒是个人物。看着是个豪爽的,跟冯紫英几人的说话,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只是先前听着他踩着卫若兰的话头进来,而他一进来,卫若兰又那般样子,就让林靖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先不说什么四大家族什么的,这会儿林靖跟卫若兰是朋友,让朋友不自在的人,林靖自然是有点儿成见的。

林靖心里一个冷笑,更何况,史鼎今儿个这些话,由不得林靖不多想些。

当初林靖在荣国府里,并不见着史家有多大的情分在。后来搬出来了,林靖是巴不得跟这些人家断了,自然是不会主动走礼,人家也不会上赶着,然后就断了,这也是常情。

可史祥云忽然就来个拜帖,而后林家也没有主动上门回拜的意思,大概,这就让史家脸上有些不好看了吧?

林靖这边说话,自始至终感觉着,那金铮的视线有如实物般,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趁人不注意,悄悄回身,瞪了金铮一眼。才收回视线,就听见史鼎啊的一声,忙看向史鼎,就见他往金铮那方向看着。

还没等林靖说什么呢,这史鼎就大踏步地往金正那儿走过去了,林靖皱了皱眉,也跟了过去。

只见这人三步并成两步,就到了金铮边上,一抬手,却拍在了金铮边上一人的肩头,道:“这不是卫贤侄吗?”

金铮边上的,正是卫若兰。刚才林靖离开前做的手势,金铮自然是看见了,也看懂了。对于卫若兰的尴尬处,金铮这样的消息灵通人士自然是知道的,又有林靖的比划,也就夺了卫若兰的酒杯,骂了句“窝囊”。

卫若兰前面说了要再打一人的话,已经是有点儿酒了,这会儿酒杯被夺,就有点儿不乐意,一抬头,好在还知道金铮是西宁郡王世子,就收敛一点儿,再加上那句“窝囊”,倒是让他不再闹腾了,脑子也转过弯来了,苦笑一下,道:“多谢殿下。”

金铮却不稀罕他的感谢,也不想林靖默默付出,遂冷声道:“无需谢我,要谢你只管谢林靖去,我不过是终人之托。”边说话,眼神却一直围着林靖转悠着。

这会儿史鼎过来一拍卫若兰的肩,叫了声贤侄,倒是让林靖卫若兰暗暗吃惊,同时心中又想,还好刚刚没真的灌醉,不然,就太难看了。

史鼎像是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拍着卫若兰道:“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上卫贤侄,真是让我高兴。说来,我一直想对贤侄陪礼,只是又不敢贸然去府上打搅。唉,是我们家没福气,委屈贤侄你了。你心里要是有什么气,尽管撒。若有什么能让我们家做的,也不要见外,尽管说。总之,是咱们家对不住贤侄你。”

史鼎这话,说得倒是坦荡,在此时,更能烫帖卫若兰心思,不由让卫若兰苦笑一下道:“可当不得小史候爷的话。再说了,那事已经过去了,还说些什么呢。”

史鼎也长叹一声,“贤侄心胸开阔,我再说些什么,倒显得粗鄙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只是贤侄,并不因为你不计较,我就当这不存在了。我总记下了。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

说着,让人上大碗,这位史候爷一气儿灌了三碗下去,倒叫人赞了个好,连卫若兰,都放下了心结。

这边史鼎连干三碗,像是有点上头了,依次还要跟边上的人喝,端着酒碗,转向金铮,正要说什么,忽然啊了一声。(未完待续……)

283 借酒遮脸

忠靖侯史鼎像是这才看清了是金铮,忙放下手中的酒盏,冲着金铮就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世子殿下,我倒是眼拙了,还请殿下勿怪。”

金铮打量了史鼎一下,倒也没不理人,只是坐着拱手回了个礼,也没有发话。倒是让边上人愣了愣,才想起来,金铮本就是这样倨傲的人,原也该这样。不过,想着才刚这位跟他们笑在一处儿的样子,又觉得,这位性子还是不错的,虽然人傲了些,那也是人家身份该当的,只要跟这人熟了,还是赤诚一片的。这样想着,心中更是热切。

史鼎也像是没觉得不对,又端起酒杯,笑道:“说来,还是我跟我大哥要谢谢殿下的,先借着冯贤侄的酒,我敬殿下。”说着,就又是连干三杯,动作快得,都没来得及让别人吭一声。

林靖扬了扬眉,呵,这一下,就连这九杯了,这位,酒量可真不错。

金铮就这样看着,也不端跟前的酒杯,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是不喜还是什么,跟本不接茬。史鼎连干了三杯后,也不见尴尬,还是爽笑道:“今儿个草草,又是借花献佛,殿下请随意。下回,一定好好的请殿下。”说着又笑着对林靖道:“林外甥,你就是主陪,可不许推托哦。”说着,哈哈又笑了一回。

林靖这回可是真佩服这位忠靖侯了,完全是自说自话嘛。再看着边上金铮的脸色,虽然这人脸上好似看不出来,可林靖怎么就觉得,这人周身的气息变了些,原来是根本不理史鼎的,可听见林靖作陪倒是缓和了些。

三两句话到了,这史鼎也不纠缠,就跟他喝酒一样似的爽利。接着就要再跟别人喝,只是脚下却打了个软,人晃了晃,扶了下边上的人,才站稳了。这下冯紫英也不能袖手看着了,忙说道:“世叔,今儿个可是高了。”要是别人,他才不管呢,还巴不得灌醉几个才好呢。可史鼎是长辈,又是特意来贺他的。要是让他倒了,倒是不美了。

史鼎又是一笑,玩笑道:“可见是你嫌我了,这才喝了几杯?哈哈哈哈。”笑过后,这人才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在这儿让你们不自在了。我先走了,你们接着玩。冯贤侄,可不许灌我外甥,不然我告诉你老子!”

说着。又跟几个熟络的弟子打了个招呼,又关照了林靖一回,又跟金铮颔了首,才离开了。冯紫英忙要去送。林靖也只好跟着去送,史鼎只是不许,只是反复让林靖去玩,这回。以酒遮脸,成了个絮叨老娘们儿了。林靖只是笑着听着,并不瞎许诺。

被史鼎这么横出一杠子。别人倒是没觉得什么,林靖兴致倒是散了不少。

原来,她还是想着,这个史鼎,是不是真就是那样个特别爽快的人?看看他那做派说话,还有那喝酒的豪爽,特别是对卫若兰赔礼的那架势,真让人点赞。可现在,林靖心中只有“呵呵”了。

可能是她小人了,带着恶意看人,总能看出人的别样用心,可,自她来到这世界,就被恶意包裹着,实在是,不能不小心!

现在回想史鼎见她时的那番话,那时,她还只是以为人家要脸面,林靖自己不主动上门看人家,人家脸上过不去,只能借着这个机会提一下。可,现在再想想,总觉得,自己大概算是个跳板而已。

是了,当初就传自己跟西宁郡王府上有联系,虽然都以为是跟管事什么的,可那也是王府的人,再加上自己算是“真”跟金铮“认识”了。

是了,那史湘云上门,也不仅仅是自己想到的那一点点吧?可能,史湘云确实如自己所想,是要交好黛玉,然后,还要变着法子套住自己,不管是跟自己“交朋友”,还是想嫁给自己。可他家里人,可能想法就多了,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史湘云跟家里人一起想的。

存着这样的恶意,林靖再看史鼎今日的做派,不由冷笑,先借着冯紫英的脸,拉自己过去,在众人跟前,自己也不能真不理这个史表舅,这算是套瓷了。

然后,又借着卫若兰,凑到了金铮跟前,甚至放段给卫若兰说好话,把那亲事之说揭过,毕竟是口头议亲,没成也不是伤天害理,人家女方还能这样放软话,显得这家人多么谦恭,这也算是特意说给金铮听的吧?

最后……

这样一想,林靖甚至连史鼎怎么这么巧的路过,都有了最新的看法。

这样想着,垂放在一边的左手,不由紧紧的握了握,甚是心烦,金铮,还真是好大一块唐僧肉!

只是,忽然间,一只大手,就这么包裹在林靖下垂的手上。林靖心头猛地一跳,就要把那只手甩开。可那手就是用力,这样仅仅的握着,一点儿也不肯放松。

林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凝固住了,人都不会动了,只能那么呆呆的,让人把自己握住。那只手,有些粗燥,手心干爽的,热热的,热得让林靖忍不住脸上发烧,心头鼓动,想要挣脱,可又舍不得真这样挣脱。犹豫,再犹豫,一时间,竟成了最好的借口。

那只手,真热,好像还越来越烫了,这样的烫热,就像那一晚上,那只手触摸在自己身上…虽然自己也不记得多少,可那种被烫热着抚摸的感觉,好像一直犹在,就如现在这般,让自己觉得越来越热,脸上也越来越烧。

金铮面上一点儿也没有表情,心中却是极喜的。林靖,他没有挣脱自己,虽然,他就算是用力,自己也是不想放开的,可这样让自己握着,让金铮心头实在是鼓噪。手下的触感,不是女子的柔软无力,可也不是那种他常见的鲁汉,是细滑的,是筋瘦的,就这样,金铮就想象的出那只手。

只是这样握着,金铮就欢喜,不过,他还是不满意,他要交握着,如此,不光是他握着林靖的手,也是林靖握着他的了。

想着,金铮就握得更紧些,然后稍稍摩挲着,大拇指不断在林靖手背上细细摩擦,而四指,却林靖的拳心,微微施力,就要撑开林靖的拳,再一转方向,四指分开,分别没入林靖的指间,终于成了个十指相缠,就这么紧紧的握住不放。

林靖心跳如狂,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禁不起,竟还像花季少女,就这样一个握手相缠,就让自己脸热心跳如此,不想放,却又不敢留。

“林兄弟,你这是喝多了?”冯紫英早年就被训着了,林兄弟是不胜酒的,不能让她喝,现在看着林靖脸上通红,只以为酒气上头了,心中有些担心。

林靖被冯紫英这样一叫,就如被打破了魔咒,身子总算是能动弹了。只是魔咒虽破,脸还是那么热,心还是那么急跳,却是挣不开那只手,却又不能挣动得太大。这金铮,怎么敢,还有这么些人,怎么能……

林靖心里一急,忽然说道:“冯大哥,今儿个确实贪杯了。实在是不能了,小弟我先告退了。扰了大哥的兴致,下回给你赔礼。”

冯紫英倒是不在乎什么赔礼,只是担心林靖喝多了,“林兄弟说什么呢,尽管回去吧。”只是,还是不放心,虽然都有下人在,可对于这个小兄弟,不知不觉中,总是觉得不太让人放心。有心要相送,可今儿个是自己作东。

正迟疑着,金铮忽然就放话了,“我也行一步了,林靖,我看着人送回去。”这话不是商量,一点儿也没有让人推托的意思在。

林靖现在是“醉酒”了,她的意见,已经是不容采纳了,而冯紫英虽然觉得让金铮相送有点儿过了,可他本身就是不拘这些小节的,看了看林靖通红的脸,舌头在“那怎么好意思”和“如此多谢世子殿下”之间徘徊了一下,就毫无压力的投奔了后者。

林靖倒是说了几声“真不用”,“还没醉”之类的,可在那些人眼神中都是“看看,果然是醉了,都说自己没醉了”,林靖终于败北,就这么被金铮扶着出来了。

那只热烫的大手,先是扶着自己的手肘,然后,越过了肩,揽住另一边的胳膊,林靖发现,自己大概真的醉了吧,不然,这脚下的楼板,怎么都有些软软的?

下楼, 出门,金铮一路不假人手,就这样扶着林靖,然后,又扶着林靖上了自己的马车。这回,可不是那不起眼的青油布马车了,西宁郡王的徽记,明晃晃的挂在相当宽大的车厢上。

“不用你们在跟前伺候”,金铮也不管金福张张合合的要说话的样子,就关上了车厢的门,一回身,终于一把搂住了林靖,抱在了怀里。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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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放手一搏

金铮的怀抱也是热烫的,熏得林靖心跳更是加急。

她知道自己是在意这个男人的,只是有种种的不得已。

一瞬间,林靖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唇,以疼痛激醒自己的脑子,克制住自己对那热烫所期盼的停留,迅速挣扎开了那怀抱。林靖虽然乔装得宜,可不认为那样紧抱着也会一点也不露馅,时间长了,这样抱着,总会发觉不对劲的。

金铮不敢有点儿伤着林靖,不然就林靖那点儿力气,怎么能争脱得开?看着林靖嘴边的牙印,金铮很是一番心疼,是了,自己太唐突了,林靖从小读的是圣贤书,又养成那样的性格,怎肯让人轻薄了去?不过,自己并非有意轻薄,只是实在是想他了。

涩着声,金铮开口道:“你别怕,是我唐突了,不该那般对你。若你不喜,我日后……”未说完,金铮忽然瞪大眼睛,抖着嘴唇,再发不出声音了。却原来,林靖把手放在了他身侧紧握的拳头上。

这是第一次,林靖主动伸手,心中有着欢喜也有着惶恐,更有点儿懊悔自己那手,竟然比自己的脑子还快。原来,这就是喜欢吗?看不得这人在自己跟前那种难受的样子,一眨眼,自己的手竟然是就这样伸出去了。

可,看着眼前这人这副瞪大眼惊喜的样子,林靖就是欢喜,也有着替这人感到心酸,堂堂一个郡王世子,何须如此这样,可这人却偏偏……

林靖的手微微颤抖着,却硬挺着没有收回来,金铮惊喜地感受着,先是不敢动,生怕这人猛然回神就收回去了,摒着气努力感受着这种被覆盖着滋味。可那丝丝的颤动和久久未曾的放手,让金铮一下子明悟,心中如烟花炸开似的灿烂,猛地一翻掌,握住了那因用力而渐渐僵直了的手,“林靖!”

就这样吧,林靖终于泄掉了力气,终是要试一试,不然,还真是不甘心啊。

只是。就算是要搏一下,林靖也迅速替自己划下了最后的底线。不管如何,自己也不能偏安于后院,做一个小女人,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那方寸之地的蓝天让自己日日看着,把自己,还有儿子的安危幸福,完全就寄托在别人身上。哪怕,这人是自己的爱人!

或许,自己终究是自私的,疼爱自己更多一些。所以做不来那种全心全意地依靠,不能如菟丝花般缠绕着大树,也不能像凌霄花只能攀爬着才能繁盛烂漫,所以。即便是最后,自己也很不想放弃自己这男儿身!

所以啊,就算是林靖不想放手金铮。可最终携手之前,她也知道,自己跟金铮还是有得好磨呢,不光要让他明白自己是女儿身,还要让他能接受自己以女儿身假做那儿行走于世间。难吗?很难。可能吗?不知道。只是还是要努力尝试一下……

林靖被金铮紧握着手,半低着头,心里有着两心相悦的欣喜甜蜜,也有着对未来不确定的惶恐,七上八落着,可就在这时,唇上蓦然一暖,一只手指轻轻摩着自己唇上的牙印。就听见金铮道:“疼吗?是我不好,我不该太鲁莽。只是,我一点没有轻薄你的意思,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那样了。我只要你明白我就好。你,你也不该这样对自己。”

真是个傻子!林靖真是不知该如何心疼这男子,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林靖的笑容,现在就是对金铮最大的鼓励,当下捧握着林靖的手,语无伦次,“你若喜欢,咱们就这样拉着手。对,就拉着手就好。”只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情谊,百般摩挲着林靖唇上的齿印。不过,却还是克制着没有更深的动作。

金铮喜欢着,哪怕是两人就这样相对着也是好的。只是,这送人回家的路,再远,也有到的时候。

慢慢的,车辇停了下来,就听见金福在外头禀报:“殿下,林府已经到了。”

金铮叹了回气,不舍的收回了手,只是握着林靖的那只手,还是稍用力的紧了紧。

林靖感受到那近乎疼痛的紧握,心也不舍,不由道:“进去坐一会儿吧。”

金铮又握了下,才松开手道:“不了。人前,还是避开些好。”只是这回分开,又不知什么时候能这样好好说话。自己实不替林靖惹来麻烦,林靖还未在圣上跟前争得期许,自己可不想让圣上以为他就是个佞幸小人。所以,自己才这样费心思跟那群人厮混,并且不着眼的提点林靖。

林靖心中有些失望,其实,除了想跟金铮再多处一会儿,也是想把睿哥儿抱给金铮看看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不过,忽然又想到,自己也不是一下就能跟他说开的,还要仔细想想怎么行事才好。那么金铮是不知情的,看到睿哥儿,没准还会堵心呢。可,日后若真能说开,金铮势必是懊恼这段时日的。如此,林靖还真有些迟疑,到底如何才好?

只是,金福的声音又在外头想了起来,这回声音更大些,“启禀殿下,林大人的府邸,到了。”

林靖收拾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吸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转身,对着上头金铮一鞠躬到底,道:“多谢殿下此番好意。” 一番动作实在时快速爽利,一点儿都没让金铮扶。

金铮在上头保持着西宁世子一贯的骄傲,嗯了一下,就吩咐回去,只是那眼睛,就一直是停留在车下面哪弯腰鞠躬的人身上,心里直叫,真是个傻子,用得着那么顶真吗,一会儿又得腰酸了!

只等车驾走远了,看不见了,金铮才转开眼,心里的喜气,如那滚水般,不停的翻滚着冒着泡泡。只是,慢慢发现,才分开,就又想念了。

闭上眼睛,想着着刚刚的一点一滴,金铮慢慢回味着,哪怕是一丝一毫,也要反复想着,咀嚼着,品味着,不肯放过。只是忽然间,心中就有担忧,想起刚刚林靖的迟疑,自己那时是以为舍不得分开,可那之前自己说什么来着,‘人前,还是避开些好’。林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觉着这份情不光彩,所以自己才这般小心遮掩?林靖,怕是心里难过了吧?

跟自己两情相好,却跟这世情相违,自己倒也无所谓,可林靖那么个干净的人,自己实不忍让他被人指指点点。只是,若是沦落成了个“偷情”,那也是委屈了林靖。

可即便如此,自己也舍不得放手,所以,到底,自己才真是个自私小人吧?

就这样一时喜欢着,一时懊恼着,一时开心着,一时担心着,可百般滋味中,却没有一丝后悔了这份情的。只是,在车停之后,终于还是深吸了口气,把那些忽喜忽忧全收拾起来了,不管如何,自己也要作出一番功绩,让圣上对这事不闻不问才好。也要让自己站得更高更稳,即便日后有些不妥,也要让那些人看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在林靖面前说三道四。只是,真到了那一日,这背后的言语,只怕是少不了的。所以,终究还是自己要委屈林靖了。

金铮才梳洗毕进了书房,金无伤就在外头求见了。

金铮板着脸让人进来。金无伤进来之后也不抬头,只是躬身禀报着,西边那人,又有动作了。

金铮上折子请婚,着实让王爷生了一番气,其后他忽然被扔进西山大营当了个小小校尉,也让王爷生气。这可番生气,倒是让金铮稍微愉悦点了,只是不久后,这份愉悦也就没了,因为王爷在那人开解下,心情又好了。

之后,金铮闹了一出又一出,他那时是顾不得别的,后来才听说,王爷是不管也不问了。金铮直到现在,也没为这个感到难受,一来是心在别处顾不上,二来是早就料到了。

只是那边也没想到吧,金铮忽然笑了下,自己还是那么“受宠”,所以又急了吧?这回,竟然能让王爷点头,说是要给圣上递折子问问自己的婚事。圣上说是要给自己指婚,可一年多了也没见动静,所以那头又蠢蠢欲动了,还是想把那侄女塞过来!

金铮眯了眯眼睛,脸上神情更冷了:

真是最毒妇人心,一边当着王爷笼络着、背着王爷谋划着,一边又把侄女塞给自己这个明显不对付的世子。算是两手准备?没比这更蠢的了。既然那人连自己的侄女都能舍弃,那自己又何必顾忌?只是多一口饭而已,然后就是久病放归吧,反正是她姑妈造的孽,与自己何干?

只是,若自己真娶了妻,林靖,怕是不会再跟自己有瓜葛了吧?

不行,这样一想,还真不能让那人得逞。金铮想着那时自己在圣上跟前说的那些话,忽然对自己佩服起来,嗯,想来圣上是不会轻易让那边如愿的吧?那剩下的,自己就该做的更好。圣上要用自己,那么总是要照顾自己的心情!

(请大家准备好防具,一大/波狗血,即将袭来。)

(谢谢小伙伴们体贴,好茶昨天去打针了,然后就不能动了。不过,医生伯伯说了,好茶恢复的不错,估计下周再戳那么一两针,就能巩固治疗了。原本要打五周,情况不好还要再加一两周,现在看来好茶可以提前一周完成治疗。哈哈,希望下周去,医生伯伯还能坚持这个诊断,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285 何需道谢

才心意相通的人,总想着能时时在一次,可轮到林靖金铮这儿,却相当的苦恼。这两人实在是没有多少机会相处。即便是因为衙门上的事情,金铮隔日又跑了次武备院,也只能那么几次,金铮极小心地背着周围那些眼力不错的侍卫,握握林靖的手,让滚烫的掌心和渴望的眼神,告诉林靖他心中的热切。

只是这种差事上的事情,也不能再一再二,这种极力的克制,也让林靖心中不好受。所以,那日下衙回府,林靖听说史侯府上的人等着给大爷请安,居然都笑了。

林靖不愿意与四王八公这些人多有瓜葛,是因为知道皇帝的心意。可那日史鼎都那样说了,自己若是不理人家,倒是自己桀骜不驯了。所以偶尔走动一下也没什么,如果人家真粘得紧,日后再想个法子就是了。而且,那书中,史家的结局并没怎么提,当然也有可能在遗失的后四十卷里。可关键是,现在林靖能借史家一用。

林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了,罢了罢了,不过是给自己找些可以掺乎的理由而已,其实,说到底,不就是自己想见金铮吗,如此心口不一,还玩自己骗自己的游戏?不过,这样一想,忽然发现,史鼎还真是帮着自己的好表舅。

——真如那日冯紫英请酒时史鼎说的,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给西宁世子殿下下了帖子,日子,就定在了十日之后,说是殿下点个头了,现在来请林靖作陪。

看着躬身在自己跟前的史侯家下人,林靖的笑容犹如四月的痩西湖,道:“多谢侯爷惦记,你回去。就说林靖恭敬不如从命。”说着,还让人给了个上等封包儿。

等到了那日,林靖早早地挑着出门的衣裳,只觉得这件太素那件太艳,那个太肥这个下摆短了,总之,选这件新的,会不会让人觉得太刻意了,可那件旧的,又会不会让人觉得不尊重?

挑三拣四了会儿。林靖忽然捂住了眼睛,还真以为这是小女孩首次被人邀请参加舞会吗?这样的烧糊了的脑袋,可真是要不得!

最后还是换了件今年新做的夏衫,料子也是鼎好的,不过已经上过两次身了。

等到了宴请的后海围子那一处酒楼,也不算太早,史鼐史鼎两人都已经到了。这回,是史鼎给兄长保龄侯引见的林靖。林靖恭敬的给人行了个礼,称了声保龄侯爷。

这位保龄侯也是笑着跟林靖说话的。只是这慢悠悠说话的腔调,还是让林靖私下有些诧异。只等林靖把礼行全,那史鼐才说着自家亲戚不用多礼这类的话,这调调。怎么都让林靖好笑。又想了史鼎显露在外的爽快,心里倒是觉着,这两兄弟,性子倒是截然的不同。

金铮也没让人等多久就来了。林靖一看,心中一乐,这人穿着一件全新的夏衫。一点儿褶子都没有,那料子可是内用上品,看得出,是用心收拾了一番的。

金铮虽然还是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可也没有冷硬着脸,看得出,这人心情不错。

两位史侯相互看了看,心情更不错了,这世子殿下今日如此这般,看来是能多谢胜算的。

寒暄,落座。林靖作为主陪,就坐在金铮边上。这金铮借着机会挨挨擦擦的,就不再多说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史鼎这个能说能笑的,还有大史侯极力地奉承,这气氛还算是挺乐和的。只是酒多了后,这酒后的话,就隐约的提了出来。

史鼎一开始就说是史家感激世子殿下,因说的模模糊糊的,金铮先前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等那两人轮流说上两三遍,就算用脚趾头想,都觉得话里有话了。

金铮这些年来,不管是不是刻意做戏,行为上的高调不委屈自己已经是成了习惯了。他来这儿,无非也是跟林靖一样,想着跟爱人见面,多几个外人,不过是多些遮掩,能应付着两史到现在,不过是想着利用了他们就付些酬劳罢了。可现在这样,实在是打扰了他坐在林靖边上的好兴致了。

金铮看了眼这两人,扯上丝冷笑,说到:“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要谢谢我,我可不知道你们要谢我什么,要不你们给我说说?”

这话来得挺突兀的,即便是林靖,都有些吃惊。史家从开始时就含糊的摆出了那个态度,而金铮也一直含糊着,这让林靖以为,这就是金铮的态度了。毕竟,那种事,挑破了,史家没什么脸,而金铮也少不得让人拿出来说说嘴,私底下被人摸黑啥的。若真起了风波,金铮比较容易的解决方式,就是学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古板恪守之徒一顶小轿抬进府,反正王爷也不在乎多了姬妾。

真到了那个地步,让故去兄弟的唯一嫡血去做人姬妾,这不免会让人私底下嘀咕,而且史家的门风也坏了,史家女的身价也跌了,说不定还能让金铮心里不痛快,真是因为这些考虑,史家才没挑破说的吧?

而林靖猜想,虽然养着不算什么,可金铮也不乐意就这样被塞一个人。

林靖吃惊的看着金铮一会儿,看着他那真不明白也真生气的时候,再想到在冯紫英那儿说这话的时候,金铮那时的样子,忽然有个诡异的想头:是不是这位真那么不知道史湘云那事?

就在林靖吃惊的时候,那边保龄侯史鼐忽然也开口道:“世子殿下也真爱说笑,这么说吧,我是替我那幼年失怙失恃的侄女,谢谢殿下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史鼎在一边叫道,“大哥!”

却原来,这位保龄侯城府算计终究比不上忠靖侯,这人本又就是有些自以为是的骄傲,赔了笑脸这么久,又听了金铮有些高高在上的话,实在是憋不住刺一刺了。

“令侄女?好好个姑娘家,何须来谢我。”金铮有些诧异,更有些不屑,那位史大姑娘,他可是知道,不就是上林家做客那个吗,为什么要谢他?难道说,跟林靖有些什么说的?

这样一想,金铮心里一跳,扯上了林靖的事情,就更让他不悦了。转头看了看林靖,就见林靖也微皱着眉,金铮更是心里一紧,人坐在那儿未动,一只手却垂了下去,悄悄地摸索到边上林靖的腿上。

林靖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蓦然,林靖腿上的肌肉就绷得紧紧的,心中狂跳!

房间里虽没什么人,可边上还有史家两个成熟男人呢。这两人这会儿都紧盯着这边,如此状况下,林靖还怎么能让金铮乱动?只是,倒也不敢动作放大。林靖晃了晃腿,没晃掉,心中更急,不由拿手去拨开那只手。只是,这会儿,那只大手忽然一番,就这样紧握着送上门的小伙伴。这力气大的,让林靖都痛了,心中倒是平稳了些,大概,金铮本来就是打算找自己的手的吧?

好在史家两男人也只看着金铮,并没有注意到林靖微微的动作。

保龄侯听着金铮这样的话,理所当然认为金铮是在嘲笑他史家不会教女孩儿,才弄出这么个姑娘来,心里就更有气了,只是人家说的对,保龄侯脸上**辣的。

有些人没面子了,会忍一时之气,而有些人却会不管不顾的迁怒别人,这保龄侯就是后者。好在这人还是知道,金铮可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只能忍着,可转眼看见金铮边上的林靖,火气就开始聚焦了,“我到还忘了还要谢你,我这个好外甥,我还当你是个好的,现在才知道,哼。今儿个你就是么这对你长辈的?那些事情,还不都是你起的?说起来,还是你对不住你表妹!如今,我只问你,该如何谢啊?”

林靖愣了愣,这就矛头直指她了。说起来,那日,她撞了史湘云,是她不好,可后面全是为了史湘云安慰考虑的,可听听现在!

“大哥,你可真是喝醉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还未等林靖说出什么看来,史鼎早就抢先了,一边马上掐断他哥的话,一边站起来,冲着金铮拱了拱手,道:“我在这儿给我大哥赔礼了,请殿下原谅他的酒后失态,这也是因为他心急疼爱之女的缘故,请殿下别与他计较。”说着,又适时地说了史湘云的可怜,又说自己兄弟俩是如何小心照料着没爹没娘的孩子的。

这样一说,金铮倒是不好跟保龄侯计较了,只是也没说什么无妨这类的,神色淡淡的,不过偷眼间又极块的看了看林靖。

这下,倒是让史鼎看见了,顿了顿,又忙看向林靖道:“林外甥,你委屈了,你那大表舅,真没啥别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了。”说着,就这么转过来给林靖行礼。

林靖心中冷笑,也不能就这么坐着了,忙避开来,“可担不得史侯这话。我知道保龄侯只是喝多了……”话音未落,就听见金铮冷哼了一声。(未完待续……)

286 若我是女

金铮冷哼一声,把话接过来,道:“可不是喝多了嘛!说的这些话,我怎么都听不明白呢?我瞧这意思,感情还是要找人算帐啊,是找我呢,还是找林靖呢?啊,我想起来了,今儿个说是请的我,那就是找我了?”

史鼐脸上更不好看了,只是这话,叫他怎么说?史鼎脸上也不好看,好好的场面,怎么就成这样了?只是,这人还是比较有决断力的,听金铮这话,已经明白今儿个不能在这事情上纠缠下去了,忙哈哈一笑道:“误会,误会。今儿个,咱们兄弟真心实意请殿下吃酒的。唉,瞧我这嘴不会说话,来来,我先给殿下赔礼。”说着,就是一气儿干了三杯。

史鼎又看了林靖一下,“也给我外甥赔礼。”就又要喝酒。

林靖一笑,感情这人喝酒都这样?只是面上还是拦了拦,到底是差了辈分了,这话说出去,不好。

金铮也明白这话,眉头一宣,“好了。今儿个就先这样吧。我现告辞了。”转头又对林靖道:“林靖,我送你。”说着,也不等史家那两人的反应,就站了起来往外头走。

史鼐史鼎傻眼了。而林靖也是无奈一笑,看着金铮大步走到门口,又停住往回看,就知道他在等自己,这时候也管不得更多了,忙给两位史侯行了礼,赶了上去。而史鼎也先回过味儿来,忙拉了拉史鼐一起过来送客。

看着那有西宁郡王标记的车辇驶开,史鼐再也维持不了这尴尬的笑了,用鼻子狠狠出了口气,而后没好气地对着史鼎道:“既然让咱们说,才刚为啥不说个明白呢?”只是也知道刚才那样,就算说了也不讨好,就又叹了声气,转而问到:“这事。还要怎么办?”

史鼎眼神闪烁,一边冲着那车辇离开的方向看着,一边道:“不急。”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扭头对史鼐道:“还请嫂嫂多辛苦些,好好磨磨湘云的性子,那些规矩,也再给好好教教。”

也不说着两兄弟如何盘算的,林靖这回在金铮车上,气氛却没上次那么好。

林靖是跟在金铮身后上的车。车厢内依旧没有人服侍。才一上车,金铮就抓住林靖的手,不放开。紧迫盯人的眼神,直刺着林靖,其中,有生气,也有委屈,更多的,就是不安惶恐。

林靖受不了金铮这样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声气,不知觉中放低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你可是打算,娶妻了?”金铮声音有点儿抖。

“哪有这回事!”林靖初觉惊讶,只是再一想也就明白了。“史家看中的,可不是我。”原本还想加上句讽刺话,只是看到金铮这样,还是舍不得了。“上回史家姑娘女扮男装,可不就是你英雄救美,让人送她回去的吗?”

金铮还真是忘了那次的事情。那时他是久别以来第一次跟林靖面对面,满心满意的都是林靖,就算是冯紫英等,也只是恨其能跟林靖相伴,至于当时那个男装丽人,也只是本能的不想爱人跟她有接触,才抢着让自己手下把人送走了。

金铮急切中,恨不得远远隔开林靖跟那个姑娘。他现在算是明白史家遮遮掩掩的话从何起了。只是,史家怕是做梦呢吧?就凭这个,自己就会认了?还是说上回让人送了一次,让人误会了?

不管如何,绝无可能!金铮才刚这样一想,忽然又想到了林靖,怪不得史家老大才刚会冲着林靖说那个。不过,史家若是被自己推开了,会不会就把注意大到林靖身上?这时候,金铮忽然想起那大姑娘去林家做客的事情。

“原来是那个!”金铮语气中满满的不屑,“不守规矩的东西,如此招风引蝶,行止不端,凭她也配!”

金铮实在不想林靖再想那个姑娘,口气不免就坏了些,指责也就更重了。却不想,这话,却让林靖身子一晃,“你就是这样看的?”

“有何不对?这样的女子,哪能娶来做妻?”

林靖脸色发白,虽然知道金铮这里头有点儿故意的成分在,可,还是有些脑子发蒙,“哦,原来你是这样看的。可我,计较起来,比她还不如,不知世子殿下又是怎么看我的?”

金铮见林靖面色发白就知道不好,听了林靖这样的话,更是急得手足无措,“这怎么能比,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我觉得是。”林靖也钻牛角尖了,想到日后若是跟他说,自己是一女子,可还想继续易钗而弁,他会怎么说,也来一句不守妇道?

“真不是。”金铮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捅了马蜂窝了,急得没法,“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别人!”

这算得上是金铮正正经经第一次明明白白说出“我喜欢你”。这话,虽然是从林靖耳朵里进去的,却如闪电般,狠狠地劈了她一下,不由让林靖定定地看向了金铮。

金铮被林靖这样看着,蛊惑着,收敛起脸上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心绪,严肃地,认真地看着林靖,慢慢却又清晰的说道:“愿与君心契,可好?”

就这么被人看着,听着这些让人麻麻酥酥的话,林靖竟然就点了头,像是早就企盼着这样的话。

因为喜欢,所以根本就不计较那些?只是你是你,才与你以心相许?

林靖忽然发现,自己怎么就多了一颗文艺的心?想着刚刚引起那些话的源头,心中所藏的秘密,就忍不住要脱口:“若我是女子,你还会这样想?”

金铮看着林靖,自然是没漏掉她神色中的挣扎,心疼不已。只是,自己刚刚那些话,怎么就让林静这样了?忽然间,金铮心中大叫着该死,林靖如此,大概还是自己做的孽。

想来是上回自己自己没说清楚,只是让他别显露在人前,让林靖以为自己担心这见不得人,畏惧人言了。所以今天听自己说是家那姑娘,这“不规矩”,就触动了他。更何况,自己刚刚那些话,也算是“人言”,自己跟林靖的情,被人知晓,这“人言”只有比这更厉害,所以才引来他那番“还不如她”的话,进而,竟然还让林靖生出了“若是女子就好了”的想头。

金铮心中难受,摇了摇头,“你就这般才好。我心悦你,只因是你。”

金铮体贴的话,却让林靖刚刚冒出头的想法,又缩回去了,“就这般才好啊……”语末,一声长长的叹息。

金铮心中一紧,总觉得哪里有些什么,只是却实在是又抓不住,只得慢慢把自己心中所想,一点点地说出来,自己并不是怕人说的,只是,不想林靖被人指指点点。不过,也不会一直让林靖躲着人的,总有那么一天的。

总有那么一天吗?只是,这跟自己想的差出太远了。林靖看着金铮脸上散发的光彩,终究不忍心,把心中那一声叹息,给忍住了。罢了,在他喜欢的时候,就跟他一起喜欢吧,毕竟,现在,自己也是喜欢他的。终究,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吧。

林靖觉得,自己就像是属蜗牛的,明明向往着外头,却又背着壳探头探脑,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把头给缩回去了。这实在不算是个好性情。只是,在这世界中,自己不能不谨慎,她可以自私的不管林家上上下下,也可以豁出自己,可睿哥儿呢?才那么点点大啊。

想到睿哥儿,林靖就有看了看欢欢喜喜握着她手的金铮。

只是,如今这样,对于让金铮跟睿哥儿见面的事情,林靖倒也不再急着拿出决断来。且等等再说吧。

两人这样挨着,林靖看着金铮,眼光柔柔的,嘴角含着笑,心中有点儿满足:现在,自己还可以跟这人互相喜欢,互相拉着手,这样的日子,不知能有几何,所以,别想太多了。

金铮被林靖这样看着,自然是感觉到林靖情谊,心中也是激荡着,不由举起相握的手,凑到了嘴边,亲了一下,感觉到唇下温热细腻,就又是一下,再一下。可忽然又想起自己说的,只要握着手就好,而现这样,明显是得寸进尺了,心中一虚,抬眼看向林靖。林靖还在笑,金铮就觉得,这样很好,真好,要是一直这样,就算只能牵着手,就算只能偶尔偷个香,也没什么的。

跟史家吃的这顿饭后,林靖就把史家的事情放一边了。过了没几天,史大姑娘又来拜访林黛玉了。这回,林靖根本没管,就是黛玉要来说道说道,林靖也没怎么费心思,只是想着,这就是这社会做男人的好处,管他们如何算计,自己可吃亏不到哪儿去。

就这样想着,一日,宁国府上的管家来林府了,说是他们府一世交从南边过来,带了点儿年南边的东西,珍大爷请林大爷过府乐和乐和。说着,还点着贾珍请了些什么人。林靖听着,柳湘莲也在,就笑着问道:“冷二郎也在?你家大爷真请了他?”(未完待续……)

287 危墙之下

柳湘莲才从平安洲回来,隔日就在林靖下衙后上门了。两人许久未见,俱是欣喜,话也挺多的。只是林靖第二日还要早起上差,所以晚饭后未久,柳湘莲就告辞了,说好了等林靖休沐日再约几个人一起乐乐。

这会儿,柳湘莲倒是应了贾珍,想来以为林靖必去的吧?

只是林靖还真不想去。林靖点头,笑着对来人道:“珍大爷这次请了这么些个人,想来是热闹有趣的。只是我那日还有些事,倒是去不了的了,替我给珍大爷说声,就说抱歉了。”

林靖明明笑着说这些话的,可那人看着这笑,总觉得林大爷不好说话,满口磨着人劝说的话,就是张不开口,只能是是的应着。

本以为就这么着了,可第二日,贾蓉就赶在林靖下衙的时辰亲自上门请人了。

看着贾蓉,林靖倒也不客气,摇头道:“你看看我,现在成天早出晚归的,好不容易有了天休息,我还得陪陪儿子呢。小蓉大爷,您高抬贵手吧。”

贾蓉哈哈一笑,“瞧表叔说的这是什么呢,我还没开口,您倒是说了一车了,还把我的话给抢去了,要说,我才是要央求您,好表叔,就当疼疼侄儿吧!”

这调子,听得林靖一个冷颤,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求你了,好好说话。”

贾蓉摇了摇头,“您也知道,我父亲那脾气,今儿个要是您不点这个头,回去他一准揭了我的皮。”说着,苦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林靖道,“我知道,您是看不上这荣宁二府。其实,我也看不上。若不是让我来请您。没准我还会拦着您呢。只是,现在这事在我身上了,我就是个眼睛只看到自己的,为了我的皮,我也得磨着您应了。不过,既然是我请的您,总要服侍得您妥贴贴的。”说着,飞了个眉眼,故意捏着嗓子,道:“您这狠心的。就应了侄子吧。”

林靖对着这样的贾蓉,还真哭笑不得,“也没见你在别处这样没脸没皮的,偏来恶心我。”

贾蓉一甩头,“那是,别人想看还看不着呢。我可当您是应了哈。”说着,也不留了,连茶也不喝,就这样走了。像是生怕再留就听见林靖反驳的话似的。

林靖看着贾蓉的背影,让管家好好送出去,自己却沉下了脸。贾蓉亲自来请,还说了那样的话。说明这回贾珍真是一定要她过去。为什么?怕是有什么图谋的吧?

林靖轻敲着桌面,说实话,她实在是不想去,君子不立危墙。这个道理她懂。可,还有一说法,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只有千日做贼之心。没有千日防贼之功。如此,不如就去涉险诱敌一把。左右,这些人不敢在那两府里算计自己的命,自己现在可是朝廷命官呢。其他的,那就使出来看看!

再想想贾蓉那句‘既然是我请的您,总要服侍得您妥贴贴的’,林靖更是心里有了底。贾蓉这人,还真是没白交,还真像他说的‘别人想看还看不着’。

既然有了这想头,林靖也就洒脱起来,到了日子,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梳洗一番出门了。

到了宁国府,才发现贾珍还真没少请人,门口都是热闹轰轰的。贾蓉亲自在门上迎客,见着林靖,就笑嘻嘻的过来行礼,道:“可见还是表叔疼我。”说着就亲自把人往里送,边走还边说道:“表叔今日且高乐着,不过咱们府上的酒,大概比不得您府上的,您要是喝不惯,那就少喝点也好。”

林靖闻言,转脸看着贾蓉。贾蓉见林靖看他,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还更是调皮地眨眨眼睛。林靖也笑了。

贾蓉才引着林靖进来,就听见贾珍笑道:“林表弟来了?瞧瞧这一屋子人,你可算晚的了,待会儿可得多喝两杯才行。”说着转头冲着人道:“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这时候,哪有不起哄说好的?

林靖忙拱手作了一圈揖,口中说着行行好的话,只是心中也不急,这酒,她已经预备下东西防着呢。

正笑着呢,边上上来一个人,对着林靖道,“就猜着你早不了,看看,被堵着了吧?”林靖转头一看,认识,关系还不错呢,不是卫若兰是哪个?

林靖嘻嘻一笑,再跟贾珍拱了拱手,就跟卫若兰走一边说话了。不一会儿,柳湘莲也过来了。相互一看,俱是旧识,也倒是热闹。

正说着话呢,就见宝玉从后头绕了出来,见这三人,大喜过望,上来粘糊着。原本好好说着话,宝玉忽然见这卫若兰腰间的那只金麒麟,“我那日还想着,是哪儿见过差不多的东西,原来是在你身上。”

原来,那日端午前,史老太太领着宫里贤德妃的话,想起打醮,就带着家里上上下下的人过去了。凑巧的,宝玉得了个金麒麟,想到史湘云好像有这样件东西,就给留着了。不过,还记着不光史湘云有,依稀在哪个世家弟子身上也看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这会儿见着卫若来,才念叨出来。

卫若兰见身上个佩饰也会让宝玉这样嚷嚷的,心中就有点儿诧异,眼睛在宝玉颈下那块美玉上头转了一圈,心中还道,大概是这宝玉有了块玉,才会处处留意人身上的东西吧?不过因这宝玉人也没什么坏,作为朋友,卫若兰还是好脾气的顺嘴问了声:“哦?宝玉还在哪儿见过?”

宝玉张口就要说,可猛地记起,湘云妹妹是跟卫若兰退了亲的,这话,怕是不好说罢?亏得这人还记得这个,其实,就是没有这退亲的事情,哪有男子把姐妹之间的私密事情宣扬到外头呢?

宝玉尴尬地看了卫若兰一眼,嘴张了张,一时不知怎么说晓。林靖微微一皱眉,她倒不是担心史湘云如何如何了,只是担心卫若兰当面被人提醒这种丢脸的事,脸上尴尬。

林靖忙插话进来,打断两人的话,说了这些其他的话,趁人不注意,才悄悄对卫若兰比了个史字。不一会儿,卫若兰告了更衣,再进来时,腰间那金麒麟就不见了。

宁国府今儿个这席,是摆在花园子里的,一人一个案桌散坐着,听着京中著名的戏班子的戏,吃着精致的小菜,时不时三五人碰下杯敬个酒,看着气氛也是不错。

林靖跟卫若兰坐了个相邻,林靖的另一边是柳湘莲。而柳湘莲才坐了一会儿就被人请去后台了,想是他的戏引又犯了,要客窜一把。宝玉大概是因为刚刚的尴尬,倒没好意思挤过来坐一处儿,只是离着也不太远,时不时就盯着林靖,脸上满是委屈,让人看着,指不定怎么说呢,还真是麻烦。

不过等一下,林靖就没功夫注意这些了。贾珍带头开始闹酒了,开始还拿别人做遮掩,慢慢的,随着林靖干杯得越多,就越发不加掩饰了。

林靖也不管,酒水是喂足了衣袖中笼着的手帕,只是面上,林靖还是作出了眼睛迷离的样子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贾珍惊讶的声音,“林表弟这是怎么啦,才这几杯酒醉倒了?”说着就指挥人把林靖搀扶着去一边的轩室休息一会儿。林靖心头忍笑,也借酒闹腾,就是不肯安安静静地跟人走,一会儿说戏好,一会儿说酒不好,味道怪怪的。这些都让贾诊脸上讪讪的,只一个劲儿的说林靖醉了,让人快把林靖扶下去躺会儿。尔后,林靖又死活不让嬷嬷们扶他,只说是宝玉说的这些人浊气熏人,自己也不能被熏着。这话,竟然让宝玉连连点头,然后站起来,说是来扶林靖。

贾珍哪肯阿,只拦着不让,说是今儿个宝玉就是客人,吃好玩好,哪能劳累他了。

就在这夹缠中,林靖忽然慢慢悠悠自己起身了,然后“勉强”走着歪歪扭扭的,就往后头去。贾珍真是急了,忙叫人去跟着林大爷往后头歇息去。

林靖面上糊涂,心里清醒着呢,一路歪歪扭扭的跟着,一边留心看着周围。眼看着到了一处轩屋,林靖被让进去,两婆子又是忙端茶倒水忙活着,林靖手中就被塞了盏茶,就故意“喝”下去,然后就头昏伏在桌子上。

听着那两婆子要来把林靖弄进里间,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着要进来。那两婆子迟了下,就有一人出去堵着不放人进来。

只是这来的人像是个管事嬷嬷,“就你一个?正好有件要紧的事情。”说着,就让人跑腿去见赖升家的,还要快。那婆子只说自己还有差事,就听见“啪”的一巴掌,“让你去你就快跑。快点儿完事了在继续办你的差。不然,不管你什么差事,我总是先要收拾你一翻。”

那婆子不死心,就要往那婆子耳边凑,想要私下说什么,可来人不管,“还不快去,真要我赏你两巴掌?”

外头那婆子好似僵着,里头这婆子啧了一声,忙出去道:“尤嬷嬷让你去,你就快跑,等回来再抹桌子也是一样的。反正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尤嬷嬷,您要不要先进来坐一会儿?”(未完待续……)

288 谁家女儿

那被称作是尤嬷嬷的冷笑一下,说是不用了,这会儿忙得脚都踮起来了,不得闲。说着,又说既然这边事情差不多了,索性还有件事交给后来那婆子……

等外头清静了,人声也远了,林靖就抬起了头,心中一阵冷笑,也就这么点儿把戏,怪不得那贾蓉说他们家酒不好呢。

快速打量了下这间轩室,倒是个干干净净歇息的地方,自己身处的是外间,迎门这边的墙上挂着副大幅山水,画下一张方桌两把靠椅,自己刚刚就被让坐在那儿,而再往边上一点儿,就是往内间的门,青布门帘垂着。

林靖怕耽误了时间,也不进内打量了,就出了这轩室。只是才出了这屋子,就有俩婆子过来,倒让林靖大呼可惜了。因为她原打算就在附近闲逛着,等一会儿,她还得回来堵贾珍呢。现在让人看见她好好儿出来了,可惜了今儿个这番酒了。

林靖正叹息贾珍好运气呢,就见其中一婆子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然后就又是一脸喜气,“林大爷酒醒了?这下就好!才刚小蓉大爷吩咐奴婢,让奴婢来看看,说是这儿靠水风凉,水气太过,怕您酒后贪凉伤身,若您醒着,就让您挪挪地方,去他书房躺着也好。若您睡了啊,”那婆子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话,扑哧一笑,道:“就让奴婢们抬您过去。”

林靖心里一转,就有些明白了,这贾蓉也算是费心了。“嬷嬷们费心了。我这儿已经不妨事了。回去悄悄地回你们爷一声,等下再逛逛,发散发散酒气,就往前头去了。”

哪知那两嬷嬷死活不肯离开,就是要陪着林靖,说是林大爷身边没人服侍不妥当。另一个则一力劝着林靖去小蓉大爷书房歇着。林靖一转心思,就明白这两人必得了贾蓉的什么话。那贾蓉,想来既不想林靖吃亏,也不想贾珍当面出丑。

还真是难为这人了。

林靖眼看摆脱不了这两人,也就算了,全当卖贾蓉一个人情。

贾蓉这书房,还真是有点儿模样,只是那上头的四书五经,也不知道贾蓉看了几本。林靖随手拿了本山海经翻着。没多久,贾蓉也过来了。进屋就对林靖行了个深揖。

林靖把手上的书一人扔,也不多说其他什么,只道,“今儿个给蓉哥儿面子,酒也足了,戏也看好了,下回就不那么打扰了。蓉哥儿,送我出去吧。”

贾蓉杯这样一说,脸上的尴尬又浮了上来。忙道:“多谢表叔疼爱侄子,下回再也不敢了。”

只是有些话,竟在不言中了。

贾蓉引着林靖往前头去了。走半道上林靖才想起柳湘莲了,忙又让贾蓉使人给那人递个消息。

哪晓得贾蓉引着林靖才刚到了府门口。那小厮就急跑着过来了,连气都喘不上,“小,小蓉。大爷,里头大大,爷急着找您。快,快!”

听着里头贾珍急找,贾蓉也不急,倒是有空挑剔,道:“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小小爷,大大爷的,到底怎么回事,把气喘够了再说。”

那小厮满头大汗,连声道是,说是刚才领了命到摆宴那地儿去了,没成想就碰见人在找小蓉大爷,说是珍大爷在里面等着呢,让他快快过去。说完,那小子又转头对林靖道:“禀林大爷,小子没找见柳二爷。”

贾蓉这会儿也不跟林靖再客气了,拱手道:“林表叔,请走好,回头我再上您府上赔礼去。”

林靖听说贾珍急着找贾蓉就留上心了,低声问了句,“无碍?”

贾蓉给了林靖一个笑,也低声回道:“妥妥儿的。您快请吧,这就是最疼侄子了。”

林靖看了看贾蓉,摇了摇头,走了。

林靖正以为宁国府的半日游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这事情就起了个大大的波澜。

回府收拾干净,又正经用了吃食,林靖去看了回熟睡的睿哥儿回来,就听人报,柳湘莲柳公子来了。

林靖忙让人把柳湘莲请进来说话。正等着呢,就见那冷二郎大踏步地进来了,脸上,还带着点儿急急的样子。

柳湘莲一见林靖,也不客气,就说道:“林兄弟,今儿个我柳二求你件事情。”说话到此,就住了嘴,眼睛看了看林靖边上的人。

林靖心里纳罕,忙让人都退了出去,道:“大哥说什么事就好,怎敢当这求字?”

柳湘莲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脸就红了,林靖更是诧异,心中就有些不好的想头。只见柳湘莲跺了跺脚,道:“我向你打听个人,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

林靖整个儿都不好了,“这,这可怎么说的?”

柳湘莲这回算得上是面红耳赤的,咬牙道:“我知道,你是端方君子,问你这事,有些欠妥当。只是,这事情,我也真没法子。我想过找宝玉打听来着,只是怕他嘴上不牢。而蓉小子,又太活络了些。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好兄弟,我求你了。”说着,当头就是一个深揖。

林靖忙避开,道:“大哥,可真不用如此多礼。只是,这事情,我可能还真办不来。倒不是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到哪儿去认识姑娘家?”说着,忽然想到了黛玉,才回过味儿来,“你是说,哦,我这倒是有人可以问。”

柳湘莲脸上这回可以说是红得低血了,低声说了句多谢。

林靖应下了这件事,先让柳湘莲坐下,又叫了茶,才听柳湘莲说分明。

柳湘莲的脸色好容易褪下了点儿红色,只是还是心里不安,坐在那儿,一只手反复搓弄着,就是不说话,好似刚刚那个急切的人不是他似的。

林靖看不过去,笑着道:“大哥,你要打听人,也得说说是哪家哪位啊。”

柳湘莲脸看着又开始红了,低声道:“正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哪位,才麻烦兄弟你的。”

林靖这回真是呆愣住了,这,这也太,太那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这回,没等林靖问,柳湘莲自己说了起来,“我下了戏,回来不见你,一打听,说是你酒多了,去歇息了,就想着去看看。哪知,”柳湘莲顿住了,像是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林靖这儿的心就掉了起来,这,不能吧?不会是自己脱了套,却让柳湘莲钻了进去吧?要真是这样,还真是,还真是对不起柳湘莲了。不,就算不是那样,自己也有点儿过意不去,柳湘莲那是去找自己的。

林靖不敢催他,就静静地等着,心里真是七上八落,到底是哪个?四姑娘惜春?不能够吧?自己跟这姑娘接触不多,也以前看着那样,也是个懂理的,该不会配合贾珍的把戏才对。就是原著中,虽有些冷心冷情,可也是个不染污浊的,不肯跟宁国府滚一身脏。

那不是四姑娘,会是哪个?三姑娘?二姑娘?又或是尤氏姐妹?这样一想,林靖的头上就冒汗了。别的倒好说,可千万别最后落到尤家那俩人身上,一个已经是人家小情儿了,另一个,估摸着不远了,再说,原著上还有那一处自刎出家呢,千万别!

只是,也没听说今儿个宁国府里内眷到底是有些谁,兴许,这两姐妹就不在呢?

林靖心里也是滚咕噜似的,可虽然急,却也不好催。总算是柳湘莲又开口了,“就是,我不小心,冲撞了一位姑娘家。那丫鬟,只让我快走。可,我,我不能就当没这么回事。所以,才来拜托林兄弟你。”

林靖没想到这位竟然来了个春秋笔法,到底怎么回事,一概不说,就是,冲撞了个姑娘!

林靖叹了口气,“你,好歹说点儿什么吧,就这么着,我怎么去打听啊。”

柳湘莲抿了抿嘴,“那丫鬟倒是个高大丰壮的,看着脾性是个烈的,说话不留情面。”

林靖只觉无奈,“你要打听的是姑娘,在这儿给我说丫鬟如何如何,又管什么用,还是说,你对人家丫鬟,那什么了。”

“休要胡说。”柳湘莲忙摇手道:“姑娘家的风貌,岂可随便说的,再说,我也没盯着人看,一见之下,是个好相貌。”只是柳湘莲也知道,什么也不说,也让林静为难,终于蘑菇出几句来,“合中身材,鹅蛋脸,性子,好似比较软和,心性也不错。那丫鬟只恨不得吃了我,她还在边上劝着拉着。”

林靖听到这儿,心头先是一松,还好还好,尤三姐,怎么说都不是个软性子的人。只是接下来,又让林靖犯难,尤二姐,贾二姑娘,倒都有点儿像。不过,迎春身边的司棋,也是个脾气暴的,尤二姐身边的丫鬟,倒是不知晓。

不管怎么样,先去相办法问问今儿个谁在宁国府吧。若真是尤二姐,大不了把那丑事告诉柳湘莲。打定主意,林靖冲着柳湘莲道:“除了这些,你还有要说的?比如姑娘穿的什么衣裳带着什么首饰,丫鬟又是如何?……”

(今天会加更,继续埋头苦干~)(未完待续……)

289 大变活人

送走了柳湘莲,林靖站了会儿,叹了声气,才又往回走,真不知道,柳湘莲是不是被自己牵连的。

只是,就这个只字片语中,好像这两人间的事情,没给旁人看见,那丫鬟还一个劲儿的叫柳湘莲走,想来也不是事后要找账的。所以就算是有人下套,这柳湘莲也没被套上。而是柳湘莲这头,他自己个儿按不下去。不知是看中了人家姑娘,还是这古人骨子里的直性——既然已经唐突了佳人那就该负责;说不准啊,这两样皆有。

林靖七想八想,一时间,都不知自己该盼望柳湘莲冲撞的,是尤二姐,还是贾迎春。

若是尤二姐,这顶绿帽子还真是着实恶心,不过,倒是因为这个,可以劝回柳湘莲,哪怕这事真是落入了贾珍的算计,也可以全身而退。只是,即便如此,还是被恶心了,想想刚才柳湘莲的样子,明显是对那姑娘有些许意动的。

若是贾迎春呢?林靖摇了摇头,那这门亲事,难度就太大了。到时候可别闹出什么好歹来。

只是不管是哪个,林靖都要搞搞清楚。原本想着,今儿个的事情自己不再费脑子了,看来是不行啊。宁国府,贾珍,到底在玩什么?

回到书房,林靖定了定心思,就把林家福叫了过来,“打听一下,宁国府今儿个请了些什么客人,内院今儿个有几位女眷,有些什么事情。”

林家福一句都没问地应下了。

等人出去了,林靖才拿起本书解闷,只是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叫个什么事情!

罢了,出去转转吧。林靖起身出了屋子。已经算是热天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后最热的时候,空气中的骄热已经有点儿褪下。时不时吹起的风,还带着丝丝的凉意。林靖信步闲散,不经意,倒是进了二门,一想,好些日子都没去看过黛玉了,都是她过来请安的,今儿个就去探她一回吧,顺便看看那几竿竹子,这种天气下。倒显得舒服了。

到了潇湘馆,守着院门的婆子就过来请安。林靖让人起来,也不让人通传,就要往里头去,谁想那婆子倒是拦住了林靖,说道姑娘有客在。

正说着,就听见嬉笑声,就有人就从那门边的竹林中跑了出来。这人边笑边回头看,也没看前头。眼看着就要冲到林靖跟前。林靖一皱眉,忙后退着,又冲着那守门婆子瞪眼。那婆子早就上前拦人了,只是那人却没看见。却又是脚下一绊,惊呼一声,就这样跟婆子撞成一团,倒在了地上。

林靖只觉得头上青筋都。这史湘云怎么在府里,还正巧就这样跑出来,她倒是跑什么!

如今这样。林靖也不好一甩手就走了,忙让人去扶起来。那边史湘云一抬头,看见了林靖,又是啊呀叫了一声,那脸瞬间就红了,忙要起来,可一使劲,又是啊呀一声,她的脚给崴了。

林靖把那边的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里,包括那姑娘猛地脸红,以及后来瞬间滴落的眼泪,看着,倒不似作假。是呀,一个姑娘家在外头玩闹,结果在一男人面前摔一大跤,是够蠢的,也够丢人的,而且这男人还是她有些心思的,还偏偏把脚也给扭了,脚疼加上丢人,是能滴泪了。

只是,虽知道不是史湘云故意为之,可这姑娘也够鲁莽的。

林靖摇了摇头,让人去请大夫,再让人把林嬷嬷叫出来,自己才转身走了。从头到尾没跟史湘云说过一句话,而那史湘云也始终是低着头,羞臊还来不及呢。

回到前头,才让人去跟林嬷嬷说,提点黛玉留人住两日。

过了一会儿,林嬷嬷就亲自来报,说是今儿个史侯家的姑娘来探望姑娘,两人嬉闹中不小心,史姑娘了崴了脚脖子,已经使人请大夫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只要好好养上一两日就好了。史姑娘面薄,央告姑娘不要说出去。姑娘点头了,还好心留史家姑娘两日,对外只说是两人要好。等回去时想来这脚也好了,事情也过去了。

林靖满意,林嬷嬷是个会办事的,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人给史侯府上送个信。”只要等好了,事情就算是揭过了。就算是史鼎等人以后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再要细究,只能坏了史家姑娘的名声,林家只要咬死刚刚的话,又有谁能举证说出不同来?哪怕那大夫,听到的也是林嬷嬷告诉他的。

只是,林靖还是想着,以后还是不让那姑娘来给黛玉玩了,虽说自己吃不了亏,可那姑娘也太能惹事了,而且,终究还要念点儿香火情。

不过,史湘云闹得这一出,想想也实在是滑稽,回头想想,倒是让林靖乐了一下,也算为林靖谋了福利。

直等摆上晚饭了,林家福才在外头要回话。林靖也没管要用饭了,忙让人进来说话。

林家福进来先行了礼,才开始回禀,只是想到要说的事情,他都不由面孔扭曲了下,才在主子的注视下,努力镇定下来,说道:“禀大爷,今儿个宁国府请的客人俱是些世交。”

听着林家福报了长长一溜的名单,林靖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林家福继续说着,“珍大爷只是想着爷们间的乐和,大家也都没有带女眷。宁国府内院并没有外人,也就是前些日子,珍大爷把四姑娘接回去稍住。不过,说是前儿个四姑娘病了,二姑娘今儿个过去探病了。除此之外,珍奶的老娘跟两位妹妹,也在宁国府上。不过,这几个不是这几日才去拜访的,住了,已经有断日子了。”

说完这些,林家福飞快的看了主子一下,才又说道:“不过,今儿个宁国府这请客,怕是有些耽误,琏二爷不知怎么了,跟珍大爷有些个不愉快,而卫公子也气鼓鼓的走了。”

林靖听着就皱眉,这二姑娘和尤二姐今个儿都在贾珍那里,只能再细细查那些以上饰物了,这事还得早安排。等林靖吩咐完了,就又说道:“贾琏那儿也注意打听,看看到底怎么样。”说完,就让林家福出去了。

碧草在边上听着,忽然说道:“大爷,您打听这个做什么,是不是要准备娶位奶?”

林靖吃惊了下,“怎么想到这个,我可早就说过了,不想要什么奶,你这担着哪门子心啊。”说着,又想起那件事,道:“跟你说个人,你看,可是二姑娘?”说着林靖就把才 把先前从柳湘莲那儿听来的描述跟碧草学了一遍。

碧草听完,疑问就更重了,“大爷才说的,若不是荣国府二姑娘跟她丫鬟司棋,就再没别人了。”

“真是二姑娘,不会是东府里珍奶的继妹子,排行第二的那个。”

碧草听了,摇了摇头,道:“那尤家二姑娘,倒是跟爷宁刚刚说的有些类似的。那位尤二姑娘,相貌还在贾二姑娘之上。只是这尤二姑娘倒是没有那样的丫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这样,只是想来不差的。”说完,终究忍不住问道:“大爷还是惦记着荣国府二姑娘?既如此,要不就去荣国府提亲?”

林靖摇头笑了,“你都瞎想些什么呢,我若真要去求娶贾二姑娘,还等到现在?我这是替别人打听的,你只要告诉我,没弄错人就好了。要不,等过两再去确认一下,可不能弄错了。”

碧草忙应了,也不再多说了。

林靖心里却晓得,那姑娘,基本上大概就是柳湘莲要找的了。只是,就算这样,林靖也没见几分高兴的。

荣国府是要被皇帝清算的,若这件亲事就这么成了,柳湘莲也不会被牵连多少吧?只是,这亲事要成,可真是太难了。

贾迎春,不管怎么着,也是将军的闺女,可柳家已经破败了。这样的人家,贾赦怎么肯答应?而且,林靖想着,就柳湘莲,也不一定能拿出五千两银子,把迎春买回家吧?

若柳湘莲真那么一定要娶贾迎春的话,就得用点儿非常手段不可。这事,林靖也会想着办法的。不过,在这些之前,就是要想办法确认迎春的心意才好,若是人家没这心,自己就要想办法劝劝柳湘莲了。

林靖拿定了主意,倒也放松下来了,心无旁骛的又写了副字,也就安置了。

第二日,林靖还是照旧上下班,等下班回到府里,就又听见一件怪事。这怪事,差点儿让林靖跳了起来,怎么就这样了呢!

原来,今儿个,卫若兰府上请了位官媒,让人去宁国府府上提亲了。

卫若兰求娶的不是别人,而是宁国府的大姑娘,养在荣国府叔祖母跟前的被称为四姑娘,贾惜春。

这两人,怎么就能凑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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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张冠李戴

林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林家福曾说过,卫若兰气鼓鼓的离开宁国府,再看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猛然就回过味儿来了,这摆明了里面就有花头!只是不知道,原本就是冲着卫若兰的,还是被自己牵连的。

一时间,林靖心里乱糟糟的,什么话也不说,就往外走。碧草担心得了不得,可看着大爷的脸色,又不敢问,只是忙着让罄儿几个人好好的跟着大爷,又让人给余望等人捎话,千万仔细看着。

林靖也不在这上头费心思,一路打马来到了卫府,罄儿忙上前去自报家门,那门房倒是客气,忙请林靖等人稍候,就飞奔着进去回话了。

林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开始是满心的焦躁,这焦躁是打听说了卫家求亲时就有了,这会儿大概是已经升到了最极处,只觉得时间难熬,这点儿空站等待都耐不得了,禁不住在心里模拟着那下人的脚程,一二三四五,这会儿该绕过进门那条对着正厅的大道了,一二三四五六七,该是穿过下人专走的小门了……这会儿该到了哪儿了?前院?还是哪儿?

茫然中,只觉得过了很久,就是两三个来回也可以了吧?可依旧是没人出来。

随着时间的过去,在焦灼的心情上等久了,慢慢的,倒把心中的气给磨平了点下去,就像是登上了峰顶总要有下山的时候似的。而气怒稍平,林靖也觉得自己默算人家的脚程实在是可笑,自己又不知道人家卫府里的布局如何,怎么能模拟得出?

只是脑子里一时都空不得,又开始从头想起这桩亲事。

其实,抛开荣宁两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四姑娘本人来说,林靖觉得这姑娘还是不错的。性子虽然冷清,却不是个会算计人的主。当然,也正是这性子,才是不愿算计人,讲究个管你如何,我自要干净,哪怕是远离了你们也好,这样,又更显得性子冷清,所以。在那书中才会被安排着出家这样一个结局吧?

只是现在来看,最起码这姑娘的人品不坏,倒也跟卫若兰相称。只是日后真成了夫妻,这冷清冷心的性子,还有得要磨,夫妻之间哪能那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女子成了亲,特别是有了孩子。多少能改变些,这是因为有了更深的牵挂了。

而卫若兰,交往下来也让林靖也觉得不错,只是红楼中这人未明的结局。总有点儿让林静心里发慌。原先没有接触也就罢了,这会儿成了朋友,就有点儿心了。

林靖忽然想起史湘云,那姑娘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要退亲的吗?而现在却换成了卫家求娶四姑娘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罄儿轻声叫了声大爷,说是人回来了,然后就迎着那门房上去了。只是林靖看着。那门房的神色变了,不像才刚那么殷勤,对着罄儿也有些抬头扬鼻孔,心里就觉着不妙。

果然,罄儿回来,有些丧气,说是那人说了,卫大爷还没回来。就这么个话,连让林靖是否留个信这样的客套话也不说。

林靖了然,这么看起来,是卫若兰对自己有了不满了。怎么会这样?那还要猜吗,卫若兰上了套,这是疑心到林靖身上了。既然是疑心到自己身上了,林靖低头仔细想了想,说不得,这是还真是受自己牵连的了。

那么,越是这样,林靖就越要搞个明白,最起码,朋友之间的误会也是要解释的。

林靖也不管罄儿等人,自己就走到人家门前,对着那门房道:“这位管家,可知你们大爷何时能回来?”

那门房终究是个下人,在罄儿面前可以用鼻孔出气,在林靖跟前还是不敢的,忙躬身道:“这个,小子也不知道。”

林靖当然知道这下人会这样说,看刚才那样子,这个不在分明是托词。林靖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吧。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开了好。不管多晚,我都等得。”

那门房面露古怪,看了林靖一眼,忙又垂下头去,道:“林大人,这,使不得吧?小子也不知道我家大爷什么时候回来,总之是很晚的。您这样,这,太劳累了吧?”

林靖也不说什么,笑着看了那门房一眼,往边上挪了几步,还就这样站着等了。

那门房郁闷地看着林靖一眼,回身跟同是当班的人嘀咕了几句,那另个人也看了林靖,一回身,又往里跑了。

这一回,没叫林靖多等,不一会儿就有人请林大人进里头说话。

林靖笑呵呵地跟着人走了,心里却是微微透了口气,等绕过正厅,来到一座偏厅,见卫若兰正在门口站着,林靖才终是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是对朋友的做法,就算有不满,也是要当面说,顺便,林靖在心中更对卫若兰点了个赞。

两人见面,也不说客套虚话,林靖更直接,就让身边那几个小子在厅外头等着,自己走到卫若兰跟前,道:“我昨日有个奇遇,今儿个想来告诉你,咱们进去说话。”说着当先就迈步进了屋子,捡客座坐下来,偏头望着卫若兰。

那卫若兰被林靖这样的做派有些搞懵了,就跟着林靖进来,而林靖示意他人退下,他也木愣愣地照着做了。

林靖看了眼卫若兰,轻声道:“昨日,你也看到了,我被那府里的珍大爷灌酒,珍大爷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手软。”

只一句话,就让卫若兰心里好受了许多。

昨日被摆了那么一道,卫若兰怎么能不气愤?连带着对林靖也心疑起来。要不是担心林靖,像他卫若兰怎会落入那样难堪的处境?可现在被林靖这样一说,原本故意忽视的东西,就浮现在眼门前,确实啊,昨日贾珍灌林靖酒是一点儿也不做假,那个猛啊,连自己挡了几回都挡不住。这样看来,难道原来算计的是林靖?

看着卫若兰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靖也就说了个大概,说是自己被婆子引入了个轩室,头脑还是清醒着,那婆子要灌自己杯茶,林靖入嘴觉得这茶有异味就偷偷吐了,而那两婆子也不知怎么被人差走了,林靖觉得不对味儿,走出去想着散散酒,正好就被贾蓉的人碰上,被引到贾蓉书房歇着了。

卫若兰听着,脸色就更不好看了,林靖才刚停下,那卫若兰就问道:“那轩室,就你一人?”

林靖想了想,道:“大概是吧。不过我只在外间待着,又急急离开,并未久留,也没去看内间如何。”说到这个,林靖就见卫若兰偷偷喘了口气,猛地想明白了,惊讶中脱口道:“内里有人?四姑娘?你进屋了?”心中真是诧异极了,脸上也不免带了出来,惜春,那姑娘自己一直就觉得不错的,怎么就躲在里头了?还是说也被骗了去,只是自己进去得太快了,把人给堵在里头了?

这话才说完,就见卫若兰脸色更黑沉了。林靖忙道:“我真没有进里间,这个,你要信我。”这事,还得说清楚的。

卫若兰脸色虽然不好,可脑子毕竟还在,林靖定没有撒慌。林靖不说那轩室,自己也没处得知他曾进入那里,何必弄成这样没法证明只让自己信他的地步呢?要知道如今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宁国府的人必然是要瞒着这些事情的。

卫若兰点点头,“我信。”静坐了会儿,也不等林靖催,就说自己这头的事情了。

原来,卫若兰更衣回来后,不见了林靖,就有些不放心。他跟着冯紫英等是一块儿认识林靖的,知道林靖不擅酒,冯紫英等都护着他这个,今儿个卫若兰替了他不少,可他也没少喝。虽说林靖是在宁国府上,这宁国府说起来也是林靖的亲戚,可其实还真是面上的亲戚,而看林靖平时也不像是跟荣宁二府亲热的。

因着这份思虑,林靖就问人,林靖哪去了。这时候贾珍就过来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他不知道这小表弟的酒量这么不好,现在已经让人引他去歇息了。贾珍又说,看卫若兰那样子,就知道他们要好,不放心林靖呢,就让人带他过去看看。说着,也不等卫若兰反应,就叫来了人。卫若兰本就不放心,也就顺势应了。

开头还是好好的,等都快到了的时候,那婆子也不知怎么的就跌了一跤,把腰给扭了,坐在那儿只喊哎哟,爬不起身来。卫若兰也不好说什么,那婆子就指着那处屋子说是就在那儿,卫若兰就自己过去了。

哪想到进去一看,外间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卫若兰疑惑着就往里间去了。

一进去,也不看见旁人,就看见一个人形在榻子上躺着一动不动,身上该着薄毯看不清衣饰,卫若兰当即就火大了。

(好茶上大封了,为了不辜负读者和编编,总要努力努力加更的。

所以,原来该是昨天或今天打针的,好茶想了想,打完针酸胀得不太能动,拖到周一吧。另外,好茶的肩周炎据说恢复的不错,这针大概是最后一针了,然后,就是劳逸结合,加强锻炼,不要复发。

童鞋们,好茶求表扬~)

(再:工作日记下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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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一室荒唐

卫若兰当即火大了,宁国府这是怎么待客的?怎么屋里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过,气愤管气愤,卫若兰还是相当先顾及林靖,快步上前,手搭上那人的肩就要弯腰细看。

可是,这才一看,卫若兰就发现不对了,那人根本不是林靖!一张小脸眉眼细致,虽然散着发,可还是看得出女态。当下,卫若兰脑中就是嗡的一声。

卫若兰慌乱了,这下可怎么好!

好在过了不多久,卫若兰就找回了自己的脑子,这没有人的屋子,一个女子,这摆明了就是个,只是,他已经一头扎了进来。等他意识到这个,马上想着就是要退出去,趁着现在没人在,离开这屋子。

就是这样,卫若兰还是伸手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还好,只是昏睡着,而不是……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巧得连故意安排,都没法这么好的掐着时间。正当卫若兰要出去时,就听见外头响动,又一人踏了进来。

卫若兰本能的停住了脚步,而那人也咦了一声,像是也是在奇怪外头怎么空荡荡的不见一人,而后就听见脚步过来了。

这时,卫若兰再要出去也不太现实了,心里急着什么似的,虽然听着那声音觉得耳熟,可已经没功夫细辨了,只求天求地希望那人不要进来。

天地像是听见了卫若兰的祈求,这会子,外间门处又有脚步声透进来,那先进来的男子轻笑了停住不往里走了,脚步也往外移。

卫若兰看不见,就听那脚步移动到某处停住了。而后来的人好似已经进来了,还轻声叫了声姐夫,竟然是个女声!

一听这姐夫。卫若兰就知道不好,怎么就那么寸呢。

也不知道那男子做了什么,不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女子压抑着的惊叫,而后先前的男声响了起来,“二姐儿,小乖乖,这时候,怎么能叫姐夫呢,该叫亲亲好哥哥。”

“怎么是你,快。放开我!”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我还当珍大哥叫我过来做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倒是多谢他费心了。你放心,你亲亲好哥哥一定好好疼你。日后,也不会叫你吃了亏的。”

这人说着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听那女子腻声挣扎着,还嘤嘤的哭上了,只说自己是好人家女儿,不是那种下三滥的,央告那人快快放手。

卫若兰不是存心要听这个。只是外头的退路给人堵住了,而屋内,也只有一扇窗户。看来,若还想要脱身。就只能走窗户了。卫若兰小心的推着窗,不发点儿声音,这会儿,他倒是想着。那女子昏睡着反倒是个好事了。只是一想到等下那男女进来,又不免为这女子担心。说是女子,可那脸上稚气未脱。分明就是个小姑娘!

只是这会儿卫若兰自顾不暇,他自己被人坑了,难道还要呈英雄冲出去不成?

可听听外间那个样子,又看看榻上那小姑娘,就又有些犹豫,这么一犹豫,推窗的手就停下来了。最后,卫若兰一咬牙,等自己先脱身了,再从外间进来。这样大概也可以吧。

可还没等卫若兰出去,外间外头就又有人来了。接下来,这事情发展得相当迅猛,听到外间外头声音的,又不是他卫若兰一人,外间那女子就挣扎着要摆脱,而后就听见贾珍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女子惊叫着说着不是我,想来这时先头那男子已经松开了她,于是她就往里间躲,这下就正好把正要爬窗的卫若兰看了个正着,当然,接下来,一声惊呼是免不了的。那女子也太疯魔了些,再看见榻上一动不动的人,一声“杀人啦”就这么脱口而出。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可想而知的,贾珍等就冲了进来,看见卫若兰也是愣了愣,只是马上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他,质问他这是要干什么,而后又看到床榻上的人,惊呼了声妹妹。

而另一个男人也进来了,竟然是贾琏!这会儿,他也扭住卫若兰道:“你,你把四妹妹怎么啦?”

贾珍那儿见贾琏扭住了卫若兰,就去扶那个四妹妹,也不知是不是有这么巧,反正贾珍一摆弄,那小姑娘正好幽幽醒转,迷蒙中看着满屋子闹腾的人,像是一下子转不过来。等着贾珍哭着妹妹,而那姑娘看见卫若兰这个外男,自己又躺在床榻上,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脸色煞白,死死的咬住唇,却是一声都不吭,只是两行泪就这么滚了下来。

贾珍贾琏要个说法,卫若兰本不屑给的,要知道他刚刚听到什么姐夫小乖乖的,好似也能拿捏住贾珍贾琏两个,这不,那女子还在那儿怵着发抖呢。见卫若兰看过去,一张脸上挂满了祈求,低声哭泣就没有停过。

卫若兰再看看那什么四妹妹,就这么白着一张脸,一声不吭静静落泪。

卫若兰冷笑一声,道:“什么说法?无非就是要我娶令妹罢了。”

贾珍一张口,怒气冲冲的,“那是自然的,我宁国府嫡出姑娘,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今儿个要不是,要不是,我怎么舍得把妹妹嫁给你?”

卫若兰冷哼了一声,再要说什么,可那原先一直不吭声只是默默流泪的小姑娘却开口了,“不,我不愿意!”

这一下,倒是让几个人都惊着了。

那小姑娘这会儿已经是不流泪了,这会儿就这么坐着,脸儿转向了卫若兰,一双眼睛并没有旁的姑娘那样的羞涩躲闪,而是直接就这么看着,“这位公子,请恕我无礼,就这么坐着跟您说话了。出了这个门,您就把这儿的事情,统统给忘了吧。我不嫁给您。”

说完,这姑娘一扭头,冲着贾珍道:“哥哥,您别逼我,我不嫁。我要出家,自此后,唯愿静心礼佛,以完此生。”

小姑娘斩钉截铁地说完,就垂下眼帘,再也不看一干人,道:“请各位离开吧,还我清静。”

这番话,听得卫若兰目瞪口呆,顾不得礼节,仔细打量那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悲切,一脸平静的样子,要不是脸色还是煞煞白的,泪痕未干,就若真当是没有眼前的一室荒唐。

卫若兰看了会儿,皱着眉,一掉头,转身离开了那间荒唐的屋子。

贾珍等人开始也被四姑娘的这番话弄得愣住了。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模样,贾珍气急败坏,手指点点着,却又不能当着人说什么,眼角余光,看见卫若兰就这么往外走,自然是大叫一声,“你往哪里走!”说着,就急忙去抓。

可贾珍一个酒色之徒,怎么比得上卫若兰,人家几步已经出去了。贾珍这时深恨,恨妹妹的倔强,不知他一番苦心,恨贾琏不知耻竟然撬自己墙角,恨尤二姐水性杨花给自己戴绿帽子,还把脸丢到了外人前,知不知道那卫若兰知不知道这些底细,当然,最最恨的就是卫若兰,这人怎么能这样不要脸呢!一会儿又懊悔,自己因怕走漏风声,又怕事情传出去,把一干奴才都打发的远远的,这下可好,连个帮手也没有。

贾琏虽开始心里也恨恼,明明来取个乐子的,怎么就闹出个这样的细码?这珍大哥也是,到底是弄得什么玄虚?倒叫自己下不来台了。这二姐儿也是,才刚就那么别扭,弄得好像是自己逼她似的。

只是,现在都管不了这些,还得把那卫家小子摆平再说,自己那些话,都落在了那小子耳朵里了,非得捏着那小子的短处,逼那小子低下头才好,成了自己的妹夫,然后一场大雪真干净,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四姑娘刚刚的那席话,这贾琏根本没放在心里,小姑娘家家的,真以为出家好玩吗?气性上头嚷嚷着,那也是年青皮子薄,看着哥哥逼人娶自己实在是没脸面,等真把亲事定下来,她就气也消了,面子也回来了。

这样想着贾琏也马上追出来,叫着不让人走。

只是那卫若兰出了轩室,猛就站住了。后面赶着的贾珍贾琏好悬没收住脚,差点儿撞上。

卫若兰也不管这两人脸上的狼狈,冷冷地说道:“明儿个,我就让官媒来尊府上,求娶……”说到这儿卫若兰鲠住了,他还不知道那小姑娘是哪位呢。

贾珍贾琏听得卫若兰此话,当真是心花怒放,这会儿见人停住,一想也明白了,贾珍忙借口道:“宁国府大姑娘。”而恰巧同时,贾琏也道:“荣国府四姑娘。”

这些脱口而出的,让两人脸上的颜色也很好看,只是卫若兰这会儿却没心思计较这个,只是一点头,然后扬长而去了。荣宁二府的家业人口,卫若兰还是知道的,刚刚又听他们一个喊妹妹一个喊四妹妹,也明白这会儿他们没有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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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旧日红粉

这会儿,卫若兰说给林靖听,当然不会说的那么仔细。可既然如此,也已经让林靖深锁着眉头了。等卫若兰说完,林靖就站了起来,兜头对着卫若兰深深一礼。

卫若兰忙让开,“你这是何必?”

林靖叹了声气,道:“卫兄这番委屈,都是受我牵连了。若非卫兄放心不下我,怎么会如此受累,这还是一辈子的事情,这叫我如何,如何……”

卫若兰却阻着林靖再说,摇头道:“非也非也。林兄弟不因这般自责。其实,这事情,若我不愿意,这贾珍贾琏,还真能逼着我不成?那什么二姐儿的,呸,说了都嫌脏了我的嘴!”

说着,像是极小心的措着辞,“我只是觉得吧,他们家那个姑娘,算得上是个干净的人。”卫若兰就是觉得,那姑娘也是被算计的,因而,才有那决绝的样子,冷静地说着要出家。等等这些,都让卫若兰深有触动。

也不知怎么的,卫若兰就是分的清,那姑娘说出家,不是拿此来威胁,而是真正心里所想,大概是,对亲人极其失望了吧?再一想到,那姑娘白着脸无声流泪的样子,就让人心里发紧,这才是真正的心痛悲哀,她心痛什么呢,大抵是嫡亲兄长这样算机她吧?她是在悲哀手足骨肉之情,就是这么容易被抛弃的吧?而正因为如此,彻痛后,才能割舍一切。

卫若兰想到,他若是不应下,这姑娘真会出家吧?也算是个被舍弃的人,还被自己兄长舍出来算计的。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手就不自觉地去摸腰侧那个金麒麟。等摸了个空,才想起来,那东西昨日就解下来了。只是后来也不知丢在哪里了。

丢了,也好!

林靖这会儿听着卫若兰的话,看着他的神情,总算是放了些心,想了想,说道:“这位姑娘,我以前在荣国府时,还见过。正如你所说,是个干净的,”踌躇了会儿。还是把话说全了,“也是个冷情的。”

卫若兰抬头看他,笑了,道:“看的出来。”出了回神,才继续道:“所以,我说,是我自己愿意的,与你,并无太大关系。你不用那样。若你实在过意不去,嗯,先前我恼你,故意不见你。后来明白是我相岔了,我也不给你赔礼了,咱们两抵吧。”

就算卫若兰这样说,可两人都明白。没有林靖那档子事,怎么会有卫若兰的事情?虽然这事的根子是贾珍的无耻,可卫若兰的爱护。让林靖更是记在了心里,只是这会儿她也不再多纠缠,弄得大家感觉上都怪怪的,索性笑道:“哪能这么便宜你了,我可是站得腿都直了。不行不行,不能够就这样,除非……”

卫若兰也笑了,“除非如何?”

林靖呵的一声,道:“除非你给我端茶认错。你看看,我都来了多久了,你连杯茶都没有端上来,是不是太小气了点儿?”

卫若兰故意哼了一下,“要吃茶?早说啊,我再怎么舍不得,也能从犄角旮旯里扫点儿茶末子出来了。至于端茶认错,我看你还是快点儿睡觉比较好,没准儿在梦里能看见。”

林靖摇摇头,故意大声叹了口气,道:“唉,那我还是家去了。”说着,真就站起来了,拱拱手,说了声告辞。

卫若兰忙留人道:“真要走啊?怎么能连茶都不吃口呢,快给我坐下!”

说着,就要扬声叫人。林靖忙道:“得了得了,不缺你这口茶。我刚回府就听说你这事情了,现在,就想着早点回去松快松快,吃饭歇息抱儿子呢。再说了,吃你的茶,总让我想着你刚刚说什么犄角旮旯。”说着,还故意作了个嫌弃的脸。

卫若兰也不是矫情的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人送了出去。

林靖先前是急急忙忙地出来,心里惦记,什么事都顾不上了,这会儿出来,知道了卫若兰的心思,就稍微松快点儿了。人精神一放松,就觉得自己真是饿了,这饿得,竟然连一时半会儿都忍不得了。

林靖看了看跟出来的余望,就问附近有什么酒楼食肆,最好是立马就能到的,若还有段距离那她还不如赶回府用饭呢。

林靖不过是试试才一问的,没想到这余望还真知道:“前面两个街口左转不远,就有个酒肆。只是,”余望停了停,“那里喝酒听曲儿的较多,不算个正经吃饭的地方。”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大概相当于现代的某种酒吧。想了想,还是摇头,虽然想去见识一下,可她还是比较在意太平日子的,又不是早期穿越流,非得体验一把女支寨红灯区什么的。

算了,还是回府吃吧。打定主意也就不多停留,不过正好也是回府顺路,到了第二个街口,林靖向左望了望,一处酒帜高招,随风飘舞,虽还未到上灯时分,这家酒肆的门口,大红灯笼已经点亮了,映得堂口特别亮堂。

只是不知道里头是怎么个模样的,林靖好奇的多看几眼,正要收回眼,一张人脸映入了眼睛。这张脸褶子丛生,看上去已是老迈了,说是四五十岁还是轻的,可林靖记得,记得这张脸光鲜亮丽时的样子!

那个对林靖来说有如噩梦的时刻,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巧笑娇嗔的坐在一个人的怀里,用多年学戏的嗓子,让人给自己惯酒,还要把自己推上他靠着的人的床!

就是他,当年太子怀中的优伶!

那是在贾敏以外,林靖第一次面对无法抗衡的恶意,差点儿把自己给逼死的恶意,那场景,曾经还在梦中折磨过林靖,让林靖怎么能忘记?

只是,当年高高在上的太子,早已奔赴黄泉,而攀附他的优伶,也成了这个模样,这才多少年,竟然让一个少年如此老迈。

林靖一阵恍惚,看着那处竟然出了神,身下的马也停住了。

(少1000字,白天补。呼呼去了,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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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一场丧事

还是余望发觉不对,轻轻叫了声,“大爷,可是想进去看看?现在这个时辰,这热闹还没开始,不过,也胜在太平。”

林靖并没有搭理余望的话,只是道,“盯住那个人!”可是才一错眼,那张脸就不见了,林靖忙又来回扫视了几回,还真不见了,好似刚刚那人全是林靖的错觉。

林靖稳了稳心神,看着正等着她话的几个随从,强压下起伏的心神,道,“走,回府。”

这一路,再未作停留。等到回府,也顾不得刚才饿得嗷嗷的,就传来林家福,让他安排下去,盯着那酒楼打探一个人,细细描绘了一下今日忽见的那人,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那人以前是个优伶,若说年岁其实也不过二十上下,大概有个艺名,叫做称心,只是这事有关天家体面,你放在肚子里就好。”

林家福吸了口气,这就额上见了汗,“奴才明白,一定好好打听。”大爷如此说了,这些话自己就要烂在肚子里,那个人,一定要细细打探!

林靖吩咐下去了,才松了口气,刚刚猛见那人时的阴郁也散了。其实,现在叫林靖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打探那个人,就是心中想要,于是就安排人做了。大概当时闯过那一关太惊心动魄了,以至于那些事那些人给自己留下了后遗症,如今猛一见,非得把当初有关的人摸清底细,才能安心。

想着当初,不由又想起了金铮,那时的金铮啊,于一片黑暗中,就这样突兀的闯了进来,让自己如溺水之人,忽然扒上了岸堤。那时。自己是怎么想他的,林靖回想着,脸上的笑容浅浅的,只是比起往日那种温和,多了种真实、妥贴。

这些杂乱的,并没有打扰到林靖自己个儿的生活,只是多了几件当前要去做的事情。

卫若兰那头,暂时看着是不用林靖费心思了。不过柳湘莲那儿,林靖觉着还是要做些什么的。私下里打探了下,林靖就明白。那日柳湘莲遇见的,定是迎春主仆了。

只是,迎春到底怎么想的呢,只要她有一点点愿意,林靖也想办法去折腾,不光因为她想帮迎春,还有,柳湘莲是朋友,要好的朋友。

可这要怎么打听呢?现在林府跟荣国府面上虽然过得去。其实生分得很,迎春又是个大门不卖二门不出的姑娘家。林靖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倒是想到了几个人,王善宝家的。秦显,还有,就是司棋,潘又安。这下,倒是有了些眉目。

正琢磨着事情呢,就听到外头说。柳二爷来了。林靖抿嘴一乐,这人能憋了这几日才来催问消息,已经算得上是不错了。

见到柳湘莲的时候,林靖还没笑够。柳湘莲看着林靖的笑脸,一下子就放心了,若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林兄弟能这样欢实?

原本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可真看着林靖笑了,这柳湘莲反而就放开了,“多谢兄弟费心了,哥哥我实在是坐不住了,还请兄弟给个准信。”

没看到柳湘莲如前些日子那样羞窘,林靖摸摸鼻子,唉,少了份乐趣阿。让了座上了茶,看着柳湘莲期盼的神色,林靖也不磨蹭了,“打听到这么个人,只是,这话说前,我有句话,想听听柳大哥的意思。”

“那天,能在宁国府里的,想来也是贾家或是亲戚家的姑娘。外头人说,荣宁二府,只有那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你就没个想法?”林靖始终记得,原书中原本定好的亲事,就因为知道那句话的意指,柳湘莲才退亲的。现在可是实打实的贾家姑娘,别到时候吹皱了春水,柳湘莲这儿倒是撤了。

柳湘莲看了看林靖,哈哈笑起来了,“想来那位姑娘是个好的,让林兄弟能这样护着。”说着,又想了回,“我也觉得定是个好的!那日,并不胡乱怨人,还劝着自己的丫鬟,足见是个明理的,温柔。”说着,柳湘莲面色一整,道:

“就算她没那么好,只是,该我柳湘莲肩担的,就该担。怎能还不如个姑娘家?”说着还哼了一声,“若事成了,她就是我柳家的人了。那府里干净与否,与她何干?即便现在,一个姑娘家,还能管着父兄?”

林靖点头,“只要柳大哥明白这个就好。”说着,歪头看着柳湘莲,比了个二字,“是西府这位。”

接着叹了口气,道:“说来也奇怪,那样的父亲,怎么就生出这样的女儿?再说了,她那哥哥嫂子俱是八面玲珑,人精明,又会算计,可她却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

柳湘莲却一阵激动,一下噌的站了起来,道:“真是了?没搞错?”看着林靖认真的点了脸头,他原地转了两个圈子,忽然一手握拳猛击在自己另一只手掌上,道:“好,好,我这就去请媒婆。”

“等等!”林靖忙道,她就知道会这样!

“你可知道荣国府大老爷贾赦是怎么样的人?你就这样遣人去了,你以为那大老爷会点头?”

“这?”柳湘莲定了定心思,也知道林靖说的在理。

“我还有句话,万事重要你情我愿才好,我不愿委屈了二姑娘。”林靖看着柳湘莲,直到他点了点头,林靖才笑了,“那这事,我先想想法子。还请柳大哥忍耐。”

正说着呢,林靖依稀听着遥远处的钟声响了起来,连柳湘莲也吃惊的看了她一眼,而不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林来康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大爷,是紫禁城方向的。”

林靖猛地站起来,皇宫里,出了什么事情?想了想,林靖对着柳湘莲一拱手,“倒是不能再留大哥了。”

柳湘莲也忙点头,“正要走呢,”说着,又低下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位主子薨了。”

林靖让人送柳湘莲出去,自己也忙回房换了衣裳,就匆匆就出门。她这会儿才知道经验浅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宫门口?衙门?还是索性应该在家里等着?

林靖摇了摇脑袋,还是先去衙门吧,等在家里是万事不知的,这会儿也不能让人去打听落了人眼招了忌讳,相较于在宫门口傻等,还不如去衙门,最起码还是轮值的同僚,可以问问他们。

才出府,正胡思乱想着,一人影窜到林靖跟前,唬了林靖心里急跳,定睛一看,才松口气。这人正是金铮身边的长随金无伤。

金无伤迅速行了个礼,不等林靖开口,地声就道:“林大人,我家主子给您捎个口信儿,”说着声音更压的低了,“宫里老太妃薨了。”

林靖一下子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有这样件事,忙点头说了声多谢世子殿下,人已经镇定下来了。

金无伤这儿是倒是一身汗,紧赶慢赶,就怕错过了这位林大人,这不,幸好人才出来。只是见这人先前还有些慌乱,这眨眼间,就镇定自若了,也是让他佩服了下。只是主子还有话呢,忙道:“爷说了,林大人若是觉得不安心,就出去您衙门上看看吧,左右有个伴儿。”

度过了最初的慌乱,消息一经慢慢传开了,各种规程也一一上来了。

林靖这会儿跟在衙门上坐着呢,心里却是一件件想着府里的事情。才刚她的长随悄悄把话递到她跟前,说是姑娘已经收拾妥当了,大到府门前的灯笼,各处的呈设,小到家里人头上带的身上穿的,都已经弄好了。林靖倒是欣慰了下,黛玉这会儿也是能干活了。

现在她算是心中轻松,可以胡思乱想了。没几日,就到了夏选的日子了,可偏偏这时候,宫里老太妃薨了。这下不用说,这夏选,眼看这肯定不行了。只是,皇帝登基以来,都没给自己挑过小老婆。如今后宫得脸的,几乎都来自上皇念着旧情的人家。这回夏选,皇上该是存着心思,好好挑几个人,前朝,也能多出几个帮手来。

可现在,明显事情是不成了,这老太妃,去得还真巧啊。

只是,神仙打架,老百姓遭殃。林靖忽然想到,这回夏选若停了,薛宝钗该怎么办,她可是等不起了,年纪实在不小了啊,可即便不入宫廷,也给耽误了。况且,这一年的国孝,肯定是要有的。

虽说天子殡天,天下也不过重孝二十七日,可还是要一年素服的,这年中也不兴嫁娶的。现在这位只是个太妃,可人家生前跟太后情谊厚,当今皇上也曾被其教导过,就是太上皇,也是有些偏厚她的,所以皇上一定会给老太妃个最后的体面的。

想了薛宝钗,又开始想四姑娘,这小姑娘倒是等的,对于二姑娘迎春嘛,也算个好事。林靖一直担心哪天贾赦忽然就把迎春的亲事定下来,毕竟二姑娘的岁数放在那儿呢,而现在这样,倒是给了林靖筹划的时间了。

丧葬章程很快就定下来了,这些,内务府忙得脚跟都颤了。而林靖这品阶,倒也是能治灵前的了。这回,就得长留宫中了。(未完待续……)

293 登门赔礼

薛宝钗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的气色很不好。边上的贴身丫鬟莺儿都有点儿战战的,只是还是担心着,想要劝着什么,偏偏又不知怎么开口,转了半天脑子,只能说道:“姑娘可要吃茶,今儿个到现在,还没见姑娘怎么吃茶呢。点心也用点儿可好?不管怎么着,身子还是自己的。”

宝钗看了莺儿一眼,也没说什么,那丫鬟就大了胆子到了杯茶递了过去,宝钗接住,喝了下去。莺儿才悄悄松了口去。

屋外传来声音,薛王氏进了来,脸色也不大好,眼角还红红的,进来后见着宝钗,一声带着哭音的“女儿”就出来了,然后更是拉着宝钗的手,说这苦命之类的话哭哭啼啼。

宝钗脸上闪过一阵阴郁之色,然后勾着薛王氏的胳膊,轻轻撸着母亲的后背,劝慰着:“母亲这是做什么呢,还是身子要紧。”

搂着劝了一会儿,这薛王氏才算是平静下来,倒是想起什么来,又拉着女儿的手道:“您娘是个糊涂的,也没问你好不好,劝你想开点儿,自己倒是哭上了,宝钗啊,你可要想开点儿,为娘我离了你,真是不知怎么好。”

宝钗又劝慰了薛王氏一回,薛王氏也劝着女儿,往来两回,薛王氏又掉了回眼泪,总算是稍微太平了。

从新洗了脸,吃了茶,薛王氏才呀的一声,道:“原是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说的,那想到看见女儿你,我就忍不住……”说着说着,竟然又有点掉眼泪的趋势。

宝钗看着不对,忙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正经事情?”

薛王氏这才又把话题给拽了回去,“才刚,你姨妈让人送信过来了。说是两府里的诰命,都要给老太妃发灵。这么着两府也就空了,后头,更是只剩下宝玉,珠儿媳妇和几位姑娘了。”

说着,看了看宝钗,小心翼翼的说到:“你姨妈说不放心,想要让我代为照看一二,说是请咱们去荣国府小住一段时日。我想着,救答应了吧?”

看着女儿脸色未变,薛王氏也就放心的继续说到:“怎么说。我跟你姨妈都是亲姐妹,往日在荣国府住着也算舒服,你姨妈也多有维护之意,而那些姑娘家也往日也与你要好,咱们不能不应。”

“母亲说的是。”

“哎,你明白就好。”薛姨太太彻底放下心神,嘀嘀咕咕的说道:“唉,这就对了。叫我说,你有那份志向。我不拦着你,只是现在眼看着不成了。你年纪,唉,总是我没本事。耽误了你。那宝玉我知道你看不上,但也是条退路不是?再者,宝玉虽然软和些,但这也是好拿捏的。又是听你的话。”

“这回你姨妈求上门来,咱们好歹给个面子。”

“全听母亲安排。”宝钗就这样听着,一点儿也不为不违背。薛王氏又打量了几回。始终没在女儿脸上看出什么不对,才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与此差不多时辰里,林府二门内的花厅上,赖大娘低着头,对黛玉说道:“老太太这是不放心您。也不知道林大爷是不是要去扶灵的。若去了,这府上,就剩下您一个姑娘家,这可怎么好。”

赖大家的是奉史老太君的话来劝林黛玉去荣国府的,只是她好说歹说,这位林姑娘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一如既往地摇头。横劝竖劝,黛玉总是不动心,这赖大家的也不能说什么么,只能丧气的回去了。

等人总了,黛玉才松了口气,这两日府里的事情多,她也全无经验,勉强在老嬷嬷的帮衬下做到了个八/九分,实在是没心思听那婆子说话。要是平时,她总是会免不了多想,可现在一忙,倒是没这些心了。果然,人不能太闲了。

天热,虽然用了很多冰,可老太妃并没有停灵太长,过了三七,就要暂时移至皇陵奉先殿,静等着太上皇、太后日后回归。

那些个入宫哭灵的诰命,大多都要扶灵的,而那些侍卫、外官倒是没让扶灵,大多回去继续当差了。

林靖也是这拨里被放出宫来的。回府洗洗涮涮吃好喝好,又饱睡了一会,林靖才听人禀报这些日子的事情。黛玉的事情,很让林靖感觉舒服,心想这,这姑娘嫁出去,也该无什么大碍了。

至于薛家母女又进了荣国府、而宝钗探春珠奶共同管理荣国府,也让林靖笑了,这事,又奇迹般的折向了书中所述。

林靖并没有松散太久,外头人报,说是宁国府小蓉大爷来了。

见了贾蓉,这人站在那儿恭敬的对林靖行了礼。林靖坐在那儿,也不说起身,就这么看着,拿捏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冷笑道:“我愿以为,宁府的蓉哥儿,再不会登我家的门了。还是说,您还有什么姑姑,需要出嫁的?”

贾蓉脸皮紫红,苦笑了下,“终是我府上对不住林表叔,还请表叔受我一礼。”

林靖冷哼了一声,道:“可不敢,要说对不住的,还请去对卫若兰说。”

贾蓉又说了许多好话,林靖这才让人坐了,还上了茶,只是脸上还是不好看。

贾蓉心里发苦,再想着今日所求,就对林靖道:“难怪表叔生气,我确实事先觉着不对的。今儿个也未求表叔宽待,唉!”

贾蓉倒也不隐瞒,开始说了起来。原来,当先是贾珍把四姑娘暂接回东府,然后一日贾珍就去看妹妹,如后继兄妹俩也不知道怎么说的,贾珍走得时候脸色不好,四姑娘脸色更不好了,直嚷嚷着要回西府里去。但到底如何,竟没有人知道。只是现在想来,当初大概是贾珍想让四姑娘做些什么,而四姑娘并不应允,就这么吵起来了。

而后,贾珍还是按期酒宴了,还让贾蓉一定要把林靖请过去,不然,吃顿板子还是请得。

(少了点儿,先将就着看吧。打针前我努力再多码些。我今天又掳了边大纲,大纲是不会变得,但是细节改了些,还有些情节的先后次序等等。)(未完待续……)

294 不愿染尘

贾蓉其实并不是那种拧折不弯的性子,况且父亲这顶大帽子在头上压着呢,也只能仗着往日跟林靖还算有几分交情来请林靖。只是他也知道,这样一来,往日的交情也就全交待了。

只是,贾蓉还是心中看重这份交情的。而且,林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贾蓉或许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个吃了亏就善罢甘休的,别到时候自己老子的算计不成反而吃了大亏,所以他也不能就这样真由着他老子胡来。再说了,外头只说林靖根西宁王府上的管家有交情,他可是看见过林靖跟世子殿下躲在个破地方吃酒的,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散了,可万一世子殿下是个念旧的人呢?

所以,存着这份心思,他怎么都要使劲儿把这事情对付过去才行。而且,以他揣摩林靖的性子,自己出面弄过去了,林靖必然会看着自己这份情上,不再穷追猛打的。

贾蓉存了这份心思,自然是格外仔细,可他发现,这回他老子行事竟然也很仔细,右手一脚竟然都自己费心,连他这个儿子都没透露一二。只是贾珍虽然小心,可宁国府的奴才是什么样子的贾蓉可是明白,就算是他老子的心腹又如何?

几经揣摩打听,贾蓉也算是大致明白了,心中也想好了法子。

那日,先是姑姑惜春被药放倒安置在那处轩室。接着就是他老子合着一些人使劲儿灌林靖的酒。看着林靖来者不拒,举杯就干的样子,贾蓉还是恨恨的,都跟这人说了少沾酒,怎么就没长耳朵?好在自己是有了安排的。

先一日,一个宴客当日当差的管家婆子“吃错”东西拉肚子了,而后,暗中只是几句话。就让那尤老娘身边那跋扈的老婆子自告奋勇的说来帮忙。他知道,尤氏必会点头,他这个继母怎么都要给尤老娘点儿体面的,不然怎么会任由这尤老娘带着那么大的两个妹子就这么不尴不尬的住在府上还乱晃荡?这么不讲究的,他也只是冷笑。这送上门的货色,就是白玩了又如何?

至于尤氏为何纵容个继母,贾蓉也是明白的。是可不就是个“继”字嘛!尤氏这么“敬重”尤老娘,可不是是做给他看的吗?可后来,其中就又有了分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他不信。那个二姐儿的事情,尤氏真能一点儿也不知道?不就是给了尤氏一个拿捏他老子的把柄吗?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些,他才要挑尤婆子上山,因为他老子关照,那轩事的事情,一定要仔细,一定不能让让尤家那几个知道。所以,那些人一定是不会让尤婆子进那轩室的。也一定会引开那尤婆子。

于是,那日,就这么一步一步按着他所想的来了。等把那俩婆子都调走了,他才让他的人去把林靖给弄出来。不过。等在他书房看到林靖那么精神,他还是吃了一惊,而后才想明白,他都提醒到那个份上林靖若是这么容易被灌倒。那他也不用担心他们家吃大亏了。

他知道,他老子那头是安排了西府琏二叔去“撞破”,就这么着把琏二叔拖下水。琏二叔跟林表叔有些交情。又是姑姑的堂兄,姑姑这些年在西府住着,这个堂兄,可能比亲哥都亲近些。所以,这人是最合适的。

因为是暗地动作,把姑姑弄出来动静太大了,因想着又是贾琏这个堂兄,所以贾蓉也就放心了。

那日,到了这儿都好好的,直到他送林靖离开,都没出什么错儿。

可后来,怎么就弄成那样子了?

等他还没赶到那儿,看着卫若兰铁青着脸往外头走,就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只是,无论他怎么挽留,卫若兰只是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不得已,他只能陪着好话做出个殷勤的主人送客,心里真是深恨那起子奴才,都是蝎蝎虎虎的跟着,却知道到跟他悄悄说明白到底怎么了。

直等把卫若兰送走了,他才发作,这几平时都是他老子的人,在他面前很能摆款子,这回他当然不给面子。却听那几个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说他老子在里头呢。

等他去了,就见那里头乱七八糟的,他老子跟琏二叔互相不对付,却又苦劝着他姑姑,稀奇的是,那里还有尤二姐在,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得法,贾蓉只能先安排妥当的人把姑姑送回屋,又让人也罢尤二姐送回去“好好照看”,才问老子和琏二叔到底怎么了,还有那卫家的公子怎么气呼呼的走了。没想到琏二叔一甩袖子,也是板着脸告辞了。

他再问他老子,他老子先是拍胸顿足的说是气死了,原是安排了件好事,结果却成了抓女干,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让未来的姑爷给听去了,这可怎么好,还说姑姑也是个左性的,好人家的女儿怎么动不动就把出家这类的话挂在口里,他做哥哥这么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给妹妹找个好妹夫吗?这疼妹妹,还疼出祸事来了,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都不知道做家长的苦心!

贾蓉只作听不懂,贾珍狠狠发了通脾气后,才算是把那些勾当告诉了贾蓉,没办法,还要一起想着善后不是?

所以,贾珍就把怎么看中林靖了,想着怎么来个凑成双的妙招。一切都是安排好好的,却没想到屋子里不见了林靖,只有卫若兰,就是他原本安排来撞破得贾琏,也变成别人听了贾琏跟那不守妇道的尤二姐的女干情。好在他急中生智,一下子套住了卫若兰。而卫若兰也认了。

贾蓉听得出,他老子对林靖逃脱的不满意,对套住卫若兰的得意,可嘴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却是所谓的女干情,实在是让贾蓉不齿,他们府,这女干情还少吗?也不知道这咬牙切齿,到底为了哪般。

贾蓉早已盘算好了退路,忙道他屋子的人碰见林靖在花园子里闲逛,指名道姓要去他书房,那两人没法子,就引着人去安顿了,又给他送了消息,他先头是急急忙忙赶过去的,又碰上林靖嚷嚷着要回去,他只能送人出府,却又碰上生气的卫若兰。

“父亲,那卫若兰到底怎么回在那儿的?”

贾珍脸色急变了几遍,才叹了声塞翁失马,而后又有点得意地说到,今儿个,他才知道林靖跟卫若兰要好。他原先只安排了贾琏的,只是看到那卫若兰一个劲儿的打听林靖,就灵机一动,贾琏毕竟还是贾家人,若是还有外头人也看到了,这事情就更稳妥些,更何况这卫若兰是林靖的好友,如此关心,一定不能够在外头说这种好友的私密事情,有能让林靖不能当着好友之面抵赖,让好友以为他没有担当。

贾珍说完这个,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这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守着林靖的人呢?还有尤二姐贾琏会挑这儿偷情?一定要查,要仔细查。

贾蓉也连连点头,一定要查!可也明白,这乱七八糟的,出手的人可不少,哪能查得明白?不过,还是要查的,怎么能不查呢?

不过,这一日,贾蓉德心情还是不错的,可比他老子好上不知道多少了。林靖逃过一劫,姑姑的事情总算卫若兰也认了,而且,那女干情闹开,他老子总不能再跟尤二姐拉拉扯扯了,日后看那尤氏还有什么脸面让娘家人进府来。

贾蓉一脸愉快的应酬客人,说是他老子是“醉酒”了,把外头些人哄得好好的,最后送客时,还让宝二叔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问林表叔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告诉席上呢,他还很有耐心的应付了一下,哄得宝二叔开开心心的走了。

隔日,卫家也不错,如约的使人来说媒了。合了生辰八字,得了个上上的说法,两府就交换了庚帖,开始走起六礼了。

可是,这糟心的事情也显出来了。

那日,贾珍等都以为惜春姑娘实在下不来台,说了出家这样的气话,拿来要挟人的,等卫家交换了庚帖,也就好了,所以,对于四姑娘开始茹素也没有大惊小怪的,还想着这姑娘倒是仔细周到。可是等真定了亲,这四姑娘还是一点儿也不关心,照旧茹素抄经,这就让人觉得有些个不对了。

贾珍没法子,只让尤氏去劝。事情已经妥当了,这卫家也不错,姑娘家也要有个见好就收的道理,就不该闹了,省得日后到了婆家让人看低。

哪想到惜春只是冷笑道,她要是嫁过去,才是让人家看低呢。她本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何苦沾染这些污浊?不如就此礼佛,还落得个清白干净。说着,再也不看尤氏。

这才是一开始,等尤氏多去了几日,那惜春竟然不客气了,说是别带累了她这干净地而。弄得尤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林靖听了贾蓉说了那么一大通,冷笑道:“你说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贾蓉一下子作揖不起,“还请林表叔怜惜……”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感谢。oo悠草汀灵o。、苏懒懒童鞋的粉红票,感谢chieh-ching的平安符,翩鸿童鞋乃太敏锐了,给你猜出来啦~)(未完待续……)

295 就是威胁

“如今,姑姑是听不进我父母的话了。只是侄子怎么也不想看姑姑把自己的终身给坏了。侄子想着,往年姑姑跟林表姑还能说到一处,就想请表姑去看看姑姑。”而要请动林表姑,先得过了林靖这儿。

“还请林表叔怜惜!”贾蓉一掬到底。

林靖眯着眼看着贾蓉,心里不住地思忖着。老实说,惜春说出这样的话来,林靖并不意外,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现在力所能及,帮帮那姑娘,也是可以的,小姑娘还是一片天真,以为出了家就能保持干净,可偏有那么多寺院庵堂,打着方外之地的旗帜,行那暴敛钱财、藏污纳垢之事,谁知道惜春会不会碰上。再说一个小姑娘家,从此青灯古佛,实在是凄凉。再者,若如了惜春的愿,卫若兰是不是也受了牵连?

不过,林靖面上可不能这样松口,以为算计了自己,再暗中放水,就能当没这回事了?现在,还能过来求自己帮忙?这回是这样,那下一回呢?下下回呢?一次次的,还真能把贪婪惯得越来越大了!而自己防了一回,二回,一次次的,总有出纰漏的时候!

贾蓉被林靖这样看着,渐渐的,背上的汗就出来了。只听得林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煞是好看,可贾蓉只觉得背上的骨子里发冷,对,背上出汗却骨子里发冷。

林靖笑了下,看着很好脾气地说话了,可那些话,只恨不得让贾蓉自己这回没来过,不,不仅这回,上次就算拼得给他老子一顿揍,揍得一个月起不来身,都好过这样。

只听林靖笑着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觉着,我该念着你的情?要不是你冒险,拼着不孝,帮忙斡旋,这回,该是我又成了你们贾家的姑爷了吧?那现在四姑娘这样,我也该跟着你们一起苦恼了吧?哈哈,真是该感激不尽啊!”

“只是,你是不是忘了,四姑娘缘何要出家?而我又怎么会去你家的?嘿。我感激你什么呢?是感激你上回求我去你家,还是感激你老子摆得好宴好算计?所以,因着这份感激,我就该让我妹子去帮忙?”

“不,不,小侄绝无此想,好表叔,小侄只是,只是来求你帮忙的……”贾蓉头上都冒汗了。声音越来越低。

而这会儿林靖又笑了一下,这声音直刺着贾蓉的心窝,挑起贾蓉被层层包裹在荒//嘻乐、肆行无忌中的那一点点正观,那点自从秦可卿后就被打磨得越来越少的正观。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大概真如林靖这么说的,以为林靖该感激自己,所以才能这样上门求帮助的吧?

林靖等贾蓉不出声音了。才说到:“哦,你没这么想,你就是来求怜惜的。那我现在是不是妄作小人了。来度你这个君子之腹啊?”

贾蓉只觉得脸上太疼了,比他老子往日打在他背上的板子都疼,只是,再疼,也得说话,“不,不,林表叔,我求您了。实在是我小人了,我,我,总之,是我该死,我不对!”贾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靖看这贾蓉红得发紫的脸皮,也就收了剩余的那些言语刀子,贾蓉到底还是对自己有善行的,而根子也不在贾蓉身上,说这些话,把事情点破了,也就得了,只是贾珍那里……

林靖等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说到底,你只是个小辈,当不得你宁国府的家。说好话也好,求怜惜也好,也轮不到你,请回吧。”

这话,说的不算隐晦,按贾蓉耳朵,应该听得明白。只是,林靖想了想,终究加了一句,“卫家,大不了退婚吧,要把退婚做的漂亮些,很多得是办法,况且,卫若兰也不用想谎话。”

没错,林靖赤/裸/裸的威胁了。

林靖不明白,贾蓉这回来,到底是出于他自己,还是他老子的命令,而且林靖也不想把心思花在这上头想这些个东西。她也不知道,听了自己前面那些话,贾蓉会是怎么做,是独善其身只求自保呢,还是会把自己的意思带给贾珍。

而就带到了贾珍那儿,贾珍又会怎么样,是只当没这么回事,洗洗睡了?

所以,林靖就这么威胁了,要让他们明白,这事,没这么好混的。

其实,就算贾蓉这回不来,林靖也要好好治一治宁国府的。只是现在出了惜春要出家这事情,而卫若兰又明摆着对惜春有些不同,所以林靖只好改变些计划了。

林靖把话说完了,也没等贾蓉再说出什么来,就叫道:“来人,送客。”竟然连个端茶送客都没有。

也不管贾蓉是怎么出去的,林靖斜靠在凉榻上,把事情一遍又一遍地给过着,迎春的,惜春的,柳湘莲的,卫若兰的,脉络渐渐清晰起来。事情虽然麻烦些,可林靖不认为自己是多管闲事的。有些人,是自己真心交往的朋友,朋友有事,再难也要帮一帮,况有些还是受了自己的累。有些事,是自己看不过去的事情,能顺便伸伸手的,就要伸手。

渐渐的,林靖放松心神,虽然贾蓉来之前才刚睡起来,可这会儿眼皮子也就阖下来了。在宫里这些日子,可不紧紧是守灵那么简单。而林靖又比别人更多了一份小心,这心神消耗,又岂是睡一觉就能补回来的?

猛一张眼,室内一片昏暗,“什么时间了”,林靖声音里有丝暗哑,一只手握着个茶盏喂到了林靖嘴边,林靖心中一跳,却又按了下来,没管碧草那声警惕着的“大爷”,就着那手喝干了,才抬眼,对边上努力克制着颤抖却又要挺身于自己跟前的碧草道:“你先出去吧,没事的。”

也不管那只瞬间握紧的手,看着碧草退了出去,林靖努力平息了内里的狂跳,才道:“你……”接下来说什么,你怎么来了,还是,你想要干什么,这些话,怎么听,怎么白痴!

又努力调动了剩下不多的自持,总算说了句不算太白痴的话,“这宅子,原是你半送给我的吧?”

金铮破绽太多了,大概,也不算破绽,根本是他无意掩盖。所以,林靖早就有些个明白了。不过金铮不说,林靖也不说。只是,在行动上更纵着金铮些。没错,金铮能来去自如,虽然是他本事,他自己武力值又高,可林靖让人别管也是有的。不然,一回两回的,总有示警的。那时,林靖想着,以金铮为人,自己不点头,他是不会如何的。当然,林靖没看错,确实,金铮并没有如何,只是两人都出了意外而以。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两人关系已经改变,爱人之间,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要是……倒是林靖疏忽了,忘了关照护院。

当然,这也是因为,起先林靖娇儿美妾,以为金铮再不会跟自己有瓜葛,而后来……林靖不想承认,其实,自那日后,自己是等过些日子的,可金铮只在外头想法子跟自己相遇,再也不私下过来了,倒让林靖一边恼一边赞他个诚人君子,也就忘了那头。

现在林靖想说句不算白痴的话,莽撞中就说了那事,就听见金铮呼吸声一沉,整个人都绷紧了似的,那只手,怕是会把那杯子捏破吧?林靖心中一痛,瞬间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其实自己是更白痴了吧?

忙伸手盖在那只手上,手指努力插/进那手的指缝间,若金铮捏破那杯子,那就一齐受伤吧。

金铮忙放松了手劲,由着林靖手指与自己交缠,半天才叹了声气,就着两手的姿势,也顾不得手中那杯子,抬起手,低头,把脸侧靠在了林靖这手背上。

林靖经过那冬日的凌晨,这气血虚亏还没调理好,所以就算现在这样的日子,手脚也是凉的,可现在就觉得那手热了起来,手心,手背,渐渐的往上头走,连脸也热了。

可金铮还是不够,那脸就这么蹭着林靖的手,划过唇侧,偷偷的印了几下湿。

就如过了电门,战栗,又从手背那几处上窜,窜上了心狠击了几下,又窜上了头,让本不怎么清明的头脑,更加糊涂,而又觉得不够,真是一点儿也不够,那种滋味,只想再多些,再狠些。

林靖没有反对,金铮就由偷印,变成了亲吻着林靖的手背,一下一下的,还觉得不够,甚至伸出了舌尖,轻轻地点触着,舔吻着,进而又吸吮着,力气也一点点的加重,心中也叫这不够。可只是竭力把持,他答应过林靖的。

猛吸一口气,在最后失控的边缘,金铮总算是抬头,克制住了更深的念头,举起另一只手,覆上刚刚亲吻着的手背,揉捏着,两眼就这么看着林靖,再无先前的阴郁,脸上带着暖意,嘴角上翘着。

脱离了那些亲吻,林靖的脑子好像也好使了点,而后就是一下子脸红了,被金铮这样看着,就更脸红了。而此番情景,落在金铮眼里,就让那嘴角翘的更厉害了,成了一个灿烂的笑,瞬间,真让人移不开眼。

(其实,这应该算昨天的吧?

埋头下去,争取再码出一章。

大家请不要嫌弃哈~)(未完待续……)

296 我知道了

林靖却不敢多看,扭头,努力平息着,可这屋里浓郁的气氛,却更加浓郁了。不能这样了,得说些什么才好,“你怎么来了。”果然,还是白痴的问题更加安全一些。

金铮发出了一声笑,可是,也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把持不住就不好了。假作咳嗽了一下,金铮道:“这些日子,你可是在打听什么人?”

林靖知道金铮对自己的事情总是格外关注些,也不瞒他,转过头来,点头嗯了一声,只是想到当年,还是金铮来接的她,就把那人说了。

金铮听了,却有些皱眉。

因跟皇上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以前是不论,自后却要小心遮掩自己跟林靖的私下相交,这些日子,要不是一直没法子跟林靖见上面,实在是想得厉害了,而揣摩这皇上现在顾不上自己这头,才悄悄摸上门的。

只是“想你了”这三个字,他虽然想说,却又担心林靖觉着他轻佻,更担心林靖恼了他唐突,就胡乱说了个事情,以示自己也是有正经事情来的,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事情。

上皇现在对废太子那份心思,实在是太显眼了,还特意又优待上了太子之子、如今的忠顺亲王,太子旧日的人,可是别人轻易能碰的?而且,因为上皇的这些做派,也是在圣上又插了根刺,对太子当年的人,也甚是着紧,不,已经不仅仅是着紧了。

因这些个,林靖再去查找当年旧人,若被上头这两位知道了,怕是连上皇、皇上,都记上他一笔吧?

“怎么了?不妥当?”林靖看着金铮这样子,有些担心,难道说自己犯了什么错?

“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太妃薨了。上皇以及皇上这两位圣人心里都不痛快,大家不免小心些,京中盘查也严。这个时候,去查找什么人,不太好。要不,你把这事交给我可好?”金铮故意轻描淡写的,生怕吓着林靖。

林靖原是没玩过政治,有时思虑也不怎么周密,那日又是太过震惊,况她虽然是个侍卫。但也算不得什么,接触不到上头最大佬,自然是想不到这些,可这会儿看金铮皱眉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在琢磨,现在听到太妃薨了,又听到太上皇和皇帝两人,就不由往他们身上想。

这一想,林靖心里猛就一突,上辈子虽然没接触到政治。可历史却是不错的,汉武戾太子、李唐建成、明建文帝和朱棣、康熙复宠废太子之子弘皙和矾书案,唰唰唰就在脑中过了一遍,不由背上冒汗。看来,自己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看着林靖神情紧张,身子好似也绷紧了,金铮不免有些舍不得。自己这还是说重了啊,忙说道:“也不值什么,你那几个人也小心。并没有太大动作,现在就停了就好了,前头那些事,谁人还去管。你只管放心就好。”

当然小心啦,自己格外关照过林家福的呀,这会儿,林靖正要给自己当初的小心点个赞了,呃,好像这样说也不对。

不过,金铮的安慰,也起了作用。可自己都想明白这些了,金铮怎么会不明白,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提心而已。这种处处关心仔细,真让林靖甜了又甜,作为一个女子,不管内心多强壮,外在多生猛,也始终喜欢这种关心,还是来自于心悦之人的。

只是,甜管甜,也不能尽顾着甜了,“我明白了,那就不找了。你也不许去找,我只是好奇而以,若上头上皇,皇上知道了,你也不好过。”

可见金铮只管点头,林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话听进去了,只叹了声气,“真以为我是傻的?现如今,忠顺亲王的得意,是为个什么?”老实说,忠顺亲王也是个可怜的,若他本就有心思也就罢了,现在,被太上皇这样看重,就算他没心思,也是皇帝眼中的钉肉中的刺了。

金铮眼睛一亮,“谁说你啥,再没见过比你聪明的了。”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原来林靖就是能如此一点就透的。

林靖脸就红了,这金铮,怎么这样说,对着金铮横了一眼,“你就说你听不听!”

金铮知道林靖那是紧张他,这种满心满意的喜欢,只觉得满心里都装不下了,就这样热腾腾的溢了出来。林靖想要什么,他怎么会不帮着?林靖,明明就想要知道那个什么称心,只是怕给他惹麻烦才不让他伸手的。

金铮连连道:“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要帮你达成所愿;我知道了,你体贴我的这份心;所以我知道了,一定要小心,不让你担心。再次抓住林靖的手,金铮道,“别担心,我明白着呢,定不会以身试险,让你难受。”

金铮早就在皇帝跟前挂了号的,倒是不担心皇上怎么想;至于太上皇,他一直不就是位仁君慈君吗?所以才纵着宠着被西宁郡王扔在京中的世子,现在当然更不会怎么拆了金铮了。所以,他真不算是冒险。只是有些话说不清,也不太好说,

室内,终又转入无声,渐渐的,天已经暗了,屋子里已经看不出什么了。而两人就这么对坐了会儿,却只觉得把对方那一丝一毫,就是清清楚楚在眼前的。

外头,传来了碧草的声音,“大爷,该点灯了。”

金铮听了这个女子的声音,心中就是哼了一下,只是却生怕林靖多心,也就装着不闻。可这会儿,金铮却是站了起来,“不早了,我该走了。”虽说是要走,可没有移动分毫。

林靖并没有说什么,就这样望着身前这黑黑的身影,伸出手,想要描摹一下金铮的脸,眉毛,眼睛……只是最终还是说道,“路上当心点。”

金铮就这么走了。

“大爷,可要传膳?”还是碧草的声音,可回,里头有明显的欣喜。

揉了揉脸,收拾掉种种心情,“传把。”林靖扬声道:“先点灯。”

第二日,林靖当差回来,就听得人说,宁国府大爷,贾珍来了。

(少了点,而且又过了十二点了,哎~

偶发誓,偶真的赶时间了。1000字,我记着呢。)(未完待续……)

297 原是为你

林靖嗯了一声,让人把贾珍引到偏厅,好茶好水好点心的招待着,而自她己却一转身,回自己院子看儿子去了。

这么大的小孩儿,正是好玩儿的时候,如今的睿哥儿已经进化成了爬行动物。不过这个爬行动物比较奇葩,明明趴在那儿使劲儿爬,却越使劲儿越后退,好似那排挡挂在了倒车挡一样。

林靖每每看到儿子那么用力一撅屁/股,却是往后退了一点儿的样子,就会笑出声来,一天的劳累,好像也就飞了。

这会儿睿哥儿正在榻子上玩着一只小手鼓,林靖看着好玩儿,就把那小手鼓放在了儿子身前一臂远的地方,然后鼓励儿子去拿。

睿哥儿哪知道爹爹的坏心,使劲儿伸手也够不着,就本能的攀爬起来。结果,咦?奇怪,这东西怎么越来越远了?多大点点的宝宝,自然是搞不懂这个,只是歪着头看看,像是不明白怎么还是拿不到。那样子,实在是让边上的林靖笑喷了出来。

小孩儿被这样耍弄也没有哭,听到爹爹的笑声,也开心的咯咯儿的笑,而后也不爬,一往后一坐,腾出了两只小肉爪爪,啊啊叫着拍起手来。那样子,正是学林靖往日鼓励他的样子。林靖差点儿连眼泪的都笑出来了。

边上的碧草实在看不得大爷这么戏耍哥儿,一把抱起睿哥儿说着可怜孩儿怎么摊上这样的爹,可偏睿哥儿在碧草怀里不肯安份地让她抱,努力够着身子往林靖那儿扑,连林靖没有伸手的样子还急了,嗯嗯啊啊的直叫唤。引得碧草也笑了,把睿哥儿往林靖怀里一塞,道:“罢了罢了,原来我才是那个恶人。”

恰逢睿哥儿正大声“嗯”了一下。连大脑袋都点了下,就又把边上的人笑倒了一批。

只等睿哥儿玩累了吃饱了睡着了,天也擦黑了,贾珍也走了。

就着么晾了一次,第二日,贾珍又来了,照晾。一连四日,林靖这才出现这偏厅里。

林靖一踏进自家偏厅,贾珍就从客座站了起来,还在那儿偷偷松了口气。

贾珍来这儿。已经不仅仅是有求于人了。林靖这样压磨着他,倒真是把他那点儿气性又压低了些。这会儿见到林靖,就忙开口道:“林兄弟,总算你腾出空儿来了。”

林靖拱了拱手,连句见谅的话也没说,只是笑道,“珍大哥,坐。”而后落座,端起杯子慢慢的喝了起来。连个客套的问话也没有说。

贾珍已经连喝几天的茶水了,这会儿正主出来了,哪儿耐烦再喝,只是这话。也真不好说啊。想了想,决定先拉拉家常,贾珍才道:“林兄弟,最近可真忙啊。我听说。现在各部各院,大家伙儿,都忙。”

林靖就嗯了一声。也不接话。

贾珍想了想,又道:“如今林兄弟是出息了,林姑老爷该高兴了。就是林姑娘,也出息了。听说前段日子,林兄弟你不在,你这府里里外外,都靠她这个未出门的姑娘持,唉,也难为她了。”

林靖依旧是嗯一声。

林靖这样的态度,贾珍也不敢说什么,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才道:“林兄弟,我知道,这事儿我对不住你。我只是,只是看重你这个人了。那年,你初次来京,才多大?我就觉得你是个好的。只是,没想到乃父高洁,给你定了二姑娘。都是一家子人,我也不好说什么。可偏偏吧,这事情还没成。我也知道,你心中有意气,定然不像再跟贾家的姑娘有瓜葛。”

“你原是读书人出身,讲究个心中存那口气,这也是好的。我也巴望着,我打小看重的弟弟,能家安业大,日后在内妻闲子孝,在外安邦定国,也不枉是个男儿在这世上走一遭。可你看看你现在,亲事未定下,就现有了娇儿美妾。你这样子,叫那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

“我这为你急啊,到现在,还要个病弱的妹妹替你当家,这,这可怎么好?”

“我就想着吧,要不,我还是把妹妹嫁给你,想来以你为人,也不会亏待她。咱们亲上做亲,也是歌缘分。我妹妹,知书懂礼,也不会为难你那儿子和姨娘。唉,真论起来,还是我对不住妹妹了。可谁叫我放心不下你呢?”

“偏你又倔,只因西府里的事,就要一味的避着。我也是一昏头,被人蛊惑,就走错了那么一步,可其实,都是为你好啊!”

贾珍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一幅伤心欲绝的样子,边哭还边说道:“看看现在这叫个什么事儿,妹子说是出家,林表弟,你也这般看我,我,我辛辛苦苦,又是为哪个?”

林靖原本已经觉得自己够稳得主了,却没想到听到这么番全为她“好”的话,禁不住期乐了,这贾珍,还真能说话!

看着这人痛哭流涕的样子,林靖觉着,跟这人算账,还得改个方式,不然,就算真把事情嚷嚷翻了,这点倒黑白的话,也能让一些没脑子的人嚼着,然后平白的恶心自己。

林靖知道这男人会哭,据说当初秦可卿没了的时候,这人也是一把眼泪,也不管公公哭儿媳妇合不合适,不过现在,林靖就这样看着这人哭,还真是腻歪。

贾珍大嚎了会儿,总算是渐渐收声了,然后一边说着恳请林靖原谅的话,一边抽噎,继而还时不时地念一下惜春,都道是他不好,不知道的人,看着还真是可怜,还以为他真是个好哥哥好家长呢。

林靖笑着看着贾珍,道:“珍大哥还真是会哭。那些话,还真是感人肺腑呢!照你说的,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啊?”

贾珍有些个把握不住,这到底是该点头,还是再软和一些,蓉哥儿说得那样厉害,现在看看,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林靖却不管这人有什么反应,脸上的笑一直没收过:“可谎话,就是谎话。”

林靖瞟了眼贾珍,继续道:“珍大哥,你还可以哭得更厉害些,把话说得更好听一些。可即便这样,你还是算计了我,最后还算计了卫若兰,这事,总是摆在这儿,绕不过去的。你说,把自己家姑娘药倒了,再把外男灌了酒往姑娘屋子里送,这事有没有德行?”

“哦,我知道了,珍大哥最不讲究德行了,你只是看重我,看重得把我灌醉,还让卫若兰顶了缸,这礼义廉耻,占了几条?我朝刑律又犯了几条?哦,还有那小姨子姐夫什么的,要不要开祠堂?不知珍大哥你族里人听了这个,还乐不乐意要这样的族长?”

“啧,也是我糊涂了,怎么能不要呢,再怎么说,珍大哥也是宁国府的大爷。不过,你们贾家氏族会这样想,可不知道御史台会不会又兴趣听听这样的故事,又会怎么样想?到了圣上那儿又会怎么想,贤德妃娘娘有这样的堂兄,这贤德二字还当不当得,这敕造宁国府这匾额,还挂不挂的?”

林靖一头说,贾珍就一头冒汗。贾家肮脏事情多了,只是原先不管怎么闹腾,外头怎么传,都没惊动到官面上。无非是因为荣宁二府看着堂皇,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御史台折腾他们也没意思,而那些也只是贾家关起门来折腾,没有实证。

可现在,却有一个新鲜出炉的林靖林侍卫,还有那卫家!

贾珍根本是忘记了还有御史台一说,还有林靖刚刚说的刑律,是了,林靖可是五品,这构陷朝廷命官……虽说林靖没有实证,可御史台闻着个腥就能动的,哪要什么实证?

开头个吓唬住了,不免就越想越多,一桩桩一件件,都觉得林靖说的是那么回事,宫里娘娘会不会因闹出这些失了体面?连带着皇上也觉着娘娘也是配不上贤德二字的?就算皇上原本没这么想,可架不住别人煽动,宫里争宠什么手段没有?若娘娘真失了圣心,怎么办?还有这个丑事闹出去了,圣上会不会一生气真夺了这个爵位?

贾珍越想越害怕,竟然连妹妹出家什么的,都先顾不上了,只想着怎么先摆平林靖着一头。

刚刚贾珍说那么多,无非是想要面上圆过去,甚至还存了点儿小聪明。他是来赔礼的,可也暗示下林靖,别做过了,这世人两张嘴皮子,端看人怎么说。他可真没有胆子闹开,原是为了攀个好亲,闹开了,他能得到啥呢?连带着丢人丢分好不好?

可现在,林靖也给了他明确地意思,这人,就是个横的!

贾珍这会儿可顾不得哭了,连连叫着好兄弟,“这可怎么说的,我没想到林兄弟气性这么大。哎,总之是我对不住兄弟。咱们亲戚道理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容我一回吧,再没下次了。好兄弟,我贾珍给你作揖了。”

林靖看着贾珍在那儿团团转,“嗤”的笑了一声……

(这是昨天的,昨天的,捂脸,逃)

(这章写得很慢,不好写,不好看,可又不能不写。昨天到半夜只有1千五百个字,火一大,睡觉去了。对不起大家~)

(继续磨下章)(未完待续……)

298 折价几何

林靖面上嗤笑着,心里却有些叹息,看贾珍被自己吓成那样,可其实,自己还真只是吓唬他。哼,若不然,自己还会跟他啰嗦?

莫说林靖要顾念着卫若兰等人,可即便不说这个,林靖也不能把事情真正闹大,道理,就如当年荣国府闹的那回一样。

林靖自始自终最担心的,也不过是这时代的帝王,不想自己成为被牺牲的棋子。而如今,这局势甚至比那时更微妙些了,上皇愈加笃念旧情,这旧情有当年的太子,也有以往的旧臣,更有着两种的交集。而太妃薨了,夏选停了,真是有人动手?那皇帝会如何?可不管皇帝背后如何动作,表面上一定会更优容上皇的那些旧情吧?

那林靖,又何必自己急吼吼跳出来给人当点心?

可林靖顾忌的这些东西,贾珍是不会知道的。

所以,好好看着贾珍惊急的样子,林靖面上越是装得高端,嗤笑一声,道:“红口白牙,这一张嘴,就要让我揭过去?”

“这,这,”贾珍灵光一现,马上抓住了林靖话中的意思,“林兄弟,好兄弟,你待如何,只要你看口,你珍大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真是这样?”林靖还是端着范儿,脸上带着轻笑。

“是,是,一定的一定的。”贾珍连连点头,心却揪了起来,眼前这个明明就是个煞神,自己往日怎么会看错的,却不知这煞神会划下什么道道来。

“珍大哥是这么想,可我却不能不念亲戚情分不是?哪能真让你赴汤蹈火呀。”

贾珍忙道谢,心里却更担心了,真不知道林靖下一句会说什么。只是刚刚还言辞犀利的少年,这会儿却不再出声。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好似刚刚那些话已经把他今天一天说话的份额都用完了。

屋子内回归安静,贾珍眨巴着眼睛,顶着林靖淡淡的眼神好一会儿,忽然间的领悟突破了瞬前还占据着他的不知所措,忙道:“是是,林兄弟大度,只是也得容我作出些补偿才好。”

“多少补偿,才抵得上赴汤蹈火啊?”

贾珍又是吓一跳,才刚认出这是个煞神。接着这人又让人觉着莫测,这会儿竟然就这么赤/裸/裸的说赔偿?再偷眼一看,林靖脸上神情还是淡淡的,也没有没有任何忸怩,把那话儿说得光明正大!

贾珍咽了咽唾沫,把心一横,挑了京郊几处上佳的庄园,说是林兄弟来京日浅,对京都置业还不趁手。定要笑纳云云,回头他还有几件赏玩之物供兄弟把玩。

林靖摇了摇头,“哪需这样麻烦,折银子吧。”

贾珍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靖不是读书人吗?再看看林靖,还是那么个磊落的样子,说那折银子的话,就像是说起那本书。又谈到哪首诗词一样。

贾珍抹了一把脸,呼了口气,道:“是。这样也好,还是林兄弟爽气,我这就让人给林兄弟送五万两银子吧。”心中对林靖的感觉越加忌惮,一个能不作清高的读书人,一个让人摸不准心性的煞神,怎么能不让他忌惮,往日,他真是瞎了眼睛了。不过,虽如此,心中也稍微透了口气,不管日后如何,如今这块能以银子解决,那是再好不过的,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只是有有些可惜,自己家妹妹是个没本事的,不然,这样的人成了自己的妹婿,多好的事情!

林靖这会儿看了贾珍一眼,这人荒//无/耻,可比起西府贾赦贾政乃至贾琏,就凭这个能取舍,就强多了。话说回来,也是啊,西府要造园子,他二话不说就出大把银子,这眼界就比只盯着钱的贾赦强,说是贾政是个五品堂官,可这交游人脉,哪比得上这人?

五万两,可真是笔巨款了。二十两就够五口之家一年小康还有余了,就是书中,贾琏置了外宅养着尤二姐,上上下下吃用家事并奴仆下人加上养着尤老娘和三姐儿,也不过一月给五两银子,想来尤二姐使着还有多。而宁国府那七八个庄子一年下来,庄头乌进孝交上来的也不过两千五百两。所以说,这贾珍,也够舍得!

只是林靖忽然笑了,“原来珍大哥府上那块匾额,只值五万两?上皇并皇上多少年的恩眷,原来在珍大哥眼中,就这么点儿银子?”

贾珍一口血就闷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这话怎么说的,天家眷顾,能用银子说话?而且就是算,也不能这么算啊。可有心分辩,也知道林靖其实是个什么意思。再说了,现在可是他求着林靖,分辩,又能如何,摆明了,更让林靖不痛快。可不分辩,若哪日说出去,又说自己那天家恩眷折银子,还只折了五万两。

贾珍一脸苦相,“好兄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天家恩威,冒犯不得。你若是嫌弃你珍大哥赔轻了,那你说个数看看。”总算还有脑子,贾珍说了个洞洞话。

林靖跟贾珍玩到现在,也有些厌了,当下也决定快些,于是并不理会贾珍那些小心思,直接说道:“那你拿三十万两过来,我再不提那些事情了。”

贾珍脚下一晃,只觉得耳朵大概是不好使了,三十万两?真当自己肥羊?有心摔脸,可对上林靖那双漆黑的眼睛,又是心颤。口中又苦又干,贾珍用力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道:“好兄弟,这,这也太多了吧,你这是要逼死你珍大哥啊?”

“可不敢当珍大哥这样说,传出去,还说是我林靖讹诈呢。既如此,那珍大哥就请回吧。原当我没说过。”林靖说这就要站起来。

“哎哎,使不得使不得,这话怎么说来着。是我不小心对林兄弟不住,心甘情愿来赔礼的。哪里有什么这样那样的话,再说,咱们这些话,怎么能传出去,就是透露一二,也是我贾珍吃挂落。”贾珍忙求饶道,见林靖面上稍缓,不再起身,才松了口气,可这三十万两,怎么能得!

“可,好兄弟,这也太多了,我实在是拿不出啊。好兄弟,你松松口,六万,不,八万,八万,好不好,你珍大哥真没那么多银子,就这八万,我还得回去好好凑凑,想着变卖些产业呢。”

“珍大哥莫不是说笑话吧?我听闻,当初造个省亲园子,珍大哥你二话没说,就掏了二十万,可是我听错了?哦,原来,为天子后/宫一位娘娘的坐那么一两个时辰的别院,就舍得花二十万两,轮到上皇、皇上恩眷这一块儿,就只有五万两银子了?”

“啊哟,这可坑杀我了!”贾珍听了这话,就知道再无善了,感情,这位煞神,除了要跟自己算账,原来还有荣国府的事情!心中之恨不得来来回回甩自己多少个巴掌,怎么自己以往就这么不开眼呢。

“哦?谁,怎么坑杀珍大哥了,说与兄弟我听听,也给大哥你出出主意。”林靖累了,也不再如刚刚那么端着了,泻了劲,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连看都不看贾珍一眼。

“呃,没,没有,是我胡言乱语了。啊,不对,不对,有,有,是,林兄弟,你说是谁就是谁,一定要给我出出主意!”

“扑哧”林靖笑了,“珍大哥你还真会说笑话,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呢?我只说咱们的事情吧。哎,我知道,一下子让珍大哥拿出三十万两来,珍大哥也有些难处,是不是?”

“啊?哦!对对,求好兄弟你多多体谅。”贾珍现在已经不去讨价还价三十万两太多了这样的事情了。听听那明晃晃的帽子,后妃的别院,二十万,两位帝皇的恩顾,哪怕二百万都是少的!虽说这账不是这么算的,可让人听了,就是这么个意思。自己要是再说三十万太多,什么五万八万的话,自己死几次都是不够的,连带家族,也不够填的。

怎么就落了这样的套儿呢?现在,单看着煞神如何放自己出来吧。

“是啊,珍大哥你那么看重顾念我,我怎么能不体谅你呢。”林靖轻敲着案几,像是在替贾珍盘算着,而后才说到:“不如这样吧,你先拿你先前说的五万两现银,剩下的二十五万两,就打欠条吧。”

“啊?”贾珍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勾着头看着林靖,等着下文。

“这下,珍大哥钱了我那么些个钱,我也总要教大哥个来钱的法儿,这样才能快些把这账给还上不是?放心,不是让你去打家劫舍,干那些冒犯天威的事情。”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299 不做白工

贾珍也不是傻子,虽忌惮林靖,却还是尽量挣扎,赔笑道:“什么法子,要不,林兄弟稍微透露一二?”

“不伤天害理,合情合理的法子。说不定,珍大哥还能赚上些许。”林靖看了眼贾珍,再加上一点分量,“你我之间前事了结后,说不得,我也有功夫顾念大哥现在的烦心事儿了,四妹妹那儿,当然会尽些心意的,虽不能说打什么保票,总也有几分把握的。”

说着,林靖就用左手背挡着,打了个哈欠,哪还有刚刚端方冷艳的样子,可虽失礼却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好看,让人亲近。

就是贾珍也愣了愣,却又听林靖道:“唉,这一天下来,可真是累了。珍大哥如何决断?当然,你也可以当今儿个你没来过。”摆明了态度,竟然是一步不退。

贾珍一步步被诱逼至此,总觉得越陷越深,明明开始只是一点点小算计,怎么就越搞越大,最后竟然好似把身家性命给套了上去,待要细想,林靖却又不给时间,竟然摆出个送客的样子。只是,真能这样走吗?今儿个他可见识到了林靖的狠劲儿,一点点小事情,就能被这林靖折腾成这样,若今天自己说了回去再想想,不知道下回来又会被坑成什么样子。

一个林靖还罢了,听蓉小子说,林靖跟西宁郡王世子殿下并非泛泛之交,那可是交情非浅的。那殿下,可是更横的,当初连皇子殿下也不给脸的,不管是上皇,还是当今皇上,都护得紧呢。

只是这三十万两?要是说能从林靖这儿攀上西宁世子,倒也勉强,况且。现在自己一时也驳不得不是?而且,才刚那话头,自己也算品出味儿来了,这林靖,摆明拿捏着自己跟荣国府找账。听他那意思,若听了他的驱使,说不得还得些许好处。

这样,罢!

“既如此,就按林兄弟说的吧。”说了这话,贾珍如被抽了骨头。三十万两,三十万两啊!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惶恐,个中滋味,真是恨不得找个人来撕咬着生吃了,偏又不敢拿林靖怎么样。

林靖努力压着嘴角,这会儿倒不能像才刚那样笑了,扬声道,“来人!”等罄儿等进来,林靖吩咐那笔墨来伺候。

不一会儿。东西齐全,林靖就让贾珍给打欠条,两张五万两张十万,共三十万银两的欠条字据。虽说分这么多张有些奇怪。可贾珍这会儿已经是没功夫搭理这些了。

等看着林靖验看了下手中的字据而后收起来之后,贾珍忙问道:“好兄弟,这下可以说了吧?”

“不急,”自然是不急。三十万两的欠条林靖都到手了,还急什么?“等回头珍大哥拿了五万两现银先换回去一张五万的,我再跟珍大哥好好说说。放心。不会坑珍大哥的。”林靖真是一步不肯饶。

林靖刚才唬贾珍的话其实是相当牵强的,只是贾珍身在局中,一时被唬住了。而现在已经打了这些欠条,也就有了一重保障。而林靖,也并非要那么些银子,只等那五万银子到手,林靖自然是会说清楚的。那时,这种眼看着能有失而复得的机会,贾珍一定会抓得牢牢的。

林靖笑着送客,好心情的转回了院子。呵呵,总算是前进了一步。

林靖没想到,贾珍就那么急,当日晚上就又上门了。彼时,林靖刚刚用完饭,正散步到黛玉处消食呢。

听得贾珍来了,林靖点点头,又嘱咐了黛玉几句话,这才往前头去了,心中还想着先前已经托付了出去的黛玉亲事,虽然上头有国孝压着,可寻看人家倒也无碍。

等到了前头,以一张五万两的借据换了现银,林靖又开始和和气气起来。贾珍也是松了口气,老实说,就是现在,他那个头,还是蒙蒙的,心中那种不上不下的飘忽劲儿,真让他惶恐不安,又有花钱消劫的想法,又觉得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装,可偏偏又抓瞎得很。这会儿看着林靖和气的样子,就开始试探道:“林兄弟,你先前说的法子?”

这会儿,林靖也不推托了,冲着贾珍一乐,道:“先前珍大哥为什么会痛快答应了这三十万两呢?就因为,”林靖指了指西边,又比了比个二十,“对吧?可珍大哥,若没有这个呢?”

若没这个,还有林靖那些个对比吓唬人的话,贾珍怎么会认赔那许多?被以为五万两已经是顶天了的事情了。可这话,要怎么说呢,不就是被林靖讹了吗,现在还反过来说这个,贾珍只觉得心肝都疼。

林靖看贾珍这模样,心里就高兴,虽然她并不是要讹贾珍那么些银子,只是一步步作饵,可在自己放话之前先让贾珍难受难受,她还是很乐意的。

欣赏了下贾珍故作大方的脸,林靖才道:“那些钱,原本是造省亲别院的,可现在那还是省亲别院吗?若不是,这院子怎么算,珍大哥出的银子,又怎么算?若是,怎么没有请旨?”

林靖这话,如当头一棒,让贾珍忽然看清一件事情。招啊,当初自己是为了造省亲别院,才有出银子又出地儿的。现在,那还是省亲别院吗?那院子,只不过因当初这样叫着,就叫顺了下来,可其视,就根本不是个省亲别院了。而且,当初西府老太太爷说了,再不提省亲之事。既这样,那院子还有里头那些铺成,就该好好论说一番了。

林靖见贾珍慢慢明白过来的样子,就看似好心其实捅刀的又说了一句,“其实,珍大哥若抽回了那二十万两,也就没有这三十万两的事情了。”

一时间,贾珍面孔扭曲,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现在还得听人说这样的风凉话?

只是就这样,贾珍还得扭着个脸,点头赞同,撸巴撸巴气地扭曲了的肺管子,贾珍内心盘算着这事情要怎么做。

不过,这一盘算,就想到个事情,不由道:“即便不是省亲别园了,可真要论说,两位叔伯跟前要怎么说,又会不会伤及娘娘的体面?”

林靖听明白他其视是怕因此得罪了西府。

林靖笑了,“娘娘的体面?要说有这么个说不明白的别院,才伤了娘娘的体面呢。”大张旗鼓的造园子,然后又天火烧,引发的那些嚼舌话虽然被皇上给压下去了,可不代表人心里不惦记,所以那院子的存在,就如个污点,时时提醒着娘娘当年的羞耻,而且造了院子却没省成亲,也是反难堪吧?

林靖的这些提点,让贾珍恍然大悟,这,这,自己怎么早就没想到呢?这林小子真是妖孽,这事情都给他想到了。可惜啊,没成了自己妹夫。

贾珍点头赞了一回,可惜了一回,又想到,自己这样一提,不光是政老爷,就是老太太,宫里的娘娘都要感激自己吧?也是,这两年,连娘娘自己都没想到,可不得感激吗?所以,这样说来,收回点儿钱财,还真是有门!

贾珍想着,就有些发笑,不过还是低头极力忍了。

林靖也不管贾珍这个,继续说道:“如此,珍大哥还不明白怎么跟老太太并两位老婆说吗?”

贾珍忙没口子感谢着,林靖却摇摇手,道:“大哥可曾想过,虽做不成省亲别院,可西府里也不会容它落在别人之手。可既然不是省亲别院了,那二十万两和那些地,就得还给珍大哥了,这样一来,珍大哥可就有钱回来了,可是桩好买卖?”

“只是,这事情,老太太和政老爷二太太,甚至是宫中的娘娘,都要念着珍大哥的好,可有人却不一定多在乎这些面子什么的。”

这话一出,贾珍就明白林靖说的是谁,不就是西府大房嘛?

“若大老爷死命不同意,还跟着活搅蛮缠的,这事情就难说了。”

贾珍连连点头,林靖这话一点儿也没说错,贾赦并不多在乎娘娘的体面,可这人贪财着呢,到手的银子,怎么舍得还出去?这一头想,贾珍就又叹气了,人都怏怏了。忽然转而想到,林靖刻意在自己面前说这个,定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贾珍一抹脸,对着林靖一作揖道:“还请林兄弟教我!”

林靖也叹了声气,“这事情,我倒真是有些个想法,只是,我却不想说。要不然,非得让赦老爷埋怨上我。”

说着,林靖还真就闭上了嘴。

贾珍忙上来作揖打千,务必想要从林靖嘴里挖出点儿东西。

林靖斜眼看了看贾珍,道:“我说了,银子又不是我得的,还得留在这儿受赦老爷的不待哦,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我何必说这些呢?”

贾珍可不管这些,就是一个劲儿的求着,林靖好似被缠得更不耐烦了,终于妥协道:“好吧好吧,我就对你说了吧。不过,”声音轻了点儿,“我可不是白做的,你还需答应我一件事。”(未完待续……)

300 实不得闲

贾珍大喜过望,连忙应着,说别是一件,哪怕是两件三件,林兄弟有所驱使,在所不辞。

林靖笑着看来他一眼,“珍大哥还是别说的那么顺溜,须知,到时候你若不应,我总是有法子找补回来的。”

贾珍老脸一红,忙道不会不会。

林靖也没功夫管他真假,说是要答应件事,无非是个误导人的虚头。这会儿见贾珍答应的痛快,也不拆穿,就开始面授机宜。

说穿了,林靖这招也不新鲜,无非是分而治之。贾珍要抽回银钱,史老太君要面子要里子,定会应允,问题是,这笔钱从哪儿出。照理是荣国府公中出,只是恐怕荣国府公众每这笔银钱,那么就会公中,大房二房还有老太太私房各分担一点儿。

贾赦舍不得银子,势必想要搅合,但是,若贾珍事先跟他说好,但凡是该贾赦出的那份,贾珍并不急要银钱,只要打份欠条就好,什么时候贾赦凑手了才还上一样。贾珍作为堂侄,还能去逼债?就是贾珍心里想,也没这个脸面。

照理说,贾赦也不一定喜欢写欠条什么的,可若是史老太君等一定要化去娘娘的那个“污迹”时,未尝不是个办法。到时候贾珍在做的大义凌然一点儿,摆出那副“我本不想要银子,可这是为了大家的体面”的样子,让贾赦打欠条就可以,不必真金白银的拿出来,一定能顺当。

贾珍听了,面上有点儿古怪,这确实可行,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能收回多少?没准二房太太也会来个顺水推舟,依葫芦画瓢。这样一来,自己辛辛苦苦。又折腾得什么?就是拿几张没啥大用、连点灯芯都不成的欠条,犯得着吗?

林靖一见贾珍这样,就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我再跟珍大哥做个买卖,你因着事情,收了荣国府多少欠条,就拿来跟我换,换回你给我打的条子,如何?”

贾珍一听,心里当然愿意。只是忽然脸上一僵,林靖要那些欠条又是做什么呢?难不成,真如自己猜的,林靖真跟荣国府有间隙,要对付他们?

只是贾珍眼珠子转了一会儿,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装着根本没发现什么似的,跟林靖点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贾珍心想着。就算林靖跟荣国府找事,那也是荣国府的家事,要说,这林靖还是荣国府的外甥呢。再一说。这林靖可是个狠人,这人还拿捏着自己呢,就算自己不同意,也没法儿啊。

忽而又想到。林靖让拿荣国府那头的欠条过来跟他换,若自己让荣国府那头多写点儿呢。想着,就心中一跳。偷眼看向林靖。却见林靖靠着椅背,也没看他,像是无意识的说着,“左右,珍大哥只不过出了二十万,那头几处一分,向来也没多少了。珍大哥,你说可是?”

林靖这话,一下子就把贾珍那作祟的心给按了下去。罢了罢了,还是少惹这小煞神为妙。

就这么着,离开林府的时候,贾珍提了那些许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至于林靖那还没说的一件事,贾珍也装着糊涂呢,且能拖就拖,到时候再说。

林靖心里也舒爽,虽不能就完全指着贾珍这边,可也算是一大步了。

只是,心情好,也不能露出来,现在京中往来的人脸上还肃着呢,虽不能天天哀哭着脸,可兴高采烈这类的,还是要不得的。

金铮自那日出没了一下,就这么好些天了,也没个踪影,倒是悄悄使人送信过来,说是公干,让林靖无需担心。信中信手拈来,述说了想念,还有这些时日些许琐事,倒让一封报平安的信,变得厚沓沓的。而立等的林靖的回信,却是薄薄一两页纸——非是林靖矫情,实在是有些事情不是适合说,不管是儿子的,还是她如今着手做的,或是公事上的。如此挑挑拣拣,剩下可畅所欲言的,也就是林靖对金铮的思念了,可思念再多,也是难下笔,也羞于下笔。

就这么着,又过了些日子,黛玉下帖子,请东西两府里的姑娘们过来坐坐。

请人过府做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国孝也不禁这个。只是依着林府的性子,却比较稀奇的。

薛宝钗听着,低头了一会儿来,让人把从帖子的婆子请过来,笑着问道:“你们家姑娘好?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呢?”

那婆子笑眯眯的正等着宝钗问话呢,听宝姑娘这样说,忙回道:“我们家姑娘都好。奴婢愚笨,也不太懂,只看着姑娘日日都挺忙的,要理家事,要读书写字,要针线女红,要……”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探春在那儿扑哧笑了,“啊呀呀,今儿个才知道,林姐姐真是个大忙人了。”

宝钗不等探春说完,忙接过话道:“我知道你们家姑娘是个爱清静的,怎么就想起下帖子了?”

婆子再道:“主子们的事情,做奴才的怎么能知道?不过,奴婢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倒是可以猜出点儿。只是准不准的,倒不知道了。”

“哦?你且说说看。”宝钗还是笑着问话。

那婆子也不推托,只说着自己的猜想。宁国府惜春姑娘已经定了人家,未来夫家就是京城卫家,这可是只口称道的亲事,连带着林家的姑娘也听说了。因想着,旧日一起长大的同伴姑娘们,长大了,总要寻人家的,日后免不了分离。想着这个,这林姑娘就想着趁着眼前,姑娘们都还待字闺中,就好好相处一回。

宝钗点点头,这话也说得是那么回事。只是,没想到,那婆子又说了起来,“我们姑娘还说了,听说四姑娘定了亲之后,因舍不得家里,这些日子心中不得力,我们姑娘就想跟她说说话,也排解排解。”

“那你们姑娘已经去请了四姑娘未曾?”宝钗竟然连这个都要问,而那婆子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唠唠叨叨的都说了出来。

宝钗低头想了想,道:“林妹妹下帖子,照理说怎么样咱们都得去的。只是,那日我实在是不得空……”

(少了点儿,等我睡醒了起来补~)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感谢ruosara童鞋的粉红票,感谢茈沫薰童鞋的平安符,谢谢大家,抱抱~)(未完待续……)

301 玲珑心思

薛宝钗的推托是人没想到的,众人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只是她还是笑得那么得体,让那婆字带话给林妹妹,说是改日定当上门赔礼,当林妹妹一定不能恼了她、不让她进门云云。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婆子是个机灵人,也就满面堆笑的道:“宝姑娘哪里话来。原是请姑娘来玩的,宝姑娘那日不方便,也是凑巧,哪有赔礼不赔礼的话。宝姑娘太自谦了。”

宝钗又是笑着应了,才转头看向二姑娘迎春道:“我是不去了,二姐姐,你呢?”

迎春那性子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那回惦记四姑娘惜春就过府相探,结果就撞上了外男,虽说遮掩过去了,可心里还是惴惴的。她如今虽想见见黛玉,可又极不太乐意出门,刚才听宝钗那么说,心里就有了依从。这会儿听宝姑娘这样问,也就摇摇头,道:“身上正好有些不爽快,那我也不去了吧。”

宝钗听了,倒是笑了一声,然后道:“这却是我的不是了”,而后又摇头叹了一声,才对林府那婆子道:“烦劳妈妈回去跟林妹妹说,那日我们几个正好不得闲,就不过去了,改日,定当登门致歉。”

说着啊的轻呼了一声,才看向三姑娘探春,道:“倒是忘了问三妹妹就擅自做了主了,不算。三妹妹,你呢?”

三姑娘探春原是想去的,可叫宝钗这么一说,倒是不太能应下黛玉的邀请了。虽说看着是宝钗莽撞替她说话了,可谁不知道宝钗是个仔细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摆明了不想让她应。虽说她可以不管这些,可她不想因这点儿事情跟驳了宝钗的面子。可不勃宝钗的面子,就是勃了黛玉的面子——人家特地来请,自己这府上却都不去。

只是,三姑娘想得也多。府里的事情虽然都瞒着她们做姑娘的。可探春却不是那么傻的,她看得出来,老太太极喜欢林姐姐,又把宝二哥和林姐姐凑一块儿的意思。可太太却极不喜欢这人,反而更喜欢宝姐姐。

太太不喜欢林府,所以应该是也不喜欢自己去林府的吧?宝姐姐是太太的外甥女,一向得太太喜欢,又是太太相中的儿媳妇,所以更能知道太太的心意。

而这一年,冷眼看着。老太太对林姐姐也不如从前了。

因此,就算不看宝钗这么点儿大的面子,也得依顺太太、老太太吧。

思谋已定,探春也笑着说,“宝姐姐都说话定了,那就这样吧。我倒不是不得闲,唉,这位嬷嬷,请回去跟林姐姐说。非是我不想念姐姐,只是家里头长辈们不在,咱们倒不好随意出门。还请林姐姐海涵,改日我一定上门给姐姐斟茶赔礼。”

林府那婆子脸色也没变。还是笑呵呵的应着,然后就行礼回去了。

等人走了,几位姑娘说笑着也就散了。

这一边,宝钗就被薛姨太太叫回屋子询问起来。往日宝钗还想着要去林府拜访,今儿个这样的机会,怎么就又是这样呢?不光自己不去。还拦着二姑娘三姑娘。呃,虽然不是明面上的,可就是那个意思。这样,不是往狠里得罪人吗?

宝钗却是不急不缓的地斟了杯茶递到薛姨太太跟前,道:“母亲不急,先喝点儿茶水去去燥。这天儿热了,可别因着急上火了。”

薛姨太太心急火燎的,可又不能说女儿这个孝心不好,一着急就夺过宝钗手里的杯子,一仰脖,就这么灌下去了,拿眼死死的盯着林靖,道:“好了,可以说了。”

宝钗也不好再劝,只能说道:“母亲,您这是料错了。林家,他们,该是想着我们的好呢。”

薛姨太太瞪大了眼睛,愣是不知道女儿说的是个啥意思。忽然叹息一阵,这么明显的事情放在眼前,女儿还要说人家会感激的,想来是搞错了吧。不过,搞错了就搞错了,也没啥大不了的,还是要哄得女儿高兴才好。于是忙点头表示同意。

薛姨太太这些心思,都明晃晃的在脸上挂着呢。宝钗叹了口气,原本不打算跟母亲细说的,这会儿却是一一说来了。

“母亲,您也听着呢,其先我问那婆子,林姑娘怎么就想起请人来了。那婆子说得话,我听着,其实是为了四姑娘。”

薛姨太太在边上忍不住道:“就算如此,也不用赌气啊。”

“母亲,这怎么是赌气呢,你没听我问,林妹妹是不是已经让人去给四姑娘送请帖了,那婆子是怎么说的?”

“这又有什么不对?”刚刚,薛姨太太确实听宝钗问那话了,那婆子是怎么说的,噢,对了,‘昨儿个珍大爷正好在咱们家玩呢,姑娘就把贴子给珍大爷带回去。珍大爷说,四姑娘一定会过府找黛玉玩的’。

“所以说,林妹妹,是先请定下了四姑娘,回头再来请咱们的。感觉上是,好像咱们都是陪着四姑娘的。”

薛姨太太忙拉着宝钗道:“即便这样,咱们也不能赌气啊。”

“哪个赌气了。您不觉得奇怪吗,林妹妹请的是四姑娘,却是珍大哥这么迫不急待的接了帖子?”

薛姨太太还是不明所以,这又怎么了?

“母亲,林兄弟,何时跟东府珍大哥哥这般要好了?”薛宝钗还有句话没说,林靖原来是对这两府疏远的厉害,现在听着,好像跟东府里交情不错的样子。这,有些奇怪。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可宝钗却有觉得自己没有错。她不像别家的姑娘那样一点儿都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她还帮着看家里的生意账册呢。所以,宝钗听说了,宁国府请客那事。那日,哥哥也在,回来还说了好一阵子宴上的事情呢。她也知道,那位卫公子是气呼呼的离开东府的。可转天,这家人就上东府里求亲了。这里头,没有什么奇怪吗?

四姑娘定了亲,按理,她们一般姐妹们该去祝贺的,也要话话姐妹情。可看看现在,四姑娘却在东府里不见人,连自己这些一起长大的姐姐们都不见。这,哪点儿有定了亲的喜气?虽说,东府那头说是四姑娘身子不好,在养着呢,才不见人的。可宝钗自有她的消息,听说是四姑娘闹得厉害。而卫家可是门不错的亲事。四姑娘这般,就有些古怪了。

有着这些奇怪古怪,忽然四姑娘又要出门做客了。这就更是奇怪了。

因这种种事情,薛宝钗想来想去,也只认为,惜春以前跟黛玉走得近些,林家其实这回是被求着跟四姑娘说些什么话的。而,今儿个来西府里走一回只是面上遮盖。

那么,自己跟二姑娘三姑娘索性不去,他们说起话来不是更方便些吗?虽说,人家既然来请,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可,能省些事情不是更好吗?而且,人家来请了,是自己等人不去的,面上也全了。

宝钗的这些弯弯绕,听得薛姨太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真这样?不能够吧?万一,女儿啊,我说是万一,你搞错了呢。”

“搞错了就搞错了吧。回头,我给林妹妹去封信,给赔个礼,说是实在脱不开身,改日一定上门亲自赔礼。然后,再稍稍暗示下不愿打扰她跟四妹妹叙情,不就得了?没猜错,那就是卖了个人情,这人情,其实人家未必想要。若猜错了,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姑娘家作回客罢了。不管猜没猜错,咱们也是显显咱们的心意。人家,会懂的。”宝钗一边说,一边又想起了那个少年,那么通透的人,该是明白的吧?

那一日,她就在马车上,看着那人从面前骑马走过,风貌越加洗练。自己那时就这样看着那人一点点走近自己,自己那时心跳如鼓的感觉,怕是一生都难忘。而后,就那么一点点地远去,而自己那心跳,好似也随着那距离,一点点沉寂。而那交错时,明明离自己那么近,近得自己都觉着,一伸手,就能够着那人的衣襟,可她不能够,而那人也根本不知道吧?

