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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奸妃的一百种死法》


1皇后归来

殿里没用冰,春分一进门一股闷热的空气便扑面而来。她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步伐稍快的行至寝殿垂幔处,与从里面出来的青竹打了个照面。

眼睛看见青竹手中端着的空杯,春分心情才算是好点。

“皇后娘娘,馨淑容走了。”春分福身禀道,余光瞄到床脚垂下的金红床幔,幔帐上面绣着翱翔九天的金凤,慢慢道出,“她身子不适,险些晕倒,是皇上……”她噤了声,不再往下言语了。

倚在床头的萧君雅淡淡的“嗯”了声,苍白的脸色不见血色,将将润过水的唇瓣还算透出一点红来,一双眼睛却清明的不像在病中。

听闻她只是“嗯”了一声,未再有它言。春分眉头蹙起,愈发觉得殿中闷热难耐,可偏偏娘娘撤去了降温用的冰。她拿起矮几上的宫扇执在手中站在床头垂目轻摇,连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凉快不得半分,她终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这是作践自己的身子。”小产不过九天,身子还虚着,时值夏季,外头乌金燃火,殿中闷热,连她们下人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皇后。

萧君雅转眸扫了一眼春分,见她小脸忧色重重,眉头都拧到了一处,“这后宫之中妃嫔打的什么心思,娘娘比奴婢看的清楚,多的话奴婢也说不得,只希望娘娘好好养身子。”当日,馨淑容与皇后齐齐落水,又同时滑胎,没想到皇上却对皇后不闻不问,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馨淑容那,整个御医院都快被搬到玉阳宫去了,为了安抚她直接从四品贵姬升到二品淑容,封号馨。若不是太后干预,又从中安抚着皇后,怕是皇上连皇后一面都不会见。

这不,馨淑容得知皇后因着自己小产,皇上又日日夜夜陪着她,心里过意不过,也不顾还没恢复好的身子,顶着烈日在凤栖宫外跪着,望皇后宽宥,特来请罪。她肚子里孩子没了就没了,可皇后肚子里那是嫡子,比她金贵的很。

只她跪了不消半刻,皇上得到消息就飞奔来了,而这馨淑容恰巧就晕了。

别人看在眼里夸的是馨淑容通情达理,说的是皇后不近人情。

萧君雅面上淡淡,心思却是转了又转,她不动声色的递过去一个眼神,春分立即会意,迈着小步去唤了青竹,取了解暑用的冰,放置在了铜炉里。

紫金铜炉嘴吐出袅袅白烟,将满殿的热气往外赶。

春分从青竹手中接过药粥,躬身奉上,道:“娘娘,请用。”

萧君雅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春分,着手接过,不管如何,先将身子养好才是唯今头等大事。想到自己失的这个孩子,她心头便一阵揪疼。而这馨淑容委实好计策,给自己正了名不说,还升了品级,倒让她落了个枉为国母的名头。

瓷勺舀起药粥,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才送到了嘴里。

春分见她终于肯吃药粥,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这药粥是皇上亲口吩咐的,以往端来,她也只是任由药粥变凉也不入口一勺,至少今儿的肯吃了。

自皇后小产,除了小厨房端来的饭菜和每日必喝的药,其余的她都不会去动,那日里春分心思一动,将药粥给了来送饭的小宫女,岂料她别的都用了几口,偏偏不碰这药粥。于是春分心里便明白,皇后这是同皇上怄气,心里有怨,不肯吃他吩咐的东西。

虽不知皇上为何会冷落皇后,但至少皇上心里还是有皇后的,要不岂会吩咐送这药粥。而皇后,怕也是想明白了。

萧君雅只垂眸吃着药粥,一头墨发披散下来,倾落在雪白的中衣上。她吃这药粥可不是春分想的那般,只是为了养身子,也是为了让皇帝知道。

春分看着萧君雅一勺一勺的吃着,直到碗见了底,弯着唇角接过空碗递给了青竹。再看向皇后的时候,却见那漆黑的眸里多了深沉的幽怨,滔天的恨意一闪而过。

方一瞬,却又恢复了先前那幅温和安静的模样。

春分只觉自己是眼花了,便不去在意,道:“娘娘,可还凉爽?”

萧君雅扯了扯丝被,说:“还好。”声音风轻云淡,似能平息一切躁动。“春分,你瞧着馨淑容面色如何?”

春分一怔,方毕敬的回道:“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身子羸弱。”毕竟也是小产过,身子能好到哪去?

萧君雅神色淡淡,扯了扯唇角,暗想她往昔真是小瞧了馨淑容,平日里看起来极为乖巧的女子何不是揣了一肚子yīn谋诡计,在前世里对她落井下石。

春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萧君雅,却见她侧眸看向她,问:“今儿的容修仪可又来了?”

闻言,春分面上泛起一抹嘲讽,“来了,娘娘当时在休息,奴婢就先让容修仪回去了。”

“皇上明明下令不让后宫妃嫔来扰娘娘休养,也不知这容修仪三天两头儿的往这跑存的什么心思。”春分越说越愤懑,“娘娘往日里待她不薄,她却能做出这档子事来,现在又来虚情假意的关心娘娘,说尽什么姐妹情分,她一介低贱丫鬟,也妄想同娘娘姐妹相称,真是痴心妄想!”

萧君雅只是淡淡笑着,看着春分忿然的样子,勾唇一笑,“毕竟是从我宫里出去的人,能得皇上垂怜封二品修仪,我脸上也长光不是?”

“娘娘!”春分秀眉一拧,愤愤然的就道:“今儿的是容笑,指不定下一个就是青竹是雨桐!”

萧君雅面上浅笑一凝,春分察觉自己方才逾矩,忙低了头,心里懊恼不已。

“下次她再来,就让她进来吧。”萧君雅睨了春分一眼。

春分福身应“是”,又听她说:“太后和皇上怜惜本宫,不让后妃来扰,可本宫总不能次次以休养拒了不是?这次是馨淑容执意要跪,本宫在殿内休息,又不知晓,皇上心里有数,你也勿要太介怀。待会你替本宫走一趟玉阳宫,赏赐下去,安抚安抚她。”

“奴婢领命。”春分俯身应道。

“下去吧,本宫有点乏了。”萧君雅眸子朝春分扫去,感觉殿里丝丝凉气,竟还有些冷,拉着丝被便躺下了。

春分暗自叹一口气,见萧君雅阖上了眼眸,转身步伐轻盈的出了寝殿。

待春分一走,萧君雅一双眸子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凤床帐顶,是双凤翱翔的模样,金色纹路金芒熠熠。她轻抿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悄无声息的笑了笑。

前世里她就是信了这姐妹情分,太贤惠,太大度,太专情,她不争不闹,努力做好皇后的位子,为了让他安心朝政之事,不为后宫分心,再大的苦她也往肚里吞,一退再退,退无可退。结果落了个被一干子奸妃于冷宫活活逼死的下场,连着萧氏一族也不得善终。

她错爱了苏珩一世,见识他到了他的冷血无情,猜忌多疑。身在后位又如何,那个男人给了她至高的地位,却是最后纵容他的一干妃子活活逼死她!

想到自己两世失掉的孩子,萧君雅眼里冷光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了那般风轻云淡的模样,唇角荡着一抹怡人的淡笑。

唯今,她要把身子养好,再好好与她的“好姐妹”们续姐妹情分。

2表明态度

“妹妹也别拘礼。”萧君雅盈盈笑着,“看座。”

容修仪长相不是这宫中极美的,胜就胜在她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她眸含笑意,娇靥如花,自动忽略了这殿里的药味,谢了恩后坐于下首。萧君雅倚在软垫上,朝着容修仪笑道:“往日你来,本宫都歇着,今儿的委实是来得巧,否则又让妹妹白跑一趟,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

“娘娘折煞奴婢了,是奴婢三番几次的叨扰,娘娘不恼奴婢烦厌,便是对奴婢的恩泽了。”容修仪福身行了一个大礼,头往下低着,看不清面上表情。

萧君雅眉心一拧,说:“都说了别拘礼了,春分还不扶容修仪起来。”

春分看一眼萧君雅,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走过去将容修仪扶起来。

容修仪礼仪周全,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春分心里翻了个白眼,接过青竹端来的碧螺春垂头递给了容修仪。

春分默默和青竹退到了一旁,两人相顾一对视,眼里不约而同的都流露出了一种不易察觉的鄙夷。一个在凤栖宫打理花草的低等宫婢也敢在娘娘面前卖乖。

容修仪轻轻吹了吹浮着的青色茶叶,轻抿了一口,续而温和笑道:“这碧螺春臣妾是极爱喝的,月前皇上得了这茶,赏了一些给臣妾,臣妾是一口都没舍得喝。”

萧君雅唇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道:“皇上向来怜惜你,自然有什么好东西都能想着你。”容笑,你不过是个地方上七品小官的庶女,进宫后来这凤栖宫当差,还是下等宫婢,爬了龙床封了二品修仪,身份如此低下,还装着自己博学多才么?这碧螺春,怕是你在家都不曾品过的吧,如今装又能装多像,无非是自己成了笑话却还兀自不知。

“娘娘说笑了,臣妾能得皇上怜惜都是托了娘娘的福。”她一顿,粉桃色的唇瓣微微一扬,娇笑道:“皇上最怜惜当还是娘娘,为了让娘娘安心养身子,都不让我等姐妹来探望娘娘了。”她又轻轻一叹,目光有片刻的惋惜,“娘娘可要快些把身子养好,孩子嘛,总会再有的。”

萧君雅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难为你们还有这份心。本宫这一调养少不得一个月,有空的话就来多陪本宫说说话。”

“自然的,只要娘娘不嫌弃臣妾话多就好。”容修仪掩唇轻笑,一双杏眸水润明亮。

容修仪嫩白的手中转着青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她半垂着脸,长睫挡住了眼睛,“要臣妾说,娘娘这次同馨淑容落水,总觉的有哪里蹊跷。娘娘也应当知道,馨淑容是婉贵妃的人,而婉贵妃……”她声音渐渐小下去,“皇上昨夜里可是去了婉贵妃那,娘娘要养身子,这打理六宫的事宜自然就交到了贵妃那里。”

抬头见皇后面上平静无波,连唇角的笑意都不曾变过,心下不由的一怔,瞧着她与世无争的惬意,容修仪心里主意一定,口中的话再也没有顾忌的说了出来,“娘娘,容笑是从娘娘宫里出去的,自然不愿看见那一个又一个的人踩在娘娘头上,今儿的馨淑容能害娘娘小产,明儿的她指不定又有什么算计!奴婢确确实实是有野心的一个人,但再如何都没忘记娘娘对奴婢的好。”

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妹妹这话是何意?”良久后,萧君雅轻声问了出来。春分和青竹纷纷将头垂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压抑的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天热的厉害,她这一路虽是闲散走来,也是出了一头的汗,燥热的很,进殿后凉爽是有,但对着皇后,她是没有一分的松懈,现在将话全盘托出,直直的跪在床边,连周遭的空气都浮动着一股子让人难耐的热气,压抑异常。

外头夏蝉有一声没一声的扯着单调的声音,容修仪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妹妹这话以后休要再说了。”萧君雅敛了笑意,目光沉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容修仪。

容修仪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手心里密密麻麻沁出了冷汗,后背薄纱都快被冷汗沁透,闻皇后此言,面露惊愕的抬首看她,到底是在这后宫里摸打滚爬了一阵,很快的便敛了神色,叩首道:“臣妾谢皇后教诲。”话落,缓缓起身,菲薄的衣料摩擦发出窸窣之声,鬓上流苏轻摇。