只是才晃了晃神,宝钗却又马上收了回来,低下头掩饰着。

薛姨太太可能不太是个好当家人,但对女儿还是真疼爱。宝钗虽只是那么点儿寂寥之色,却还是让薛王氏看着正着,心中不由一酸,忙拉过女儿的手,道:“女儿啊,你也别这样了。唉,我知道,你现在是看不上宝玉了,要你跟宝玉,实在是委屈了你了。宝玉虽是个好的,可就是太糊涂了,在外头也立不起来,在家里,对女儿家又都一味的求好,也有些太过。在如今,还有那么个东西养在咱们家里,于你也是个糟心事情。”

“要不,咱们请人去林家试着说说?你看看,他这人虽好,可也有不懂事的地方,到底没父母管着,由他闹腾,有了个儿子还抬了个姨娘,那些高门之女怕是要退避三舍了。女儿啊,我还嫌委屈了你呢。”(未完待续……)

302 带累菩萨

“母亲切莫说这些话,咱们,也不要动这个心思,何必上门讨没趣呢。谁说高门之女退避三舍了?那只不过是那些人家疼女儿罢了,可还有别样的呢。您再看看那两侯史家!跟他们家那样的,怕是也不少吧。”

说着,宝钗苦笑了一下。不说这些,就说自己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那个行事颠倒的哥哥,以及以往自己种种的算计,就不不知道那人看透了多少。

自己可以忍耐着嫁给宝玉,是因为自己已经看透了宝玉,无法在对宝玉心起波澜,所以才能在荣国府这一片腌臜中,算计着过日子,尽量让自己过得好点儿。

可自己却无法忍耐那人对自己的看透,更无法想象跟那人算计着过日子,那,是一种亵渎。

宝钗想出了神。薛姨太太看着女儿,心中更是难受,那林靖,哪里就那么好了?也罢,既然女儿喜欢,自己还是得想想法子。

林靖听黛玉说荣国府的姑娘和薛宝钗都婉拒了,就有点儿愣,等那去请人的婆子过来把经过一说,林靖听着宝钗那些作为,细细一品,点了点头。等隔日在看到所谓写个黛玉的书信,笑了。这个宝钗,简直就是为内廷后/宫而存在的,如今她那条青云路断了,那自己,要不要作为她的好风呢?

这个事还不急,反正现在还在国孝,林靖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其实包括卫若兰、柳湘莲的亲事都不急,只不过,林靖不想让好友这么吊着难受,生生地耗费他们的心力而已。

约定的日子,四姑娘倒是被宁国府装车送了过来。惜春即便是心中极不痛快,可到了林府,她也强撑了起来,不肯失了自己早已所剩不多的体面。

黛玉在荣国府的时候。惜春确实跟她还好。其实,这两人的身世才堪当,都是嫡女,又都是寄居在别人家。不过,惜春的境遇要比黛玉更好,她好歹还有个嫡,而她父亲也只是避世而已。

只是这会儿,惜春看着黛玉,想着自己,不由悲从中来。自己是被嫡给坑了。而黛玉,看着这起色就比在荣国府好多了,人也不再是浑身长刺了。只有真正舒心了,才会收起那些保护自己的刺,甘于被人抚摸、保护。想来,林表哥就不会那样待林姐姐的,可自己呢?

惜春终究还小,这一番感触,不由就带到了面上。黛玉见了。不由说道:“这可是怎么说的,四妹妹才刚刚定了亲,你那人,听哥哥说是他好友。人品相貌都是上上的,你且想想将来的好日子,就算现在心里有些什么不愉快,也要看开些。”

惜春听了。半天没说话,只是等开口时,却是冷嗖嗖的厉害。“姐姐不用在我跟前提那些,想来你也是受人所托,来劝我的。只是我主意已定,再没有更改的了。姐姐还是省些力气吹粥才好。”

“这亲事在你们看来,再好也不过了,可我却臊得慌。只一想起来,就觉得脸上的皮都没有了。我好好一个干净的女儿家,何苦也被带到污水潭子里?今儿个当着姐姐的面,越发说说清楚,也省得姐姐再费力气。我就是要出家做比丘尼,从此舍得这肉身的骨肉亲情,也别叫那些污糟带累我,我只一心礼佛,再无其它。”

黛玉越听越惊,怎知竟闹成这样了。

宁国府的事情,林靖并没有跟黛玉说得太多。不是她不想,而是怕黛玉吓倒了,毕竟这是个女子羞于言嫁的社会,那些规矩、标准,就放在那里。只是林靖也模糊的跟黛玉说了一些,让她知道,这门亲事,来得不光彩。

黛玉知道按着惜春从小的心性,并不会痛快地就这样认同了,可没想到惜春会这样说,当下就有点儿回不过神,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惜春痛快的说完后,坐在那儿直直地看着黛玉,眼中,竟然还有中发泄后的得意?

只是这时候,忽然窗外一个声音道:“说得好!不过,只是出家怎么够?”

黛玉赫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屋内,再无用旁人,就只剩自己跟四姑娘了。而窗外头,那声音,分明就是哥哥在那儿!

林靖并没有停下,继续道:“叫我说,真要显得干净清白,光出家怎么能够,当时就该死了才好。”

“真以为出家就好了么,从此就舍得骨肉亲情就干净了?却不知,你那肉身,来于父亲的精血,母亲的骨肉,十月怀胎辛苦养成,自落地,你就是欠着你家里的了。你要出家,却还欠着家里最最重要的这些,就不打算还了,旧账未清那你又有何面目说自己是了断了?人家哪吒,还知道剔骨割肉还给父母呢!”

“你说你是干净的清白的,看不上你家里的污浊,怕带累了你自己,这我也觉得不错。只是,你想过没有,从小到大,吃了多少米粮,穿了多少衣裳,有人服侍,辛苦教养,这些,是打哪里来的?你是干净的,可你吃的喝的,却是那贾家的。那贾家不干净,弄出来银子养你这么大,你又干净到哪里去?”

“好,你干净不干净,欠不欠你父母的命,欠不欠你贾家的抚育,都跟我没关系,那是你们贾家关起门来自己的事情,你拼着拖欠也要出家也好,还骨还肉与你父母也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只问你,你,你哥哥,欠卫若兰的,你们打算怎么还?”

“卫若兰不过是吃回酒,就摊上这样的事情,你别说这是你哥哥做的,跟你没关系,你哥哥是贾家的,养着你的,你吃着贾家的米粮长大,你哥哥做的事情,就真跟你一点儿关系没有?”

“这个也可以先不说,咱们只说说,当初出事的时候,你要干净,就该直接去死了,何必拖着贾家养大的肉身留着贾家给你的命,说着出家,说着干净不干净?你若当时就死了,卫若兰也不必基于道义,上你们家提亲了。”

“现在倒好,卫家提亲,你家也点头了。你在这儿说什么出不出家的,须知,若你真出家了,或者寻死觅活的,这京里,该怎么说卫若兰,改怎么说卫家,他们家的体面呢,他们家的清白呢?”

“别说跟你没关系!这是被你拖累的,被你们贾家拖累的。你们贾家欠他的,欠他们家的,你也是姓贾的,就真跟你没关系?你哥哥做了丑事,你当时不死,人家好心,到头来却要如此受累,你只一心求你自己的干净,却拖累人家如此,你就真能干净的置身事外了?”

“你这是礼的什么佛?佛家不是最重因果吗?你这样的去礼佛,只怕菩萨都被你带累得不干净!”

“四姑娘,贾氏惜春姑娘,你且说说看!”

窗外,林靖的说话一气呵成,字字清晰,令人发聩。屋子内,半晌没有声音。

黛玉半张着嘴,震惊到无以加复。一直明白哥哥是个不简单的,却总因为他那微笑谦和的样子,让人以为他也是个温吞的,却不知,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直截了当地让人去死,最后连菩萨都不放过,真,真叫个大胆!只是,这话,却也有道理,让人不由细细咀嚼。

想着想着,黛玉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很不孝。就像哥哥说的,自己这肉身,来于父亲的精血,母亲的骨肉,十月怀胎辛苦养成。其实,不等落地,就已经是欠着父母家里了。父母与子女一条命,总是希望子女能好好活着。没有谁,生下孩子,就是为了让这孩子日后时时啼哭日日郁结的。可细想自己以往,却是怎么活着的呢?

这一想,黛玉就觉得脸上身上发热。自己当日是怎么想的?又为宝玉留了多少眼泪?现在想着就觉得难堪。只是当初是怎么回事呢?那些道理,好像以前哥哥也说过类似的,只是自己没怎么听。现在想想,真叫个不堪回首,可当时,自己的脑子呢?

黛玉不知道,其实有时候人的眼界才是要紧事。当初她在荣国府,日日与宝玉玩耍在一处,眼睛,只看到这点儿,所以会还泪于宝玉。而现在,眼睛早就不止看着那点儿事情了,当然也不会就如旧时那般动不动啼哭了。

黛玉正出着神,就听见“哇”的一声,回神一看,却是四姑娘惜春在放声大哭。这一哭当真是天地变色,瀑布湍急,只把黛玉吓了一大跳。

可待要劝吧,黛玉又觉得这位现在未必听得进去。于是,就这么看着惜春痛哭,时不时还递个小手帕啥的。哭吧哭吧,把心里的那点子不痛快哭干警了才好。

其实,叫林靖看,四姑娘的坚持,其实不堪一击。没经过事情的小姑娘,受到伤害总会有个反弹的,然后让她看清楚事实就,想来就会好一些。真正的麻烦,不在于惜春嚷嚷着不嫁,而是嫁了人之后。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感谢芒果○o囧o○、bo000000童鞋的粉红票,感谢戴尔是只土猫、珊瑚虫某童鞋都投了两张粉红票谢谢大家,抱抱~)

(童鞋们,准备好锅盖,一大/波狗血,已经靠近了)(未完待续……)

302 冰雪解冻

林靖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就静悄悄的走了。

才刚的那些话,林靖是说狠了些,把这样血统原罪的说法,按在一个本就在伤心如此不堪的小姑娘身上,确实很不温柔。只是有些事情,温柔不一定就是好事,也要有狠得下心剜肉剔骨才能疗伤的时候。

林靖并不怎么太担心惜春接下来的动作。若惜春还要说什么出家之类的话,那就由得那姑娘好了。试想,在听得这样一番话,那姑娘还要那样的坚持,那么那姑娘不是自私到底的,就是个愚昧的。若真那样,那姑娘,如何配的上卫若兰?就算出尽智谋勉强成亲,这婚后的日子,也可想而知。林靖怎么能让卫若兰赔上下半辈子,还是自己拖累他的?

林靖回到自己院子,只觉得心中一时郁闷,在屋里也坐不住了,一转身,决定出去走走。

换了身白色细绵布长衫,林靖带着几个长随就出门了。并无目的,就这样随意行走。街上也甚是萧条,往常冷清的地方,现在几乎是看不见人影,而往日热闹的处所,也是冷冷清清。外头走动的人,想来都是不得已才出门的,个个行色匆匆。像林靖这样东晃西晃的,实在是少数。

林靖看这眼前那些来去匆忙的人,看着那些人身上的素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素服,忽然感觉有些好笑,想那前世的一些小说电视剧,有许多以白色衣衫来显示人物个性,或清雅或出尘或富贵,可其实,自古以外白色就是孝色。服白,那是有讲究的。内阁姑娘家穿白的,是要被父母长辈训斥的,当然也没有人家好端端的给姑娘家做一身白衣裳。而小媳妇穿白的。丈夫就要翻脸的。“若要俏一身孝”,还真是小寡妇穿的。

林靖正低头看着衣裳想着这些无厘头的事情发笑呢,就听见有人招呼自己。一声“林大人”,带着些许迟疑。

林靖一抬头,就见一人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脸上有些惊喜的样子。这人,有些个面善,只是林靖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又在哪儿见过,只是人家招呼上来,总不能不理吧?

林靖冲人点了点头。才刚胡思乱想时的发笑,还在脸上挂着呢。

哪想到那人的高兴越发大了,疾步过来冲着林靖一个深揖,口中称道:“小子蒋玉菡见过林大人,请林大人安。”

蒋玉菡?原来是他呀。当初自己匆匆见了一面,也没那个闲心想他跟宝玉的事情,就扔在脑后了,渐渐连这个人都忘了。现在看想起来,可不就是他嘛!

只是现在人家给自己行礼。林靖也没那么托大,忙道:“蒋公子何须如此,快快请起。”

那蒋玉菡倒是实诚,一掬到底。不得已,林靖扶了他一把,才算是把人让开了。

得人如此一个礼,林靖倒也不好马上就走了。只能客套几句。那些客套话,无非是吃好喝好一向可好。可偏偏林靖是客套,那蒋玉菡却是实诚。林靖说一句一向安好,这蒋玉菡就会认真做答,弄得林靖心里有点吃不准,这人,见人都这样说话吗?怪道能跟宝玉做一路。几句话下来,弄得林靖倒是不敢随意客套,只能有些无奈的点头。

却不知,林靖觉着无奈,蒋玉菡心中却是笑开了。当初见着这位林公子,就觉得这人不同别人,对自己并无亵玩之心,也不像别人那么看不起自己。只可惜,林公子守孝,不在场面上行走,他有心结交,却也没有法门。

现在时隔些许,这位林公子成了林大人,却又行事谨慎,并不怎么在外玩乐,如今倒是给自己遇见了,只恨不得多说几句话,哪管什么是客套不客套。

现在蒋玉菡见林靖不再说话,一幅拱手作别的样子,哪里就肯?忙说到:“今儿个巧遇林大人,不如哪里坐坐,让小子做一回东道?”

林靖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出来惹事的,当然摇头,“多谢蒋公子,只是,如今,还是算了吧。”林靖当然可以不给脸面转头就走,可是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蒋玉菡如此做派,林靖倒也做不出那样。

“莫不是,林大人看不上小子?”蒋玉菡微微蹙着眉,脸上有些个自嘲。

“这,哪里说起。”林靖这才想起来,蒋玉菡那琪官的身份,实在是这社会所不齿的,不过她只是知道,感官中并没有这样刻骨的认同和表现。林靖不算是个随时随地能热心助人的,可眼前这人跟自己这样说话,也没必要让人家不痛快,就又解释一句道:“蒋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林某只是想着,如今国孝之中,行止还是谨慎些好。酒楼茶肆,能不去就不去。你不看别人都是如何?要我说,还是早点儿家去的好。”

说着,林靖倒是有点儿不自在了,跟别人说这个,自己却在外头逛,还真不像样子。随即,就对蒋玉菡拱了拱手道,“我如今也要快些回去,就不跟蒋公子多聊了,见谅见谅。蒋公子若没什么要紧事,也早点儿家去吧。告辞。”说到这儿,林靖微微皱眉,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尖,真是的,人家回去不回去,自己多个什么嘴,真是说教惯了吗?慎言慎言啊。

林靖都这样说了,蒋玉菡也不能巴着林靖,尴尬着脸就作揖同林靖作别,心中却不知在翻腾什么,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

林靖不知道蒋玉菡会如何作想,也不关心这个,可等日后回过来才发现,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没费多少时间,林靖就到了家中。下人来回,宁国府的姑娘已经回去了,林靖只是点了点头。不多久,就听外头传话,大姑娘来给大爷请安。

黛玉才刚进来,林靖就觉得有些不对。

黛玉不管怎么改变,这不屑作伪倒是没有变,所以,以往对着荣国府那些奴才,不会脸上堆着笑一嘴儿好话,然后再这样那样的用手腕,而只是不说不应。所以,这回,林靖一眼就看出黛玉脸上的尴尬和忐忑。

林靖一见这样,心中有些发沉,难道说最终还是没有成?四姑娘就是这般不通的?那也罢了。

林靖心中叹气,脸上也不怎么显露,也不急着听黛玉说事情了,只是让人沏茶。

林靖不问,黛玉又尴尬着自己的心思,一时间,倒成了俩“兄妹”细吃慢品起来了,这可是多少年难得的,只是两人的心思,却没有在一个轨道上。

黛玉时时咀嚼着哥哥的那番话,想着自己以往的不孝,接着又想到哥哥身上,又想起这位庶兄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请嬷嬷教自己规矩,心自己品行,劝解自己心情,还有顾念自己身体,那时,在荣国府,自己因为心中那点儿见不得人的想头,就疑心哥哥内里藏奸,可想想,就算是藏奸,难道自己没有得到莫大好处?再不说那后来为了自己嫁妆之事闹出荣国府了。

后来,自己虽然也看出荣国府的不妥当,明白哥哥为自己好,也知道自己跟哥哥才是一家人,可早年那点子东西,总是藏在心里,有时候会冒头刺人一下。

可比起四姑娘那嫡,自己这个庶兄,那才叫作呢,再想起往日里荣国府,那琏二爷是怎么对姑娘们的?可曾心过一点儿,虽说有着琏二嫂子,也不过是面子情。真要搁心里,这管着家的兄嫂怎么能让二姑娘成那样?再不必说宝玉,对自己是好的,可对三姑娘还不如他贴身的袭人晴雯那样事事上心。

左想右想,往日故意视而不见的东西,这会儿实在是假装不下去了,不由泪水涟沥。

林靖吓了一跳,怎么好好的就哭上了,难道说,不会吧?四姑娘不会真的要去寻死?不会不会,那样黛玉怎么还会跟自己坐这儿喝茶?

“妹妹?这是怎么了?呃,可是前头我说话太难听了,让妹妹吓到了?”

哪晓得才刚那么一说,这黛玉就转过来,抓着林靖的袖子,大声哭了出来,这样的哭法,在林靖心里,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由让她手忙脚乱,不会吧,难道真闯祸了?

可黛玉哭成这样,林靖也不好探话,只能先安抚下来再说。可黛玉这一哭,就像是天山顶上冰雪解冻,气势磅礴却又历时久长,一时无法停歇,只把林靖弄了个精疲力竭。

只等好一阵子劝说,黛玉也泪干了似的,才在紫鹃扶着,对这林靖深蹲下去,“我一直是知道哥哥对我好,可我总有些不足。如今,才知道,哥哥是最好的,我才是小人,内里藏奸。我现在明白了,万求哥哥不计前嫌,原谅我旧日种种。哥哥!”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可却不能否认其中的言真意切,倒是把林靖弄得一红脸。

自己对黛玉好,那是真的,可究细理,还是为了自己,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若不是不得如此,林靖哪会如此。可现在叫个小姑娘这样说,到时让林静心里发颤。

罢了罢了,林海贾敏,早就故去了。自己因为他们,而心里膈应着黛玉,面上还要做出好来,实在是难为自己,如今又听小姑娘如此这般,若还揪着过去,难为自己难为别人,有什么意思呢?

有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搁在这儿,再对不过了。

(过渡~~)(未完待续……)

303 原来如此

这边“兄妹”算是揭了过去,解开心结。那宁国府,四姑娘也不再闹腾着出家,安心备嫁起来。只是,就算是安心备嫁,也跟贾珍说了一通话,把贾珍气了个仰倒。

那些话,都不用林靖细打听,就有人送上门来述说。这不,贾珍还真以为林靖能帮他,颠颠儿的来告诉林靖,希望林靖再次大展神威,劝劝牛心死倔的妹妹。

原来,四姑娘对珍大爷说了,嫁进卫家,那就嫁吧,因为那是宁国府算计了人家的,她再怎么着,也不能更对不起人家了。

只是,这点头同意嫁人,也算是还了贾家的养育之恩,哥哥做下的荒唐事,妹妹用终身来陪,也算能抵过吧。千万别说为了妹妹好才算计了卫家这样的话,正经人家,对于这样嫁进来的媳妇,哪个是看得起的?这样,能叫做为妹妹好?想来日后在卫家她还要为哥哥赎罪呢。

既然这样了,日后嫁出去了,就再也别往来了,都说嫁出门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本来出嫁后她就不是贾家的人了,在她这儿就更绝一些,只当是她死了,再也没有牵连了就好。

而且,求日后别再说着为了妹妹好,打着妹妹的幌子,再算计人家卫家。那样,她的罪过就更大了。

如此,真为了妹妹好,不如一出门,就断了往来,说了再狠一点,就别当是亲人了。

贾珍坐在那儿唾沫横飞,虽然话有些遮掩,但还能听出原话的那个意思来。这会儿他越说越气愤,道:“真,真真气死了,早知现在,我当初何必为她那样心。”

贾珍这话也不完全是假话,虽然有收拢利用的意思才算计林靖。可也不是没有疼爱妹妹的心思,只是用错了法子以为人人跟他一样,美色当前有些东西就不算那么回事了。而且说到底,这些那些,也分不清到底有几分疼爱妹妹又有几分是为了他自己谋算。

林靖听了心里倒是痛快,本来,她还想着要怎么再提点一下四姑娘,让她明白如何持身立家,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这四姑娘换了思路。倒是看得更清楚了。

贾珍还坐在那儿一口一个气死了,他花了多大的心思,成了这么桩亲事,还在林靖这儿落了那么大的把柄,现在却是这样,可不真真要气死了吗?反正债多也不愁了,林靖又是知道这里头的事情,还劝回了妹妹,所以。他才厚着脸上门求助。

林靖也不理他,只听不说,茶水点心,倒是不缺贾珍的。贾珍说完了。看着林靖这个好整以暇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说书的,上赶着给人说笑话听呢,原本就知道丢脸。可真到了跟前,也实在难熬。头一发昏,不管不顾道:“我知道这是给林兄弟看笑话的。只是看完笑话,好歹也赏两个吧,给我出出主意。”

林靖哈哈一笑,“那不是把珍大哥当成伶人一流了?可不敢。珍大哥还是请回吧。”

有什么不敢的,这笑话自己说都说了,再不讨个法子,那就成了唱完了还没得赏,这不比伶人还不如了?

只是林靖怎么都不给他出主意,礼数上却又不缺,贾珍也没法子,就更气了。好歹还记着那二十多万两的欠条,才努力忍下来,恨声道:“算了,她在闹狠了,我就依了她的话,只当没这个妹妹,索性连嫁妆都不用给她了。”说着,觉得这主意还不错。

林靖一愣,接下来又是大笑,“很是很是,珍大哥好法子。”

贾珍开始还觉得这样不错,可见林靖这样笑法,就有些发毛,再一细想,看着林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这要是不给嫁妆,那些人家会怎么想,卫家会怎么想?他原是要拉拢人的,可这样下来,到底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啊?

“好兄弟。”贾珍这个叫声,尾音拖得长长的,要是可以,都能看得出波浪纹来,让林靖汗毛都差点儿起立了。

“珍大哥,我只想问问,四妹妹最顾虑的是什么。”林靖总算好似勉为其难的开了口,“你家里,可料理干净了?”

林靖可不是要帮贾珍。只是,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想搞清楚,那天,怎么会这样乱法,到底还有谁躲在身后算计,又是在算计着什么。

林靖这话一出,贾珍也有点儿出神,半天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家里的事情,他没交给别人,都是自己派人查的,只是,这查来查去,还是一团糟。

往他安排看着林靖的人那头查,只查到了个尤老娘身边的尤嬷嬷。只是要隔开尤老娘这边的人,这话还是自己吩咐的。难道是那尤家的人使坏,存心放跑了林靖?可怎么就把尤二姐儿给折进去了?

他虽然当时气愤贾琏跟二姐儿给自己带绿帽子,可回头想想,怎么这两人就捡那儿办事?在一说,那贾琏还是自己给引过去的。这实在是古怪。

他也细细询问二姐儿,这二姐儿只是哭着喊冤,一口咬定是自己给她捎信,让她过去的。结果没想到,给人白白调/戏了,还被这么些人听到了丑事。这会儿都寻死觅活的了。贾珍还不好狠逼,只怕她把自己跟他的事情闹出来不得好。

只是二姐儿说的那个脸生的小丫鬟,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就差把那些小丫鬟一个个的领到二姐儿跟前认人了。线,就这么着断了,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出了这么些个事情,虽然还是瞒着尤氏,可府里这样的动静再小,要完全遮瞒过当家奶奶,还是挺难的,更何况是卫家莫名的提亲。他知道,尤氏也在查出了什么事情。好在只是探出了这门亲事不简单,卫若兰被算计了。可二姐儿再这么哭哭啼啼下去,早晚得露馅。

还有贾琏那一头,正跟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呢。

林靖见贾珍这样,也明白了,感情这位是没查出来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样啊!”林靖拖长这调子,貌似自言自语,看这贾珍的眼神悠长,而贾珍更是难堪了。

林靖看着贾珍那副样子,趁着他心神不定,忽然问道:“那日的算计,珍大哥是听了谁的话啊?”

贾珍一时不防,接口道:“是三姐儿。”这话一出,贾珍脸孔暴红,简直就要滴血了。

贾珍那日就说了听人谗言,才想了个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主意,只是一直没说是听了谁的话。而且是准备怎么都不说的,就算林靖逼问,也会随便找个心腹奴才顶缸——谁没事会跟小姨子商量这些事情啊,这不明摆着里头不干不净嘛!怎么能跟别人说呢?

虽然那日的事情已经够丑的了,可贾珍极力表现的,就是个爱护妹妹看重林靖的样子。跟人勾搭偷情?那是贾琏和尤二姐儿,可现在这样一不留神,就露出了自己的丑事。虽然跟事实并不一样,可这也是说不清的事情啊,能说三姐儿拿捏着自己跟二姐儿偷情的事情要挟他吗?

林靖还真没料到这样的神展,她原想着从头撸起,可现在这样……还没准真是从头撸起了。一声冷笑,“这样啊!”

两句一样的话,生生说出了不同的意思。就是贾珍脸红耳赤,也听出了其中的不一般,这样啊,到底是哪样?忽然,就有些回过味儿来了,还真是这样啊!

回去,还真的好好问问,尤老娘,尤嬷嬷,怎么就能这么巧呢?只是,那日怎么是二姐儿,不是三姐儿呢?难道是二姐儿截胡,才有了个找不到的脸生的小丫鬟?可二姐儿若有那么份心计,怎么就会容易被自己勾搭上手了。

不说贾珍怎么在两个小姨子间思前想后,林靖却觉得一阵子的恶心。她跟尤氏姐妹毫无干系,连认识都谈不上,这尤三姐儿就这么给出主意了?这倒是为了什么,她可不相信,尤三姐只是简单的出出主意。

只是到底如何,林靖也不想管了,反正看贾珍那样子,他自己也没搞清楚。不过,原本,这尤氏姐妹的事情,林靖除了要捞出柳湘莲,就没打算管过,可现在人家都主动给贾珍出主意了,那林靖也就打算给点儿胡椒面了。

林靖手指点点案几,又说了一句话, “珍大哥,你明白四妹妹最顾虑的是什么吧?” 还是一句一样的话。

可贾珍照样听出不同来,自己妹妹,不就是说什么干净不干净的,带累不带累的吗。带累什么的,还真呸了去呢。可干净啊,倒是能做点儿什么。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感谢磐石缇童鞋的粉红票,感谢南瀛雨蛙、yayasabrina童鞋的平安符,感谢喵家小狐的平安符以及两张粉红票,感谢骄傲一生童鞋的平安符以及满分评价票!还有,好茶收到了上到没学童鞋的桃花扇,哈哈,桃花扇啊)

(继续码字,努力加更!不过可能过零点了~)

(写得有些墨迹了,那啥,对不起,再也不跟贾珍墨迹了~)(未完待续……)

304 妾心依旧

那日过后,林靖就又不待见贾珍起来了,人来了,她好茶好水招待着,只是不见。对于尤三姐那头,林靖现在也不急,也没当回大事,总有讨回的时候。现在的林靖,还真不是跟内宅之人计较长短的时候,

贾珍来了那么几回,也就不讨没趣了,反正四姑娘不出家了,自己也写了欠条了,倒也不用非见林靖不可了。至于妹子说的那个日后不来往了,贾珍虽气过,可也想了林靖的话,打算照顾下妹妹的顾忌日后再慢慢磨,总是自己的妹妹,还真能不要娘家?

就这么着,突然走得热络的人家,又跟突起的热络一样,呼啦一下子冷了下来。好在是国丧才开头的日子,扶灵送葬的那些人还没回来,余人也没功夫注意这些。

林靖现在在衙门也算是正式工了,如今又是谨慎的时日,这上下人等的事事自然是更仔细,而林靖也于这些同僚的仔细中,看出了不少平时难得的门道。

来来往往的,一时间,大家都过着谨慎的日子,而林靖,也欣然于这样的谨慎。只是,对于金铮那儿的消息,忽然间也少了很多,这是唯一让林靖很不痛快的地方。

这一日,林靖回府,没多久黛玉就过来请安了,言语中,就把今日收到荣国府拜帖的事情说了下。严格说起来,这算不上是荣国府的帖子,不过是薛宝钗、贾氏二姑娘三姑娘的帖子,说的也不过是上回的事情,因上回辜负了林姑娘的好意,这回打算上门来赔礼了。

黛玉问林靖个说法,她现在也明白,哥哥对荣国府有多腻味,而上回又是为了什么,这会子事情已经结了。是不是就不用了。

林靖现在也有提点黛玉的心思,就问黛玉自己的意思。黛玉跟哥哥说开了,就少了一份客气,行事说话也能依着本心了,这会儿听哥哥问自己的意思,就笑着说道:“以往在那府里头,也多亏还有这几个姐姐妹妹说笑陪伴,大家都是好好儿的,也能互相体谅着爱护着,真论起来。还没有真正脸红过拌过嘴。就拿我生病来说,姐妹们也会来陪我给我解闷。现在,还真是想着她们呢。”

林靖点头,“既如此,那就应着就好。年轻姑娘家,总要有些来往的闺中人,不然,难免让人说孤傲。这也不好。”一个宝钗几番示好,一个迎春也不是生事的。就算探春有几分心机,可在自己的地盘上,别说一个小姑娘,就算是王夫人史老太君亲自来了又能如何?

黛玉脸上带笑。也不客气,道,“那就这样吧。”说着,迟疑了下。又道:“我想着,大家姐妹淘里,说什么上门赔礼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不如依着她们选的日子,我再补张帖子请他们。这样,先有了她们赔礼的话,也算是长我的脸面,后有我补的帖子,也不显得我倨傲,得理不饶人。哥哥,你看如何?”

“很好,很有些长进。”林靖倒是没想到黛玉能如此,看着黛玉得了自己好话而微微发红的脸,心里觉得轻松不少,也快活不少,人跟人终究是会处出感情来的,就像自己跟黛玉。只是,也有些惆怅,“现在,妹妹倒是少了些仙气,多了些凡人的味道。不知妹妹以为如何?”少了仙气的林妹妹,还算是世外仙姝寂寞林吗?

黛玉诧异的看着林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哥哥说的那是什么话,人活着,可不就是个凡人,谁还能真成了仙去?就算真能成仙了,又岂会还留在这个俗世?”说着,又偏着个头,一双大眼睛直打量林靖,“我怎么觉着哥哥你是在寒碜我呢?”

林靖听这话,也觉得自己有些个矫情了。而原先的世外仙姝,于己不过是个小说人物,好了坏了活着死了,也不过是看书时感慨或闲时玩味一下。而现在,这可是活生生的人,是人,总要活出人样子来才好。能欢快的或着,为什么非要做那个寂寞林呢?

当下哈哈一笑,却遭来林妹妹的娇喝,“就知道哥哥是在打趣我,我再不依的。我,我,这就去找睿哥儿去找补回来。”

林靖忙又拉着黛玉哄了两句好话,也视而不见黛玉眼中得逞的好笑。

既然黛玉已经有了主意,林靖就再没管过宝钗等人的来访,姑娘们的应酬,她现在算是个“大男人”,还能插手这个?不过,那一日,林靖还是找来了兰草,让她等会儿去姑娘那里替自己说上几句场面话。虽然按身份来说,碧草更恰当些,可碧草不是那么会说话的。再说了,林靖还有活计交给兰草呢。

兰草听见大爷吩咐自己这样的话,心里一阵子的激动,“是,我一定好好问问司棋。”

林靖嗯了一声,随后又叮嘱道:“你好好打听,那日二姑娘到底遇见什么事情了。”不过一转头,又觉得有些不妥当,再怎么说,自己于二姑娘还是个外男,还是一个议过亲的外男,就算以前对迎春有善待过的样子,可人家的贴身大丫鬟能跟自己说这些事情?忙又叮嘱道:

“谨慎一些,看着样子不对,就不要问了。嗯,索性,你悄悄说司棋说,就说我想撮合二姑娘跟那日的柳公子,看她是个什么神色,是发怒还是有点儿高兴。注意,一定谨慎些,不能让人以为你是找碴的。”

兰草对大爷竟然要打听这样的事情给惊呆了。可一转念,就又高兴极了,这可涉及着好几个人的隐秘,还牵扯着姑娘家的清誉,大爷能把这样的事情交给她,足见大爷信得过她。嗯,估计还不仅仅是信得过。大概,王姨娘也知道这些,可大爷就没把差事给王姨娘,为什么呢?不就是自己比王姨娘能干吗?

只是,这么些年下来,兰草也不是刚刚被卖进林府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了。这会心里高兴着,身上也有使不完的劲儿,可脸上却更加恭敬规矩,一点儿也没有多余的神色。

兰草在退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王姨娘进来。兰草忙先退让到一边,给王姨娘行了礼,那姿态很是仔细,比往日还认真了几分。随着身子行礼的姿势越标准,她知道,自己心里的底气就更足,而因为这份底气,她才更要显得规矩。

只等人出去了,王姨娘才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已经没有兰草身影的门外,朝林靖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着,兰草这小蹄子有些怪怪的。”

林靖没心思体会这里头的弯弯绕,这会儿哧地笑了下,“或许吧,我才刚让她去办事情呢。”

碧草也笑了,大概是吧,只是,总是不太得劲儿。

荣国府的姑娘们来了,又走了。几位姑娘们在一起时,倒很是开心热闹了一回,走时也依依不舍。三姑娘探春一向豁达,这会儿也依旧如此,“好了好了,又不是见不着了。咱们家就算没怎么贴近,可都是在京上呢。下次想了,再聚就是了。”

说着,探春忽然想到个主意,就道:“今儿个看了林姐姐跟湘云妹妹的那些诗,真叫人齿颊留香,欲罢不能。我想,要不咱们也起个社?这样,也好时常聚一下。”

看她这么兴奋,余人也不尽泼人冷水了,且看看再说吧。可探春笑着告辞了,还有些急迫的样子,ui她回去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呢。

人来人往,林靖都不在,也不关心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有什么又这么好玩。等林靖回来梳洗后,兰草也不避人,就这么上来找大爷回话了。林靖倒是让人避开,才让兰草细细说来。

兰草确实会办事,她说道四姑娘好福气,前一天他家哥哥还在大宴宾客,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求娶。兰草刚提了个头,司棋就忙避过去了,再然后,随便兰草说什么,只要牵涉到那日一点点,这司棋就会把话岔开。

兰草牢记着大爷的话呢,也就放下了这些,把话绕到了柳湘莲的成家立业上头。这会,司棋倒是没避开,只是脸色有些不自在,反而向兰草仔细盘问。

兰草说完,脸上有点儿红,自己这差事,到底是成了没成。

林靖这会儿细细咀嚼一会儿,也明白了。要不是对柳湘莲有那么几份想头,又何必盘问呢。只是,虽说不过是个贴身丫鬟,姑娘还不一定怎么呢。可在依着二姑娘的性格,大概是有些个意思的,只是憋在心里不说罢了。

林靖夸了兰草两句,然后就又歇下来了。有些事情,还得找个适当的契机。

时间过得还真不算慢,然后,就几家人家回来了之后,荣国府的诰命也下来了。可现在林靖却没心思管这些了。林靖眼前站着个人,身材挺拔,气质肃飒,原本是个再骄傲跋扈的性子,可现在却像是条小狗儿似的看着林靖,两只眼睛紧紧的顶着林靖,生怕一眨眼,林靖就又淘气跑远了。(未完待续……)

305 风动事起

金铮回来了。

这会儿,他正堵在林靖下衙回府的路上“偶遇”呢。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林靖脸上还是带着笑,就如平时一般无二,只是那微微轻颤的袍袖和衣角,无声的诉说身体的战栗和内心的激动。

一阵风正好起来,摇动着路边树梢枝叶,也翻动起行人的衣襟发梢,让林靖那点点的轻颤混迹于其中,再也显不出特别,只是这之前,已经被捕捉于金铮的那双利眼中。

金铮喉结一个滚动,上前一步,就想把眼前这人紧箍在怀里,却又以极大的耐力忍着,只是说道:“真巧。”竭力自制的声音显得冷硬,可只是两个字,尾音却有些发颤。

“真巧。”林靖声音也有些发哑。

两人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林靖开始请安,“世子殿下一向安好?”

柴米油盐般的话题在两人之间来回,而两人的眼神却交互着另一种思念。

好不容易,金铮才努力着,准备说出告辞二字。今日才一回来,就忍不住地跑出来要遇见林靖,花了一半晌的时间在左右乱逛,就怕错过。可心中也明白,就算是见面,也别停留太长的时间,别让林靖变得太显眼。可这一声告辞,却也实在难说出口。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见上这短短的一面,不够,怎么够?

林靖是知道金铮的顾虑,也知道这是金铮的体贴。往日,她享受着这种体贴,心中温暖。可现在,除了温暖,还有浓浓的涩然。这种涩然,压着林靖,只想要做些什么事情,狠狠地打破眼前的这可笑的偶遇。

林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金铮一笑,忽然开口道:“相逢即是缘,林某正好得了些许洞庭野茶,虽不是什么名品,好在野趣昂然,不知殿下是否赏脸,与林某清茶畅谈一番?”

“这?”金铮看着林靖,心里急跳,眼中却说着,自然是万分愿意的。只是,是不是太显眼了。

“素闻世子殿下豁达,即便是贩夫走卒,看上眼也能对饮一番,只如今却不能吃酒,还是说,世子殿下看不上林某?”林靖两眼灼灼,只盯着金铮。

金铮哪里还顾忌着什么显眼不显眼,什么事情。等过了今日再想吧。即便是再也无法遮瞒,那他就挺身站在林靖身前好了,或者,只要他在努力点儿。为那龙椅上头的做的更多些,那位或许就可以视而不见自己这“小小”的不同。

金铮冲着林靖一笑,再无刚刚的压抑,“好啊。如此就打扰林兄弟了。”说着,侧转身,向前一引手。等着林靖。

林靖就如站在山巅之处大声叫喊过一样,心中的涩然虽未尽去,可另一重激荡已经涌起。明知道,明日,她或许会后悔今日的不知克制,可是,一向运行良好的理智,今天却被压入后台,被无数个线程堵塞,今日,她不需要它。明日,明日再想吧。她只是一个小角色,又能有多少人这样紧盯着她?

林靖看着一步之隔侧身等着自己的那个人,忽然又笑了,或许有吧,有人会紧盯着自己,可是,不是还有他吗?

虽然,林靖知道,不能依靠任何人,甚至至今,眼前这人还不知道她的许多秘密,可这一刻,她却知道这人的努力。

太妃灵柩按送之后,随众都已归来,京中的日子渐渐也恢复到之前了,只是少了许多消遣。酒肆也关门了不少,而那些戏班女先儿之流,更是难讨生活。大的戏班子还可以吃些存量,那些小戏班子直接早就散伙了。

不光外头如此,就是京中许多大户人家也是如此,家养的小戏班儿也是拆的拆卖的卖,就连荣国府也无不同。

原是因为备着省亲,荣国府从南边儿买了道姑、尼姑若干并十二个小戏,如今这小戏也散了。说是可怜这些女孩儿无依,就把这十二个女孩儿分给各房并各位姑娘宝玉使唤,老太太那头也留了一个,东府尤氏那儿也有。

林靖一直觉得荣国府这个行为比较奇葩。要知道,在这古代,戏子,那是下九流的,跟女支子是差不多的存在。可一边看不起这些存在,却又把这些小戏子分到姑娘身边,这算不算奇葩?还有,这些小戏子们学的是什么戏?正经人家,姑娘们听什么戏都有讲究,可这些学了游园惊梦之类曲子的,就这样被放在姑娘小爷们身边,时不时还凑趣唱上一两曲,难道就不怕姑娘小爷们移了性吗?

在那世里,林靖只是觉着荣国府这样的行为比较奇葩,可在她成为林靖,眼看着荣国府的种种算计后,免不了把这奇葩的行为阴谋化了点儿。一本西厢记,就能勾搭着贾石头七想八想了,这种邪书不能给小爷们看,可把时时可以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放在姑娘们身边,真没人觉得不妥?

那书中,这些学戏的小女孩儿绝不是什么安分守规矩的,芳官闹腾骄纵什么的也不说了,坏事的是,这些小姑娘们因日日学戏,早早的开了情窍。这样的小姑娘们成了姑娘们的贴身丫鬟,那几个贾家的也罢了,反正是自家兄弟姐妹,关在家里也生不了事情,可那两三位外姓人家的呢?姑娘们唯一可以托以想象的对象,不就是这表兄表弟的?

老太太曾经大批那些戏,说是大谎,正经人家姑娘怎么会看了外男一眼,就生出了不妥当的念头。可却让这些小戏子们陪着姑娘小爷们玩乐,难道是磨砺姑娘们的正经规矩的?

当然,这只是林靖胡乱想想的,可现在,这一奇葩之幕竟然又出现在眼前了,并因为林靖死命撬红楼的地基,这奇葩之事就更为奇葩了。

这日,林靖下了衙回来,才刚梳洗了,就听碧草说到,今儿个荣国府上来人了,送了点儿东西给姑娘解闷。姑娘没有收,那王兴家的话就有些不好听了。最后,虽然礼是没有留下,可还是闹得很不快。

林靖觉着听诧异的,这是闹的什么呢,送个东西也能成这样?

碧草摇了摇头,“怎么说的,也不甚知道,只说是荣国府老太太疼惜姑娘,送了个小丫头子来给姑娘解闷。也不知道什么小丫头子,就这么巴巴儿的送过来。”

林靖皱了皱眉,吃了口茶,就去了黛玉那边。等进了房,见黛玉眼角还是红红的,这是哭过了,林靖不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靖不说还好,一说,黛玉就哭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我如今已经不住在他们家了,不拿他们一个草一根针,何苦还来作贱我。”一时就哭个不住。

林靖忙哄着,好容易黛玉抽抽噎噎的,总算是慢慢止住了。林靖也不好再问她,还是紫鹃机灵,忙在一边说了。原来,跟碧草说的一样,王兴家的送了个小丫头子过来,说是给林姑娘解闷的,一边说还一边摆谱儿。按着荣国府的说法,长辈房里的猫狗都要敬着,这位王夫人身边的新兴得益人,都得意的没边儿了。

那婆子虽然无礼,但黛玉也没有即刻发作,总还记着人家是来送礼的,不过也不再搭理人。还是紫鹃上前化解,就笑着说,还是老太太、太太们想着姑娘,连个丫环都要记着,不知是什么样的丫环这样得了老太太、太太们的眼。

那王兴家的也是个作死的,当下得意的让人上前磕头,说是原来是家里戏班子里的,这个叫做藕官,是唱小生的,嗓子清亮,是特意挑给黛玉使着玩的。

黛玉一听,脸色就变了,也不等人细说,只说当不起这个礼,自己家人口简单,人手已经尽够了,南边还有多少的家生子等着挑呢,身边服侍的人不用外头的,只在家生子中挑。自己这儿虽不能收下,可老太太、太太们的疼爱之心,黛玉铭记不忘。

黛玉也是气急了,这说话得生硬,就让王兴家的觉得脸上不好看了。这人原觉得上门送礼,主人家一定会和颜悦色,还要给赏,哪想到在黛玉这儿吃了个弹弓。一时话就不好听了,说什么长辈给的,就是脸面,怎么能不要呢,还说什么给林姑奴娘是看得起林姑娘,隐约的,可不就是说,不要给你脸不要脸面吗?

这话连一般只给姑娘提点,从不抢眼的林嬷嬷都忍不住了,上前道是,还请嬷嬷带着人回吧,自己家老爷用人可有讲究呢,对姑娘身边的人更是挑剔,谢谢亲家老太太、太太们了,只是老爷生前定的规矩放在那儿呢,为人子女的不敢不听,等回头再去给老太太、太太们赔礼。

林来孝家的倒是没有瞎说,这还起头于当初林靖身边之人的大换血。况且,这位林嬷嬷还是林家老爷在世时给姑娘的。

王兴家的气鼓鼓的走了。可黛玉一直就断断续读的哭。

(接下来还后,不过肯定是过了12点,童鞋们可以早起就看到了哦)(未完待续……)

306 事缘凑巧

见黛玉哭过,林靖原以为是那王兴家的说话太难听引起的,可现在听来,这说话难听是肯定的,可黛玉最先生气,却并不是这个。这是怎么了?

林靖垂眼细细一琢磨,就明白了。

黛玉再怎么学着坚强,学着能干,可生性敏感,早已经养成了,这大概不仅仅是在荣国府里那几年熬的,说不定还有贾敏的功劳吧。书中,黛玉因为史湘云指着戏子说像她,惹来一场小风波,现在送个戏子给正经姑娘当成丫鬟,也是种折辱吧?

林靖虽然对这些感触不深,但换个想想,同是下九流,若是把女支子放在姑娘身边伺候,嗯,够可以的。林靖这样换成个女支子想象大概是太过分了,可也能够体谅出黛玉的委屈了。

林靖忙劝着黛玉,说老太太、太太们大概一时不查,才出了这样的纰漏,不是有意要羞辱人的。林靖让黛玉细想想,自搬出来以后,老太太一直有意缓和关系,如今怎么会存了那种意思呢,就是太太们,怕也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是哪里出错了。

这样,总算是安抚下黛玉,总算是暂时把这事情搁一边了。黛玉这会儿止住了自己的伤心,看着林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哥哥在外头忙了一天了,回来还要心我这儿,实在是妹妹不懂体恤。”

现在的林靖哪会同黛玉计较这个,哪怕最最早时,也不会容忍欺负黛玉的,要知道黛玉可是姓林的,欺负了黛玉也就是没把这林当回事,早晚要欺负到林靖头上。不过,那时不大会顾及黛玉心情倒是真的。

林靖摇摇手,一家人,还要客气这个?再说什么。就不当自己是哥哥了。紫鹃忙接口道:“正是这个话呢。不过,大爷家里外头两头忙,姑娘也是心疼大爷呢。”说着,掩嘴一笑,道:“姑娘昨儿个刚给大爷做了身衣裳,本待今儿个给大爷送过去的,却不想就闹了这么个事情。呀,我多嘴了。大爷、姑娘,可千万别生气。”

林靖哪里不知道这是紫鹃给黛玉刷好感度呢,来来去去。围绕着黛玉可是有太多的事情了,紫鹃这是担心林靖烦了。

林靖自然是不会生气的,也存心不管黛玉的不好意思,只让紫鹃拿出来看。这是一身藏青色的长衫,针脚细密,行针平整如划线,针针匀称,是个好手艺,难得的是。还在衣襟袖口下摆,用同色丝线绣了细致的暗纹,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

林靖连连点头,说着喜欢。紫鹃那头忙说着喜欢就好。姑娘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还一直琢磨着大爷是喜欢赏竹呢还是爱看那松针,才定了那暗纹的图样子。黛玉很是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只在那儿叫着紫鹃。

林靖度其意思,哈哈一笑,道:“妹妹好手艺。哥哥这边倒是有件事情拜托妹妹呢。”

当先,就说起睿哥儿人皮肤嫩,可又长得快,现在都是用这针线上的人,偏自己这个做爹的想要疼爱他……

话还没说完,紫鹃又在边上扑哧的笑了,黛玉脸更红了,再次羞赧的叫着紫鹃:“紫鹃,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原来,黛玉早就给睿哥儿作了几样东西,有小肚兜儿,小夏衫,开档小裤,还有软底鞋子,除了肚兜鞋子,都不是用锦缎,那玩意儿不吸汗,一湿反而贴在身上,也不是外头人家的那些棉布,而是松江府出的好好的影纱,透气透汗还不磨人。

林靖笑着谢过,黛玉只假作生气,做姑姑的替侄儿做些小东西还当得谢?

这一番说笑,黛玉倒也没把气再存在心里了。

等林靖告辞,紫鹃忙抢着给大爷打帘子。只等送出了屋子,紫鹃忽然给林靖行了个深蹲礼,“婢子越了规矩,只是,哎,大爷,咱们姑娘是不是要去给老太太陪个礼啊,毕竟,这是长辈的赏赐。”

林靖知道紫鹃说的是实话,按道理确实是要去一次。只是,林靖想到黛玉今儿个的痛哭,就不想让她再委屈自己,给人送上门去能有什么好事?

林靖冷笑一声,“不必。”虽不能跟荣国府撕破脸,但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当然,若是荣国府就此罢了,林靖也不会花这些精力,现在的她,确实如黛玉说的,并不轻松,衙门里的事情看着轻松,可人际之间,永远没有轻松的时候,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政治氛围。而现在,因看她跟金铮走得近,也有一些麻烦事情在。

日子慢慢划过,转眼老太妃已经过了百日,种种禁忌规矩,也就松了许多,渐渐的,外头也有人开始请吃酒了,只是看戏写票局这类的还是悠着点儿的。

林靖特别烦这些,可出来行走,这些东西也免不了的,无非是人家请你三回去个一回罢了。

这日,又有个侍卫请酒,这人姓谢,叫做谢鲲,不是武备院当差的,倒真是看大门的。

这人跟严立要好,严立是林靖的顶头上司,他们这一小组人的头。那谢鲲让严立帮着请,林靖倒不好不给严立的面子。

只是到了地儿,林靖才发现,这一圈,基本上都是几家世家里的人,有几个还和林靖在别处一起吃过酒。这会儿林靖来了,原想跟谢鲲应酬两句,就去跟那几个少爷混一处玩。

可哪想到那谢鲲对林靖甚是着紧,和颜悦色地跟林靖说话,还说两家原本就有些瓜葛,算起来也可以做世交,因此才央得严兄请人云云。

林靖只是笑着打太极,世交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多的不好说,当初她可是被林如海感动过,拿着林如海“好心”交与她的几封信件,开始经营起人脉的,这里头,可是没一家姓谢的。而林靖这些年去芜存精,继续交往的人家里连亲戚都没有姓谢的。

好在谢鲲也没让林靖猜谜,就祭出他的堂兄谢鲸,定城侯之孙,现是二等男兼京营游击,也算是个从三品的大员呢,虽说武将不值钱,可也算不小的官了。

听到定城侯,林靖这会儿也明白瓜葛从何处算起的。定城侯可是荣国府的世交。再看一圈那几位所谓的世交,也算是为今日这酒定了性了。

正应酬着呢,就看见几个人纷纷起立,谢鲲也站直了,恭敬地叫了声大哥,原来是谢鲸也来了。林靖微皱了下眉,这人怎么就来了?

那谢鲸看着三十多岁,身量不算太高,肩倒是很宽,肤色黝黑,看着就是武将的样子。等跟林靖见上了,也不摆什么架子,就这么聊上了。

林靖很会跟人聊天,也不多说话,就是适当的点头微笑,哦咦两声,就能让人觉着交谈愉快,也算是上一辈子的技能。

正说着呢,就听见一下激动的叫声,“林兄弟”!

林靖竭力克制,才脸色未变的转身,宝玉已经急冲冲的冲到面前,就要拉起林靖的手说话。

林靖哪里肯让宝玉得手,微微错了错,把手往谢鲸谢鲲兄弟跟前一引,道:“宝二爷,没想到今儿个你也来了,来来来,我给你引荐引荐”。

说着不顾谢鲸谢鲲俩古怪的面色,把宝玉介绍给他们,正要接着介绍这两兄弟呢,忽然笑了,“哎,我这是闹成了呢,你们这两家是世交,今儿个又是谢鲲兄做东道,怎么会不认识客人呢?”

这一番笑闹,才把刚刚的事情混过去了。只是,不美好的是,几个人说着话,就宝玉时不时地盯着林靖看,脸上,竟然有着怀念,慢慢的还有些不甘,思念,痛悔,等等。一时间,这人脸上就如调色盘似得变来变去。

这一些,看得那谢家兄弟惊疑起来,看看宝玉,又看看林靖,只能去故意笑着招呼别人,由着这宝玉跟林靖在一快儿说话。

林靖心里真的烦了,却还要跟宝玉好好说话,然后,把这人往那几个纨绔身边一塞,才转到别的地方去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炒热上去,又经过那严谨到严苛的那几日,这些人也就更闹腾了。

林靖陪了一会儿,就偷偷的遛出了包间喘喘。信步走下二楼,林靖转过来时的路,就在酒楼后院那里站定了,让不算太好可一定比抱宝间内新鲜的空气冲入肺腑。

林靖正循着安静呢,就又听见“林兄弟”三字。回头一看,不是宝玉是哪个?

宝玉是特地跟着林靖出来的,这会儿见着林靖,自然是一堆一堆的话,说着对林靖的想年。

林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摇头。这孩子若不是太不知情重,还真是一个不俗的好友,可如今,只能说是可惜了。

宝玉说着说着,眼睛在林靖身子转了又转,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正准备摆脱宝玉回包间的打个招呼就离开的林靖,忽然被宝玉从后面拉住了林靖,道:“好兄弟,我有件事,想问一下林兄弟……”(未完待续……)

307 哪种内情

“林妹妹,她,她可安好?还咳不咳嗽?如今在家做什么呢?上回,三妹妹拿回来的诗,我看着,再没比那更好的了,我……”宝玉絮絮叨叨的说着,有些个语无伦次。

林靖没有搭腔,她能体会美好的初恋,也曾感动于这个。只是,初恋往往是伤心的。宝玉,太没有担当,而荣国府也实在是太乱了。所以,她无心成全这一份初恋。

大概是因为自己前路曲折吧,让林靖偶尔心软,也就站在这儿,听了半天宝玉的唠叨。她从宝玉的话中听出了这人的那些个用心,只是温柔体贴是好的,可若撑不起家,也是不行的。

林靖的一声不吭,让宝玉有些不知所措,忽然说到,“好兄弟,你今儿个这身衣裳,是妹妹做的吧?真好,什么时候,妹妹也能替我做一身就好了。好兄弟,你能不能替我带给话给妹妹,让她也帮我做一身。好不好,好兄弟,使得吧?好兄弟,求求你了,一定要帮我求求妹妹。”

林靖实在不知道这宝玉的脑子怎么又进水了,人家姑娘家,凭白无故给一个外男做衣裳?这是怎么亏他想出来的?

自嘲的笑了笑,林靖忽然对自己鄙视起来,好好儿的,搞什么心软,在这儿听了这脑子有水的家伙说了半天?人说是自取其辱,就是自己这样的,活该!

只是,现在的林靖也无意跟宝玉多纠缠,一大群人都在上头呢,而且大多还是混不吝的,若真是传上去一星半点儿,还真难收场。

林靖一抖袖子就要转身离开,可接下来一句话就让她钉在了当场。只听得宝玉道:“好兄弟,你也不用担心我不爱惜东西,凡是妹妹给的。我一定爱惜着呢,不信,你瞧!”

说着,就见宝玉从怀里掏出一方罗帕,凑到了林靖跟前。

林靖可不是什么真正土著,当然不会从那些物件上头看出是谁的作品,只是听着宝玉那话,就知道不好。克制着心中的担心,林靖面上故作清淡,伸手去拿那方罗帕。嘴里还轻松的问道:“妹妹给你的?让我瞧瞧是不是你骗人。”

宝玉原本是要让开林靖的手的,可听了林靖那句骗人,就有些赌气,反而把东西往林靖跟前一送,嘴上道:“当然是妹妹给的。我还骗你不成?你仔细点儿。”

林靖拿到手,稍微一看,针脚细密,绣的花样子也挺清新好看的,可关键是。这是一方旧罗帕,瞧颜色也只剩下五成了。想宝玉这凤凰般的荣府宝贝,身上大衣裳都不会穿这么旧的,更何况这些手绢包子等小零碎。可见真如宝玉说的,他是极爱惜的。

可,这是越爱惜,越有诟病。一个大家公子,身上揣着个旧罗帕!

林靖只拿着翻来覆去像是仔细再看,嘴里也轻描淡写的问道:“就这么块旧帕子?你身上那些香囊啊扇套儿啊。可还有妹妹做的?”

宝玉也一脸可惜,“身上是没带着了。都是些旧年的东西,我也想带着呢,麝月她们说,若佩着那些旧东西,被太太看见了,一定会责怪她们偷懒耍奸,让爷们家使旧东西也不知道做新的,说不得就一顿好打撵出去。我想着也是。再说我带着身上容易被那几个小子哄抢去了。不如好好藏着,闲时拿出来看着,一忆当时情景。”说着,脸上还真出现了怀念之色。

林靖听了这话,也不再说,退开一步,手上快动,就把这方罗帕塞自己怀里了。

宝玉见林靖这动作有些傻眼,愣了一下,才想起上前去抢,嘴里还嚷嚷道:“林兄弟,你怎么抢我东西呢。你日日跟妹妹在一起,要多少不成,偏来讹我的。”

林靖听着这人大声,心里气急,低声喝道:“噤声!”声音狠厉,到真让宝玉一愣,再一看林靖板着个脸,就有些害怕,声音是低下了很多,只是还在嘟囔着,“好兄弟,快给我吧,求求你了。”

“你是非得毁了我妹妹闺誉才开心吗?我可不信,你不懂这些!”林靖这会儿可算得上声音冷厉,只是压得极低。

宝玉抖了抖,只是还纠缠着,“我,我都仔细着呢,定不会让别人看到。”

林靖再不理他,心里只盘算着,还得想个什么法子,把黛玉那些旧物偷出来也好,烧了也好。林靖原本没在这针头线脑上上过心,可也真没想到宝玉脑子有水,会带着那些东西四处招摇。

不理宝玉,林靖转身就要走,只是一抬头,对上一双看好戏的眼睛。

那人就站在楼角处,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见林靖看过来,还轻声笑了起来,“我还想着,贤昆仲怎么出来了这么久,原来在这儿说话呢。”一边说着,这眼神在林靖和宝玉之间来回打着转,渐渐的,竟往那下三路去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东道的哥哥,游击谢鲸!

林靖就如看见个死耗子摊在眼前一样,一下子就被恶心到了。

那谢鲸却还在说着,“贤昆仲这算是联袂逃席啊,非得罚酒三杯。”说着,又笑了一下,这次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轻佻,“要我说,回家关上房门,什么话,说不得?难道说这在外头……”

这拉长的声调,还有那别有用心的遣词造句,忽然让林靖明白过来,终于在心里暴骂了一声粗口,草!

林靖沉下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快步疾走,到了谢鲸跟前,也不再客气,“不胜酒力,在下这就告辞,还请谢大人转告一下令弟,说我林靖失礼了!”说着,脚下不再停留,就这么扬长而去。

林靖黑着脸一路回府,心里真是厌烦,这口气是一定要出的。

心中有着股子迫切,行走自然是匆匆,看着自家的府门,林靖忽然重重的嘘了口气,真好,到家了。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

当下扔下马鞭,疾步往内就走,进到正房,也不回自己屋,直接就进了睿哥儿那头,也不管让才掩起襟口的奶娘一声惊呼。

睿哥儿才吃了奶,这会儿正仰躺着榻子上吐泡泡呢,听着响动扭头过来,正好看见林靖一头进来。小孩儿就蹬着腿儿冲着林靖咯吱一笑,拍着手就要翻身坐起来。

林靖抢前过来,一把抱起睿哥儿,也不管身上的酒气,就冲着睿哥儿脸上叨上一口,冲鼻而入的奶香气,让林靖烦躁的心一下子平复了不少。林靖就此一路冲着睿哥儿粉包藕节的小胳膊儿,小手上轻轻的含咬下来,热烘烘的鼻息,惹得睿哥儿扭动着滚圆的身子,咯咯笑着不停。

奶娘一时无措,可这才吃饱的小东西怎么能这样逗弄,回头要是吐了奶,又是自己的罪过,可闻着大爷身上的酒气又不敢劝,忙一手掩着衣襟也顾不得扣好,就悄悄退了出来,直让人快寻了王姨娘过来。

碧草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先听得大爷回来了就要出来接,又赶上奶娘那边的小丫头,就忙忙过来,一边听着奶娘说话一边就进了屋,只见林靖已经不再逗弄睿哥儿了,只是抱着孩子斜靠在榻上,把头紧贴在睿哥儿的肚子上。

碧草上来就说到:“大爷这是怎么了,一声酒气的就来抱哥儿,也不怕熏着哥儿,他才吃了奶呢。”碧草知道哥儿耗了大爷多少心血,若真惹个不妥,大爷定会极后悔的,才这样不管不顾。

林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回来,外头的衣裳没换,又是酒气又是飞尘,还有汗气暑气,真真是不妥,忙抬手把儿子往碧草身上送,嘴里自嘲道:“还真是喝多了,一点儿自持都没了。”

等碧草抱稳了,林靖这儿才撒手,站起身来,看着儿子哦咦了两下,才吩咐道:“让奶娘仔细看着,等下再给哥儿好好擦擦。今儿个醒神些。”人就往外头走,复又想起什么,对碧草吩咐道:“给洪氏二两压惊,告诉她,这回很是妥当,才刚那样,就该以睿哥儿为重。”

说着,自己一打帘子就出了门。

等碧草这头把事情安排妥当又急赶回屋,就见大爷没什么样子的斜倚在椅子上,身上衣裳还是没有换,连脸都好似没擦洗过。身前,两小丫鬟正合力端举着盆水,兰草正在绞着巾帕子。

兰草绞着湿温的帕子,就要往林靖脸上擦去,偏林靖一晃头,举了手,接过来自己擦着,然后再递回给兰草,并不让兰草挨上,来往绞了三回帕子,林靖才示意好了,让人下去,王姨娘留下。

兰草也不见异色,恭敬应了声就带着人退了出去。碧草过来,才要请大爷进去换衣裳,就见大爷从怀里掏出样东西,“你来认认。”

碧草看了下,就笑道:“姑娘的针线,怎么这样旧了您还拿着?”

林靖嗯了一声,闭了眼睛不说话了。碧草不敢惊动,只靠在身后轻揉着林靖的太阳。

林靖轻声哼哼了两下,好一会儿才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好了,让林家福到书房。”自己却起身进了里间。(未完待续……)

308 许你以风

林靖换了身衣裳,来到书房时,林家福已经在书房外头等着了。

林靖让人进去,写了几封信交给他,又吩咐了几件事情,就让人出去了。而后,林靖又仔细地想了几回,终于冷笑了几声,几件事情,那就一块儿办了吧,京中最近没什么乐子啊,这样,也热闹热闹。

站起身,林靖出了屋子往箫湘馆去了。

见了黛玉,又是说笑了一会儿。黛玉也关心林靖,听说哥哥才刚吃了酒回来,就连着赶林靖回去好生歇着,现在暑气虽然已经不重了,可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

林靖哈哈笑了一回,终于还是没有把那方罗帕拿出来,而是向紫鹃递了个眼色。要是搁在以前,林靖只在乎把事情弄清楚,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宁可琐碎些,也要顾着黛玉的心情的呢?

林靖吃了盏茶就离开了。不一会儿,紫鹃也找了个由子去见了大爷。林靖见人,也不说别的,就拿出那方罗帕搁在案几上,“我在外头得了这件东西。你是姑娘身边最得力的,就让你来认认,顺便给我说说。若是的话,到底是怎么离了你家姑娘的身的,这样出去的东西,还有多少,最要紧这帕子之类的,还有没有出去的。”

林靖还在说着的时候,紫鹃就已经簌簌发抖了,她现在可不是荣国府的二等丫鬟了,嬷嬷们教导姑娘时,她更听了不少,也有对她这样贴身丫鬟的训导。只等林靖说完,她大着胆子上前一看,就膝下发软,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待要哭出声,却又极力忍着把话说清楚:

“这是姑娘的东西。”姑娘身边的丫鬟,对自己家姑娘的东西当然认得。虽然不太可能件件东西的去处都记得十分仔细,可手帕之类的,还是记得的,更何况,当初她就觉得不太妥当,只是深悔,当初怎么不提点着一点。大爷,可是说在外头得的!这,这可怎么好。

紫鹃一边担忧害怕,一边还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这是那时咱们家刚刚搬来这儿,宝二爷来看过姑娘一回,当时宝二爷哭得厉害,偏生又没有带手帕子。就这么带着幌子出去也不太好,就让他给擦擦了。只是后来给忘了。就这么一条手帕子,再无其它了。姑娘可是稳重的,怎么会没有分寸坏了规矩呢?说起来,都是奴婢的不是,怎么就给混忘了。还请大爷责罚。”说着,就磕起头来。

林靖一听就知道这话半真半假,不过,看着样子也知道紫鹃知道其中分寸。不会在东西上乱混,说是就这么一条手帕,那就只有这么一条。“好了,先别急着磕头。我再问你,旧年,在荣国府。妹妹跟宝玉及姑娘们混在一处玩闹时,可曾送过这些东西,又曾替宝玉做过多少?”

紫鹃本来已经在皑皑哭泣了,一听林靖这样的问话,忽然就消声了,半天才道:“往日在那府里,无非是节庆,或着是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姑娘们生辰,姑娘才送几样针线,只是长辈们跟前都是暖帽鞋子这样差不多的东西,荷包香囊这类给姑娘们也有,姑娘们也有类似的回礼。宝二爷……”

紫鹃一咬牙,道:“宝二爷那儿自然也有,还是最多的。宝二爷不喜欢用针线上人的东西,贴身东西都是他的丫鬟自己做的,有时候宝二爷会央告姑娘帮着做个香囊荷包之类的。还有咱们用旧的随手搁了,因那时住在一块儿,也就混收了。到底有多少,确实不清楚了。只是,再无第二条手帕子。”

“所以,他那里真的只有些旧东西了?”非是林靖不信,只是这种东西,还是要再三确认才好,不然若有疏漏,就不好了。

“是!咱们搬出来也有两年了,就是之前那一年,也因跟着大爷居住,再也没那样的事情了。”这回,紫鹃倒是说的斩钉截铁。

林靖嗯了一声,然后才看着紫鹃,道:“之前的,暂且不论,只是日后,你该如何,心里应有分寸。就是姑娘偶有疏漏,你也要仔细描补过来。若再有下回,也不必我再说你什么了,你当明白!”

紫鹃忙磕头应着。林靖一挥手,“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别让姑娘看出什么来。以前,哎,总有不懂事的时候。”既然要顾及黛玉心情,自然是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

紫鹃脸上还有着泪,这会儿又有了惊喜,忙又哭又笑的给林靖磕头。林靖不耐,让王姨娘把她带下去收拾干净了。

没过几日,宝姑娘给黛玉送帖子,说是想要引从妹认识一下林姑娘,还请林姑娘赏脸。黛玉收了帖子倒是好奇了一下,宝姐姐是这样的一个人物,不知道她妹子又是怎么样的。

其实林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位宝琴姑娘,书上说的,至于这宝琴姑娘跟那薛蝌,林靖还真没在意,跟自己有啥关系,不光是宝琴,还有那什么邢夫人的内侄女,李纨的寡婶和两位从妹,都跟林靖没关系,什么时候来京的,林靖更没心,所以上回请人,也只让黛玉请了宝钗三春。

林靖得知宝钗的拜帖,笑了笑,这回倒是给薛宝钗找了个好借口。

其实,林靖前两天让林家福做的事情中,有一件就是想个法子给宝钗传一封信,上头只有一句话。那话,其实也是林靖盗版的: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那一日,宝钗看着眼前摆着的这封信,心里就在翻腾。那封信是光头光脑封在信封里,信封上也没有台、缄,只有“亲启”二字。可,宝钗认得这字,早在那年林靖进京给荣国府老太太拜寿时就认得了。那时,算是宝钗快乐的日子吧?也是那时,不自觉地心中就多了这个人。

“哪里来的?”宝钗问着那厨房采买的婆子。

不得不说,林家福送这信也是花了心思的。让个脸生的小子和着一点儿碎银突兀地塞进薛家后厨采买婆子怀里,只说让他亲送给他们家姑娘,必有重谢,不然也有法子弄了她。

那婆子权衡再三,还是给姑娘送了上去,谁都知道姑娘是有打算的人,这个家,其实就是她在当呢,这要是瞒下了,耽误了什么事情,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当然,那后生的话可是主要原因。

婆子战战兢兢的说了。

宝姑娘静默的坐着,脸上神色朦胧,让人看不出到底是想着什么。只有宝钗自己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激动,虽然,她也知道,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子的,可总也忍不住假想一下,只要那么一会会儿就好。所以她没有立马拆信,只是这么坐着看着。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那人额上冷汗直冒,心中直呼着菩萨保佑。

好一会儿,宝姑娘动了,拆开那信,看着那颇有气势的两行诗句,心中说不清,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半天,才重重呼了口气,再开口,心中只剩下了激昂。

再看了下那婆子,笑道,“是得好好赏你,只是若让我听见什么要不得的话……”话未说完,那婆子就连连磕头说不敢。宝钗扬声让莺儿关二两银子给人带下去。

等再次屋里没了人,宝钗把那信看了又看,伸手,轻轻描摹着那人的字迹,好半天,才捅开熏香炉子,烧了,连灰迹都混了。

而后宝钗才出了屋子,去找薛姨太太了。

这一回,宝姑娘挑了个林靖休沐的日子过来。只是,并未如她所愿,没有得到林靖一点儿的声息,而是有一个王姨娘过来给宝琴送了林府的初次上门礼。

碧草完成了大爷交待的事情,就忙忙地回禀大爷。

“我就挑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按着大爷您的话,跟宝姑娘说了,咱们搬家搬的急,姑娘还有几样旧针线落在了机位姑娘并宝玉那处了。有心再去收拾吧,就这么件小事又不值当,再有那闹腾的劫机生事就不好了,所以就像麻烦宝姑娘,不知使不使得。”

“宝姑娘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碧草有些个忧心,道:“大爷,这成不成啊?”

“成不成,看看不就知道了?”林靖倒是很随意,若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那宝钗若真进了宫,还怎么混?

原本老太太、太太们回来,薛姨太太和宝钗等就又回了自己家。而这回,宝钗从林府回去后,就又带着宝琴去荣国府小住了几日。尔后,薛家那小孩儿据说忽然惊了风,宝钗忙带着妹妹回去。这回,王夫人也很痛快地放行,自己也急急忙忙去了薛家。隔日,小孩儿安好,活蹦乱跳的。

再隔两日,薛家又给荣宁两府送了点儿秋果。薛家挺会办事的,连林府也没落下。

这回,这几篮东西直接就送到了大爷那儿。

可偏生不巧,那日偏有人在大爷那儿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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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相濡以沫

金铮看着那几篮子东西,眉头皱得死紧,“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些东西了。”竟然让人直接送过来?还是薛家,这些日子,这薛家姑娘就来了两回了。金铮还记得,林靖上回还让自己出手帮她。

林靖笑了,翻检了几下,当着金铮的面,从一个篮子中抽出了一个包裹。尔后才让人进来,把那几篮子东西拿下去,收拾干净了挑拣一些送上来,姑娘那儿也要,还有王姨娘那儿,余者分了。

下人答应着下去了,心里有些惶恐,那位世子殿下脸色怎么这样怕人?

林靖却像是看不见似的,等人下去了,就好整以暇的翻看起那个包裹来了。当林靖把那包裹打开了,金铮的眼珠子差点儿突出来了。

那包裹里头,竟然好些个香囊、荷包并扇套、穗子、绦子这类的东西。

林靖笑得很开心,还拿着几件欣赏着。

金铮呆立着,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前些日子,林靖使人送信,说是要两份户籍文书还有两份路引。他在西山大营出不来,就让人去办了。今儿个休沐,他揣着东西急急地来找他。还没顾得上说话呢,就看了眼前这一幕。

难道说,林靖终于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是啊,哪个男人能甘心这样呢?不能时时相陪,见不得人,稍有不妥,就被人诟病,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

只是,自己就是舍不得,就是想要他,这,怎么办?如了他的愿,自己笑笑,当作没这回事?还是说不许他,跟女子有瓜葛?他已经有了儿子了。还有一个妾!这些,都是他们说开之前的事情,自己只能忍着,可现在,怎么能够?

金铮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像喘不过气时,心口不再那么锐痛,倒是,倒是……

林靖一回头。正要跟金铮说什么,忽然大惊,扔开手中的东西,几步抢到金铮跟前,使劲地敲着他的胸口,“吸气,傻子,快吸气啊!”

见并不怎么奏效,林靖也慌神了。也不想想,怎么可能自己憋气会把自己给憋死,还是说大侠的特殊技能?忙一手捏住金铮的鼻子,一手掐着金铮的下巴用力往下一扯。迫其张口,然后,就凑了上去。

唇,罩住了金铮的口唇。气息,用力往金铮腔口中鼓进。一口,再一口。腾出拉扯着金铮下巴的那只手,顺着金铮的下巴喉颈往下撸动,再也不想,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金铮的身上。

忽然腰部一紧,来不及分辨这是怎么了,口唇覆盖下的那张还是陌生的口唇就发生了异动,有陌生的软肉抢进了自己的口内,搅动着内里,在自己还来不及抵抗之前,就裹住了自己无措的舌尖,纠缠着,吮吸着,不知不觉,已经脱离自己的地盘,被胁迫着进入了陌生的领域,那里头,滚烫火热

捏着别人鼻子的手,已经落入了一只大手中,早已脱离了原来的目的地,而放在人喉颈处的那手却没人搭理,还在那儿一下一下无意识的拂动,只是手下那喉颈的不住抽动,提示它那是无意识的挑动着别人。

忽然间,窒息的感觉让林靖憋闷,糊里糊涂中,就听人在耳边笑道:“吸气,傻子,快吸气啊!”

林靖猛然意识回笼,只觉轰的一声,有如耳鸣,血液涌上头脸。

林靖忙把手移至金铮肩头用力一推,自己也奋力后挣,努力脱开金铮的怀抱。

金铮怕伤着林靖,也不再用力紧箍,可这一松,就让林靖往后一个踉跄,又慌得金铮忙出手扶住林靖。

等站稳了,林靖一把拍开金铮的手,“是,我就是个傻子!”真是,自己刚才那脑子绝对被糨糊糊住了。

林靖一扭头,就想要走开,只是脸上还是火热的,刚刚,那就是个吻,深吻,连孩子都已经有了,却还在为恋人之间的吻而脸红耳赤,听着好笑,可其实,林靖真的不好意思了。虽然上辈子早已经不是什么纯情少女,网络电视也无孔不入的熏陶,可这辈子,林靖却真如妆眉为君初点的在室女。虽然跟这个人有了个不纯洁的开端,却依旧还停留在执手交握的出纯然中。

金铮冲大悲急跃入大喜,心中还在激荡着,这会儿听林靖这话,也分辨不出那只是恋人之间的花腔,又开始急了,大步跨前,一手拉住林靖,道:“不,不,是我傻了,我,我刚刚看着那些东西难受,觉着憋口气,感觉可以模糊些,真没想着吓着你的。”

林靖看着这人,还是那张脸,并没有惊人的俊朗,可自己看着确舒心,因往日不苟言笑,养成了这脸上硬朗的线条,可这一刻,却是有些慌张,而眼中的认真,配着那有些慌乱的解释,满满的,就是真诚。

这个人啊!

林靖舍不得跟此刻的金铮别扭,只能叹了声气,“傻子什么时候这么金贵了,就让那您世子殿下要跟人抢着当?那好,你这个大傻子!日后再吓我,我,我,哼!”再不理你这样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是是,你说我傻子,我就是傻子。再不吓你了,不然,你吓我一百回找补回来。”金铮这会儿心中甜得发颤,先头那些锐痛,早已被这样的亲近抚平,让金铮只想着再来一次。只是见林靖微微低着的头,通红的耳尖,唉,忍忍吧,他舍不得他为难。

只是,刚刚那么炙热的口唇相交,竟然让他觉着有些熟悉,说不清怎么感觉到的,只是那么种朦胧的感觉。就这样,已经让金铮心中更甜了,那一晚,真的是林靖吧?

屋内翻腾着甜腻的泡泡。

林靖觉着不能再甜下去了,咳嗽了一声,冲着那些个香囊什么的扬了扬下巴,“你就看着那些东西难受?也不动动脑子,若真那什么的话,哪有一下子送人一堆那东西的,还都是旧的?”

金铮这才发现,还真是这样,刚刚自己真忘了这些,继林靖之后,也有点儿脸红了,“不管如何,你只记住,不能要那些,新的旧的,都不能要,你只能要我的。”

林靖扑嗤一笑,只能要他的,难道他会做这些?连林靖自己都不会这个。只是心中却甜种带着丝酸,金铮,大概是不安的吧?就像是自己一样?

可现在,林靖却不想想那些东西,坏了两人的心情,忙点头道:“好,那你赶紧给我送一个来。”

然后,不管金铮如何纠结,指着那些东西,告诉金铮道:“这是我妹子在荣国府里历年做下的。”

才说了半句,就听到外头人说,果子都洗好了,可要送进来?

林靖忙让人端进来。门帘掀起处,兰草打头进来,指挥着身后的一串小丫头子把东西好好的放在案几上,除了瓜果,还有两副玛瑙盘子银叉象牙筷子等物,一边,一只水晶大盏盛着清水,边上还有一叠雪白的干布帕子。

等都放置好了,兰草一挥手让下丫头们退下,自己才又行了个礼,道:“殿下,大爷,各种都挑了些上来。姑娘说了,桃抱李伤,这些个果子虽好,也少用一些,别饱了胃口,错了饭食。”

说着,就又问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林靖知道碧草害怕金铮,同时妾氏也没出来待客的规矩,兰草倒也不错,只是心再小一点儿就好了。

点点头,让人下去,才示意金铮吃点儿。金铮看着那些吃食,哼了一声,才道:“所以,你让薛家那姑娘替你弄了出来?这会,你许了人什么?如夫人?”

林靖一边在那水晶盏里洗手,一边笑着道:“怎么现在不傻?这一猜就个准!”见金铮脸上僵了起来,就懊恼自己说错话了,明知道金铮有不安,开这样的玩笑实在是不好,忙道:“却不是我的,当然,你也别想。”

金铮马上多云转晴,有兴趣的问道,“人家放着那个贾宝玉的正室不做,却要上赶着作妾?等等,该不会是没死心?”

林靖摇头晃脑地念叨:“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边说,边叉起一块黄桃,送入金铮的嘴里,“这位金大爷,你就是那好风啊。”说着,给自己也来了一块。

金铮心中舒畅,咽下口中的东西,“我这风,又于她何干?不如,你求求我?”

林靖也配合着,“啊呀,你这个奸商!怎么能收了人家报酬,又来讹中人的?”说着又给金铮喂了一块,道,“瞧瞧,这不是吃了人的?你怎么不嘴短啊?”

金铮笑而不答,眼神只在林靖嘴上转悠。

林靖意识到了那眼神,故作羞恼的瞪了金铮一眼,忽然想起以前网文中的段子,一边用舌尖轻扫过上唇,一边看着金铮。却听金铮道:“尽学那些无赖样子!”说着,竟然拿出绢帕递给了林靖。

哈哈哈,林靖忽然喷笑。(未完待续……)

310 上门赔礼

说笑着,好一会儿,金铮才想起林靖让他给办的事情,拿出那两份户籍文书和路引给金铮,道:“你怎么又跟他有瓜葛了?”

林靖接过随手看了看,一份写着真名,一份是匿名,口里答到:“不信我要做大善人啊?我不过是看不得这些个事情。不过,我也是有私心的,正好要借这事闹上一闹。哎,我说,会不会有人摸查到你身上啊?”

金铮好笑,“若真这样,这人还真是本事了。”转而握住林靖的手,道:“想闹就闹,凭他是谁!要不,我替你闹?”

林靖捏了捏金铮的手,道:“哪用得上你啊?这些,已经很够了。”指着那些东西道。

金铮轻叹道,“你啊,还这样子!这是,还跟我见外?”以前是觉得林靖懂事,纯粹,不因两人认识就多了想头,没想到现在,却恨不得林靖能指着他到处生事,能依靠他,能因为他多出各种想头。

林靖虽不能说完全明白金铮的心思,可现在这话却听得明白,知道这人是掏形对自己的,笑道:“若跟你见外,那些东西是哪来的?我们俩现在这样,再说那些,或故意跟你撇清,说什么都得依靠自己,不找你借力,那就太假了,做作,嗯,或许还不是待你以诚。”

“我虽然还有些自己的秘密,可也跟你一样,是真心待你。”

“只是,你有你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我若要你帮忙,自然不会客气,可也不会把自己的事情都推在你身上,自己完完全全做个蛀虫。若真那样了,我还是我吗?你。又怎么还会喜欢那样的我?”

林靖说得随意自然,金铮却是努力的想着,虽然有些失望,却又觉得大概真是那么回事情。只是一时上头,却又不是能想得很真切。可也舍不得现在放着林靖在边上,去想这些东西,就摁在一边,笑着问林靖预备怎么闹。

林靖当然不瞒着金铮,一一跟他说来。哪想到金铮听了,忽然笑道。“好,等你这闹开了,我在接茬闹。”说着也说了两句,听得林靖自叹不如,跟金铮比起来,自己的着眼点,还真是太有限了。

隔日,一队人马抬着几台东西,从林府出发。热热闹闹的往荣宁街行进。领头的,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那少年穿着白麻长衫,远远看着还以为带着孝,头发也没梳起来。手上还执着一根荆条,不是林靖还是谁?

老太妃以过百日,除了太妃身边的还有那些灵前的,已经没人穿成林靖这样。只是素服而已,所以林靖这样,还真引了一帮子闲汉跟着看。更何况这小公子还拿着荆条,后头还带着这些个人抬着东西,这也太古怪了。

就有人跟那最后的几个家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家仆直叹气,只是又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偏围观人群中又有人说到,这事,不用问那几个奴才,他能猜出一二来。这人的话,让家奴狠狠瞪了一眼,却还是紧闭着嘴。就见那人得意地显摆这,说什么自己是荣国府上二太太陪房王兴家儿子的相好的邻居家的侄子的好友,说是者林家有人得罪了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王兴家的,这会儿这林公子林大人,是去给荣国府赔礼去的。

众人皆哗然,一个正经人家的公子,还是个做官的,却要给一个家奴赔礼,听说,这林家还是荣国府的姑爷家,这林大人就是林姑老爷的儿子,是荣国府正经外甥。这事,也太荒唐了吧?

那人却道真是这样的,再怎么说那王兴家的是长辈的奴才,怎么都得看着二太太不是,人家荣国府讲究规矩着呢,就是长辈房里的猫啊狗啊,小辈们也不能得罪。

人群中有人道奇,有人不敢相信,有人在说那人乱说,也有人表示这是礼数,正该如此。还有人说自己是王兴家邻居,那人说的没错,正听这些日子那王兴家的骂骂咧咧的说要找补回来。

正说得热闹,就又听见有人问,那林家的人,为了什么得罪了一个长辈房里的奴才?

这下子,就有说各式各样的,有说王兴家的眼高着呢,用鼻孔看人家林家主子,被林家人赶出去了,又说是王兴家的替荣国府送礼,林家不收,王兴家的骂人家给脸不要脸,所以给人赶出来了等等。

这说着说着又议论到了林家为什么不收礼,不是说伸手不到笑脸人吗,人家来送礼,怎么还能闹成那样,又有说不是什么长辈送不可辞吗?这就是林家不好了云云。

就有人骂刚刚的那人说,你懂什么?你知道哪荣国府给人林家送什么吗?是送个小戏子做人家正经姑娘的丫鬟。听听,戏子!

众人皆惊了,不能吧,这林家是得罪了那二太太了吧,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哪有往姑娘身边塞戏子的?

又有说这肯定是乱说的,人家荣国府,那是国公人家,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这下跳出来反驳的人更多了,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也有些个日子了,当时荣国府也只当是给个东西,知道的人不少,更何况越靠近荣宁街,就有越多贾氏相关的人过来,还有许多住在后街的家奴过来凑热闹。还真证实了荣国府给林家姑娘送小戏子作丫鬟的事情。

有人就说,林家不收才是正理啊。林家可是书香门第,虽说现在林家大爷是蒙荫出仕,那也是万岁爷看重人家老子才给儿子赏的官,那可是几辈子的体面,人家林老爷可是探花,自然有读书人的气节,家里规矩肯定大,怎么就能坏了家里规矩,收了这样个丫鬟呢。

虽说不能驳了长辈的面子,可林家自家祖宗的规矩也不能破啊,一个不过是外家,一个是自己祖宗,当然得听自己家的,况且这本就荣国府做的不好啊。

一时间,都开始同情起林家来了,特别是那打头的少年,那么文文弱弱,还长得这么好看,现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要憋屈着自己给人来赔礼,真是可怜啊。

于是,就有说荣国府跋扈的,也有说刁奴欺人的,也有真吃了荣宁二府亏的在嚷嚷的。

林靖看着差不多了,就站定下来,冲着四周团团唱了个喏,道:“千错万错,我林靖总是后辈。今日,林靖是来赔礼的,请大家伙儿给林靖一个薄面,别再说那些不愉快的了,不然,又引起口舌之争,就是林靖的罪过了。”说着,又冲着四周团团的作揖。

这下,人群中那些同情声更大了,还有人要说些什么,就有人说别难为孩子了,这林大人,分明还是个孩子啊,可真是,没有父母,就是可怜啊。

林靖又恳请各位散去,实在不想扰民,这还有着国孝呢,若因为林靖的事情,给大家惹上不妥当,倒叫林靖不心安了云云。

众人中还有想看热闹的,可毕竟想起国孝,就有胆小的人先撤了,跟着就有人说确实得谨慎,这散开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渐渐的,也就几个实在是无聊的还等着了。

林靖心中好笑,让人不说,就真能不说嘛?

现在荣国府的名声,可算是越来越差了,相信这事情之后,那些相交的人家,都要小心仔细了。

荣国府上也得了些消息,林靖才刚到了府门前,正赶上贾琏急匆匆地出来寻她。林靖还来不及跪下负荆,就被贾琏求着迎了进去。

林靖半推半就也就进了府,她才不是真心想要跪的,其实,她若在荣国府门口跪上一下会儿,肯定效果会更好,可她不喜欢啊。

进府后,林靖求见的是赦老爷和政老爷,林靖可不会真去跟史老太君对上呢。人家会说一个内宅老太太,年纪大了,糊涂了也是有的,可林靖一个在外行走的、饱读诗书的后辈,不管如何,都不该跟老人家说有的没的。这种天然的弱势,林靖才不钻这个呢。

贾琏倒是有些个不太愿意,自家老爹不说了,就是个没本事的,可那二叔,迂腐古板,想来也不是林靖的对手。

可林靖执意,又说今日两位老爷不方便,她改日来也是一样的,要不就到政老爷衙门那里去等着给政老爷赔礼?

贾琏一直明白林靖不太好惹,可也没想到有今日这一出。只是他也不太愿意把林靖往死里得罪,送人小戏子不是他,派的婆子也不是他的人,真说起来,也跟他没太大关系。

才把林靖引到荣禧堂,贾赦贾政早就等着呢,外头那些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

见林靖进来,还不等林靖跪下,那两人就要抢着扶人了,林靖只不过膝盖处稍微打了打弯,就被让到客座处。

上了茶,林靖正要说明来意,没想到贾政先开口了。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感谢了了轻烟、磐石缇、芦苇微微一笑、道朴易简、人生如玉a+、adamm、dhy925童鞋的粉红票,感谢喵家小狐童鞋的两个平安符)(未完待续……)

311 无心栽柳

林靖一直认为,贾政其实就是一个天然黑。看看,他只要表现得听老娘的话,表现得孝顺板正,就不用做什么了,然后,就有了个老子临死前替他求来的官位,有老娘让他住着荣国府正堂,有了名门老婆,儿子还聪明能干,老娘也偏疼他。只要他继续如此听老娘的话,估计还会顺当下去。

只是他官位是有了,可惜没什么大本事继续往上爬,老婆是名门,可惜反而有时候拖他后腿,儿子是聪敏,可惜只把这个聪明劲儿用在女子身上。

不过,这会儿,这位迂腐古板的政老爷,难得的主动了一回:“林外甥啊,这事情,我也才听说。老太太原是好心,不忍让那些个小丫头子再辗转人手,才留了她们,只是做一般杂扫,并未让她们接近姑娘家。可恨那刁奴传话不清,才搅出这些个事情来。唉,府里人多,难免良莠不齐啊。不过,不管怎么说,外甥你受委屈了。”

贾政这话描补的相当可以,一下子先摘出了自己,挑明了是老太太干的事情,嗯,就算有些个不妥,他只是个儿子,要孝顺懂不?然后又把老太太给摘了出来,从做事不讲规矩变成了慈悲为怀,于是,也不过是下人糊涂,说错话了。

按着通常的剧本,做外甥的该说没事没事,老太太善心,舅父您公务繁忙,为国为民,再加上百事孝为先,也是应当的。然后做舅舅的在感慨两句。最后,这事情就算过了。

可这会儿,林靖只是恭敬的站着应了声是,然后就不吱声了。这下,让这位政老爷一时不知怎么往下接了。

还是贾赦这会儿聪明了一回,当然,也不排除他存心想要恶心贾政一下。这会儿就对林靖道:“林外甥啊,你放心,你二舅父是个严谨的,一定会给你个说法,严惩那刁奴的。哎说错话了是她糊涂,办不成差本就不对,我可听说她还仗着长辈房里出来的,很是骄纵。哎,咱们府上的名声,总不能就这样被个奴才给毁了。”

贾政这脸上都快挂不住了。偏偏这时,贾赦还一转头,对贾政道:“老二,你说是不是?”

林靖看着那贾政的脸快抽痉了,半天才憋出个是来。可接着贾赦又马上说道:“就这样的奴才,就该一家子都打死!”

林靖算是看出来了,此时她已经被动切换到看戏模式了。

贾政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可贾赦拿着府上的名声说话,颇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架势。态度比林靖这个上门“请罪”的都急切。林靖再一品,噢,贾赦才是将军,这荣国府名义上的当家人。这府上若有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了。怪不得阿。

贾政眉头皱得死紧,今日这大哥怎么这样难缠,说起来。其实是老太太偶有错漏,自己拿妻子的陪房顶缸,大哥不帮着自己。反倒扯着后腿,真是岂有此理!

然后他又看着林靖,只要这小子开口说句话,自己也就有了话柄了。可不管贾政怎么看林靖,林靖都没张嘴。而贾政一直看一直看,林靖忽然疑惑地对上贾政的双眼,一幅很不明白舅舅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的样子,只让贾政差点儿气外过去。

这时候,贾赦还不罢休,忽然道:“看林外甥就知道是个好的,知道是个敬重长辈的。得罪弟妹身边的奴才,还过来赔礼了。只是啊……”贾赦忽然摇了摇头,道:

“咱们都说要敬着长辈,因心中敬着长辈,才会对长辈身边的乃至一个小物件,也会爱惜,因为,当晚辈不在跟前服侍的时候,是这个小物件替代晚辈陪在长辈身边,给予长辈愉悦,也就是说替晚辈在长辈跟前敬孝了,是也不是?”

“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得体谅体谅晚辈。就真能因为晚辈这样的孝心,由着身边的奴才,甚至什么猫啊狗啊的,爬到他们头上去不成?那不是说,奴才们都比孩子们金贵了?这要是说起来,不成了个笑话了?难保就有人说做长辈的不慈!”

林靖真没想到贾赦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低了个头,眼睛眯了眯,看来,贾赦迫不及待借她这东风了。

贾赦特地加重那“不慈”二字,听得贾政心中抖了抖,总算是明白今日他大哥意指何处了,心中一阵气苦,自己在这儿抹事,这当大哥的却要浑水摸鱼!

果然,这贾赦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二弟也不是舍不得那样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东西,只是那是弟妹身边的人,难免有些顾忌。要我说,弟妹这些年辛苦是有的,可也不能让她身边的人把孩子们都欺负了去了。我也知道,弟妹定不知道这些下人的可恶,可当家当成这样,被身边的人蒙蔽,我看……”

贾赦还来不及发挥完,贾政早就反应过来了,忙抢着说道:“大哥说的很是,不能由着下人奴才败坏府里的名声,只是全都打死,也显得咱们家太苛厉,不如就逐出府去吧。至于王氏,且让她到老太太跟前赔罪去,让老太太定夺。这种内院之事,大哥,咱们这些男人,还是不要多管的好,省得让他人笑话。”贾政及时堵住了贾赦的话,他就不相信,这大哥真敢当着老太太面说什么不慈。

贾赦还没把话说完,这会儿明显愣住了。

林靖在一边看着摇了摇头,这贾赦还是太急躁了些,其实就该把自己弄到老太太那里,一鼓作气当着自己跟老太太的面,说那些话,老太太心惊又要保住面子,没准还真能让他成事。可现在,再而衰,林靖估计贾赦也没那个勇气当着老太太再说一遍,而且没了她这个道具,老太太待会儿又听到了风声,这贾赦啊!

只是林靖却不管这些,她要的结果,早就有了,就是那一路上的效果。至于严惩那王兴家的,不过是个添头。而眼前这兄弟俩的这一出,更是个活剧,让她看着舒心。同时,林靖在算计着,宝玉那屁/股,会不会比书上更惨?

也不管贾赦贾政俩兄弟再怎么夹枪带棒的说话了,林靖没多久就告辞了。一路送人出去的贾琏心里带着疑问,什么时候这位林兄弟这么好打发了?

这事情之后一段日子,荣国府一带的人还有在说这些呢,有的说是刁奴欺主,没看那王兴一家都给发卖了?有的说是欲盖弥彰。其实,若再无后面的事情,这事情也就渐渐淡下去了,在京里可是少不了新鲜的谈资。可偏偏就又出了个新鲜事情,让人又把这事情给翻出来了。

这一日,有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荣国府。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所以就有些路人好奇,也不敢上前,还有那见识广的,悄声指点,那些可是忠顺亲王府的人。一听是那王府的人,好些个人都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那对人马来到荣国府门前,那门子眼睛透亮,一人去报信,一人就颤抖着上前迎客,深恨那小子跑得快。没错儿,平时有了这样的贵客,他们都巴不得往前凑,可如今,这来人明显带着煞气啊。

还好府里动作快,大开中门,把人迎了进去。好一会儿,政老爷赔着小心把那打头的长史官给送了出来。那长史官还对着政老爷敷衍的一拱手,道,若此去寻到也罢了,若不然,定还来向令公子讨教。

人都走了,就有些八卦的人在打听,终有个人道,“前两日听说那忠顺王府的琪官跑了,难道是应了这个事情?”

当下就有些人了然,怪不得啊,听说那宝玉宝二爷跟那琪官交好,难道是他把人给拐了?然后又有人说着门风使然,这家子,就爱戏子啊。

这些好听不好听的就先不说了,转而那长史官就又回来了,说是令公子想来记性不好,记错了地方,那儿根本没有人。想请令公子回王府住两日,好好想想,没准就记起来了。

这时的宝玉,其实已经趴在榻子上,出气多入气少了。

跟林靖算计的一样,前些日子就因为戏子什么的闹了一通,荣国府面上无光,到现在外头还有流言,偏宝玉还招惹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就算还没有金钏儿的事情,贾政也忍不住了,这一通乱打,比书上还狠了许多。

老太太、太太得了消息忙来护着,直闹个天翻地覆。可偏那忠顺亲王府上的长史馆还不依不饶的。

这边闹腾得厉害时,林靖正在郊外庄子上,看着面前的这个文弱并略带着些女气的人,心中直叫,什么叫做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情。她只是顺手帮着眼前这人一把,没想到却能知道这样一件事情。

那个称心,好像有下落了。只是这事情,听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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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乐!)

(好茶继续磨字~)(未完待续……)

312 前因后果

林靖有些发怔,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没出声。

蒋玉菡脸上红红的,心中万分羞愧,自己得人救了,已经无以为报了,这会儿还要麻烦人,只是这话不说,实在是放不下啊。当下就跪了下来,道:“小人得林大人相助,实在已经是大人仁义了。原不该这样不知羞耻,得寸进尺,只是,只是,这些年下来,师傅对小人实在不错。小人,小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日后小人的师傅有什么事,大人知晓了,又不为难的时候,能,能伸伸手。小人,小人……”蒋玉菡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渐渐的,就有些抽噎。

将玉菡并不甘心就只能做一个琪官,被别人亵玩,这念头一直在他心中,只是一直小心的隐藏着。自那日跟林靖见过后,这个念头竟膨胀起来,他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做蒋玉菡。

这念头日日发酵,趁着这国孝,王爷有所顾忌,抽个冷子,他就安排着逃出府的事情。临走时,他并没有敢说多说与人,就只告诉了宝玉,一来,宝玉是他至交,对他也不像有别人那样只有轻贱玩弄的意思,二来,他也有些小心思,那人,是宝玉引他识得,宝玉也说他俩极好……

他躲在东郊离城二十里的紫檀堡,平日并不出屋子,不想今日却被人闯进屋子,让他收拾要紧的几件东西跟人走。他哪里肯从,偏生犟不得,来人忙说是他心中念着的林大人派来的,说是他藏身之处已泄漏。

他原是不信的,偏又有一人进屋只是催快,说是忠顺王府的人就快到了。打头那人也不容他不应,留着人收拾首尾,却给他套了件庄稼人的衣裳,夹着就往外跑。结果在路口就看见了王府的人。正是那长史官带着人,好在夹着他的人机灵,就给躲过去了。

然后,还把他送至这儿,林大人的庄子上。

蒋玉菡心神未定,还又是难受又有点儿如梦如雾的高兴。难受的是,除了宝玉,他再没告诉别人藏身之地,今日这两拨来人从何而知,实在是不能不让他多想。然而。林大人却救了他,这简直是从不敢想的高兴。

林大人正在这儿,还见了他,让他安心,并劝他另作打算,说是留在京城附近,早晚要给王府的人找到,既要躲避,不如多远一点儿。林大人还说可以帮忙弄户籍文书和路引。

那一刻。蒋玉菡就哭了,户籍文书!他终于可以摆脱奴籍,好好儿的活着了。他没有去想林大人为什么帮他,除了他这个人。他并没有什么可被别人图谋的。可若林大人图谋他这个人,他知道他是愿意的。只是他也知道,林大人那样干净的人,肯定不是要这个。所以。他实在是无以为报。

但是,他又想着,这回一旦离去。大概是不大会回来了,心里就难受。不再回来,这里的许多人、事就罢了,他还巴不得再也没有瓜葛。可还有人,是他放不下的,让他心中生生的疼,不管是对着林大人,还是想着他师傅。

想到师傅,无措中,又恬不知耻的说出了那样的话,真是太不知耻了。他心中羞愧,急切着,就想说些什么,让林大人明白自己一点儿,不觉中就罗罗嗦嗦的说了些往事。

师傅并不是他小时候领他学戏的师傅,而是已经进了王府后拜的。

师傅待他极好,不但教他唱戏,还教他怎么应付王爷,这么些年下来的感情,自然是越来越深厚。

师傅并不是王府的人,他不知师傅叫什么,只知道师傅自称无颜,在那家叫做夜帜的酒肆作教唱师傅。

夜帜,算不上是个干净的地方。而王爷对自己还算宽泛,不让自己去那夜帜,却允他让师傅每月进府教他两次,就算后来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他不说,还是让师傅来,王爷也不管这些。

只是后来他才发现,师傅好像每次都会去王爷那儿。他想,想来是王爷要问他都学了点什么或说了什么吧?他问过师傅,师傅却让他把嘴闭得紧紧的,谁都不许说,就是王爷那里也不能提,为了两人的命,只当不知道。

他不懂为什么,只是师傅总不会害他,也就把嘴闭得紧紧的。

不过,最近,师傅不来了,留信给他,说是因为国孝夜帜暂时关了,师傅也先歇段时间。可他偏偏在王爷的庄子上偷偷看见了师傅,他想去招呼,可却又听见王爷的声音,王爷好像称师傅为“称心”。

他虽不明白,只是想到师傅说的闭紧嘴的话,本能的觉着不好,也就躲了。

只是,总有些不放心。

如今他是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师傅到底是怎么了,所以,麻烦林大人若有日能见师傅,合适时看顾一二。

林靖面上不显,心中却惊涛骇浪一般。隐隐的,林靖觉得窥破了什么。

林靖原只是让林家福派人去盯着蒋玉菡,想着来次“偶遇”,劝蒋玉菡离开忠顺王府。她认为这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书上就这么写着的。尔后,她会按着原著剧情走一走,毕竟蒋玉菡跟宝玉交好,也像书上写的,十停里有八停的人知道,宝玉都能干出领着人给自己介绍的事情,他还知道啥个避讳?

只是她也知道,蒋玉菡逃出来再被抓回去的话,没什么好果子吃。她既然利用了人,就不能用完就扔。所以,她也就给备下了那些东西,索性让人离得远远的,躲开这个是非。

同时,这也会更让事情闹大一点儿,也适合金铮后头的出手。

可没想到这回林靖的运气相当好,蒋玉菡已经是这么打算的了。她只要拿捏着时机把人给救过来就好。

侧身让过跪着的蒋玉菡,林靖叹声气,“你这么跪着,倒是让我为难了。你也知道,那可是忠顺亲王。”

蒋玉菡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这会儿听林靖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要人扶,自己颤巍巍的站起来,“我也知道我这是不该求的,哎!只是心中私欲罢了。”

林靖听这人直言他自己的自私,倒是心中感慨,“若你师傅没有作奸犯科,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我会在我力所能及时伸伸手的。”其实,这话可算是一句空话,只是安慰蒋玉菡,若那人真是称心,如蒋玉菡所说的那样出入王府,又是夜总会的调教师,又能去忠顺王的书房,这就不仅仅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当下林靖也不多说这个,更不看蒋玉菡喜出望外的脸,心中有些发虚,道:“我去让人办户籍文书和路引的事情,而等的这些日子,你先住在这儿。届时,我大概不会来送你了。保重!”

林靖让蒋玉菡下去休息了。过些日子她会让人把那两份文书送过来,当然银钱也是少不了的,可现在,她却急着想把偶尔得知的消息送入金铮那儿。金铮还在西山大营里,人是不太容易出来,可消息还是挺通畅的。

至于荣国府那儿的闹腾,林靖也早就预料到了,这本就是他们原本算计的。

忠顺王府的长史官要“请”宝玉去王府暂住一段日子,可宝玉已经被他爹给打坏了,正养伤呢,如何能搬动?若真去了王府,还有命在?别说史老太君和王王夫人了,贾政就算怕得腿肚子转筋,也是不愿意的。就是贾赦邢夫人等虽然愿意,可也越不过老太太。只是话里话外的,荣国府的凤凰,变成了灾星。要不是宝玉还趴着,贾政真恨不得在揍他一顿。

可不管愿意不愿意想不想揍人,眼前的事情总要有个办法。还是史老太君脑子好使,这时候也顾不得宝玉跟戏子狎好的丑了,想着宝玉往日曾得入了北静王爷水溶的眼,就让人去北静王爷府求助,不求把琪官之事说合过去,而求的是忠顺王府宽限时日,能让宝玉伤好了再说。

同时,又央求着两侯史家,王子腾,及往年的旧交,想着让人都帮忙说合,取的就是个聚众人多,想让忠顺王府不得不让一些。虽说那些世交不乏趋吉避凶的,可有些人家是推托不了的,比如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四大家族的王子腾和史家两侯。

当然,往宫里递信也是少不了的。

等林靖回府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同时,府门上也有荣国府上的人。史老太君也挺有想头的,还特意让人求见了黛玉,指望黛玉能在林靖跟前求一求。倒不是说林靖如今就真的那么能耐了。在老太太看来,多一个人也是好的,况林靖还跟西宁世子有交。

黛玉倒是为难上了,宝玉虽不着调,可对她确实一番用心,不说别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有事不帮一把吧?可又不想让哥哥置身于险中。以哥哥的性子,也不是喜欢多事的,况前前些日子还为自己跟荣国府闹了一通呢。

林靖听着门房送上来消息,当即让人去告诉那荣国府的人,自己点头了。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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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拜见父上母上大人了,没想到父上对着茶宝说201314,好茶大喷,父上茫然,难道这不是今年最流行的新年问候?)

(新年第一天,201314~)(未完待续……)

313 不孝之罪

林靖点这个头一点儿也没有勉强,所以也没有必要让黛玉难做了。

上回负荆请罪那一场戏,虽然林靖以友好的态度劝退了看热闹的人,让自己在舆论口中成了完全正面的人,但总免不了有些人暗地非议一下。所以这回林靖就堂而皇之刷一下她的名誉值了。宝玉是她的表兄,置身事外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况且,其实不过是点个头而已,金铮的后手已经开始动作了。

接下来,御史台就有折子上奏,指责忠顺亲王心无孝道,国孝期间还蓄养伶人,竟然还为一伶人行荒唐之事,此其罪一,又指忠顺王府行事嚣张,为一伶人竟然要逼死功勋之后,此其罪二。

若只是罪二,倒也罢了,功勋之后哪有皇族之后,还是太上皇看紧的人物、皇帝也要优容的人物要紧?可这罪一,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

皇帝本来是对忠顺亲王眼开眼闭,以做一位仁君和慈祥的长辈为己任,可现在因为太上皇越来越明显的偏重和忠顺越来越大的动作,已经让皇帝深深皱眉了。可这些东西告到他那里,他也有些为难,正想着如何不露声色的弄到上皇那里去呢,就听人报,贤德妃娘娘哭着去求老圣人了,不由哈哈一笑,真是不错,难得这贾妃的脑子用在正路上了。

一边叫人仔细去查,他可不信贾妃一下子就变得这样聪明起来,一边又等着老圣人那头的消息,结果,老圣人那头的消息还没回来,那查探的结果就回来了。

原来,荣国府果然是想着法子把话儿托到了贤德妃跟前了。这贤德妃一听,虽气恼弟弟不懂事、忠顺亲王不讲情面,也还是立马想要来皇上这儿恳求的。只是这主意。被身边一嬷嬷给劝住了。

这嬷嬷也说得明白,求皇上是容易的,可是,皇上虽然是皇上,但以孝为先,要顾念着太上皇对忠顺亲王的一份慈心,想来是舍不得对忠顺有重话的。娘娘如今以娘家的事情去求皇上,不是让皇上为难吗?不如直接去求了太上皇才好。还让娘娘不必担心太上皇不给娘娘做主,现在虽说太妃薨了虽已过百天,可还在国孝中呢。忠顺亲王就这么着不当回事,闹了这样的事情出来,不是孝道有亏是什么?太上皇可是最讲究这些的了。况且,荣国府还是太上皇当年的旧臣,太上皇一向多有恩宠的。

娘娘何必放着光明大路不走,还要去为难皇上呢?说不得,去求着太上皇了,皇上也要松口气了,毕竟皇上不太好对忠顺亲王说重话。可又不能看着他越来越跋扈。若真这样,也是娘娘为皇上立功了。

就这么着,贤德妃想了想,就一路哭着去见太上皇了。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传得不够远,想来,这会儿除了要保娘家弟弟外。又惦记着立功了。

皇帝这会儿面色未变,不过点了点头,言那嬷嬷倒是有几分眼力。可那汇报消息的人又说了。那嬷嬷也是听了人指点的,说着,比划了一下。

皇帝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人退了。

那日被打后,宝玉没有真个儿就被忠顺王府的人抬走。那长史馆看着宝玉那样子,也没有继续叫着要抬人,当然也没有松口,就留了两人看着,自去了。那架势,就像是只要宝玉这儿一缓过气来,就让人抬走的样子。

可呼啦啦的一下子,庭议中就有御史弹劾起忠顺亲王了。王子腾倒是想两面讨好,当庭站出来反驳了御史的话,说御史闻风而奏虽然是天家的信赖,国策使然,可也不能太以讹传讹,贾政只是想让儿子上进,对儿子严厉了些,不想就打重了,正好让过府小坐的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听见了,就留了两人帮着贾政劝导着贾政之子求上进而已,并没有强要抬那孩子去王府。

说着,这王子腾还向忠顺亲王求证:“王爷殿下,在下说得可对?”一时间,还引得好几个贾府旧交点头,就是两个史侯也是连连点头。

这时的忠顺还能怎么样,只能很盯着那王子腾一眼,才对圣上低头言是。

事情看上去像是圆满的解决了,王子腾也是个能干的,皇上也笑着摇摇手作罢了,只是那笑有多少冰冷,就不知道了。

而后,宫里的太上皇也听说了此事,就让黄门出来去了荣国府,传口谕,数落了贾政几句,说是要儿子上进那是好的,可也不能失了分寸,又赐了两盒上用特好的金疮药和一些补药等等,也不去看看贾宝玉就回宫了。

据说,宫中的贤德妃娘娘也得了太上皇的厚赏,只是,随着赏赐一起去的,还有两个太后宫里的老嬷嬷,说是要继续教导贤德妃宫规。

而忠顺亲王忽然就闭门不出了,连上朝都求免了,说是心中惦记这已薨了的老太妃,这会儿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携诚抄写经书呢。

这些事情,有的是林靖自己知道的,荣国府得了这么样的优容,怎么会关起门来闷声发大财的?而有些,特别是宫中的事情,都不是他能够窥视的,而是金铮亲自告诉林靖的。

金铮是等休沐日当面跟林靖说这些。

只是林靖却是有些失望的。她原以为这事会弄得风风火火的,那些御史会刀笔很批忠顺亲王的。可谁想到王子腾会跳出来说这些话。他这个做舅舅的都会这样表现,还有什么人会硬挺着说,真相只有一个,还偏偏不是王家舅舅嘴里那个?就是皇上,也不能说些什么。

如今这事情就这么软趴趴的结束,还真让林靖有些不上不下的不痛快。

金铮看着林靖不舒心,也有些紧张,就追问着到底哪里不好了。可等林靖支支吾吾的把那点子不痛快说出来,金铮死命忍死命忍,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趴下了。

林靖看这金铮这样子,就知道哪里不对了。可金铮这样的笑法子,很让林靖恼火,自己又不是什么笑果,让人这么开心啊!

这样想着,林靖真想脱下鞋子用鞋底板胡金铮一脸,可又不想跟金铮这么打打闹闹的,遂冷淡着一张脸,拿了一本书,走到屋子另一边看起书来,也不理金铮那样子了。

金铮当然看懂林靖的意思,忙收敛了下,恬着张脸,又挨到了林靖边上。

金铮凑过去,先是一把握上林靖的手,现在这动作,这位仁兄已经做得及其顺溜了。手中轻轻捏着林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从指尖一直捏到指根,然后换一根手指,继续。

林靖不知道金铮什么时候就弄出这样的动作来,只是这样被捏着,一下一下,好似被捏着自己的心一样,有心想要把手抽回来,偏这个金铮就是不松开。林靖只得一声叹气,随他去吧。只是这里松懈了,别的地方,想来也是憋不住了。

果然金铮就是得寸进尺的,看着,就冲过来,飞快地在林靖嘴角偷偷印了下,就这么成了。

然后金铮继迅速偷香之后,又迅速问道:“咱们原先要的是什么?”

原先?金铮求的就是挫挫忠顺亲王的气焰,在太上皇眼前多点点,太上皇不就是最担心不孝吗,让他看看这忠顺的种种不孝,浇熄下太上皇心中那点慈爱的火焰。也是为皇上尽心尽力,更让皇上看重。

那现在呢。凭心而论,忠顺亲王的气焰是被搓了,这不是已经闭门抄经了?忠顺亲王不会是自己想到要抄经的那种人,如今也就是太上皇在上头压着。那么在太上皇跟前给侄子上眼药这个目的也达到了,效果还相当好。

既然都已经达到事情的目的,自己还在这儿不舒坦什么呢?不过是嫌热闹不够而已

林靖当下也笑了,自己不知不觉,还幼稚了一回。

金铮见林靖这真心实意的笑,心里也开心了,更是再接再厉给林靖剖析。“我也知道,这会儿没在朝堂上坐实忠顺不孝,是有点儿遗憾的,可是大家都是明白的,这真相如何,一猜就知道了,就算现在没有说忠顺不孝,可事实摆在那里,总有人提起的。”

“再说了,有贤德妃娘娘不遗余力的这样一路哭过去,想要让人不知道,还真的很难。”

林靖忽然一想到金铮说的,太上皇对贾元春的处置,就有点儿发笑。说到底,林靖还是小气了一下,贾元春那时候那样对他,现在看到元春吃憋,也是挺高兴的。

“你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林靖问道,其实这话也不用金铮回答,而后自言自语道:“也是,谁说我儿子不好,还闹得这么大的没脸面,我虽然会责罚儿子,可也不会看那闹事的人顺眼的。”

林靖眼睛亮闪闪的样子,让金铮心里高兴极了。让林靖不舒服的家伙,总要付点儿代价的,不是吗。这可不光光是太上皇对贤德妃不满意了,就是皇上,也是不满意的。若是事情闹成了,皇帝自然是会念着贤德妃的好。可如今面上没成,皇上就只有气怒,有几分迁怒的意思了。(未完待续……)

314 再提婚事

林靖并不知当今的性情,所以也没彻底明白金铮的小算盘。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到了王子腾等人,想要边都不得罪的最大可能,就是两边都得罪了,所以,那书上写的王子腾突然的疫殁以及红学专家的猜想,其实是正确的吧?

只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靖回过神,就看到金铮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样子,真是……太傻了,可林靖就是心中酥酥麻麻的,让她忍不住就想要笑。掩嘴咳嗽了下,林靖用力控制了一下翘得太高嘴角,道:“世子殿下费心了,世子殿下辛苦了,在下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着就给金铮斟了杯茶水,递到了金铮跟前。

哪想到金铮并不伸手接住,而是保持着看着林靖的样子,弯下脖子,凑到杯子边,就着林靖的手,把那被茶水喝了,然后寓意不明的轻声赞道:“好香。”

不知怎么的,林靖忽然想到一句话,“送人玫瑰,手留余香”,而这边,这金铮明明就把这意思倒了过来。林靖后知后觉过来,她这是给戏弄了,半是嗔半好笑,横了金铮一眼,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的!顺手把那杯子往桌子上一顿,撇开头,有心吓唬金铮一下。

金铮话才出口就懊悔了,自己也是昏了头,一不留神,就学了以前跟人吃酒时看来的调调。怎么能如此对待林靖呢?金铮正小心看着林靖呢,见林靖如此,哪里还分辨得出林靖是真恼还是假嗔,忙一伸手,这回不敢再抓林靖的手了,而是拉住林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我错了。”这三个字。就轻易的出口了。哪里想得到,这人以前就是犯了再大的错,向来也只诚心认罚却从不开口认错的,如今能成这样。

林靖本也不是为了压服他,回头见人这样子,也早就熄了逗弄回来的心思,“好啦,袖子都被你扯掉了。”

金铮这下也明白林靖并未生气,只是还是拉着林靖的衣袖不放,其实他不光想拉着衣袖。还想拉住林靖,抱着林靖,像上回那样亲密,甚至更亲密,只是却又轻易不敢。才这样想着,就腹中发热,忙丢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惯了下去,克制了一回。才又太平了。只是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了,省得克制不住,让林靖以为自己对他不庄重,这就不好了。

收束心神。忙随便找了个话,就说起蒋玉菡那师傅的事情,怪不得就找不到了,原来是躲在忠顺亲王的庄子上去了。不过。听那意思,还是会再出来的。只是,金铮还是让林靖别碰别管。态度,比上回还要严肃。

林靖现在早就没了那份心思,不过是觉着这里头有些奇怪,现在见金铮这样严肃,哪还有二话好说,忙答应了。只是,看着金铮,还是劝了一句,这事情,还是交给皇上才好。林靖感觉到金铮的急迫,可也不想他太逼着他自己。

相悦之人在一起,时光总是分外的快,眼看着金铮告辞,看着那殷殷期盼的眼神,林靖脑子也有些晕晕的,上前一步,在人嘴角啄了一下,然后又快速的退开,微侧着头,看了看金铮突然发亮的双眼,自己的心情骤然如小学生作文中“晴空万里,万里无云”般。

林靖这儿连着都是好心情,也就没忘了要去荣国府探望一下重伤中的宝玉。再怎么说,这点儿礼节要有的,也是顺便察看一下作战成果。

宝玉这回真是病得不轻,这不光是有他老子打得功劳,还有后头被吓的份儿。虽然那时老太太关照着不许外头的事情让他知道,可荣国府毕竟不是铁板一块,最起码,赵姨娘贾环就不想让他好过。而对于他们来说,因一个宝玉的不正经,差点儿填上一个荣国府,怎么不让他们本就嫉恨的心里更加嫉恨?况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被这人小声说些外头的事情,就把宝玉吓得不清。

贾环原还想得好,想要激这个哥哥一人做事一人当,却没想到宝玉吓得发了高热,就是昏睡中还连连叫着“不去不去”、“老祖宗救我”等话。就这么着连伤带吓又发热,还真是折腾得不轻,让老太太等人急得嘴上出了一溜的火疱。最后还是太上皇让送了药过来,这宝玉才定了心神,吃了药抹了棒伤沉睡去了。

林靖过来时,王夫人防她像是防贼似的,只是嘴里说着话,并不让林靖去见宝玉。林靖也不勉强,正想着要告辞,忽然老太太那儿的鸳鸯过来了,说是老太太听说林大爷来了,知道林大爷原本就跟宝二爷感情深厚,还请林大爷好好跟宝二爷多说说话,又说老太太十分感激这回林大爷的仗义,等宝玉好了,就让他自己亲自上门致谢云云。

听了这样的话,王夫人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让林靖去见宝玉了。她因放心不下,也就亲自陪着。

宝玉是搁在王夫人正屋边上的屋子养着的,方便王夫人亲自照看。

才一进屋,就见满屋子的丫鬟们,正围着正中榻子上一个人。那人趴在榻子上,正哼哼着喊着哎哟,声音低下无力,听着倒是可怜。大概是听着林靖这边的动静了,那人转过了头,倒是让林靖吃了一惊。

就这么短短几天,宝玉已经瘦得两眼都凹陷下去了,脸色蜡黄蜡黄,哪有往日的丰姿玉颜在?

因见了林靖,宝玉两眼亮了亮,叫了声林兄弟,只因为气血不足,这声叫简直就是个哼哼。

林靖抢前几步,也叫了声宝二哥,也不落座,就这样站在边上,问了宝玉些养伤的事情,诸如还疼不疼、痒不痒等,宝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有身边的丫鬟抢先说了。林靖也不以为意,只是安慰宝玉好好养着等等。

宝玉却不管这些,忽然问到:“好兄弟,妹妹这两可好?”

林靖若是才刚还有些担心宝玉,想着自己是不是做过了,这会儿听了宝玉的话,就把那些柔软都收拾掉了,有些人,还真配不起那样的好心。只是脸上没怎么显露,而是笑着说道:“妹妹还好,这些日子正跟着林嬷嬷额学管家呢。听说宝二爷伤了筋骨,还有些担心呢。现在等我回去告诉她,想来也更放心了。”

宝玉正还想要说两句贴心的话,却听见屋子里一声楞哼,再一看,原来是王夫人。知晓母亲在身边,宝玉也不好再继续说着妹妹的话题,只能与恹恹的趴着。

林靖也不管,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顶着宝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告辞了。

王夫人自然是乐意的。忙让人去送送林大爷,自己就在宝玉跟前数落着。这才说了两句,就有人来禀报,说是老太太让太太过去一下子。于是再怎么心神不定,王夫人还是只能拖拖拉拉了的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见王夫人来了,先是举手示意让下人都退下去,连身边一直留着的鸳鸯,这回也让退出了屋子。这架势,看着就让王夫人心慌,只是一时上头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桩出了身影。

等人都退下了,老太太就开口了。这回,也没像以往那样绕着圈子说话,直接了当的问道:“听说,你要把你妹妹的女儿,许配给宝玉?”

王夫人根本没想到老太太叫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迟疑了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哪想到老太太冷哼了一下,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老太太不这样说还好,可如今这样,王夫人哪怕是面人做的,也有些火气的。王夫人忙低头道:“老太太,儿媳不太明白。这宝玉的亲事,不该有老爷跟我两人说的吗?再说了,宝丫头,她可是品貌皆上上,说话还能让宝玉安分一些。”

这回没在人前,老太太也彻底放开了,“说你没脑子,还真是没脑子!这回宝玉受了委屈,你还没看清楚吗?这品貌皆好的,那会儿能有什么用?再者,这品貌皆好的,也多了去了,你就远非得给你儿子安上个商户的媳妇?”

王夫人心中也是委屈,这话说得跟宝玉不是自己儿子似的,什么商户的媳妇,说得这般难听。只是,虽这样不舒服,心里也开始寻思起来。

“不是我爱说你,只是瞧瞧你做的那些事情,哪些上得了台面?”老太太也微微叹了声气,为了宝贝孙子,只能继续说道:“这回宝玉糟了秧,你也看到了,什么样的人,才是能帮着他的。你别跟我说林家那兔崽子如何如何,这回又没没有帮上忙,可下回呢?总比个什么都靠不上反要宝玉帮衬的商户强吧?”

“我知道你的想头,就指望宫里的娘娘照应着宝玉。宝玉自己再一出息了,娶什么样的老婆,有没有岳家的帮衬,也不是什么鼎鼎要紧的事情了。况且,商户嘛,银子总是多的。再说是你妹妹的女儿,跟你相处起来也容易。可是这样想的?”

“只是,你这眼界也太浅了些。就说这回,要不是你娘家哥哥帮衬,能这么快平息下来,可见,有个好岳家,什么时候都是重要的。”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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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贾琏提亲

说到王子腾,史老太君总算是没有再说难听话了,看在王家和这次帮忙的份上,还是把心中的不满忍了下去。

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媳妇不着调,她早已经知道,往常,看着她是娘娘生母的份上,她多多少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因为在林靖处的次次吃亏,她也已经有点儿歇了心思。

可这回宝玉逢难,犹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来,一时间,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见是两代帝王的恩宠,让她疏忽大意了很多。

娘娘是给家中助力不小,可家中也要给娘娘助力才好。这样,才能相辅相成,你来我往。宝玉这次能指着娘娘,可娘娘也被拖累了,若下回,下下回呢?只有宝玉好了,娘娘也才能更好,娘娘更好了,宝玉也就更有保障。

只是想到宝玉,就心有不忍,还是个孩子啊。

是以,以往的念头又升了起来。

宝玉一定得找个帮得上他的媳妇,绝不能让这蠢媳妇做主了,商户人家,顶了天又能如何呢?说是四大家族,可薛家,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宝姑娘虽然不错,可她娘家只会是拖累!其实,若不是那丫头太有注意,她倒是想着就成全薛家草鸡变凤凰的心思。可现在,最好就是找个一样的商户打发了。这样,不管是这丫头的娘家,还是她的夫家,或是她要在夫家立足,都少不得要靠山。这样掏银子,还不容易?犯得着弄到家里?

老太太看着兀自还在转不过弯来的媳妇,一句蠢货就差点儿骂出去,可好歹想着贤德妃娘娘和王子腾,才勉强咽了下去,努力运了运气,才抽丝剥茧慢慢点了几句。

“宝姑娘是个好孩子。日后,也给她找个皇商,门当户对,也不辱没了她。你帮着看顾她娘家,她又有个皇亲国戚的亲戚可以走动,夫家也会捧着她。这于你于她于你妹妹,不都是几家俱好的事情?”

“至于宝玉,我也不是非要把他跟黛玉凑一块儿。只是如今这光景,忠顺亲王又是个那样的,那些眼皮子浅的。总要挑剔。”

“如今,最容易的怕就是湘运丫头和黛玉丫头了。”

“说起来,还是云丫头好听些。一门两史侯。只是,要说帮忙,就是没有云丫头这层姻亲,还有我这头在呢。要说史家若不看着我,那也不会看着云丫头,毕竟那只是叔叔,下来也就是堂兄弟这类的。我如今看着。史家,也是后继乏力啊。”

“而我那玉儿,可是嫡嫡亲的外孙女,又是在咱们家长大。对着宝玉总是好的。就是那小畜牲,对宝玉也不错。这些年看下来,他对这两个玉儿也总是真心。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不瞒你。我也不喜欢。只是人眼光要放长远。他是个有手段的,日后也或许能有出息,现在也已经攀附上了西宁郡王世子。”

“真等成了亲事。他就是再怎么着,也要看顾着妹妹妹夫!”

“你莫说这小畜牲桀骜,就是用外祖也压不下这门亲事,可若是宫里娘娘求着万岁爷赐婚呢?只要成了,我还就不怕他狡诈阴险了。他就是有千般本事,也是为了咱们家出力了。”

“再者,只要成了这门亲事,在人看来,还是怜恤孤弱,还有那大大的好名声。就是以往的种种,也就没有站脚的了。”说着,史老太君眼神往王夫人手上瞟了一眼。

这一眼,让王夫人感着一烫,接着就犹如针刺一般,这是什么意思?她拿人家的,难道是为了自己不成?那个小畜牲口口声声说什么他家祖产,可那匣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只是那话,随便她怎么说,就没有人信!现在,还要这样看她,难道她就多长了一只手?这样想着,王夫人脸上更是如滴血。

可老太太只是这么一看,就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头带着疲惫:“这些事情,你好好想想。我也不是非要你点头,不过是为了日后大家太平罢了。等过段时间,娘娘那儿方便了,再去跟娘娘提吧。好在现在还是国孝,倒也不急。”

说到娘娘,老太太又叹了声气,这回娘娘受了委屈了,还要想点儿法子才好。

老太太摇了摇手,让王夫人出去,自己却躺在那儿出了神。

王夫人是一肚皮的气,偏又发不出来。老太太说的都有理,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可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拗不过去。想来老爷爷只有点头的份儿。

这越想,就让王夫人越憋气。忽然冷哼,若实在是没法子,那就等着那病秧子落在自己手里,看自己怎么收拾。忽然,又想到养薛家的那两个,心中就一阵儿的痛快。

时间,有时候就像个疯狂的兔子在跑,一下子,三个月就过去了,年轮的一周,划过了一个九十度的扇形,四分之一的大饼,就这么悄悄地被天狗吃了。而京中,因为那场御前官司而骤然严肃起来的风气,又渐渐放松了弦。

这一日,林靖下了衙回府,就听说柳湘莲在等着自己。林靖一笑,好些日子没有看见这位柳大哥了。说来,这位柳湘莲也真是个趣人。上回来林靖家跟林靖说要负责的话,林靖答应了想法子周全,这位大哥就放心的全交给林靖了。这份实诚,也真是让林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然后这柳湘莲就又去跑了此平安洲,说是以往家中生计不愁,现在要娶妻,总要想法子弄出个聘礼来,还有日后总不能让人家女子为自己愁苦生计。

林靖忙说自己有些营生可以帮衬一下,兄弟本就有通财之谊。柳湘莲并不像别人谈到银钱就一脸被侮辱的样子,而是笑着说不必,自己还有些法子,若实在是没法子了,再来跟兄弟讨教。

就这么着,这人就出了远门。

如今林靖听了这柳湘莲回来了,自然高兴的。

两人见面,先是道了下好,看着两人都不错。柳湘莲就拿了手边的一个包袱给林靖,说是给小侄子的小东西。林靖也不觉着不好意思,当面就打开了,原来是个木匣子,匣子里头,是一套十二个的木制十二生肖玩偶。材质普通,不过个个憨态可掬,关节处还能活动,确实是套不错的玩艺儿。

林靖也不虚客气,当下就替儿子谢了。柳湘莲忙摇摇手道:“自己兄弟,这还客气个啥。不值个玩意儿,只是想着睿哥儿可能喜欢罢了。若他玩得好,我再给他去淘弄。”

说着,咳嗽一下,道:“说来,我还没谢过林兄弟你呢,我这门亲事,就这么给你办成了。这可是叫我不知说什么好。”说着,柳湘莲就止不住地要笑,眼角眉梢头洋溢着喜气。

林靖心中却是有些诧异,迎春的事情,她是十拿九稳了,可还没跟贾赦摊牌呢。

现在这国孝不能定亲,荣国府里腌臜事情又太多,林靖担心早早把这个事情说穿,那府里不知又生出什么变数。还不如等国孝一过,林靖这边马上就抓着贾赦把事情定了,不留时间给荣国府想花头。这是其一。

其二,那些借据在林靖手中是不错,可依着贾赦死要钱的性子,还真没准他就不要脸使出赖账的招数。说起来,林靖到底算他们家的外甥,这舅舅不要名声的赖账,林靖这外甥催讨的话,对林靖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她打算把那些借据给柳湘莲来着。这柳湘莲一直没回来,所以,这事情也没跟他说呢。

这会儿,怎么就这样的说话?

林靖微皱着眉,也不瞒着柳湘莲,道:“柳大哥这话哪里说起?我这边虽然十停里已经办成了八/九停,可这最后一步,还等着你来走呢。你现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柳湘莲也惊讶了一下,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林兄弟你不要瞒着我逗趣了。如今,人家都向我提亲了,你还要瞒着我什么呢?放心,我知道忌讳,这时候不会嚷嚷出去的。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就这么一点成算也没有?”

林靖这会儿可真是吃惊了,“大哥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谁向你提亲了?”

柳湘莲这下也有点儿吃惊了,不过多少还是以为林靖在逗他,笑道:“好了,你就使劲儿蒙你大哥吧。那贾琏都亲自跟我提亲了,就你这儿还瞒着我呢。”

林靖这下眉头皱得死紧,“我真没有蒙你,荣国府那头,我还没挑破呢,怎么就会让贾琏跟你提亲?”说着,林靖也不绕圈子,就把自己想法子让贾赦欠了自己一大笔钱的事情给说了,又对这柳湘莲道: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位赦老爷,我看他是为了伍千两就能卖女儿的人,现在这一大笔债务捏在你手里的话,他指定是会把姑娘嫁给你的,你成了他女婿,还能问他讨债?可你现在说贾琏向你提亲,我觉着,这里头肯定有诈。”

(这是昨天的,继续码今天的份)(未完待续……)

316 就是你了

柳湘莲听林靖这样说,也有些把不准了,忙把自己这头的事情给林靖说了。

说起来也巧,这回去平安洲,顺手就帮了薛蟠一把,回来的时候又碰上了贾琏,也是帮了一把,而后几个人就做一路了。眼看着树络起来,这贾琏就说,要跟他说门亲事。

柳湘莲满脸不明白,道:“贾琏明明说是要把妹妹说给我的啊?贾琏的妹妹,不就是荣国府的二姑娘吗?”

说着说着,柳湘莲也觉着不对了,就算是他跟贾琏熟络,也没到他要把妹妹嫁给自己的份上。当时,他只是以为那是林靖使了法子,让荣国府心中应了那门亲事,而那时他又帮了贾琏,贾琏不好意思,才把那亲事拿出来说话的。可若是按照林靖说的,这里头还真是古怪了。

这会儿柳湘莲也顾不得别的了,焦急地对林靖道:“这下可怎么好,我原以为是我心中所想的,就点头给应了。”

林靖心中也急,只是柳湘莲已经急了,她倒不好再火上浇油了。不过,该问清楚地事情,还是问清楚,“那你给了人庚帖没有,或是收没收人庚帖?有没有媒人作保?”

柳湘莲看着林靖忙摇头,“那还是在路上,我哪里会带这些东西?我也没收人家的庚帖。”

林靖一想也对,若是有庚帖,上头必定有姑娘家的来历,比如说某氏某某之某女小字某某,在加上生辰八字,是不是荣国府二姑娘一目了然,还用现在瞎猜?不过,只要没有交换庚帖,也没有大媒,这事情,就做不得数。而后。自己也要好好打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是不是跟自己心中所猜想的一样。

可没等林靖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听见柳湘莲道:“不过,贾琏倒是问我讨信物来着。我说途中简陋,身上也没有什么拿得出的东西在。那薛蟠就起哄,说是看我随身的雌雄宝剑就不错,倒也可以作个信物,到时候跟新媳妇一起入门,也是段佳话。”

林靖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只是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瞪着柳湘莲,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噎死人的话。

柳湘莲也吃不消林靖的死瞪,忙说道:“我,我没给我没给,这不是你一直耳提面命的吗?”

林靖这口气又喘了出来,使劲儿白了柳湘莲一眼,拿起案几上的茶水,灌了一大口。这下。可让柳湘莲为难了,忙讨好道:“林兄弟,我知道我莽撞了,可那什么。你现在让我走,我,我真是不安心啊。”

林靖听了这话,又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我没端茶送客,我是真渴了。”

而后想了想。才对柳湘莲道:“这事情,你先别急,没有庚帖没有媒人也没有信物,这事情算不得数。若贾琏再来说话,你就说要好好想想,再问问他是哪位妹妹。就算是荣国府上,还有二姑娘三姑娘来着。”不过,林靖可不认为贾琏说的是三姑娘,二房的事情,贾琏哪里做得了主,再说那三姑娘也算是贤德妃的亲妹子,按着荣国府的性,一定会做些文章的。说不得,贾琏说的,就是自己心中想的那个。

“你也别慌,就算真是二姑娘,也坏不了事。咱们这儿,可以直接去找赦老爷。”林靖安抚着柳湘莲,“咱们这儿,再去打听打听,那贾琏最近的情形。”

其实柳湘莲并不是个莽撞的,只是有时候对着朋友因仗义豪爽,才偶有不防,这回又是因为关心则乱。这会儿听了林靖这样一说,心中平静了些,脑子也清明起来,倒是笑了,“也是。倒让林兄弟你见笑了。我明白了,我倒要看看,这贾琏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眼中寒光一闪。

看着他这样,林靖道是笑了,“你莫不是又想偷偷捶人一顿吧?这妹夫痛打舅老爷,这也算得上一段佳话?”

柳湘莲大概被林靖说中了,不由一笑,“现在这不还不是我大舅哥吗?你放心,这回,就按你以前说的那样,套他麻袋,让他不知道是谁,省得日后二姑娘难做。”

这话说得林靖更乐了,不过还是劝道:“还是先等查清了再说。可别冤枉了你大舅哥。”

不过,林靖心中也是不舒坦呢,若贾琏真如自己想的,给柳湘莲说的是尤三姐,林靖还真不拦着柳湘莲揍人。知道了宁国府的龌龊,知道了那尤二姐的败德,更知道那贾珍的突发奇想是受尤三姐儿的启发,林靖对这两姐妹真实看不上眼。而贾琏明知道这样的货色,还说给柳湘莲,还真是够恶心人的。况且,听柳湘莲说,那时他才刚帮了贾琏一把。这样的人不揍,还真是睡不着觉。

林靖又是一冷笑,若贾琏真纳了尤二姐儿,这尤三姐儿,还真能是他妹妹。不过,就是不知道凤姐儿听说有这样的妹子,会如何感想?

等送走了柳湘莲,林靖马上就叫来林家福,让他去查查贾琏最近在外头的走动,是不是偷娶了个小老婆。林靖依稀记着,贾琏是把尤二姐安置在花枝巷的,这儿也就提了下。

不过,林靖还是好奇贾琏是怎么想的,按着那日“抓/奸”好事的说话,那尤二姐是口口声声叫着姐夫的,这里头的花样,有脑子的都猜得出吧?这贾琏也不怕头上绿油油的?

再说,这贾琏若真说的是尤三姐,林靖也觉得挺稀奇的,上次贾珍不是说哪三姐儿还是觊觎自己的吗?怎么一会儿就又有柳湘莲这一出?

林靖反复想了一会儿,忽然哈哈一笑,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心,贾琏如何想的,尤三姐又如何想的,与自己何干?自己只要保证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不落了他们的套,不就成了?还在这儿想着这些人和事,还真是不怕恶心!

笑了一下,林靖摇了摇头,拿着柳湘莲送的那个木匣子就往里面去了。

让人把那匣子的东西好好擦拭一番,就拿着去找睿哥儿了。

睿哥儿很赏面子,果然是喜欢这套东西,最喜欢的,还是这套东西里头的小狗儿和小马儿,只抓着不放。

眼看着天寒了,睿哥儿是腊月生辰,这会儿已经咿咿呀呀的开了口,能含糊不清的叫林靖“得得”了。这会儿奶娘又有了新活计,指着物件儿教睿哥儿说话。看着睿哥儿抓着的那俩小玩偶,就指着教“狗”、“马”的说话。睿哥儿学的倒快,“狗”、“马”发音很标准,只是不管拿小狗儿还是小马儿给他,一律叫做“狗”。

这还不算,那套东西里头,凡是四只脚的,睿哥儿一律叫做“狗”,看得林靖大笑,不错不错,这是能分得清四只脚了。

许是林靖给了方向,隔日林家福就来禀报了,这琏二爷还真在花枝巷置了个外宅,只是这偷娶的是哪个,是不是尤二姐儿,还没打听出来,因怕大爷记挂这事,就先把打听到的过来回禀了,余下的,也快了。

林靖点点头,其实林靖心中已经吃定了,这贾琏一定是喜欢绿帽子的。遂也让人给柳湘莲送了个话,把那花枝巷的事情说了,也让他不必再想着贾琏说的什么亲事,推了就完了。至于柳湘莲是不是真套贾琏麻袋,林靖也没当真。

只是林靖没想到,这没过几日,贾琏倒是上门了。

原来林靖见着贾琏,心中还是存着几分旧情的,记着贾琏在自己还幼小的时候帮了自己一把。不过,这一回回的事情下来,也算是把林靖心中的旧情给磨光了。再说了,林靖也算是帮了贾琏一把,要知道书上那贾琏可是没有儿子的,现在不说别的,林靖还给王熙凤介绍了个好大夫,这样算下来,就只有贾琏欠林靖的情分了。

不过,就算这样,林靖见了贾琏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这世上有个话,叫做得寸进尺。林靖对贾琏客气,这贾琏有时候就失了分寸了。这回,这贾琏就是被人一鼓动,脑子一热,就来求林靖了。

两人见了礼,分宾主坐下,上了茶,寒暄几句。这贾琏就把话题往自己想的那头引了。开始问了林靖好这段日子,接着说着他自己的事情了,说是才从外头回来云云。然后就笑道:“说起来,我这一路上还遇见了人,想起来,这人还是表弟你的好友呢。”

贾琏把话停在这儿,就等着林靖问一句是谁啊,可林靖早就知道了这事情,只是笑着哦了一声。

贾琏看了看林靖,半天等不到下文,只得自弹自唱,道:“想来你也好奇吧?那人就是柳湘莲。”说着,就说两人一路上怎么投契,怎么交好。然后,贾琏就一拍大腿,像是才刚领悟到一件事似的,道:“这可真是凑巧,我怎么才想到,瞧瞧我这脑子!这事,除了林表弟,就再没旁人比你合适的了。”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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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下面如何

“表弟,我有心想要给柳二郎说门亲事。可巧了,你正好也与他交好。这么看来,这大媒就非你莫属了。”贾琏作出一副喜滋滋的样子,高兴的一拍了巴掌,心里去有些惴惴的。

前些日子还在路上时,贾琏就趁着气氛好向柳湘琏提了亲事。当时那柳湘莲明明就是喜出望外,一口答应了下来。因路上不便,那冷二郎还说了等回来后就在详谈。只是回来后这冷二郎就变卦了,非但没有寻自己,连自己上门去说,都是一番推托,说是要细细想想,容后再说。要不是已经对二姐儿姐妹俩夸下海口,他还真不耐烦再折腾这个事情。

这不,想着林靖跟柳湘莲交好,贾琏才转弯抹角的提出这个事情,想着那柳湘莲本就是应的,在加上这好友做大媒,一定就成事了。

林靖看着贾琏那副自导自演的样子,心中冷笑,看来往日是对人太客气了,这一个个的都来表演一番,面上却微微诧异,问道:“这不是还有国孝吗?琏二爷这事情不够妥当啊。”

“哎哟,这哪有什么不够妥当的,又不是说今天就放定,明儿个就成亲了。都是自家亲戚,先说合一下,相互交换一下庚帖,岂不容易?等明年除了孝,就可以大定了。我观那柳二郎也不小了,何必蹉跎呢。”

“自家亲戚?”林靖低头掩饰了下,没比这个词更恶心的了,这都是些什么亲戚?

“可不是!啊,忘了跟你说明白了,那女方,就是东府里珍大嫂子后来的妹妹,行三的那位。这品貌啊,可没得说的。”贾琏还在忽悠。

“珍大哥的小姨啊?那他怎么不来说,倒让你来说这个事情。我看着,你倒是比珍大哥还起劲,莫非是你比珍大哥,还更亲些?”林靖嘴角挑着丝冷笑。

这话可不好听,只是贾琏却被戳中了软肋,只能嘿嘿的笑了两声,这才忙分辩道:“这不是我才想起这个来吗,也就顺嘴一说。这可是积功德的事情,我想着,表弟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林靖摇了摇头。“这不妥。就算要跟我开这个口,也得是珍大哥夫妻才对。”

林靖直接拒绝了,她可不认为贾珍有这个脸面来跟自己说这个事情。看了看贾琏兀自还要说些什么,更是冷笑,这人平时看着精明,怎么一犯到女色,就这么蠢了?自己个儿蠢还不说,还要来恶心人!这口气,得出!

贾琏心中也是没好气。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身份不在这个礼数?只是贾珍不肯出头罢了。

他自认为请林靖当大媒这法子不错,先头就跟贾珍提了。没想到贾珍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只说是个好主意,然后就推托说自己跟林靖交好。让自己来说。自己也跟贾珍分辩,自己虽然跟林靖交好,可明面上自己不占身份,现在这尤二姐还是偷偷娶的。哪想到贾珍只是不肯。只说他跟林靖太生疏了,可不了这个口。明明前一段时候这贾珍还日日去林府。

哪知那贾珍就差哭诉,说是在一件小事上得罪了林靖。这天天过来赔礼的。还说这可是自己许下的话,可不能让美人失望。

见贾珍如此惫赖,贾琏也没法子,只能想法子。因身份实在是不占理,所以才作出恍然想起的样子,可林靖偏又较真儿。哎,要是贾珍肯来,何须自己费老大功夫?

林靖可不管贾琏如何想的,忽然对那屋子外头的罄儿说到,“你跑快点儿,传句话给王姨娘,就说我前儿个带回了的那几匹料子中,拿两匹竹影纱来。快去。”

罄儿一楞,可见大爷那样子,就应了声一溜烟的跑了。贾琏有些茫然,这怎么忽然说到这个了?

却见林靖转头,对着贾琏笑道:“这个大媒,我是不成的。倒叫二爷辛苦了。我才刚得了些新鲜玩意儿,就拿来给琏二爷玩玩,就是不喜欢做成衣裳,作顶帽子戴戴也好。”

贾琏才要推托,可忽然动作一顿,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这会儿看着林靖,只觉得那笑都带着不是好意,再也坐不住了,忙起身告辞。

林靖冷冷的看着贾琏有些仓皇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这才道哪儿啊,等着!

让人找来林家福,吩咐了几句,林靖才回正院。

碧草早早的迎了过来,见了林靖忙道:“才刚大爷使罄儿来传话,可我真想不起来咱们家有个什么竹影纱的。大爷想是记错了?”

林靖笑了,“还真是记错了。这东西还不知道有没有呢。”看着碧草狐疑的样子,林靖一笑,故意留着这事不说了。这竹子,可不就是绿色的吗?

要说,这段时候,荣国府可真不太平。前段时候那叫做宝玉的事情才过去,这两天,这荣国府就又闹出了件荒唐事情,这回,可是换成了大房了,不过,连那宁国府也牵连进去了。还听说,有人还要告到顺天府去呢。

说是起头吧,这荣国府的琏二奶奶不知打哪儿听说了,那位琏二爷偷偷在外头置了个宅子,养了个良家女子在里头。据说这琏二奶奶可是有名的醋缸子,还泼辣得很。这就带人打上去了。

说到这儿,忙有人说这话不对。那琏二奶奶虽说泼辣些,可还算是有见识,这做男人的在外头闹出这个事情,还是在国孝里头,这还了得?那琏二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那琏二奶奶就算是心里难受得要死,可还是亲自去花枝巷接人了。还说怠慢了妹妹,怎么能让人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外头呢。一力就要把那外室接回去,瞧瞧,这才是贤妻良母的仪态。比起来,那个外室,还说什么良家,真叫人呸了一个。

那又有人说了,真个儿的是良家,说是宁国府珍大爷的小姨子,珍奶的二妹子。

这个就与不信了,说好好儿的小姨子,怎么能上赶着做人家的外室,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勾当?说着,那些人就露出些会心的嬉笑。

就有人说到,别打岔,听人说全。于是,开头那人就说了,那琏二奶奶还是有些气度的,上外宅接人了,还说现在时候不对,就先不办礼了,只给长辈们先见上一见,说是不拘哪里的亲戚进去住着,也先不改口,等来年再说。看看,人家这正室做的,真叫个没说的。

却又有人抬杠,这什么都不说,等进了府,还不是让那琏二奶奶拿捏?这大宅里头阴私多着呢,没准就丢了小命儿了。这正室真正是好算计。且还不如就就在外头住着,做个上头没人的奶奶,多快活。

这先头说的就赌气不说了。于是那些等着听的忙又说好说歹的劝了,那人才接着说道,这才商量好了让人帮着外室收拾了,出门正要上车,就来了个年轻小伙子,指着那荣国府的下人大骂主子,说什么“国孝之中,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等语,又转头骂那外室,说什么“/贱/之人,先是爬上姐夫的床,又与姐夫的堂弟无媒勾合,不守妇道,合该沉塘”等语。

吵闹间,那小伙儿让大家都评评理,说是那外室原是宁国府珍奶的妹子,自由于他订婚,他原本早就想娶了,只是赶上国孝,以规矩为先,就先听了。哪想到前两日这宁国府使个奴才去他家,硬逼着他老子退婚。这婚姻大事,岂能如此,他是不允的。可没想到,前些日子听说,这不守妇道的就偷偷跟人住在一起了,还打听到原在宁国府这小姨子姐夫就滚一堆了。

说着说着,这小伙儿对这琏二奶奶道:“这些事情,上上下下,连你们两家奴仆都知道,你家相公可成了出了名的王八了。”又转头对大伙说道,这样的女子,他是万万不敢要的了,只是万事得有个说法。又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玷污了道德二字,合该请青天大老爷那个决断。正闹着,又有人起哄说是让那小伙子去衙门申冤,还有那读书人说着世风日下,愿为保者一片清明世界给那小伙子写状子,不要钱。

那说八卦的人,说的是摇头晃脑唾沫横飞,那听的人有些已经不是听第一遍了,可还是一惊一乍,呼应连连,就又有人问下面。

那说的人道,正好有那九门提督巡检的,就要把人拿去,可又赶上京兆伊的衙役过来,正热闹着呢。

那心急的忙着要听结果,又急着问下面。那说的人冷笑一下,下面?那就该去问那宫中黄门。

一开始大家都回不过味儿来,正愣着呢,半天,总算是有人嚷道,可不是下面没有了吗?于是,一阵哄堂大笑,这下,这段趣事,跟着那笑话就传得越加广了,这京中,倒成了处处有人说这个了。

外头是热闹了,可现在那荣宁二府则紧闭着府门。实在是太难堪了!(未完待续……)

318 全凭自己

这事情,虽然书中王熙凤也做过类似的,可那时毕竟只是为了拿捏宁府和贾琏,悄悄地都有分寸,哪像现在沸沸扬扬的,怎么热闹怎么来?

这样连荣国府的老太太都瞒不住了,气得手直抖。虽说男子于这“色”字上稍微风流些并没有大碍,可现在这样已经不是风流不风流的了,什么小姨子姐夫,兄弟共妻,那已经是下流了,在这样下去,在加上上回的余波,荣宁二府就要被人传成了窝了。这样下去,别说女子嫁不出去,连媳妇讨不进来,连宫中娘娘都要被连累了。

老太太让人忙把贾珍喊来,也再没给这位族长侄子好脸子,一通责问,怎么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贾珍被骂得满脸通红,只说都是世人嚼蛆,那张华是穷疯了勒索呢,再说到那尤二姐,可是琏二弟求着要的。他这儿还闹着饥荒呢,尤老娘和尤氏等人还不舒坦呢。好端端的小姨子,若不是贾琏要,他心疼兄弟,就能给兄弟作二房?

老太太摇摇手,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再说了,不要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现在正是要用王家的时候呢。

最后,老太太和贾赦贾政等一商量,就请了王熙凤过来,老太太亲自安抚,只说她是贤惠大度的,这事情她出面给相公遮掩,原是没错,可恨那无赖故意生事。如今这贾琏的名声都指望二奶奶了。

王熙凤明白,当下亲自会娘家跟王子腾哭诉。于是,这事情在官面上是被压下来了,总算是无官司之忧。至于那民间,那些话头有哪又这么容易停下来的。

至于那张华,却也悄悄地没了踪迹。

而尤二姐,这样名声在外的外室,荣国府是不要的。况又因王熙凤出力,哪能放人在她眼前膈应?又担着孝中的帽子,悄悄地一顶轿子送至了家庙。而那尤老娘三姐儿,也当是不在有这个人,悄悄打发至庄子上“养”着了。

而因为这一打发,倒把前些日子宁府的那场混乱又给揭了点儿底。还是那尤老娘身边的老人、从她前夫那儿就跟着服侍的一个婆子坦白的。

原来,那日宁国府设宴,客人中有林靖,那三姐儿就以为那贾赦是为了她谋划,可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带她。她一心急,让那婆子出去打探,却没想到那婆子还真有些本事,发现一处地方的古怪,那儿不让人过去走动。

那三姐儿心中有事,就觉得那里不对,只带着那婆子悄悄摸了过去,却见林靖正好被人扶进一间屋子,她心中暗急。却又见尤嬷嬷把人都支走了,心中大喜,正要过去,却见林靖又出来了。跟着俩婆子走了。

三姐儿恨恨,心知那屋子有事,过去一看,就见四姑娘在里头。

后头那婆子就不知了。只知道三姐儿带着她就退了,而后就又把她给支走了。

贾珍质问那三姐儿后来如何,三姐儿只是啐着不说。说是他贾家的人凭什么拘着她尤家的人?趁早把她弄死了完事,不然总有天她出来了,定要贾家好看。

林靖对这些事是不知的,她只知道,那贾琏被贾赦狠打了一顿,差点儿腿都打断了,最后还是王熙凤死命拦着才罢。

这回,林靖没有去探望,只让人送了东西过去。

这头,林靖看这柳湘莲只是笑,“怪不得柳大哥绰号中带个冷字,对自己将来的大舅哥,倒是一点儿也没有留手。”这些事情,主意是她出的,可事情却是柳湘莲办的,这市井中的事情,倒是这冷二郎更容易些。

柳湘莲只是摇头,“你莫怪我心狠,这样的人家,想着就让人恶心,那贾琏,真叫人心寒。”

林靖心中一紧,“那你对二姑娘?”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这些,把那该负的责就扔了?” 柳湘莲长叹一声,“况我也知道,那二姑娘可是个好的。说句孟浪的,我这儿就心疼她,怎么就生在那样的人家,有那样的老子和哥哥。我真恨不得早些把她接出来。”

说道这儿,柳湘莲站起来,冲着林靖行了个深礼,“大恩不言谢,好兄弟,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林靖这儿有着贾珍陆陆续续拿来的贾赦的欠条,共计十五万两,也真亏了他们本是,明明贾珍只出了二十万两,现在这贾赦一人的欠条就有十五万两了。林靖也不管这些,反正就是讹来的,本就是为了对付贾赦的。

前些日子,林靖就把十万两的借条给了柳湘莲,看柳湘莲的本事,想来这门亲事应该已经不用林靖费心了。只是那五万两现银,柳湘莲死活不肯收,严明,成家立业,本就是男子本分,他现在没本事,已经让好兄弟帮了这么多,若连娶老婆的聘礼都要兄弟出,他也太不是个男人了。

林靖一想,也明白这作为男人的尊严,也就罢了,日后在贺礼上想法子就成了。

这些事情,现在也不占林靖多少功夫,现在,林靖身上的那份差事,她倒是要多花些心思。

林靖是侍卫,编入的是侍卫队里,原本是除了宿卫安全,就是出各种外差,应对上头的那些差事。而那些文书、库房的时期,就该是内务府出来的人管着。可轮到工匠房交货讫点什么的,论理就该高奘和庄乾这儿共同参与了。

这些可是要紧活计,论理是轮不到林靖的,可这回新货入库,也不知怎么点的,就轮上林靖了。

当那严立笑呵呵的当着大家的面,把差事吩咐下来时,林靖一点儿都不意外身上粘着好些个眼神。

上头安排的活计,林靖哪能推托,躬身正经地应了。那严立让林靖好好干,这事情不难,都有章程在呢。说着还笑了两声,道:“好好儿干,等这回干完了,请哥几个吃酒啊。”这话一出,另几个侍卫也就起哄,当然也有冷眼看着的。

林靖忙道这是应该的,还要谢谢长官给自己机会,那严立倒是摇着手道:“这倒是不敢贪功,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这话一出,林靖就觉得有些眼神就更意味深长起来。林靖心里一格楞,就知道那话里有话,当下也不急,只是越发恭敬了。等一回身,趁别人都不注意,瞅着个严立身边没人的时候,就跟过去,说是请教这差事的窍门。

严立倒是笑了,“你仔细是好的,可也别太紧张了,横竖都有章程在呢。你只要照着办就是了。”说着,想了想,还是提点一句道:“出来做事,就别怕麻烦怕脏怕累,还有仔细二字,就成了。”

这些听着像是套话,可有着上一世经历的林靖自然是知道,严立那几句话还真是窍门。别因为怕脏怕麻烦,就不仔细清点,看看差不多就过去了,这可是最忌讳的。

林靖是知道这些,现在也不过那这个当借口的,可看严立真心指点,也就诚恳地谢了。只是,该问的话也不含糊,林靖忙笑着对严立道:“才刚大人说什么本事不本事的,卑职也没听明白,还请大人指点。”

严立看了林靖一眼,眼中略带复杂,道:“可不就是你本事吗?你自来这儿,勤勤恳恳,虚心好学。我想,这些事情,上头都看在眼里呢。”

林靖听他这样讲,忙低头谦虚道:“哪有这样的事情,都是得了大人的指点才是。”

说着,林靖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才退了回去,心中,倒真在意起来。严立后来那些话,林靖是一句都不信。只是,这事情,既然现在一时打听不着,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而更因为这样,林靖就提醒自己,等那时,自己一定要再小心些才好。

林靖心中虽然惦记着事情,可到了下衙的时辰,也没多做停留,还是到点儿了就走了。

正骑着马往回走呢,就听见边上有人招呼,一回头,林靖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却还是立即停住马跳了下来,往那人身边走了几步,一拱手道:“下官见过谢大人。”

那人正是定城侯孙、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

谢鲸看见林靖倒是一副高兴的样子,笑着道:“无须多礼,今儿个真巧了,我才想着好些日子没见着林大人了,就在这儿碰上了。”

林靖忙也点头说是。那谢鲸就道:“相逢是缘,林大人,要不去前头一起小坐一会儿?”

林靖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脸上还是带着惋惜的样子,说是正好还有事情,倒是对不住谢大人了。

那谢鲸也没有摆什么架子,点点头,道:“林大人近日不方便,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那就改日吧。”说着,还友好地跟林靖告了个别,才转身上马走了。

林靖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出了回神。这人,那次给自己的感官并不好,现在这样子倒是还可以,自己是不是太主观了。

“林大人,这是在看什么呢?”边上,突兀地响起了个声音。(未完待续……)

319 存心欺瞒

林靖回过头,原本听到声音而露出的喜色,在看到那人脸上的神情后,染上了些许疑惑。

躬身行礼,林靖道:“见过世子殿下。”却并未回答金铮的话,先头谢鲸的身影虽然远去了,可她不认为金铮没看见,现在这面上的阴沉,到底是怎么了?

“你在看什么?”金铮上前几步就拉起林靖,手掌停留在林靖臂腕间,微微摩挲了一下,终究还是带着留恋地放开了。

金铮的再次发问,让林靖疑问加深,只是须臾间,心有灵犀般的明白过来了,瞬间,笑容大展,刚刚的那些许疑惑早已不见了踪迹,转而替代的,是一种了然后的调侃,“你放心。”林靖用两人间才听得见的声音,轻声却又坚定的说到。

这句话,却有如长了触角,还是轻轻地,也还是坚定地,就这么探入到金铮的肺腑之内,由此升起一种安妥的温暖,这种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要满足地叹一声气。只是面前人眉宇间的调侃,却又让他倏然红了脸,想起自己刚刚的那点点紧张,真是太荒唐了。

林靖的心意他还不知道吗,自己怎么就会有点紧张了?这,算不算不信他,他会不会生气?这样想着,不由就有些不安,可再看面前人不加掩饰的高兴和戏睨,那点子不安哪还存的住?早化成了加剧的心跳,让那点红转眼带了另一番含义的加深。而那眼神也更加热烈了起来,热力外溅,最后竟然停留在了林靖嘴边。

林靖只觉得自己是那暑热天搁在外头的雪糕,就要被金铮这太阳给烤化了。再也不敢这么看着,林靖举起手,虚握拳在嘴前,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下,耳尖却已经染上了粉色。

站在大街上。再怎么样的感情,都要克制着,金铮调转开眼神,开口道:“我正找要找个人一起吃酒,林靖,你可有空?”说话间故意带上那种睥睨的姿态。

林靖暗笑这人作假都不像,这人要人陪吃酒,巴上来的得从东直门拍到西直门吧?面上却笑着道:“不胜荣幸!”

林靖自然是上了马车,因想着才刚金铮那烤化人的眼神,林靖有意识的离金铮远一点儿。金铮却也没有粘上来。可那眼睛却一直跟着林靖,只让林靖心跳加快,有些紧张。可这紧张,却怎么也压不住骤然相遇的欣喜,放弃似的叹了声气,林靖还是挪了挪身子,向金铮靠拢了一点儿。

可才这样一点儿的动作,金铮就回以更大的,猛然就靠拢过来。只是最后还是记得自己的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林靖的手。林靖却一挣开,反手握住了金铮的。

无需太多的话,就这样靠着紧握的双手。两人的心意就如接通的回路,互相流转着。半晌,才听到金铮重重的舒了口气,就着这样交握的姿势。牵着林靖的手,低头印下一个个的亲吻,鼻息火烫。

这样的热度。让林靖心中一阵阵的发紧,心中叫嚣着渴望,脑子却满满的担心,害怕,这两种激烈的情感,本就一直在林靖心中脑中,时不时交错浮现,可现在同时迸现,慢慢的还交织成了点点的苦,点点的委屈。为什么这样苦,凭什么这样委屈,自己只是,只是想好好地活着,活着而已,或许,该松手才对?可须臾间,更多的涌上来的却是不舍得,不甘心。

这些纷纷扰扰的情感,来得这样猛,这样激烈,让林靖忍不住地轻轻颤抖,眼中渐渐有些湿气。只是却还记着早就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许哭,也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死命的压着。

可相恋着的人,又是靠得这么近,金铮怎么会感觉不到,林靖的颤抖让他有些不明白,可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湿气,让他震惊。突然间,金铮就误会了,猛地用另一只手擦拭着林靖的手背,有些用力,却又不尽力把持着力气,嘴里,断断续续道:“你,你,不喜欢,我,我,我以后不这样了,你,你别委屈,是我不好。”

真是个傻子啊!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只是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林靖一发横,拽过金铮的手,就是咬了一口。相契的情感,怎么能少得了相互的依偎。自己这个鸵鸟,本就是极不负责任的拖沓。

“我不是不喜欢,我,我只是害怕。”没错,就是害怕,还有无措,可既然已经这样的,总要走出一条路才好。

金铮却是想岔了,想起那依旧模糊的一晚,“你,你别怕,我,我,”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有些发急,一闭眼睛,差点儿带着喊的,“我,我不像上回那么碰你,你说怎么样就好!”

林靖竭力忍着眼泪,又是给了这人一口,才用力吸了口气,道:“好,我记住了。”

努力平息了下,林靖却无法克制住汹涌的感情。林靖用力握了握手,也感觉到手中用力的回握,忽然再不容自己退缩,开口道:“你的心意,我知道,我的情意,你也明白。只是,我还欠你句话。”

说着调转头,正对着金铮,望着他的双眼,林靖清楚地说道:“我心悦你,此生不渝。”

金铮眼睛猛地睁大,虽然早就心意相通,可听了这句话,还是心头急跳,连耳边也似听到了那汩汩的热血涌动。

只是林靖却并没有停止,借着自己的这股气,继续道:“我的心意,不掺假。可是,身上却有些事情瞒着你。”说着,眼神有些退缩,别到了别处,可,猛然又回过味来,再次看向金铮双眼,也把自己这“心灵的窗口”袒露在金铮眼中。

“我打小是个什么状况,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告诉自己,自己得有本事,不能靠别人。所以,我做了些事情。这些事情,我无法向别人坦诚。”

“这些事情,不伤天理,不罔顾他人性命,只是欺骗了世人,也把你蒙在鼓里,可一旦走漏,于我,于我整个林家,却有极大的危难。”

“这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一直存在,也无法改变。说是欺骗了世人,可对那些与我无干之人,不过是个笑话,可对你这样与我相契之人,却是种伤害。”

林靖觉得越来越涩,只是还是凭着股气,语无伦次,道:“我对你真心,这是千真万确。只是我不知道,你若得知真相时,是否能接受。我无法停止这些事情,却又一直在想该不该跟你说,该怎么跟你说。”

“既然心意相通,就不该有所欺瞒,可若一个不慎,于我却是灭顶之灾。所以,我……”

一只大手,捂在了林靖嘴上,林靖瞪大眼睛,看着金铮,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金铮的手有些颤抖,这在于这握剑挽弓的手,可是极难得的。

猛然听见自己的恋人对自己有所隐瞒,还是重要的事情,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而且,得知这个,还是就在恋人坦白心意之后,让自己于极喜中,带着点点失落。可金铮又转瞬明白了林靖的心意,接踵而来的,就是对林靖的心疼,揣着这样那样的心思,是种怎么样的煎熬?

比起这样的煎熬,自己这点点失落,算是什么?说起来,当初林靖一次次的拒绝自己,想来,也是因为那些个顾虑吧?还是自己死缠活绕的,才让林靖点了头。这么说起来,什么欺瞒,都是自己自找的,而林靖的煎熬,才是更难得,若不是真心于自己,无法放弃自己,怎么会明知不能却又前行?

这样的想头,让金铮的心就这么缩紧了,像是被一只手揉着捏着拽着,无法形容到底怎么个不舒服,就是难受,极其难受!

再听说什么灭顶之灾这样的话,就实在是让金铮忍不得了,捂住了林靖的口,“慎言!既然有风险,那就不要说。我,我可以不知道。只要你于我之心没有欺瞒,我意已足!”