宫里的规矩,对上位者不能直视,她已失礼。

“娘娘,太后身边的*姑姑来了。”王福安低着脑袋,恭敬的说道。

萧君雅暼一眼王福安,又看向容修仪,道:“妹妹先回吧。”

容修仪也不想多作停留,听了这话,突有如负释重的感觉,忙不迭的欠了欠身告退了。

王福安是宫里老人,侍候萧君雅近三年,甫一进殿就察觉些许不对劲,但到底是宫中老人,心态已经极为平和,断不会因此等事情乱了方寸。他将*领进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姑姑是太后眼前的红人,太后礼佛,跟前就*姑姑一人侍候着,若非什么大事,太后也不会让*出面。

这次萧君雅小产,可是将礼佛的太后惊出了佛堂,又见皇帝宠溺馨淑容,委实是动了气,回头看了萧君雅就又进了佛堂。

苏珩即位三年,膝下并无子嗣,期间有过身孕的妃嫔却没有一个能平安诞下子嗣的。这回皇后和馨淑容同时有孕,她老人家朝着菩萨叩了又叩,可偏偏这么巧,俩人同时有孕又同时小产。着实是让太后忧心不已。

“娘娘好好歇着就是,奴婢是奉太后旨意来给娘娘送些东西的。”*笑容可掬,朝着萧君雅福了福身。

萧君雅眼睛扫过后面小宫女檀木托盘里放着的药材,燕窝雪蛤等一些滋养之物,不紧不慢的说道:“劳太后挂念了。”

*瞧着皇后静逸的笑容,心下暗自低叹一声,嘴上劝慰着,“娘娘,皇上到底是年轻,难免有糊涂的时候,这馨淑容此时正得圣宠,就算皇上再如何喜欢,身份也越不过娘娘您,于她早晚有腻的一天。娘娘身为皇后,心态放宽是好,但若放的太宽,吃亏的还是自己。”想当初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帝后恩爱,盛宠不衰。可未必见得后宫人心干净,太后的手段何等狠厉,她是见识过的。萧君雅还是年轻,一味的贤德仁慧,只怕最后连后位都要奉上去,今儿的皇上圣宠馨淑容,只踏足凤栖宫一步,这是当着全宫人的面打皇后的脸,也委屈她独自一人受着。

萧君雅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温和笑笑,道:“太后的教诲我记下了,还望姑姑告诉太后,我定不会让她失望。”

*福了福身,垂头道:“奴婢也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嗯,姑姑慢走,青竹送姑姑出去。”太后话已带到,*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萧君雅眼睛扫一眼青竹,小丫头略一低眸子,引着*出了殿门。

放在丝被上的手半握着,萧君雅眼睛盯着被上的花纹,眸色幽暗的看着,小扇似的长睫遮住了眸子,春分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得看到唇角的一抹笑意,幽深且远。

殿里漂浮着丝丝药味,略有苦涩。温度原本适宜,春分却无端打了个寒颤,说:“昨天午后,皇上新封了一位才人,是御花园偶然遇见的宫婢,名董蕊,样子生的单纯可爱,皇上很是喜欢,如无意外今晚皇上会招这位董才人侍寝。”

萧君雅略一思索,扬唇一笑,抬眸问春分,“是不是叶贵嫔宫里的?”

春分一怔,点头道:“正是叶贵嫔身边的宫女,听说昨天午后正奉了贵嫔的命在园里采花,正巧遇上了皇上。”

“当时皇上是不是正在去长熙宫的路上?”萧君雅面上笑意加深。

“正是。”春分双手交握于腹前,心下略有诡异,面上不曾表露。

呵,没想到第一个送上门来的是叶贵嫔。她已不再得皇上喜爱,一月里皇上能去一次她宫里都是恩典,看着馨淑容得宠心里嫉妒到发狂吧,把董蕊送给皇上,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得宠,皇上看着董蕊的面上多少也能想到她叶鸢。

可你这么就蠢到去撞纪诗云的刀口呢,纪诗云是谁?现今打理六宫的婉贵妃,你一个小小的贵嫔也算计她到头上了,在长熙宫门前来一段偶遇,这不痛快找的委实是好。

而这董蕊,前世里却不曾有这一号人物。她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如得宠会不会在皇帝耳边吹吹耳旁风提提叶鸢,便也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深宫几许,帝王无情,即使再纯真也会被磨砺光。更何况她已得罪纪诗云,怕是还未风光便已先万劫不复。

“春分,马上就有好戏要看了。”萧君雅素净的脸上笑意浅浅,一双漆黑的凤眸里坠进点点星光,风华璀璨。

3虚情假意

接连十几日的静心休养,萧君雅的身子也已调理的不错,殿里药香味丝丝萦绕,倒也好闻。除了容修仪有时会过来陪她说上一会儿话,便再无人打扰,倒乐得清闲。

新封的董才人颇为得宠,苏珩连着在她那宿了三夜,赏赐流水般的送进了静宜宫侧殿,各宫妃嫔赐下的赏赐也源源不断的送了过去,她这个中宫皇后自然也没落下,差了青竹亲自送去了赏赐。

苏珩宠幸别人的同时也没忘了馨淑容,因她失了孩子,苏珩对她更为怜惜,馨淑容愈发盛宠不衰。

凤栖宫终日门可罗雀,寥落的很,反之馨淑容的流云宫门庭若市。中宫皇后大有失宠之兆。

因着皇后小产,苏珩倒还没全然忘了萧君雅,特允她母亲妹妹进宫与她一聚,这算是这几日唯一让她高兴的事情了。

这日里日头正好,萧君雅在南窗前摆了一张软榻,懒懒的倚在上面翻看着一本诗经。

春分执着绢扇在她身后慢摇,小案上放着散发出浓郁清香的茉莉花茶,窗口正对着满园盛开的芬芳,风一过,花香袭人。

苏珩进殿时看见的便是萧君雅倚在软榻上,凝神翻看着一本诗经,及腰的黑发以一支碧玉簪子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的倾落在浅蓝的衣上,露出一个绝世无双的侧颜。

许是看的入神,连他脚步声也没听到,春分回头见是皇上,心头一惊,忙要下跪行礼,被苏珩一个眼神制止了。

春分会意,悄无声息的出了殿,心里止不住的欣喜,皇上来凤栖宫了,只要娘娘肯,再次得宠是必然的,她想娘娘是想的明白的。

身后无了轻风,萧君雅微微一蹙眉,正巧这时从窗外卷进一缕风来,吹的她青丝散乱,手中诗经“哗哗”翻页,她手忙脚乱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抬手挡风。

苏珩却比她更快一步伸手过来抚住了她被风吹的散乱的头发,萧君雅一惊,已然看见了身侧站着的年轻帝王,那人俊逸的笑颜让她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便是要下榻行礼。

“别动,好好歇着。”苏珩按住她的肩头,神情与平日无二,英挺俊逸的眉目间尽是温和的笑意,他一身朱紫常服,是一贯是华美矜贵。

他靠着萧君雅坐下,手牵着她的手,伸臂将她搂进怀里,一副深情模样,“君雅可还与朕置气?”

萧君雅神色温婉,垂了眼眸道:“臣妾不是与皇上置气,是与自己置气。”

苏珩眸色一柔,埋首在她发间,轻嗅了嗅,叹息道:“君雅,是我们福薄。”他目中有潋滟波光泛上来,极为柔情,“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他搂她在怀里,以一手抚着她肩侧的青丝,道:“这几日来委屈你了,可怨朕?”

她靠在他的xiōng膛上,摇摇头,轻声说:“臣妾不怨,真要怨,也是怨自己不中用。再则皇上顾着馨淑容那儿也是应该的,若不做出个样子来,馨淑容的父亲怕也不会罢休。”

苏珩果然动容,眸中深情款款,语气轻柔如水,“君雅,还是你最贴朕心。”

“朕想着,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朕想着再给馨淑容晋一晋位份,算是对她失子的安抚。”

闻言,萧君雅从他怀里出来,眸色澄净,点了点头,说道:“应该的,她现在是二品淑容,再晋,便晋妃位吧。”她稍稍一顿,又垂眸笑道:“其实,皇上若要晋馨淑容的位份可以直接颁旨下去,无需再向臣妾说了。”想当初不也直接从贵姬晋到淑容了吗,没想到刚刚晋了淑容没多久,现在还要再晋她一位。

听出话里带了丝苦涩,苏珩不动声色的把她拥到怀里,柔了几分声音道:“朕今日好好陪着你。”

苏珩觉得今日心情好极,他接二连三的失子,自然是伤心,可这心伤上几日也就罢了,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他倒是真心心疼萧君雅的这一胎,毕竟是嫡皇子。不免的又对萧君雅多起几分怜惜来,在凤栖宫陪了她许久,到最后直接让孙得忠将要批阅的奏折搬到了凤栖宫来。

孙得忠这趟动作,只一小会儿就整个后宫传了个遍。

眼见快要失宠的皇后又入了皇上的眼,竟直接在凤栖宫批阅起了奏折。这着实是苏珩即位三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时间,后宫中人心各异。

灵犀宫。

一身绛紫色繁花金丝软烟罗裙的女子眼眸稍稍一扫地上跪着的宫婢,神态雍容华贵,倒是坐在她一旁的艳丽女子恶狠狠的道:“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采绿身子一颤,硬着头皮又重复了遍,“皇上将奏折搬到了凤栖宫,看那阵势今儿的怕是要宿在皇后宫里了。”

“淑妃姐姐!你怎地还如此气定神闲!”叶贵嫔一脸怒色,“眼见着萧君雅就要失宠,怎么皇上又去了她宫里呢!”

淑妃眸子微转,暼了暼一脸怒容的叶贵嫔,毫不在意的说道:“皇后刚刚小产,又不能侍寝,你急什么。”

叶贵嫔不屑的哼一声,“当日她小产,皇上连问都没问一句,一门心思全在连可欣那贱人身上,如今皇上突地去了中宫,姐姐你就不担心吗!”

“她终究是皇后,不是你我能及得上的。”淑妃端起桌上的茶盏,掀开盏盖轻嗅茶香,轻啜几口,不紧不慢的又道:“倒是你,董蕊得宠,也没见皇上想起你来。”

说起这个,叶贵嫔艳丽的脸上怒色更甚,眸里倏忽闪过一丝戾气,轻哼道:“到底也是贱人一个罢了,把她给皇上,也是我挑错了人!”董蕊在她宫里姿色不过尔尔,胜就胜在她单纯,曾经她得宠时皇帝对她说过喜欢她纯真可爱的模样,如今就着这个喜好才把董蕊推了出去,还指望董蕊能在皇上耳边提提她,哪知那小贱人一朝得宠就忘了她这个提拔她的旧主!

淑妃妖娆一笑,搁下茶盏,“不值当为了一个小宫女动气。妹妹要知,在这宫里早日诞下皇嗣才能站稳脚根。”

叶贵嫔神色微敛,“皇上连碧荷宫都不来……”更何况,以往她侍寝后必会喝下避子汤,皇上并不想让她怀孕。

“妹妹委实是心思单纯。”淑妃勾唇一笑,心里满是嘲讽,口中道:“皇上近日宠董才人,你身为她的旧主,可有去看过她?”

叶贵嫔微愣,旋即明白过来,忙起身朝淑妃欠了欠身子,鬓上步摇轻摇轻晃,唇角微提,道:“妹妹多谢姐姐提点。”

在看着叶贵嫔身形消失后,淑妃唇角微勾,露出几分嘲讽,微挑的桃花眸一眼带过地上跪着的采绿,懒散道:“起罢。”

采绿谢恩,起身撑着跪的有几分发麻的腿退到一旁。

淑妃伸出纤手,望着那被染成绯红的指甲,唇角笑意愈发止不住,悠然道:“果然狗急了会跳墙,更何况是叶鸢?”且看叶鸢是如何自掘坟墓的——

萧君雅斜卧在软榻上,看着桌案前凝神批阅奏折的苏珩,眼眸微垂,长长的眼睫挡住里面复杂难辨的神色。

春分从小厨房端来一小碗雪梨菊花粥,萧君雅伸手接了,走到桌案旁轻声道:“皇上,歇会吧。”

苏珩微微一愣,抬手接过,舀了勺尝尝,不止的赞道:“不错,甜而不腻,颇为爽口。”

“这雪梨菊花粥,也唯有你宫里能熬出这个味来。”语毕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不过,朕还是十分想念君雅你的手艺。”他唇角微弯,笑看着萧君雅。

萧君雅脸色一红,“臣妾现在身子不好,待好了之后,必会亲自为皇上熬上一盅的。”

苏珩搂住她的腰身,让她坐到他膝上,将手中的青瓷碗搁在桌案上,在她嘴角印下一吻,“君雅要快些把身子养好,给朕添一个皇子。”

闻此言,萧君雅微垂了头,脸色绯红,唇角却挂了抹极为苦涩的笑意,“此番孩子没了,到底是臣妾不当心,却不曾想,连带着馨淑容……”

“此事怪不得你。”苏珩眸中有些微愧疚神色,“朕已经惩治了馨淑容身边的丫鬟,当日事情蹊跷,朕是有察觉的,只是委屈了你。”他越发柔了语气。

原来他是知道的,压下唇角的冷意,萧君雅依靠在他肩上,不发一语,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很快又恢复如初,温和安静。

苏珩当真宠连可欣,宠到她谋害皇嗣都能一笔揭过,宠到她父亲即使是荣王一党也能依旧对她盛宠不衰,宠到就算知道她假孕也能装作不知道。欺君罔上,谋害皇嗣,其罪可诛,苏珩你到底是多爱连可欣?!

连可欣……她必会让她血债血偿,将欠她的一一讨回来!

皇上在凤栖宫陪了皇后一天。

夜里时俩人相拥而眠,萧君雅枕在苏珩臂弯里,看着苏珩的睡颜心里满是鄙夷。她伸出手搭在苏珩的腰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苏珩没有睡熟,察觉萧君雅又往他怀里靠了几分,她身上的淡香他是极爱闻的,唇角微微勾起,在她发上落下一吻,伸手包裹住她的柔荑,搂住她安然睡了起来。

做戏而已,又有何难?

4修仪心思

“你看妹妹当日说什么来着,皇上还是最宠姐姐你,要不怎会在凤栖宫陪了姐姐整日,就算是那馨淑容都不曾有这待遇!”容修仪笑靥如春花,搁在膝上的手握着丝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皇后巧笑。

她果然没有押错,皇上心里还是不能对皇后彻底冷落,皇后又是个明白人,怎会白白便宜了馨淑容。

春分端上来一盅冰镇过的酸梅汤,容修仪端起来喝了一口,直觉得先前的燥热去了一大半,心里也是凉爽爽的,甚是舒服。

萧君雅哪里不知她心里这点小心思,面上淡笑,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听皇上说馨淑容哭了几日,他也抽不出身,便冷落了本宫,心里也着实不好受呢。”口中这般说着心里早已经啧笑不已,若真宠,身为皇后的她怎么会因为一个淑容哭了几日就分去了苏珩的宠爱。苏珩是拿她当傻瓜来哄了么。

听及此,容修仪搁下盅,看着皇后道:“妹妹听说,前些日子馨淑容惹了皇上不快了,又正封董才人新封,皇上这才宠了董才人一番。”

萧君雅眼波一转,面上不大见情绪,“听闻这董才人倒是位妙人,只本宫身子不好,后宫妃嫔请安全免,也不能见见这位妙人。”

容修仪闻言轻声一笑,颇为不屑,“什么妙人不妙人的,不就是长了一张勾人的脸么,不愧是叶贵嫔宫里出来的,跟主子一个样。”

一侧站着的春分和青竹不约而同的扯了扯唇角,笑的无声。这位容修仪,你不也是一位勾人的主么?

萧君雅扬了扬唇角,没有接话。

容修仪心里“咯噔”一声,方后知后觉的察觉出自己说了什么,当下汗颜,后背冷飕飕的。见皇后轻抿着茶水,她握着丝帕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压下心头的慌乱,不紧不慢的又笑着说道:“前天里婉贵妃把于婕妤降为了于良人,听说于良人因着自己宫里宫婢打碎了一个花瓶,就活活把人打死了,此事让贵妃知道,当日就将她降了位份。”

萧君雅微微笑了笑,“皇上最不喜的就是妃嫔苛待宫人,一个花瓶罢了,居然把人杖毙。婉贵妃降她位份也是应该的,否则此后后宫中人人如此,岂不是要乱了规矩。”

听皇后这话,容修仪也随着附和,“皇上也对贵妃赞赏有加,说把六宫交给她打理颇为放心。”她说的不紧不慢,一字一句说给皇后听,然后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见她面上闪过一丝波动,容修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点到为止,对着萧君雅她不能造次亦不敢造次。

俩人又说了些不温不火的客套话,容修仪做足了面子,也不再多待,行礼之后迤逦而去。

春分递过一杯茉莉花茶,萧君雅不急不缓地接过,轻轻吹了吹茶面上浮着的茉莉花瓣,听一旁春分低声说道:“这容笑胆子愈发的大了。”

萧君雅唇角含笑,将抿了一口的茉莉花茶搁到桌上,说:“不过是想找个人依附罢了,皇上对她的新鲜劲过了,她自然要另寻他法。”

“哼,话里话外提醒着娘娘婉贵妃如何如何,她真以为自己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吗。”春分从鼻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娘娘贵为皇后,对于妃嫔的一些小动作心知肚明,旁敲侧击纠正不过才会动用皇后的权利。只这皇后的身份让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端庄贤惠,要不岂会让一些人钻了空子。

春分是跟着萧君雅从萧家陪嫁来的,深知萧君雅平日里的性子极为活泼好动,一朝入宫为后,便生生将这喜人的性子压了下去,甚至在自己夫君面前都是一副端庄拘谨的模样,生怕自己一举一动会有损国母之仪态,哪似那些妃嫔还能朝皇上撒撒娇,吹吹耳旁风照拂一下娘家。

这后宫里的女人各个都是人精,皇上众多妃嫔哪能看着哪个女人独霸圣宠,谁不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邀宠献媚。纵使是从不争宠的皇后还不是在怀了皇嗣后成了众矢之的,被算计失了孩子。

思及此,春分直觉得萧君雅活的太过憋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春分小脸气的通红,琥珀色的眼瞳里燃烧着两簇小火花,萧君雅淡笑出声,“是不是觉得本宫太过委屈了。”

春分闻言,忙不迭的说道:“奴婢觉得娘娘太苦了,皇后这个位置已经将娘娘压的不是娘娘了。”她眼中有一丝藏不住的哀伤,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和青竹都是随着我一齐进宫的,当初母亲说你和青竹都是极为稳重缜密之人,能在这宫中帮衬着我,深宫几许也唯有你们是真心待我的,以前是我不中用,总想做好皇后的位置,岂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她稍稍一顿,看着春分略带惊讶的眼眸,站起身来牵起了她的手,笑道,“现在我懂了,若要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只一个皇后的位置是远远不够的,你以前说我不轻易动用权利,但唯今,我这里只有权利。”她伸手指指心窝,眸中精光闪过,但春分亦没忽略到她眼中那一丝让人畏惧的寒意。

“你跟了我三年,情分不比其他人,我对你亦是再信任不过的。”语毕,萧君雅拍拍春分的手背,再将其松开。

春分眼睛一亮,忙跪在地上,以额抵着地板,声音坚定的说道:“奴婢一直以娘娘马首是瞻,忠心无二,日后奴婢定当更为尽心尽力侍候娘娘。”春分心里是欣喜的,至少一向隐忍的皇后总算知道了这权利的重要性,此后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只求皇后在这宫中安稳度日,早日诞下皇嗣,圣宠不衰——

苏珩来时萧君雅正倚在软榻上翻看着诗经,雨桐在她身后打着扇,殿里烛火明亮,犹如白日,春分和青竹傍在她身旁描着花样,三个小丫鬟时不时的脆生生的拌上几句嘴,倒也消磨不少这夏日的时光。

孙得忠瞅见这内殿的情景,偷偷打量一眼苏珩,见其面上先前的怒色全然不见,心里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想董才人是个懂事的却也没料到和那帮女人一样,这才几天就缠着他晋位份提拔她哥哥入京,真是将他好好的心情搅得心烦气躁。没想到出了滴翠宫不知不觉来了这凤栖宫,索性就进去看看吧,没让人通报,进来后便看见这一副安宁的画面,生怕自己再往前一步会碎了这画儿。

青竹偶一抬头,见苏珩负手站立在垂幔处,当下一个激灵。

萧君雅眉心一皱,闻四下里一阵忙乱的跪地叩拜声,这才转首看见苏珩言笑晏晏踱步而来,忙起身屈膝一福。苏珩扶住她的胳膊,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身子还未好全,这种虚礼私下里就不用了。”续而又朝跪了一地的春分三人说道:“你们侍候皇后有心,通通有赏,孙得忠都记下了。”

那头孙得忠毕恭毕敬的道了句话,春分三人亦是心里美滋滋的,谢恩起身后知趣的退了下去。

苏珩搂着她的腰坐到了软榻上,萧君雅眨着眼睛问他,“皇上今儿怎么有空到臣妾这儿来了。”

“许久不曾见君雅,想的厉害。”他视线轻轻带过衣裳上那朵青莲,笑容见深,“这件衣裳不见你穿过,倒颇为配你的气质。”

萧君雅含羞带嗔的笑了笑,嗔道:“皇上尽会寻臣妾的开心,明明昨儿的还见过,怎到到皇上嘴里就成了许久不见了。倒是臣妾这件衣裳是以往在萧家时的,进宫后还不曾在皇上面前穿过,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苏珩神情微愣,记忆里萧君雅除却在床事以外好似从没对他面露娇色过,一时间竟觉得心潮澎湃。见她面上染了红晕,晶亮的黑眸亮如星辰,粉桃色的唇瓣一开一合,偶尔露出几颗贝齿,甚为可人。

“朕只觉得一时辰不见君雅便如隔三秋,君雅你算算朕是不是许久都不曾见过你了?”苏珩亲昵的凑近她几分,目中有脉脉柔情,低头覆上那粉嫩的唇瓣,只轻轻一吻便罢,他怕待会儿勾起了自己的火,而她的身子尚且不能承受。

瞅着她娇羞更甚,晶白的耳垂都红了,他将她搂入怀里,语气柔软,“朕今晚就宿你这儿了。”

闻言,萧君雅用手轻推他,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眉心蹙起一脸认真地说道:“按祖制皇上每月初一十五宿在皇后宫里,皇上昨天已经陪了臣妾一天了,今儿的又过来陪臣妾说话,心里已是欣喜非常,臣妾哪能再奢求皇上留下,况且臣妾这身子也不能侍候皇上……”她声音渐小,微微垂了眸子,顿了一顿,复又抬眸道:“还请皇上去其他妃嫔宫里吧。”

瞧她说的极为认真,一双眼眸里闪着倔强的光芒,双目炯炯的看着他,苏珩非但没觉得言之有理反而颇为欢喜,他伸出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眉眼,凝视着她温和道:“那些女人,怎及得上君雅的万分之一。”

“朕前些日子日日陪着馨淑容,对君雅冷落多时,也唯有你能不哭不闹,安安静静,是朕对不起你。”他语气柔软中带着一点感喟,听的萧君雅心里五味杂陈,他顺着她垂在后背的青丝,温柔细腻。

萧君雅埋首在他怀里,眸色微暗。

帝王的柔情,是最为廉价的。

5贵姬姚氏

后宫里几乎人人都不愿意看到皇后再得圣宠,眼见着皇上为了馨淑容冷落皇后十几天,各个心里都是幸灾乐祸,哪知接连两天皇上都歇在了凤栖宫,让一干女人心情颇为复杂和气愤。

苏珩这几日下了早朝都是第一时间来凤栖宫陪着萧君雅用早膳。今日里苏珩看着桌上的碗碟被收拾下去,嗅着殿里漂浮着的药味,他蹙了蹙眉,说:“昨天这味还没这么重。”

萧君雅笑道:“章御医日日来请脉,臣妾身子也调理的差不多了,不多时这殿里就没药味了。皇上要是不爱闻,就不用赶来陪臣妾用早膳了。”说完,面带嗔怪地暼了他一眼。

“呵现如今倒还学会打趣朕了。”苏珩扬声笑,攥起她的手,说:“身子好点的话,趁着日头还没出来,待会儿朕陪你出去转转,整日里闷在殿里也不净是好处。”

萧君雅面带浅笑,摇了摇头说道:“皇上陪臣妾在凤栖宫的小院里转转便罢,皇后的行头太重,压的臣妾不舒服。”

“无碍,你这身衣服就甚好,凤池那莲花都开了,景色甚是美,朕陪你去看看。”说着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眼见推拒不得,萧君雅也就应下了,想起以往自己在这宫中穿衣得体,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竟会穿着这普通宫装和皇上游园。

其实她更想看的是那一干女人的嘴脸,纪诗云忍了董蕊这些日子也差不多要发作了,若又让她知道苏珩陪自己游园,那张善伪的倾城容颜上会是何种表情?