林靖被捂得无法开口,可那双眼睛却瞪得极大。她原本想说,自己那点秘密现在是想不好能不能说,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说,所以,她让金铮自己做选择,放手,还是握紧等待。可显然,金铮已经做出了答案。这个答案,实在是超过了林靖的预期,让她一时回不过味儿来。

只是过了一会儿,那瞪大的眼睛中,湿气渐盛,明明说不能哭不能哭,可还是无法抑制这湿气凝结成水滴,渐渐蔓延。

金铮也不知道是呆了还是怎么着了,就这样愣愣的,只是不撒手,大概,除了让林靖不许说那什么事情外,心中还是怕是听到林靖说罢手。这会儿滴淌下来的眼泪,流下来,也润湿了他的手,心中实在是不知怎么个滋味,有林靖坦言一生不渝的高兴,也有心疼,难受,只搅和在一起。呆愣中,忘记了刚刚说好的不再碰触,就把嘴凑上那还在滴淌眼泪的地方。

感觉到这人闭上了眼睛,眼皮温温的,那睫毛,在自己唇下抖动,簌簌的,而泪水,有点儿涩涩的。

(555~

不是存心的,先前正在老歌,薛之谦《认真的雪》,明明想写喜剧来着,却给我写成了纠结~~

道歉!)

(这是昨天的,继续继续)(未完待续……)

320 不能低调

生活,从来都不只有儿女情长。

自那日算不得坦诚的坦诚后,林靖和金铮,又有几日不见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人,林靖的心情就有些晴朗。哪怕现在正干着枯燥无趣的事情,还让人不待见,也无法让林靖的好心情打折。

不过,话说起来,林靖眼前这情况,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谁让她一个新丁就能越过别人,接这样的差事。那日接差事时还不太明了,后来在跟那笔帖式孙承梓“无心”聊天中才知道,这接库,也是个财路。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上一世这些就看多了。这财路,只要是不过分,自己是不会堵人家的,至于自己,也少不得要同流合污一下,省得太独特成了异类。只是,就算同流合污,也不能真拿,还得吐出来让别人都沾沾。当然,这一些,最要紧的就是,差事不出岔子,还有就是不过分。

这回差事上跟林靖搭班的,叫做赵泰,是庄阿乾手下一员外郎。论理说起来,这位赵员外郎还没有林靖品级高,只是个从五品罢了。林靖不会那么故作清高,怎么说,人家都是比自己老资格的,前一日就去找这位员外郎。

只是到了那员外郎办事间,却不见这位赵大人,走了一圈,也问了几位堂官,那几位倒也客气,有问就有答,说这位是公干去了,只是那几位互相当着面说,可人人说的公干都不尽相同,对着林靖客气是客气,却也只是客气,一听就知道那位是连个正经的借口都不想费神提。

林靖也不生气,听了只是一笑,道:“多有打扰各位大人,既如此就罢了。各位大人可否替本官转个口信。就说明儿个接库前本官再过来。”那几个位在座的,也不过是一个员外郎几个主事,林靖也跟他们学,只是客气,却不谦恭,连“我”都不说了。有人踩面子,若还谦恭,那就更让人欺上来了。只是,却不能不占理。

丢下这句话,林靖也没多待。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转身就走了。出门走了几步,猛然站住,果然听见那屋子里的几句议论,有说小小年纪可够傲的,眼高于顶叶不怕摔下来,也有附和的,可接下来听见一句有意思的。一人叹了声气,说是,这原本是下官的活计。这劳赵大人辛苦了云云。

林靖听得出来,这说话的人是个主事。

林靖有点明白了,看来,不简单是财路的事情。几处一流。笑脸摆着跟人聊了些天,就套出话来了。原来,往日接库这活,主事就能办了。毕竟虽然是重要,却也不是什么高技术活计。而且日常库管是以庄乾这边儿为主,这接库就是以高奘手下侍卫为主了。也取个相互监督的意思。

可这次,却让个员外郎来做这种事情,怨不得那赵泰这样的态度,这有失他身份啊。而与那些主事来说,也不是见好事,少了次外财嘛。

林靖听明白了也不烦恼,只是原本打的同流合污的心思却收了起来,这回要认认真真严格按章程,就是送到手上的银子,也要给它退回去,决不能让人抓了自己的把柄。

第二日,林靖跟顶头上次严立打了声招呼就去办差了。临走前,就见那严立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林靖也不管这些,先特意绕道庄乾这儿,让人禀报,说林靖求见。那倒是没有不见,林靖当着庄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要去干这么件差事,特意过来请示领导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这种越级请示,其实是职场大忌。只是按现在话来说,这庄乾又不是自己的分管大老板,还跟自己分管大老板不对付,林靖就不用顾虑他对自己的印象了。只是因为要跟这位分管的部门合作,所以从上头做出“虚心受教”的样子,这态度上就让人无法先说不好。同时,见过这位对金铮的样子,而自己又是跟金铮“吃酒、“作乐”,这位至少在面子上不会给自己难看,所以多少也借借这位的名,压压他的下头。

细说起来,这种职场把戏,林靖熟悉得很,又不是真的十六七岁的小少年。这些人真把林靖当成新丁摆布,那就打错了算盘。

那庄乾也没想到林靖会过来请示,只是又不能不给面子不见,只得让人进来,听林靖一番话后,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只说让林靖好好干,只是也不用太担心,说是知道了那边是林靖当差,就特意让下头点了个稳重老成的。这接库,一定要沉稳才好。林靖有什么吃不准的,让他出出主意也行。

这话,全是把林靖当成子侄来说的。那态度啊,语气啊,和蔼得没边了,真是对不起庄乾的那两根法令线。别说,还真能唬人,让人心生感动,警惕心低些,说不得,还真这么认为,就照着庄乾的话做了。

可偏偏对上林靖这样心思多的,这一听,就听出猫腻来了。感情,这就是主事变成员外郎了。打着照顾林靖的旗号,给林靖这样品级的搭档,就是想让林靖不知道底细,因为自己年少,又是初次当这样的差事,就遵着那人为先。就算林靖不太谦逊也不怕,毕竟,五品压六品容易,但这要盖过从五品,而那从五品又是个心里冒火的,就不太容易了。

到时候若那边的人再扯几句不轻不重的皮,而林靖再听进刚刚庄乾的一番话,说不得就拱手让那赵泰全作主了。

林靖倒是不觉得一定要在差事上压人一头,可你想想啊,原本都是以侍卫这边为主的事情,现在却拱手让了人家了,这不是让高奘着一块儿没脸吗?

而对于林靖来说,这脸面是折在林靖这儿的,而林靖初次挑大梁就当不好,还是本轮不到他却也不知怎么特意照顾他的,这下,林靖能得好吗?

林靖想通这些,只觉得好笑,办公室文化啊,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这个脸面问题,还真是个大问题。

林靖心中好笑,面上却也不露,拔脚就往赵泰的办事处过去。到了那儿,一点儿没出乎林靖意料之外,又让林靖扑了个空,偏还有人咋呼道什么,林大人怎么才来,赵大人等了您好久,这不,怕耽误差事,只好自己赶过去了。

若要搁在平时,林靖也不想多与人口舌之争,可这会儿不争不行啊。林靖一笑道:“看不出,赵大人还是个性急的。这才什么时候?本官刚从庄大人那儿请示出来,庄大人说了,不要心急出错,这接库的事情,要沉稳才好。怎么听你说来,那赵大人怎么就,啧。”

林靖故意惊讶了一下,听到林靖特意去见了庄大人,庄大人还说了这样的话,偏这会儿时间确实还早,那人直噎吧,“我,我可没说赵大人如何,林大人怕是听差了吧?”

“哦?你没说啊?”林靖上下打量了这人一会儿,只等那人脸都红了,林靖才笑了一声,转眼环扫了那另外几个,就这么翻身出去了。空留那人在那几人跟前,面色越来越红。

等林靖到达库外,那库口一间敞间里,赵泰早已坐在那儿,看见林靖进来也不起身行礼。

林靖也不恼,只是也不像以往那样首先上去招呼,而是点了点头,就捡个空座,还是上首的,就这么坐下了。

赵泰本来就心气不顺,这会儿更不舒服了,开口道:“林大人,怎么才过来?”

林靖嗯了一声,说自己才从庄大人那儿出来,就去了赵大人那儿,没想到赵大人这么急。

果然如林靖所料,林靖一带出庄大人,那赵大人虽然还是面色不佳,却已经自动熄火了。

枯坐本无聊,可偏对上这样的人,而林靖也没兴趣做知心姐姐,开导人家。这样一来,闭目养神就最好了。只是林靖才一闭眼,就听见这赵泰冷笑一下,“林大人昨晚可是辛苦了?才等这么会儿,就困乏起来了?”

林靖实是有些讨厌这人的这张嘴,旁的人,就算再怎么心中不喜,脸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官场上嘛,总讲究着些表面文章。

想了想,林靖睁开眼,对赵泰道:“并不是。只是枯坐无聊,却又无甚谈兴,不如闭目养神。”这话虽然委婉,却同样不客气,还隐隐点了点‘话不投机半句多’,把原本打算跟林靖缓和一下关系的赵泰给噎着了,只把两眼一闭,也养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头就传来写嘈杂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一行人到了外头。一声禀报后,进来个人。这人满圆的身子,行动却有些敏捷,一下子到了跟前,冲着上首的林靖一拱手,而后再给赵泰也来一下,才说道:“劳两位久等了。下官常远,给两位行礼了。”可一侧身,就上前几步,把一张单子往林靖跟前一塞。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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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先声夺人

林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类似于物品清单的东西,上头就记着这次该交割的东西。只是,单子下还露出个纸角,看那花纹,俨然就是张银票。

不用多想,林靖就明白这是什么个意思了。就比如说,后世中,稍有些情商的小文员去后勤大妈那儿领个文具什么的,也会往大妈嘴里塞颗话梅,而精明的小销售要想报销或借款快上一点儿,也会在出差回来顺手给财务部的带点儿小手信。

果然,在林靖看这份单子的时候,就听那常远说什么,两位大人辛苦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用来赏人玩吧。

林靖抽出那银票一看,果然是薄礼,也就是个二百两的。这二百两,对于林靖可真不算什么,可在外头,买个死契的丫头也不到十两,还真是一小注外财了。

只是林靖已经打定了主意,把那银票往那常远的跟前一递,“想来是常大人拿错东西了,还请收好了。”话说得虽然客气,可这态度是一点儿不容拒绝,把那常远弄得一愣。

这常远心中苦叫,才刚进门就发现这回是个面生的小侍卫,心里就有些吃不住,生怕这小侍卫不懂规矩,可瞧瞧,这不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吗?

“这……”常远还想说什么,可见这位林大人那不容拒绝的样子,只能转头向那赵大人求助。可只见这赵泰的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一扭,就是不理他。

常远心中又叫了声苦,这是记恨了,记恨才刚他把东西直接给了这小侍卫,以这小侍卫为先了。可这历来规矩不是如此吗?哪怕这赵泰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嗯?从五品的员外郎!

这下,这常远真是后悔自己刚才没想仔细了。刚刚他就觉得有些个奇怪,这回接库。怎么来了位员外郎啊,可现在想来,这一个嫩一个老,这嫩的五品老的从五品,这里头要是没有意思,他这姓就倒过来写。

“这,赵大人……”既然已想明白了,这常远也只能先别管脸面了。

可林靖哪容这些?哪怕这常远一开始就以赵泰为先,她也要把这事情给掰回来!不容常远多说,林靖加重语气。“常大人,难道非要我说明白吗?”

林靖刚才客气,那也不过是个先礼后兵,若常远识相就罢了,若不然,嘿嘿,这些不成文的规矩,算什么规矩?若让她说明白了,这事不大不小。也算得上是贿赂。

赵泰又在边上哼了一声,只是林靖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常远。这下,常远更是看出来了。这位还真是愣头青啊,根本不买赵泰的面子。

可这话说到这儿,常远也没法子,只能把那银票收了回来。心里想着,这回这差事怕是要耽搁些时候了,只希望这位林大人别鸡蛋里挑骨头。

林靖见东西收回去了。也就全当没这么回事,转而问到:“常大人,这东西都运到了?”

“哎,是,是,此次一等腰刀一万具,长枪一万杆,今儿个先把这腰刀送检入库,与您这儿交割。您看?”

“既如此,那就请吧。”林靖也不客套,并没有让一让赵泰,就让常远在前引着。

到了外头,林靖看着,东西已经从车上卸了下来,一长溜的箱子,两个一摞,就这么排出去老远,看那箱子,箱体各有记号,也是封好了的,上头的封条写明封箱日期,用的是工匠局的印章。

林靖点点头,也不等赵泰出声,就对着已经等在外头的十个下役发话道,“开始之前,我先说下咱们今天怎么干活,大家可要听仔细了!”

“两人一组,一组一箱,一箱清点三遍,三遍数目相同者,报书记官计数及编号。而后,书记官与清点人共同在这清点的箱子上画押并标上刚才的编号。而后继续下一箱。”

“等全部清点完毕,不同组人抽检他组清点的箱子,若数目与那编号相对应的数目不符,罚初始清点人员。听清楚了吗?”

就在林靖开口吩咐的时候,不管是常远及常远那边的人,还是赵泰,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林靖,怎么就纷咐这样的话?

林靖也不管他们如何,听着那些下役叫着听明白了,就点头道:“有罚,也有奖。最终抽检完毕,于书记官处统计,清点最多且没出错的那组,有奖,每人奖五两银子。最后,所有没有出错的人,都有奖,每人五两。凡出错的,不光没银子,还要责五军棍。接下来,就看大家的了,到底是能拿十两银子,还是领五记军棍,都明白了吗?”

林靖现在是侍卫,说话也就不文绉绉的了,这班下役听得自然明白,这声音吼得比刚才还要响,这第一名能有十两银子呢,不过是点个数,以前他们也点,可哪有这样的好事?

林靖冲着那两个书记官道:“你们,可也要仔细,一人记,一人核。若你们出了差错,可不是五军棍那么简单了。”

“开始之前,你们,与常大人手下,共同把这些封条检查一遍,凡有破损的,就不必清点了,另行抬开,咱们不收,请常大人领回去。”

这两书记官,原是库管做惯了的,还从没经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要是提出不同吧,看看这林大人杀气腾腾的样子,又不敢。再看一眼赵大人黑着得脸,也不敢就应着。

林靖哪里不明白,冷哼一声,“怎么了,听不明白吗?我不介意换两个听得明白的来。想来庄大人也不愿意连话都听不明白的人,还能做这书记官。”

这话一出,那两个书记官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更夸张,这近腊月的日子,他竟然冒汗了。在林靖冷厉的眼神下忙连连点头。

这时候,常远已经是急得连连哎哟了,跟着那书记官一样,也开始冒汗了了。看着林大人的架势,就是要把所有的箱子都开箱清点啊。这,这就有麻烦了,就知道毛头小子不好弄啊。这高奘高大人,点人出来怎么也不调/教好啊。

常远就急着给赵泰使眼色,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想冷眼旁观不成?

这会儿,就算常远不使眼色,赵泰也坐不住了,所以也不用那常远三催四请了,忙过来说道:“林大人,这样子,可不合规矩。”

林靖笑了,从怀里摸出一本文书,递到赵泰跟前,道:“这章程,我可是反复读了几遍了。难道是我才疏学浅,没解读明白?还请赵大人指出。”

赵大人哪会接那本文书,那上头写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也不过写着接库要验看封条,会同送库人员,当面点清数量,签字画押的等等。至于如何清点,却没有规定得那么细节。

而惯常,这送来的东西少还好说,若是东西多了,有个十几几十万的,哪会箱箱清点,这得花多少功夫啊?于是,也就有了抽点,随接库大人高兴,随便指点出一些,开箱清点。这一箱箱的数目都是有数的,这抽点的,数目对上了,也就好了,不用全部清点这么麻烦了。

长此以往,这也成了规矩。而那些送库的,也巴不得这样,也省了他们等候的时间,交接也容易多了。也因为这样,所以这见面的客气,也多给了些。

只是因这样,也就多出了些暗地的财路。这财路哪会只有才刚递到林靖跟前的银票啊。

林靖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旧例,她早就跟孙承梓打听清楚了这一惯的做法。只是她今儿个非仔细不可。因为,她已经从这旧例里头,听出了点儿不同。这点儿不同,孙承梓倒是也没仔细说,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库管,报废什么的,还让林靖好好看看章程。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林然仔细看了。这一看,再加上一些以前的经验,就给她找出了猫腻之处。

要知道,这仓库,只是存放保管,能保证数量,确不能保证这质量不会随存放期长了而变坏,生锈,发霉,甚至腐化,就算是后世仓管物理环境监控那么严格,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何况这古代呢?

而这库中的东西,也不是说一两年都会全部轮转领出去的,林靖上次跟着金铮来,曾瞄到还有十几年前的东西。所以,插一句提外话,在这没什么先进先出、移动平均什么的讲究的时候,来领东西,全看你的脸面来决定给你新货还是老东西,当然这时候,话梅就不怎么管用了。

还是回到话题上来,因此,这仓库管理,还有着报废一说。只是,这报废多少呢?这就有花头了。今年雨水多,所以东西容易生锈,今年天气太热,这有些东西脆了,今年黄梅季长,这布头容易发霉,等等等等,这人,是抗不过天的,上官大人也不能不讲理啊,就是皇上,也只能认了吧。

然后呢,这送库的只是按旧例抽点,抽点是随大人之心,可一箱一箱的东西,可都是有编号的。

还没明白?呵呵!(未完待续……)

322 丧心病狂

“这,这!你这是胡闹!”这会儿赵泰已经把持不住形象了,一把拍开林靖递到他面前的那本册子,虽气势汹汹却没什么威慑力的叫到。

只是这时候林靖哪里管他,微微一笑,道:“不敢苟同,林某只是想好好当这份差。难道,这上头写的当面清点,只是糊弄人的?只有一万件,哪怕点个三五遍,又能花多少功夫?还是说,赵大人你认为不用清点,就这么过了?”

林靖今日一上来就表现得非常的强势,刚才用说了那些法子,又悬了赏,那些下役就怕这事成不了,个个都眼珠子红红的看着赵泰。赵泰更加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到了这份上,这赵泰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反正这事情是林靖搞出来的,而这差事也历来都是侍卫主导,他拦个什么劲啊,总有这小子的上司、同僚找他算账。

想到这儿,这赵泰冷笑一声,“我哪有那么说?我只是提醒林大人别坏了规矩,不过林大人一意孤行,我也没法子。”说着一甩袖子,就往那上头落座了。

“这,这,咳!”常远急了,上来想要劝林靖,可想到这小子连那银票都不收,难道是早就憋着使坏了?这样一想,也不用劝了。而那赵泰也是个泥胎,看来是压不住那小子的。这常远忙跟边上一人悄悄耳语一番,那人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溜了。

林靖面上对着那些下役,可一直留意着赵泰和常远,看到这儿,心中就有了几分确定,暗生冷汗,忙吩咐道,开始干活!

要说一开始她莫名接了这个差事时,她以为那财路。无非是“卡拿要”,想着还要在不坏了差事的基础上,少不得要做出些同流合污的样子来,不过是等差事完了再把那点子东西吐出来,甚至再添上点儿给大家乐呵乐呵,平复一下别人眼中的看不惯。

可昨儿个才觉得这里头的不简单,才想着不能软了,成了软柿子被人拿捏。只是,她东一打听西一摸索,特别是跟孙承梓好好“聊天”后。总觉得她还是想浅了。

再仔细看过这些文书,想着孙承梓与严立的一些话,她始终觉得还有更大的猫腻。而那财路,一般人或许是认为就那几百两的银票,可其实根本就是另有花头。

只是,就在刚刚,这些她还没什么把握,可常远的行动,让她明白。她八成是猜对了。

试想,进了库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盘点若是对不上,那干系就大了。这会儿不仔细清点。盖了戳那责任就再武备院了。照这个理,合该仔细才好,可偏偏却有那么个抽点的不成文规矩。若是数量大,那也是没法子。可数量不大的时候。为什么还按着这规矩?

看这赵泰的样子,难道就是因为懒吗?还是因为对工匠局“无私”的信赖?还是认为这抽点没有空子好钻?

可要是这批东西里头没有花头,这常远急什么?一万件。全部清点,又能耽误多少时间?

不过,这会儿,林靖倒是没有猜数量上有问题,而是猜想了一个更隐蔽的毒瘤。那种毒瘤,林靖以前也见过,就算是现代物流那样严格控制,也偶有发生。

进了库的东西,除了领用,也就止于库存和报废了。

说是报废也好,损耗也好,却是一直都是无法避免的,只是这数目,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弄得太高,什么放着十件坏了五件,再有个合理的说法,大概就可以交代的。

只是,就算是坏了,那坏了的东西也得对得上数,这才好交差。

所以,这接库时,那些送来的东西里头,会不会存着一些别的东西呢?不管是旧货,还是本已经报废了的,还是其他什么,反正不是新制出来的。

然后当成新制的入了库,再由库管这儿充作报废品。只要数量上说的过去,在编个漂亮的理由,这个局就成了。这当中的空额是多少,林靖不敢想,但若真如林靖所想,怕这才真正的所谓的财路。

那,现在到底是不是真如林靖所想呢?

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林靖可不想在自己手中出什么差错,也不想被陷入泥沼。所以,不管怎么样,林靖都要仔细点点。

大概是林靖一上来就杀气腾腾,这书记官动作也很快,一会儿就过来禀报,全部察看过了,封条全部完整。林靖点点头,“你们可仔细了?”那两个书记官忙道一定没错。

林靖转头问常远,“常大人,你这边的人可有什么话说?”

常远这会儿正焦急着呢,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忙道:“啊唷,刚刚那小子说,他点的时候有些个眼花,有些没看仔细。”

“哦?”林靖一阵好笑,这要拖延时间,也不用这样的烂借口。只是面上却说,“既这么着,那不如再看一遍?”

“哎!好!”常远忙不迭的点头,就要招呼人。

林靖却道:“慢,常大人,委屈你跟我一起亲自带人去看才好。总不见的,你也头昏了?”

眼看着磨不过去,总算是确认了那些封条的完整。林靖一声令下,那些下役就忙活开了。

由跟前往远处开点,一个箱子,两个箱子……第一批五个箱子开了,不一会儿就有人跑到书记官这儿报数登录,再跟书记官一起回到箱子画押写编号。

随着人都忙碌起来,这常远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而这头伸了又伸,总算是死心,挨到林靖跟前小心翼翼道:“林大人,您高抬贵手,我这儿,下头真有急事,您帮帮忙!”说着,就要偷偷塞给林靖东西。

可林靖眼睛也不抬,“少安毋躁。常大人,公事为重。”

这常远也被逼急了,声音就有点儿恶狠狠的,“林大人,您就不担心?”

担心,当然担心!可若说是担心被人报复,她更担心不知不觉中就上了那些不知名的贼船。与其上了船再跳下来,惹怒了一船人,甚至还要凿沉贼船。不如在岸上就让那些人知道自己的态度。

至于报复什么的,林靖不得不说,她/可/耻/了,再怎么说,她也可以找金铮帮帮忙的,还有沈淑等人呢。不管是朋友也好,亲人也好,总该是守望相助的。她可不会一味的清高,那才是脑子进水呢,。

见林靖眼皮子也不抬,常远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大叫,而后一人跌跌撞撞地过来报:“林大人,这,这,箱子,东西不对!”

林靖心头一震,就算是猜到了,可真到跟前,还是有点儿心惊的。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乱,所以沉声道:“不要慌,好好说话。”

“是!”那人被林靖带着也好了些了,“那箱子里头的刀,不像是新制的。”

“哦?”看了眼常远,见那人脸色发白,林靖也不多说,转头道:“带我去看。”

林靖到了那箱东西跟前,往里一看,果然,甚至有些都已经严重生锈了。

听着这边的动静,赵泰也坐不住了,跟在林靖后头过来,这探头一看,啊的叫了出来,“这,这,怎么可能?”

林靖也不管赵泰的吃惊、常远的灰白,冷静吩咐道:“把这箱东西抬到一边,书记官,另行记录。余着继续清点。这些东西,不碍尔等的奖赏。”

见林靖这样镇定,又听得银子没有泡汤,这些下头人自然更努力了。

而上头这些人之间,要说刚刚是火药味浓厚的话,现在除了林靖,都是惊慌不定了。那赵泰简直坐不住了,一会儿站着搓手,一会儿转着圈,烦躁着,又担心着,而那常远却是呆愣愣的了。

那赵泰转了无数的圈子,总算是下定决心,凑到林靖跟前道:“林大人,这回事情不小啊,您看,这下该如何是好?咱们是不是该去禀报两位院卿大人?”

林靖还是端着八面不动的样子,“先别急,等全出来再说。”

这会儿赵泰哪有主意,连声称对

总于,所有的箱子都清点完了,这其中,是不是有箱子被抬到一边去。开始林靖还是镇定地看着,可越到后来,这眉头就皱的越紧,这事情,也太过了吧?这批东西里头,怎么混了那么多垃圾?

果然,书记官上来时,手都是抖的,赫然显示,足足有六成的东西不对,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这事情不对!若以往都这么多的话,这武备院,就成了垃圾院了。

林靖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忽然转身走向一直瘫坐在那儿的常远。

“常大人,常大人!”随着林靖的几声呼叫,这常远的眼珠子才慢慢转过来,渐渐聚焦,“林大人!”这声音都带着哭音了。

“常大人,这批腰刀里,有六成是杂物。”林靖声音平平。

“什么啊?六成?怎么可能?”常远惊讶得尖叫,这声音都赶得上宫里的太监了。

林靖紧了紧眉,有点儿吃不小这样的海豚音,只是常远这样的表现,更让她确认一件事情。(未完待续……)

323 这种意思

林靖沉心分辨,常远这样子,不是作假。

想着今儿个的种种,自己开始说要想想清点的时候,常远那坐卧不安的样子,以及后来发现货不对板时常远德灰败,让林靖确认,自己想的那毒瘤确实存在,只是不知道牵扯进去多少人,有吃了多少的空额。

可现在这常远的惊讶,让林静明白,有人在此次的事情上借题发挥了。那,此人到底是图什么?

林靖不认为自己这个小侍卫,就这么值得人话这样的心思、弄这样大的阵仗算计。所以,可信的推测,不过就是,林靖也是个局中的棋子,被人利用,就像此时已经只比死人多了口气的常远一样。

只是,一股气堵得林靖难受得很。

此番做局,若林靖真默守着规矩,这事情必定还有后手。可不管后手如何,不管那人最终的目标是谁,林靖已经肯定是栽进去了。

凭什么?

林靖心中冒出一股子邪劲儿,忽然对着常远摇了摇头,笑了,“常大人啊常大人,这要叫我说什么好呢。就算精神不济,可当差时还得仔细点儿才是,这送交也能看错的?指不定是装车时搞混了吧,把那些合该销毁重煅的箱子给错装了吧?唉,还不知道你们那儿现在该怎么急呢,快拉回去吧!”

“拉回去……拉回去……拉回去!”常远无意识的重复着林靖的话,然后,林靖就见识了什么叫做重生,那原本已经像是死人般青白的脸,忽而那红晕就爬上来了,原本死木混浊的眼睛,也焕发出强烈的神采,生的渴望。让这浑圆的身子一下子就充满了力量,也不见作势,就这么蹦了起来,“哎哎,我这就拉回去,拉回去。林大人,这回下官眼神不济,给大人添麻烦了。下官这就回去,明日就把这批制备送过来,一定件件是上品!”

林靖点点头。“那是一定的,这可是皇上的武备院。”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常远,在转向场中那几个下役,道:“说起来,今儿个这几个,是我挑出来的,我使得很顺手。我这人吧,有个毛病,用惯了的。就不太喜欢换,所以,日后啊,他们还会跟常大人这边的下属多多打交道呢。”

转脸看向那几个人。吩咐道,“都上来,给常大人见个礼。今儿个的事情,常大人说你们受累了。所以这银子就由他出了,还真便宜你们了。只是,若有人喜欢闲聊讲古。甚至说梦话,对老婆兄弟嚼蛆,酒后话多,在外无德,诸如此类的,是个什么后果,我也不细说了。都听明白了?”

这些下役哪里听不明白这话?林大人是在保他们呢。就算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了,告发了,他们能讨得了好?不过是神仙打架,小鬼儿遭殃而已。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搞错了嘛!忙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有的还说什么多谢林大人啊,小子日后一定向林大人尽忠这类的话。

林靖没管这些,只是看着常远,“常大人?”

常远哪里不明白,如今他的命,也不过是林靖一句话,忙道:“合该这样合该这样!”

等常远指挥人急急忙忙的装车时,赵泰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下可急了,“林大人,林大人,怎么能这样呢?这事情,这事情,得往上报,怎么能私下作主呢?”

林靖嗯了一声,“不过是常大人拉错箱子了,虽然失职,但这错也改有他上司处置。我没收到应该收到的东西,所以我也不交割,哪里不对了?至于赵大人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还请细想想再说。”

林靖寻思,赵泰大概是不知道这往日接库的奥秘,可能做到员外郎,想来,也不就只知一味的自傲,若动动脑筋想想,想来是能看透今日这事的。往日这些事情,就凭一个库管能成事?至于看透了,自然是会知道轻重的。这人如何作为,林靖才不想管呢。就算是这人上报了庄乾,庄乾也只有感谢自己的份。至于什么灭口,想那庄乾也得掂量掂量。而今天林靖的态度,也表现得相当明确。

是的,林靖的态度就是,不掺和!不管是往日的财路,还是今天的事情,都不掺和!

不管是什么人做局,又有什么意图,林靖只当没这回事,连东西都让人拉回去了,还有比这更好的表示吗?

只要明天人家把对板的东西拉过来,林靖仔细清点,这事情就过了,与林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庄乾要追查什么的,那也是庄乾自己的事情。

而做局的,也不会踢爆今天这事情,爆出来只有吃亏。同时,这也给了那做局的人一个信号,林靖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就算你怎么辛苦,也只能泡汤。除非是真跟林靖结过怨的,想来经此一事,也会掂量掂量,一定要惹上林靖吗?

赵泰毕竟还有脑子,听了林靖一席话,皱紧着眉还真琢磨起来了,于是那张脸就越来越白,最后连身子也簌簌发抖起来。

林靖没管这些,盯着常远让人装完车,又跟那守卫吩咐了声放行,就看着那群人像是被鬼追似的蹿了。

接下来,林靖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衙门里,转了个圈就出去了。

这个点儿还早,林靖又有些气闷,所以也就在外头转转。可这一转,就碰上个人。

看着那身粉红色冲着自己过来,林靖忽然感到古龙古大侠满满的恶意。想当初古大侠在《武林外史》中就设定王怜花扮成丑胖子混迹白云牧女游戏人间时就穿一身粉红衣衫。所以,林靖决定,日后决不给林睿穿粉红色。

那薛蟠正给林靖问好,说什么好巧啊想念啊什么的,还说今儿个正好有几个要好的公子哥儿一块儿坐坐,力邀林靖一块儿过去。

林靖觉得,这出门看皇历,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以后一定不要忘记才好。

合该林靖今日没看黄历,她是不怕给薛蟠冷脸的,正要出声拒绝,就又见一个人出声招呼,“前头可是林大人?”

林靖转头看看,不认识,不过见此人青衣小帽一身下人打扮,说话却是神气活现,就算称自己为林大人,也没见多少的恭敬,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

林靖点头道:“正是,不知这位管家有何事?”

那人竟然也是点点头,道:“我家主人正好在上头喝茶,想请林大人过去坐坐。”

林靖这才发现自己正好停在一座茶楼门前,顺着那下人的指点,一抬头,正好就看见谢鲸在上头探头看着自己,眼中有着揶揄,见她抬头,就给了个不明意义的笑,而后一展右手,做出了个有请的样子。

林靖冲这人遥遥拱了拱手,心里一盘算,返身对薛蟠道:“薛公子,不如一同上去?”

这薛蟠也抬头看到了,这会儿听见林靖相邀,骨头也轻了,忙道好说好说。于是两人一齐进了茶楼,倒是那男仆,嘬了嘬牙花,不明意义的撇了撇嘴。

等上了二楼,才拐过楼梯口,就见那谢鲸在廊上站着呢。见人客气,林靖也不能当福气,忙快走几步,拱手道:“怎么当谢大人迎请,惶恐惶恐!”

那谢鲸脸上带着笑,还有点儿惊讶,也回了个礼,到了声因该因该。

林靖既然带着薛蟠,就要给人介绍。不想那谢鲸却笑说认识,只见这两人也互相见了礼。林靖见那薛蟠果然是一幅熟识的样子,就暗自皱了皱眉。

三人进里,热络让座,那谢鲸倒是一番好客的样子。茶楼自然是有茶,可也不光光只有茶,有薛蟠在,自然是少不得酒。况这货也不知道矜持,才坐下就招呼小二上酒。

林靖自然是推托不吃酒的,谢鲸待林靖一付亲近有礼的样子,自然是不好狠劝,而薛蟠有是对林靖又爱又怕,自然也不敢让林靖吃酒。所以,这薛大傻子就差把自己给灌醉了。谢鲸忙又让人给这薛大傻下去更衣。而后才对林靖一笑,道:“我原是看你不耐烦薛大郎,你怎么倒把人请上来了?想来是我妄做小人了。”

这话,说得很柔,配合着谢鲸低低的笑声,倒是有种意思。只是这种意思,却让林靖有些个毛骨悚然,彻底明白谢鲸的意思了。

那时在跟宝玉啰噪时,这人的眼神让林靖感觉很不好,可后来再遇上这人时,又让林靖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但现在,林靖明白,这不过是种手段而已。其实,这家下人,还有刚刚跟薛蟠那个混得很熟的态度,就让林靖明白,这人说不得也是个爱玩的。

只是,爱玩,是一回事,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也亏得林靖因上回金铮的不乐意,特意叫上了薛蟠,可这薛大傻子自己也有本事灌醉自己!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谢谢无风而翔童鞋的粉红票!)

(首先谢谢大家的厚爱,能把粉票给茶。珊瑚虫某童鞋,除了双倍粉票时,好茶见识粗浅,自认为啥时投票都没啥关系,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亲乃的童鞋你手上有票,又愿意给茶,那就给茶吧,嘿嘿!哦,逢年过节大多会搞双倍粉票的活动,不知道这个月春节会不会有这活动,要不,留到这月底看看?)(未完待续……)

324 似真是假

说起来,林靖对这个谢鲸根本不熟,也谈不上于对方品行的了解,所以也吃不准一旦撕破脸后对方会如何。若是万一发生什么肢体上的碰撞,那可是林靖最不愿意的。

因而,现在林靖哪怕是很反感,也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只是看了看谢鲸,故作不解,“谢大人跟薛公子是朋友吧?”

看你们这么熟,是朋友吧?可,既然是朋友,怎么会这样待朋友呢?——这话,林靖当然没说,可在这一向是说半句的年代,谢鲸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谢鲸一噎,却马上又说道:“只是跟他多见过几次。说起来,在我看来,咱们才更亲近些。”说着,还瞟了林靖一眼。

林靖却是低着头,不去看这些,省得恶心了。

见林靖低头不吭声,谢鲸也识趣的不再说这个事情,兜兜转转的继续闲聊起来。林靖不太说话,只是听着。慢慢的,她也听出了这位的话风,听那意思,好像跟高奘底下的一干侍卫挺熟的,就是高奘那儿,好像也能说上些话。

这些,林靖没什么意外,当初可是因为严立才跟他们认识的。只是林靖听着听着,倒是听出个别的意思来,这人,是在点自己,自己能越过别人轮到这接库的差事,是他的功劳。

在那件事情上头,林靖虽然一直表现出不闻不问也不管的样子,可说实在的,怎么会不想知道这里头的内幕?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有点儿异动。不然,就是引火烧身,而说什么置身事外,就会成了一句空话。

可眼前,却有人对自己暗示着,对自己表着功。林靖能信?

可林靖还就是信了!

林靖抬头,面上带着些疑惑,像是挣扎了一下,才道:“谢大人,在下有个事,想请大人给解个惑,若有唐突,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谢鲸说了半天了,林靖才有着些个反映,正是巴不得林靖问呢。忙笑着说。“林大人也真是太客气了,有事尽管问,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若是能帮着林大人解惑,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林靖故意又是犹豫了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张口,“这几日,在下接了个差事。论资历,这差事绝轮不到在下,实让在下有些个惶恐。如今。不知,是不是在下想的那样,谢大人辛苦了?”

谢鲸就等着这一刻呢,当下哈哈大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哈哈!”

这话。像是给了林靖一个信号,林靖立即站了起来,脸上胀得通红。用力哼了一声,抬脚就往外头走。

这谢鲸才刚笑得开心,哪想到这样的变故,这一个哈还卡在脖子里,就这么愣住了,也来不及反应,更不要说拦着人了。

那林靖怒冲冲的拔脚离开,一口气冲到了楼梯口,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大踏步地走了回去。只是这回,她并没有踏进包间,而是在门口就停住了。

隔着门帘,林靖冲着里头一拱手,大声道:“林靖在此谢过谢鲸谢大人对在下的厚爱,给在下弄了此次接库的差事,在下铭记在心。先行谢过。”嘴上说着感谢,面上却是愤愤地,然后也不管来往的人看着,一抬腿,急冲冲到了楼梯口,蹬蹬蹬的下了楼,扬长而去。连她那个长随也不明所以心急慌忙的在后头撵着。

而那包间里头,半天,这谢鲸才回过味来,猛一击桌子,引得杯盘乱响,遮住此人脱口而出的脏话。又半天,才又自言自语道:“如此不识抬举,假作清高,我就偏要试试!”话音才落,这醉糊涂的薛蟠也摇摇晃晃地被人扶进来了。谢鲸厌恶的看了一眼,就想把这人丢在这儿,可还是按捺住了脾气,让人送他回去,自己却想着,改日还要去拜访一下高奘高大人。

林靖就顶着这样怒气冲中的脸,也不往别的地方去了,一路冲回了家。这下连门房上的都小心翼翼起来。

只是等林靖回了府,没走几步,这满脸的怒色,就收了起来,一点儿痕迹都看不见了,就如同做戏一般。

其实,林靖也确实在做戏。

林靖不认为此次布局的人会迫不及待的跳到自己跟前承认了,所以,谢鲸,大概可能会跟那幕后人有些个干系,但却并不会是那人。

而谢鲸说的那些,林靖是真的相信。那人无非是想卖个好给自己,所以该是做了些什么,却不知道那里头已经是一滩泥沼了,然后再跳到自己跟前丑表功,希望自己能因此对他发生些什么不可言喻的想头,进而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此人动机不纯,林靖当然就不介意的利用一下了。

刚刚那番做戏,无非是林靖使的障眼法儿,好让那幕后之人心存想头,认为林靖疑心上了谢鲸。不管那幕后的人有几分被迷惑了,总是给林靖一些腾挪的空间了。

只是林靖却没有料到,自己这么怒冲冲的来上一回,确实惊动了不少人。

先且不论这个,且说当日晚上,就有从庄乾府上过来的心腹。这人,林靖知道,是庄乾的师爷。

林靖正等这呢,当然也没有摆架子,听门房上禀报,就在偏厅见了此人。

这师爷倒是个识趣的,见了林靖就是躬身一个大礼,口称多谢林大人,托林大人福了。林靖也没客气地受了这礼,确实托她的福啊。

分宾主坐下,上了茶,这师爷把姿态放得低低的,没口子说着林大人能力卓越,办差认真等等。林靖也不打断,就看着这人能说到什么时候。

林靖这样,那人倒是收住了,从怀里摸出个信封放在案几上,推到了林靖跟前,“这回,让林大人受惊了,鄙上一点儿的心意,还望林大人笑纳。”

林靖低头看了眼,就把那信封拿了起来,打开一看,里头一张银票,伍千两。林靖轻轻一笑,抽出那银票,又把那信封推了回去,“如此,就谢谢庄大人的压惊费。”

林靖知道,若是不收,这庄乾心里也悬着。所以,收了,只是,只说压惊,不提别的。连那只信封都退回去,表示多余的一点儿也没有。

那师爷也是个明白人,哈哈一笑,就把那信封给揣在怀里了。然后起身告辞。

林靖让林来康送客。那师爷客气一下,就跟在林来康身后,只是一路上也闲闲聊了两句。那师爷就说着林大人脾气好,给这样的主子当差有福这类的,这林来康也笑嘻嘻的应了。只等几句话后,那师爷问道:“不过,听说今儿个林大人生着气回府的?”

林来康看了那人一眼,照实说着,说是主子回来就不生气了。那师爷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样子,接下来也就一路无语,直到府门前告辞。

转头,林来康就来回禀林靖,说是按着主子的吩咐,如实答了那师爷的话。林靖点点头让人退了。对于庄乾这样要查探真相的人,林靖怎么忍心隐瞒呢?

第二天,林靖照旧当差,这日倒是顺顺当当的,只是送货的却不是了常远。不过,林靖也没打听。

其间接库的种种不再赘说,反正这回东西也对数量也对,总是林靖就是顺利完成了这回的差事。

回禀了严立,交接了差事,林靖也没管那严立复杂的眼神,回到了自己的办事间。这回,她是等到了下衙才回去的。

只是一回府,就听见人报说,薛家大姑娘来了。林靖挑了挑眉,昨日才见了薛蟠,今日怎么这宝钗就来了。

一直等到黛玉送了客,来见过林靖,林靖才从黛玉口中得知,今日这回,是宝钗来赔罪的。说是不知道昨日她哥哥如何得罪了林大爷,她哥哥有时候做事有点儿不周到,只是一定不是存心要开罪林大爷的,还请林大爷见谅云云。

林靖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告诉黛玉,与薛家大爷无关,让宝姑娘不必牵记。看着黛玉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林靖摇了摇头,说是没事,只是见到了个不太想见的人而已。

却见黛玉吸了口气,对林靖道:“我观哥哥以往对薛家不冷不热,可不如现在这样。哥哥,这是?”

林靖没想到黛玉会如此敏感,不过这样,也总比木模愣愣的好,笑着道:“也没什么要紧的。薛家,那大爷不着调,让人生厌,只这个宝姑娘还算有些个见识,可也真是这样,不免让人嗟呼。”

那料到这黛玉听了,更是拧住了眉头,半晌,忽然问道:“哥哥,想娶什么样的嫂嫂?”这话才出口,这黛玉的脸上就胀得通红的了。

林靖一时没回过味来,回道:“我还不曾有这样的想头。日后再说吧。”

黛玉虽还不满意,到底还是放下了些心,只是现在这话实在是本不应该她提起,所以再三张了张口,还是说了句哥哥自己得想清楚,就红着脸告退了。

林靖就觉得黛玉这样子有些个奇怪,只是一时也说不好在那里。可接二连三来了两拨人,让林靖丢开了这头。(未完待续……)

325 惟愿如此

先来的是冯紫英派来的人,后来的是沈淑派来的人。

先来的人说,我家主子说了,是不是那谢鲸惹事了?若是,我家主子去找他算账!

后来的人说,我家主子说了,忍耐是个学问,不过,若是实在忍不得,那就找机会抽回去,还有我家主子呢。

林靖止不住地乐个不停,不管是冯紫英的算账,还是沈淑的教导,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他们会给他撑腰!这种暖烘烘的感觉,就任那外头再冷的风,也吹不去。

不过,老天有意今日让她更加高兴点儿,晚饭后,金铮竟然找上门来了。

看着这人像是裹着冷风进来的样子,林靖伸手轻轻碰了碰这人的脸,触手一片冰冷,“你这是从大营里直接过来的?”

金铮点了点头,像是怕自己身上的冷气冻坏了林靖,伸手把脸庞上的手握住了,“放心,我不冷。”这话倒是说的真的,金铮的手暖暖的,比林靖的手还热。这人一皱眉,反手握上,倒开始给她捂手了。

林靖倒是没在意这些,自从去年腊月后,她虽然极力调养,可这气血不足的毛病,并没有怎么去根,天才开始犯冷,她这儿就开始手冷脚冷了。有时候林靖也会闲想,都说月子里的病要坐月子才带得走,可惜她是没辙了。

这会儿林靖转头看了看柜子上的西洋座钟,都过七点了,在这早睡早起的年代,可真晚了,心里却惦记着,扬声让兰草去端碗羊肉汤来,欲给金铮暖暖身子。转头又问金铮,“都有谁跟着?”

金铮握着林靖的手不放,“放心。饿不死他们。都油着呢。”

林靖却听出意思来了,“这是,没用饭?”

见金铮没否认,林靖猛地拔高嗓子,“吃顿热的能耽误多少时辰?这样空着身子吃着冷风骑两三个时辰,你倒是能耐!”说着,林靖一把甩开金铮的手,一撩棉帘子出屋门。

金铮正要跟出去,就听见林靖在外头吩咐人赶快下锅面条来,就用高汤作底。卧两个荷包蛋,再加一把泡发的蘑菇,还漫上把鸡毛菜,然后切上一盘酱油肉,一盘风鹅,一盘枫泾丁蹄冻,一碗酸辣卷心菜,要快!还没忘给金铮的跟班也送过去。

金铮笑了,光听着。就觉着这面条汤已经暖着肚子了,下意识的抚了抚胃部,真馋了,连嘴里都是津津的。自己这吃了多少山珍海味的舌头。竟然就开吃巴望着这顿迟晚饭了。

林靖回来,正好看着一代世子殿下摸着肚子脸上带着笑,那笑说多傻就有多傻,却让林靖心中连串着冒着细小的泡泡。不由也脸上带出笑样儿来。

把顺带从兰草手中接回来的那个食盒放在桌上,端出碗冒着热气的碗来,林靖对金铮扬了扬下巴。“先喝碗羊肉汤暖暖吧。”

金铮不等林靖说第二遍,忙过来接着,也不用羹勺,就这样凑到碗边喝了起来,等不及冷冷,就这样边喝边转着圈,哪有半点儿礼仪?

林靖心里发着酸,嘴上却道:“该!下回再这样不长心眼儿,就饿着你。”心里却是知道,大概是怕赶不及进城,才这样顾不上吃饭的。

金铮也不说话,更不丢开碗,只是一边喝还一边从碗上抬眼看着林靖,那样子像是在说,看你舍得?

林靖被这别有用心的一眼看得脸上发烧,不自觉地瞪了一眼,换来了一声低笑。

大户人家用具精细,这个碗能有多大?就金铮这喝法,不一会儿就喝完了。金铮故意咂了一下嘴,放下来,赞了声,“真不错。还是你府上手艺好。”

林靖看这这人额上嘴角有些细密的汗影子出来了,放下心来,嗤笑一声,“知道的郡王世子,不知道的,看你这吃相,还当时哪里出来的闲汉。我家的厨子,还比得上这郡王府邸的?”

“你端过来的,就是比别处的好吃。”金铮本不是个太多话的人,可跟林靖在一起,不知不觉地,就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话是实话,却又像是顶级的情话,让林靖不由耳朵一红,不由想说些什么来缓缓,“呸,你这是什么舌头,不过是我吃剩下的,也叫好吃?”

“好吃!”金铮看了眼林靖的嘴,别开眼,郑重地点点头道。

林靖整个脸都烧到了,不作不死,真合了这句话。

幸好此时外头有人说话,林靖吩咐的东西都齐备了。兰草垂着眼领着小丫鬟进来摆下桌子,又躬身行了理退下了。

酱油肉瘦的部分黑亮,肥的地方却是半透明如黄晶,散发着咸香。风鹅那略带粉色的肉质带着腌腊特别的鲜味。那枫泾丁蹄冻,说是个蹄膀,不如说是酱油色的半透明的脂冻,稍一碰触,就摇晃轻颤,入嘴却能马上化开,至留下浸润透了的丝状瘦肉。而那盆酸辣菜,玉色的手撕卷心菜,泡在酸咸的褐色汤汁中,夹杂间,还有红亮的朝天辣椒干。

最是那一大汤碗的面条,乳白色高汤打底,上头两只黄灿灿的荷包蛋,四周是嫩绿色的小鸡毛菜,发散出那热腾腾的香气,让金铮不由咽了咽唾沫

这回,金铮也不用林靖再说什么,就在桌边坐下,林靖亲自给他盛出一小碗面递到他手中。

都是普通至极的东西,可金铮却大口大口的吃着。看着这人真是狼吞虎咽,林靖心里微微发疼,也顾不上别的,就执起筷箸给金铮夹菜,嘴里说着慢着点儿,可金铮的动作却更快了。

其实,金铮早已经缓过来了,可这会儿两人在桌边、林靖给他夹菜,让他更加迫切,也不由想起以前乔装在外时看到的一户农家。

也是晚饭时候,一对老叟老妪坐在桌边,喝着稀稀的黑荞面粥,老妪也是一边说着慢点儿,一边夹着桌上唯一的一点儿酱萝卜头放在老叟的碗里,而老叟却说这够了够了,要把自己碗中的萝卜头再夹给老妪。

别人眼中看到的是这对老夫妻的贫苦,可金铮眼里,却看见了这相扶相持相伴到老。金铮不由低笑一下,自己如今也有可以努力争取相伴到老的了。

看着林靖有些疑惑的眼神,金铮却不想说这个,都说说出口来的就不灵了,他生怕惊动了神灵,越是好的越要藏在心中,默默守护。

这会儿金铮随意起了个话头,“这小绿菜不错,我在营里可有好些日子没看到这样新鲜菜了。”

冬季没有应景蔬菜,这也只是说寻常人家,高门大户,多多少少还是能弄点儿蔬菜的,不说别的,可小青菜卷心菜什么的,还是能有的。不过,林靖这个鸡毛菜却不跟别人家那样是田里长的。算起来这也是她不多的小打小闹之一。前世,别人养花她养菜,在淘宝上购买一套菜盆子,长方形的条状,加上混着豆渣饼的花泥,再加上一些菜籽,几十块钱搞定。放在阳台上,撒上一把菜籽,密些也没事,不用施肥不用劳作,适当浇水,不多少时候就长满了绿油油的鸡毛菜。想吃的时候抓上几把,当然一条菜盆从头到尾也炒不到两盘菜,可下个面条做个汤却是足够了。

现在,她也不过是特意烧制些长长的陶盆,放在烧了炕的屋内,太阳好时拿出去晒一会儿。东西不多,也不拿这个做生意,更禁止往外说。不过家里就这几口人,足以。黛玉开始看着她把菜当花养,还笑过,可慢慢的也乐得其中了。到底是才女,还说出一通大俗至大雅的话来。林靖当时只是笑,她把这位世外仙姝弄成这样,算是大俗,还是大雅?

只是现在听金铮这样讲,也有点儿得意,当下说起了自己这个养菜经,嘴上说着,手上夹菜的动作也没有停。金铮一边吃,一边含笑听着,偶尔还要插上一两句,这个中滋味实在是让他沉迷。相扶相携一辈子,他也能的吧?一定的!

数着那人吃了几小碗,看着这碗又空了,林靖才放下筷子,也端下那人手中的碗,笑道:“过饥过饱都伤身。这都大晚上了,还是留些肚子吧。”

金铮看着好似舍不得的样子,留恋着看了看桌上剩下的,特别是那几根绿菜,只是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林靖扑嗤一声笑了,都知道这军营是个大煅炉,可堂堂世子殿下,对着几根鸡毛菜欲罢不能,还是让想想又有些心疼,不由问道:“你在军中,是不是单独一个军帐?”

金铮不知道林靖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里头可暖和?有茶炉?”

“嗯。”

“那要不带个菜盆子过去?也不多费功夫,等要吃了用茶炉烫个菜就好。可能不一定可口,总比一点儿都见不到菜影子好。”林靖有些异想天开。

这怎么可能?只是金铮还是点头道:“好。”

林靖这就要起来招呼人收拾那些东西,却被金铮拉住,“先不急,等我回来,你再给我收拾。”

林靖人一顿,“回来?你去哪儿?”(未完待续……)

326 得得爹爹

金铮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不过,这个事情,瞒也没有用,林靖早晚要知道的。

林靖看着金铮这样,就知道事情不小,心中难免焦急,不过也不催促,就这样看着金铮,静静地等着。

金铮吸了口气,拉着林靖到热炕边上坐下,道:“皇上得到密报,安南起兵叛乱了。”话一经开头,说开来就容易多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金铮听着自己冷静的声音慢慢细说着,而身边的林靖,只是压着声气儿,仔细地听着。

“南边,自来是由南安郡王镇守的。这事一开始,南安郡王没当个事情,以为是边民的摩擦,这样的摩擦,也不是没有的。只是已近年关,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是在如今这样的年份里,不太好。南安郡王就亲自带人查探。没想到是安南的诡计,南安郡王就失陷在里头了。”

“边军已经出兵,却连连败阵。官府及驻军的这八百里急报,还没送到皇上的案头。只是陛下密报更快些。”

林靖大吃一惊,她知道原著中有个南安太妃收了探春作义女、探春远嫁的梗,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原著不原著,忙抓住金铮道:“那这里头还有你什么事情?”

金铮安抚地拍了拍林靖的手,才继续说到道:“皇上已经下令贵州、广西两地用兵了。我向皇上讨了个差事,去那边历练一下子。”

说着,又怕吓着林靖,笑着道:“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而已。不过是个小小藩属国而已,举国皆兵,又能有多少兵力?”

安南,安南。不就是越南吗?林靖一向是知道,在华夏历史上,这个藩属小国的诡狡,哪怕是天朝时期,也曾吃着天朝人民援助的大米,拿着天朝的枪炮对天朝开炮。况且,丛林作战,一向是他们的强项。想当初,老山战役等自卫反击战,有多少天朝男儿的鲜血和生命流淌在那里!

林靖当然知道。金铮只是安慰自己而已,心中不想让金铮枉费了这番心思,可却实在是担心地很,拉着金铮的手问道:“何日出发?”

金铮顿了顿,“明日。”

明日就走?林靖有些发懵,半天才回过味来,怪不得,怪不得今日如此赶回来。虽然知道他今日如此奔波是为了自己,可却连一点儿也甜蜜不起来。

金铮却因为说开了。反而自在了起来,拉着林靖的手,笑道:“原本想要跟你一起过年的,这下子。只好等明年了。说好了,你可得替我多吃点儿。”

“你就知道吃吗?”林靖嘴上配合着这人说话,可心思却紧张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何一定要去,但总是有点儿猜测的。只是,这人是出去打仗啊!

原本前两天,林靖还在琢磨着。过些日子睿哥儿的抓周礼,要不要把金铮请过来,现在,也不用再纠结了。

可是,一想到睿哥儿,林靖忽然站了起来。金铮被她弄得一愣,正要问她做什么呢,就见林靖快步走到门边,问道:“睿哥儿呢?快把他抱过来。”

金铮吸了口气,忽然作声不得。

只听外头人马上来回话道:“禀大爷,睿哥儿已经睡了。这天寒地冻的,睡得热哄哄的就这样抱出来,怕是不太合适吧?”

林靖这一想,也是,回身拉起金铮,也不多说什么,就往外走。

金铮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在此时,却也顾不得这些有的没的,由着林靖拉着出了屋子。

林靖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拉着人直冲睿哥儿的屋子。

屋子里暖烘烘的,比刚才林靖的屋子还要暖上一些。两个屋角分别放着两火盆,而窗边沿上却留着一条细缝儿。

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一床小锦被裹着个小人。边上陪睡的奶娘已经慌不迭的起身了,衣衫却未及穿戴整齐,一边扣着盘扣,一边向两位爷行礼。

林靖也不管别人的眼睛,一只手就是死死的抓住金铮不放,空着的那只手却挥了挥,让人下去。而后,就拉着金铮凑到了炕边上。

这个小人睡得香甜,肉嘟嘟的脸红扑扑的,原本黑亮黑亮的圆眼睛,这会儿被一层薄薄的眼皮子挡着,而那眼皮子好像也透着粉色。白日里时常咧着咯咯儿笑的小嘴,这会儿微微的长着,一丝极细极细的银亮色渐渐从嘴角蔓延开来。

林靖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金铮,只见金铮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小肉团团,面上不见不喜,嘴角好似还微微上翘,心中就松了口气。

“这就是睿哥儿,腊月二十一的生辰。别看现在是个肉团团,我初次见他的时候,却只有五斤二两。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哭起来,倒还是有些力气,声音大得很。”

金铮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觉得这孩子很好,很好。林靖有个这样的儿子,也不错,也可以寄托些心思。只是越看,就越觉得这孩子招人,那粉嫩粉嫩的脸,就让人止不住想起碰碰,摸摸,却又生怕吵醒了孩子,就不敢贸然伸手。

金铮并不知道林靖为何要带自己来看看这孩子,只是听着林靖在边上的说话,也配合着接口道:“也幸好他有力气,能哭得大声,才让你家的老管家听见抱给你。”

林靖沉默了下,忽然问道:“你想抱抱他吗?”

“这?不怕弄醒了他么?”金铮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的,还真是想抱抱着孩子,谢谢他能替自己陪在林靖身边。

“没事,这小子脾气好得狠。”林靖听出金铮的喜欢,一弯腰,就连这被子把睿哥儿抱起来,小心的放在了金铮的怀里。

金铮僵硬着身躯,连手都不太会动了,感觉这手中一团软软的,小小的东西。原来,小孩子是这么软啊。太软了,一点儿力气都不敢用上,生怕不小心碰痛他。不过,怀中抱着这么个小东西,感觉也不错,特别是,这是林靖的孩子。嘿,原来开始只有五金啊。现在倒是重了不少。

林靖看着这人僵硬的样子,只是轻声地笑,笑够了一阵,才又冲着金铮道:“你放松些,这样,他不舒服的。”说着,还帮着金铮调整了一下姿势。而后,就在边上说着睿哥儿平日里的伟大事绩,从那么小一点点开始说起,比如说,从小就不太爱哭,就是爱笑。比如说爱用笑来勾引人陪她玩。比如说,喜欢被逗着玩。比如说,不会往前爬。然后,慢慢进化,成了能站起来的……

这些事情极为琐碎,可林靖说来,却像是在讲个很好听的故事,让人不由得听进去了,不光听进去,这位金铮还一直想要听更多的,不由会问,“后来呢?”

林靖继续说着,忽然加了一句,“这后来的事情可多了。比如说你回来后,就来看他。听他慢慢学说话,看他慢慢学会走,学会跑,学会认字,学会读书。哦,还有,你还可以做他武师傅教他练武。”

“所以,你要好好回来,带着整齐的胳膊腿儿,哪里都是好好的。”

话里带上了些鼻音,有些闷,让金铮听了心里发紧,不知不觉中,手上也用上了些力气。虽然只是一下,还是马上放松了,可这下子,真的把小肉团团搞醒了。

金铮有点儿紧张,就想着这下可要魔音穿脑了,可真如林靖说的那样,这孩子还真是个好脾气,被这样弄醒了,也没见哭,只是慢慢睁开双眼,黑亮黑亮的眼珠子,这会儿看着倒是有些朦胧,眼中还有点儿才醒过来的水汽。

然后,这小子就张开小嘴,一点儿也没顾忌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那小巧的鼻子,都被紧急的挤到一块儿成了个小软肉疙瘩。

打完哈欠的睿哥儿像是真醒了,看着金铮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就掉头开始寻找起他认识的。下一瞬间,这睿哥儿就发现了林靖,冲着林靖大大的给了个笑脸,嘴里还“得得”的叫着。

林靖凑过来,也不伸手去接,只是点着睿哥儿的额头,笑着骂了下,“连爹爹都叫不好。来,再说一个,这回咱们冲着人家世子殿下叫爹爹。”

睿哥儿倒是不怎么配合,扭动着身子只是笑。忽然,啊啊的叫了两声。林靖一听这事情,就知道要坏,忙叫着忍着。

可小孩儿怎么忍得住,只见金铮一下子就僵在那儿不动了。这会儿过去了,那小子又笑了,只是这回,却是冲着金铮的,然后开口道:“爹爹。”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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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 不速之客

身上是湿湿的,这照以往肯定是要让金铮发火的,只是这会儿,金铮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些,只觉得这颗心像是被泡在温温的水中似的,暖暖的,舒适的,熨贴的。这孩子,他喜欢;他喜欢的这个孩子,是林靖的;林靖的儿子,正叫着他爹爹……

一时间好像想得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孩子口齿并不太清晰,却让金铮荡气回肠。

林靖看着这傻傻的金铮,心中有笑,有辛酸,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滋味。用力眨了眨眼睛,林靖才说到:“这小子,闯下祸来了,倒会讨巧。快收拾收拾吧。”

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桌边架子上的暖捂子里倒了热水,兑上点儿凉的试了试水温,端过来放在一边,又把炕头另一边预备着的被子小衣裳等找过来,接过儿子麻利地收拾起来。

金铮就在一边看着,林靖的动作很熟练,可见没少干,而此时这刻的景象,就如一家三口,小夫妻俩共同带着孩子,金铮觉得,他会一直记着的。

等收拾完了儿子,林靖一转头,就见金铮还是这么愣站着,眼神柔柔的只在自己和儿子身上。林靖不由轻叹一声,满足的滋味,就这样溢满全身。

看着金铮胸口那块湿迹,林靖笑了。想了想,林靖冲金铮道:“那柜子里拿条大被子出来。”

“哦。”金铮不明所以,就真如那丈夫听着妻子的差使,林靖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按着林靖的吩咐,把大被子拿出来,放在炕上暖暖,而后,“把湿衣服都脱了。上炕裹在被子里。我这儿没你穿的衣裳,让人拿熨斗给烫干了。只是,”林靖笑着,“委屈你身上挂着儿子的地图了。”

金铮也没觉得什么,等上了炕裹着被子,怀里被塞进了睿哥儿,这才有点儿后知后觉的激动。

林靖今日倒真是大方起来了,就这炕沿坐下,一边教金铮怎么拍着儿子哄睡觉,一边极小声地跟金铮说着话。问了什么时候出发。问了带什么人,又问了准备了什么东西,一一说过来,有时还添点儿自己的意见,比如说南边的湿瘴,要小心蚊虫叮咬,驱蚊水、蛇药、金银花露什么的要多带,等等等等。

林靖简直是掏空了脑中关于那里的所有的认知,反反复复关照。金铮也不嫌烦,无论林靖说什么,都是笑着应下。

慢慢的,林靖说完了。金铮却又嘱咐开了,平日在京中不用委屈自己,自己会留人听林靖差事,等等等等。恨不得把郡王府都交给林靖支应。

林靖也点头应着,并不反驳。

就这么着,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外头漆黑,睿哥儿已经又睡的七荤八素了,眼看着这口水又要流到金铮内衫上头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两人相对而笑。

金铮吸了口气,“我改走了,府里还有事情安排呢。”

林靖也不挽留,出去把那烫干的衣裳拿过来给金铮,自己接过儿子,小心的放在炕上,又把被窝给整理好了。一回头,金铮已经穿好了衣裳,正看着林靖的动作。

林靖笑了,然后一抬手,紧紧地抱住了金铮,很用力。

好像就在霎那间,林靖就感觉到了金铮用力的回拥,很紧的勒着她。林靖享受着这喘不过气来的拥抱,渐渐的,头晕晕的,却能让她暂时感觉不到那未知的生死紧抓着自己的滋味。

忽而,金铮松开了手,在林靖耳边道:“等着,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我还要教睿哥儿练武呢。”

林靖心头一热,一句话就冲口而出,“这是你的儿子。”

金铮笑了,“嗯,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不,这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看着金铮有点儿不明所以的样子,林靖笑了,“别问,我现在不会说的。等你好好儿的回来,我才告诉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儿的。”

金铮终于走了,林靖还是坐在睿哥儿边上,“睿哥儿,你爹会好好回来的。”

一大早出门前,林靖就交给林来康一个单子,让他找好大夫看看,不拘药丸散剂按着症状配出来,报酬丰厚,越快越好,还让林来康多跑几个地方。林来康看那单子上写的,都是些湿毒、痢下、驱虫、拔毒、外伤等等的症状,也不知道主子搞个什么,只是按着吩咐去做了。

其实,林靖心中也没底。虽说昨儿个跟金铮说了要多带药,这王侯人家也有的是好药,而那南边的军中常年在那儿,想来也有所准备,可林靖就是不放心,总要准备些。金铮也给她留人了,想来送个药什么的也没问题,哦,还得准备些烧刀子,外一有个外伤什么的,消毒啊。

林靖这一天都在忙忙碌碌的写着什么。那几个同僚有心要跟她说些什么,可看她那样子,又不好打搅。

林靖就这么想想,写写,涂改,关于安南,她知道的太少,前世不过去那儿公差旅游过几回,而关于丛林或山地作战什么的,她更是不知道,只是尽力把那些知道的写下来,包括民风彪悍,全民皆兵,更甚至女子不惜以身体引诱毙敌等。

直至午后,才弄妥当,想着让人先送出去才好。多做些,也安心一些。

正想着早些离开衙门,不想严立就过来了。

林靖对严立很是恭敬,心里却也知道,这人与那些事必定是有些瓜葛的。只是这人行事却也无法完全让人分类,引林靖认识谢家兄弟的是他,点拨她接库要仔细小心的也是他,要说排挤她,可前端日子还教了她不少东西,要说不排挤吧话里话外又带出那么个意思。

这会儿,严立看了林靖一会儿,才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

明知道严立说的是什么,林靖却不好接这个话,谦虚或承认,都不好,因为她早就变相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这会儿林靖只当是没听见,握拳行礼,嘴上问道:“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训示?”

严立也不穷追什么英雄少年的话,摆摆手,“我哪儿来什么训示,高大人找你过去问话,想是那日接库的事情,我顺路传个话。”说着,就灼灼的看着林靖,意思很明白,就是想听听林靖会怎么说。

只是这会儿林靖的天线忽然坏掉了,“啊,有劳大人,卑职这就过去。”说着就是一礼。

这严立什么都没探听出来也不见生气,笑呵呵的点点头,“那就快去吧,别让大人久等了。”说着,率先出了门。

高奘也是笑着跟林靖说话。其实,那日过后,林靖已经向严立禀报过了,当然,是指第二日的那个,应收多少,实收多少,全部清点,无一相差等等。既然是那样回禀严立的,那这会儿在高奘跟前也不会改口的。

高奘却没有问林靖这个,只是详细询问了林靖那个分组清点、核查、交叉复点等等的方式,还连声说好,让林靖写个条程呈上来,以期推广等等。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林靖不以为按这古人连说话都绕圈圈的智商,会想不出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只是,这明摆着就是高奘要送个功劳给林靖。

为什么呢?

林靖想不透,不过,她也没极力推脱,谦虚了几下,见高奘不允,也就面带羞赧的应下了。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这高奘在那次事件中起了个什么作用呢?

林靖退下后,这高奘坐在那儿没有动,不一会儿,却又是像想起什么来,笑了。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才两日,这八百里急报已经送交兵部呈皇上案头,而几天前皇上调动黔、宁二地的兵马也有了出处。

一时间,朝廷上下都意识到,这是要打仗了。

不光如此,听闻,南安太妃求见太后娘娘,替南安郡王请罪。太后见了,并没有说什么罪不罪的,而是劝解道,论罪也好,求惩也好,还得先等拿下安南,让郡王回来,亲自去想皇帝请去。这话说得好似不客气,却让老太妃一直悬着的心,稍微松了松,听那意思,至少皇上是想把人活着弄回来的。

用兵这种要紧的事情,大家并不敢拿来在朝上多多议论,就是那些想劝皇上以和为贵的,看看那早已得了指令的黔宁二地总督,又看看皇上一幅“朕意已决”的样子,也就明知的闭上了嘴。

可偏偏,却又个意想不到的人,等不及的要发光发热呢。

林靖这日是沐休在家,正看着书发愣,一边计算着金铮的脚程,一边又计算着派过去的人赶上没有。正忙着呢,就听见外头有报,说是有人来访。

又是一位不速之客,林靖皱了皱眉,问道:“哪位?”

那门房却是偷看了眼林靖,小声道:“是史侯,”然后,又非快地补充全了道,“家的大姑娘,史大姑娘。”(未完待续……)

328 做个交易

史湘云?

林靖皱了皱眉,“那就让人去问问姑娘,要见不要见,都由姑娘作主。”

门房连连答应着,人却没有离开,林靖有些不耐烦,“怎么还不快去?”

那门房头上汗都冒出来了,“大,大爷,那史大姑娘想要求见的,是,是您!”这也能问姑娘去吗?

林靖这才愣了愣,呼了口气,“我还以为,倒是错怪你了。”示意碧草打了赏,再道:“不见!”

林靖原本还想着这史湘云能憋多少时候,这主动“认亲”,不会没有下文的,没想到那人倒是憋了段时间。可现在,她却没这个心思。所以,痛快地让人给回了。

“大爷,小人先前就跟那大姑娘递过意思了。小人问她那丫鬟,别是传错话了吧,大姑娘相见的是咱们家姑娘,可那丫鬟道,没错他们家姑娘就是要见大爷,又鼎鼎要紧的事情。要是大爷不见,她们,她们就等在门口不走了。”这门房说的还是缓和的,其实,这句不走,可是那史大姑娘说的。

“大爷,那大姑娘还不是坐在车上等着,她,她就站在府门口。虽然穿着一身男装,可,可,哪个人看不出啊。小子们又不能冒犯了……”门房差点儿就要哭了。

林靖心里火大了,这大姑娘在自己门口求见自己,要让人听见,算个什么事情?不就是要见嘛,那就让她来!省得今儿个会堵门,明儿个怕就要拦车了。

“让两个老嬷嬷去带人去二门话花厅。”

等那门房连跑带颠的退下,林靖冷哼了一声,转头对碧草道:“等下你跟我一起去。摆上屏风。”

碧草答应着吩咐下去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说,史大姑娘已经进了花厅了。林靖嗯了一声,慢慢的喝了茶。才带着碧草过去了。

花厅内,史湘云男装打扮,正吃着林家江南特色的点心呢,小厮打扮的翠缕站在她边上,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史湘云倒是坦然,吃了块玫瑰云片糕,道:“翠缕你尝尝,林表哥家的云片糕做的就是好,甜而不腻,入口绵软。别人家做的就没这么好,到底是苏州带来的厨子。”

翠缕脸上胀得通红,轻轻地拉了拉湘云,小声地叫了声姑娘。姑娘虽然大气,可也不能这样啊。

湘云扑哧笑了,“你又担心什么?既然表哥愿意见我,就不会在乎这个。再说了,咱们都穿得这样了,现在还在乎这个?”

话音才落。就听见一阵鼓掌,“史大姑娘倒是豪气!”林靖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进来。而后碧草绕过屏风,过来冲这史湘云福了福,道:“不知史大姑娘登门。有失远迎。”

史湘云此时并没有托大,也站起了身,先对着屏风福了福,“表哥好。”才又对碧草笑了笑。道:“见过小嫂子。是我无礼上门,哪能怪得上主人家。”

碧草是跟林靖一个心的,以前就不喜欢这位大姑娘。更何况如今这状况?刚才那就不过是作为主人家的客套,现在听了史湘云的这话,也不在客气,就嗯了一声。史湘云还没怎么样,那翠缕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史湘云这会儿也不跟碧草多说什么,冲着那屏风后头的林靖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林靖差点儿被口水呛着,姑娘,您这是要跟我唱杨子荣打进匪窟?

可惜,史湘云算是白费蜡了。林靖是一点儿也没有跟她认亲的意思。虽说是老乡,林靖也想过能帮就要帮上一把,可看这位这样的做派,可不是个消停的。林靖自己还有天大的事情呢,实在是无力消受。更何况这种咄咄逼人的腔调,林靖可不想买账。

“史大姑娘,你这是,在作诗?”

史湘云顿了顿,又说了句:“更高,更快,更强?”

林靖心中好笑,嘴上却问道:“姑娘?”

史湘云像是没耐心再对暗号了,“林表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听得懂。我今儿个可不是闲着无聊来找表哥认亲的。”

林靖可是个小心眼儿,人家把她给弄烦了,她必定也要让人家更烦。可林靖还没开口,碧草倒是先说话了,“嗯,我也听懂了,每个字都那么简单,再要听不懂,可就是那三五岁的小孩儿了。只是,史大姑娘,您拿这些来念,是做什么,诗不成诗的?您说您不无聊,那您是存心来消遣人的?”

史湘云没想到平日这不声不响的小妾,这会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噎了噎,心想着,才没功夫个个小老婆在这儿斗嘴呢。看多了红楼同人,只要穿成男的,基本上都是搅基的,没办法,这儿的基土太肥沃了。更何况这人还穿成了林家庶子,更应该是妥妥儿的吧?

当然,她也不能完全经验主义,有可能这位就是起点种马男。可,再想想,这位只有一个姨娘啊?

再要不,这人不是穿越的?可红楼里哪有林家庶子?还是以拯救妹妹为己任的?可,若真不是呢,说不定是因为自己而蝴蝶了?

打住打住!史湘云甩甩头,压下那些有的没的,不管那些乱其八糟的,今儿个她可是给林靖送功劳来了。她就不信,林靖能不心动,然后再跟他提交易。反正,自己所求的事情,对林靖也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那可是几赢的事情呢。

想到这儿,这史湘云也不再看碧草一眼,只是面对着屏风后的人影道:“林表哥,我有件事情,想要跟您私下说说。很要紧的。”

林靖轻声笑了笑,道:“姑娘有事,该去跟你家长辈去说。林靖可没什么能耐,能担得上什么重任。至于姑娘说的私下说说,这个,”林靖又是一笑,“这个不符礼数。”

史湘云脸上有些个怒气,胸口大力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被她克制下来了。

史湘云静了静,忽然又开口了,道:“听说,现在南边不稳,安南那些贼子妄图卿犯我朝。我这儿,倒是有些东西,想来有些用处的。”

林靖听了,心中就是一动。

说实话,别看史湘云她先前做了些不着调的事情,又在林家如此那般,可这还真是个有点儿能耐人。

这些日子,京中开了几家杂货铺子,很是有番声色。要说京中多开出几家铺子,原是惊动不了林靖的,可谁让这铺子还真有点儿意思。这意思,在别人看来,十分新颖有趣,可林靖一眼就认出了这超市的简单粗燥版。

林靖一看就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只是听下头人来说,这铺子的东家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让人再一打听,回来的消息是,跟史侯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林靖还曾想着,不错啊,看来也不是就像面上那样小白呢。再让人去铺子看看,别的杂货倒也罢了,只不过是比别人家卖得便宜些齐全些,可还是有几样突出眼前的东西,比如香皂,口脂,胭脂什么的,都很受欢迎。林靖心中连连点头,就希望这为能多“发明”点儿东西,然后林靖好改善生活,恩,最好先发明玻璃什么的,这屋子里就亮堂多了。

林靖心动了下,却又马上控制住了。这姑娘现在跟她说这些,摆明了是要同自己作交易的。可惜,林靖一点儿也不想同这姑娘谈交易。

史湘云那几个铺子,虽然行事隐秘,可摊上个有些本事的,总是能查出来的。这超市小打小闹就罢了,一旦做大,少不得被人盯上,还有那些“发明”出来的东西,得招多然眼珠子?

林靖可不像跟这些麻烦惹在一起,她自己身上就有个大破绽呢,怎么能再多生是非?

只是,关系到打仗啊……

林靖静了静,说道:“姑娘既然有这些好东西,那就更该回去跟长辈们商量了。若那些东西真是如姑娘所说的,能对现在这战事有用,想来,这一门两侯的史家,就能更荣耀了。”说完,林靖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刚刚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了。若真如史湘云说的,她手头有些东西,这姑娘一定不会白费的。所以说,谁递上去都不要紧,只要最后能让金铮等人用上,那就行了,这才是关键呢。

史湘云愣住了,这,这,剧本不该这样写的吧?建功立业,应该是件要紧事情吧。就这么被不屑了?

不对,一定是这林靖以为我消遣他玩呢,而且,他怕是我提一些对他而言很难的事情做吧?

想到这个,这史湘云就要开口把这些事情给解释清楚,要让林靖明白,自己所求的,并不是件多难的事情,说不准,还是能帮上林靖的忙呢。只是,看了看身边的王姨娘,史湘云就不舒服了。自己跟林靖商量的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个小三知道呢?

史湘云就要开口,想让林靖把人给弄走。却没想到林靖也出声了,“史大姑娘,你还是家去吧。林某还有事情,就不再这儿多说了。碧草,替我送客。”

“慢!”(未完待续……)

329 绝不相配

林靖却不会因为史湘云的话而停留。

眼看着屏风后的身影真的不作停留,史湘云也急了。错过这次,林靖这边,或许会让人在史鼎等人跟前说些什么,下一次她不一定就能这么溜出府了。想到这儿,史湘云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我只要你跟我假结婚,就这个要求,真的!你是gay吧?可在这里,你不能一直没有老婆,总要结婚的,我帮你,也算是帮自己。我不管你外头的那些,你给我一个身份离开史家。就只要这个。”

林靖的脚步顿了下。

说实话,若一年之前,林靖或许会考虑史湘云这个提议。两人各取所需,未尝不可。虽然,史家是个麻烦,史湘云也太不着调了一点儿,可万事有利有弊,林靖会好好衡量这些的。只是现在,林靖却连想都不会想。

看见林靖停顿下来,史湘云欣喜了,“林靖,真的,你不会吃亏的。我们好好谈谈。”

林靖终于转过身来对史湘云开腔了,“史大姑娘,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那些个词,但还是大抵明白了你的意思。林靖谢过姑娘的厚爱,只是我无此意,也请史大姑娘熄了于我的这些念头。今儿个的这些话,我可以当成没有听见,还请慎言。”

“你!你!为什么!这有什么不好。我一定不会妨碍你的。而且,我可以帮你,帮你供成名就。你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开了几个铺子,我,我弄出了口红,香皂,还在试做玻璃、水泥,甚至火……”

“住嘴!”林靖终于保持不住风度,喊了出来。她并不想知道这些别人的秘密。要知道有些东西,知道了,就不容易脱身了。更何况,她害怕这史湘云说出什么火药、火枪这些东西来。这种东西,于这皇权社会,又是岂可轻易碰触的?

史湘云睁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林靖却不管这些了,“史大姑娘,不管你有什么,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这些。还请史大姑娘不要为难我才好。”停了停,林靖又道:“我要功成名就,又岂会仰仗别人的能耐,更何况是你一个大姑娘家的东西?”

这最后一句,林靖是说得有些别扭,可她不得不说。她要营造一个眼高于顶的、不屑于女子成就的形象。省得以后史湘云回过味来,或者是跟别人参详后,对她有些顾忌而欲除之而后快。

“我,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史湘云惊讶于林靖的发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

林靖透过屏风,虽然看不见这姑娘的脸色神情。可听那话中语气,也明白一二分。

“唉……”林靖还是有些心软了,到底是个老乡啊,再说了。人家想要离开史家的心情,大概跟自己当初想要离开荣国府的,是一样的吧?都想要脱离悲剧下场。嗯。“寒塘渡鹤影”,后世有人解说是史湘云丧夫下场凄凉,而八七版的红楼,直接就把湘云变成了官妓。

“史大姑娘,我不知道你手中有什么要紧东西,于这场战事相关。只是,若你真有如此大的把握,为何不已此物,让你家长辈更上一层楼呢?而且此物出自于你,想来你家长辈也会善待于你的吧。”

林靖这话说得委婉,可意思也相当明白。史家,或许会败落,会跟着其他三大家族一起湮没。可如果史湘云手头的东西真是很牛的话,或许就会改变史家的命运。而献出这样东西的史湘云,史鼎等人比不会轻慢的。

“当然,你也可以事先求个话儿。”也可以先把条件讲好嘛。

“当然,你也可以自献于天家,直接谋取个出身,或要个天家的允诺?何必要于我这儿走那弯路?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哄骗于你?”

这步虽然有些险,可叫林靖说来,也是个办法。就算史湘云跟史鼎等人讲好条件了,可史鼎等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了,史湘云又能如何?说实话,林靖对史湘云来找自己联盟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跟史湘云才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这史湘云又了解自己什么?难道自己就不会利用她骗了她?就算自己是穿越的,那,穿越的就一定是好人,就应该能和老乡做相亲相爱的吉祥三宝?太想当然了!

史湘云愣在了那里,不由默默想着,自己好像没这么想过,知道林靖,就头脑发热,倚门心思的打听,知道这人是个谦谦君子,就一门心思谋求上来了。可现在想想,这林靖说的很对啊。什么史家长辈,她是信不过的,可直接跟皇帝谈呢?

林靖见着姑娘这样,忍不住又想拍额,可千万别又蒙着眼抽到了另一路上,事情还得想清楚才好,不由提点道:“只是,兵家之事,向来是天子所握。你这姑娘家,掺合进来,很不合适。你,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其实,林靖是想劝她放弃的,可人心总是偏的,想到金铮,不由把劝人放弃的话咽了。不过,就算林靖说了,以史湘云急功好利的做派,怕是也不能的吧?

“我还想跟史大姑娘提个醒儿,有句话,比较糙,可话糙理不糙,说是,有多大的胃口,才吃多大的碗,多大的头,才带多大的帽子。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包括你那简单粗糙版的超市,在没有能力自保前,可别闹太大了。

林靖言尽于此了。只是隔着屏风,看着史湘云低头细思的样子,不免再次重复一下,“林靖非姑娘良配,此话,永不更改。”

“等下,黛玉会送身衣裳于你,再让她的嬷嬷送你回府。今儿个史大姑娘来探望她,不想她身子不适,不适合见客,委屈大姑娘你了。唉,黛玉身子娇弱,不适合大说大笑,想来跟史大姑娘也玩不到一起吧?日后也不委屈史大姑娘迁就黛玉了。”

这话,把今日史湘云冒昧登门的事情给遮了过去,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以后别来了。他们不是一路人,没有共同语言。

说完,林靖也不再管史湘云是个什么心思,转身大踏步出去了。

碧草在一边听得糊里糊涂的,只是大爷的事情,再怎么奇怪,她都能淡定的接收。这会儿听了大爷最后的那段话,也就笑着对史湘云道:“史大姑娘,您先稍候,我这就让人去找咱们家姑娘。”

说着,出门厅招呼了个小丫头进来伺候着,就把人撂着那里了。虽不太明白这大姑娘的话,可大爷的话碧草可是听得明白的,呸,不过是个没脸没皮送上门来的,还是个大家姑娘呢!

只是想想大爷最后的那番话,碧草思量了一回,还是亲自去了黛玉那儿。屏退了跟前人,碧草拉着黛玉嘀咕了一回,把个黛玉惊得捂住了嘴。

等吃惊过了,黛玉也顾不上脸红,忙拉着碧草问道:“那,哥哥他,不要紧吧?”

“想来是没事的吧?谁能想到,这侯门家的大姑娘,行事这么个做派,实在是,唉!”碧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头说了个明白,“如今大爷那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那姑娘再上门的了。那些话,大爷跟姑娘不好说。我想着,又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让姑娘不要同人家走动了,才来跟姑娘说一回。姑娘好歹放在心里,可也别说漏了这些。至于那家姑娘,姑娘也别嫌我多嘴、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姑娘啊,日后远着那人才好。”

黛玉哪会嫌碧草多嘴?感激还来不及呢,“小嫂子,黛玉在你眼里,就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那我可不依!”

碧草又忙说恕罪的话。这两人现在倒也能说笑了。黛玉又忙让人找出身衣裳给湘云,想着翠缕,又让紫鹃拿了身她的,一并交给林嬷嬷,才让碧草和林嬷嬷离开了。

林靖虽然跟史湘云那样说了,暗地里还是让人看着史侯家。这个姑娘,可不是太让人省心的。

才隔了个一天,看着的人就回来禀报,这姑娘去求见了南安太妃。林靖叹了声气,就知道了这姑娘的盘算了。果然,第二日,这南安太妃就带着史湘云进宫了。

林靖现在只是希望这姑娘能把握住,千万别失陷于宫中,那才是个大坑呢。只希望她能讨了太后的好,求个义女或郡主的封号,史家就拿捏不住她了,想来日后就算史家有个什么,也连累不到史湘云身上。而她那些超市也好,“发明”也好,也都有了靠山。

只是,那日南安太妃出宫,史湘云并不在随列。

林靖这头也没多少功夫替史湘云担心,她自己这头也是事情多多。

这日,林靖才把高奘交待的条程写好,上交给了高奘。这高奘稍稍翻了翻,就作出一幅很满意的样子,又鼓励了林靖很多话,才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林靖,“听闻有个四大家族的说话,这其中之一贾家,就是林靖你的舅父家吧?”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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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年少伤情

林靖不知道高奘这时候说那个有啥意思,也不好接话,只能略带腼腆的低了下头。

高奘哈哈笑了,“说起来,多年前,我家还跟荣国公有些交情,不过后来倒是少了走动。老夫人现在身子可好?”

林靖明白高奘口里的老夫人就是那荣国府老太太,其实并不喜欢这话题,只是,心中一动,自己来这儿可是有段时日了,这高奘要是想要叙旧,能等到今天?这到底是耍得什么把戏?因此,就接口回道:“老太君福寿绵绵,好着呢。多谢高大人惦记。”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说起来,我也是个粗性子,多有疏漏。还望你回去捎个话,该日我去探望老夫人。”高奘摸摸胡子,笑眯着眼。

林靖也笑了,“哪担得大人这样的话。有机会,我一定转告老太君。”这话里,就悄悄地撇开了一点儿。

高奘挑眉看了看她,却又笑了下,“好,那就费心了。”然后才随意的说道:“老夫人是出自史侯家的,你跟史侯也挺熟的吧?”

听到这儿,林靖心中恍然,于是,还是脸上带笑,只是稍有些尴尬,“早年守制,倒是未曾走动过。而靖性情惫懒,说起来,也只是拜见过史侯一二次罢了。”

高奘眼神闪了闪,像是不相信这话,“可我怎么听说,这史家的大姑娘时常去你家?”说着,还眨了眨眼睛,“怕是,好事将近?放心放心,我可不是什么老顽固,要数落你什么,史侯都放心,想来已经有了什么说法了吧?”

林靖心中警铃大作,这会儿就红了张脸。做出发怒,却又隐忍的样子,道:“大人误会了。史家大姑娘跟舍妹总角之交。舍妹自幼孤单,又因丧夫丧母,无人带引出客走动,也就跟着几位闺阁小友偶有走动。”说着,又像是忍不住地再多说了两句,“卑职一介男儿,倒也罢了,若连累了别家姑娘闺誉。就糟糕了。还请大人勿开此玩笑,卑职担待不起。”

那高奘面上一滞,“啊,却是我误会了。”说着,又点了点头,“如此我也放心了。”说着,又摆出一副“我可是为你好”的样子看着林靖,道:“你聪明能干,年纪又小。虽只是我属下,可我心里却一直当你子侄一般。实在是担心你。刚才那话,你也别放在心里,我只是试你一番。你行得端。我也放心了。”

林靖听了这样的话,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高奘,才羞赧起来,就是一礼。“卑职不知大人好心,实在是莽撞了,还望大人勿怪。”

“不怪不怪。这事本就不在你。”高奘又是哈哈一笑,才压低声音,道:“少年人啊,最怕情伤。知你与那位史大姑娘无干,我也就放心了。你可知道……”

说着,脸上做出一副迟疑的样子,叹了口气,道:“那位姑娘,如今可是在那里。”边说,便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林靖像是茫然了一下子,然后又大吃一惊,“这,这,真有此事?”

“我还骗你不成?”高奘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心你,哎,不说这个了。不过,这也真是古怪。”说着,看了看林靖道:“说起这个事情,我才想起个事情,听人说,那位姑娘进宫前,是去你府上的。你跟另妹,就一点儿也没觉察出什么来?”

林靖心中冷笑,什么子侄为你好,这总算是问出来了啊,面上却还是一片茫然,然后想了想,才道,“大人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个印象。”

林靖没有忽略这高奘眼底的一丝喜色,悠悠的说道:“大概是我休沐那日?”

高奘面上不显,可眼角还是微微颤了颤,就听见林靖继续道:“舍妹为了赏几株红梅,多吃了点儿冷风。那日,那姑娘大概是来探病的。只是舍妹怕把伤风过给她,也就没有见。那姑娘倒是坚持呢,可还是被劝了回去。”

“我记得,还是舍妹的嬷嬷送那姑娘回府的。好像,还给史侯家夫人赔礼道歉了。回来后方才告诉我。”

眼看着高奘眼中一片失望,连面上都开始有些冷淡,林靖心里才开心了点儿,该!如此先扬后抑,可否**?

“这样啊!”高奘心不在焉的应了句,“如此也好,省得被人非议、误会。”

林靖躬身说了个是。少许,这位高奘就失去了谈兴,林靖也从容告辞了。

等出了高奘那儿,林靖那些羞赧腼腆就收了起来,慢慢往自己的办事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就琢磨开了:

史湘云随安南太妃进宫后,就没有出来。那人如今到底是怎么了?听她那样信誓旦旦的,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想来不是瞎吹的。若真那样,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撇开史湘云所献不谈,虽然年景不好,可这悄无声息的,宫中进了个把人,还是个没说法的,好像不是什么太要不得的事情吧?怎么就引得高奘来打探了呢?

若是其他有闺女在宫中或者有闺女想要往宫里送的,没准会关心下,可那高奘,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若是,倒也罢了,可若不是呢?

林靖再一想到史湘云自信满满的说着什么的样子,‘我弄出了口红,香皂,还在试做玻璃、水泥,甚至火……’,活什么?火烧,驴肉的?火药?火枪?

若真应了这个上头,那高奘此番打探,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这人,到底是皇上这边的,还是太上皇?抑或是忠顺的?

林靖忽然又想到了先前那一万把腰刀,高奘在那个里头,又是扮什么角色?

这些迷雾越来越大,林靖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可若真逼到眼前,林靖也不想被人吞吃了。

这高奘,也不知道他身后是什么人,如今这一干侍卫看着都是他这边的。可若这人不是保皇党,那就意味着林靖有可能会被牵连。这,可不是林靖所要的!

只是,虽知道这些,林靖现在一时头上也没什么好法子。

既想不出主意,那就先放一放,徒劳的钻牛角尖,可不是什么解决问题的好法子。林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去,借此,平静了下有些个混乱的脑子,才进了屋内。

现在没什么事情好做的,林靖现在也不想去跟人闲聊,也就端着茶,随手翻起一些旧志来。大概是心静了,脑子也好使了,林靖又不经想起了高奘今天的话。可想着想着,林靖忽然有点儿担心:

史湘云这件事情,高奘都已经找到林靖打听了,那么黛玉那儿呢?

还有,以林靖推测,这史湘云肯定是没给史鼎等人留下什么话,那么,这两位史侯会不会找自己打听什么呢?林靖是不太好对付的,可林靖的妹妹呢?

林靖这样一想,就有些担心上了。

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下了衙,林靖才回府,就听说荣国府老太太派人来过了。林靖皱了皱眉,也没急着去黛玉那儿打听。她相信,黛玉定会过来说的。

果然,等林靖更衣梳洗完,喝了点儿茶润润喉,正要去看睿哥儿呢,就听人报,姑娘过来给大也请安了。

听了这话,碧草连忙快走几步,就给黛玉打了帘子。

黛玉进来,先是给林靖行了礼,又对这碧草道:“多谢小嫂子了。只是,小嫂子也太客气了些。这叫我怎么好?不受吧,枉费了小嫂子的一片心意。”说着,冲着林靖眨眨眼,道:“受了吧,又怕哥哥心疼。唉呦呦,这可难办了。”

碧草瞬间红了脸,看了看林靖,才装着恶狠狠的样子,对着黛玉道:“好你个大姑娘,怎么胡说些什么呢?看我今儿个饶得了你。”说着,就过去咯吱黛玉。

黛玉一边扭身躲着,一边叫着再也不敢了,另一边就又叫着哥哥快来啊,一时间,真是没有人比她更闹的了。

这一闹,屋子里充斥着嘻嘻哈哈的笑声,林靖的心情,也缓和下来不少。

闹了一通,还是林靖叫了停。黛玉虽然身子好多了,可也不能太闹狠了。

说笑了一阵子,慢慢收住了,黛玉才说了今儿个的事情。

今儿个下半晌,荣国府的赖嬷嬷又来了。黛玉因烦了这人,就推说身上不痛快,不见了。哪知那赖嬷嬷一听,就着忙起来,说是要回去告诉老太太,让拿着老太太的帖子请位太医过来给姑娘好好瞧瞧,这都进了腊月了,快过年了,可得好好养着。

黛玉也没想到,这回这嬷嬷这么死皮赖脸的难缠,因不想闹大了,也就靠在床上,让人进去了。

那赖嬷嬷进来看了,先就是一泡眼泪,又说什么老太太知道了,不知怎么心疼呢,又说了宝玉知道了,指不定要过来探望呢,话里话外,又带着点儿林大爷没照看好妹妹的意思。

黛玉哪耐烦这个,紫鹃也机灵,忙推说姑娘精神头不济,就有送客的意思。

这时候赖大家的才止了泪,说了今儿个的来意。

(阿,谢谢翩鸿提醒,都一百万字了啊!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敬礼!)(未完待续……)

331 情有轻重

赖大家的说了,今儿个是得了老太太的话,过来看看大爷、姑娘的,还说老太太特意关照过,一定要好好看看黛玉,她实在是想念的慌,想着接姑娘过府去玩两日。

说着这个,这赖嬷嬷眼角就润润的,还用手帕子拭了拭眼角,看着黛玉说着老太太的不容易,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怕外孙女伤心,心中那般苦只能自己压着。自小把外孙女接到身边照抚着,心疼着,眼看着外孙女一日日长大,却又……

那婆子泪眼婆娑的看着黛玉,道:“姑娘,不是老奴我倚老卖老啊,您想想,自小儿,老太太是如何疼您的,就是家里那几位姑娘,哪一位又比得上你的?不怕说句被雷劈的,您……您怎么也不去看看老太太呢?老太太是个白头人了,我不怕说句打嘴的,吃了今年的年夜饭,再吃明年的、后年的,可谁知道能吃到哪一年,您,您就忍心她老人家这样惦记您?”

这一番话,还真是勾着黛玉想起那幼年之事,刹时间,眼泪也下来了,只是又想起后来的种种行事,心中更是苦涩。老太太疼爱她不假,可老太太更在乎的是荣国府,是姓贾的。

这,没有什么不对,人总有远近亲疏,一个姓林的,一个姓贾的,自然是内外有别。

可这道理人人会讲,一旦搁在自己身上,就心酸不已,再加上,以往的好和后来的算计相互映衬着,就更让人心痛难忍。

听着着老婆子说着着老年人时日无多的话,就想着那一日,她在屏风后头看着,老太太满头白发坐在那儿痛哭的样子,实在是让她不忍直视。

一时间,黛玉是痛也好,怨也好。心中那滋味,实在是无法表述。

那赖嬷嬷看着黛玉哭了,却又来劝了,“啊呀呀,姑娘啊,您可千万别哭了,这要让老太太知道,又是一番心疼。再说,您这身上还不爽利了不是?”一番做好做歹的劝着黛玉,却又一刀子一刀子的往黛玉身上捅。

紫鹃拦了几次拦不住这老婆子的话。这会儿急得不行,劝着姑娘的话也不太好说,心中止不住也发酸,她家姑娘也太可怜了,怎么就躲不开着这些事情呢?

眼看着这赖嬷嬷还要说话,这紫鹃脑筋急转,忽然就想到了个主意,忙招呼雪雁过来扶着黛玉,自己却过来冲着赖嬷嬷一个福。嘴里说着些感谢的话,说着老太太的恩情,姑娘日夜不忘,还有赖嬷嬷的教导。姑娘也都记着呢。不光姑娘记着,她也记着呢,包括今儿个的一番教导,她一定字字牢记。还要一字不漏学给大爷听,让大爷也记着赖嬷嬷的好。

果然,搬出了大爷。这赖大家的眼神闪烁,就住了口了。

林靖的难缠,这赖大家的是知道的。但是,她也不是狠怕他,怎么说,她都是荣国府的人,这小兔崽子还能管到她身上来?

不过,她虽不狠怕他,也不能妄顾了老太太的话,如今可不能把那小兔崽子得罪狠了,老太太还想着把这病西施娶回去呢。日后说不得,这宝二爷还要大舅子扶持呢。

今儿个这赖嬷嬷原是要来接林姑娘的,可见是不成了,这会儿又因顾忌林靖,话也就没有刚才那么利索了,再说了两句,就告退了。当然,离开前,还不忘再次关心一下黛玉,说了番老太太是如何想念,又说了番宝玉如何的惦记,前段时日生病卧床也没断了惦记,那些人家探病时送的好东西,他也挑挑拣拣把好的留下,说是要送给林妹妹把玩。

赖大家的是走了,可黛玉的心情还是没有回转过来。

紫鹃瞧着姑娘心里难受着,她就又是辛酸又是担心,老太太是疼姑娘的,可那些算计也不是假的,这些暂且不说,可大爷那头呢,大爷可是跟荣国府就差撕破脸了!

只是黛玉哭了一回,就又慢慢的止了,让人服侍着洗了脸,又让人去打听大爷什么时候回来。

紫鹃心都快提起来了,姑娘到底想什么,不会是让那婆子几句话给说动了吧?

黛玉是紫鹃陪伴着一起长大的,一眼,就明白了紫鹃的心思,不由叹道:“我是要去跟哥哥说说,今儿个老太太让赖嬷嬷来接我去荣国府。也不知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个了,问哥哥讨个主义。”

说着,黛玉眼神有些放空,“一边是孝,一边是悌,虽然孝大于梯,可我总是姓林的,不是吗?老太太,老太太那儿,我,我只能这样了。”说着,眼泪又是流了下来。

紫鹃这会没有劝着姑娘,自己也是泪水涟涟,这主仆俩对着哭了一回,才收拾好。而黛玉过去见林靖,还故意带着笑闹。

林靖听着赖嬷嬷奉贾母之言请黛玉的话,就有了计较,想来也是得了消息的吧?

看着黛玉的笑脸,又看着紫鹃的勉强,林靖递了杯茶水过去,“想来,妹妹又受委屈了。”

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好像正是抚在了黛玉的委屈上,让她的泪水真是止也止不住。林靖也不劝她不哭,而是在一边拿着帕子说着“哭吧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场,日后就别再想着个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林靖的哪句话,还是因为林靖的态度,黛玉这在哥哥跟前痛快地哭了一场,心里倒是松快些了。接过林靖递过来的手帕子擦了擦脸,有接过林靖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喉,黛玉总算是听了下来。

这样的黛玉,倒真让林靖心疼了。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这里头的事情稍稍给黛玉说清楚……

林靖说着史湘云上回来家里说了些不妥当的话,让自己给回了。而后又说了隔日这位史大姑娘就去拜访了南安太妃而后又进攻的事情。

前头那事,林靖虽然只是一句话带过,可黛玉却是从碧草那儿听了点儿,所以并没如何,可当听见史湘云跟着南安太妃进宫后未出的话,就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云儿,怎么就,怎么就……唉,黛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靖继续说道:“那位大姑娘就这么着了,大概也没给家里留了话,之前又是上了咱们府,所以有些人想要跟咱们打听吧。不知老太太是不是也是有这样的想头。”

看了眼黛玉,林靖又把在高奘跟前说的那个赏梅吃风的话告诉了黛玉。黛玉也不等可林靖关照,忙道:“可不正是嘛,那花儿开得正好呢,看得人不忍丢下,又不忍攀折做个辣手摧花的,就多看了一会儿,却吃了些冷风。直到今儿个还不舒服呢。”

林靖笑了,安抚的冲着黛玉笑笑,“那就好好养身子,其它的,也别多想了。乖。”

这最后一句,把哄睿哥儿的话给带了出来,黛玉横了林靖一眼,娇嗔的叫了声哥哥,引得林靖扑嗤一声。

话说,林靖还真是没估错老太太的想头。这史湘云的事情,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可昨儿个贤德妃娘娘从宫里捎了个信出来,就是打听外头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把个人送进了宫。

贤德妃娘娘原还不知道这个事情,直到有人拐弯抹角那这事情试探着她,她还以为人家故意寒碜她。只是她行事素来小心,当着人面含糊过去了,转身忙派人去太后宫里悄悄探寻,放知道真有位姑娘跟着南安太妃进宫了,然后还没跟太妃出去。再想打听那姑娘如今怎么样了,人又在哪儿,那头就噤声讳言了。

贤德妃没得到确切消息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跟着又让吴贵妃给奚落了。

这种不着四六、给家人亲戚瞒在鼓里的滋味实在是难受,问题是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也就顾不得别的,忙送消息出来讨个明白。

这荣国府一接到消息也蒙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就一点儿也没听提起过?这老太太脸上就更挂不住了,史侯府那可是她娘家,怎么有这事也不跟她通个气呢?那史大姑娘,她还挺疼的,这姑娘小时候她还照应过,就是现在也时时接过来住住,有好动西也没忘了那姑娘,怎么就这样瞒着她把人弄宫里去了?是怕自己拦着?

这老太太一生气,就让人给史家送了信,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实说,这史鼐史鼎也焦急着呢。先是姑娘就不见了,那史鼐夫人就担心姑娘是不是偷跑了。那姑娘可是有过前科的。若真是让人给跑了,这事情宣扬出去,他们家的姑娘就不用嫁人了。

这两位史侯也不用商量,一边封锁消息,一边派人出去细细查访。只是,还没等查出个丁卯来,这南安郡王府就送消息过来,说是太后喜欢他们家姑娘,叫留在宫里了。这下,这两位史侯连着夫人,都有些发懵,这倒是怎么回事呢?

这史鼎也算机灵,忙备了礼去南安郡王府,说是去感谢老太妃费心了,其实是想去打探消息的。可老太妃让人出来说,太妃累了,不见客。

这下,这史侯家彻底茫然。(未完待续……)

332 鸟雀之志

大姑娘是怎么跑到宫里去的?大姑娘留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是会有幸飞上枝头进而幸及全家,还是得罪了人而带累了全家?

不住在心中咒骂着史湘云,却又不对祈祷着史湘云能得到好运,而这些事情,史家是想破头也搞不明白。拼着得罪南安太妃也要问个明白?两位史侯却是没这个胆子。

转了半天,这史鼐夫人忽然想起,那日之前,史湘云是被林府送回来的,进而想着,是不是上林府打听打听,没准人家能知道些什么,或者是那死丫头给人留了什么话。

只是这才提了个头,就让二叔史鼎给否了,“大哥,你看那林靖如何?”

史鼐对于二弟否了自己妻子的提议心中十分的不满,其实这也是他的想头,可他又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也就克制着。这会儿听见二弟如斯问,皱着眉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着,不难烦的又加了一句,“问这个做什么?”

史鼎回道:“我却看那小子是个难缠的,又有西宁世子护着,轻易不好得罪啊。”

“我们只是去打听个话,又不是去难为他的,有何不可?”

史鼎摇了摇头,“湘云那丫头的事情,若不犯难,那南安太妃为何会不见我们?大嫂,你还记得那日林府的人送云丫头回来,说的是什么吗?”

想起那话,这史鼐夫人就脸红,说什么林姑娘身子不适,不就是嫌弃云丫头没姑娘样子,人家不屑与她为伍吗?

史鼎若有所思的说着,“那话,我原也那样想的。可如今看来,是另有所指啊。”

史鼐也回过味来了。“造二弟这么说来,林家的人必是知道些什么的,那就更要去问不可了!”

“可看看南安太妃那样子,这林家的人若知道什么,也必不肯说的。”史鼎越说就肯定,“既然不肯说,去问又能如何?若硬逼,也不知道人家会弄出什么个谎话糊弄人。左右得不到消息,又何必得罪人呢。再说了,”史鼎叹了口气。眯了眯眼睛,满是算计的道:“如今吉凶未知,说不得,没准还有用的找那小子的地方,他虽不如何,可金世子呢,沈家冯家那几个小子呢?留几分余地,日后好见面。”

史鼐转了几圈,咳的一声。也只能认同了史鼎的话。可是,就算这样,对眼前的情形也一点儿没有帮助,“那现在怎么办?”

史鼐夫人忽然眼睛一亮。“老爷,别忘了荣国府!”

被夫人这么一说,史鼐也想起来了,“着啊。还有贤德妃在宫里。快快,夫人,快去荣国府见见咱们姑老太太。求她去宫里见过娘娘。”

只是,这话,却又让史鼎给拦了。史鼎看了看满脸焦躁的大哥,心中藏着十分的不屑,可脸上丝毫不露,“大哥,不妥啊。如今之计,惟有一个字,等!”

说着,也不等史鼐再问,就道: “连安南太妃都避讳着,咱们就算打听了,又能做什么应对?想来,这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呢,没准,连圣上也…….咱们何必这样招人眼呢?与其如没头苍蝇一般,不如等着。大哥,一动不如一静,还显得咱们坦荡。”

史鼐心中不定,可也不得不认为,二弟说得有理,只是虽然认为这有理,却也绝不好受的。

所以,等几日后荣国府老太太派人过来问,史鼐已经嘴角起满了燎泡。

对于荣国府老太太的质问,史鼐史鼎也没怎么生气,先是问了问老太太是如何知道的。得知是宫里娘娘送信出来询问情形,这两兄弟眼睛一对,就问了娘娘的近况,得知连娘娘都没见过史大姑娘,不由叹了阵气,而后修书一封让人带了回去。

这书信是有史鼎捉的笔,信中也据实以告,只是这行文就有些讲究了。只说是史大姑娘突然不见,让家里人都心急着呢,前一日还去林府找林姑娘玩耍呢,怎么隔天人就不见了。正要派人出去找,就得了南安太妃的话,说是留在太后跟前了。忙又备了谢礼去太妃那儿打听消息,太妃又不见客。正急得没法子呢,也失了分寸,倒忘了跟姑妈禀报了,恕罪则个。

信中说的是实情,却巧妙的点了点林家。史鼎自己不想得罪林靖,可若荣国府能打听出来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史老太君接着着信,仔细读了几遍,也算是有点儿明白了史家的用意。只是明白又如何?如今宫里娘娘正等着呢,况黛玉还是自己的外孙女呢。所以,这位老封君就让赖婆子去把黛玉接来,一来方便问话,二来嘛,也跟宝玉等热络热络。却没想到赖大家的空着人回来了。

听着赖大家的添油加醋的讲着,话里话外都点着林黛玉没准是在装病的说话,老太太把脸一沉,“胡说,我这外孙女我知道,最是孝顺的了。你要在这么浑说不忌,这几十年的老脸,我却不顾得了。”

看着赖大家的讪讪的,老太太又带着不放心的样子吩咐道:“唉,我这玉儿从小多病多灾。如今身边也没个知疼知热得,虽有个哥哥,可总不及女子心细体贴。去,让人把姑娘们找来。”等人蹲伏答了个是,正要退出门外,就听老太太又吩咐倒:“等等,唉,二丫头好静,四丫头备嫁,算了,就只把三丫头找来就好。”

第二日,林靖回到府里,听说荣国府三姑娘曾来探望过黛玉,不由冷笑一声,就知道荣国府没那么消停,果然啊。

探春奉了老太太的话探望林姐姐,自然是殷勤备至的,看着黛玉,问寒问暖,吃的是哪位太医的药,可有好些等等等等。

黛玉虚虚一笑,轻声道:“也是怨我。这些年哥哥一直给我调理身子,我自觉也好了许多了,就有些任性了。前几日眼馋那几本红梅,就当风站着多看了会儿,当天晚上都病倒了。连哥哥都被我唬了一跳。只是,”黛玉看着探春,又笑了一下,才道:“我家可比不得你家,是请不来太医。”

黛玉嘴上说着比不得,可脸上的神色却全不是那么回事。那探春也是个会说话的,忙到:“什么比不比得上的,原是我说错话了,姐姐勿恼。”

说着,又是一探,“咱们好就没在一处了,原听说赖嬷嬷来接你,我高兴得什么似的,想着你来了,再去请了宝姐姐,还有宝姐姐的妹妹宝琴姑娘,云丫头,珠大嫂子两位娘家堂妹妹,并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倒是可以开一社了。咱们姐姐妹妹痛痛快快地玩上几日才好呢。没想到你却病倒了,云丫头却,哎!”

黛玉一听探春提到史湘云,就回过味儿来了,忙接道:“唉,还正是不巧了。说来,那日我病了,正赶上云丫头来探望我。我身边的嬷嬷怕我病气过人,就替我回了。没见她,也怪不好意思的。只等我这好全了,三妹妹你再开社,把人邀齐了,我也好跟她说个话。”

探春一听这话,就明白今日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可还是不死心,“你竟然不知道?如今,要看云丫头,可就是难了。”

黛玉一脸惊讶,“怎么了?难道是她说了人家,要躲在家里绣嫁妆,连我等姐妹就不看了?”

探春苦涩一笑,知道今儿个是白跑了,“可见是林姐姐你想婆家了,才会这样说呢。”却也不说史湘云的事情,至于赵姨娘曲里拐弯打听来关于宫里娘娘的事情,更是半点儿也不提一下。

黛玉听这话,心里叹了声气,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不会个个好得如同一个人,可也是互相知心的。可现在,却还是疏远了,再也没有那相互关心,相互照应的事情了。

因这样想着,黛玉脸上不免懒懒的,探春打听不出什么来,也不想再留在这儿了,看着黛玉那样,就推说不烦劳林姐姐了,林姐姐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

黛玉也不虚留人,就让紫鹃替自己好好送三姑娘。等林靖回来,黛玉说起这个事情,脸上免不了还有惆怅。

林靖却早已预知到这些。三姑娘探春不像二姑娘迎春那么软弱,也不肯随便受气,作为一个庶女,想要活得硬气,改做什么样的选择,自然是一目了然的。既然她是一心奉承王夫人,又因为林家贾家本就立场不一样,这隔阂生疏,是早晚的事情了。而今天这样的事情,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林靖没有“拯救红楼一干女子”这样的伟大理想,自然也不会心心念念惦记着探春如何,当然,只要不惹急了她,也不会故意去为难那姑娘。

只是,林靖还是劝了劝黛玉,不同路,自然不同心。

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了,史湘云还是没有一点儿的消息,林靖也只能摇摇头。若是求个许诺求个出身,哪怕是让太后认个义女,决不会拖到现在没有消息。皇上可是十分爱惜名声的。

那姑娘,怕是没有把握好,估计,终于还是要留在宫中了。

(这两章进度有些慢,见谅。只想把各人的心情感情交待清楚,省得看的突兀。)(未完待续……)

333 年初即争

“爹爹,爹爹!”一只肉团团挣脱了奶娘的怀抱,向林靖扑了过去,被林靖一把搂在怀里,咯咯儿的笑着,手上还抓着的一把小匕首摆动着,看得人心惊又好笑。

“哎!”林靖大声应着,把新年里传成了个红包样的睿哥儿搂紧了,而后在肉扑扑粉团团的脸上使劲儿的亲了一口,引得睿哥儿笑得更大声了。

自从那日睿哥儿叫了金铮一声“爹爹”后,总算是会准确的发音了,见了林靖就能一口气的连着叫好几声,若是不答应他,还就没完没了了。

一边的碧草看着不由笑道:“得,就显得你们爷俩儿亲。爹爹回来了,谁都靠边儿了,是不是?”

一周生的孩子,听得半懂不懂的,只是学习语言的天性,让他重复着碧草的话,“靠边靠边,嗯,靠边,是不是。”

黛玉落后几步,把这些全听到,这会儿也忍不得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凑到哥哥跟前,两手拍了拍,张开道,“睿哥儿,姑姑抱抱?”

睿哥儿一边冲着黛玉甜甜的笑着,一边头一歪,躲在林靖颈窝里,眨着眼睛,就是不应承。

黛玉故意皱着眉,“得,我这才是靠边呢。”说着,点了点睿哥儿开阔的脑门子,“你这小没良心的,平时哄着姑姑抱你,这会儿就只顾着粘你爹爹了。”

林靖也是得意,虽然平时跟儿子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多,可儿子确实很亲自己,难道,真的有血缘天性这一说。想到这个血缘天性,林靖不由想起金铮出征前的那一晚,眼神有些暗。

边上那几个还在跟睿哥儿玩呢,碧草这会儿就说到:“睿哥儿,你身上这身衣裳。里里外外的,都是姑姑给做的,早上起来,你指着要穿红红,这会儿怎么就不要姑姑抱了呢?”

睿哥儿像是听懂了,低头看看身上簇新的软缎红袄,又看了看黛玉,好像是有些为难,只是,最后还是往林靖颈窝里一靠。没动。

黛玉这会儿也加把劲儿,道:“啊呀,睿哥儿只要爹爹抱啊?姑姑要伤心了。要不,你把你这小匕首给姑姑玩一下,姑姑还给你做红红穿。”说着,就指了指睿哥儿小手上的那把匕首,然后摊开手掌,凑到睿哥儿跟前。

那把匕首才成年女子一只手长,黄金的手柄和匕首套。上头镶着蓝宝红宝猫儿眼等物,看着就是贵气非凡,在光线下闪亮着呢,拔出锋刃来看。是上好的精铁打造,匕身上那隐隐的煅纹明示着精心的锤炼。可这样上好的东西,却根本没有开刃,是金铮匆匆离开后让人送过来的。说是给睿哥儿抓周礼上的添头。

说实在的,睿哥儿那日的抓周,林靖还是很放在心上的。对这个所谓预测前程的节目。林靖本来就很好奇,所以并没有事先让人教过睿哥儿,哪怕是那些奶娘为了讨大爷好的私下教授都是禁止的。

那日林靖并没有请什么客人,只是提前几日给沈淑、冯紫英、卫若兰、柳湘莲这一干林靖的好友、兄弟捎了信儿。没想到那日,这几个都来了,哪怕是沈淑、冯紫英日子不凑巧,还特意换了班请了假过来。

在一干好友兄弟眼前,这抓周礼还是很有些气氛的。在众目睽睽下,睿哥儿毫不迟疑就一把抓过了闪亮亮的匕首,引得那几个大声叫好。特别是冯紫英大笑着说道,只望林靖这父亲是教不出什么高强的身手的,不过,幸好还有自己在呢。这话才说完,又引得柳湘莲不福气了。卫若兰一边给睿哥儿叫好,一边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引得那两人不住斗嘴。

沈淑却笑着做壁上观,只是看着那匕首,好似有些疑问,转头看了看林靖,却见林靖脸上虽然带着笑,神情却有些个呆愣,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林靖那时确实有些不平静,怎么就这么巧呢?难道是这把匕首太耀眼了?没抓书本什么的也就算了,可那小巧的金算盘也很好玩啊。难道这里头也有什么父子感应的说头?

不过,这睿哥儿自从抓了那把匕首,就喜欢上了,过后那些日子日日不离手的玩着。林靖看着没开刃,也就由着他了,只是嘱咐奶娘小心仔细着。

哪有给个一周岁的孩子玩这个东西的,奶娘提心吊胆的,又不敢违抗大爷,只能私下给王姨娘说了,希望王姨娘劝着些大爷。哪晓得王姨娘听了,只是叹了声气,说声不必多言,就这样了。

这会儿睿哥儿听着黛玉的话,又看着黛玉的样子,是有些个明白的。只是这小子却是一掉头,把脸冲下埋在林靖怀里,只把个小对着黛玉。这下,连林靖都忍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

林靖也起了玩性,耸了耸怀里的宝贝儿子,跟着逗道:“看看,姑姑都快哭了,咱们睿哥儿这下怎么办呢?”

睿哥儿在林靖怀里扭了扭,然后慢慢的转头探出来,看似小心的偷看这黛玉,就这样子,就把周边的人都逗笑了。黛玉也忍不住,忙把手帕子半遮着脸,遮去笑意,摆出个伤心的样子。

只见睿哥儿忽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个迟疑,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好似想了想,就冲着黛玉探出了身子,还好林靖也算有些力气,不然还真抱不住他了。

睿哥儿凑到黛玉脸边,然后,“吧唧”,就亲了一口,又看了看,凑到另一边,再是吧唧一口,然后一只小手在那红袄子的胸前大兜兜里掏啊掏的,小手满握着一把长生果,其实也就是两只,递到黛玉跟前,道:“姑姑,吃,不哭。”最后还歪了歪头,加上一句,“乖!”

这下子,轰然大笑,黛玉都被这“乖”字弄得脸红了,也不装了,握着睿哥儿的小手放在嘴边抿着嘴轻轻咬了下子,又凑过来捧着睿哥儿的脸蛋子再亲了一下,“你这个小人精!”

又说笑了一会儿,林靖才让奶娘等一众下人都下去歇着,自己把睿哥儿放在一边榻子上让他自己个儿玩着,自己在榻子边上坐了,又让黛玉坐了,才对黛玉道:“你的大事,我一直放在心里的,只是还没到最后那些,也就没跟你说。今儿个在老太太跟前的话,不是诳语。我早就拜托了我师傅,还有朱先生。他们的眼力,我还是相信的。”顿了顿,又道:

“老太太虽然是外祖母,只是她老人家是贾门史氏,你是我林家女儿,自然是林家人说乐算的,这个,你就放心吧。”

黛玉眼圈儿有点儿红,只是想着过年呢,才使劲儿地忍着。紫鹃一直跟着姑娘身边,听了这话心里直叫阿弥陀佛,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就冲了出来,冲着林靖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姑娘面皮薄,又守着闺训,不好说什么。奴婢是个丫头,不讲究这些,就此替姑娘谢过大爷。”

林靖见此,呵呵笑了,“你这丫头,怎么比你家姑娘还急呢。罢了罢了,大过年的,也不说你了,快点儿起来吧。再要说下去,你家姑娘的脸都成煮熟了的虾子了。”

“哥哥!”黛玉再也忍不住了,嚷嚷了一句,实在是不好意思,就拿手帕子遮了自己的脸,可帕子遮挡下,那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林靖也不拆穿这个,不看她,只是对着紫鹃道:“跪在下头拣金子吗?还不快去扶着你家姑娘回去?今儿个一早出门,这会儿才回来,都早些回去歇着吧。”然后只是背着身子,跟睿哥儿逗梗着。

身后听着黛玉带着鼻音的告退,林靖心里叹了声气,大过年的,也让人不痛快啊,这荣国府,要不是面上约束着,不能不去给舅家拜年,她还真不会带着黛玉过去。

碧草才刚一直当着隐形人,这会儿才过来说话,“大爷,这又是怎么了?”

林靖也不瞒着碧草,就把这事给碧草说了。

今儿个是大年初二,按习俗,今儿个得去舅舅家拜年。林靖也就带着黛玉去了荣国府。

今儿个新年,林靖也算是虚岁十八了,按她的谨慎,自然是不会在内院走动的,只是到底要在老太太跟前磕个头的。

这回,荣国府倒还算是有些讲究,等林家兄妹到了老太太跟前,就只有邢王两位太太、薛家姨太太,琏二奶奶在呢,珠奶带着几位姑娘已经避了出去。

小丫鬟很快就拿了大红的棉垫子铺在当中,林靖就是心中再不乐意,也只能按着风俗磕头拜年。

老太太笑咪咪的,看着好似十分疼爱林靖似的,叫着林靖到跟前仔细看着,不住地说着好孩子等的话,可把林靖腻味的要死,可还得摆着恭敬地笑脸听着。

老太太占着长辈的身份,说好还一会儿,这还不算,就是王夫人都凑趣跟着说了好些好话。这倒是让林靖心里吃惊了,什么时候,这位王夫人也会说这些了?不由,就崩了崩脑中的弦。(未完待续……)

334 私相授受

黛玉在一边生怕哥哥不自在,就上前打着岔,假装吃醋道:“老太太,黛玉还等着给老太太磕头拜年呢。”

这下,才算是让这几个放开了林靖。

黛玉磕了头,自然也是少不了被老太太拉到跟前来好好说话,又让人给了压岁红包,弄得黛玉很不好意思。边上凤姐儿也在打趣,“老太太到底是偏疼外孙女,看看,这红包儿都鼓鼓囊囊的,有我家哥儿两个那么大呢。啧啧,要不,我也再给老太太磕个头,老太太,您也再赏我一回?”

这话,说得老太太哈哈一笑,“你们听听,这凤姐儿说的是什么?”转头对着凤姐儿说道:“走开走开,再大的红包,我这儿都是要留给我家玉儿的。”

这会儿,一向不怎么会说笑话的王夫人也开口说道:“就是,我这儿的,也都留给玉儿呢。”

老太太的话倒也罢了,王夫人的话,却让王熙凤听着不对,心里想着这事犯难,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免得被人当成枪头,忙一转身,扑在薛姨太太身上,嘴里说道:“哎呀呀,这下太羞人了,姑妈,还得你疼我。”

薛家太太没听出什么来,就坐在一边看着人笑,这会儿就搂着王熙凤,嘴里还道:“该,谁让你跟妹妹计较的?”

黛玉脸色通红,被老太太拉着,只是低着个头,偏王夫人还面带慈祥地看着她。老太太见这样,还推了推黛玉,道:“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玉儿,快去谢谢太太。”

“这可使不得。”林靖笑眯眯的插嘴了,“老太太的,二太太的,还是都留给宝二哥才好。我的妹妹,自然是都有我呢。”

这话一出。王夫人脸上的笑,就有点儿僵了。屋子里静了静。便是什么都听不明白的薛姨太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静,缩了缩脖子把到口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呵呵。”还是邢妇人在一边笑了起来。才刚,王夫人说好话了,这邢夫人就在边上撇撇嘴,不屑得很。这会儿看着王夫人吃鳖,她又有了兴致,笑声一停,这位就笑道:“好。林外甥这话说得大气,就该这样。自己的妹妹,自然是要自己照应。姨太太,你说是不是?”

薛姨妈没听出什么不对,又想着女儿说的要奉承林靖,这邢夫人说林靖大气的话,自然是让她忙不迭的点头,还一边说着,“很是很是。林家大爷本就是大气的。”

这话一说,连王熙凤都不敢再靠在她身边了,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儿上。现在的她,面上虽然还是得了老太太的喜欢。可经过尤二姐的事情,她能觉着,老太太对她,大不如以前了。这段日子。她不过是凭着以前硬撑着罢了,活活让一她一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变成了如今的谨小慎微。

只是。每回想起那日的情形,这凤姐儿也有说不出的委屈。那日的事情,能怪她吗?要不是那几个男人荒//无/耻,她能受这个罪?那日,她虽然有些拈酸,想要使些手段,可最终也是为了自家男人。可谁知道,出了个无赖弄到这样子。

连凤姐儿都不说话,这屋里一下子又冷寂了起来。

还是老太太人老成精,也笑着说道:“好!林小子有这番气性,也不枉你父亲疼你教导你这么多年。虽然新年里,有些话说不得,只是我老了,也不怕什么了。靖哥儿,你要记住,你们家也就这几个了,你不照顾你妹妹怎么行。你父亲放不下你妹妹,你自然是不能让他失望的。”

这话说得巧,即让林靖要照顾黛玉,又拿林如海暗暗点着林靖,关于黛玉和宝玉的亲事,可是林如海点头了的。

可林靖哪里会买林如海的账?还有林如海阴了林靖这一茬呢。

林靖只是微笑言道:“自不敢忘父亲的教导。一定会把妹妹照顾得好好的,不让她受点儿委屈才是。”

因着这一通话,那几个也不想再说了,于是又关照了一回,就让人把林靖往前头贾政这儿领了。

贾政现在看到林靖心里还是讪讪的,只是板着脸,要考林靖的书。贾政是最喜欢考人学问的。林靖原本还顾忌着些,今儿个在老太太跟前这一通,却让林靖心里不耐烦了。当下很是好好的回了贾政的问题后,笑着道:“如今出来当差,好阵子抽不出控去先生那儿了。前些日子看书有个疑惑,一直压在心中还没来得及去问先生,今儿个请教舅舅也是一样的。”

林靖说到衙门,就让贾政抖了抖,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小子的品级和自己是一样的,再说了,人家现在是侍卫,不用走科举了,也已经出仕了,自己又发的哪门子疯去考人家学问。再一听林靖说要请教自己学问,想着林靖的朱先生,心里就开始发虚,只能硬撑着林靖的问题,却是茫然不知所答,“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可见是用了心的。只是,我现在却不能就这样告诉你,你得自己用心琢磨。这样,才能印象深刻。”

林靖看这贾政故作镇定地样子,不由心中好笑,再听着贾政那如同老相声说得那样“这样你才映像深刻”,就更好笑了,忍不住就嘴角翘了。虽然幅度很小,却让贾政的耳朵都红了。

贾政也不再说什么,就忙让人把贾琏宝玉叫来陪林靖说话。自己却再不敢跟林靖论学了。

贾琏倒是很快就过来了。这人经了上回那样一闹,又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倒是老实了一阵子。那日闹了那样一通,如今出去走动,一些不着调的,还会看着他的头巾,哈哈的笑上几声,直让他恨不得钻进土里去。这会儿见了林靖,脸上的笑也有些发虚。

林靖也不管他这些,还如往日那般跟贾琏说话,一时间,倒是贾琏心生感动起来。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还没见到宝玉出来,这回,林靖有些担心了。她当然不是担心这宝玉,而是想起老太太、王夫人的话,担心起黛玉了。原本有王夫人跟老太太拧着,林靖还不用太过担心那些龌龊手段,可现在连王夫人都点头了。

林靖心神不定,贾琏看得一清二楚,只以为林靖跟宝玉要好,这会儿急着要看他呢,忙派人去里头快把宝二爷给弄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宝玉才出来,看着林靖高兴得很,就要上前拉手说话。林靖倒是避开了,细细看了这位宝二爷,心中大呼稀奇,这位二爷,可真是奇人也。经历了这些,这性子,怎么就一点儿没变呢。再看了看边上的贾琏,林靖摇头,无话可说。

只等用了午饭,又说了会儿话,林靖才使人里头去叫着黛玉,早早告辞了。

而现在回到林府,回到潇湘馆,黛玉不用人在跟前服侍,自己却躲在床上,使劲儿的忍着眼泪。外间里,紫鹃听着内间的动静,还是不放心,亲自去沏了壶茶,送进去,顺便开解着姑娘:大爷都这样说了,姑娘还要担心些什么?

黛玉幽幽叹了声气,“我不担心。哥哥既然说了,就一个会这样做的。我,我只是,唉!”好半天,才说到:“从今往后,我真想再不去荣国府了。”

紫鹃知道姑娘的意思,“说来,这都是宝二爷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姑娘何必再想那些?只是这不去荣国府,平时倒也罢了,可若是这年节,还有老太太的千秋,却是避不开的。”

紫鹃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姑娘,试探着提议道:“姑娘何不把那事情告诉大爷?我想,大爷一定替您出头的。可不像那些嘴上说的好听的。这要真对您好,能让个爷们就这样把姑娘截住?宝二爷也不小了,还这般行事,竟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我都替他脸红。”

林黛玉心里更不舒服了,只是还是关照道:“哥哥已经够忙累的了,再不能因这些事情让他烦神了。紫鹃,你要记住,不能去麻烦哥哥,听到么?”

紫鹃忙点头道一定一定,黛玉这会儿却严肃起来了:“我可不是跟你说笑的,若让我知晓你偷偷去跟哥哥说了,那我可就留不得你在身边了。”

黛玉说得这般严厉,紫鹃倒是不能不听了,也委屈的应了声是。

原来,林靖离开后,老太太就让那些姑娘都出来了。众位年轻姑娘见了面,自然是一番的欢腾。

这里头,除了二姑娘三姑娘外,还有珠奶娘家堂姐妹李氏姐妹,邢夫人的侄女。这几个跟黛玉都不熟,还是三姑娘探春拉着一起说笑话才很快熟悉起来。

黛玉也早就看到,今儿个是宝琴姑娘陪着薛姨太太过来的,宝钗并没有来,悄悄同姨太太一打听,说是犯了些症候,在家里养着,没得新年里上门让别人不痛快的。

黛玉又关心了下宝钗要不要紧之类的,却见薛姨太太脸上有些尴尬,还是宝琴在邦说些什么试图把话给岔过去,也明白过来,才不细问。

老太太看着莺莺燕燕一群,很是高兴,不过一会儿,又让人都出去散散,省得一直陪着她们这些老的,没意思。

黛玉也出来了,被三姑娘挽着胳膊慢慢逛呢,就听见有人叫她,“林妹妹!”(未完待续……)

335 流水落花

这个声音,这种叫法,还能有谁?

黛玉低着头,还没来得及避开,身边的三姑娘探春放开挽着她的胳膊半转着身叫开了,“二哥哥,你怎么来了?”不过,也不等宝玉回答,眼珠子一转就又暧昧地笑开了:“哦,我知道了。”

宝玉眼睛还是看着林黛玉,嘴上说道:“今儿个想着林妹妹会来,我早就盼望着呢。林妹妹,一向可好?前儿个听闻你又不舒服了,如今看来是大好了。现在冬日,晚上还咳不咳嗽了?一夜能安睡几个时辰?”

宝玉看见林黛玉确实真的激动,心中是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倾诉,一下子就问了不少话,而且,看着还有好多话问。

说实在的,这些话,都是宝玉对黛玉的关心爱护。只是,以前小时候这样说还没什么,不过是两小儿无猜,又显得哥哥爱护妹妹。可如今,两人都大了,连说话见面都该避讳,再这么问这些私下里的生活习性,就有些不合适了。更何况,还有别人听着呢。

黛玉是胀红了脸,心想着这是宝玉的真心爱护,遂忍了忍,还是谢了谢宝玉的关心,“谢谢宝二哥问候。如今我已经是大安了,一向都好,还望宝二哥不用惦记。”

宝玉听这样的话,心中有些急,“妹妹安好我就放心了。只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些年来,都是这样的,你叫我不用惦记,我怎么做得到?”

黛玉实在是羞赧,正要拉着探春走开,一转身,却发现哪里还有探春的人影子?不觉有些气恼。

宝玉今儿个等到了黛玉,心中实在是高兴,说话也就更加没有了分寸,还在那儿说着。“妹妹,你知道,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着了。每次想起你来,我这个心,就又痛又酸,实在难忍。今日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这些话,小孩子说着只觉得贴心,现在这样说,就是惊心了。黛玉脸上红色越深。正要想着让宝玉改改,身边的紫鹃就抢先一步了:“见过宝二爷。宝二爷安康。”

“紫鹃,你也好。”宝玉这时才见着紫鹃,也是高兴地道:“好久也没见着你了,如今见你,都已经长大了。”

紫鹃忙接口道:“是呀,就这样一不留神,就长大了。”然后笑了一下,道:“宝二爷也长大了。”这话说得没分寸。只是宝玉在丫鬟跟前向来不讲究这些,所以也没见什么,反而附和着点着头。

紫鹃接着道:“我家姑娘也长大了。”

这回,宝玉接着更快了。一边看着黛玉,一边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好久没见妹妹了。今日猛地一见。确实是长大了,如青莲初放,不妖不染。不蔓不枝,遗世芳华,让人流连却又不忍唐突……”

“宝二爷,还请慎言。”宝玉的话,让紫鹃给打断了,“才刚二爷也说了,如今,您是大人了,我家姑娘也长大了。有些话,就不能再说了。就连见面,也是要避讳的。还请宝二爷看着以往认识的分上,顾及一下我们姑娘的名声。”

宝玉吃惊了下,没想到紫鹃会这样说,心里就担心妹妹会生气了,马上说道:“妹妹,我没有旁的意思,也不是要唐突妹妹,只是妹妹的好,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妹妹,你说可是?”

刚刚那些虽然都是好话,可一个男子当着人家大姑娘的面如此点评,不是唐突是什么?好在黛玉知道宝玉的性子,又想着不是小时候住在荣国府,如今是新年里来拜年的,才忍下了这口气。

这会儿见宝玉脸上讪讪的,黛玉也不忍心才新年里就给人家太过难堪,“既如此,还是慎言的好。三妹妹还在那边等着我,就此告辞。”说着,就要走开。

宝玉好不容易才见了林妹妹一下,怎么舍得就这样走开,忙道:“妹妹不急,我跟你一起。”

紫鹃听着就急了,正要再说什么,黛玉忙止住了她,紫鹃毕竟是个丫鬟,林家出来的人,可不能让人说没有规矩,丢了哥哥的脸。只是,黛玉也不会再跟宝玉有些什么,收了脸上的笑,道:“不用劳烦宝二哥了。宝二哥,正如你刚刚说的,你我都已经大了,还是顾忌点儿好。”

“林妹妹!”宝玉只觉得万般委屈,自己诚心诚意的想念着妹妹,怎么妹妹如今这样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呢?心中一酸,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黛玉这时才觉得,眼泪,原来是这般可恨的东西。宝玉拦住自己,看见的不止一个两个,还有刚才三姑娘那古怪的笑法,自己也是知道她们会如何想法。现在,宝玉这个样子,若让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

当下只能站住,“二哥哥,你这样算什么?”

宝玉原是深知黛玉的性子,听这语气说话,就知道妹妹不痛快了。他心中还是不想让妹妹生气的,忙强忍住眼泪,“没事,没事,风大吹着了眼睛。”说着,就在身上胡乱摸着手帕子,却没摸到,就用袖口去擦眼泪。可擦着擦着,忽然哽咽了起来。

黛玉心中不忍,不觉叹口气问道:“二哥哥,这又是怎么了?”

黛玉不问还好,这一问,宝玉更是忍不住了,抽噎声更大了,“以,以往,我,我没带帕子,妹妹总会给我一块的。现如今,现如今,妹妹,你真如此讨厌我了吗?”

“哪有?二哥哥,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真的讨厌你了!”黛玉终究看不得宝玉如此。

听闻此言,宝玉如同是得了大赦,马上喜笑颜开起来,那张笑脸上还挂着才刚的泪水,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这宝玉现在也顾不得擦泪,只是一连声的追问着:“林妹妹,你是说真的?真的不讨厌我?”

“真的,不过,你若是还跟才刚一样,我就真的会讨厌你的。”

“好,好!妹妹还跟以前一样对我就好!”宝玉连连说着好,“那,妹妹,你给我一块帕子啊,旧的就好。”

宝玉张口讨要着,还兀自说着,“你上次给我的那块,我本是一直随身藏着的,原是睹物思人,不想有人给林兄弟骗去了。今儿个你再给我一块,我一定好好藏着。”

黛玉就算原本还心念着宝玉,也不一定能吃住宝玉今儿个这番话,更别再说现在是想明白了,再经过嬷嬷平时给他说的那些顾忌讲究,这会儿阵阵羞愤极了,一赌气,还真是想不管不顾的撩脸子了。

可就在这儿会,就见一个嬷嬷急急过来,边走还边叫着,“宝二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啊,前头林大爷可是等您好一会儿了!”

宝玉原是不耐烦那些老婆子的,可一听见说是林靖等他,心中就高兴,忙转过身对那嬷嬷道:“好妈妈,林兄弟真的在等我?”

那婆子正到了跟前,因走得快了,还有些气急,这会儿狠喘了两口气,才道:“是啊是啊,林大爷等您许久了,没见了你,就问了琏二爷,后来,这还是央着琏二爷,让人进来找您。这不,老奴在二门领了吩咐过来的。不光有老奴一个,还有好些个人呢,都分开找您呢。这会儿,怕是已经有人去了您那屋子了,若再耽搁会儿,说不定您屋子里那些姑娘都出来找您了呢。宝二爷,快快随老奴前头去吧。”

“那再等一会儿,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妹妹说呢。”说着,就又转过身。只是,林黛玉那里还会站在身后,早已经走出有一段路了。

宝玉一见就急了,嘴里喊着林妹妹就要追过去,才一抬脚,就发现衣袖被人扯住,猛然回头,“快放手!你这婆子!”他是最讨厌这些婆子的,怎么肯让人拉着他的衣裳?

这婆子心里想着前头的赏,又素知宝玉只是个银样镴枪头,只要不是得罪狠了就无事,才敢拉他的衣袖,这会儿听宝玉如此说话,忙放开手了,不过嘴里也没听着,“呀,老奴担心林大爷等急了,一时无状,宝二爷勿怪。林姑娘虽然是在前头,可您这样追过去,怕是要惹恼了她,她知道林大爷在等您,怎么还会跟您说话耽误功夫呢?”

宝玉知道,当着这些人面,黛玉定是不肯把帕子给他的,现在听了这嬷嬷的话,又怕真惹恼了妹妹,在一想到林兄弟在前头等他,心中又是一股热切,不由就有些迟疑。

那婆子是见惯人脸色的,这会儿就知道宝玉意动,忙再说到:“宝二爷,您快请啊。林大爷已经等您老大功夫了,这再等下去,不知会不会有气,以为您存心不肯见他呢。”

“林兄弟才不会呢。”宝玉嘴上虽然硬,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的,再加上也实在是想林靖了,只能看着黛玉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往前头去了。

那边黛玉一边走,心里一边忐忑,以前自己冒失做下的事情,并没有太在意,这会儿才知道还有这些茬子,还要哥哥替自己收拾,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愤,心中想着,这地儿,可真再也来不得了!

(这是昨天的,捂脸~)(未完待续……)

336 茶楼偶得

年初二在荣国府走了这一遭,就让林靖十分的不痛快,想了想,在破五那日就又去了朱先生府上,虽然年初一才去拜过年,可为了林黛玉,再跑一次也使得。

朱先生倒是挺喜欢林靖的,对她这爱护妹妹的举动,也很是点头。其实,就如林靖所说的,已经有几个人选了,只是还未相看而已。如今,大面上虽然不能提这些事情,可不耽误相看起来。

“我原本是想着等上祀之日再说的,现在嘛,” 朱先生捻了捻胡子,“等过了二月我老头子就下个帖子吧。也让我老妻带着你妹子走动走动。”

林靖来求,正是为了朱先生那后头半句。说实话,男方人品行事,她还有法子打听到,也能寻个由子亲自相谈,可这说亲事,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也得让人家看看自家妹妹啊。这无非是找个由子出席一下应酬场面,可问题是,自家没有女性长辈可以带着黛玉出去交际啊。那几门“亲戚”就更不要想了,连他们自己家姑娘都只关在府里呢。

林靖心中更是感激,当下起身,先说了自己的想头,再给朱先生长作一揖,说道:“实在是烦劳先生了。先生之恩,学生没齿不忘。”这可不是客套话。

朱先生也知道林靖,也没拦着,只是笑着等林靖说完,才让林靖坐了,说是听闻林家姑娘敏学而才艺出众,老妻最爱这样的姑娘家,如此,也正好也可以给老妻做个伴,并不是什么烦劳云云。

林靖自然是知道这是先生的一片心意,只是大恩不言谢,真正的感激,是不用挂在嘴上的,而是刻在心上的。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又是兜头一拜。

辞了先生出得府来,林靖长舒了口气,只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当,等老太妃周年一过就行了六礼,到那时,一定要大大办,最好让勋贵圈子里都知道才好,让荣国府绝了心思。

心中无事,也就有闲四处看看。

破五之日。这街面上许多铺子都开了门,开始了新一年的生意。只是,因为这年景的事情,清酒香烛三牲敬了财神是省不得的,而这放爆竹舞狮子什么的,就没有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到底新年里高兴,大家还是喜气洋洋的。其实。别说是民间,说不定宫里都如此呢。

林靖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逛远了,路过一家酒肆。看着扬着的招幡,忽然想起一事,就招来余望,轻声吩咐了两句。余望二话没说。忙上应承着就走了。

林靖一转身,没进酒肆,而是往它对面的茶楼过去了。上了二楼。罄儿开路,让小二找了个临窗的座儿,泡上一壶猴魁,要了四甜四咸八小碟,就靠窗听着那台上说书先生说书了。

等茶水上来,罄儿不等小二动手,抢先过来给主子烫杯斟茶,等倒出一杯,不由喝骂,“这是哪门子猴魁?”

那小二陪着笑脸道:“这位爷,这可是正宗‘汪大正’产的,您仔细看看,仔细看看。”

“还汪大正呢,这是哪年的陈茶,也拿出来唬人?”罄儿可是个口舌利的,一下子就戳到了正点上。

林靖自然也是看出这是陈茶,但也知道,这样的店家的难处,忙止住了罄儿。只是这些年,林靖心力吃苦,身子也受罪,所以在这吃食行居上不肯委自己,所以就对那小二道:“重新上壶吧,不用猴魁了,可有老君眉?”

可那小二面带苦相,不住眼的扫着桌上的那茶。林靖也明白这小二的意思了,忙道:“这壶算我的。”

那小二大喜,不过随即又期期艾艾的,道:“这位公子,那老君眉,有,只是怕您这位小管家不太满意。”

得,林靖懂了,“那罢了,可有什么能让我这小管家满意的?”

“咱们这儿的正山小种十分不错,真格是桐木关的,咱们东家在那儿还有几个茶山头呢。”那小二马上推荐道。

林靖点头,就它了,原也只是走累了随处坐坐的。那小二大喜过望,忙殷勤的鞠了个躬,屁颠屁颠的下去了。

不一会儿,这小二就托着茶几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茶博士。才放在桌上,也不能罄儿伸手,那茶博士就端起那紫砂茶壶,烫杯,高冲,巡城,分茶,一路动作下来,这浓郁香气就渲染出来了,一杯敬到林靖跟前。林靖端起,一低头,闻香,就赞了个好字,再观茶色,含一口品了品,满意地点了点头,比之那后世金骏眉来说,更合她意。

“这位公子,不知这茶如何,还喝得?”那茶博士甚似得意。而那小二直在他身后拽着衣裳,一边还跟林靖陪着笑脸。

林靖哪会跟这茶博士计较,点头道:“不错,喝得。”

那茶博士一仰头,脸带得色,拱了拱手,一撇手,就这样走了。看得罄儿嘿的叫了起来。这小二忙拱手作揖,满脸的尴尬。

林靖哈哈一笑,摆手道无事。那小二看那茶博士走远了,才面带着‘我有苦衷’地对林靖道:“还请公子见谅,才刚那位,其实是东家二公子,醉心于茶。刚刚,那什么换茶,嗯,这个正山小种的茶山,是他负责出茶的。”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摇了摇头,微微闭目,抿一口细品,耳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那说书的陈词滥调。

头泡入喉后,林靖睁开眼,冲着窗外闲看起来,只是不一会儿,就挑了挑眉,嘿,别说,还真看到了个熟人。

那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备院院卿高奘。这高奘普通打扮,骑马一路过来,也不往两边望,就来到对面的那座酒肆,下了马,就要入内。

“那个,是对面的常客,每旬都要来个一两次呢。”一个声音压低着说道。

林靖余光一扫,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小二就又凑到了林靖这桌上来了。

原来,先是“猴魁”,又是“老君眉”,再来了“东家二公子”的茶博士,这小二实在是不好意思,又觉得这位客人脾气甚好,不由就更殷勤了,本来想着过来看看要不要添水,见林靖看着窗外,也就伸脖子看了看,顺便替林靖八卦一下。

林靖心中一动,“哦?这家酒肆,很有特色?比之夜帜如何?”

那小二忙献殷勤道:“这可不能这么说。那夜帜,听说是背后有大人物在,对面那个自然是比不上。不过,这家生意还真是不错的,很有些老客呢,比如眼前这位,还有,哎,对了,还有这位,虽没有刚才那位勤,一个月,也有个一两次呢。”

原来,刚才高奘进去不久后,就又来了一顶轿子,下来一人,虽然也是寻常打扮,可林靖还是认出了,制造局的古山澧古大人。

林靖眯了眯眼,再次问道:“哦?那这两位是一块儿的?”

“哟,这小人哪儿知道啊。”小二没想到林靖会这样问,不由想了想,但是最后还是摇头道:“您这话,有可能,但也不一定。”

“哎哎哎,这话怎么说,消遣我家主子呢?”这回是锣儿不依了。

“小人哪敢啊,我这儿可是实话实说罢了。”小二忙解释道:“才刚这位公子不说,小人还没想到这些,这一说吧,还就有些可能。这一两年来,这位,和刚刚那位,常常是前后脚。可是才刚那位来的勤些,这后来的,就来得少多了。就是离开,也不是一起走的。所以,小人才说不一定啊。”那小二忙摇着手解释道。

林靖笑了,“小二别怕,我这小厮跟你闹着玩呢。他们这几个就是咋咋呼呼而已,并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是是,小人知道是这样,一看公子您的为人,就知道您身边的小管家,都是好人。”这小二也是个能拍的,“这不,这几位管家喜欢这样,小人我总要做做戏,让这几位管家满意才好啊。”

听着这话,林靖就算是心中有事,也忍不住喷了回。

那小二见引得林靖高兴,就更加奉承了。

林靖也正好探听事情,只是,对于高奘,古山澧,也问不出什么再多的来了。

林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继续道:“你说那夜帜背后有大人物,那是谁啊?对面那家的东家,又是哪个?”

那小二也是谈兴上来了,忙说道:“这位公子,这夜帜啊,背后真的有大人物。要不是他们家要买些好茶,咱们家这红茶也算入得他们眼,咱们东家偶有次得遇他们东家,还不知道这事情呢。咱们家东家二爷负责桐木关出茶,闲暇时又爱泡在这儿,跟小人我的交情好,才知道这些的。只是,这话不好说啊,说给您听了,您可不能往外头说了啊。”

林靖点点头,那小二东张西望了一下,才弯腰凑到林靖面前,压低声音,悄悄道:“那东家,是北静王府的一位管事。您说,这北静王爷,会不会?嗯?”(未完待续……)

337 天伦嬉乐

林靖微一挑眉,“这个,你们东家没打听到?”

那小二说得兴起,也忘了谨慎,咂巴一下嘴,道:“东家要有这本事,咱们这茶楼怎么还会卖隔年的猴魁?”

林靖微微一笑,就不再多言了,端起了茶盏小抿一口,眼角稍稍扫了下锣儿。

锣儿上前一拍那小二,就手搭在那小二的肩上往后一勾,拖得那小二退后一步,“嘿嘿,你这小子还知道是隔年的猴魁啊!欺负我家主子面生?”

那小二忙也嘿嘿陪着笑,忙添上水,“有眼无珠,哪想到碰上公子和诸位管家都是老客,还面慈心善,开年大吉开年大吉啊。”这回这个老客,并不是指多有光顾的意思,而是指懂精之人。

“得了得了,承你吉言。我家主子确实心善,这也不用你说了。”随即这锣儿把人再往后一拉,就跟这小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开了。

林靖不管这两人说得多热闹,再看了眼罄儿,又冲窗外楼下扬了扬下巴。罄儿明白,点点头,忙下了楼,不一会儿又上来了,还是只在林靖身边服侍着。

林靖这会儿好似真的在听说书,眼睛看着那台子,再也不看窗外了。林靖这会儿看似悠闲,心里却是在琢磨着,真没想到啊,这夜帜,背后还有北静王的事情。而听那蒋玉菡的说法,那个以前叫做“称心”现在叫“无颜”的,就在那夜帜讨生活。可明显的,这个称心跟忠顺有些勾当。

那么,现在这个北静王爷,又算个怎么回事?

北静王爷,原是镇北的。只是当初老王爷还在世时,那世子却是故去了。据说老王爷疼惜世孙,也就是现在这位北静王爷。所以在仙逝前上折,交还虎符,只望孙儿能平安长大,彼是,世孙才过十四。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这位北静王爷虽然不曾领过兵打过仗,却素有贤名,好诗书词赋,家中常来常往的,也是些清流或有才学的世家子弟。比如宝玉还曾经常出入北静王府。

就这么个北静王爷,竟然背地里开了个夜总会,这已经够让林靖抬眉睁眼了。而且,这称心还在里头打工?

北静王爷,他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若知道的话,仅仅是知道?

林靖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意思。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若自己有本事查探出这些再禀报皇帝,那么,是不是可以获得个什么允诺什么的,最起码。为自己的这身皮谋求个退路?

才这样一想,林靖心中就火热起来。

她跟金铮,一步步,阴差阳错走到如今。金铮如此待他,已经是让她割舍不下了。她已经打算,尝试着跟金铮坦陈。

当然。只是坦陈。她还是不想只把自己困在后院,把所有的未来,系在男人的情爱上头,如兔丝花一般,只能攀沿着,而无法自己挺立,只为了一个男人的喜爱而活。那样的日子,她觉得,她过不来。当然,她也知道,若不要那些,要冒的险实在太大了,她实在是有点儿疯狂。只是,她还是想要试一下,未到穷途末路时,她还是想要努力一下。

所以,这会儿,她一想到这个,就有点儿坐不住了。

只是,才一会儿,她就用力压下了这个想头。先不说皇帝是不是早就掌握了这些,就凭她,有什么能力探查出真相?

做这些,无异于提着脑袋在干。想想,冒着如此大的险,就算成功了,也未知求不求得来将来的一个保险。怎么算,这笔帐都是亏的。才刚,她真是有点儿脑子不好使了。

关心则乱,这句话,一点儿也没差!

按下心思,林靖自嘲了一下,才会转过神来,台上已经是惊堂木一拍,一段书算是讲完了。

林靖已经无意多待,起身离开。罄儿鼓儿前头开路,锣儿钹儿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小二一看,忙迎上前来,在前头引路,不住声的让林靖下回再来。

到了楼下,跟出来的四个长随,现在只剩下两人了。余望先前就让林靖给派出去了,而林重是才刚林靖让罄儿下来关照的。钱强、张旺留着护着林靖,这会儿牵过马来,林靖上马,一行人回府了。

一路上,那几个小厮也不消停,不住嘴儿的说笑着,林靖也由得他们,有时,热闹些也好。那钹儿手里还多提了个小纸包,里头就是才刚喝的那正山小种。钹儿说是主子吃了好,先买二两,若喜欢,下回再来。就用这个,跟那小二混熟了。日后,他是少不得要跑这儿的。

回到府里,余望已经是打先回来了。等林靖梳洗更衣完毕,就在书房见了他。余望忙先把差事上的事情给说了。那夜帜也趁着破五,点香撒酒敬了神,说是重新开业了。余望还进去转了圈儿,许是借了过年的喜庆,虽然才刚开业,又是大上午,这一楼大堂,已经是有些客人了,有几桌还叫了人唱曲儿。只是余望要往二楼摸去时,就被人拦住了。原来二楼以上,都要事先订下的。

余望道也机灵,就此跟那小儿打听了下那里头规矩,还有那跳舞的唱曲儿的来头等等。等一一说完,这余望缓了缓,又道:“大爷或许是对那种酒肆有些个好气,只是,那里终究不是干净的地儿。小人少不得要说些扫兴的话,还望大爷能听小人一句,那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林靖这下算真是对这位表兄满意了,前段时间的表现,能干这两个字已经是板板的了,还能不抱怨,如今,还会谏。

林靖点头笑道:“叫你担心了。”

等余望出去了,林靖也不再想这些,看看差不多饭食,就出了书房回了屋子,又吩咐把睿哥儿也带过来,今儿个就跟自己一起用午饭。

才吩咐了下去,就听见外头人声,碧草忙挑了帘子,一个小人儿被奶娘牵着差不多跌了进来,碧草忙一把抱起,数落着奶娘怎么不留心些。可不等奶娘作答,这小人就使劲扭着身子要下地上。碧草没法子,只能把他放下来。还没松手,这位就跌跌撞撞往林靖跟前跑,身后碧草一迭声地让慢着点儿。

林靖站着原地,半蹲子张开手,等着睿哥儿冲扑了过来,才一把接过来往上耸了耸,道:“咱们睿哥儿是会走了,不要人抱了,对吧?”

林睿大大的点了点头,“不要抱,不要抱。”

林睿说是虚岁三岁了,其实,还只是个一周岁的宝宝,哪里会走得好好的?不过是才刚学走,好奇而以。

林靖看见儿子,笑得相当开心,作势就要把儿子放下来,嘴上还说道:“好,睿哥儿不要抱,那就不抱。”

这下,这小子不同意里,连声道:“爹爹,抱,爹爹,抱。”

林靖哈哈一笑,点了点林睿的鼻子,“你这个牛皮糖,就使劲儿粘着你爹爹好了。”

这句话,林睿是听不明白的,只是不妨碍他要爹爹。被林靖点了几下鼻子,这小子以为林靖是在玩儿呢,也伸出手,往林靖的鼻子抓过去。林靖一仰头,躲了过去,然后又用唇肉咬住那只小胖爪子,逗得林睿又是咯咯儿笑。

林靖见着眼前这张小圆脸,大大地圆眼睛已经笑成了弯弯两道月牙,鼻梁虽然挺,可这会儿已经笑得皱了起来,胖胖的腮肉上是个深深地酒窝,一边一个。这酒窝,时常让林靖好气,自己跟金铮都没有酒窝,睿哥儿这是哪儿来的?如今,小嘴还咧着,几颗小碎米牙,从红嫩的牙肉上探了出来,白白的,细细小小。

林靖越看越爱,不由放开了小胖爪子,把头凑在睿哥儿小脸上小脖颈处,又是香香又是呵痒痒,让睿哥儿笑疯了才停下。

睿哥儿还在笑,而后又是往前一扑,冲着林靖的脸,使劲儿吧唧一下,然后挪开脸,歪着头看着林靖,又是咯咯笑了几声。

这两人玩得起劲,碧草在边上看着也笑了,“大爷,您悠着点儿,就开饭了,仔细让睿哥儿笑狠了。”

奶娘也跟着劝了两句,林靖这才搂着睿哥儿坐下来,而后把儿子放在膝上,问道:“儿子,有没有想我啊?”

“想!”睿哥儿这回相当干脆,十分响亮的回答道。

边上的奶娘也忙道:“可不是想吗,先前在屋里玩得好好的,忽然像是听见了大爷您的声音,睿哥儿就一定要过来,哄也哄不住,还非得自己走过来。”

林靖低头问道:“儿子,是不是啊?”

睿哥尔也不知真懂假董,还是那么干脆大声:“是!”

一时间屋内又笑开了。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感谢ttt0710、无风而翔童鞋给给本强拆办投的粉红票,感谢ぉ夜雾ぉ童鞋对本强拆办的工作给予满分评价,感谢喵家小狐童鞋对本强拆办的平安符,谢谢大家对本办公室的工作支持与鼓励!感谢感谢,请继续本强拆办的工作!)(未完待续……)

338 升职风云

正逗弄着,外头说是饭菜到了,碧草忙让人进来。

奶娘就要哄着把睿哥儿抱下去,可睿哥儿只是不要,非要依在林靖怀里,林靖忙说道:“行了,就在我这儿吧。”

说着,林靖依旧让睿哥儿坐在自己膝上,左手揽着,才空出右手来拿羹箸,好在有碧草在边上给她布菜,倒也不是太艰难。只是边上人看着主子这样看重哥儿的样子,就更是警醒了。

睿哥儿倒是乖巧得很,在林靖怀里也不吵,就这样看着爹爹用饭。林靖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忽然就笑开了。原来这孩子确实有趣,没有吵闹,可这个眼珠子却是跟着林靖的右手筷子在转,小嘴微微张着,一条极细的银亮色已经挂了下来。

林靖笑过了,才发觉,自己这样吃,让儿子看着,好像很无良啊,就开口问着奶娘,睿哥儿先前用过些什么,点点头,才吩咐让厨房快点儿给蒸个鸡蛋羹过来。

林睿像是听明白了,这是他爹给他准备的,马上的拍着巴掌,冲着林靖大大扬个笑脸,像是在说,爹爹真棒,我这口水没白流。林靖一乐,干脆也放下筷子等着,咱不能存心馋小孩儿对吧,那样不道德哈。

蒸个鸡蛋羹实在是很快,搁现代说法不过是十分钟的事情,看着人把那细瓷小碗送上来,睿哥儿像是明白他的口粮到了,脚上蹬着,嘴里连连叫着“吃,吃!”

林靖忙把那碗放在自己面前靠近睿哥儿这边,先用小瓷调羹打散一下散着热汤气,才从面上薄薄舀起一点儿,吹了一会儿,又用唇边贴了贴试了诗温度,感觉可以了。才把这一勺喂进睿哥儿嘴里。期间,这睿哥儿的眼珠子就随着那把小瓷调羹上上下下的移动,连眨都不眨,看得林靖差点又要笑喷了。

就这样,林靖给睿哥儿喂一勺,然后自己在吃几筷子饭菜,节奏相当的不错。只是不一会儿,这做爹娘的怀心又起来了,还是拿着调羹舀了鸡蛋羹,吹凉了送到睿哥儿嘴边。可就在睿哥儿伸头张嘴之际,那调羹忽然转变了方向,直奔另一张嘴去了,然后,阿乌一口,再拔出调羹,调羹上空了。

睿哥儿眼巴巴地看着调羹怎么忽然就改变了方向了?只等林靖吃了,把那空的调羹拿到他跟前,他才忽然明白了。这下子。被夺食的愤怒,让睿哥儿爆发了,一手把着桌边用力就要在林靖膝上站起来。

林靖忙两手护着他,只见睿哥儿很有气势的一指桌子上那几个菜碟菜盆。大声叫道,“爹爹!”, 然后又往桌上放着的筷箸上一扑,抓在手里后就往林靖面前送。“吃!”

林靖忙接过来,这时睿哥儿空出手,又一指自己跟前那个小细瓷碗。“睿睿!”

“哈哈哈!”林靖这下真是忍不住了,感情,这是睿哥儿在宣判主权呢,你有你的菜,你吃,那个是我的!

林靖的笑容,并没有取得睿哥儿的原谅。他还是瞪着那圆溜溜的圆眼睛,站着林靖的腿上,小脸虎着。可这么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气势?不过是让人越看越想笑,实在是让林靖笑得不能停下来。后来还是怕真把小孩儿逗哭了,在极力地忍住了笑,低头向睿哥儿承认了主权问题。

跟儿子在一起,每一分每一刻都是开心的。用完了饭,消了会儿食,哄着瑞哥儿午睡了,林靖忍不住又在小嫩脸上轻轻的咬了下,才让碧草等小心看着,自己这才出了屋子。

书房外头,林重已经等着了。点头让人跟着自己进了书房,林靖坐下,才道:“说吧。”

“是!”林重应道:“高大人跟古大人并没有在一间屋子里,只是那两间包间儿紧邻着。因主子吩咐,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并未曾久留。后来守在别处,见古大人和高大人一前一后离开的。小人又进去,那两间隔间都空了。”

“小人又装着打听那酒肆的行道套了些话,那两位大人今儿个只叫了唱曲儿的,并未有人陪酒,且是一个人来喝酒耍乐的,包间内并没有其它客人。小人怕惊动人,并没有多做打听。”

林靖点点头,“这就够了。”两人同朝为官,虽然不是同一衙门,可不会不认识。若是分别有客人,那倒还好说,可现在都是一人,又只是听曲儿,怎么就分别行乐呢?如此,怕是应了个词,欲盖弥彰!

林靖脑门上的神经忽然跳了跳,制造局……那批刀枪器具!

若是那日得逞了,事后,庄乾一定是要出大纰漏的。只是,就算这样,林靖也没有把高奘放在重要怀疑人范围中。诚然,高奘庄乾不合,可这个不合,最主要是因为两人出身。哪怕是挤兑走了庄乾,再来一个,还是内务府出身的。所以,有必要花这样的力气吗?

可如今,林靖不确定了。难道,这庄乾跟高奘之间,还有私仇?

只是,林靖总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想了想,林靖让林重先退下,还额外关照让大厨房火头给弄点热汤热菜给林重,才又把林家福给找过来。

不一会儿,林家福就进来了,林靖也不多话,只是让他安排几个面生不在明面上走动的去盯着那酒肆和古山澧。高奘,那可是侍卫出身的练家子,自己这些人,怕是不行,还得用金铮留下的人,还有那夜帜,也得让金铮那些人留意。

以前,听金铮细说了些盯着称心这人的不妥,可现在这些都不一样了。若这些人安安分分的,林靖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儿意气用事去触怒太上皇,可现在这明摆着是效忠当今的机会。林靖现在是不会脑子发热,想要自己去搞明白这些,可不等于不会关注这些。多留心些,也省得自己被人带着不小心沾着错儿。而且,用自己的人不妥,怕人疑心自己的用意,可金铮却是当今得用之人。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分外的快,林靖又开始天天衙门家里两头跑的日子了。

新年中,同僚之间虽也有拜会,也曾一起去上司府中拜年,可开年在衙门中相见,还是喜气的,哪怕是平时不太来往的,见了面也会笑嘻嘻的恭祝一下。

林靖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与大家也笑在了一处,渐渐也有了融入这侍卫团体的样子了。

正一起说笑着呢,严立进了门,大家又忙上前问好。一番嘈杂后,才听严立令,去外头站队,高大人要过来训话。

到底是侍卫,才一会儿,就在外头排成几排,昂首挺立,瞬间,就是林靖,也以为自己成了小白杨。

说是训话,其实也是旧例,新年伊始,领导带着大家回顾一下过去,畅想一下未来,许诺加警示,到哪个朝代都是这样。

不过,高奘不像后世某些领导,能洋洋洒洒脱稿说上了好几个小时,只是大概几句直白利落的话,大意就是跟着他好好干有肉吃,然后就算是说完了。

只是人散之前,高奘忽然说道:“林靖待会儿到我那儿来一下。”

这个忽然说道,一下子就让林靖跳到了各人眼前。要说先前林靖已经觉得跟那些个同僚融合了,可就这个突然说道,就又让林靖突兀于别人的眼了。

林靖心中暗自骂了一声,可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说了声遵命。

不一会儿,林靖就到了高奘的办事间,高奘见林靖来了,忙笑着让林靖坐,说了些新年里的闲话,才说到正题上。原来,还是上回那个接库条陈的事情。

上回高奘让林靖整理这个东西,林靖也就照作了。既然作了,林靖也就稍稍花了点儿心思,把她以前的一些经验融在了里头。在她看来,这些东西,不是这些人想不到,所以,呈上后没有下文,林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会儿,高奘却笑着说,林靖很有才干,有意把林靖往上提一提,正好有个管带侍卫点了外差,他是意属林靖的。

往上升职,是个人大多愿意,可林靖心中却各愣一下。她才来这衙门多久?怎么就越过了其他那些人?自己上头并没有人,就算是金铮沈叔,也只是关照她不被欺负,难道就凭那个条陈?

林靖心中犹疑,又想着那日的茶楼偶见,就更觉不妥,忙推辞着,自己是个新人,很多事情还是同僚们教导,正是跟着大家伙儿学的时候,实在是当不得这样的管带侍卫。

高奘又说了两句,林靖极力推辞。最后,高奘脸上有些冷了,“小林啊,年轻人谦虚谨慎些是好的,但也不能太谨小慎微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

林靖恭敬地应着,这才退了出去,心中不住盘算着,若是极力推却,日后,还能不能在这儿站住。若不能,有何去处?若实在不行,接下这样的赏赐,又会如何?

林靖皱着眉头,一路出来,正碰上一人笑着说道:“林大人,正要找您呢,这可巧了。”(未完待续……)

339 开始争宠

林靖一转头,孙承梓正冲着她笑呢。再往后几步,庄乾屋子的门开着,门里半步,庄乾背着手站着,微微抬着下巴正冲这儿看着。许是看见林靖看过来了,庄乾就一转身,踱着步子往屋里深处去了。

孙承梓几步赶至林靖身边,当先行了个礼说了句新年的吉祥话儿,等林靖回拜了,才笑眯眯的道:“看来我今年运气不错。这不,才刚庄大人让我去传您,这一回身,您就在眼前了,倒是让我少跑了趟腿。”说着,还深怕林靖不太明白,又道:“林大人,快请,庄大人正等着呢。”

林靖心中却暗道,今儿个自己的运气却不大好,才让高奘单独拉出来见了还不说,还有另一位院卿又来召见,且不说同僚们怎么想,就是高奘,又会怎么想?