“皇上,再过些时日就恢复妃嫔每日的请安吧,臣妾也该去景仁宫向太后请安了。”

“太后礼佛,你又静养,这段时间那帮妃子确实闲了太久了。”他转眸看她,道:“待你身子好利索了,再恢复请安也不迟。”

萧君雅莞尔一笑,轻声道:“都听皇上的。”

话落,苏珩唇角笑纹加深,拍了拍她的手背。

正当二人说笑着,那头孙得忠走了进来,附在苏珩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修眉蹙起,显得有些不耐。

“皇上怎么了?”萧君雅轻声问道。

苏珩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按着她的手道:“田嫔梦靥了,这会儿识人不清,想着让朕过去趟。”

萧君雅面露惊愕,秀眉紧蹙,“那皇上快去看看罢。”

“哎,她那自有御医照料,朕去了又有何用,且她现在疯疯癫癫,岂不是惊了圣驾。”他朝她笑笑,“且朕说了陪你,断不会因着这点小事食言。”

小事,确实是小事,一个已经失了宠的妃嫔就算薨了在皇上看来也只是一件小事,死了一个妃子还有更多的女人来填她的位置,帝王无情,又能记住谁?怕是在他心里都不曾有过一丝痕迹。

可惜那花一般年龄的女子,为求帝王宠爱自此争斗不休,可偏偏还换不回帝王的一次回眸。

“皇上还是去看看吧。”萧君雅面色郑重的握了握他的手,“田嫔梦靥还念着皇上,想来是思念皇上至极,田嫔素来安分守已,臣妾也是极为喜欢她的,若不是臣妾这身子……怕冲撞了病气,臣妾倒也想过去看看的。”她脸上爬起两抹红晕,呐呐道:“要不皇上就替臣妾去看看田妹妹罢。”

苏珩微怔,旋即拍着她的手连道了几声“好”,方才的yīn郁心情一扫而空,“朕也许久不曾见过田嫔了,今儿的就替你去看看罢。”说罢,便已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萧君雅等人忙欠身恭送。

待苏珩一走,萧君雅面色不改的勾了勾唇角,倒是一旁的雨桐不忿的说道:“这田嫔时间挑的委实是好。”敢当着皇后的面来叫皇上,“不过娘娘,皇上都说了要陪您了,您怎么还让皇上去田嫔宫里呢?”她眉心紧蹙,颇有几分不解的看着皇后。

“总处在风口浪尖上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萧君雅扫了雨桐一眼,后看着春分道:“走,陪本宫去凤池看看。”

雨桐的眉宇一下舒展开来,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君雅身后,嬉笑道:“娘娘英明,是奴婢愚笨了。”

其实萧君雅的目的不是去看景,倒不如说是想看看不远处这位言色凌厉的女子,“这紫玉蝴蝶步摇上的滴珠不够精致,你们银作局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回娘娘,但凡有好的,都先送到娘娘宫里头了。”

“怎么,这意思是说本宫无理取闹不成?本宫以前瞧着你是顶老实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糊涂了不成?”

“红叶给本宫掌嘴!”那女子声音一厉,听着颇具几分威仪,但凡能如此的,不是宠妃便是身后有权柄可依,再不就是真的无脑。

“娘娘,前头的像是姚贵姬。”春分在萧君雅身侧小声道了句。

闻言,萧君雅只点头笑了笑,可见的眼前这位是真正的宠妃,怪不得能如此嚣张跋扈。

“呦,原来是皇后姐姐,姐姐身子可大好了?”那头掌掴完了银作局掌印太监,一袭藕色宫装的姚贵姬才看见款款而来的皇后,只象征性地欠一欠身,眉眼妩媚的娇笑道:“妹妹可是扰了姐姐的心情了?”

萧君雅只淡淡一笑,未置一语,眼眸扫过跪在地上的银作局掌印太监赵海和一旁屏息垂首站立宫女内监,问:“怎么了?”

姚贵姬巧笑道:“皇后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臣妾让这银作局打了一支紫玉蝴蝶步摇,谁知这步摇上的珠滴不够精致。”说着便摊开手将那支紫玉蝴蝶步摇给萧君雅看,“不仅如此,这几日送去臣妾宫里的那些首饰多多少少都有些瑕疵,所以臣妾才想着教训一下这奴才,也好叫底下的人立立规矩。”

“毕竟这银作局管的是姐妹们的首饰,若一直这般不谨慎,妹妹们能忍既忍了,可送到皇后姐姐手里不也是糟心吗?”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且这步摇滴珠上确实有一处细小的瑕疵,“你瞧臣妾这记性,皇后姐姐如今以养身体为重,妹妹居然还拿这点小事扰姐姐清净,是妹妹大意了。”说罢,她盈盈一笑,欠了个身,态度谦卑。

萧君雅听出她话里意思,这是在告诉她,如今打理六宫的是婉贵妃,而不是她这个皇后。

“底下的人若有错,便应该依照宫规处置,你这般大廷广众下责罚一个下人,传到六宫耳里,岂不是有失贤德。”萧君雅笑容平静,看着姚贵姬唇角笑意一僵,又说道:“如今打理六宫的是婉贵妃,妹妹倒不如把人交到她那儿去。”语毕,视线稍稍带过匍匐在地上的赵海,复又回到姚贵姬身上。

姚贵姬眉心一跳,显然没有料到萧君雅会把这事丢给她,当下便得体的笑道:“是臣妾过于心急,想着给个教训就够了,让底下的人长长记性,若闹到贵妃那倒也不好。”关键是让皇上知道她私下处置下人那便更不好了。

“如此也好,想必他也长了记性了。”萧君雅眸色稍带了凌厉,扫了赵海一眼,“凡事尽点心,若再有,本宫定当重罚。”

赵海叩首,感恩戴德,“奴才谢谢皇后恩典,谢皇后恩典……”

姚贵姬娇媚的脸上笑容有几分挂不住,离去的步伐也难掩愤愤之情。萧君雅看在眼里心里冷冷笑了一声,眼角余光扫了赵海一眼,说道:“以后行事小心些。”语毕,已然携了春分几人走远了。

回宫的路上,刚巧遇见眉间有些怒色的苏珩,那头萧君雅还没来得及行礼,已经被苏珩先行一步扶住了腰肢免了她的行礼,苏珩压下方才的怒气,和颜悦色的对萧君雅说道:“怎么也不等朕就自己出来了。”

萧君雅翘唇微笑,说:“急着看这凤池的莲花,等不及皇上了。”她眨眨眼睛,“对了,田嫔妹妹可还好?”

不提田嫔还好,一提苏珩就来气,“朕瞧着这田嫔倒不像是梦靥,像是病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朕便让她好生歇在了紫熙宫,以后的请安也免了。”话里有掩不住的怒气,萧君雅全当是因为田嫔的“病”所致,“可让御医好好看看了?皇上勿要心急,田嫔妹妹定当没事的。”

苏珩揽着她走了几步,听她如此说,侧头瞧了瞧一脸心急的萧君雅,忍俊不禁道:“君雅你是个好皇后。”

这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可萧君雅却微红了脸,轻声道:“皇上这样说,臣妾心里很开心呢。”

苏珩抚了抚她的背,俊逸的脸上笑意盎然,可眉间却还是隐隐压着一丝怒气,萧君雅看的清楚,极其乖顺的倚在他身侧,低垂的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哼!”隐在花丛后的姚贵姬看着帝后俩人相携而去,忿忿的哼了一声,手中攥着的一朵木槿花揉捏出了花汁,狠狠的摔在地上,忿然甩袖离去。

闹起来吧,本宫但看你们狗咬狗!

6宠妃好当

“娘娘,今儿一早皇上陪馨淑容用完早膳就颁旨下去封馨淑容为馨妃了,搬至西六宫的临华宫。”

萧君雅轻呷一口茉莉花茶,不甚在意的“嗯”一声,就又听春分说:“娘娘,奴婢方才听了一件趣事。”春分唇角一抿,朗朗笑着,“听说昨儿的原本皇上去的是叶贵嫔那儿,不知怎的最后歇在了侧殿的南充仪那。”

闻此言,萧君雅勾了勾唇角,笑:“叶贵嫔也是个不争气的,好不容易皇上去了一遭,还让自己宫里的南充仪给勾走了。”

“可不是么,听说叶贵嫔脸都给气绿了。今儿的皇上一走叶贵嫔就找南充仪的难处去了。”春分暗自好笑,都说这叶贵嫔是个有xiōng无脑的,看来确实尽然。

“这馨妃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吧。”萧君雅悠悠道了一句,眼睛瞄了瞄窗外开的最茂盛的一株千日红。

听及皇后说起馨妃,春分以为她是介怀馨妃圣宠,忙不迭的便道:“这馨妃连升两级,宫里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且各个都是伪善善妒的主儿,依我看,这馨妃也风光不了多久!”她眼里划过一丝恨意,着实是想看看这馨妃最后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瞅着春分的模样,萧君雅呵呵一笑,“她身后有皇上可依,是名副其实的宠妃,谁会胆子大到去动她。”至少,她会再让连可欣风光一段时间,若是其他人忍不住先动手了,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话音方落,王福安便进殿来报馨妃求见。萧君雅眼睛一斜春分,道:“你瞧,刚刚还说到她,这不就来了么?”

馨妃面色红润,模样愈发出挑,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明眸皓齿,盈盈动人,款款而来,朝萧君雅欠身福礼道:“臣妾恭请皇后金安。”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在轻笑间不经意露出两颊边浅浅的梨涡。

“妹妹无需多礼。”亲手挽起馨妃的手,俩人一同入了座,春分青竹动作利索的奉上了茶水退至一旁。

馨妃眼睫一颤,真真是楚楚可怜,“承蒙皇后不弃,说实话臣妾委实是没脸来见皇后了。”她眼角湿了几分,很快就红了眼眶,低垂着眼眸,长而卷的眼睫微微颤抖,“都是臣妾管束下人无方,出了此等岔子。臣妾着实无颜相见。”说着眼里的泪珠子就要掉下来。

此等模样在皇上面前一露,效果可想而知。皇上说过不喜后妃哭,往往一哭就心生厌恶,可他唯独对这馨妃的哭赏心悦目,甚是心疼。

“妹妹无需介怀,你我都是有福之人,放宽了心才好。”萧君雅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却不曾想握起她的手时,馨妃手心里净是汗水。心下一时诧异,萧君雅也未曾道破。

“是姐姐大度,不与臣妾计较。”馨妃不动声色抽回被皇后握在掌中的手,手握丝帕擦了擦眼角。瞧着皇后笑意恬静,面上半分不露,馨妃心里一时也有点摸不准了,只得噤声暗自把皇后的神情收在眼里。

馨妃貌美,得宠是必然的,可这后宫之后不乏貌美者,美如叶贵嫔,还不是宠幸了半月不到就让皇上腻了去。然这馨妃,若是没有这楚楚可怜,让男人一见就软了心窝的模样,岂会迷得苏珩三魂少了七魄?

但凡会装可怜讨男人欢心的女人,心思都是极深的。

正如眼前的馨妃——连可欣。

一来她装的了可怜,处处无辜,极为惹的皇上心疼;二来她性子极好,处事圆润,八面玲珑,懂得如何拢得一个男人的心,更懂得如何不给自己树敌,甚至反推别人一把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且让自己不涉足泥潭;三来她显得自身极其无害,单纯过头,毫无心机,在宫人口中是出了名的好主子;四来她圆润的处事,让人抓不住一丝错处,只能让那么妃嫔暗自气愤,冠上一个狐媚子的称号,却无法对其下手。

宫中有封号的妃嫔极少,除了纪诗云这个婉贵妃外,便是这个晋为淑容时赐封号为“馨”的连可欣。后妃一旦有了封号,地位便在其他未有封号的妃嫔中稍稍高了一截。馨,香气也,也指人品德美好高尚。

萧君雅暗自好笑,“妹妹是极有福气之人,想来不多日便可为我华朝诞下皇子,所以这身子是必要调理好的。”萧君雅笑眯眯的道。

馨妃似受宠若惊,却愈发低了眸子,轻声说:“姐姐有所不知,赵御医说妹妹这身子因让冷水激了,以后怕是极难生养了。”她话语平静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直听的人心里面难受,真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怎会如此?”萧君雅拧眉,一派惋惜模样,怪不得苏珩要晋她位份,原来在此吗?可是这又不是春冬天,炎炎夏日的湖水能凉到哪儿去?怎么她都没事,偏偏馨妃有了事?心里冷冷一哼笑,面上神情愈发惋惜。

馨妃扯唇一笑,说:“是臣妾没福气。”她一顿,安抚性的握了握皇后的手,道:“臣妾身子一向不好,此次能有幸怀得皇上的孩子让臣妾欣喜非常,可到底是没那个福气罢了。但却连累了皇后姐姐,让臣妾心里十分难受。”话间,眼眶又开始泛红,话到最后已经带了哽声。

“都说了不提这事了。”萧君雅蹙眉假意斥道,旋即才安抚道:“宫里御医这般多,身子还能调理过来的,妹妹勿要说这些丧气话。”

馨妃轻轻颔首,以丝帕擦拭了眼角,没再说话。

俩人又说了会儿子话,馨妃才起身翩翩离去,只看那步伐颇有些不稳。

果不其然,馨妃回到临华宫不久就又病下了,听说是心结郁郁所致,又加之她身子本就没调理好,来来回回这段不算远的路程把她给累出病来了。

彼时苏珩正在宣政殿批阅奏折,听馨妃身边的宫人来报,忙不迭的赶过去了。

听着青竹一番忿忿的说辞,萧君雅只付之一笑。

春分眼里荡过一丝狠色,“这个馨妃,出了凤栖宫就病了!身子不好就该好好的在自己殿里待着,乱跑什么!这下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到娘娘头上!”

宠妃就是宠妃,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皇帝的心,却不知这次,苏珩你会站那边儿呢?

大抵后宫妃嫔对这种事情都是乐得其见的,没有什么比她这个刚刚恢复圣宠没几日的皇后失宠更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皇上,娘娘正在小憩,且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青竹垂首朝苏珩福了福身子。

苏珩手一摆,蹙着眉道:“不用。”话落,已然步入了内殿。任谁都看的出来,苏珩此时心情很不好。青竹看着年轻的帝王消失在眼前,不由的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心显出此时的忧心忡忡。

苏珩脚步沉重,并不像以往一般放轻了步子。内殿里燃着安神香,空气中飘荡着一丝丝清香,琉璃灯罩里的烛火爆出一声“轻响”,视线昏暗了一瞬。

床榻上的女子青丝披散,双眸紧阖,眉心却紧紧皱着,看来是睡的不安慰。

一旁侍候的春分雨桐瞧见苏珩一声不响的站在了床边,一个激灵忙跪下行礼,苏珩未有理会,只坐在了床沿,攥起了萧君雅的手,几乎是一瞬间苏珩俊逸的脸上薄怒腾起,“皇后的手怎地这般凉,你们怎么侍候皇后的!”声音满是压抑的怒气,生怕自己声一大吵到榻上的人。

“回……回皇上,今儿的馨妃娘娘回去后,皇后就觉得头有些晕,奴婢想着去请御医,谁料娘娘说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哪知娘娘睡到现在都没醒……”偏巧今儿章御医告了假要外出一趟,御医院的御医又围着馨妃转,哪里顾得上皇后,雨桐心里惆怅叹口气,颤巍巍的答着,头死死的低着。

“你们这群奴才,皇后身子抱恙竟不知通知朕!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脑袋可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苏珩将萧君雅两只手捂在自己掌中,又伸出一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雨桐怯怯应了声“是”,站起身来提着裙子便奔了出去,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上发火,她来凤栖宫不过半年,对皇上的印象大多是温润尔雅,翩翩君子,一举一动撩人心弦,对皇后很是温柔,宠她的时候能将她宠上天,不宠的时候却也能冷落她十几日。即使是对他们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却从来没有见他这般发过脾气。

萧君雅眉心一蹙,缓缓睁开了眼睛,见眼前是一脸焦切的苏珩,愣了一瞬才猛地一惊要起身行礼,被苏珩一把按住肩头重新躺回了床上,他用少有的温柔中带着责问的口气问她,“你身子不好怎么也不让人来通知朕一声。”

萧君雅柔柔一笑,“皇上政事繁忙,臣妾这点小事,怎能去打扰皇上。”更何况你一门心思在馨妃那儿,怎么会顾到她这儿?

“你还有那觉得不舒服么?”苏珩握了握她的手。

“臣妾……只觉得头晕,大概是早上和馨妃妹妹说话说的时间长了,又没好好吃饭……让皇上担忧了着实的臣妾的过错。”

提及馨妃,苏珩不免想到馨妃怏怏的神情,问她也不说,还在晚上馨妃说心里委屈,倚在他怀里说起皇后得知她此后不能生养后,话里夹枪带棍的讽刺她,哭的好不可怜的说皇后也是因为自己失了孩子言辞上有些不妥,让他别怪皇后。

可如今一听她又说自己没好好吃饭,也没再对馨妃的一番言辞上心,回头对跪在地上的春分吩咐去准备膳食。

春分跪了半晌,听了苏珩的话,忙不迭的起身出去了,也没顾得自己跪的发麻的腿……出了内殿在垂幔处与青竹对了个眼色,俩人相视一笑。看来,皇上是站在皇后这边了,馨妃这回没折腾出什么来。

御医院一波御医刚刚从馨妃的临华宫回来不久就又听皇后病了,马不停蹄的又往凤栖宫赶。怎么,这皇后和馨妃怎么什么都赶在同一天?怀孕,小产同一天也就罢了,怎么连生个病都搁在一天?

7婉贵妃现

“你说什么?皇上昨夜宿在皇后宫里了?”叶贵嫔柳眉倒立,一脸的不可置信,“姚贵姬,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宿在皇后宫里?”她可等着看皇上暴怒惩治皇后呢,一夜都睡的极其安慰,还梦到皇后那惨惨戚戚的失宠模样,岂料皇上居然没冷落她反而宿在了她宫里。

“她?”姚贵姬端起桌上的茶盏啧笑一声,“以往认为皇后贤惠大度,从不争宠,谁料是我们看走了眼,论这宫里谁城府深,当皇后莫属了。”她轻啜口茶水,不紧不慢的说着。

叶贵嫔眼里闪过一道莫名妒意,呵笑:“皇上连馨妃那小贱蹄子都不顾了,可见的皇后也是个狠角!”

“皇后是不是狠角对我而言不重要。”姚贵姬放下茶盏,动作优雅的用丝帕拭了拭唇角,娇媚的脸上显出几分雍容富贵的味道来。

叶贵嫔轻抿的唇一点点勾起,笑道:“皇上这般宠着姚妹妹,自然不用在意,可惜姐姐无能,侍候了皇上许次,也就是个三品贵嫔罢了,哪如妹妹这般从一个芳婉一夜之间封为贵姬。皇上当真是疼爱妹妹的。”

姚贵姬娇媚的脸上笑容一僵,不甚在意的回道:“再怎样也只是个四品贵姬罢了,远不如姐姐。”低垂的眼睫轻闪,唇角笑容谦和。自贬身份何不是后宫里一种生存法则,且让你得意回又何妨?

闻姚贵姬此言,叶贵嫔心里十分满意,暗想着到底是个识身份的,清丽的眉目间也不经意露了几分得意之色,“瞧妹妹这话说的,怎能如此妄自菲薄,以妹妹的姿色,将来怎么也可位于四妃之一吧。”好话谁都会说,不管如何,她手里的筹码唯今还有一个姚贵姬,要利用便要利用好了。

俩人又扯了扯话说,直到皆觉得无话可说时,姚贵姬便随意客套了句,迤逦而去。

叶贵嫔脸上恨意一荡而过,问贴身侍女月娥说:“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去看看皇后了……”

月娥是婉贵妃当初拨给她的丫鬟,行事极为稳重,深得叶贵嫔器重,听她一番话,月娥心里丝毫没有犹豫的便道:“以奴婢之见,娘娘应当独善其身,坐看馨妃与皇后相斗。”

“你这丫头,本宫问的是是不是该去看看皇后,你给本宫说这。”叶贵嫔笑看月娥一眼,眼睛一暗,馨妃啊馨妃,你斗的过皇后么?

出了碧荷宫,姚贵姬眼神轻蔑的望了眼天边,手搭凉棚的看了看远处开的茂盛的一株木槿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昙儿撑着一把二十四节绘兰紫竹骨伞悬在姚贵姬头上,看了眼主子看的方向,便问到:“娘娘可要去紫熙宫看看田嫔?”

姚贵姬唇角一勾,道了句,“也好,反正也左右无事,便去看看她罢。”

提裙步下台阶,姚贵姬面上笑意愈发娇媚怜人。

田嫔已被皇上下旨好好休养,不得出紫熙宫一步。每当想起这事,田嫔就觉得xiōng口堵了一口血,咽不下呕不出,简直要将她生生憋死!

偷**不成蚀把米!田嫔心里委实是恨,不甘心不服气!凭什么皇后都能再得圣宠,她却不行!皇后有个小病小灾,皇上就怒到恨不得拆了整个御医院。怎么她一病,落的就是个禁足的下场!皇后能从馨妃那把皇上抢过来,怎么她却不能!

她自诩貌美,怎么处处都争不过别人!甚至连一向不争宠的皇后都争不过!