只是,大人的召见,林靖怎么能不从?心中再怎么不愿意,林靖脸上还是带着笑,对这孙承梓点头谢了,这才往庄乾那儿去了。

在门口大声通报,得了允许,林靖才踏入进去,刚进门就停主了脚步,低头行礼,口称拜见。

庄乾并没有摆什么架子,忙免了礼,召林靖近前赐座说话。林靖没有客套,先谢了座,然后端正的落座后,两眼只看着庄乾,宾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庄乾原来还想着客套几句,云遮雾绕的兜个两圈,可不知怎么,看见了林靖这个样子,再一想到这小子的种种作为,忽然就没有了这样的兴致。

庄乾用手指轻点着桌面,想了想,开口就道:“想来,林侍卫要升职了吧?”

林靖心中有些惊讶,这侍卫的事情,归高奘管。怎么庄乾忽然有兴趣了?高奘才找自己谈过,这庄乾就来探问,什么个意思?

只是,庄乾也没有等林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林侍卫才当差半年,就能脱颖于一干人之前,得高大人看重,果然是能干啊。”

林靖听庄乾这说话与语气,怎么就觉得有点儿意思呢?一转念。心中就起了个主意,微微皱了皱眉,清叹一声,“哎,不敢当庄大人如此之话。”

庄乾看着林靖这样子,忽然笑了,“林侍卫怎么这般模样,难道,升职了。不是件好事吗?”

林靖脸色一端,正经道:“能得两位院卿大人看重,实乃林靖之幸。只是,正如庄大人所说。林靖当差才半年。这时日浅段,林靖还在跟各位同僚学的时候,怕是担不起啊。”

庄乾仔细的看着林靖,林靖很坦然的让他看。几息间,这庄乾道:“依我看,既然高大人看重你。你就不该推辞。”

要说,先前,林靖虽知道高奘那样“抬举”,她要是不受就难为了,可刚才出了高奘的屋子时,她还有些犹豫的。只是,被庄乾传唤,林靖就知道,若还想在这儿待着,她就没有退路了,只能接受这样的抬举。可,若不在这儿待着,她又能如何?换个地儿?换哪儿,这由得了她?再说了,在哪儿,都是人!

林靖在踏进庄乾的屋子前,已经做下了决定。只是,听得庄乾提起这个事情,免不了还想要试探一下。可她没想到这庄乾会这样直接了当的给自己一个答案,他想干什么呢?

电光火石之间,林靖忽然想明白了,庄乾把自己叫过来,根本就是要让自己答应那个升职。他也知道,他这么一叫,林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林靖没有问,只是脸上却浓浓的带了出来,看着庄乾。

庄乾这会儿却没有看林靖,忽然另起了个话头,“三品院卿,虽然只是个武备院,却是许多人一身都爬不到的位置。林靖,你能几年?”

林靖被这忽东忽西的说话弄得摸不到边,可庄乾忽然又笑着说道:“才刚跟你说笑了。哎,人人想当京官,可这京里,挤啊!”

庄乾说了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后,像是又换了个人,脸放了下来,也不看林靖了,道:“你下去吧。”

林靖虽然满腹疑问,只得遵命,躬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庄乾等林靖退了出去,这才看了看这个还是少年的侍卫,心道,不管如何,他算是把林靖的人情给还上了,想来,过些日子,这小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日后,他总要这京里的人帮衬的。他倒是还没那么重视林靖这一个小侍卫,可是,他看得出,那金铮看着这小子,眼中好似长出了钩子!哼,高奘!

林靖第一天就被搞得一头雾水,心带着一窜窜的问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很客气,只是林靖还是敏感的觉出了,先头那种热闹,已经淡了。

勉强坐了一天,才刚到点儿,林靖就迫不及待的下班了,她需要找林睿疗伤去。睿哥儿的疗伤技能实在是三十二个点赞都不嫌多。

林靖回府,还没进自己的院门,就听见里头的笑闹,还有那一叠声地“小心小心”、“哥儿可别抓”、“仔细哥儿别跌倒了”、“仔细哥儿别被挠了”……

林靖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边上那守门的婆子马上过来行礼,机灵的回禀道:“也不知道打哪儿窜来个猫子,后头跟着两只小猫子,被院子里人惊着了,那老猫子叼起只小猫子就逃了,留下另一只小猫子被丫鬟看着好玩就抓了。正巧儿,就让睿哥儿看见了,这不,非闹着要玩呢。”

猫?林靖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当年白姨娘那只白猫。说起来,林府再也没有养过毛猫狗狗。而林靖也心惊着呢,这年代可没有什么狂犬病疫苗。

林靖三步两步就急忙赶进去,正好看见,一团虎皮色的小毛团被两个丫鬟存心挡着,睿哥儿在后头被奶娘牵着一只手在赶着。

众人看见大爷回来了,忙行着礼。可这样一行礼,那只小猫就被人放开了,睿哥儿在后头急了,指着那团滚动着的小虎皮大喊,“抓,抓!”说着,还往前猛扑着,带着奶娘都往前猛冲了一步。奶娘生怕拉伤了睿哥儿的胳膊,只能把他抱了起来。

睿哥儿可不干了,两只小腿猛踢着,不死心的看着那团毛团团,嘴里叫着:“狗儿,狗儿!”

“扑哧”林靖才刚的心急,就这么散了,可不是吗,她倒是忘了,凡是四只脚的,都是狗儿。

林靖示意丫鬟们去把那小虎皮逮过来,自己过去把睿哥儿接过来,一起跟睿哥儿看着。睿哥儿眼睛睁着溜圆,满脸惊奇的看着那小猫挥动着一只前爪。林靖觉着,要是睿哥儿这会儿能说话的话,准会叫道:‘啊呀总算看到活的了。’

林靖由着睿哥儿看着,一边试图纠正着:“睿哥儿,这是猫儿,不是狗儿,来,跟爹爹说,猫。”

睿哥儿转头看了林靖一眼,马上又掉头看着那小虎皮,嘴上却叫到:“狗儿。”

林靖一窘,话说,她刚刚怎么觉着,那是睿哥儿在鄙视她,鄙视她连狗儿都不认识?可是,这,真是一只猫啊。不是四条腿儿的都是狗!难道说,古有指鹿为马,她林靖的儿子,就变成了指猫为狗了?

林靖深深地忧伤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那小虎皮“喵”的弱弱地叫了一声。

睿哥儿整个儿的呆住了,死死的盯着那小猫咪。谁说一周岁的孩子的眼神没有威慑力?反正,那只小猫咪是连声“喵喵”地叫了起来。

睿哥儿死死的瞪着那小虎皮不转眼,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自己林靖,“猫。”

林靖知道,睿哥儿其实是想学那小虎皮叫呢,可他那口齿,还发不出那高端的“喵”来。只是,林靖怎么觉着,睿哥儿也深深地忧伤了呢?

看着忧伤的儿子,这做“爹爹”的忧伤,就这么飞了,然后还无比欢快的哈哈哈起来。

只是笑归笑,该警惕的还是要警惕。林靖吩咐那抓住小猫的丫鬟把那小猫带下去,弄点儿奶/子或者小鱼儿给它吃,再收拾干净了,不能有什么猫虱子,再找个婆子去外头问问有没有兽医看看,这猫有没有病,特别是什么恐水症疯猫啊什么的,若一时找不到兽医,也一定要找个懂猫狗的人问问明白。

睿哥儿还听不懂这一大窜,只一句带下去是明白的,忙拉着林靖爹爹爹爹的急叫。林靖忙哄着,说是猫儿肚子饿了,得带下去吃饭。

睿哥儿是听明白了,转头看着那只小猫,那小猫儿还在喵喵的挣扎着。睿哥儿半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用力拉着林靖的手,道:“睿睿,吃!”

这样的简省话,林靖是听明白的,那意识就是,睿哥儿的东西,给它吃,别带下去。

这下,林靖又有心要逗他,“睿哥儿的,给猫儿,还是给爹爹?”前两日还跟自己宣判主权呢!

睿哥儿一个格楞都不打,看了林靖一眼,道“睿睿,爹爹,猫,吃!”

一个都不拉,都有得吃!

林靖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又被儿子给鄙视了:难道有人说过,东西只能给一个人(猫)吃的?(未完待续……)

340 上任琐事

“林大人早啊”、“林大人好啊”、“林大人可用过饭了?”……

林靖一路行过来,不住地与人寒暄着,虽然她已经习惯微笑温和待人,一时上也有些吃不消。昨儿个,她的任命下来了,一下子就多了许多恭喜的话。现在这些,也不知道多少人是面笑心恨的,真心替她喜欢的,估计没有满一只手。

林靖早有思想准备,并不怪有些人背里羡慕嫉妒恨,只想着怎么站稳了脚才好。昨儿个她就让林重张旺几个抬了几担定胜糕高升饼过来散了一圈,又约了以往同组的吃了谢酒,谢谢半年来的时间大家伙儿对她的教授,还都给了谢礼,而严立的那份自然是最重的。

林靖不会喝酒,大家伙儿是知道的,可昨儿个开席没多久,她就主动灌了三大碗敬谢大家,那小脸马上就红了起来,人也摇晃了,倒让那些存了心思要作弄灌酒的不好下手了,而另一些人看着她喝酒爽快,也对她这人更看好了些。

林靖舌下压着醒酒丸这才把那三碗给应付过去了,摇晃了下乘机说着要更衣,其实是去了下头把那快速灌了下去的酒哇了出来,这是她的一个小窍门,上一世就是这样的,女子喝酒,最怕就是神志不清了,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喝得快喝得多一下子镇住人,又要乘酒精没有被胃吸收快点儿清出来。

反正昨儿那场酒喝得尽兴,也缓和了些古怪的气氛。而林靖则是从头摇晃到了尾,只是昨儿个有好几个是人事不知被人抬着架着回去,而林靖看着醉得利害,却是自己上的马车。

现在,林靖一路笑着跟人点头,才转到了一个敞院前,站定了抚了抚衣袖袍角。也不多作势,抬脚就进去了。才一进院门,就听见了叫好声,林靖一看,院子里站着许多人,可这些人,却不是站队欢迎她的。

敞院当间,正有两个人在角力,虽然解了服饰,可还是看得出来。这两人一个是三等的,一个是四等的。侍卫为武职,除了日间巡戒晚间宿卫,平常训练也是分内之事,平日里角力、比射实属平常,只是,往日这些都该在校场,这些敞院皆为办公之所。

可今儿个,不光院子当间这两个侍卫在角力。边上,三三两两的,还站着些许人在围观着,有的还大声叫着好。也有的还比着嘘声。

林靖也不作声,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像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渐渐的,这边上的人的笑闹声就有些稀稀拉拉的了。就算再假装盯着院子中间的那两个,也实在是难装着看不见林靖,更何况。这中间那两个动作已经有些个僵硬了,就这样还能让人叫好?

不管什么比斗,总有结束的时候,更何况是角力?

林靖就这样笑眯眯的静静看着,慢慢就发现,院子里有几个人悄悄地直瞥着一个人,而那人,真背对着自己。

林靖正打量的起劲,就听到左厢房门上响动,眼角余光一看,见里头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才半出了门,就大喝起来:“好了,都给我停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还由得你们在这儿闹?还不都去规整规整,等下跟我一起恭候新管带。”

院子里围观的人都住了声音,看意思就想散去,但还有人一个劲儿的偷看那被对着院门的,而那两个角力者已经收住了架势。

林靖看不见那背对自己的做了什么表情,只见那几个偷着瞥这人的,也摸摸鼻子,准备收势。

正在此时,那后出来的像是不经意的看了看院门,马上惊讶的叫了声“快快”,然后他自己就三步并着两步的下了台阶冲着林靖而来。

在林靖跟前几步,那人站立定了,冲着林靖一弯腰,行了个下属之礼,口称:“卑职李迪见过大人。”说完,就这样弯着腰,等着。

林靖并没有让人多等,笑着说,“李大人快快请起吧。”

那李云道了一声遵命,就直起了身子,往身后低喝道:“还不都快来林大人林管带!”

这时,有人动作快有人动作慢,纷纷过来行礼,林靖看得出有些人脸上尴尬,有些人脸上带着不屑,有些人迟疑,等等等等。只是,林靖身份放在那儿,就算再怎么样也只能私下小动作,这会儿林靖笑眯眯的站着,这些人再如何也得过来行礼。哪怕是一直偷瞥人的那几个,也迟疑着过来了。

而最后,是那一直背对着林靖的那位,转过身来,对林靖草草行了个礼。那人虽行礼却并无多少恭敬之色,林靖留意到,这人姓周,叫做周成。

不管是先来行礼的,还是后来的,不屑的,还是尴尬的,林靖都是笑眯眯的点头。只等这一圈都来见过了,林靖才开声问道,可有还未见过的?若有,就一并喊过来,一起见过,也省得作二回。

听了林靖这话,那李迪扫了一下在场的,忙让人去喊来,这支使的,正是先头不住头看着周成眼色那几个人中的一位。那人,林靖先头已经记下了名字,叫做郑翰。

那郑翰听了李迪的话,又偷看着周成,偏周成这会儿一脸硬板并没有反应。那郑翰就呆立着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林靖。

林靖也不说话,也跟着大家一起看着郑翰。这郑翰吃不住了,只得冲着林靖拱拱手,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几间房里又出来几个人,还有正房偏屋的几位笔帖式也出来了,一一见过林靖。

林靖速记着人名,看着众人的一干表象。等都行过礼了,林靖才发表就职训话。林靖开场话说得比较简单,无非是资历浅薄,侥幸受上官度外提拔,望以后同心协力等等之类的。

不管那些人真的听假的听,都应承着“是”。正以为新来的管带已经训完话了,想着要散场跑人,却听林靖话锋一转,道,大家都是武职侍卫,这勤奋苦练也是大家的本分,他今儿个很高兴,因为看见大家的刻苦劲头了,特别是某某,某某。

林靖点的,就是刚才角力的那两个。林靖还笑咪咪的表扬了那个三等的,说是他能指点大家,与大家共同进步,一场角力能拖上一炷香时间给大家做演示,实在是难能可贵。又指着那个四等的,说等下让他总结下,他从刚刚那场角力里是否有所体悟。

这话说出来,别人还不怎么样,这两个侍卫面色就不好了。因为,那三等的,根本是比不上那四等的。林靖这话,全是好话,却暗讽的利害。引得那些没有参与的一个劲儿的看他们,这眼神差不多能把这脸上刮下层皮来。

林靖还不罢休,道,这样的教学相长,只窝在院子里太可惜了,得去校场上,让大伙儿都看看,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自己一定让人到校场上演示,让全武备院的都来观摩一下。

这事完了,林靖顿了顿,又说今儿个晚上请酒,大家好好喝一通。

说完,林靖也不多作停留,抬脚就往正屋走去了。

这一天,林靖并没有干别的什么,只是找笔帖式过来问话,主要是为原先的工作安排,又让笔帖式把以往的记录拿过来看,顺便又要了份花名簿,以及各人的履历。

其实,林靖以往已经有所知道,后来又找了孙承梓做了点儿功课,比如,那周成,是周家的,而那李迪,好似跟史侯家有些往来。

只等这一天过去,林靖让笔帖式又在各房跑了此腿,然后一群人都往酒楼去了。

林靖这回倒是没有一气儿几杯酒这样的喝,她知道,跟这群人这样不管用。再说,她现在是上官,这是见面酒,并不是谢酒。

林靖这是事先包了场,几大桌子排开来,人看着倒是热闹,可这气氛却没有火热。林靖也不指望能如何,不过是个客套礼而已。当然,她也要多看看,还有多少聪明人。

席间,给林靖敬酒的不在少数,不过林靖都是态度极好,酒却没怎么喝。可因为她是上官,倒是没有人非议这些。而周成倒是有心想要使坏,却拉不下脸来给林靖敬酒,只能给郑翰等人使眼色,偏这些人的敬酒又给了李迪等挡了下来。

李迪的频频示好和周成的次次挑事,都让林靖记下了。只是在林靖心里,李迪并没有比周成好上多少,因为他今日从屋子出来的时间,太晚了些,而且刻意挑郑翰的动作,也是充满了挑拨。

这样的酒,吃的时间不会很长。看着正要结束的时候,楼下就传来了些喧哗。听那声音,好似有人对这个包场甚是不满,偏要在这儿吃酒。还未等林靖说什么,那李迪忙对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起身下去了。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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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宵小伎俩

下去了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上来了,面上带着点儿难色,并未到李迪跟前,而是直接对林靖轻声道:“是步军统领衙门下的城门尉吴大人。”

步军统领衙门,也就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这个城门尉,不大不小,正好从四品,压着林靖一头。

那人还生怕林靖不知轻重,又补充道:“那位吴大人,是宫中吴贵妃的堂兄。”才说完这话,那人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林靖,脸上就显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可不是原来如此吗?且不说宫中贤德妃贾氏和贵妃吴氏之间、贾家跟吴家之间的那些事情,就是林靖一开初补这个武备院的侍卫,还跟吴家有些摩擦,让冯紫英揍了个人还扔牢里吃了两天官家饭呢。

那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让在座儿的几位都听见了,桌上那几位看看那人的脸色,又看看林靖,也都一脸恍然大悟。更有那周成,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一脸的不屑。

得,林靖明白了,这又是一个聪明人,怪道下去是得了李迪的眼色,上来却直接回禀了自己。不过,城门尉啊,四品呢,还是人吴妃的堂兄,跟贾琏等都是一个辈分的,可看看这荣宁二府,只有个贾政为官,还只有五品,真是比都不够比的。

比起周成的不屑以及看好戏,李迪脸上却带着些大大的不悦,瞪了那上来报信的人一眼,才转头看向林靖道:“大人,要不,卑职下去说合说合,请吴大人上来喝杯酒?”

这话音才落,那边楼梯口就想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先前下去的另一个人就上来了,还时不时往身后说着话,那人身后,昂首挺胸走着一位。这一位见林靖看了过去,还微笑的对着林靖点这头,一幅风流倜傥的样子。可林靖看了此位,胃里翻腾了下,好悬没吐出来。

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定城侯孙、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

当先领路的那个林靖的手下侍卫快步过来。凑到林靖跟前,小声介绍道:“这位是京营游击谢大人,才刚多亏了谢大人。”

谢鲸不等那人说完,忙故作谦逊的笑了笑说,“说哪儿的话,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和林贤弟,可是故交好友。”

说着,这谢鲸就对林靖拱了拱手,道:“林贤弟。才听闻你这是高升了。今儿个赶上了,就上来先贺你一声!”

说着,一挥手说了声酒,自有人奉上干净的酒盅。谢鲸却不接,转眼见了只干净的碗,就着道:“满上!”

然后这人接过来,一仰脖子。干了,然后又是一碗,再一碗。共三次,才放了下来,笑着对林靖道:“林贤弟别嫌我浅薄,三碗敬你,祝你百尺竿头更进一层!今儿个简慢了,回头再好好敬你。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着,环周唱了个喏,让大家高兴多喝,又冲着林靖一抱拳,就一转身,走了,端得潇洒风流!

从这人上来至离开,都没让林靖多说一句话,林靖看这人如此做派,听着周遭人的叫好,感受着猜测打量的眼神,心中好笑,这算是上演英雄救美,然后做好事不求回报?只是,不管这人做再多,这人骨子里的轻浮和努力遮掩的油滑亵/之气,还是让林靖警醒着。真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另眼相看吗,林靖暗自撇撇嘴。

那后来上来的侍卫就给大家说着才刚下面的事情。原来,那城门尉吴大人不管林靖的包场正闹腾着,下去的那两个也拿人家从四品的贵妃堂兄没法,一个就很机灵地上来传话了,另一个就努力的陪着那堂国舅。

正没法子的时候,正好,那位谢大人就打门口路过,听见了吴大人的声音就进来瞧了瞧。那位谢大人听说是林靖林大人在楼上包场摆酒呢,就笑着拉着吴大人说着,吴大人啊,听闻前些日子在寻摸一尊莲子观音白玉像要敬奉给宫中的贵妃娘娘,不知可得了没有,他昨儿个正好得了一尊,不如随他一起去看看,是否合意?

那吴大人听了就急了,立马就要拉着谢大人快点儿去看看。那谢大人忙笑着让吴大人少等片刻,他听说林大人在楼上呢,上去说个话就下来,不用盏茶的功夫,让吴大人千万担待一会儿。

这时,吴大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谢大人给林大人解围呢。这要扔脸子吧,又不想轻易开罪谢大人,况且这位谢大人还和颜悦色的对着吴大人说话,还说若那尊观音合眼,就当是他送给吴大人的。这样大的礼,吴大人受了,也只好给谢大人面子了。

那个侍卫边说还边比划着,然后还说着,他估摸着,那位吴大人想是明白了谢大人跟林大人的交情了,看样子,又接了那玉观音这样的礼,日后也不太好意思轻易找林大人麻烦了。

大家伙儿有人点头,有人羡慕,更有如周成那样的听着那玉观音莲子佛像又是咬牙又是对林靖不屑的,也有对林靖说,林大人好福气,有这样的好友,为了林大人能这样舍得。

到此,连林靖也不得不说,谢鲸当着这么些人玩的这一手实在是漂亮了。可要让她认了,却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忽然自嘲的笑了笑,道:“今儿个这位谢大人如此帮忙,我可得好好谢一谢。只是啊,你们以为我,我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说着停了下,看了周围这一圈人都听着呢,才爆料般的说道:“谢大人跟我原先的顶头上司,严立严大人可好着呢。”说到这儿,却又此事尽在不言中般意犹未尽地住嘴了。

周边,有好几个人都意味深长的笑了,好似再说原来如此啊。就是李迪,也露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不过这才冒了头,马上就又压了下去,上来笑着对林靖道:“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呢?……”

林靖不等李迪说完,马上扭曲着他的意思接口道:“对对,不说这个了,来来,大家继续,继续!”

话说,谢鲸那边下了楼,转下来对吴大人拱了拱手道,“多谢吴大人了,请吧!”

那姓吴的嘬了下牙,道:“您先请啊!”

然后,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酒楼。离开老远,转身已经看不到那酒楼了,那姓吴的才作躜眉对着谢鲸道:“我说,谢大人,您今儿个这是唱的什么戏啊?”

今儿个,这姓吴的原是在大栅栏那儿溜达着,跟那卖豆腐的小媳妇儿调笑着,又摸了内联升那卖靴子小二的小细腰,正乐呵着呢,赶头上就遇见了谢鲸。两人其实也都在步兵统领衙门下头,原就是故交,在某些地方还有些同乐的事情。见面了,两人自然是要聊上几句。

这说着说着,谢鲸就说了林靖现在正在某某酒楼请属下呢,说着这个林靖啊如今升职了,边说,还边看着拿姓吴的,斜眼笑着,道:“说起来,他那个职位,好像还是从你们家抢来的吧?嗯?”

那姓吴的听着这样的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嚷嚷着,不就是个小崽子狐假虎威吗,总有天,给他一脸臊!

这说着说着,这姓吴的就一拍脑袋,为什么要总有一天?今儿个这事不就是正好吗?在他刚刚升职,在他下属面前,好好的下他的脸子,看他日后还怎么混!

说着,这人就谢了谢鲸,一拍马,掉头,就直冲林靖请客的酒楼去了。

然后,就是林靖他们知道的了,姓吴的闹腾着,眼看着那两个侍卫收拾不了了,心中正得意呢,一眨眼,这谢鲸就打门口进来了。

谢鲸见了这姓吴的,就猛打眼色,又是说了那样的一通话,又是悄悄地说回头好好谢他,这姓吴的琢磨着,也不想就此搏了那谢鲸的面子,就答应了。

可答应管答应,这姓吴的还是要问清楚到底如何的。这会儿一问,那谢鲸一撇嘴角,“啧,你看过那姓林的小子吗?小模样,俊俏着呢,只是这人,清高得很呢。”

那姓吴的一琢磨,恍然大悟道:“这是,看上了?”

那谢鲸就道:“玩玩罢了。我就想看着,那小子在床上,是不是也是这清高得样子。我啊,得让他哭着求我!然后啊,把他这清高的模样皮,狠狠的扒了扔在人跟前!怎么样,比你那狠吧?”

那姓吴的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听闻这个哈哈一笑,“谢大人,那就看你的了!要不,也让我……”此话并未说完,挤眉弄眼地看着谢鲸。

那谢鲸无耻地说道:“这又是什么难事?吴大人,你且放心等着吧。”然后,又想起来意件事道:“才刚我说的那尊莲子观音佛像,可不是随口乱说的,是我一心孝敬娘娘的。”

那姓吴的大喜,忙对着谢鲸一作揖,道:“那可是万分感谢谢大人您了,您放心,我一定原话告诉娘娘,这是您谢大人一心孝敬给她的。”

那谢鲸忙摇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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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忙了一天,烧了年夜饭,然后,一边听春晚一边埋头打字,在码字中辞旧迎新,小伙伴们鼓励我吧!)(未完待续……)

342 黑洞大口

那谢鲸忙摇手道:“吾兄何必如此?我孝敬娘娘,那是真心的。只是,既然是教由你敬上去了,就不必特意提起了。你只要知道我这份情谊就好。”

经这姓吴的递进宫,说不说,怎么说,还不由得别人?他还真能管得到人家不成?不如索性做的漂亮点罢了。如此,还能让这姓吴的更能欠着一份情。

果然,听谢鲸如此说话,这姓吴的嘿嘿一笑,挤着那双带着浮肿的眼泡,“这多不好意思。”却不再说更多的了。

谢鲸假作不乐意了,“说些什么生分话,就这么定了。”

那姓吴的才道,“那吴某就在此谢过谢兄的美意了。”

两人说笑着,这姓吴的一拍谢鲸道:“走,今儿个我做东,咱们去夜帜。”

不提这些没有节的事情,林靖这儿再吃了两杯酒,也就散了。

林靖也就开始了他的组长生涯。其实,这些活,在林靖眼里,并不算犯难,比起前世那些活,可真是差远了。可那些下属统领起来,与上一世比起来,就难多了,不说要看着差事上的事情,为人所站的立场,还有身后势力的立场等等,这才是真正思的地方。当然,如林靖这般,看其起来没有什么出身靠山的,要站稳站住,这也不是一日之功。

这一日早上,林靖到了衙门口,才要进去,就见一人出来对着自己拱手问好。林靖一看,笑了,“赵大人,早啊。”来人正是门房书记官赵极,也就是林靖第一日来时给她指点的那人。

那赵极乐呵呵的跟着林靖相互见礼,一边笑着把林靖往里头让,一边偷眼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看过来。就悄声地问道:“林大人,您可听说了没有?这上头要变认了。”说是说问话,其实,这赵极是在给林靖透信呢。

林靖微一扬眉,“哦?我可是孤陋寡闻,一点儿都没听说什么,赵大人怎么说?”

林靖才到这儿半年,原也有些经营,只是如今新换了地方,一时上头没顾得过来。就是那那孙承梓,也不是什么包打听,况她现在也没得功夫。此时这赵极主动递消息,林靖当然是乐意听的。

这赵极本就是要卖好给林靖,见此,忙道:“才得的消息,听说上头庄大人,大概是要挪地方了。不过,还没有准信呢。”

“啊。这,可怎么说的。”林靖惊讶的轻声呼了一声,像是在配合赵极给她的消息。赵极点了点头,意喻正是如此呢。正要再说。恰又有旁的人过来了,两人也就就此分开了。

林靖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过去,一边心中止不住地惊讶,才刚。她可不是完全装出来的。庄乾,要走了?此时,她才想起那日庄乾跟自己说的那些京城挤啊这样的话。当时觉着这话实在是不通,现在看来,这庄乾根本是知道自己要走,而且是离京呢。

一路走一路想着,林靖把那日的话拿出来细品,忽然品出了点儿感觉,这庄乾的离开,只怕是他自己要的。

为什么要走?而且还是离京?要知道,京官儿,就比地方官要尊贵些,三品,已经是不低的官阶了,要想再往上爬,若在地方上,就不那么容易了。那庄乾为什么还要走呢?

忽然,林靖有种想法,这庄乾,虽然是主动求去,可其实也是被逼的,被逼得不得不主动求去。旧年里自己经手的那件事,本就是挖了个坑要埋庄乾的。而那日得事情,看来还不是简单的事情,让虽然躲过了那一劫庄乾,不得不主动退避,还远远地避到了地方上。

这个结论,林靖越琢磨,就越觉得对味。

只是,这样一想,再想到林靖破五那日见到的那一幕,就发现,这里头的事情就更多了。

那日,林靖猜测,是高奘在给庄乾挖坑呢。可,若只是个高奘,这庄乾有必要离开京城,远远避到地方上去?还有那高奘和古山澧的那种做派,怎么想,都不是件小事!

事情都是这样,越琢磨就越细,品出来的味道,就越多。这样一点点地往深里想,林靖的眉头就越皱越紧,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庄乾不光是要调动部门,还要离开京城?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庄乾觉得,哪怕是在京里都避不开?

大概,每个地方,都会有权势过大,让人不得不远避的人,那么,谁在京里能到这样的地位?让一位三品大员,夹着尾巴逃到地方上去了?

这样的人,不多!绝对不多,一般就是那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只是,如今这皇城中,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因为前一位帝王禅让的原因,就不是单单的一位了。明面上,就有太上皇,和皇帝,可是,因为太上皇近年来的追怀,有隐隐的多了一位。而他们之间的争斗,才是最最让人胆战心惊的!

若真如林靖所想,这庄乾被盯上,还真只能远远的避开。

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些,虽然仅仅是林靖的猜想,可林靖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这庄乾人走就走了,为什么那日还要摆自己一道,让自己没有选择答应升职——虽然自己本来也没有多大的选择,这都是为什么呢?

照理来说,庄乾没有必要陷害林靖的,实际上,他还得谢谢林靖才对,那,那日,庄乾的行为,就是对林靖有利的?也就是说,庄乾认为,林靖还是乖乖听高奘的话,受高奘的抬举才对?

这样想着,林靖只觉得,背上汗津津的,就这样不算太长的路,林靖生生走出了一身白毛汗来。

这马上要来的、顶替庄乾的那人,就算也是内务府,跟高奘上有着身份上的对立,可其实,这人跟高奘没准是一伙儿的。

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难。其一,庄乾是被挤走的,那么新来的,就算不是跟高庄一伙的。也绝对是不会妨碍到高奘的。其二,若庄乾走后,来的那人根本是跟庄乾一样的人,那么庄乾也没有必要对林靖做这样的事情,一切让林静自己考虑才是。只有那后来的可能是与高奘是一伙的,那庄乾才会如此动作,如此让林靖不得不听顺高奘的,他是生怕林靖过傲而被高奘打上定要出去的标签。

林靖这一路想一路到了自己屋前,耳边听着人问好,根本无心顾及只是下意识地点头。直到进屋坐下来。林靖定了定神,才缓缓地吐了口气。不管如何,自己不能先乱,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要更多些小心谨慎。

这一日下衙,林靖走出武备院,回身看了看,宽阔的衙门大门,挺威武的。只是这会儿是关着的,当然,也没多少时候是开着的,这若是打开。像不像一张黑洞洞的大口?

林靖出神了一会儿,忽然好笑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就这么文艺起来?

林靖想着多听听人声。以抛开那些文艺的想象,这一路就缓缓归去,特意感受着那热闹的街市。

林靖今儿个特意放慢了步伐。一路走一路看着,忽然一团团白白的东西跃入了林靖的视线。那是……大大小小的,白色纸扎的兔子灯,为了加强那毛茸茸的视感,那些工匠还特意用那些白白的碎纸短条粘在兔身上,让这看起来像是那兔毛,两只耳朵倒不是直直的竖着的,而是向后面兔身上倒着,两只兔眼睛是用红纸,上头还用黑墨点了睛,虽然说不上精致,却一下子抓住了林靖的眼神。

她上一世小时候元宵节玩的灯笼,都是塑料电动的,等后来复古兔子纸灯出来,她已经长大了,而来了这儿,更是没有玩过,一开始是没人想到她,而后来…其实也是想不到她。

林靖忽然下马,过去拿了只,睿哥儿,不该错过这些。

林靖就这么着手上拿着兔子灯,并不理身边人伸过来接的手,踢踢踏踏穿行在这街市中。远处,又是一个卖兔子灯的,嗯,他们家扎的,没有自己手上这只那么圆圆胖胖。哎?又来一家,嗯,没有自己的那么白。再一家,那碎纸稀稀拉拉的,不及自己的那么看着可爱。还有,眼睛不够红,墨点不够黑圆……

不知不觉中,林靖已经穿过了那片街市,心中,慢慢满上暖意。

回到府里,到了院门口,林靖静站了一会儿。不出意料,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自从来了那只虎皮,只要天气合适,这个时候,睿哥儿总在院子里遛猫,好吧,其实是猫遛他,顺便等着爹爹回来。

听着儿子的笑声,林靖也扬起了笑脸,踏进院子就看见她的宝贝儿正跌跌撞撞的边笑边追着虎皮,而那虎皮被丫环们挡着,也跑不快。奶娘们眼尖,忙拉着睿哥儿冲着门口说了什么。只见睿哥儿不管哪小虎皮勒,转头看向林靖处,然后大大的笑了开来,嘴上叫着爹爹颠颠倒倒的扑了过来。

林靖忙迎上去,一边答应着,一边蹲下接住了儿子,先是颠了颠,听着儿子又是脆声连叫了几声爹爹,才举起手上的兔子灯。

(红楼强拆办新年花絮:

当当当!感谢珊瑚虫某童鞋给本办公室的和氏璧,开创本办公室的第一和氏璧,挂墙头展示!

当当当!感谢acite、ぉ夜雾ぉ、kaiqir0821、江南小郎君童鞋给本办公室的粉红票,relenayuy童鞋贡献了两张粉红,珊瑚虫某童鞋贡献了三张粉红!谢谢大家的支持!

当当当!感谢shuyouwill童鞋给本办公室的满分评价!

所有这些,都已经记录在红拆办工作日志中,感谢大家在旧年中的扶持,以及新年里给予的祝福,谢谢!)(未完待续……)

343 水火之间

林靖接住儿子好了半天,才举起一边的兔子灯,逗着睿哥儿,“儿子,看看,这是什么?”

睿哥儿其实刚刚就看见了这白白胖胖的东西了,只是这个还是比不上爹爹对他的吸引力。这会儿爹爹被他擒到手,他被搂着,心思就放在爹爹举在手上的玩意儿上头了。

睿哥儿大脑袋歪着,像是为了要看的更清楚些,有些向前勾着,活脱脱一个问号的模样,那脸上,翘翘的小鼻子,红嘟嘟的小嘴儿,越发趁得那乌溜溜的圆眼睛更大些了。此时,这圆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小嘴嘟囔着,“狗儿”……

林靖嘴角抽了抽,回想着这兔子灯跟那套小木偶中被冠名为“狗儿”的兔子生肖木偶相似度,即来不及佩服儿子的归类能力,也来不及赞叹睿哥儿对狗儿的执着,就又看见睿哥儿顿了顿,转头找了那刚才被他狠追的小虎皮,这才又转过来,瞪着那兔子灯,脸上,是明明白白的纠结,或许还有迟疑,“猫?”

“哈哈哈”,无良爹爹一点儿也没有为睿哥儿的认知危机感到担心,搂紧儿子,也不管儿子正等着要一个答案,一口,狠狠地香在了儿子胖嘟嘟的嫩脸上,然后抱着儿子站起来,颠了颠道:“儿子,走,跟爹爹去点兔子灯!”

“灯”,睿哥儿重复着爹爹的话,又看了眼被丫鬟抱在怀里的虎皮小猫,再回头看了看爹爹手中的兔子灯,或许还想着那“狗儿”,那满脸的糊涂,啊呀呀,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可偏偏,林靖就是直视了,还又呵呵的笑个不停。

到底还是个小宝宝。等林靖让人拿来蜡烛,亲自点亮了兔子灯时,睿哥儿已经被这新奇的玩具吸引过了全副的心神,哪里还管什么猫儿狗儿兔子还是灯。

林靖抱着睿哥儿玩了一会儿,就放下儿子由着他的好奇,自己转身吩咐道,让人去寻两只漂亮健康的小奶狗来,府里家下人家没有,那就到外头寻,多给些银子也无碍。什么品种都不拘,关键是一定要健康的,还要让兽医或懂猫狗的看过方可拿来,给睿哥儿养着玩儿。同样的,再寻两只兔子。等春暖了还要有小鸡小鸭小鹅。

睿哥儿困惑的样子虽然好玩,但是儿子的认知教学问题,还是要仔细对待的。

不光如此,林靖还吩咐着,每日睿哥儿放风的地盘。将近一步扩大。平日那几个轮空不随自己去衙门的小厮,就要带着睿哥儿在府里各处转转,看看马儿骡子,看看各处的花花草草。甚至厨房大灶等都要去认认。她可不想把儿子养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少爷。还计划着,等儿子再大上两三岁,还要让儿子在郊外田庄上住住,认识一下田地稼穑。

只是。她还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要金铮教导才好。儿子的成长中。父亲的阳刚之气,是格外重要的。虽然,林靖如今也让睿哥儿称自己为爹爹,可,有些东西,毕竟不知是口头上一句“爹爹”,就能过去的。

想到这个,林靖不由又想起了金铮。如今,这人在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冲锋杀敌立下了诺大的功劳?有没有饿着渴着,甚至……有没有伤着见血?自己接二连三让人捎过去的东西,可曾派上用场?

林靖巴望着自己能思虑周详,那些东西能解救金铮于危难。可她更巴望着,她的那些个东西一直没有用场,因为金铮一直好好儿的,连根汗毛头发丝都没见少。

连日来,一直压抑着的思念担心,一直故意自我催眠忘记的牵挂,这一刻,竟然就这样被拉开了个口子,然后蜂拥而入,铺天盖地般的,把林靖围了个密不透风,直压着林靖连透口气,都是坠得心肝子疼。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只在离开时初,才有捎回来过信,时至如今,就再无音讯?到底是战事艰难,还是忙得不得闲,抑或是军纪如此?至于其他的可能性,已经让林靖顾不得再想下去。

“啊!”、“睿哥儿小心!”、“大爷小心!”

突然爆起的呼喝声,把林靖从那无边无际的乌云中拉了出来。还没等她搞明白原委,就觉得自己被人使劲拽了开来,而后,一阵热烘烘的气息就在身边腾起。马上的,又有七手八脚在扑扇拍打着。

林靖等站稳了定睛一看,那只白白胖胖的兔子灯,早已歪倒在了地上,不过,这会儿已经看不出它白胖的样子,什么碎碎密密碎纸条粘做成兔毛,长长的向后倒的兔耳朵,红红的兔子眼睛,都没有了,只有那歪斜的篾条框架,也是这儿瘪了一块,那儿断了几根,上头,惟有的,还就是零星挂着几块黑乎乎的破纸灰。

原来,才刚是睿哥儿玩得高兴,晃倒了里头燃着的蜡烛头,点燃了那外头糊着的纸。这兔子灯,无非是篾条框子上糊了层白纸,一下子,就变成了个火团团了。

林靖转头看着怀里的睿哥儿,只见小孩儿也是吃了惊吓,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里头有些个水气,只是这孩子不知是天生要强还是被吓得连哭都忘记了,那水气只是在眼眶中包着打着转,却并不曾滴落下来,小嘴倒是要哭不哭得撇着。

林靖看着儿子,心里就一疼,到底还小呢,才这么点点大的东西,自己怎么就教他玩起这个来了?还好边上人看得紧,不然一个烫着什么的,自己可真是有得哭了。

只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让儿子吃了惊吓,倒不如教教儿子。

林靖使劲儿地亲了亲儿子的脸,一边轻声细语地拍着哄着,说着不怕,只觉得怀中儿子绷紧得小身子软了下来,掉头搂住自己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林靖紧抱着儿子,由着小孩儿可着劲儿的哭,细细想想,睿哥儿还真不是个爱哭的孩子,这一年到头的,也没听他这样大哭过多少回,所以,今儿个真是吓坏了吧?

直等睿哥儿好好哭了一通,开始转成抽抽噎噎,林靖才开始哄着儿子不哭,一边让人把睿哥儿用的细软布巾绞了热水递过来,亲自给儿子擦了擦脸蛋子,小胖手,一边说着儿子不怕,一边又让人点了个火盆抬到跟前,抱着儿子,亲自拿过一叠子废纸扔到火盆里,看着那窜起的火舌瞬间就舔过那叠纸,腾起高高的焰头,那叠纸也在火中扭曲着变成了灰黑。

睿哥儿早在火舌窜起时就往后缩在了林靖怀里,林靖一边拍着儿子,一边说着,火,不怕,但是不能碰,会疼,会呜哇,说着,还把着儿子的手往那火盆处够了够,让睿哥儿感受到了热气,才收回来,分外严肃的对着儿子说,火,不碰,疼。

直等教了两遍,睿哥儿才被林靖把着手,看着是往那火盆凑去,就往后缩。林靖感受到儿子的抗拒,就由着他,转头看着儿子,火,不碰,疼。

林靖又让人把那只黑呼呼的灯笼壳子扔进火盆,看着一下子又窜高的火舌,睿哥儿更是缩了缩,嘴里嘟囔着,火,疼,猫,狗儿,疼,睿睿,不要疼,火,走开!

林靖忙让人把水浇到了火盆里,嗤的一声,转眼,火就灭了,腾上团团白气。

林靖抱着睿哥儿远远的看着。不知道儿子到底明白了多少,林靖现在只要儿子知道,火,不碰,疼。但也要在儿子心中留下一点印象,让他受到惊吓的东西,也能这样一下子,就没有了。虽然知道儿子还小,并不真能懂得多少,但,不能在孩子心目中留下被惊吓的阴影。

看着儿子眼中不再是惊吓,而是满满的好奇,林靖嘘了口气,转身抱着儿子走开了。只是,心中却盘算着,刚刚只是消除儿子心中的惊吓,只能就此一回,等下还得关照碧草他们,就算有人看着,万分仔细着,也不能再给小孩子玩刚才的那些把戏,有些东西,还是得敬畏着才好。

这一边抱着儿子东拉西扯的说着话,一边指点着儿子看着这棵树那颗草,林靖就抱着儿子往黛玉那处潇湘馆走去了。

才回来的时候,听门房处回禀,说是今儿个荣国府那里又来人了,还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带着大姐儿大哥儿亲自过来的。林靖当场心中就有些犯疑,只是因为一心想着把那兔子灯拿去给睿哥儿玩,就先把那一头放下来了。

现在,兔子灯已经化成了黑灰,林靖也有心思过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才到了潇湘馆门口,就有丫鬟嬷嬷口称拜见大爷问睿哥儿好之类的迎了过来,进了门顺着青石小道才转过去,黛玉已经带着丫鬟亲自过来迎了。

(昨日年初二,出嫁女子回娘家,好茶家是一大家子跟着母上回母上娘家,哈哈!好大一家子人啊,一个大大的包间开了两大桌酒席,还都是满满腾腾的,四世同堂啊,外公今年高寿九十五啦~)

(ps,下午玩国粹,好茶不精此道,派发了好多红包包啊,求安慰!)

(本章补更)(过年大家开心啊!)(未完待续……)

344 凤姐上门

等黛玉称过了哥哥好后,林靖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几回,手足之间无需这样,黛玉总是不听,说是一家子骨肉该有亲近,只是应有的规矩也不能不要。

如今黛玉看重规矩,不知道是不是那府里某些事情的后遗症。林靖提了几回,又听了妹妹驳了几回,也就由得她了,只要她舒心就好。眼看着妹妹的婚事已经在议程中了,林靖心中又是要赶在一出孝就定下来,这做姑娘家的松快日子,也就这么些了。

等进了屋,林靖在尊位上坐下,黛玉亲自奉了茶,林靖没说什么,只是引着睿哥儿指着黛玉叫姑姑好。

睿哥儿也很给面子的说了,说好,还展露着大大的笑脸,哪里还有刚才被惊吓到了的一点点影子?林靖虽觉得自己行为有点儿小题大作,只是为着孩子,并不觉得自己是过了。

黛玉见着睿哥儿讨喜的样子,忍不住就要来逗,偏要从林靖怀里把哥儿给哄过来。只是不管黛玉是说好话,还是拿出小香包、金的玉的小把件之类的,睿哥儿只是笑嘻嘻的,给他东西他就拿着,只是若要抱抱,他就一扭往爹爹怀里一缩,也不摇头也不答应,就这样嘻嘻笑着。那态度,明明就是不答应,偏还用笑容勾搭着人,让人欲罢不能。

黛玉看着就更乐了,偏还要装着生气了,咬着牙拿手指点着睿哥儿的大脑门子,“你这小东西,才这么点点大,怎么就生得这样?你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就知道磨着姑姑我跟你姨娘。可等你爹爹在了,就把别人都撂开了。偏还要用这样子逗人,让人只觉得疼你不够!罢罢,我今儿个再不被你骗了。就现在。趁早,好好儿的给姑姑我抱会儿。要不然,姑姑我就把你这小肉手手当成扬州狮子头给啃了!”

说着,黛玉还托着睿哥儿那小手比划了下如何啃咬。

睿哥儿从林靖怀里歪出脑袋,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林靖估计肯定是没有听懂,冲着黛玉笑得更欢了。就在黛玉等以为这下可以把睿哥儿抱过来了,正拍了拍手冲着睿哥儿伸过去后,就看见睿哥儿看了看黛玉的手,又抬手看了看手中那件牧笛放归把件,就这么一抬手。把手往黛玉手上塞过去,还配合的啊啊的叫了几声,意思是要把手中的东西给黛玉。只是,这儿合着刚刚黛玉的话,就像是说,得,你的东西我不要了,赶紧的,收回东西咱们两清了。

黛玉呆了呆。忽然放声笑开了,这个小侄子,实在是太好玩了,怎么能这么好玩呢。

可睿哥儿不觉得到此就好了。见黛玉笑了,睿哥儿也笑得更开心了,不过这小胳膊也收了回来,把那件小东西往林靖手里一塞。然后再冲着黛玉一张手,把一只白嫩能的小巴掌摊在她眼前,嘴里还说着。“么(没)!”这,难道是在表示,黛玉既然笑过了,那东西,也不算是他骗来的了,嗯,有劳有得嘛。

这下,连紫鹃都不顾尊卑笑着打趣了,“哥儿自小就知道孝顺啊,连得了什么,也知道要给大爷收着呢。”

林靖也笑着又在睿哥儿脸上香了一下。雪雁一边见着,就感慨道:“大爷也疼着哥儿呢。也没见哪家老子能这样疼儿子的,不说别家,就那荣国府里,那二老爷见了儿子,恨不得就是要打死的样子,宝二爷只要一听了二老爷传,唬得连魂儿都没有了。”

雪雁才说到荣国府,紫鹃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只是又不能在大爷姑娘面前呵斥,连着给雪雁使眼色,可这丫鬟真是一通肠子到底,还是直别别的把话都说出来了。

紫鹃忙又去看了看姑娘,只见黛玉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像是根本没听见这个话茬,再偷眼看了大爷,大爷也只是笑着逗着哥儿呢,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林靖倒是真没那么敏感,只是把紫鹃的样子以及黛玉细微的神色变动收在眼里。为了不让黛玉觉着尴尬,林靖还笑着打趣雪雁的话说得太满,:“你又见过几家老子儿子了?说得像个真的似的。”

偏雪雁一点儿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听林靖如此说,不由想了想,又笑着痛快地认错,“可是呢,还真是奴婢见识浅薄了,见着那荣国府里,不管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对儿子都是那个样子,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而做儿子的,不管是琏二爷还是宝二爷环三爷,见了老子都是避猫鼠似的,就以为那才是老子对儿子的样子呢。还请大爷恕罪。”

林靖笑这摆了摆手,并不在乎这雪雁说的是什么,只是心里却有几分思量。这丫鬟是个忠心的,又是从小伴着黛玉去了荣国府,说来,也是感情深厚,只是这个性子太过憨实,日后黛玉若带着她出嫁,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这些事情,还是要让林来平家的,尽早跟黛玉说说透。而黛玉,也好早点儿拿定主意。

那雪雁说了回老子儿子,不由又想到了今儿个琏二奶奶带着过来的荣国府的大哥儿,不由捂嘴笑道:“只如今,琏二爷也有了儿子了,不知道他对大哥儿,会不会跟大老爷对他是一样的那样子。”

紫鹃已经是忍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实在是忍不得了,“这小蹄子,今儿个怎么恁的话多起来?快去调点儿葛根甜羹过来,昨儿你弄的,睿哥儿赏脸吃了小半碗呢。”

这雪雁忙给大爷姑娘福了福,笑嘻嘻的下去了。

黛玉扫了一眼,面上作着浑不在意,对着林靖道:“才要跟哥哥说呢。今儿个琏二奶奶带着大姐儿大哥儿过来,说是正月十八,她大哥儿生辰。小孩子家家的,不敢劳动在外头的爷们,就请我过去坐坐,也不当个什么事情,只当是自家姐妹姑嫂之间走动玩乐。”

今儿个王熙凤带着女儿儿子,一齐登林府的大门,就是奉了老太太的话,为了请林家兄妹去做客的。

老太太想着成就宝黛二人的亲事,自然不想让黛玉跟自己和宝玉生分了。只是,如今黛玉轻易不上门,这让老太太心中不太舒服。这到底是林靖那小崽子逼着的,还是黛玉跟自己离了心?她一心疼着这两块玉儿,只希望这两孩子和和美美的,然后一起孝顺自己。现在这样子,可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因而,老太太想着,有些事情,还是得跟黛玉好好说说,让她知道自己的一派苦心才好。

只是,老太太让人给黛玉捎话,让她兄妹俩过府过元宵节,可黛玉给婉拒了。老太太真的给气着了。只是生了回气,还不能让那老二媳妇知道,回头,又自我开解了一回,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啊。自己不能跟小孩子计较,那是小孩子不懂这里头的道道,还得把黛玉找来好好说说。

这么想着,忽然就想到了贾琏那头。

琏儿的儿子,她的重孙儿,马上就要到生辰日了。要说,她虽然早就有了重孙儿了,可怎么说,这孩子还是特别的,他是长房长孙的嫡长子,自然是比遗腹子的兰哥儿贵重,这是其一。另外,这孩子当初的洗三,黛玉虽在京中,却是守着孝未曾过来,而后的抓周,黛玉还在守孝,更是人在江南。再一再二不再三,如今这孩子做生辰,别说黛玉了,就是那小杂种也不好推诿。

所以,借着这名头,老太太就要再让人去一次林家。这回,她还派出了能说会道的王熙凤。让人亲娘上门去请,黛玉怕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吧?她知道,比起老二媳妇来,这王熙凤可看得更清些。

老太太果然没看错王熙凤。

要说以前,王熙凤没准还不会参合在这里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可现在王熙凤不敢了。

以前,贾琏虽然好色,虽然贪钱,但没有大错,不光没有大错,还有功劳苦劳,这府力上上下下外头的那些庶务,出了头的杂事,哪件不是她相公贾琏料理的?

贾琏无错有功劳,日后这爵位,怎么说也夺不了他的。

在以前,王熙凤可以不管宝玉娶的是谁,门高门低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二房二孙媳妇,早晚得出去另过。

可现在,不一样了。贾琏好色,终于犯下大错,在国孝中仗势欺人、强夺、停妻再娶,让人给告到官里去了。虽然有她娘家舅舅打点,总算没出什么大事,可,这个污点算是洗不掉了。

若日后,在袭爵的时候,有人拿这个做幌子夺了贾琏的名分,还真是没说的。就算宝玉跟贾琏一样名誉有毁,可人家有个当娘娘的姐姐!而王家,对于她是娘家,对于二太太同样是娘家!

所以,现在,她只能小心谨慎,不敢再有所失。就算相公那样了,她还有儿子呢,她得为了儿子打算。

(红楼强拆办新年花絮:

感谢yayasabrina、chieh-ching童鞋给本办公室的粉红票,谢谢sandylin1122童鞋的新年平安符~)(未完待续……)

345 烫手山芋

王熙凤得了老太太的话,让她亲自上林家去请黛玉过来。她这一思量,就索性把大姐儿和大哥儿也带着上了林府。她是嫂子,是能宽厚对待小姑子,对待弟媳妇,却不能耍赖磨人,可两个孩子可以央求着,让黛玉不好意思。

凤姐儿知道,老太太一心想要黛玉嫁过来。以前她还站在黛玉那儿为黛玉不值。可现在,她可是巴不得黛玉嫁过来。虽然,人人都说,黛玉聪慧无比又深得老太太的心,林靖又能干能给黛玉撑腰,有了这样的弟媳妇,她的日子会不好过。可她却心里明白,黛玉嫁过来,她才能真正放心呢。

林靖和黛玉,这兄妹俩,是有风骨的人,不是那种皮厚心黑手辣的,做不出为了宝玉谋夺这府里的家产爵位的事情。就算二太太有这个心思,黛玉也会劝着宝玉的。而宝玉,对着黛玉,怕是个腿脚软卖不动步的,想来,是会对这个媳妇言听计从的。这样,说不得日后还有保障。

与之相比,那些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姑娘家,不管门高门低,不自己挑唆宝玉就不错了,还能指望那人劝着宝玉不听二太太的?

凤姐儿带着哥儿姐儿要出门,这车马早就在隔日都吩咐好了的,可真等到了出去的那一刻,前去打理的婆子面上愤怒拽着个抖抖索索的车马上头的人过来了。

平儿原是在屋外头帮着凤姐儿再次查看着大姐儿大哥儿出门要带着的东西,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有些什么事情,忙拦着喝问什么事情。

那婆子一推搡那车马的人,然后就叫上屈了,“平姑娘,昨儿个我就让人把二奶奶出门要用的大车备好了,还特地校准了车辙。紧了轱辘,连那青油毡布遮棚都一一看过,更别说那车里头了。昨儿临晚,我还又亲自再看过一遍。想着咱们奶奶是替老太太跑腿儿呢,又带着姐儿哥儿,姐儿哥儿还小着呢。这车一定要好好的,要稳,不能透风,更不能有味儿。可才刚,我再过去吩咐套车。却发现,咱们那车,不见了。”

说着,使劲儿踢了那跪着的人一脚,那婆子继续喝道:“说,咱们那车呢?你们现在可真吃了豹子胆了,敢跟咱们奶奶面前玩哩个儿咙!”

那车马上的人哭丧着脸,辩解道:“冤枉啊,平姑娘。就是再借奴才十七八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跟二奶奶玩花头。实是没法子,那车,才刚让二太太使人挑走了。说是二太太急着出门,耽误不得。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上头糊弄啊。”

听着这样的事情,平儿眼眉一跳。忙就截道:“这是再骗鬼呢?咱们府上那些个车,每日都被着好好等着备用,若不是你们使浑捣鬼。怎么二太太那儿就偏挑这一辆?偏现在还说这样的话,真是胆子肥了!快些再收拾出辆车子出来,等下回来自己去林管家那儿领罚去!”

说着,又冲着那婆子喝道:“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有什么好犯难的?还当着件正经事来回,还不快跟着去看着?奶奶这儿还等着呢。”

说着,等这两人磕头都去了,才回身进屋,却见王熙凤正靠在炕边,闭着眼运气呢,忙上前去劝道,“奶奶,不过是辆车子罢了,可别吓着哥儿姐儿了。”

那王熙凤闻言,忽然冷笑道:“我这为了她儿子,她却……”,然后却有一挑眉,道:“也是,不过是辆车子。我今儿个偏要把林姑娘给请来。让我那好姑姑和未来的儿媳妇亲热亲热。”

二太太越是看不得林姑娘,就偏要让林姑娘好好爱爱她的眼!王熙凤搂过儿子,又把女儿往身边拉了拉,“来,乖孩子,等下见了林姑姑,要好好跟人家说,一定要让林姑姑疼你们,让林姑姑来吃大哥儿的生辰寿面。都听明白了吗?”

大哥儿半懂不懂,只知道傻乐,大姐而却懂事的连连点头,看得王熙凤心中一酸。自己的孩子,哪里不想着他们金尊玉贵的,偏如今小小年纪,就要去求人!二太太,王夫人,可真是个好姑姑啊。

而此时,王夫人也是一肚子的凹门气!这会儿,她正在薛家,怀中抱着个孩子,跟薛王氏倒着苦水呢。

荣国府老太太的心事,如今连二太太王夫人都不得不认了。因而,对于宝钗几次三番避讳不过府的事情,非但一句非议都没有,还只觉得自己家外甥女就是贴心,不等自己开口,就懂事地避开了。

这越想,就越替自家外甥女委屈,只把那老太太在心里恨的真真儿的。

也因这样,就三天两头的就跑去薛家,含笑抱着孙子,连对着袭人也和颜悦色起来,细细思量着怎么扶持着袭人日后跟黛玉打擂台,又琢磨着怎么把这白白胖胖的孙子记在黛玉名下,好给这宝贝儿正了名。

要说,王夫人以前还有几分脑子,就是打打闹闹背后阴人,还知道脸上光鲜,还知道面上要万事站在理上。只是,从那偷开黛玉嫁妆匣子伊始,发现自己背了黑锅却没处说理,再然后还让那小杂种给黑了,然后又被禁足,省亲别院被烧,等等等等,这些事情一一下来,已经让这位太太心性越来越别扭了。到现在,这么大岁数的人,连孙子都抱了两个了,还要被婆婆劈头盖脸的骂,连宝贝儿子的婚事都做不得主,已经让这位大家闺秀出身的太太的心性古怪得可怕,只想着怎么狠狠地报复,连一点儿讲究都不想留了。

王夫人的这番琢磨,并没有避着她妹子薛王氏,反倒当着妹妹细细说来,只是这言语中的阴狠劲儿,听得薛姨太太止不住地后怕,亏得,亏得没真的让宝钗嫁给了宝玉。要不然,有这样一位婆婆,就算是自己的亲姐姐,她也不敢保证宝钗能不受委屈。更何况,现在那块宝玉,大概真快成了颗石头了。

风流没什么,年轻时候这色字上头有些荒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正经事情上不糊涂就好。当然,这些话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大家心照不宣,大家口中称颂的还是正人君子。可这位宝玉,偏风流到了正经事情上头,竟然偷了忠顺亲王的爱宠藏了起来,事情闹得这样的大,连朝堂上都斗了起来。忠顺王爷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偏那爱宠就此不见了,如今是不好拿宝玉如何,可谁知道等时日过去后,那王爷会怎么折腾?

因想到这个,连一向不知道事情轻重的薛姨太太都担心上了,自己家里藏着袭人还有那小孩儿,原本是想要拿捏自家姐姐的,可现在,是不是快点儿给送回去,情愿不要拿捏什么把柄,只要远开些才好。

薛王氏脑子虽然不太聪明,可也没有笨到直接就当面把人送回去的份上。只是,这个事情,要怎么办才好呢?

薛王氏是个没主意的,一时上就要去同姑娘宝钗去商量,可回头一想,自己家这姑娘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几次三番折磨,又耽误了年岁,宝钗心中苦着呢,自己还要拿这些事情去烦她?

只是,不能跟宝钗商量,又能去找哪个?忽然,心中一想,不如去找凤姐儿吧?怎么说,都是自己侄女,况凤姐儿也是跟自己不错,跟女儿也交厚呢。

这样想着,薛王氏就打定主语,过些日子,凤姐儿的大哥儿生辰,自己好好送份厚礼。等她忙过那日,自己就去跟她商量。如此,薛王氏心中也定了,看着王夫人抱着的孩子也不碍眼了。

却说,林府,黛玉确实没经住小孩儿的厮磨,松了些口,却不想被凤姐儿抓住话头,自说自话把这事情给定了下来,还说那日若是不来,她就派人过来接。黛玉又没有跟凤姐儿不开心过,遂想着,那日她只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再怎么着,总不能当着众人闹出什么来吧?

只是,黛玉虽然答应下来。可那会儿跟哥哥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是止不住有些忐忑。

林靖看这黛玉不安的样子,也不能多说什么了,笑道,“既然答应了,那就去吧。不过是坐坐而已。”只是,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多嘱咐一句道:“那日,你就跟着二姑娘四姑娘做一处就好。”

黛玉忙应了,脸上有些发红。

林靖有心转移话题,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上回跟你说了,二月十二花朝,师母会带着你去海什踏青赏红,祭拜花神。虽说还未出国孝,可稍事打扮也没什么,那一日,还是你的生辰。你这边,可还有什么缺的?趁现在日子还早,我使人尽快去办了来。”

林靖这话一说,黛玉才刚只是有些发红的脸,一下子就都红了。虽然以前哥哥说过亲事什么的话,自己也厚着脸说了心意,可事到临头,还是慌乱害羞的。

只是这个害羞,却更让颜容出色,与才刚那些忐忑是不能比的,也让林靖松了口气。

(继续再码一章!

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了!)(未完待续……)

346 花朝之约

正月十八,才过了元宵节没两日,过年的喜气还在兴头上呢。所以,贾琏的儿子,还是拣了个好时日落草。

到底是荣国府大房的嫡长孙,大哥儿落地后的洗三满月百日抓周,都是热热闹闹的,就是今年多少有些顾忌,并没有多请外头的人,也没有怎么张灯结彩的,只是就算这样,也是兰哥儿所比不上的。

王夫人闭眼数着手上的串珠,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是截然相反的:不过是个小孩儿,还未必长得大呢,至于如此吗?要说这府里的第四代男孙,兰哥儿才是头一个,怎么不见如此给兰哥儿过生辰?

王夫人心中忿忿,她自己个儿对兰哥儿的忽视疏远,这会儿全想不起来了,只想着凭什么,这一个小孩儿,就能越过兰哥儿如许?

心中生着闷气,还是听见屋里细小的声音,王夫人猛瞪眼看过去,就见金钏儿一脸惊吓的站在那儿,小声禀道:“太太,时辰差不离了。您让叫醒的。”

王夫人点点头,压下了心中的怒火,面上还是那么一片平静,起身让金钏儿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出了屋子坐上小车,带了几个丫环婆子,就往老太太那儿去了。

才一进老太太那儿,就听见满是欢声笑语,屋子里人不少,邢夫人王熙凤就不说了,就是几位姑娘,亲戚家的姑娘,都在。王夫人扫过一眼,发现竟然连李纨也在呢,就让她牙痒痒,这人,怎么能这样没有气性!兰哥儿何曾这样热闹过,她这个做娘的,竟然还在这儿捧臭脚!

只是再怎么着,王夫人还是面上和蔼着先过来给老太太请了安。又向邢夫人王熙凤道了喜。邢夫人今日可是端坐着只点了点头,而凤姐儿却站起身来谢过。

这边才见过,就听见外头有人回禀:“林姑娘来了!”

“快快有请!”老太太忙一迭声地说道,甚至,配合着还伸长了脖子。

老太太这副样子,黛玉来了二话没说,就在老太太跟前跪了一回,正要磕头,却让鸳鸯给架了起来。然后老太太心肝肉儿的叫着,其他的。统统排在后头。

黛玉虽说是来看这表侄子过生日的,可也哭了一回。

然后,又是忙忙乱乱各方道好,最后,黛玉是被老太太拉着坐在她老人家的身边榻子上。

黛玉这边来了有些个晚,王夫人本想刺她一两句的,可老太太这样的做派,倒是让这话来不及说。而后,又是见礼又是被拉着坐到老太太身边了。此时再说已经不像了。只能揉吧揉吧,又咽了下去。

正热闹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通报,薛姨太太到了。接着又是一通迎客忙乱。

好容易都坐下了,老太太就问道,怎么不见宝丫头和琴丫头呢。

薛姨太太才刚坐下,这会儿就忙站起身来说道。“宝丫头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叫我压着在屋里养着呢。琴丫头可是个好孩子,生怕姐姐一个人气闷了。就主动说她要陪着宝丫头,怎么都不肯离了她姐姐一个人出来玩呢。我看着她们姐妹感情好,也就有由着她们了。”

说着薛姨太太转身对王熙凤道:“二奶奶莫怪!”

王熙凤忙站起身来笑道:“姑妈说什么呢,自己家姐妹,哪用这样?不知宝钗妹妹身上到底如何了?这段日子,老听她欠安,等明儿,我去看她,还望姑妈莫嫌弃我烦呢。”

宝钗本没有病, 不过是不想来荣国府而已,而宝琴,确实是薛姨太太留着陪宝钗的。这会儿听见王熙凤说要去看她,薛姨太太第一个反应就想要推辞,只是忽然又想到自己那日的盘算,这到了口边的话就又咽下去了,反倒是说道:“那敢情好!”

老太太也笑咪咪的听着,宝钗究竟如何?老太太却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些不痛快,只是还是点头道,“那改日凤姐儿就去看看你妹妹。”

一边笑着说着,一边又扭头对了李纨寡婶道:“你不知道,这几个丫头,是我最疼的。往日都在我身边住着时,还好些。现在这一个个都出了府,就叫我牵记得慌。”

这李婶子忙又道老太太慈爱之心等等的,下头,又有探春等人笑着说老太太偏心,自己如何就比不上宝姐姐林姐姐了?

说笑了一阵子,老太太叹息着:“你们啊,就是不知道老年人的心。你们一个个的,我都是喜欢不过的。只是,你几个姐妹,都在身边,我日日时时都看得见,也就放心了。偏你林妹妹几个不在身边,我也只能时时牵挂着。”

这李婶子薛姨太太忙道正是这样的呢。探春忙又说着,改天哪日她也出去一回,让老太太也惦记惦记云云,又惹得老太太一阵子的笑骂。

眼看着,这气氛越来越好了,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着身边的林黛玉道:“玉儿,还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日了。我看,你还是留在府里过生辰吧。这么些年来,也算是你首次这么热闹呢。”

林黛玉心中一激灵,老太太这是确实有几分疼爱之色,只是留在荣国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黛玉忙笑着道,“多谢外祖母疼爱。黛玉先谢过了。只是这回,倒是不能领了外祖母的恩典了。”

说着,就把哥哥如何拜托他师母的,麻烦师母闲时带着自己在外头走动走动,多认识点儿人涨涨见识的话说给说了。

看着老太太点了点头,黛玉继续说道:“说来,我那生日不巧,正赶上了花朝。师母前些日子就捎话给我,说是要带着我踏青赏红呢。这可真是不巧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心里不痛快了。先不说这黛玉在哪儿过生日,只说那朱师母带着黛玉去见人什么的,这不是让人相看是什么?

正想着怎么阻止黛玉呢,就听见王夫人在一边说道:“这可是个好事呢,要我说,姑娘也该多见见人才好。”

见众人眼神都在身上,王夫人一笑,道:……

(少了点儿,回头再补)

(破五了,才刚鞭炮烟花猛啊,祝大家开门见喜!)(未完待续……)

347 陪伴与你

王夫人的一句话,把人的眼光都引了过来。

见众人眼神都在身上,王夫人一笑,满面慈祥的说道:“有些事情,原本该是姑太太教你,可惜,唉!你虽只叫我舅母的,我却把你当自己姑娘疼,说不得,也就倚老卖老一回。做姑娘时,就该多认识些长辈老人,多交几个手帕交。这日后啊,也好常常走动,有个帮衬。你是个聪明孩子,这里头的道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黛玉有些个诧异,没想到,二太太这回说了个正理。只是,这二太太为什么要帮她?

王夫人招手,让黛玉走过来,拉着黛玉的手,继续说道:“你哥哥的那位朱先生,向有声名的。此番这花朝郊游雅宴,想来也是你哥哥花了心思求来的。你也别胆小露怯,倒是真该去。我知道你不耐烦应酬人,可是好姑娘,还是得忍忍。”

什么胆小不耐烦,黛玉只是哭笑不得,只是,如今这王夫人一番慈爱,黛玉倒是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不说话了。

可没想到王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这样吧,我让你三妹妹跟你一块儿去,又好给你作个伴给你壮胆,有事姐妹俩也可以商量一二。就这么定了,你别担心烦劳你三妹妹了。你们往日那么要好,这回陪你一次,又是多大个事儿?”

黛玉真没想到王夫人会这样的自说自话,而且还像是自己占了天大的好处那般。正想着说,那是朱师母带自己出去,自己不好随便做主再带什么人呢,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没成想胳膊上就一沉。

探春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挽住了黛玉的胳膊,对着王夫人道:“太太。我可不依,我哪有那么惫懒?我倒是有心去给林姐姐作个伴呢,只怕林姐姐嫌我口舌笨拙,带出去丢人呢。”说着,两眼闪闪的看着黛玉

这话一出,黛玉要再推脱,就坐实了嫌弃探春的意思了。

黛玉心中烦闷,转过头,下意识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王夫人的心思了。那朱先生,确实是个有名的。在那些清流当中也是有些名望的。既如此,他的夫人带着黛玉出去所交的自然不是泛泛之流。一样是相看,也让三丫头让人相看相看。荣国府还真没有跟清流之间的往来渠道,虽然有个李氏,却又是个寡妇。如此,可算是正好。

这是其一。再者,有三姑娘伴着,也算是看住黛玉,就算有些什么人家要对黛玉起心思。三姑娘稍微说漏些什么,想来就能让人家息了心思。

这老二家的,也不算是全然糊涂啊。

想到这儿,对上黛玉看向自己的眼睛。老太太笑了,道:“这三丫头,自己想出去玩,偏又怕你林姐姐不带你。说出这些话来。看着这可怜样儿。好了,玉儿,看着你三妹妹这么可怜的分上。就带着她去吧。若实在嫌她蠢笨,就让她扮作你粗使丫头,替你抱衣裳包袱去!”

这下,黛玉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低头冷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这边探春已经是拉着她的手,跟她约定,说是二月十二日一早就去林府云云。

屋子复又叽叽喳喳起来,才刚那会儿的静默已经早就被驱散,黛玉离开了王夫人的跟前,但也没有再回到老太太的榻子上,只在迎春边上落了座。

迎春从头到现在没说过什么,这会儿照样没说话,只是冲着黛玉安抚的笑着,转身让人给林姑娘送茶过来。

黛玉却不想再笑了,只是点点头。边上紫鹃看着心里难受,悄悄凑到姑娘耳边问到,是不是先回去了?

老实说,黛玉再也没有留着的心思了,可若就此告辞,却又怕落了话柄。那时,又逃不过要带着探春出去,又要让人说小气什么的,才更冤呢。只是她也懒得应付人,这才在话少的二姑娘身边坐下。

这日,林靖下衙回府,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姑娘早已经从荣国府回来了,只是有些累了,回来就歇着了。

林靖皱了皱眉,让人去问问仔细,怎么累着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说是姑娘只是有些累,躺躺就好,并没有哪里不舒服,请大爷不用担心。

林靖皱了皱眉,话说,要是依她本意,就该请位大夫过来瞧瞧。可是,又担心动不动的请大夫,对黛玉的名声不太好。黛玉早年有过体弱多病的名声,这一年间才给压下去了,说是林姑娘身子已经调理好了。现在正是给黛玉说亲的时候,若再因为请大夫,而把那旧日体弱的名头翻出来,就不好了。

林靖想了想,就又让人过去说话,一定要小心些,还关照紫鹃雪雁,若有什么,一定要趁早来报。

这话说过去不久,就有潇湘馆的人来说,谨遵大爷命令。

第二日,黛玉果真起身了,也没什么事情。连着几日,黛玉都不错。

正当林靖以为没什么事情之后,这某一日,林靖才回府,就听说黛玉病了。这下不想请大夫也只能请大夫了,名声,哪有身体重要。

于是,请了大夫,说是姑娘偶感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症。只是,连吃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林靖只能又把大夫请来。

这位大夫,还是有些名望的,黛玉的身体,一向是劳烦这位的。

而这一回,请了脉辨了症,这位大夫却不开方子了,只让人对林大爷说,按上次的方子,好好吃药就好了。还让大爷好好开导开导妹妹,小姑娘家家的,心思不要太重了,要知道,心神耗用过巨,时日长了,可是个大症候。

林靖听了这话,就知道不像,想了想,就把紫鹃给传了过来。

紫鹃进了屋子,见到大爷沉着张脸,就一下子跪来下来。

林靖盯着紫鹃看了会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忠心却不愚忠的,知道什么是对你家姑娘好,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知道什么事情不能瞒……”

林靖话还未说完,紫鹃就一个头磕下去了,“大爷,是,是奴婢糊涂。姑娘,姑娘,未曾吃药。”

不曾吃药,这个,听了大夫的话,林靖已经猜到了。只是,好好的,为什么不吃药?还是说,连这个病,都是?

林靖也不接口,就这样坐着等着。

紫鹃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再隐瞒了,她原本就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大爷的,可是姑娘拦着,说是,大爷在外头已经够忙够累的了,她不能替哥哥分忧,已经很愧疚了,怎么还能添麻烦呢?

姑娘如此说,紫鹃也只有听着了,现在,是大爷自个儿发现了什么,来审问她的,那她也就不能再瞒着了。

“姑娘前些日在风中坐了会儿,多吹了会儿风,当日晚上,就觉得头有些重。奴婢禀报大爷,才请来了大夫。只是,这药,姑娘只用了一碗,后来就不肯用了。说是,这病,还真是刚刚好。”

说着,紫鹃偷看了大爷一眼,就把正月十八在荣国府里的那事给说了,完了,继续说道:“姑娘是推不过,可用不能真就这样带着三姑娘。说是,这是大爷您求着朱先生,花了了许多心思,怎么能这样让您在朱先生和太太跟前失礼呢?正好,害了点儿风寒,若是不愈,也就不用跟着朱太太去雅宴了。就是荣国府,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林靖直到现在方才知道那日的事情,一边真是佩服王夫人等厚颜无耻至这样,一边又为荣国府那点儿自以为聪明摇头,而对于黛玉,既感动于她,又忍不住想要责骂她。

林靖沉淀了下情绪,才呵斥紫鹃,日后还得好好动动脑子,真正搞明白什么才是位姑娘好。说着,等紫鹃磕头说明白了,再也不敢了什么的。林靖才让紫鹃起来,一起去看黛玉了。

到了潇湘馆那儿,林靖细细打量着黛玉,发现黛玉虽然是病着,却也没有什么黑灰相,才暗地松了口气,可脸上,却还是沉着脸。

黛玉本就有些个心虚,现在见哥哥板着脸看着自己,还不说话,就更心虚了,摸了脸,努力笑道:“哥哥怎么这样看人,难道是不认识妹妹了?

林靖打定主意,要给黛玉一个教训,省得以后再拿身子做筏子,就冷哼了一声:“还真不认识,不知道您这位妹妹还有这么大才,想出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的林大天才妹妹!”

“哥哥!”黛玉惊讶的看着哥哥,心中有些委屈。

“你可是委屈了?”林靖继续追着扎针,“你的命,哪里来的,你的身子血肉骨头甚至于毛发,哪里来的,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陪上这些,你对得起谁?还有脸委屈?”

“哥哥!”黛玉没想到听到这些,一下子呆住了,眼泪也刷的留下来了。

“怎么,还有脸哭?”林靖的毒舌症彻底发作了,“我却还要等大姑娘一句话,那药,你到底是吃不吃,若不吃,也别让人煎了,索性省事。”

“哥哥,”黛玉只会叫哥哥了。

林靖不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像是在等着才刚的回答。

“我,我错了,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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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大杂烩汤

“那日后呢?”林靖依旧板着脸。

黛玉泪水糊着眼,抽噎道:“日后定不敢拿身子骨为计,不孝于爹娘,也对不住哥哥的一番慈爱之心。”

林靖这才收起了晚娘面孔,“你知道就好!我知道妹妹的心思,也是为了我思量。只是,却不能这样不顾自己个儿。哎!等闲来你好好想想。”

还有两句话,林靖并不想同黛玉说得太多。一是,冒冒然多带个人固然是失礼,可林靖花了心思、朱师母甚至亲自出马以带黛玉涉足社交,黛玉却生病不去,这就不仅仅是失礼了。二来,探春没有个科举出身添为探花、更是得了文正公溢号的父亲,就算跟着朱师母出去又能如何?有时候,出身,还真是很有讲头。

现在,黛玉总算是止住了眼泪,接过雪雁新熬上来的药,痛快地喝完。林靖这才嘉许的笑了。

黛玉低头又叫了声哥哥,听林靖痛快地应着,又是小心嘱咐自己保养身子,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的严厉硬冷,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哥哥,这算是不生气了。

林靖看着黛玉喝下药,就嘱咐黛玉好生睡上一觉,这样才好得更快一些。黛玉连连点头。

见此,林靖也就要转身离开,让妹妹好好休息,却听得外头管事婆子说话,说是荣国府老太太听说姑娘病了,这就派人过来瞧瞧,还请了一位太医一起过来了。

林靖一听就明白了那位老太太的盘算,心下冷笑了一声,眼角扫到黛玉,黛玉已经是赤红了脸,当下拍了拍妹妹的手,“你且安心!”

说完,林靖就吩咐紫鹃等准备起来,又吩咐那婆子快快把太医请进来。自己就到了外间等着。

好一会儿,就听到了外头的人声,是那赖婆子的声音,“王太医,可得劳烦您给好好看看,我们老太太,一听到林姑娘病了,连觉都睡不安稳。您这出一趟诊,可是看两家呢。”

那个被称作王太医的,只是应承了一下。并没有太多说话。

林靖起身,迎了出去,见一干婆子引了个花白胡子的半老头,这半老头身后还有个小童背着个诊箱,心知就是太医了,忙举手作揖,“这位太医大人,真是有劳了!”

那位太医并不是什么倨傲的,对着林靖还礼。口称林大人,有自我介绍姓王。

林靖客客气气将王太医迎进去,让于客座,自由婆子上茶不说。

林靖寒暄几句。先是谢过王太医屈尊前来,万分感激,又当着王太医谢了谢史老太君,就是赖嬷嬷。也得了林靖的两句好话。

至此,过门打过,林靖才言归正传。说起黛玉的病势,说是黛玉偶感风寒,正吃着一位老大夫的药,原本不是什么大病,不想就劳动了王太医,还请王太医再仔细看看。一边说着,一边把黛玉的脉案和方子递了过去。

那王太医接过一看,上头确实如林靖所说,就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赖嬷嬷,怎么荣国府如此做派,特地请医送与林家,害得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呢。难道,真的把那姑娘疼入骨子里了?

那赖嬷嬷被这样看了一眼,心里就不痛快了,心说,要不是老太太请了太医送过来,还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想让那林丫头装病装多久呢。那林丫头也不是个好东西,当面应承的好好的,转身却这样小气,连老太太也敢这样糊弄。

这样想着,这赖婆子就插话道:“林姑娘原来只是小风寒啊,那可太好了,老太太也可以放心了,前前恍惚听说着已经躺了好几日了,看来,是讹传了。”就此,她还想刺刺林靖。

哪想到林靖一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姑娘家犯了些糊涂心思,想着过些日子要带着表妹出门赴宴,生怕自己病体不愈耽误了表妹,因这样劳心,反倒是让小风寒缠绵了起来。”说着,又对王太医一拱手,道:“还请烦劳王太医一步。”

王太医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说,那荣国府是担心这位表姑娘生病不起,不能带着他们家姑娘出去应酬?只是,他出入高门,见得也多了,知道谨小慎微,当下只说道,“还请林大人领路。”

林靖带人入内。屋内并没有用香,却不闻什么不好的味道,床帐已经是层层放下,几个丫鬟婆子侍立在床边,见林靖带人进来,都福身问好。

林靖点头让人让开,作势请了请王太医。王太医上前两步,拿出脉枕搁在床边,就有一个丫环从床帐中扶出一只玉手放在脉枕上,然后把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腕部,又在手上腕间蒙了块丝帕,这才福身推开。

王大人凝神号脉,片刻后,又请观了观黛玉的面色和舌苔,才对林靖说道:“一切正如林大人所说。我观上位先生的脉案和方子,都是极好的。我就不献丑了。只要另妹放开心思,按方服药,不日即愈痊了。”

林靖先谢了谢王太医,又转头忙道:“妹妹可曾听见了?再不许胡思乱想了。”

帐中,一个柔柔的声音应承道:“是。多谢太医,多谢外祖母牵记我。”

王太医不欲再留,林靖忙送客,就是那赖婆子也只能撇着嘴走了。瞬间,屋内只余下黛玉和紫鹃几人。

紫鹃见姑娘脸上神色不太好,知道是因为老太太这次的事情,正想着要怎么劝,却没想到黛玉长叹了一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林靖把人送到门口,又对着赖婆子谢了谢老太太,只是一转身,心里还是有点儿憋气。看来,还得让荣国府更热闹才好呢。这一次,她要煮一锅大乱炖,那些算计自己跟黛玉的,个个都不能少。

林靖一边盘算,一边回到自己的书房。书房外头,林家福,林来康等,都在。

林靖一挥手,让人都跟着自己进来,一边笃悠悠的迈步走到书桌后,一边问到:“这些日子,咱们府里府外,都有些什么事情?”

林来康先说,然后是林家福,然后还互有补充,林靖静静听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些事情当日已经回过她,有些事情太小,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正听着呢,一件小事忽然触动了林靖的某根神经,让林靖挑了挑眉,瞌睡有人送枕头,这可是正好的事情。

原来,林来康正说着,前儿个,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去了次薛家,昨儿个,薛家就使人在外头找房子。薛家,也是有家产的人,就是那宅子,在外城也有个两三处,怎么又使人找宅子了呢?这才让林来康觉得好奇,拿出来说一说的。

林靖哈哈一笑,王熙凤啊,正好要算她一个呢。

林靖闭着眼睛好好寻思着,也不管这两人已经都把事情汇报完了,这会儿正等着她发话呢。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只听闻林靖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椅把手。

蓦然,这敲击声停了,林靖睁开眼,对着这俩心腹手下问道:“你们不知道吧,荣国府的宝二爷,可是早就做爹爹了,孩子可比那大哥儿还大呢。”

林来康是不知道,当下就瞪大了眼睛。林家福却是隐约知晓,那是袭人的事情大爷是交给他的。

林靖也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继续道:“如今,这孩子,和孩子娘,都在薛家养着呢。这王夫人,可是隔三差五的去偷偷看孙子呢。”

这下,这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想到先前这薛家姑娘,还要说给宝二爷,这,这也太不荒唐了。薛家,真是好大的肚量。

这俩人对看了一眼,这还真说不好。

林靖却并不要答案,吩咐道:“林来康,使人把个消息递到荣府二房赵姨娘跟前,记住,不要用咱们的人。然后,多在赵姨娘跟前说说鸳鸯的好处。同时,把那消息在荣国府里传开,要慢慢地传开。再这之前,想法子让王熙凤跟赵姨娘见面聊聊天。林家福,使人盯着薛家这宅子找在何处,等荣国府那事情起了,就使人把赵姨娘知晓的事情告诉薛姨太太。”

林靖说完,笑嘻嘻的看了下那两人,道:“先就这样,下去吧。”

至于王熙凤到薛家到底说了什么,薛家找宅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林靖并不想打听究竟。因为,不管是不是,按着她的法子,这不是,也会成了“是”!然后,还有更热闹的在后头呢。

看,这事情,就这么简单。

林靖安排下去,自己一身清爽,起身去跟林睿遛猫逗狗去了。

荣国府里,王熙凤还真是知道了那事情。

那日,王熙凤说要去薛家探望宝姑娘,薛姨太太就当个事情了。然后过了没几天,就让人上门来邀凤姐儿了。

王熙凤原本只是个客气,可现在这样,也就应了。一则,薛姨太太是她姑妈,二则,她还真想探探那宝姑娘的想头,她一直认为这表妹不简单,不会就这样认命了吧?若这表妹一门心思要做宝二奶奶,自己还得提防着呢。

只是,她没想到,去了姑妈家,能听到那样一个天大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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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上门道谢

却说林靖安排下去,又指点着那些人如何设套,就撂手不管了,直等着不日弄下半场的套。

而王熙凤现在犹如猫爪子在心上挠,让她有些个坐立不安。

宝玉这事情,对凤姐儿来说,是个好消息吗?应该说是的,只是,要怎么用,却还是有些个说头。

还未说定亲事就先有外室,还有了庶长子,会让宝玉名声不好,日后出仕会让人诟病,说宝玉德行有亏。这点上,还是让凤姐儿稍觉安慰的。

只是,跟自己相公贾琏所犯的那些事比起来,根本就不算是个什么,人家可没有在国孝期间停妻再娶强占。

要说,以前她听得这样的事情,一定就让人把这事情宣扬的到处都知道,让宝玉在这亲事上头跌个跟头,娶不上个家世厉害的媳妇,威胁不了自己的地位。可现在,她却不能这样,万一让林家知道了,林靖那小子疼爱妹妹,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就得不偿失了。

可,宝玉的丑事放在眼前,自己却用不上,这种爪耳挠心的滋味儿,还真是太难受了。该怎么办呢?

王熙凤这儿思前想后的来回晃着,就听见平儿在身边劝道:“奶奶,您要不先坐下来歇会儿?”

听得平儿这样说,王熙凤倒也觉得腿脚有点儿涨涨的,就坐下来让平儿给捶捏着。这平儿一边手上使力,一边笑着问道:“奶奶这两日是怎么了?要不,找二爷商量下?”

王熙凤在心中对贾琏相当怨恨的,只是这夫妻是一世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既不能如何,王熙凤索性在面上极为贤惠,在贾琏这种失意的时候对他好,还不就把贾琏捏得死死的?

这会儿听平儿这样一说。想了想,也就点头了,外头的事情,贾琏总是比自己方便些。因此,忙就让人去看看,二爷这会子在哪儿干什么呢,若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让他回家一次。

小丫头得了话就跑了,王熙凤就阖着眼睛等着,正在此时。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二奶奶可在?我过来给二奶奶请安了。还要谢过二奶奶的好心。”

王熙凤隔着门,听得清清楚楚地,来人正是二房那边的赵姨娘。凤姐儿有些个疑惑,要知道,这赵姨娘以前是很怕她的,今儿个怎么就过来了呢?

外头的婆子是不买赵姨娘的账的,随便来个阿猫阿狗的,她就去回奶奶或者是把人放进屋子?回头奶奶还不知道要怎么数落她呢。

这婆子也是个机灵的。虽然看不起赵姨娘,面上却是不得罪,忙问到:“啊唷,这不是赵姨娘吗?昨儿我还见着环三爷呢。眼看着就出息了,您啊,也快要跟着享福喽。今儿个,您怎么想着过来了?”

那赵姨娘听人说到儿子。就有些尴尬,嘎嘎的干笑了两声,才道:“这不是过来给二奶奶请安嘛。还得谢谢二奶奶体恤小叔子。没让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欺负环儿。”

一说到这个,这赵姨娘的火气就大了起来。

原来这贾环在外头闯了祸了,昨儿个下学回来的路上,看见几个人在路边围着个东西说什么。这贾环也是个不省心的,就过去看了,原来是那几个人在欣赏一方砚台。人家看见这贾环也是个大家公子的打扮,也让他看了看。可也不知道怎么着,贾环才拿上手就滑手了,把人家的砚台给打烂了。

这下就麻烦了,人家说那是方端砚,几千两银子都换不来,就揪着贾环不放,一说要报官,一说要赔钱。

贾环也是个怂货,这就给吓倒了,连一点点的血性都没有,就哭开了。这下,那两个揪着不放的,说是看着贾环可怜,也不报官了,只说让认赔钱就好。说着,就把贾环压着,让赵国栋回去拿银子。

那赵国栋几个也没法子,说是回府禀报政老爷。这贾环哪肯,让那几个找姨娘去想法子。等人走了,贾环想想就又哭着告饶,姨娘哪里拿得出几千两银子?那几个人听了,说要不让贾环写个欠条,然后不用给现钱,用什么价值差不多的东西抵也行。

这贾环一想,这个好,他不拘从太太老爷那里或者从宝玉房里摸点儿什么小东西,一个不行就两个,总能把这账给平了,当下就答应着写下了欠条。

那两人就放了贾环。那贾环是撒丫子的跑啊,结果就撞上人了。那人高高大大的,见了贾环就行了礼,口称环三爷,又问三爷怎么这么狼狈,又问跟着的人呢。

贾环才脱困,看见个好似家中的奴才这样关心他,一下子就哭开了,然后被人三下两下就掏了个干净。那人就说环三爷是被骗了,那两个人准是骗子,本来倒是没事,这下欠条在人手里就麻烦了。

贾环又哭了,那人忙安慰三爷,又问了那两人的长相,想了想,说是大概知道了,让三爷等着。那人去了不多会儿,就又回来了,脸上挂了彩,但是贾琏的那张欠条却回来了。

贾环要谢谢人家,那人说没事儿,他是琏二奶奶身边的人,为三爷做些事情也没什么。

等贾环回到房里,房里早就乱作一团了。那赵国栋确实把消息传给了赵姨娘,可赵姨娘哪有什么法子。正乱着呢,看见贾环回来,那真是心肝宝贝肉啊,一边担心受怕,一边又恨贾环惹事。这会儿又担心这银子。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这贾环也就没敢再藏着,就把那后头的事情给说了,还把那欠条也给拿出来给赵姨娘看。

那赵姨娘连连叫着天皇菩萨,一把抢过欠条撕烂了,才想着问贾环那后来的人是哪个。贾环这才想起来,那人脸声,他那时也吓坏了,并没有问那人是谁。

这赵姨娘就着了忙,这下如何是好,想要谢谢人家也不知道怎么谢。

那贾环果然是荣国府的种子,听这话就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谢了,我一个主子爷,他一个奴才,还能拿我怎么样?”

这赵姨娘倒是比他明白,狠狠地戳了贾环一记,道:“你这个糊涂东西!这做奴才的帮了你,自然是想要得到好处的。你这边没有好处给人家,人家免不了把这个事情嚷嚷出去。别的不说,只说你想要偷拿府里的东西去给贼人,就够你一壶的。”

这贾环还梗着脖子,道:“没凭没据的,哪个姓他?”

赵姨娘狠狠地说道:“跟着你的人,可都是看见了你打烂人家东西,除了你舅舅肯定是帮你的,剩下那几个,有几个跟你是贴心贴肺一定不会买了你的?再说了,就算是没凭没据,太太也能弄出凭据来!”

这贾环这才是怕了,忙问这下怎么办。赵姨娘想了半天,只说去打听打听,却被人提醒道,与其打听那下人,不如去谢谢琏二奶奶。这是琏二奶奶的奴才,在主子跟前夸他,莫不是好处?琏二奶奶得了脸,自然是会照顾他的,这就又是个好处。论起来,想来还是这样更能称那人的心。话再说回来,赵姨娘去打听琏二奶奶的奴才,这还是犯了忌讳,还不得让二奶奶不痛快?不如就告诉二奶奶,统统承了二奶奶的情,这不正好?

这赵姨娘一听这个,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心中还是害怕见到王熙凤,可是为了儿子,说不得就去一回,再说,她是去说好话呢,哪个人不爱听好话?

这会儿,赵姨娘当然没说那么详细,只说环三爷在外头被人讹了,多亏的琏二奶奶身边的奴才搭救,才没让人得逞云云。

赵姨娘在外头大声地说着,东拉西扯的,一会儿恨恨的骂那骗子黑心肝,一会儿又没口子的称赞琏二奶奶,再一会儿又说环儿可怜。这赵姨娘是个粗人,骂人都是粗话,夸人又是怎么肉麻怎么来。只是不管怎么说,这被人夸成九天仙女儿的话,还是不错的。

王熙凤在屋里听了会儿,扑哧笑了。平儿度其意思,就笑道:“奶奶,就让赵姨娘进来好好说说吧,只当叫了个篾片儿先生。再说,还要问问,到底是哪个做了好事呢。”

王熙凤斜眼看了看平儿,道:“我是不愿意听那粗话的。不过,你要打听,我也不拦着你。叫人吧。”

平儿知道凤姐儿那是端架子,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到门口说道:“谁在外头,进来说话!”

外头的婆子早就在听着里面的动静了,这会儿忙应承道:“是赵姨娘过来了,说是要好好儿谢谢咱们奶奶呢。”

说着,对着赵姨娘一怒嘴,轻声道:“快进去吧。”

赵姨娘忙连声哎哎,也不等小丫鬟打帘子,自己一掀帘子,就进去了。一进屋见平儿正站在屋门口,就忙过来行礼,等被平儿带到王熙凤的炕边,腿肚子就有些个发软,心里也怦怦直跳。

正尴尬这一笑,壮胆子要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一连窜的声音,“二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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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 天大好事

赵姨娘还没怎么说话呢,这贾琏就回来了。

贾琏倒是还算好,进屋见到赵姨娘在里头,有些吃惊,只是还是笑嘻嘻的问了句好,“赵姨娘好啊,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走走?”

这赵姨娘正尴尬着呢,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听了贾琏的问话,忙说到是来感谢琏二奶奶的,要是没有琏二奶奶,环儿就要吃大亏了,语无伦次的说着环儿被人讹诈的事情,其间夹杂着对骗子气愤和对琏二奶奶的感激。

贾琏听着就笑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难道二奶奶让自己回来,就是听这样的事情的,于是边笑就边揶揄的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一下子就明白了贾琏的意思,忙止住赵姨娘的东拉西扯,道:“好了,环儿可是叫二爷一声琏二哥的。帮着自己家弟弟,也是应该的,倒让姨娘你夸成朵儿花了。”

赵姨娘到底还是惧怕凤姐儿的,听了凤姐儿这样的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在边上讷讷的。

王熙凤原是叫赵姨娘进来说个乐子的,可现在贾琏回来,他们还有正经事情呢,就要先打发了这赵姨娘去,只是得了夸,心里总有些得意,再想着赵姨娘的那张荤素不禁的嘴,又想着要给王夫人添点儿堵,不免存了要拉拢贾环和赵姨娘的意思,遂吩咐道:“平儿,我昨儿才让买的那两匹副瑞祥的锦缎,要给二爷做身春天的衣裳的,你收哪儿去了?快去找出来给赵姨娘。”

说着,又对赵姨娘道:“昨儿个环兄弟受了惊吓,也不用我说,你这当姨娘的一定会仔细照看的。只是那身上的衣裳又跑又拽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了。那两匹料子,你就拿去给环儿做身衣裳吧。我这儿还有事情。也就不多留你了。”

赵姨娘没想到过来请安说谢谢还能得好处,喜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忙一迭声地说谢谢,说二奶奶这做嫂子的疼惜人。好在还对王熙凤存着惧怕,没有说太多,又说了不敢耽误二奶奶正事的话,就福了福,跟着平儿下去了。

直等人走了,这贾琏过去,跟凤姐儿腻味了一阵子。才对凤姐儿说道:“看不出,你这边还有那样急公好义的奴才,不知是哪个啊?那环儿跟这赵姨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家伙,没准还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真值得你费心拉拢?”

王熙凤靠在贾琏身上,嗤的撇了撇嘴,道:“我哪里知道是哪个人做的?不过,也算不得什么。找人去问下就行了。那赵烦人说了半天,可就是没说是谁,确实是个白眼狼。我也不会费什么心思,只要他们替人添些堵就成。不过。叫你回来,却不是为了这事情。”

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人报道,“鸳鸯姑娘来了。”

王熙凤皱了皱眉。道:“她这会儿怎么来了?”

贾琏却是拍了拍她,道,“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情呢。”

正说着。就见平儿把人给迎了进来。凤姐儿这才看到,不光是鸳鸯来了,还让人抬了两口箱子过来。

再说,这赵姨娘抱了两匹缎子,喜滋滋的走了。只是,走了没多远,顶头,就看见了有人过来了。这天,虽然已经擦黑,可赵姨娘看的清清楚楚,来的人,正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大丫鬟,鸳鸯。这鸳鸯身后,还有人跟着,抬了两口大箱子。

赵姨娘忙避在一边,胸腔里,却如擂鼓似的。这,这,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吧?

直等着一行人都过去了,赵姨娘才想着要路边假山石头后面出来。只是,人有些个浑浑噩噩的,就一下子撞到了跟前的石头,把个膝盖撞得生疼生疼的,竟然一步都迈不动了。赵姨娘正低头揉着膝盖,指望着快点儿能动。

正低着头呢,赵姨娘就听见这假山另一边有声音。赵姨娘忙缩好了,竖耳细听,这可是她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呢。

只听到外头一个人再说道:“刚刚,那个是鸳鸯吧,这抬着东西上哪儿去啊?”

那另一个就道:“看样子,是去琏二爷那里。哎,你说,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怎么就拉到琏二爷那儿去了?”

那第一个说话的,忙道:“你这都不知道?老太太倚重那鸳鸯,有多少私房,老太太都记不住了,说是多亏鸳鸯帮着看着呢。那两口箱子,准是老太太的那些个东西。”说着,还长叹一声,道:“老太太是姓得过她,把自己多少年积攒下来的好宝贝,都叫她帮着收着。可没想到,鸳鸯却是个胆大妄为不知道羞耻的东西。我看,这鸳鸯是看上琏二爷了,这不,偷偷搬了老太太的东西,补贴人呢!”

这赵姨娘听到这儿,差点儿就憋不住要倒抽一口气,只是好歹想到自己在这儿听壁脚呢,忙摒住呼吸,仔细听下去,心里却是发着抖,老太太的私房阿,就这么被个丫环肆意取用,补贴她看得上的人!

正凝神细听呢,就听一人接道:“就这起子丫鬟,当着副小姐,还不知羞耻,想着爬床还敢昧着良心欺骗主子,真是该天打雷劈,没个好东西!”

另一个长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这个鸳鸯是这样的,还有呢,哎,你知不知道袭人,原说是第一贤惠人的那个?”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宝二爷和几位姑娘,有时还会提及呢。”

先头一个就怅然,道:“哪一个啊,就更不要脸了。听说啊,她在府里的时候,一边当着第一贤惠人,一边爬着宝二爷的床,把宝二爷玩得滴溜转,还能得了二太太的欢心,真是了不得的丫头。然后,一出了府,立马的,就哄着宝玉安置着她成了个外室。这还不算,还迷得宝玉为她死死的,这不,都已经生下庶长子了,比琏二奶奶的大哥儿,还大上些许呢。”

另一个已经轻声尖叫了,而这会儿赵姨娘也是连心都要冲胸腔子里跳了出去了,只是死命的压着压着,还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响动,用手用力握着自己的嘴。而脑中,却一直盘旋着,宝玉,置了外宅,还让丫鬟替他生了个儿子!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足够让人责骂了,且看王夫人还有什么嘴脸来教训别人!

赵姨娘喜欢得连身子都轻轻的打着颤,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而身子轻颤,连带着衣裳都有些唏唏嗦嗦起来,可赵姨娘现在哪里感觉得到?只是努力收束心神继续听着。

而其实,一石之隔的另一边,有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只是撇撇嘴。没法子,还得当成不知道,继续说话。

这一个就道:“真有此事?”

第二个就说道:“还骗你做什么?”

第一个道:“啊唷乖乖!宝二爷连亲都没有定下,这可好,姨娘庶子,都齐全了。”

第二个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还有稀奇的呢。”然后,这人就不往下说了。引得那第一个人一个劲儿的求她,还赌咒发誓,绝不告诉旁人。

这边,赵姨娘也抓肠抓肝的,只恨不得扒开那人的嘴,到那人肚子里去掏话!

许是那人过足了被人求得瘾,这才慢慢的说起来了:“我有一个干妹妹,是薛姨太太那边的人,原是薛家住在这儿时认的。前些时候,咱们姐妹俩吃酒,她吃醉了,说了件事情当成笑话给我听,可酒醒了后,就央告我不能说出去。”

“好姐姐,你就疼疼我吧。这会子,我的心啊肝啊,都叫你弄得痒痒的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再说了,薛家下人不少,在咱们府走动的也不少,谁又知道是你妹子说的?”

“你这说的不错。那行,我告诉你啊。薛家,现在养了个孩子,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可是,那孩子的娘亲,正是袭人的模样,而咱们府上的二太太,是不是的去薛家坐坐,每次都要抱着那孩子心肝肉儿的叫呢!”

“嘶!皇天菩萨!”

赵姨娘也在叫着皇天菩萨,这真是要死了,要死了的好消息!真是太好了!

赵姨娘心是咚咚直跳,这一下下的,就连这自己的头,只觉得脑门上也一抽抽的,只觉得发晕发昏。好不容易,等她回过神,那两个讲小话的,已经走了。赵姨娘提起气,抱着那两匹缎子,走得像阵风儿似的。

回了自己的房里,赵姨娘把手上的东西往炕上一扔,自己,却坐在那儿出了神:

宝玉这下算是栽坑了,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呢?只是,自己要怎么做?告诉老爷?

告诉了老爷,老爷会怎么做呢,一顿棍子?这顿棍子,怕是不会把宝玉给打死的,那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除了解气,怕是没有吧?就算是打死了,日后老爷也是会怨恨自己,不光老爷,还有老太太,或许会把自己给弄死,还有太太,更是容不下环儿了。

所以,不能这么干!得捞实惠的才对!

这样,一个想头忽然就窜进了她的脑中,对!就这么干!

此时贾环正好放学回来,赵姨娘忽然问道:“我把鸳鸯讨来给你放在屋里可好?”

(再推自己的老书,嘿嘿

书名:笑清廷

书号:1921618

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简介:作为康熙的元后,活着、儿子、龙椅,一个都不能少!)(未完待续……)

351 斜外插花

贾环才进屋,就听到姨娘这样惊人一问。只是,姨娘平日里蝎蝎虎虎的话头也太多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回了一句,“姨娘这是又在发癔症吗?”

贾环边说,就边往里走,眼睛却看到了炕上那两匹鲜亮的锦缎,就有些个眼馋,不由就想过去摸摸。

没想到赵姨娘劈手拉过他,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可是说的正经话,哥儿,你就瞧好了吧。”

贾环不耐烦地甩开赵姨娘的手,依旧往那炕上过去,一边小心地捻起一层料子,一边嗤鼻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也不求别人,你就想法儿把金钏儿姐姐给我求了来就好了。”

“金钏儿?那个眼睛鼻子长在头顶上的小蹄子?要她有什么好,哪比得上鸳鸯,那可是掌管着老太太的家私的!”赵姨娘急着跟儿子分辩道,说着,伸脖子看了看外头,又压低声音,一边比划一边冲着贾环道:“我今儿个可看见了,那么大的两口箱子,她就给弄到琏二爷那里去了。”

贾环白了她一眼,依旧摸着料子,顶嘴道:“瞧你说的,就好像你说是要谁,就能要谁似的!”

“那可不,我如今啊,捏着太太和宝玉天大的把柄,我跟太太一说,太太准保得想法子帮我给弄过来。”赵姨娘得意地摇晃着脑袋。

“太太?她自己个儿还哄着鸳鸯呢,鸳鸯也点头应了,还帮她偷老太太的东西。可这么年下来,也没见她们成事。你以为,到你了,就能成了?”贾环不屑道。

赵姨娘没想到儿子这儿还有这样的事情瞒着她,惊讶的张着嘴,追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怎么没听你说过?快快,你给我说说仔细,什么叫偷老太太的东西,太太什么时候跟鸳鸯勾搭上了。”

“哦,说错了,算起来,不该是老太太的东西,应该是林姑娘的东西。”贾环有些个不耐烦了,手上还是留恋着那两匹缎子,嘴上接着道:“你打听那些干什么?依我说。你还是正经想想法子,怎么能做了老爷的衣裳后,还能给我也弄上一件。”

往常赵姨娘这儿也会有些先亮的料子,只不过,那是太太拿她当成针线上的下人,给老爷作衣裳,紧赶慢赶的弄出来,也不得一个好字,若有些个差错。却会让老爷来骂她糟踏东西。

这会儿,赵姨娘忙说道:“那不是给老爷做衣裳的,那是你琏二嫂子给你的。”只是,赵姨娘心急着听儿子说秘闻呢。“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贾环听说这两匹好缎子都是给自己的,不由心花怒放起来,心情一好。也就有心思说起往事来。再说了,那时候人小,给吓唬住了。现在被赵姨娘一追问,也有了说道说道的兴头。

这贾环忙把那一年,自己在外头玩,躲在太太房后听壁脚,听见了鸳鸯给太太送了件东西过来。那东西,他是听人说过,当初林姑老爷去世后,琏二哥帮着发送后,从江南回来时,。当着众人交给老太太的,里头放着林姑娘的嫁妆什么的,当时见过的人很多。

“我不过是稍微碰了花枝,就让太太警觉了,就派了那么多人搜查,那架势,若被捉住的话,说不定就给打杀了。后来还是金钏儿姐姐帮我遮掩过去了。”

“那时我小,也听明白了,太太就许给鸳鸯做宝玉的姨娘。只是不明白,什么东西能让太太这样费心思。可是后来不久,林大爷跟林姑娘就搬出了咱们府,太太好像也闭门念佛了。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太太跟鸳鸯合起伙来,偷了林姑娘的嫁妆。”

赵姨娘惊讶地张着嘴,半天才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天爷啊,这该是多不要脸,才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太太,都拿了人家嫁妆,还一门心思只想自己外甥女嫁过来?”

只是,才嘀咕了这一声,就又把心思转到别的上头,“你说说,这得多少银子?那林姑老爷,可是做了多少年盐政,祖上还是候爷。我就听人说,那林姑老爷,把家里大部分家产,都给了林姑娘做嫁妆。乖乖!这得有多少钱啊。林家那两个,我看着,都是不通俗务的,一个是读书读呆的,能把老太太给的东西都送给琏二爷,一个是清高的姑娘。定是舍不下脸要钱的,不然也就不会都搬出去了。而太太可是皮厚心黑的,这偷到手的银子还能还回去?”说着,还咂吧着嘴,道:“这鸳鸯,还真是个金鸳鸯了!”

说着,赵姨娘两眼炯炯放光,这下子,不光有老太太的家私,还有鸳鸯偷拿林家的银子,若成了自己儿子的姨娘,这些东西,还不都是自己儿子的。这下子,只觉得眼前一堆的金子银子在飞呢。

贾环倒是跟她想的不同,“就真是金鸳鸯,也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照你今日看到的,她帮着琏二哥偷老太太的东西,想来也是跟琏二哥有了首尾,先前又惦记着宝玉帮着太太偷东西。若真纳了她,我这头上早就绿油油的了。而且,还保不准她往哪儿偷呢,若是把我的东西往外偷,那才好笑呢。”

说着,把手中的缎子一丢,贾环对赵姨娘道:“你还是先帮我把新衣裳做好吧,我在学里等着穿呢。你若真拿捏了把柄,还不如帮我把金钏儿给讨来。”

赵姨娘正在兴兴头上,被贾环这样一瓢冷水泼下来,不免有些扫兴,道:“看你说的什么话,自己房里的人,还捏不住?她若是敢,还不活扒了她?再不成,还有你娘我呢,我就不信,还收拾不下个小蹄子。”

说着,又想到贾环一个劲儿地提到金钏儿,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自己把屎把把儿子拉扯大,转眼一个小蹄子就让儿子上心了,这是要把自己比到哪里去?再说了,这小蹄子仗着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可没少挤兑自己!

“我告诉你,趁早别跟我提什么金钏儿,我可看不上那样的!你那房里人,我可都想过了,这鸳鸯是一个,还有那彩霞也是好的。彩霞也处处想着你,照抚你,若不然,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赵姨娘一边在心里盘点着,一边说着。

“我偏不,就这两个,抵不上金钏儿一个手指头。”贾环梗着脖子,冲着赵姨娘吼了起来。

“你!你!你这小祖宗,可给我悄声些!”赵姨娘一边发急,一边用手去握贾环的嘴,还要伸头往外头看。这话被别人听见,别的先不说,只怕是要伤了彩霞的心了。这彩霞确实跟贾环要好,平时里除了常给赵姨娘递消息,还常针头线脑的偷偷塞给赵姨娘,还有那些蔷薇硝、玫瑰露什么的。这要是伤了心,哪里还能讨这样的便宜?

赵姨娘踮脚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旁人,才松开贾环的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就不要金钏儿这样的小蹄子做我儿媳妇,你给我记住了,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这连毛都没看见一根呢,这姨娘庶子,就已经吵吵上了。

贾环虽然是府里的三爷,但毕竟是一直养在赵姨娘身边的,口上虽然是姨娘姨娘的叫着,心里还是拿她当娘的,多少有些个畏惧,这一下,也不敢真就往死里顶,一生气,就往外头跑了。

那赵姨娘嘴上骂骂咧咧的,也不敢真就不顾儿子的心思,只按耐着,想等儿子回来再说服他。一时上头,坐立不安,看着炕上的料子,有心想要先给儿子做上一身,却又怕心神不宁下错了剪子。

左右都不是,要不先去太太身边探探口风?一想到这个,赵姨娘一拍大腿,就欲收拾好这两匹上好的缎子再出门。只是看了看这手上的东西,又一咬牙,翻出尺来量了量,又裁了半匹下来,包裹一下,余下收拾好,就拿着那半匹出了门。

却说贾环这儿出了门,闷着头一路儿的猛跑,却不想撞上一个人。只听得周围小子壮汉一声声喝斥,贾环一抬头,脚下就软了。原来,他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府里的大老爷,贾赦!

贾赦走得好好的,被个小子猛地一撞,疼得他脸都扭曲了,由着身边那几个家奴把贾环压着,自己被人扶着,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这贾赦伸出一只手,抽抽着点着贾环,“你!你!像个什么样子!来人,把他给我绑下去狠狠地打,打完了扔到他老子跟前,替我问一声,这就是他生的好儿子?他就是这样尊重自己的兄长的?”

贾环一听就吓傻了眼了,狠狠地打,这还能留下命吗?打完了还不算,还要告状告到自己老子那里。一想到贾政那张黑脸,贾环心中更是惧怕。

这人有时恐惧到极点,脑子就好使了起来。贾环现在就这样,只听他叫到:“大老爷,我实在是有要事向您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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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 愈演愈烈

贾环惊恐万分,这时脑子也特别的好使起来,只听他叫到:“大老爷,我实在是有要事向您禀报。”

只是话说到这儿,贾环忽然就停住了,眼神往四周打量了一番,用意很明显。

可是,贾赦也不是傻子,看着这小子如此作势的样子,哪里会信?不由冷哼一声,说道:“小小年纪,就这般装神弄鬼,二弟教养出来的儿子,一个个的,就是这个样子?给我打!”

话音落下,贾环就觉得身上衣领一紧,有人要拽着他一边去,心中大急,不管不顾的,就把他才从姨娘那儿听来的事情喊出来,“才刚有人抬了那么大两口箱子,里头,装的,都是老太太的私房……”

“住口!”贾赦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知道点儿什么事情,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不得已,只能开口喝止。

贾环听得这话,不由松了口气,他就说吧,大老爷必然是想着那些东西的,这回,他可赌对了。

姨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以为把鸳鸯讨了来给他,说不得自己就能弄到点儿老太太的私房了?别说太太了,琏二奶奶,大老爷大太太,哪一个能容得下这样的事情,真当自己命长不成?如今看来,倒不如把这点点事情都卖给大老爷,得些好处,最好,是让大老爷出头把金钏儿给自己讨来,这样,才好呢。

贾环心里转着心思,可怜巴巴的看着贾赦。贾赦却是阴沉不定,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贾环,半天,才开口道:“都给我退得远远的。”

等人都推开了,贾赦这才对贾环道:“你可以说了。”

贾环这会儿已经站直了身子,听此话对着贾赦一掬,道了声是。然后却又故作犯难道:“大老爷,我这作侄子的,得了这样的消息,连自家老爷面前都来不及说上一声,就急急忙忙地赶来给大老爷报信了,却不想被几个奴才按住了,连身上这领衣裳都扯得不像话。哎,您是知道的,我这做侄子的,手上一向艰难。这可怎么好。”

贾赦眯了眯眼睛,这是,跟自己要钱啊,“环哥儿,我今儿个才发现,你这胆子,不小啊。”

贾环心中一抖,马上谄媚地笑道:“大老爷,瞧您说的。我胆子可真不大,如今,无非是求大老爷答应两件事情,我这说完了。保准连我家老爷那儿也不透露半分。”

“哦?还两件事情?都说说吧。”听这小子说,连贾政都不告诉,贾赦才神情缓和了起来。

“这其一,若大老爷如愿后。能少许丰润给小侄,自然是好的,若不然。就想法子给我找个媳妇儿,嫁妆丰厚的那种,门第高低不论。这其二,我想求了大老爷,想法子把太太身边的金钏儿给我做了房里人。就这两件,再无其它。”

贾赦嗤的一笑,“好小子,这些事情,不求你老子,倒求到我这儿来了,好,我应下了。你说吧。”

贾环见此,才把天黑时分鸳鸯让人抬着两个大箱子去了贾琏的东小跨院,看样子,是老太太的私房。

“胡说,一个小丫鬟,就算老太太再疼她,她还敢反了天,打老太太东西的主意?”贾赦两眼一瞪,张口就骂。

“您还别不信,”贾环这就急了,“要不,您上琏二哥家里瞧瞧去!这鸳鸯,胆子可大着呢,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前些年,她还把林姑娘的嫁妆盒子偷偷拿出来给了太太。”

贾赦眼睛猛地一眯,王氏偷用林黛玉嫁妆的事情,他可是从邢夫人那里听了个仔细。邢夫人那是卖怨老太太偏心,把那盒子偷偷给了贾政。不过,他却不这样想,老太太可是多疼敏妹妹啊,不大会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了,老太太有意把黛玉嫁给宝玉,到时候那嫁妆还不是宝玉的,何必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现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了。这一个小小的丫鬟,胆子还真肥!

贾赦半天不语,忽然一转身,就往东小院方向行去。那些原本退在一边的下人,忙又疾步跟上,不一会儿就走远了。贾环等人都走远了,这才站直了身子,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贾赦到东小跨院的时候,贾琏夫妻早已说完了宝玉的事情,正没奈何不知如何是好呢。若是不知道这个事情也就罢了,现如今知道了,却不知怎么才能用起来,真正是怎么想都不甘心。

要说,贾琏对宝玉,原本到没有什么旁的心思,看着宝玉,不过是个给大人疼得有些过了的孩子罢了,一味只知道在女儿之中厮混,连一点儿经济世故都不通,况且宝玉并没有什么坏心肠,对他也只是疏远了些。虽老太太疼宝玉,可等日后分出府去,也碍不着自己什么事情。

可后来却不一样了。他一直知道二房是个不省心的,所以他媳妇儿担心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既如此,就要早绝后患才好。

夫妻两人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辙来,贾琏叹了口气,道:“先就这样吧。现在想不明白,没准过两日就能有用场了。”

说完了宝玉的事情,王熙凤看着时辰不早,急着去伺候老太太用晚时,才慌忙的出门,之前,还横了贾琏一眼,“那两个箱子,回头我在跟你算!”

这会儿,王熙凤才伺候完了老太太,公母两正预备着清点那两口箱子呢,不防大老爷就来了。

贾赦来贾琏这儿,这可是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两人慌忙出去迎人,哪料到这大老爷理都不理,没埋头往里冲。

直等进了屋子,贾赦看着中间的东西,忽然对跟在身后的贾琏冷笑道:“这是什么?”

贾琏低着头,讷讷的,不知该怎么开口,要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可是连儿子的钱都要讹的,若知道这事情,还不得伸进手来?

凤姐儿倒是机灵,忙笑道:“我才想着找件我陪过来的项圈儿,就是不知道放哪儿了,索信把我的嫁妆箱子抬出两个来找找。这乱糟糟的,倒让老爷看着不舒坦了。”

说着,凤姐儿就扬声叫人把东西抬下去,今儿个不找了,又忙让人沏茶,自己亲自给贾赦端过来。

贾赦看了两口箱子,就知道真如贾环所说的一样,只是偏没有依证,这会儿冷哼一声,“你就让你媳妇儿在你老子跟前装神弄鬼好了!我不管你在老太太那儿得了多少,你乖乖地给我送上一半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贾琏一下子就跪倒在贾赦脚跟前,“儿子怎么敢在老爷跟前弄鬼。只是,老爷说的,儿子怎么都听不明白?要不,劳烦您老人家跟儿子一起去老太太跟前问上一声?”

“你!”贾赦指着贾琏,狠狠地骂道:“孽子,真是个孽子!”只是,那些话又搬不到台面上,只能发狠踢了两脚贾琏,恨恨地走了。

贾琏夫妻跟着起身送了贾赦,回到屋里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好,老爷怎么就知道了?若不依不饶起来,怎么办?”贾琏心里发慌。

“怎么办?凉拌!”凤姐儿撇着嘴,“也没看过那个公公会直闯儿子儿媳妇屋子的?也不想想,若没有老太太点头,鸳鸯真敢拿出这么些东西来做当头?不过是真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吧。他还说要一半?且不说当了这些,日后指着哪笔银子赎呢。”

贾琏摇摇手,也不能说什么,那位刚刚气冲冲走的,可是他老子!

且不说贾琏这头打算如何,林靖现在正听着人汇报呢,当然,贾赦直闯贾琏院子的事情还没这么快传过来呢。

林靖也没想到,这事情就这么巧,让赵姨娘亲自见识了鸳鸯的“能耐”,这下来几方里一定会纠缠得很热闹吧?

现在,该把荣国府已经知道宝玉庶子养在薛家的消息,漏给薛家了。相信不用两日,这薛家就会把袭人母子送出去了。

这些事情,林靖并不想让宝钗知道,所以也没有通过宝钗的手。虽然她跟宝钗已经有过一两回交易,可是她却不想让宝钗知道她更多的事情。

隔日,林靖依旧早早的到了衙门。才到了门口,还是那位赵极,现行给她送了个消息,庄乾庄大人的调令,正是下来了,甘肃省按察使!

这个官职,可真是不错的。一方按察使,可是手握重权,八面威风的,虽不是地方上的一把手,可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这赵极说了,据说,连庄大人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

林靖笑了,没想到这赵极还有这个本事,连庄大人怎么想的都能打听到,不由开玩笑道:“那赵大人有没有打听到,是哪位大人接替庄大人的差事?”

这赵极眨了眨眼睛,道:“不瞒林大人说,这个,我还真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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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 开始收网

新来的院卿姓苏,原先并不怎么在人面前出头。没想到,这回庄乾倒是给他腾了地方。只是,因为那人先前的不显,倒是没几个人真正知道那人的性子。这回,连赵极都没怎么打听得出来。

林靖笑着听着,心中提醒着自己小心。

这两日,因这事情,衙门里头人心涌动,倒是没有林靖什么事情。这一日,林靖才出了衙门,上马前行还未拐角呢,就被人拦着了。停下来只听那人口称是庄大人家奴,请林靖赏脸吃顿便饭。

林靖有点儿不明所以,前些时候这庄大人虽然点了点自己卖了个好,可那态度还是高高在上的,甚至有些个逼迫之意,今儿个怎么想起请吃饭了?不过,就算是请吃饭,也是带点儿逼迫的意味在。

不过,林靖也不想跟个下人纠缠,去漏个脸就回吧。这官场上,只要不是死敌,就都讲究个待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下人见林靖点头,忙欣喜地引着林靖七弯八拐,行了老半天的路,才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民宅区,进了个青石板铺路的幽静深巷,在倒数几家的一个门前停住了。

铜门环轻碰了乌木大门几下,马上就应声而开了,一个梳着整齐发髻的妇人笑着说快请快请。

林靖微微点了头,那妇人忙又转身带路。

院子里,还有些仆妇下人,见了人来忙上就低头行礼。林靖一边踏步进入,一边微微奇怪,这样子,不像是什么饭馆,也不怎么像什么私寮子。

等走过庭院,进了堂屋,庄乾正在那儿等着呢。两下里一见礼,这会儿庄乾倒是没有那些个傲气。还特地解释,因知道林靖一贯谨慎,不想引人注意,才特意让人等着那儿的。

林靖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无妨无妨,心中却想着,知道自己谨慎,还特意要请自己吃饭,其实,还是庄乾太把他自己当回事。不过。硬要请自己吃饭,这想来是有所求?

只是,林靖并不明白,自己能有什么让人求的,轮做官、论资历,甚至论年纪,自己都比不上庄乾。

庄乾笑呵呵的作者东道,等坐下吃了茶,就转头吩咐道:“把你们姨娘请出来拜见一下。”

这话。是对着才刚那个妇人说的,那妇人引了林靖进来,并不曾退出去,就在屋角里站着呢。林靖听着庄乾的话就觉得不像。正要拦着呢,可那妇人得了庄乾的话,马上蹲福了一下,就往堂屋后头绕了进去。林靖根本拦不住。

林靖忙说了几句推却的话,可还没说上几句,环佩叮咚。还是那妇人打头,一女子被扶了出来。

那女子出来,就对着庄乾口中称爷深深地福了福。庄乾哈哈一笑,指着林靖道:“这个,是我小兄弟,林靖林侍卫。今儿个让你出来认认。自家兄弟,不用那么多讲究。”

又转头对林靖道:“这是你小嫂子。”

林靖这才有点儿明白过来,大概,这是庄乾的外宅了吧?

那女子听了庄乾的话,过来两步对着林靖行了个礼,口称林叔叔,还真顺着庄乾那句小兄弟上来了。

林靖忙闪身避过,口称不敢。听得庄乾哈哈一笑,说林靖就是太多礼了,这个礼,他生受得起。

那女子出来,行了礼又重新提林靖庄乾换了茶,又吩咐摆席。直等给这两人都斟上了酒,这人才退了下去。

席上,只有庄乾林靖两人,大概是知道林靖的酒量,这庄乾也没有多劝,只是劝着吃菜,又时不时地聊着天。这一会会儿的功夫,林靖就知道了,庄乾是要带着家眷启程,而这处的姨娘,却不跟着一起。

林靖听着庄乾的话,竟然有些个托付的意思,不觉有些诧异,自己跟庄乾并不交好,这般做派干什么?

只是,既然人家也没有挑明,林靖也故作不知。

庄乾今儿个可真成了话涝,一会儿说说林靖才去衙门时庄乾对这样小身板的疑惑,后来才知道林靖是有大才的,这样一说,就要自罚三杯,然后一会儿又说了天南海北的地理杂志,等等等等。

林靖一开始只是有些疑惑,只是越听越听,却听出了点儿其他意识来,这庄乾,还拐弯抹角的问了问西宁世子金铮来了。

林靖终于是明白了,感情是这么回事呢!

甘肃,兰州!这位庄乾大概是想着套关系呢,西宁郡王,不就是驻守在那儿吗?

而且,林靖还意识到一个事实,自己认为那甘肃省按察是个好差事,可在庄乾那儿并不是这么想的,正嫌弃那里苦呢。

看上去像是对自己不遮拦,连有外室这样的桃色事件都不瞒着自己,而那托付,更是帮自己当成亲近之人,其实这是反复拉近距离,没准这什么姨娘也得了这样的话呢。

这些,当然不是只冲着林靖的,其实这庄乾更意指的是,林靖身后的金铮。

知道庄乾所图的,林靖这才稍微轻松点儿了。一顿饭,吃饱吃好,忌酒没怎么饮,林靖才对庄乾拱手告辞。庄乾也是笑眯眯的送客。

林靖出了那宅子,又拐了一会儿,才从外城怪到了内城。林靖正要吩咐,快些回去呢,就听见身边的张旺咦了一声。

林靖扭头看了看张旺,这人马上对解释道:“才刚看见个人影,看着像是王住儿。只是,这儿离荣国府远着呢。兴许是小人看错了。”

林靖听见荣国府这三个字就本能的仔细,“王住儿?是谁?”

“哦,就是荣国府的家生子,说他或许您不明白,只是他娘是那府里二姑娘的奶妈妈。”

林靖心中一下子动了起来,“你刚刚是在哪儿看着他了?”

张旺忙回道:“就是那家金记当铺,不过,只是那么一闪,人就进去了,看得并不准,也不知道是不是呢。”

“那咱们就等等看。”林靖略略拉住了马。那几个也不知道大爷怎么突然来了兴致,却也不问。

不一会儿,一个缩头缩脑的人从当铺里出来了,还未等林靖开口问,那锣儿就叫了,“还真是王住儿。奇怪,他怎么就跑这么老远?”

“去个人,问问这王住儿当了什么东西。”林靖曼声说道,书中早已被自己淡忘的一段情节浮现了起来,心中却早已想到一样东西,攒珠累丝金凤!

张旺忙抢着过去了。片刻工夫,就又回来了,说是那王住儿不是来当东西的,而是来赎当的,确实是几件金器,不过具体什么,当头倒是没说,只是隐约提了句首饰。

林靖嗯了一声,也并不是很在意,她倒是很想替迎春教训一下这些个人,省得以后这些人还要拖累迎春,只是现在不巧而已。要不,跟柳湘莲说说?这柳二,倒是对迎春上心着呢。

想到了,林靖就让个人先去柳湘莲那儿打个招呼,自己还是直接回府了。

府中倒是没什么大事,金铮那儿留着的人倒是来了,说是那高奘又跟那古山澧“恰巧”前后脚去上次吃酒的那个酒肆吃酒了。而夜帜那边,却一直不怎么透。不管是无颜也好称心,都没有见过面。

林靖摆了摆手,其实,她现在最在意的是金铮。可这几个当差的身上,林靖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什么不同来。想来,这金铮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

心中想着金铮,就算在怎么安慰自己,总也有些上下。等那人走了,林靖拔脚就去睿哥儿那里了。

林靖这会儿已经按着林靖的吩咐,把奶给掐了,喂以米粥等物了。说来,这睿哥儿也真是好弄,这掐奶一点儿也不像别处那样闹腾,根本就没有惦记着要吃那个奶水什么的。而对于吃那些主食辅食,倒是表现出莫大的关注。

林靖过去时,睿哥儿正吃着他的那碗肉糜菜粥呢,一口一勺,一口一勺,吃得真香。就是见林靖来了,这睿哥儿也不像往常那样粘在身边要抱抱,心思还是在眼前这点口粮上头,眼珠子只跟着那勺子的来去。

林靖见着,真是好笑,自己并没有让宝贝儿子饿着,可他怎么对吃的这么执着?林靖越觉得有趣,就越想着逗他。这会儿,林靖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把儿子抱进怀里,说着给爹爹吃点儿,就对着林睿啊的张口等着。

林睿看着林靖进来,已经是爹爹的叫上了,听爹爹这摆出啊的样子,小脸就严肃了起来。在勺子,林睿之间来回扫了好几眼,才推了推勺子,道:“爹爹,阿!”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把林靖感动坏了。最起码,自己比那碗肉糜菜粥更重要哈。

在睿哥儿这儿混了好一会儿,林靖算是心境平了下来。这才找人过来,把余下的事情吩咐下去。

先前,就听下人汇报了,薛家,果然是把袭人母子给送出了家门。当然,也没有一扔就走,而是把人给安排在一间小宅子里了。王夫人根本就没有顾得上这些。

话说,这一日下晌,天气真好,虽然还是在正月里头,春天的日头已经不弱了。只是,在一个民宅外头,围了一圈的人。一个妇人,正在哭诉着。

(今天一更也过了十二点,对不住!

睡饱起来再多写点儿!)(未完待续……)

354 群情激奋

老百姓素来爱看热闹,一会儿,这人就越围越多了。

外头的伸着脖子一打量,噢,看着是个贫苦妇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已经是补丁垒补丁,看不出原来的色儿了,就是这个,也都是有些破烂了。别人家再穷,耳朵眼上还能有个铜环儿,可这位,耳朵上光秃秃的,手上光秃秃的,从上倒下一点儿首饰都没有,头发倒还是舒整齐了,只是用根树枝钗着的。

只是这妇人面相看上去老实,嘴唇皮儿厚厚的,那双手上厚厚的茧子,脸上还是皴着的,一看就像是个吃苦本分的。不过若收拾干净了,还能看出年轻时有点儿姿色。

这会儿这妇人却什么都不顾了,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着,身后还蹲这个汉子,也是这么浑身上下气破烂,看着不光特别老实,好像还有些窝囊。身前这妇人哭诉着,他就蹲着一声不吭,不知道劝也不知道帮腔,只是这么呆愣愣的。

后面来的人不知道原委,就像前头的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有听了长久的人出来告诉人,说这俩人是夫妻,辛辛苦苦来找被人拐了的孩子的。

说这两人原本是河北的,夫妻俩吃苦耐劳,倒是置下了两亩薄地,只是吃苦狠了,子嗣上有些艰难。接下来求神告佛的,好不容易,两年之前,这夫妻得了个孩子,还是个大胖儿子,这下就把两人给高兴坏了,差点儿就把儿子当成宝贝共起来了。满月时舍不得孩子见风,等百日时的时候,才请村里人吃酒,把儿子抱出来让大家看看。

据说,这小子长得真是个好,才百日,就长得像六个月那么硬朗。白白胖胖的,人人看着都稀罕,都要伸手抱抱。这抱来抱去的,就抱出事情来了。那日来人不少,男的被拖住灌酒,女的要待客管席面,这孩子又招人喜欢,也就大家伙儿抱着逗着,然后,等那妇人要找孩子喂奶时。也不知道这孩子被谁抱着呢。等一一找过去,却发现,孩子不见了。

这下,喜事就变成灾事了,大家伙儿跟着一同找啊,还就是找不到。于是,有人想起来,才刚有几个路人讨水喝。

要说他们村子也不在大路上,怎么就有人来讨水呢?才刚大家乐呵没注意。这下,就觉得不对了,村里有脑子的,一拍大腿。糟了,这是碰上拍花子的了,别是把孩子给偷跑了吧?

当下整个村子都出动了,又有人指点。说是好像看着往那头去了,人追上去,就又往别处去了……

就这么一路追着查着。开始,还有人帮着,慢慢时间长了,大家淡了,也就是这两夫妻在奔波了。眼看着越来越没戏了,可老天体恤,有一次查到某处有个二流子,就是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可等他们找到那二流子,那人已经的了杨梅疮,快病死了。临死前悔过,倒是认了这么个事情,只是孩子已经转手了。等再找到下家,又说给卖了。

只等这样七倒八倒的追,就追到了通州。那时着俩夫妻家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只是孩子是心头肉,怎么肯放手?求爷爷告奶奶又跪了两天,这通州的黑行看着两夫妻实在是可怜,也就把事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死心回去吧,因为,这回的下家不知底细,只知道是京城这儿来的。没名没姓没地址没出处,连人家到底是人贩子还是自己买孩儿也不知道,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只是这两夫妻哪里肯,继续跪继续求。这黑行的人也给感动了,就弄了张画影图形给了他们,只让他们自己碰碰运气。

可这回运气实在是不好,他们来京城一年,也没碰上这样的人。

两年的找孩子,钱花完了,家里的地啊房子啊也早就没了,又因为一心找孩子,也不能找个长久的活儿干,现在这俩人其实就是个乞丐加上打临工。

也许是皇天菩萨对他们考验够了,那一天这妇人在这边捡菜皮,看到这儿新搬来一户人家。就这么从车上下来,到进门这点点时间这几步路,让她发现,那车上下来之人,正是那画影图形上的那个。

而她也打听到了,这家人家,没有男人,就一女子带着个两三岁的白胖小子,还有几个下人!

这妇人带着丈夫,就跪在那人家面前,恳请让他们看看孩子。这听上去挺荒谬的,谁家的孩子,说给人看就给人看啊?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于是那家住户让下人出来赶人了。

可那对夫妻找了这么久的孩子,怎么肯轻易放弃?直接就拿出了那画影图形来。那张纸,现在是那夫妻俩的命根子,虽旧得很,却是贴肉藏得好好的。那左右邻居都过来看了,上头还真是画了个人。然后阿,就有人嘀咕,有人匆匆看过这家住家,那里头的妇人,还真长这样,跟着画影图形有七八分相似呢。

这对夫妻不肯离开,只在这儿哭着,真是让人越看越可怜。

这后面来的人,跟先前来的人打听消息,个个摇头,只是恨着黑了心的人贩子,好好儿一个欣欣向荣的三口之家,就这么败了。

而前面来的人,除了可怜这俩夫妻外,就开始议论那户住家了。看人家那么可怜,出来说说清楚不就成了,不是人家的孩子,让人家死心,就算是买来的孩子,那就让人看上一眼呗。现在这俩夫妻就算有了孩子也养不好,为了孩子好,也不见得会把孩子抱走了。

这说着说着,这话题就开始偏了。这户人家,好像不太对啊。怎么好好的,就没个男人呢?这左右邻居也加入了这些个话题。说是就没看见过这家的男人,怎么没有男人呢?要说寡妇吧,那又不是,好像隐约听那下人说是男人在外头行商,正好不在家。只是男人不在家,他们怎么就搬家过来呢?

反正这些事情,都是它本身不正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这家人家,别说也是个拍花子的人贩子吧?要不,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这话,有点儿臆想。只是,这可怜的夫妻的儿子本就是让拐子拐走的,然后还七转八转在人贩子手上转手,很容易把人往那上头引。若这户人家正常一些,有个男主人什么的,人家也不会这么想,顶多是认为男人不会生,买了个儿子回来。可现在这家不像正经人家,就怨不得人家这样想。

于是,这样的呼声越来越大,再加上开头那人句句话把人往那里引,还就有人认定七八分了。

接着,就更乱了,邻里觉着有这么个人贩子住在这儿,整个儿都不好了,要是家里孩子给人拍了花子怎么办?就算孩子看住了,可这样的人家,八/九分手上不干净,说不定还又偷又抢杀人放火什么的三。而那些可怜那夫妻的,又给出主意到,既然是拍花子的,那就不用跟他们客气了,如今也算是人赃并获,要告官府抓他们!

一是时间,群情激动起来了,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开始还是烂菜皮扔那户人家门上,接着,就开始有小石子砸门上了,还隔着墙往院子里扔。

事情闹成这样,终于衙役巡捕出来了。然后,大家都让官老爷做主,要把那害人的人贩子抓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给那衙役巡捕塞了几个碎银子,看在钱的份上,这儿又实在是闹得动静太大,那衙役就上前敲门了。

这一敲门,只把那门板拍得咣咣的,里头人还是不开。这下,连衙役也有些火大了,一边砸着门,一边叫道,再不开门,就要把门砸开,把人都拉到衙门去,问一个不受盘查的罪名了!

屋里头,袭人正是坐立不安呢。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间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一开始有人在门前哭诉,说是要看看自己的儿子,袭人只觉得晦气。怎么就碰见了个疯子呢?

那时,袭人才从薛家搬出来,心情,十分的糟糕。

人,就是这么得陇望蜀。两年之前,她只想着活下去,不管怎么样,也要活下去。然而,上天没有薄待她,那薛家大爷,尽然真能把她给弄出来了。那时候,她就想着,这回,她得一口咬定,孩子是薛大爷的。薛大爷虽然没有宝玉那么好,薛家还是个商户,可是能活着,还是金尊玉贵的做姨娘,哪管他什么商户呢,只要好好的笼络住薛家大爷的心就好。

可薛大爷私底下捧着她的肚子心肝肉的叫着,一抬头,却警告她,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只是帮着宝玉照看孩子。

开始,她还懵着呢,只是,薛蟠让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只要好好活着就好。可慢慢的,她明白了薛蟠的用意,那会儿,她可是心惊肉跳的。老实说,儿子是谁的,她自己个儿也糊涂着呢。只是若真对人说,孩子是宝玉的,她还能留着自己这条命吗?

于是她拿事情隐隐威胁薛蟠,薛蟠却拍着胸脯说定能让她好好儿的。

然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太明白。只是真没想到,太太竟然真没有发火要了自己的小命。(未完待续……)

355 皇亲贵戚

渐渐的袭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就连太太王夫人都对她很和蔼,还说让自己的儿子记在未来二奶奶名下,当成嫡子养活,自己还能有名正言顺当宝二爷姨娘的日子。这些差点儿就让她从梦里都能笑醒过来。

只是,差点儿,就是差点儿。正当她觉得美梦就要成真时,忽然就被薛家急急忙忙送了出来,还说让她小心藏匿,儿子的事情,给捅出来了。宝玉没有成亲前,儿子的事情不能暴露,这个她知道。所以她也听话的出来藏着。

可怎么就碰上这样的人了呢?

一时间,袭人还以为碰上了骗子,可看那两夫妻的样子,又不像。只因为想着要小心藏匿,所以袭人并没有惊动太大,只让下人把疯子赶走就好。

可没想到这对疯子竟然闹得这样大,她想要使人出去送信求助时,大门已经被人围堵上了。

这可怎么办?要知道,她这次急急忙忙地搬出来,身边就只有几个丫鬟婆子还有儿子的奶娘,男仆倒也有两三个,看门的,外头跑的,以及赶车的。又因为男女避讳,这两三个,要不就是年纪大的,要不就是老实的。平时还好,可现在这样的状况,委实指望不上他们。

孩子就在身边的炕上,外头的动静,让他有些个不安,听着那动静,就吓得哇的哭了出来。袭人一把搂住哄着孩子一边急着想法子,只是到这个田地还有什么法子好想,无非是紧闭大门不予理睬。天黑前,人总会散去的。等人散去,再让人去薛家哭诉,她就不信,薛家就能脱开手不管。

只是,袭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官差来敲门。听了那样什么的罪名。袭人也没法子了,只能让那两三个男仆开门去说清楚原委。

哪晓得,这一开门,那官差如虎狼般就涌了进来。更有人趁乱跑进了屋子,不说少了什么细软摆设,那对可怜的夫妻竟然到了袭人跟前要跟她抢儿子!

且先不说这处的乱劲儿,且说说林靖这儿,今儿个,正是新来的院卿走马上任的时候。

这位苏院卿,白白胖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大概是平时笑多了,那眼睛就有点儿眯缝,眼角上,也满是道道深刻的笑纹。私底下就有人议论着,从这面相上看,这位新来的院卿就跟那庄大人不同,想来是个和善的,不由都有些宽慰。

面相上?林靖心中好笑。她如今也是抓着这点儿呢。看着老实人,骗起人来才真要命呢,就比如她让林家福找来的那俩人。若真面相上看着好就是好人,那俗语人不可貌相又从何来?

不过。这位苏大人今儿个才上任第一天,倒也没有什么作为,只是让人从酒楼抬来了食盒,中午饭上下发了一圈。想来破费不老少。

看着到了下衙放工的点儿,林靖整了整衣裳,从自己的屋子踏了出来。跟外头那些人打了个招呼,回府去了。

说来也巧,正到了衙门口,就遇上了也是才出来的苏大人。林靖忙站立好,躬身等大人先行。

这位苏大人笑眯眯的看了林靖一眼,就有人凑到他耳边轻轻把林靖给说了下,他点点头,“原来,你就是林侍卫啊。”

这话说得很奥妙,林靖低头抱拳,“是,见过苏院卿。”

“好,好!免礼免礼!”苏大人一幅欣慰的样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林侍卫,有空还请多到我那儿去坐坐。”说着,这位苏大人还拍了拍林靖的肩膀。

林靖强忍着抖开反抗的意思,又是一行礼,避开了肩膀上的手。看着恭敬,却并没有出声。

“那就不耽误林侍卫的工夫了,我先走了。”苏大人哈哈一笑,先行离开。林靖直起身,看着那白胖子上了轿子,也跟着牵了马。

今儿个来接她的是罄儿鼓儿以及四个长随。罄儿话多,才离开衙门口不远,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说是,今儿个听着了个大大的笑话,接着,就把那笑话说给了主子听。

林靖一路听着那罄儿学说的活灵活现的,慢慢的,把刚才的郁闷也散了。

只听得那罄儿说着:“……那家子可是乱啊,衙役没法子,只能把人都带到了衙门去了。只是那乱哄哄的一帮子人都跟着去看,有人还喊着,那夫妻看着就是穷没钱的可怜人,可不能让人用钱开道了。这一路上头,跟着的人是越来越多,那些衙役怎么赶都赶不走。到了衙门那儿,因外头跟着的人太多了,差点儿就把街都给堵上了。”

“大家伙儿都等着听审呢,京兆伊那头看着人太多了,生怕引起民愤,就没有说什么择日再审,只好当场开审。”

“这一审,就更乱了。那家的小妇人,只说孩子是她亲生的,并没有什么买来的说法,她自己个儿也从来没有出过京,也不知道这俩夫妻怎么会攀咬上她的。”

“那俩夫妻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都有些吓傻了,只说是要找儿子,别的也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了,那穷妇人倒是想到了个事,当时就叫到,她儿子左脚脚底,有个红红的痣,当初生下来的时候,人人都说这是好兆头,恳请官老爷一查就知。”

“那袭人,呸,那小妇人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说是定是有人要陷害她,要夺她儿子,她儿子生下来,左脚脚底就有那么颗红痣,太太说了,那是天生异象,跟二爷一样,日后也是有大造化的。”

“接下来,这官老爷还没来得及追问,堂下那些看客就起哄了,她这小妇人,口口声声说是太太,二爷,却不见她家有什么其它的人,定是满嘴胡说。有的还说,这就一定是个拐子,打听得人家孩子出生有异兆,才趁机偷了人家的孩子。”

“那官老爷只能追问那小妇人,说孩子是她的,有何凭证?”

“那小妇人边哭边道,自己生的儿子,难道还要凭证,又如何凭证?”

“那官老爷为了审得明白,就追问那小妇人,夫家是谁,太太是哪位,二爷是哪位,当初她在哪儿分娩,又是请的哪位稳婆。”

“当下,那小妇人面孔就白了,讷讷的不说,等被追问狠了,又说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要私底下跟大人说。”

“这话一出,那些堂下看客就不满意起来了,就有人大声说,是想私底下说,还是想私底下塞银子?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的明明白白,可见这孩子来历不清,定是要搞鬼,说不得了,那人定是拐子,她那些仆从,也是帮忙坑蒙拐骗的。还有些人大声嚷着让官爷用刑,不用刑这些刁人定会抵赖不开口。”

“大家伙儿都这么叫嚷,官老爷也甚是无奈,就喝问下头跪着的那小妇人以及身后的那干仆从,若再不好好的答话,就要赏板子,先置个藐视公堂的罪。说着,那官老爷就要去拿刑签子。那小妇人急着只喊冤,却又不回官老爷的问话,倒是后头跪着的奶/子不想受刑,大声说了,说那孩子可是贵人的儿子,人家那是贤德妃娘娘的外甥,荣国府宝玉宝二爷的儿子,哪里会是泥腿子的儿子。”

“这一下,堂下看客更是如炸了锅了,好好的,牵扯出皇亲国戚来了。还有人就是不信,若真是荣国府的哥儿,怎么会跑到那么个小宅子里安住?再说了,也没听说荣国府宝二爷成了亲,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儿子乐?定是这起子拐子借着贵人的名头吓唬人。”

“可也有人说这事情没准,那小妇人说不得,就是那宝二爷的外室。没听说吗,那宝二爷可风流着呢,还曾经跟皇家王爷挣一个戏子。这养个外室生个庶子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听那小妇人说嘛,人家太太可喜欢那孩子呢,说是跟他爹一样有异兆。”

“这一下,两边就争论开来了。只是还有人说,不管怎么说,都要拿出证据来,好好的喊一声皇亲贵人,就能说这孩子是亲生的了,定要审审仔细!”

“那堂上,既然先有那奶/子喊破了身份,余下那几个就业绷不住了,一个赛一个的道了真情,说是这小妇人原是荣国府宝二爷身边的大丫鬟,可是犯了事情就给赶出来了。没想到这小妇人还有些个本事,虽然出了府,还能笼络住了爷们,替宝二爷生了儿子。荣国府二太太甚事喜欢这孩子,说是要记在未来二奶奶的名下充作嫡子,这袭人姑娘也要抬成姨娘的。若是不信,可以去荣国府对证。”

“这下,这拐子拐卖孩子的事情,牵扯出高门大宅的辛秘,听的人就更多了,有人嚷嚷着要官老爷去对证,怎么能听任那些下人瞎嚷嚷就定了事情。也有人说,这宝二爷荣国府可真是没有规矩,还有哪家肯把姑娘嫁给他们。更有人说,越是这样,越说不得这孩子就是买来的,是那丫鬟想借着孩子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今天的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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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 一荣一枯

还没到林府,林靖已经都知道外头的那些说话了。

看着罄儿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林靖笑骂了一句,“行了,快把那嘴角给拉拉平,省得人看见了,以为咱们府再看好戏呢。就是要乐,也得偷着乐。”

这话,让几个跟着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是想到主子才刚的说话,忙又给憋住。还是那罄儿,又在搞怪,一边忙着答应,一边还真用那手指头去拉嘴角,还从嘴里挤出那怪声怪气的回话:“得令。主子,这就绷着,等回去,小子用棉被捂着笑。”看得边上的鼓儿偷偷的踹了他一脚。

等到了家门口,林家福已经在门口侯着呢,看着罄儿等的怪模怪样,就知道这小子已经嘴快,把外头的事情说给大爷听了。又知道这小子虽然话多,眼睛也是很厉害的,素来又贴心,看得出主子的心情好坏,知道想法子给主子排解,也就只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跟着主子身后,进了书房,林家福才简要的把明面暗底的那些事情向大爷作了个汇报。

现在,因为牵扯出荣国府,又是这样大的事情,京兆伊那里已经是不敢随便用刑了。只是百姓们聚得实在是太多了,那官儿也没法子私下如何,只能让衙役跑了一次荣国府,把堂上的事情给说一下,问一句可又此事,请一位管家过来对证一下。

可那衙役领命去了,却没有了下文,不但不见荣国府的人,连这衙役自己也没有下文。眼看天色不早,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等着,那袭人等一干子是衙役抓回来的,没审清楚之前又不能放了,大家都看着呢。只能暂时收监,偏那孩子可怜,只能让人抱去后堂小心照应着。

这里,又不得不说说那可怜的俩夫妻。这俩夫妻吧,没有送状纸,算不得原告,虽跟着衙役们过来的,却也没有人指控他们什么,又算不得被告。这收监也不合适,不收监。又有些不妥当。最后,这官老爷就让衙役把人安排在附近的一个客栈里头,又派人看着。

林靖点点头,想了想,道:“今晚,就让那俩人先离开。”

林家福有点儿愣,“大爷,这案子还没审呢,怎么就?”

林靖看了眼林家福。道:“原本是让人开审了,将那荣国府一军的。只是,这两人,我想来想去不怎么放心。他们能收了你的钱。未必不能收别人的钱,就怕到时反口。虽然那时荣国府名声也未见得好,可说不得却有人同情他们。再说了,当初找那两人时。也没有告诉他们牵扯到荣国府吧?”

林家福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忙应了。又说道:“大爷放心。找他们的人,不是咱们明面上的,首尾都干净着呢。今晚就把他们送去南边。”

林靖点头,又轻声嘱咐两句,林家福没想到还能这样安排,忙点头应承着出去了。

林靖把这事情安排下去,就没有再费心思,这不过是个小事情,为难一下荣国府罢了,如今她自己的事情,才真比较费心呢。

金铮那里,总算是有书信回来了,说是一切都好,让林靖不用心,又说军情慎密,不太方便给林靖这儿通信,让林靖勿怪,然后反反复复的,只让林靖宽心,也不用再给他那儿送东西了。

林靖知道金铮的心思,军队出征,不太方便跟外头通信,这确实是有,但金铮最担心的还是怕人知道他跟自己来往密切吧?这个傻子,到现在还这么关切着自己的名声!

只是,金铮虽然说一切都好,可就林靖打听到的只字片语,都说战事不容乐观。现在,林靖道真是万分期盼着,史湘云能苏那么一大把,真弄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来。

林靖坐在书桌后头,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等回过神来,身子已经透凉。门外,就听见碧草的声音,“睿哥儿,快叫爹爹出来用饭了。”

接着,睿哥儿嫩嫩的小嗓子就传了进来,“爹爹,饭饭!爹爹吃,睿睿吃。嗯,都吃!”

林靖叹了声气,知道这是碧草关心自己呢。只是,金铮,你可得好好儿的,你儿子,还在等着你回来教导。你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是你的儿子!

林靖出了书房,抱过碧草怀里的睿哥儿,在睿哥儿那犹如嫩豆腐的脸蛋子上亲了一口,道:“好,吃饭去。睿哥儿,你今儿个的粥,给爹爹吃好不好?”

睿哥儿小鼻子皱了皱,这是听懂了,然后双手捧住林靖的脸,也吧唧亲了一口,道:“都吃!睿睿,爹爹吃!爹爹,睿睿吃!”

“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林靖哈哈笑道:“好,大家都吃。睿哥儿的粥,爹爹吃,爹爹的饭,睿哥儿也吃。”睿哥儿不知道爹爹说的吃亏的主是什么意思,可看着爹爹在笑,也跟着咯咯的笑,光笑还不够,吧唧又是一口亲上去。

“哦,瞧你糊了爹爹这一脸口水!”林靖逗着儿子道,“不行,我得亲回来。”说着,也又亲了睿哥儿一下。睿哥儿嘎嘎的笑得更大声了,边笑,还边学着道:“口水,口水。”

“好小子,都翻天了,还嫌弃你爹的口水?”林靖更是有亲了上去,更让儿子大笑着。边上的众人也跟着开怀,一时间,院子里都是嬉笑声声。

林府这儿笑得开心,那荣国府里,可就差哭了。

外头闹了那么大的事情,荣国府原本是丁点儿不知。直等到那衙役上门,说是要请人去对证,门房上的人才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一个就大叫道,什么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准是那不正经的小娘们想要讹上荣国府。她这么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是咱们宝二爷的,就是宝二爷的?也不看看她德行。特地为这样的事情去会主子,主子非扒了咱们的皮!去去去,没那工夫去禀报主子。小小衙役,还敢到咱们府上?

这人还要想说什么,旁边的人就偷偷拉了拉他,凑到耳边轻轻问到,这两日府里的传闻没有听见?依我说,还是快快给太太送个信的好。

那一个并不知道什么传闻,只是看着拉着他的人一脸正经,也就没有了刚才的铁齿,想了想,就道,那我把这巧宗儿给你吧,让你也在主子跟前漏个脸。

那人心说着算什么巧宗儿,只是这会儿想着事体重大,也没心思跟这人歪缠,就冲着衙役道,既让他传信,好歹把事情说个明白仔细,自己也能给主子说清楚了,这衙役也好早点儿交差不是?

那衙役本就看着荣国府有点儿怵,听了这话也明白是事理,就这样长这样短,仔仔细细的说了起来。这下,门上这些当差的才真乱了起来,袭人,他们知道啊,宝二爷贴身大丫鬟,曾经府里第一贤惠人,看来,说不得真是宝二爷的种!而那先前听说过传言的,更是印证起来,只说了声,让差爷好好歇歇,自己就一溜烟的往里跑了。

这门上的进不了二门,只在二门上让人去太太那儿,找个管事得用的妈妈,不拘是周姐姐还是王姐姐,要快,外头急着呢。那二门上的婆子就不乐意了,也得说说什么事情吧,不然她们进去找这些个管事大娘,没准就被啐上一口。

那人一跺脚,忙就把外头听来的事情这样长这样短的说了一遍,还自己填了点酱油和醋,听得那几个婆子一愣愣的,接着,一个婆子去送信找人了,另两三个努努嘴,也闪了。

那二门上的传话婆子可没那么傻,只说是外头门房上的急找太太,隐约听着什么袭人什么的,那周瑞家的眼皮子就跳了。只是她也不敢自专,这些年她可一直被太太冷着呢,都叫那王兴家的爬到她前头去了。

这会儿,周瑞家的就到了王夫人跟前,悄悄凑到太太耳边,说着外头门上急找太太,说着什么袭人,要不,自己出去听听?

王夫人一听到袭人,就想起她那宝贝孙子,忙点头同意了。

这些日子,大老爷跟老太太闹腾,说是要收了鸳鸯。老太太不同意,这大老爷就翻出以前的旧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虽说这些闹腾只有几个人知道,可她以前做的事情又被翻出来,实在是叫她没脸。虽然,这些人其实都知道旧年都发生的什么,可叫大老爷直白的说着她偷拿外甥女嫁妆,还真是让她无地自容,更何况,其实她明明没有拿到多少!

因这些闹腾,王夫人就病了。她病中,薛家派人来含含糊糊地说家里不谨慎,把袭人另外安置了,她也没怎么管。今儿个怎么就有这个话呢?那袭人到底怎么了?袭人哪怕死了都没关系,可她那宝贝孙子,却千万不能出什么差子。那孩子,真个儿好啊。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把这孩子记在那病秧子名下。就那病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养,就算能生养,也不知道会不会也是个病秧子呢!

这么些个来回通报,等周瑞家的被拉过来时,那衙役说的事情,已经在荣国府内院传开了。

(红楼强拆办新年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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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 熙凤定计

“什么?”王熙凤原本是半倚在靠枕上的,这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婆子,脸上,神色不明,既有了吃惊,又有些高兴,只是,转眼间又紧紧皱紧了眉头,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且仔仔细细说来!”

边上的平儿忙倒了杯茶递给王熙凤,想让她平息平息。只是这会儿凤姐儿满心焦躁,哪有心思喝茶喘气,不耐得推了一下,这茶水就泼洒在凤姐儿的衣裳下摆处,引得平儿慌忙去擦。

“行了行了,笨手笨脚的,边儿去!”王熙凤哪里耐烦这个,眼睛只是瞪着那来通风暴行的婆子。

那婆子见连平儿都得了不是,心中胆战,也鼓不得耍弄口舌上的技巧,忙仔仔细细把那门子上的话给说了一遍,当然,为了表示事情重大自己忠心,又免不了在加了点儿酱油和醋。

才刚听到这个,凤姐儿第一反应是,宝玉总算是臭了,心里自然畅快,可再一转念,这心就吊了起来。

凤姐儿听得仔细,一边听一边不住地转着心思。这下子,事情闹大了!这袭人一上堂,宝玉的名声,算是完了。除非,二太太能狠得下心来,不认她那好孙子,这样的话,反可以呼一声冤枉。

可那样的话,那些薛家的下人,可不会白白等死的,还得跟薛家去说定了,把那些首尾给料理干净了。只是薛王氏胆小愚笨,会不会把自己给牵扯出来呢?

捂着咚咚直跳的心,王熙凤努力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不管这件事情结局如何,荣国府的名声,怕是好不了了。

若对证成了,荣国府认了那孩子。宝玉名声就不成了。荣国府有这样一个爷们,还有这样的丫鬟,人家会想着这府里规矩不好,门风不正。自己这一房跟着受连累,说不得还有人想起贾琏以前的那些事情。

若是二太太不认那孩子,虽说宝玉的名声给保住了,可袭人确实是出自荣国府的,有这样的丫鬟,人家会怎么想荣国府呢?再一个,连赶出去的丫鬟都敢往荣国府身上泼脏水。敢诬蔑前主子,这荣国府的威严何在?说不得,承爵的大房,又是个笑话。

只是,左右都是不好,到底什么对自己夫妻来说,能稍微好上一点儿的?

这还用说吗?

凭什么闯了祸、干下污糟事情的宝玉还有机会能脱困,能有机会保住他的名声,而清白无辜的自己这一房。却要被人笑话?说不得,日后还因为宝玉的好名声,夺了自己这一房的爵位?

可是,回头一想。若宝玉的名声真不堪了,林靖,还会让他妹子嫁过来么?

自然是不会的!那么,自己以往的想头。不都泡汤了?

这个,正是左右为难啊!

凤姐儿死死的盯着那传话的婆子,心中却在不断的推演着。那婆子早就把话给说完了。可琏二奶奶不说话,跟看仇人似地看着她,让她不由心惊胆战,腿肚子攥筋,心中深深懊悔,好好的,为什么跑那么快,想着在二奶奶跟前露脸,这下可好了。

那婆子心中害怕,腿脚都软了,人就这样瘫了下去,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哆嗦的喊了一声二奶奶。

边上的平儿才吃了排头,这会儿哪敢多话,只是装木头人呢。

可那婆子这一仆倒,一声叫唤,到把凤姐儿叫回了神,看了眼面前软到的人,微微皱了皱眉,眼里有着不耐,可马上又掩饰了下去,“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真真气煞了。”然后装着才发现,“啊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才刚生气,倒不是对着你。让你受惊了。”

凤姐儿转头又对平儿道:“平儿,还不快扶这个姐姐起来。好好儿跟姐姐说说,我是多谢她能惦记着我呢,在给这位姐姐五两银子压压惊,倒是我不好。以后有空还来坐坐说话。”

那婆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逆转,一下子都愣住了,只等平儿真的来扶她了,才回过神来,连连道着不敢,哪有奶奶的什么事情,都是她才刚跑快了,腿脚有些抽痉罢了,也不敢劳动平儿姑娘搀扶。

凤姐儿一使眼色,平儿忙会意地把那个婆子搀扶着架出去,给了银子说了谢谢的话。那婆子感恩戴德地离开了,隔着衣裳摸了摸到手的五两银子,心中那个得意啊,亏得自己跑得快,赶在了别人前头,这下子又拿银子又露脸,这样的事情,再来几回多好,什么宝二爷贝二爷的庶子,怎么不生一大车呢?这婆子乐颠了的走了,哪里还记得刚才自己吓得屁滚流的?

凤姐儿被这婆子打了个茬,等再想时,忽然转过弯来了,抓住眼前的机会才是正理,这会儿让他遮掩过去了,这把柄,就不是把柄了,那不就更亏了吗?日后的,日后再说!说不得,这宝玉名声臭了,只有那下三滥的人巴结荣国府,愿意结亲呢!

这样拿定主意,王熙凤也定下了神,心中虽把那二房恨得牙痒,可也忙上开始盘算要做些什么。

既然不想让宝玉逃过去,那就要堵住二太太不认孙子这条路!虽说虎毒不食子,可放在她那好姑妈身上,还真做不得准呢。

王熙凤这下可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悠着,猛然站住,扬声道:“平儿,让人去把二爷给找来!”

等平儿答应着出了屋子,凤姐儿马上又叫道,“平儿回来!”

门口站着的小丫鬟忙叫道,“平姐姐,奶奶让您进去!”

等平儿又到凤姐儿跟前,王熙凤才道:“去找来旺,让他把这事情仔细的告诉二爷。再告诉二爷,别回来,你去收拾几件二爷的衣裳给带去。”

平儿吃了一惊,“奶奶这是?”

凤姐儿皱着眉头仔细想着,忽又摇头,道:“不妥不妥!嗯,让二爷假装在外头跌了跤或惊了马,伤了腿脚,让人抬他回来,看着越重越好!

平儿细细一想,大吃一惊,道:“奶奶您这是?这……不太好吧?”

凤姐儿这会儿可没什么耐心,“让你去办,就快点儿去,记住,不能让别人看见。也让来旺躲着人,还有,把他那嘴给闭紧了,否者,老娘我把他的皮!”

平儿不敢再多说,忙答应着出去了。

凤姐儿看着平儿出去,脸上带着冷冷的笑,这府里的庶务,哪件不是他们夫妻劳?这会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准得又要琏二爷在外头跑。这样的事情,很有脸面?可惜,二爷在外头折了脸面,回府还不讨好。如今这回,就让他们彻底的歇菜!

只是千头万绪,还不止这一件呢。

王熙凤转了几个圈儿,又叫了个贴心婆子,道:“去,让来喜和他那口子悄悄过来,要快!”

等那人也走了,凤姐儿这才坐下,又仔细的推敲了一遍,轻轻地透了口气,心里希望着,自己的这些安排能管用!

不一会儿,来喜俩口子过来了,王熙凤看着这俩人,道:“如今,有两件要紧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们,我才能相信。”

那公母俩对望了一眼,马上跪下磕头,往常,都是来旺俩口子挡在他们夫妻前头,这回,总算是奶奶记得他们了。

凤姐儿忙柔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忠心,快别磕了。如今,哎,这府里才刚染上一件丑事,你们都知道了吧?”说着,不等这夫妻俩回答,就简要把宝玉的邋遢事情,然后如今京兆伊那边的官司都说了一下。

那夫妻俩自然是表现出惊讶气愤地样子。王熙凤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也不瞒你们,前些日子,薛姨太太把我接去,就是告诉我一件事情,那时我才知道,宝二爷原来那么糊涂,而且,那袭人和哥儿,还让二太太求着薛姨太太安置在他们府上了。”

那夫妻俩抽了口气,心中激动,主子把这么要紧的事情告诉他们,看来真是要重用他们了。

王熙凤接着说道:“也不知怎么就闹出这样的祸事来了。只是,我想着,二太太,未必肯认这件事情,到底伤了宝玉的名声。可是,我听说,那袭人身边还有丫鬟婆子并奶娘等人。她一个被赶出去的丫鬟,哪会有这样的排场?既然以前是在薛家养着,那些仆人,就算不湿薛家的,也知道薛家的事情。”

“我隐约听着,那袭人是被人指认为拐子。若是二太太镇的不认那袭人和哥儿,说不得,袭人就要被定罪,哥儿也要被当成泥腿子的儿子。这个,我心中虽然不忍,但那是二太太的孙子,我也不能如何。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若那袭人被认定为拐子,那原先住在薛家,用着薛家的下人,到时候,袭人怎么会不攀扯出薛家来?不光如此,那些仆从,也会一口咬住薛家的吧?”

“虽说,真的假不了。可万一薛家被认定为拐子窝,这可怎么好?不说蟠儿表弟的前程,就是宝姑娘,这辈子也算是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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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 寻隙断后

“二太太是我姑妈,这薛姨太太也是我姑妈,咳,真是愁死人了。”王熙凤缵着眉,好似万般忧心地说着。

“这些,还只是其一。我这左思右想着,宝玉这事,看着不简单。这袭人,带着孩子,怎么就能这样巧,才刚出了薛家安置,就被人闹上门来?怕是宝玉在外头得罪什么人了?”

说着这个话,就听见下头那俩公母倒抽一口气,那来喜脱口而出道:“难道是忠顺亲王殿下?”

凤姐儿原是顺嘴胡诌,可这会儿也有点儿迟疑了,这个,还真没准了。想到那个忠顺王爷,凤姐儿也不由心惊起来。

宝玉得罪了忠顺王爷,虽然那时给遮盖过去了,可凤姐儿知道,这可是悬在荣国府头上的一把刀,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刀就要落下来了。难道就是现在?

凤姐儿微微地眯缝着眼睛,被自己这个猜测给吓到了,这时候的她已经顾不得装模作样了,腿一软,人就往右倒,亏得来喜家的扑过来扶住她,口称奶奶小心。

王熙凤不住地转着脑筋,却发现,这事情还真十有**。思绪骤转,忽然想到,忠顺亲王此番算计,定然是会想到,二太太会舍弃那孩子保住宝玉,那么,如今这番,不过是引君入瓮,后面更是安排了更厉害的杀招,所图的,没准儿就不仅仅是宝玉的名声了!

那,自己原先设想之计,顺水推舟,舍弃了宝玉,也算是让亲王出了口气了,是不是也算是化解之法?

这样一想,王熙凤忽然又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原本是因为自己这一房,才要堵了宝玉的退路。虽恨极二太太,可总是不怎么光明正大,可现在,自己是为了整个荣国府的安危,而这些孽,不管是那个孩子,还是忠顺王爷,也都是宝玉自己闯的祸,怎么能拉着整个府跟他一起填?