眼睛一斜,看见迤逦而来的姚贵姬,田嫔压了压心口怒火,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姚贵姬。”于姚贵姬此等宠妃,田嫔一向是没好脸色。

“听闻姐姐身子不适要静养,妹妹便探望姐姐来了,没打扰姐姐休息吧。”姚贵姬边说边笑,也不客气的直接坐到了位于床边的美人凳上。

坐在床上的田嫔脸色有几分苍白,见姚贵姬这般自觉落座,冷哼了一声,笑道:“我看姚贵姬不像是来探望我的,倒想是来看笑话的。”她梦靥的事六宫皆知,更知皇上在看过之后便下令让她静养,什么静养,根本就是禁足!彼时她甫一被禁足,先是风婕妤、南充仪来虚以委蛇一番,又是刘贵人,甚至连董才人一个小小宫婢出身的妃嫔都敢来对她冷嘲热讽!

身为宠妃的姚贵姬你又有得几分真心?田嫔心里嗤笑,眸里寒意更重。

“姐姐哪儿的话,昔日里姐姐待我不薄,你我情分怎比其他,你这话说的可谓是寒了妹妹的心。”姚贵姬诚恳的说着,落在田嫔心里着实又窜上来了一把火气。早些日子姚贵姬姚璃还只是一个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的从七品芳婉时与她走的最近,她长相娇美,胆子又小,便依附了已为嫔位的她。

彼时她还颇为得宠,跟着她也跟见上几回圣面。田嫔心里也是知道姚璃的那点小心思的,不过以姚璃的长相与性子,顶多被皇上宠上几天就腻味了,对于迟早会失宠的妃嫔来言,田嫔一向不在意。

谁料最后姚璃得宠一跃成为贵姬,与她平起平坐,更成为了这个后宫里为数不多的宠妃之一,而她,却是失了宠,一月都难见皇上一面。

看着姚璃越发娇媚的脸庞,田嫔心里啐了一口,冷冷道:“是吗?看来是姐姐的不对了。”

姚贵姬忙笑道:“我瞧着姐姐面色不好,定是让那些人扰的,流言固然可怕,可是姐姐若真的信了那流言,岂不是让她们得逞了。”她握起田嫔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所以姐姐定要保重身子。”

这话说的不由的让田嫔多看了她几眼,脸上却还是冷冰冰的。

“妹妹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说给姐姐听,想必能解一解姐姐烦闷的心情。听说呀,那馨妃此后都不能生养了……”姚贵姬抿唇一笑。

田嫔眼睛一亮,暼着她问:“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皇上是怜惜她才封了她妃位,可在这宫里若不能生养,那便是一只脚踏进失宠的圈里了。”姚贵姬笑笑盈盈的望着她,然后倾了倾身子附到她耳畔低声道:“我还听说啊,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怀孕,怀孕的是馨妃,皇后设计了一出戏让这馨妃落胎,同时又打掉了自己的‘胎’,可怜这馨妃,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却还掉了更是落了个此后无法生养的地步。”

田嫔神情微变,却没有说话。姚贵姬坐直身子,略有奇怪的问道:“对了,姐姐,给你请脉的可是薛御医?”

闻言,田嫔点头,却见姚贵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嗯……薛御医医术极好,想来姐姐可安心养病。”

任谁都看的出来,姚贵姬要说的话并不是这个。待姚贵姬走后,田嫔才招来自己贴身侍女巧兰,吩咐道让她想办法去查薛御医平时都与什么人接触过,塞给她了些首饰与碎银让她好打通关系。

巧兰收了首饰和碎银,忙不迭的去办事了。如今田嫔失宠,底下的宫人做事也不勤快了,可唯有巧兰知道,只有等田嫔再得宠的时候,她才有出头的机会,否则岂不是要天天受别的妃嫔宫人的白眼。

一直到戌时三刻巧兰才带了消息回来。

“娘娘,奴婢都查清楚了,这薛御医当初是由皇后娘娘引荐的,所以薛御医对皇后很是感恩戴德……而且当初皇后娘娘的胎也是薛御医与章御医一同保的……”

田嫔本就无血色的脸刹那间变了苍白异常,想起姚贵姬的话,眸中猛地迸出一抹惊恐,“萧君雅!萧君雅要害我——”田嫔厉声尖叫,她抓住巧兰的衣袖,死死的攥紧,尖利着嗓音道:“巧兰!萧君雅那个贱人!都是萧君雅那个贱人——”

巧兰被田嫔吓的不轻,听到田嫔这般大声叫着皇后的名讳,魂都快被她吓飞了,当即什么也不顾,上前死死的捂住了田嫔的嘴,一颗心狂跳不已,眼睛四处乱瞄一番,蹙眉劝道:“娘娘,您冷静下来!你这样大喊大叫会把御林军招来的!”

田嫔此时已经几近疯癫,哪里听得进巧兰的话,她掰开巧兰的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巧兰,“巧兰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萧君雅那个贱人做的!我失宠是因为她!弄成现在这般也是因为她!萧君雅……都是萧君雅,都是她——”她蓦地想到了什么,把巧兰往旁边一推,连鞋也来不及趿,就急急忙忙往外跑,一头黑发披散犹如疯妇,脸上表情甚为癫狂,“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要揭穿她!”揭穿她的蛇蝎心肠,揭穿她害馨妃小产,揭穿她根本没有怀孕过,揭穿她吩咐薛御医害她!

“娘娘!”巧兰忙追了上去,在殿门前一把抱住了田嫔的腰身,苦苦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恨,可是,可是她是皇后,您这般没凭没据的去找她,皇上怎么信您!娘娘您冷静下来啊!”巧兰都快被她吓得丢了一半的命了,若田嫔这般疯疯癫癫的跑出来指控皇后,非但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惹的皇上更加厌恶,此时她近乎疯癫,打入冷宫都是有可能的,谁会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田嫔愣了一下,旋即盯着殿门喃喃道:“是啊……我没证据,怎么能扳倒她?”只一瞬间,田嫔又蓦地勾唇笑了笑,眸中狠戾一闪而过,yīn森森呵笑了声,道:“呵我就算死,也要拉着萧君雅一同陪葬……”最后几个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的巧兰浑身一冷。

此时长熙宫内殿,一位容貌娇艳的女子卸去一身繁华懒懒的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小憩,含烟跪在榻侧小心执着女子的手为其修着指甲,听见香菱说着紫熙宫那位近乎疯癫的举动,心里一时分神,不小心划了一下,霎时染着寇丹的指甲被划出了一道白痕。

榻上的丽人蹙了下眉,睁开眸子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含烟,将手抽回来,对其挥挥手道:“下去吧。”

见婉贵妃不责罚自己,含烟叩了个头,才起身离开。她刚来长熙宫不过一月,侍候在婉贵妃身边,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好在婉贵妃性子温和,对下人也极好,由刚才看来,确实是传言属实,不免的内心松了口气。

婉贵妃细挑的凤眸噙着温和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寇丹指甲上划出的一道白痕,懒懒问道:“皇上今晚歇哪儿了?”

香菱道:“回娘娘,皇上今儿的歇在了刘贵人那儿。”

婉贵妃唇角含着薄薄的笑纹,一双如秋水般的凤眸流转间似带尽了妩媚多情。这便是长熙宫一宫之主——婉贵妃纪诗云。

8田嫔闹事

“景仁宫里一早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娘娘好生歇着,隔日去请安也不迟。”

太后昨天出了佛堂,今儿的一早各宫妃嫔都要去景仁宫给太后请安。若皇后不去,带领妃嫔的那便是婉贵妃。况且她也没打算第一个去,就让纪诗云先出出风头吧。

“太后怜惜本宫,可本宫也不能恃宠而骄不是,歇了一个多月,也该到太后跟前尽尽孝了。”萧君雅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梳妆台上的凤簪,青竹会意,着手拿起插在了云鬓上。

到景仁宫殿外,外殿候着的慧心瞧见皇后一行人到来,稍微一怔,旋即福身笑道:“皇后娘娘来了?”

萧君雅笑容温和大方,“劳太后挂念,本宫身子已无大碍,到底要向太后亲自报个平安才好。”

“太后常说娘娘最为懂事。”慧心客套着,又道:“皇上已经下朝,正在里面陪着太后说话呢。容奴婢这就近前通报。”她屈膝一福身,自去了。

不多时慧心便笑吟吟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子,道:“娘娘随奴婢进去吧。”

萧君雅淡然一笑,随着慧心步出了景仁宫大殿,进去一看,馨妃没来,苏珩正意态惬意坐在榻上和太后说着话。萧君雅朝榻上二人叩拜行礼,底下一众妃嫔也随着叩拜了次。

太后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忙不迭的让*扶萧君雅起来,“都说了让你好生歇着了,偏生你这么多规矩。”

“来皇后,让哀家好好看看你。”太后朝萧君雅招招手。

萧君雅面上挂着温然得体的笑,站在了太后一侧,太后挽起她的手,好好的打量了她一番,略有惆怅的说道:“苦了你这孩子了,你瞧这小脸都消瘦成这样了,脸色也不如以往红润了。”一边说着一边侧头朝皇帝看去。

苏珩眉心微蹙,瞧萧君雅微微垂着头,扇子似的睫毛挡住了眸子,唇角一抹浅笑,“劳太后怜惜儿臣,只这身子还需慢慢养回来。”

太后拍了拍萧君雅的手,让她落了座,倒是苏珩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君雅看,她也全然当做不知。

底下妃嫔看见太后对皇后如此关照,哪个不是攥了一肚子想法。更有几个胆大的偷偷去瞄坐于皇帝下首的婉贵妃的脸色,但见婉贵妃笑容可掬礼仪得体的和皇后说着话,半分不露。

不为别的,只为这婉贵妃纪诗云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当初皇上登基,太后挑的皇后原本是纪诗云,然皇上要娶的是定国公的女儿萧君雅,于是原本应当为皇后的纪诗云成了贵妃。太后倒也深知这定国公手握重权,一番权衡之后,便也只能委屈了娘家侄女。

可不管如何,皇上和婉贵妃是表兄妹的关系,单看纪诗云是四妃中唯一一个有封号的,且皇上每月至少有四次是歇在她那儿,其宠爱程度可见一斑。

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就见太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在众妃嫔身上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位于最末端的董才人身上,见其一身湖蓝色宫装色泽鲜艳,模样算做清秀,可眉目间骄纵,衣着都快僭越了德妃等的明艳,不由的蹙了蹙眉,果真是宫婢出身,不懂规矩,“你便是皇上前些日子新封的董才人。”目光略带不满的暼着她。

一直顺着太后目光而去的萧君雅自然也见到了这位董才人,见她着装全然不知避讳,竟和赵妃都撞了色,且色泽更为鲜丽,头上更是大刺刺的戴了支凤钗。宫中规定,除皇后和高位妃嫔才有资格配饰凤钗。董蕊一个正七品才人有何资格?

萧君雅视线淡淡带过纪诗云,后落在苏珩身上,见他眉目间隐有不满。

董才人听见太后喊自己,忙不迭的步出几步朝太后屈膝行礼,声音娇柔的说道:“回太后,正是臣妾。”董蕊心里着实是高兴的,这些日子皇上没来她这儿,再有旧主叶贵嫔对着她冷嘲热讽说她失宠就是眼前的事,扰的她郁郁寡欢。好在听从了婉贵妃的嘱咐,在着装打扮上多下功夫,力求能在向太后请安时博得皇上的注意。

谁料,自她进殿后,皇上连一眼都没看过她,不是陪太后说笑,就是盯着皇后看。这下好了,太后唤了她,只要她礼仪得体,规规矩矩的定会让皇上注目。

董才人这一出来,先前不曾注意到她的妃嫔们纷纷放眼看去,自然一眼就看见那引人注目的凤钗,面上纵使不曾表露,但内心何不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哀家瞧着董才人这身衣裳妍丽的很,打人堆里第一眼就能看见。”太后笑容和蔼的看看皇后,目光不经意间带了冷意扫了垂头站立的董才人一眼。

董才人只当这是太后夸赞她,美滋滋的朝太后谢了恩,还不忘说着这衣料子是叶贵嫔送的,一时间,叶贵嫔脸色甚是难看。心里狠狠的啐了董蕊几口,贱婢就是贱婢,穿的再好也改不了那副德行!

太后略有所思的看了眼叶贵嫔,又道:“是吗,听说董才人以前是叶贵嫔宫里的人,果然是姐妹情深,哀家瞧着董才人发上的凤钗成色颇为不错,大抵也是上品吧。”

叶贵嫔被吓得一愣,怔愣间人已经跪下了,芙蓉色烟纱散花宫裙铺在地上,甚是漂亮。叶贵嫔一向惧怕太后,此时甚至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在那儿跪着。

董才人面有不解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叶贵嫔,却还十分天真的问太后,“太后,可是臣妾说错了什么?”要不怎么刚提了叶贵嫔,这叶贵嫔就跪下了呢。

众人见董才人眉目间单纯一片,全然不知此时情况。若不是此人真的单纯,便是她藏的太深。萧君雅看了眼苏珩,瞧他神色一点也看不出喜怒。

太后大抵也不想在这里惩治后妃,道了句“哀家乏了”,让萧君雅先回宫休息,又留了婉贵妃跟前侍候,便让其他人先回了。毕竟太后吃斋念佛,这后宫的事从来不会插手管,这回把董蕊和叶鸢揪出来即可,反正底下有人会去办事。

苏珩神情温润如初,看也没看底下人一眼,携了皇后便去。

回到凤栖宫不多时,便传来了叶贵嫔被罚禁足两个月,董才人被罚抄了佛经和宫规。董才人这罚的还算是轻的,倒霉的是叶贵嫔,因着董才人一句话就被罚了禁足,本来就不得宠,如此一关两个月,再出来皇上怕是连她是谁都忘了。

若说这事和纪诗云没关系,萧君雅还真是不信。

萧君雅蓦地想起犹在病中的田嫔,吩咐将小厨房炖制的一盅雪蛤莲子羹给她送了过去,待她吩咐好了,便被斜卧在榻上的苏珩长臂一伸,圈住腰肢,带坐到了榻上。

“皇上……”萧君雅轻嗔了一声,眼睛看了下一旁侍候的春分几人,颇有几分娇羞,偏生苏珩毫不在意,“都下去吧。”他揽着萧君雅的腰坐起来,埋首在她颈边,深吸了口气,满足笑道:“君雅身上这味道,朕是越闻越喜欢。”

萧君雅脸色愈发的红艳,苏珩心情一时大好,在她颈上落下一吻,萧君雅红着脸推拒着他,“皇上……再过些日子就是赵妃的生辰了……”

“提她作甚,只是生辰罢了,你身子不好不宜cāo劳,让贵妃cāo办吧。”苏珩笑语晏晏的瞧着萧君雅羞红的小脸,勾住她的下颚把脸扭了过来,打趣她道:“君雅害羞什么,你与朕成亲三年,怎地你却像刚刚成亲的小姑娘。”

萧君雅娇嗔他一眼,腮挂片片霞云,一双细长的凤眸清澈如水,也打趣苏珩道:“那是因为皇上愈发英俊,每次都看的臣妾羞涩不已。”

闻言,苏珩扬声朗笑,心情可见的不是一般的好。

这厢,帝后二人和乐融融;那厢,田嫔死死看着巧兰手里端着的雪蛤莲子羹,一双眼睛里寒意森森。

“巧兰……你不是说我们手里没证据么,你看连老天爷都帮我……”她呵呵笑着,把碗从巧兰手里端过来,端详了片刻,才对着巧兰说:“你说,你碗羮里面有没有毒?”

巧兰一愣,蹙了蹙眉,甚为不解的看着田嫔,只见田嫔勾唇吃吃一笑,“证据就在我手里,我看这回萧君雅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她是认定了皇后会找时间对她下手,那么这碗羮里说不定就有什么毒药。

笃定了这个想法,田嫔把碗重新交到巧兰手里,姿态优雅的从床上下来,道:“巧兰,为本宫梳妆打扮,本宫要去好好会会皇后。”萧君雅,我且看你这回还有什么法子替自己开脱!

或许田嫔没有料到自己到凤栖宫后会看到皇上一脸温柔笑意的看着萧君雅,俩人的手紧紧握着,心里一时悲凉万分,更是如刀割一般。

苏珩一脸冷意的看着闯进来的田嫔,冷着声音道:“田嫔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凤栖宫也是你能乱闯的。”说罢眼睛冷冽的扫了眼后面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孙得忠心里惴惴不安,他也是没料到这田嫔居然就生生闯了进来,拦都拦不住,一点也不像是有病的模样,看来这回他可要挨罚了。

“皇上,有人要害臣妾,求皇上为臣妾做主!”田嫔跪在地上用满是悲戚的声音哽咽道,一脸苍白的看着苏珩,直直的叩了个头,“皇上,臣妾落的这般,都是奸人所害,求皇上为臣妾做主!”田嫔双眼噙泪,苍白的脸上尽是委屈的泪水,让人看了心生怜爱,可苏珩却无动于衷,一旁的萧君雅蹙眉说道:“田嫔,有什么话慢慢说,本宫与皇上都在这儿,若真有人害人,本宫与皇上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田嫔闻言心里啐了她一口,方才闯入殿的情景历历在目,是皇上温柔笑着用指腹摩挲着萧君雅的眉目唤她“君雅”,俩人的手紧紧相握,是萧君雅笑靥如花……以往皇上最多浅笑着唤她一声“爱妃”,却从来不曾唤过她一声“甜甜”,更没有对她那样笑过。

“皇上,薛御医给臣妾开的药,臣妾都是按时吃的,可是臣妾非但没好,身子还愈发虚弱……”她泪眼蒙蒙的看着皇后,猛地抬手直指着她道:“而在薛御医身后的人是皇后!”

此话一落,苏珩眸色猛地一沉,萧君雅大为吃惊,一殿人的心都惊的漏跳了半分,田嫔见皇上神色微变,气势满满的又指着跪在自己身后右侧的巧兰说:“皇上明鉴,若不是臣妾掌握了证据,臣妾怎会来指控皇后,这是皇后给臣妾的雪蛤莲子羹,有没有毒,皇上可以找御医院的人来验!”最后一个字吐出的时候,田嫔身心似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气势足足提了一倍。

闻此话,萧君雅直接下榻朝苏珩跪了下去,态度不卑不亢的道:“求皇上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瞧着萧君雅面上的倔强和坚毅,苏珩扶起来她,朝孙得忠道:“去把薛御医带来问话,让御医院院使带几个御医过来验毒,再查一下药物出入档本。”

见苏珩把萧君雅扶起来重新坐到了榻上,甚至见萧君雅表情郁郁,皇上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神情俨然的温柔似水……方才她的指控难不成皇上不信么!田嫔只觉得心头疼痛难耐,甚至抽疼到了全身,田嫔一张苍白的小脸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却无法换来苏珩的一眼注视,无法让眼前的男人生出一丝怜惜。

心里狠狠的念着那个名字,田嫔一脸泪痕的死死咬住了下唇,萧君雅,你装,你接着装,我倒要看等御医来了你还怎么装!

且不说苏珩不信萧君雅下毒毒害田嫔,一殿里跪着的宫人更是不信,春分和青竹交换了眼色,难掩眼里的怒色。

巧兰端着碗跪在地上身子抖的如萧萧落叶,她哪里见过此等阵势,再说这碗里的羮连验都没验就被端来了,等巧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凤栖宫了。若是根本没毒,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巧兰生平第一次懊恼自己跟错了主子。

萧君雅眼角余光暼了下田嫔,心里冷笑,田甜呀田甜,没想到一盅羮就把你吓成这样。居然胆大到来凤栖宫闹,你真以为你在苏珩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吗?重要到只听你片面之词就会定她这个皇后的罪?别忘了你只是个失宠的妃嫔,哭的再娇柔可怜也只是枉然,只能愈发惹人厌恶罢了。

她可没忘了前世时她和苏珩之间产生间隙,期间田嫔可是出了不少力。

田嫔脸色本就是毫无血色的苍白,此时又声泪俱下的诉苦,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唇也被咬出了血,一双杏眸哭的又肿又红,看起来好不可怜。她抽抽泣泣的落着泪,紧握着宫裙的双手关节泛白,毫无顾忌的恶狠狠的瞪了萧君雅一眼。

却被苏珩一眼逮住,眸色陡然一凌,田嫔当下出了一身冷汗,畏畏缩缩的低了头。

9打入冷宫

待孙得忠领着几个御医进来时,田嫔眼里的恨意才逐渐被满满的自信代替,她斜睨一眼萧君雅,闻白药师将那几本本子递上,说起这月里进出药物并未有什么不妥。苏珩显然对这档本不感兴趣,翻了几页听白医师说并未有不妥便将其放下了。

刘御医几人被带来见凤栖宫这阵势,心里都打起了鼓。先前替田嫔请脉的薛御医闻皇上问起田嫔的病状,一撩袍角跪在了白石砖上,答道:“回皇上,田嫔乃气火攻心,郁结于xiōng,加之夏季炎热,田嫔心神不宁,才会频频梦靥。以至于田嫔身子虚弱,是因为伤了脾脏,又不好好静养,作何能好?”薛御医开的方子用药简单,但都是滋养脾脏、安神养性的好物。

田嫔见薛御医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先前好不容易退下的那口血又堵在了xiōng口,简直要将她活活气死。但知晓此时自己若再开口说话,可能会招来皇上的不耐,所以只能吞了口口水,把满腔的不甘咽回了肚子里。眼睛一直瞅着验毒的两个御医。

见白医师抱着档本福身退下,两个验毒的御医才齐齐跪在了苏珩面前,“回皇上,这羮只是普通的滋养之物,并未有何不妥之处。”

田嫔闻言霎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羮里怎么会没毒!”她尖声叫道,伸手夺过放在檀木托盘里的银针,看着未沾有半分暗色的银针,眼中尽是疯狂之色,“不可能……不可能!”她摇头尖叫,跪在地上重新将银针浸到羮里,再拿出来时依旧是本来颜色。

“不可能……不可能……”田嫔脸色惨白的摇着头,嘴里喃喃出声,额上凝着豆大的汗珠,后背薄纱已经被汗水浸透。

一殿人看着田嫔疯癫的举动,都暗自存了心思,唯有巧兰一人心如死灰。

苏珩沉着眸色,紧紧握着萧君雅的手,看着田嫔趴在地上疯疯癫癫的模样,眸里迸出一道冷光,冷声道:“田嫔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欺君罔上,满口胡言,将其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田嫔动作一顿,满是无法置信的看着苏珩,她听见了,她听见皇上要把她打入冷宫……“不——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求皇上明察!臣妾不要去冷宫……都是皇后——都是她——”田嫔狠戾着眸色,指着萧君雅怒声言道:“是她,都是她要害臣妾——”她猛地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死瞪着萧君雅尖厉着声音道:“皇上,是皇后害馨妃落胎,是她!她根本就没怀过孕!”她大力挣脱拉扯着她的太监,几步跑过去一下子跪在苏珩脚边,一头磕在地上,额上很快就渗了血,她哭着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求皇上明察!”

这一句委实是惊的殿中人心头一震,雨桐闻田嫔胡言乱语,当即怒火中烧,口中就要蹦出话来,却被一旁的王福安扯了扯衣袖,示意她安静。

萧君雅眉心一蹙,听苏珩冷笑,斜睨跪在地上的两个太监一眼,冷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

“皇上!”田嫔满目的无法相信,苍白的脸上血丝和泪痕混在一起,模样凄惨至极。她到如今都不相信,皇上真的把她打入冷宫了,为什么提及了皇上最喜爱的馨妃,却还无法扳倒皇后!他为什么都不肯听她说一句话!