一下子,王熙凤觉着身上也有力气了。不过就算这样,她也稍稍改了些计划,对着来喜家的道:“来喜家的,等下你去薛家,找我姑妈,把外头的那些事情都告诉她,还有我刚刚说的那些。记住,一定要好好跟她分说明白。姑妈胆小,又是个没主意的人。怕是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你就替她出出主意,让她派个口舌能辩的,去堂上,实话实说。把事情说明白了。薛家,无非是收了亲戚之托,照顾一个孩子而已,能有什么事情?这样一来。就把薛家给摘了出来了。若是姑妈还是拿不定主意,那你就让她跟宝姑娘好好商量一下子。不过,你也得让姑妈管住自己的嘴。这两头都是姑妈。我一个做织女的,总是难办些。唉,其实,那样,我也是难受,薛家这样一说,荣国府的名声算是不好了,可是我万不能图个自己个儿安泰,置薛家于险境的道理。”

那来喜家的听了,不住嘴儿的说着奶奶真是大善,竟为了薛姨太太舍弃自己。

王熙凤也不跟她多说,又看着来喜,道:“你去我娘家找我哥哥,把这些告诉他,只是不许提我让你婆娘去薛家的事情。然后,让我哥哥去劝住我伯父,先别急着出头。上回,伯父已经把忠顺王爷得罪狠了,这回,别又得罪了她。若是为了荣国府,带累了娘家,实在是让人心难安。记住,跟我哥哥说说仔细,让他在伯父跟前,把话说软和些。”

王熙凤说道这儿,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她要把二太太的救兵也给堵上。对于伯父来说,一个外甥女,当然是比不上妹妹的,伯父或许会因为二太太的哭求而伸手的,可现在,两个妹妹有不同说辞呢?再说了,薛家,是比不上贾家重要,可有自己哥哥在里头说话,还有那忠顺王爷,想来,伯父是会被劝住。

“都听明白了?会说了?”

“是,一定不会坏了奶奶交给的差事!”

王熙凤点了点头,“那就快去吧。仔细些,别让人看见了!”

这来喜夫妻忙行了礼出去了。

王熙凤这才用力喘了口气,无力的靠坐在炕头上,身上,又酸又软,连背后都有些阴阴湿湿的,不由又恨了一回二房。

而此时,王夫人瞪着周瑞家的,声音嘶叫得都有些劈叉了,“你说什么?”

周瑞家的身子微微发着抖,不得不小着声,再次把那门上的话又说了一遍。王夫人却没有这个心思再听一边,忽然抄起身边的一只姿枕就扔了过去,“胡说,胡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周瑞家的忙一躲,闪过了磁枕砸头,吓得不敢再说,跪在了那里。呛啷一声,枕头落地,摔成了片片碎瓷,一时间,屋里屋外再没有其它声音,那几个丫鬟婆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王夫人像是把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扔那只枕头了,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怎么能成了这样?

都是那薛家不好,为何好好的,要把袭人母子给送出去,不然,也不会有这样一场祸事了!

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呢?认?不认?

认了,宝玉的名声算是完了,可不认呢,会不会,自己那乖孙就要被人抢了?

哼,宝玉,自然是不得闪失的。这个事情,当然是不认的。只是,要夺了自己的乖孙,也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俩个泥腿下贱之人,竟然还敢冒认!

不过,行事还得谨慎些,,这事情里头,透着些古怪。

王夫人定了定神,就对周瑞家的说道:“让前头你家男人去陪着那衙役,好好问问仔细。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套套话,他们堂官大人,又是怎么个打算!快去!”

这头吩咐下去,看着那周瑞家的一骨碌爬去来出去了,王夫人又细细想着,这事不认,只是那官儿跟前也要关照一下,好好治那俩人的罪。还有,薛家那里还得让人去一次,得把事情给摸平了。

因这样想着,王夫人就扬声让王兴家的进来,对她道:“你去薛家跑一次,见了我妹子,就把那事大概跟她说说,让她不要慌忙,跟着袭人服侍的是哪几个,让她好好拿捏住他们家里人,若真有问到他们头上的,只说是早已经放出了,他们所作所为,薛家一概不知。还有当初的那个稳婆,趁早收拾干净了。告诉我妹子,一切都有我呢,让她别怕。”

王兴家的连声应着,只是并没有立刻就出去,犹犹豫豫的,像是有话要说。

这两年,王兴家的可算是把周瑞家的给比下去了,成了太太身边第一人了,心中自然是有着得意,但也时刻提防着周瑞家的再爬上她的头,才刚看着周瑞家的差点儿捱上那么一下子,心中甚是痛快,可接下来听到的,又是让她不甚满意,这周瑞,还像还是比自家那口子还得得用。

因此,这王兴家的就更想着怎么个努力才好,这会儿虽领了太太的差事,却想起一件事情,格外想要卖弄一下,只作出这副姿态来等着太太询问。

王夫人这会儿可没什么心思,不耐烦道:“怎么还不去!”

那王兴家的俏眉眼作给了瞎子看,脸上有点儿讪讪的,只是,那花还得说,才能显出她的才干来,“太太,老奴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夫人现在哪儿耐烦这种作态,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就把那王兴家的吓得一哆嗦,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说道:“老奴觉得,这里头不简单,准保儿,就是有人算计咱们宝二爷呢。您说,怎么就这么巧,那薛姨太太才把小哥儿给移出去,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边说,这王兴家的还压低声音道:“太太,您还记得,那薛姨太太把人移出去时,说的是什么?她说,是府上不谨慎!可这不谨慎,又是怎么个说法?是他们府里不谨慎,还是咱们府里……”

王夫人眼神一眯,“咱们府里?”因事关重要,这两年了,王夫人把事情给瞒得死死的,这会儿猛一听见“咱们府里”这四个字,心中就是一跳,难道说,这事情已经泄露了?

果然,那王兴家的就神秘兮兮的说道:“先前,就先前一刻钟之前,老奴就听见有人躲在那旮旯里嚼舌,老奴想着就要把人抓住,可不成想让人给跑了。只是那小话,老奴还是隐约听见了,说的,就是宝二爷的事情。说是宝二爷收了袭人做外室,生了庶长子,现下袭人母子都在薛姨太太家养着。太太您满意的了不得,隔三差五就找了借口薛家疼爱宝贝金孙。”

王夫人猛地站了起来,什么,宝玉的事已经在这府里给传遍了?

王兴家的还在说着:“太太,您想想,是不是因为这事情,传到薛姨`太太耳朵里,姨太太素来行事谨慎,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让袭人带着哥儿出府呢?”

(红楼强拆办新年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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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以假作真

王夫人吸了口气,狠狠的瞪着王兴家的,才说道:“你先去薛家,快去快回,顺便也把事情问问清楚。”

那王兴家的原本还想再说两句,把那祸水往周瑞家的身上引过去,可被太太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割着,忽然就没了那个胆子,小心提着气答了声是,才逃一般的出去了。

王夫人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镇定,,这会儿焦躁得很,忙忙地觉得事情急迫,可又万般地没有头绪,抓了这件,又想着那件要紧,提着那件,又想着这件也不能松,这事忽又想起,衙门里还要人打点,还得跟那些当官儿的打交道。

一想到这个,忙又大声叫道:“来人!”

金钏儿忙脆声答应着进来了,王夫人看着她吩咐道:“快让人去看看,琏二爷可在家,快点儿!”

金钏儿忙答应了,退身出来,暗自寻思着,今儿个怕是有大祸事了。照理说,若出了什么事情,她该在太太身边守着才对,才显得她是太太得用的,只是看着那周瑞家的和王兴家的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却让她起了别的心思。难道她比太太的陪房还得脸不成?不如,先避开些,等太太匀过气来,她再殷勤也不迟。

因这样想着,金钏儿出来,琢磨了下,就笑着跟彩云道:“太太急着让去琏二奶奶那儿,我怕误事,还是我去跑一次的好。太太这儿你就多仔细些。”

那彩云哼笑了一声,“难不成,平日里只有你金钏儿姐姐一个才是服侍的?”

金钏儿抿嘴一笑,“啊,妹妹无怪,我不过式白嘱咐一回,那我就走了。”

说着,就笑着转身离开。也不管背后彩云冲着她背影啐了一口,心想着,去吧去吧,快往太太身边凑才好呢,也让太太赏你些好的。

彩云却是换了壶新茶捧进了屋子,给王夫人斟上一杯,道:“太太消消气儿,凭多大的事情,也别急坏了身子。”

王夫人正想着若真家里都传了宝玉的事情,还得想法子压下去。省得嚷嚷到外头去了抑或是让老爷知道,又是要责打宝玉。她这会儿真敏感着呢,听了彩云的话,就觉得意有所指,啪的一巴掌甩在彩云脸上,道:“我急什么?我又气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彩云挨了业一巴掌已经是有些个晕了,太太的话是一句都答不上来,只能边哭边跪下来求太太恕罪。

王夫人这会儿早已经气急攻心了,冷笑道:“让你说。怎么就不说了?往日里一个个打扮得狐媚子样,想着法子勾引着人,我统共就一个宝玉,要是被你们这起子小女昌妇教坏了。我上哪儿哭去?这会儿到在我跟前做这个轻贱样子。说,都在背后说些什么!”

彩云哭着说冤枉,说并不敢跟二爷多说话。王夫人冷笑了一声,“你不敢跟宝玉说话。那就是我的造化了。说,这两日都在背后嚼什么蛆,老实说了。我就饶了你,不然,就打了板子撵出去!”

彩云连连哀哭,说自己真的没说过什么,只是看到王夫人眉毛都立了起来,知道这回难善了,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真的没有说什么。不过,太太您问你来,奴婢倒是才想起一件事情,只是没听真,所以才没在太太跟前禀报。前两日,奴婢隐约听人说什么,外室,什么庶长,还听提了提薛姨太太。”

王夫人连声哼哼,“你倒是乖觉,一声隐约听人说,来不及禀报,就跟你没关系了。还当得奖是不是?”

彩云这会儿哪还有奉承的心思?只要不落了罪就好了,听这话忙道:“太太,太太明鉴,奴婢再没这个心思的。真是只听得一点点,是,是赵姨娘,赵姨娘身边的人说的。”

王夫人这下子像是抓住了什么,追问道,“是谁,什么时候开始说的?你且细细说出来,我不罚你,还跟以前一样疼你,不,比以前更疼你,若是不,哼哼!”

彩云这会儿也真顾不得别人了,忙说道:“真,真是赵姨娘那儿说的,是她身边的小雀儿说的。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啊,啊,对了,就是环三爷在外头闯了祸后没几天,对,奴婢记得,就那之后,赵姨娘还去琏二奶奶那儿谢过,琏二奶奶还送了好几匹福瑞祥的缎子给赵姨娘,赵姨娘还送给了周妈妈半匹呢,对对,就是那之后一日,奴婢跟着这些事情一起听人说的。”

王夫人心中疑云更甚,赵姨娘,那个下流坯子,是她宣扬出来的?可这贱/人,她又是打哪儿听来了?还有那一串事情,那些事情,她怎么都不知道?怎么还连着凤姐儿?

王夫人凝了凝心神,“环儿闯祸,赵姨娘还去谢了凤丫头,你跟我仔细说说,快!”

彩云现在是问什么就说什么,当下就把贾环在外头闯祸,打烂人家东西,又被琏二奶奶那边的人给救了,赵姨娘去谢谢凤姐儿,却得了好东西,等等等等,一口气说了下来。

而王夫人越听,就越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真相。听听,听听,且不说王熙凤有没有这么好心,好好的怎么就去救了贾环这个奴才秧子,要知道往日里这个琏二嫂子可真不会搭理这个贾环,哪怕是这贾环死在她跟前,只要不妨碍她的面子,她是连眼睛就不会眨的。再说这贾环好好儿被人讹了,也是透着奇怪。

好,这些通不论,那赵践人去谢王熙凤的,怎么反倒是得了东西呢?然后,第二日,那些事情就开始在府里传开了。

王夫人忽然又想起来,前不久,王熙凤还往薛家跑了一次,马上追问道:“环儿闯祸,是在凤姐儿去薛家做客之前,还是之后?”

彩云仔细的想了想,才道:“环三爷那事,是在琏二奶奶去薛姨太太家之后。”

“你没记错?”王夫人冷冷地问道。

彩云斩钉截铁的说没有记错。

王夫人倒吸这么口气,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就这么给串了起来。想来是王熙凤去薛家,得知了什么,然后就设了个局,让那贱/人把事情在府里宣扬,好坏了宝玉的名声。

不,不对,若仅仅在府里,又怎么能坏了宝玉的名声,要知道,老太太可疼着宝玉呢,这府里如何,还要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呢,除非……除非是在府外!

王夫人猛地站了起来,怪不得,外头就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好你个王熙凤,还真是心狠手辣,那可是宝玉,不管从哪边说,他都是你的表弟,成天凤姐姐好嫂子的叫你,你真下得去手!就为了你那绿帽子相公,就这样陷害宝玉!

这样一想,王夫人哪还坐得住,就想着冲过去给她那好侄女俩巴掌,问问她怎么那么黑心。

这会儿,王夫人只想着别人黑心,却全然忘了自己还想着要谋夺别人的爵位家产。

王夫人正要出去呢,金钏儿却是回来回禀事情了。

金钏儿一进屋就见到了彩云跪在地上,半边脸红着,哭得一塌糊涂,心中叫着侥幸,却又觉得称心,只是不敢把喜气露出来,忙低头说道:“回禀太太,奴婢刚刚得了太太的吩咐,因怕耽误事情,就亲自去了琏二奶奶家。二奶奶不在,说是琏二奶奶去老太太那里了。琏二爷也不在,奴婢问了人,都说不知道琏二爷去哪儿。奴婢只能回来了。”

王夫人这会儿只把琏二奶奶给听进了耳朵里,听说王熙凤到了老太太跟前,心中冷笑,这下更好了,老太太这么疼宝玉,自己只管在老太太跟前质问王熙凤,老太太一定会帮着自己的。就算是自己猜错了,也有老太太顶在了前头呢。

这一想,王夫人的心都定了大半,忙道:“那就去老太太那儿。我算着时辰,也该是伺候老太太用饭了。这就走吧。你们,都跟着。”说着,也不管彩云那样看着丢人,拔脚就往外头走。

王夫人的这样的吩咐,让人看着直咂舌,只是主子吩咐,下人也不敢违背。那彩云狠狠瞪了金钏儿一眼,拿出帕子匆匆擦了擦脸,也不管自己这个样子会让人怎么吃惊,忙忙地跟在主子身后。

等到了老太太屋门外,隔着帘子,就能听见王熙凤爽朗的笑声,以及脆亮的说话声。

王夫人恨得咬牙,怎么就这么开心呢?是不是以为宝玉的名声,这下子就毁定了?哼,到要叫她看看,什么叫做害人终害己!

等人通报打了帘子,王夫人就脸上带着冷笑大步踏了进去。

屋子里,除了老太太、王熙凤及一干伺候的下人,三位姑娘也在座上呢,就是宝玉也跟着老太太坐着。

见二太太进来,这一杆子人除了老太太,个个都站起来给二太太行礼,只是,又有点儿面面相觑,因为,二太太脸上身上,神色中透着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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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和情人节快乐!)(未完待续……)

360 狼狐相较

王夫人进来,脸色难看,屋子里的那些人中,老太太只是皱了皱眉,邢夫人也是得了消息,脸上的嘲讽可是明晃晃的,而凤姐儿心中虽然高兴,脸上却带着关切,宝玉是关心母亲的,只是不好在众人跟前小儿女态。余者这三位姑娘,迎春惜春自然是不会往跟前凑,唯有探春,这位看见嫡母脸上不对,总要献上孝心,忙上来关切地搀扶。

这王夫人原本只是一股怒气只对着凤姐儿,可这会儿看见探春满脸忧心过来扶她,好似万般孝顺,不由满心怒气分作了两半,这一半就直冲着探春过来了。

王夫人恶意勃发:好,好,好得很!那边姓赵的女昌妇合谋害了自己的宝玉,这边这个践/种还在自己跟前假扮孝顺,把自己当成傻子哄,哄得自己为这贱/种的终身做打算,真真是好个算盘!看自己这回饶得了谁!

这王夫人忙一甩手,像是要甩掉那恶心人的鼻涕似的推开了三姑娘,急冲中地来到老太太跟前,悲声叫到:“老太太!”

史老太君看着这二儿媳妇这样,心中就知道不好,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忙开口道:“莫急莫急,宝玉,快富你太太坐下!”

宝玉忙窜上前来,一把扶住王夫人,焦急地叫了声太太,唯这一句,忽然让王夫人辛酸起来,只有自己这儿子,是真心跟自己亲的,只是,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样些狠心要吃他肉喝他血的王八羔子?

这样一想,王夫人悲从中来,一把抓住宝贝儿子的手,两行从知道那些混乱起就憋着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宝玉一看,大惊,连声叫着太太。眼泪也急了下来。

老太太这下也惊到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忙道:“宝玉,快劝劝你家太太,凭有什么事情,先缓缓,慢慢地说了,这天,塌不下来!”

王夫人听了老太太这话,才想起。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呢,忙哽咽着道了声是,却不急着说,而是拉着宝玉,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悲呼道:“老太太,儿媳今儿个只想求个明白,宝玉到底是碍着人什么了,让那起子人非得活剐了他!”说着。往日温情的面纱一扫而光,这双眼睛如长出了利剑,又猛又狠地刺向了凤姐儿。

凤姐儿原是在看着好戏,这会儿心中猛地一跳。只觉得不好,这二太太恁地这样看自己?难道是,自己派人到薛家的事情,漏了馅了?这样一想。虽然力持镇定,可终是有些反应不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王夫人这样地眼神表示诧异。而是垂下眼帘,等猛然回过味儿来,才忙忙抬眼,挂上了那个惊诧莫名的样子。

只是,这王夫人一直是盯着凤姐儿的,这些反应,统统落在了她的眼中,心中道了声果然,自己真是没有冤枉了她!既如此,也不用在给她留情面了!

王夫人忙接着悲呼道:“凤姐儿,我是你嫡嫡亲的姑妈,从你小时候就疼爱你,这么些年来说是侄女、侄媳妇,可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女儿一般,你,你怎么对宝玉这样下得手去!”

“够了!”说这话的,是上首的老太太。自这二媳妇进来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中,连她如何看着凤姐儿的样子,也不曾错过。当然,凤姐儿那应答不及,也落在了她这个老而不死是为妖的眼中,心里就格愣一下,怕是这孙媳妇真的做了些什么,而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

史老太君真的很喜欢凤姐儿?有那么点儿,毕竟,这个孙媳妇,既能好好服侍她哄她开心,又是能干。可,老太太也担心这凤姐儿太能干了。

私心中,不得不说,她不喜欢大房。大儿子那副德性,大儿媳妇更让她厌恶。就是那琏儿,以前看着还算不错,可在那女色上百无禁忌,终于跌了跟头,给荣国府牌匾上抹了重重的污迹。

与此相比,自己二儿子这一房,就让老太太欢心多了,除了没娶上个好儿媳孙媳妇——儿媳妇是个蠢笨小气的,孙媳妇也是个小气的,还一脸苦相克夫。除了这两人,这老二懂事孝顺,持身严谨,当年珠儿也是个好的,可惜早逝,探春也有几分爽利,而自己的心肝儿宝玉,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一比,老太太想把这荣国府留给谁,那就不要说了。自古皇上立太子,还有立长立贤之说呢,当今,可不就是因贤上位的吗?

可宝玉还小呢,又未娶妻,这府里还要人持,所以,有了凤姐儿这样个能干人,也是好的。

只是,太能干了,就不好了。老太太生怕凤姐儿察觉出自己的心思,所以也就分外地疼她,让她喜颠颠地不觉自己的意思,待等给宝玉娶了黛玉,自己就要好好教着黛玉,让黛玉慢慢长家,再凭自己的威势和宫中娘娘,这样,大概就能成事了。当然,琏儿夫妻这些年的持,自己也不会让人白辛苦,钱财上头自己就大方些,这些年,也睁只眼闭只眼的暗示鸳鸯给他们抬些东西过去。

可,现在看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大概发生了。这聪明人,太聪明了,开始在宝玉身上做文章了!

只是,老二媳妇也太不讲究了!

老太太怒声一起,蓦然间,这屋子呢就没有了声息,就连王夫人的抽泣声,也嘎然而止了。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狠狠地吸了口气,平复下来,才温声对宝玉道:“宝玉,先把你太太扶起来,跟她说,有话慢慢说。凤儿姐是个好孩子,兴许是哪里误会了。太太是长辈,不能吓着孩子,都有我呢,定不会让太太白受了委屈。”

宝玉这会儿已经是有些傻掉了,老太太一个指令他就一个动作。王夫人本来不想起来,那句凤姐儿是个好孩子,就让她忍受不了,可看着宝玉一幅吓傻了的模样还使劲儿地扶着自己起来,又木木的复述着老太太的话,终究不忍心让儿子为难,再想着老太太的最后一句,终于还是妥协地被宝玉扶起来,安坐在老太太身前一边。

老太太继续道:“珠儿媳妇,带着姑娘们和宝玉先下去吧。”

一直做着隐形人的李纨福了福身,郑重地道了声是,就看了看三位姑娘。迎春也是有点儿下坏了,有些木木的不知反映,倒是惜春最最淡定,一扯二姐姐的胳膊,两人行了个礼,站在了李纨身边。

而探春,才刚吃了个没脸,饶是镇定如她,也是羞得抬不起脸来,这会儿场面大了,她才偷偷的喘了口气,太太刚刚,想来不是有意的吧?只是不知道琏二嫂子到底做了什么。心中就盘算着怎么打听,而后自己又能做些什么。这会儿,她见宝玉没有反应,就忙轻轻叫了声二哥哥,示意宝玉跟自己一起行礼退下。

那边王夫人垂着眼,面上淡漠,心中却又是替三姑娘记上了一笔。

等那几位都退了下去,老太太索性丫鬟婆子一个不留,连往日一直跟在身边服侍的鸳鸯都打发出去了,才对王夫人说道,“说吧,出了什么大事?”

王夫人本想掩饰宝玉偶尔的糊涂,只是,这会儿她以为牵涉到王熙凤的构陷,那些事情,早就已经瞒不住了,只能坦白而言。

只是王夫人也避重就轻,只说以前,自己把袭人许给了宝玉做房里人,只是因为顾忌着家里姑娘表姑娘都在一处,就没把这事情过了明处,现在想来,是她糊涂。

除了凤姐儿,没人知道她为何这时提起这个。就是老太太,也以为这个儿媳妇是在埋怨她,不顾规矩让黛玉等跟宝玉一处,可不就是老太太自己吗?现在听听,这老二家的把事情找到自己头上了——小爷如果有了房里人,怎么还能跟表妹什么的混在一处玩?

只是,因为顾忌着宝玉的名声,老太太就生生忍住了,不光忍住了,还生出些忐忑来。当初,下头来报,袭人没了,连肚子中的孩子都没来得及生下来,老太太虽可惜宝玉第一个孩子,可想着宝玉的未来,也没有多叹息,更想着那是天意如此,就让人好好把袭人给埋了。怎么这会儿,又翻出袭人来了?

王夫人继续说道,她偶尔得知袭人生了个孩子,滴血验认,却是宝玉的,虽知道这事情重大,可想着骨肉亲情,也就在外头安置了袭人。只想着等日后长大了,许他一份产业,也算是不枉他来人世一遭。

可没想到,这些,都落了人算计。有些人,猪狗不如,连自己骨肉手足都要陷害,竟生生要搅出一场大祸事来,说着,王夫人转头瞪着王熙凤,恨声道:“凤姐儿,我哪里对不起你?宝玉,又是哪里得罪了你?”

老太太听着,心中只觉诧异,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下头明明说那袭人一尸两命,这可是赖大家的报上来的!只是这会儿,她也来不及顾着这个,忙着圆着眼前的事情才好。(未完待续……)

361 互相吹捧

老太太听着王夫人断断续续的说出外头的乱事,这脸,早就沉了下来,心中一个劲儿的埋怨儿媳妇蠢笨!那哥儿,留下了就留下,毕竟是宝玉的骨血,可那袭人,怎么就能留下呢?再一个,这要安置,就放在外头的庄子上好了,有人看着管着,也翻不了天,怎么能安置在城里?就是图她个看孙子方便?她这一方便,却让人钻了空子了!

只是,这算计的人,会是谁?

看着王夫人恶狠狠的对着王熙凤,老太太眼神一闪,也看向了凤姐儿,凤姐儿这样,怕是在里头有着干系,只是不知晓做了什么。

这凤姐儿一看这样,心中也有点儿慌了,只是面上自持镇定,撞起天屈来了,连声说着,不知道二太太在外头听了什么,要这么说自己,自己真是委屈,也不知道该如何分辩,从何分辩起。王熙凤这样想着,心里却恨死了那来喜俩口子,莫不是他们让二太太逮住了?只是,王熙凤却是打算死扛到底的,这事情,怎么能认?

王夫人这下是发了狠了,“你莫道自己做的周密,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我这儿,可是有人证呢。”王夫人其实也没有什么证据,说是人证,不过是诈下王熙凤,看着王熙凤刚刚的那样子,她就自以为自己没猜错。只是,毕竟是猜测,她现在,就想让王熙凤自己坦白,也好让自己明白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这一头是死不承认,另一头是想要诈取,两下里都就斗住了。这两人是身在局中,被雾迷眼,只知道自己心虚,看不清对方的不足,可老太太是个什么眼睛?来回打量了会儿,就明白了里头的故弄玄虚。

看透了这个玄虚。老太太也只能叹气了。外头,宝玉的事情还焦灼着呢,不管怎么说,还得先把这事情给压一压。而现在不能一下子拿捏住王熙凤,老太太也不能这样就把人给处置了。

再说了,其实,现在,老太太还不想让这两人彻底撕破了脸。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没脸的事情,外头都闹成这样了。里头还要再乱,传出去,就更不好了。所以,唯今之际,现把面前这是给轻描淡写的摸平了。王熙凤是个聪明的,现在面上不破,却又知道王夫人盯着她了,自然不敢再出什么动作,这样。她也就少担心外头还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省得撕破脸了,王熙凤真来个什么鱼死网破。只是,等这回事情了了,自己也会慢慢再算账的。也势必把这事查个底朝天。

这样想着。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好了!”看着王夫人,叹了口气,前所未有的柔声道:“老二媳妇。我知道你急,急着外头的,只是。凤姐儿也是你看大的,虽说胆大豪气,可也不是那种没良心不知人伦的。怕是,里头有什么误会。你也先别气,也别急,还得先把官府那儿的事情给平了。”

正要继续说下去,屋子外头却传来了一阵纷乱,有个婆子在外头要找凤姐二,也要跟老太太禀报,事情紧急,这婆子的声音也大,就让老太太皱了皱眉,“又是什么事情,乱成了这样?”

老太太的声音并不高,可王熙凤年轻,声音也响亮,跟着学了一遍,外头的人倒是听清了,这下,才慌忙地回到:“不好了,启禀老太太,太太,奶奶,琏二爷,在外头伤着了。现在人事不知,教人给抬回来了。”

王熙凤一听这事情,心中叫了声好!正好解自己眼前之急!因而,这王熙凤等不及问第二边,就哎哟一声,人往后倒,直接晕了过去。

王夫人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里一片冰凉,这就是好侄子!幸好,在得知王熙凤捣鬼后,自己就不指望他了。也幸好,自己得知了王熙凤捣鬼,不然,真被这俩夫妻耍的团团转,这还是小的,谁知道那贾琏在外头会做什么。

贾琏现在是伤着了,王熙凤又昏过去了,老太太忙就要传太医。谁知,王熙凤昏了会儿,悠悠醒来,怎么都要去看着贾琏。

老太太做好做歹,也就带着一帮子人,自己做了软榻,也让王熙凤坐着,来到了贾琏王熙凤的院子。才进了屋,王熙凤就扑到了炕边,看着躺着一动不动,左脚裹着那一大截厚厚白白的绑带的贾琏,痛哭失声了。

边上的平儿也边哭边劝着,说是在外头就有至交请了胡太医看过,又有一位外科太医给正骨接骨,胡太医说了,今儿个晚上能醒来,就无大碍,不然,明儿一早就给他送个信儿。

这样一说,老太太连太医都给省下了,只让凤姐儿好好看着,晚上警醒些,才又坐着软榻回去了。

先不忙着说荣国府这儿的乱糟糟的,只说说那林府,现在是一片安逸。

林靖一边让人打听着荣国府的消息,一边乐和着。

第二日,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来,就想着松快松快。其实,这班上得,身上并不累,累的,是那个心。来了这个苏院卿,并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和和气气待人,看人都是笑眯眯的,只是,林靖总觉得这笑眯眯看在身上的视线,湿湿粘粘的。只让她小心小心在小心,这样一来,未免累心了点儿。

而除了这个,又悬心着金铮那头。以前,总觉得,所谓情浓,不过是如此而已,可人分两地,音讯不通,才真正体会,何谓情浓,何谓相思。真个叫: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 只有相思无尽处。

是以,一回府,林靖每每把睿哥儿带在身边,儿子,就是那灵丹妙药。看着他的笑闹,才能觉得生活原应有的惬意。

这一日,林靖才回来,就听得院子里又是一片的闹腾,远远地,就听见睿哥儿的笑声,还有就是下人们的叫好声。忙疾步行近,往里探头,好家伙,睿哥儿正在学骑驾呢!

这小不点点,连走路还跌跌撞撞还没学全呢,怎么就学起了骑驾?再仔细一看,林靖哈哈一笑,感情,人家是学骑马,睿哥儿,在学骑狗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弄来一条大黄狗,睿哥儿正骑在它背上,震着身子,晃动着双手,边咯咯儿的笑,边“驾”“驾”的叫着。

再看那条大黄狗,嘿,毛色光亮,只是这会而杂乱着,大概是怕它误伤小主子,嘴上还被缠上了布条,张不开嘴,只是呜呜的咕噜着。倒是也没有不老实乱窜,由着睿哥儿在它背上乱动。脖子上还拴着狗绳,一头还在个婆子手上牵着。

睿哥儿耳朵尖,林靖这么一笑,就让他听见了,扭转过头,见果然是爹爹,就大声叫道,“爹爹,爹爹,骑马,骑马!”

林靖笑着走过去,免了众人的礼,蹲下来,看着睿哥儿道:“睿哥儿真厉害,睿哥儿真了不起!”

睿哥儿原本是满脸兴奋地看着林靖,向爹爹炫耀着自己的利害,听了林靖的话,忙不迭的点头,然后,还一本正经地学了一遍道:“睿睿厉害,睿睿,不起!嗯,不起!”

“哈哈!”林靖好悬没一坐地上,来个真的不起,等笑了会儿,看着儿子有些个不解的脸,才竭力忍住,给予儿子最高表扬,“对,睿哥儿,了不起,了不起,啊哈哈哈,会骑,骑狗了!啊哈哈哈!”

睿哥儿原本还配合这林靖的表扬在点头,可听到后头,竟然皱起了鼻子,一脸严肃的纠正林靖道:“骑马,骑马!马!”接着还左右晃动着脑袋,然后,还真给他找到了,一手遥指着不远处互相扑打着的两只小狗崽儿,大声道:“狗,狗儿!”然后,又找着另一边指着蜷趴在栏上的小猫崽子,很有气势的道:“猫!猫!”

林靖看了看如此一本正经的儿子,想笑,却又得使劲儿憋住,不能在孩子严肃的时候嬉笑,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啊。可是,真要跟着儿子指狗为马吗?可要跟儿子较真,他还只有一周岁出头点儿啊,不说吧,会不会造成认知错误啊?林靖窘了,上一世她怎么没多看些育儿宝典呢。

只是,林靖终于扛不住睿哥儿那黑亮的圆眼睛,点头道:“嗯,睿哥儿真厉害,会骑马了,好,骑马!”其它的,等会儿再说吧,睿哥儿还小呢。看吧,看吧,溺爱,大概也是这样开始的,要警醒啊。

睿哥儿听了林靖的话,还是没有笑,有板有眼学着林靖往日的样子,点头道:“嗯,爹爹,乖。”

林靖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儿子从狗背上搂过来,哈哈笑了会儿,才道:“睿哥儿,也乖。”

睿哥儿也嘎嘎的笑开了,“爹爹,也乖。”

(红楼强拆办新年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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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最后十分钟,祝大家元宵节和情人节快乐!)(未完待续……)

362 侬本多情

林靖边笑,边逗着儿子说到,“得,咱们俩父子互相吹捧啊,真够羞羞脸了哈,来跟爹说说,今儿个在家干什么了?”

睿哥儿多大人啊,那说得出多少,无非是饭饭,觉觉等等,还夹杂着别人都听不懂的伊伊啊啊,偏林靖还能对这这些展开联想,说出一大堆来。一大一小也算是交流愉快,能一个捧哏一个逗哏般的说上半天,还说说笑笑。连黛玉来了,都在边上看着笑,“总算是显出哥哥和睿哥儿父子情深,这互相眼里,就没有了旁人了。”

林靖早知黛玉来了,点头示意过了,这会儿听见妹妹这样说,就对睿哥儿道:“来,儿子,给爹爹亲一口,酸酸你姑姑。”睿哥儿听懂了一半,就把那笑得粉扑扑的脸凑到林靖跟前,等着林靖来亲他。然后,就搂着林靖的脖子,看着黛玉嘻嘻地笑。

黛玉故意拿手帕子往自己脸上一遮,道:“睿哥儿不跟姑姑亲亲,姑姑哭了。”

这下,把睿哥儿镇住了,歪头看了看那帕子,就一手勾着林靖的脖子,一边把脸往黛玉跟前凑,便凑边说,“姑姑,亲亲,乖,不哭!”

等说笑了一阵,林靖把人都让到了自己的外屋,把睿哥儿交给奶娘洪氏,哄着睿哥儿去洗手洗脸换衣裳,自己也避到内间,让碧草服侍着,心里却在想着黛玉。

黛玉往常也是来请安的,可是却不会这么早,刚才她虽然在说笑着,可林靖还是觉着她又些心思,那些个笑,有些不自然。其实,林靖知道黛玉为何笑得不自然,今儿个京兆伊那儿可是有了件好乐子。而林靖也并没有拦着不让黛玉知道那外头的事情。可关键,不是黛玉笑得不自然,而是黛玉来看自己,到底会说些什么。

林靖换好了衣裳出了内间,就见外头黛玉坐在那儿。问了林靖好后,黛玉就坐在那儿不怎么说话了,那双似蹙非蹙的眉,这会儿却有些拧着。

黛玉不说,林靖也不怎么说,坐了一会儿。黛玉却一句没提外头的事情,就告辞了。林靖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碧草送送黛玉。

只是,碧草送了黛玉出了屋子,过了会儿回来,黛玉依旧有伴着回来了。这会儿的黛玉,像是拿定了主意,那拢烟眉不再蹙着了。脸上却换上了些愧色,对着林靖一福,道:“哥哥,我今儿个听说了一点儿事情。是荣国府宝二爷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只是隐约着并没有听全,想在哥哥这儿打听个仔细,哥哥恕罪,可否告知?”

林靖点头。除去自己的事情不说,只把外头那些事情一一道来。

“.…昨儿个,袭人等是收了监了。那小哥儿被带入官衙后堂,那对外地夫妇是让京兆伊安排了个客栈看管起来,又派了个衙役去了荣国府那头。这事儿原本传来了管事的,三头六证对证明白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哪想到,今儿个却又生了枝节。”

“那对夫妇,安排在了客栈,下头是有衙役看着,按说应该没有什么,可昨儿个半夜却出了大事。听人说,昨儿个半夜,隐约听见有人呼叫救命。等衙役赶到那夫妇的房间,里头却没有了人,房间里头有挣扎的痕迹,地上有些血痕,窗棂上挂着一快破布,像是那汉子身上的破衣裳。”

黛玉倒吸了一口气,林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只是没有了这两人,在人看来倒是少了很多事情,就有人传,那俩夫妻是被人谋害了。至于何人出手,外头是谣言纷纷,这个到底如何,还要官府查探,现在并不好说。”

“然后,今儿个上午,就又有一件事情了。那些被收监的下人,原来只是指认出了袭人跟荣国府的事情,并没有说起他,可薛家却主动去衙门承认,那小妇人正是袭人,那哥儿也是她亲生的,确实是荣国府宝玉之子,原是荣国府二太太拜托薛家太太代为照看。因为薛家最近有些个家务事情,不方便让那袭人带着孩子继续留在家中,才特意寻了这么个宅子安置了。不过,他们家,也就知道这些,其余的,一概不知了。”

“而到现在为止,荣国府还没有过什么动作。就是这些了,妹妹还要听什么?”林靖一口气说完,就这样平和的看着黛玉。

黛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会儿起身,深深地对林靖福了下去,“这些事情,原本不该我知道的,也不该我打听的,今儿个我是坏了规矩。对不住,哥哥。也多谢哥哥不瞒我。只是,黛玉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事情日后如何了,还望哥哥能说与我知晓。妹妹我,我……”说着,黛玉忽然没有了声音,几个水珠子,却倏忽间滑落,又转瞬没有了踪迹。

“你也别跟我外道。”林靖哎了一声,道。

黛玉哽咽了一下,却还是说道:“对不起,哥哥。”说着,又是一个深福,直至林靖伸手扶她,才起身,然后告辞了。

等黛玉走了好一会儿,碧草才回过神来,唏嘘着那荣国府的“好事”,只是不敢说黛玉才刚那些,不过见林靖笑眯眯心情甚好的样子,还是问道:“大爷,您这是高兴哪桩呢?”

林靖笑着道:“我现在,对这个妹妹,是越来越满意了。”

碧草原以为林靖会不喜欢黛玉关心荣国府,关心宝玉的事情,这会儿听林靖这样说,一时半张着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林靖看着这憨憨的碧草,摇了摇头,道:

“妹妹是个深闺女子,她明白她能听到那些,是我没堵着这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就算我不堵着,人家也不会讲给个姑娘听。”

“荣国府,我是不喜欢的。妹妹如今看着也不喜欢,可她毕竟是在那儿长大的,还是她外祖家,再怎么说,也是有些血缘上头无法说扔就能真的扔掉了的感情。而宝玉,又是跟她一起长大,十分照顾她的表哥,虽然说现在知道再说感情是不合适的,宝玉也非良配。可是,以前宝玉对她的那些好,却不掺假。所以听说出了这么件事,牵涉到宝玉,虽怒其不争,却也要为他担心的。”

“可是,妹妹却又明白我的立场,也明白我对荣国府的不喜,所以她就算十分担心,也最终并没有开口,说让我去帮帮宝玉。”

“这些,已经说明了妹妹,看得清大局,明白事理。只是,她若刚刚不回来,我也只觉得妹妹懂事,明白什么才是对她重要的,能省时度势,也不会因为她的那些事情,来勉强我,勉强他人。不过,日后,我若细想想,说不得,还有些不舒服,因为,妹妹太冷情了。”林靖想了想,并没有用什么不好的词,只是稍微点了点那个意思。

“可姑娘又回来了啊?”碧草还是有些不明白。

林靖点点头,道:“妹妹回来,说明虽然她也对荣国府失望,也不想沾染,可真等宝玉出了事情,她却还念着当年宝玉对她的好。虽不能做什么,却还是牵记着,为他担心,想要知道事情到底会如何。说不得,最后,还能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这仅仅是妹妹她自己个儿的事情,却没有让我去伸伸手。”

这样的黛玉,才是林靖心中的黛玉,有人情味儿,不会一味的只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才去做,却也不是让感情蒙蔽住眼睛,看得清大势,知道取舍。

林靖说了这么多,看到碧草还是迷迷糊糊的,忽然笑道:“罢了,你也不需要搞明白那么些,你只要知道,姑娘很好就行了。”说着,又一笑,“这样一来,日后出嫁,我也好放心了。”

黛玉出了林靖的院子直往自己屋子里去,走得有些个快,才半道儿上,就有些见汗了。边上的紫鹃有些急了,劝道:“姑娘慢些个,仔细出了汗,又吹了风,回头闹头疼。”

黛玉这才略站了站,重新起步时,倒是慢上了许多。紫鹃扶着姑娘,看着黛玉起色还好,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不开心,这才小心的劝道:“姑娘不是说,日后跟那府里,再不牵扯了,什么,呃,对,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儿个,怎么又把把儿的赶回去,说上那些个话呢,您让大爷怎么想你?”

“您就是想要知道宝二爷那头的事情,也不用就这么着直接对大爷说,万一惹得大爷不高兴了呢?再说了,那些事情,咱们完全可以私下打听的。”

黛玉横了紫鹃一眼,并没有跟她说自己那些曲曲弯弯的心思,而是笑着道:“对哥哥,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不想在哥哥跟前,也使心眼儿。再说了,打听那些,本就是不合规矩,若再私下动作,就更不可饶恕了。”

黛玉这边怎么跟紫鹃剖心也不再细说了,而林靖这儿却想着一件事,笑了,二月十二,那荣国府三姑娘大概是不会出来陪着黛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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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另眼相看

二月十二,花朝节。

忽如一夜春风暖,柳更绿,花渐繁,更添衣香鬓墨,写一阙人间好时节,有诗为证:

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

而这一日的林府,也更添热闹。

一大早上,姑娘的潇湘馆就忙碌起来了,今儿个是姑娘的生辰,虽说姑娘今儿个要出门,可这碗寿面还是要赶早用的,完后,还要给姑娘梳洗打扮,连着一应的出门家伙都要再点检一回。

正忙着呢,院门前就响动,一看,正是王姨娘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丫鬟,提了个食盒。

府里没有正经主母,这大爷唯一的妾侍也算是有些身份,姑娘笑闹时还称一声小嫂子,看着她来,忙就被让了进去。

黛玉也忙让碧草进屋。这碧草一进来,就先对着黛玉行了个深福礼,“给姑娘道喜,姑娘芳辰安好,芳龄永继!”

黛玉红着脸受了个礼,又忙忙的起身要还礼,却被碧草给按在了座儿上,笑嘻嘻地道:“大爷好些日子前就嘱咐了,姑娘今儿个的寿面一定要让我赶早儿送过来,看着姑娘用呢。”

这边说着,那边食盒中的东西已经上了桌,一碗长寿面,一盘定胜糕,一盘“卐”字芝麻糖馅儿喜馒头,一盘开口笑,一盘金丝海棠糕。那碗是精致小巧的金碗,那盘子也是质地通透的玉盘,配着这些长寿喜庆的寿点,讨了个吉祥如意、富贵长存的好口彩,也吉喻黛玉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东西不定有多出彩,可却见了林靖的心意,黛玉铭记于心,勉力用了些。又在碧草紫鹃等人的服侍下梳妆整齐,出了二门。

林靖正等着,见黛玉过来了,笑嘻嘻地给了个福袋,说了些吉祥话,就伴着黛玉出了门,亲自送妹妹去朱先生府上。

而那荣国府上的三姑娘,这一日,并没有同行。早在前日,荣国府上就有人过来致歉。说是三姑娘染上了风寒,无法出门了,原想这让二姑娘替了三姑娘来伴林姑娘的,可大老爷也有些不爽快,二姑娘要床前尽孝,而四姑娘又是待嫁不方便。如此,只能委屈林姑娘了。等改日再给林姑娘赔礼。当然也不忘了说老太太有多少想念林姑娘,邀林姑娘平时多去探望老外祖母云云。

这回来的人是林之孝家的,而往日那经常奉老太太之命来林府的赖大家的却不曾过来。据说是赖大一家都出府荣养了。林靖还听说,这一家“高高兴兴”地回祖籍金陵了。

林靖听说的还不止这个。如今那荣国府可是乱了套了。二房先不说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宝玉名声尽毁。后又传出二房买凶杀人,指的就是那外乡人之事。忽又爆出赵姨娘受琏二奶奶指使在府中诋毁嫡子。

琏二奶奶哭着说冤枉,却偏又被人拿住了来喜一家,招人了送信去薛家之事。被二太太咬住外头那些俱是琏二奶奶一手所为。

可还来不及发落琏二奶奶。这大老爷首先不服,说这些据是宝玉持身不正,而外头的那些指不定就是忠顺亲王的手脚。

老太太正疑惑着。可贾琏这头又闹出荒唐,因“养伤”无聊,偷了个小媳妇,却让人拆穿脚伤是假。

一时间,这荣国府里成了大戏台子,这房闹了那房闹。只是光这些还不够,忠顺亲王果然没有放过荣国府,朝堂上,也有人“看不惯”荣国府如此荒唐,有御史上折子,检举贾政治家不严,纵子荒唐,不尊不悌,窃据正堂。

皇帝原本是提防着忠顺亲王的,可笑这件事情却是称了皇帝的心意。不光如此,面上还端着一副挂心好侄子,一派“好侄子要出气,哪怕是朕爱妃娘家,朕也不护着”的作派,喝斥贾政于家中反省,贤德妃也于后宫静心幽居抄经三个月。

这一下子,荣国府真是乱套了:

大老爷叫嚣着要搬家;二太太又是担心老爷,又是挂心娘娘,还直嚷嚷着要琏二奶奶给个说法,又把赵姨娘给关了起来;老太太看着两房闹腾直喘粗气,忧心老二和娘娘,心疼宝玉,又不能说大儿子不是,只把贾琏叫来狠狠责骂一顿;而贾琏因此又觉得凤姐儿多事,再加上上回凤姐儿自作主张去接尤二姐,虽错不在凤姐儿,却闹出那样大的事情,让贾琏堵在心里,这回更是新仇旧恨,嚷嚷着要休妻;而凤姐儿苦心谋划,却不讨好,也气了个仰倒,邀了娘家兄弟来撑腰。

林靖听的舒心,时不时在里头动点儿小手脚,比如那来喜夫妻的被抓,贾琏拖着“伤腿”偷人,都有林靖得巧手点拨。

荣国府乱成这样,也就没功夫来给林靖添堵了。现在,林靖把黛玉送至朱先生府上,拜谢了朱师母,再辞别先生,等下衙后再来接妹妹。

这一日,衙门上倒也没什么事情,林靖等到了点,一刻也未曾多留,就直接上朱先生府上了。

早上才见过先生,这会儿也没啥好多说的,再加上朱先生知道心里挂着事情呢,就摆摆手不多说,让林靖去里头去见师母了。

朱师母一肚子文采,平时与朱先生也甚相得,却偏生没有生得一幅悲春伤秋、看闲书落泪、替古人耽忧的性子,平素直爽爱笑,正是个爽朗的性子。林靖确实很放心把黛玉交给她。

这会儿林靖过来,就见黛玉正陪着师母说着话呢。见了林靖,师母也不客套,现就笑话林靖这么急吼吼过来接妹子了,“我还能把你妹妹给弄丢了不成?”

林靖也忙说着笑话,片刻后,朱师母拍着黛玉的手道:“好孩子,我今儿个带回来的野菜里,有几样是你哥哥往日在我这儿爱吃的。你去帮我看着婆子拣出来,可别弄混了。”

黛玉知道这是师母要跟哥哥说话呢,想起今儿个几位太太拉着自己说话细看的情形,脸上就烧了起来,忙低声答应了个是,就跟着师母身边的丫鬟出去了。

见黛玉出去了,林靖素知师母的脾气,也不绕弯,忙对师母道:“今儿个可是劳烦师母了。可有什么说头?”

只见才刚还是笑容满面的师母,这会儿却收了笑脸,微皱着眉,看着林靖道:“这些不忙着说,我先问你件事情。”

林靖见师母如此,心里也一下提了起来,忙说着是。

师母斟酌着开了口没,道:“你们家,与那南安郡王家有什么交情?”

“南安郡王?没听先父说过。只是,”林靖一咬牙,道:“黛玉的祖母,出自史侯家。如今,史侯家的一位姑娘,上了南安郡王府的门,自请太妃带其入宫,然后就了无音讯。此事,应该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不知这个算不算?”

师母皱眉摇了摇头,“不像!”沉思了会儿,才叹口气道:“我也琢磨不出来,你自己个儿回去想想吧。今儿个雅宴,那位老太妃过来了。这可真是没想到,原以为她没心思,所以连请柬都没有往南安郡王府送。”

林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自从南安郡王出事后,这位老太妃就没怎么出过府门,也不待客,关上府门,算得上是深居简出了,今个儿,怎么就有了这个雅兴了?

见林靖吃惊,朱师母也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别说你吃惊了,就是我,也愣了下,在场的几位太太,俱很吃惊。当然,也有些惊喜的。”

“那位老太妃,看着是个和蔼的人。”说着,看了林靖一眼,道:“就是安南郡王都失陷匪国了,也没在这位太妃脸上看出什么来。”

“那位太妃,很有跟人说话的兴头。来了就笑眯眯的,几位夫人上去给她请安了,她还能跟人闲聊,还把几位姑娘都叫过去,拉着手一个个看过谈过。也不知到那几位怎么入了那位太妃的眼,拉着姑娘们只是聊,这一聊,还聊了好些时候。”

“有几个姑娘,想来是最得老太妃的喜爱的,拉着手不光说着是哪家哪房的,连姑娘往日的消遣什么的,都寻摸着说了好几遍。”

“你家黛玉,也入了那位老太妃法眼了。那位老太妃拉着你妹妹不住地说好,又是家中还有什么人,平时在家中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又问黛玉几岁。听说是林靖你的妹妹,就笑得更开了。还要把个手镯,往你妹妹手上戴。我还以为他们家,与你家有旧呢。”

这会儿,林靖也皱了眉了,这位老太妃,可真是蹊跷。

只是,林靖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心头就是一冷,忙追问道:“就只有给妹妹一人?妹妹她,怎么说?”

朱师母听问,想了想道:“好几位姑娘,都让那老太妃赐了见面礼。不过,还是待你家妹子最亲近,也只有你妹子一个,让她直接脱了手上那个镯子……”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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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 如此境界

黛玉并不想接那镯子,出言推托了几句。她虽然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交际,却也不想如此一鸣惊人地开场,而且,她也明白她今日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在朱师母看出了点儿蹊跷,帮着说了两句场面话,这事也就算是过了。

林靖对着师母一拱到底,引得师母作势要赶他走:是她带着黛玉出去的,这会子哪要林靖这般谢她?

林靖嘻嘻一笑,忙卖了乖,转头问起了其他人,特别是其中看好的一户人家当家主母对黛玉是如何的。

朱师母见林靖换了话题不再说南安老太妃的事情,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林靖听了朱师母说了那家太太对黛玉甚是和蔼,想来是感觉不错的,不由笑了,“如此甚好,我想着一过五月,就帮妹妹把这事情给说定了。时间并不宽裕啊。”

说着,又一转头,说道:“我也不再说什么谢谢这类的外道话了。”

朱师母这才满意地笑了,忙又说了下回几家人家的赏春家宴的事情等等。

说了会儿话,林靖知道师母今日也乏了,就告辞出去了。一路回去,心中倒是越见沉重。林靖倒不是担心南安太妃要出什么妖蛾子,林家的女儿,不认什么义母,难道还要上门抢了去?她只是更加担心金铮那儿了:是不是前线情况不好,所以,才有这和亲的准备?所以,南安太妃才急吼吼地出来挑女儿?

回了林府,又跟黛玉说了些话,听她含羞地说了几句对那位太太的感觉,看着黛玉羞赧中夹杂着几丝笑意,林靖也就明白了。

等回到自己的书房,林靖想了想,写了几封信让人去递给沈淑冯紫英卫若兰等人。打算约这几人碰个头。

沈淑是最不得空的,不过这回倒是凑巧了。除林靖外,这几个原本是在京中一起长大的,旧时还一群人一起喝酒玩乐闹事打架,只是后来有的能干出息了,有的腐了烂了,还有的继续浑浑噩噩混日子,因此,也渐渐有了亲疏,比如眼前这四个。见面先是一同笑了会儿,自报着自己的境况,又关心了回在座另外三个,才渐渐开始聊起了其他。

这一说到其它,那冯紫英就说起了宝玉,谁让这会儿宝玉正在风头上?

冯紫英连连还摇头,说宝玉不过是个糊涂的,人却实在良善,也不过是个风流韵事。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唏嘘连连,又说现在他们家那样,。实在都是个糊涂的,说句不好听的,连女儿家的亲事都受连累

冯紫英还待继续说,没成想沈淑就灌了他一杯酒。道:“你要嫌嘴空,那就多喝几杯,省得像个娘们似的嚼起人家长短来。”说着。就狠瞪了他一眼,嘴微微朝卫若兰处努了努。

冯紫英这才想起来,对面的卫若兰,可是贾家的未来女婿,虽然是东府里的,可东西两府,一向是一家亲。这一下子,他脸上就有些尴尬。

哪想到卫若兰却一笑,相当坦荡的说道:“不用那么避讳,就算是我,都不待见他们家。做人行事,没得恶心人。不过,有一句说一句,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倒是个可怜的。其实,出了这些事情,家里倒是想过要退亲来着,只是我却不想。不过,我也说了,将来入我家门,就是我家的人,我只认这个妻子,可不认那些亲戚。”

冯紫英素来是直爽的,听卫若兰如此一说,就大拇指一挑,称其为真汉子,然后大呼小二拿大碗来,他要自罚三海碗,刚才话语唐突,要给卫若兰赔礼,然后还要敬卫若兰三婉,因为这真汉子。

这两人说的热闹,边上一同坐着的林靖却是有点儿尴尬。她做下那些事情,她不后悔,只是在至交好友跟前,却有些个心中难安,这会儿听冯紫英这样说,忙道:“我也陪三杯。”

她这一说陪三杯,让沈淑看了她一眼,还未如何,那冯紫英也转过头,大大的“咦”了一声。这下子,让林靖心虚地跳了起来,“干什么,就你敬得?”

“啊?不是不是。”冯紫英还没说出什么来,就见沈淑已经端起酒杯,转头对林靖道,“一起!”说着,也不等冯紫英,就对着卫若兰道:“敬你!”

边上的冯紫英这会儿已经顾不得林靖了,在那儿哇哇乱叫,“哎哎,等会儿等会儿,小二,快!”

林靖冲着冯紫英一嘿嘿,也跟着沈淑端起了酒杯,在冯紫英的达呼小叫中,连敬了卫若兰三杯。

冯紫英一边嚷嚷那两人不够意思,一边催着小二快拿海碗来。正热闹着,就听见包间外头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嘿!好热闹,这嚷嚷着让拿海碗的,是不是冯家小子?仔细又喝醉了,让你老子回去抽你!”说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这声音,她认得,正是那忠靖侯史鼎,怎么又碰上他了?

林靖只是微微皱眉,冯紫英却是低哼了一声,又被沈淑瞪了一眼。然后,沈淑朝外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冯紫英出去跟史鼎见个礼把人给打发了,省得让人进来寒暄,他可是记得,林靖对这些个所谓的亲戚,并不怎么乐意见到。

只是,沈淑反应虽快,却敌不过史鼎的说话快,这人,也不像上次跟林靖照面那回自己掀帘子就进,而是在外头一嗓子,道:“冯贤侄,怎么,难道是我搅了你的兴头,不欢迎我?”

这话一出,冯紫英也只能忙出声道:“史世叔什么话,快快有请。”说着,还离席来道门边,亲自打了帘子。屋内余者微微皱了皱眉,也都立起身来迎接。

史鼎立马就进来了,看见屋内四人,哟的叫了一声,“原来是你们几个啊?可真没想到。不错不错。”还转头对冯紫英道:“我原以为你们几个都和宝玉亲近着呢,原来跟我林外甥也一样交好。”说着哈哈一笑,好像只是寒暄,可谁也说不清,这里头是不是有些什么样的潜台词,又是不是在嘲讽几人弃友不顾,只知明则保身。

被史鼎这样的点名,又是在外头公众场所,林靖只能过来,对着史鼎一拱手,“见过史侯爷,侯爷安好。”

忠靖侯史鼎又是哈哈一笑,“都好都好。林外甥也好啊?嗯,看着气色不错。”眼睛又看向沈淑,“沈贤侄今儿个也有空啊,我倒是很久未跟你喝过酒了,待会儿可要尽兴才好。咱们这些世交子侄一辈儿,就你最出息了!”又招呼卫若兰道:“卫小子,你也别躲,少不了要跟你喝几杯的。哈哈哈哈。”

这样一圈说下来,冯紫英几个只能请他入席,又招呼着小二多那套餐具,多加几个菜,又忙着招呼上酒,看着,倒是忙碌。

史鼎倒是客气,忙摇着手道:“快别忙乎,快别忙乎,我可就是来喝两杯的。”说着,有冲着冯紫英道:“才刚我在外头就听见你要拿大海碗敬人了,这可有什么说头?”

冯紫英胡乱地说了几句,那史鼎也不较真,又是哈哈一笑,跟着他碰了个,一仰脖,才又转向林靖道:“林外甥,一直请你来我府上坐坐,谁知你一直客套啊,自己家亲戚,弄得这样生疏啊,说不得,改日我这做表舅的,亲自上你府上拿你去,看你还客套哈哈哈哈。”说着,也举杯跟林靖喝一个。

然后依次是沈淑、卫若兰,每个人,他都有一番说话,端得个是爽直热情。

一圈下来,这人就又笑着说道:“得了,知道你们要好,有些体己话要说,我啊,也就不在这儿讨人厌了,走了走了。”说着,还冲林靖挤了挤眼,就站起来要走了。

林靖等人也忙站起来,还没说要留人的话,那史鼎倒抢先说道:“都别留了,你们自己热闹吧。我这就先走了,唉,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能喝了。都坐着,都坐着,可别送了,那还要这样虚套。”

得,林靖等人只是站了站,史鼎倒是把留客到送人都说全了,他一个人这张嘴,都赶得上一台戏这么热闹了。

这人来也快,喝酒也快,离开也快。只是,虽才这么一会会儿,倒是把人的心情给颇坏了些。

屋里静默着,林靖吃了几口子菜,忽然把筷子一扔,“哎,自叹不如啊,我还要修行多久,才能到如彼境界。”这话一出,倒引得人发笑了,冯紫英在一边嚎了句,“林小静,就你那酒量,这辈子都别想了。”

说笑间,气氛才缓了过来。林靖这才跟几人说了个事情,说是托朱先生看了几个人,四下也打听过人品,现在想让哥几个帮忙弄个机会当面相看一下。那几个一听,忙说不难,又说了说他们知道的一些底细。

林靖安排了这个事情,才又开始打听南边的战事。沈淑冯紫英知道的多些,也都没有避讳,细细说了。只是,沈淑看着林靖,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365 苦口相劝

酒足饭饱准备散伙,沈淑在那两人跟前没有顾着林靖那点点体面,说是不放心林靖喝了酒了,要送她回府。林靖被冯紫英哈哈笑了一顿后,倒是没有推辞。

送到了林府,林靖就请沈淑进去坐坐。沈淑点头。才安坐下来,沈淑忽然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可以说了,你为何那么关心南边的战事?”

林靖现在脑子有点儿迟钝,愣了一下,才明白沈淑的意思,一下子,脸就克制不住地开始泛红了。

“你!你!”沈淑忽然动怒了,“你真是糊涂!”

林靖被这爆喝吓了一跳,看着沈淑,有些个反应不及。

沈淑努力调匀了气息,才又开口道:“我,且问你,是不是,是不是,”沈淑声音有点儿颤抖,带着点儿小心翼翼,带着点儿期盼,“真的跟,跟金铮有了瓜葛?”最后那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林靖身子已经僵住了,原本打算死瞒不认的,只是看着沈淑这激怒却努力克制的样子,那个“没”字,就怎么也出不了口,迟疑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砰!”沈淑一巴掌拍在了紫檀条案上,如此坚硬耐劳的条案,竟然生生有了条裂缝。

“你,你怎么可以跟他搅在一起?”沈淑努力再努力的克制,可这话,还是冲了出来。话一出口,心中一抖,忙说道:“不管谁都不可以,你,你得走正道!”说着,闭了闭眼睛,忍住心中汹涌的翻腾,掐灭那一丝后悔,只拿早已下定地决心提醒着自己,猛吸了口气。道:“这样,我这就让人给你张罗,一定给你找个贤惠大方的能诗善画的姑娘,家世出生一定要配得上你。”

见林靖要开口,沈淑一抬手,阻止道:“你先别忙着说不妥,我知道你的顾忌,睿哥儿是你心头宝。我托人说的,一定要对睿哥儿视如己出的。你大可放心。”

沈淑还要继续说着给林靖找怎么样的妻子,却听见林靖凄声叫了声大哥:

“大哥。我,我不喜欢姑娘。”

沈淑眼睛都红了,“不喜欢,睿哥儿哪来的?不喜欢,那也得娶!先放在家里供着!慢慢的,你就知道妻子的好了。其它那些,均不是正道!”

“小静,我知道你有野心,你不肯让人踏踩。所以,你就不能现在这样!你聪明,其实,我想这些你都明白。只是,只是你太重情了。可是,你这儿重情,你又怎么知他人是如何的?”

林靖心中发苦。知道大哥是为自己好,只是,这个劝说的基础。才是错了,自己跟那金铮,才真是正道,只是,这个正道无法让人知道,就是金铮,现在估计也是糊涂这呢。

“小静,听大哥的话!”

“我不能。”林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她真把沈淑当成大哥,在最基础上的已经是不得已的欺瞒了,而现在,就无法睁着眼说瞎话,只能梗着脖子说不能。

“小静!”

“大哥,我真不能。”

“你不能,你真心,可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小静,别那么,那么傻。”沈淑只觉得,往日完好的逻辑,出众的口才,这会儿都没有了影子。

“大哥,最起码现在,他是真心的。”林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大哥,这事情,你别劝,我真不能。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你,你真气死我了!”沈淑颤着手指点着林靖,猛然站了起来,一甩衣袖,拔腿就走。可到了门口,又回转回来,一坐了回去,“你说说,你说说!”

林靖茫然看着沈淑,说说?沈淑又是猛吸一口气,道:“你跟他,从头说。”

“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林靖想了想,从头说?这个头,还真是老早以前了。“相识于幼年,我才七岁。”只寥寥数语,就把两人的过往给概括了。

沈淑板着个脸,紧闭着嘴,一时间,以往的点点滴滴疑问,忽然就被串了起来:金铮忽然触怒圣上,金铮私逃……那个玉佩……

恍然间,有些心酸,有些心痛,有些失落,有些无法说出于口的怒火,沈淑逐渐内敛了情绪,看着面带期盼看着自己的林靖,还是固执地冷声道:“我还是不能认同。你摸着心,如此,真是你所求?你真能置千夫指不顾?置你理想抱负不顾?只因为这段,情?”

“我知道,我并不是你真大哥,也无法逼你听我的。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听劝,纵情,历来不是什么好事。”

沈淑霍然站起,看了看林靖,用力转开视线,逼着自己大步离开。

林靖默默站了会儿,伸手抚摸着条案上那道裂缝,心里潸然。猛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难受,其实,自己应该这样想,因为至交,才会关心自己,生怕自己走错路,才会如此动怒……慢慢来吧。

只是,林靖这一夜并没有睡好,第二日又努力调动着所有力气,不让自己有一点点地错漏,这样一天下来,真是身心俱疲。等下了衙,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冒着酸涩。

等回到了林府,林靖就想着痛痛快快趴在床上歇着,让碧草给自己捶捶捏捏,嗯,还可以让睿哥儿在自己背上踩踩蹦蹦。

正换了常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哼哼着,就听见外头报,有客至。

这客,还不是一般的客人,正是昨儿个对林靖挤眉弄眼的忠靖侯史鼎。

林靖听报,心中一声大骂,可奥之,昨天的话,今天就来堵自己了!

只是这个人来了,林靖还没法像对贾珍那样对他,忙起身,又是换了件见客的衣裳,整理干净,才忙忙出来。

正厅里,那史鼎正背负着手,背对着门口站立着,一双眼,来来回回仔细打量着,心中,有了一丝了然。

等林靖才踏进正厅,史鼎就猛一转身,看着林靖进来,哈哈一笑,说道:“来了?”一下子,还真让人糊涂,到底谁为主,谁是客。

林靖倒是没有被他在气势上压倒,笑着拱拱手,道:“史侯久等了?不好意思,不知道史侯今日会上门来。”你是客,还是个不速之客,让你久等,你也没什么好说吧?

史鼎好似一点儿都不领会这些机锋,脸上依旧是乐呵呵的,“怎么?嫌弃你表舅是不速之客了?哈哈,这可不怨我,谁让你老那么客套呢,等你你不来,我只能亲自上门来请你去我家做客了。啊,对了,昨儿个更是事先招呼过,更算不得我冒昧了。对不对?”

看着这灿烂没有一点儿阴霾的笑脸,林靖再次为此人感到惊诧,怎么能有笑得如此阳光爽朗,行事却甚是无赖的人呢?

只是这会儿林靖也懒得琢磨,笑笑说道:“史侯说笑了。”

史鼎还是笑得那么灿烂,“我哪儿说笑了,看,我亲自给你送帖子来了。”说着,就把一封大红洒金报帖递到林靖跟前,“赏春宴,四日后,正好你休沐。”一幅这下你没什么好说了的样子。

然后,史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别忘了我那外甥女,一定要来哦。姑娘大了,林也该在外头走动走动,有些交际才是。”

林靖看了看帖子,心里明白,史鼎这人,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都是谋定而后动的。如今,荣国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没看王家薛家都龟缩着,可一样是贾家的姻亲、四大家族之一的史侯,怎么就想到要弄个赏春宴了呢?

林靖忽然没有那个耐心再跟他兜圈子了,“史侯盛情,林靖届时定去打扰。至于,我妹妹……”

林靖看了看史鼎,笑着道:“我也在此谢过史侯关怀。史侯教训的是,姑娘家,也该有些交际。这个,我已经拜托了我师母,师母答应会带着妹妹出去坐坐。不然,妹妹跟着我去别人府邸,也是一个外院,一个二门内,没个照应。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个事情。”

“花朝那日,舍妹得遇南安太妃殿下,倒是甚得她老人家另眼。回来说与我听,我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这次偶遇太突然了,我没有事先关照一下舍妹,不然询问一下史大姑娘如今的下落也是好的。”

林靖一路说,史鼎脸上的笑一路有些各僵硬。

林靖是一点儿也不管,又继续说道:“史侯毋用担心,我已经嘱咐过舍妹了,若有下回,一定不能错失良机。史侯放心,舍妹聪慧,一定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的。”说着,林靖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不是我这做哥哥的自夸,想当年先父在世时,也常以此为傲。”说着,林靖漏出个可以算是腼腆的羞赧,道:“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当初,先父与先母相得,感情深厚,可惜如今只余舍妹这唯一嫡出子女,母亲故后,父亲更是珍爱于她,真是说眼珠子都不为过。这样的妹妹,就是被人多看看也舍不得,更别说什么过继认义女之说了。史侯,您说可是?”

说着,林靖还学着史鼎的样子,冲着史鼎眨了眨眼。(未完待续……)

366 私定终身

林靖这话,说到了实处,黛玉,那可是文正公的嫡女,一个孝字压下来,岂容人肖想?事先说明,省得到时候下不了台

看着史鼎勉强还端着欢欣的脸告辞时,林靖心里,终有丝发泄后的痛快。

回到后头,林靖忽然又想起个事情来,都是给这南安老太妃闹的,于是连茶也顾不上喝一口,马上又忙忙地去了书房,写了封信让人给柳湘莲送过去。

原本,林靖跟柳相莲商量着,等那老太妃周年忌日过了以后,再去荣国府向贾赦提亲的,谋的就是那个措手不及,再贾赦惊闻欠款后心神未定时坐实那个亲事,省得早早议了,让那贾赦想出什么法子来了。

可这会儿,林靖给柳湘莲送的信,就是让柳湘莲尽快去跟贾赦闹开了。这个,防的就是那南安太妃认义女的事情。

原著中,探春成了这个和亲的郡主远嫁。虽说现在,荣国府闹成了这样,名誉扫地,这义女未必就还会出在荣国府,可要是那想着富贵的人,说不得还是要用这个来谋个荣国府的前程呢?

再有,书上虽然是探春,可现在大房正借机会闹得凶,未必就肯把这个郡主头衔拱手送给了二房。至于女儿是不是受苦,恐怕不是那个赦大老爷所顾虑的。况且,这二姑娘的出身,到底还是比三姑娘清白些,既是将军的女儿,又没有那不省心的姨娘拖累。抛开这些全不论,王夫人经此袭人之事,恐怕也容不得让赵姨娘有那份郡主生母的体面,哪怕是和亲,也不会让探春如此风光出嫁!

是以,林靖就不能让柳湘莲在等了。只是,既然动了,就要板上钉钉。贾赦是舍不得银子的,可还是怕万一……

林靖斜靠在太师椅上,单手支着下巴,皱着眉寻思着,屋里静悄悄的,不闻丁点儿声音,就是书房外头,下人过往,也是轻手轻脚的。唯有碧草亲自沏了新茶,掀了帘子送了进来。只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头上的发钗竟然挂了下新换上的那连串的珠帘,发出了玎玲咚咙的响声,引得林靖看了过去。

碧草怪不好意思的,进来把手上的茶递到了林靖跟前,脸上讪讪地说道:“原担心旁人不知道轻手轻脚的,没想到还是我打扰了大爷。”

林靖摇了摇头说着没事,伸手替碧草扶了扶那银钗,忽然就喜笑颜开了,“可算是帮我了的大忙了。快。让罄儿过来。”

碧草对林靖可谓是极为盲从,听大爷说帮了忙,也就高兴地出去传人了。

等那罄儿过来,林靖就问道:“还记得那回。在外城的那个当铺,那个荣国府的家奴?”

罄儿想了一回,忙点头道,“记得记得。那人叫王住儿,他娘是那府里二姑娘的奶娘。”

林靖点头,“对。就是他。我要你找几个人做件事。”说着,林靖就吩咐了起来,那罄儿听着听着,眼睛就瞪圆了,等林靖说完,他倒是笑出声来了,“大爷好法子,只是便宜了那王住儿了。”

林靖笑了声,“现在看着,确实便宜了他,等闹了出来……”

“等闹了出来,说不得柳二爷要谢您,连柳二奶奶也要谢您替她打发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仗着几口奶/子,就这么欺负老实人。”罄儿快嘴地接过去。

林靖横了他一眼,“就是你话多!快去,悄声的,办不好,不用我收拾你,自有那冷二郎的鸳鸯剑在那儿呢。”

“哎,大爷,您就等着瞧好儿的。”罄儿忙应着出去了。

林靖笑骂了一句,只是再一转头,看见一边的那条案,不由心里一沉,又是叹了口气。

时间像是过得极快,隔日才下衙回府,就得了信儿,柳湘莲正在等着自己呢。林靖也不跟他客套,让他在外院茶室等着,自己回屋梳洗换了身衣裳才过去。

才一进去,就见柳湘莲在屋子里转着圈儿,满脸的兴奋,嘴角往上翘着,那喜气,直透了半里地。见林靖进来,这柳湘莲忙过来,纳头就冲着林靖一拜,“林兄弟,大恩不言谢!”

林靖忙闪身,“哎哎,不谢谢。你也别拜我,还没到清明祭祖呢。”

柳湘莲愣了愣,哈哈笑了,“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固然占了我便宜,也把自己给饶上了。”

林靖笑了一下,“那也不忙着拜,给你说个事情。说不得,你听完了,还得骂我呢。”说着,一摇一摆,在主位上坐了,让人上茶。

柳湘莲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有些找不到北,只是林靖这会儿说这个事情,多少可能跟自己这桩亲事有关,不由心焦,就急着听林靖往下说,可林靖偏这样不急不躁的样子,让柳湘莲直牙痒,只是有求于人,说不得又是一拜,“得,就算是清明祭祖了。祖宗,再怎么着,我都不会说您个不子,求您老人家快点儿说吧!”

“当真?”林靖眼睛也没有抬一下。

“当真!”

“确信?”林靖瞄了眼柳湘莲。

“确信!”

“那我可先说好了,我说了,你一定得依着我行事!”林靖划下了道道。说这么多,也就是为了这个。

“祖宗,我一定依着您老人家的话。”柳湘莲这会儿已经是咬牙切齿地说话了。

林靖这才笑了笑,眯缝着眼说道:“说来,也不是个什么大事。”说着,还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新送上来的茶,见柳湘莲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就不再撩拨他了,忙道:“我让人取了件二姑娘的贴身之物给你,让你们也算是私定终身了。”

柳湘莲当即就跳了起来,“这,这如何使得,这不是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吗?不行不行!”

林靖哼了一声,“你才刚是怎么答应我的,这就想要反悔?”

“这,这……”柳湘莲可真是急了,“好祖宗,咱们换别的吧。这姑娘家的名声,实在是开不得玩笑。”

“哪个说我开玩笑呢?”林靖瞪了柳湘莲一眼,道:“我且问你,今儿个,那赦大老爷,可是答应你了?”

柳湘莲原本过来就是要说这个事情的,才刚还想着要好好学说给林靖听,可现在心里记挂着林靖才刚说的事情,忙点点头,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只拿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林靖。

林靖也不图那个,接着道:“今儿个他为了银子,能应下你的求亲,明儿个,若有人给他更多的银子呢,抑或之更大的好处呢?说不得,二姑娘就要让给别人了。现在,你们只是口头约定,没有媒人没有婚书。再说了,就算有媒有礼,只要没有拜了堂入了洞房,他也可以悔婚。”

柳湘莲看着林靖,皱着个眉,“谁会为了个姑娘,先填上这十几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呃,我不是说二姑娘不好。只是,如今荣国府那样了,怕是难吧?”

“正是荣国府那样了,姑娘才金贵,说不得什么时候傍上个贵人。为了更多的富贵,或者那府里的老太太就肯填这里的富贵了,再不然,还有个东府也是有野心又有钱的,这十几万,也是拿得出的。”

柳湘莲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这可能也太小了,只怕比出门踢到个石头,拣起来却发现是块金子的可能性大不了多少,所以他还是摇头,“这,还是不好,我原本就是为了姑娘的名声,也因为我该担负那个责,怎么现在倒是先糟蹋起人家的闺誉了呢?”

林靖就是先想到柳湘莲有这样的想头,才先拿话语挤兑柳湘莲的,虽然才刚只是玩笑话,可柳湘莲这人,比较重信誉。再说,林靖也不仅靠这个玩笑话,“我有个猜测,最近京里有位贵人,要认个女儿,这女儿一认下来,就会封为郡主,而郡主的亲事,就由不得原本的佳人父母了,会远嫁到那野蛮之地。虽然荣国府不定能攀上这事,可也要防着吧?”

林靖见柳湘莲的面色凝重起来,“再说了,我说那私定终身,也不过是拿捏赦老爷,以此威胁他不得反悔,让他们有所顾忌。我想,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又不会真的宣扬出去,又会有这么妨碍?不过,到时候你嘱咐你未来岳父,防着点儿二房探知就好。”

柳湘莲听了,仔细寻思了下,这才脸色有些缓过来了。不过,这会儿他又想起另外的事情,“你,那个,怎么拿得到她贴身之物?女儿家那些小东西,总不好过了外男的手吧?”说着,脸上浮起了尴尬,眼睛一瞟一瞟的看着林靖。

林靖痞痞地打了个响指,“啊呀,可不是吗?不过,我却是不妨吧,才刚谁叫我祖宗来着?”

见柳湘莲脸涨得通红,才笑着道:“好了,不逗你了。不是你想的那些个东西,是个首饰。只是他们家姑娘都有这个,逢节等大日子,或要带的。”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志:

感谢qsxdrgbhu童鞋给本办公室投了两张粉票,感谢cix1982童鞋给本办公室投了粉红票!)(未完待续……)

367 意外消息

四日后,林靖果然带着黛玉去了史侯府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她还怕什么来哉?

正如林靖跟史鼎说的,进府就分成男女两拨。林靖不知道里头黛玉那边是什么样的光景,不过,外头男宾这一块儿,说话倒没有女人那么蚕丝绕茧的。就是有些看重林靖想要谋个什么的,都叫林靖来了太极招数“如封似闭”给挡回去了。

直过了中午用了午宴,林靖也就推托有事,让人去二门子传话,带着黛玉回去了。回了府,才听黛玉说,史家果然还是给荣国府老太太面子,把那两位姑娘都请了去了。因是熟人亲戚,那两位姑娘就跟黛玉一起,做了个伴。

黛玉微蹙着眉,轻声道:“许久未见二姐姐三妹妹了,只觉得清减了好多。那府里的事情,也没给消停。今儿个,史家两位太太带着时还好,那些个太太奶奶还能给个笑脸说个好听的话。后来,姑娘们坐一处时,咳!”

不过,说到后头,黛玉就松快了些。原来,今儿个这回,南安太妃也过来了。见了黛玉,这太妃就让她过去,拉着手说话,顺带着,也把那两位贾氏姑娘带了过去行了礼。

林靖笑着听了,像是不经意的问了句,“哦?南安太妃拉着你说了什么?”

黛玉脸上飞红,“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她一直喜欢姑娘家,看着我亲近。”

林靖笑容更深了,“然后呢?”

黛玉抿嘴低头羞于说了,身边的紫鹃看着姑娘这样,忙接过来回到:“然后保龄侯夫人也夸赞咱们姑娘了,说,到底是文正公嫡女,这通身气派才学长相。一样都没有落下。当初可是放在文正公心尖子上疼的,嘱咐了大爷,要好好疼着护着呢。而大爷也是个孝顺的,护着姑娘当眼珠子似的,丁点儿委屈都不能让姑娘受。”

林靖心中明了,也就不说了,至于贾氏两位姑娘是否入了那南安太妃的眼,她就不问了,反正,她这儿后手已经做好了。

那日后。罄儿就使人勾搭那王住儿作赌,在王住儿平时路过的胡同口设了个朝天局。

两人在那儿蹲地上对赌牌九。那王住儿平日就好赌,这就在边上看上了。那两对赌的一个旺庄一人霉手,正热闹着,那旺庄的闹了肚子,就要说散了,那霉手熟急了硬是不肯。那庄家急着如厕就拉着王住儿替两把。那王住儿是个胆大没脑的,见那庄家跟前还堆着些许散钱,想着对付两三把也就够了。没想到这一上去。就不管不顾的了,连庄家一去不回都没觉着。如此,那王主儿就输了个底朝天,光欠条都打了二十两。还按了手印,边上的人也都知道他是荣国府的,连赖都赖不了。

就这么着,昨儿个那攒珠累丝金凤就到了林靖的手中。连夜给柳湘莲手中了。今儿个,林靖是去赏春了,而柳湘莲就按林靖说的。又去找上贾赦了。

那东西,贾氏姑娘都有一个,也屡有带过,独独少了迎春的,确实让贾赦没法子吧?其实林靖这也是一箭几雕,固然是帮着柳湘莲拿住了贾赦,也帮着迎春把身边弄干净些,更是让迎春知道轻重,有些事情一个不好就能要了她的命的,别再那么随人摆布。说起来,二姑娘当初既然能以投缳要挟,也不尽是个没主意到底的。

这些个事情,到了现在,想来也就不用她再插手了。

时间真的很快,转眼已经是暮春了。这一日,林靖才到武备院,就见那包打听赵极过来跟她说小话了,“我说,林大人,这回,是不是您得上去啊?到时候别忘了我老赵啊!”

林靖听了一沓子糊涂,这是什么事情啊?看着那赵极挤眉弄眼的样子,林靖了然了。她跟着赵极也算是熟识了,知道这人的性子,估计这人又是得了什么消息,想要显摆,偏又要故作姿态呢。

林靖把茫然大大的挂在了脸上,“赵大人,您这说什么呢?我都糊涂了。”

“哟,您还跟我瞒着呢?我老赵您还信不过吗?快给我说说!”赵极嘴上说着快说说,脸上确实满满的“快问我吧快问我吧!”

林靖知道这人的德行,索性再多捧捧他,“赵大人,我哪有您那么耳聪目明啊。我真不知道什么事情。看来赵大人您这儿,怕是知道些什么吧?哎,赵大人,可不能藏私啊!”

“哟,您真不知道啊?唉!看我这张嘴!”赵极故作懊恼。林靖顺势再给一拍,“您这嘴,好着呢。来来,快说说!”

那赵极这时才作出为难的样子, “唉,我真不该多这个嘴!”然后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知道林大人您是个嘴紧的,我就悄悄告诉您,您可得把这点儿门,千万别往外说了。”

林靖忙点头道自然自然。这赵极才绘声绘色地说了个事情。林靖听了,心中骤然疑云大起,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原来,赵极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说是圣上要准备行狩,这回,还不是京郊南苑,而是稍有距离的铁网山。

见林靖有些不信,这赵极急了,“我这个消息可是真真的,”遥遥冲着紫禁城点了点,“可是从那里出来的,多我也不好说了,您看我哪回糊弄过您来着?”

林靖忙笑道:“我哪里是不相信您啊。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才刚您刚刚说的上去不上去的话,这可跟御驾行狩有什么关系啊?”

林靖这一说话,赵极长大了口,一个夸张的吃惊样子,才道:“您竟然不知道这里头的规矩?哎呀!”赵极一拍大腿,“怨我怨我,我以前也没跟您说过这些。”

林靖忙摆手,“这哪里怨得上赵大人您啊。是我孤陋寡闻了,今儿个,就请教赵大人了。”

“哎,不敢当不敢当。”那赵极像是满足了,才对林靖指点起来。

原来,每次御驾出行,不管是行猎,还是巡边北上南下,除了御林军,还要带着善扑营,各类侍卫,哪怕是猫狗所等处,都要抽调一部分侍卫随驾,武备院自然也在其中了。皇帝出行,自然是各类侍卫好好表现的机会了。那些平素能在御驾前露脸的还好些,而那些不太能露脸的,像什么养鹰处啊猫狗处啊上驷啊,包括武备院,就有了在皇上跟前出头的机会了。而特别是这个打猎,更是好机会。

只是每次抽调的人有限,所以,大多要使些手段才好。

赵极说到这儿,笑了:“我原想着,您林大人这么年轻轻就那么受上峰赏识的,这一次,定是随驾的了,所以才向您道声喜的。哪知您还不知道。哎,不过,现在您是得了信儿了,倒是可以抢先一步走动一下了。”说着,还露出了个暧昧的笑容。

林靖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这么个话,还多亏赵大人您想得到我呢!”说着冲着赵极拱了拱手,随后冲着今儿个跟着她的人使了个眼色,自有人会给赵极包一份谢礼的。要不是有这份谢礼养着,那赵极哪会回回这么勤快的给林靖递消息?

等告辞了赵极往里头去时,林靖却没有思在想着这个随驾不随驾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在琢磨着个行狩。

如今是春天,而作为古代最重农耕,作为天子,天下百姓的表率,春天要促耕养蚕。而春天是交/配/繁/衍的季节,古人是讲究上苍有好生之德的。那么皇帝要先贤明,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猎。所以,千百年来,大多是春耕秋狩的。这会子,这皇帝登基没几年,最是讲究德行的时候,怎么挑这时候行狩呢?

抛开这些不说,听上回沈淑说,南边不容乐观,这个时节,皇帝还有心思春游打猎玩儿?

林靖只觉得这里头古怪。心里总觉得有些抓挠,只觉得自己想漏了什么,可偏偏又想不明白。

左右上下都想不出来,林靖种种的吐了口气,先搁在一边了。要不,去找沈大哥打听打听?他一准儿知道。

一想到沈淑,林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自己书房里的那张条案,心中就沉重起来了。沈大哥啊?

她明白,沈淑真地是为自己好,才规劝自己的。但是那天沈淑发了一通脾气后,林靖总觉得有些个别扭,好像是对不住沈淑似的,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个奇诡的感觉。

摇摇头,抛开这些乱其八糟的,林靖修书一份,等中午就让长随给沈府送了过去。

沈淑那儿的回音来得也快,只是落在笔墨上,倒不能说得明白了,只是含糊着写到,若此行顺利,宫里就要多一位尊贵的娘娘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明不白的,林靖却是看懂了,心里就狂跳了起来。皇帝这回行狩顺利,也是林靖的期盼了。

既然如此,林靖倒真想打点一下,也跟着御驾前往。

只是这回,林靖没能称心。(未完待续……)

368 有人来请

圣上铁网山之行的事情已经发了圣谕了,十日后就出发,这样短促的预备时间,让很多衙门都鸡飞狗跳了起来。不过,跟林靖这儿却没关系,随行侍卫也没有她,她也就只能干看着别人热闹。

看别人喜气洋洋的热闹,有时候也是一种憋屈,这种憋屈,一直持续到御驾出发以后。

皇上带着人热热闹闹的走了,京里一下子就好像空了下来,好似连天桥那儿说书场,都没有那么多人在闲逛了。

按理说衙门抽走了一部分的侍卫,剩下的该更忙碌了,可现在恰巧相反了。林靖心中偏又有如长草,倒不是闲的,而是实在挂心。这样一来,不免在外头闲逛多了些。这一日,还巧了,偏又遇见了北静王爷,虽然这位王爷没有看见她。

看着北静王爷风度翩翩地从身前过去,林靖咂了咂嘴,这种高岭之花仪态,还真不是常人能及啊。不过,林靖湖又想起那夜帜的传说,不由又啧了一下,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不过,要是是真的,这反差还真是太大了。

想到这个,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小酒肆是。说起来,还是皇上还没离京时得到的消息,那时各部热闹,那小酒肆明着不显,暗地里也热闹,不光是庄乾又去了,连谢鲸谢鲲也曾在那里显身,虽然很低调,但还是给林靖的人给认出来了。

想着,就让林靖皱了皱眉,按下了心中的古怪,实在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南边站事吃紧,而皇上此次行狩,若自己没猜错的话,一定是跟史湘云口中信誓旦旦的东西相关,炸弹?火枪?还是地雷?

林靖只希望这次顺顺当当的,南边也能快些获胜。然后,哪怕史湘云成了贵妃、皇后,让自己进去给她磕头,她也愿意!

连着几日,林靖都无所事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皇帝到哪了,该是驻扎铁网山了,等下该实验了……

这一日,林靖出了衙门。正想着今儿个要去哪里,就见罄儿在外头等着她了。林靖心中动了动,今儿个不是罄儿当值,他来做什么?

当下也不便问,等离开了衙门口,走了段距离,林靖才让罄儿说话。罄儿忙道,府里门房上来了个管家,说是要见大爷。有紧急的事情。门房上只说主子公干呢,让那位管家留下帖子,等主子回来自然会禀报的。

偏那管家帖子也给了,人却不肯走。一定要在那儿等林大人回来当面说。那门房上的不敢自专,就禀报了林管家林来康。林来康看着那拜帖,就让罄儿过来等大爷了。是间还是不见,有大爷定夺。

“那管家拿着的是素封儿拜帖。落款的是高奘高大人。康伯想着,那位高大人离京也有段时日了,怎么这会子又干出这个事情来了?只是。有怕误了正事,就让我跑一次了。”

林靖听了,想了想,还是先回去厅见了那人再说。

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林靖就回到了府里。可是见了那管家,林靖心里就不太愉快。这个管家,林靖认识,就是在高奘离京前见得。说来,这管家的主子,还真能拿出高奘的拜帖。这主子,不是旁人,正是高奘那外室。

那管家见了林靖,纳头就拜,等跪下去珂了个头,才道:“我们太太,有急事想请林大人过去一回。原本不该这么莽撞,只是我们爷离京时嘱咐我们太太,说是请了林大人多少看顾着些,让我们太太万一有什么难为的事情,可以寻一下林大人。林大人,求您了。”

林靖在心中轻声骂了个“凸”字,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吧,反正到时候丫环婆子一大堆,还会出什么事情?

林靖点点头,让那管家稍等一下,自己进里头,换下这一身侍卫皮,才跟着那报信之人走了,当然身边长随小厮一个不少。

到了那宅子,进了客厅,林靖就是一怔,客厅里头,早有一人端坐着呢。这人,林靖还认着识,正是当初林靖接库时,库房那儿的负责登记的库管。

只是,这人现在看着却很不好,人是一楞一楞的,目中无神,脸上那种担心受怕,虽然极力要掩去,却还是克制不住。

这人见这林靖过来,先是一惊,马上又面露喜色,忙给林靖问号,那种谄媚意思,一点儿都没遮掩。

而正在这时候,就有个婆子进来了,冲着两人分别行礼,各叫了声大人,才说道:“今儿个朱大人说的事情,我们家太太说了,她不懂,又是个妇道人家,实在是帮不了朱大人,就算是要给老爷送信,这会子也怕是也赶不上了。老爷离京时,曾关照过,若有什么大事,就去寻了林大人帮忙。这不,太太就让人把林大人请来了。”

“我们太太是妇道人家,也就不出来给两位大人行礼了,还望两位大人海涵。”说着,这个婆子就跪下了,“这是老奴替太太行礼,万望两位大人不要生气。”说着,就要磕头。

林靖刚才一听,就知道被拖下水了,心里不快,脸上却一点儿没有显示。这会儿听见着婆子这样说,也不接话,只是冲着那位朱大人笑着说道:“朱大人,您这是?”

那姓朱的这会儿已经是没有了主意,听见林靖叫他,又看了看跪着的那个婆子,伸手抹了一把脸,“林大人,真是一言难尽啊。”

说着,这姓朱的冲着那婆子一摆手,让人出去,这才冲着林靖,端端正正的行了礼,口称:“还请林大人救我!”

林靖转身,找了把看着舒适的椅子,坐下来,就这样看着朱大人。这位朱大人,总算是看明白了这意思,忙就对林靖说了起来。

原来,这位朱大人,在高奘走后,还是继续当这库管,并没有人找他这个人的麻烦。今日,也是这位朱大人去了库里转转,却发现了件让他直出冷汗的事情。

(比较难写,今天少了点儿,明天补上。

另,明天会有3000推荐票的加更。)(未完待续……)

369 母鸡变鸭

“下官不才,身为库管,自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失,遂日日巡库不敢轻忽。那些存库大箱,都有封条封着,上有封印。平时,下官也就察看箱数可有所失,封条是否有损。一向以来,未有异常。今日,下官照旧巡库。不想身有微恙,脚下有失,扑倒一箱,不成想,不成想……”说到这个,豆大的汗滴从这朱大人头上冒了出来,声音发抖,差点儿恐惧地发不出声音了,心里,也不知道该说,这事到底是好是坏,又该怎么算。

这位朱库管,自然是没有他说的那么勤勉。而那库房,平时自然也不需要日日都角角落落都巡一遍,大锁一锁,轻易不会有人进去。而那大门,除非是出库入库、大人巡检等等,都不见开,往日出入,都走大门上开着的一个人高小门。

因此,这库房也算是人迹稀少,成了某些藏污纳垢之处。就拿这位朱大人说吧,他看中了个清扫小杂役,往日是压在签房做那些下流的勾当,而这一日偏有“性”趣,想到了那暗搓搓空旷无人的库房。而这朱库管又有小门钥匙,就拉着那小杂役躲了人进了里头行那污秽之事。

一时得了趣儿,用力过猛,不妨就推到了个箱子。不巧,就摔开了箱盖。那朱大人一看,瞬间,下面就吓得软了,经此一吓,那蔫黄瓜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用了。原来……

“那箱子里头,都,都是石头,没,没有器具!”

“下官见此,知道轻忽不得,又连连开了几口箱子,哪知。箱箱皆如此。”朱库管一边说,一边抖着。

其实,那会儿他是吓傻了,不小心就撞倒了几口箱子,还都是石头!

这朱大人恨不得拍死自己,只是,就算拍死自己,今儿个的这个事情都过不去。

就算今儿个没发现这事情,可等日后盘点年结?总有天会袒露在日头下,那时。自己这个库管可讨不了好,没准还会被推出去做个顶缸的。

可就算今儿个发现了,自己还是束手无策。报上去?如今上头那样,庄大人调离,新来的苏大人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还没烧呢,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庄大人走了,自己这样庄大人的老人就该给苏大人的新人挪地方了。若只是挪地方倒也罢了,可若是连脑袋的地方也给挪了。自己冤不冤啊!

都说是人急,有时候还真能急出想法来,这朱库管一急,就想到了现在的这个庄巡检。过去的庄院卿。虽说这庄大人已经调离,可真要牵丝攀藤起来,说不得庄大人也脱不得干系吧?

再说,他以前可是对庄大人奉承着呢。就连庄大人调走了,也请自己吃过酒。于是,在实在想不出对策的地步下。这位朱库管就求到了庄大人这个外宅的地方,指望着给甘肃的庄大人捎个信,想法子把这个事情给平了。

林靖过滤掉这人满嘴的忠君爱国、勤勉自持,也算是把这事情弄明白了。不由对着庄大人的外室一个嗤笑,真以为把自己叫来,听个这样的事情就算拖自己下水了?这可是管着库房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自己曾经接过库,那也是当着那么多人,三头六面,所有东西都清点过,各方也用了印,这才入库的。这屎盆子,自己怎么都沾不上的。

这庄乾的小老婆,真以为说个她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也不插手,就真能脱了干系?

其实,自己要是出去检举,看这些官库的,还有那上头一级级的官儿,能逃了哪个?还是那女人以为,自己真是庄乾的心腹?

不过,就算出去检举,自己能得了什么好处?那苏胖子才是得益的吧?好像也不对,因为这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生的,真扯起皮来,那帮子人谁都说不清。

林靖越想,就觉得这里头的古怪不少,凭良心说,若搁在以前,她指不定就两手一甩,那帮子人是死是活,跟她自己又有何干呢?

可现在,就觉得心里扑扑跳,总觉得这事情,自己若撒手,说不得就会发生什么要不得的大事。

林靖面上不显,心里却被各种念头想法疯狂涌入,茫茫的。暗中咬了下唇内侧,凭着那刺痛,在别人看不出来的时候,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林靖开口,声音是那么的镇定,“朱库管,能带我去看看吗?”

“啊?”朱库管先是茫然,然后才明白过来,“当,当然可以。”

“入库档记可在朱大人这儿?”林靖接着问道。

“啊?哦,这不在我这儿。我,我这儿是存库档记。”

“那劳烦朱大人先把那存库档记拿于我看看,可好?”林靖微微有些遗憾地皱了皱眉,不过马上就展开了。不急,不急,先去查证一下,事情是否真如这朱库管说的。口说无凭,当然要当场验看,不过,林靖未免林冲夜入白虎堂的境地,也要留上一手。

林靖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袍,道:“那,明日一到衙门,我就去找朱库管。”

“啊?不,不能现在去看看?”朱库管急了。

林靖看了看他,抿嘴一乐,“现在?现在可是下了衙了,朱库管以什么名头请我去看看?”说完,也不理别人,抬脚就往外头走了。

其实,说老实话,现在去,还真是悄无声息的不惊动人,不错。可这都是基于朱库管说的是实话的基础上。若那朱库管所说不是,是存心给自己下套呢?虽然都是姓林,可林靖当不来林教头。

林靖就这么挺直腰板出去了,前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气势,屋里屋外,没一个人敢上来搭腔。等林靖出了那宅子,拐出了胡同,就对着罄儿道:

“找人盯紧了这儿。”

这一夜,林靖先是睡不着。金铮金铮。他到底现在如何了?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实在是不美妙。而后,沈淑那一巴掌,也搅和了进来。到后来,什么打猎,出巡,水溶,高奘,谢鲸,箱子。石头,各种各样的事情,都翻腾起来了。

不知不觉中,林靖忽然喘不过气来,面前就放着一口箱子,忽然这箱子就翻到了,红色,就慢慢从箱子缝隙中漫延出来。隐约中,林靖好像闻到了一种异味。带着些腥气,是血腥味,那红色,大概是血?也不知道林靖怎么的。就到了那箱子跟前,那手,就不受控制的要开那箱子。

心中一个劲儿的告诫自己,别开。别开,可这手就是不受控制。打,打开了。林靖看进去,一堆白白黑黑的,是石头?林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堆石头就翻了个个。那些,哪里是黑白配的石头?明明是一颗颗的人头!最上头那个,拂开那黑色的发辫,金铮!

“赫!”林靖猛地睁开眼,看着屋内蒙蒙的透亮,原来是做了个梦啊。自己还把手搁在了自己胸膛上,所以才做了个噩梦吧?可即便如此,林靖还是嘀咕了一句,“梦都是反的,对,一定是反的!”

林靖一大早就赶去了衙门。没想到,那朱库管已经在自己的签房外头候着了。虽然才只是一夜,这朱库管好似明显就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眼下乌青,看来,一夜未睡啊。

这朱库管看着林靖来了,忙就迎了过来,行了个礼,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才轻声道:“林大人,就这会儿去吧?”

林靖笑了笑,“不急”,说着,就把人往自己房里让。那朱库管可急了,只是看林靖着稳当当不肯让步的样子,只能咳了一声一跺脚,跟着林靖进了屋子。

进了里面,林靖指了指桌子,说:“还请朱库管写个文书。”

“文书?什么文书?”

“就是个说明,说明朱库管发现库存有异,怕打草惊蛇,特请我去验看。嗯,这样就可以了,别忘了画押。哦,存苦档记朱库管带来了没有,朱库管写文书的时候,我顺便看看那个。”林靖微笑着说着。

“你!你!”朱库管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林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林靖这时却做出好整以暇的样子,端出个样子,像是在说,你不写,咱们就作罢。

那朱库管看着林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忽然用力憋了一下,脸上堆出个笑,“林大人高明,下官这就写,这就写。”说着,又从袖管中摸出一本册子,捧于林靖跟前,道:“这是最近的那个库位的存档,林大人,请!”

等林靖笑着接过去了,那朱库管就铺了纸,也不取水研磨,就这那点点的残墨,一挥而就,就写了个东西,落了款还不说,右手大拇指往砚台中一沾,染了黑,而后在那落款边上,使劲儿一按,一个清晰的大拇指印就留在了上头。

“林大人,您看,可否?”朱库管把东西递给了林靖,林靖接过一看,不愧是科举靠上来的,就算只是个从六品的库管,这一手馆阁体,还是挺漂亮的,嗯,跟那档记上的笔迹相同。

文书内容妥当,林靖看完,就揣了起来,然后袖上那本档记,向前一引手,“朱大人,请!”

“唉唉,林大人请!”朱库管偷偷喘了口气,跟着林靖一起,往那库房走去。

一边走,林靖还在琢磨着这个事情,想了想,就问道:“昨儿那事,除了你,还有别人在场吗,又有谁知道?”

“没,没有别人,就我一个去巡库的,也就告诉了那宅子的太太,还有个他们管家,再没有旁人了。想来,他们也不会乱说的。”朱官库没敢说,还有个小杂役,不过那小杂役已经被自己弄出去灭了口了。

因是来的早,一路上并没有遇上太多人,等到了跟前,那朱库管前后左右一扫,趁着没人,开了小门,让林靖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林靖跟着那朱库管往里走,左绕开一堆箱子,又有绕开一堆箱子,然后曲曲拐拐,停在了一堆箱子跟前。那朱库管就指着几个箱子道,就是那几个。

林靖看了看,这会儿这几口箱子已经被收拾过了,跟旁的没什么不同,若不细看,还看不出那封条已经破开过。

林靖细细察看了封条和上头的印记,才掀开箱子,果然,里头装了些石头。按着朱库管指点的,连看了几个,都是这样。

林靖掏出那本册子,按着朱库管的指点,找到了这几口箱子的纪录,察看一下,那封条和册子上记载的相同。这可有趣了,按说,是该装着头盔的,怎么都变成了石头?

林靖静默了一下,走开几步,来到另一个箱子跟前,提了口气,也不管上头还密封这得封条,在朱库管倒吸气当口,用力扯开了盖子,还是石头。

这下,林靖真是不管别的了,一连开了十几口箱子,石头,还是石头!

“林,林大人,这,这可是怎么办?”这朱库管都哭了。

林靖转过来瞪了朱库管一眼,这凶横的眼神,让朱库管一噎,顿时收声。林靖让这人吃点着找出了档计,对应着,都没错,因该是盔甲的箱子,里头放着都是石头。

林靖像是开箱开出了瘾头,又一连开了十几个,结果一样。

这下,连林靖都惊呆了,难不成,这库房,存放的,都已经是石头?

林靖还不死心,让开了这几堆,又绕远了点儿,继续开箱,很好,下盔也是石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杀头,要杀头的……”除了这两句,那朱库管已经不会说别的了。

这些东西,是原本就是以石头冒充入了库,还是进来以后老母鸡变成了鸭?若前头的还好说一些,无非是接库和送库的勾当,若是后头的,那可是大手笔啊,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库里的东西变出去了。

林靖忽然转头,盯着身后亦步亦趋地朱库管问到:“朱库管可知,我接库那次的东西,都存放在哪里了?”(未完待续……)

370 意外之火

那朱库管虽然看着不像样,不过对于这库房,还是很熟的。听了林靖的问,就七一拐八一绕,把林靖带到一处,指了指那堆箱子。

林靖也不打招呼,一抬手,开箱。只是,这结果让林靖的心沉到了底,这回不是石头了,只是,也不是林靖当初验看的刀具,是一个个蒲包。打开一个,土!

林靖不死心,验看了封条,又连开了几个,都是一个个的蒲包!

这事体,很大!有人悄悄地,把这个库给搬了,好笑的是,她这个天天上衙门的,还有边上的这个库管,竟然都不知道,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察觉。

林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沉声对朱库管道:“咱们先把这些箱子收拾成原样。”

这朱库管也明白了过来,脸色已经不是蜡黄了。不过,这会儿这人已经不哭了,看着像是沉了下来,帮着林靖复原现场。除了那破开的封条没法子外,其余倒是收拾好了。

跟着朱库管在箱子堆之间穿行,林靖眼角忽然扫到个地方,叫住了朱库管,自己走了过去,那是库房的一个角落,没有堆箱子,看着,忽然宽敞着。只是林靖总觉得这儿有什么不对,走进仔细一看,这大片地方听干净,不像别的地方那么灰扑扑的。

林靖想了想,就明白了,这里因该原来有东西堆着,现在不过是把东西拿走了。林靖冲着朱库管一招手,“这儿,原本堆的是什么?”

朱库管现在看着是沉着,其实已经是有点儿吓傻了,听了林靖问,半天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才道:“这儿。原本是堆着纛,旗。”

林靖反映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此“纛”非彼“刀”,点点头,又追问道:“大纛旗也有?”

朱库管点点头,“那时当然!”

“可这些东西,不该是跟马鞍等物,放在南院的吗?”林靖不太确定,可。旗,好像应该跟仪仗华盖等物在一起的吧?

朱库管哦了一声,道:“原本是这样的,只是去年上头说了,南院那边犯了潮,又闹了虫子,这纛,可不比别的物件,要先挪出来。于是就到了这儿了。”

“上头?谁?庄大人?”林靖貌似无心的问道。

“不,不是庄大人,好像是高大人吧?”朱库管想了想,不是很确定。“下官这官只是芝麻大,实在是不太知晓。”

林靖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只是奇怪着,刀枪盔甲还能变钱。这纛旗,还真没这个能耐。总不能用这旗子布做衣裳,作门帘吧?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偷走呢?

先前林靖开的箱子多了,这一一收拾掩盖,也花了不老少功夫,好在库房冷清,等闲不会有人进来。等完事了,一个上午也过去了,林靖弹了弹衣裳下摆的灰,才发现,自己这会儿的样子怕是不带好。

“朱库管先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我这儿想想,找个妥当的人帮忙。只要朱库管立身清白,应该不会被人黑了。”林靖想了想,还是对朱库管松了口。今天这事情,看着不小,朱库管,也是个证人,没准儿,还能询问出其他线索,只是这会儿自己想不起要怎么问。

想了想,林靖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你也别急,现在也千万先露出形迹,让人察觉了。”

“唉唉,小人一定小心,一定小心,林大人,小人就都指望您了啊。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襁褓中的娃儿,您可千万要救小人啊。”得,这下连下官都不说了,直接小人了。

林靖听了那些经典的台词,却一点儿笑意也没有,难得的,主动拿手拍了拍朱官库的肩膀,一瞬间,好像看见了这人眼角又冒眼泪了。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林靖洗了手,洗下了盆黑水,才走到书桌前面坐下,心里不断推演盘算,只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要紧了,可总也理不顺。越想越烦躁,林靖于是就磨墨,准备把事情罗列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锣儿送了午食进来都没有察觉。囫囵吞枣的用了些,接着琢磨。

屋子外头有些动静,锣儿出去看了回,回来对林靖禀报,说是衙门外头,家里人寻了过来,他先出去看下。林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是胡乱的摆摆手。

在林靖看来,这锣儿一来一回,十分的快,因为这个来回的功夫,林靖这儿毫无进展。见锣儿进来,林靖忙招呼小厮磨墨,她决定暂时不想了,把事情写信告诉沈淑为先,仔细查查,那些个东西,到底去了哪里,参与的,又是谁。

只是一想到这个谁,林靖脑中就跳出了高奘,当然,还有古山澧,后来,又加上了谢鲸谢鲲。不知怎么的,那日风姿出尘的北静王爷水溶,忽然也被林靖加了进来。哦,有了水溶,自然不能少了夜帜。可,林靖这么一串,隐隐间,就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正愣着出神,就听见锣儿压着声音有些个凝重地凑过来禀报,“主子,才刚衙门外是罄儿,他来报,那宅子,走了水。”

“什么?”林靖声音有点儿响。

“罄儿说,那宅子着火了。”锣儿重复了一遍。

林靖眼睛瞪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收拾了桌面上一些写了字的纸片,袖上,就往外头去了。锣儿也知事体重大,忙跟着主子往外头走。

林靖是越走越快,一路上,只觉得人声嘈杂,今日这衙门里也不知怎么了,乱哄哄的。可林靖却没心思理会,只想快些见了那罄儿,问清楚那宅子的事情,着火了,那么那些人怎么样,最重要,那个外室如何了,今日这事情,到底是着了道儿了,还是那宅子里人的把戏?

林靖急冲冲地走,一个没注意,只听啊唷一声,就撞在一人身上。

(4000字,补足昨天的了

这一章为3000推荐票的加更,恩,有点少了,明天再补1000字。)(未完待续……)

371 变故陡生

林靖快步疾走,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个人。就听“啊唷”一声,那人倒退了几步,抬头看见是林靖,叫了声,“林大人,这是哪儿去啊?”

林靖心里再急,这会儿也只能站住,看清眼前人是谁,忙抱歉道:“孙大人,抱歉抱歉!可有伤到哪儿?”

孙承梓忙摇手道:“又不是纸糊的,哪这么容易伤到,是下官不好,没看见林大人过来,下官才要请林大人原谅则个!”这人抢着认了错,也不在乎林靖并没有理他先前的问话,自顾自的压低声音,套着近乎的说道:“林大人也要过去?唉,怎么好好的,出来了这样的事情呢?”

林靖现在心中有事,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跳,这人口中的事情,到底是指什么?库房的,还是失火的?

心中起了疑,林靖也不忙着出去了,“孙大人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啊,林大人难道不是过去库房那里?叫我说,您还是别去看的好,哎,朱大人平时为人不错,怎么就,咳!”那孙承梓像是心有余悸,又像是在惋惜。只是这话语,更让林靖心惊。

林靖这会儿已经不顾什么委婉仪态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您不知道啊?”孙承梓吃惊地问道,不过随即就发现林靖有些个不耐烦,马上就停止啰嗦,说起那个事情来,“朱大人,就是那边库房的朱库管大人,没了!”

“说是这两日身子不好,先前看到的人就觉得他面子不对。谁成想这朱大人是走路不留神还是腿软,从他们那签房台阶上滚了下来,头磕在大石墩子上,当场就没了气了!”

“那边的苏大人不让说,都压着呢。可总有耳朵特别灵的。私底下就传开了。这不,就有人想过去看看,不过,都给堵回来了。所以啊,林大人,您也甭去了。”

林靖只听到第一句,就背上冒出了冷汗,朱库管死了?死了!还有呢,那宅子着火了!这说明什么?还用问吗?

那么,接下来是什么呢?会不会知道还有一个自己?

林靖脑子迅速的转着。这孙承梓话音刚落,就拱手道:“还真多亏孙大人的消息,得,我这边有些事情,回头跟你再聊,回见!”

“啊?啊!回见,回见!”孙承梓也忙拱着手说到。

林靖未再作停留,迅速走开,不过。这回她留了个心眼,并没有依着原先的方向直接去大门口,而是拐了个道儿。等身后不见了孙承梓,才又赶忙往大门口赶去。到了门口。先让锣儿探头,未见异样,才急忙过去。

还真巧,今儿个守门的。又是赵极。林靖过去,瞅着冷子偷声对赵极道:“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下。有人问起来,别说看见我了。”说着。使了个眼色,让锣儿递了个东西过去,“这是给你手下兄弟买酒吃的。回头我另请你酒。”

“林大人跟我见外了不是?”赵极接了荷包,假意客套。

“就是不跟你客套,才回头另请你的。别推辞了,手下兄弟也怪累的,喝口酒暖暖身子。”林靖可没功夫跟他磨舌。

“得,我就替兄弟们谢过了。”赵极嘻嘻一笑,转头问到:“兄弟们,现在看到谁出去了?”

“谁啊,找老大?”、“没人啊!”、“我没看到!”……

林靖也不管那些守卫挤眉弄眼地答话,一拱手,迅速出了那道门。

一出来,林靖就觉得心里一松,只是看见罄儿翘着首在外头等着,心里就又揪起来了,危险的,可不仅仅是在衙门里头。

林靖带着那罄儿边走边说,听那罄儿说到,那几个人一直守在那宅子外头,可忽然发现几个人过去,直打量那宅子边上的人,那几个人怕被人发现了,就躲开了一会儿,可就这么会儿,等再悄悄去探,就听有人惊叫,说是走水了。

那几个忙回去查看,发现那火势已经大了,连边上的房子都着了,“有几个还在那儿帮着灭火呢,一人就先回府给我送信。我就急着过来给大爷报信儿了。还不知道现在那边如何了,那火灭了没有呢!”罄儿愤愤地说道。

林靖当下不敢耽误时间,对锣儿吩咐道,“你去先回府,跟林来康林家福说,就说我吩咐的,紧闭府门,所有人等小心门户,精壮家丁巡逻日夜不可松懈,防火防盗!水缸水龙都满着,一点火星子都要当心。不管谁来问,就说我没回去,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还有,让王姨娘看紧了睿哥儿,不许离了眼前。姑娘,姨娘,哥儿,不管是谁来传话,都不得外出。哪怕是什么贾家老太太亲自登门,都不许放进来,也不许出去见。就说,就说我说的,遇见了一僧一道,说大爷我近日有血光之灾。破解之法,就是,阖家不可见访客不可外出,不管生熟都不行,哪怕是至亲长辈,也不能见,否则必遭厄运。大爷我已经去庙里斋戒,若有得罪,等出了庙再亲自登门赔罪。”

想了想,林靖还是不放心,道:“再跟姑娘姨娘她们好好说,就说,嗯,就说我领了机密差事,这几天不着家。我这边倒是不见什么凶险,就怕家里有闪失,务必一定小心,别让人使了坏。还有,不管外头闹什么,只小心躲着。”

“让林家福把那些暗中的人手都动起来,小心护着宅子。柴米粮等物家里备足,小心着入口东西被人动手脚,家里水井等物都要看紧了。”

林靖越说,就发现要嘱咐的越多,怎么也不放心。她不知道自己猜测对不对,可是万般小心总是要的,要不是担心府里那边已经被人盯上了,贸然转移会被人打了黑棍,反倒被人囫囵兜走,她还真想把人转移到庄子上头。

不过,再一想,庄子上也不定安全。毕竟城里人多,自己府周围都是大户人家,多少好些。

“总之,小心小心再小心。哦,今儿个行脚店那儿是谁等着?”林靖猛然打住不断地嘱咐,问道。

“是余叔!”罄儿抢先回到。

“那成,罄儿锣儿你们都回去,我去那儿找余望。”

“那哪成,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去找?大爷,我怎么都要跟着您。您杀了我,我也跟着!”罄儿跳着脚道。锣儿也想跟着,可大爷吩咐了那么多事情,也是紧急的,只能道:“就是就是,您怎么能不带人呢?”

林靖刚才因为越说越多,有点儿被自己吓到了,这会儿罄儿跳着脚的样子,倒是让林靖稍微一松。“杀了你,你怎么跟?”

“我,我变成鬼跟,那不是有说。生是什么人死是什么鬼,我生是大爷的人死是大爷的鬼!”

要不是林靖心中有事,这会儿准保要笑喷了,“那就这样吧。锣儿你也快走。”说着,又让锣儿把身上的银子都留下来。

然后三人分道。

林靖并没有自己去那行脚店,而是顺路到了个成衣店。让罄儿把人带到这儿来。罄儿也觉得这样妥当些,嘱咐又嘱咐大爷小心,才急急跑开了。

等人的功夫,林靖就进去买了几身衣裳,一男一女粗布衣裳,一身上好绸褂子。边借人家屋子换了那稠褂子,边仔细想着自己这些行事。

那些人行事太高调了,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其实,他们就是一个意思,死人没关系,只要那库房里的事情不走漏就行了。这话,看着是个废话,杀人灭口嘛,本来就不是这样吗?可细细想想,真能看出点事情。那就是,他们不在意事情闹大,不然怎么会在衙门就杀人,在白天就放火?

这边林靖跟那姓朱的才刚动作,他们立即就杀人放火堵住消息,求得是什么,是不是个快字?而不怕事情大,说明,要么他们有大后台能盖住,要不后面还有更大的。

大后台啊,林靖一想到悄无生息就把库房倒腾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就算是高苏两个院卿联手,也不见得能有这么个气派。

联手?林靖又想起庄乾走时,自己推断出的一些东西。庄乾被逼走,现在这两位是一条裤子的,然后昨夜自己想的那些个事情,那么多纷纷扰扰的人,那个梦,再加上前世红楼学家的一些戏说铁网山,慢慢让林靖才刚在签房隐隐的猜测,慢慢浮了上来!

林靖深吸了口气,极力压住心中那种惊颤,转头想起现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那些人既然连那宅子都能知道,大概,自己在这个事情中,他们也知道了。

敌在暗,她在明。防,那可是防不胜防。唯今之计,就是反击。而林靖的反击,就是逃!

没错,就是逃。逃出城,然后把消息送到沈淑那儿,逃到沈淑那儿,以他那个在善扑营的本事,还能护不住林靖?

这个方针,林靖刚才就已经定了下来,现在她收拾好换下来的衣裳,跟刚才买的粗布衣裳打了个包,才收拾好,余望罄儿就小心翼翼地找过来了。(未完待续……)

ps: 谢谢晴空湛蓝童鞋给了俺两张粉票,鞠躬!

再跟各位打个商量,就是今天俺发现粉票到了20张了,应该加更了!!可俺看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米错,就是刚刚俺才看到,所以,俺明天加更,摸摸童鞋们哈,明天明天!

然后吧,昨天的那个加更写了少了点儿,那个本来俺自己说今天补上的,现在对对手指头,臣妾做不到了啊,放在明天一锅端上来好不好?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哈!

372 黑耶白耶

这几日天气还不错,太阳晒在人身上,让人有点而懒洋洋的。

守门兵丁牛大背后靠着城墙晒着太阳,心里想着昨儿个那副清一色门清自摸的大牌,就美得有点儿冒泡,连带巴望着这日头快点儿走,今儿个下了岗还要大杀四方,趁着这两日的好手气多捞一点儿。

正想着呢,眼前就有两人打他跟前走过要出城门。牛大不经意的扫了两眼,两个穿这粗布衣裳的男女,拉着头骡子,衣裳看着还挺干净的,再多扫了几眼,哟,那闺女虽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行动中也有些畏缩,可就是让人有点而心痒痒,就想着上前去摸把小手什么的。可一想到那副清一色,又咽了口水,算了,赌字头上不沾色,他还想着多捞几把呢,没得坏了好手气。

牛大懒洋洋的挥了挥手,那俩人忙不迭就出了城门,那女的上了骡子背,然后两人沿着管道疾走了。

直等出了城门疾走了一阵儿,那男的才舒了口气,悄声对着那骡子上头的女子道:“大爷,咱们可是要等下余叔?”

那被叫做大爷的女装打扮者低低嗯了一声。

这位大爷,正是环了女装的林靖,不过,因为长年男装,这会儿穿了裙装,她倒是有些个不习惯了。

林靖那会儿在成衣铺等了不一会儿,余望和罄儿就来了。林靖想得多些,到了城门附近,倒也没有直接就过去,反倒是细细的看了会儿,这一看,就看出个子丑来了。

这城门附近,好似跟平时没太大不同,几个懒洋洋的守兵,几个懒洋洋的守卫。时不时占点儿进出路人的小便宜。不过毕竟是京城,所以这些人也只是适可而止,并不敢动作多大。

可附近不远处,却有些人在转悠,看着样子像是帮闲,可有几个那种彪悍挺拔的样子,却没有那种帮闲的油滑腐朽,更何况,这些人时不时盯着那城门呢。不过,这些人动作隐秘。若不是林靖这样的认真找茬,怕是不太会留心到。

看着这样子,林靖心里就打鼓,还是小心为上。于是,林靖一横心,找了个客栈开始装。哪晓得欢完以后,这罄儿偏说大爷扮得不像,哪有这样昂首挺胸的女子,还这样大踏步走路?动作还不带一丝女气?

林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现在是穿了女装也不像个女人?这算是对自己演技的表扬吗?可惜这儿没有好莱坞,也没人给她颁最佳表演奖。

罄儿琢磨一会儿,一拍脑袋,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那两个俩大馒头回来,支吾着比划了下,林靖仰天长叹。很好,没想到这招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而后,余望也觉得这样甚好。至于林靖的大踏步走路,余望也响了个法子,反正林靖本来上下班骑着的马有些个显眼,干脆卖了,换了两骡子。

就这么着,三人分开出来城门。聚首后,就直奔铁网山。

骡子虽脚程比不过马,但耐力不错,再说这铁网上也没有太远了。一日一夜,林靖终于带人赶到。

凭着那块侍卫腰牌,以及临时的一封手书,林靖终于等到了急匆匆赶出来的沈淑。只是猛一见林靖这样,连沈淑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在知道事体较大,沈淑只笑了一下,就让人退开听林靖说话。林靖也顾不上别的,就把自己如何被人请到那处宅子,如何听朱库管说,自己如何亲自察看,宅子走水,朱库管莫名摔死,自己出城,城门附近不太平,等等等等一路说了过来。

沈淑皱着眉听着,也觉得这事情不小,好大的胆子,敢偷皇上的小金库!只是却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对着林靖道:“小静,这事是要紧,不过皇上现在大概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个。这回出行,很不错。其实,皇上有可能这两日就回京了。然后,就是要往南边押送了。你先梳洗一下,等回头得了空,我再禀报圣上。”

林靖刚才一气儿说了那么些个话,一路又赶得很,声音早已嘶哑,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可现在还不是歇息的时候。听着沈淑这样说,林靖忙摇头,“大哥,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呢,这事,没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我曾在先帝废太子身边看见过个人,名叫称心。”林靖使劲儿咽了一下并不曾存在的唾沫,糊弄了一下干涩的喉咙,继续说道:“那人,现在在夜帜做教头,时常出入忠顺亲王的书房。那夜帜,据说是有水溶的事情。”

沈淑一领神,严肃地看着林靖。

林靖也不管了,“武备院院卿高奘,是一个小酒肆的常客,巧的是,制造局的古山澧,也是那酒肆的常客。就在圣上出行前,谢鲸谢鲲等,也去了那里。”

“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可我今儿个看见这些守营禁卫,就更印证了我的想头。皇上近卫,你的善扑营,还有西山大营,那谢鲸所在的京营,服饰盔甲各不相同,特别是这个纛旗,更是一目了然。失窃那些物件中,有纛,有旗,连大纛旗都有。这些旗,原本不该在那个库房,只因去年上头有人说南库返潮,才移了过去,这下令之人,据说是高奘。”

林靖一路说,这沈淑的脸色也一路黑了下来,这会儿再也沉稳不住了,连喘了好几口粗气,“你是说?”

“兵变!”林靖相当不客气地把这个词给说了出来。没错,林靖现在所想到的,就是这个。

其实,她原本想不到这么远,可谁叫她是穿越的啊?穿越者有金手指啊!林靖当然也有,那就是剧情。这可不是说红楼那本原著,而是那么多红学专家苦苦研究红学这么多年所发表的一些论文,上上下下还包括什么百家讲坛,什么中天,什么点评,其中就有说铁网山之变的。林靖虽然不知道这是指哪回帖网山,可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加上她那可不算笨的脑袋,不由得她不联想啊。

沈淑当即变色了,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

林靖这会儿也不说话了,留出空白让沈淑仔细推敲。其实,她里朝政还是有些远的,比不得沈淑这样的帝王心腹,这个推断她先告诉沈淑,让他先想想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林靖把积在心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后,没来由就一阵子轻松,心上的大石头像是也被搬走了,难怪人说,好东西要小伙伴们一起分享呢。

林靖松乏下来,这疲惫就从角角落落里涌了出来,一日一夜急着赶路,虽然有头小骡子,可也颠得吃不消,这会儿,林靖就觉得自己的腰腿,都已经木的不行,还不光是木,有一种酸,就像是无数把锉刀在骨头上锉着,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要不是还努力端着姿态,林靖恨不得就躺在地上了。

正摇摇晃晃的糊涂着呢,林靖忽然就觉着被人一把抓住手拉着走。“你跟我来!”是沈淑。

难得的,沈淑动作有些个粗鲁。林靖被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哎哎,大哥,你带我去哪儿?”

“求圣上赐见!”

林靖努力转动了累得嘎吱响的脑袋,才明白沈淑的意思,忽然惊悚了起来,“就我现在这样?”

“事情紧迫,委屈你一下了。”沈淑说到。

林靖的心一下子就又吊了起来了。这,这?虽然罄儿他们都说自己装女子不像,可自己实实在在是女子啊。因为跟沈淑罄儿他们熟了,这些人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才能那么想。可皇帝却没见过她啊,她又是个真女子,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呢?

林靖只觉得自己脖子后头凉飕飕的,“大哥,大哥,好歹让我把这裙子脱了换身衣裳啊。这,这实在是大不敬啊。”

沈淑终于扭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正当林靖以为沈淑同意了想要偷偷松口气,却听到沈淑道:“这样很好,足见你忠心。”

林靖差点儿要哭給沈淑看了,“大哥,大哥,这样不成的。我,我很快的,只要几息,几息就好。”

沈淑却不管林靖急得直想骂人,使劲儿拉着挣扎着的林靖道:“别闹!”就这么一路拖着林靖往里头走。

林靖是没有猜到沈淑的意思,其实事情紧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沈淑是有意让皇上看看这样的林靖,让皇上知道林靖的付出。只是这些在这个当口也没功夫去说,沈淑自然是不会同意林靖的要求,也不管林靖的针扎,心中还甚是感叹,小静就是太直了,不知道适当的表示一下,当然,他不明白日后有个词叫做“作秀”。

就这样一路拖拽着到了个明黄顶子的大帐外头,沈淑终于放开了林靖的手腕,瞪了林靖一眼,低头躬身抱拳扬声道:“臣沈淑、林靖帐外求见!”

林靖骨头瞬间缩紧,再挣扎也晚了,只能立正低头躬身行礼,心里直叫着阿米豆腐哈利路亚!

(继续努力~哭~我真不想肥)(未完待续……)

373 浅滩遇龙

“臣武备院管带、三等侍卫林靖,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林靖低着个头,态度恭敬,跟在沈淑后头三呼万岁,并不管刚才进帐时那捕捉到的一丝抽气。

“三等侍卫林靖?抬起头来!”正前方发出一声不辩喜怒的声音。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林靖也不再多想,力持平稳,应了声是,就抬起头来。

皇帐内无声,片刻后,就听那皇帝问道,为何这般面目?

林靖等的就是这句话,又是一叩首,才道:“臣因探知武备院重大失措,急急前来禀报,因避人耳目乔装潜行,殿前失仪,还请皇上责罚!”

上头的皇帝今儿个心情甚好,所以沈淑也自揣摩着这个才敢把林靖这样带来。此时皇上果然没有发怒只是问着什么重大失措。

林靖这会儿也不做修饰,就把事情给讲了一遍,说着,还把那原本是防着朱库管陷害而用的那个文书以及那本存库档记取出,呈了上去。

皇帝瞟了眼那东西,心中一沉,只是面上不显,还是厉眼直刺林靖,“还有什么?”

林靖吸口气,一咬牙,又假说巧合偶见,听小二说常客云云,把酒肆等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连带着把那次自己接库所发生的事情也混杂说了,林靖这事,真要查起来,瞒不住,不如趁这会儿有重要事情一起兜出来,混在其中,也算不得林靖什么过失了。

果然这会儿皇帝根本就不管她那点儿小盘算,猛地很捶了一下案桌,“说了这么多,你最想对朕说什么?”

未等林靖开口,边上的沈淑就抢了先,这话由他说出来。比林靖好得多,就道:“臣等只担心,兵变!”

其实,皇帝这职业不是白当的,对这些东西的嗅觉可比林靖高多了,他也已有这个猜测。这会儿听心腹这样讲,更是在这猜测上又加了点砝码。

皇上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传朕令,即刻拔营回京!”又是一番安排。诸如遇上别队人马,不管服饰即刻喝停,若对方不停,就可射击云云。而沈淑自然是去安排这些,又把那善扑营三百好手即刻调来护卫皇上。

沈淑领了命直接出去了,林靖就有些尴尬了,原本她是想着沈淑安排了她的,可这会儿皇上直接把人派出去干活了,那她去哪儿啊?只要一想到待会儿的混乱。心中有点儿发麻。

只是一低头,看见身上的衣裳,林靖道是有了些主意。

其实,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步。都想着赖在皇上身边,因为皇帝有重兵保卫啊。可林靖却不这样想,皇帝身边是有重兵,可真碰上造反的。皇帝这儿也是靶子。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真有人打到皇帝跟前了。还有人能分神顾着保护她?别到最后她自己都成了挡枪的了。

现在她一身乡下小媳妇打扮,说不得还真能混着人。

林靖打定主意,一等拔营,她就离开大部队开溜。虽说护卫皇帝有功劳,可她检举揭发已经有了功劳了,犯不着那样。再说,她一个女儿身,要是真跟着皇帝,不说别的,就说万一有个磕磕碰碰人体接触,容易坏菜啊。

主意一定,这会儿她就冲着皇上再叩首口称臣告退,皇帝这会儿心思不在,摆了摆手,林靖就退了出来。

帐外,余望罄儿都等着呢,还牵着三头骡子。没错,后头为了赶路,又在农家买了两头。

而在余望罄儿的身边,还有个侍卫服饰的人站着,那人一脸肃穆,只是怀中抱着的各瓦罐和手中提着的那个篮子有点儿好笑。

见林靖出来,余望等忙关心的围过来,那个抱着瓦罐和提着篮子的人也过来行礼了,只是这抱着的和提着的,生生让这个礼不像样子。

林靖忙拱手至答,这人也挺直接的,开门见山道他是沈淑沈大人的下属,现在守卫着这儿,沈大人给林大人留了话了,说是让林大人就在皇帐这儿待着。说着,还把手中的东西递过来,说是沈大人让准备的。

林靖明白了沈淑的意思,就是让她跟紧了皇帝,同时肯定也给了这人话让他兼顾着自己。说实在的,沈淑在这要紧当口还不忘了照她,连水和吃食都没忘了,这份用心确实很深。而这样的安排,从沈淑这角度看来,已经是最好的了。不过,林靖只能心里嘴里都感激,却要辜负了。原本她是想过沈淑能护着她的,可现在看来,情形比她想的还要紧张,而她原来还是有点儿想当然。

谢过眼前这位,趁着这会儿还有些时间,找了个稍微空点儿的地方,林靖顾不得仪态猛喝起水来,这时只觉得这白水比往日那上好的茶水都香甜,然后又用了篮子里的白馒头,跟着也让俩仆人填饱喝足,就静等着。

林靖是趁心了,还真让她走脱了,不过当她远远看着那侍卫来回找巡视找人的样子,以及最后由不得不跟紧皇帝的辇驾离开时,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在愧疚,都比不得自己的小命要紧。而且皇上离开,她这儿的危险就小太多了,眼珠子都跟着皇上呢,不管是忠君的还是谋反的,都是这样。

等真走开了,林靖舒了口气,想了想,决定先找个村子,躲上几天,恩,到时就说,体力不支落了后,然后大病了起不了身,这应该很正常吧?只是,她这边这样了,不知京中如何,府里安不安全,黛玉等会不会悬心于她。而最要紧了,京里会不会乱。

只是,想再多,这会儿也没有办法。林靖只能强抛开这些,寻觅着方向赶路。

坐着骡子,比徒步好很多,绕开那些兵马走过的痕迹,时不时辨着方向。可没等林靖等人走出多远,就听见一阵阵的隆隆声,连地上都跟着颤动。

林靖底下的骡子差点儿跪了,而另外两头也乱动挣扎着。骡子如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雷公发怒了?”磬儿差点儿从骡子背上滑下来。

林靖摇了摇头,这大概是交上手了吧?看来,自己的猜测确实没有错,确实有兵祸啊。不过,听声音,一定是那些“新密宝”吧,也是,皇帝本来就是来施用这些东西的。看来,这次皇帝因该没有什么事情。再想想也是,书上可没有写换了皇帝。

就这么想着,林靖心里轻松了许多。

等日后她被金铮问起今日的事情,那时想着此时的心情,才有些无奈的笑着摇头,这才哪儿到了哪儿阿,此时的自己,还真是太乐观了,而且,想象力不够丰富。

不过,日后林靖想起这之后的遭遇,都会感慨一下,这些遭遇若是写成书,放在后世那些站上的话,一定会让人说,是作者脑洞开得够大,太狗血,也太神展了。

因为,先是下雨了。这暮春时节,时不时就下点儿雨,都说是春雨贵如油,可此时老天爷却一点儿没有这样的矜持。想是老天爷今儿个心情不好,往日的春雨霏霏,这会儿却成了雨量中到大。

林靖当然是淋不得雨了,忙找地方躲,心中还暗骂着,怎么跟狗血电视剧一样,剧情推动都要配合点儿天气,是不是接下来还要迷路,遇坏人,然后捡到皇帝一枚,然后排除千难万险护送皇帝回去,拿下逆贼,然后自己得以器重,最后封坛拜相,走一条风,不风光靓丽的人生大道啊?

岂止林靖不过是这样想想,却真有一群人急吼吼的跑过来了。等到近处一看,还真是皇帝!

林靖心哼着果然自己吐槽太多了老天爷看不过去了,面上还是忙把皇帝让了过来,自己给皇帝腾地方。这会儿,皇帝倒是很亲民,并没有让林靖等出去。

此时的圣驾,再也没有先前离开时那么威风,皇上身边就跟了那么十几个人。皇帝身上穿这软甲,湿漉漉的,不过脸上还是很威严,只是有点儿发青。

林靖怎么在这儿,皇帝没问,林靖也不敢套问皇帝怎么这般落汤龙的样子。不过,听着不顾下雨出去打探的人回来跟皇帝的对答,林靖慢慢摸索出一点儿了。

原来御驾前行没多久,就遇到禁卫军服饰的对头了。还好林靖消息送得及时,没让这些人给蒙混了。只是喝令对方停止的命令,对方不理,这就开打了。

这一动手,两下里高下就立见了,可败走的,竟然是皇帝这边的。林靖听到的那隆隆声,确实是“新密宝”,但却不是皇帝这边使用的。皇帝这两天试验,把带出来的都耗光了,而谁能想到,对方手里,竟然也有这样的东西!皇帝这边亲身做了一次小白鼠。

于是,皇帝陌路狂奔,护着他那些人,这会儿只剩下这十几个人了,跟沈淑等也失散了。

雨,慢慢停了,情况却不不容乐观。

林靖慢慢琢磨着,既然捡到了皇帝一枚,就不能砸在手里,更何况砸在手里,还要带累自己!

(好茶昨天肥了,现在减肥中,继续码字!)(未完待续……)

374 送医上门

林靖深深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偷眼看了看皇帝身边的那几个护卫,想想,先前自己若是没有决定开溜,现在自己还会有命吗?而在那种时候,敢撇开大军,离开护卫森严的皇帝,是不是有点儿了不起?有点儿金手指大开?

那么这会儿,自己就再来一个?仔细想了想,林靖就提出了个相当荒唐的主意。

当时林靖觉着自己好像拥有了“让人信服的气场”,这么荒唐的主意提出来了,皇帝竟然也点头。后来等肾上腺激素平稳下来,林靖才好笑,其实哪有“让人信服的气场”这东西?无非是皇帝的脑子不错,明白局势,而且胆子也够大。

其实,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无非是一边藏匿行踪,一边想法子找到沈淑、甄别西山南大营等将领然后护驾灭叛。

林靖进一步提议,大家一处走,就凭皇帝身边这十几个护卫,真碰上的逆贼,还真不管用。如此,不如分开,倒显得目标小一点儿。既然是藏匿行踪,皇上最好变装。

说到这儿,皇帝脸上倒也不是死板铁青了,看了看林靖,露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好似透着了然。林靖瞬间心就抖了抖,这是,被看穿了?不过,有时候,林靖的脸皮还是能够厚的,依然脸色未变恭敬对着皇帝。

当后来这些事情都平息了,林靖再回想这些,再一次觉着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决定日后再也不腹诽老天爷了。当日,他们就这么分作两路,皇上并没嫌弃什么,穿上了粗布衣裳,确实不怎么显眼,然后并没有藏匿多久。就遇上了沈淑带着的接了密信赶来的西山前锋营。

除了西山前锋营,后来还有南大营左翼也赶了过来。而那原本扮作近卫的反逆兵力到底还在少数。而那些密宝,当初本就制作不多,皇上又带了一大半出来试验,原本是打算出其不意轰炸皇上,却没想到皇上这边有了提防,并没有让反逆靠近,皇上身边虽折损大量人手,皇上倒是安全脱离。

因有了提防,那些反逆再也没能迷惑到人。又因救驾者提前赶到,他们少了出其不意,没了利器,兵力又不占多速,更何况不占正道心中惶恐,因而这一场乱战,起得快,熄得也快。

林靖这回是算是皇上的随行了,等回銮到了京城近郊。才知道京里也闹了场不大不小的乱子,竟然有步军统领衙门提督手下带着兵丁围住禁宫,说是皇上在外遇刺,他们要保卫太上皇及内廷。

眼看着又是一场逼宫。却没想到冯紫英领一干巡捕五营中的两营死死守着,并卫若兰等一干有志子弟也敢在此混乱中带着家丁户外抄那逼宫将领的后路。

这三边并没有对峙许久,就传出皇上回銮的消息。于是,逼宫那头急冲不进去拿住太上皇和玉玺。又听闻皇上安好,因此再没有气势硬撑,倒有一大半扔了兵器求饶的。

林靖回府了。迎接她的,是铺天盖地的眼泪,不光有黛玉的,还有碧草,以及家中忠仆。林靖让人锣儿捎信回府,府里积极做了应对。开始,确实有衙门的人找上来,只是家中无男主人,门上不开,只说大爷不在,遂闭门谢客。

后来,荣国府的二太太倒是来过,只说是听闻林大爷不在,家中只剩妇孺,实在是不放心,得来接黛玉几个去荣国府,也好方便照应。

黛玉让紫鹃客客气气地给二太太请安,然乎按着林靖所说,说着什么邋遢道人癞痢头和尚的话,让大爷如何云云。紫鹃这丫鬟很能顶事,说了林靖念经化解噩运后,又笑嘻嘻的挤兑着夫人,说什么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太太一向是爱护晚辈的,定能体谅姑娘如今的不便。

被这样一说王夫人到真不好强让黛玉见面说话甚至跟她去荣国府了,只能悻悻作罢了。

原本府里这几个还在等着其他的刁难,可没想到京里出了这么个事情。这下,碧草等都明白,事情绝非像大爷说的这么简单。就这么着,想着大爷的安危,心,就吊了起来。

好不容易煎熬了那么久,这会儿看到大爷回来了,这下,还能忍得住眼泪?

林靖明白这些,这会儿只能在边上劝着。好不容易,黛玉等人才收住了眼泪。此时,碧草才想起来,大爷回来之后,连坐下来歇息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吃食与喝茶了

这么一想着,碧草就忙着过来给林靖洗手洗脸,又服侍林靖换衣裳,一边还忙着催厨房把焐在炉子上的吃食端上来,又忙着让人沏茶过来。

等着乱哄哄的忙完,林靖终于坐了下来,看着餐桌上的碗碟羹箸,还没开吃,就满足的叹了生气,终于回来了,安全无事的回来了!

林靖拿起筷子,正要开动起来,就听见外头有人报,深淑沈大人来了。

林靖动作猛地一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又才回京,千头万绪都在这儿等着呢。这时候沈淑不该是正忙着呢吧?怎么就有工夫过来了?

林靖心中有着疑问,忙让人把沈大人请过来,同时又让人多备一副碗筷,也不知道沈淑过来,可曾用过饭了没有,等下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吧。

正想着呢。沈淑就来到外头,林靖忙去亲自请人进来。只是,林靖出了屋子,在外头站了那么一会儿,看见一路过来的几个人中,有个矮矮胖胖的身影,并不是自己认识的。

走到跟前,林靖忙拱手行礼,沈淑也回了礼,才对林靖介绍那位矮矮胖胖的小老头,原来这人是太医啊。只是,好好的,沈大哥怎么带了个太医来?

脑中想着,并不耽误手上干活,林靖忙对着这位胡太医行礼,口称久仰久仰。那胡太医也是笑眯眯的回礼。

等人都进去了,林靖忙问来人是不是要尝点儿什么,又对着胡太医笑着说失礼。

正笑着呢,沈淑忽然开口了,“林靖,你就让胡太医先给你枕个麦。”(未完待续……)

375 苦涩的甜

完蛋了!

三个大字如晴空霹雳般砸在林靖的脑中。一时间林靖整个儿都僵住了。

可不知怎么的,沈淑却又对碧草道:“胡太医喜欢白茶,把你家大爷的白牡丹给沏上来请太医尝尝。”

胡太医一笑,“那就讨扰一杯了。”

就这样一点儿打岔,终是让林靖缓过来了。

林靖心如在滚油中浸泡着,可多年的锻炼,还是让她面上不显,这会儿就笑道:“胡太医客气了。我这儿还有些贡眉,我却不太吃白茶,回头给您捎了去,省得白放坏了。”

这胡太医一听,就更是笑眯眯的了,“哈哈,林大人如此,我也就厚颜不客气了。”

林靖这会儿面上说笑着,脑子却一直没有停,这个胡太医,到底是沈淑给她请来的,还是圣上赐下的?到底是关心她,还是起了什么别的想头?而她,难道是在哪里漏了馅?

面上,林靖笑着道:“胡大人哪里是不客气,我这可是有求于您啊。”说着,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有一妹,幼时体弱,最近几年细心将养着,倒是大好了。只是这回我出去,家里人时刻心悬,舍妹心力剧耗,我十分担心。正想着要去请大夫呢。可如今京里,这好大夫怕是也不得闲。正好有您过来,这可是平时求都求不到的,还望大人伸伸手。”

“哈哈,正好正好。”胡太医自然是一口应承的。

林靖做出个担心妹妹的好哥哥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还是请胡太医您歇会儿,等下先去提舍妹看看,我这儿,才好放心。”

胡太医一摆手,“那用歇会儿,这就去吧。”

林靖大喜。总算是把人先支应开了,自己也有些腾手的余地。于是先是对胡太医一拱手,忙吩咐人跑快点儿去给姑娘那里送信准备着,又让几位嬷嬷恭敬地送胡太医去黛玉那儿。

等胡太医走了,林靖一回头,就见沈淑直直的盯着自己看,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林靖心就一抖,“大哥,怎么这样看人?”

“小静,你可有什么要紧事情瞒着我?”沈淑盯着林靖。只等林靖动作都有些僵了,才开口问道。

“大哥怎么这样问?”林靖心里发虚,面上强作笑,“这时候大哥怎么不在忙,皇上怎么没派你差事?让你有功夫带着胡太医过来?”林靖小心的试探着。若不是这个根本问题,其实她现在跟沈淑说话都不用这样绕圈子,都是直来直去的。

沈淑看着林靖,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皇上派了我差事,只是,你这儿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林靖这心抖啊抖啊,大哥到底是要说什么。自己应该是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状况,要不,大哥仅仅是关心自己?

林靖强撑着笑,“大哥说笑了。我这儿哪有事情,跑得动,吃得下。睡得着,没磕着碰着。哪用看什么大夫?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嗯,无微不至,想来是担心我这几天累了做下病来。只是我这人吧,最不喜欢看大夫。大哥,咱们别提这个了好吗?”

沈淑还是看着林靖,面上神情极为复杂,“成啊,我请的胡太医,你不看也罢。反正,你这会儿不看,回头宫里还会赐下来的。”

林靖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好在这会儿是坐靠着的,不然,准得出丑。

“大,大哥,这又是怎么回事?”林靖只觉得心越跳越快越来越急,这怦怦怦的,脑中也有根筋被吊着一起抽动。

“圣上感念林侍卫有功,这两日颠簸,风里雨里的,回来的路上跟我念叨过,想着你年轻,看着又有些单薄,打算特赐御医。大概这会儿圣上还忙着,顾不上这些。我想着,这些小事也不用烦劳圣上了,就先行请了胡太医过来。他与我家交好,我家有恩于他。”

沈淑慢慢的说着,林靖听着,心中倒吸一口凉气。皇帝这个恩赐,确实荣耀,可自己还真是消受不起啊。亏得沈淑抢了先。只是,沈大哥真的如他所述这样?真的如此,那大哥的眼神,神情,怎么就这么奇怪?

林靖还在这儿琢磨着,沈淑却不想这样互相试探了。

其实,从刚刚起,林靖的那些反应神情,都落在他的眼里,让他已经基本确认了。只是这个确认,让他觉得他的心被刀子连连捅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小静,你瞒得我好苦!”沈淑这会儿真是压不住这些痛楚,脸上也带出来了。

“大,大哥。”林靖根本不知道该接什么,说错一句,是不是会万劫不复?大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可记得,我曾拉过你手腕?”沈淑不再兜圈子,直接揭开了谜底。

林靖一向不跟人碰触,就算是沈淑冯紫英等人,也是一样的。别人只以为她因为长得好,又是读书人自洁,在这男风盛行的环境中,所以才更忌讳与人碰触。她那几个至交好友也明白这些,所以只有实在忘形之下,才偶有拍拍肩膀这类的动作。而沈淑,除了那些体贴,更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只是这个拉手,林靖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就是沈淑拽着她把她拽到了皇帐外头,让她挣都挣不脱。

“我,懂些脉术。”沈淑直言道。

林靖听这话,当下就呆住了。林靖知道沈淑这人,就如沈淑知道林靖喜恶一样。沈淑这人大才,只是不太愿意显摆没,他说懂些,那懂的,就不是一些些了。

“开始并没有觉察不对。”后来,在那失去联络时,在那心痛担忧中,沈淑就那么疯狂着寻找,不光是寻找皇帝,还有林靖。一边寻找,一边应对,一边还念着林靖,想过万一天人永隔……

深痛着如今的境况,又深痛着平时的自持,又把两人点点滴滴都在脑中想过,这样一来,那日手中的触感,也被一遍遍的想过,然后也不知哪根筋一搭,只觉得不对。

后来,等寻到了皇上,也寻到了林靖,自然是狂喜。只是,因为那点儿不对,对着林靖,他横看竖看,这不对的感觉就越来越大了。后来,沈淑又借机给林靖把了次脉。这下,彻底把他给惊住了。

沈淑不敢相信自己,却也不敢让人确认,而后面的事情又紧要,于是这些个事情,就被他压在了心里。只等回銮,圣上心情大好,偶然提了句赏太医的话,让沈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他就抢先了一步。

“其实,我真的不想知道这样的事情。这样,让我甚是……”沈淑猛吸了口气,极力忍住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悔痛,闭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林靖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下怎么办,怎么办?沈大哥,会原谅自己吗?会不会帮自己一块儿瞒着?这会儿的林靖,脑子根本已经成了糨糊。

林靖不敢开口,双眼就这样看着沈淑,恐惧着,慢慢地,这种恐惧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已经把她整个儿的包裹住,紧紧的,密密的,不留一丝空隙,不透过一点点地光亮,让她只觉得窒息、黑暗……

沈淑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木木的林靖,看着林靖眼中的恐惧,终于长叹一声,“不过,现在,我又觉得庆幸!”

一句话,如利剑,把层层叠叠包裹着林靖的恐惧,给劈了开来,林靖只觉得那种涌入体内的空气,那么清新,眼前的光亮,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温暖。

忽然间,林靖只觉得羞愧,大哥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何必抢先过来呢?自己这样,也算是把大哥给拖下水了,日后若是真捅破了,这欺君之罪,大哥是不是也要受牵连?只是,即便这样,自己还是无法说出什么无私的话,还是从心底里盼望着大哥就这样瞒下去,一直的,永远地瞒下去。

不光如此,就算这样,自己还不打算就此收手。

林靖鼻子一酸,“大哥!”接着,眼泪就下来了。她记得早就对自己说过,不准哭。可这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为了沈淑冒着如此大不韪的照抚,也为了自己的自私。

“唉,别哭,别哭!”沈淑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林靖,在沈淑的心目中,一向是倔强的,坚强的,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文弱少年,却如松如竹一般。也因此,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林靖的性别,虽然林靖长得好,长得太好了,声音也不是那种粗粗的男音。现在细细品品,大头都没什么错漏,可小细节,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好了好了,乖啊,不哭,都有大哥呢,来来,给大哥说说,你接下来怎么想的。”沈淑实在是哄不来女孩子,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只是现在这样,让他又甜蜜,又心酸,更是一阵阵的心中如搅。

376 此生不改

终于,克制着,林靖忍住了眼泪。只是抬起头,看着沈淑带着温柔的脸,林靖忙又别开了眼睛,自己真是,太卑鄙了。

“大哥,若是我说,我就要一直这样下去,以男子身分行走这一生。你,你,”林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可会帮我?”说完,林靖再也不敢看沈淑的脸,那种温柔关怀,就是自己如此卑鄙的仰仗。前一刻,自己还恐惧的无以加复,因为着自己这个秘密的被揭穿,而后一刻,正是知道这些温柔包容,就来讨一个同流合污……

沈淑没有出声。

林靖低着头,心中忐忑着,只是这种静默的气氛,终于还是逼着她忍不住抬头,因而沈淑那带着些无奈的温情,再一次落入了林靖的眼。再一次,一直克制着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明明,明明自己最讨厌哭哭啼啼的!

一只大手,带着一方干净的帕子,忽然伸到林靖眼前。原本是要替林靖拭泪的,只是最后又硬生生地停住了,沈淑看着林靖低着头接过了自己的帕子,使劲儿蒙在了脸上,心中的那些悸动又一次停不下来。这小静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待她的脸呢,若是自己替她擦的话,一定会轻轻的,舍不得这样……打住!再不能这样想!

沈淑猛地一闭眼,隔住了眼前这一切,早已做出的抉择,早就走下的路,哪怕在现在这样的境况下,也容不得自己的反悔。后悔吗?应该是吧,若不然自己这总是绞痛着的心,又是怎么回事?只是,后悔,又能怎么样?这辈子,只能这样了,把她当成兄弟。妹妹,再无法有其它的了……

沈淑努力吸着气,妄图用这样的动作,来驱开胸口的那些沉重。半晌,才开口说话,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中带着点儿轻松,“大哥不帮你,还帮谁?好了,乖,你那表兄有句话算是没有说错。女儿家都是水做的。”只是说出来,才发现声音中带着一些不容忽视的颤抖。

“嗯,可不止这句,还有呢,男人都是臭的。”林靖也努力配合着沈淑的语调,竭力压抑着听到沈淑应承的那种冲击。

努力深呼吸了几下,林靖才抬起头来,对着沈淑一笑,“其实。我喜欢林静这个名,安静的静,可惜,我这辈子。却只能做现在的林靖。”这是林靖最痛苦的根源,她喜欢做林静,那一世的林静,虽然忙碌。但也快乐,还有那些割舍不下的亲人朋友,可却穿越到了这儿。

只是。忽然一发散,如果现在要是让她选择,是回去,还是留在这儿的话,怕是两难,因为她这个林靖,已经有了林睿,金铮,还有眼前这样的大哥。

沈淑听到的,却别有一种意味,不由幽幽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让林靖马上拉回了思绪,不好意思地冲着沈淑笑了笑,接着慢慢地说道:

“据说,我一生下来,生母就没了。而我自己,也被冠以庶子之称。一次差点儿要了我的命的风寒,让我忽然懂事了。那风寒的由来,也是因为我那先父,在我嫡出弟弟满周岁后顺便给我起了名,那时,我七岁。接下来,我有的只是担心,害怕,还有不甘。”

林靖慢慢给沈淑说着自己如此的由来,她不是要痛陈林如海的偏心,贾敏最后的疯狂,她只是想陈述,不想再隐瞒沈淑。

偏开头,不去看沈淑脸上的惊讶,怒气,林靖慢慢说着,说着自己怎么样一步步地谋成了带发修行,谋成了读书考中了秀才,又怎么样让林如海替自己料理了那么些人,“其实,我是个心思狠毒的,早在我幼年,我这手上,已经是不干净了。”林靖说到这儿,脸上有些苦笑,天知道,那时,她有多少个晚上不敢睡觉,因为睡梦中,那铺天盖地的红色。

沈淑忙道:“这些,不怨你,若是我,我也会这样。”

林靖瞟了眼沈淑,干干的咧了咧嘴,他若是知道自己把林如海气死了,不知道会怎么说,这儿,讲究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罢了罢了,自己是自私的,这种事情,别再拿出来挑战别人的底细了。

林靖又说到京中贺寿,“我这才发现,荣国府是这样的人家。妹妹还是他们家故太太的亲生女儿,他们就能私下这样编排,可别说别的了。等我父身故,荣国府来接人,那贾琏时时探听着林家的产业,我,我就明白,若是庶女之身的我,怕是连自己的尸骨都留不下来了。”

“这是我的无奈。只是,我也不想骗你,作为一个男子行走在这个世上,看了这么多,学了这么多,我也再无法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围着夫君孩子,算计着夫君其它的那些女子、儿女,把自己变成先嫡母那样的人。而自己过得好与不好,全靠一个男子的心意,也让我实在倒胃口。这些,都是我无法忍受的。大哥,你,可明白?”

沈淑再次长长叹了口气,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就是这样倔强,这样坚强,才让自己从没想过,眼前的人,其实是个女子。

“你想怎么样,那你就去做吧。”沈淑重重的嘘了口气,心里也做好了最后的打算,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小静这事露馅了,自己拼着共死,在皇上跟前求个免她死罪,假死换身,隐名埋姓,想来皇上,是可以容忍的吧?

“大哥,我,欠你良多!” 只是一句欠你良多,又怎么能抵得上沈淑做出的这个应承?林靖实在是无法形容现在心中的感受,感激,愧疚,庆幸,欣喜,等等等等,大概都有吧?

“别再说这些了,你是我兄弟,此生不改!”就这样,就是这样,即已无法回头,无法后悔,那么就此生不改,永为兄弟!沈淑嘴上轻轻的一句,却已经在心中做下了重重的决定,此生不改!

虽然还在痛着,只是割断了那些个后悔、那些个杂思,沈淑脑子也开始清明了起来,忽然的,就想起了一些无法忽视的事情。

“睿哥儿,他是?”

“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林靖脸腾的就红了起来,无论怎么样,未婚生子,总有一些羞耻度的。

“你!你!”沈淑虽然已经有些个预料,可真听到这样的答案,还是头晕目弦,冲击太大。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稳道:“谁的?金铮?”

林靖已经是讷讷无语,就像是那世大学放假,男友送她回家,两人在街角隐蔽处吻别,一回头,老爸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看着这样,沈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子气往头上冲,声音都拔高了,“他也知道了?”

“不,不,没有!”林靖连忙摇头。

“很好。”沈淑总算觉得还有些个快慰,因何而起,不用再说了,只是眼睛还是看着林靖。

林靖明白沈淑的意思,当初,老爸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然后,自己就坦白从宽了。怪不得人说长兄如父,看来爸爸跟哥哥,是同一种属性的归类。

于是,再不好意思,林靖也只能轻声说了,说了那一夜的醉酒,稀里糊涂的,然后,自己糊弄过去了。

“金铮,他真的没有怀疑过?”沈淑追问道。

林靖低下头,原本应该没有怀疑,可自己那日送行说的话,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唉!”沈淑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林靖,心里翻滚着的,除了郁气,还是郁气,“我本想让你永远瞒着他的。”只是,看你这样子,用情如此之深,怕是不容易吧?后面的话,沈淑没有说出口,虽然只是放在心里想着,就已经让他难受万分了。

努力调匀着呼吸,尽量不带任何自己的情绪,沈淑又道:“此人心性坚韧,为人倒也算可以,对你用心也深。只是,他怕是当你是男子,才那样喜欢吧?还有,他总是个世子,日后成了王爷,真的就不会有王妃?你也说了,你依旧要做林靖。这些,你要好好想清楚了。”

“大哥!”除了叫大哥,林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跟金铮,两人之间的感情,她明白,只是这些东西靠说出来,终究是让人听着虚。这世上,证明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婚姻。而这一世人们的婚姻,比之上一世还更为牢固,当然,这要忽略那些妾侍通房。而她,正如她跟沈淑说的,沈淑现在又用来点她的,恰恰就是不要这个婚姻。

“唉!”沈淑叹着今天不知道叹了几回的气,看着林靖如此,他还是舍不得说太狠了,“罢了罢了,这个,我不再说了。小静,你是个明白的,可别一时昏了头,蒙了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靖也不想再说这个事情,换了个话题,想着目前的状况,询问道:“大哥,那现在,这胡太医这边,要如何是好?”

(今天就一章,好茶现在在外头。这是存稿箱君想着他家的日更君,死活要出来露露脸的。)(未完待续……)

377 升官发财

沈淑摇了摇头,看了眼林靖,他敢带胡太医过来,自然是不畏惧的,小静当然也是明白的,这会儿提着个,无非是不想再说那些话了。

沈淑不再说什么。林靖被他看了一眼,脸上红色更深,低下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一时间,屋子内静默着。

也不知道两人坐了多久,忽闻外头碧草的声音轻声唤着大爷。刚才沈淑两人说话,自然是让人都出去了,碧草不放心,就近守着,虽听不清屋内说话声,可好歹还有些微动静,可这半天屋内鸦雀无声,不由担心起来。

“大爷,可要新沏杯茶上来?”屋外碧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沈淑看了眼屋门,又看了看林靖,终于道:“罢了,让她们进来吧。”

“大哥。”林靖声音嗡嗡的,知道这是沈淑不打算再说的意思,虽觉得松了口气,却也更感念他的体贴,心中涩然更深。

“好了,等下你那妾进来,还以为我真欺负你了呢,说不准以后我来,就只有陈茶吃了。”沈淑故作轻松说着。

林靖只觉涩然漫溢胸臆,直冲喉咙,使得喉咙口也干涩作痛,只是脸上也努力堆出了笑模样,“哪能啊,什么时候大哥过来,都要是鼎鼎好的。”

沈淑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也强笑了下。

片刻后,胡太医也从黛玉那儿回来了。沈淑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带着胡太医走了。胡太医知道沈淑也有一手,倒也没有什么奇怪,更何况哪怕沈淑丁点儿不会,胡太医也不会说什么。

等林靖送了沈淑等人离开,回来后,只是怔怔地出神。

皇上回宫之后,并没有大肆血洗上下。

皇上对忠顺亲王。也没有用太极端的手法,只是请了太上皇的旨意,说是忠顺王爷孝心可嘉,更适合就近侍奉先祖,就让忠顺王爷去守皇陵了,其实也就是给圈禁了。

祸首除了,而那些参与兵变的,皇上也按着三六九等办了,不过手腕看着偏软。林靖明白,这是这位帝王给隐忍下来了。毕竟南边还在打仗呢。朝政内,不能动静太大。想来忠顺也是打着南边兵乱的主意才弄了这么回事。不过,不要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论说起秋后算账,再没人比当皇帝的厉害了。

当然,除了这个,就是给南边的支援了。不过一个月,就有大批辎重南下了。林靖明白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个期盼。只是老也没有金铮的消息,让她实在是心焦。

还有件事情值得提一提的,就是林靖升官了。皇上回銮没多久,就从乾清宫发下了旨意。让林靖去兵部当差了,任职武库司郎中。

这个任命下来,别说别人了,就是林靖也觉得被砸了个大肉馒头。

这六部的郎中。可是相当于后世中央部委里各司的司长。而兵部武库司啊,兵部四个清吏司之一,掌兵籍、武器、乡会试的武科。及编发、戍军诸事,那时在清朝就有一句话叫做“武库武库,又闲又富,职方职方,又穷又忙”。

更何况,林靖虽然调任了兵部郎中,可她身上的侍卫腰牌还挂着呢。这就是说她还兼着侍卫呢。说到这个侍卫腰牌,还要说一件事情,她原先的那个,被当作标识,在铁网山送了进营,可后来被弄丢了。这回身上的这个,是跟着乾清宫下来的旨意一块儿送来的。只是,这回,可不是什么三等侍卫的腰牌,直接就是一等侍卫!

一等侍卫,正三品!

林靖明白,这是因为她救驾有功,皇帝给的恩赐。只是林靖毕竟还不及弱冠,年纪太小,不能给大官,也怕她压不住事情,才这么办的。而且,皇帝这是要用她,所以让自己去转文官磨练。又因为自己原先是在武备院的,这才让自己去武库司。只是,兵部郎中,五品,才给个三品的一等侍卫聊以补偿。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因这回救驾,林靖算是彻底进入了皇帝关注列表之中,不是以前虽觉得有意思可时间久了会忘的那种。

不过,这样一来,林靖算是火了。里里外外有打听攀关系的,特别是此次谋逆之后,虽然皇上很温和,但还有许多人家战战兢兢的,而林靖这样的新贵,救驾有功,皇帝赏识,家世干净清白,祖上列侯,先父最高溢号文正公,等等等等,这些直接让林靖成了香饽饽了。

好在,到底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乱子,这些人还不敢闹出很大的动静,都算得上小心翼翼的,不过是送送拜帖贺礼等的。但是林靖可以预计到,一旦等过了老太妃的周年,自己家那个门房,一定会更热闹。

不过,这些现在还不值得林靖费心,兵部武库司,现在她可是方便关注南边的战事了,不,不是关注,而是直接给予支持了。

林靖心心念念的查询战报,了解战况。而,在安南边境,一片雨林中,一队便民打扮的人正穿梭在湿热的丛林中。

忽然,当先探路的人闷哼了一声,然后一挥手中割草探路的长把子割草刀,一串血珠子飞起,伴着一物分成两半又坠落下来,等落地,才看得清是条蛇。

那人身后的人忙扶住当先这人,“无乱,给咬哪里了?”

这当先探路的人,正是金无乱,他龇了龇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扶着他的人也顺着看到了,一下子低子抓住那条小腿,撕开了上头的衣裳,就看见了一个带着四个细孔的牙印,当下二话不说,就口上去吸起了血水。

“大哥!”金无乱急着推金无伤的头,只是他哪里是他大哥的对手,就见金无伤对扭头吐了口血水,继续吸。

队伍已经停了下来,走在中段的那人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子,对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道,“无痛,给无伤送过去!”

“大爷!”金无痛低头看着这个瓷瓶,蛇药!只是还是有些个迟疑,这大概是最后一瓶吧?

金铮转过头,已经晒得有些发黑的脸庞,此时并没有太对的表情,“别废话,拿给无伤。”

“可……”金无痛还是犹豫着,眼看着这林子还看不到边,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的虫蛇毒蟒,这,自然是要留给主子的,不由深悔先前的突围战时丢失的那个药包。

这些东西,都是林公子给准备的。林公子给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药物,散剂,丸子,很多。接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大爷笑得嘴都咧到耳朵边了。他从来不知道,一直冷面的大爷,还能笑成这样傻样子,这有多少年没有看见过了?好像还是王妃在世时,那时,大爷还是个小娃娃呢。

他们几个一直跟在大爷身边,自然是明白大爷的心情,也看到了大爷二话不说,就把一个小瓷瓶子揣在了怀里,时时带着,连睡觉都没有离身……

战事不顺,大爷发狠,亲自出来做斥候,他们自然是轻装上阵,那些个药倒是收拾了点儿带着的。来到这儿,才知道这里瘴气湿气各类毒虫蛇类的利害,自然不敢马虎。可偏偏丢了!

“快,你敢抗命?”金铮不耐烦了起来。药珍贵,那可不仅仅是药,还是林靖的一份心思,可这些跟着他的人,不仅仅是下人、护卫,还是他母亲留给自己的念想,更是亲人,比西边的那些更亲的亲人。

“是!”金无痛也不敢多说什么,无乱是他多年的兄弟,他也不能看无乱有事。只是大爷!罢了,等下他更要小心护着大爷!

蛇药拔毒,才加上刚才金无伤吸毒及时,不一会儿小腿伤处,就有汩汩的鲜血流出来了,不再是刚刚的黑血,金无乱没事了。

“大爷!”金无乱脸上带着个快感动哭了的表情。

金铮皱着眉,毫不遮掩他的嫌弃,根本不管金无乱要说什么,眼睛落在了那个空瓶子上头,手一伸,“拿来!”

金无乱其实已经要把空瓶子给扔了,这声命令下来,忙又手忙脚乱的截住,才颤抖着手把那瓶子递给了金无痛。

看着从金无痛手中接过那空瓶子,稍稍摩挲了一下,脸上不经意的漏出一丝柔和的主子,别说金无痛金无伤神色不变,就是金无乱也是一样的见怪不怪。是的见怪不怪,他家大爷啊,哎!只是金无乱这小子一想起自己刚刚差点儿把大爷的宝贝给扔了,就有些后怕。

金铮却是没管这些,小心翼翼的把那空瓷瓶子放进怀里,贴身收场着。然后,刚才还柔和的脸,一下子就板正了,开口道:“继续赶路!”

他们刺探到了些情报,需要快些送回去,他还打听到,安南属国的国王,竟然亲自到阵前了,怕是享受些御驾亲征的刺激。他需要回去跟大帅好好琢磨一下。哼,那个国王不是一喜欢御驾吗,那自己就满足他,并且要让他更舒服点儿,还御驾什么,直接驾鹤就好。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志:

感谢一夜细雨童鞋给本办公室投了两张粉票,感谢zjzj0505、clx01、苹果59、珊瑚虫某、显宁、紫羽冰轩、15892551793、宝宝宝吃饱了、cocolynlyf、wtichdemon、妖怪夭夭童鞋给本办公室投了粉红票!谢谢liulimeng、游于藝童鞋给予本办公室工作的满分评价,感谢上到没学童鞋赠与本办公室亲手所绣香囊一只!)(未完待续……)

378 多多有喜

“大爷,荣国府今儿个又来人了。”碧草递上茶盏,皱着眉说到。

林靖接过,轻啜一口,嗯,是南边新送上来的雨前龙井,吃口清淡,倒是很适合现在她脑袋子发胀的情形。放松力道,很没形象地往身后椅背上倚靠着,劳碌了一天,只想放纵一下子。升官什么的是不错,只是这个疲劳指数也上去了。劳累的,还不只是公务!

碧草马上体贴的给她揉着太阳,林靖舒服得哼哼了两声,才接话问到:“姑娘说了什么?”

荣国府来人了,林靖才一回来,门房上就禀报了。来的是荣国府的三姑娘,这位姑娘,自从上回在史侯府里,黛玉稍微跟她多说了两句后,这段时间,外头看着才太平了些,就时常来林府拜见,林靖都听说了好几回了。这些,都并不需要碧草这会儿特地再提。

碧草手里顿了顿,然后继续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回,荣府三姑娘是请姑娘过府的。”

林靖嗤了一声,也不急着要自己刚才问话的答案,而是笑道:“这位三姑娘终于说了?可真是好耐性。”

要说,探春道也是乖巧,来了几回,都只是跟黛玉闲话解闷,其他的一概不提。林靖就看着她能憋多久。

铁网山之事,还有京里那晚的动荡,总是让京里人心惊的,虽然皇帝回来后,并没有大肆清洗,但是前些日子,外头的气氛,只一个词:噤若寒蝉。只有一条消息,却是没有受那些气氛的影响,那就是,南安老太妃要收个义女。

这事情,早在铁网山之前就有些影子。只是这回,这个影子凝实了些。

荣国府跟史家连着亲呢,早就知道坐了这个事情,想来,早就在南安老太妃跟前使过力了,只是看那样子,没成!

而今,林靖是兵部郎中,领武库司,直接管着南边的俸粮。因是救驾功臣,连户部钱粮尚书都要给她几分薄面。所以,这是又要从她这儿下手了?

碧草点点头,只是马上想起大爷看不见,才忙忙应了声,然后回答着才刚林靖的问话,道:“我听说,姑娘点头了。”而后,又有些迟疑地道:“太太的忌辰快到了。”

是哦。碧草不说,林靖倒是差点儿忘了这个茬了。先前,她连清明祭祀都差点儿忙忘了,亏得府里有这些个老到的管家。林靖不用费这些心思。现在,贾敏的忌辰,想来林来康也不会让林靖出错的。

不过,荣国府捉着这个。倒是跟林府撕撸不开的关系。

只是,就算这样,也轮不到荣国府祭奠一位出了嫁的姑太太吧?林靖想着。就觉得好笑。

林靖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顺嘴说道,“姑娘让你来当说客?”

现在,林靖跟黛玉相处很好,确实也有“兄妹之情”,只除了一件事,两人都避而不谈,那就是贾敏。贾敏对林靖如何,黛玉那时年纪虽小,但也是有些明白的。这么些年,三节几祭,林靖面上都是做全了的。可有些感情,还是绕不过去的。

碧草叹了口气,“我当个什么说客,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是提那么一句。只是,大爷如今是升官了,却不能让那些说轻狂,连嫡母娘家都不来往吧?可那荣国府,又实在是,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呢。”

林靖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好了,你哪门子心啊。”想了想,就道:“回头跟妹妹说,等我休沐,就陪她去一次荣国府。”

“大爷?”碧草才吃惊呢,都顾不得受上的按摩了,转到林靖跟前,看着林靖的脸,想仔细辨辨,大爷是不是在说笑。

“嗯。你说的都有理。”林靖表示自己并不是说笑,当然,心血来潮是有一点儿。

正像碧草说的那样,林靖不想跟荣国府走动,确实会招人非议。以前,林靖名声不显,搬出荣国府,人家要赞她一声有志气。如今她升了官,荣国府却是名声有些落败了,她不跟荣国府来往,现在还好说一点儿。只是有些所谓德礼大家,就要站着不腰疼得非议了。

林靖这人吧,虽然不在乎这些,可她现在在外头的名声光亮,没得为了荣国府折损了。再说了,她其实是憋着去看荣国府笑话的分呢,顺带着,她也不放心黛玉独自过去。

就这么着,几日后,林靖休沐,才到辰时,荣国府那边就有人来接了。林靖哪里会这么早过去?只让下人招呼人歇脚,自己又陪了睿哥儿好好玩了会儿,看看已经隅中,才让人给黛玉传话,收拾好了可以出府了。

林靖去荣国府,从来不走什么角门。只是往常只是中门半开,今儿个可是开全了,贾琏宝玉还在门口亲迎着。

林靖在这两人脸上看了一回,奇了!贾琏脸色不错,容光焕发,宝玉也是白里透红,神采奕奕。这个,自己有没有搞错什么?

袭人的事情闹出来后,贾政让皇上给赐了闭门思过后,不久,林靖就听到了那府里的消息:

二房搬出了荣禧堂。

老太太请人帮着给太上皇跟前递了消息,说是贾赦贾政两人兄弟手足情深,贾赦因想着一样是先父之子,因他占着年长已经占了爵位,已经是优厚了,怎么能让弟弟什么都没有,这才主动退让,让弟弟居于正堂的。贾政感念兄长爱护,原想住一阵子,圆了兄长的爱护在搬出来的。可没想到贾赦原配嫡妻过身,贾赦伤心,偏安于花园那处松散,而家中庶务拜托弟媳,又方便于弟媳照顾老母,这居所之事就又拖了下。

只是再议搬居时,贾氏贤德妃娘娘进了妃位,二太太王氏乃娘娘生母,为了表示对皇家的敬崇,这才让二房居于正堂。

如今,贾政感念皇上赐责,深悔往日鲁钝,已经搬出荣府正堂,还请上皇、皇上恕罪云云。

这话传到林靖耳朵里,林靖不由对老太太这个说话的本事感到惊叹。竟然拉扯上皇家,把事情给圆了回来。所以,如今那荣禧堂,空着!

贾赦闹了这样一通,还是没有捞到居住在荣禧堂,自然是不气顺的。可林靖还在疑惑他怎么就松了口,就听说他把鸳鸯给收了房了,就明白了过来。

大房虽然没住到荣禧堂,但还是把二房给赶了出来,而纳了鸳鸯,表明了老太太的退让,白花花的银子到手,贾赦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连带着贾琏,因为宝玉的名声大碍,贾琏日后风险小了许多,也是心情好。至于要休弃凤姐儿的话,也不过是嚷嚷着让老太太舒服点儿。凤姐儿可是生了一儿一女,怎么休得?再说,也要看这王家吧?

可二房就憋屈多了,这个宝玉,怎么还这样白白嫩嫩的呢?

林靖下了马,贾琏宝玉就迎上来,两下里问好,这宝玉还要上来拉林靖的手,林靖不动声色的让了过去。这宝玉也没觉得什么,那两只眼睛又直直盯着林靖身后,黛玉坐着的那轿子,人就要过去。

林靖眉毛一轩,也不需她使眼色,身后小厮就错身挡了。身后那几个小厮长随跟着就像两位二爷请安。错乱之际,荣国府的那几个粗壮的婆子就抬了黛玉的轿子去了二门。

林靖这才转眼在看向这两位二爷,宝玉脸上是怅然若失,而贾琏却有点儿看好戏的样子。

林靖冷笑了一下,存心刺刺宝玉,对着宝玉道:“听说你添了个儿子,我今儿个可是带了见面礼了。”

宝玉稍觉尴尬,皱着眉道:“提那干什么,不过是个哭闹不停的娃娃。”只是不知怎么,忽然笑着对林靖道:“倒是袭人,这些年未见,我这些年没见她,原以为她是,”说着顿了下才道:“我还难受了好一阵子,可见老天怜我,终又让她回来了。”说着,就开心的笑了。只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收声看着林靖,带着点儿小心翼翼。

林靖终于明白了宝玉为什么这样白白嫩嫩的了,感情是因为找到了袭人。林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宝玉,这娃,真是太“质朴”了。

而他那些小心翼翼,林靖也明白,无非是担心林靖不舒服,当初可是因为得罪了林靖,袭人才被赶出府的。现在袭人回来了,宝玉担心林靖不待见袭人呢。

林靖只觉得腻味,跟宝玉说话,真是太伤神了,让宝玉不舒服的方法,就是不理他。转头看向了贾琏,可见贾琏这样看着好戏,林靖也小气了,对着贾琏一拱手,“如此,要恭喜琏二爷了。”

贾琏是个机灵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脸上尴尬着,“这话可怎么说的。”

林靖可不会这样放过他,呵呵一笑,道:“先恭喜二爷多了个庶母,这个,回头我还要去给赦老爷恭喜一下呢,二来,恭喜二爷娶得贤妻,三来啊,”林靖故意瞄了宝玉,不待林靖继续,贾琏脸上就有些汗津津的,忙说到:“啊呀林兄弟,快快里头请。老爷他们还等着呢……”

(先补一下昨天的。

十分平淡,略把荣府之事交待一下,晚饭后继续努力!)(未完待续……)

379 捷报回传

有人说,绝大部分的人的舒爽感,是建立在别人的憋屈痛苦上的。这句话,林靖今儿个实践了一回。

林靖骑着马回府,一点儿也没有想先前在荣国府里的事情。

老太太心里恨她恨得直咬牙,脸上还得带着笑,一个劲儿拉着她的手夸赞,还要宝玉同她多亲热亲热。而贾政贾赦就是被自己暗讽了好几句,还一个比一个更能开怀,一口一个好外甥。

林靖虽然把自己包装得很清高,可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大俗人,当时,还真有些发泄后的痛快。

只是出了荣国府,林靖的痛快,也就散了。这些,毕竟是虚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实在的。只是现在,自己的这日子能过好吗?

南边,南边啊!

有时候林靖真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欠调/教的,穿越就穿越吧,女扮男装也没啥,可好好的,为什么要沾染这个“情”字呢?

只是,在明悟的时候,要戒,却也是万般的戒不得了,真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才到了府门口,门上就迎接主子来了,还禀报林靖,沈大人给大人捎了封信过来。

沈大哥?林靖一听,心里就急起来了。沈淑平时并不多给她送信,只是上回之后,自己后着脸皮请他帮忙,若有南边的消息,方便的话,尽快给她个信儿。这回,难道是这个?

林靖顾不得形象,扔了马鞭,关照婆子们小心伺候着姑娘回屋,自己就急忙忙往自己院子赶去。

进了院子,就见睿哥儿正被人引着在当间玩呢,见了林靖,就“爹爹、爹爹”的直嚷嚷。林靖这会儿心急火燎。哪里还有工夫应承他,只是点头啊了句,说了个“睿哥儿乖,自己玩去”,就扎进了书房。

林靖疾步进屋,就看见,一封光膀子信,正在书桌上搁着呢。一把拿过来,撕开了,抽出一张薄纸。展开一看,只先看到了两个字,就让林靖当下心就要蹦出了胸腔了。

纸上别无它话,正是沈淑想法子抄录到的战线密报,当先两字:大捷!

好啊,大捷啊!

林靖喘了喘气,压着兴奋,继续看下去,上头寥寥数语。说得倒是明白,安南属国叛王亲征,被我军得到消息,阵前叛王假作右翼压阵。被我军识破,一只骁骑队冲突直击,斩叛王首级,安南阵线崩溃。

短短几行字。看得林靖惊心动魄,一下子,一幅战马嘶奔、铁血疆场的场面。就跃然于眼前,而其中,那只骁骑队,正是在金铮地带领下冲锋的。

再往下看下去,果然,后头真写着,西宁郡王世子先是亲做斥候,取得情报,后又做先锋,亲自斩下叛王首级,大败安南,世子伟功。

林靖一边看,一边心里想着,我就知道,就知道!

只是,再往下,就嘎然而止,没字了,再没说后来如何,安南臣服否,是否可以班师回朝。

林靖瞪着最末一个字,明知道信纸背面不会有字,还是翻过来看了看,又不死心的往那信封中瞧瞧,可有遗落。不过,就是这么一张纸,就是这么寥寥数行!

真好啊,不管怎么样,大捷啊,安南王死了,这仗大概打不下去了吧?金铮,就快要回来了!

林靖只觉得压不住自己的喜悦,而且,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压着,哈哈,哈哈,林靖就这么傻傻的笑了起来,真好,快回来了!

笑了好一会儿,林靖总算想起来了,自己一个儿高兴,实在是有些单薄了些,这样的好事,得让人知道,别人先别管,睿哥儿得知道!

林靖是高兴疯了,哪管睿哥儿才多大,哪明白这些,当下冲了出去,也不管惊着别人了,一把抱过睿哥儿,哈哈笑着。

睿哥儿还真是好孩子,只是才刚林靖不理他,他正委屈这呢。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从小不爱哭,就是刚才委屈着,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掉金豆,只是板紧了原先一直爱笑的脸,这猛一看,还真有乃父之风啊。

林靖本就高兴,看见睿哥儿这样的小脸,就更乐了,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小脸蛋子上。这下可好,好孩子睿哥儿以为爹爹是跟他玩呢,才刚的委屈也不用哄就没了,这会儿就被林靖亲得咯咯儿笑着,还把另一边的脸也凑在林靖的嘴边,嘴里还道:“爹爹,这边。”

唉,这样一笑,倒没有了金铮的味道了。林靖忽又自嘲起来,怎么在儿子身上找起那人的存在感了,以前还想着,幸亏孩子像自己。

睿哥儿半天没等到爹爹的香香,有些急了,“爹爹,快快,这边,这边。”

“好好,这边,”林靖回神,忙在肉肉的脸上香了一下,又笑着道:“好香啊,咱们睿哥儿好香啊。啊呀,爹爹还要亲,一定要在睿哥儿脸上在亲出俩洞洞来。”

先前日子,睿哥儿对他脸上的酒窝发生了好奇,林靖就骗他,说是这是爹爹太喜欢他了,亲了多了些,一不小心就亲出了俩洞洞。

“咯咯,不要不要!”睿哥儿两只小胖手捂着腮帮子,直笑着说不要。

林靖这边高兴着,沈淑却在皇帝跟前躬身低头站着。

“那些东西,忠顺是怎么有的,这,还没查出来?”皇帝这会儿可不像在前朝朝会上那么和煦,面孔死板着,股子里透着冷厉。

“臣,无能!请万岁赐罪!”沈淑低头揽着错儿。

“罢了,这不怪你,连朕都没察觉!”皇帝恶狠狠的说着。原先,他们都以为,忠顺手里用来炸皇帝的,是皇帝没带去铁网山剩下的,可等回来才发现,剩下的那些,还好好儿的。那么,那些东西哪来的?

查,彻底查,可惜,这后来乱遭遭的,一时半会儿,哪里查得出来?

“那史家,原先跟忠顺走得倒是挺近的。”忽而,皇帝冒出了这样的一句。

沈淑心里一激灵,明白这位想到了什么。

果然,上头那位冷哼了一句,“哼,四大家族?他们倒有脸说!”

皇帝并没有就此打住,接着道:“朕听说,史氏进宫前,还去了林家找林靖?”

沈淑这下可不能闭嘴不言了,“皇上,臣以为,林靖是忠心的,臣以命相保。”

“呵呵,朕并不疑心林靖,这回,若不是他,”皇帝顿了顿,“说起来,这回忠顺行事有些仓猝,说不得,还是林靖的功劳。要不是她逃脱了,忠顺怕是还有等上些时候,最起码他们会把南大营先掌控在手再行事。”

“朕只是想着,史氏见了林靖,说了些什么?会不会就是那些?她能跟林靖说这个,是不是,嗯?”皇帝停下来了。

沈淑背上就下来汗了,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史氏跟小静有私?怎么可能,小静是个姑娘!沈淑措着词:“皇上,林靖对这位史姑娘,一向是坦荡荡的。他若是有意于她,史侯家早就给他们定下了。”

“哦?那就是说,林靖还看不上朕的女子,他倒是眼界高啊。”皇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说了这一句句,让沈淑更是担心了。只是,就此,皇上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沈淑,没想到你这么护着他。朕知道,林靖,其实是不爱姑娘的。”

“万岁恕罪!只是臣跟林靖,金兰结义”

“好了,不跟你说这个琐碎的了,朕知道你没有,朕也知道他跟谁。朕先前只是想说,史氏有可能告诉林靖,自然也有可能告诉别人,她的两个叔叔?哦,她还跟贾家的人亲着呢,那个叫什么来着,贾宝玉?哼哼,四大家族,可真不错,体贴上皇心意,跟忠顺可亲着呢。”

皇上像是完全忘记了宝玉曾跟忠顺争戏子的事情了。

“臣,明白了。”沈淑明白,皇上这是要彻底拔了那几家人家了,只不过现在大概还不会动手。里头还搁着个是史湘云呢,不过贤德妃,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至于这个史氏,皇上怕是会宠上一段时日。若是没有忠顺亲王那段事情,史氏日后日子说不得还会顺畅些,皇上就算掏光了她脑中的那些奇怪想头,也不会太难为她。可现在,唉!

只是听皇上说小静的话,看来皇上是知道林靖跟金铮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哎,也怪自己急切了,为小静说了那些许话,这护着小静的样子,给皇上看在了眼里,日后怕是不会在自己跟前说小静的话题了吧?

“把消息放出去,朕要跟安南和亲。”沈淑正想着那些事情,就听见皇上吩咐道,忙应答了。只是马上又觉得不对,安南叛王已经被枭首,这和亲,跟谁?沈淑还记得,这位叛王膝下幼子不足冲龄!

“到时候,朕在发个旨意,给她亲女发嫁。”

沈淑是明白皇上一直惦记着四王削藩呢,只是这也太狠了吧?要知道阵前金铮砍了藩王的脑袋。安南那边一激动,当下就把囚禁着的安南郡王给灭了,要是老太妃再把那女儿出去,安南这一脉,也就没了了。

那,对金铮呢?

只是金铮现在,哎!沈淑又叹了声气。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志:

感谢茜茜公主1/2童鞋给本办公室投了两张粉票,感谢桑飞雾、cix1982童鞋给本办公室投了粉红票!感谢乔治娃娃童鞋送给本办公室的平安符!)(未完待续……)

380 班师回朝

林靖这些日子一直是挺高兴的,前方的捷报传回来了,皇帝龙心大悦,于是京里的气氛也大好了。

安南大败,递书求和,皇上允安南使团进京递书。

当然,这跟林靖没多大关系,林靖高兴的是,金铮快回来了。

这日一早林靖就神清气爽的,才到了衙门,还没进签房,迎面就碰上个行礼的。此人是林靖的副手,武库司员外郎陈聆。

林靖属于空降兵,只是这个陈聆相当的识相,若没这人的配合,林靖一下子还理不顺这些那些的庶务。所以,林靖对这位员外郎也相当的客气,忙也给回了个礼。

陈聆此人干瘦干瘦,像根竹竿,看着好似个冷硬严肃的,其实最晓变通,脑子也好使,虽见上官年弱,可既然能如此年轻就当个司长,就有他的依仗,也没打错什么算盘弄个欺生什么的。

这段时间下来,这两人也算是磨合愉快,交情也就上去了。这会儿陈聆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就悄悄地问道:“林大人,您可听说了?皇上,要和亲!”

“和亲?”林靖有些惊讶。这些日子,林靖只关心着大军回朝的事情,倒是没有听别的。只是,原著虽然也有个安南太妃收义女,探春远嫁,可现在不是打了胜仗了吗?况且,林靖皱了皱眉,也悄声问到:“不是说,叛王被枭首了,遗下王子还未成年吗?这怎么就和亲了?”

“怎么不能了?”陈聆倒是有些奇怪林靖怎么会这样想,“叛王没了,王子总要接任的,一旦成了属国国王,自然是要有王妃的。”

林靖一愣,才想起来,这可不是她前世的那个环境,大老婆小丈夫在民间也很多。就如陈聆说的那样,太正常了。只是,这样的和亲,女子注定就是个牺牲品。不知这个消息出来,荣国府,还要不要争。

陈聆见林靖默不作声,就继续说道:“要我说,皇上真乃圣明,这一手,实在是高啊。”

“那个叛王没了。王子承位,只是年纪还小,这国中大权,不是捏在太妃手中,就是在那些大臣手里。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准太平不了几年,又要作乱。可这一和亲,就不一样了啊。我朝郡主出家。身份自然是在那些个太妃上头的。”

林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有些个吃惊,“这,难不成。这郡主,就如女王一般?”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事情,只是,这郡主能拿捏住?

陈聆诧异的看了看林靖。“林大人怎么会这样想?女子,如何能担当此大任?这不是有属官吗?”

林靖想了想,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还能这样。什么王妃之类的,不过是傀儡,大权都在那些王妃属官那头。

这安南,离中原毕竟远了些,民风又彪悍,就算费时费力打下来了,这镇守,还是要花大力气呢。而且,到底是在安南地头上,时时要当心什么反侵略运动哈。可如果是以和亲,看着还是人家的王族,可实际是王妃属官管理着,就漂亮多了,也让那里的百姓能接受了。

果然皇帝是好算盘!

林靖也连连点头,衷心佩服,果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当皇帝的。只是这之余,不由对那和亲女子摇头叹息。

只是,才叹息了回,林靖就把这个都丢到脑后了。这些,于她,只是个闲聊时的话题,而金铮的回京,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事。只是,南边战事的情形都传回来了,可金铮到底如何,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样林靖期盼的心中,倒是不踏实起来,比起战事不顺时,更是忧心,思量着是不是找沈大哥再问问,只是,想想总觉得不合适。再说了,这一段时间,沈淑特别忙。林靖猜到他忙些什么,更不能打扰,只有自己折腾着。

只是心中憋着事情,又没有地方可叙说排遣,这么一来,林靖倒是迅速的见瘦了。

碧草倒是隐约猜到一些,只是她也没法劝着大爷。

就这么着,日子一日日过去,大军一日日离京中近了。这一日,在兵部,林靖倒是先得了比较准确的日子,三日后,出征军队将抵达京畿,驻扎在离城三十里之处。开得胜门,迎大帅、中军将领等回朝。

林靖一听,实在是坐不住了,好容易熬到了下衙时分,回府就让林家福派人出去,迎着大军前进的方向摸过去,一定要打听到西宁郡王世子的消息。

林家福明白这位西宁世子对自己主子照顾良多,虽知道此行不妥,这也算得上刺探军情吧?但这人也没说什么,就领命下去了。

又这么等了两日,这日林靖才回府,林家福就过来求见了。林靖的心,一下子就给掉了起来,终于要有消息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梳洗换衣裳,忙不迭的把人叫进来。

林家福低着个头就进来了,林靖不等他说什么行礼的话,就忙问道:“到底是怎么说的?”

林家福头也不抬,小心翼翼道:“回禀大爷,打探的人说,说世子殿下,并不在军中。”

“什么?”刚刚剪林家福那样子,林靖就有种不妙的感觉,真等听到了这个,心就一沉,脑袋就有些发晕,抓住桌边,林靖也顾不得控制的嗓音,“到底怎么回事?”

“禀大爷,世子殿下并未跟随大军一起。”

“没跟着大军一起,那到底是怎么了?留在南边了,还是说到了别处什么地方?”林靖只觉得人晕的厉害,不敢想,也不愿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人并没有打探到到底如何,只听说是一块儿启程的,但没有做一处行进。”林家福微微偷眼看了眼主子,咽了咽口水,下面的话,到底怎么说比较好?说实话,林靖的家奴能打听到这些,实在是很有本事了。也亏得这是得胜班师回朝,军队上的事情,岂是可以随便打听的?

“呼!”林靖重重的喘了口气,刚才的情形,林靖差点儿就往最坏的地方想了。只是那个念头才冒起来,就被林靖很快的打散了,若是堂堂郡王世子没了,军报中怎么会不提呢?

她又担心金铮是留在南边了,现在听着一起启程的,才让她能缓了缓,只是有句话,还是得问,“那,世子,有没有安好?”这是她时时挂心的,可却没住问去。

“主子,世子殿下,受了伤了。”既然主子问了,林家福忙快速的回话。

林靖眼前就有些发黑,“伤了?伤在哪儿了?要不要紧,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也不等林家福作答,林靖一串儿问话就出来了。

“这,小人不知,请主子责罚!”林家福差点儿跪了,这些东西,还真是打听不来。

林靖心中焦躁着,可是身上就是没有力气,听了林家福的话,微微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责罚的,哪里那么容易打听?只是,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脑子里轰隆隆的,像是有多少辆火车在开在鸣哮,让林靖不得清醒,更别提动什么脑子。惟有怎么办这三个字一直反复的翻腾着。怎么办,怎么办?

神思不属,林靖就念叨出来了。

下头林家福还站在那儿呢,听着主子的说话,迟疑了一下,就答道:“小人以为,主子还是去找沈大人打听一下为好,您坐在这儿担心,也不管用。”

对。这话很对!林靖连连点头。有了这个想头,林靖像是抓住了浮木的落水之人,一下子就清明了不少。这事情,大哥想来是知道的吧?没说给她听,是怕她担心?对,就是这样的。

林靖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别扭不别扭了,对着林家福吩咐下去备马。

出府,上马,林靖难得纵马,到了沈府,林靖也等不得随从过来递贴,自报家门,说是林靖求见沈淑沈大人。

沈家的门上惊着了,忙说大爷未曾回府,还请林大人进府稍坐片刻。林靖不耐,正要找去沈淑的衙门,就听见人叫到:“小静?”

林靖大喜,不是沈淑还有谁?回过头,正要询问,不妨就被沈淑一把拉住,“你怎么这般模样?”

林靖眨眨眼,还未回神,就见沈淑一张有些凶恶的脸,“你,怎么这般,不知爱惜!”

林靖莫名气短,只是这会儿脑中只有金铮,“大哥,您可知金铮如今怎样?他伤在哪里了?”

沈淑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脸上更见凶狠,“你!”才吐了一个字,就见沈淑在那儿猛地运气,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点儿话,“他的伤已经无碍,只是这次功勋甚大,上皇和圣上本就看重他,所以特接他入宫养身。”

“真,真的?”多日的牵挂,总算是有个实话了,林靖只觉得手脚发软,差点儿撑不住。沈淑忙要去扶她,可才扶到她的肩,却又猛地收手,害得林靖差点儿摔上一跤。

“吃的下,睡得着!不日康复!”

林靖喜颠颠的走了,直到几日之后,金铮突兀的出现在她家里,她才知道,这个吃得下睡得着,是个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381 终得相见

日头偏西,渐渐下沉,暮色,慢慢的浮了上来。

林府侧门内,一人正来回逡巡着,时不时,还要抬头往那门外来路张望一回。此人,正是林靖。

那一日,沈淑总算是跟林靖说了实话,金铮阵前伟功,但毕竟是枭叛王首,于是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多亏他护卫抢人及时,才能回到我军阵中。因为皇上爱重,所以发旨令派人小心护送回京,然后,直接就入了宫内,由御医仔细照料。

沈淑那日对林靖说了确实,金铮性命无碍。林靖总算是找回了神智。只是虽然是头脑清晰了,可心中还是抓挠得厉害,就算是知道金铮无碍了,可没见到人,总是不能完全开解。

直至今日,金铮使人送信,说是今儿个他会出宫回王府,等入夜就过来看他云云。

林靖自收到这信儿就心神不宁了。好容易挨到下了衙,回府梳洗后,连晚食也吃不下,就在屋子内坐立不安了。这会儿,看看日头西沉,也不管离入夜还得有好一阵儿功夫呢,就来门边等候着了。

林靖这样左右来回这,弄得这侧门守门的都提心吊胆难受着。他不敢劝大爷回去歇着,也不敢提让大爷在门房内坐会儿,再者大爷还在外头站着,他总不好在门房安坐着,是以就跟门边上罚站呢,眼珠子不错地盯着门前的那条道儿,心中念着,皇天菩萨,是哪位贵客要来,请快点儿来吧。接着,又觉得不对,既然是贵客,怎么不走正门呢?

正在挨着时间,就听见身后大爷颤抖着声音道:“快,快把门槛给卸下来!”

那门房愣了愣。才忙不迭的应了,就见门前那道远远的驶过来一辆青油布大马车。等他把门槛卸下,侧门敞得大大的,这马车已经到了跟前,就见主子对那车把式使了个手势,那马车就这样进了门。

车在林靖跟前慢慢停住了,未及完全稳住,林靖就一把拉开了车门帘,探头望去,金铮正斜靠在里头。两眼灼灼的望着车门。

霎时间,除了这人,林靖什么都顾不得了。

瘦了,颧骨都高耸了,眼睛窝子也有点儿扣,这些还不算,最主要,这人只是靠在那儿,并没有起身。

林靖盯着金铮在看。而金铮,也眼睛不眨的盯着林靖看,慢慢的,嘴角就往两边扯。大大地扯起来,连那白白的一口牙都漏了出来。接着,这家伙就冲着林靖抬起了一只胳膊。林靖头一昏,一下子就爬上了车。紧紧地抓住了金铮抬起的那只手。

车门,就在他们身后关了起来,车把式斜了门房一眼。直看得那门房低头忙着上门槛关门,才又去前头牵着马慢慢的拖动着车往前走。

车厢内,鸦雀无声,这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拉着手对看着,使劲儿的看着,舍不得眨眼,生怕眨眼间那人就消失了,更忘了说话,生怕这是在梦中。惟有紧紧地抓住手,两只手,越抓越紧,手中的触感,被抓着的疼痛,提醒着他们,这是真的,终于又见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铮终于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林靖点了点头,嗯的一下,只是还是看着金铮,心中原本那么多的话,这会儿全都给堵着了,只知道这样简单的应声。

“我回来了!”金铮又说了一声,并伴随着笑声,忘形的就要直起身,想要抱住林靖,不妨剧痛中“嘶”了一下。要知道,他这会儿可是该在宫里躺着的,可他担心林靖心焦,死活闹着要出宫回府,又怕吓着林靖,所以就这样斜靠着过来,一路上,身子已经是僵住了,这样猛地一动,倒是让他泄露了实情。

林靖倒是被这一声“嘶”唤醒了心神,忙稳住他的身子,嘴里一迭声地问着怎么了。

金铮忙遮掩着,“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扯了下筋。”

林靖顿了顿,这样面对面,她都能闻到重重的药味,这会儿说没事,能骗得了谁?只是,金铮这样费心瞒着自己,自己怎么能不如他的愿?

“该!看你好不老实点儿。”嘴上说着,还不忘冲着金铮大大的笑了一个,而手上,却轻轻的扶上了金铮的肩头。很轻很轻,丝毫不敢用力,慢慢的在四周摸索着。指下,触及到了绷带的感觉,快到胸口处,终于被金铮的大手抓住。

“子曰,非礼勿动!”金铮笑着看着她,只是手上却握得紧紧的,不容林靖再往下探。只是那手上的手指,却在林靖的手心里摩挲着。

林靖心中一酸,眼泪就要涌上来,只是还死命的忍住,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是君子……”心中的彭湃,实在是无法抑制,却又不知道怎么寻找宣泄的出口,林靖一抬头,就往金铮那里凑过去,猛地咬住金铮的嘴唇。

齿间就是金铮微薄的嘴唇,可是这会儿却觉得这样的饱满,想要用力,却又万分的舍不得,只能一松一紧的磨着,只是这样还不够,连着舌尖也狠狠的顶着那点柔软用力。

可是这才一发彪,下一刻,那舌尖就落入了异处,被狠狠地细啜着,纠缠着,品尝着,连带着自己的唇也落入了某处。

顾不得呼吸,来不及再想其它,就这样互相拼命吸吮着,连同双方的思念,心疼,爱意,灵魂,一切的一切,统统地,就这样猛烈的吸吮着,恨不得交织在一处,再也不分你我……

马车,终于是再也不能前行了,停着,也停了好一会儿了,实在不能再这样了。金无伤在外头大声地咳嗽着,敲了敲车厢,“大爷,该下车了。”

车厢内,两人已经是分开,林靖脸上通红,只是做了就做了,就算心里羞得不敢抬眼看金铮,脸上还是强撑着,一转身,推开车门下去,对着金无伤点点头,道了声辛苦。

金无伤道声不敢,给一边的无痛无病一使眼色,这两人就上了车,林靖跟着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车上铺着个类似担架的东西,而金铮就是安身在那个上头的。

林靖心中叹了口气,明白这是伤得不轻,不然这家伙怎么肯用这个东西?再想到先前这人稍一动作,就痛出声音来,好一个吃得下睡得着,可不是这样吗,就是不能动而已。

这会儿金铮被抬了下来,一路被抬进林靖边上那间金铮保留的屋子。

忙乱过去,等人都退下,金铮就那么斜靠着看着林靖,在人前不苟言笑的脸,就这么舔着,看得林靖长叹了一声,她这会儿哪会跟他生气,虽然之前,金铮怎么都不肯就那么躺在炕上,不知保养,确实挺让人生气的。

知道林靖这时的心思,金铮冲着林靖低低的说着声过来,说着,作势还要起身拉林靖,唬得林靖忙凑过去,“你就消停着些吧。”边说着,边握住了金铮放在身边的手。

两人就这么着手拉着手,情意是相通的,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是你望着我,我又望着你。

入手,手指微凉,想着金铮冬日里都火热的手,林靖心中又是不好过了。只是,不能在金铮面前伤心,林靖忙低下头。

“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回来见你。我还记着呢,你在等我,睿哥儿还等我我教授他骑射呢。”林靖的神情心思,哪里躲得过金铮的眼睛,因而忙宽慰道。

其实,这次可真够险的,只是,值得!想着在宫中醒来,皇上十分关切爱护的样子,说是要重赏自己,而自己只想着能得皇上点头再不管自己的婚配,也不容西边插手自己这些私事,就求了皇上。皇上并没有明确说什么,只是叹气说着自己糊涂,可金铮明白,皇上这是允了。因而,金铮是再也在宫中待不住了,死磨活缠着出了宫,这会儿,终于跟林靖在一块儿了。

林靖低着头,又是一声嗯,只是听到金铮说到睿哥儿,忽然间,又是一种紧张升腾了起来。那话,要怎么说?能不能说呢?一时间,真是千思百绕,不知从何起,又不知如何解。

罢,罢!现在先别去想这些东西了,能拖一刻,就拖一刻,等日后,日后再好好细说吧。

只是,事情并不是人想着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外头,传来了睿哥儿的声音。林靖这才恍然,这时刻,睿哥儿该到点儿去睡了,这会儿是儿子睡前跟自己来说晚安呢。

林靖听见了,金铮自然也是听见了,忽然就轻声笑了下,“睿哥儿?快让他过来。”

林靖忙点头,起身过去开了门,掀了门帘,扬声让人进来。

“爹爹!”睿哥儿已是欢快地叫着扑了过来,林靖一把搂住,让跟着的人留在外头,猛吸了口气,抱着儿子转身往内间走过去。

内间,炕上,金铮靠着大靠枕,扬头迎着,两眼炯炯有神,熠熠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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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已经够狗血了,翩鸿童鞋,乃比我更狠~捂嘴笑!)(未完待续……)

382 直击中心

林靖一眼看过去,正看见那双晶亮的双眼,那眼中的期盼激化出灼热,烫得她心中一哆嗦,顿时脚步凝住了,只是瞬间后,又迈步向前。

金铮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这点,眼睛直视着那伏在林靖怀中的小不点儿,热切地描摹着这小不点儿的一切,肉肉的脸蛋子,乌亮亮的圆眼,翘挺得鼻梁,肉嘟嘟的小嘴,甚至连那腮帮子上的小酒窝,都没有放过。他从来不知道,他会这样看着一个小豆丁。

在南边的那些日子,除了军务,思念,他就时时想着林靖临别时说的那话。林靖的儿子,自己也会当成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假话,想来林靖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林靖为什么会说个不字,然后又说句是自己的儿子呢?这话里的区别,到底是在哪儿呢?

林靖在那样的时刻,偏偏这样说话,不会是无的放矢吧?金铮不否认,这话,越琢磨,就越容易想得多。

再想想自己,金铮从来不知道,他自己是个喜欢孩子的,难道仅仅是因为心系着林靖,所以爱屋及乌?

这样的念头,反反复复的在心中,而下一刻,一个念头就慢慢在金铮心中形成,难道,这孩子真的和自己有些关系,不是从林靖那儿论起,只从自己这儿的关系?

有了这样的想头,首先而来的,是来自心中的一种担心和失落。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那醉酒混乱的一夜。

那一夜,有些话虽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都让他觉着,是林靖身边的那个贴身大丫鬟,现在的姨娘。只是,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那丫鬟的那种惊惧,那神色,那衣裳,都不太像。而后来跟林靖相处,给他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气息,总让他心疑,让他以为,那一夜。就是林靖。

可在安南战线上,在那些个潮湿闷热的夜晚,在那些思念的夜晚,林靖的话,让金铮的以为,发生了动摇。难道,真的不是林靖?而是其它什么女人?

这样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直抵销掉了因骨子里对睿哥儿的喜欢而引发的欢喜。让他实在是有些个茫然。那一夜,他虽然没有什么印象,可那种舒畅的感觉,那种满足。还是有些零落的记忆的,他一直认为这样,是因为林靖,哪怕林靖是个男儿。可现在。真叫他一时难以言表,也无法自抑的失落。

而此时此刻,金铮直盯盯的看着睿哥儿。一面是喜欢,一边,又是想从这孩子的眉眼中看出些什么来。入眼之间,那眉毛,好像有点儿像自己,那额头,也有点儿像,那眼睛,实在是说不清,这孩子到底像不像自己?好像是有点儿像,可又有点儿说不清楚。

金铮从没有这样辨识困难过,心中忽上忽落,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感觉。

林靖抱着睿哥儿过来,只见着金铮一动不动的盯着看,这让林靖有些个不自在,正想着说些什么,怀中的睿哥儿出声了,“爹爹,他是谁啊?”

林靖忙笑着道:“睿哥儿不记得他了?”这不是废话吗?虽才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可小孩子哪能记得住?再说了,那时候,睿哥儿还是半梦半醒呢。

看着儿子摇了摇头,林靖踟蹰了下,一咬牙,才对睿哥儿道:“你叫他爹爹吧。”

睿哥儿现在虽然也不大,可也略知些事情了,脸上有些个困惑,冲着林靖叫了声“爹爹”。虽然儿子说不清楚,可林靖明白儿子的意思,他是说,他的爹爹不是林靖吗,怎么又来个爹爹?

林靖莫名心虚,看了眼炕上神色变幻着的金铮,哄着儿子道:“他也是你爹爹,乖儿子。”

睿哥儿真是个好孩子,虽然不太明白,只是还是跟着林靖叫道:“爹爹!”

这一声爹爹,就叫得金铮气血翻涌。才刚睿哥儿进来,他只琢磨着这孩子跟自己到底像不像,只等林靖跟睿哥儿说话,看着那两张凑在一起的脸,才陡然发觉,这一大一小两张脸,眉宇间,竟然有那么五六成的相似!

这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林靖的儿子?所以,这一切,又回到了起点,这孩子跟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干系?可若这样,林靖那时为何又那般说话?那是不是自己领会错了意思?所以,一切,只是自己在瞎琢磨?

可等到林靖让睿哥儿叫金铮爹爹时,直觉的,金铮就觉得自己不能那样想。这孩子,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睿哥儿叫了一声爹爹,却没有得到应答,而那炕上的人只是看着自己,那样子,让睿哥儿有些个难受,于是,一回身,两只胳膊搂着林靖的脖子,把脸往林靖颈窝中一埋,只把小屁/股冲着金铮翘得高高的。

感觉到了睿哥儿的委屈,林靖忙轻拍着儿子的背脊,轻声哄道:“睿哥儿乖,你那个爹爹,耳朵有点儿不好,刚刚没听见,咱们,再叫一声好不好?”边说,边冲着金铮瞪了瞪眼睛,明明上次那人很激动,而刚才也是一副激动得了不得的样子,怎么现在这个样子呢?

睿哥儿被林靖拍着背,大概是安心了,胳膊还是没有松,环着林靖,只把那大脑袋轻轻的半转了过来,自以为偷偷的冲着炕上看过去,那样子一下子让金铮想到了那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江南的古刹,静房后的小树林,一个小孩子正偷偷地挖着坑,还时不时往四处看着,还有那大殿早课,那小孩子一边有口无心的念着经,一边偷眼往自己这边打量着。

虽时隔久远,可那时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那神情,那样子,真跟跟前的小孩儿,那么相似。这一下子,就让金铮笑了起来。

睿哥儿见那人冲着自己笑了,也就不再那么别扭了,索性扭转过头,大大方方赏了金铮一声爹爹,还欢乐大放送的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金铮艰难地冲着林靖举起了手,说了声过来。林靖会意,忙过去斜坐在炕沿,把儿子放在炕上身前。

轻轻的摸了下睿哥儿的小脸,手下那嫩滑的触感,让金铮不敢用一丁点儿的力气。这孩子,他真心疼爱,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只是,如此相像,怎么可能不是林靖的?那又如何使自己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天外飞仙般的念头忽然间,就这么在金铮脑海中冒了出来。若这孩子,是自己跟林靖的,那就更好了。这样的念头,来得如此的猛烈,都有点儿让金铮招架不住,但紧接着,另一个念头,直接就让金铮颤抖起来。

颤抖的手,摸着睿哥儿的脸上,让小孩子有些个奇怪。想着刚刚爹爹说了,这个爹爹痛痛,比火烧还痛痛,就让他觉着有些个不舒服,难道是大大的痛痛了?想着平时自己痛痛时爹爹的做法,睿哥儿就扑过去,在金铮脸上亲了一口,嘴里叫了声,“痛痛飞了。”然后,就歪着头看着金铮。

林靖大惊,这可不要压到了金铮的伤口,正要过去把儿子抱开,却见金铮环起胳膊,把睿哥儿搂在了怀里,脸上虽然扭曲,还哈哈的大笑着,边笑还边说了句,“唔,痛痛飞了,儿子真乖!”笑语中满含着畅快,让人无法错认。

睿哥儿咯咯儿的也笑了,林靖却忙别开头,眼前这一幕,自金铮离别,就在她脑海中排演过千百遍。

深吸了口气,听着耳边一稚嫩一低沉的笑声,林靖竭力压住翻腾心绪,才转回头来,笑着道:“好了,别笑了,都快睡了!明儿个白日再玩!”

只是好一阵子后,睿哥儿才打着哈欠被送了出去。

“这是我的儿子!”

林靖坐在炕边,手被金铮拢着,听着金铮这样的话,迟疑了下,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娘亲是谁?”金铮一点儿也没有迟疑的追问着,眼睛直直盯着林靖,不容她躲闪。

林靖有些个蒙,她早就想过要说的,可这话题,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到底该怎么坦白?还是说,再等等?

“你别说是你那姨娘,我知道,那一晚,根本不是她!”

林靖猛地看向金铮,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想过这样的搪塞,若是儿子实在跟金铮想的不容错认的话。只是,即便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一想,就丢开了。那是她的儿子!

“你也别说别的什么丫鬟。那年,我的人送你回南的。”金铮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林靖身边的那几个丫环,当年在南边没一个显出有孕相的。

“我的儿子,却长得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林靖,这个,你怎可看?”金铮言语上咄咄逼人,可眼神,却越来越温柔,一只手握着林靖的手不放松,自己又吃力的抬起身,用另一只手,抬起了林靖的脸正对着自己,不让她再躲闪,“林靖!”

这一声,如叹息一般,荡气回肠,直直砸在林靖心窝中最柔软的那一处。(未完待续……)

383 多信一些

林靖本就想着要怎么表露,只是,还是有胆怯:金铮,若只是喜欢男子怎么办?金铮,若向皇帝坦白怎么办?……

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难道还要遮掩?

林靖微微颤着。而此时,金铮又是一声叹息,轻声地说了一句,“林靖!你,可以更相信我一些。”

这话,击碎了林靖最后一点点迟疑,驱散了最深处里的那点儿胆怯。正视着金铮的眼睛,林靖声音很轻,但却是很坚定,“是你的儿子,但也是我的儿子。”

这话,林靖早已经说过了,只是,这次林靖要把后面的也说个透彻。就见她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躲闪,“是我们俩的儿子,我,就是他的娘亲。”

此话一出,就见金铮剧烈的颤抖起来,握着林靖的手,猛然加力。力气很大,但林靖却没有觉得到疼痛,因为,此刻,林靖已经一下子被金铮揽进了怀抱中,紧紧地,大力的紧抱着,那陡然发作的力气,箍得林靖生疼生疼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金铮的笑声,先是低沉的,渐渐高昂,然后狂放起来。

林靖看不见金铮的脸,只觉得身上的紧束,越来越大力,而鼻尖,满满的就是夹杂在药味中的金铮的气息,脸边,感触着绷带下,激烈怦动的心跳,这一切,伴随着耳边的笑声,忽然让林靖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虽然是被紧箍着,可就是那么让自己放松,终于,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依靠在一个热烈的胸膛上了。

金铮此刻是狂喜,真正的狂喜。从来不知道,老天还会这样厚待他,原来。早年的挫折,都是为这一刻付出的代价吗?原来,他才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他的期盼,竟然变成了真实。

先头那让他浑身颤抖的想法,就是他在想,林靖,若是个女子,那就好了,那么,睿哥儿就是真正的他们俩人的孩子。而接踵而来的。竟然是让他想起他今天才听到的某些事情:京中兵变之间,林靖曾扮作女子,那美态,真比真的女子还要好,若不是实现知道那是个男子,还真以为就是个姑娘家……

瞬间,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就在金铮脑中扎根,发了芽。若是……若是真的呢?

金铮不由想起以往的某些忽略的点滴,而那时的南下,结庐守孝,甚至于大病。都有了很好的解释。托福于结识在高旻寺,后来又京中示警,金铮其实知道,林靖对她的父亲。很是谈不上敬重,而他们之间纠缠的起始,其实就是因为那些个同病相怜。那么。好好的回南守孝,就让他明白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只是,原先,他以为林靖是在躲避他,可现在想来,未免不是由其他更深的理由!

发了芽的小苗,疯狂的长大,就这么点时间,转眼已经成了参天的大树。原先只是一点点妄想,就这么转瞬间变成了起疑,最后竟然义无反顾地成为了肯定。他,不想接受别的答案!

老天,终于厚爱的他一回了,他单方面的美梦,就这样成真了。这,怎么能让金铮不疯狂?

林靖依靠在金铮的怀中,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过的放松,让她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依靠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吧。虽然,鼻尖,除了男人的气息中,除了那药味,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腥气息,并且越来越重,可她并不想打断这刻的热烈,打断金铮的狂喜。

渐渐的,身上的束缚慢慢变轻了,金铮大概脱力了,林靖这才轻轻挣扎了一下,抬头看向那张还带着万分喜色的脸,终于出声了,“躺下吧,我跑不了,松开些。倒是你,在这么着,就要先跑了。”

金铮原本就是凭着个疯狂,现在确实再也凝不出力气了。况且,他现在就是个傻子,被林靖这样温柔地看着,实在是生不出一点儿违逆的心思。才刚进来时怎么都犟着不肯躺下的那个人好像并不是他了。林靖这样说,他就这样听了,人往后倒,只是现在,才发现,这身子,已经早不听他使唤了。

在林靖的帮助下,金铮终于躺平,林靖微微皱了皱鼻子,就想站起身来叫人,只是想了想,才对金铮道:“你能先别笑了吗?我去把无伤大叔他们叫来,你身上,大概还得上药。”

金铮说了声好,只是动了动还不曾放开林靖的手,半天,才在林靖的注视下,依依不舍的松开了。

接下来,又是一场混乱,金无乱甚至还时不时看着林靖,拿他那幽怨的小眼神无声的控诉着林靖,大爷现在成了这样,一定跟林公子脱不开关系,真是的,怎么不知道劝劝大爷呢。最后,这幽怨的小眼神,倒是没让林靖自觉反省,还被林靖忽略了,反倒是遭了他们无伤大哥的一记狠瞪和无痛二哥的一记爆栗。

等重新上了药裹了伤,又灌了一碗黑苦汤子,这忙乱才算消停,那几个人退出去前,金无伤终于还是忍不住过来给林靖递了个小话,“麻烦林大爷照看着些咱们主子。”

林靖被金无乱控诉时还没有自觉,可被这金无伤略带调侃的嘱托,却弄了个大红脸。可即便是这样,在人都退下去后,在金铮那热烈的眼光下,林靖还是靠坐在金铮的身边,任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松开。

经过刚才那一阵忙乱,两人的情绪都有了些缓冲,这会儿,倒是能沉静下来,说说心里话了。

林靖虽不是有心欺骗,但总是稍显歉疚,看着刚才金铮的表现,知道这是没有问罪的意思,但还是要坦白一下的。

林靖幼时家中的无奈,金铮是明白的,林靖也没有多说,只是坦白,自己不想被吃了连骨头渣滓都不剩,所以才做局把林如海圈了进去。可说到这个,林靖挣扎了一下,还是把林如海临终之时自己所做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她不求金铮能体谅这个,只是,冲着那句“你,可以更相信我一些”,她就不想再隐瞒。其实,她无法做到对金铮全部坦诚,但,还是想做到最大的程度。她也不想再在金铮面前带着假装,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睚眦必报,手段也算不上光明正大,若是,若是金铮失望,她也无话好说,只是,不想再欺瞒着了。

不过,她还是觉着,金铮不会这样看她。

事实证明,林靖是对的。

金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宽慰的抚摸着林靖的手,“过去了,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真要说起来,罪过,还是在林大人那儿。听我说,你没错。所以,你,就把这些忘了吧。”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孩子来自于父精母血,这个时代,金铮这样说,已经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可没想到金铮接着道:“我现在只恨,那时怎么就没能再多照顾你一些。那些,不必你动手,都由我来,也省得你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跟我说了。”

林靖其实不在意气死林如海什么的,只是在意这时代的道德观,所以,连沈淑面前都一字不露,而金铮这样,更是让她被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暖烫,妥帖,心里满满的。

一时间,林靖不在出声,脱下鞋子,上了炕,在金铮身边找了个位置,小心着不再碰触到这人身上的伤,轻轻地靠上去,慢慢的,一点点把身体都倚了上去。

这一刻,她明白,她可以稍做休憩,这么依靠着。

金铮也没有出声,刻意放轻了呼吸,生怕惊动着此时的缱绻。

两人,就这么看似轻轻的、其实是紧紧的靠贴着。

屋内,除了静缓的呼吸声,灯烛的吡啵声,再无其它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灯芯上结了个大大的灯花,然后“啪”的一声,灯花炸开,灯芯尽了。屋内,回归了漆黑,只是,没有暗冷,漫溢的,只是缓缓的温暖。

林靖靠在金铮边上,听着金铮缓缓的呼吸,开始,还有丝刻意,逐渐的,加入的柔意,手上的被紧握,渐渐的缓和,让她知道,身边这人,真的入睡了。

林靖在这一室漆黑中,睁大着眼睛,扭头,努力把这个人的模样看进眼里,心底。不管日后如何,这一刻,他们是心心相印的。不管日后如何,相信,她终究不会后悔。

渐渐的,林靖的嘴角越扯越高,黑暗中,无声的大笑着,努力控制着身体的抖动。不管怎么样,为了现在,她都觉得,值得!

反过手去,把那只始终握着她的手,握在手心中,林靖也闭上了眼睛,多少年来,第一次,紧靠着一个人,放心的睡去。

希望,无梦,一夜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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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相互依靠

天,已经渐渐放明。屋外的亮光,已经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春末夏初,初生的日头虽然还没有什么力道,可光亮已经初显。现在,透进来照在林靖脸上,让睡梦中的林靖不由皱了皱眉,而下一刻,上方,就出现了一只大手,挡住了那肆意散发着光辉的日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靖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这只大手。愣愣了一会儿,林靖满足得嗯了一声,然后拉住那只大手放下,转头,一张带笑的脸就这么一直冲着她。

林靖也笑了,支起身,探过手,在身边人鼻子上点了点,“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傻呢?”

金铮的笑更大了些,“怎么不知道了?你不是一直说我是傻子吗?怎么,现在嫌弃了?那可不行。”

林靖斜了他一眼,故意作了个嫌弃的表现,才笑道:“怎么办呢,扔不掉了啊。”只是话音未落,就啊的叫了一声,却原来是金铮揽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拖。

林靖不敢太挣扎,就有被他拢在怀中,只能瞪了他一眼,这个傻子,什么时候都还是狡猾的,知道自己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呢。

金铮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搂着。

腻了好一会儿,还是林靖担心着金铮伤口和吃药,俩人终于分开。

分别打理好身上,林靖再一过来,就见着金铮又是斜靠在炕上。边上,金无乱正捧着粥为难着。林靖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个要喂、一个要自己吃可偏生又不给力的节奏,自然是接手给金铮喂饭的活计。

这下,金铮又笑了,金无乱又呆了然后又被大哥踹了。

林靖一勺一勺的喂,不管是什么。金铮到口边就张口吞下,眼睛只看着林靖一眨不眨。这腻得,连林靖这样经过风吹雨打的,都不好意思起来。

正吃着呢,就听见外头有睿哥儿的声音,林靖眼睛一转,忙扬声让人把哥儿带过来。

睿哥儿过来,看见林靖也是欢天喜地的,因为难得的,睡醒起来爹爹还在家中。睿哥儿大声叫了声爹爹。就要抱抱,只是看见爹爹端着碗,又看着炕上躺着的那个,有些不明白。

只是这人,睿哥儿还记得,也大声叫了“爹爹”,惊得一屋子人差点儿掉了眼珠子。然后,就又被睿哥儿逗笑了,只听着嫩嫩的奶声道:“起床。吃饭,自己吃!”

有了孩子的调和,虽情热正炙,可也有了一家三口的温馨。

索性一家三口的饭都摆上来。金铮顶住了儿子也要林靖喂饭的小眼神,笑眯眯的享受着,全不管儿子眼中的委屈,以及边上下人惊心却又不敢表露的样子。更不管现在的他,与往常的他巨大的反差。

林靖其实也在享受着,心中甜蜜着。只是脸上还是端着。不过,看见儿子那委屈的样子,又有点儿不忍心,终于还是忍不住,揽过睿哥儿,给了个大大的亲亲,也不管儿子咯咯笑着叫着“洞洞,洞洞!”

一顿早餐,却吃了那些时辰,吃出了哪些快乐。

等睿哥儿玩去了,屋子里终于又只剩下俩人,林靖看着金铮,看着他脸上一直没有退去的笑,咬了咬牙,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的,比如,睿哥儿会一直姓林,比如,自己不会脱下男装,作为一个女子躲在金铮的王府后院。现在说这些,虽然有些个煞风景,可,早晚,总是要面对这些的,不是吗?

林靖凝重的样子,都落在金铮的眼中。这样子,已经是让他明白了些什么。林靖,一直就那么坚强,不认输。那么,现在的她,在为什么犯难,还有什么不好猜呢。

金铮轻轻笑了下,“看你这样子,还以为我突然变丑了,变得讨人嫌了,看把你为难得,啧!”

看着林靖被自己的笑话逗得乐了一乐,金铮招了招手,让林靖过来坐下,而自己,反倒是靠在了林靖的肩头,又是笑了一下,才道:“你看,这样也不错。”

林靖一时间还没有明白金铮的意思,只是肩上的沉重,让她稳住身子,又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小心避开这金铮那要命的伤,金铮就这么靠着,由着林靖动作,还配合着林靖小幅的扭了扭,让自己更舒适一些。

等都好了,片刻后,金铮才说道:“你看,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

林靖陡然僵住了,瞬间明白了金铮的意思。若果说,昨天的金铮让她安心,让她放不下,但,她,还是那个她。而这一刻的承诺,却让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再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了。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让她再无法成为林小静,只能是金铮的林靖!

忽然间,毫无征兆,眼泪,就这么淌了下来,高兴,幸福,感动,或许还有其它什么,但又不完全是,也完全说不清楚。什么不再哭泣,可在这一刻,所有对自己的戒律,都已经见了鬼去了!

金铮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就这样靠着林靖,看着这个比男子还要坚强努力的女子,在自己脸前泪雨滂沱,哭得像个小孩子,毫无形象,而此时他的心中,也是酸软酸软的。

林靖,林靖啊!正像自己说的那样,他不会要求林靖一定要怎么样,一定不能怎么样,林靖想要什么,他就会给她,可除此之外,他更会好好的护着她,他的林靖。

终于,林靖的眼泪停了下来,喉咙口痛得厉害,一转头,就看见金铮带着笑看这自己,眼中闪烁着,是不加掩饰的喜欢,这让她才刚倏然兴起的羞赧,转眼就消失了。两人,已经不需要言语,就让她明白,她的哭,她的笑,都是他的喜欢,不需要隐藏,不需要修饰。怎么会,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人,让自己这样无法自己?

再一次,林靖凑上去,口唇相交,吻住了这人,相互舔抵着,相互吮吸着,让两人的心与灵,就这样交织着,不分彼此。

(这是加更,稍微少了点儿。好茶急着出门,所以对不起了。明天,再努力一点!大家明天见!)(未完待续……)

385 上朝大邦

安南战事大胜,皇上赏封了许多参战将士。不过,西宁郡王世子却未在其列。只是,满朝文武却并没有对此作出异议。上皇、皇上,两代君王,都厚爱这位世子殿下,更何况,慢慢有消息透露出来,这位世子殿下居功甚伟,只是身负重伤,皇上关切,早已秘密接进宫里疗伤安养。就这状况,谁还会怀疑皇上会不封赏世子殿下?想来是想等世子伤好后,当众的大大风光大赏吧?

就这么着,时间就过了近半个月。这一日,大朝会,早在寅初,京中几条大街上,就陆陆续续有了车马声音,而紫禁城宫门口,也渐渐有车马大轿过来了。只是车驾岁越来越多,却相当的安静,大家都在等着开宫门,并不敢大声说话,就是互相打着招呼,也是声音放得极低。

慢慢的,东边渐渐有了一丝透亮,眼看着开宫门的时间快到了,宫门口前的人也纷纷走动开始按着品级排起队来。正在此时,忽然从远及近有些人动,这前头的,有些人不满意,回身观望,却见人群让开,一辆车驾驶了过来。直到很前面,这马车才停了下来。

这嚣张的态度,自然是有人不满的,只是再看了看那马车,也就把到嘴的不满,给咽了下去。

那马车上,赫然挂着西宁郡王的标识。这么一来,里头的人是谁,也就根本不用猜了。要说,这位世子,也真是有嚣张的资本。况且,他本就得圣心,如今还有了这样诺大的功劳,皇上想来更会喜欢的。这么说,谁又会吃饱了撑的,跟他计较眼前这个?

马车停稳后。车驾前头下来两个随从,打开车门,等里头的主子下来。金铮眉头扶着金无乱等人的手,自己从车内跳了下来,微微皱了皱眉,只是很快就有掩了下去,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扫了下四周,视线在那人群中某处顿了顿,才移开,抬脚往前头走去了。

他身后。渐渐有人轻轻议论着,看来,这位世子殿下是大安了啊,也不知道圣上会怎么封赏他呢

金铮大安了?怎么可能!这才过了多久,就算金铮底子极好,前些天还不能动弹呢。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自从知道林靖是女子,金铮高兴着,但也没忘了想这个欺君要怎么办。当先自然是要隐瞒着的。只是,万一泄露呢?金铮琢磨了很久,终于给他想出了个法子。因此,他就坐不住了。

身上没好。如今也不过能多坐坐,偶尔在院子里晃一圈,连睿哥儿都抱不得,林靖怎么肯放金铮出来。只是。金铮也有他的思量,如今刚刚大战过后,趁着安南求和之事。还有南安郡王承袭之事,配合他的法子就刚刚好,等过了这些南边之事尘埃落定,他再提,说不得就没有了这样的功效了。

金铮要上朝,林靖疼惜着他的身体,可是也不会真死命拦着。林靖知道,金铮这样做必有他的道理,就像是她自己不愿脱下官袍,改作云裳,从此安稳在内院一样。只是虽然不拦,担心却不会少一分,不过,除了细细准备伤药绑带关照金无伤等人外,在金铮跟前却不在多说了。

林靖这样,金铮却是更觉窝心,进而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这不,分开之前,这家伙还在林靖跟前保证,一定不会硬撑,行动小心云云。只是,才刚下车时,金铮却没让人扶,啧,还是扯动了伤口。

金铮才刚掩饰的极快,而且天色不明,林靖离着又远,照理来说,因该不被发觉吧?只是金铮怎么就觉得林靖是知道的,这会儿,心里有些惴惴的呢。

这些风月官司先且不说,而眼前这大朝会的细节也且略过,先说时辰一到,各位臣工分班位列,从太和殿内一直延伸出来,真可算上济济一堂。

云鞭响起,就有司礼太监唱礼,众臣跪拜,起,再跪,起,三跪,三呼万岁,等皇上安坐龙椅,司礼太监才唱了声“起”,这才算礼全了。

皇帝最近心情不错,内,忠顺被圈,外,安南求和,一时间,满面春光,说话行事,都带着笑意。外廷且不说,这内廷中,一干妃嫔贵人都要飞起来了,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笼络住了皇上,得一个宠爱,升一个位分,当然,最好的一个皇子真龙。再一想着,过不多久,就会有一场选秀,更是恨不得使出浑身招数,也要在这之前得些圣心。皇上本就心情好,又被这样千方百计地奉承着,更是愉悦了。

这会儿,皇上在上头坐着,往下看了眼众人,就见金铮在列,自然是关心了两句,言辞恳切,更是让那些臣子觉着自己所想不虚了。

皇上关心了两句金铮,这才开始了今天的议程。

说来也巧,今日,正好有人提到了安南战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鸿胪寺卿。安南求和使团来京,我朝自然是要做出天朝礼仪大国的样子,就按惯例给安排在了鸿胪寺,一切礼仪用度不缺。

只是,虽然礼仪不能失,可对于这样挑衅反叛的属国,皇上怎么会给好声气?鸿胪寺本就是掌外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所以让安南人住着,那也是没法子。只是,人虽然给安排进去了,皇上那儿却没有下文了,也不说什么时候见他们,更不要说什么和亲事宜了。

皇上这样晾着人,晾得挺开心的,可那些安南使臣是坐卧不安了。如今,他们家国王没了,只留下几个小王子。这留就留吧,要是只有一个,或者是年纪拉开点儿,那还好说,偏偏这三两个岁数都差不多,母族,也都差不多。这个,到底是谁当王,也说不好。如此,藩属国内正乱着呢,这场内耗,实在是难平。

属国国王,要受上朝的封,所以,这会儿,这使团的任务可不轻,快点儿让天朝皇帝认定个王吧,省得家里再这么乱下去了。

可皇上不见人,他们怎么办,所以一个劲儿的走门路,求人。

这不,这鸿胪寺卿就来事了。当然,他不光是因为被请托了,主要这群人现在是他的责任,快点儿把这事情给了结了,省得他跟着心啊。

鸿胪寺卿递了这子,给留中了。如此,这人就趁着大朝会,又看着皇上心情好,就大胆的提着个事情了。

皇上算算,也差不多了,那些个人白吃白住,花的也是他的银子,听了这鸿胪寺卿的话,点点头,也该打发这些人了。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些事情得算算清楚。皇上就发话了,让大家议议,该给多少赔款,割让多少领地。

这一说出来,满朝哗然。

要说,割地赔款,由来已久,不说如今这个朝代,就说前朝,北边花剌子入侵,中原皇帝输了,也是割地赔款,什么燕云十六洲,几番在胡汉两家手里换来换去的。

可偏偏,中原汉人皇帝,自持是个礼仪大邦,打赢了,没几个开这个口的。不光不要钱,有时候还会支援建设。

林靖这些日子以来,下了衙回府在家跟金铮粘粘糊糊的,到了衙门里,闲着没事,就琢磨着这件事情。要说,对于这个安南,林靖真是态度好不起来。不要说前一世,这个越南自卫反击战给林靖留下的影响,还有后来的海上岛屿之争,只让那时的林静愤慨,而这世,又是因为金铮,就更是让林靖磨牙了。

这林靖琢磨着,一定要让越南赔钱,不光要赔钱,还得割地,虽然吧,这安南只是弹丸之国,没多少地方可以割,可还是得割。不光得割,还得有长治久安之招。

林靖知道这国家民性的强悍,就算是臣服,也臣服不了多久,就算现在皇帝有那样的和亲之法,也管不了多少年的。就算是割地,因为民族性这东西,怕是早晚又要生事。

林靖其实对政治这类的东西不太懂,可她在后世看得东西杂,后世又是个信息的时代,所以前些日子,自然的,让她想起了汉朝时做过的一些事情,“大移民”。张献忠做的事情太过血腥,她说不出来,可这“大移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把安南地界上的青壮年幼之人,迁移到中原,甚至西北,分散开来,让他们无法抱成一团,然后慢慢跟当地之人通婚,一两代以后,哪里还有安南?而安南本地,迁出那么些人,当然再让云贵两广之人填充。这些填充之人,本来就是我朝之人,哪里会坚持什么安南的民族性?

林靖知道,这样一来,一个民族的将来,大概就此会交待了,当然,伴随着迁移,还有多少人命会交待在路上,我朝之人还好说,就近,气候什么的也能适应,又是上朝之人,不会受多少欺压,若皇上在给个补贴什么的,想来日子不会坏,可那些安南人,那就不好说了。

可林靖横想竖想,觉得这个提议,她得说。

不过,这个迁民,光光提出来,怕是非议太大,皇帝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所以,林靖就把眼睛放在了赔款上头。(未完待续……)

386 所谓正统

没错,林靖想出了个联动的法子。

战争赔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以往要讲气度,上朝天子都放弃了这个权利,可在林靖看来,这就是个欠扁的行为。人家打你,打赢了有钱有物,打输了只要讨个饶就好了,这样长此以往,傻子都要生出些念头来。

再说了,这赔款,跟迁民一比,名声上要好听许多了。

所以,林靖就想着,先要钱,大大地要。若是人家哭穷说没钱,那就可以一边倾空人家国库,一边按年税后慢慢给。没钱了,自然就没法打仗了嘛!这是一,然后上朝以体惜之心提出,你们小国还有这么多人要养啊,算了算了,我家大业大,替你养些个人吧,这样一来,迁民就正大光明,还是正义之事,本着慈悲为怀的心肠,大大地好啊。

再来,啊呀,你们这人都迁走了,地没人种了啊,国家税收少了,没法还我的赔款了,这样吧,我天朝大气度,给你支援些民众种田吧。税收归你们,你们就好还我钱了。当然,也不会租你们租人的钱,只是我要让我的人民来帮你们,你们在那些律法上面,好格外优待我朝人民。

这样一来,天朝人民的地位就得以保障。当然,收来的战争赔款,还可以发给那些云贵等地的人当路费安家费吗。

这样一来,两三代,说不定二三十年或者四五十年,安南就不用称它是属国了,直接改名为安南州,安南府什么的了。

林靖把自己这想头也跟金铮提过,金铮也点头大赞,还帮着林靖补从完善了些。林靖原本想让金铮把这个想头报上去的,她怕自己太引人注目了,容易露馅。只是金铮摇头。想头正好跟林靖相反,坚持让林靖自己写章程。

金铮想得很明白,自己,怎么都是藩王世子,皇上对自己这个好,可是带着几分思量的。不得不说,自己先前对皇上说,不喜女子,让皇上对自己少了几分顾忌,而他也要接着这个。生出一点儿事情来,只是,再不能在这种大事情上头有这样的表现了。

而对于林靖,原先金铮想着的是,不让人以为她是个谄媚之人,所以,更要一份才智政绩,才能让人多少收了那些花思。林靖现在本身就有这份力量,就更好了。再说了。有大才之人的不拘小节,世人才能宽容。而皇上用一个稍微有些“污点”的人,大概会更放心些。

而金铮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法子,思量着。若自己那法子成了,皇上就算知道了林靖乃一女子,怕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这些都是前话。且说现在,朝堂上哗然。许多臣子就说这赔款之事不妥当,什么天朝大邦云云的,掉了许多袋的书包。总之一句话,就是皇上不能没有风度。可也有一些人大力支持,这户部的人首当其冲,一场仗打下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

这朝会,就成了一锅粥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说,眼看着皇上的脸色都黑了,终于忍不住喝斥了,说让那些反对得最凶的人回去想想清楚,然后递个折子来,若想不清楚,那就在家继续好好想想,也不用去衙门了,哪天想明白了,哪天再递折子。

这下,上下人等都明白了,皇上这是铁了心了。除了一些死心眼抱着“天朝大邦”不放的,大多人都收声了。

皇上这才满意,问还有什么事情。这时候,金铮就冲着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眼神微闪,就出列禀道,云:既然要跟使团议和,那么和亲的事情,也该有什么说法了。

这话一出,有人就坐不住了。

南安郡王命丧安南,如今这事情还没有个说法呢。

南安郡王没了,南安郡王府虽然悲痛,却又有些个无奈,说起来,谁让郡王爷疏忽防守呢?再说了,起了这样战事,前期南军又不得力,皇上还没有怪罪呢。其实,说起来,王府也乱着,几个庶子都各显神通,争个不亦乐乎。

而,早在战事不顺时,南安老太妃抢着把这个和亲郡主的名分要来了,无非是想要弥补一下前失。让南安王府放心的是,那时皇上就允了他们家郡主和亲的事情,这在他们看来,皇上是根本没计较这个,所以,他们就又想着认个义女,把这事情给抹平了。

只是现在,一场战争下来,仗打赢了,郡王却没有了。而没了郡王,自然是要人承袭的。可皇上偏又不提,这叫他们怎么能安心呢,所以,就想着,趁着这和亲郡主还是出自他们家,在这和亲之前,把这个事情给定下来,他们好早日就藩,省得夜长梦多了。

南安王府连日走动,再加上南安郡王在朝中经营这几代,还是有些个人脉的,就有些人点头了。只是这些人也有意思,委婉表示,有人提出,他们马上附议。南安王府明白,这是不愿意当出头鸟啊。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说荣国府了。史老太太还是个能耐人,几次努力了下,总算是让贾政又能上班了。而南安王府的窘困,也让老太太看在了眼里,几下一思量,就让人搭了个线,提了这样个事情,收荣国府之女为义女,而户部员外郎贾政,就会在朝会,等着这和亲一事一提,就把这南安王府承袭之事给提出来。

话说,这贾政踟蹰了下,出列求奏,在得了准奏之话后,憋了一头汗,跪在下头总算是把这话给提出来了。

皇上在上头,看着贾政眼睛眯了眯,眼睛一扫,就又发现下面还有几个蠢蠢欲动呢,心中愤愤,真是奸臣贼子!只是,也知道这南安郡王的事情早晚要给个说法的,是以,也没有板脸,就等着。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正是金铮。

皇上这次到时诧异了,金铮?他怎么掺乎这事情?难道说?一想起金铮也是藩王之后,心中有些个起疑。只是,到底是帝王气度,皇帝脸上带笑:“铮儿,快站着说话,你也太不爱惜身子了!”

金铮忙笑嘻嘻地谢恩,然后站起来,冲着皇上道:“贾大人说起南安郡王殿下,唉,这事情,真让人唏嘘。臣也没想到,那些暴民,竟然有此狗胆!臣,请皇上责罚。”说着,连连叹息。

皇上疑云更大,只是面上还是要安慰金铮两句,这事情本不怨金铮,说起来金铮还是冒着生命之险枭叛王手,大大的功劳呢,说着说着,皇上像是忽然想到,“说起来,我还没好好赏你呢,铮儿,你快说说,你想要什么?”

皇帝这会儿疑心金铮,自然是想设下诱饵引出金铮的意图,哪想到金铮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道:“臣先前在宫中已经求过万岁的赏了,怎么还能在求呢,只是,臣倒还真有一事不吐不快!”

“哦?是什么事情?”皇帝根本没把金铮先前那些请求当真,这会儿面上和蔼,心中却已经是怒气渐炙。这些年,就算是做戏,他也对金铮有了感情,更别说他原本就不全是做戏。这些年对金铮的重用,金铮也对他忠心,怎么这会儿就会这样?

“臣,想着,承袭这事,关乎正统。王,则是勋贵之首,承袭,就该更为严谨,只遵正统!”

这话一出,别说那些下面的臣子,就连皇帝,都摸不清脉搏了,这金铮,到底是想说什么?满朝文武,只有两人,有些隐约明白金铮下面大概会说什么。

林靖微微抬头,看着金铮,想着这人怎么也要上朝,不由柔肠百结,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露了出来,丝丝缕缕,缠绕在金铮身上。

而前方站着的沈淑,这时候也是止不住心惊,却又不断地告诉自己,不,不会这样的,怎么会有人这样,怎么会有人拿一地藩王之位做着种事情?这,已经不仅仅是两人相互喜欢就好了,这可是金铮要背着骂名,这可是上尊祖宗下达子孙的事情!

上头,金铮停了停,字字清晰,“臣以为,王之承袭,只有原配嫡子,才当得起!”

这话掷地有声,可朝堂上,除了这话,再无声音!

好一会儿,就听见宝座上的圣上哈哈大笑,“好!好个关乎正统,好个只遵正统!铮儿,朕,就允你这个正统!日后,王之承袭,只能是原配嫡子方可!”

这下,朝堂上下皆是哗然,金铮这是求的什么?皇上怎么就准了?

大多数人是明白了,皇上这一点头,日后,将再也不会有南安郡王了,因为,南安王没有留下原配嫡子!只是这西宁世子为何这样断了南安的爵位?难道是因为怕日后的南安郡王心胸狭窄挟私报复,所以连根斩断?

有些有心思的人,忽然想起这位世子殿下的际遇,自以为明白这位殿下的心思,这样这位就不用担心继母所出之子的了王位了。好好好,一箭多雕,既保存自己,又断人生路,还为圣上出了大力,怨不得圣上看重他!

林靖眼神,有如实质,金铮像是感觉到了,回过头,隔着远远的,微微的一笑。

龙椅上的皇帝顺势看过去,更是畅快无比,好,好,太好了!(未完待续……)

387 屈尊纡贵

这一日的早朝,众位大人原以为是应个卯的,结果现在大多是昏头昏脑外加七上八落,如此大的事情,就这么说下了?

虽然有些人自认为看得明白,也对才刚西宁郡王世子殿下所说的颇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想想如今的异姓王能有几个?这王之承袭,跟他们大多数人又有何干系?最主要的是皇上那龙心大悦的样子,再想想西宁世子向来得圣宠,现时又是立下伟功,而南安郡王又有些咎由自取,是以这些个人也都谨慎的闭上了嘴。

一次早朝能有多少时辰?末了,皇上还一本正经地着礼部会三卿把才刚说的王之承袭定下来,又着户部兵部共同清理核算赔款事项,不等那些人从昏头落聪中醒过神来,就宣布退朝了。

紫禁城宫门外,看着那位世子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各众反应不一。

林靖忍着去看那人的冲动,只在众人身后,慢慢往前,心中却是翻腾不已。金铮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初听虽有点儿茫然,可细细想明白后,只觉得有什么紧紧地粘住了她的心,只把这颗心往那人身上拽了过去,连带着自己的眼睛都不肯再听自己的话,在那大殿上就死死的粘在了金铮的身上,恨不得再也不分开。

帝王心思,金铮偶尔跟她提过,她也明白皇帝对金铮真真假假的好,金铮以前在皇帝面前求过,说是不肯成亲只爱男子,皇帝面上看着是发怒了,只是心中想来并非如此。而今,只有原配嫡子能承袭郡王,别人看的都是金铮为保他自己,可皇帝却能明白那是对他的效忠。别说南安郡王绝了脉了,就是西宁,若按金铮前后所说的。日后也没了这个王号了。

南安、西宁,可不是北静那般只有虚号只在京中晃荡的,这一下子,就去了异姓王中皇帝最大的两个顾忌了。

这只是皇帝目前所能想到的,林靖却明白了这中更深的,若是今后自己这个女儿身泄露了,皇帝会怎么样呢?大概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遮掩过去不承认吧?不然,揭穿自己,甚至弄死自己,不是逼金铮娶老婆吗?

林靖这会儿只顾着翻腾着这些。并没有注意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沈淑避开众人,在一边看着林靖慢慢的在走,然后上了马,一点点走远。这老长的一时间,她一点儿也没察觉到沈淑看着她的视线。沈淑只是这么看着,等林靖带着随从都走远了,还在远望了一会儿,才叹了声气。

他真没想到金铮竟能如此,这番用心难能可贵。只是,这年少情热,若是日后情热退却呢?若日后金铮真要另行娶妻……

哼,沈淑在心中冷然决定。真到了那时候,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想来皇上也是不愿意金铮再娶妻生子的。小静,希望到了那时。自己还能护得住她!

林靖回府的时候,金铮已经在了。

林靖一回府就听说了,这回金铮是从正门回来的。心中哂然,这也算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了?想着这个,再想着前些日子这人从边门进府,林靖的嘴角就扯了起来,直到金铮拉着她手时,这嘴角还没放平下去。

金铮见着林靖,嘴角已经随着她脚步的迈进,慢慢的翘了起来,人还未走到他跟前,就已经举起手等着了。

在未见到林靖之前,金铮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他坦然地允了林靖,这样就好,并不把她变成他王府后院的一个女子,林睿也只是姓林,但将来这西宁郡王的号,还是有法子可以落在他们孩子身上的。可如今大殿上这话一说,就再无回旋余地了。只是,林靖安危的保障,和儿子将来爵位的承袭,在他看来,孰重孰轻,这还要说吗?若能舍弃这个对他来说甘苦难辨的王号,得一个林靖与他的长长久久,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不过,这样做了,他还是有些担心林靖想岔了,也不敢事先说明,生怕林靖因想东想西而劝阻自己——若真那样他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

林靖眼里也只有一个金铮,自然是没有错过才刚她进来时,金铮打量她的眼神以及后来偷偷舒了口气的样子,只等坐定了,才笑着问道:“你才刚在担心什么呢?”

金铮摇了摇头,才带着歉疚地说道,“今儿个这番,总是亏欠了睿哥儿。”

林靖却从来没想过这个,脑子转了圈才明白金铮说的亏欠,“孩子若想出息,自然是会自己挣他的前程。”

金铮愣了愣,才复又大笑,正是这个话!

林靖扭头看着,这人,现在是越来越爱笑了,哪里还有初见时那种冷冰冰的样子?不过,自己就是爱看这人笑,人高兴了,才会笑,不是吗?

林靖只看着金铮出神,却并没发现,自己的眉眼也越来越弯,明媚的笑容早已爬满的眼角眉梢。

这样的笑颜,在林靖这一向温润示人的脸上,也并不常有,引得金铮只想靠过去,捧在手心里,收在心窝里。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是十指相缠,呼吸与共,交颈相靠。

这一日早朝的事情就传了开来,有些人只是说着闲话发表些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而有些人,就坐立难安了。

荣国府里,史老太君听着二儿子贾政的述说,皱着眉头细思着,半天没有出声。

而贾政站在边上,心烦意乱着,看着老太太半天没有出声,实在是心揪得忍不住了,“老太太,这边如何是好?那南安老太妃所托之事,咱们也算是尽力了,可如今这样,那三姑娘的事情,只怕是成不了了吧?”

“呸!她就是想成,咱们也不能让这事成了!”史老太君面孔一板,冲着这二儿子瞪了一眼。看着老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由长叹一声,自己这儿子虽有古人之风,又是孝顺体贴,只是,终是逊于不够机变啊。

老太太闭了闭眼,脸上扭曲了下,才吩咐道:“去,看那林家小崽子什么时候沐休,给他递个帖子,就说我登门拜访!”

(突发事件,这一周半以来,真是苦不堪言,等以后有空大家也愿意听,再跟大家说说。晚上八点半刚刚到家,先码一点点传上来。总之,对不起大家,请多多包涵,明天起正常更新了。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我都没力气嘤嘤嘤了。)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志:

感谢雾瓶、cocolynlyf、悠然随意、千山千山外、yayasabrina、堕落春卷、15892551793、ttt0710、显宁、盐宝宝童鞋给本办公室投了粉红票!感谢堕落春卷童鞋送给本办公室的平安符!感谢珊瑚虫某童鞋的桃花扇,感谢cocolynlyf等童鞋的评价票!大概还漏了些童鞋们的名字,在此一并感谢!)(未完待续……)

388 故作姿态

荣国府的帖子,林靖看了眼,就顺手丢在了炕桌上。史老太君要来,这位老太太有想干什么呢?

林靖正想着呢,边上金铮顺手就把那帖子接过去了,翻了翻,忽然就说了一句,“那日早朝,你那名分上的二舅,可是起头提了南安的事情。”

林靖依着这话一想,就笑开了,自然是那个和亲郡主的事情了,然后冲着金铮道:“这回老太太亲自出马了,这是事情没办成,担心那位老太妃不认那个女儿?”说着,又摇了摇头,道:

“不像。你不知道,那位史老太君,可算是个老/人/精呢。这回连南安郡王都没了,虽然老太妃封号还在,可以后的日子,什么子孙后代荣耀出头,也是想得到的,那史老太君,怎么会看不清?依我看啊,是那位舍不得就这样填上个伶俐的孙女呢。”

金铮现在已经是能动了,这会儿就过来,一只臂膀环住了林靖的腰,人却伏在了林靖的背上,“管她什么,你理她呢。我还在这儿呢,你只管想这些有的没的。”

林靖偏转头,就见金铮那微微嘟嘴的样子。这样子,跟睿哥儿要不到好吃的时候,一个样,到底是父子啊!只是,现在这金铮,在自己面上是越来越放得开了,想着想着,不由就扑哧的笑了。

只是林靖才一笑,马上就啊哟了一声,原来是金铮看林靖没理他,就使坏轻轻咬了林靖的耳垂。

“你在想什么呢?”金铮热烘烘的鼻息,直喷打在林靖的耳根脖颈上。

林靖脸上一热,一个你字就脱口而出了。金铮像是得到了鼓励似的,一口又叼住了林靖的耳垂,在上下牙齿之间轻轻的研磨着,边磨边含糊的问道:“哦?想我什么呢?”

林靖只觉的耳朵上像是通了电,这电流。还一直通到了她的心里,痒痒的,酥麻酥麻的,弄得她浑身的力气都快给电没了,而背上,金铮的胸膛,好像是越来越热,烘得她整个背上都热烫热烫的。

林靖只觉得这会儿手软腰软,要是没有腰上金铮胳膊的支撑,说不得这会儿都得软趴在那儿。可偏偏这是个时候,金铮却又轻轻地舔了一下齿间的那块小肉疙瘩,这湿热甜腻,一下子又让林靖叫了一下。

“快说啊,想我什么呢?”金铮继续含着研磨着追问着。

林靖猛吸了口气,氧气的涌入,总算是让她多了几分力气,“想你啊,就是想你…”趁着金铮专注着她的话。林靖猛一转头,总算是摆脱了那暧昧已极的研磨,眼睛对上金铮的眼睛,飞了个得意的眼神。继续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吃醋呢?”

没想到金铮却把头抵了上来,“我就是吃醋了。别说现在,就是以前。我也没少吃,你还不明白?”

林靖没想到金铮会这样说得坦荡,忽然想起以前金铮闹的别扭。那时还只以为金铮的地盘意识,没想到那时这人就已经是动了心思了。这样一想,脸上就更烫了,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唇上就被轻轻的碰触了一下,眼前,只见一双闪亮着的眼睛。

还来不及闭上眼睛,这一股股热潮,就席卷而来了,那张帖子,也顺势被扔在了炕下。

只是,金铮虽那样说,但到了那一日,林靖还是不得不打开府门,面带谦逊地把史老太君迎进了府。

这回,跟着史老太君过来伺候着的,是琏二奶奶。林靖迎了人,并没在正厅停留,直接就把人送到了后面花厅,黛玉正在那儿等着呢。

老太太满面慈祥,见了黛玉林靖,就忍不住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嘴上还不住地说着好,好,说是,见玉儿这样子,靖哥儿又出息,总算是放得下心了,哪怕即日就去了地底下,也算可以闭眼了。

这番话,别人还未怎么样,倒是钩起了黛玉的眼泪。黛玉虽然已经不仅仅是书上那个世外仙姝了,爱哭的毛病也好了许多,可这意感的秉性,却是去不掉的。

老太太见黛玉的眼泪下来了,忙又说着自己的不好,好好的,怎么就招了外孙女的眼泪下来了。老太太这样说着,更让黛玉不好受,边上的琏二奶奶插科打诨的,总算是把这两人的眼泪给哄住了。

林靖就在边上看着,时不时地稍微劝上一两句,但却并不怎么接口。

等着这两位都收住了眼泪,丫鬟婆子上来伺候过,老太太才拉着黛玉坐下,转头对这林靖道:“人老了,眼窝子浅了,嘴上也管不住自己了,没得惹人恼了。”

林靖忙道老太太太过自贬了。一番客气话说过,老太太又想见见睿哥儿。林靖也没有推辞,就让人把哥儿带过来。

这下子,史老太君看着,喜欢得什么似的,只抱着哥儿肉儿的叫着逗着,王熙凤也是好话不断。

只是,等逗玩了一会儿,把睿哥儿抱下去,老太太就提出告辞了。

这一下子,倒是让林靖稀奇,难道这位老太太就只是来看看坐坐的?

老太太要走,黛玉自然是要留的。外祖母第一次来家里,怎么连饭都不留一顿呢。只是黛玉狠留,老太太只是摇头,“人老了,精神不济了。再坐下去,只怕是要出丑了。”

边说,老太太还拉着黛玉到跟前,仔细地看着黛玉,一只苍老的手,轻轻地抚着黛玉的脸,“我只是牵挂着你。你不爱走动,说不得,趁我还走得动路,就过来看看你。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好,好,你们都要好好的,才好呢。”

老太太看着平平无奇的话,却一下子把黛玉的眼泪又钩出来了。林靖在边上摇了摇头,这位老太太,还真是会揣摩人心啊。

老太太就这样来了一回,说了几句话,留了些见面礼就走了。若不是林靖深知这位老太太的为人,还真是为她那些话给感动了。

回荣国府的路上,琏二奶奶跟老太太一个车子伺候着,心中不解,迟疑地问道:“老太太可是乏了?”

老太太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也不接她的口。凤姐儿脸上一下子就烧了上来。边上的婆子,见此忙凑过打岔说道:“老太太,琏二奶奶,我今儿个在那府里,倒是听到了个有趣的事情……”

(看到留言区说更少了,汗颜,今天还是短小君~捂脸!

看到有君说这文是狗血极致,哈哈哈,好茶谢谢夸奖。本来好茶就说了,这奏斯一桶接一桶一波更一波的狗血洒~)(未完待续……)

389 似是故人

这边,林靖送了人,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远远的,就听见了睿哥儿的声音。林靖一探头,只见,院子中间,金铮正站着呢,一边的肩膀上,睿哥儿坐在上头。金铮人高,睿哥儿算是坐得高看得远,这会儿正乐呵着呢。而金铮身边,金无乱正向他说着什么。

金铮如今像是生根长在了林家了,对于这个,林靖也没啥好说的,只是这人还没好利索呢!林靖快步过去,伸手把睿哥儿从他身上接过来,顺带着横了他一眼。

金铮忙讨好地一笑,道:“睿哥儿轻着呢,一点儿都没碍着。”而此时,被林靖抱在怀里的睿哥儿哼唧了一声,忙点点头,鹦鹉学舌地跟着道:“睿睿轻,没碍着。”

林靖亲了亲睿哥儿,又是横了一眼金铮,也不再追究这个事情了。被横了一眼的金铮,反倒是很舒爽的笑了下,看着林靖只是跟着怀里的儿子说话,就冲着金无乱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林靖回屋子了。

金铮是不会把荣国府什么的放在眼里,但是怎么说荣国府史老太君贾赦贾政都占着林靖长辈的名义,若是那府里的人不开眼,做出些什么,想来林靖面上多少有些顾忌。是以,才刚金铮就让金无乱在荣国府那些家奴面前露了露脸,多少有些给林靖撑腰的想法。

林靖是不知道这些,若是晓得,定会摇头,金铮,这还是太低估了那家人家的脸皮厚度。

这会儿,在史老太君的马车里,那婆子正给老太太学着才刚听到的呢。

老太太脸上虽然还是那么平和,心里却已经怒气冲天了,怨不得那奴才秧子现在能这样目中无人、使刁放坏,原来是抱上了这样一条粗腿了。真真是太可恨了!那西宁世子殿下,眼睛也是瞎的,怎么就被这样一个人给蒙骗哄了过去?若是,若是宝玉……

想到宝玉,老太太心情又是晦暗了起来。说起来,宝玉也真是时运不济,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些个事情呢。而一想到宝玉遭灾,老太太自然是对王熙凤更是一肚子气。只是,现在再气也没多大用处,自己还为了安抚大房。舍出去了很多。只等以后吧。

说来,宝玉能得了北静王爷的青睐,自然是件大好事了。只是相比起西宁世子,这就又不够看的了。毕竟,北静王只是个闲散贤王,那西宁世子,虽然还只是个世子,却是个灼手可热的人物,那是北静王爷拍马都赶不上的人。

看来。这小崽子,就有更大的用处了。不过,这样一来,两个玉儿的亲事。就一定要快点儿给夯实下来。

这样一想,不由就想起宫中的贤德妃娘娘了。

说来,这个贤德妃前段时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铁网山一事,太上皇惊怒交加。病了几天,皇上要做孝子,又是拔了心头刺。除去了忠顺,因而在老皇帝跟前,面子上的事情自然是给的足足的。

因此,贤德妃也算是逃出生天,解了禁足不算,又开始承恩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了,这两天,这位贤德妃娘娘身子就不怎么爽利起来,饭食不思,还时有恶心,还有点儿嗜睡……

史老太君听着,心里倒是忐忑起来。这些,听着像是个好事情,或许是承了雨露,得结龙胎了。只是时日还早,葵水之日不过是才过了几天,还做不得准呢。

若真是有妊了,那自然是天大的喜讯,圣上膝下还单薄着呢,就是现有的那几个皇子公主,生母的品级都低卑着呢,若是元春真能孕育皇子,那自然是贵不可言了。

一想起这个,别说贾政王夫人,就是老太太心中也有些个火热。这也是她不愿意让三丫头和亲的原因之一。

没错,开始时,是老太太跟南安老太妃互许了些事情,只是那时的南安,和现在的可不一样,而那时老太太也没有得了宫中的消息。

而现在,若仅是贤德妃娘娘有孕,老太太还是会一咬牙,照旧让探春和亲,毕竟就算娘娘得子,不管是皇子的将来,还是荣国府,都是需要助力的,南安王的力气,可不算小呢。可如今南安连王号都没有了,更别说属地兵权,那荣国府还凭什么要跟他们厮混在一起?

若娘娘真有孕了,还得有人帮着固宠不是?

若娘娘没有得孕,老太太一想到这个,心里就不由沉了沉。若娘娘没有得孕,那就是个大症候,这样,贾家的女儿,就更珍贵了。三丫头,无论如何要送到宫里去!

老太太想着想着,不由叹了声气,元春那丫头,也是有点儿傻,自己几次三番给她递话,她只是不肯让人分宠。岂不知,这皇上的宠爱,是人人想得,就算没有自家姐妹,还有别人呢,宫里的人多了去了,有得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家姐妹互相照应呢。

不行,明儿个一定要递牌子进去请见。只是,除了这事情,两个玉儿的事情也要催促娘娘想办法给定了才好。

两个玉儿,牵出林靖,后面还有西宁世子,若是娘娘一举得男……

老太太越想,心里就越是火热,直觉的心中怦怦直跳,这心,是多少年没有这样跳得这样快了。

回到了荣国府,老太太虽觉得身上累得慌,但是精神头还是很好的。宝玉过来请老太太安,顺便又是敲肩又是捏腿,话里话外就是问着林家的事情。老太太在宝玉面前也不恼,只是乐呵呵的指使着宝玉敲着这儿捏着那儿,然后又嘱咐小心别伤着手,看着宝玉实在是忍不住了,才笑着道:“这几日,你林妹妹想是要来咱们家。到时候你可别有惹哭了你林妹妹。”

且不说这荣国府里的是非,只说隔天,林靖出门上衙门去,才刚出了府门,就听到一声招呼,“林大人!”

林靖本不想管什么人在叫,正要一拉缰绳,就听见另一声音扬声,“数年一别,不知林大人还记不记得小可?”

这人说的奇怪,林靖不由扫了一眼……

(有显宁童鞋给好茶提了一点说法,好茶在这儿谢谢了,努力争取改进,多谢各位关心爱护!)

(珊瑚虫某童鞋,对不起,还是短小君~)(未完待续……)

390 不是好人

林靖一眼扫过去,只见几丈之外,有一高一矮两人站着。

粗粗一看,只觉得这两人异常的眼熟,林靖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那高个的,身着一领青布长袍,看那相貌,约为三十四五的样子。可林靖知道,这人顶多只有二十五六,只是如今这样子,哪还有当初风流倜傥泛舟瘦西湖的样子?

而那高个边上的那个,就更让林靖心情激动了,这人微微笑着,好像还和当初一样,只是那眼角如刀刻的纹路,哪还像只是个二十出头二三的人?记忆中喜欢穿白衣的人,这会儿也只是穿着件藏色长衫。

“白定文,汪令成!”林靖动了动嘴,把到嘴边的大含,压在了喉咙中,只是满脸的惊喜,还是把她此刻的心情,表露得一览无余。

“多谢你还记得。”汪修汪令成笑着说,只是人却还在原地未动,而他身边的白瑞却没怎么说话,不过脸上的笑,已经变的大大的了。

林靖却没有计较这个,一扔了手中的缰绳,紧走几步,来到这两人跟前,“真是你们!太好了,这些年,怎么也不知道来找我!你们,现在在哪儿,过得如何?”

白瑞这时倒是开口说话了,“我们,这不就是来找你了吗?说到这几年,这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完的。你,这不是要出去?”

被白瑞这样一说,林靖才想起来,她是要赶着去衙门的。这两日,户部兵部会同一起商量核算着那个赔款事项呢,林靖虽然只是领着武库司的差事,可谁让那折子是她上的,自然是逃不过这个差事的。

这事情紧要,林靖自然是请不出假来的,这会儿不免有些为难。白瑞像是明白这个。又是一笑,“既然来找你了,就不会跑掉了。你有什么要紧事情,就先去。回头咱们再好好说话。”

林靖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忙点头道好,然后就邀请这两位去她府里歇着。这回,白瑞倒是摇头了,说是不太方便,而他们原本就只是来递帖子的。正好看见林靖出来,心里激动,才出声招呼的。

林靖一想,久别乍逢,自己不在家,他们待着确实会有些拘束,而金铮看着也不是那种会招呼人的,倒真别勉强人家才对,忙点头道好。只是也不用什么拜帖不拜帖的了,让他们回头再跑一次,笑着道:“那也好,你们现在在哪里落脚?等我下了衙。就去看你们!”

白瑞还想多说两句,那汪令成却称好同意了,说了个地址,林靖默念一回。直觉得很是熟悉,但也没多想,就要送这两人先离开。这会儿白瑞倒是笑了。“几年不见,你倒是跟我客套了。你有事,你先走吧,我们又不赶时间,车也停在了巷子口那儿。”

林靖哈的笑了一声,“那成,我先走了,下晌,等我去找你们去!”说着,又复述了一遍地址,扬了扬眉,看着不差,才笑着回到府门口,牵绳上马,又冲着白瑞汪修拱了拱手,打马先行了。

一路上,林靖生怕忘了那地址,又让罄儿等帮着一起记着。只是,她才又说了一遍那地方,就听得余望“咦”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是那儿?”

林靖本也觉着那地方听着耳熟,这会儿听着那余望这一句,忙问到那是哪儿?

余望踌躇了下,才回道:“大爷,您还记得那夜帜吗?”

林靖这才恍然,怪不得才刚听着熟悉呢,那可不就是夜帜的地址嘛!

要说,铁网山之后,皇上虽然看着是和风细雨的,不过京中还是发生了些不小的变化。虽然林靖后来心焦急躁,可这些变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说别的,那个小酒肆自然是没了,而这家据说是北静王爷是幕后老板的夜帜,据说也关门大吉了。

如今这白瑞汪修,怎么就在那儿了?

林靖心中虽然画着问号,只是很快就丢到了一边,反正等下午下班过去,就知道了,心中,还是充斥着重见旧友的喜欢。就算是汪修,林靖那时想着要避着的人,这会儿林靖见了,也觉得分外的亲切。旧日种种回避的理由,早就时过境迁,只留下那些旧时泛黄暖烘的画面,那春日荡舟、酒楼说笑、少年时的高谈阔论,在心中升腾出亲切熏然。

林靖心中高兴,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俩小厮互相捣鼓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却偏又不肯说,所以一个推着另一个的。

“你们俩,好好的,这成什么样子!”林靖没注意,余望可是看得清楚呢。

自从铁网山一回,余望俨然就成了林靖身边这几个人的老大了。林靖明白其忠心,又因为是这身子血脉上的表哥,原本是想放他出去做个田舍翁的,可余望只是不肯,说是要出去早就出去了,那会儿他爹余信走时就该走了。那会儿不肯,这儿也是一样的。林靖也就由着他了。

谁知余望不肯走,连罄儿也不肯出去,不过林靖还是留了个话头给他们,等日后他们改变主意,一样也可以领着赏赐出去。

这会儿,余望说了这话后,鼓儿狠捣了一下罄儿,就调开眼,不说不看了。罄儿狠瞪了鼓儿一下,奈何人家根本没看过来,这罄儿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大爷,那两位,真是您的故友?”

林靖含笑点头。那罄儿支吾了一会儿,才熬不住问道:“那他们都是好人吧?”

林靖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罄儿的不对劲,瞪眼喝斥了一句,“这叫个什么话?自然都是好人!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罄儿这时早就懊悔自己说得不对了,“大爷恕罪,小子不是那个意思,大爷的故交,自然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小子的意思是说,今儿个那位爷,身上都好吧?没什么不灵便吧。小子,小子看着,那个,好像,嗯,腿脚不太灵便。”

“这是什么话?”林靖这会儿真是吃惊了,忙追问道:“什么叫做腿脚不灵便,扭伤了,骨折了?”

(这个,那个,虽不好意思,但还是短小君冒头了。明天,明天合格君就回来了~)

(嘿嘿,好茶发现,童鞋们都是牛人真相帝啊,嘤嘤嘤,怎么蒙住你们呢?)(未完待续……)

391 改弦易辙

人已经到了衙门,林靖却是安生不下来,总是有些恍惚。武库司员外郎陈聆跟她这个上官招呼,她都没看到。

随后不久,就是户部兵部会商了。户部兵部,这俩是老对头,无他,只是一个是管钱的,一个是花钱的,却偏常要商洽,而这商恰,时常就是吵得不亦乐乎。

这会儿,等那几个侍郎,以及几个老资历的郎中,口舌如刀、唾沫如箭,互相争吵着,林靖这个上折子的,倒是安分的在一边并肆意妄谈。

这个样子,落入几个老成的人眼里,倒让人对林靖高看了几分,原以为会冷不丁上这种折子的人,必定是个持才傲物的,现在看看,倒不尽然。

哪怕是兵部尚书,也对林靖的印像好上了几分。原以为,林靖仗着救驾有功,就不把他们这些上官放在了眼里了,有了想法,连顶头上司都不禀报一下,就悄无声息直接把折子递到了御前,定是个不服管教的,现在看来,还算是懂规矩。这样一想,这几个倒是把要狠狠磨砺林靖的心思,稍稍放缓了下。

只是虽有了这样的想法,兵部尚书还是看了眼身边正和户部侍郎争得起劲的兵部侍郎钱大人。

这位钱大人像是在身上装了雷达,一下子就不接老对手的话茬了,转头找到那一只直不出声的林靖,说道:“林郎中,来来来,你来说说。你可是大才,咱们这些人如今这个差事,可是你向万岁爷递的折子,自然是设想周密的,哪用咱们在这儿说得面红耳赤的?”

林靖忙道了不敢,可那些人的眼刀子,已经早就过来。林靖刚刚虽然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被钱大人提到。自然也是收回了几分心思,这会儿不由心中暗叹了一下,一句大才,一个周密,听着是对自己的肯定,可这后面却是个血淋林的大坑。难道说,这么些个老资历的大人,在官场上滚过多少圈的老油子,还比不上林靖一个少年,偏还要用上面红耳赤这个词。

不说现在林靖没心思在这个会商上头。就算林靖这会儿全力以赴,也不见得有这些当差多年、熟知这个时代角角落落的思虑周详,他们,不过是缺少后世那种比较直接的价值观,以及资讯的眼界。

林靖环视了一下,多多少少明白了些,因而笑了笑,道:“钱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林某能想到写这个折子,不过是想着南蛮下国。仗着咱们天朝大气度,圣上圣明,往日不与他们计较,他们就把咱们天朝大国的气度。当成了他们的福气了。想着了,他们就闹上一场,输了就乖乖认输,反正咱们自然是不同他们计较的。若侥幸得了那么一两手,也就是白赚了。林某年轻气盛,不如各位大人多矣。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向圣上递了个折子。”

“圣上仁慈,不忍看我朝那些大好男儿,就因为这些把客气当成福气的不耻之徒,抛头颅洒热血,骨埋南疆,英魂无归,这才要好好给那安南一次教训,着户部兵部共通办差。”

“只是说到办差,林某才来户部多久?自然还要各位上官大人提携。林某在这儿多谢各位大人提携。”

说着,林靖团团作了圈揖,看似服软,其实却又进了一步,扯着圣上仁慈英明,只把那些挑衅的话说成了提携,只是也没有仗着些什么指手画脚,一下子就把个有才智、懂进退、知分寸、看似软和却又不是随意能被搓揉的少年得志的样子,给勾勒了出来。

这一招太极推手,倒是让人又多看了林靖一眼。莫欺年少,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年少,坐在这屋子里的又有多少个是实在蠢的,林靖把话说成这样,这些人也就呵呵一笑,把这个事情给带过去了。那钱大人等,自然也在心中点评了一番。

林靖作了个团揖,坐下来后,就没再说过话,心思,一半放在屋里,一半又回到了今儿早上的事情上去了。

白瑞!磬儿说白瑞不是个好人,并不是说那个品行上的好坏,而是指白瑞不怎么康健。

林府门房上的人,有人留心到了白瑞汪修的过来,见着白瑞不良于行,是汪修背着他走的,还没靠近林府,就早早的停在那儿了。人家没有过来,林府规矩也是不容下人霸道,自然也就没有人过去赶人走,可哪想到是主子的旧识。

林靖过去跟白瑞汪修说话时,身边也有人跟过去了,只是鼓儿留在后面跟门房上打听那两人的路数,几时过来的、怎么来的、有没有随从或结伴的等等,那门房上的就把那话一说。

鼓儿原没有认出那两人,只是觉着熟悉,后来知道了还大大的吃惊了下,就把那事给磬儿说了,这两人才一路上推推搡搡的。

林靖这会儿揪着心,白瑞到底怎么回事?明知道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搭,若想清楚明白,等下了衙过去问就是了,只是林靖还是控制不住地焦急分神。

就这么着,熬过了这一日,林靖到了点儿,就跟上官告退了。一路上,只是催着马,紧赶慢赶,往夜帜旧址赶过去了。

差不多到了地方,林靖差点儿都不敢认了,这,就是旧日酒帜高挑的地方?如今,哪里还有旧日的模样?除了那块地皮没变,往日的酒楼,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了,只一个大大的铺子,一排乌木门扇分两边开着,留当中老大一块堂口,堂口外门楣上投,一块乌木金边匾额,上面几个镏金大字,书写着:宁氏百草堂。

感情儿,这酒楼改成药铺了,这改动也够大的。只是,白瑞原是乡绅家的少爷,只会读书,而汪修虽然会行商,却只是个盐商,怎么就做起了这药铺的勾当。

林靖心中疑问太多,只是到了地头上,索性也就不再自寻烦恼,一股脑儿全部压下去,卖脚往里走,冲着那个迎面上来招呼的小徒弟笑着说道:“我找白定文。”

那小徒弟原本是笑嘻嘻的过来迎客的,这会儿忙抱歉的说道,“这位大人,咱们这儿没有这个人。”

林靖皱了皱眉,怎么会?白瑞就是给的这个地址啊?想了想,忙又报了个名字,“那,汪令成呢?”

“啊唷大人,咱们这儿也没有这个人。”这下,连小徒弟也糊涂了,只想问林靖是不是搞错了,可看着林靖一身官皮,也不敢说人错了,只能连连抱歉道:“这位大人,我是新来的,对这附近的人,还真是认识不多。对不住大人,要不,您多走两步,到别处打听打听?”

林靖哪会计较这种事情,只是这会儿眉头皱得死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白瑞汪修不可能在这事情上糊弄自己啊,可眼前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呢?

林靖只顾着皱眉沉思,倒把那小学徒给难住了,这到底是如何是好呢?就在这小学徒差点儿要哭出来时,林靖忽然道:“我想要见一下你们东家,你去问一问,就说我姓林的来拜访。”

林靖才刚细细一想,就觉得自己有些个相当然了,宁氏百草堂,自然这东家是姓宁的,白瑞等把约见的地点搁在这儿,也没说一定是这儿的老板。而且,白瑞汪修,以前匆匆出走,后来更是隐姓埋名躲避着,大概是不对人吐露真名的。那自己问什么白定文,和汪令成,就这么落空了。

不过,白瑞既然能留这个地址,想来根这儿的老板有些渊源的,所以,林靖这才痛快地把姓氏告诉了那小学徒,让他去打听一下。

小学徒听着这个,可真是喜出望外,连这位官老爷身边的小管家塞过来的荷包都不敢接了,飞一般的跑开了。

只是这小学徒才跑开,遮掩着通往后院门户的布帘子,就被掀了起来,一人头一低,就进来了。看着那人,林靖高兴了,连那个小学徒也高兴地跑了过去。

汪令成一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林靖站在那儿,也就顾不得那小学徒了,抬脚紧走几步,就到了林靖跟前,一拱手作揖,道:“林大人,我才刚想着要出来迎您一下的,没想到您就过来了。这边情,快请。”说着,也不管哪小学徒,就把林靖往后头让,根本不理睬别人。

林靖待人接物,可比汪令成的好上许多,忙冲着那小学徒笑了笑,才在汪令成的引路下,很快来到了后面的院子,又直往那正房过去了。

进了正房,里头没有一个人,林靖打量了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汪令成。

汪令成轻轻笑了几声,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把林靖往边上的房子引。林靖也不多说,跟着进了偏屋,抬眼一看,就笑了。

屋子里头,一边是炕,另一边则是那书桌、椅子,白瑞这时候就坐在那书桌后头,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账册。

“定文,林大人来了。”伴随着汪令成的话,白瑞看了过来,然后扔了笔,笑眯眯的站了起来。也只是站了起来,并没有走过来。(未完待续……)

392 别后种种

白瑞站起身,笑眯眯的招呼林靖,并没有上前来。

林靖原不曾疑心过,这会儿才发现这有些个不合情理,眼睛就有些不受控制的打量着白瑞。

“呵呵,表弟,没什么,只是一条腿而已。”白瑞倒是敏锐地发现了,话语中,好像充满了豁达,“原也不想瞒你的。只是,不想咱们才刚一见,就说这些。”

林靖听着这话,心里沉了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初见旧时好友,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可见好友如许模样,就是这份喜欢,也染上了不少的沉重。

只是,不管白瑞混不在意的样子是真是假,林靖都不能再表现的异样了,忙打岔到:“那行,那就给我说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还有,我才刚向前头那小徒弟打听你们,怎么就是一问三不知?”

白瑞让着林靖坐,自己也不避讳,让汪修抱扶着在一边的榻子上盘坐,又让传了茶水点心,才回头笑着对林靖说到:“这话,可长可短。只是,先给你引见一人,来来来,林大人,这位是宁掌柜。”说着,把手往边上一指。

边上那人冲着林靖一作揖,躬身下去,接着白瑞的话,道:“在下宁修,见过林大人。”不是汪令成,还有哪个?

林靖却早有点儿心里准备,倒是一点儿也不见诧异,也是一拱手,“宁掌柜发财!”

汪修道了声承您吉言,也把手往白瑞那边一比划,道:“这位是在下的弟弟,宁瑞,字定文。”

白瑞也一本正经的给林靖见了礼。

林靖也捧场的回了个礼,心中暗叹,不过有句话还是要提一提,“表哥。汪,哦不,宁掌柜,有个事情,不知道你们清楚不清楚。”说着,林靖就把前两年皇帝在新年元日大赦天下的事情说了说。

汪修插嘴道,“这个事情,我们后来也是听说了。只是,咳,”嘴角挂着抹冷嘲。“当初白家的罪名,可是非同小可。这样的罪名,就算是大赦,也不知道上头会怎么想,更别说那些一心奉承上头的官儿,会不会怕我们这事给上头填堵,因而瞒下来先把我们给咔嚓了?”

林靖听初这话是意有所指,只是自己却说不出什么来。白瑞却抢着叫了声大哥,看了眼林靖。垂下眼帘,“那时,我俩因应承了人一些事情,有所不便。如今。若有幸报答了人家的恩情,了结那些因果,再说这恢复本名之事吧。”

林靖一听这话,才算明白了些。大概是白瑞汪修被人所救,或是被人伸以援手,才有了这报恩啊因果啊的说法。只是,忽又想到一件事情,“我以前曾听那话本说书,什么卖身……为奴……”边说,边小心地打量着白瑞汪修。

“噗,哈哈哈!”白瑞率先笑了起来,“若我们为奴,林大人可会把我们赎出来?”

听这话,林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脸上有些发烧,嘿嘿了两声。白瑞也不在打趣她了,笑声歇下来,才道:“多谢表弟牵挂了。我跟大哥,并未到那个地步,不过是帮着人做事罢了。说来,这间药铺,我俩也算不得真正的主人,不过是挂在我们名下,咱们占着些股而已。”

林靖再要多问,白瑞倒是含糊了几句,只说了他们恩人想着京中繁华,想要把买卖开到京中,他们这才过来的。这话,也算是回答了林靖先前的问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靖见他们不方便说,也就不再这上头多说了,忙笑着道:“也好,不然,还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呢。你们也是,这么些年,也不知道给我个信,一直让我牵肠挂肚的。”

林靖在说完这个,白瑞面色一端,一本正经对林靖道:“说到这个,我还欠着你的恩情呢。救命之恩,不敢言谢,只是,也不知道此生能不能报答了。就让我先厚颜,给你行个大礼道声谢吧。”说着,就要挣扎着下炕。

林靖哪里肯,这会儿脸上真是挂不住了,说到底,这是,还是林如海做下的。她并不会把林如海做下的事情扛在肩上,可要她担声谢,也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忙上前就按住白瑞只是不答应。

林靖一女子,而白瑞又是不太灵便,一时间倒是谁都奈何不了谁,正在忙着,就听见咚咚咚的几声,还有一个声音说道,“在下替弟定文,谢林靖林大人救命之恩。”

林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汪修!这人趁林靖白瑞拉扯之间,已经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而正当此时,汪修又是三个响头,“在下汪修,谢林大人救命之恩!”

林靖按着白瑞,哪里想得到汪修会这样,再要阻拦,人家已经是磕好了,麻利的起身了。而白瑞见此,倒是不挣扎了。

林靖搁那儿站着,有些个傻愣愣的了。白瑞像是看出了她的窘相,又笑着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是又见面了。哦,对了,我还没恭喜表弟呢,听说你有了个儿子,我这儿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林靖这才缓了些,忙笑着道:“那是,肯定不能让你免了这礼。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可在家等着你二位呢。哎?是不是二位啊,我都有儿子了,你们这两人呢?我请的,可是你们两家啊。”

白瑞哈哈一笑,“一定一定。不过,说起来,我们俩可不比不得你,只有我有了个妾,至于儿女,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林靖大概明白白瑞汪修这是顾忌什么,勉强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倒是白瑞并不想让林靖多想,转而又说道了这次进京的事情上来了。

原来,他们是在大军回师后进京的,可不算巧,那时候京里人多,借住的客栈也不是那么好找。他们俩人只能找个牙行赁个院子,实在不行,就租间物资先凑合着。这一租,就租在了这夜帜附近的小巷子里。先暂时安顿下来,汪修就开始找店面了。这两人进出就见这夜帜空关着,心下好奇也就多问了两句。哪想到一回头,就有人找上他们,这么个大铺子加上后院,价格却是实在低。

起先白瑞还不肯就选这块地,总认为便宜没好货。可随后汪修就打听出来了,据说是这铺子的老板得了急症没了,小辈无意经商,急着变卖了产业回乡去。这样,这暴病急殁的晦气,在加上跳楼大甩卖,这才把价格压得低低的。

林靖听这样说,在少许放心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林靖想要告辞,白瑞汪修岂肯?忙要留饭。

林靖推托不得,又是故友重逢,心里也惦记着亲近,也就留下来了。

白瑞高兴,转头吩咐人让杨姨娘过来一起,然后才对林靖道:“表弟,咱们也不用避讳什么。”

林靖明白这是亲近之意,也就点头了。只等这杨姨娘过来了,给林靖行礼了。林靖见了人,又是觉着依稀有些眼熟,只是到底是人家的女眷,林靖只瞥了眼就不再看了。

白瑞见此,又时笑了一通。边上的汪修也配合着问道:“怎么,林大人没认出来?”

白瑞横了眼汪修,才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惯会于风花雪月中花功夫。”

“天地良心,那可是早八百辈子之前的事情了,定文,你可不能这样拿以前的事情来嫌弃我。”这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白瑞瞪了一眼。

林靖这会儿倒是没怎么听清楚白瑞的嘀咕,只是汪修既然说了那样的话,自然是有缘故的,不由仔细打量着那杨姨娘,一时上也没顾得上礼仪了

这样一打量,林靖才发现,自己果然是认得这杨姨娘的,旧年瘦西湖画舫里头的那个花娘,琼花观杨家的头牌,有个有趣的艺名,玉环,加上这杨家,可不就是杨玉环吗?

要说林靖几件庆幸之事,这其中之一,就是看到某个花娘的下仆进了某个门子,然后就听酒肆小儿给科普了个知识,这才救了她和碧草的命,又因此早早治疗,才让她现在能有睿哥儿,更是因为那毒,才让她横下心设了局,手上染了红,身上沾上了人命。这些,她怎么会忘记呢?而当初那个花娘,就是杨玉环,眼前这个杨姨娘。

只是,林靖虽然认出来了,但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破。那些女子从良后,大概是不会愿意听人提起这出身之事的吧?林靖也算是占了人因果,那就旧事不提吧。

林靖这一摇头,这杨姨娘的笑就更大了些。而白瑞也没说破,只说自己其实也欠着姨娘的恩情呢,姨娘也是他俩的救命恩人。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又说了许多分别之后的事情。眼看着夜深了,都快要宵禁了,林靖这才告辞了。

白瑞虽然腿脚不好,可还是让汪修扶着,把林靖送出了屋子,再由汪修把人送出铺子。

月色下,白瑞就这么依着门,看着林靖清瘦的背影,以及地上被月光拉得老长的影子,一动都不动。脸上的神情,在月影斑驳的投射下,也变得斑驳起来,半晌,才闭上眼睛,轻声囔囔了一句,声音极轻,依稀的,好似有着因果二字。

而林府,金铮看了看手中那封信,就一脸不屑的丢在一边,专心致志的等着林靖归来。(未完待续……)

393 又生变故

回到林府时,林靖兴致还是挺高的。说了一晚上的话,林靖的嗓子有些个哑了,只是还拖着金铮说东说西的。

林靖晚归,金铮并不太乐意,只是先前说过不拘着林靖,也就把这份烦躁给压了起来。这会儿林靖拉着金铮说个不停,也正趁了金铮的心意,仔细听着林靖说着旧友重逢的点点滴滴。

听着林靖说到那白瑞汪修如今都改姓了宁,金铮不由皱了皱眉,只是很快的又展开了,直起身伸长手臂从边上桌上倒了杯茶水。

林靖说了好一会儿,都有些口干舌燥了,不觉一杯茶就凑到嘴边。

“慢着点儿说,可没人跟你抢话。”金铮的声音带着丝丝关心。

就着茶盏喝了口茶,随着茶水浸润嗓子,林靖也稍稍平复了兴奋,这才发现,今儿个因为跟旧友重逢,她实在是有点儿激动过头了,一整天都沉浸在那个里头,现在又是说个不休,却一点儿也没有问问金铮今天如何。

这样想着,林靖不由有些个不好意思,忙喝干了嘴边的茶水,有些讨好的笑着道:“这茶真不错,我也替你倒一杯。”说着,就接了金铮手上的茶盏,往身边桌子那过去,只是紧接着就“咦”了一声。

桌上随意搁了封信,林靖并没有去拿,只是歪着头打量了一番,嘴上问道:“这是哪儿的信,你怎么就乱搁在这儿啊?”

金铮做了个请随意看的动作,林靖嘴角擒笑,斜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真拿起那信看了起来。随着视线往下,林靖嘴角的笑消失了,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等看完了。才把那信折起,递向金铮,“你是个什么打算?”

金铮虽把那信接过来,只不过换个地方随手扔而已,“要什么打算,她要来,那就来呗。反正,那儿,现在还是西宁郡王府,我还能拦着她?只是。这京城上下都知道我是个目中无人的,自然也不会在那儿陪着侍奉着。”

那信,是西宁郡王写的,内容十分漂亮,说是接到世子重伤的消息,十分忧心,西宁王妃自请回京照料世子安康,发信之时王妃已经启程了,将日夜兼程不日到京云云。

“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她可是占着王妃名分呢,又是说来照顾你的,若是有人弹劾你不孝怎么办?”林靖爱屋及乌,自然也是不待见现在拿个西宁郡王妃。只是,还是为金铮的名声担心着。

金铮却不管这个,“那就让人弹劾呗,我倒要看看谁会出这个头。再说了。这信上说了,她可是来照顾我的,我这个后辈。怎么忍心她劳呢,就是因为孝顺,才避着她呢。”

金铮满脸的不以为然,“你放心,我可是圣心眷顾呢。”说着看着林靖那样子,才收敛了下,换做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说道:“我才受伤,消息就送回西边了,但凡有点而念着我,,那时派人过来,不用日夜兼程,这会儿早就到了。这回,是得了那日早朝的消息了,才坐不住了。只是,我倒想看看,他们怎么做?”

金铮开始说时,还只为了让林靖多多顾念自己,可到了后来,金铮却是冷笑连连了。

林靖听着心里不好受,伸手把金铮的头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摇晃着,顺手,还轻轻揉着金铮的后颈,就跟哄着林睿一样。

金铮靠在林靖怀里,隔着胸腔,林靖心脏博博的跳动,一下一下听在他耳中,慢慢的不忿冷嘲,就失去可存在的土壤,此时心中溢出的,只有浓浓的满足。

顺势闭上眼睛,靠在林靖怀中,金铮脸上是恬淡的,可语气却是热烈的,甚至带着点儿快乐,“早在我娘过身时,我就可以算是没了爹了。恨过怨过,只是后来我早就习惯了,后来,连委屈也没有了。反正,有皇上在这儿支楞着,我可亏不了什么,没看,这世子就是我的,还不能弄死我。弄死了,谁知道皇上要不要他们宝贝儿子进京为质。只是,以前我没了委屈,现在,倒是委屈起来。”

这最后一句听着矛盾,可更让人心疼。以前,那时没有知疼知热的人,就算有委屈,又又谁来疼惜,不过是自己为难自己,那还不如不要这个委屈。现在,总算是有人疼惜了,就像是孩子因母亲在边上看着,所以跌倒了会哇哇大哭。

林靖心疼不过,更是用力一搂,却故意放轻松,带着些调笑,“现在有姐疼你,乖,叫声姐姐听听。”

“姐,在这么下去,那可是谋杀亲夫了。”金铮故意脸冲着林靖的怀中说道。只是话音才落,耳朵就被林靖扯住了,忙又哇哇讨着饶……

林靖第二天去衙门前,还是关照金铮小心养着,而后,又让人去了此百草堂,郑重地请宁瑞宁修来做客。

等回来了,察看了金铮的伤处,有问了百草堂的回话,再带着儿子玩耍了一会儿,就听人通报,黛玉过来请安了。

林靖忙嘱咐了下金铮,就回自己屋子见黛玉了。

黛玉看着气色略差,像是没怎么休息好。林靖见这样子,心里就叹了口气。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黛玉说话,说是想去探望一下荣国府老太太。

到底,还是说了,林靖并不意外,就因为黛玉不是那种刻薄冷血的,所以,明知道老太太有心算计,可也做不到绝情不顾。说到底,还是血缘上断不了的亲外祖母,小时候也真心疼爱过那几年。

林靖并不阻拦黛玉,只是叮嘱她外事小心,身边不能离人,林嬷嬷也一定要带着。至于其它的,林靖相信,黛玉是有那个脑子的。

只是,这边才让黛玉回去,林靖就让人去朱先生府上送信。眼看着老太妃周年就过去了,这亲事上的事情,也该有动作了。女方矜持,自然是不能现行提着个话,所以,又要劳烦朱师母,让其示意一下男方,该怎么办的,就要办起来了。

第二日,林靖才回到府里,还没来得及进门,这门上的就禀报道,说是朱先生府上有管家过来捎了口信,让林靖尽快去一次先生家。

林靖一听,连门都没进,转身就又上马了。

因着心里有事请,林靖行色匆忙,没用多久,就到了先生家。

朱先生看着林靖过来,并没有像往日那么先是训上一通,而是努力想要表示和蔼。只是这位先生平时板脸的时候太多了,这一下子要笑,还是让人犯嘀咕的。一会儿后,估计这位朱先生自己也觉得不像,遂又收了笑,让林靖去后头找师母说话。

林靖恭敬的行礼,才去了后堂,心中,已经是明白不妙了。

里头,朱师母见林靖来了,忙招呼她坐,又是点心又是茶的,一边招呼着,一边斟酌着,要怎么开着个口。

林靖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为难老人家,率先开口道:“都是林靖不好,倒让师母受连累了,林靖,心中有愧。”说完,就是行了个礼。

朱师母忙让林靖起身,叹气说道,“这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是他们有眼无珠,出尔反尔!”

林靖看着比自己还生气的师母,原本的那点儿不舒心,这会儿也叫师母给熨烫掉了。原本,林靖还想问一下对方是因为什么才悔诺的,这会儿看着师母气成这样,倒是不想再问了,反而在一边跟着劝起师母了。

林靖不问,却挡不住师母自己要说。这会儿底话都扯开了,师母也少了些顾忌,就说起今日的事情来。

昨儿个接到了林靖的恳求信,今儿个朱师母很早就出门了。到了那男家,忙被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只是,这府门到内院着几步路,就让朱师母知道,这当家主母病了,正躺在床上呢。现在,则是去这府上老太太那儿。

朱师母皱了皱眉头,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就到了这老太太院子。俩人一见,开始还是说的挺热闹的。师母犹豫了下,想着那话,该当是跟对方太太提的,这会儿主母病了,说这个话不太合适。只是在一想到林靖那封信,师母咬了咬牙,还是张口了。

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昂情,哪想到朱师母一说,那位老太太脸上就不好看了起来。那位老太太长叹了口气,道:“言而无信,实在是枉为人了。只是,这会儿,我老婆子不得不说这个话。”

接下来,这位老太太就说了些话,说是实在是高攀了等等,但是齐大非偶,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这位老太太还真是把脸凑到师母跟前,说是实在是没脸,让朱师母啐。

朱师母自然不会作出这样的动作,只是什么高攀不上齐达非偶,都不过是笑话,朱师母就让老太太说说,是什么让他们家这么做了。

那位老太太这才叹了口气,悄悄地说起了这其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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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忽来命说

实因想悔诺,那家老太太比当家太太说话更方便,所以那家太太才那么巧病了吧?只是,林靖实在是没想到,人家悔诺,是因为黛玉无父无母。

林靖面上没怎么带出来,心中却知,这事情有点儿古怪。毕竟,一开始大家都知道林靖兄妹父母早逝了,若真严格卡着那个五不娶,就不会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朱师母叹了声气,实觉着林靖不容易,只是那些话,还是不能不让着孩子知道,继续把话说得透亮:“原先,你家这状况,他们家也有些顾虑,只是看了你妹妹几回,小试了几下,觉着人品相貌心性都不错,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丧母长女无教之话,就合了八字应了这事情。”更何况还有朱先生夫妻作保,不过这个,朱师母也就不提了,“只是,事情也有凑巧。前些日子,他们家有个什么人,说有个相士十分灵验,劝他们也去算算。要说起来,那家太太自是最关心儿子的,就又拿了八字,哪知那相士却说你妹妹,命中带煞,命硬刑克亲人,实在是有些不妥。”

林靖这算是明白了,林如海夫妇的亡故,黛玉幼弟的早夭,在那些人的眼里,就成了黛玉命硬刑克的意思。这话,还真不好驳。

林靖忍了忍,才道:“结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既然人家心中有了这样的顾虑,倒还是真不能勉强,不然,就算成了,日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苦的也是妹妹。只是,连累师母您受累了。”

朱师母忙道不妨,不用着么客套,想了想。说道,当初还有几家看着也不错的,也有对林家姑娘有心思的,她就再去试探一下。

林靖一躬到底:“如此劳动师母,实在是不应该,小子心中愧疚难当!”

朱师母忙让林靖免礼,“你这孩子,哪用这么着,记着,你好歹叫我一声师母呢。”

林靖也不再口中多说。实实在在行了大礼,心中牢记着这份情。陪着师母说了些话,又在先生处恭敬侍奉了一会儿,才告辞出来。

回到林府,金铮并不在。

这人,昨日口中虽那样说,只是多少有些顾忌到林靖这儿,也就不能再这么在林府待着着,就打算去庄子上住一阵。林靖看他伤处恢复的不错。也就点头了。今儿个一早,这人走的。

林靖换了衣裳,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又觉着烦躁。心中总觉得有些什么,但细细一想,却又没什么要紧事,随手拿了本书。翻开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站起身。来回踱了两圈,又觉得不是味儿,茫茫然的。

正不知所谓,碧草就过来问要不要摆饭。林靖这才恍然,已经到饭时了,顺势点头,又让把睿哥儿的饭一起摆过来。

睿哥儿过来自然是一阵子的嬉笑,只是看着儿子脑袋转来转去的样子,林靖有些疑惑,“睿哥儿,你在找什么呢?”

睿哥儿这才转回脑袋,往林靖怀里一扑,凑到她耳边,小手捂着嘴,一股神秘兮兮的样子问道:“爹爹,那个爹爹呢?”

林靖笑了,学着儿子的样子,也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说道:“那个爹爹有事走了。怎么啦?睿哥儿想他了?”

睿哥儿连连点头,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声气,看得林靖好笑。没想到睿哥儿接下来又一句话,让林靖呆愣一下子,只听睿哥儿奶声奶气的说道,“那个爹爹不在,饭不好吃。”

孩子,不过是喜欢热闹,那自己呢?原来,那股子不知由来的烦躁,饭桌上骤失一人的冷清,不过是因为,短短时日,自己已经习惯了金铮的存在。

明白了过来,林靖不由笑了起来,不过,笑过之后,也有点儿明悟,有牵挂心相属自然是好的,也不枉这人世走一回,但并不能因为这个,就丢掉了自己,不然,跟困乏在后院,又有何不同?

林靖俯身摸了摸睿哥儿的头,笑道:“睿哥儿好好用饭,等过些日子,那个爹爹来了,睿哥儿亲口告诉他这话好不好?”

小孩儿很容易哄,像是觉着这样很好玩,忙一边笑着一边不住地点头,然后又被林靖哄着专注起面前的食物来了。

才用罢了饭,跟着睿哥儿玩了会儿,就听外头禀报,姑娘来了。

碧草忙在林靖耳边道,姑娘一从荣国府回来就问过大爷,只是那会儿大爷还未回来。先前又已经过来打听过一回了,只是那会儿她看着大爷神色不好又快饭时,就跟姑娘那边的人说了,等用过饭再来,没想到姑娘这么急。

林靖心中明白,自然是荣国府有什么事情了,点头让碧草去迎一下。

说话间,黛玉就进来了,冲着林靖行礼请安。睿哥儿又叫了声姑姑,黛玉逗着说了两句,才在林靖的示意下让奶娘抱着出去了。

这会儿,屋内只剩下兄妹俩及身边要紧的人,黛玉叫了声哥哥,有些个为难。

林靖看着黛玉这样,也不难为她,问道:“可是老太太有什么话说?”

“哥哥。”黛玉叫了一声,面上就通红起来。

黛玉知道老太太是疼她的,只是跟整个荣国府比起来,她就要往后站一站。这个她能明白,毕竟她不姓贾。可即便如此,老太太那日那些话也挺戳她心窝子的,所以实在不能不去。

今儿个,老太太见了她,那个高兴劲儿,实在是无法形容,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只说要留黛玉住两日,又让姐妹们都出来相见,又要往东府里送帖子,让四丫头也过来热闹热闹。

这么说着,不一会儿,迎春探春就先过来了。黛玉看着这两人,心中就觉着不妥。迎春神色上还好,只是人清瘦了些许,可这穿戴上头就太过素净。这是其一,而三姑娘探春,面上虽然笑着,可这笑是浮的,内里隐着阴郁,眼下一片青色,只用那粉敷着,人更是瘦了一圈。

黛玉心中吃惊,但也没有随意相问,这段日子,荣国府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老太太笑着让姐妹们多亲近亲近,只是说话中,看着探春的神色隐隐带着不忍。黛玉心中更是疑惑。

而后,陆陆续续的,邢夫人的侄女邢岫妍以及珠大嫂子两个娘家堂妹李绮李纹也过来了。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老太太那个神色倒是收了起来,说笑了一会儿,就让姑娘们一块儿下去尽兴玩乐,不用陪着她这老婆子了,还说趁着此时该怎么乐就怎么乐,日后也好有个念想。

才说这话,探春的脸色就不好了,眼看着就有眼泪要上来了,可还是忍着,带头说了声是,率先退下了。

黛玉落在后头,才转身退到门外,就听见身后老太太跟边上琥珀说道:“我这个老不死的有什么用!可惜了我的乖孙女!”声近呜咽,边上的人忙劝着,只是也说不出什么来。

黛玉心惊,依稀听着句南安太妃仗势欺人的话。

南安太妃?她想起前几个月的那次相遇,以及哥哥对她的嘱咐,不由更是惊疑不定。这南安太妃到底怎么了?跟三妹妹有什么关系?

黛玉心中虽吃惊,但也不好久留,退身出来,斟酌再三,还是打算私下问一问三妹妹。

等出来后,姑娘们坐一处,只是探春神色不好,迎春本就话少,另外几个又是客居,一时间,就冷了场了。只等用了盏茶,探春像是下了什么决断,脸上郁色掩了下去,大笑着道:“老祖宗说的是,是该快活快活,等日后也有个念想。姐妹们,我早有心思要开个诗社,只是总也不凑巧。今日林姐姐来了,咱们也不说诗社不诗社了,不如做诗玩上一回?”

大家本就是无可无不可,探春有这个玩兴,也就纷纷点头了。探春自居社主,让人去取来笔墨纸砚及香炉等物后,又让一边的小丫环随意说了个字,恰巧是个“春”字,就以此为题,数着栏杆数限了韵,燃了香,以一注香为时限,大家四散开了。

黛玉心思实在难放在这上头,留在原处响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放下,就往探春的方向摸了过去。

先前看着探春是在前面假山处转弯了,黛玉带着紫鹃也就过去了,只是才到假山跟前,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黛玉不禁站住了。

只听到一人说道:“姑娘,就算你不顾念我这个把你生出来的人以及你兄弟,也好歹念着自己个儿。别听着那是个郡主,又是嫁给什么国的国王,若真有好事,那南安老太妃为什么不把她自己女儿嫁过去?还是好好去去求求老太太吧!”

黛玉听出这是赵姨娘,又是说的这个,心中骇然,想要退开,却听到探春哭道:“老太太怎么不知道这个,若有法子,早就使了。姨娘,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只是,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不行,我,我这就去给老太太磕头,哪怕跪死在那儿……”(未完待续……)

395 出头椽子

黛玉还来不及退开,一个人就冲了过来,差点儿就撞上了黛玉。

紫鹃忙扶住姑娘,却见那人一抬头,见着黛玉,忽然就跪在了黛玉跟前,嘴里道:“林姑娘,林姑娘,我知道您是个好心肠的,您跟我家姑娘一起长大,一定也舍不得她被害了这一辈子,求求您,求求您帮帮咱们姑娘吧!”

那人,头发散乱,两眼通红,面色憔悴,脸上满糊着涕泪,正是才刚那个赵姨娘!

黛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哪想到那赵姨娘就是往上一扑,抱住了黛玉的小腿,嘴里哭嚎着,“林姑娘,好姑娘,您就发发慈悲,救救咱们姑娘吧。我知道您哥哥,林大爷,是个有本事的,人都说他在万岁跟前说得上话,让林大爷帮着说说,别让南安老太妃仗势欺人,硬要人咱们三姑娘做义女,送她去和亲啊!求您了啊!”

黛玉经历不少,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骇得脸色发白。紫鹃也顾不得身份,一边撑住姑娘的身子一边大声呵斥,“姨娘可是撞了邪了,来人,快快扶赵姨娘边上歇息去!”

往日荣国府仆妇众多人来人往,这会儿偏生就没了人了。紫鹃要扶着姑娘,林家的几个婆子丫鬟也不顾得别的只去拉扯着赵姨娘,可这赵姨娘又如疯魔了般死抱着不松开,嘴里只央告恳求着,林家仆妇又怕伤着姑娘不敢使力拖拽。

正热闹着,探春也赶了过来,见此面上涨的通红,“姨娘,您好歹给我留些脸面吧!”说着就去扶那赵姨娘。

“命都要没了,还要脸面做甚!姑娘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呢?”赵姨娘哭嚎着,总算是放开了手。却并没有起身,反倒是推开探春的手,转而跪在那儿,冲着黛玉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嘴上还是求着:“林姑娘,林姑娘,求求您救救三姑娘吧,求求您了!”

黛玉被丫鬟嬷嬷们半架着离开,只是背后,还是听得到那赵姨娘凄厉的哭嚎恳求。

经此一闹。黛玉也无心再吟诗作词了,直接回了史老太君那里,想着告辞回去了。

老太太这会儿脸上带着疲色,见了黛玉过来,忙问着可有吓着之类的话,然后又说要好好处罚赵姨娘,给黛玉一个交代。

黛玉想着赵姨娘那个样子,虽然有些害怕,可那犹如母兽护子的眼神恰巧触动了黛玉心底的那根神经。遂摇了摇头,道:“赵姨娘,也是可怜,老太太也不用惦记这个事情。不然,倒叫我不安了。”说了这话,迟疑了一下,终究是张口问了。“只是她说的什么义女之事,倒是从何说起?”

史老太君面上马上浮现出丝悲痛,拉着黛玉的手。拍了拍道:“这事,原本是不想跟你说的,小孩子家家的,怕你听了心中担心。只是,咳!”

瞬间,老太太眼角有些湿润,“你三妹妹怕是在家里待不了多少时日了,算是外祖母求你,若是得空了,这些日子多来陪陪她,日有叫她也有个念想。总是,总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没有用!”然后呜咽出声,吓了黛玉一跳,忙着劝慰,告辞的话一句读说不出口。

老太太只是摇头不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收住声,让黛玉出去找姐姐妹妹们玩,跟三姑娘多说说话,而老太太自己要歇一会儿。黛玉不敢有违,答应着出去了。

才刚出来,黛玉还有些茫然,就碰上了老太太身边的琥珀。自打鸳鸯给了大老爷后,琥珀就成了老太太身边这些丫鬟中的第一人了。

琥珀给黛玉行了个礼,四下一看,才引着黛玉行到僻静处,才对黛玉道:“林姑娘,这些日子老太太心中难受着呢,且不说三姑娘还是在老太太身边看着长大的,任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孙女跳火坑的。”

黛玉已经隐隐明白了些事情,这回听了琥珀这样说,正好问个明白。琥珀四下看看,才把这里的话说了歌明白,无非是南安老太妃硬要认了三姑娘作义女,然后去和亲的事。

琥珀很是气恨,“南安郡王都在那儿没了,这郡主,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就算性命上无碍,可听人说那新王还是个幼童,这日子能有什么好?”

黛玉不忿,“既然老太太老爷他们不甘愿,那就上折子,让圣上决断好了,岂有强人只说?”

琥珀摇了摇头,“这外头的事情,我一个小丫头怎么能知道?只是依稀听着什么封号没了传承什么的,皇上要安抚南安老太妃什么的。这个我可说不明白了。”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听人说林大爷有个天大的什么功劳,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要不,林姑娘您……”

说着,这琥珀又猛地刹住话头,有些自悔失言,尴尬的笑了笑。

黛玉却没有说什么,心里也正较着劲儿。这事情,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只是,哥哥极不愿意沾荣国府的事情。可,那是三妹妹啊,年幼时一起作伴,互相友爱,真要忍心不闻不问,也实难做到啊。

黛玉不出声,琥珀也不出声的陪着站着,好一会儿,终究是紫鹃不想僵站在这儿,轻轻地扶了黛玉的胳膊,道:“姑娘,这地儿背阴,咱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黛玉还未说什么,琥珀倒是抢着说是,“正是我疏忽了。”只是又加了句道:“林姑娘,老太太不想让林姑娘您知道,怕你心里难受。我却是多嘴了。”说着,尴尬一笑,继续道:“唉,可惜了三姑娘,别说您姐妹们从小一处儿长大,就是我这个奴才,想着三姑娘也心窝子里难受。才没了规矩。”

黛玉点头,“我省得。”

琥珀才像是松了口气,又多说了几句求林姑娘多来陪陪老太太,替老太太开解开解的话,才匆匆走了。

后来又是说了什么,玩了什么,饭食有何花俏,黛玉都没怎么过心,只是在想着这些听到的事情,时不时看看探春,心里越加难受。终于,黛玉拿定主意,这事情,还是跟哥哥提上一提,自然,她并不是让哥哥一定要如何,若是不难为的话,能伸上个手。

只是,这会儿,黛玉在林靖跟前,总觉得这话无法说出口,哥哥实在是不喜欢荣国府的,那府上的种种算计,别说哥哥了,就是自己也寒了心,可一头又想起了三妹妹,那可是一人一辈子的事情。

林靖见黛玉这样,倒也没有为难她,看了眼边上的紫鹃,道:“紫鹃,今儿个姑娘在荣国府里遇上了什么事情?”

紫鹃看了眼姑娘,就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太如是说,赵姨娘如此做,包括琥珀的多话,都说了个仔细。

林靖心中早已经料到,只是在边上听着,一边看着黛玉面上的不安。等紫鹃说完,黛玉一咬牙,接到:“哥哥,三妹妹也是可怜人。”

林靖一抬手,阻了黛玉接下来的话,心里一团火又燃了起来。这个老太太真是好本事,既要算计黛玉的出手,还要摆出个不忍让孩子担心的样子,足足一幅高高在上的慈悲外祖母,放出个赵姨娘和丫鬟吠上一通,就想称心?还什么南安年仗势欺人,什么圣上安抚,真是狗屎!

只是看着黛玉这样子,林靖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靖沉吟了下,才开口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能帮,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不过,我也力所不及,若舍不得三姑娘,也就只能是二姑娘顶了。”

黛玉听着哥哥愿帮忙,脸上已经是笑开了,可听到后头,这笑就僵在了脸上,二姑娘,三姑娘,有何两样?

林靖却像是看不见黛玉脸上这般模样,继续说道:“这样,明儿个你亲自去一次荣国府,把我这话带给老太君,请老太君速做决断。”

“哥哥!”黛玉总算是找到了声音,“这又是怎么说的?”

林靖心中冷笑,就借着荣国府那套狗屎说法说道:“外头的事情,我跟你说的少,唉,这也是我的不是。按你听那头的说,圣上要安抚南安老太妃呢,允她所求,只是有个事情你且想想,若三妹妹免了,那这事情落在京中哪家的女儿身上?哪家又肯?”

这话,当场就让黛玉愣住了,她想着自家的姐妹,那别人家的姐妹呢?

林靖接着道:“荣国府宫中还有个贤德妃娘娘在呢。”

这,这,林靖话中的意思太多了,黛玉一时间只觉得千头万绪,舍不得三妹妹,为何不让娘娘出头说而拐着弯儿让哥哥出头,就只因为哥哥救驾有功?京中谁家女儿肯……难道是让哥哥作那个得罪人的?

“哥哥!”

黛玉这一声哥哥,已经是惊疑不定了。林靖只不肯放松,“明儿你就去跟老太君说。”

先前林靖的语气还带着商量,这下可是不容拒绝了,相信这一回下来,黛玉也算能彻底看清了,虽然有些残忍,但成长的痛,总要有的。顺便,也在荣国府点一把火。

只是,想着那桩变卦的亲事,林靖不由眯了眯眼睛。(未完待续……)

396 迷雾即起

林靖是个多疑的人,是以,虽然黛玉亲事上的那个说法,听着是个偶然,但她却要做出些打算。

等黛玉走了,林靖想了想,就让人去把林来康叫过来,转头又问碧草道:“我依稀记得上回让人从南边家里选了几尊佛像过来?挑个较小的乌木佛像出来。”

碧草忙应着去办了。

等林来康到了,林靖指着那尊佛像,让他明儿个到那家议亲的府里跑一次,求见他们家老太太。

林来康一喜,“可是姑娘的事情成了?”

林靖哼了一声,“黄了,人家不乐意了!”

林靖这话才落,碧草就先不干了,“好好儿的怎么就不乐意了?咱们家姑娘人品相貌才气哪样都出挑,难道还委屈了他们不成?”

林靖苦笑了下,把事情大概一说,林来康瞪大了眼睛手握得嘎吱嘎吱的,而碧草二话不说,抱起佛像就要走。

林靖忙道:“碧草你这是干什么?”

碧草哼了一声,“这可是乌木的,上好的苏工,比那白玉的都名贵,给那样的人家,明天老天爷就得哭着下雨了。”

“胡说,快放下。”林靖这话是带着笑说的,碧草这样总算是娱乐了她一回,转头,林靖关照林来康道:“你就说,这尊佛像是请扬州高旻寺高僧开光的,那位高僧,曾修闭口禅。”

这话一说,林来康马上听懂了,忙点头,“老奴明白了。”

“再一个,请教一下那位老太太,哪里有比较铁口的道长,小宅,有事要卜卦。”林靖继续吩咐道。

这下。连碧草也明白过来了,叹了声气,“还是便宜他们了。”

林靖摇了摇手,不让他们再说了,自己起身去了书房。

进门边放了个小桌子,是她仿着上一世的做法,用于普通的书信收发。林靖瞟了眼,从几封信中一眼挑出了一封。信封上是光膀子,可林靖心有所感。拆开抽出,熟悉的字迹跃然于眼前。林靖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两张信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细细看去,无非是分别后几时到达,一路上平稳,却总嫌路途远长,庄子上静逸,景色疏朗,他却看出了满满的孤寂。茶饭如何,虽有妙手烹制,却少了家常,等等等等。两张纸。字里行间,没有一个想念的字,却充斥着这个意思,看得林靖嘴角带笑。心中又有些酸软。

快步走到书桌前,来不及坐下,即便磨墨挥毫。只眨眼工夫林靖就又放下了笔。一张纸上,只有两个字。

林靖是个谨慎仔细的人,只是一旦下了决心,却又是大胆进取的。

那封回信的两个字,再直白不过:想你。

隔日,林靖回府时,林来康就在府门口迎着。

林靖交待的事情,林来康都办妥帖了,只是那个道士,却有些犯难。他派人去却没找到,说是出去云游了。这一下子,不用大爷说,林来康就知道不妙了,遂细细寻访起来,何时来的,与何人交往过,平时做些什么,有什么习惯等等。虽然才大半天的功夫不一定问得很仔细,只是就目前问道的,就让他有些个心惊,那个道士,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然后又消失无踪。

书房内,林来康心中焦急地把这些禀报给林靖,“大爷,您看这,可是有人要对付咱们?”

林靖原本只是出于谨慎,现在已经不作他想,基本肯定了。只是,到底是谁要来对付林家呢?

或许是默认延续模式,林靖首先想到的就是荣国府,坏了黛玉的名声,让黛玉另行亲事无果,就好来个双玉佳话,圆它一个木石前缘?

看着,是极有可能的。只是,这行事手法上,却又有点儿不像。若是那荣国府行事,大概是会以下仆口舌相传,慢慢宣扬开来,这样一来,未免有些个拖泥带水的,认真寻起来,也就是有迹可寻,哪像这回,如羚羊挂角,干净利索却又杳然无出。

只是,若说不是,要对付林家,又何必拿个小女子说事?什么命硬刑克,直接说林靖不是更好?比之黛玉,林靖生母诞子即亡了,不是比黛玉多克一个?

可林靖是个行走在外的“男儿”,用这种行克说法实在也没什么用。这样想来,林靖也是无甚头绪,只能关照林来康加紧着打听,而后又让找了林家福来,分人去盯着那家什么亲戚,既然是这亲戚对那家太太提议的,或许有些手尾也未可知。

作了这些,林靖心里并不踏实,若是真有心坏黛玉姻缘,就不会只坏这么一家。林靖想到了,就马上出府去先生家里。

见着先生,林靖也有些羞赧,除了以往读书的那段时日,林靖还真未走得这么勤力过。

先生倒没说什么,对着林靖还是那样严肃的样子,说了几句,就把她赶去后堂师母处。林靖诚心行了个大礼才退了出去。

师母看见林靖,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以林靖现在敏锐的眼光,看得出师母的一些疲惫和无奈。加上先前自己推断出的,林靖已经有些个明白了,“师母,到底是学生连累您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朱师母是个爽快的人,听林靖挑破,也就不打算再藏着了。林姑娘的婚事不顺,朱师母也十分懊恼,所以一点儿也没耽搁,今儿个就开始从新张罗起来了。

只是,才刚上其中一家,话都没怎么说,人家就开始拐弯抹角的说着什么命硬不硬的话。若是旁时,也不过是家长里短闲时瞎聊,可这会儿朱师母存了心思,几句话稍稍往那儿女亲事上一引,就听人家极力的想岔开。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师母长叹了一声,“我只是不明白,原来都没这么个说法,怎么这会儿就忽然计较起来了。要说,原先那家是请人卜算的,那这家,又是为何?”

朱师母说不明白,林靖可是明白着呢。想来,忽然一夜春风雨,黛玉命硬之说就开花了?

不过,因为朱师母与那家双方顾忌着脸面,倒没有像先前那家一般把话说透细究其里,只是这样,面子上是好看了,可林靖却无法追查了。

林靖还在想着这个,只听一声闷响,原来是师母拍了一下桌子,只听她说到:“明儿,我上石家去!”

林靖听明白了,心中十分愧疚,“师母,其实……”

“你别说了,”朱师母也不是没想到什么,可越是这样,她心中越是不忿。这些年来,这个学生在自家进进出出,她也看得分明,这孩子或许不是外表那样君子,或许有些个滑头,但底子是正的,对自己跟相公,是十分心诚的,一声声的先生师母,让自己夫妻早已把这个弟子当成了自家的孩子。所以,才会那么爽快的帮着林姑娘,而这会儿,又怎么会袖手呢?“我还就不信了!”

林靖张了张嘴,劝说的话打住了,眼眶,再一次发热。

黛玉再次从荣国府回来后,人就不舒服了。

这回,她在荣国府待的时间并不长,出来后,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她记得,当她对着老太太说了,三姐姐的事情她求了哥哥。哥哥很是为难,思考再三,说是三姑娘的事情,他可以帮忙周旋一下,只是,这义女的名头,怕是还是要着落在荣国府上。

黛玉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不是三妹妹也是二妹妹的话,她只希望,这回,是哥哥猜错了。

老太太是个什么说话呢?自然是悲痛的,说是不管哪个姑娘,都是她的心头肉,怎么舍得以此代彼。只是,黛玉也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些悲痛也好,不舍也好,有些个怪怪的。

只是黛玉还是再努力一把,斟酌着提了提宫里的娘娘。

老太太这下像是更加难受了,说是娘娘那边自然也是努力了。黛玉觉着,老太太那个难受是真的,只是这个难受到底为谁,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黛玉身上不好,林靖打朱先生那儿回来后就去看了她。看着黛玉这样子,林靖默念着不破不立,还是按着昨儿个定下的计划,追着来了一下,“妹妹,老太太没跟你说,二姑娘,其实已经算是定了亲了?”

“什,什么?”黛玉猛地一惊,等回过神了,彻底是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二姐姐有人家的,那老太太今儿个怎么不说?

若不是存了舍弃二姐姐的心思,这话有什么不好说的?

一样的姐妹,一样的孙女,为什么他们舍不得三妹妹,却能舍得用二姐姐替了三妹妹?

老太太不太喜欢二姐姐?这个,怕是有点儿,只是,他们不会想不到,三妹妹比二姐姐性子上强了许多,若是那和亲是三妹妹都陷不得的火坑,那二姐姐更是白填送死了!那,为什么还?

所以,就是因为二姐姐性子和软

黛玉心中一片冰凉,只是却如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对着自己道,老太太并没有应承!

(第一更送上

第二更大概在晚上八点左右。)(未完待续……)

396 通家之好

黛玉的想头,终究是落空了。

隔日,荣国府的琏二奶奶就过来探望林姑娘了,话头,自然是林姑娘身子欠安。

王熙凤因宝玉一事,吃了很大的派头,就连贾琏也曾嚷嚷着要休妻,但好在因有儿有女,那话再不提了。虽然事后,贾琏曾跪着赔礼,说是不过是对付老太太及二房的借口罢了,怎么会真舍得如此的贤妻?

王熙凤面上看着是被贾琏给哄过来了,只是心里却愈发狠了,如今这琏二爷如何,竟渐渐不再放在她心上,凭他如何,只要没弄出孩子来就成了,不过,就算有了贱/种,她也有的是办法。

而对于二房,王熙凤更是揣着怨恨,就连老太太,凤姐儿也有了些埋怨。只是,前事未歇,她现在也不敢有动作。

她有儿有女,只要这儿子能平安长大,她就有靠了,若是者儿子资质好,那她更有盼头。因而,她现在算是把儿女看成了眼珠子,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人道。只是对于这荣国府的中馈,她虽然割舍不下,却还分得清轻重紧要,暂无余力插手也不想往其中填嫁妆银子,不过时不时挑唆大老爷和邢夫人给二太太添添堵。

王熙凤扒拉扒拉手指头,荣国府这些个人,没有能靠得住的,自己得给儿子另找靠山,虽然娘家也不错,可她与二太太出于同源,总是犯难。再者,这爵位传到贾琏这一辈儿,往下就没了,她儿子要是想出头,只有走科举这一道。王家,可不是这样的出身,想来想去,也就是林家着书香门第才能靠点儿边。在说,这林家大爷,可是不容小看的。

所以这样想着,就格外存了心思。

这回,因三姑娘的事情,王熙凤是个伶俐会说话的,老太太派她出来,她却是另一番打算。

要说,若让她从二姑娘三姑娘保一个,她自然是选二姑娘的。一来。二姑娘是大房,二来,三姑娘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留着她帮着二太太日后给自己添堵?自己难道是傻子?

只是,也不知道老太太许了大老爷什么,大老爷竟不顾对人家做的承诺,竟然拿自己的姑娘去顶侄女。

这会儿王熙凤看着黛玉,说着要小心保养的话,接着就叹了声气。来完成老太太交待的事情,只是这话要怎么说,就看她的了。不过她也不会说一个好话贬低另一个,谁知道最后到底怎么样呢。

“昨儿你回家后。老太太心里不顺,哭了一场,然后也躺下了。家里姑娘都在床前尽孝,也就知道了那个话头了。自然少不得一场眼泪,唉,这也是命啊。”

“今儿个早上。二妹妹倒是没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她那身边嬷嬷却上老太太那儿跪求,说是二姑娘自请这名分,若是老太太不依,她就去寻个绳子。”

“老太太没法,只能依着她了。”

“哎,我看着她平时不声不响的,怎么就有这样大的气性了。前些日子,还隐约听着大老爷是把她许给了谁了。如此孝心,真是天可怜见。”

黛玉现在却没心思琢磨这些话,只一听到那个话头,她就明白了,手中最后一根稻草,也失去了。原先,她还说,即便老太太多有算计,总还是顾念着骨肉情,不过是她不姓贾,自然是要排在那个贾之后,幼时老太太疼爱她的那个心,不是假的。

可如今呢,一样都是孙女,只因一个看着比另一个性子硬些能干些,就要如此吗?

亲孙女,也不过如此吗?

林靖听得王熙凤过来了,哈哈一笑,黛玉心中对荣国府最后的那点儿念想,这回算是能彻底断了吧?

只是听人把那位琏二奶奶的说话学了一遍,林靖又笑了,这位琏二奶奶,还真是有意思。字里行间还真能引人遐想,只差说二姑娘让人给看住了出不得来,这些个姑娘,哪个不是跟贴身大丫鬟贴心的,偏又使唤了个嬷嬷,最后那个亲事的话,说得更妙。

说来奇怪,黛玉自见了王熙凤,身上倒是轻省些了,还亲自写了信给哥哥。信中,言及和亲之事乃国之大事,不是她一个后院女子能添言的,只说是自己莽撞,给哥哥添麻烦了,向林靖赔了罪云云。

林靖明白黛玉的意思,不过,这事情她本就是要插一手的,荣国府这样,倒是称了她的心。

因金铮那日早朝的恳请,林靖对南安也重点关注了,前些日就在沈淑听到了些话。和亲,还是有的,不过,却不是义女能顶的。

南安郡王没了,只是那边终究是南安郡王经营好多年的地方,皇帝想要完全收复,总是失之于鞭长。驻边将领也需要一些助力。如此,假借和亲郡主之名,行方便之事罢了。

自然,对于南安这边,也是要有些安抚的,不然,虽然承袭之事是西宁世子以军功求来的,可这一件接一件,也显得皇帝吃相太难看了。所以,等和亲之事一定,皇上还会赏那家个空心伯爵安抚一下。由着这些甜头钓着那一窝子红了眼的庶子。

林靖既然知道这个,哪会让荣国府白白得个义女美名却不付出?虽然这义女不顶事,也得不了郡主封号,南安也看着落败了,可架不住好听啊。

林靖必然是要搅上一搅的,如今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再一个,史老太君这样做好坐歹,就不怕南安老太妃惦记?就算南安落败了,可俗话说,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却说这事情先就这样定了计,只说先头两三日林靖给宁氏百草堂送了请帖,请那白瑞汪修来家里做客。那两人自然是应允的,说好了,就定了个林靖休沐之日。

林靖因惦记着白瑞说的那个救命之恩,索性把那杨姨娘一起请了过来了。如此,就是一个通家之好了。碧草也少不得出来拜见一下。睿哥儿自然是不用说了,自是得了几件见面礼。

说笑之间,林靖见着白瑞很是喜欢睿哥儿,虽他坐着不能行动,却是把个睿哥儿圈在了身边,那个爱煞的劲头,让林靖很是好笑,还没见过个男子这么喜欢孩子的,一时不留神,说了句戏话,让白瑞自己去生个玩玩。

只是这话才落地,就听着碧草啊呀一声,原来是杨姨娘不知怎么的,竟然是一时手滑,打翻了茶盏。

杨姨娘面色通红,一个劲儿地道恼,碧草忙笑着说这又算个什么事情,就请客人去更衣,自己亲自去陪着。

林靖心中有些个不解,这杨姨娘应该就是当年那花魁,这迎来送往,想是因见过不少场面的,怎么就会这样失措呢?

而且,才刚汪修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想着上回自己在百草堂说什么家人儿儿子的话时,汪修的面色也不太好,难道,自己是碰触了什么禁忌?只是白瑞倒是笑着一点无碍的样子,这又是为什么?

白瑞还是笑嘻嘻的逗着睿哥儿。睿哥儿本就是个讨喜的孩子,这会儿一口一个伯伯的,叫得很是亲近。

白瑞抱着不撒手,忽然对着林靖道:“表弟,我喜欢你这儿子,若是不嫌弃的话,结个干亲如何?”

林靖脑子还在开脑洞呢,猛地被问,愣了下才回神,马上应承,认个干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瑞哈哈一笑,更是搂着林睿亲了口,从怀里掏出个物事,也不让人看清楚就提睿哥儿套在了脖子里,还仔细的替睿哥儿整理了下放进了衣裳里头。

弄好了,白瑞转头对着汪修道,“令成,来,重新见个礼,这是我干儿子,林睿。”接着低头,颠了颠睿哥儿,指着汪修道:“睿哥儿,记住,这是你修大伯,叫人。”

睿哥儿懵懂着跟着叫了一声。白瑞呵呵两声,伸出一只手,张开,掌心朝上,就伸在了汪修的跟前,笑眯眯地等着。

林靖好像见着汪修咬了咬牙,再抬起脸,脸上也堆着笑,拿手上下摸着,却道:“惭愧惭愧,今儿个只备了一份见面礼,回头补上吧。”

白瑞的手却没有收回来,想是开着玩笑,道:“哪有这个道理,不拘什么,你身上找个出来。”说着,这眼神就在汪修胸口转了转。

汪修迟疑了下,倒是没有摸胸口,而是从腰间荷包里头摸出了个玉坠子,放在了白瑞手上。

林靖并没当回事,只是觉着白瑞这样子有些古怪,像是在作弄汪修,本想开口打岔滑了过去,只是那白瑞不依不饶的样子,林靖也就不开口了,毕竟她还是跟白瑞亲一些,帮着白瑞挤兑下汪修也没什么,玩笑而已。

可这会儿,等看清白瑞手上的那个玉坠子,林靖忍不住“咦”了一声,这玉坠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林靖看着那玉坠子,自然是没注意到,白瑞见了这东西,狠瞪了汪修一眼,只是转头还是冲着林靖道:“这回,你可是要替你儿子收好了。”

(再努力一章,但是估计要过十二点了,童鞋们明天再看也一样的)(未完待续……)

397王妃来袭

西宁郡王妃到京里了。

这个事情到了林靖耳朵里的时候,林靖正在衙门里的签房里理事呢。已是下定决心,自然是要在这公事上头用些心思的。所以,这会儿在这赔款事项核定上头,户部兵部虽时有扯皮,林靖却还是仔细着核定着她所能涉及到的数据。

不光林靖自己忙活着这事情,她所统管的武库司下属各科也没闲着。当然,原本有闲有富的司科一下子忙碌起来,自然是有人不乐意的。林靖也没管这茬,全采取自愿原则,愿意辛苦出力的,她欢迎。不愿意做这个额外的事务的,她也不强求。

开始之时,下头人看着新来的上官带着头,都有些兢兢业业地,只是几日过去,自然也有人松懈了。林靖都看在眼里,也算是个考核。当然,林靖也不会一棍子打死,有些时候,有些事也不是勤勉的人就能胜任,油滑圆润之人也是有用场的。当然,既然是油滑圆润,就必是会来事之人,这些日子,倒也能看得出来。

罄儿来报信的时候,林靖正琢磨着几个数据之间的漏洞,核查核查,倒是查出以前不起眼的亏空来了。这自然也是意料到的事情。

西宁郡王妃要进京,金铮回避出京,金铮那头,倒是甩手不管,就算是昨日有快马报与金铮,王妃今日到达,金铮也不管,自然更不会去迎接。他那话,听着也有趣,王妃不是进京照料他伤势的吗,那又怎么能让受伤的人去接人,若真那样,到底是照料人还是折腾人?他若去了,不是陷王妃于不慈吗?

林靖想着那人说这话时,人是懒懒的斜靠着。斜着眼,这些个字倒像是从鼻子里哼哼出来的,那样子,真正痞着呢,只是却没来由的让林靖发笑。即便是这会儿,在这阴沉的签房里,林靖听着罄儿说西宁郡王妃的事,脑子里却还是跳出了金铮的痞样,依旧还是让林靖的嘴角扯了上去,连带着。这签房的气氛也浮动起来,就是那些光线中的细尘,也跳跃着生动起来。

罄儿见大爷竟然在这会儿明晃晃的出神了,有些个傻眼,他还有话没说呢,这西宁郡王妃,可不是一个人来京的,随行的,还有个姑娘家呢。

罄儿等人紧跟着主子。是真正的心腹,虽然主子没有明说,可他们也是揣摩出了主子跟那世子殿下之间不一般。这种事情,说不得对不对错。也说不得谁吃亏占便宜。只是,这带了个姑娘,还是要跟主子说的。

不过,这男人之间的情谊。和各自的内院,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干系吧?咦,自己倒是在胡乱想着什么呢?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主子正看着他皱眉呢。罄儿心一虚,忙一低头,把那个姑娘的事情说了,而且这一说,就突突了,连带着刚才自己不过脑子的话,也跟着出来了。

这下子,罄儿真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了。

林靖看着这罄儿脸胀得通红,更觉好笑,只是还是给这个忠仆个面子,没说什么就让人下去了。

一个姑娘,这用意,还真是不用猜了。

只是,金铮能被摆布了?那才是见了鬼了呢!

西宁郡王妃回京了,世子没有迎接,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王妃面上自然是不会生气的。等到进了王府,得知世子殿下并不在王府养伤,而是跑到庄子上去了,这恼怒自然是有的,可面上的,自然是焦急。

王妃连坐下还未及,就要再次出京,去庄子上接世子殿下回府,若是世子殿下不肯回府,那她就在庄子上陪着他。

这个,自然是会有人出声劝阻的。出声劝的,是王府长史官。说话也很朴直,无非是王妃才进府就要奔波,若是劳狠了累出些什么事情来,不是让世子殿下过意不去吗?

王妃自然还是犹豫着的。那长史官自然更是狠劝,说道,世子殿下出城居在庄子上,可是有原由的,就是为了要回避王妃娘娘。王妃自然知道金铮会说些什么,可没想到这么直白,眼皮子抖了抖,正要挂上些委屈隐忍,就听得那长史官还在说话。

长史官继续说着,王妃过来照顾世子殿下的伤势,这是王妃的用心。只是,世子殿下野不能因此而让王妃劳了,所以,就避在庄子上。这是殿下的孝道,还请王妃娘娘体谅。

体谅,自然是要大大的体谅的,也省得自己看着他难受。只是,他以为避在庄子里,自己就没奈何他了。简直是在发白日梦哦。

王妃道,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世子殿下的孝心吧。只是,再怎么说,王妃也是来京照看世子殿下的,于是,王妃就派人去庄子上见见世子,好好问问身子状况,以及日常生活等等。

既然不出城了,王妃就被簇拥着往王府正院行去。一路行来,这满府的下人都要给行礼的,而王妃,也是努力维持着微笑的模样,不让自己笑得太舒畅。

不一会儿,就到王府正院,王妃却没有马上就进去。站在院门口细细的望了一回,虽然一路行来,这王府有些地方改了模样,只是这个正院却一丝未改。徐徐舒了口气,王妃起脚踏了进去,慢慢的往正屋走着。

院子,打扫得极为干净,正屋里,也是纤尘不然,那些摆设,那些家具,还都在老地方摆设着。

王妃心里是越来越畅快,任你怎么强,这正院正屋,还是自己才能住的。就算极力保留旧时模样,可自己一个简单的命令,就能让这里旧貌不存。只是,自己为什么要改呢,就在这一模一样的屋子里,如今却只是自己才是主人,这,怕是更能让金铮心窝子里难受吧?

王妃细看了一圈,这才坐下来,早有人奉上茶,偏有一个姑娘挤了过来,从下人手里接过茶盏,亲自奉到王妃跟前,轻轻说了声姑妈请用。

(少了点儿,大家见谅,咱明儿见!)(未完待续……)

398 琐事纷纷

西宁郡王妃进京了,许多人都关注着。只是,大多数人,都是在看着热闹,当然,也有些许家中有闺女又有那么些想头的人就不是单纯的看热闹了,除此之外,还有些有说不的心思的。

王妃抵达当日,就像内廷递了觐见的牌子,做足了规矩。而坤宁宫也很给面子,第二日,就宣王妃进内。这次宣见,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坤宁宫相当的给面子,竟然还赏赐了午膳,膳后方归。

王妃回王府时,嘴上的笑容还未收敛去。

“姑妈,请用茶。”还是那个姑娘,一身粉红绫裳薄衫,在这夏初之际,无风自摆,和着那莺声燕语,端得个窈窕淑女。

“好!”王妃笑着应了,接过茶盏抿了口,才放下来,拉着那姑娘的手,道:“婉儿,才安顿下来,怎么不好好歇着?这可不行,你可得把精神头养得足足的。今儿个我跟娘娘求了。过几日,兴许就有坤宁宫下的宣旨了。”

“姑妈!”那婉儿眼露喜色,只是片刻后微微低了下头,羞声道:“再怎么着,都无碍在姑妈身边服侍您。”

未几日,果然如王妃所述,宫中又来了宣旨,只是,倒是给西宁郡王妃的,宣她进宫陪娘娘说话。不过,这位婉儿姑娘,倒是得幸随侍。

这下,关注的人,就更加多了,只是闲话,也多了起来。皇上去年本就要选秀,只是不巧,眼看着,这一年已经快过去了,难道?

这段时间,京中的话题分外的多,而跟这些话题有着明的暗的牵扯的林靖,这会儿却准备在家中招待好友呢。

那日。睿哥儿口头上就叫了白瑞干爹,白瑞汪修又重新给了见礼。

汪修给的那个玉坠儿,不算是太好的东西,只是看他那放在荷包中随身带着的样子,想是有些个来头,可,林靖觉着奇怪的是,这东西,她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这倒还罢了,那日白瑞给睿哥儿的东西。当时没来得及看清楚,等林靖送走了白瑞等,再扒着睿哥儿的脖子看时,连碧草都惊呼了下。

那绝对不是个名贵的东西,只是一个金锁儿,看得出,当时打造的时候,是用了心的。这锁儿,并不是锁片状。是两面鼓起中空的,摇一摇还蒙蒙的发声,锁面上镌刻着细巧的纹路。只是时间久远,颜色已经不鲜亮了。纹路也已经有些模糊。连着这下面的绦子,都已经沉沉发暗,只能想像着原来的颜色。

这东西,是个老物件。不过,连碧草都能认出来,这可是旧日白瑞不离身的东西。说是当年白瑞抓周时抓到的。他爹娘就给他带在了脖子里。即便那时白瑞已经是个少年,这东西也没从脖子上解下来。当初,林靖碧草还打趣过他呢。

旧时,这只是个玩笑。如今,家已不在,人,更是永隔。这小小陈旧的金锁,就格外贵重起来,沉甸甸的,坠的林靖眼窝子疼。

这么个东西,怎么就给了睿哥儿了?

林靖有些心发慌,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仅仅是旧时好友?即便,即便那时林靖派人送信给了路引通行手令,如今再见,也不用给这东西吧?

只是,林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里头的意思。可越是琢磨,那日的情形,都有些说不出的不协调。

现在怎么办?退回去?

“嗤!”林靖摇了摇头,按她旧时对白瑞的了解,这东西既然送出来了,他绝对是不会再收回去的。就算隔了这些年,看那情形,白瑞这脾气应该没有改。

林靖有些心烦,站起来转了几圈,就做了个决定,这些事情搞不明白,那就暂且放一放,只是,有件事,必需补上。

这儿,认干亲,自然不是像后世那样,嘴上说说,当个玩笑,或者是另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关系。当然,也是有那些个的,只是,一本正经的干亲,是要摆酒请客,有见证人,更严肃的,还要有文书。这做成了干亲,就跟真的亲缘差不多了,有些个做得好的,还要侍奉干爹干娘,等老人故去,还能分到点儿产业。

睿哥儿既然得了白瑞那东西,林靖就想着把这干亲认得正经些。而且,白家也实在太惨,这些跟林靖是无关的,只是看到旧友如此,想着那时风度翩翩的白玉少年,总是让人唏嘘。

只是,白家获罪,如今的宁瑞含糊着弄了个药铺,很多事情也混着不清,林靖虽然跟金铮说睿哥儿永远姓林,这档子事情,还是要告知一下金铮的吧?

就这么着,林靖就想着跟金铮通个气,想着金铮,不由又想起上回从百草堂回来,金铮那不不太高兴的样子,叹了声气,仔仔细细把白家跟林如海的纠葛也写了下来。

信送出去了,林靖就琢磨着正经认亲的事情了。虽说要摆酒,只是林靖明白,白瑞这身份现在尴尬着呢,又不良于行,可能不太愿意出头露面,也就没有大办的意思,只想着把沈淑、冯紫英、卫若兰、柳湘莲请来也就好了,就当旧友新友一起吃个家常饭,大家见证以下就好了。

事情是按排下去了,帖子也送上各府了,好友们也回信说一定过来了。

这一日,天气相当的好,早早的,太阳就出来了,看着,还真跟皇历上写的一样,是个好日子。林府先前日子就上上下下仔细洒扫过了,今一大早,府门就大开,门上换了新衣裳守在门房里头,是不是探头张望一下。

卯末辰初,一驾青油布大车就向着林府这边过来了,车头前,那几匹高头大马毛色乌黑油亮,让人看着咂舌,这样的马怎么就成了拉车的?只是这门子探头张望到,便忙不及的奔出了门房,躬身在门边伺候着。若是还认不出来这车驾,他都该去买块老豆腐撞一撞了。

等车停稳了,金铮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儿子的事情,他自然不肯漏过的。要不是开城门的时辰在那儿搁着,他还得再早一些呢。

林靖正在屋子里换着衣裳,心里念叨着金铮,看着那一件件衣裳,一时间,总觉得哪件都有点儿拿捏不住,真个儿的,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女为悦己者容,这话,说着时并不觉得什么,可应景时,却能咀嚼出柔柔的情谊。

听着外头说金大爷到了,林靖一时心发慌,这到底是穿哪件呢。慌忙中扯了一件穿上,却又有些个脸红,这一件,是去年那时,在马车中,第一次……

正想着再换一件,就听见人说,“这件,你穿着好看。”

不用去看,就知道那是谁?

林靖猛然僵住,不敢回头。现在再害羞,有没有太晚点儿,可这是金铮打南边回来,第一次分别后的再见。那次见面,两人之间隔着那么多的事情,又是伤,又是久别,又是担心……林靖都没顾得上害羞,依凭着心,反而相当的大胆,而这回,莫名的,却跑出了点儿小女儿的羞涩。

男与女的差别,尽显于此。林靖是不肯回身,而金铮却是几日未见,顾不得别的,大步过来一把就揽住了林靖。跟着,这热烘烘的气息,就俯低下来了。

良久,一声叹息,分不出是哪个发出的,只是里头的欣然,却不言而喻。

林靖也到底不是一味只知害羞的小女子,喜欢了,就那样吧。回身,林靖在金铮的唇上啄了一下,低头笑道,“你喜欢看这件,那我就穿给你看。”

说着,林靖就退开些身,整理着身上的衣裳,只是结着腰间丝绦时,手还是略略有些个事

等挂好荷包玉佩这类的,林靖这才大方地拉着金铮出了内间,此时,才想起碧草怎么不见了,而院子里的那些下人怎么就放他进来呢?只是,才一想,又明白了,这些近身之人,怕是都明白了。谁人,又能拦得住他呢?

回头,林靖狠瞪了他一眼,只是看着这人莫名其妙,然后又漏着白牙冲自己笑的样子,不由也抿嘴偷乐了下。

白瑞汪修,接着沈淑等一一都来了。

说来,除了沈淑见着金铮时未有多大惊讶,只是略带些冷漠的行礼,其他之人,都是大大的吃了一惊,那冯紫英更是半张着嘴有些闭不上,甚至把林靖拉到一边,悄悄地盘问起来。

等林靖坦认,这西宁世子,是睿哥儿另一个义父时,这冯紫英竟然狠狠地瞪了她半天,末了才大摇其头的说道,“真搞不懂你,一位是世子,一位是商户,上至勋贵亲王,下至三教九流,你倒也算是真狂士!”

而边上的柳湘莲却哈哈大笑,说林靖这样,还真合了他的脾性,真乃性情中人,怨不得当初一见就合契。

这一日,还算是高兴。等吃了过门酒,改了口,林靖把白瑞汪修给的东西让金铮看时,金铮却皱了皱眉,那玉坠子,他也有一个,是那年在戏院里捡的。

白瑞,汪修,宁瑞,宁修,宁?只是,这些日子打探下来,却并不见异状。

(十二点之前应该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399 始有转机

林府摆酒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日来的,要不就是事主本身,要么就是林靖的挚友,所以,几个人都是闭口不言,外头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得。再加上金铮并没有坐着有王府徽记的车子,所以,也没人知道,如今吸引大家伙儿眼球的西宁世子进了回城。

西宁王妃回京,该有的应酬,就要办起来。只是,这西宁王妃第一个拜访的人家,就是南安郡王府。

没错,还是南安郡王府!虽说,南安郡王已经殁了,后面,又没了传承,可这老太妃还在呢,因而这郡王府还在呢,也显得当今圣上仁慈厚到。

看的人有的大吃一惊,这西宁郡王世子不是把人给得罪死了吗,这西宁王妃还去那家?而有的却又点头,这王妃不容易啊,世子得罪了人,王妃上赶着贴着热脸赔礼,虽说是过往曾有些风言风语,只是继母难为啊。

可是,这南安郡王府的花厅里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一个是冷着脸,一个是陪笑脸,这王妃老太妃,手拉着手,一个笑着亲切,一个笑着慈祥,端的是其乐融融。

说了些分别后想念的话,老太妃看着王妃身边那个姑娘,笑着问道:“这就是你那个娘家侄女,好模样!”

王妃嘻嘻一笑,这一笑,有着些风情,更有些得意,“正是。婉儿,来,见过太妃。”

其实,才刚已经见过了,婉儿并不明白为什么又要见一回,只是王妃说什么,她就照着做。

老太妃忙让人扶起婉儿,招手让这姑娘近身,拉着手细细打量着,然后连连点头。“好,好,可惜,我现在没有个配得上的孙子。”

婉儿羞红了脸,忙把头低下。而那王妃也上前来笑着道:“太妃这话太自谦了。要不是早有了那事,我这边却要上赶着求了呢。啊呀不说了,看您把我们家姑娘窘得。”

老太妃也跟着笑,“得,倒是我为老不尊了。”说着,就意思意思询问了下。让人把婉儿姑娘送到郡主那儿玩耍,省得在这儿听老古说旧闷坏了。

等婉儿姑娘被送下去了,老太妃才看着王妃道:“你真舍得?”

王妃笑了,“有舍才有得。再说,这也是她的造化。”

老太妃看了眼王妃,追问道:“那,宫里头是肯了?”

王妃皱了皱眉,这时才带着点儿无奈,道:“这两次。我也不过是摸了摸那里的意思。您知道,咱们府,这可是多少年没回来过了。不过,我也稍微透了点儿意思。”只是想到婉儿被宣。虽只是随侍,大概也是有应允之意吧,脸上也放晴了。大朝上能允了那样的话,多少总要给些安抚吧?

老太妃度其意思。也不再多说了,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转厉。良久,才又压了下去。

这些,王妃自然是看见了,只是并不多言,就在一边看着,嘴角有些个隐笑。等老太妃收敛了,她这才笑着道,“说起来,我这次还有个要紧事情求您老人家呢。”

老太妃挑着眉笑道:“哦?你还有求我的事情?”

“哎!”王妃装模作样的叹了声气道,“儿女都是债啊,还不是我那儿子!”说着还故意眨了眨眼睛,“我可是特别喜欢您家的郡主呢。不如,我们更加亲香亲香?”

老太妃笑了,只是心里却是憋着气。原本,她看着那金铮也不错,虽然在西宁王府差了点儿,可好歹得了圣意,可没想到那就是个小畜/牲!

至于这次子,一直在西边儿,她倒是所知不多。倒是不能贸然答应了,而且,至于这位谋划的事情,还不知道成不成呢。她可不急着给这位送筹码。

想着,老太妃故意叹了个气,“怕是没那个福分,还不知道圣上的意思呢。”

这回,王妃倒是真惊讶了,“您这是担心什么?不是说,您收了荣国府的姑娘?”

听王妃提到这事,老太妃倒也不瞒着,“是收了个。只是,这一日不定下来,我这心就悬着一日。”

王妃也不好一直撵着,只能另找了个话头,其中,自然也有些打探,笑着道,“我说,当初您怎么就找上了荣国府了?我还听说,原本您看中的是那贤德妃的亲妹子?怎么有又换了现在这个?”

老太妃倒是不愿再细说了,摇了摇手道,“咱们这几家,跟那荣宁二公都有些交情。在我来说,都是荣公之后,没啥区别。”只是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有几分怒气。先前,这事也是贤德妃牵头,史老太婆上赶着求的,把个庶出姑娘说的花好桃好。现在却又百般扭捏,还让人借着皇上透着意思,只是对自己来说,哪个姑娘,还真是没有差别。可这口气,却实在是难咽,要是王爵还在,哪容人这样看轻?想着,又把金铮放在牙齿之间狠嚼着暗骂了几声小畜/牲。

林靖这些日子还算不错,只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黛玉的亲事。

自那两家之后,林靖就明白,这事情恐怕难善了。先是家孝,紧跟着不久,就又是国孝,如今,黛玉年岁也到了,还真是拖不得了。什么人针对林家呢?

难道真是荣国府?好等再几日,给宝玉求亲?呸!就算黛玉命硬的说传遍了整个京城,满京中找不到个合意的人,林靖也不会把黛玉嫁进了荣国府,大不了,回江南挑妹夫!

只是,虽这样想着,林靖还是努力着,暗中被人算计,实在是让人不爽,更何况被算计的,是林靖这样小心眼的。

朱师母连日的奔波,并没有什么好消息。恁这样,弄得林靖这几日都不敢去朱先生家了。她实在是觉着对不起师母,又担心师母会错了意。

这一日,林靖还在衙门呢,那罄儿就过来悄悄说了件事情,说是朱先生府上来人了,让大爷下了衙赶紧过那儿去。

林靖心就是一阵狠跳,这又是出什么事情了?遂那眼看着罄儿。

那罄儿还真是个机灵的,忙悄声说道:“那管家也没说什么事情,只是小子看着那人脸上神色不错。”

林靖听着这话,心跳才算慢慢恢复正常,只是,也做不得准阿,不过是个送信的下人。

虽这样想着,只是总忍不住把事往好处想,林靖默想着一回,难道是黛玉的亲事有了转机?

带着这样的想头,林靖一到点儿就颠了。

紧赶着,林靖就到了朱先生府上。依着规矩,林靖照例是先给先生请安。

这回朱先生看林靖可是格外严厉,先是抽了几句书考了下,然后又让林靖作首命题诗。这书的抽考,就让林靖起了头汗,好在学问没扔下,只是这个诗,就差强人意了,林靖本就不擅此道,更何况现在心中不定。

朱先生大骂了几句狗屁不通,才让林靖滚去后堂跟师母说话。林靖诺诺,心情,却真是见晴了。不是她有点抖m,只是算是摸出了先生的脾气。就跟先前有坏事,先生会弄个吓死人的笑一样,若有了好事,先生必会如此严厉。

果然,进了后堂,就见师母脸上带着笑在等着她。

林靖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这可是多少回了,总算是见着曙光了,她真是担心师母劳太过,可师母都不听劝,弄得她实在是愧疚。这回,就算黛玉亲事再有什么变故,她都不敢再劳烦师母了,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能这样心呢。

朱师母脸上带着喜气,见林靖颜色轻松,也就直接笑了,“见了你先生,就知道是好事了吧?”见林靖要解释,忙道:“得了,这多少年了,他的脾气我还不知道?现在,不过是你也知道了而已。”

也不等林靖再说什么,朱师母直爽地道:“好了,知道你心里急,这就跟你说明白。”

“有一户人家,只是原先考虑再三,觉着不合适,现在看看,倒是我浅薄了。”朱师母摇头叹息了起来,接着,也不用林靖宽慰,就继续说起来,“那孩子,也曾听过你先生的课,只是不算正式的学生。”

“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无父母缘分的。”说到这个,朱师母看了看林靖,叹了声气, “后来跟着叔叔过日子。祖业,还是殷实。只等他成了亲,就可以正式分家了。” 这也是她当时不考虑那家的缘由。虽然,嫁过去,上头没有公婆,不用侍奉老人,听着不错,可其实,也是没有人保护没有依仗的。再说,跟着叔叔长大,又要分家,这里头的事情,怕是还有许多。

“年幼时曾定了门亲事,只是那女孩儿没有长大。”说到这里,朱师母脸都有些红了,听听这找的人家,丧夫丧母丧未婚妻,当初她也是直皱眉。说起来,这命,比之黛玉,更硬了,若真有那行克的说头,还不知道谁来克谁。

“这次,是他婶婶来求的。”朱师母叹了声气,“说是原先给那孩子看了几个,只是小门小户的,怕委屈了侄子。前此偶然,看了林家姑娘,就十分喜欢,这才贸然过来打听的……”

(估计不足,过了十二点了,对不住。明天继续!)(未完待续……)

400 都是亲戚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师母,她可以肯定,才刚,师母的语调有些个奇怪。

朱师母本就不想跟林靖绕圈子,知道这孩子听出来了,也就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跟着又叹了口气,“那孩子我也见过,看着是不错。只是这大房弱二房胜,这叔叔是怎么样的心思还不好说,那婶婶就是个内中曲折的。我也把不定主意了。你,可要好好想想!”

朱师母的意思,林靖完全明白了。大概,若黛玉没有行克的名声,那家的孩子,也就是娶个小门户的姑娘,甚至还可能是平民之女,如今看中黛玉,其实也只是冲着那行克的名头吧?

林靖冷笑了一声,什么命硬之说,林靖统统不信,宅斗什么的,倒是有些不妥,可若果那男子正气可信,这些,在林靖眼中也真算不得什么,退一万步说,还有林靖在这儿站着呢。如今,只看那男子如何,当然,才行是一,品行才最重要的,凤凰男孔雀男高岭之花什么的,还是省省吧。

“师母说的是!所以,我先想找人去会会那家男子。”林靖把自己的想头告诉了朱师母,然后就这样殷切地看着。他不是不相信先生师母的眼光,只是,总要亲自看过才好。

“这是正理!”朱师母连连点头,“那可是个好孩子。哎,只是身家之事太琐碎,你可要仔细看过,也保不准日后会不会移了性子。”

师母说的是大实话,不过,只要眼前看得好,至于日后,谁又能打保票?

谢过了师母,又去先生那里请辞,得了先生一通教训,甚至还有每旬做诗多少首的功课。林靖这才离开了先生家。

林靖是一刻都没有停,才回来就把事情给交待下去了,那家的祖宗八代、来往亲戚、家中人口、大房过往、二房现在,等等等等,都是要细细打听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大房那个儿子,品行什么的,摆在明面上的是要打听,可更加关键的是在家中日常的表现。甚至连身边的丫鬟、有没有什么房中人等等,都在林靖的考虑之内。林靖甚至想着,是不是还要拜托金铮手头的人。只是想到再一想到金铮如今也忙着呢,最后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长话短说,几日后,等林靖看着面前的东西,虽然还甚是粗糙,却还是让她皱紧了眉,她可真没想到啊。

初夏之际。天色晴好,又加上朝廷大胜,人心喜悦,所以。这京中赏玩之人也多了。真是个分花拂柳,但见姹紫嫣红遍地,赏心乐事别家院。

这一日,海子边上一座名为东栏的酒楼中。二楼靠窗的座儿上,一少年公子独坐着,面前一壶新茶。几碟东栏出名的以梨花入料的小食,凭栏远望,倒是几分悠闲。

忽然,一阵说话声,引得少年往下看去,见那楼下来了一行四五人,说得煞是热闹,于是凝神细听。

楼下那一行人均是年轻人,大概先是其中一身材高大着云纹锦缎的说了个什么话,此时就见一个着月白的嚷嚷道:“谢三哥许是八精力都放在了行军打仗上头了,这酒楼的名字实是大有出处的。”

说着,这月白色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吟起诗来,“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话音才落,这楼里迎客的小二就叫起好来,“这位公子大才,当初咱们东家,确实是看着楼外海子边这满眼的梨花,才给咱们这楼定的这名儿。没成想,这话,到您这儿给找到知音了。”

话音才落,那月白色就哈哈一笑,随手扔了个银角子给那小二,又是迎来那一串儿的好话。

那小二把人往里头迎,就要把人带进包间儿,却听那月白色道了声慢,对着一行人中一个身穿秋香色的说道:“二表哥,咱们今儿个是来看景儿图热闹的,就不要拘在包间内了,靠窗择座儿,也看看那东栏外一株雪,顺便听听热闹岂不好?”说着,还挤挤眼睛。

那秋香色点头道:“鹄表弟说的也好。”转头看向另一个着绯色的男子问道:“鸥表弟的意思呢?”

那绯色男子原本一直不曾出声的跟在了众人身后,这会儿听问,“表哥说什么就是了,我可没什么意见。”

只是个座儿,只是首诗,就让楼上少年听出了趣味来了。

也真巧了,这一行人落座儿,跟那先头的少年就隔开了一张桌子。少年还是吃茶看景儿,耳朵却是没有落下那桌的热闹。

那桌子的人,还别说,除了表面上的那个热闹外,还真有些有趣儿的。那谢三哥好像跟那月白色的鹄表弟关系相当好,那个月白色踩着他出头,这谢三也不在乎,只是嘿嘿笑着。那月白色却是十分针对那个绯色鸥表弟。而那个秋香色二表哥对着月白色和绯色看着是一视同仁,可却时有维护绯色的意思,可再看看,也不知是不是有些隐隐的挑拨。

少年听着有趣,连面前的茶水都不动了。

正热闹着呢,就听见楼下一阵的胡琴声,接着胡琴声柔了下去,一个鹂音女声就响了起来,楼下来了个卖唱女子。

少年伸头看了一眼,就缩回来,眼神只放在那桌人身上。只见那几个都伸头看着,那月白色眼睛一亮,看着就有些意动。那谢三就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这月白色看了眼秋香色,微微摇了摇头,而那秋香色看了眼就靠坐着,闭上眼睛开始打着拍子。而那绯色也看了看,却没什么动作,眼睛好像在月白色身上转了一圈。

他们这桌动作不大,却有人在嚷嚷,让那卖唱的上楼。

这也没什么,无非是图个乐子,只要不闹事,酒楼也是肯的。

卖唱女上来,一桌桌唱过来,倒也相安无事,有高兴听的,就赏点儿钱点个曲,有不乐意的就摇摇手,那卖唱的就行礼越过去。

渐渐的,就到了后头那桌。少年看得出那月白色的跃跃欲试,只是还是能忍着,请那秋香色先点。那秋香色也不推托,一曲儿《小登科》听得大伙儿嘻嘻直笑。

唱罢,那月白色就抢先点了个《相思调》,那卖唱女红着脸,还是把这个给唱了。等完事了,还不等别人说什么,那月白色就抢先道好。只是一回头,又对着那秋香色道:“这样听人唱,我倒是觉得很好,只怕我大哥觉着有些没意思了。”

那秋香色“哦”了一声,就看向那绯色。那绯色还未及开口,那月白色就来不及道:“不如,就让这老者拉琴,大哥唱曲好的让我们开开眼?”

这事情,就很过了。实在是有点儿当众打脸的意思,少年眼睛一亮,趣味更浓了。

那谢三哥忙拍手叫好,那秋香色却是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哪知那绯色一拍桌子,笑道:“好,那做大哥的就教教你,这曲儿该怎么唱!”这话,一下子就把事情给掰过去了。

之见那绯色冲着那拉胡琴的道:“来个《哀江南》的调儿!”

等琴声响起,那鸥表弟放声高歌:“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曲儿本有些悲沧,可这绯色之人唱起来,却格外高昂,生有种展翅高飞的意思。其实,并不合这曲词原意,可林靖听着,却分外的契合,暗暗把这绯色看高了一线,年少有此心境,确实不错。就是先前那种应对,也合了林靖的胃口,再加上暗地里打听出的那些事情,心中就有点儿肯了。

那绯色的,正是朱师母给林姑娘看的那个男子,姓方,名鸥,字腾之。原按他年纪,还不到取字的时候,不过他父临终床上给赐的。

那月白色的,是他的堂弟,二房长子,方鹄,也是个好名儿。

林靖今儿个并不是偶然来此,而是实现打听出那几个今儿个来此作乐,才在这儿候着的。

原先打听出了方鸥的为人,林靖还是点头的,只是这家里的一些事,让林靖不乐。不过,最后还是想着再看看,才特意来此。

让林靖不乐的,就是眼前那几个人:

被那方鹄称作谢三哥的,名鲨。谢鲨只是个有把子力气的纨绔,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却有个堂哥,叫做谢鲲,又有个嫡亲大哥,叫做谢鲸,更有个姑母谢氏,是方鸥的二婶,方鹄的娘亲,方家二房太太,向朱师母试探之人。

着秋香色衣裳的那个人,姓万名城字守拙,听着没啥,可却是保宁侯次子。而保宁侯妻方氏,是方鸥方鹄姑母。这也没啥大不了的,但这万城,娶妻王氏,王子腾独女。

(老实说,曹泰斗太伟大了,花鸟虫鱼啊的给书中人取名,弄得我新华字典不离手。这些还算了,那四王,根本就是按五行来的:水,代表北方,所以北静王水溶,连名都是三点水;木,代表东方,东平王穆莳拜。所以好茶这书的楠竹,只能姓金,然后有个金字旁的名。金,代表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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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别家辛酸

林靖并不知道,荣国府史老太君打了她黑棍了。这会儿,她正在看着柳湘莲好笑呢。

虽然早没人顾忌那位薨了的老太妃,可如今京中花红柳绿才是理直气壮。

柳湘莲也见识了荣国福大老爷的无耻,心想着快些把跟二姑娘的事情给定下来。只是这人看着方鸥上林府个提亲的阵仗,这会儿却钻起牛角尖来了。

说起来,方家别的也都有限,只是方鸥亲手提来的那对大雁,确实让人有说头。其实,提雁只是个古礼,这会儿并不讲究这些。可方鸥是个有点子讲究的读书人,家里又是那个样子,他早就下定决心,若能求得好女子,比诚心以待。他也知道婶娘不会有什么大出手,那点儿浮财实算不得他的诚心,所以他在未婚妻还没影子的时候就为自己算计了,十六岁起就每年养那么一窝雁在城郊一户人家,大了老了派不到用场就吃了然后另寻了再养。这回就派上了用场了。

当然这养着吃什么的方鸥是一句都没提,反正别人都看着他以古礼之郑重待之。

柳湘莲其实也实在,这门亲事是他合着林靖算计着来的,且又家中落魄,和国公府真是没法子比,所以礼数上一定不能亏待二姑娘。就这么着,这柳湘莲就看中这个了。

那看中,就去打雁吧,反正这时候倒是有。可没想到这柳湘莲过于求全,被箭射过的不要,要下活套,还过小的不要,太老的不要,不是一对的不要……就这么折腾了好一阵子,竟然没得,最后不巧。还把自己摔了个鼻青眼肿的。

林靖看着这张脸,能不笑吗?这又得多等个十天吧?

正笑着呢,门房上来报,说是薛家大爷求见。

薛蟠?这名字可是有好一阵子没听见了,这会儿林靖还真有种好久不见不知你贱在吗的感觉。

那就见一下吧。只是柳湘莲却不想顶着那张脸见那样的人,另寻路告辞了。

薛蟠样子并没有多大变化,见了林靖有点儿谄媚又有点儿畏惧。听着这人一通的问好,林靖也笑着回了个礼,并不急着说话,反正这薛蟠是个藏不住的人。

薛蟠果然没让林靖失望。坐着才装了会儿样子就忍不住了。才过了会儿,这薛蟠就湉着脸说道:“好兄弟,不,好祖宗,我薛蟠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若你听了不合意,也别跟我一般见识,那什么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个事情。”

林靖没想到薛蟠未说话就先讨饶了。只觉好笑,忙请他但说无妨。

“那个,什么,嗯。其实……”薛蟠支吾了一会儿,终于一闭眼嚷了出来,“要不你帮我在西宁郡王世子殿下跟前说个好话,让他收了我妹子吧。你放心。我妹子可懂事了,绝不会给你们添乱的。若是日后我妹子有了儿子,更是个好事对吧?”

这话着实古怪。就是林靖,也摸不着头脑,只皱着眉看着薛蟠。

这薛蟠本就胆寒着呢,见林靖这样,更是哆嗦起来了,“那什么,好兄弟,我可真是为你好。咱们讲情义,人家未必,我瞧着,多半是图你个好颜色。可若是玩玩,那也就罢了,可若是想长长久久,那可得谋划啊。人家总是要成亲生儿子的。你这儿怎么办呢?”

林靖听此话,这血差点儿当场就涌了上来,脸上是火辣辣了的。虽然,薛蟠还是没敢直说,但那支吾的话,林靖已经是听明白了。

林靖并没有指望一直瞒着人,只是没想到会被人当面这样说,还一幅替她打算的样子,这说的人,还是薛蟠。

林靖用力绷住身子不让自己发抖,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是有点儿发颤了。

不着痕迹用力吸了口气,林靖努力自持,只等这点儿晕眩过去了,这才笑着对薛蟠道:“你这话,可把我说糊涂了。话说,你家太太,跟你家大姑娘,不是一直下定狠心要到那里头去的吗?这会儿好容易过了一年,可以松动着办了,我路子都找好了,你府上改主意了?是你家太太决定让你家大姑娘嫁人?”

薛蟠开始还想说什么,可到后来这脑子就被林靖带着跑了,听林靖这样问,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他们都没改主意,是我,我不忍心妹妹受苦,你不知道啊,那日我听了这娘俩儿的说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就这么个宝贝妹子,怎么舍得从此不见,又怎么舍得让我老娘为她牵肠挂肚的?”

“哦,你家太太跟你家姑娘都说了些什么?”非林靖如此好奇人家私下里的话,她只是想知道,那些含糊的话,是打哪儿来的。

“咳!那日,你妹子文定,我看着那大雁肥得有趣,回去后想跟我老娘说,我也要来这么一对,哪知,到了门边,就听见我老娘哭呢。我怕进去尴尬,就站住了……”

薛蟠不小了,可他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那么好寻的。薛宝钗因打定主意要进宫,在这哥哥的亲事上也添了些话,这也算是成全了薛蟠,让他没匆忙定了金桂夏家,因为这夏家,实在是让薛大姑娘看不上。

薛蟠虽然耽误了些年纪,好在男子不怕大些,这细细寻着,这回倒是真找到户人家。这家里也是做官的,老爷是个五品,只是去世了,家里的哥哥虽是个读书人,可还没考出来。姑娘家原本是都快成亲了,只是老爷没了要守孝,男家说是岁数不小了等不得了,就退了亲。于是这家姑娘等守完孝年纪就耽搁了,再又加上去年太妃薨殁,也算是雪上加霜。

就这么着,被薛家寻上了。薛大姑娘看中那家是个读书人家,老爷虽没了但还是有些故交,那个哥哥也有些才学,姑娘本身也算不错,若成了,自己进宫后家里也算有个照应。再说句势利的话,那家做官的,说不准日后还能帮着她。而那家怕姑娘真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而薛家虽然是皇商,可祖上也是有说道的,薛太太还是正经爵爷的女儿,舅舅是当朝大官,姨妈家还是公爷府,这么着,也就应了。两家只等过了忌讳的日子就把这事情给定了。

只是,薛蟠对个读书的郎舅,心中总有些不自在。那日看着方家文定之礼中有对大雁,又见人都赞叹,打听了下才知道是古礼,就想这也弄这一对,不让那郎舅小瞧了,自家也是懂古礼的。

因这样想着,这薛蟠就兴匆匆的回家要跟学姨太太说。这一路兴匆匆的,家里也没人敢拦他,这就来到了太太屋子外头。正要进门呢,就听见里头太太的哭声,这下子,薛蟠就站住了。

薛家太太知道了黛玉订亲的事情,又让人去打探了热闹回来一说,这太太就愁上了。论姑娘还比自家姑娘小三岁呢,亲事这就定下了,可自家姑娘呢?

叫薛太太看来,自家姑娘比黛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这命,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只是这薛家太太是个不太靠谱的人,脑子也糊涂呢,这种事自己想想也就够了,非还要跟闺女哭诉。

她跟她闺女宝钗哭道,姑娘已经这般大了,现在这进宫的事情还没有说头,这要是还黄了,这可怎么好,黛玉,黛玉她都找到下家了呀。

宝钗心里也苦,只是还要安慰薛家太太,说是这事情林家大爷既然已经应下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的。

这薛家太太继续哭道,宫里,那也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姑娘啊,你恁大了,可比不过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家了,熬不起了呀,若是不能在圣上跟前显现,那就是一辈子要埋没了,这可怎么好呢?

宝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的凌云志未曾改过,只是终究因为年华蹉跎有些发虚,叹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说这些已经是晚了,咱们哪还有退路?母亲,您看我那未来的嫂子,虽然家里富贵比不上我家,亲戚间也没什么显赫的,可她家是正经读书做官人家,若只论家里,可比咱们家强些。您看,她这才几岁,比我还小些,可不就只能嫁给咱们商户人家?那您说,若我不进宫,还能如何,难道去给人家做填房?”

那薛太太哭得更厉害了,口称道:“都是我糊涂,没早些想明白。要不,我去求求你姨妈,把你许配给宝玉,不是还有个金玉良缘吗?”

宝钗在那儿冷笑道:“别说我看不上宝玉那样浑浑噩噩的,就那袭人还在咱们家养了那几年,还闹得那般大,我若再嫁过去,人家会怎么想,恐怕这污水就泼在我身上了,说不得那孩子,就被传成是我亲生的了,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何苦自己跳污水潭?再者,出了那事,荣国府恨不得吃了咱们,您当姨妈会善待我呢?”

宝钗说到这儿自己也有些忍不住了,只是还是忍着说道:“母亲,您就别再多想了。林家大爷,应该不是靠不住的,我且等等,不日定有说法的。”

薛太太已经是哭昏头了,听着女儿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冷不丁听到女儿提到林靖,忽然就叫了起来……

(十点半左右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404 意指何处

说是薛家太太正难受淌泪着,听得宝钗那话,忽然灵光闪现,这下了顾不得哭了,拉着女儿的手,急切到说道:“说道林家大爷,听我儿的说话,对他很是信服啊。这林家大爷可是相当不错,我看着也眼热。家事人品极好,人又出息,现在这官阶,比你姨父还高。家中也简单。唯有那一子一妾拖累了他,正经高门,恐不会把姑娘给了他。”

“这两年,咱们家跟林府倒也不错,你又跟林姑娘要好,为娘舍了这张老脸,去探探他的意思,再让林姑娘帮着说和说和,未必就不成,你看可好?我知道,你心中也是喜欢他的”

“母亲!”宝钗终于忍不住地哭出声来了,“求您别再说了,这事再不必提!”

宝钗这一哭,总算是把薛家太太那点儿脑汁给哭回来了,当下羞愧自己跟女儿都说了些什么,又为女儿难受,这就抱着女儿一起哭开了。

薛蟠这时在外头听了个全,心中也是难受。只是这会儿他倒是不好进去劝慰,没得让妹妹更加羞臊难受了。

薛蟠原本兴兴头回来的,结果是添了一肚子烦恼出去了,哪怕现在只是在林靖面前复述着那日的事情,也成了愁眉苦脸的了。

林靖皱着眉听着,没想到这薛蟠正是个扶不起的猪大肠,竟然连妹妹的那点儿女儿家小心思都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了,也没想到,薛宝钗竟竟然会喜欢自己。

只是这些并不是她现在所要关心的,看着薛蟠没了才刚的戒备,就顺势问道:“那你又在外头听到了些什么,让你觉着,今天可以对我来说哪些话?”

薛蟠经过一阵子的突突突的说话,已经把才来时的小心和畏惧都到犄角旮旯里了。这会儿说得顺嘴,就接着把下半截子也吐露出来了。只等说了大半,才想起自己这不光是说着林靖的事情,关键还有位亲王世子呢,可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想要打住,只是被林靖那厉眼看着,又不敢停,最后眼睛一闭,索性都说出来吧。也许不久林靖就成了自己的妹夫,一家子亲戚,说不得还得替自己挡刀子呢。

薛蟠这人吧,不是个好人,吃喝嫖赌,好色无赖,欺软怕硬,等等等等都占了个全,只是对老娘是真个儿的孝顺。对妹妹也是真心的疼爱,往日只是糊涂,想不起关心老娘妹妹如何,也没意识到妹妹的终身。那一天听了那些个话。只觉得烦躁的慌。

只是,这事情思来想去,他也没法子,老娘妹子把事情都说得透透的。他没本事,又能如何帮着妹妹弄个好前途呢?

这人心中不好受,也不搁在家里待着。就外头喝酒散心,又去那烟花之地找人排遣。

这一日,他在外头跟一帮子纨绔喝得醉醺醺然后就趴在那儿了,那群人各找各的乐子去了,不过有两人还留在那里互相摸脸摸/屁/股说着些小话。

薛蟠虽醉了但并不是意识不清,/心起了就存心留在那儿看白戏,说不得还能插上一腿,只是没想到这二位说着些荤话就拿人做起比拟了。

这一个说,啊呀没想到那西宁世子原来是号那一口啊。啧啧,这么些年来,只听这人惹不起,倒没怎么听说过他的风流话儿,没想到这回这么不谨慎,给漏了出来了。

那一个就说,是啊是啊,平日人只说那西宁世子如何跋扈如何不给脸,倒真没听说过些什么艳情史儿,哎你说,这到底是以前没有呢,还是这回终于露馅了?

这一个接到,指不定是以前没有,不然总不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的。再说了,你看那世子眼高于顶的样子,哪看得起旁人,只不过这回那人不错,那小模样实在会勾搭人,这才引得世子上钩了。

那一个也说是,然后又说着些荤话,那腰如何,那眼睛如何,那笑如何,啊呀呀,这在床上不知道是个什么风情。

这一个就吃醋起来,说是你这么喜欢,那你去找他啊。

那个就说,啊呀呀说说而已,宝贝儿吃什么醋呢。那可是世子的人,谁敢不要命了,再说,就算不是世子,人家还是个官儿呢。哎?我说,上头那个,是不是也?嗯?不然年纪轻轻就当了这样的官?

这一个就说你要死了,这话也好乱说的,人家那可是救驾的功劳。快快住嘴吧,小心货从口出。

薛蟠原本是想看/活/春/宫/的,哪想到听了这样的一段风流事,只是这事情越听越不对啊,救驾,年轻,长得好,卧槽,那不就是林靖嘛?

当下也顾不得看戏了,只跳起来压着人问。

那两个原本说着摸着乐着呢,没想到薛蟠如诈尸一样跳起来压着他们,一下子吓得都软了。

这薛蟠呆霸王的外号不是白给的,这一个对上他们两个,也是完胜的按住这两个,还威胁要是不牢牢实实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边,他就去告他们,才刚他可是听见了他们还说升上如何了呢。

如此威胁加武力,那两人就屈服了,只是想起薛蟠那货跟林靖是有些拐弯的亲戚,就一定要薛蟠赌咒发誓不说穿是他们告诉他这事情的,别忘了,林靖知道了,西宁世子不也知道了?那他们还有命在?若不答应,他们就是不说,反正左右都是一条命。

这时候薛蟠遇强则弱的毛病又犯了,只能骂骂咧咧地发了个誓,然后吧,那两个人还真的就把事情给告诉了他,只是,也没有多大的内容,无非是西宁世子不好好养伤,有人看见他乔装住进了林家,跟林靖动作暧昧什么的。

其实,这些个事情,若不是有人往歪处引,看着还真不算什么,若是至交好友,住在人家家里有算个毛线?拉拉扯扯又怎么样,还有搂搂抱抱的呢。只是有人故意说些不着三四的话,林靖又确实长的不错,废话,一堆男子里头一个修长的姑娘,这姑娘父母本就长得好,妹妹还若世外仙姝,能显不出来吗?再加上金铮在外头酷的很,于是,在一些引导下,这八卦就是这样炼成的。

只是这薛蟠分不清,再加上他自己以前也动过心思,其实现在心思也不小只是不敢罢了,这么听人讲讲,觉着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他恍然大悟了,都说林靖根西宁世子交好,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说起来,上回还是西宁世子帮他妹子把名字编入名簿呢,这事就是拜托的林靖,这下想想,啧。

想到了这个,再想到妹子说什么林靖能帮忙送她入宫,这会儿,薛蟠是一点儿都不怀疑林靖能办得到了,不是有西宁世子吗,这还真不算是件大事吧?

只是,就算入宫了,这圣宠呢?这个,西宁世子大概是帮不了忙了,他总不能替皇上睡女人吧?

其实,这个比喻还真是大逆不道、没有人伦的,也只有薛蟠这样无赖混不吝的会作这种比方。可这个比方,却如一根针,挑动了他某根神经,让他在麻了麻后,忽然就醍醐灌顶,任督二脉通了。

西宁世子替皇上/睡/女/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若是那世子为自己/睡/女/人呢?

这话太粗俗,其实应该这样表述:就算西宁世子跟林靖现在如何要好,只是早晚要成亲的吧?女人都是小气的,什么管束挑拨这两人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林靖巴上西宁世子,定不想就这样被甩了。

那么,就让他想办法让西宁世子娶了自家妹子不就好了吗?

自家妹子喜欢林靖,定不会阻着他跟西宁世子的事情。这样两人一里一外把持着西宁世子,让别人插不进去,这才是长长久久的法子。这样对林靖可是个大好事,想来林靖不会拒绝吧?

而对于他妹子来说,也是个大好事,世子妃,日后的王妃,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就算没有宫里的娘娘那么荣耀,可娘娘岂是那么好当的?再一个,进了宫,家人十年八年见不着面那可是平常,就算是贤德妃,要省个亲还那么多麻烦,最后还没成。若妹妹成了王妃,回娘家还有谁管她?他跟老娘也可以时常去王府看妹妹。这可是太好了。

这货根本就没想过,西宁世子就一定会听林靖劝?在他看来,在床上的男人都是很好哄的,不过旁人,就说他自己,那艳红什么的对自己发发嗲撒撒娇,自己不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花下去?要买什么就给买什么了。

这事,只要林靖却说去,一定能成!

于是,这薛蟠回去后,整理一新,第二日就来求林靖帮忙了。

林靖听完这些,倒是暂时没跟薛蟠计较,心中只想着,什么人盯着自己家了?这事情,到底是争对自己的,还是争对金铮的?目的呢?

林靖现在还来不及把那些人乱嚼的话往心里过,只是更加担心着金铮。

西宁王妃可是伺机而动呢!

(眼睛的焦距都有些对不准了,今天大概是写不动了,我再试试。大家还是不要等了,或说十二点半没有更新,那就是我没力气了。)(未完待续……)

405 婉儿姑娘

西宁郡王府,府门大开,众仆从正恭候着。一队车驾徐徐行来,停在了府门处。

才停稳当,就打第二辆车驾上下来一个婆子,眼睛一扫,见众护卫仆从面朝外把车驾护在里侧挡了个结实,让人无法窥察,这才撩开车门帘,轻声道:“姑娘,可以下来了。”

话音才落,一位姑娘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踩着车凳落了地。只是这姑娘下来后未作停留,直接就往前头那辆格外华贵的车驾赶去,而后在仆妇的帮助下,把一位大装贵妇扶下了车。

贵妇笑着拍了拍那姑娘的手,携着她一起进了府,而后又换小车进了二门,只等在正院下了车。

入内,端坐,那姑娘忙着伺候贵妇梳洗换装,又亲自奉茶,只等那贵妇捧茗喝了一口,才笑着对这姑娘道:“好了,婉儿,你也累了吧?快回屋歇着,等饭时再过来吧。”

婉儿姑娘笑着应道:“姑妈,我倒是还成,就是要回去换身衣裳。您不知道,每回见皇后娘娘,我这后背就湿了。”

西宁郡王妃笑了,“皇后娘娘是仁厚慈祥的,只是身为国母帝妻,那身上的威仪总是在的。”

婉儿听了,做了个吃惊状,“原来如此,我还说呢,我怎么就那么胆子小了呢。啊呀,姑妈,我先回去了。您要不也趁这会儿躺上会儿补个觉?”

王妃摇了摇头,“年纪大了,觉少了,这会儿睡了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这是哪儿的话,您哪儿老了?不信您让人看看,您跟我在一块儿,知道的说您是我姑妈,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我姐姐呢!”

“这丫头,就会说疯话!快走吧,要不然这天都黑了,你这衣裳还没有换呢!”王妃带笑嗔了婉儿一下。

婉儿姑娘这才笑嘻嘻的出来了。

回房梳洗罢,婉儿靠在床上,只觉得这疲惫把她整个儿都浸透了,连骨头缝缝里都没拉下。只是,就算是这么累,这脑子里,还是一片清明。哪里又睡鍀着呢?

这段时日的点滴,就这么一段段在这位婉儿姑娘脑中过着,将来如何,自己所求的会不会得到?这些问题若搁在几天前,她或许还会迷茫,可这几日,姑妈的心情,却让她信心大涨。

自来京后,她并没有见到那位世子表哥。这位表哥甚至都不装样子。连请安问候的信儿,都不往姑妈那儿送一个。只是姑妈却一直说,那事儿准没问题。

开始,她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连皇后娘娘都宣她入宫了,虽然这懿旨是给姑妈的,自己只是个随侍。但也是那个意思。她都想着,皇后娘娘相看过了,会不会就直接下赐婚的旨意了?别怪她没羞没臊的。连姑妈都是这么暗示的。

可谁曾想,皇后娘娘倒是夸奖了自己一句,可接下来,就没有下文了。不管姑妈如何婉转示意,皇后娘娘都没有答茬。

这一回两回的进宫,都是这样,别说她急了,连姑妈都快忍不住地急了。而姑妈直接求的话语还未出口,就让皇后娘娘给堵了回来了。接着,也有段日子不宣她们入宫了。姑妈一天比一天急,而自己就更别说了,只是这心情,却不能在人前显露。她是姑娘家,得庄重。

而后,就是圣上一连窜的旨意,南安老太妃的病倒,她去陪了郡主几回,见那郡主如木胎泥塑一般,哪还有前些时候的灵动?这些,都让她难受!姑娘家的亲事,实是和投胎差不多重要。

只是,前几日,姑妈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不但不急躁了,反而拉着自己说着将来如何如何,引着自己在府里闲逛,说着这处轩室那处亭台的过往,甚至有几次还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日后由得自己让人改,这全是一幅把自己当成这府里的主人一样。

而后,就是昨天,宫里又允了姑妈的求见。今儿个,皇后娘娘还亲自说了,这段时日和亲之事忙着那位公主的事情。姑妈就笑着说皇后娘娘辛苦了,却一句没再提世子表哥的事情,心情也是极好的。

姑妈这态度,莫名给了自己信心。只是,姑妈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婉儿拧眉苦思着,忽然间,想起一件不太突出的小事,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姑妈的心情就转好了呢。

那次,是个婆子拿了某个大人的名帖来给姑妈请安。

姑妈是西宁郡王妃,连年不在京中。此次回京,总有些人来拜见的。只是那个婆子却稍有点儿不一样,她没带拜礼。虽说,也不是稀罕那什么礼,只是这么些年未回来,然后人家空着手上门,总让人觉着有些个奇怪。

姑妈原本只是想让管家妈妈见过那婆子,打发走了完事,只是听了管家妈妈几句耳语,又看了看那名帖,才亲自见了那婆子的。

后来,自己好奇,还特意拐着弯儿打听了,那婆子拿的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大人的名帖。王家的啊,怎么规矩这么差。不过,四王八公,好像是因该走的比较近的。对了,那八宫中的荣国公家,有位姑娘在内廷被封了妃,要不要回头跟姑妈提提,去走动一下呢?

婉儿沉思着,然后,终于展开了那拧着的眉,用力握了握拳。

这王府,终将是她的,她,定会成为这王府的女主人,比她那姑妈,更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婉儿姑娘左思右想的睡不着,岂不知,她那姑妈,西宁郡王妃,这会儿也并没有歇着。

等婉儿退出正房后,这位郡王妃看了眼那姑娘,垂下眼,吹了吹茶水,又是抿了一口,才伸出手去。

边上,一个婆子忙伶俐的接过杯子,放在桌上,嘴里,还笑着说,“表姑娘就是个孝顺的,也不枉王妃娘娘您花这些许苦心思提她张罗。”

“是啊,是个孝顺的。”王妃眉眼也没抬,“只是,我却有些个担心,这样算计,日后铮儿知道了,会如何待她。她又会不会怨恨我。”

那婆子忙笑着说,“娘娘这是什么话。表姑娘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恨您。若不是您替她劳,她如何能嫁进这王府来?别说她了,就是舅爷一家,都要对您感恩戴德。”

王妃摇了摇手道:“自家哥哥,说那些干什么,怪没意思的。”

“是,是老奴说岔了。”这婆子又神秘兮兮的对王妃道:“不过,不是老奴说嘴,舅爷也是真真的心疼娘娘,您看,这回京中的人手,都替您弄得妥妥的。为了不招眼,还特意弄了些生脸的,拐了几个弯的关系呢。”

说着,还递了个眼神,道:“还别说,这回的事情,还真办得妥贴得狠呢。”

王妃皱了皱眉,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忙自己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老奴多嘴了!”

这会儿功夫,就另有一婆子进来,在王妃的眼神下,那先头的婆子才忙退了出来,眼神中,却是不怎么甘愿的。

“娘娘,老奴让人盯着林家了。只是世子如今并不在那家。那家主子许是因为年纪不大,竟然什么人都能往来,有勋贵,有破落户,还有商户什么的。说是他不成事吧,在衙门中又能稳得住。”说着,就把这些日子打听来的吧拉吧拉说了一大串。

王妃一边听着一边皱着眉,这林靖,倒一时不知说他什么好。只是,这样的人,真能跟那讨债鬼作一处?这到底是真是假?要不,就是为了他的权势?

只是,管它真假,现在风声已经放了出去。正好,借着这事把那讨债鬼的亲事捏在手里。不然,还真不好下口呢。只要这亲事成了,这谋划的事情,也就成了一大半了!

而婉儿,这孩子倒是有眼色很会服侍自己,说来,自己倒是真心喜欢她,只是,谁让她眼神不好呢。自己,也是没办法,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至于哥哥那里,哎,也不能怪自己。不过,想来哥哥也不会舍不得一个女儿。毕竟,只有把这王府的现在、将来,都牢牢的捏在自己手上,自己的儿子手上,他们的富贵,也才能更长久。

至于这个林靖,最好能收拢过来……

不说这西宁郡王府的是非了,这会儿,荣国府里史老太君正一肚子气呢。

今儿个,她把老大叫到自己跟前,再三苦口的劝说了一回,二姑娘的婚事,不能就那么答应了,这柳家,实在是不像话。

这些日子,还是有些人家托人上门打听二姑娘的。虽然这几家,若搁在以前,她根本不会看上一眼,只是现在她也明白,府里的名声有些闹得慌,就这样几家,已经是不错的了。可就算再怎么不好,也比那破落户强上许多。而且,银子的事情,总是有办法好想的,可别只顾着眼前。

可哪想到老大说了件事,真让自己气得只顶心,自己怎么就生了个这么笨的儿子?

(后面应该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406 寻由问踪

史老太君气得就差捶胸顿足了,真恨不得把这么老的大儿子再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不,塞回去再也不生出来了。

老大不好,老大媳妇更糟,眼睛只盯着钱看,姑娘那边的人却不知道管束,弄得奶娘竟然敢偷姑娘的东西!

这老大也不会处置,说什么那人拿着那金凤说是私定终身的表记,要她说,伺机拿着那奶娘的儿子,逼着那奶娘认了偷窃,再反告那赖人一个伙同讹诈,说不得,就是那欠条也能让人吐出来,哪会像如今这样吃瘪认了。再看那奶娘母子,说是赶了出去,哪还找得着?

史老太君气恨得直哼哼,林靖,林靖!当她不知道呢?这柳项莲,可跟这小贱/种要好着呢,说不得,这些事情,都是那小贱/种给谋划的。

是了,定是这样,不然,这老大不是说,欠条本应该在那小贱/种手里的,怎么就跑到那破落户手中了?

这贱/种,准是在报当初老大悔诺的仇!二姑娘原是跟这贱/种议过亲,只因老大后来后悔了,这小贱/种就这样作践人,就算后来她都想把三姑娘配给他了,他都不松口,反弄个破落户来算计了她的孙女!

老太太想一阵气一阵,只是后来又想到最近做下的那件事,才缓过来,哼哼,任凭你奸诈似鬼,要跟自己斗,还是少吃了几十年的咸盐。这回这事情出来,这小贱/种的名声怕是毁了吧?

公子哥儿之间要好,那不算个什么事情,你情我愿的,就是个情谊笃厚,富家少爷弄几个小厮,也不过是让人说一声风流。只是那被弄的小厮呢,恐怕要被人说一声谄媚巴结。更有难听的要被骂一声卖/屁/股。

那贱/种跟西宁郡王世子在一起,可不就像那个小厮吗?不知等这事情闹出来后,会不会有人骂那贱/种一句小人佞幸?就算不到这个份上,估计以后那高门婚事,也是难成的。

想想这些,老太太心情就好多了,忽然就问道:“单婆子一家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儿了。”

边上的琥珀忙笑道,“老太太不用惦记着,单大娘也是办差办老了的,我估摸着。他们一到了地儿,就回让人捎信儿进来的。还是说,老太太又想起什么要紧的要关照他们?”

史老太君摇摇手,“这倒不是,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

琥珀笑嘻嘻的试探道:“看来单大娘办事极得老太太的心意,这才这么惦记着呢。”

琥珀记得清清楚楚的,前些日子,老太太就差了单大娘办了个事,而后老太太就心情不错。隔了几日,又指了个金陵一个田庄副庄头的差事,让单大娘一家都过去了。这下,可是乐坏单大娘了。琥珀想着。想是前一个事情办得极好,老太太才提拔了他们一家。只是,那先前一个,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老太太没搭这个话。只是一双眼睛冷冷的在琥珀身上扫了一遍,这下,就让琥珀胆寒。瞬间低头不说话了。

史老太君真是白问一句而已,这琥珀,还真是用不趁手,看来还得另挑人。

那日,老太太让单婆子去到西宁王妃那儿送消息。只是,王妃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要是没有个好法子,这单婆子哪怕磕破了头,都未必会见得到。

老太太还是有些法子的。府里可是有两位出自王家的媳妇,往日里的来往,老太太私下藏了王家的名帖,正好,这回就用上了。王子腾那块京营节度使的招牌还是挺管用的。王妃果然见了单婆子。

事情办好了,荣国府还躲在了后面,不管王妃日后算没算计成,都不会牵扯出荣国府来,老太太甚为满意。

只是这份好心情,等过了一夜,就有被另一件事给打散了些。

柳湘莲差官媒上门提亲了,荣国府大老爷贾赦还允了,直接就议起日子来了。

这下,还真有许多人都搞不明白了,这荣国府,怎么就把个姑娘,嫁给了那样的人家。这门婚事双方家世差太多了,不由让人多想起来。

林靖也知道会如此,只是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她只是催促着柳湘莲把好日子定得近一些,省得夜长梦多,而薛蟠上次那番鬼哭狼嚎,也让林靖想起来,迎春的岁数,在周边人眼里看着实在是大了。

薛蟠那番请求,林靖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不过,她还是让薛蟠回去好好问问宝钗,志向是否依然远大?

这些琐事,还是好说。只是那薛蟠带来的消息,倒是让林靖枯坐良久。

自己被说上两声,这只是其次,关键是,这消息谁弄的,西宁王妃又打算怎么用这做文章。

其实,西宁王妃如何做,这个很好推算。

王妃进京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娘家侄女,这有何用意,只要眼不太瞎,就都能看得出来。至于前些日子因为皇后娘娘的宣召,传说什么留在宫中,这才是不靠谱的猜想呢。

如今,金铮跟自己的这回事一起来,接下来,王妃怕是就要求宫中把那侄女指给金铮,以遮掩“丑闻”?不,不光这样,估计是以此为“劝说”金铮,让他自己求娶那姑娘,估计,还会找上自己,“劝说”自己也在金铮跟前说话。

这只是个简单的推想,稍微动动脑筋就可以知道了。只是,这王妃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给金铮呢?

西宁郡王府的事情,林靖知道的并不算太多,金铮偶尔会说一说,只是旧事说得最多的,还是先王妃的事情。只是,就算如此,林靖也知道金铮跟现在的西宁郡王夫妇实在是部对付。

谋夺爵位的事情,林靖听得多了。可大朝上金铮的请求,就让王妃的儿子一点儿指望都没有了。王妃,能甘心?

都这样了,还把侄女嫁给金铮,难道说,就是因为没有了爵位,才一定要争取那个世子妃的位置?

要不到未来的郡王职位,也要一个未来的王妃职位,是这样吗?

呸!侄女,哪有儿子重要?

这样为侄女争取资本,定是有后手!

连日来的种种,一时间,让林靖只觉得身处迷雾中。针对黛玉的,针对自己疑惑金铮的,都是谁,为什么?

(少了点儿,童鞋们凑合一下吧。明天见~)(未完待续……)

407 此乃吾愿

朝中大事渐渐平息,武库司的忙碌也已渐渐消了。

这一日下衙时分,林靖无心多多坐签房,正准备唤了罄儿等家去,却听罄儿在门外边轻呼主子。

等进来了,就见着罄儿一脸的急样,林靖手稍微紧了紧。自从铁网山一行,罄儿已经少有这种模样了,就像是看过钱塘八月十八,极少再会为其他日子的潮汛动容一样。

只等罄儿在林靖耳边说了些话,这位平时看着稳重的林大人,这会儿脸上也是异色连连。

林靖急忙站起出来,也顾不得什么就往外疾走。直等着走出了一丈多地,林靖复又慢了下来,罢了,已经如此,就算现在匆匆赶过去,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反倒是自己这样急匆匆地样子,更让人有话说。

想着这个,林靖按着平日里的模样,不紧不慢的朝着衙门口的方向走去,沿途,还跟遇上的人点头笑着招呼着。

及至衙门外头,林靖不用张望,就见一辆格外惹眼的车驾停在了那儿。

那车驾,林靖很熟悉,熟悉到里头的陈设,外头的徽记,林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车外厢壁上,西宁郡王府的徽记清晰耀眼,车头一侧,一人挺身站里着。

夏日下半晌的日头已经收了暑气,只是还是灿烂亮眼的,只是却带着层浅浅的金红,不那么灼人,却又带着和煦的暖。如今,这亮暖的霞光,洒在这人脸上,映得这张并不十分英俊的脸,生动异常,再也不只是冷漠刚硬。

这人一直注视着这边衙门口,远远的,目光其实并不能交会。可林靖就是觉出了其中的情谊,猝然不防,就这么敲在了心上,让林靖其实焦急的心瞬间晃了一晃,脸上也展出了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欣然。

看着林靖笑了,金铮也回以一记笑脸,虽没有什么艳若春花,却也让那脸上的晚霞,更亮眼了一层,让林靖更喜欢上了夏日的晚霞。竟然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一世,自己偶尔浪漫的幻想:不用他脚踩五彩祥云,只希望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带着一身疲惫走下办公楼时,在那匆忙行走的人流处,有个人能安静的等着自己,然后拉着自己的手,一起慢慢的回家……

此时,再多的心急都放在了一边。林靖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微笑,走向金铮,像是再一次幻想着彼世的浪漫,却又知道此刻无比的真实。

车厢内。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就这么静静的靠着。车外,过了静默的衙门区域,过了人声鼎沸的街市。再次渐渐变得宁静,拐上了那条府门前的路。不远处,那就是他们的家。

隔世的幻想。今日竟然成真,在这个没有钢筋水泥、没有“浪漫”这个词的时代。

西宁王府的车马,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从兵部衙门到了林府,坦荡。

金铮是收到了林靖的传信,也知道了一些极低的留言。原本离开京城,只是不想让林靖出现在那王妃的眼中。倒不是金铮怕了那王妃,只是不想林靖被打扰。

现在,既然已经避不开了,躲躲藏藏又有何意思?

秘密,只有是秘密的时候,才能成为拿捏人的把柄。一旦这秘密袒露曝晒在大日头底下,世人怕也是会怀疑,如此坦荡,大概并不是有什么不对吧?

于是,只不过是互相投契的至交吧?

只等陪着睿哥儿玩耍又用了饭后,金铮和林靖才坐着说那些事情。

“没跟你商量,今儿个就来了。”金铮早已经习惯牵着林靖的手,“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原来林靖只是身在雾中,又因为情急,不免有些看不清楚,所以在给金铮的信中提及暂先不来往,以及小心谨慎的话。而现在金铮如此,一边让她欣然,另一边也让她恍然明白了和小心是因该的,但却不能让人牵着鼻子。遮掩,永远是办法中层次较低的,阴谋,也永远及不上阳谋。

所以,这会儿林靖横了金铮一眼,却引来了金铮的笑。顺势把林靖圈在怀里,天一日日的热了,这样两人紧靠着,其实有点儿烘热,金铮却很喜欢。

有这么一个人,开心,也陪着你,难受,也陪着你,冬冷,夏热,好也罢,坏也把,都能陪着你,想想,都让他喜欢。

“这才是我要的日子。”俯在林靖颈边,金铮低声嘟囔了一句。林靖眼光柔了柔,不知,听没听见。

金铮傍晚的这一出,西宁郡王府未及晚饭时就得了消息。

婉儿姑娘正帮着摆饭,看着管事进来有事禀报,就懂事地推了出来。隔着窗,就听见屋里一阵瓷器碎裂的响声,让婉儿姑娘的眼睛也跟着眯了眯。姑妈这会儿发火,定是世子表哥的事情,只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已经在面上不太会动声色的姑妈这样发火?

婉儿捋了捋鬓角,顺势摸了摸耳边晃荡的耳铛。这副东珠耳铛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她还记得初戴之时那个婆子垂涎的神色。好东西,自然是不会给这么个婆子,只是也让她得知了让这婆子开口的方式,这些年来也屡试不爽。

好一阵子,西宁郡王妃才让人进来重新收拾了。这一顿饭,虽精致无比,但各怀着心思,只一个味同嚼蜡。

王妃确实是气恨无比。她才想着用那丑事拿捏着金铮,然后,再给个糖,说是替他遮掩让他娶了婉儿,同时再拉拢那林家小儿,可谁知金铮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如今这把柄已经是用不上了,明日,她再递一回牌子。这回,见了皇后娘娘,她就直接把话挑明。自己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盖因,皇上“喜欢”金铮,这几回娘娘都对她的暗示恍若不知。挑着圣驾生气,不管是冲着谁生气,都不太好。可如今,她挑明了,再佐以外头的那些话,如此“喜欢”金铮的圣驾,必也无法顾左右而言他了。

第二日,王妃果然向坤宁宫递了牌子,恰逢坤宁宫中无事,就准了。

行了跪拜之礼,皇后娘娘才让免礼,赐坐。听几句奉承话后,皇后娘娘才问道:“今儿个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家那个侄女呢?本宫看着她倒是有些个喜欢。”

王妃正等着找话缝儿呢,这会儿心中一喜,忙起身跪下,脸作忧伤道,“今儿个臣妾有件大为难的事情,不方便姑娘家听着。这实在是,哎!”

说着,也不等皇后娘娘说什么,就把京中那些不好的话说了一遍,渐渐的,这眼泪,就在眼眶中转啊转的,就扮相上了。

“臣妾听了那些个传言,魂都吓飞了,那可是姐姐唯一的儿子,王府的嫡长,日后的承袭的孩子,怎么就被传成了这样?”

皇后倒是真吓了一条,怎么就有这样的事情?只是看着王妃,也不想多说什么。西宁世子,得了两代皇帝的宠爱,她是知道当今对那位世子深藏涵义的,不过到底是什么她不敢问也不能问。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对这世子的事情多嘴伸手呢?

只是,皇后娘娘才一句话,王妃就像是得了助力,哀哀凄凄着,“是啊。臣妾真实恨得不得。只是,如今已是这样了,总要想给补救的法子。”

“世子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臣妾估摸着,兴许就是因为他老不成亲,才招了那么些话。世子一向得万岁爷的青睐,万岁爷也对他深有看重,定受不得他蒙如此之名。若是把亲事定上一定,也算是洗刷那些满城的那些混话。”

皇后娘娘眼皮子跳了跳,怎么就又说这个了,还说得这样直白,看来苏氏这会铁了心了。

“西宁王跟臣妾商量过,要把臣妾娘家侄女定给了世子,这回带着进京,也是想请皇后娘娘相看的,如今能得皇后娘娘的一个喜欢,臣妾也是放心了。只是,世子素来就忠于皇上皇后,一心尽忠卫国。是以,臣妾也想替世子求个荣耀,求皇后给道赐婚的旨意。若是如此,臣妾日后去地下见了姐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还请皇后娘娘看着世子一向勤勉忠心,赐予这孩子一份荣耀吧。”

王妃说得恳切,言辞又是挑不出碴子,皇上,前头死了的王妃,都被她拿住了,就连皇后娘娘的一句客气话,也被她咬住了。

皇后娘娘哪里肯接手这个事情,只是这王妃的话,却也让她为难,真是,不能对不客气地人客气阿,也算是吃了个空螺蛳壳。正想着呢,忽然灵光一现,皇后娘娘看了看王妃,笑了。

“西宁王妃说言甚是!”听着这话,王妃心中一喜,接着,听着皇后娘娘继续说道,“说起来,铮儿的亲事,早就该定下来了。前些年,本宫就听着他上折子请旨了。”

“只是后来,又有些变故。这孩子死里逃生,第一个求的就是,他的亲事,他自己相看。”

王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还有一更,要晚一点)(未完待续……)

408 富贵逼人

西宁王妃沉着个脸端坐在正堂上。边上,婉儿姑娘小心的服侍着,看着姑妈这样子,这姑娘就明白了,事情,准没成,所以也不用开口找不自在了。

饭后,稍坐了会儿,王妃就让婉儿回房歇着了。而后,王妃让人准备一份礼,道:“送到武库司郎中林靖林大人府上,说是王爷感谢他对世子殿下的照顾。不日,去府上拜访并探望世子殿下。”

即让他要嚷嚷,那她就帮着嚷嚷。如此放低姿态,她就不信,那个“孝”字他不在乎!挤兑得他回府住着,这样她才还有所谋划。

他不想跟自己处在一个府内,那她就偏要,还要日日让他天天来请安,也解解自己这口恶气。

才刚婉儿姑娘陪伴了会儿王妃,再一次被王妃劝回了房。这会儿,她也不像往日那样倚靠着床想心思了。她坐不住了。

昨儿个从那婆子那里打探来的话,就让婉儿姑娘心中如长满了草。今儿个姑妈这幅模样,就让她心中更不安了。

她得想法子见见世子表哥。姑妈的那些法子大概派不上用场了,她得自己想法子!

林府内,林靖让在书房外头廊下放了一张宽大的榻子,上头支了个小矮桌,跟着金铮两人一边下着棋,一边抬头看还不明亮的星星。傍晚的夜风,携带着屋角那处丁香花的淡香,偶尔扑入鼻端。半晌,才听到一声轻轻的落子声,而另一个,却抬着头看着次第跳出来的星星,浑然不知自己的这一片棋,早已被人动了个眼,堵成了个死劫。

惬意,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只是。总有凡俗之事纷扰。

“大爷,西宁王妃差了个管事过来,说是送礼的。”林来康匆匆赶了过来,看了眼西宁世子,复又低下了头。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才要说话,就听见边上原本看着星星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家伙说到:“不见,东西也请他带回去。就说我说的,素无往来,不用客套。”

金铮完全是不走常规礼仪路线。完全是暴力摧毁。

“这……”林来康被噎了一下,这位爷好本事,还够坦陈,只是那可是王妃派出来的,就不怕人说不孝?

林靖却知道金铮的意思,若是这回软和了一下,后面定然会连绵不穷。可是这不敬不孝,该怎么办?

林靖转头看着金铮,金铮也正好看过来。“没事儿,明日我进宫。到皇上那儿闹一阵子就好。”说是闹,其实是被闹,大概会被骂上两句。只是,自己这般处事,皇上却是乐见其成的。

林来康不敢说什么,只是看着林靖。见自己家主子半天后也是点了点头,这才提了颗心出来。这差事,不太好弄啊。那话,不能说得轻,不然人家不走,可也不能重,那头可是王府啊。

只是再一想,忽然想起一人,金无伤,找他去回了那管事才是,反正,那话也是他们家主子说的。

第二日,林靖早早的上了衙门,却在中午前刻得了个消息,皇帝把史家两位侯爷给宣进了宫了。

这一宣进去,好久都没出来,宫门外头守着的史家管事都没打探出来什么。

史家太太是急了,一边让人盯紧了,一边又托人想办法打听,连林靖这儿,都差了管事过来请教一下。

林靖猛一被问,还有点儿愣神,待又仔细问问了问当时的情形,以及那传旨太监的口吻,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

离史湘云进宫有段时日了呀,虽不知道她到底出了多少力,但如今,安南那边也消停了,老太妃的周年也过去了,倒是可以有个说法了。想着,林靖微微说了两句好话,让史家太太放宽心。

那管事也忙连声感谢,还说姑老太太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消息一时不明,府里就不安心。

林靖听着姑老太太的称呼,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再一问,原来史老太君已经去了史家,给人家压阵去了。

林靖知道那位老太太脑子好使,定然也是猜到了,这会儿就上赶着表演雪中送炭的情节,啧!

果然,午后,就有颁旨的太监去了史侯府,史湘云被为帝妃了,封号为“慧”。这一下子,从担心到喜极之间的急升,都能让人沸腾起来,史家太太都差点儿哭出声来。

一时间,磕头谢旨,相互恭贺,然后按品大装入宫磕头。

按说,史侯家的姑娘成了好事,该是史家和它的亲朋好友的好事,可现在,林靖冷眼看着,却像极京中许多人家的好事。好些人都面带着喜色谈着这事,实在是让林靖有些意外。只是再想想,却又明白了过来。

皇上登基以来,内廷皆是潜邸旧人,还没开过一次后宫之门。如今,平地起了个“慧妃”,却是个新从外头进来的女子。这是不是说明,内廷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呢?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让那些盘算着凤飞路的人家狂喜呢?快了快了,应该是不久的事情了。

林靖倒是没在意这个,只是冷不丁的,就笑了起来,想起日前的一桩有趣事。

那日,林靖把薛蟠那个提议当成了个笑话来解闷了。只是她才说到薛蟠的打算,金铮的脸都拉得老长了。这家伙气了好一会儿,忽然就让人给薛家送了封信,说是定能帮着薛宝钗入宫,让薛家不必动些乱七八糟的脑子了。

等人走了,金铮又后悔了,才刚那话,说得还是太软绵,应该更狠一点才对。

林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在这个时间想起那个事情的,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

只是,林靖未曾想到,史家几位女眷觐见后,回到府里更是欢喜以极的。这个由头,史家也没有要保密的意思。过不多久,京里都会知道了,慧妃娘娘已经诊出有了身孕了。

这可是个太大的好消息了。要知道,皇帝虽然是在盛年,可膝下并不茂盛,即便是有了几位皇子,生母出身也不太高。若这位新封的慧妃娘娘,史侯家的姑奶奶,生下的是一位皇子的话,那可将是最贵重的一位皇子!

荣国府内,后堂,老太太满脸堆着笑,手上却握得死紧。

(凌晨困倦,别字太多,修正一下)(未完待续……)

409 明敲暗打

四大家族,贾史王薛,一荣共荣,相互扶持。

是这样的吗?是的。

只是,当某极端利益出来的时候,还会是这样吗?

更何况,如今说什么四大家族呢?薛家已经眼见着不行了,而原为四大家族之首、八公中占了两席的贾家,也已日渐凋零。反倒是史家,先是有了两侯,现在又出了位慧妃娘娘,娘娘还身怀龙胎。而那本是贾家原先念着的翻本的机会!

林靖手指点着桌案,细细想了一会儿,不由笑了起来,当初,她可就是用那送子的噱头,摆布得王夫人团团转的。所以,看来,不用多久,这四大家族里面就翻天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史湘云有孕,是皇上的恩宠,还是帝心冷硬?

只是那薛宝钗若赶在这个当口进宫,倒真是危险与机遇并存啊!

林靖想了想,吩咐罄儿记着话,等回头家去时跟林来康提下,派人给史侯家送份贺礼,普通的就行。不送不行啊,金铮走的是暴戾路线,可林靖却没有这个本事,而且林家一向是书香门第,讲究着呢。

这不过是个小事,林靖提了下,罄儿记住了,也就完事了,手上的公务才是正经。

虽说所谓的赔款核算一事已经是完结了,可林靖手头的假借核算的查账还没有完结,只如今那个虚头做完了,林靖这儿也不能那么兴师动众的了。

这会儿林靖翻看了些个节略,眉头就皱了起来,正如前些日子看的,俸粮科的核算稽查,有几处不太起眼的地方,看着无关紧要,账面也平整,无非是多了好几处无关紧要拆借而已。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拆借?

林靖看着那几条的发生日期。正是对南边用兵之时,不由沉吟起来,俸粮,开战?要是放在平时,大概根本都没有这几处拆借,可正因为打仗了……

林靖看了看这些东西,最终,还是合上了卷面。这些东西,都是在她来这儿之前发生的,如今账目也是平了。若是她把这些个翻出来,还不知道是扯出什么样的东西呢。新来者,来翻旧帐,侵犯了别人已经到手甚至消化了的利益,甚至还不知道这旧账背后的利益集团……怎么听,怎么都是这新来者在自寻死路!

林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本性,她来这儿,并不是做斗士的,所以为了还这些事情的真相而抛头颅洒热血。她做不到!

只是,她也不是同流合污的人。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这件事画上句号。不,或者是休止符号。她来以前的,她一概不论,她走以后的。也是听任为之,只是她在这儿的一天,就不能让人在她鼻子底下伸出小黑爪。

林靖想得明白。又再次翻看了那些卷宗,把那几处都摊在了书案上,用指甲在下头细细的刻了横,然后,就让人把外头签房的一个老油子笔帖式唤作孔正知的叫了过来。

那孔正知立马就进来了,对着林靖行礼。林靖并没有起身,更没有让人坐,只是笑着问了这孔正知几个家常话儿,什么几时入武库司当差的,历任了几位武库司的郎中,各位前辈的办差行事上有何不同等等。

那孔正知眼中有些惊讶,只是很快的就掩下去了。只是这位不愧是老油子,就这些散漫无稽的问话,他都一个个的对答如流,甚至,还说了几个小笑话,来说明各位大人的不同之处。笑话很恰当,全是褒义,没有一点儿别的意思,却又能说明不同人的不同脾气。

林靖也像是听得很高兴,还轻轻敲击着桌案,桌案上的那几个卷宗,就这么大咧咧的翻摊着。

林靖注意到,那孔正知原本只是不经意地顺着自己的手看了下,然后就又看了一眼,再一眼,渐渐的,落在那上头的时间越来越长,说话,也开始干巴巴的起来,额上,尽然渐渐有汗了。

林靖原本只是看着这人是个老油子,想要点播一下替自己放出点儿风声去,可现在看来,却有些瞎猫死耗子的感觉。

林靖猛一拍桌子,掌沿,就正好压在那指甲缝儿划过的下面,就看见那孔正知身子抖了抖,汗,更多了。

“说这么些时候,孔大人也累了,唷,都出这么多汗了,倒是林某的不是了。”

“哪,哪里,哪里!”孔正知抖身应着。

林靖却笑着道:“孔大人说了那么多列位大人的,那我就说说我的。”

林靖盯着孔正知的眼睛,板着脸慢慢的说道,力求声音清晰,“我这人不管以前,只看现在。以前的事情如何,我不管,不过在我眼皮子底下,却不能容人这样的错儿。”一边说着“这样的错儿”,林靖一边像是无意的点着那几行。

孔正知眼睛也跟着林靖的手指尖来回移动。

林靖又笑了,“拖着孔大人说了这半天话,劳累孔大人了,这就出去吧。不过,还请劳烦孔大人替我跑个腿儿,替我把俸粮科的钱道明钱大人给找过来。”

孔正知连连摇着手说不麻烦不麻烦,然后跌跤似地忙着离开了。

林靖看着那人的背影,冷哼了一下,孔正知,钱道明,可都真是好名字。

钱道明可是没有孔正知来得那么快,这也是正常。

林靖看着钱道明泰然自若自持镇定的样子,轻轻笑了下,怎么总觉看好似有种假装的坚强?

是因为林靖新来?年轻?还是这手笔后头有更大的头?

只是,不管这人哪来的底气,林靖这态度也是要表达得刚刚的。看着钱道明,林靖的客气还是没有丢,让人坐下,然后自己却又把那卷宗推了推,正好能让这人一伸头可以看清楚。

等人坐下,林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行事方式了,只是笑着问钱道明,如今科里的事物可否忙碌,正忙些什么等等。

钱道明不知林靖深浅,见没有牵涉到那卷宗的事情,态度也挺端正的,有一句就答一句,有时见林靖不太明白,还要解释两句,正想着这位林大人到底是何意思,是不是也要分一瓢汤水,才故意对着孔正知说那些个话的?

正想要试探,就听见林靖道:“听钱大人的话,如今这些差事倒还算好。倒是前些时候,和安南那场仗,才让钱大人那儿格外辛苦了些。”说着辛苦,林靖终于在卷宗那几处上头轻敲了起来,这意思很明白的给隐喻出来了。

钱道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眼睛里却闪着莫名的神色。

林靖轻笑了下,“不辛苦?就这样?我还以为钱大人会说,‘都是属下职责之内的’这样的话呢。”语气甚是嘲讽,却是仔也不看钱大人,也不等人接话,继续道:“我却希望,我在这儿一天,就不要有这样的辛苦。想来,圣上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辛苦。”

林靖这话,其实已经是直白的威胁了。年轻?新来者?不管怎么样,林靖身上还有一份救驾的荣耀。圣上,就目前来说,还听得进林靖的话的,就比如说,这些日子隐约在传的,那个关于赔款的折子。

等着钱道明离开后,签房内变得安静无声。林靖闭了眼使劲儿往身后一靠,心中期望,这番暗示明示能够管用。

让随从进来收拾了一下,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林靖也无心继续耗在这儿了。

林靖出了衙门,上了马准备回府。一路走,林靖心里盘算着,今儿个,金铮一早就进宫了,比自己走得还早,今儿个皇帝新封妃,宫里必定也有些事情,想来他也不会在宫中久留,这会儿,大概是在家里等着自己了。

这样想着,心中就热了起来,不免有些急切,急着想回府,明明早上才见面的,现在竟然有些想念。而家中有人等待,更是让人欣然。

正想着快些呢,就听见有人招呼,“林大人,林大人!”

林靖住马,往那发生的地方看去,罄儿等眼睛更是厉害,忙在林靖跟前轻声地说道:“那人是百草堂的伙计。”

百草堂?白瑞还是汪修?

林靖停着,那伙计就急急忙忙的赶到跟前,先是一行礼,才说到:“我们爷眼睛真好,说是林大人,还果然是林大人。林大人,我们爷就在那边茶楼上头,看到您高兴着呢,只是脚程不快,先让小子下来给您请安,请您过去坐一坐呢。我们爷正下楼呢。”

林靖听着脚程不快这话,理所当然就认为是白瑞了,忙点头道好,“那就快些过去吧,省得你们爷上楼下楼的。”

那伙计忙笑着连声应着,一边快步在前头引着路,一边还回头奉承着林靖。到了那茶楼,还没进门,那伙计正回头对林靖说着好话,林靖一抬头,就看见汪修一瘸一拐的过来了。

林靖惊讶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想当然了,才笑着抢过去,“快别动了,修大哥这是怎么了?”

汪修摇了摇头,自嘲道:“昨儿个多喝了几杯,一脚踏空了,等回头弄支拐再加个酒葫芦,我也就成了铁拐李了。”(未完待续……)

410 内廷供给

这话说得有趣,林靖哈哈笑了会儿,才道:“既然伤着了,怎么不在家好好养着,就这样出来了,表哥怕是要担心的吧?”

汪修听着这话就有点儿垂头耷脑了,“林兄弟,你可别在我心窝中扎针了。文成可是说了,看着我这样就让人生气,怎么不索性把腿给摔断了拉倒呢。我也不在他眼门前让他不舒服了,就这么着,我就出来了。”

林靖扑嗤笑了下,道:“表哥只是心疼了,气恨你不知保养而已。”

汪修哈哈一笑,“我当然是知道的,才刚跟你闹着玩儿的。今儿个是约了人说事情,跟人说改天不太好,这才出来的。林兄弟,要不一起喝一杯?”

林靖听说汪修是跟人谈生意的,再加上其实她跟汪修也没有那么多的话,就出言拒绝了,说了些抱歉的话,约了回头再聚。

汪修笑道:“成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等改日,我们兄弟几个再聚吧。”

林靖笑了,也不再客套,拱了拱手,就此分别。走远了些再回头看了眼,见身后,汪修目送着她,不由一笑,又扬了扬手。

林靖以前跟这个汪修并不太熟,又觉得这人功利心重,也就更不愿意走动了。汪家确实有些不干净,只是落得如此下场,怕是也有林如海的功劳。那时自己只是想救白瑞,这汪修还真是命大巧合。这些其中的恩恩怨怨,也是说不太清了。这人,能护着白瑞这些年,总还是个好的。而现在,物是人非,自己心中却还是对他有些隔阂,这就不太应该了。

汪修只等林靖走远看不见了,才回身往楼上走去。只是这时候的汪修。行走间并不见一瘸一拐的。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包间儿,汪修满脸的抱歉,对着里头的人拱着手道:“马大人,罪过罪过,让您一个人在这枯坐着,宁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宁某自罚三杯。”

就见里头空坐着的那个马大人脸上并无不耐,这会儿见汪修回来,反而笑得很开怀,点了点他道:“宁掌柜的。你也太客气了,毕竟才刚是我提的头,我等这一会儿怎么说是你的罪过呢。倒是马某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才刚这两人坐着说话喝酒,忽然间,这个百草堂的宁修就叫了一声林兄弟。马获峙原本不悦,顺着这人的眼睛看了过去,见到一行人,当先那个,就是林靖。年少得志的兵部郎中,领一等侍卫衔。

这马大人心中冷笑,林兄弟,这话也是你这个商人叫的。却只听汪修道,“马大人见谅见谅,宁某见了一旧识,一时忘情。”

这位马大人是内务府采买。品阶不高,手上的权可是不小,今儿个能坐在这儿。也是因为了某人一个面子。只是那个打招呼的人现在还没来,这马大人脸上虽然没做出什么来,心里却已经有气了。这会儿见宁修如此,认定是他在打肿脸冲胖子,就有心要耍弄他,道:“既然宁掌柜的见了旧识,何不请上来一起坐坐呢?”

宁修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个兄弟,有些个内向,不太喜欢在外头喝酒。而今日,是在下请马大人的,怎么再请别人?。”

只是这马获峙一定要让宁修难看,就是说无碍无碍,然后还扬声把在外头伺候的人叫进来,点了点宁修的伙计,指着行进过来的林靖道:“下头来了你家掌柜的一个旧识,你先去给人请安,说你家掌柜的随后就到。还不快跑?你家掌柜的好友就要走过去了。”说着,转头对着宁修笑了一下,那笑容说不出的恶毒,“既是旧识好友,一定高兴见着逆的。我马获峙一向喜欢成人之美。”

这马获峙打定主意看宁修如何讨饶,没想到宁修却冲着那伙计点头了,那伙计说了声是转头出去了。这下,反而是马获峙坐不住了。那林靖是谁,那是一等侍卫,兵部郎中!若宁修只是打肿脸冲胖子,不认识人家硬凑上去,这人不过是个卑贱的商户,可自己却保不定要受到连累。

这马大人就想着要撤,可这会儿宁修却拱手说着失陪,自己要下去迎上一迎。这马大人脑子一转,原本想要离开的,转眼就改变了主意,要不,自己就在上头看着,斟酌着下头的情形,若林大人实在生气,那自己就开溜,若不然,自己就下去给那林大人解围,说不得还能讨林大人的好。

只是,这姓马的哪里想到,这宁修还真是跟林靖相识,虽然听不见具体都说些什么,可这说笑交好的样子,却不是作假。这样一想马获峙对宁修不由重新思量起来了。忽然一拍大腿,自己怎么糊涂了呢,今儿个这个中间人,不久是兵部武库司下头的吗?

看来,是林大人自己不太好出面,才让手下牵了个线,是了,定是这样的!

等宁修再上楼,这马获峙已经改了张脸,只是做他们这样的,识得分寸,并没有提林靖。不一会儿,另一个来迟的也到了,冲着马获峙一个劲儿的抱歉,这人,正是俸粮科下的主事。

接下来就是吃喝玩笑,气氛恰好。趁此,宁修也露出了他的意思,他那个百草堂,想入内务府供给名簿,给太医院供药。百草堂在京中时日相当短,一下子要入供给名簿,确实资质欠妥。不过,不等马大人说什么,那俸粮科主事就笑了起来,说道这事情,他们可以作保。这京中百草堂确实是新开的,只是这个却是老字号的分号。这百草堂在兰州那段儿,可是有十好几年了,跟驻边西军也打交道,这大军草药的当地供给,有许多分额就是从百草堂走的。

说着,这人还压低声音道,先头的事情,马大人也看见了,且不说这个,如今这京中摆草堂,还有别人的股,这话,你知道就行,如今内廷里头最热的是谁?

那姓马的就张了张嘴,就见那主事凑到了马获峙耳边嘀咕了一下。

那姓马的更惊讶了,看向宁修的眼神,竟然有些个谄媚了。马获峙心中级快的盘算了下,就算后面说的都是假大空又如何呢,反正每次供货,都不会委屈了他马获峙的荷包,就给他们点儿份额又如何。

于是,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林靖浑然不觉中回到了家,只是,金铮却还没有来。等到掌灯时分,金铮还是没回来,不光如此,连个消息都没有。林靖知道宫中往外送信不容易,皇帝又是宠着金铮的,不太会出什么事情,可,有了情,就有了牵挂。

只等到了宫门下钥时分,金铮这才出了宫。

林靖见金铮回来,脸上神情还不错,才放了点儿心,可紧接着,就又提了口气,金铮走路的样子有点儿怪。

金铮知道瞒不过林靖,忙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就是跪狠了点儿。”

林靖面色一变,就要去拉扯金铮的裤脚,却被金铮一下子就握住了手,调笑道:“急什么,咱们还没行过大礼呢。等那以后,你想看哪儿,就给你看哪儿,爱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可现在,奴家羞涩,怪不好意思的。”

这行大礼的话,是有说法的。金铮虽然一直跟林靖牵手搂腰什么的,只是除了他还不会动的那几个夜晚,都是各回各屋的。心意相通又揭开谜底的两个人,平时耳鬓相接,总有意动情涌的时刻。林靖会害羞,但其实并不会不肯相好,在她看来,两情相悦,发生点什么自然是可以的,而且她也不会跟金铮拜堂成亲什么的。

反倒是金铮,每每总是极力的克制自己。在他看来,现在已经是很委屈林靖了,虽然不能昭告天下做夫妻,可也要选个日子,祭告一下他的母亲,在母亲见证下两人行礼,这才算是正式的结成夫妻。

林靖听着,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只是想着意乱情迷中,自己心中同意了却被别人往外推,脸上还是有些羞赧的,所以在金铮询问何时行礼时,林靖挟裹着羞气,直接说了等除夕祭拜。哪想到这金铮听了,还真是同意了,说是郑重一点儿也是应该的,他已经不能给林靖一个大宴宾客,广受恭喜的婚礼,那么,就让这普天同庆的时刻,请“年”为他们见证。

而这会儿,听着金铮这样的话,林靖哄的一下就胀红了脸,“你这人,何时变得这般没脸没皮的了,这话,可真亏你说得出口!”只是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是明白,定是那膝盖青肿得不像话了,这人怕自己看着难受。

金铮既然如此心意,林靖也不强争了,一边让人打烫热的水找伤药出来,一边让金无伤等人过来,自己避到外间,闻着那一股股的跌打伤药水的味道,隔着一到帘子两人聊天。

金铮笑着说,这回跪得还真不算怎么久,他原本都以为都要跪通宵了,没想到皇上还是放他出宫了。

金铮笑着说这些,却没有说,今儿个西宁王妃给皇后娘娘递了份表,言辞恳切,而后又传出欠安的话,还请了太医。

(这回可真是晚太久了)(未完待续……)

411 蚊蝇之扰

金铮知道,这回还真是让西宁王妃给赶巧了。

西宁王妃上表,说是自责未曾好好看护世子身体,其实说白了就是告状,然后身体欠安,也就是被不孝气病了。这些早已在金铮预料中,可他没想到,皇上今天会封妃。

皇上封妃与西宁王妃暗诉委屈,其实八杆子打不倒一处,可架不住皇上思虑过深啊。

出身不错的侯家嫡女被封妃了,且还有着身孕,偏生皇上看着还要更宠着那位慧妃,而皇后却是无子的……

这时候皇上总要给皇后一些脸面,而西宁王妃的事情是到了皇后那儿,比起其他各有轻重的事情,还是皇上呵斥金铮几句比较容易。

不过,罚了一回,这事情也就过了,毕竟皇上也不是真心要让金铮跟西宁郡王修好。幼年即出入宫中,金铮对这些明白得透透的,也并不当回事,当然就更不必特意对林靖提起了。

只是,金铮不当回事,西宁王妃可是很乐呵呢,这一乐呵,不免又生出新的事情来。

且说,金铮这会儿被林靖安置在内间,由着人热敷泡脚还在其次,连金无伤都被林靖叫过来替金铮上药酒,盖因这金无伤习武之人力气大,跌打药酒是要搓红搓热效果才好。

可林靖就在一帘之隔的外间,金铮被金无伤使劲搓揉推拿着,连雪雪声都不敢作,还得跟林靖说话,只憋疼得一头的汗。好容易收拾好了,林靖进来,见金铮脸上红扑扑的,连眉眼都有些水润之色,觉着气色相当好,才复又放心。

金铮一边小呼小吸缓解着才刚紧绷的神经,一边看着林靖的笑脸。只觉得这番遭罪值了,忽又想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幼时听着只觉得厌恶以极,现在却有些个能明白了。而后又一想,即便自己真的昏聩如此,林靖怕也是不允的。

金铮只觉着自己好笑,看着面前林靖的脸,忍不住伸手过去捧住,身子也跟着向前,须臾间就含住了眼前之人的双唇。吮吸,研磨,侵入。齿间的柔软,已经彻底把才刚的紧绷驱散得一干二净。只是随着呼吸渐急,某处却又紧绷起来……

史侯家出了位慧妃,荣国府史老太君咬着牙笑着说是件天大的好事。隔天,正逢十五,史老太君就递牌子求觐见了。回来后,史老太君就让把她内室隔壁给收拾出来。在王夫人咬着牙的情形下,让三姑娘探春住了进来,时时侍奉着老太太了。

这样的好事,史侯府自然是要宴请一下亲朋好友的。而贾、王、薛这几家不比别人,自然是不会漏掉的。

东府里是贾珍夫妇带着贾蓉夫妇,四姑娘惜春却是不肯去,贾珍夫妇也不敢勉强;西府里的人就多了。老太太自持身份,自然是不会去的,大老爷贾赦也端着呢。所以是邢夫人与贾琏夫妻,而迎春作为荣国府的羞点自然也不会被带着出去,二老爷却是要忙着公务,于是就是王夫人带着珠奶以及宝二爷,三姑娘原本是根本不会被嫡母带着却因老太太发话也一起去了。

王家家主王子腾是个有盘算的,连着他夫人也没去,只推出了王子胜并王仁两个。

而薛家,则是一家三口上全了。

至史侯府,前院爷们处倒还太平,无非是多闹一些酒罢了,加上史鼎喝酒是个爽快的,于是就更是热闹喜气了。至于后院女眷处,看着也是热闹非凡,只是女子多了,免不了,这口舌也就多了。

其他人先且不说了,这王夫人见着薛家母女是火气不打一处就上来了。只是到底是要顾忌着在别家做客,王夫人也没有怒目相视,不过那言语间的挤兑,时时地就扎上一下。

这会儿一回头,王夫人正好看见探春跟宝钗在一处说话,眼中更是厌恶,差点儿连面上的和蔼都装不住了。老太太打宫里回来后就跟她说过了,说是跟娘娘细细剖析过了,还是得送三姑娘进去,怎么说,都是血脉相连的骨肉,如今慧妃娘娘圣眷正旺,荣国府不能落在后头。接着老太太就把这贱/种带在身边调/教着,只等寻个恰当的机会送进宫了。

只是,王夫人怎么肯?这还在府中呢,就算计着她的宝玉了,若是真把那贱/种送进宫,一旦有她出头之日,这府里还有宝玉的份儿?说什么骨肉血脉,若这真管用,那大老爷怎么会想尽法子把他们一家赶出荣禧堂?

老太太压着她,容不得她说个不字,可王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等下月初一她就去看娘娘,把这里面的道理给分说明白了。若娘娘真有借用他人的想法,身边得信的宫女不拘挑一个都行。不听话弄死了也得了,若有个得幸有了身孕,去母留子也罢,当然,最好的就是娘娘自己能有喜信。

这会儿王夫人看着探春宝钗,简直是看仇人似的,只是现在不要拿探春出气,只把眼神落在了宝钗身上。好不容易脸上挂上了个假笑,王夫人道:“宝丫头跟这丫头在说什么好话呢,说出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众人眼睛都看过去,宝钗微微一笑,说了些面子的话。别人看着这宝钗一派端庄的派头,言语不亢不卑,进退得体,倒是点了下头,只是想着这姑娘的出身和家境,暗中又摇了摇头。

王夫人只是笑着说宝钗好姑娘,如此如此,真叫自己喜欢的很,只是说着又叹了声气,“只是时运不济,去岁本就待选了,偏又,哎!若不然,说不得也有份际遇。可现在,哎,若今年圣上大开内廷之门,不是在这岁数上有没有什么忧荣。”

这话,薛宝钗不好接,作为一个姑娘家,怎好谈论这些东西?可薛家太太不是个硬气的人,更不知道怎么回话,就这么僵坐着,差点儿就要冒泪了。

这下,人都知道了,这老姐妹俩之间不对付,只再一想,就明白过来了,京中那场拐卖儿子的笑话,人家还没忘记呢。

王熙凤在边上看着,心中就一乐,薛家不得脸,可这位二太太就有脸面吗?只等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她这才过来圆场,“我们二太太慈悲,这是心疼外甥女了。只是,两位姑妈宽心,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说不得,明儿个就有什么好事了。”

王夫人恨赵姨娘等母子,恨薛家,但最恨的还是这个内侄女,见王熙凤跳出来,更是火大,差点儿连面上都遮不住了,冷笑一声道:“琏二媳妇说得真好。说到这个,我倒也想起个主意,咱们二姑娘的未来女婿可是个交游广阔的,不如托他打听打听,我这外甥女是个好的,可不能就这么拖下去了。”

这下,王夫人是连大房的脸也一起打,谁不知道大房的姑娘莫名其妙的许配给了个破落户?还有,让那破落户打听,这不就是说这薛家姑娘也只能寻这样的人家?

这一下,连王熙凤也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了。

接下不必细说了,史侯夫人忙出来圆场,原本是亲近的亲戚家人,这会儿却被笑着带着分开几处了。

薛家太太坐了没多久就带着姑娘告辞了。还在车里,薛王氏就抱着姑娘宝钗痛哭起来。宝钗面上看着沉静,手指甲可已经在掌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扣痕,一边安慰着依靠不上的老娘,一边更在心里狠狠的发誓!

慧妃的出现,让许多人看见了许多事情。既然已经有了慧妃,自然也会后更多的妃嫔。

因而,过了没几日,朝中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有人上折子,恳请皇上以皇嗣为先,广开内廷之门,行选秀之事。

皇上把这折子留中不发,转身当夜留在了坤宁宫。

第二日,又有更多这样的折子了。

这一回,皇上依然不做批复,照旧留在了坤宁宫。

而后,连坤宁宫皇后娘娘也只能恳请了。皇上无奈,点头同意了。

消息出来,上下鼓噪。

金铮林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无甚迫切要关注的,除了把薛家姑娘的名字加入其内,余下只是闲来说笑一下就好了。

可偏有人看不得他们这样的悠闲。这一日下朝回府,林靖就接到一张相当华丽的拜帖。

帖子是写个林家姑娘的。用词相当恳切,说是西宁世子与郎中林大人交好,西宁王妃心悦,及请林大人之妹过府做客。

林靖皱眉,这位王妃娘娘还真是个勇于作战的人,这回,又把主意打到了黛玉身上了。

自然,一句简单的不去,就好把这事情推掉了。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总是很烦。

不等林靖想出些什么来,就有人来报,说是方家大爷来访。

方鸥?林靖一挑眉,忙让人把他请到花厅,自己也收拾了一下过去了。

方鸥见着未来的妻兄,当先行礼。林靖笑道:“腾之不在家中温书,怎么有空过来了?”(未完待续……)

412 难以承受

方鸥有出头的志向,今年八月是要下场的,现在也没两个月了,正是埋头温书的时候。林靖确实好奇。

那方鸥在林靖跟前也没有做戏,只是叹了口气,道:“今儿个,西宁郡王府给我家送了帖子,请的是女眷。”

林靖一下子就明白了方鸥的言外之意。请的是女眷,也就是二房太太,因而方鸥是无法左右的。至于为什么王妃会给方家下帖,想来方家也明白,如今,西宁世子在林府住着呢。再于其他的,则各人各思量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对某些人来说,接到王府的帖子,是件有脸的事情吧?

林靖硬是把那句叹气给压在肚子里了,冲着方鸥微微一笑,道:“多谢你跑这一次。无需放在心上,我只等着你桂榜飘香。”

双方又客气了下,林靖留人用饭,席间又谈论了些书上的学问,而后,这才让人把方鸥送了回去。

回到里头,金铮也已经用了饭,正在跟睿哥儿玩呢。见林靖回来,三人一起乐了一回,才让奶娘把睿哥儿抱了下去。

林靖才一回身,金铮就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愧疚的说道:“今儿个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要不,我就去住几天,倒要看看,她能耐我何?”

林靖沉着头细细想了想,“不用。如今,是她急着乱出招,我们只不应着,她又能如何?她就算把人都请遍了,又怎么样呢?与我交好的,自然是会推托的,若是上赶着去奉承她的,我又何必念着他们?再一个,你今儿个退了一步,她当真就会收手?定要你应下那门亲事,才趁了她的意。不。说错了,是给了她王爵才好。”

林靖其实还有些没说,如此纠缠,自己名声怕是有损了。原先,她是挺着紧这个的,古人重名嘛。只是现在,比起别的来,也没什么了。不过,林靖嘴上说着不用管,心中却在想着。该怎么用个苍蝇拍才好。

林靖说的这些,金铮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看着林靖被扰,心中难受罢了,这会儿,也打定主意,必要想个好法子。

且说,这一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贾政被点了直隶学政。等贾政收到消息后,真是喜出望外了。要知道他可是在员外郎上头留守了多少年了。这学政虽然没有其他二政管用,可也是个肥差。再说了一方学政,那些考子出来。就都是他的门声了。这种既得名声又得实惠的差事,可真是上赶着求也不能求出什么呢。

贾政忙着交接手上的差事,忙着让人收拾行李,忙着高兴。林靖却知道,这荣国府又往败落那头走近了一步。

这一日,林靖休沐。她并没有在府中歇着。而是按着前几日的约定,去了宁氏百草堂。

天气已经很热了,林靖这一路下来,到了百草堂,林靖也已经湿了一身了。汪修忙让人伺候着林靖梳洗一番。林靖是不用旁人的,自己动手,然后又把自己带的一件衣裳给换上了。

等收拾好了,林靖出来没在见到汪修,想了想,就自己往后头去了。许是夏天炎热,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太多的人。

避过在院中摊晒着的药材,林靖却听到有人在前头廊下说着话。林靖开始并没在意,只是等无心听到几句话后,林靖不由呆愣住了,只想停下来听个仔细。

那是两个婆子躲在那儿歇息,只是不免说些嚼舌八卦的事情。

只听一个说道:“听说杨姨娘才刚把喝下的药汤都吐了?这可都是第几回了?这些天这样茶饭不思,又时常呕吐,你看,可是有喜了?咱们家是开药铺的,堂中还有好几位供奉,怎么不请人给好好看看?”

另一个声音听着有些老,“嘘,你要死了。主子的事情,也要你来说?快快闭嘴吧!”

先前一个就说道:“这话又有什么不好说的?要是诊出了个喜脉,不是件喜事?说不定啊,咱们几个还能多领些月前作赏赐呢。”

那年纪大的就说道:“叫你别说,你还来劲了。这要是被主子们听见,给你一顿好打,还真是个好赏赐!”

年轻的那个就惊讶极了,“这可怎么说的,姐姐,你教教我吧。”然后就是讨饶啊央告啊的。

那年长的只是不说,叹了声气,道:“你到我们家也有些日子了,你可看见咱们家可有孩子,又听到谁提过这个话?趁早别找不自在。”

林靖忽然想起那次在自己家中,提到孩子的话题时,那个杨姨娘突然的变色了。这会儿,林靖皱了皱眉,也跟着琢磨开了。

那个年轻的不死心,一个劲儿的央告着,那年长的终于吃不住了,道:“好了好了,我说了,你可得管住你那张嘴,再不许往外头说的。要不然惹出事情来,可不就是一顿板子了。”

“好姐姐,我省的,劳驾您快说把。”

那年长的就道:“我只提你一句,咱们那个二掌柜,难道就只是腿不行了?”

那个年轻的愣了愣神,忽然就叫了一声,而后就被捂住了嘴。

“你要死了,鬼叫鬼叫的。”那年长的恨恨的说。

“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是太吃惊了。”顿了顿,才有继续道:“二掌柜温温和和一个人,却不想竟然这样。哎,真是老天无眼!”

林靖也早就惊呆了,她一向只是以为,逃亡中,白瑞伤了腿,却没想到原来更重。

对男人来说,这可是件极重要的事情,有些人宁愿去死。不知道白瑞伤到那种程度,是不能那个,还是不能有孩子?转而,林靖又摇摇头,把这些都抛开,只想着,白瑞已经是白家最后一个了,白瑞又是这样,白家算是断了嗣了。也亏白瑞坚强!

林靖只觉得心中发酸,站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下去了。

只是这会儿林靖却不知道去看白瑞,她得缓缓再说。同时,也不想惊动别人。

林靖轻抬脚,悄悄转身往外头走去,脑子里,还是有些七荤八素乱糟糟的。身边跟着的,也早已经惊了,就算不惊,这会儿也不敢叫她。

林靖就这么如打着飘儿一样的又回到了前头。店堂里,汪修正在跟人说着话,见林靖出来了,忙就过来对她说话。

汪修把林靖请到边上,请她坐了,才笑着道:“林兄弟,还请你等一会儿,我这有个事情,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进去。”

林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胡乱着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办着脸坐着一动不动。

汪修又说了句什么,才转身跟那先头之人说话了。

那先头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内务府采买马获峙马大人。

这位马大人来得比林靖稍晚一会儿,他原本是想压一压那宁修,让自己荷包先一步鼓起来的。

可这会儿见林靖从后面出来,她已经是惊讶的张开了口,心里不住盘算着,如何在林大人跟前卖个脸讨个巧,那些什么压一压的念头,早就已经在见到林靖的时候灰飞烟灭了。

此时,马获峙见宁修过来与自己说话,忙表示那点儿不急,他该是去给林大人请个安的云云。

汪修是听懂了马获峙的意思,只是却不想就这么让他跟林靖接触了,忙笑着对马获峙道:“原本是该请马大人过去,跟我这好友见上一见的。只是,现在,您也看见了,我这个好友现在并不想见别人。我想,还是等会儿再把你哥送回去。你放心,林靖是我好友,你总会见到的。今日,就委屈马大人一下了。”

那马大人再看了林靖一眼,只得可惜的摇了摇头,那林大人虎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确实不敢现在去招惹,看来,还是得再日后想办法了。

这样想着,不免有些个遗憾,只是还是拖住汪修天南海北的聊着。除了贪点儿,马获峙今儿个确实是来办正经事情的。

马获峙一边跟汪修讨论,能供些什么药品,要多少,占多少份额,标价几何等等。一边说着,一边不免又在叹气,今儿个的价格,可不能乱了。

宁愿少要点儿,给林大人一个面子,也不能因为眼前小利而得罪人。

就这么着,这一场公事洽谈意外的顺利。好容易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了,这汪修还趁机多敲一下,说是日后这些药品的价格,就都按着这个来,还有还有,这多久送多少东西进去呢?

那马获峙听着这话就是一皱眉,汪修说的这个,真有些太过了,今儿个是因为看在林大人面子上,所以才把价格压得低低的,若以后都这样,东西又不一定就可靠,指不定那太医院要闹起来。

只是想要拒绝,马获峙又看了看一边端坐着的林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恰逢这时候,林靖一睁眼,往汪修之处看了过来。林靖本是无心,只是两眼放空的转了转头。而那马大人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一发狠,心中决心已定,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413 惜取眼前

金铮坐在书房的偏榻上,快速的翻看着手上的信纸,等从头到尾看完一遍后,才掉头嫌弃地看了看小几上一个木盒,不肯用手,只用那信纸拨了拨盒中之物,验查无误,才住手。

起身把信纸扔在案脚铜盆里,金铮挥了挥手,榻前伺候着的金无伤马上引了火折子,金铮却已经背手走开了。

站在洞开的轩窗前,金铮遥望着远处,那个方向,就是那个方向,应该是有着几棵粗壮的银杏。

小时候,他一心盼着长大,长得如同王爷一样高大,能轻易合围住那树身,王爷知道后哈哈大笑,把他举过肩,就这他的手在树身上刻着王爷的身量,然后王爷又把他放在地上给他刻着身量,指着那两道刻痕,说是每年刻一回,等有十三根,还是十五根,铮儿就跟父王一般大了。

只是,最后刻了几回,两回还是三回?他已经不去记忆了,连最初的那些,到如今大概也没有了吧?

早已经不去看了,就算那几棵树如今还是茂盛。

收回眼神,不经意的划过廊下,假山前头,几株凤仙花开得煞是热闹,粉艳艳的,一大簇一大簇的,如同一群群蝴蝶栖在绿玉上头。

他原本是不喜欢这样热闹艳色的草花的,可看似清雅脱俗的林靖却让人在廊下石头前种了一大片,笑着跟他说,这个又叫指甲花,小姑娘们喜欢用这个染红指甲。小丫鬟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掐,总等傍晚饭后围着那边转。

金铮想到这个,又笑了,想起林靖昨儿个让人掐了几大捧,捡好的送去了后头她妹子那儿,剩下的全赏了那些小丫头。他看着她喜欢的劲头,也跟着笑了,只是却有些心疼。林靖,大概从小就没有染过指甲,她是不是也喜欢?

远处的那几个银杏,隔着院墙楼阁花树假山,其实,站在这儿是一点儿也看不到的,而眼前的凤仙花,却在日头下,格外的妖娆。所以,何必再念记那些呢。自当惜怜眼前景,以及陪着他看着这些的人……

金铮又站了一会儿,盯着那凤仙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走回了榻前坐下,对着金无伤道:“把那盒东西给那头送去,别漏行藏。”

金无伤方应了,才把那盒子收拾起来,就听到外头隐隐有声音传过来,这是林大人回来了?悄眼看了下主子。果然,主子坐不住了,立时就站了起来……

林靖回来了,又是一身汗。只是这样一蒸,到把先头的心情激荡给蒸去了不少。

先前,在百草堂,其实等汪修跟人说话时。她已经坐不下去了,只是还按住了心思。

等到了后头,白瑞见了她自然很是高兴。还埋怨汪修,早就听着人报林大人到了,怎么拖了这么久。汪修也坦率,说是前头有要事一时脱不开身,跟林兄弟也无需那么客套,就让林兄弟稍坐了片刻。

白瑞瞪了汪修一眼,道,为何不先让表弟进来?说着又对林靖笑着抱歉。只是忽然皱眉,问林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看着脸色有些不好。

林靖忙摇头,笑着说,只是天热了,没什么其他的。

听了这个,白瑞忙张罗着要让前头去请位老供奉来。林靖忙阻止了,天热而以,一点儿不妨。白瑞再劝了两句,看林靖只是不肯,才罢了,回头又数落了汪修一回。

林靖因着那些听来的话,那会儿只是暗地盯着白瑞仔细打量。可是,这种事情,看脸又看得出些什么?白瑞神色不错,倒是没有那种愤世嫉俗的样子,不过,林靖也不知道,男人遇见这种事情该是什么样子。

林靖看不出来这些,倒是发现另一桩事情,白瑞如此瞪汪修数落汪修,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白瑞对林靖还是亲近的,也很体贴照顾,就像才刚那样,只是对汪修这样,林靖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不过瞬间,又让林靖压下去了,二人一起逃亡,甘苦与共,自然是比旁人更亲近些。

心中藏着事情,勉强坐了一会儿,林靖就告辞了。因她神色有些欠安,白瑞只当她身上不爽,也体贴地没有留人。

林靖回房,才进内间梳洗,就听到金铮已经到了外间,忙忙地加快了手上,出去就见金铮正站着等着,不由笑道:“怎么不坐着?”

金铮没做答,只是有些抱怨道:“外头热得很,才休上这么一天,不在家松散松散,偏要顶住大日头来回跑。”边说着,便细细打量着,“可有热坏了?”

林靖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雪人,又是坐着车,车上还有冰盆,怎么就热得坏?”

金铮却叫上劲儿了,“你本就比别人穿得多了些。可那冰盆子,其实你也原不该用。如今只是勉强罢了。”只是才说了这样一句,金铮就收口了。

天热对林靖来说确实更加难挨,本想趁着休沐让林靖解了那些劳什子,可林靖说了,怕这松散了一日却要吃几日苦头。

至于那冰盆子,前两日林靖小日子,因贪着用冰,痛得面色发白。金铮没经过这个,吓得顾不得穿帮就要去绑个大夫蒙眼带过来。虽然后来被林靖给拦住了,却也记住了这些忌讳,后面又不顾颜面,偷偷在外头寻个大夫讨教了,只想着回头怎么管着林靖。

只是,这些却做不得口头说,生怕林靖羞恼。

这会儿金铮住了口,停了停,却问道:“有什么事情?”

林靖知道金铮其实很心细,只是,这事情,倒不是林靖想要瞒着,不过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放在现代,一个小姑娘也不见得可以跟男朋友说她男性朋友那方面的事情。

斟酌了半天,林靖却问了一句:“若一个男子,无后代成嗣,心中会是怎么个滋味?”

金铮看着林靖,细细品了一会儿,笑道:“我有儿子了。”

林靖有些愕然,金铮说这个做什么?

金铮此时已经欺身过来,轻轻在她脸上印了一下,“还是说,你还想替我再生一个?”

金铮又低低地笑了,还不等林靖作何反应,再次在林靖脸上印了一下,“我很喜欢,只是这事情现在急不得。”

随着那一下一下,林靖的脸猛地就热了起来。像是要细细感觉唇下渐渐升腾起来的热烫,金铮就这么贴着林靖,慢慢的用唇抚摸着颊边耳鬓。原本只是一句戏话,这会儿却真切地盼望起来了。

再一个也不够,还要好几个!或许,将来,带着林靖一起去西边儿,在自己的属地?

西宁王府,正院内,正房外头,婉儿姑娘正蹙眉站着,对着身边的一个婆子轻声问道,“姑妈今儿个是怎么了?”

那婆子笑着应道:“姑娘真是心细。王妃昨儿个未曾安歇好。老奴一定把姑娘的孝心跟王妃说。姑娘还请先回去吧,等回头王妃定会让人找姑娘过来说说话的。”

婆子却不能说,王妃昨儿个接到了西边的信,一夜翻腾着没怎么安睡,今儿个说了,谁也不见。

婉儿忙笑着对婆子道,“不敢有劳嬷嬷。”嘴上说着不敢,身边丫鬟的手却没有闲着,一个荷包已经塞了过去。

婉儿见那婆子收了起来,才继续说到:“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着嬷嬷的消息。”

正屋内,王妃靠在床榻上头,并未梳妆,跟往日那雍容华贵判若两人,手上撕扯着绢帕,心中只在发狠。

这些日子,她做了不少事情,现在却无任何进展。自己传言也好,请人做客也好,等等等等,那小崽子就当不知道,倒让她有点儿在唱独角戏的感觉,而原本想要借重的天家之言,除了第一次,皇上把金铮狠狠罚了,后面就再也不曾说过他什么。

这些生生让她觉着没处下手,可昨天,又接到西边的信儿,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王爷,竟然很是看重一个小贱/人,竟然让她日夜服侍,还进了书房!

一接到这个信儿,就让她心里抓挠得慌!

王爷的宠爱看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在。就连她的儿子,也因此成了王爷的爱子,在没有那嫡长一点儿的余地。所以,她得回去?

不对,她是王妃,她的儿子也是嫡子,有个把小贱/人,还能把这些都推到了?就算立时要生儿子,也得等个十个月。而,自己儿子的前程,可是差不得一点儿的,现在正在要紧关头,怎么能回去?

只有她儿子能成了这王府日后的主人,将来的西宁郡王,自己才能真正立于不败。至于其他的,好像都可以等一等?

王妃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足足翻腾了一夜,就便是现在,也没有狠下心拿定了主意。

终究,对于未来的预期,打跑了心中的嫉妒,西宁王妃咬咬牙,决定继续留下来。至于那个小/贱/人,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王妃打定了主意,亨了一声,就要扬声要人进来服侍她梳洗……(未完待续……)

414 莫名之物

西宁王妃正要让人进来服侍她梳洗,就听见外头婆子报,西边儿又有东西送过来了。

昨儿个才有信送过来,今儿个怎么又有东西了?王妃皱了皱眉,让人进来。

外头的人应了声,进来后躬身施礼,然后把一个包裹举托过头。

王妃眯眼看了一下,道声拿过来,那婆子就把那东西放在了榻子边的矮几上,自己却是快手快脚的扶娘娘起身。

王妃起身,打量了这包裹一眼,示意身前人把包袱皮打开。三下两下间,一个木头匣子就显露了出来。

王妃咦了一声,就让人把那匣子拿到眼前。

仔细看看,不过是一个贫贱的东西,上头贴着封条,怎么就送过来了?

“打开!”王妃也不想多费脑子,直接就想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那婆子应了,也是检验了下封条,才轻轻扯了,轻轻打开,并不敢往里头位看,就双手捧到了王妃跟前。

王妃往匣子里头一看,惊叫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匣子里头无它物,只是一小撮黑亮的毛发之物。

那捧匣子的听了娘娘这惊叫,也顾不得别的,抬头一看,也是吓了一跳,怎么就有这样的东西?

“送来的人呢?可有别的话?”王妃心中惊惧,只是瞬间就沉住了气。

“还在呢。是舅老爷家的人,就是昨天送信的小子。”那婆子怕担着什么,忙叽里咕噜都到了出来,“昨儿送完信打发他回去了,没成想今儿个又过来了,老奴多嘴问了句,说是才出城,就碰上了西边府里往这儿送东西的。只是那人贪凉坏了肚子。手中东西又急,怕耽误事情,就把东西教他先送过来,那人随后就到。王妃娘娘,您看,要不去找找?”

王妃点点头,只是,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只怕是有人假手了。这样一想,不由对这撮东西更是怀疑。昨儿才得信王爷有新宠。难道是?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王妃按捺住心跳,若是那贱/人的头发,说明什么?是表示践/人已除,还是说这东西是那践/人不要脸给王爷的,抑或是栽赃陷害?

王妃心急,催促着。那婆子也是害怕,只是主子有令,不得不从,抖着手拿住那撮毛。小心的拿到跟前细细的瞧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奴愚昧,实在是认不住,只是这东西不太像女人的头发。比女子头发硬许多。”

硬?那自然不可能是那贱/人头上的/毛了。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又为何送到自己跟前?

王妃忽然短促地惊呼了一声,马上又忍住。憎恶地瞪着那小撮东西,干巴巴地说道:“拿走!烧了,快快!”

那婆子惊跳了起来。连声应着,连那匣子包袱都顾不得,这就急着要出去。只是刚到了门边上,就又听见王妃唤她回去。她期期艾艾地蹭了回来,半天没听见动静,才小心的抬了下头,却又马上吓得低了下去,王妃娘娘那眼神,实在是渗人。

把这个东西烧了就行了吗?不,不行!既然这人能送第一回,那自然就能送第二回!所以当前之计,就是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死盯着这东西,眼睛一眨不眨,人已经从刚才的惊惧中稍稍镇定下来。半天,才吩咐道:“再细细盘问一下,使人去找人,找那原本送东西的。至于这东西,”王妃顿了顿,眯了眯眼,抬眼看着那婆子,那眼神就如同冬眠才醒的蛇正瞪着一只青蛙,轻声道,“你替我好好收着,它在,你一家老小在。再去想法子叫人辨识了来,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那婆子抖着声应了,见娘娘挥手,忙就要退出去,却又听到娘娘叫道她回来,只觉得脚都软得没有力气,娘娘这又是干什么?

婆子壮着胆抬头看了看,只见娘娘指了指,才发现原来是拉了东西,这才回转过来,抖着手把那黑毛放在匣子里,包裹好,捧着东西脚上打着飘儿得出去了。

王妃心中也是忐忑着,强忍住心慌,又找人进来,顾不得梳洗,就让一心腹往西边去探消息。

王妃原本昨儿个没歇好,先前想着勉力起身,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就又不自在了,就又窝着等着外头的回话。心里,一样样一件件的盘算着,可又不知道这事情从何而起,又奔何而去。

就这么忙了一阵,前头审那小子的人回来禀报,那小子并不知道什么,真是遇见了府里的人,得了人三百钱,才替人跑这么回的。

而出去寻人的,到现在还未回来。

落了人算计了,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只是,是谁?西边那些贱/人,还是京中的小兔崽子?

都有可能,只是,也都无处可查,如今,也就落在那撮东西上头了。

王妃这儿因这突然的几件事情,让原本就压着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婉儿从王妃那儿出来,并没有如往日那样直接回自己住处,而是在王府花园里散起了步。

王府里本就郁郁葱葱,虽值盛夏,可这暑气却被这满眼的枝繁叶茂遮挡着,再加上这傍晚的凉风,倒是有股子爽气。园子里,三步一转,五步一绕,各色花卉像是并不据这热天,竭力伸展吐艳。

婉儿眼望着这似锦的繁花,却是想着那屋轩高巍,威厚气凝,这就是王府,哪儿都比不上。所以,她不甘心只是成为一个客人,借着别人的光稍住几日,还要像仆妇一样小心服侍着。她,要做这儿的女主人!

昨儿个西边来信,婉儿怎么会不知道?那送信的,就是她家里的,而信中的内容她也知道——本来就是她爹爹写的,这样看来,王妃有可能是乱了阵脚。这样看来,很可能就指望不上了。她要早做准备才是。

婉儿随意的看着,脚步散漫,迎面碰上了个洒扫的婆子。那婆子见姑娘路过,忙低首行礼。

“免了。”婉儿看也不看得往前走过去,错身,走远。只这样,那婆子就被塞上了一封信。等出园子,自然会把这信送到京里的人手上。

她得想法子见上世子。她知道,因为她是王妃的侄女,世子不耐烦她,甚至根本是厌恶她。她得当面跟世子剖白了才好,得让世子明白,她并不跟王妃一路。

隔了两日,林靖下衙匆匆回府。今儿个家里将有客人,方鸥将来府里。

方鸥将去直隶赶考,打算这几日就上路。天气热,只能两头赶路,白日歇息,这样一来,路上时间就花费多了。林靖知道这样行路必然难受,可若是等过了这暑热蒸人的时候再出发,那日子就有些赶,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耽误了就不好了。

方鸥要上路,自然是要向林府拜别,林靖今儿个就是给他饯行,顺便也有东西给他。那时昨儿个晚上紫鹃送过来的,就大方地摊在炕桌上一件件细点给林靖看,人丹、十滴水、金疮药等等零零总总做了一包,除此之外并无它物,哪怕那药名合着主治、用法,都是小丫鬟们写的。

林靖看了回,笑了,黛玉既表示了上心,却又依足了规矩。看着这样的林妹妹,想来日后可以放心了。

林靖正记着赶,倒是没怎么留心身周,然后一拐弯,还真得劲儿,马头就跟人撞上了。

林靖忙下马,指使随从快去看看对面迎面撞上的这人怎么样,是不是要喊大夫,快快把人扶起来。

长随钱强忙去扶人,等把人扶住站稳,却不想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那人还一边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老子让那你怎么就怎么样,今儿个可不能白白被人撞了一回的。

林靖本是对人有歉疚的,总是因为自己没看路才让人摔倒的。只是这会儿看着钱强挨了骂遭了打,倒把林靖的歉疚给摸下去了不少。

林靖皱了皱眉,也不绕弯子,对着那人道:“那你待打算如何?说个法子出来吧。”

没想到林靖一开口,那人就猛地住声了,这会儿丢开手里拉扯着的钱强,扭过头来看林靖。然后,这人就跟看到亲妈死了似的,满脸苦相,对着林靖深深一躬,嘴里喊着,“林大人,没想到是您,真是多有得罪,还请林大人原谅小子胡说八道。”说着,就开始往外倒那不要钱的奉承道歉等等等等。

林靖听着这些谄媚的话,真是腻烦,微微皱了皱眉,“敢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跟在下是认识的?”一边问,一边心里嘀咕。

那人听林靖如此说,忙点头哈腰到:“是是。在下认识林大人,大人也该认识我,前些日子才刚见过呢。大人许是忘记了?啊,也是也是,大人贵人事多,难免的难免的。既然如此……”那人顿了顿,整理了下衣裳,对着林靖兜头就是一拜,开始自报家门了。

林靖听得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听明白。听那人的潜台词,林靖应该是见过他,只是林靖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的事情。(未完待续……)

415 妹婿手段

“下官马获峙,见过林大人。”

马获峙?林靖还真没听说过。这人前倨后恭,林靖心中很不喜,只是自己有错在先,撞了人,还好没把人撞坏,现在这人这般恭敬,身在官场,林靖深知也不好太直白了,只能点点头,礼貌一句,“有礼了。”

那马获峙见林靖有礼,才刚忐忑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又是一通好话,话里话外的透着交情。林靖虽听着有些纳闷,只是这会儿也不想跟这人歪缠,只是淡笑地点了点头,等这人喘气的功夫,才道:“林某有要事,先行一步。才刚撞了马大人那一下,若有甚病痛,可找林靖。”

“啊,不敢不敢,下官好得很好得很。才刚得罪这位管家,改日定当赔礼,林大人有要事,那就先请,请!”马获峙相当识趣,连对着钱强也说了句好话,又是行礼恭送,林靖再不耐烦,也只能回礼才走。

林靖一路行去,只是这回因有了前车之鉴,倒是注意上了许多。眼看着就要到府门了,就听那罄儿“啊”地大叫了一声,声音突兀,害得林靖手上一紧,扯紧了缰绳把马脖子给拽住了,幸好林靖这马温顺,现在速度又不快,并没有作人立状,不然,非得把林靖给掀下来。

边上余望钱强等手疾即刻把马稳住,见主子无碍,余望火大地冲着罄儿呵斥道,“鬼叫什么?主子若是惊了马,活剥了你的皮都不够罚的。”

罄儿性格一向跳脱,所以有时确实有些把不住,只是为人机灵,忠心护主,还会给林靖解闷,所以林靖往日并不太拘束他,是以也更惯得他了。

这会儿罄儿脸涨得通红。低头向林靖请罪求罚。林靖挥了挥手,“行了,这会儿在外头,收敛些。回去自己去林来康那儿去。”说着示意继续前行。

只是走了会儿,林靖眼睛一瞟,就见罄儿脸上有些纠结,嘴巴努动着,要说不说的,不由一皱眉头,只是看了看路上两旁。没再说什么。

到了府中,林靖这会儿也没功夫跟罄儿多说什么,传水沐浴,才换上干净透爽的常服,就有人报未来的姑爷,方大公子来了。

这回,林靖并没有让人在偏厅等地,直接就让把人带到园子里。

林靖这府是从金铮那儿接手的,虽然并不是十分浩大。但胜在精致,哪怕是一个小巧腾挪,也有风景。这会儿方鸥虽然因为这毛脚的身份还有所拘谨,但步步行来。还是看了个饱,心中也暗自感慨,想拿林靖不过是比自己还小些月份,如今已是如此这般。不由生出股不服输的气性来。

林靖倒未料到如此,只不过是园子里凉爽,等会儿到坐的几个岁数都不大。不用那么严肃的非得在厅里坐着。

这会儿,林靖跟金铮都在园子里山石上个一个翼亭里坐着呢,这翼亭盘踞着山石半腰一则突起,倒真的符合了这个翼字,亭上石檐刻着“听风”二字,却是林靖后加上去的。

金铮这会儿半闭着眼,阵阵凉风从脸上拂过,仿佛真如这风在耳际轻喃,“好一个听风。”睁开眼,金铮拉着林靖的手道。

林靖倒是有些羞赧,这两字算不上多好,只是她知道,因为是她说的罢了。

金铮正再要说些什么,就看见那方鸥在下人的带引下已经到了山石脚下,遂赶忙放开了林靖的手。林靖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等方鸥上来,才给林靖见过礼,林靖就一指金铮,道:“这位是我的密友,姓金名铮。”态度随和神情亲昵,看上去,并不避讳。

林靖早已拿定主意,金铮在她府里,只有他不愿意见外人,并没有他要避着人的道理。况方鸥将是她的妹夫,林靖自然是要坦然的。

方鸥到底修行不够,脸上已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忙向金铮行礼,“在下方鸥,见过世子殿下。”

金铮因林靖如此,心中正甜蜜着呢,况有林靖在,怎会还会端着一副冷心冷脸的样子,也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无需如此客套,我年长,就居兄吧。”

方鸥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也有些不太敢,林靖哈哈一笑,解围道,“在我这儿,你就称他金兄吧。”

那方鸥口中称是,只是到底没有叫出来。

林靖也不勉强,只是让人入座,先茶后酒,闲话起来,有说这一路行走当心,有说那儿不好走,也有说考前静心等话。其间,林靖态度坦荡,方鸥也渐渐放开了。

上了几回菜,加了几回酒,林靖看着方鸥,忽然笑着问道:“前两日,听说贵表弟府上出了点故事?”

方鸥听了这个,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让大哥见笑了。表弟人还不错,只是有些人不风流枉少年罢了。”

林靖抬眼一笑,并不说说什么话,只是尾音向上像是反问般的“哦?”了一下。

见林靖如此,这方鸥忽然一击掌,像是明白过来了,“人,各不相同的。”暗示着自己并不会那样。

林靖这是才不跟他打哑谜,“这且日后再看吧,反正……”林靖故意顿了顿,等方鸥恭敬德言了声是,林靖才继续道:“我说这个,倒是想赞一声,你好本事!”

林靖说到这个,方鸥脸色也有些变了。

林靖说的这个贵表弟,就是那日看到的保宁侯次子,王子腾的女婿,万城万守拙。这话,还得从那日说起。

那日,原本被方家二房的方鹄看中的那个卖唱女,最后倒在了万城的怀里。万城也就笑纳了。只是这样的女子,身份不干净,万城也就没带入侯府,而是置在外头成了个外宅。

可前两日,这万城的嫡妻,王子腾的姑娘王氏就带着家奴把那个外宅给抄了。王家姑奶奶的手腕还是比较能耐的,给了那女子三条路选,一是压入大监之她个/贱之罪,无媒无聘无纳妾文书跟人苟合,自然是可治这罪,若说是女表子,却又没有官府发的执照,那就是私/娼,更是能治这个罪;二是签下卖身文书成了奴才;三就是给她点儿银子滚蛋,在不许出现在京城,若是让人再见了她就捆进牢狱。

第一条自然是不肯得,而第二条,那女子见奶奶如此厉害,卖身为奴说不定转身又给卖到肮脏地里去了,当然是只能走第三条路了。

原本王氏轻轻巧巧的解决了这事情,该是悄无声息的,可没想到还没过夜就让人宣扬得沸沸扬扬的,又因为她娘家堂姐,荣国府的琏二奶奶也曾消灭过外室,一时间这王家女转抄外室的“美名”就宣扬开了。

有好事者又仔细打听了,就又翻出更多的说嘴儿趣事,说是那卖场女是方鹄万城同时看上的,还有邻居作证,说是方鹄也去过那外宅,有好多次,那万城根本就不在,于是,这万城的头上就有些绿油油的了。

这事情一出来,方鹄万城都不出来走动了。

只是,林靖还知道,这方鹄本来跟万城挺要好的,这事情一出来,这两人就掰了,应该说是万城单方面对方鹄咬牙切齿的了。据说,连保宁侯夫人方氏都跟方家二婶谢氏起了隔阂。有奴仆透露,那是因为方家二婶把万城外宅的事情告诉了万二奶奶王氏,才有了王氏抄外宅一事,而谢氏却没有告诉侯夫人方氏这个方家姑太太。

林靖听了这个故事,觉得这事情并不想看起来这么简单,方鸥那日做的,只是为了让万城得个女子,抢了方鹄的喜好?看看如今的结果,方鹄万城掰了,对谁有利?方氏对方家二房有了意见,又是对谁有利?明年,方鸥成亲后,可是要分家的。这会儿,就出了这么些事情!

林靖看着方鸥脸色变了几遍,也不言语,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

那方鸥忽然一摊手,长叹一声,“没想到大哥眼神这么好。”这就是承认了。

林靖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并不接话。那方鸥也是个明白人,既然已经承认了,就把里头的事情吐露了个干净,他是设了个局,但也不敢保证能成。

方鹄虽然有些好色但也不会真那么糊涂,其实并没有如何。只是因为他先对那女子动了心思还派了人下去说和,这就能让方鸥抓住了。先是买通了个婆子把外宅的事情给二婶谢氏说了,又假说方鹄的心思,提点着拷问方鹄那随从。然后借着谢氏担心方鹄真犯糊涂的心情,让人提点她去跟王氏说破那宅子的事情,只要那宅子不在了,方鹄也就没有犯糊涂的地方了。然后,自然是放消息借人口以讹传讹。

林靖虽然早就猜到,只是这会儿听方鸥说来,心里还是翻腾的,方鸥才多大?跟自己这身子差不多。自己那是因位新瓶装老酒,可方鸥呢?选这样的妹婿,真的大丈夫?只是这方鸥若没本事,也没法长这么大,日后还能护着妻儿。

林靖面上不显,只是笑着把这件事带过了。而方鸥却因为袒露了这些秘密,态度上却跟林靖这个舅兄更亲近了。(未完待续……)

416 渐渐清晰

好容易宴罢送客,林靖又让人把黛玉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说是府里给准备的,虽知道方鸥定有更好的,不过,总是份心意,让他不要嫌弃。

话说得简单,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内中意思,方鸥也就谢着接过去了。不过,林靖见着发现这人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再一瞧,连眼窝子也有点儿红了,心中不由一叹,也是个缺爱的孩子。因见他这样,林靖才刚兴起的不确定心思,又淡了几分,望他日后还能记着此刻的心情吧。

金铮今儿个大概是高兴,稍微喝多了些,林靖忙打发他先去躺着。金铮喝了醒酒汤,又张开嘴,让林靖把块醒酒石给他压在舌根下头,却不肯躺下来,只是靠着榻上,拉着林靖,呵呵的笑个不停,一副傻样,哪儿还有往日的一丝的精明?

林靖没法儿,只能坐在他身边陪着,用空着的那只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慢慢的,金铮也不笑了,整个人往她这儿一滚,把头埋在她怀里,酒后热烫的脸贴得她紧紧的,而后,随着那轻轻的一拍一拍,这傻人的鼻息渐渐悠长起来。

等林靖脱身已近亥时。

夜色深沉了,天地间整个白日的热喧,这会儿也已经沉淀下来。林靖站在屋外院子里头,像是融入了这静逸沉淀,静静地听着草虫的唧唧,只等心腔中的杂嚣也像是随着呼吸吐露一净,才转身走向了书房。

书房外头,罄儿早就站在那儿,此时的他规矩着呢,大爷没说话,他就如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主子路过他身边,眼睛都不带扫他一眼。他也只是低着头,再没往日的满嘴的讨饶。只等书房里头主子的一声“进来”。他才偷偷松了口气。

林靖看着下头老老实实的罄儿,“说吧。”

这一句,像是开启了木头人身上的机关,罄儿瞬间就活了过来,“哎!大爷,今儿个那位马大人,您还真是见过。只是,那日您没搭理那人。”

白日里那事,罄儿十分看不上那位马大人,听着马大人那口口声声的跟主子套交情。他心里就在琢磨着,到底是哪儿跟这位马大人油牵连了,这想啊想啊,还真给他想起来了,才叫了出来。

林靖嗯了一声,示意罄儿说明白,这罄儿本来就是过来交待这事情的,得了主子的点头,马上就开始往外倒了。“主子,您还记不记得那日,您去百草堂?”说到这个,罄儿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他跟着主子。那日的那些话,他自然也是听见了,也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只是他到底是做下人的,还得分出精神来看这主子。

那日实在是太心慌了。又着紧着主子,所以对那位马大人并没什么印象,不过看还是看见的。所以今儿个使劲想使劲想。也亏得他记性好,还真是想到了。

“百草堂?”林靖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你去打听一下,那人是在哪儿当差。”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说了,“跟百草堂又是怎么个交情。”

才说了这个事情,第二天,林靖就又接到汪修的信了。那日林靖脸上不好,坐了会儿就走了。所以那次也就没有好好说上话。这次,汪修出面请林靖一聚,还请林靖连金铮一起给请了。信上说得好,说是以前一直说是要请林靖吃酒,只是每次都没成,这回,就让林靖赏他一个面子,完了这心愿。

如此小事,竟然上升到心愿这话了,林靖看着都笑了,回信就应了。于是这汪修高高兴兴地选了日子选了酒楼。

这回,汪修选的地方是京郊某山坳的一处私园子,在那私园子里包了处水榭。那私园子原是前朝的一位王爷的消闲山庄,后来几经转手,成了如今这样个去处。园子景致不错,那一处处的亭台楼阁,就成了一处处迎客的地方,又雅致又私密,颇有林靖上一世花园会所的味道,只是比那个更精致一些。

林靖听说汪修约了那个地方,心中点头,景致好还是其次,因白瑞是那样的,金铮又过招眼,还真是那样的地方才更合意一些。

金铮一时也来了兴致,又是体谅林靖,那园子花木繁多又是山里定比京里爽快些,想着趁早凉快,不若早些出发,省得路上很晒。

所以,金铮林靖到了那儿,才巳正。那庄园的掌柜也不觉着稀奇,一向是有客人早到在其中游园的。

两人一路赏玩,慢慢到了那处水榭,让人退开,自己两人就选了个临水的敞轩,靠坐在那栏杆座上,凭着风,看看池中荷叶田田荷花亭立,喂喂水下的锦鲤,煞是惬意。

林靖这会儿心中舒爽,不由就笑得多起来,手中掐着一点点儿的糕点逗着那几条贪吃的肥鱼,看着那鱼争先恐后只知道吃不知道怕人,笑着说不如捞两条宰了吃吃看,又说这儿不错,该把睿哥儿带来玩。

正说着热闹,这敞轩里就进来一个人,林靖回头一看,吃惊地挑了挑眉。

只见这进来的人,身量不高,眉目如画,头上束着发冠,一身月白锦缎长衫,身上也没许多零碎,只在腰间别着荷包,腰带上系着压袍角的玉佩。

这一身打扮,跟林靖实在是相似!

这还算不了什么,那些收敛的世家公子也常作如此,只是,这人虽一身男装,却没有掩去胸前的隆起。

这是个女子,一个漂亮的女子。只是,怎么会有个女子?难道这儿还提供这种特别的服务?

林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金铮一声怒斥,“出去!”

林靖一转头,就见身边的金铮满面阴沉,怒目瞪着眼前的那女子。

而这突然闯入的女子也是个倔强的,身子因那一声吼而簌簌发抖,仔细看,眼中已经是含着水,只是还是挺立在那儿,就是不出去,也不让眼中的泪轻易滴下来。

原本的惬意就这么被破坏了,而此时此刻,京中西宁王府里,也是兵荒马乱的。

因着那个诡异的木盒子以及那撮毛发之物,王妃这儿的气氛是压抑了许多,人人都紧张了起来。

那送信的婆子也叫苦不迭,弄了个这样的东西在身上,不敢丢不敢藏,有时时担心被当成替死鬼推出去,没几天,这人就生生地瘦了几圈。

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王妃说是使人辨认,可哪有那么容易?那婆子易装出去,偷偷拿了两根那黑毛去找了个修面的,在那人仔细辨认下,总算是让那婆子稍微安了点儿心。

因为,那东西,不是男人的头发。

得知这个时,那婆子激动得差点儿哭了,总算是不用担心王妃娘娘被人陷害那什么了。

消息传到娘娘那里,那一贯端着的王妃娘娘竟然没有忍得住,哈哈的大笑起来。

只是,这笑,也就到这儿了。因为接下来,再无一丝的进展,那个闹肚子的送信人,就跟冰化了水似的不见了,不,冰化了水,还有水在,水变成水蒸气,还看得出白腾腾的。这人,简直就像不存在似的。其实,知道有这个人的,也就那么一个人,兴许是那人瞎编的呢?于是,这严加盘问,就升级成了严加拷问。可任怎么盘问拷问,就没得一点点有用的。这下,娘娘当然笑不出来了。

今日,还是一筹莫展呢,王妃就听见人报,说是西边家里使人送信来了。

还送信?王妃娘娘咬牙切齿地说着让人进来说话。而那传话的婆子却偷偷松了口气。

按以往正确的节奏,应该是安排人先带人去洗脸什么的,而那信因该由他转交的。只是现在,还有谁敢这样?那婆子索性就把人给带来了,让那人自己说。现在看来,还真给她料到了。

那送信的不知道原委,这回进来,恭敬的磕了头,才从怀里把信取出来高举过头顶。

王妃使人接过那信,却并不急着先在就拆开看,而是跟那个送信的人聊起家常来了,什么几岁,从哪里来,现在在府里当什么差,等等等等。

而后,又像是不经意的问着,在他之前那送信的可曾回到西边王府?

那送信的迷惑了,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件事情呢?

王妃见这样子,知道这人是没有说谎,这也更进一步说明王妃现在在人算计之中。

只是这人一问三不知,王妃也是失去了打听的意思,就把眼睛落在了手中的信上头。

王妃展开信,先是一目十行,然后才放慢,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王妃娘娘忽然惊跳了起来,连声叫着要回西边去,让人快点儿收拾了细软就要出去了。

正在乱哄哄的呢,忽然间,王妃娘娘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让人忙去找福婆子出来说话。这福婆子也就是那个收这那木头匣子的人。

边上仆妇听了,有一个忙应承说是的出去了。只是这人才走,王妃就坐不住了,随后忽然一拍额头,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忙叫身边人:“你去跟福婆子说,把那东西拿给马房养马的人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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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恭喜珊瑚虫某童鞋的升级!没有第一时间恭喜,见谅!

417 对你负责

原来是这样吗?王妃心惊胆颤的想着,也不顾那平日家王妃贵勋的仪态,只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兜着圈子,步履急促,使得环佩叮当,哪有往日里什么行不动声的说法了,也更趁得屋子里的寂静,连呼吸声,好像也只有王妃她自己那声声的鼻息簇簇。

“还没有来吗?福婆子呢?”王妃的声音更是暴躁,只是那有人敢搭腔?正当王妃要大发雷霆,就听见外头福婆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屋内人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皇天菩萨!

“进来!”王妃不等外头求见的话说完,就大声地叫道。

眼见那婆子如滚一般进来,王妃只瞪着她,眼睛红红的,如冲了血一般,那婆子脚下一软跪下,连声音一下子都找不到了,用足的力气,才勉强点了点头。

这看似勉强的点头,如同一记猛击,击断了王妃身上那根强撑着的骨头,让她猛地瘫坐了下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妃喃喃的,心中却生出了无限的恐怖。

先头那封信,确实是西边府里送过来的,说的是一件可大可小,却又让人无比庆幸的事情:

那一日,府中二爷,王妃的亲身儿子要去骑马。可不知怎么的,就在二爷让人把自己的爱马牵出来,那畜牲就如疯了般的蹿了出去,最后还活活撞死在府里的假山石子上。若是二爷骑在上头,那简直不敢想!二爷好像也被这血淋淋的事情吓住了,当夜就发热了,好再请医及时。

王妃一看到那信,当下就急了,儿子如何了,这信在路上走了几日,那边可有好全了。接着。王妃就想着,这马好好的怎么就会疯了?说不准,就是有人动手!

这样一下,不由就想到儿子的那匹马,儿子那匹爱马是王爷费了心思替他找来的,儿子爱惜无比,取名为踏雪,只因为那匹乌椎马通身漆黑,偏四蹄是白色的。

黑的,黑的……王妃醍醐灌顶。忽然就想起那撮黑毛来,难道那毛发,竟然就是那马上的?

若是真那样,那马早几日就被人动了手脚!儿子贴身心爱之物,就这样轻易被人得手了。而且,这么些日子还就没人发现,只等出了事情,还不知道原委,直知道庆幸?那该是庆幸的吗?

这回虽然是庆幸没出了事情。可儿子周身所处的不安,怎么说得上庆幸?

不敢抱有太大希望,可还是让福婆子去找马房那儿确认,那撮子东西。是不是马身上的。

可现在,这一点点的希望,也给掐了。

王妃想着儿子身边不知所在的危险,心就凉了。只恨不得回去好好的盘查。只是,等自己回到西边,黄花菜都凉了吧?

是谁?是谁!

金铮!一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府里虽然还有些践/人,只是这些年来,自己把持得好,连个庶子都没有长大,那些践/人,就算算计了自己的儿子,又有何用,况且如今的世子,可不是自己儿子。

所以,除了金铮,再没别人!

王妃忽然生出一股愤怒,如今世子已经给了这小兔崽子,怎么还要来算计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告诉王爷,让王爷想法子!

只是,下一刻,一丝苦笑爬上了王妃的嘴角。若是王爷能想出法子,自己这会儿怎么会耗在这儿?又怎么会想着舍了个侄女儿绕那么大的圈子?

这一刻,王妃忽然明白,那才不是什么庆幸呢,那是金铮的警告,那是金铮的炫耀和嘲笑!

儿子没有出事,那是因为金铮那兔崽子根本没把自己儿子这条命放在眼里。所以,才这么早早的就把那马毛送到自己手中。

而自己留在京中,总总动作,已经让那兔崽子烦了,这是告诉自己,若再不识相,下一回,就不是一撮马毛,一匹死马了。

只是,自己怎么能如了他的愿?凭什么?在西边跟着王爷受苦的是自己的儿子,而这兔崽子在京中吃喝玩乐,受着圣上的荣宠?

王妃坐在那儿一动都不动,怎么想怎么不甘,只是,若不回去,又着实担心儿子。

罢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王爷康健着呢,哪怕再个二三十年,都说不得呢。

“去把婉儿找来。”王妃声音嘶哑得要命,终于做了抉择,只是侄女那儿还得好好说说,还有好些事情要接着兄上的力道。

身边一婆子忙应下了,然后逃一般的出去了。

王妃这会儿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只是还是没有如往日那般,只是懒懒的靠着,一边还左右搅尽着脑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前出去找人的那婆子回来了,脸上显着惊慌,心里却直骂,才刚自己怎么就这么多事,干什么应的那么快!这下可好了,只求王妃娘娘别太生气了。

“娘娘,姑娘并不在自己屋里。”那婆子小心的说着。

“那就去找!”王妃正眼也不看一下抄起身边的一个物件,也不管是什么,就砸了过去。

“是是,娘娘,已经找了,可是,没找到。”那婆子都快哭了,“老奴使人查了,说是,说是,姑娘出府了。”

“出府了?”王妃不置信的反问了一句,满脸惊讶的看着那婆子,等了一会儿,才忽然那明白这话的意思,心中一股邪火就又冒了出来。

这算什么?往日那些个乖巧,原来全是装的。自己这儿事情不顺,她倒是出府了。出府干什么?别想用贪玩来唬弄自己,她那点儿小心思,还不够看的。

只是,再一想,王妃忽然笑了,原本自己心中还有点儿疙瘩,好歹是自己的侄女,总有些恻隐。现在好了,不用再想那些了,现在就敢明一套暗一套,还保不定日后如何呢,所以,自己大可那般去做,毋庸愧疚于她了。

金铮私下做的这些,林靖并不知道,这会儿,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看着眼前这位“女”公子,心中琢磨着,这位是谁。不过,想来是性别上天然的敏感,林靖琢磨了一下,就有点儿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该不是那位传说中的侄女吧?

“表哥!”那公子极力忍着泪,力持镇定地开口道:“有件事情想同表哥商量,还请表哥容我一下。”这柔花带雨却又兀自坚强的样子,不得不说,确实十分吸引人。

金铮却是像是少了根神经,一点儿都不解风情,“好不要脸,谁是你家亲戚?还是说,是这私园子里惯常的揽客手段?恁地不堪!”

林靖还真没想到,金铮还能如此毒舌,揽客手段……这不是骂人吗?

那公子像是也没想到金铮竟然会这样说,脸一下子就白了,这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如梨花滴雨,我见犹怜。

“还不出去?没得脏了我眼睛!”金铮却是一点儿怜惜的心思都没有。

只是,那公子虽然抖了抖,却并没有被打倒,忽然也不看金铮的,面孔朝向林靖,一拱手,道:“林大人,您就忍心我世子表哥为您污了名声?”

这下,金铮火气是更大了,猛地站起来,“人呢,都去哪儿了!”说着,就大踏步要向那公子走过去。

林靖原本并不想多说什么,这会儿见金铮这样,却不能干看着了,忙从后一把拉住金铮的胳膊,“别叫人,让我来!”

说着,林靖抢在了金铮的前头,挡在了那姑娘跟前。

也不知道林靖打哪儿摸出了把折扇,在手上把玩着,嘴角一咧,挂着的歪笑,活脱脱一个纨绔样子,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那公子,最后,停在了那女公子胸前隆起处。

那公子再怎么样,被人这样看着,都有些瑟缩了,抖着声音,说道:“林公子,请自重。”

“哦?”林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话,不是该我说的吗?”

林靖哈哈笑了一下,忽然对着眼前之人道:“这给姑娘,今儿个,你这般如此,是想着给我做妾吗?”

“胡,胡说!”这女公子在如何坚强,听林靖如此说,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轻些个,轻些个。”林靖作势拢了拢耳朵,“别把外头的人都招来了,到时候,你就是不想做我妾,也没法了。”

“你,你!”那女公子抖着声,一时间有些个茫然,不是说,林靖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吗?怎么会如此不堪?他跟世子表哥情切深厚,不是最该护着表哥的名声吗?

“我什么?”林靖忽然觉得这也挺好玩儿的,“这里,虽然说不上孤男寡女,倒还真是人少了些,别人看了,总是会有些说头。若你再一个不小心,倒在我还里,我不就得对你负责了?”林靖回过头看了眼金铮,再转头对那公子笑了,不知才刚这人是不是做此打算呢?

“我这人最遵礼法了。若这样,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林靖笑了,只是,这笑,在眼前这公子的眼里,却是带着说不出的恶毒,让这人的心一下子就往下掉了下去。(未完待续……)

418 八月桂榜

林靖并不等眼前这人深思自己这话的意思,接着笑道:“娶妻,娶贤。按礼法,你这怕是当不得个贤字。明媒,才能正娶。像你这样无媒,却得让我负责的,按礼法,我只能纳你做妾吧?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那公子抖着嘴,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我原以为林公子是如松竹冬梅般的品洁志高之人,却没想到!”这女公子总算是抖着声说出话来了。随着说话,这人倒也镇定下来,“这且不论,我只看着我表哥的情分上,也不与林公子你计较了。”

“我只问你,我表哥与你交好,你可有为我表哥做过打算?你可有想过你们将来?难道,表哥就真能一直如此下去,把祖宗传承扔在脑后?就算他能,你就忍心?”

“今日我来找我表哥,原本只是想告诉我表哥,我敬重他,也体谅他,不会,一点儿都不会插手他外头的事情,只要他想的,我总听他的。”

“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还望林公子体谅,也希望林公子能体谅我表哥。”

这位是越说越顺,说到后来,竟然还偷看了林靖身后那边,然后低头,脸红,一幅佳人含羞,别有风情,却偏偏碰上了林靖。

林靖自然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说完了?想好了吗?要让人进来了吗?”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可理喻?”

林靖脸上带笑,再也不跟这女子说什么,张口就预叫。

那公子“哎”了一声,见林靖真不依不饶,而金铮确实不管不顾,只是笑着看着这林靖,也不知道该如何了,可时辰却差不多了。若再耽搁下去,保不准还真成了这无赖小人的妾了,只能一跺脚,出去了。

等人出去了,林靖这脸也沉下来了,今儿个这是铁定被人算计了。自己是不喜欢人在屋子里伺候,可守在外头的人呢?

未及多想,却听着外头还真有声音传来。原来是白瑞汪修来了。

白瑞是被竹榻子抬进来的,汪修就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互相见了礼。几人坐下,汪修对跟着进来的人吩咐着上茶上酒上菜,转头又对着林靖金铮笑道:“今儿个,是借了你二位的光了。你们可不知道,这儿有多难定。还有定文,要不是打着请你这表弟的名头,你这表兄,是定不肯出来的。怎么也得出来透透气,看看景儿吧?”最后一句。汪修却是转头对白瑞说的。

白瑞笑了笑,没说什么。林靖倒是在边上点头,“也是。”

“看看,看看!”汪修凑在白瑞身边嚷嚷着。“你看你林表弟都这么说。我劝你你不听,可你林表弟的话,你总要放在心里的吧。”说着,就看了眼林靖。

这话。说到后来有点子怪怪的。而林靖却一点儿都不知的样子,只是招手把那小二叫到身边低低地说着话。

白瑞瞪了眼汪修,轻声说道:“又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不听你劝了。只是这天怪热的。懒得出来走动。等凉快下来了,你若要出来看看,只要不嫌我麻烦,我总会陪你的。”

“我怎么会嫌你麻烦。”汪修哈哈一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得找人作证。”说着,就要找林靖见证,却被白瑞拉了一把,“好了,你闹个没完了。”

汪修像是听白瑞说,嘿嘿笑了下,却忽然扬声,“林表弟!”话音才出,就嘶了一下,像是哪里吃痛。

林靖听唤,转过头来,面带问号。汪修张口,却是问道:“你拉着小二说什么呢?”

“哦。”林靖叹了声气,“听说我家拉车的马踢伤了人,我在问到底如何,可要紧不要紧呢。”

这话一出,连白瑞都扭头看着那小二。

那小二忙一作揖,把事情说了,原来就是金铮拉车的马。金铮那马有点儿烈,原本两匹拴在一马槽上,并没有什么。后来又加了一匹别人家的,那两马比较独,就欺着人家,被那马的主人家看到了,有点儿护着自家牲口,就被金铮那马踢上了。跟车的金无伤就去处理这事情了。

“客人家的管家去看过了,想来应改无大碍吧?”那小二殷勤着。

“哦。那就好。若是要用到什么草药,尽管到我柜上提。”汪修忙到。

金铮摇手,不想再提。

开始屋内虽然没什么气氛,但汪修却很会来事,慢慢这气氛倒也炒热了。

林靖面上也跟着说笑着,心中,却有点儿不自在,再没有才来的心情。

好容易酒足饭饱,看着差不多了,林靖就要告辞。汪修有些个不舍,说是好容易来了,正该多玩玩看看。却被林靖笑着说正该让汪修好好陪着定文多转转,也不辜负了此中的景致。这样一说,汪修哈哈大笑,才不留人了。

汪修送客,林靖也不推辞,一路也随便扯着话题,眼看着就要到前头了,林靖忽然笑问道:“有一位马大人,不知令成可认识?”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这位大人,上回你来我那小铺子里也见过。那位,官儿不大,管的大,内务府采买。”汪修听问,连忙一气儿说到。

林靖看了眼汪修,也点头,“怪不得呢,他说他见过我,我是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哦?”汪修倒是问上了,“怎么就聊上了?”

“偶尔路上遇见的。一个劲儿的跟我套交情。”林靖看不出汪修有什么不对,心中的疑问却没有放下。这百草堂才开了多久,就能上内务府供给的名簿?

汪修哈哈一笑,“那你就让他套呗,也好便宜我一下。早点儿把找人打点的那些银子给赚回来。”说着还冲林靖眨了下眼,说话倒是坦荡。

林靖哈哈一笑,暂时放在一边了。

回了府,林靖是回屋收拾梳洗,金铮却没有休息。林靖也不多说,知道这是为今日之事呢。今儿个也怪林靖两人大意,只带了金无伤及林靖身边的两个小厮。然后,金无伤被调走了,林靖身边那俩个却是坏了肚子。别说金铮生气,连林靖都生气了。只是,就因为金铮生气了,林靖也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反而得劝着些。

只是才刚到傍晚,林府上就有西宁王妃送过来的信,说是西边府里出了点儿事情,王爷身体欠安。王妃因放心不下,连夜赶回去了。因担心路上日夜兼程,姑娘家身子弱吃不住,只能把王妃那侄女先留在京中。

只是姑娘家也不好单独留着,王妃实不得已,只能拜托了宫中的娘娘。幸得娘娘恩典收留暂时照看,王妃才得以立时回去。

最后,王妃还写道,实在因为牵挂王爷,所以没法当面跟世子告别了。原本进京是来照顾世子的,这会儿世子大安,倒是也不好就留了,世子只要照顾好自己,王爷和王妃就安心了云云。

整篇信说的都不错,只是隐隐就说金铮不孝,无法服侍父亲床前,这先且不说,却是连心中都没有孝心,只顾着自己。

金铮看了哈哈一笑,随后就扯了,“她也是走得快,不然,有她好看的。”

林靖也不劝,“只是没想到要与我做妾的那个,还留在皇后的身边了。这是心事未止啊。”说着,还瞟了金铮一眼。

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一时间,就过了中秋了。这天,倒是渐渐凉快了下来,因被暑热折腾着的林靖,总算是透了气了,连着胃口也好了起来。她这一好,金铮也松口气了。要知道林靖日子不舒服,金铮是最急的。

先不说金铮心心念念这养胖林靖的打算,也不说这位几次三番愈绑架个大夫来给林靖切脉,只说说这个方鸥。

那日告辞,方鸥第二日就动身了。一路上停停歇歇,还算好,并没有拖很长的时间就到了地头。寻到了落脚处,稍加修整,就给林靖去了封信。然后这人就虔心读书,并不呼朋唤友的。闲时,还把这届主考官的喜好给研究了下子。自己有才学是一桩事情,可若不得主考官的支持,也是无法的。

这一研究,才发现当届主考官,竟然是有些个亲戚关系的,真是自己那未婚妻的舅舅。这一下,倒让石鸥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那位可是自己未婚妻的二舅舅,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还不去拜访,就是有点儿不遵长辈了。可若是去了,偏右敢在这节骨眼上,好像是故意攀扯关系似的。

方鸥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还是去拜见了下贾政。只要心中无愧,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方鸥这一上门递贴,可把贾政高兴坏了。眼见着跟林家越来越生疏了,这回林家的女婿送上门,自然是要好好说话笼络的。所以这一拜见,两下都尽欢。

不过,方鸥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拜访过后,就闭门读书了。

眼看着就,就是下场考试,封门,散场,判卷,张贴红榜。

而林靖身在京里,这会儿也是听说了,那红榜之上,方鸥之名高高在上,乃直隶省桂帮头名。(未完待续……)

419 嘎然变调

林靖得了这消息,很是喜出望外,却又矛盾地有点儿本因如此的松口气,林黛玉在那书中是如何才华出众的人,若自己给黛玉找的夫婿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好像也有点儿太不象话了。

林靖是松了口气,拿起边上的茶盏吃了口茶,想了想,起身出了书房,往后头黛玉那儿去了。

自给黛玉定下了这门亲事,黛玉除了去朱先生府上,几乎就不出门了,连荣国府老太太再三再四的邀请都推了,一心在屋子里绣起了嫁妆。

林靖曾看到黛玉坐在窗前穿针引线的样子,不由有些惶然。上一世她也曾憧憬过穿上白色的婚纱,挽着心爱的人的胳膊,当着广大来宾大声地说“yes , i do.”,可惜那永远是幻想了,就是这一辈子,她也没法穿上红色的嫁衣,更无法像黛玉那样待着对未来的期盼临窗绣嫁。

只是下一刻,她就把那些东西给挤出了头脑,遗憾,自然是会有的,只是,这些是她的选择。既然不想如别人一样安心于后院的生活,那就不该再迷惑于那样的生活里的一点儿美好。

不过,林靖虽然铁定这自己的选择,可也对黛玉的婚事更为着紧,或许是有那么点弥补心中遗憾的意思在内吧?

这会儿林靖才到了黛玉屋子外,紫鹃就打着竹帘儿把大爷给迎了进去。

黛玉在门内给林靖行了礼,兄妹二人坐下,林靖笑问了句,“妹妹在做什么呢?”

黛玉面上一红,忙道:“并未做什么,只是看了会儿书罢了。”

林靖哦了一声,说了句看书无妨,只是小心别伤了眼睛。看会儿就要起来走动走动之类的关怀。

紫鹃给大爷捧来了盏新茶,听闻不由“扑哧”的笑了。

“可是我说了什么笑话?”林靖挑了挑眉,就见黛玉狠狠地瞪了紫鹃一眼,而紫鹃却竭力忍着笑。

“哪儿啊,哥哥说得很是,不过是这丫鬟今儿个疯魔了,哥哥别去理她就好。”黛玉脸上有些红,慢慢的,这红色还越来越深。

林靖看了眼这主仆俩的哑谜,微微一笑。也不去多问了,然后关心了下黛玉的生活起居,才笑嘻嘻的说道:“今儿个我得了个消息,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兴趣听。”

这笑着调侃的样子,一下子就让黛玉明白了什么,好不容易才退下去的红色复又爬了上来。

“哥哥说什么呢,爱说不说。”黛玉极力忍住羞赧,白了林靖一眼,只是却又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她身边的紫鹃又笑了。然后顶着黛玉的瞪眼,对着林靖道:“大爷,不知道能不能说与我听听?我们姑娘不爱听,她呀。只喜欢看书,还是倒着拿书那么看呢!啊唷,姑娘,饶了我吧。”

这话一说。林靖算是懂了才刚她们的哑谜,看着跟紫鹃闹在一处的黛玉,心中微微感慨。都说红楼中黛玉敏感孤傲,其实但凡活得滋润,哪个年轻姑娘不爱玩笑?

看着那里闹得差不多了,黛玉带着期盼的看过来,紫鹃冲着大爷说着好话,林靖才笑道:“才刚的了消息,方家那位中了,头名。妹妹,恭喜了。”

这话一出,黛玉身子微微颤动,一时不知反应,倒是紫鹃高兴地叫出声来,也跟着林靖给黛玉道着喜。

黛玉终于忍不住臊,跺了跺脚,叫了声哥哥,娇嗔地躲进了内屋。

林靖回到前头时嘴角还带着笑。宝黛配是很多人心中的期望,只是林靖一点儿也没有成全的意思,但虽然如此,心中也是有点儿遗憾的,为了年少时初读红楼时流的那点儿眼泪。但如今看着样子,也好放心了吧?

才到了前面,林靖远远就看到了两人,是金福和金无伤。自从京郊私园子后,没有跟去的金福就特别的不待见金无伤起来,这会儿,也不知道金无伤哪里又得罪了金福,正被金福踹呢。原本碰上这样的情况,金无伤仗着人高腿长,会绕着圈儿的遛金福,可现在,金无伤只敢傻愣愣的站着挺踹。有来回看见的,也只是笑着捂着嘴乐,并不上前去劝。

见林靖过来,那两人才消停,忙迎过来问好,说是他们家大爷也已经回来了,正等着呢。

金铮现在已经又开始办差了,只是大多时候很空,显得很悠闲。这会儿听林靖在外头的声音,忙自己过来打起门帘迎了出来。

林靖一边进屋一边笑着道:“今儿个怎么这时候才来?还以为你今儿个不过来了。”

自从西宁王妃回西边以后,金铮也不好一直住在林靖这儿,时常做做样子的两边跑跑。

“有些事情给耽搁了,才回来晚了。”金铮跟着林靖身后,只是说话前打了个格楞。

“用过饭了?”林靖看了看天色,半明不暗,说晚不晚,但也说不得早了。

“在里头,皇上赐了一同用御膳。”金铮跟着林靖,也不在椅子上坐,直拉着她往凉榻子上歪。

林靖就势把他推了上去,自己一抖手,又回身往门处,隔着门吩咐了几句。金铮听着,那是林靖在叫着几个菜点,插口道:“怎么了,都这时候你还没用?”

林靖没理他,吩咐完了,才回来在榻子一头边的直背椅上坐了,道:“用了,只是那时有点儿没胃口。现在到有点儿饥了,等下你也陪我再用点儿。”林靖听着跟皇帝一起吃饭,那能吃的好?估计到现在还是空着胃呢。

金铮知道林靖体贴,忙笑着点头道:“可正好,正巴不得呢。”只是,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发愁,这话要怎么说呢。

金铮的样子瞒不过林靖的眼睛,林靖想了想,道:“皇上这又给你派差事了?”

金铮忙点头,“这回要出趟差,明儿一早就走。”唉,这话还是吃完饭再说吧,不然怕是林靖用不好,金铮心思一转,笑着问道:“不说这个,才刚你去哪儿了,睿哥儿都跟我抱怨了,说是原本答应跟他一起认字的,怎么你就逃学了。”

林靖听着这话,脑子中不由就想起儿子鼓着脸歪头抱怨的样子,不由好笑,“是我不好,才刚去妹妹,给她说了个事情,倒是忘了睿哥儿这儿的时辰。”

金铮听林靖提起黛玉,心中不免一揪,忙刻意放松,笑着道:“这话你别对我说,快跟你儿子说去。”说着,又故意描述着睿哥儿多委屈的样子,听着林靖忍不住一边儿可乐一边儿心疼,“得了得了再说下去,我都成了天下大恶人了。”

金铮看着林靖这样子,才松了口气,不妨林靖接下来就一句,“才刚得了消息,方鸥那人中了,头名,解元啊,哈哈,不错。”说着,就看着金铮,并不见他有什么惊喜,只以为他早就知道了,这家伙的消息肯定比自己灵通。

可再一想,林靖就有些疑惑,若是金铮早知道了,刚刚怎么没跟自己提呢?

皱了皱眉,林靖正要开口问,就听外头道,点的宵夜已经齐备了,是否现在就送进来。林靖这才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罢,先填肚子吧。

等几碟凉菜,几盘小炒,一大碗麻酱凉面,一大碗白糖桂花粥放置开来,闻着香味,林靖还真有点儿食欲。忙用小碗夹了大半碗的凉面放在金铮跟前,眼前却是小半碗的桂花粥。

金铮把碗搁在林靖跟前,收回手,笑道:“也不知你怎么就这么爱吃甜粥。不过,今儿个这桂花倒是挺香的。”

“八月桂香,这会儿用它正应景儿呢。”林靖笑嘻嘻的说着,一会儿又把这扯到秋闱桂榜上了。

金铮也不怎么答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给林靖夹菜,林靖没法子,也不怎么说了,只也给金铮添着,一时间,两人都好像比着吃似的。好一会儿,林靖噗嗤笑了,“你再给我夹,我可真吃不动了。”

好容易等用完了这个早早的夜宵,林靖作势摸了摸金铮的肚子,龇了龇牙,又拉着人,去吧睿哥儿从榻子上挖出来,放在金铮怀里,然后催着人满府溜达消食。

睿哥儿本是要睡了,这会儿被爹爹弄到父亲的怀里抱着满府窜,就来劲了,一家三口算是一路走一路笑着,桂花,月亮,背影,满园香。

好大一会儿,月已上中天,睿哥儿也已经睡着了被金铮解开自己的衣襟裹在怀里,四周已经是安静下来,连草虫都不在唧唧。林靖满足地吁了口气,这才问道:“明儿个去哪儿,多久回来?”

“直隶。”金铮咽了下唾沫,“还不知道得多久。”

林靖原就觉得金铮有些不对,这会儿听到这个,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这榜可是出了什么岔子?”金铮点了点头,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把话说得柔和些。

可林靖是个什么人,一见金铮这样子,脱口就追问道:“贾政?不,他是学政,一定脱不了干系,还是说,方鸥,他给卷进去了?”话音到了最后,竟然已经有了些抖。

(第一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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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 鸡蛋菜梗

金铮是第二天一早就走的。

那夜,林靖听着金铮的说话,只觉得心中有些个苦,事情,怎么会这样!她是相信,方鸥是有才学的,这点上,就算自己看错了,可朱先生总不会也看出吧?她也不相信方鸥会做出那等事情来,只是现在这样,岂是一个相信,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这事情一出来,黛于那名声,唉!

林靖有点儿后悔,那时听着贾政放这一科的直隶学政,也想到了那人没准要出点儿茬子,怎么就没想到拦着方鸥一些呢?就算是拦不住,这样隐晦的意思,凭方鸥那人的性子,也定会猜出来些什么,见着贾政也会绕道走吧?

林靖揪心了会儿,就又自我开解了起来,就算方鸥绕着贾政走,只要他考这一科,出了事也是躲不掉的。只要被人翻出方鸥、黛玉、贾政之间的关系,他总是躲不掉的。

林靖重重叹了口气,吩咐下去,里外守紧了,这事情没多久准在京中传播开来,别让外头的那些话,传到黛玉跟前。

果然不出林靖所料,这才隔天,直隶的事情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说是直隶放榜后,这看榜的就嘘嘘出声了。原来,当地一些素有才名的,竟然榜上无名,皆做了“我在孙三后”,而有些个高中了的,确实当地出了名纨绔无赖,还有一个混混更是好笑,传闻他大字都不认得几个,有次赌输了打欠条都写不全,只写了个银两数按了个大手印,因那次写了五千两,所以就有了个“五千两”的诨号。

竟然发现连五千两都赫然在榜,那自然是这榜有了舞弊了。

那些气愤地读书人纷纷联络,就要上书抗议。隔日。还真就闹到了学政衙门前。

贾政吹胡子拍凳子的生气,他自诩为读书人,却不是科举出身,因而心有遗憾。这回点为学政,自认为是兢兢业业,何曾受过人银子,就连外甥女婿来拜访,都没有透题,却不曾料到过这样。他也想过,是不是身边人捣鬼。可那几个赌咒发誓的说着没有,竟然要一头碰死以示清白,想着这些人往日对自己的服侍,以及那忠厚老实的样子,他也姓了。指定是读书人中的败类在作怪,书读不好,考不上,却诬赖别人。

只是他虽然生气,也不敢出去面对那么些个败类。只让师爷待着衙役出去赶人。

那师爷话说得也有趣,说这些人都是胡搅蛮缠,要再不散去,就都抓了起来。听着那些读书人说榜上人的名不副实。这人就笑了,说了个榜首方鸥,道,那人也是名不副实?人家可是有才名的。听说,还是京中大儒朱先生的子弟。

这下,倒真让有些人哑了哑。只是也有人说,他这一个不是,并不代表别人不是。

这话原也没错,可人群中忽然就有人搬起履历来了,正如同林靖的猜想,把方鸥才定亲的未婚妻子就是贾学政的外甥女的事情翻了出来,还说当初定亲亲提了一对大雁,说是郑重,其实也是郑重,只是这功效,就在这儿了。

一下子,人群中嘘声大起,说什么的都有,不一会儿,就有人把方鸥考前拜访过贾政的事情也拿出来说嘴了,人人都觉着这其中有事情。

学子们再怎么激动,都只是口舌灿灿,原本应该是没有动手什么的,可没想到的是,人群中突然飞出了几个臭鸡蛋烂菜梗什么的,就砸在了那师爷的身上。

那师爷也被砸蒙了,这还了得?忙叫着衙役拿人。这一下,事情真就是越闹越大了。面对着如狼似虎的差役,那些文弱书生哪里是对手,于是就有被打伤的,有被抓的,也有被驱散的,当然最多的是见势不妙先撤的。

这些书生见如此有辱斯文,还有些正义人士被抓有些同科受伤,士可杀不可辱的劲头就冒了出来,回去一商量,就要有所行动,于是,翌日,有进京请愿的,有告到布政司那里的。

其夜,也不知是哪个,竟然在看守红榜的衙役眼皮子底下,把那榜文给撕了,这下,更是了不得了。

而其中,有个人名,更是在人口舌中翻滚,那就是方鸥,此人竟然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出了那样的事情,在学政衙门前闹成这样,自然也有人去方鸥的落脚处找方鸥讨个说法,可却扑了个空。有人说是畏罪潜逃了,有人说是被人打了,也有人说是被学政大人藏起来了。这些先不说,没多久那方鸥的随身小厮就冒出来了,也哭到了衙门上,求官老爷救救他家公子,他家公子被人抓了,他被打昏扔在了路边,醒过来就来求大老爷发慈悲救人了。

就算方鸥不是今次的头名,凭他的家世那官儿也不敢怠慢,可却哪里找得着?

林靖也正为这个事情堵心呢。也别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只要这人能完好无缺活蹦乱跳的回来,就是阿弥陀佛,烧了高香了。

如今,黛玉命硬的说法,又在京里悄悄地抬头了。看看,这才定亲没多久,那方鸥就死活不知了,那方鸥也是个命硬的,只是碰上这林家姑娘,还是差远了。以后,说不得得绕那林姑娘远远的,省得一不小心被她给克了。

这样的话一出来,连荣国府里都有人附和了。

王夫人是不要说了,这些年来的不顺,宝玉的遭遇,如今老爷的前程,都被算到了黛玉的身上。就是因为这姑娘行克,因在他们府上住了这么些年,宝玉又时时照顾她,才落得今日的下场。所以,王夫人一边担心着老爷,一边把黛玉恨得牙痒。只因实在是做不得什么,就刻意纵容那些舌头长的在那儿颠倒是非。

史老太君是最心的人了,科场舞弊,那可是多大的罪名?如今直隶闹成这样,她不由深恨起来。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样的,她还是知道的,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听话,孝顺,为人最是老实,说白了点儿,还是胆小怕事的,怎么会胆大包天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她可是老于人情世故的,自然是明白,定是替人背了黑锅了。如今,史老太君是一心想着如何替爱子脱困,哪里还顾得上林黛玉?而王夫人那些小心思虽然看在眼里,此时也没功夫搭理她。

老太太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宫中的娘娘。

贤德妃娘娘的圣眷如何,老太太隐隐是明白的,所以再三再四的劝着娘娘拉拔着自家姐妹。上回娘娘明明点头了,怎么那名簿出来,连薛家超了一岁的宝钗都在上头,却没有三姑娘的名儿,这里面到底如何,她想过,不敢想得太深,却又不得不想。

如今,史老太君要救儿子,却也不能明晃晃的把孙女搭进去,好在,四大家族嘛,在宫里的可不止她贾家一个姑娘,还有一位得了荣宠身体贵重的史大姑奶奶。由她出面,自然是最好的了。

若慧妃娘娘能求得皇上开恩,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自然也掂量出这位的分量。而,政儿出了事,贤德妃娘娘殊守宫制,虽是其生父,也不敢添言,而惠妃娘娘仗着圣眷……

史老太君想得明白,不由深深吐了口气,明儿个,就递牌子。

史老太君如何老谋深算先不去说她,只说林靖这儿。如今,她这儿,也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林靖虽然看重名声,却也不强求,若实在是没法,舍了也罢。所以,他人怎么说,她并不放在心上,可方鸥到底如何了,她还是记挂着的。

时而,她还能自娱一下,幸好去的是金铮,一定会全力搜救方鸥,若是别人,还真难说了。只是,方鸥他到底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有人绑了他,就只因为科考的事情泄愤?

这会儿,林靖虽然对着卷宗,脑子却飞在了外头,只是猛地,却听见外头的叫声,是罄儿。自从那次京郊私园子,罄儿着了道坏了肚子后,这人就不再如往日那么脱跳了。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而那次,林靖等也不好声张,不然那姑娘就真套在她手上了,她可不想真的再纳房小妾。估计,人家也是拿捏着这个才敢如此的。

不过,金铮林靖等不好声张,却不代表不能出了这口气。一回头。金铮就派人去砸了一通,理由也是现成的,就是那家黑心,东西不干净,管家吃坏了肚子了。这还不算,金铮还使人把这消息放得到处都是,那儿的生意是一落千丈。然后不知托了多少的关系,那处的东家才求到金无伤跟前。后来再怎么样,林靖就不知道了,也没仔细去问,只知道后来确实查出有小二收了人好处。

不说旧话,只说林靖现在听见外头罄儿叫声,皱了皱眉,扬声让他进来。罄儿忙进来,也顾不得别的了,一边行礼,一边就说开了,“大爷,不好了,府里使人送信过来了,说是,说是,”罄儿使劲儿地咽了下唾沫,才把那个格楞给吞了下去……(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三更大概要过零点了)

421 方家退亲

罄儿使劲儿咽了下口水,这才把话说出来,“说是方家来人了!”

林靖猛地站了起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罄儿。

方家来人了,送信来了?方鸥找到了,还是?

“如何?”林靖自己都觉着声音有些个抖。

“那什么,没如何,”罄儿恨不得给自己一下,怎么这会儿就变得笨嘴拙舌了,“是二房太太,说是要,要退亲!”

林靖一听,嗡的一声,脑袋就大了。她只想着方鸥的下落,却忘了这家二房也是个会蹦跶的。

原来有这样亲戚的,林靖是万万看不上的,像荣国府这样的,给她找的麻烦还少吗?怎么在未来还给自己弄这样一家来?

只是因为京中那时的谣传,方鸥那时的诚恳,于心有戚戚,才点了头。

可现在,在这闹得欢的时候,这方家若真退了亲,黛玉日后还能如何?

林靖甚至有些冷血地想着,若方鸥就此不见了,也罢了,若退亲后,方鸥又找到了,这不是就成了那些谣言的铁证了?看看,远离了那个命硬行克的,方家公子就找到了。

林靖脑中乱纷纷的,深吸了口气,叫来外头签房的笔帖式关照了几句,就带着人急急往林府里赶。

一边疾赶,一边把那送信的叫到身边来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这回,来送信的竟然是林来平,林靖见着他就知道情形一定很不好,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忙问到:“那家,可是那位二太太谢氏,亲自过来的?”

“是!”

坏了,真是百密一疏!林靖光想着让府里上下紧闭着嘴,不许把消息捅到黛玉跟前。却是忘了外头的人了。

不管方鸥心里怎么不待见二房,怎么在暗中给他们使绊子,可这位二太太总是占着长辈的身份的,她去林府,黛玉岂有不见的道理?想是,黛玉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真实糟糕至极!

“姑娘现在如何了?”

“老奴不知。回大爷话,也不知道那位二太太怎么说的,姑娘立时就晕了过去。”林来平脸上带着愤愤,恨声说道,“我被我家那婆子叫到二门。说是姑娘昏了,让人去请大夫,让我过来请大爷回去。”

边说着,林来平边咬着牙,“我那婆子说了,那家二太太很不像话,见姑娘昏了,扔下庚帖就要走。我那婆子不许,说是那二太太把我家姑娘给气昏过去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二太太就是杀人凶手,岂能就这么放人回去。她就胆大妄为,把那二太太供在花厅里头看着了。”说完。这林来平还偷看了下大爷,自家婆子这回真是太大胆了,虽然他觉得这样做没错,可不知道大爷是何想头。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以下犯上啊。

林靖听了这个,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大声叫了个好。也没管现在正在街上。要不是还担心着黛玉的身子,她这会儿准能笑出来,林来平家的,果然还是顶事儿的。这回若真是被那谢氏溜脱了,这亲事还真算是退了一半了。

林靖带着人急急赶到家中,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匀,先去看了看黛玉。只见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眼角有泪痕蜿蜒着。林靖眼尖,看着她那两边的头发都有些湿湿的了。

“妹妹,你别怕,我这就替你去教训教训那老虔婆。千万别胡思乱想,坏了身子,那才是最不值当的呢。”林靖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

只是黛玉猛地张开了眼睛,轻声问着,“哥哥,那些说的都是真的吧?我就是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夫,但凡跟我接近点儿的,都要被我克死……”

“混说,简直是乱七八糟。什么命硬行克,那就是愚民的话。”林靖不等黛玉说完,就反驳道:“若真这样,怎么不见你克我啊。若按他们说法,没准这天煞孤星还是我呢,我连生母都克死了,方鸥他自己也不咋地。所以,这些话都是鬼扯!”

“你且安心养着。世子在那边,正想着法儿找人呢。别等妹夫回来,你却瘦得不成样子,连那嫁衣都撑不起来了。”

黛玉看了看林靖,勾着嘴笑了笑。黛玉的样子自然是美貌的,这一笑更见凄然,连林靖都深为叹息,心中有句话,却是问不出来了:黛玉想不想要退亲?

退亲,林靖才刚是不肯的。只是,后来又想起个事情,若方鸥真的那什么了,林靖虽然不会让黛玉守什么望门寡,可这一到三年的孝却是要守的,那时黛玉的年岁就大了,就算林靖在江南给她择亲,也是不容易了。

是以,这还真是个不好做的选择,选哪边,都带着赌博。林靖不想擅自决定,本来想问问黛玉自己的主意,可现在,这话怎么问得出口?

罢了,是好是坏,都有自己定吧。

林靖闭了闭眼,深深吐了口气,“黛玉,你要听话啊。我说了,方鸥一准儿没事。只是等他回京,到了我府里,这就保不准了。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谁让他害我妹妹哭成这样了!”

黛玉嘴角抖了抖,从紧闭着的眼睛里,又是两行眼泪挂了下来。

林靖还有许多事情呢,也不好在这儿多说,回头对着紫鹃道:“紫鹃,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好的,妹妹交给你,我也放心,你且多开解开解她。”

说着,林靖再看了眼黛玉,这才出了屋子。

林靖并没有马上就去花厅那儿见二太太,而是就坐在了院子里,先让人把那大夫请过来,好好的问了问黛玉的身子,拜托大夫给开了个方子,这才便让人给了个大大的封赏,好好儿得给送出去,又派人去买药回来利索的熬上。

然后,就让林开平家的等黛玉身边的人,仔仔细细把头里的事情给仔细讲明白了。而林靖越听,这心中的火,就越来越旺。

只等都听完了,林靖也不急,冷笑了一声,回前头换了件在家穿的常服,慢慢的喝了盏茶,还用了点儿点心,才施施然,慢慢的往内院花厅踱了过去。(未完待续……)

ps: (少了一千字,明天补上。大家晚安,明天见!)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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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 谋财害命

林靖慢悠悠地踱向花厅,远远地就见几个粗壮的婆子堵在那儿。到了门口,林靖并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叫喊,反而是空寂寂的鸦雀无声,稍有些惊讶,转瞬就又明白过来,到哪儿,都缺不了欺软怕硬的货色。想来是林嬷嬷这一手,太出乎她们意料了,就算谋划着要闹,也等离开了林家的地头。

进一步知道了这起子人的底性,林靖心中冷笑,理了理衣裳,才端着仪态走了进去。

一进里头,林靖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坐在一边的客座上,人有些瑟缩,边上几个婆子正围着她,警惕地打量着林靖。

林靖当下就冲着那妇人过去,像是没看见那妇人把自己更往椅子里缩了一缩似的,唱了个喏,“方家二太太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林靖也好在家恭候。哪像现在,倒是让二太太久等了。”

随着林靖的说话,眼见得那位就慢慢的挺直了身子,想是林靖的好态度给了她们莫大的勇气,这会儿倒是端起来了。

这会儿,林靖话音刚落,那二太太就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哪担得林大人的话啊,如今这般待客,原来是你林家之道。哼,回头,我定当要好好跟人理论理论。”言下之意,就是要好好在外头说说。

林靖也不急,只是笑了下,“二太太这话,林靖倒是挺不懂了,这儿,哪里来的客?”

“你!”二太太心中一滞,差点儿发彪,只是又忍了下来。

林靖啧啧摇了摇头,“二太太这礼仪还得好好学学才行。哎,外头听了些二公子的事情,原来根子在这儿。”

林靖依旧是不急不躁和缓着说话,只是那言语毒辣,连这位二太太也差点儿受不住。几欲昏厥。

“二太太上门,我妹妹把你当长辈侍奉,你却欲谋财害命,气昏我妹妹,难道不是吗?”

“你,你!听说林大人也是位读书人,怎么如此红口白牙颠倒黑白。看来,你家家教也是有限,这样家的姑娘,就算不是个行克的命。我们方家也是担待不起。这回,也甭费劲了,把我们家老大的庚帖拿来,废了婚书,以后再不相干,也是个清静!”方家二太太也一口气说了个透,有心把话说得很难听,就是想让林靖一气之下点了头。

哪料到林靖哼了一声,“哼。原家里人来说,二太太谋财害命,我还有些不相信,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妄说我妹妹名硬,当初可是你求着到了朱先生府上,亲口说不论这些的。这可是有着人证的!”

“我妹妹与方家大公子的亲事,有媒有聘。有中人有婚书,还有那许多人都看着呢,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退亲。其实确实不是一家之言,特别是有了婚书的,若要解除这样婚约,必要双方都点头了,所以这也是二太太今儿个说话特别难听的原因,她想那读书之人,大多讲究的是个气节,她这边说这么难听的话,这林靖俩人才多大,一气之下,定是能叫她如愿的了。

林靖也不管她,继续说道:“我林家乃书香传世,先父文正公教导,做人就要讲究个气节。我妹妹说了,方家大公子,只要他归来就好,这次科考的事情,再不与他提起。若是,若是方大公子有什么闪失,我妹子也会按着礼法,替他守孝。日后,是替他过继个嗣子传承,还是别的,也会跟宗族好好商量。”林靖说得相当好听,把那些含糊的掩在其中,只是这会儿那几个人心头激荡,哪里还听得出来?

“可二太太你是做了些什么?且不说这退亲之事不是你一张口就做得了主的,且说你这回急赤着眼来我家闹事,噢,退亲,你是打算着,若那方鸥有个三长两短的,先把这亲给退了,大房也就绝了户了,这大房的一干家私,都落在你手里了。你还生怕我妹子不肯退亲,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想要把我妹子气死了事!你这个,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林靖这番话,其实正戳穿了这家二太太的谋划,她还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存心气死林黛玉倒是还没到这个份上,她就是想着,方鸥没了,可这林家姑娘若是一本正经守起寡来,倒是难弄了。而且她认为林家这个行克的还真是会守寡的,且不说这读书人家的臭毛病,就那林姑娘得名声,怕是再也找不到人家了,与其落到那样的地步,不如安安分分守寡还有个节妇的名声呢。只是那样,大房就不算绝户了。她原打算着,就算要给大房过继嗣子,日后她就把自己孙子过继过去,又养在自己身边,什么都在自己掌握里,岂不是再也没有什么大房了?可有这么个寡妇,过继谁给她当儿子,自己就不定拿捏得住了。再说这大舅子也是个当官的,还挺有些能耐的。

思前想后,这位二太太才打听着林靖不在府上,特意过来欺欺那扫把星的。

这会儿面子里子都被人扒了,二太太在也坐不住了,“胡,胡说!你这是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倒要让人去评评理去,让人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你家家奴以下犯上,你要是不给个交待,咱们走着瞧!”

看着这位二太太外厉内荏的样子,林靖就是一笑,“谁是小人,谁知君子,也不是由你说得算的。你要评理,好啊,我也正愁没地方说理呢,来人,拿我的帖子,请沈府、卫府、冯府,把沈淑卫若兰冯紫英都给我叫来。哦,对了,别忘去定城侯府、保宁侯府、京营节度使王家,那可是二太太家的亲戚,都把人给请来,大家好好说道说道,再去一次京兆伊那儿,状告方家二房欲逼死大房侄媳妇侵吞大房家产。”

这会儿的风气,都讲究个家丑不外扬,且不到不得已也不会打官司。这二太太打得是个好主意,认为读书人要脸,妄图以此反击,拿捏林靖不敢在外宣扬,更甚,她还想着偷偷搬弄口舌,往林家扣屎盆子。

却没想到,林靖从来是不怕那些的。

而今林靖这个态度,已经让她胆战,再一听林靖请的这些人,就更慌了,沈家卫家冯家跟自己没有交情,不用说,定是这无赖小人的人情,可那些人,都是如今有讲究的。

这一想到红人,二太太就懊恼起来,这林靖也是能抱上万岁爷大腿的,怎么就忘记了?原还想着记着的,只是才刚那个婆子带着人守着花厅门不让出去,这事情,一下子就失控了。

再说了,这林靖说到另外几家,让方二太太也是嘴里心里发苦。

说到谢家,如今也是小心谨慎过日子,娘家侄子的差事全都给撸了,就是那个二等男,也已经落在旁支头上。现在哪还有什么定城侯府?而保宁侯府,也跟自己不对付呢。就是那个王家,虽然自己看着是帮了他们家姑奶奶,可说不得,现在也怨着自己呢。

且不说这些,二太太根本就不想闹出去,说什么评理的话,只是吓唬林靖罢了,现在人家不吃吓唬,自己倒是骑虎难下了。

这边林靖吆喝着要请人,那边二太太差点儿急得上房,眼色一使,终于有个机灵的婆子往前一仆,就要抱住林靖的腿。

林靖险险让过,却见这婆子嗷嗷就哭开了,“使不得啊使不得,这自家亲戚的事情,怎么能张扬到外头去呢。林大人,就算您不看着您家姑娘,也得看着的大公子。可怜大公子下落不明,家里就闹出这样的事情,等大公子回来,该多伤心啊。他这才中了解元呢。”

“哦?这不是你家太太说要评理的吗?难道是我听错了?”

“是是,您听错了,不不,我家太太没这个意思。只是一时心疼大公子罢了。”那个婆子倒是有胆敢说她主子呢!

“那以下犯上呢,我只知道谋财害命!”林靖可是不依不饶的。

“哪有以下犯上,我家太太跟您说笑呢,是贵府的老姐姐们待客厚道。”

这话,简直是不要脸了。那二太太一蒙脸,都不敢听了。偏林靖哪肯这样放过,口称了一声二太太,“真是这样的话?二太太也是这样想的?”

那二太太只得点了点头,心里却羞煞了,只把林靖恨得牙痒,偏又没法子,转眼间,她一下子就无比盼望着林家那病秧子嫁过去,哼,在自己手里,好好搓磨搓磨!

林靖笑了,“原来都是误会。只是,我这人比较较真,若日后在外头听到什么一句半句的,到时候,就别怪我不讲究亲戚情分!”

听得林靖松了口,方家人这才松了口气,妈妈呀,这林大人,真是个煞星!怪道这样看着单薄的,却能救驾呢。

心中害怕,方家二太太哪还坐得住,就要告辞出去。

林靖温柔的一笑,“方二太太,您急什么?”

林靖这一笑,看着像春花乍开,煞是好看,恍惚中连风都柔了起来,可方家人心里,却是瓦凉瓦凉,这个煞星,还不能放过她吗?(未完待续……)

423 宫内秘闻

林靖和煦地笑着,只是嘴里吐出来的那些话,却一点儿也没让方家二太太觉着温婉

深吸了一口气,方二太太努力稳定着声音:“林大人,还有何见教?”

林靖扑嗤的笑了一声,“见教可不敢当。您怎么说,也是舍妹的长辈,今儿个来看她,难道是空着亮手来的?啧啧,不会吧?”

方二太太脸上充血,有见过比这个更无赖的吗?可自己偏偏还不能声张,忙点头笑道:“这些天日日挂着鸥哥儿的事情,倒是疏忽了这个,回头,我就让人把这个礼给补上。”

林靖还附和着点了点头,“那成,我让人等着。哦,还有件事情,”林靖又笑了下。这回方二太太真想说,你就别笑了,有什么就快说吧。

林靖想是听见了方二太太的心思,也不能再问,就道:“这方鸥的事情,我原本死死瞒着我妹子呢,就是怕她受不住。结果您看,”林靖双手一摊,“您说,这怎么办呢?”

方二太太当然听出这言外之意了,小心翼翼试探着说道:“回头我就去请位上好的大夫过来,我们家还有些上好的药材,一并送过来,看看林姑娘合不合用。”

林靖打鼻子里嗤了一下,“我这妹子,可是被人气病的,你就不怕人知道?”这话一下子就堵得这位二太太直噎气,“什么样的大夫,你请得我就请不来了?再说了,哪怕是宫中的太医,我也总有法子的。前些日子我还听管家说,我这府库里的百年山参,白收了都要霉坏了。”

方二太太实在是跟不上林靖的思路,就这样看着他。

林靖这会儿也嫌烦了,“算了,我看你除了那银子。也拿不住什么称手的来了。那就拿个伍万两吧。”

什么?这下,别说方二太太,连那些奴仆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林靖,又一次打破了方二太太的认识,不管是世家高门还是清流,面上,都是耻于谈钱的,可眼前这人怎么就能这么无耻?这会儿,心中的后悔,已经满满腾腾的淹没了她。能这样直接谈钱的无赖,是最难缠的。可惜,她知道晚了,早知道就不过来了。不,早知道的话,当初就不该给那小短命鬼寻这样一门亲事

这人如何想,林靖现在已经是管不着了,这时代遵从孔儒,厌谈孔方。可其实谁真正不谈银子?

林靖只不过是不想让这方家二太太白闹一回,总要索取点儿赔偿吧?这还已经不止是精神损失费了,还有医药费,误工费。后世这些都是平常的。林靖有什么说不得的?

最后,方家二太太是打了个伍万两的欠条,让林靖带着人很礼貌的把人送走了。

林靖拿了这欠条,其实一点儿都不高兴。黛玉病倒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想得开。而现在林靖的这个赌博,不是到会不会赢。

再说了,这些娘们儿欺负上来。自然是要回击的。可也不能老跟娘们儿斗嘴皮子呀?

这两天,林靖就在琢磨方鸥的事情。

说实在的,方鸥能高中,就林靖看,也确实有肯能是沾上了贾政的缘故。这话,倒不是说方鸥作弊了。林靖觉着,方鸥不至于作弊,就连这头名,说不得也是他该得的。只是,可能是因为他是黛玉的未婚夫,贾政的准外甥女婿,让那些舞弊的人没有动他,把他的名次给别人顶了。

这事情,她能这样想,别人也能。所以被人闹将出来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为何有人要绑走他?

说到底,闹事的都是读书人。他们闹事,他们不服,也犯得找绑架一个考生?再说了读书人往往动嘴皮子利索,晃笔杆子也行,可说到想出绑架人的事情,还是不太可能的。

因此,林靖总觉得这回的事情,不是很纯粹。

这想法,昨儿个林靖就在信中告诉了金铮。也不知道金铮那儿会查出些什么,而方鸥最后又会如何。这些东西,林靖想想就头疼,可是又不能不想。

也正因为想烦了,她有时候还弄点儿稀奇古怪的联想,来让自己放松,自我娱乐一下,就像是上一世小学时的抽纸条游戏一样,谁,在哪里,干什么,她曾记得,她抽到过,“爸爸”“在床底下”“吃鸡腿”、“妈妈”“在厕所里”“挖鼻孔”,那时她笑得很开心。

这回也一样的,只不过没那么三段式,而是把看着没可能的事情搭配起来。

于是,不可避免的,林靖把黛玉身上的事情,跟方鸥身上的事情,搭配起来一起看。

于是,这样看看,看看,就让林靖产生了一个推测,这个推测,完全没有证据,也有些牵强,可林靖却真觉得,这里头或许是有点儿意思。

一条一条的,顺序如下:

黛玉被坏了名声,起因是因为有那么个老道,于是,亲事搁置。

方鸥求亲,黛玉亲事解决,因为行故礼,还有那个婚书上的事,黛玉被羡慕,名声的事情暂且压下去了。

方鸥下落不明,黛玉亲事成疑,行克名声有被翻了出来了。

因此,林靖觉着,方鸥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黛玉。有人还是处心积虑的要毁了黛玉,让她嫁不出去。甚至借那混乱绑架方鸥。因这样想着,再回头想想通过金铮的书信写的那时的情景,林靖忽然觉着,连方鸥那时成了活靶子,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是,所有的疑问,也就到此为止了。当初,那老道的事情,就如风吹青烟一样,再无迹可寻,而这回,也一样,甚至比上回还高明,已经变臣下的私事,变成的朝廷的大事。就连追查,也得小心翼翼点儿。

到底是谁?若说,原先林靖还疑心过荣国府,而现在,荣国府基本上可以剔出了,当然,这不是说荣国府的人不很林靖,而是因为,老太太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拿贾政的事情来玩。

那人,藏的够深的!

有这么个处心积虑对付林家的人,林靖还是免不了烦躁的。

这一日早晨,天还没透着亮,荣国府里就已经是活动开了。老太太早早起来,这会儿已经用完了早食。尔后,等过了半个时辰,沐浴更衣,按品大妆起来。

等这么一套全都弄完之后,这太阳,早就升起来了。此时,荣国府正门大开,老太太进宫去了。

史老太君很有几分算计,这回,她虽是想着要见慧妃娘娘的,可牌子却是递给了贤德妃娘娘了——若给了慧妃娘娘,娘娘不想见她直接回了,她也就白费了这样许多的精力。不如求见自己家姑娘,然后让贤德妃娘娘领着自己去见慧妃。

老太太的心思果然没有白花。那位慧妃娘娘其实并不想见她,只是,因为有着贤德妃过来,只能含笑的让人快快请进。

因为慧妃娘娘有孕,所以也不在正殿中坐着,而在该在正殿边上的暖阁里。史湘云见了老太太,忙让人看座儿,又是一叠声地想念,只是那斜靠在榻子上未动分毫的身子,让人明白,这些,只是口头客气罢了。

老太太见慧妃娘娘如此,就不再兜圈子。等才礼毕,老太太就直接的把自己所求说了出来。

史湘云像是被老太太这样的直白给惊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其实不过在想着如何拒绝得委婉漂亮一些。不过,到最后,还是直愣愣得说了去“祖训,内廷不得干政。”

老太太其实从开头,就知道以往是白疼这个娘家姑娘了,这会儿不过是勉力一试罢了,所以,也并不见多少失望。

等再说了会儿话,贤德妃娘娘就说这不打扰慧妃娘娘养胎,带着老太太又会自己大殿。老太太倒是没有嫌什么,拉着娘娘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

随着老太太的话,贾元春有些白了脸,只是最后,还是猛一下点了头。

老太太看着这位家里希望悬于她一身的娘娘,还是叹气说了些劝慰的话,“不是我心狠,她总是我娘家侄孙女,小时候也是我带着的,我怎么会巴不得他家不好呢?可今天这样子,你还看不清楚吗?”

“她既然不能把你把我当成亲戚,咱们又何必姑念她呢?这样一来,她那肚子,就是你最大的敌人了。”老太太越说,脸色越冷。

“能不能救了你父亲,也未可知。只是总要试上一试的。”

听老太太提及贾政,元春自然已经冷了下来。

这一日,贤德妃娘娘在慧妃娘娘那儿小坐了片刻,用了点点心,就觉得人不太舒服。慧妃娘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贤德妃娘娘只抱着肚子说难受。

慧妃忙让人去扶着贤德妃,又一个劲儿地叫太医太医。就在这手忙脚乱的时刻,忽然,抱琴“啊”的惊叫起来,然后就哭了起来,“娘娘,娘娘,您可要挺住。”

忙乱中,只见一抹深色,从贤德妃身下晕染开来。

这一下,整个屋子里都乱了套了,就是史湘云也吓住了。(未完待续……)

424 顺水推舟

皇上看了看手上的脉案等物,顺手往书案上一丢,扫了眼跪在一边的太医院掌院,追问道:“依你之见,贤德妃,到底是月信来至,还是龙子有失?”

那掌院跪在下头,早已经汗湿了身上的衣裳,心中早已把写出那样脉案的胡太医骂了个半死。

贤德妃娘娘月信一直挺好的,今日,也只比该来的日子晚了两日,就两日!虽说今儿个这见红,量大了些,怎么这胡太医就敢往上写,说是贤德妃娘娘有妊,如今这是滑胎?这得弄出多少个事情出来?太医一向是求稳,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人?

可待要说不是吧,现在白纸黑字写上了,再去反驳,也是个事儿!再一说,这胡太医平时也小心奉承着自己的,又跟自己熟络,今儿个自己翻了这事情,未免不会让那些亲近自己的人心冷。

再一想到那点心中,还真是有那红花,这掌院牙齿一咬,“回禀皇上,这时日实在是太浅了。不过,臣下以为,胡太医一向是个仔细谨慎的。”

这掌院说完,偷看了下皇上,只见这皇上竟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下就有点儿搞不清状况,只是既然皇上满意了,就说明自己答对了,这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忙顺着劲儿道:“那点心,臣下也细细眼看过,其中确实还有红花。贤德妃娘娘一连用了好几块,加上本身时日就浅。唉,望圣上节哀,保重龙体!”

掌院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皇帝倒是发怒了,“查,好好查!”

皇上一怒,这事情就快当许多。不到半日。就有那贤德妃娘娘宫中的一个小宫人说,有人曾向她打听过娘娘的换洗日子。而慧妃娘娘宫中的一个小宫人大叫冤枉,说是不过是聊天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然后,慧妃娘娘忽然就闹肚子疼了,说是先前吃了惊吓,连下头也隐隐有了点点见红。

皇上忙过去看她,宽慰她好好保重,宠爱不减。

只等出了慧妃那儿,皇上又去探望贤德妃娘娘了。

贾元春躺在炕上,脸色煞白。唇色发乌,原本挺丰腴的个人,才半日,看着就消瘦了许多。

皇上见人这样,忙坐在炕沿安抚起来,这一拉手,发现贤德妃掌心冰凉,这才是**秋月的气候,不由叹息道:“爱妃还当以身子为重。等养好了身子。再为朕添龙子。如今这样,朕看着也是心痛。”

听得皇上这样说,贤德妃苍白的面容上,才漏出了点儿笑样子。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是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皇上拉着她又说了些好话,贤德妃这才止了泪,叹了声气。道:“皇上,这件事,就这样罢。再也别查了。臣妾与慧妃,本就是好姐妹。如今臣妾如此这样,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福薄,是臣妾担心宫外老父,忧心不止,这才,这才……还请皇上责罚。而妹妹身子重,怎么还能让她忧心呢?”

贤德妃这话说得漂亮,看着,是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让皇上有了个台阶下,其实也是隐晦的提了提自己的要求。按照皇上一贯表现的那么宠爱慧妃,而慧妃又是怀着身孕,皇上定然会心有顾忌,只是对贤德妃又要有个交待。那现在,她这样给了皇上台阶,皇上定会心存感激,自然也会答应了她的。外头那些事情虽然闹得凶,可哪有皇嗣重要?

果然,正如贤德妃所料,皇上马上说贤德妃果然贤德,顺势就允了她的所请,停了彻查,又宽慰她,说是贾卿之事原也简单,于贾卿并无多大干系,让爱妃宽心养着身子,来年再得皇子。

两人又说了些话,皇上这才离开。

皇上才离开了这屋子,贤德妃娘娘的脸上已经笑开了,哪还有刚才的悲切?还是老祖宗厉害啊,这一切,果然是按着老祖宗所想的走着。

滑胎?不过是前些时候吃了老祖宗给的保胎丸,有胎保胎,没胎,那自然是推迟了些月信了。而那红花也不假,不过是自己拿了洒在那糕点上头的。让人查?怎么查,哈哈!倒是吓得那“好妹妹”也肚子疼了。不管她那是真疼假疼,真的见红还是造假,为日后,也埋下了引子了。更是在皇上心中种下了心疑!

“嘶!”贤德妃想得高兴,不妨肚子里抽痛了下,引得她叫了出来。这药确实灵,只是这回来潮也太疼了些,手脚都疼得发冷了。贤德妃暗恨,今日所受之苦,来日已定要报回来,也让那人尝尝这种绞痛!

皇帝像是解决了什么要事似的一脸轻松的回到了御书房,只是才关了门就怒气勃发,连御案上的那些个笔墨纸砚,都没有逃脱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真当朕是个傻的吗?连这点儿小把戏都看不出来,要不是为了顺水推舟,哪容得这些猖狂!

要不是上皇那里又开始思念皇孙……哼!

上皇那里的动作,皇帝是心知肚明,也知道那是上皇存心摆在面上让自己看的。上皇真是那么疼爱孙子,喜爱到连那时欲冲击宫闱的事情都放下了?骗鬼去吧!无非是帝王心思。上皇,作了那么多年皇帝,自然放不下这个皇帝。经那一年的事情,再无那么一个靶子可以制约着当今,这当然是上皇不愿看到的。所以,就又开始心疼起皇孙来了。

而现在,哪怕是为了孝顺,皇帝也不能动上皇的那些老臣!

只是皇帝也不是新帝登基那时候了,做了这几年皇帝,心气也长了起来。虽不能把这群东西都一一铲除,可给他们找点儿不痛快也是有的,更何况也要好好敲打一下,让这群人长点儿眼!

如今只两个女人,这四大家族,就从内部开裂了。

同时,皇帝也是要好好让史湘云长长记性,若离开了自己的偏宠,她就什么也不是,别真拿着乔,真以为她是聪明绝顶的吗?

再说了,皇帝还记着那些莫名其妙就到了忠顺手中的手雷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子脑中怎么有那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若这人生下的是女儿还罢了,若是儿子,这人定然留不得!

皇上转了会儿圈子,气恨也平了下来了,让人进来收拾,自己却有想起那直隶舞弊案。

昨儿个,金铮的密信就送到了御案前。

舞弊,证据确凿。只是这个贾政,真是个傻的吗?精明的史太君,怎么就养出这样个废物儿子来?被一群奴才师爷玩得团团转,人家得了银子,他却背了黑锅。

若不是这样,皇上也不会应允了贾妃。这样的傻子,留着也不错,若都如王子腾史鼎般精明,也是烦人。这样一想,皇上就想起今年选秀金铮让人动的手脚。哼,史家贾家都有女儿进宫了,今年还有一个薛家的,不错!

不过,今儿个还是要去一下吴氏那里。

幸好这几家的姑娘,还真长得不错,诗词歌赋上也讲究,在御前也知情识趣,倒是没有太委屈自己。

皇上总算是平衡了一些,开始对直隶一案做起了批示。

事隔不久,钦差西宁世子殿下,会同直隶布政司、直隶总督,对直隶舞弊案作了会审。其实,这案子也真没什么好审的,用林靖的话,就是犯罪技术含量太低了,就是无知的人拿根竹竿把天捅了个窟窿——简直就是个笑话。

学政衙门的,除了贾政,还都沾了银子。贾政真冤啊,没拿一毛钱,银子都给他长随给包圆了。可这长随也是贾政德奴才,出了事情,也要算到他头上。

等一干人压倒京中,皇帝亲批,除了贾政,学政衙门上下人等全给判了个流放,行贿学子判带枷示众一个月、革去功名永不许下场,而那些个奴才发配苦窑。

至于贾政,因监察不力,免了学政,在家闭门思过,罚俸禄一年。

这次的舞弊案,判得可真轻飘飘的,竟然没有一个掉脑袋的。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人提抗议了,因为是一个月后重新开考,并且录取名额多加二十名!对于直隶一干学子来说,这可是个福音。

贾政趾高气昂的出去,灰溜溜的回来,荣国府里也不敢声张,因为还要闭门思过呢。

看着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老太太叹了口气,还能求什么呢,能这样毫发无伤的回来就好,至于差事,万岁爷也只说是免了学政闭门思过,并没有说革去品阶。

老太太欣慰的笑着,心里还盘算着,这两日就再进一次宫,把探春给大姑娘捎过去,就说是服侍娘娘给娘娘解闷。

老太太在那边点着头笑着说着盘算着,而王夫人看着贾政的眼神就有些哀怨了,老爷这回能安然无恙,娘娘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连史家那贱人害了娘娘的龙种,娘娘都忍着疼不论了。这两日,一定要去宫里好好宽慰一下娘娘!还得去寻寻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娘娘调理身子的。对,回头就请太医来好好请教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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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 断手再接

又是下衙的时分,林靖出了签房,由着余望锁了门,自己又到前头转了一圈,才往外头去了。其实,这就跟前世上班一样,有上进心的、会装门面的,总会等领导走了以后才下班。

这些日子林靖在签房里呆着的时间不算多,不上朝的时候,上午呆这儿,下半晌就回去了。虽然明白,就算自己待在府里,黛玉想不开,还是想不开,可她还是觉着在家安心些。

今儿个是因为侍郎钱大人找林靖,林靖才留着的。

说道钱大人找林靖,说起来,还是因为这钱多弄出来的事情。

历来打仗,都是劳民伤财的,可如今闹出战争赔款这一项,兵部户部狮子大开了口,六部私底下算了算,嗨,这回算是赚了。如今安南送来了第一波的银子,大家伙儿扒了扒拉着小算盘,都打起这银子的主意了。

因知道林靖递的折子,兵部主事的大人就想着把林靖也拉上,想个什么名目,多划拉点儿银子多来。

林靖恭敬的听着钱大人的说话,连声说着谢大人栽培。可不是栽培吗?这种巧立名目的事情,官场上的老手怎么会不在行,无非是拉拢自己而已。

其实,林靖心里很不待见这种事情。真当这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是掉下来的,也不是给人这样花法的。皇帝能准了要赔款,没准已经想好了用法,合着他舍了名声,白便宜了这些人?看着吧,皇帝一准儿等着出头鸟呢。

至于林靖自己,那钱侍郎根自己说的时候,也已经想好了。人家示好,自己不接,那是打脸。而这种事情。自己这个小郎中,就算是参合进去,也不过是个小尾巴。更何况,自己借着年纪小,懂装不懂,抱着“学习”的精神只听不说。

林靖慢慢踱着步子,出了衙门就准备直接回家,可到了外头,就见罄儿笑嘻嘻的陪着人说话。

见林靖出来,那人也不顾别的。上来就给林靖请安问好。林靖一看,正是冯紫英的小厮,忙说免礼。

那人笑嘻嘻的说道,今儿个他们家爷才从南大营回来,原本打算明儿个请几位爷一块儿聚聚,谁成想就遇见了柳二爷。两人一看就这么着吧,找个地方坐坐,又遣他过来请林大爷一块儿过去。

林靖连日来心情也不算好,一想也好。就打发人回府送个信,自己就带着人跟着冯紫英的小厮走了。

好友相见,吃喝尽欢。特别是冯紫英、柳湘莲这两人,一个本就是大而化之又在军营了呆了这许久。一个是性格疏朗豪气,这酒喝的,就像是往肚子里倒似的,林靖拦不住。索性也不拦了,笑着说,总算是明白为啥叫自己了。感情是叫自己来善后送醉鬼回家的。

那两人听了哈哈大笑,这酒喝得更快了。好在这两人也就是互相灌,并不拉林靖喝酒。林靖慢慢吃着菜,全当是看戏。

这吃着喝着,慢慢的,冯紫英柳湘莲两个竟然就往下滑溜,眼见着是喝多了。林靖看着好笑,只是也知道到此为止了,忙让罄儿去会钞,又指挥着雇了两辆车,让人把这俩醉鬼塞进去,着人仔细着送回各家去,这才摇着头准备回家。

说来也巧了,才刚把这些事情都给料理妥当了,就有人来招呼林靖。林靖回身一看,嘿,那个马什么的内务府采买。

人家笑嘻嘻的过来问好,林靖虽不喜这个人,但也不会放在脸上。这会儿这马获峙说遇见林大人,真是遇见贵人了,前些日子冒失,特意上林大人府上赔罪,却又都不巧。今儿个正好有个好去处,还请林大人赏脸。林靖忙推过不应。这马大人也会眼色,忙道自己孟浪,应是特意请林大人才对,说着,就说了两三个日子请林大人挑。林靖点头说着下回再说,就点头走了。

走出一大段路了,林靖偶一回头,却见那马获峙还在那儿站着目送呢,许是见林靖回头了,还冲着林靖拱手作礼。

有意思,怪不得能做上采买这位置。不过,这人生就一双势利眼,实在非林靖喜欢。

只是,想到现在百草堂还在这人手里讨生活,林靖心里就有点儿奇怪的感觉。那回,汪修跟她说的很坦然,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只是她知道,凭百草堂的资历,上内务府名簿可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这里头,无非是权钱二字罢了。若说是自己帮了忙还好说,可自己没有,那汪修是撞了谁的木钟呢?不跟自己说,是因为怕自己犯难?

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是有自己的秘密的,林靖绝无干涉百草堂的意思。只是,白瑞汪修初到京中,万一识人不清,卷进什么里头了呢?

林靖不由有点儿出神,忽然对钱强道:“日后马获峙若是找上你,你也别推了,想法子套套底,看他是怎么跟宁修搭识上的。”说着,顿了顿,“干脆,你等下悄悄跟着那马获峙。”

钱强答应着退开了。

回府头件事,梳洗换衣裳,依旧是碧草伺候着。林靖看着碧草,忽然想起,身边的这几个丫鬟年记也大了,也该想着她们的亲事了。只是这个事情,自己也不好张罗,就让碧草去探探她们的意思。

碧草爽快地答应了,只是应完后,就皱着眉说到,“说来主子您别不信,那几个里头,怕是有大志向的。这就是个麻烦。”

林靖笑了,“麻烦什么。难道人家有大志向,你主子我就得配合?好像没这个道理吧?”

碧草也笑了,“就算您想配合,还有我这个惯会捻酸吃醋的呢。哎,说到这个,今儿个有封直隶来的信,叫我放在哪里来着?”

林靖一听直隶的信,心跳就有点儿加速,“作死的小蹄子,还不快点儿拿来。”

当下也不管衣裳还没有系好,就赶着碧草去拿信。接到手,也不管人在边上笑嘻嘻的看着热闹,查验了下封口火漆,就扯开来看了。一目十行,林靖忽然叫到:“这下总算是老天有眼了。”

当下,林靖哈哈笑了起来,笑着对碧草道:“今儿个可算是有好消息要跟姑娘说了。”

碧草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可是姑爷有了消息了?”

林靖点头道:“是!找到了,全须全尾活的。”

说着,林靖再次从头到尾看了遍信,这回放慢速度仔细起来。

按信中所诉,其实不算是金铮找到了方鸥,而是方鸥找到了金铮。

原来,那时候方鸥还真是被人打昏套了麻袋了。幸好,方鸥还真是命大,这些人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而是把他给关了起来。方鸥也聪明,被人关着不吵不闹,给饭吃饭给水喝水,坚决配合,绝不抵抗。渐渐的,这样的好处也显现出来了,这些人的看守也放松了起来。

然后,方鸥就逃了出来。只是虽然逃出来了,方鸥却没敢立刻冒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谁要对付他,怎么敢冒冒失失出来。若要直接回京,又有些不甘心,他也实在想知道,这科场舞弊的事情。数年寒窗,一朝出名,却是因为盯着个舞弊的名头,让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金铮开始下去的时候,是秘密公干,只等后来才亮出钦差的身份。也因这样,直到后来,方鸥才找上他。

林靖看着总算是吐了口气,也忙着往后院去了,这事情,得马上告诉黛玉。只是金铮信中的另一件事情,就不太能说了。

方鸥虽然是全须全尾的,但是不代表着须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话说,这须的毛病还真比较大。方鸥一只手断了,是被抓时弄的,因为没有好好医治,虽然慢慢愈合,骨头缝却没有对好。

为这个,方鸥是遭了大罪了。金铮找了个比较初名的跌打大夫,那大夫说让重新打断,然后再接上,不然,那手就废了。

这方鸥还真狠得下心,就真让这大夫把自己的手敲断,然后再重新接骨。

这断手时的痛,可比第一回打断时更痛。好容易等到大夫说接骨成功,那方鸥心头气一松,就昏过去了,一直昏了一天一夜,这才好些。

如今,那只手恢复虽然有点儿慢,但是情况还是很好的。照这样下去,日后应该不太会留下后遗症。

这也是让林靖进一步松口气的地方,只是,眼门前却有见麻烦事情。

直隶省重考就在一个月后,而方鸥被打断的那只手,却是右手!

这事情实在是太不好了。若说是其他,大不了明年再考一次,可如今是在风口浪尖上。若是方鸥不考,难免有人会嘀嘀咕咕的,认为方鸥那事做贼心虚,不敢正大光明地再来一次,以洗清他自己。哪怕是来年下一科方鸥再考出个头名来,都未必有什么用,这作弊的大帽子,想来是会一直待在了方鸥的头上。就连方鸥断手再接,也会被人传作那是因为方鸥存心逃避考试。(未完待续……)

426 有事相求

林靖虽然犯难这事情,只是到了黛玉跟前时,还是喜笑颜开的,一进来,当下就道了声:“给姑娘道喜了。”

黛玉自那天后,倒是没有一直卧床不起,可人却瘦得厉害,看那样子,还真是风大都能吹跑了。只是也奇怪了,倒是不曾看她整日价眼泪涟涟的,当着林靖的面,还能努力挤出点儿笑。

林靖虽然一直宽慰她,可回过头来私底下也曾不着调的猜想,难道黛玉的眼泪真的就只是给宝玉的?一想到这个,林靖难免会起些鸡皮疙瘩,总觉得十分膈应,别到时候还弄出什么警幻仙子来。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癞头和尚瘸腿道士,林靖也不觉得自己会犯怵。

话说这会儿林靖带着笑给黛玉道喜,黛玉猛地就瞪大了那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眼珠子看着林靖一动不动,嘴唇哆嗦着,慢慢的,两行眼泪直奔而下。

紫鹃等几个丫鬟也明白过来了,也忙过来给姑娘道喜,见姑娘哭成这样子,忙劝道:“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快别哭了,仔细伤着眼睛。您还是快问问大爷,那方大公子是怎么找到的,如今怎么样了,跟前缺点儿什么,也好给张罗张罗。”

黛玉颤抖着双唇,“我,我忍不住,也不知道该张罗什么……”

“哭吧哭吧,痛快地哭一回就好了,以后就只要笑得日子了。”看见黛玉的眼泪,林靖还是蛮欣慰的,自己那想头实在是太不着调了。

黛玉笑了下,只是边笑还是边落泪,带笑的泪水啊,看着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好容易等黛玉止住了哭,又打水洗脸收拾了一番,林靖才把金铮信里的话。避重就轻的说了一番,就这样,还让这群女孩儿们听得惊声频频。

紫鹃拍了拍自己胸口,又给大爷换上了茶,才笑着对黛玉道:“前儿还听姑娘在念阿弥陀佛,如今姑爷就找到了,这回,可得好好再念通经文还愿了。”

刚才那通哭,实在是喜极而泣,这会儿情绪缓和下来。黛玉就羞臊起来,见这会儿紫鹃拿这个出来打趣,更是羞红了脸,轻轻啐上一口。不过,转头,黛玉还是向林靖羞答答的探问着,是否可以出门去庙里还愿?

这种事情,林靖怎么会拦着,忙点头道。也别管什么初一十五的,等她下个休沐日就一起去,回头就让林来平夫妇办着这件事情。

紫鹃等知道姑娘害羞,接下来也就不再说什么打趣的话了。只是。林靖却发现,黛玉就又像是有了什么心事,几回,都是欲言又止的。

林靖看不得这样。就问道:“妹妹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黛玉的脸就白了白,然后转头对紫鹃道,“先前后厨送过来的那碟子素西贝瑶柱不错。你去看看可还能得了,现做了给大爷送来,再要几个配菜,大爷这会儿也该用点儿宵夜了。”

紫鹃忙应着出去了,只是到了外头,忙让几个小丫鬟在门口守着,看着有什么不对,就来喊人。

黛玉把紫鹃打发走了,又让几个小丫鬟们都出去,这才对着林靖道:“哥哥,我曾想着,若他回不来,我就替他守着。若他平安了,我,我要退亲!”

林靖没想到黛玉在这儿放了个樱桃炸弹,一下子有点儿愣住了。只是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你可是担心你那刑克的命?”

黛玉不敢看着林靖,只是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靖知道黛玉心思细腻,而且一旦有了想头,很难打消,这会儿要是劝,花上多少唾沫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就是自己硬不许,她也必是存在了心里,不由有些个恼怒起来,大部分不是因为对着黛玉,而是对着这个幕后无踪之人。

“愚蠢!”林靖怒斥了一下,“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连这点儿道理都想不透?先不说刑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他死了,你还可以去想想是不是你命硬,他现在活着,你又克了谁?说起来,还是他命硬,连这样都能活着,你这里都差点儿病死了!”

“说什么命硬,你这些年跟我一起,怎么不见你把我给克死了?”

“哦,也是,这会儿算是疼上那混帐了,舍不得嫁给他,怕克了他,却是留在家里等着克我!”

林靖一向对黛玉好声好气的,何曾这样过?黛玉一下子都呆住了,半天才哭出声来,“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骂完了,林靖也痛快了些,只是看着林黛玉哭得可怜,上气不接下去,当中差点儿短气,不由叹了下,放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这个意思。若你喜欢,留在家里多少年,哥哥我也是欢欢喜喜养着你,咱们家,够你吃几辈子都吃不完。只是,你若是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折腾自己,你就是太不自爱了。”

“你且想想,才刚我说的是不是那个道理。什么命硬,刑克,无非是那些装神弄鬼的骗了一干愚民愚妇,弄出的骗钱的把戏。枉费你多了那么多书,看了那些个道理在肚子里,却还跟那些人一般见识,真是可恼!”

“世人嘴巴两层皮,翻过来复过去都能嚼出些蛆来。就算今儿个你因为害怕克了他退了亲,保不住过两天人家就对说他命硬得连未婚妻都嫌弃。他家里那些人的德行是怎么样的,你也看到过,你若退亲了,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娶上老婆,都难说了。”

“说道退亲,我才该好好想想,要不要把个如花似玉、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妹妹,嫁入那种人家!说不得,退亲还真是个好主意!我得好好核计核计!”

前面那些话,说得黛玉直低着头不敢看人,听林靖说到别人会编派方鸥,甚至方鸥没准会娶不上老婆,黛玉那手就揪紧了手帕子在扯。只等林靖说道她要好好核计是不是真要退亲,黛玉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得羞,抬头冲着林靖叫了声哥哥。

“嗯?怎么了?”林靖装糊涂。

“都是我胡说的,做不得数,已经有了婚书,那,那就那样吧……”黛玉这话是越说越轻。

林靖心想着小姑娘还真好糊弄,嘴上还是加了一句,“真的?其实,还是退亲比较好。”

“哥哥!”

“好了,知道了。”林靖不再逗她玩儿了,起身告辞,“哦,等下让紫鹃把吃食送我那里去。哎,为了妹妹奔波,真饿啊。”

等到了前头,林靖却马上钻进了书房,写了封信给金铮,方鸥别说是右手断了再接,哪怕是两只手都断了,只要脚能写字,也给去考去,四肢俱断,那就用嘴叼着笔写!这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好好锻炼一下左手写字,哪怕再难看,总比不考强。再说了文章是用脑子写的。卷面分数,没了就没了,倒是文章是会刊发的,也让世人看看!

林靖这儿安抚下黛玉,又让人着手安排烧香拜佛的事情,才算是顺了口气。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正要准备安歇,钱强回来了。

“钱道明?”林靖听说马获峙今儿个是跟这俸粮科的员外郎钱道明一起吃酒,心理就犯上了嘀咕。别怪她多疑,这官场,还真是个能阴坑死人的,有时候还不光死一个,没看当初林如海把白汪两家连根给拔了?

林靖忽然身子一震,心里就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就如同沉在深深的湖底,身周被湖水密密的压着包裹着。用力吸了口气,林靖才摆脱那种窒息的感觉,定了定神,问道:“除了这个钱道明,还有些谁?”

“回主子,并无他人。”钱强禀道,今儿个亏得大爷没去,那马获峙去的那个好去处,还真是个“好”去处。

那就是个私宅子,看着还挺讲究的,就跟以前那位庄乾庄大人的外宅差不多,只是门口多了两盏画着花的灯笼,让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了,那是个私寮子。

钱强等在外头,看着那马获峙进去,就出来人把那灯笼给取了下来,不一会儿,那钱道明就到了。等他进去了,那宅子索性连门都关上了。

钱强也是个直坳的,就是这样也没有离开,只等月上中天,眼看着巡街的人都,也不见那宅子有人出来或进去,这才回来禀报。

林靖点头,把跟前的那些夜宵赏了他,不够再去厨房要,又给了明儿个的假,才人快下去休息。

俸粮科啊,是巧合,是存心,是无意,还是自己多疑?

不管怎么说,这个俸粮科的事务,还得小心为上。今儿个钱侍郎那儿说得事情,还得细细斟酌。

隔日下晌,林靖回府还没来得及去看儿子,外头就报,柳二爷来了。

林靖忙让人把柳湘莲迎了进来,见面,就笑着道:“看来昨儿个没喝多少,今儿个还能起得来。”

柳湘莲嘿嘿笑着,说了会儿话,才道:“今儿个是有件事情要求林兄弟的。”(未完待续……)

ps: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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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 万年沉香

柳湘莲的婚期给定在了十月,也是林靖给出的主意,讲究个早了早好,省得出了什么变数。这段时候,柳湘莲可忙着呢,像昨日那样的,也是这人这段时间绝无仅有的。

林靖这会子听柳湘莲这样说,就以为是忙不过来了,当下就是一笑。

当初林靖就是怕他忙不过来,就对他说借他些人手。柳湘莲给推了,说是他还有些朋友,或许没什么大本事,但忙这些还是可以的,这场亲事,林靖出力量多,可以说要不是林靖,根本就没有成的可能,如今也就不拿这些个繁杂的事情劳烦她了。

现在,林靖听柳湘莲这样说,只当是要借人的,多小的一件事情!

可没想到那柳湘莲就问道:“之前,听闻林兄弟你有那万年沉水香,这宝贝,可还在?”

万年沉香?薛蟠送的那株巨型沉香,倒也当得万年的了。只是好好儿的,这柳湘莲怎么就想起这个来了?

林靖忽然笑了起来,闭着眼晃着头背起了本草纲目,“治上热下寒,气逆喘息,大肠虚闭,小便气淋,男!子!精!冷!”到了最后,更是一字一顿,然后睁眼,看着柳湘莲,揶揄地一笑:“二郎,可是马上要成亲了啊!”

就算柳湘莲刚才还不知道好好儿的林靖为何突然背起药书来,到现在还能不知吗?当下,脸就腾的红了起来,瞪着林靖,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见柳湘莲这样,林靖哈哈大笑起来,她不过是随口开了个玩笑话,这柳二郎的反应,也太逗了。岂不知林靖虽在外头行走大方,但内里终究是个女子。无法体会这种玩笑的杀伤笑果。

林靖这样哈哈大笑,柳湘莲更架不住了,偏生对林靖又没法生气,只能红着脸解释道:“林兄弟,这是有人求到我了,我才来的,并不是,并不是那样的!”

“哦?还有旁人要这一味药?”林靖这个药字说得是悠扬无比,整整转了三个折,把那涵义表达的一清二楚的。当下让柳湘莲的脸又红上了几分,看着都像是滴血了。

“林兄弟,你快饶了我吧,这药,真不是我要的。”柳湘莲忙告饶道,接着又自悔失言,“呸,人家也不一定是做药用的!”

林靖只是不接口,在一边看了眼柳湘莲。低头直笑。

柳湘莲这下再也忍不住了,男人嘛,那上头岂能容人怀疑?柳湘莲对着林靖看了下,一拍桌案。道:“那人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只是如今,我也没法子了,就告诉你吧。托我想法子的。是荣国府宝玉!”

“宝玉?”林靖这才收了笑,有点儿吃惊。

“正是!”柳湘莲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柳湘莲也有一阵子不曾跟宝玉厮混了,不光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忙成亲,还要为着成亲之后养家糊口作计较。所以,那日宝玉找他时,他看着宝玉,恍如隔世一般。

宝玉拦在他跟前,笑着道:“好久未曾遇见二郎了,不用说,今日定要好好叙叙。”

原也是一起玩过,就连林靖,也是宝玉诚心引荐柳湘莲结识的,柳湘莲这人的性子,乘凉不忘栽树人,当下点头。

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酒说笑。一时间下来,柳湘莲发现,不管外头宝玉的名声成了什么样,荣国府又出了些什么事情,这宝玉,还是个混沌未分之人,不由有些个摇头感慨。

而宝玉却是也不是那种禄蠹算计之人,说了会儿玩笑话,就站起来,兜头对着柳湘莲一拜,道:“今儿个,我是有事特意来寻柳兄的,还请柳兄勿怪。”

宝玉这般直接,柳湘莲也未可说什么,当下就笑,说有什么直说罢了,不用见外。

宝玉大喜,“就知道二郎不会与我生分。”话说到这儿,又像是想起什么来,有股子委屈的味道了。

柳湘莲见这样,也隐约明白着些什么,只是有关好兄弟之妹的闺誉,不但不能劝说,还忙着打岔道:“既如此,二爷就快些说吧。”

宝玉如同被惊醒般回过神,忙道:“我要找万年沉香,还请二郎帮我。”

万年沉香?这东西,林靖有!柳湘莲也听说过,当年薛蟠如发疯一般,送了个这样的东西给林靖。据说薛家其他几房听了,直摇头说薛家败了。

柳湘莲虽有机智,只是如宝玉这般对他直的,他也就不绕圈子,“这东西,我可没有,你找我也是白搭。不过,听说令表弟该有,你怎么不直接找他去?”

这话不提还可,一提,宝玉也委屈上了,只是这个委屈,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这回,听柳湘莲提及,只能苦笑,“我不去,自然是有不去的原因,只是这其中的不得已,还请柳兄恕罪。”

说着,又嗟叹一回,才道:“不瞒柳兄,我知道林表弟有那个,如今找二郎,也是因为知道你现在与他交好,所以求你帮忙。”说道这儿,还又一作揖,“不光如此,还望柳兄担待一二,只说是你自己要,千万别说是我要的。”

柳湘莲听到这儿,自以为明白了什么。

荣国府中的一些沟沟坎坎,柳湘莲虽并不知道太多,但也明白底子里的不干净。而且这个宝玉的母亲,二房太太,好像更是作了些对不起林家的事情。当初林靖就是拜托他出面买了些产业,隐约听说着,那本就是林家的,还是林家姑娘的嫁妆。

大概是这样的吧?所以不方便出面?

只是,柳湘莲却也不太好答应,倒不是说这个东西,林靖不是小气的人,但看他这么帮自己就知道了,可要瞒着林靖,柳湘莲就有些迟疑了。

他这边迟疑,宝玉急起来了,说是两人之间的交情,又说其实他倒是想自己去求林兄弟,只是其中有不得已。

他这样一说,倒是让柳湘莲想起这位好友的呆病,以及在荣国府走动时隐约听说的那些个事情。因怕再惹出什么事情,弄的眼前这位犯了呆病,这位倒是不怕的,可人家姑娘要是被说上一句半句的,那就坏事了。

因这样想,柳湘莲就有些迟疑了。恰到这时宝玉又道,再过不久,柳湘莲就要跟二姐姐成亲了,那就成了他的姐夫,姐夫帮小舅子一把,也不算什么,这般如此的央告着。

殊不知,柳湘莲本就有点儿同意了,这声二姐夫,却是触到了冷二郎的柔软处。

说实话,柳湘莲算计来这本亲事,他是一点儿不觉着对不起荣国府,反倒是对不住林靖,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因而更对贾赦能为了银子卖姑娘而不齿,所以后头林靖让他拿着累金凤去跟贾赦说那些个,他也毫不手软。

只是,这些,他都是针对荣国府针对贾赦的。而对于二姑娘迎春,他是有愧疚的,更何况还是用子乌须有的事情诬赖的姑娘家的名声。

那时宝玉一口一个的二姐夫,就让柳湘莲点头了,不光应了去林靖那儿弄沉香的事情,也答应把这事情盖在自己头上,心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点儿沉香。那万年沉香虽是珍贵,可他没想着白要,让宝玉掏钱好了。

只是现在柳湘莲被林靖一戏弄,因为男人的气概和脸面,不得已把这事情给说出来了,心里有对不起宝玉的歉疚,也有不用瞒着林靖的轻松。

至此,他也不认为这是个什么事情,林靖只做不知,把那东西给了自己,自己再拿去给宝玉,银子不能少,能有什么呢?

确实没什么!

林靖听着柳湘莲说完,轻轻一笑,“原来是宝二爷要这东西,却不知他要这东西,何用?”

柳湘莲一听,就尴尬住了,他没问,也没想着问。

林靖看着这样子,就知道柳湘莲根本不在意这些,就笑了,“柳兄,就当我没问过这些吧。”说着,想了想,“不光没问过这些,连前面的也没听你说过。我只知道柳兄来问我讨要沉香。不过,那东西,是我的心头好。除了当年孝敬了荣国府老太君,我再时舍不得给人了。”

确实没什么!只是,柳湘莲却低估了林靖对荣国府的厌恶与警惕。

沉香这东西,要么用作礼佛,要么作香,就算是拿来吃,也是没毒的。可即便这样,林靖也不能放松。

万年沉香,好大的名头,真以为这东西是这么好得的?只要知道当年事情的,提起那万年沉香,就会想起林靖。

宝玉求这东西,不知要用来做甚,只是不管做什么,如此藏头露尾的,好事倒罢了,万一惹出什么来,林靖可就被牵连了。

这样一想,林靖又有点儿懊恼当初为了好名声,给史老太君送了尊佛像过去。只是,如今,懊恼也晚了。须知,今日之事,也是歪打正着,提醒了林靖一件忽略已久的事情。这事情,看着不大,可若是在自己落难时,这事情绝对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林靖一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心疼地没处说,那可是万年沉香啊!(未完待续……)

428 万年圣君

这日,京中出了件大事,一时间,朝野都有些沸腾了。

一等侍卫、兵部郎中、武库司主事、文正公独子林靖,向当今圣上进献一件重宝,万年沉水香!

万年沉水香啊,若真是万年,可堪为国宝!

见过那物的,纷纷点头,那么老大老粗一根,可能有万年,一定有万年,绝对是有万年的,就算没有万年现在也一定是有了。不光是有万年,十万年,百万年,都由得说去吧!谁见过那么长那么粗的?有多少年,还不由着人说?

林靖上书,万年沉香,敬献给万年圣君,当今当下就龙心大悦了。万年圣君啊,谁敢说个不字?虽然御批下,此物当进献于上皇,可那高兴劲儿可不是假的。

皇上虽说了,这东西该给皇上的爹太上皇,可臣子们却不敢跟往常似的说声皇上英明。怎么敢应?应了,岂不是说太上皇乃是万年圣君,皇上,他还不是?这不应,可也不是回事啊!有明白的,就在心中想那林靖若然是个愣头青,傻大胆儿啊,进献个东西就进献了,还那么说,不怕得罪太上皇啊?太上皇,可是连皇上就要顾忌的!

林靖真是傻大胆吗?自然不是啊。没看过那红楼中,最后四大家族的下场吗?说明什么?就算不说这个,且想想最出名的儿皇帝嘉庆,再想想那乾隆的心腹和绅和中堂!

好,这个再不说,且说因铁网山一事,自己身上的标签就是铁杆新皇党,自己如今再这样,日后皇上还不得死死护着自己?不然,岂不叫乙肝新皇党心寒?

所以,万岁在得了那么根木头后。一连串的赏赐就下来了。对于林靖,倒是没有再给她升官。其实,想想也是,马/屁拍得再好,这功绩还是不能跟救驾相提并论的。当然,也不是说皇上小气,还是那个道理,皇上不想毁了这个栋梁之材,林靖还太年轻了,不易拔得太高。不过。林靖的这番表示,却是更让皇帝记住了,而这个记住,是有长效良性作用的。

皇上没有给林靖升官发财,而是亲自给林靖取了个字,御笔亲赐。林靖排了香案,恭恭敬敬地磕头领了,然后把皇帝的墨宝,给供奉了起来。

从今后。林靖就有了字了。只是,看了这个字,林靖就有点儿想哭。

林靖原打算等二十岁生日时,请朱先生给自己取字的。就连金铮那会儿提及。要给她亲自取字,都让她给否了。现在,就让皇上这么给赏了。

赏就赏吧,关键是那个字。她知道皇帝的意思,是说她君子如玉,有赞她风骨的意思。也堵了那些议论她献宝谄媚的话。可她真心不喜欢这个字啊,璧君,这让她想起卖国贼大汉奸汪精卫他老婆!

不过,相比于林靖,其他人得的赏赐就大发了。

没错儿,除了林靖,还有其他人领赏,因为林靖把这宝贝的得来也说了,于是,薛家也顺便得了好了。其实,叫林靖看来,薛家这回得的太过了。不过,皇上既然这么办,自然有这么办的理由。只是这样一来,林靖隐约跟薛娘娘这边,有了个暗戳。

确实,薛宝钗正式踏上青云路了。原本她只是个待选的,谁知皇上大笔一挥,竟然赐了个婉仪!

婉仪啊,内廷品阶从四品,比正五品的嫔,正好高上那么一阶。虽说宫里不缺婉仪,连妃、昭仪、贵嫔、婕妤等都有,可人家要么是有着皇儿皇女,要么是长年尽心服侍皇上,功劳苦劳都不缺,可薛婉仪甚至还为算正式入宫,就因为林靖进献国宝,顺利上位了!

不光薛家有了这么位婉仪娘娘,就是薛家因薛蟠太混而弄丢了的内务府皇商之名,也给赐下了。林靖估摸着,要不是薛蟠太不成器了,估计他也有得赏。

这么着,是不是太过了?

林靖心里上了上弦,提醒了下自己。不过再仔细琢磨了下,又是放下心来,就算太过了,也倒是成全了自己。自己只得了个字而已,现在大多数人的眼神,都给引道了薛家身上,自己这儿倒是隐在身后了。

这样想来,皇帝对自己还是挺爱护的。至于那个暗戳,自己倒是要留些神,别轻易给卷进去了。

至于那太上皇那边,其实林靖认为,不太能对自己怎么样,不然不就是明显小气了?那样,哪担得上圣君?当然,前提是自己别给人抓住什么小辫子。

所以,林靖进献上去,除了心疼那根宝贝木头,其他的看着却是一本万利的。只是,林靖一向是算盘打得噼哩啪啦的,所以献宝时,林靖因为心疼,就不想着让其他人好受。

在上奏中,林靖可是写了那么一笔,那万年沉香,自得了起,就不敢轻忽。除了用一段雕成佛像奉了荣国府史老太君跟前外,余者不敢私藏,全部贡献了。

这一笔,看着是说明了东西的珍贵,却是坑了荣国府老太君一下,万年沉香进献万年圣君,荣国府什么老太君,岂可相提并论?

当然,林靖其实也是暗暗作了个说明,说明了那东西的所有去处,日后再有什么,嘿嘿,就是跟她无关了。

荣国府,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差点儿就厥过去,忙对着琥珀道:“去,让王氏过来!”

琥珀就有点儿迟疑,王氏,哪位王氏?可看着老太太这样,他又不敢问,出来后却又后悔,这不问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琢磨着是不是顶着骂再进去问一下,就见宝玉过来了,脑子一转,就打到了他身上,站在那儿,静静地抽泣起来了。

宝玉这会儿也是蔫头耷脑的,前几日,太太就把他找去,一番问候下,就跟他提这个事情,说是要找一块万年沉香急用,让他帮着外头寻寻看。他一听,就兴冲冲地道:“这东西林兄弟有,太太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这就去找林兄弟。”

哪知太太一听就摇头不准,说是林家现在跟自己府里生分得很,如今倒没的为了香凑到人家跟前去。太太还说,这些人情世故,也该让宝玉知道些了,若是他们去问了林靖,哪怕是给了几倍的银子,保不准外人还会说荣国府仗着长辈的身份夺人家东西。毕竟,那是求人的事情,给了人银子还让人打欠条?就算是打了,外头人嚼舌根,还一家一家拿给人家看?没得恶心人!

宝玉吃惊极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可太太说得也对,前些时候,明明是袭人生的孩子,不是还有人生出多少的事情来?

宝玉没法子,可这要万年沉香,还是急用,这万年沉香哪里这样好得?就这么着,太太忽然来了一句,若有人在这中间过一下就好了。宝玉一听就兴奋了,“太太想想,给二姐姐定的那个人家,柳湘莲冷二郎,他跟林兄弟交好,又跟儿子也要好,让他帮忙,再没错的了。”

太太一听,想了想也点头了,“只是苦了我儿了。一向只有人求我儿的份,哪想到今儿个却去求个,哎!”

宝玉只想着去找柳二说话,哪里在乎这些,忙说不妨事,自家好友而已,却被太太叮嘱着,千万不能提自己,也一定要让柳二郎帮着包圆了。宝玉想着林靖跟自己母亲有些不自在,也就点头了。

宝玉原想着这事情也手到擒来的,可没想到柳湘莲侯来又找自己,说是不成了。

一时间,宝玉有些个不舒服,林兄弟怎么这样了?这些日子又听得外头说什么进献的事情,就更让宝玉不舒服了,何时,林兄弟也变得这样市侩起来?

就因为这个,宝玉这些天都有些懒洋洋的,这会儿见着琥珀在那儿静静的哭,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也跟着掉起眼泪来了。

“呆子,我哭我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琥珀见这样,忙推了下宝玉。

“姐姐有姐姐的伤心事,我自然也有我的伤心事。”宝玉见琥珀那样,也顺口叹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伤心事情,说了我给你排解排解。”琥珀问道。

宝玉倒是想找个人说呢,可这样的话,却又不能跟琥珀提,至得顺嘴道:“那姐姐有什么伤心事情?”

琥珀见话终于绕到这儿,忙把事情说了。宝玉一听,竟然这么个小事,忙道:“那我替姐姐去问老祖宗。”心想着,自己的烦心事不能解决,可替人解决件烦心事,也算是由己及人吧。

琥珀就等这这个呢,可又担心老太太骂自己,宝玉忙道,自己保准不会让她担着事情,说着,就往里头去了。

“老太太,才刚在外头碰见琥珀,听她说您要找太太,就让我给拦了。我才从太太那儿过来。她正在拟单子,说是要送去薛姨妈那儿恭贺宝姐姐的事情。打发我来问老太太,您可要在信上添什么话,她也好写了早点儿送过去。如今,也不用琥珀了,我在老太太您这儿讨了话,再去太太那儿让她给添了,再让她来这儿听老太太吩咐,岂不便宜?”(未完待续……)

ps: (今日就到这儿了,群么)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志:

感谢a5s5童鞋送给本办公室的平安符!)

429 菩萨保佑

老太太听到不宝玉口口声声提着薛家,这气就更大了。

她是有心送人进宫帮娘娘一把,但这个宝钗,当初就被她给否了,这姑娘,心思太大!可看看这老二家的,心眼子比针尖还小,人还蠢笨!让她帮着把三丫头送进去,她就在那儿推三阻四的,估计也没少在娘娘跟前揣度使反力,就是因为三姑娘是个庶女,是老二小老婆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嫉恨着呢。而那个什么皇商家的,是她妹子的女儿。可她怎么不想想,三姑娘再怎么都姓贾,是宝玉的手足,而那一个,只会踩着贾家、踩着娘娘往上爬!

如今,这更是借着林家那杂/种的事情上去了!

一想到这些个,又想到那沉香佛像,老太太差点儿更是郁闷难消,只是因着宝玉再,也就忍着一些气了,笑着道:“我可不倚老卖老多说什么了,只恭喜薛姨太太就好。只是,姨太太日后日子难免清静了,哎!”

这话,倒是勾起宝玉的伤心来。宝姐姐也进宫了,他原想这得那些钟灵毓秀的女子的眼泪,这会儿就又少了一个了。可恨禄蠹害人,生生把这些美好女子送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去处,日后,他连见一面都不行了!

想着这个,宝玉时一时都忍不得了,眼圈子就红了起来。老太太看着就心疼了,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什么心思她怎么不知道?她原还想着,看着这薛家的丫头蹉跎了,眼见得找不到好人家了,等宝玉这边亲事成了,就使个法子把那薛家丫头抬进来做个偏房。现在,看看这事情闹的!

老太太哄着宝玉,宝玉连日来一直觉着委屈,这会儿被哄着。反倒是更伤心起来,不由嚎啕大哭,“都是那烂木头根子的祸事!林兄弟,林兄弟,我让人去讨,他不给,反倒是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太太一听,心就一沉。她原本就有些疑惑,那林靖得了那东西已经有些时候了,早不进献。怎么这个时候闹出这事情来了,而且还那样的咬着她?想来想去,她不得其法,所以才想着把老二媳妇叫来,看看是不是她那儿做了什么。没想到,倒是宝玉。

只是宝玉怎么想到讨那东西了?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哄着她这个心肝宝贝儿,三下两下,就把这事情套问了个干净。原来,还是那老二媳妇闹的。

老太太心里叹气。好容易把宝玉哄好打发他去玩儿去了,才让琥珀再去把那王氏找来,不过,倒还真是没顾得上对琥珀生气。

二太太王夫人也正生气着呢。这沉香没弄来是一桩,这薛宝钗的事情又是一桩。对于薛王氏这个妹子,她早已经恨上了,上回还在史家宴请上狠狠挤兑过。现在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京里不知道多少人家在看她的笑话,可她哥哥给她来了信,都是出自王家。一家子姐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让她给薛王氏道声贺,他再让薛王氏好好给她赔个礼,大家退半步把这里头的疙瘩都给了了,日后和和气气一起儿使力。我呸,为什么非得自己先给薛王氏道贺?

只是王氏又不敢不听她哥哥的,如今老爷还在家里歇着呢,多少事,要靠哥哥周旋着。这么着,只得给弄了贺仪。这会儿正憋屈着呢,就听见老太太来传她过去。

也好,正好这沉香还没着落,老太太那儿,还有一尊佛像呢。只是,有点儿罪过。王氏惦记着这个,不过转而又一想,菩萨向来是救苦救难的,这一次,也会帮自己过这个坎的。

王氏站了起来,由着金钏儿帮着整了整衣裳,就上了小车往老太太那儿去了。

待等老太太看着王氏还敢这样面无愧色地站在自己面前,也顾不得要给娘娘的生母留面子了,当着一众丫鬟,把手里的茶钟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顿。

屋里伺候的人都吓了一跳,在琥珀的眼神示意下都悄悄地退了下去。老太太再也憋不住了,狠狠地啐道:“人多说妻贤夫祸少,老二到底是哪辈子做错了事情,怎么就娶了你这个东西?这回,就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了?觉着你妹妹的女儿进宫了,呵,婉仪娘娘,多好听?可算是把三丫头、你那庶出姑娘踩下去了!”

老太太说别的还好,而这个,可是真真戳在了王夫人的心窝上,当下这人眼泪就下来了,往地上一跪,“老太太,儿媳妇冤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那薛王氏,她……”只是还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姐妹不和已经够不好的了,这会儿说了,还有哥哥还让她先表示一下的事情,就更让人难堪了,更何况等下她还要照着做。在夫家说娘家人对她都这样,实在是没脸啊。

老太太倒是没顾得到这些呢,“你冤枉?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打那些歌沉香的主意,能把这事情闹成这样?你!咳!”

提到这个沉香,王夫人更是委屈了,只是林靖那儿已经是落空了,唯有指望老太太这儿的了。王夫人哭着说道:“老太太,若不是为了娘娘,我何必去找这个不痛快?只是,唉!”

“娘娘?你且仔细说说,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老太太本就是等着王夫人说这里头的事情呢。

王夫人忙就把把自己的打算个说了。

她这一路说,老太太一路皱着眉仔细听,且听王氏说到最后伏地痛哭,老太太不由长叹了一声气,想着这王氏不知道底细,只认为娘娘真是滑胎,仔细为娘娘打算,也是情有可原,再想着那事也是迫在眉睫,这事情还真不能全怪她。

“你且起来吧。”老太太放软了声音道,“我错怪你了。你先坐下说话吧。”

王氏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就近坐了下来,心里只惦记着那尊佛像,心想着自己这话说到这儿,下面的事情改不用多麻烦了吧?

没想到老太太却是又叹了声气,道:“这回你没错,只是这办事的手法,错了。你且想想,你让宝玉去找那个柳湘莲,那柳湘莲就真是个诚实君子,不会告诉林靖?听说,他们可是要好着呢。林璧君!哼哼!”

“只怕是那林靖,本就是小人心性,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若是让宝玉大大方方地上门,或买或讨,许是还能成。而现在这样一拐弯,他必定想多了。哼,那小子也是个狠辣的,索性就来了这么一招,现在,倒弄的我下不来台了!”

“是,都是儿媳妇思量不周,给老太太添麻烦了。”王夫人嘴上认着错,心里却腹诽着,上门讨要,说的轻巧,林靖就差没撕破脸了,现在连那个病秧子都不上门了,这老东西不过是时候空说罢了!

王夫人心里嘀咕着,嘴上也不放松,分辩道:“只是我想着那事情要紧,万一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

老太太皱着眉,不再说什么,只盘算着如今该怎么样。

王夫人等了半天,也不见老太太说那佛像的事情,终于忍不住了,“老太太,您这儿那尊……”

老太太抬手没让王夫人继续说下去,“如今,这事情也是棘手啊。”若是当初这老二媳妇跟自己商量,就算拼得冒犯一下佛祖,自己也允了。可是,现在,这事情不好弄啊。

老太太长叹了声气,道:“那林靖可恶,那样上奏,咱们府里,难道还留的下这个?我还得想法子怎么把这事情给圆个说法呢。”

王夫人一听就急了,“娘娘那儿也轻忽不得啊!”

老太太闭目沉思着,良久,才睁开眼,目光锐利,直刺着王夫人,道:“你说的那个,一定稳妥?”

王夫人连连点头,“我细细查过了,药伍搭配没问题。而那沉香,又是没毒的。就算不成事,也绝出不了事情。”

听王夫人这样说,老太太又细细思量一回,终于下了决心,对着她嘱咐一番。这话,当下让王夫人目瞪口呆,老太太,真是太高明了。

看着王夫人这样个蠢样,老太太还是不耐烦起来,因道:“你为那佛像重塑的莲花台,一定要精致。这事,你好好的办,一定不要弄出破绽来了。要快!”

老太太眯了迷眼,继续道,“等你这儿弄好了,就进宫交给娘娘,让娘娘进献给太后。这样,也说得过去了。”

老太太看了眼王夫人,终究没有再说让三姑娘探春进宫伺疾的事情。也罢,姑且先试试。再说了,薛宝钗才进宫,皇上就算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要先宠一阵子。还有那么些待选的呢。所以,这会儿探春的事情,就不急了。这一窝蜂似的,反倒是显不出珍贵来了。

沉香的事情还火热着,薛家这个新的皇亲也还时时被人惦记着,薛氏婉姨娘娘的上升还让许多人羡慕着咀嚼着。这一日,就又出来一件事情了。(未完待续……)

430 恩怨分明

宫中贤德妃娘娘供奉了一尊木雕佛像给太后娘娘。

据贤德妃娘娘道,这尊佛像,是荣国府史老太君之前所得。自得到之日起,史老太君就不敢轻忽,欲进献给太后娘娘。只是,这万年沉香虽好,到底是经过凡人之手打磨。因而史老太君将之于明寺,贡于佛前请高僧持颂。如今,法事将将成就。因此借贤德妃之手进献于太后跟前。

这番话,说得漂亮。就算皇帝明知道这是在胡扯,也没多做计较。本来嘛,现在贤德妃娘娘才体弱不幸,需要安慰的时候,皇上又刻意弄出这些事情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挑刺呢?

于是,太后笑着说贤德妃孝顺,嘱咐她静心安养,又把荣国府老太太请进宫陪着太后说话。而皇上,也是日日要去贤德妃那儿坐一坐的。

林靖对于这个,却是不再关心了,她只要知道史老太君也把东西给交出去了就好。反正她没有留着的东西,怎么能让那老太太拿在手中自得呢?

这会儿,林靖是在关心方鸥的事情呢。

绑架的人,现在是袅无踪迹,找也找不到了,就是关着方鸥的那个地方,等金铮再带人寻过去,也已经是人去屋空了。这个事情,现在急也急不出来,只能按着方鸥口述的画像慢慢找人。

这件上头现在只能这样,只是另一件事情,林靖就跟金铮两下里想法子了。方鸥出事,林靖估计,有可能是受了牵连。可就算不是这样,也不能因此让他坏了名声。可方鸥手受了伤,林靖虽然写信说哪怕嘴叼着笔也得去考,可总要想些法子。

金铮来信,跟林靖说了,方鸥却是在练左手书。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能拿着笔写小字已经不错了,可那字迹如何漂亮就不要想太多了,林靖甚至想着,别是一团团的墨团团已经是很不错了。

金铮说他想办法,说通阅卷之人,不看字迹只看文章,哪怕不给名次,只要进入每次科考精选文摘就好。这原也是林靖的想法。可林靖现在却发现了个更好的法子,因此就一面写信让金铮先别动作,一边就往上的折子。

林靖进献沉香。原是因为不得已,可看看连薛宝钗薛家都得了好处,自己虽在皇上心中再次挂号,可那“璧君”,实在是让林靖无力。

这回,林靖就想到了让皇上来解决这个难题,也算是取点儿报酬吧?

林靖那些年跟着林如海,还真是学会如何做得花团锦簇皇上喜欢的“文章”。先是上来把皇上一通夸,皇上圣明。允一干学子重考,得以多一次机会让圣人赏识,实乃天下学子的福气。

接着又说了方鸥的窘况,此人乃上次头名。现在却因右手伤了,就算重考,怕那字迹也是废卷了。如此,对此人实乃不公。不如皇上亲判其卷。只看其文章如何,是否有舞弊之嫌。至于那名次,若字迹实在不堪入目。就不计了。

若真能如此,对一小小的考生,也郑重考量,实乃万民之福,万民归心,千秋万载。

林靖算计着,这事皇上就算答应了,也不废什么事情,反而是更好的拉拢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而对于方鸥,只要他的文章让皇帝说个好字,谁还再敢拿那舞弊来说?而金铮那儿,作为钦差,本就是监督考试的,若是为了方鸥出头,总让人觉着有所偏颇。

因此,林靖就如此如此马屁一通了。

皇上还真是看了林靖的折子,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他怎么会看不出林靖的小把戏?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这林靖就算计到他身上了,该说这林靖无畏,还是不知所谓?只是,林靖行事对他胃口,还几次帮了他,索性就给他个人情,顺便照顾一下文正公未来的女婿。而方鸥这名字,也在皇上眼中挂了一次号,倒要看看这个原本是解元的倒霉蛋,到底有没有才学。

林靖上折子时一点儿都没觉着不妥,因而皇上准奏并批示给金铮时,林靖还沾沾自喜,可没想到转眼金铮就送了封信过来,严厉告诫她下回不可如此莽撞。而在金铮的信到之前,沈淑也上门说了她一通,告诫她万万不可持宠而骄。

林靖真不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怎么连她最近的两个人都这样说她?细细想了想,才发现,大概是她没有那种天生对皇权的敬畏,才至于如此的?可,以前读史,现在做官,看过听过的,敢算计皇上的多着呢,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得如此让这两人紧张了?

林靖是想不明白这些,其实,无非是这两人对她着紧罢了,有顾忌这她的女儿身,生怕出些什么纰漏而已。

林靖老老实实听训了,反正事情到了这儿,她能做的也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接下来,她倒是思多看看那个马获峙了。只是这马获峙是做采买的,接触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活动也太频繁,林靖一时间还真是没本事理顺这些。

说是迟,那时快,转瞬间,一个月就过去了。在许过人各怀心思的翘首中,直隶秋闱重考落下了帷幕,而正如林靖所预期的,方鸥再次出名了。

这一回,是好的名声。

如林靖所求,方鸥的考卷是直送御案的,虽然那一个个墨团团让皇上不忍直视,可忍过这眼睛的伤害,那文章,确实是让万岁点头的。

皇帝向来是最会做表面文章的,说道按此文章确实该中举,只是如此卷面占了举子名额又是对别的学子不公,是以大笔一挥,举子是没给,却允许明年春闱入考。若那时考中,就跟别人一样的。若不然,只能还是个秀才名分,等日后再次从秋试开始考了。

这样一来,大家都满意了,皇上更是最圣明的了。

只是林靖明白,方鸥明年只要不是靠的太难看,就不会被刷下去。他是被皇上点头的人,那些考官,还能否了皇上的意思?那不是打皇上的脸吗?再者,他们还得备着那时皇上心血来潮,会调取方鸥的试卷察看。若是方鸥的文章入了皇上的眼,却被他们刷下去了,嘶……

至此,林靖的心是定了,黛玉明年就可以安心出嫁了。

不多久,金铮先回来了。分开这么长一端时间,两人相互都是想得很。情人之间,表达爱意的方式最简单直接的,也就那么些。两人虽把持着最后的那点儿分寸,只是别的,就腻味得没个完了。

等好容易互诉完衷肠,两人开始说到正事了。

“璧君,这事情,我觉着没那么简单。”金铮贴着林靖坐着,叫着林靖的字。

林靖叹了口气,她是不喜欢这个字,可看着金铮一口一个叫着亲热,也就只好罢了,况且,现在这样叫她的人多了,她总要习惯的,最好是喜欢上这个,嗯,这个就从金铮这儿开始。

“那些人的手法干净利索,不管是方鸥还是他那仆从,不管是被打昏被带走,当时都没看见那些人的脸。后来那地方,也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是,我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上了方鸥的性命。难道他们也讲究恩怨分明捕滥杀无辜?”

恩怨分明?林靖猛地一震,“恩怨分明,你怎么会这样说?”

金铮不过是顺嘴一说的,哪有什么讲究?见林靖这样,金铮反倒是奇怪起来,“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这是怎么了?”

“恩怨分明,如今,我是最烦这个词的。恩、怨,如何能真正分明,如果这恩,这怨,是互相交织着,那如何报恩,又如何抱怨?”林靖皱紧着眉,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又或许是她不过是个女子,是孔老夫子说的难养的人。

金铮开始听着这些入绕口令般的话,还有些迷糊,只一想到某些人,就明白了过来,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靖摇了摇头,“其实,也根本不算个什么事情,只是我这人,实在是多疑不过的。”

林靖就把那马获峙跟钱道明吃酒女票/女昌的事情说了,“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都是出来做官的,谁人还没有几个熟人?就算那钱道明在以往帐上有些事情,可现在他跟马获峙吃顿饭,能说明什么?马获峙跟汪修白瑞认识,那有怎么了。这个,我当面问过汪修,也没看他遮掩。”林靖嘟嘟囔囔的,一件件事情,都是小事情,可她就觉着不舒服。就连那次私园子吃酒,那姑娘来得也太巧了,偏又是汪修请的客定的地方。当然,完全有可能是那姑娘盯梢林靖二人才找来的,只是林靖就是有些奇怪。

金铮皱了皱眉,才道:“有件事情,我本不想说,担心我说了你以为我看不得白汪二人。”顿了顿,才道:“百草堂,可算是老字号的药铺子,在西边很出名的。还有那个宁姓,不常见,我却正好知道一个。”

(过渡~)(未完待续……)

431 酒中寻机

没几日,方鸥也回来了。

作为林家未来的女婿,又是因为林靖帮了一把,这方鸥回去只是梳洗换了件以裳,也不休息,就直奔林府了。

林靖还在当差,得了消息,看了看手中并无甚要紧的公务,也就锁门回府了。

见着林靖,方鸥当然是极为恭敬,感谢之话自然是不会少的。

林靖仔细看了看方鸥,人瘦了些许,神色也憔悴,想来是受了搓磨,后又因下了场,才这样的吧?只是,除此之外,细辨下,这人还有些颓色,这倒是有些个让林靖意外。

说了些话,林靖知道方鸥远归乏力,也就不硬留人了,亲自送客出府。

方鸥走了没多久,金铮就过来了。也不用让,这人自己就凑在林靖身边,话题自然也是围着林靖。说着这些琐碎话儿,金铮自然就问到了方鸥,听得这人已经来拜访过,才点了点头,遂又一皱眉,道:“那人精神头有些不济啊。”

岂止是不济,金铮觉着该说失魂落魄还差不多。先前他在过来的路上看见方鸥了,他的车马还跟方鸥打了个对头。别人认不出金铮的车马倒也罢了,可这方鸥竟然也没看在眼里。

林靖听金铮这样说也皱了眉,这就不该是身子累了的缘故了,也想到了那人的颓色。

金铮脑子也快,忽笑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读书人都有些个脾气。他是不是对如今这御笔钦点有些想法啊?”

金铮这话说得很跳跃,可林靖就是听懂了。文人自古相轻,如今这回考试方鸥算得上名至实归,可在春闱上却不好说了,不管他如何出色,那些文人总会想着是不是考官看在皇帝的份上才点的他。林靖先头想着是方鸥不会落榜了,可说不得方鸥或许也对这个不自在呢。

“若只是这个。还好些。若他知晓,这回可能是被殃及的,啧!”林靖摇了摇头。

金铮却是冷笑了声:“若不是因为他是你未来的妹婿,你我又何必这些心思。若是不好,那就换个,哼!”金铮这话相当霸气,说得也实在,若不是因为沾着这个妹婿二字,金铮林靖才不会管这人的死活。就算这人中了个解元又能如何,翰林院还窝着多少状元呢。这又能如何?岂能比得上在皇帝跟前挂了号?

这种夹杂不清的事情,林靖也不想多想了,而且也想不清楚,只能再看看了。

林靖吁了一下,正要抬头说些什么,不妨额头上一热,金铮两指轻点上来。

一手轻揉着林靖的眉头,另一只手就把人圈在了怀里,金铮看着林靖微微闭着眼。眉宇间的神色越来越轻,这才笑了,“你喜欢在外头,我才答应了的。若是老皱着眉。那就不是喜欢了。” 边说着,金铮边埋头在林靖颈项之处,汲吸着她的味道

话说得简单,字字却跟着那手上的热度。以及那暖暖的鼻息,倾入了林靖的心里。林靖打鼻腔里嗯了一下,人更是松散得很。靠在金铮怀里,连一点儿力气都不用,只全心的靠着就好。慢慢的,随着这个热度,人混沌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睡了过去,只觉得全身都是这样暖暖的,懒懒的。

没多少天,就该是柳湘莲迎娶荣国府二姑娘迎春的日子了。说起来,这场亲事,实在是有些个不尴不尬的。贾赦是没有什么心思去花在迎春身上,邢夫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儿,还真得亏了史老太君记着荣国府的体面。而柳湘莲这么个人家实在是拿不上台面上说的,京中人都说这亲事的蹊跷,而正因为这样,逼得老太太不得不里外都带着笑脸作出个欢欣的样子,公中那份嫁妆还是中规中矩的不说,老太太还格外贴了点私房。这样总算是把名声给引导到了荣国府重人品不拘一格上头。

当然,这个话对柳湘莲有利,林靖也不忘推上一把。

至于柳湘莲这儿,帮衬的人倒也不少,就连薛蟠也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这回,林靖道是笑了,因这新晋的国舅爷,恭维柳湘莲的人倒是多了起来。

林靖并没有跟着掺乎,一来是该帮的都帮了,接下来就看好友自己的了,二来,她也比不得别人,再说她手上更是有一摊公事在忙呢。她就等着到时候去坐下席了。

这日,林靖才从衙门出来,回去换了身衣裳,就再次出门了。卫若兰今儿个作东,请冯紫英等几个一块儿坐坐。林靖想着有段日子没跟几个好友好好聊聊了,心情也有些迫切。

这儿到了说好的酒楼,林靖下马,正欲进门,就听见有人招呼她,“林大哥哥!”。林靖回身一看,见是一少年正涎着笑脸冲着她。这少年长得还不错,只是脸上这谄媚的笑,以及因这笑透出的潜台词让林靖着实皱眉。

见林靖停了下来,虽皱着眉却没有喝斥他,那少年就忙凑到了跟前,一鞠到底,“林大哥哥,环儿这厢有礼了。”

这人,正是荣国府二房庶出三爷贾环。

林靖心称晦气,只是脸上也没有做他色,只是平平地引了引手,道:“原来是环三爷,倒是巧了。”

贾环也忙笑嘻嘻地道着好巧,心中却是又把要说的话给过了一遍。

林靖只以为是巧合,出门没看皇历,却不想这贾环可是真正在这儿堵着她呢。

话说上回荣国府闹了个天翻地覆,赵姨娘等人虽被王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可贾环的下场却不怎么遭,反倒是因该说走了好运了。

因他到底没做什么,王夫人虽恨却又不能在面上苛责打骂,又不敢真的下黑手弄死他,只能在暗地里排揎,可贾环本就不受待见,如此排揎又算什么?而贾赦因搬进了荣禧堂,心中称意,见着他就对他和颜悦色起来。贾赦如此,贾琏也就顺着他爹也对这个环三爷和蔼着。抬了头的大房如此对待贾环,让一些奴才下人也就捧起环三爷了。如此,一消一涨,贾环的日子倒是舒畅了许多。

因盘算着除非宝玉死了,不然就算二房得了好也落不到他贾环头上,一样落不到他头上,反倒是大房对他更好些,如此一来,倒是坚定了贾环的“奋发向上”,打定主意抱紧大房的大腿。

于是,这小子一边打听着身边二房的动作,一边又可着劲儿的往大房跟前凑。这段日子因为二姑娘的亲事,他也在贾琏跟前跑前跑后的,再忙再累也不吭声。这样一来,倒是让贾琏省了些心,偶尔也指点他一两句。

就这些指点,再加上平时里听的那些暗地里的嚼舌,就像是一扇大门,在贾环跟前打开了。

在贾环心中,荣国府可算是厉害的,却偏偏得把二姑娘嫁给柳湘莲,那柳湘莲是谁?不过是个破落人家,可他跟林靖交好;薛家不过是个有钱的傻大户,在荣国府这么多年,还被王夫人当钱袋子使,可因为交好林靖,一朝那老姑娘就成了娘娘……

这些,就热切了“向上”少年贾环的心。这一热切,在那些亲事杂项上,他就更出力了,这回还出力出到了柳湘莲跟前了,想着能在林靖面前露脸。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来来回回的,根本就没见着林靖。这一来,倒是让他气闷,只是却不敢松懈着,只想着怎么才能接近林靖。

话说贾环这样“用心”,也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倒是让他打听到今儿个卫若兰作东的事情。只是,打听到又如何呢?卫若兰、冯紫英,哪个都是他够不着的,更别说还有沈淑呢。就是柳湘莲虽跟林靖走得近,以后又是卫若兰的连襟,也没听说请他。

只是这人啊,有了个想钻营的心,就能想出钻营的法子来。贾环眼珠子转了转,就想到了人傻钱多速来的薛蟠身上,要知道这酒楼可是开门做生意的。

这会儿见着林靖,贾环说着好巧,一边就把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交待了,“今儿个是贺柳二哥的。柳二哥成亲在即,他交游广阔,那日贺他灌酒的人必定多,所以,薛大哥说是提前贺他,嘻嘻。我因这段时间稍微帮了点儿忙打了点儿下手,也被叫上一起了。”

林靖一听也明白了,无非是找个话题吃酒罢了,倒是薛蟠做得出的,只是对贾环这个打下手却没接口。

林靖冷淡,贾环却热切,笑着找话,“林大哥哥也来贺柳二哥的?正好正好,咱们一起上去。”贾环作势就要过来拉林靖。

林靖偏身让过,摇头笑道:“今儿个倒不是应薛家大爷之请,环三爷,还是回见吧。”薛蟠贾环,哪个都不需要林靖给面子,柳湘莲也不会跟林靖计较这个。林靖对着贾环微微一颔首,打头就走了。

贾环真没想到林靖这样直截了当。可这样,反倒更让他生出热切的心,看看,这才叫大人物大气概,若有日自己也能这样,嘶!只是,这样不好接近啊?贾环眼珠子一转,哪有这般容易罢休?

这边林靖等人吃酒喝茶菜过五道聊兴正浓,就听到包间外头柳薛扬声唱喏……(未完待续……)

ps: (还是过渡~)

(我回来了。感谢大家关心!现在已经不肿了,基本上还好,就是耳鸣很厉害。现在用电脑被限制,对不起大家,短期之内不太可能加更了。努力做到日更!)

432 有心偶得

被请进来的是三人,柳湘莲、薛蟠,当然还有紧跟在人后、实际上的鼓动者贾环。请他们进来,无他,全因着卫若兰这未来的连襟,以及所谓的世交情面。只是,因有薛蟠贾环,原来席面上的欢畅,多了些吃喝耍乐,少了许多倾心畅谈

概因多看在柳湘莲的份,所以席间不少恭喜他将要成亲的话,这会儿吃了两道酒,冯紫英就说起了早得贵子的话,还拿着林靖作比方打趣。这些人跟林靖交好,看着睿哥儿也不是一回两回,自是看得出这相像来,又因为好友不拘,也跟着笑闹。别人倒也罢了,只有那沈淑明白里头的底细,一是因为心中不是滋味二来是分外替林靖担心,不由说道:“这会儿是恭喜二郎,你们胡勒着璧君作甚,统统都罚一杯!”

虽然是笑着说的,可这里的僵硬还是有的,别人倒还不察觉,偏贾环是存着心思,一直在察言观色的,这会儿当然就顺着说起柳湘莲的好事来,更为了加大力度,笑着道:“说起来,太太那儿好像有个求子的方子。二姐夫,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要不想法子把这个给弄过来试试?”说着还挤了下眼睛。

这里头的说笑味儿大家都明白,可偏有那薛蟠,因种种事情早就对这个姨妈不忿起来,这会儿就顶真起来,借着酒意道:“你家太太若有那好方子,怎么就不敬献给你们家娘娘?说不得,早就,嘿!”

贾环原本就心思不正,听着薛蟠这话,眼珠子一转,就挑唆起来,“薛大哥,您可别不信。我依稀听着。这方子,可是我们家太太花了大力气最近才求来的。说起来,你家也有位娘娘,我若是你,定要想法子去跟太太打听来。可恨我年纪小,在家又说不上话,不然一准帮着薛大哥二姐夫。不过,薛大姐姐也是我家太太的外甥女,薛大哥你使使力,说不得我家太太就告诉你了。”

这话里的挑拨。林靖等都听得明白,但也没在意,这些人再怎么蹦跶,跟他们又有何关?只在一边当猴戏看着。

只见那薛蟠听了这话,有些个迟疑,只是片刻后,还是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明不信的样子。那贾环岂肯罢休,只是话到嘴边。又看了眼林靖,才又到道:“说起来,这方子里头有一味主药,跟你薛大哥也有些关系。太太瞒得紧紧的,我也打听不到,只含糊听着什么沉香之类的。哎呀,大哥哥。你不知道,太太把这事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就冲这个劲儿。也有些实在。你就是为了你家娘娘,试试又何妨?”

说起来,贾环说的这事,其实还真不是他胡说。就像前文说的,这段时候,他可是一直盯着王夫人呢。要知道,贾环本就没什么主子样,又因为出生常跟那些奴才滚在一起,这回,倒是给他打听出个事情来。

只是,也确如贾环说的,王夫人把这个事情看得很着紧,即便是他这样死盯着,也只依稀知道一点儿。

这种事情,贾环其实自己也不信,更何况只是知道个一星半点的,也就当个笑话听了,这会儿话赶话说到这儿,临时又想着挑拨薛蟠。更因为这沉香二字,贾环更是心急火热要巴结林靖,只可惜他知道的实在是不多,现在只能说这些。

贾环话音还未落,冯紫英就憋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又有沉香的事情了,现在谁不知道沉香是个宝贝?都知道沉香能清神,平息,止吐,等等,现在,感情,还能求子啊!哈哈哈,也是,治男子精冷,那就是壮阳了,都壮阳了,还不能有子?我说环三爷,你家太太把这这方子干啥,直接敬献上去,不更好?哈哈哈……”

众人也听着这是个笑话,跟着一片哈哈,只有沈淑假装呵斥了两句,只因这话有些不恭,“冯紫英你给我住口,吃着还堵不了你的嘴!才喝几杯,就胡天黑地起来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你要再这样子,别怪我以后下死口不让你喝酒!”

这话一出,大家就把笑给憋住了,只是还是有些吃吃的。只有林靖,却因为这沉香二字上了心。不过,这会儿却不好多问,心中微一思量,她也就势冲着贾环一笑,道:“不管怎么说,环三爷也是朋友义气,替薛大爷考量了。不管这事情到底如何,就冲这个,来,环三爷,咱们走一个!”说着,拿起面前的酒杯,冲着贾环扬了扬,沾唇而下。

林靖只是作势,贾环这儿可是激动坏了。要知道,他虽然想着巴结贵人,有点儿眼色,可毕竟没有人教导,许多话听不明白,才刚沈淑那门面话,可把他吓得不轻,颇有点儿噤若寒蝉的样子。这林靖才给了一点儿好颜色,只让他把那口气给透了回来不至于憋死。

这会儿手贾环忙脚乱地吃了杯酒,心中火热,忙道:“林大哥哥这话,让我,嗳,让小弟实在是暖着心啊。这些年来,嗳,不说了。回头,我一定再去好好打听下。就是让列位哥哥们听着好笑,也要笑个明白!”话里虽说着列位,贾环这眼睛却只看着林靖,就又见林靖瞅着他微微一笑,像是把他这话给听进去了。原本贾环只想着巴结,可偏偏无路,这会儿柳暗花明,就只想着怎么也得把那事情给挖出个干净。

沈淑目光微闪,眼神在林靖身上转了一圈,并没有说别的,只是把话题拉开,把众人的注意力给移开了。

一场酒,虽然跟原先的不一样,但好在薛蟠贾环二人心中存着敬畏,并没有弄些什么不堪出来。

又喝了一道门酒,林靖正看着冯紫英跟柳湘莲划拳,就见着沈淑的随从悄悄地进来,凑在沈淑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接着沈淑的眉头就猛一皱,虽然立马又松开了,可林靖就觉着情形不太好。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林靖忙低声问了句。

沈淑见林靖问,也不瞒着,微一点头,桌下手指指了个方向,道:“出了点事情,我得先走了。”

说着,沈淑就长身站起来,道:“好了,今儿个酒也够了,再喝下去就不像话了,都散了吧。”

“正是呢。我已经头昏了,可不能再陪了,日后再约吧。”林靖忙也帮着道。

这两位这样说了,余人也就不多说了,只是那几位的酒哪里够了?冯紫英正想着另拉着卫若兰继续,却听见沈淑道:“紫英,你这就回去歇着。若让我知道你现在喝得这样还在外头闲逛,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眼睛又在卫若兰几个脸上也扫了一遍,弄的几个只能低头称是。

林靖心里却一凛,这架势,多少有把人拘在家里的意思啊,再一想着刚才沈淑指的方向,正是紫禁城大内!这是,宫里出事情了?看上去还不小!

等林靖回到家里,才知道,先头不久,金铮也出去了。林靖心中有疑,难道,这也是进宫了?

直到天色大亮,金铮都没有回来,林靖这一日在衙门,都有些不踏实,只是脸上不露,而衙门里头,一切照旧,一点儿都看不出什么来。

到了下衙的时候,林靖心里悬着事情,一刻未多留,可才出了衙门,就听见有人招呼,“林大哥哥!”又是他!

林靖这会儿真没心思跟贾环多说什么,敷衍了两句就要走人。可贾环哪儿甘心啊,他可是特地等在这儿的,谁想到这会儿这人就要走?只得急忙道,“林大哥哥,昨儿个酒席上的笑话,小弟回去仔细一打听,还真有意思。今儿个就想过来说给大哥哥听着乐乐。大哥哥,您看?”

林靖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她这样,贾环可急坏了。

贾环昨儿个回去可是下了血本儿了,许了那婆子诺大的好处,又是威吓,才又探听出了点儿事情,原本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子跟这位林大哥哥热络热络的,可看上去林大哥哥并不怎么在意啊。其实他也觉得,那些鸡毛蒜皮的算得个什么,不过是顺嘴说了个好笑而已,可谁让他这会子献殷勤无门呢?

贾环觉着,幸许是自己这眼巴巴地样子让林靖看着好笑,这位林家大爷斜了自己一眼,漫着声道,“还有什么好笑的?”

贾环连忙道,“原本我想着打听出给太太方子的人。这人能把方子给我家太太,自然也能给别人,想来总比从太太那儿套来得容易。再说,林大姐姐眼看着要出阁了。那不是也好嘛。”说道这儿,贾环飞快的瞟了眼林靖,见林靖并没有生气,才飞快地说道:

“只是我家太太实在把紧得很,连问那些人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还是原先给我说的婆子说了下,说是前段日子太太总打发心腹人出去,太太自己也回了两次娘家。有回她见着,好像是见了个妇人。那妇人后来进了个药铺子,叫什么百草堂……”(未完待续……)

433 违和蹊跷

贾环的声音是越来越轻,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只听得林大哥哥笑着说:“原本就是个酒后的笑话,环儿倒是费心了。只是这是你家里的事情,倒不好在外人面前多说。”

贾环听得“环儿”二字早就飘了起来,又听林靖貌似关心他的话,哪还顾得什么?忙道林大哥哥算什么外人,只说得林靖好比他的亲爹老子,后又说自当遵林靖教诲云云。

那话里也没什么再多的东西,林靖也是实在忍不得了,才笑道:“我这儿还有些事情,得先走了。改日再约你聊。”

贾环心花怒放地连连道是,又是恭送着林靖。

林靖面色平静的转身,心中却极不平静。百草堂?百草堂!或许是她太敏感了,也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听到百草堂?

放松着缰绳,由着身下之马识途归家,林靖此时却想着前些日子金铮说的那些话。

宁氏,金铮说过知道的那么个人,曾经是他娘身边的丫鬟。不算是什么要紧心腹,大概是个二等的吧,打算年纪大了就放出去的。只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在人看着还是挺好的。所以这丫鬟就被给做买卖的给求了去。只是那时候他年纪还小,知道的不太多,只等那丫鬟除了籍放归成亲后进来磕头,才听了那么一耳朵。因为成亲了,所以这丫鬟的名字就用不得了,他才知道那丫鬟姓宁,也因为这姓不常见,他才记住了。

金铮并没有隐瞒林靖,他也说了,听说白瑞等改姓了宁,他就去查过当初的那个宁氏。多少年过去了,那丫鬟的父母家人俱已不在了,查出的也有限。只是。西北到还真有个百草堂,二东家还就是娶那个丫鬟的。不过那家对京中出现了个百草堂也觉得惊讶,可也不好说什么,说的也实在,难道他们家叫得,别人家就叫不得了?

这话很是有些无奈,林靖也明白这会儿可没什么驰名商标什么的说法,古往今来就不知道有多少个百草堂了。

只是,这些点点滴滴的事情,总让林靖不太舒服。这会儿,又出了贾环这个说话。林靖忽然觉得,前些日子她想的跟方鸥之间的恩怨,跟林家与白汪两家的相比,就实在是太小意思了。

汪家且不论,白家,可真是林如海做的。在林如海看来,他儿子他妻子,都是死于白姨娘吧?白家灭族也不足以平息他的恨。可白家何其无辜?再说了。那白姨娘是怎么进林家的,又是怎么去的,大家心知肚明了。

林靖有恩于白汪二人,若没有林靖。这两人也活不下来,可是白汪两门的灭族也是因为林家。这些恩怨,怎么扯得清楚?

林靖心里泛着苦涩,跟白瑞重逢。她是极开心的。可,她是不是想的太少了?她因为自己的来处,并不太把自己当成林家人。曾想过把林如海当成父亲,可后来也不成了,所以,这就让她忽视了许多?

她真的把白瑞汪修当成至交好友,现在,还是她儿子的干爹!可现在!

还是说,现在的自己,又想得太多了?

林靖有些木然的回到了府里。金铮,还是没有来过,连个信儿也没有。一时间,林靖只觉得府里空荡荡的。就缺那么几个人,就不见那么一两天,可她却如此的想念牵挂。就算对着睿哥儿说故事,她也时常的走神。弄得睿哥儿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是在说,爹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故事都记不住。

不,不是好像,就是那样了。这会儿睿哥儿扑进她的怀里,用这奶声努力说出大人的腔调,“爹爹,您是不是累了?那,就让睿睿给您说故事吧。”不是祈使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抱着儿子软软的小身子,闻着小孩儿特有的奶香味儿,林靖拂开心中过多的杂思。哪怕是白瑞!

轻轻的咯吱了下睿哥儿,看着儿子笑成一团在自己身上滚动,林靖也大声笑了起来。

金铮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林靖本已经睡下了,不过因心里存着事情,睡得很轻。外头稍有响动,她就坐起来了。才点了灯,还来不及开门出去,金铮已经推门进来了。

“惊着你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回那边去了。”金铮懊恼地说着。只是即便如此,也没有掩住他脸上的疲惫。

林靖暗自惊了惊,要知道金铮这人精力较旺,这样疲惫的样子,可不多见。这才隔了一天,就这个样子,看来是碰到了大麻烦事了。只是,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靖忙道:“饿了?小厨房里的炉子还没封。我去给你下碗面。”

金铮摸了摸肚子,也没推托,只是扯了身上的斗篷,往林靖的炕上一靠。

生炉子、做大菜什么的,林靖不会,可下碗面条还是能对付的,况且炉子上还坐着明早要用的高汤呢。不一会儿,一碗香浓骨头汤面条就好了,上头还卧着俩荷包蛋几片卤肉,一把小青菜。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算得上是人间美味。所以,才一端进去,原本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的金铮就一跃而起了。

金铮用餐的样子还是挺讲究的,并没有什么唏哩呼噜的声音,可眨眼工夫,碗就见底了。林靖眨了眨眼,“再去给你下点儿?”

此时,金铮才顾得上说话,忙拉着林靖道,“这点儿正好。等下回。”说着,还不雅地咂吧了下。

又端着茶水漱了漱口,不等林靖发问,金铮主动说道:“慧妃,昨儿个小产了。”

林靖猛地一愣,慧妃?不就是史湘云嘛。这都六个多月快七个月了,也实在是太可惜了。要知道,七个月,这孩子就能养活了。

只是,才这么一想,林靖忽然就回过味来了,这里头定然有猫腻。可,即便这样,那可是后/宫。这活儿,也不因该是让金铮去查的吧?

金铮也没让林靖多疑惑,就接着道,“万岁,有恙。”

皇帝,有病!什么病?搁这儿,怎么说?

林靖脑子不受控制的想歪了,可马上有被她给拽了回来。

金铮并未察觉到林靖的邪恶想法,接着道:“昨儿个皇上听了那消息就晕了。今儿个也没起得来。”说着,金铮又皱紧着眉头。

林靖这才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皇帝昨儿个晕倒,让人把沈淑金铮等近臣心腹叫了进去,看来是病得不轻啊。

这若是放在别的朝代,还好些,无非就是个皇上病了嘛,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呢。可是现在,还有太上皇在边上呢,皇上小病可说,大病,就不行啊。谁知道上皇会不会因此说什么暂替皇帝管理朝政,暂着暂着,就长此以往了?

林靖看过红楼,红楼中并没有说皇帝如何如何,只说了荣国府破败被抄家。而就是这个,也是高鹗等人的叙写,曹老爷子原本怎么写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就更不知皇帝会如何。再一个,就算原本写了什么,可与现在也大不相同,因为红楼中并没有林靖,林靖已经把一些事情改得乱七八糟了。

林靖现在很有些担心这些,这不是她有多忠心对皇帝,而是她也好沈淑金铮也好,现在都算是皇帝那一拨的。若是有个什么变故,还真不知道太上皇会如何对付他们,而林靖前不久还说万年圣君呢。

林靖定了定神,忽然想到,皇上病了,算是件大事,可是今儿个外头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再看看金铮的疲惫样子,就有些明白了,“这事情,可是让你们把住了?”

金铮点头,消息是封锁住了。可是,这里头的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连皇上的病倒,也不是那么简单!

林靖看着金铮的眉头越皱越紧,不由拍了拍他,“还有什么事情?难道这皇上的病很难调理?”

金铮点点头,又摇摇头,怕林靖被自己搞糊涂,才忙道:“是不太容易,不过也就是多花些功夫。只是,皇上的这病,来得稀奇。”

林靖才刚只想着皇帝病倒了的麻烦,并没有想到这个,这会儿金铮一提,她才猛然回过味儿来。

皇帝此人,不算大朝会什么的,林靖也算处过几次,给她的感觉是,心性坚定,城府也很深。其实林靖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人,但是就她感觉,决不会因为一个妃子的流产,就这么病倒了。就连昏过去,也让林靖觉得不太可思议。可这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就是发生了!

这会儿经金铮一点,林靖马上就会意了,“皇上身体被人动了手脚?”

这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皇帝身边的保安级别有多高啊,怎么就会中招了呢?

金铮叹了声气,“这事情,太医也说不好。就这两天的脉案来看,皇上身子很虚,像是被掏空了。”

林靖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照理说,这身子虚弱,不太可能是一蹴而就。可皇上,不是每旬都有平安脉的吗?”(未完待续……)

434 打草惊蛇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 金铮叹了声气,“那太医院掌院也说了,皇上身子骨向来不错,平安脉大多是安康的,当然,偶有些多思劳累等。那些,在皇上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就别说用药了。上旬,也有点儿多思、上火小症,原该天天请脉的,只是皇上不允,他们也是无奈,只能劝着皇上用些清凉食方。却没想到,这会儿就出了这样的大症候!”

皇帝不喜药石,这点,这些皇帝贴身伺候的、太医院道行深的、心腹近臣都知道。林靖也明白,说起来,固然是因为皇帝本身的性格原因,但观其主因,大概还是因为太上皇的存在。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具体情况,就摆在眼前,若是太医院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是皇帝上个旬还是好好儿的,这会儿,就虚弱如此了。**?天灾?

“太医怎么说?”林靖问道。

金铮冷笑了下,才道:“那些太医是个什么德行,想来你也知道。平常,虽然绝对是小病说大、大病却含糊着,而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却不能含糊了事的。因而,倒也断得痛快!只是……”只说到这儿,却看着林靖,犹豫着该怎么往下说。

原来,太医诊脉后,又反复查看了皇上的饮食记录,仔细询问了贴身太监还有什么特别的吃喝,以及皇上这些日子还有些什么比较特别之处,连内廷等事情,也隐约的问了。然后,那几个太医,就汗下如浆了。

那时,皇上正好又昏睡过去了,这几个太医小心交换了下眼神,就给沈淑金铮等跪了。求几位大人成全。

沈淑等人就知道不好,只是,来不及阻止,那掌院就抢先开口了,皇上,怕是伤在了合欢添性之物上头。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坐蜡了。这话,该怎么对皇上禀报,又岂是好说的?

不管是皇帝自己服用的,还是着了人的道。这话说出来,大概都会触怒皇上。

若是皇帝自己用的,岂不是说对那方面的能力不满意,又或是贪图享受落了荒/之道?对于一个一心要做圣君的,哪怕他做了这事,也容不得别人提,还别说因这个伤了身子!

若是皇帝着了别人的道,还是关系到那方面的,这堂堂天子的脸面。这要往哪里搁?

只是,大家伙了也不能就这样僵着。所以,静默了半晌,还是沈淑发问。让那太医把那话说明白了。

到了这会儿,太医哪敢隐藏?脉象上其实已经是看得出来,只是这帮子人小心,还是反复查了又查问了又问。才敢确认,皇上定是服了那类药物。而且,那药还是特别霸道的。这才会短短时间就让人虚耗如此。这药,估计还是个秘药方子,所以皇上平时看着好像并无不妥。估计,慧妃娘娘小产,皇上多少心情激荡了些,这才突破表象,直接昏过去。

沈淑等人听到这儿,冷汗也下来了。这事,得查,还得严查,不然,后面这日子,皇上的安危就不好说了。所以,皇上那儿,也不能瞒着,只是,又不能这样直说,最后,还是大家商议着,委婉地说是食物相冲,分外霸道,能激发人兴致,却又最耗本元。

皇上是个明白人,醒来后听这样一说,当即脸就黑了,差点儿又昏过去。

接下来的一些事情,皇上现在也不方便让外臣插手了,也不能惊动太大,所以,这金铮才能连夜回来了。

这些话不太好说,更因为金铮不想在林靖面前提这些龌龊事情,污了林靖的耳朵,这才一直敷衍着。可林靖本就灵性,金铮在她跟前虽然敷衍却又不肯说假话骗人,这才被步步紧逼话到如此。

这会儿见林靖紧盯着自己等着下文,金铮头上也见汗了,眼睛一闭,嘴上含糊着说了一句助兴之物,也不管林靖听不听得懂,当下打定主意不再说第二遍,反正他是没瞒着了。

林靖虽然一开始被这四个字弄得莫名其妙,可她好歹经历过那些蓝色/小/药/丸、什么苍蝇等的资讯,慢慢地还真想明白了。只是这明白过来,林靖就惊讶得张大了嘴,“皇上,还吃那样的东西?”

金铮只能叹气,“看样子,皇上也是不知道的。好了,这些,跟咱们无关。这往下,更不该咱们再议论了。其实,你也不该知道这些。夜深了,睡吧,明儿还得早朝。”金铮实在是不想再跟林靖说这个事情,第一次,逃也般的告辞离开。

看着金铮离开,林靖慢慢地回到炕上,脸色沉静,心里,却是怦怦直跳。金铮说是无关,可自己,怎么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一件件的事情,有大有小,有在自己身边的,也有那远在高深处的,看着并不太大瓜葛,可林靖总觉得,这接二连三的,实在是很巧,太巧了!

林靖也是惯给人做的,她明白,所谓的巧合,其实隐藏着必然,这不是什么哲学问题,也不是什么概率论。

她得好好想想。

第二日,是个大朝会。皇帝虽然圣体违和,但却瞒着掖着的。所以,这大朝会,并没有叫停,皇帝强撑着身子坐在那龙椅上,还端得是四平八稳。只是,今儿个这大朝会,却没有什么议题,司礼太监宣了几声有事进奏,就宣布无事退朝了。

看着皇上雄赳赳地挺着胸稳步迈开,林靖的心更是沉得厉害:皇帝这种动物,一向是不肯吃亏的,这会儿他受了多少的苦,日后定要十倍百倍千倍地讨要回来的。所以,若自己真陷在了人家的网中,那下场,绝对很难看!

只是,这到底是不是陷在了人家的网中呢,还是自己太过一惊一炸的呢?

林靖昨晚已经是拿定了主意,准备着等会儿就去打一下草。打草,虽然惊蛇,可这也是知道了那里头有没有蛇,接下来也好做安排,总比疑神疑鬼又束手束脚的好吧?(未完待续……)

ps: (劳动节快乐!

短小君说,明天粗长君会出来跟大家问好的。)

435 小心求证

大街上,一乘小轿在一家铺子门口停了下来。

“大爷,到了。”仆从在边上弯腰恭敬地说到。

修长白皙的手,撩开了青布帘子,林靖从轿内往那铺子张望了过去。

铺子里人是不少,但并不喧闹,大堂左侧一字排开几张案桌,桌后端坐着大夫,正为案前的病人诊脉,时有写下药方让人去柜台按方抓药,而案前又换了下一位病人。大堂正前是长长的柜台,一块“内供”的铭牌搁在柜台显眼处。柜台后面靠墙,一长排乌黑发亮的药贵前,伙计在忙忙碌碌的抓药,又到柜台上称重包扎。时而,还有人不用堂医看诊,直接带着方子来抓药的。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林靖并不为这人气所动,看了一眼就抬起头,注视着那铺子的匾额,眼神在“百草堂”三字上划过,久久停留在那“宁氏”上头,好一会儿,才收回复杂的眼神,探身下了轿。

林靖慢慢踱进铺子,还未让身边人去跟铺中伙计搭话,那柜台后头一人就眼睛一亮,迅速从柜台搭板下钻了出来,到了跟前就是行礼,“给大人请安。不知大人今儿个过来,有失远迎。今儿个东家都在呢,知道大人来了,一定都很高兴。”

碰上个机灵的伙计,林靖也不用费话,就看着那人一边吆喝人去报信一边把自己往后堂引。

才走了几步,汪修就赶了出来,满面的喜气。

不一会儿,林靖就已经在后面正房安坐了。

白瑞汪修见了林靖都很高兴,话语上也很亲热。林靖想着等下还不知是敌是友,这会儿也分外珍惜。

热热闹闹地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到了午饭时分,白瑞汪修自然是要留饭开席的。林靖也不推托。笑着应了,又道 不如请杨姨娘也来一起。因是通家之好,这提议也很合适,白瑞忙点头让人去把姨娘请了来。

而后团团坐下,林靖笑着跟杨姨娘招呼,说是王姨娘甚是想念她,只怕耽误了她铺子上的生意,一直不敢来打扰,这回知道自己过来,让自己带话给杨姨娘。若是哪日不忙,邀杨姨娘上自家坐坐好好说说话。

杨姨娘听了就是笑,“瞧大人这话把我抬举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什么生意,再说了,当家的可是开药铺的,更没我插手的事情。我这日日闲得都长草了,碧草妹子若不嫌我啰噪。我定时时去打扰。就怕,待那时大人就嫌我老霸着碧草妹子了。”说着,嘻嘻一笑,飞了个眼风。又殷勤地为林靖布菜。

她原是出身风尘,因要隐瞒,平时素来小心,极力控制遮掩着。只是。这自小是被调/教着为了那买卖的,又是那干里的好手,一些风尘妩媚是刻进了骨子里。平时谨慎小心着还好。这会儿因气氛放松,林靖又捧着她,不由就露了出来。

林靖等地就是这一刻,忙笑着说,“杨姨娘太过自谦了。我听我家那个说了,可有件大事要求着你呢。听说你那求子方子特别灵验啊。”

“嘡啷”一声,杨姨娘手中的筷箸就掉了下来,砸得碗盘叮当,她却顾不得这个,满面惊慌地看向了白瑞。

白瑞面色平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倒不曾知晓你还有这本事。只要不是误人就好,若真灵验,也是个功德。”转头又对林靖笑道:“这事,我都还不知道,不知表弟从何得知?”

林靖的脸上已经是没有了笑容。杨姨娘的表现早已说明了问题,就是汪修,脸上也有些变色。而白瑞,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

只是不管如何,这百草堂已是脱不了干系。

林靖也没回答白瑞的问话,只是叹了声气,道:“可惜,我手上再也没那万年的沉香了。”

林靖上一世看过很多武侠小说,里面,那些好友翻脸之前,都会好好回忆一番以往的交往,以了结两方的情谊。这在林靖看来,实在是有些做作。在做下跟对方对立的决定之前,必然已经是衡量过两方之间的感情了。既然想过,回忆过,衡量过,还是做了那样的决定。然后当面即将撕破脸时,还说那些,不是多次一举、不是做作,又是什么?

因而,林靖直接就说了这话,然后仔细地看了看白瑞,站起身来,直接就往外走了。若白瑞真是不知,日后再把他摘出来就是了。

只是,身后,没有什么声音,白瑞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林靖的心,更是沉了下去,已然明白。

出了百草堂,林靖就吩咐余望,让他带两人去找沈淑沈大人,找到后即刻请人回林府,有要事。

林靖回到府里,就直奔书房,也不梳洗更衣也不要茶,连碧草都被打发了。研了半天的磨,提笔,却不知该怎么落笔。

她只在这儿发愣,金铮却已经赶了过来,见她这边怔怔愣愣的,忙上前拿开她那笔,顺势握住,“你这是怎么了?”

金铮轻声问道,“下了朝就风风火火的,又是安排人手,又是换衣裳出门,问你也不说。若你高兴,随你怎么折腾。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咳!”

林靖被金铮握住时,已经有些回神了,这会儿闷闷地说道:“不是要瞒着你。先前不说,是担心自己多心,怕误会了别人。这会儿,本就是要告诉你的。”

当下,就把贾环那儿听说的,自己多心瞎猜的,先前试探白瑞汪修的,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金铮静静听着,等林靖说完,才皱着眉道:“就算荣国府那二太太真从那百草堂弄了什么神秘的求子方,又能表明什么?怎么就能跟皇上那药扯上关系?再说了,她要那万年沉香,不是没得吗?连他们家老太太的那尊佛像,都让你给捣鼓着敬献给了太后娘娘了。另外,我只听说沉香能清神。”

助兴之药,说白了就是让人兴奋,让人沉醉,确实跟沉香的清神不搭。

林靖早就想到过这个,“对于药理,你我又能知道多少?这事,还是要请教精通的人才好。我确实只是瞎猜,并无什么证据。哦,有个事情,原先不曾说过。”

杨姨娘出身烟花之地,那种地方,少不了一些秘方暗药。林靖幼时就中过招,就是碧草现在还未被治好。她中的那种药,就是那行里花娘用的。

林靖记得杨姨娘身边那个青衣娘姨,就是她,当年让林靖窥破了暗招。林靖后来还曾暗地打听过那个娘姨,据说手上有两下子的。而那娘姨,现在还跟在杨姨娘身边。

不管是那娘姨,还是杨姨娘,反正当林靖听说皇帝服了密药,一下子就想到了她们,再结合王夫人神神秘秘掏方子,林靖脑中就把这事情给穿一块儿了。

“大胆推理,小心求证!”林靖把上一世人作学问的八字方针稍微变了变就拿出来了。

金铮只是皱着眉,静默了下,才道:“这事情,你别插手,就交给我了。”

林靖愣了愣,看着金铮,有些跟不上。

金铮这会儿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对着林靖的眼睛,严肃地说到:“我来,你还不放心吗?我在皇上跟前,还是挺能说得上话的。”这种涉及到皇上阴/私的事情,其实是谁沾谁倒霉。只是金铮看林靖那样子,像是不肯罢休的样子,且还担心白瑞汪修还算计了林靖什么,所以,金铮才要拦着林靖。

林靖细想了想,才笑道:“这先不说,等沈大哥来了,咱们再好好想想。”

沈淑来得却是很慢,等天都擦黑了才到。他来的时候,金铮林靖正在园子水榭里教睿哥儿射水鸭呢。

睿哥儿才多大,哪里会这些,不过是金铮把这他的手,所用的箭,不光没有箭头,还包着棉花。

金铮林靖从那时说了等沈淑来再好好想想,就没有再提及这些。金铮一手牵着睿哥儿,一手拉着林靖,在园子里兜兜转转,只等睿哥儿走累了才抱起他。这样悠闲的时分,已经有段日子不得了。只是今日,金铮像是特别要玩,这才有了这射水鸭的把戏。

林靖也不劝着,反而在一边鼓掌叫好,就算那箭头上包着棉花,也祸害了一些水禽。沈淑过来看了直摇头。

索性一起用了饭,沈淑才问林靖何事。

林靖没先说自己这些瞎想,就先问沈淑,是不是还在忙着封锁消息呢。

沈淑瞪了眼金铮,这才开口,哪知开口第一句,就跟金铮差不多,“这事情,你既然知道了,也就罢了。只是,容不得你插手。”

林靖苦笑了下,一个两个,都这样!

林靖也不分辩什么,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我知道荣国府老太君把那沉香佛像敬献给了太后娘娘。那佛像,原本是我这儿雕好送去荣国府的,可后来就不曾再见一见。不知沈大哥可曾在太后娘娘跟前见过?”

说完,林靖又转头问金铮,“还有你,在太后娘娘那儿见过吗?”

沈淑是被林靖问得莫名其妙,而金铮,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未完待续……)

4新36 新的一年

紫禁城,乾清宫,偏殿,暖阁内,皇帝靠坐在炕上,虽闲散的样子,只是还是透着为帝的气势。

皇帝原本手中还拿着块腰牌,随意地看了几下就抛下了。

那牌子掉下来,隐约看着上头有个林字,只是等落在金砖上却有翻了个个,冲着上头的那面有个大大的“壹”字,却原来是块一等御前侍卫的腰牌。

皇帝闭上眼睛,仰靠在迎枕上,像是睡着了。边上贴身内侍正要上前去给皇上添些遮盖,不妨就听见如睡语般的声音,“让他站满一个时辰再传。”

殿外,林靖一身侍卫打扮正恭谨地肃立着。四周人影晃晃,却鸦雀无声,像是风到了这儿也变得肃穆了。照理,站在这儿,时间越长,约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可林靖这会儿的心跳却慢慢的沉静下来,先前的错漏跳拍儿,就如同才刚求见时的忐忑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复再见。

也是,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再担心,也是于事无补了。现在,正该是调整好状态,若皇帝召见自己,就把心中算计好的,努力铺陈开来就是了。

慢慢的,时间的流逝像是没有了感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听见脚步声,一个人影就快速来到了林靖跟前,一声微微尖锐的嗓音道:“林大人,随咱家来吧。”

林靖一躬身,冲着那内侍道了个安好,顺势就塞了个荷包过去。那内侍也不客气地接了,这才压着嗓子道:“林大人好福气,能得皇上看重。就凭那腰牌,才站了一个时辰,就召见您了。”

林靖闻言,更是稳了稳神,才笑夸道:“承公公吉言了。”

入内。磕头行礼,如此这般之后,林靖这才启声禀报:“臣这两日偶尔得知一事,反复思量,大觉不妥,这才斗胆求见,望万岁恕罪。”

“行了,废话少说。”皇上声音不大,语气中带着丝丝的不耐烦。

林靖自然是明白皇帝现在的状况的,也不敢多绕耽搁时刻。忙道了声是,“之前,曾有人上臣家中,求那万年沉香入药。不是臣夸口,那物不凡,臣不敢私占,自然也没有允了。后来,臣才知道,原本是荣国府二房政公夫人索要的。只是不知为何假作他人之手。这两日,政公三子说与臣听,其嫡母得一神秘药方,药方中正要那味万年沉香。说是求子灵验方。”

林靖说到这儿顿了顿,万年沉香不是凡物了,用那入药的,给谁的。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林靖并没有停顿多久,继续道:“那方子灵验与否,臣并不知晓。只是恰巧。政公三子说与臣听的那个开方子的人,臣知晓。其出身于青楼烟花之所,曾为扬州花魁。臣也听说,欢场之地,多有些虎狼秘药,心中实为忐忑。”

林靖这一段是边说,边偷偷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皇帝虽然大多时看不出什么,可在林靖说到青楼欢场时,却勃然变色了,原本有些发黄的脸色,这会儿两腮却涌上了不健康的红晕。

林靖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忙又迅速的说了一通话:“昨日,臣偶闻慧妃娘娘玉体违和,龙脉不保,心中大惊。是以不敢隐瞒,特来启奏,万岁明察。”

皇上被人用了密药,这事不太能说,林靖就算是给皇上通风报信,也不能让皇帝把火气引到自己头上,所以,林靖也得借史湘云流产说话。就算慧妃流产的事情现在也被封锁着,可总比皇帝的事情好吧?

如此,就算是掩耳盗铃,林靖这样说了,皇帝也就这样听了,把眼前这事情给对付过去了。

只是,林靖如此冒险,就为说这个吗?当然不是!

昨日之前,林靖只是因为身上贴着皇帝的标签,有些担心皇帝和太上皇之间的博弈,可也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并没有到一定要伸手的阶段。她也明白,皇帝的这个事情,怎么沾,都不太讨巧。

只是,昨日之后,她却不得不伸手,不管是沈淑还是金铮的竭力劝阻都没有用,因为,按她推测,这事情,她逃不掉,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而到了今日求见之前,她才进一步明白,其实,她只是面上的小菜而已。

林靖说了请皇上明察的话后,偷看了眼皇帝的气色,见其虽然怒气勃发却没有冲这自己的样子,心中稍定,接着道:“臣小时候听说过一个故事,想说来给万岁爷解解闷。”

这话,说得很突兀,一点儿承上启下都没有,只是皇上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她。林靖这会儿也不用皇上说准奏,就这样顺溜的说下去,“说是有个庙里,有尊金身佛像。有个贼就想着那尊佛像,可是又不能这样搬走。于是他就想了个法子,先在那庙里求宿,而后在供台下捣鬼,慢慢地从下面把个佛像给掏空了,只留下个金壳子。”

这故事一点儿也没道理,林靖只是顺口瞎编的,为的只是这一句:“臣听闻荣国府老太君供奉了一尊沉香佛像,那也是出自那万年沉香上的。说来惭愧,多年前臣亲手奉给老太君时,那佛像并没有那金子莲花台,想来看着寒酸得很。”

这些话,听着好没道理,可再想想呢?

昨日,林靖问那佛像的话并不是空的,而听到沈淑金铮的回答,就让林靖更肯定了些自己的猜想。只是,这也不过是猜想,一点证据也没有,所以林靖只能这样在皇帝跟前说话。

昨日,林靖猜想,皇帝身体,八成是那方子惹的事,这也说明了,王夫人是把那药给合上了,也进一步说明了,王夫人弄到了万年沉香。可她就搞不明白了,自己手上的已经送给皇帝,皇帝又转手送给太上皇了,那王夫人打哪儿弄来的呢?

万年沉香,可不是那么好找的,说是万年。不过是个噱头,只是因为那么大的块头罢了。若这巨型沉香那么好得,皇帝就算想要抬举薛宝钗也不会用这个由头,林靖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把东西送给皇帝了。

而除了自己送给皇帝、而后皇帝又送给太上皇的那块——林靖觉得王夫人没本事从太上皇那儿偷出一点儿来当然王夫人也犯不上那样,就剩下曾经在史老太君手上的那尊佛像了。

这林靖想啊想啊,就想着这王夫人会不会偷偷在那佛像上动个手脚掏空什么的呢?这越想啊就越觉得有可能,小时候,她可干过把肉包子底下掏开吃肉芯、把那包子皮还照包子原样搁那儿的坏事。

因有这想法,所以她才问了那俩经常进宫看见过那佛像的人,得到的答案。让林靖凌然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而因为这万年沉香,先别说这万年沉香比起其他不万年的沉香,到底特别在哪儿,在林靖看来,这就是个把她圈进去的由子罢了。所以,她也只能主动出击了。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林靖并没有亲自查验过那佛像,也容不得她这样,就算是金铮沈淑说要去想法子办,也被林靖给拦住了。开玩笑。现在宫里这样风声鹤唳的,那两个再说什么想办法,不是把自己脑袋往刀口上送吗?

就因为林靖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所以。这会儿林靖才壮着胆在皇帝面前这样含糊其词。只是,林靖相信,这么点儿隐喻。皇帝能听明白。

果然,皇帝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半天才冷哼一声,“林靖,你好大胆子!”

林靖叩首,“臣惶恐!臣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还请皇上恕罪,臣还有话要说。”嘴里说着惶恐,林靖面上却不见多少惊色,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然到了现在,就只有闯下去了。

“哦?你还有什么胡说八道,快点儿说!”

“臣以为,以皇上雄才伟略,现在定然已经明白慧妃娘娘那事的真相。皇上血脉传承,关乎社稷万代,那是大事。皇上就算是孝心恐上皇担忧,也不能长久瞒着上皇,况这事情,也瞒不住。”

虽然是说着慧妃流产,其实指的是什么,这上头坐的自然是明白,听到这儿不由皱起了眉,但并没有让林靖停,反而隐隐有催促之意。

林靖不拿大也不敢拿大,一口气道:“臣以为,这事情,里里外外都该让上皇明白。这慧妃娘娘的脉案,何故如此,谁是真凶,特别是因何至此,都要让上皇知道。特别是那万年沉香,。要知道,那沉香,现在除了太后娘娘那儿的那佛像,也就是上皇那儿那块了。只是,皇上也该让上皇知道,那万年沉香在上皇那儿,皇上是放心的,定不会再出什么事情的。上皇定然也会大慰的。”

林靖说着,也没等皇上的反应,喘了口气,又加上一句道:“原本是本着对菩萨弹诚,才有了太后娘娘那儿的那尊佛像,只如今,唉。我佛虽慈悲为怀,却怕是也容不得如此的亵渎。这被亵渎之物,恐也留不得了吧?”

林靖这话,面上看挺像回事的,有关心国体,有显示皇上的孝心,也有对菩萨弹诚。只是,剥去上面罩着的种种隐喻,林靖的话,其实挺恶毒的。就连皇上,良久后都呵斥了一声大胆,而后身边的一个迎枕,就这样向林靖砸去。

林靖忙又一叩首,口称皇上当以国家社稷为重云云。皇上只是不肯让上皇心,林靖又苦劝,如此惺惺作态一番,皇上面露疲态,才叹息了声罢了就如此吧。

林靖心中大定,忙一语双关地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林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其实,无非是让皇帝把自己中了密药的事情告诉太上皇,不光要告诉太上皇,还要详细的、正规的、让太医拿出脉案,把话都讲在明面上!

林靖这不是疯了吗?皇上身子不好的事情,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就能讲明白身体不好呢,这不是给太上皇机会拿回皇权吗?

可事实是,林靖没有疯,不光没有疯,还给皇上出了个歹毒的主意,照她这样讲。太上皇非但不能这时候伸手,只怕日后也得掂量,不光如此,连太上皇手上握着的那些老臣,譬如这八公等,都要受到打击。

因为林靖这家伙实在是点出了皇上被暗算的关键处:中了药!而那药中的关键一味,就是这万年沉香!

万年沉香哪儿有?现在只有太上皇那儿有!

然后,下药的是谁?太上皇心腹旧臣之女,贾元春!别说贤德妃是皇上的妃子,是皇上的人。原本该忠于皇上这种话。天下谁不是皇上的人?只是皇上上头还有个太上皇,说起来有些勋贵,就如林靖身上贴着皇上的标签一样,头上戴着的是太上皇的标签,比如这贾家。这贤德妃要不是出身荣国府,皇上要给太上皇脸面,她何德何功能占了这妃位?当然这话不能放在台面上讲,可这两党中聪明的谁不明白?

好了,现在这药只有太上皇有。下药的是太上皇那一派的,然后皇上还掏虚了身子,这……?

别说这没有实证,很多事情不要证据。只要一点儿说头!当然,很多事情也不是真的要去做什么,只要借助于说!就像是你家少了只鸡,邻居家正好吃鸡。然后,就有了然后,若那邻居本就与你家有争。不出一个月,整条街都知道那邻居是小偷了。

这些那些,一个道理!

所以,上皇为了避嫌,这回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而且,这个避嫌,还得避的远远的,因为,这回这事,实在是太不堪了!

皇权之争,本就是差不得一点儿。皇上无非是因为要孝顺,要仁名,要圣名,又顾忌着太上皇手中的那些不低人力实力,不得不低头;而太上皇是作惯天下之主岂甘长久为一闲散老人,可偏又因是主动禅让,也只能退半步。如此这父子皇权,才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可现在一方不得不退,那另一方不就能趁势进击了?不说别的,就是拔除些太上皇的老人也是好的,再不济,这荣国府等,还真是不冤枉了他们。

当然,这其中还有些技术点儿,比如这万年沉香是否真是其中的主药等的,可这些哪要林靖心?虽然林靖进宫之前,已经搞明白了这万年沉香不过是为了构陷自己的一个由子,可现在,哪需说明这个?

青楼之药,用在了一朝天子身上了。这不光是皇上要避忌的话,比起皇上,太上皇更要忌讳!所以就算心中有无数疑问,也只能含糊着过去了。

林靖甚至明白,连史湘云的事情,估计也会按林靖说的那样,给出个答案了。

当然,这并不能说林靖聪明,就想到了这些东西,给皇上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其实,在这种权争之中,林靖只是个小虾米,林靖能想到的,真以为皇上想不到?才不是呢!哪怕这会儿来不及想,调转头,准能比林靖想的还明白。要不然,林靖只是提了下,皇上为何就端着样子怒斥了?

不过是皇上要贤名,怎么能对太上皇用这种手段呢?所以,这才显出林靖的要点。而且,林靖不光要负责出主意,还要苦苦求着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千秋万代,也为了太上皇的贤名,得去跟太上皇挑明这事情。于是,经过林靖的几经苦谏,皇上不得已之下,才只能应允了。

这,才是林靖扮演的关键角色。

林靖明白,这会儿,她算是摆脱了陷阱绳套什么的了,皇上这会儿心里高兴着呢。只是,她也明白,在皇上心中,自己算是个得力之人,可也算是刻薄算计之人,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大概,还有更不堪的评语,反正就是能用的,却又道德素养不高的人之类的。这些,她不在乎,只是,她还想要为自己贴上另一个性格标注,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金铮,以及他们的日后……

林靖又一叩首,道:“臣做了件错事,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虽说这回是遭了如此恶侮辱,可总算是解决了心腹大患,哪怕日后……

正琢磨着呢,听林靖又在那儿说话了,也没放在心上,顺嘴道:“免了。你又做了什么?”

林靖才没有把皇帝的这个“免了”放在心上,她做的这事。皇帝肯定是要生气的,就算说了免了,日后有的是地方找补回来。这些,当初做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只是,她还是这样做了。有些事情,可以算计,可有些事情,不能。她逃不过自己的心。

昨日晚上,在想明白了王夫人可能在那尊佛像上动了手脚后,林靖并未就此停下来,一个更深的为什么,就盘旋在她脑中。

当最后的思绪被梳理清楚,林靖并没有想清楚问题的轻松,接踵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悲哀。

在这个世界里,林靖的知交好友并不多。而像白瑞这样算的一起长大的,陪伴她甚至是见证她如何一步步走至如今的,就那么一个。只是,最后。却成了这样。

此时,林靖跪在皇帝跟前,恭谨地回到:“才刚臣禀皇上,臣识得那人出身烟花之地。那妇人。正是数年前扬州琼花观杨家的头牌花娘,而今,臣好友的小妾。臣之好友。在京中开了个药铺,宁氏百草堂,还上了内供名簿。”

“哦,林爱卿无需自责。”皇上还以为林靖是要为自己开脱,顺势就赏了个果子。

林靖并没有停止,继续道:“臣之好友,现名宁瑞宁定文。其实,他该姓白,当年臣扬州之旧时,原扬州乡绅白家五爷,当年白家灭族,他脱身了。前段时候,臣才有跟他重见,方知他改姓,还开了这么家药铺子。”

林靖这路道来,皇帝倒是没有出声。扬州之事,皇帝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年,他也在扬州,也是在那儿第一次见到林靖,还给此子一“狡”字评,如今看来,他确实没有看错。

只是因为有了当年,才有了皇帝的登基,所以这回他没有轻易开口,估摸着林靖的意思,是不是见着当年逃脱之人却没有检举,这才是林靖所说的错事。还有,是不是那白瑞因当年,这才存下这不臣之心,谋划了这样雷同谋逆的事情?

皇帝的脑洞开得挺大的,林靖却不管这些,一径儿说下去,“臣今日进宫之前,曾去质问过白瑞,也明白告诉他,臣将即刻恳求面圣,将一切坦陈于圣驾之前。”说到这儿,林靖才停了下来。

嘭!皇帝抄起身边的一白玉如意就朝林靖砸了过来。这回,可不同于才刚的迎枕,皇上可是真的生气了。林靖这话什么意思?其实,她明白地告诉了皇帝,她给白瑞通风报信了,她要放跑了白瑞。皇帝怎么会不生气?

林靖当然知道皇帝这回是真生气,昨日她就知道,只是她还是这么干了。

今日一早,林靖就带着诸多人手去了百草堂。她猜测白汪二人对自己不利,自然首要是要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的。

白瑞汪修并不知道宫内之事,倒是还开门做生意呢,见林靖来了,遂明白林靖那日拂袖而去就算是撕破脸了,但还是存着糊弄林靖的心思。

林靖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了当就说起了她的推测。

从头到尾,白汪就意在林靖。一开始,汪修百草堂借故搭上内务府,就是意指内/宫。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荣国府就给了机会。比起周吴两家,贾氏是最好的人选,这是林靖嫡母之族。于是,林靖特有的万年沉香也出场了。不管这沉香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只这物稀罕,王夫人不敢不信。再等皇上坏了身子,摸查下来,林府贾府,逃得了哪个?

林靖说的干脆,汪修还想着摇头抵赖,白瑞却长叹一声,道:“正如你所说的。却不想你机敏如斯,疑心甚重,一点儿空子都不留,也是你运气好,那贾家这点儿小事都干不好。”说着,冷笑了一声,道:“这贾家,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能被你知道那方子。”说着,不由长叹一声,“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个运气。那贾家也是好运气,生得几个好女儿,噢,还有你那嫡母!”

林靖本以为还要费上些口舌,却不知白瑞如此,一时倒失了语,顿了好一会儿,才诘问道:“你如此这般行事,你就不怕牵连?”

白瑞爽笑,“若计成,以有意算无意。我们定能事先离开的。”只是还是顿了顿,道:“不过,在我来说,还是更想在这儿看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个废人,活着死了,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你当初救我跟汪修一命,我们是真的感激。睿哥儿,我是真心喜欢的。所以,定会带着他离开。他也是我白瑞的儿子。日后,他可是要给白家传嗣的,当然,也少不了跟你姓的。你放心,就算我日后有个不测,这还有汪修呢,他可是认了睿哥儿是我义子的。”

一时间,林靖瞪着白瑞,无以言语。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道了声谢谢。而白瑞还真笑着说不客气。

林靖不想再这上面多说了,她也不是来求证的,只是离开前。还是要把该说的都说了,“荣国府的运气,我看也不怎么样。皇上,病了。估摸着也已经知道了。我即刻就要进宫面圣了。你,你们,快走吧。此生。大概再不相见了。”

林靖说完就要走,她不相信,顶着这样的罪名,这白瑞汪修日后还能再算计她,她也不相信,她如今这样还放过白瑞汪修,这两人日后还会算计她。她,虽然心冷事故,只是,偶尔,还想有着那份天真。

只是,这世界上,偶尔还是会好人有好报的,白瑞也不是那种全无道义的。所以,林靖又从他们那里验证了原本的一点儿猜想。

此刻,在皇帝跟前,林靖伏着身子,细听着皇上的粗喘慢慢的缓了下来,才再次开口,一点一滴的交代着白瑞跟自己过往的情谊。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地上的金砖,还有了几滴可疑的水滴。

这些,当然是林靖刻意为之的。她在皇帝跟前坦白放走了白瑞,又如此这般,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刻薄算计,那是有针对的,其实她是个重情之人。对一个旧时好友就这样,那她一心效忠的皇上呢?那应该更有甚之了!

不过,林靖的这些叙说,并没有说林白两家的恩怨,也没有说那时也是林靖刻意放跑了那两人。不然,让皇帝知道林府这罪魁,那还了得?

而后,林靖就把白瑞今天跟她坦白的话,抛了一点儿出来。

白汪当年逃脱,流落到了西北,巧合中投于西宁王妃娘家哥哥那里。这回进京,一来是白汪想要报仇,也是那婉儿姑娘的父亲要布置京中人手。自然,白汪二人为取信于人,也没对那人也没瞒着出身。不过,想来那人并没把什么事都告诉妹妹。

来了京中,这两人才知道如此之巧,林靖竟然是跟金铮混作一处的。

至于姓了宁姓,还跟百草堂拉上关系,是那人想要跟金铮拉近关系,还是什么其它歹毒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那位婉儿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白瑞在说这个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个想头,还劝林靖别再跟金铮厮混了,因为此次计策的开头,还是那位婉儿姑娘启的头。她,也要让林靖不得好下场,更要让金铮求她!

试想,若林靖被卷入了这样的事情,而那药方出自百草堂,就算金铮说这事情跟自己无关,要洗干净,也是有点儿难度。那姑娘,就想着趁那药进了宫但还未揭发出来之前,以此感化金铮,让他跟她定了鸳盟。然后再让金铮在皇上跟前揭破这事情,以此有功于圣前,又算是跟林靖划清了。而她,将证明,那两人跟金铮并无任何关系,而是西宁王妃的人。如此,顺便也是把王妃之路也清理干净了。

婉儿姑娘想要当王妃,却又知道西宁王妃的不甘。她甚至怀疑,西宁王妃极力促成她跟金铮的事情,就是为了日后可以谋害了她而不惹人怀疑,要知道她是王妃的亲侄女。只是,金铮说的什么原配之子承袭,断了王妃的梦想,所以,王妃想来是先把侄女嫁给金铮,再谋了她的命,这样,何来原配之子的承袭?金铮自然会急,也会像皇上恳请,若皇上允准,那王妃之子也就有了盼头。

不得不说,这些女人的想法很毒,但也有些天真。林靖心中直叹,那婉儿怎么不想想,这皇上就是这么好糊弄的?若是知道这一些的根源在哪里,皇上会如何?

只是,林靖还是把那白汪二人投于王妃娘家、又听命于婉儿的事情说了。因为她明白,那二人顶着宁氏百草堂的身份。早晚牵到金铮身上,不如现在先自己陈之,好歹也算把金铮摘了出来。

只是林靖也只是这么一说,那些恶毒的谋算,她自然是不会说,想来那婉儿姑娘也不会那么傻呼呼的,反倒是有可能把事情推到那西宁王妃头上。

“臣,不敢说忠君无私,却也能为皇上肝脑涂地,所言于此。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察!”林靖再次俯倒,静静等着皇帝说话。

暖阁内,半晌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皇上恨声道:“林靖,哼!竟然藏匿逃犯信息,你可知罪?”

“臣,知罪!”来了来了。林靖心说,就知道皇帝会找个由子,只是现在找,总比日后找要好。

“兵部郎中林靖。即日起,罚一年俸禄,拘其府内停职反省,不得有误!”

“臣。遵旨,谢万岁万万岁!”

“快滚快滚!”说着,皇帝把一块牌子又砸了过来。林靖捡起一看。原来是自己一等侍卫的腰牌。连着东西都还给自己,林靖这才放下大半的心,看来皇帝确实饶了她,只是不知又会怎么咬两口金铮来出气。

林靖正磕头告退,就听见外头小黄门禀报,西宁世子殿下求见。皇帝正气这呢,“让他滚进来!”

林靖出去,正跟金铮走了个当面,只是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声的说了句“百草堂,宁氏。”

林靖此翻行动,并没有跟沈淑金铮说过,说了,这两人定要阻拦的。只是,离开百草堂后,林靖曾分别修书给两人,给沈淑的,只是说了自己将要献计于皇上,还让沈淑万万不能插手,她是牵连在内的没有法子,可不能连沈淑也陷进去,万一林靖有个什么,还得拜托沈淑看顾着她家呢。

而给金铮的,却不敢多说,只说白汪两人是西宁王妃的人,并隐隐点了点并无兰州百草堂的任何事情。她知道金铮心急她,自己若是把那婉儿的事情说了,没准这家伙为了撇清林靖就要把事情全拉到他自己头上。这不就是傻了吗,也白费了林靖的苦心,索性,就不告诉他了,等回去后慢慢细说。

还得说,林靖还真了解金铮。这金铮得了信,竟然就赶到宫里来了。林靖还真庆幸自己没多对金铮说什么。

只是,林靖金铮这一匆匆一眼,再次重见,竟然是年底了,而此时,金铮已经是变了个身分了,林靖才明白,皇帝的报复,可不是就这一点两点的,所谓的圈禁,也不是就这“圈禁”二字这么简单的。

那日回府,林靖遵皇命暂停身上的差事,开始反省。只是,林靖不出府,可那些下人却无干的,而林靖也有的是好手下,外头的消息,倒是一点儿没露的传进来。

先是慧妃娘娘小产的事情宣布了,皇上为此相当痛惜,甚至病了。然后,就是贤德妃谋害圣嗣的事有所传闻,不过皇帝却并没有发什么圣令,而是不几日,贤德妃殁了。皇上还是下令以妃之仪办贾妃身后之事,看起来好像又不像是贾妃犯了事情。只是,贾妃头七以后,荣宁二府问罪了。这一问,还沥沥拉拉好多罪名,什么包揽讼事,什么停妻再娶,等等等等,跟那书中说的倒还相差无几,就连王子腾的故去也差不多。然后判决,抄家,流放等等。

不过,幸好,这罪不及出嫁之女,迎春惜春二人倒是没什么牵连。惜春原本就跟东府撇干净,卫若兰也没看轻她,这会儿这两夫妻倒是伸手搭吧着了。而迎春自然是心软的,可她没大主意一切都听柳湘莲的。所以连襟两人商量着,并没有为那两府的人豁出一切走关系,可也没让贾赦贾珍死于流放,当然这会贾政也没逃过流放。

林靖估摸着,如此这般,皇上到底还是给太上皇留了体面,所以元春只是病逝,还以妃下葬,荣宁二府也没有全充作官奴。听得卫柳二人买了个小庄子安置这两府的人,让他们自食其力,林靖好笑了下,她可不相信这两府能甘于这样。不过,这卫柳也不是心软手软之人,林靖也放心。

而林靖因为禁闭家中。倒是少了很多麻烦。可她也是惹事不嫌多,让人买了金钏儿下来,一转手,送给了贾环,算是酬谢他的消息。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又会怎么干,林靖才不怕呢。

史老太君没有书上那么好福气,并没有在抄家前殁了,而是在山神庙羁押时故去的。因为这个,黛玉使人之前送饭送菜、之后办丧事。林靖也没说什么,毕竟还要叫声外祖母呢。

只是,看上去,黛玉的命,好像又硬了些,并且,她还得服孝。

林靖心中却道正好,她自己出不得府,却让人去找了方鸥。倒要看看这人心意。

方鸥并没有推托就过来了,林靖说了荣国府的事情,又说了自己这遵旨反省,还说了黛玉身上的孝。然后就说要退亲。

方鸥摇头,坚决不肯,把婚事推迟到了黛玉出孝以后。林靖再三再四劝说,方鸥只是摇头。看上去,是铁了心思的。林靖长叹一声,算是考验过关了。哪怕这人城府深沉的做戏。只要他能一辈子做戏,倒也不错。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并不占林靖的时间,林靖看着是大大的悠闲了,却连金铮一面都见不上,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据消息,金铮现在是长期宿卫宫中。林靖听了这个,一会儿觉着是个好事,皇上应该还是重用信任他的,一会儿又疑神疑鬼的,金铮是不是被皇帝拘禁在宫内了?

直到一天,外头传来肯定的消息,皇后深喜身边陪伴的婉儿姑娘,向皇帝进言,把此女赐婚于西宁世子殿下,皇上允,京中俱是恭喜祝贺的。

林靖听了,先是放了心,进而,这心中又怪怪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明知道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想到有那么个女子,会冠以金铮妻子的名分,林靖还是不那么坦然的。偏偏,除此之外,另外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林靖觉着有些煎熬,幸好还有睿哥儿时时陪着她。日子,就这么一日日在难受、自我开解中过去,林靖这才明白,大概皇帝这样惩罚她后面的某些用心。

只是,没多久,却又传来消息,皇后娘娘看中的婉儿姑娘,得了急病,因怕拖累了西宁世子,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解除跟西宁世子的婚约。而金铮感念其深情,于是恳请皇上准其早日完婚。于是,才盏茶功夫,西宁世子就从新郎成了鳏夫。

不出一日,这事情就在京中传变了,人们当面没有不说西宁世子有情有信的,只是掉转头,估计没人不在心中说金铮无脑的。西宁世子当日所求的传承之说,大家都还记着呢,南安郡王也是因此没了传承,算是除了藩了。那些官场老到的,可不像西宁王妃那么天真,以为皇上会因西宁世子的什么话,在这上头收回成命。这下,就看西宁世子如何收场。想来,这西宁世子以后的续娶,也会掉了行情。

林靖得知后,虽不会唏嘘什么的,但还是静默了片刻。那些所谓深情之类的传言,自然是做戏了,只是想来金铮为了取信于皇上,也是付出了代价的,要知道,他原本是执意不肯说亲事的。不过,这事情过后,大概是会否极泰来了吧?

只是,对于婉儿姑娘,那时林靖隐隐猜到了她的结局了,林靖并没有什么可惜啊内疚啊什么的,她又不是滥好人,对于这样一个算计她的人也会惋惜,只不过像看着一株盛开的罂粟被拔除,虽有些觉得美丽花朵的不值,只是转眼就丢于脑后了,不再为这个再多花费什么思绪。

而当金铮再次出现在林靖跟前时,一年已经快走到了最后。林靖虽不出府,但还没忘记让人办起来,日子虽然有些难熬,可也不能不过,正是要让自己好过快乐些。

看着金铮,林靖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金铮却顾不上别的,紧紧地把林靖扣在了怀中。

良久,林靖才知道,金铮这是领了皇命了,回西宁藩地,继任西宁郡王。至于最后是何手段如何继任,皇上却是不管的,哪怕德行有亏名声有损,也是金铮的事情。

隔日,林靖也接到了新的任命,成了兰州按察使。

皇帝的意思,林靖明白了,这既是配合金铮,也是监督金铮。按皇上的想头,金铮既要照应她,又要顾忌她。在皇上那儿,林靖是重情的人,却又是刻薄的人。所以金铮若要对不起林靖,林靖必先谋了他。而连个后代都没有的藩王,又何必争那天下?

只是,睿哥儿,现在还小,还能跟着林靖,可来日,怕是少不得要进京保受皇上的宠爱了。

但是,这,还有日子,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眼前,算是阖家团圆过年了。

过年,是个好事。新年,自有新的好心情,新的好事,新的希望,新的未来!(未完待续……)

ps: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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