田嫔呆怔的瞬间已经被两个小太监从地上拽起来拖着往外去了,直到快要出凤栖宫的那刻田嫔才回过神来,回头嘶吼道:“皇上,皇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臣妾——皇上!”紧接着便没了声音,有个小太监手脚麻利的找布团塞到了田嫔嘴里。

落毛的凤凰不如**,更何况是这被褫夺了封号,又被打入冷宫的田嫔。这个道理宫里人都懂,田嫔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往日里皇后娘娘待她也不薄,可她居然反过来诬赖皇后,她也不想想彼时是皇后先诊出有孕,过了几天又诊出了馨妃有孕,皇后是有多神才能知道提前得知馨妃有孕?小太监心里啐了一口,拽着几近疯癫的田嫔就往冷宫里去。

待那噪舌的声音消失,苏珩挥退了一屋子的宫人,侧头看萧君雅低着头,眉心紧蹙,不由的轻叹口气,拍拍她的手背道:“胡言乱语罢了,勿往心里去。”

然萧君雅却面色凝重,从榻上下来,跪在了苏珩面前,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皇上,是臣妾管束后宫无方,出了此等事情,请皇上责罚。”说罢,便叩头下去。

苏珩叹一口气,将她扶起,柔和着眉目道:“你总是这样,出了事情总往自己身上揽,来,起来。”他握住萧君雅的手让她重新做回了榻上,见她自责之色更重,便道:“一个疯妇的疯言疯语,你无需太过介怀,你瞧连朕都不曾在意,你又在意什么?”其实之前听见田嫔说皇后设计馨妃落胎时他确实心头大震,可是听及她后面又说皇后没有怀孕,他当即便没了其他想法,彼时御医院二十多位御医都诊出了喜脉,怎可能造假,何况馨妃诊出喜脉在皇后之后。

“臣妾……谢皇上愿意相信臣妾。”她抬眸看着苏珩,后又道:“只臣妾认为,本该好好静养的田氏为何会跑到凤栖宫做出这么一番举动,且看她样子怕是恨臣妾入骨,所以臣妾在想,会不会有人在田氏身边教唆她,让她认为臣妾要害她……且又扯出了馨妃,若皇上当初不相信臣妾,而去相信田氏,臣妾如今怕也有口难辩,说不定也已经入了冷宫,而田氏必会惹皇上厌恶,彻底失了宠爱。”她稍微一顿,沉声道:“而那身后之人,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苏珩面色微沉,他知这后宫女子为情,为权,为利向来争斗不休,所以他从来不会去爱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但他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会算计到萧君雅身上。“这六宫还是你打理的好。”苏珩出言道,凝神看她。

于是萧君雅明白了,这是在告诉她,该由她把打理六宫的权力要回来了。她方想站起来领旨谢恩,被苏珩握住了手,温声笑道:“以后这些虚礼就不用了。”——

田嫔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的消息不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后宫。

众人得知后,均是幸灾乐祸,田嫔原本就失了宠,却还这般无脑的去凤栖宫闹,这不把皇上给惹怒了吧。不过田嫔进冷宫之前找了皇后的不痛快,关乎此事,众人皆是喜闻乐见的。田嫔自进宫,就算不上多得皇上的宠爱,失宠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只不过让她们没想到的是,田嫔换取皇上注目的方法竟是这般大闹一番,先前梦靥一事被皇上关了禁足,如今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便彻底惹怒了皇上,被关到冷宫也是理所当然的。

映月宫正殿中,刘贵人难掩脸上笑意,“姐姐果然料事如神,这田甜当真去找了皇后晦气。”

姚贵姬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田嫔失宠,自然是看不过皇后娘娘得宠,却也没想到居然将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套到了娘娘身上,皇上能不生气吗?”

刘贵人暼了一眼姚贵姬,娇笑道:“妹妹入宫的晚,但也听说姐姐和田甜以往关系很好,如今田甜落难,姐姐却也是淡定自若啊。”

“这后宫里哪里有什么真姐妹。”姚贵姬不紧不慢的缓缓道来,看着杯中茶水中沉着的几片青叶,“田嫔是分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劝的再多,听在她耳里可能还惹她厌烦,她如今成了这幅模样,也是她自作自受罢了,与旁人无关。”姚贵姬将茶盏搁在桌上,声音淡的好似看透了这个世间一般。

刘贵人静默了片刻,没错,宫里是没真姐妹的,她是这届秀女里最早一个脱颖而出的,因着才情出众,相貌上乘,颇得皇上喜爱,先前也是宠了一段时间,可如今,一月里也就能迎来皇上一回吧了。然正殿的姚贵姬确实名副其实的宠妃,自己倒多少还能沾点她的光见见圣面。

她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姚贵姬了,她能成为宠妃,自然也是有手段的。可看她的样子,又像是看透了这后宫,对皇上也不似其他宠妃似的喜欢,然却依旧可以圣宠不衰。

“姐姐说的是,妹妹进宫前娘亲就教导妹妹,在这后宫,依附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彼时娘亲的话还在刘梦蝶耳边萦绕,说是后宫女人多是蛇蝎心肠,让她多多防着,“不知姐姐听说了没有,这田甜可是将馨妃也扯进去了。”

姚贵姬心头一跳,淡言道:“听说田嫔从凤栖宫出来便几近疯癫了,一个疯子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纵使田嫔将她抖了出来,她也是不怕的,因为田嫔疯了,没人会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也是这个理。”刘贵人笑着回道。不免的在心里对着田嫔的遭遇略感惋惜起来,明明方才还幸灾乐祸的来找姚贵姬说田嫔这事,这会儿却又心生悲戚了,这后宫里的女人,说得宠便就得宠了,失宠也极其容易,像这田嫔,入宫三年过的一直是不温不火,皇上没有太过宠她,失宠也只是时间问题。若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宫里,荣华富贵有的是,哪里会落个如今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的凄惨下场。

许是被看出了心思,姚贵姬微挑的桃花眸轻轻一扫刘贵人,唇角勾了一丝笑纹,在这宫里对别人心生悲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田嫔只是个小角色,除的毫不费力,可惜的是没撼动皇后的一分地位。

10德妃有孕

傍晚的时候下了场雨,雨水打在琉璃瓦上如琳琅般叮咚作响,不一会儿的功夫,雨势便又大了,雨桐关上了南边的一扇窗,听皇后说道:“田氏以前与姚贵姬关系不错吧?”

如意愣了愣,回道:“田氏和姚贵姬当年是一起入宫的,那会儿田氏还颇受皇上青睐,而姚贵姬是那批女子里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后来她便依附了田氏,得了皇上宠幸一举从从七品芳婉晋为正四品贵姬。”她稍一顿,再道:“要说起与田氏的关系……以奴婢看来,好也只是表面的。”

萧君雅揉了揉额角,问:“如意进宫有五年了吧。”

“回娘娘,正是。”

萧君雅没有作声,只轻揉着额角,雨桐站在一旁偷偷瞅了眼如意,见那女子低眉顺眼垂首站立着,周身有一股子淡然自若的气息,好像再大的风浪也激不起她一丝涟漪,她不禁的在心里感叹,到底是在皇上跟前侍候了三年的老人,比她这初入宫不过几月的小妮子稳重的多。

“嗯……如意是宫里的老人了,又在皇上跟前侍候那么久,本宫是极为放心的。本宫身边的几个宫女最长的也入宫三年了,但到底没有如意你这般气度,还需你好生教导她们。”萧君雅抬眸看着如意缓缓说道,因着今早田氏的事情,苏珩说她宫里宫人应付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得手应心,便调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如意来了凤栖宫。说白了,只是为监视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苏珩心里到底是对田甜的话起了疑心。

这才对嘛,若他不起疑,还是那个猜忌多疑的苏珩吗。

“请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望。”回答的不卑不亢。

萧君雅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外面雨势磅礴,打的娇花落了一地,落在碧瓦上的雨水挂成一串串长长的丝线。春分从殿外进来,绣鞋湿透,裙角也湿了一片,鬓发被风吹进来的雨滴子打湿,贴在了额上,她将烛火摇曳的琉璃宫灯交给前来的秋萱,秋萱递给她干手巾又接过了她收起来的伞。春分用手巾擦干了手,理了理贴在额上的湿发,听秋萱小声说到:“皇上把如意姑姑调到咱宫里来了。”

春分动作一顿,又听秋萱笑道:“姑姑先去换身衣服吧,瞧瞧这湿的。”

春分没吱声,把手巾递给了秋萱拿了伞便转身回房换衣服去了。秋萱望了望她的背影,摇头一叹,原本皇后身边就春分和青竹两位姑姑受器重,这一下子来了一个如意,想想也知道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怕是要换人了。

进殿的时候雨桐正在绞灯芯,抬头见春分进来,抿了下唇朝里面瞅了瞅,给她做了个眼色。春分权当没看见,可她心里何尝不是在打鼓,论资历,如意比她高,她见了如意都要唤一声姑姑;论心气,如意身为皇上的大宫女,见过的场面比她多的多,懂得的自然也比她多,且早就养成一副心平气和的心态,而她,虽也是稳重,却比不得如意。

若皇后真的要换,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春分心下一叹,步入内殿。

如意正提壶斟茶,暼见那头春分缓缓而至,不动声色的端着花茶递给了萧君雅。

外头雨滴子似落在自己心里似的扰的春分有几分烦躁,她朝萧君雅福身下去,说:“娘娘,审完了,巧兰说田氏卧床期间见过的妃嫔很多,逗留时间或长或短,每次田氏都会生一肚子的气,唯有……那次见过姚贵姬后,田氏就差巧兰去查薛御医的事情。”

萧君雅不着痕迹的颦了颦眉,轻呷了口茶水,把茶盏搁在桌上,道了句,“先回去歇着吧。”眼睛轻轻带过一侧站立着的如意,见她神色自若,低眉顺眼,反倒是春分像是乱了分寸似的在这儿邀功。如意是苏珩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来监视她的,春分却毫无顾忌的把话说了出来,哪里还是以往那个心思缜密的人。

闻皇后此言,春分怔了一怔,后猛然想到如意的身份,当下懊恼不已,朝皇后福身后便郁郁退下了。她晓得自己定是惹了皇后不快了,脚下步伐一时快了起来,看的雨桐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此后的时间里,萧君雅未再有他言,只倚在软榻上浅眠。如意垂首立在一侧,恭恭敬敬。

外面雨势似乎又大了,雨桐小心翼翼的推开窗子伸手接了接从檐上落下的水滴,又连忙甩了手,雨水溅到了她脸上,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讪讪的把窗子重新关上,老老实实的站到了该站的位置上。

春分再次站到萧君雅面前时是半个时辰之后,如意被她遣走去了小厨房,这才将春分唤了过来。

雨已停歇,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到台阶上,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沉静的殿中清晰可闻。春分跪在地上,看见绛红色的宫装裙摆垂下软榻,软软的落在地上。

萧君雅看了她片刻,蓦地叹出一口气来,春分咬了下唇,叩首下去,“是奴婢大意了,望娘娘宽宥。”

又是一阵寂静无声,春分心头狂跳,感觉甚是清晰,又闻皇后叹了一声,问:“春分,你以往不是这么大意的人。”

春分闻言只恨不得再叩首下去,只她是皇后的宫女,若磕头擦出血丝,损了仪表,那亦是给皇后找了麻烦。她额头抵着冰凉的白玉地板,闭眼说:“娘娘恕罪。”

“……还记得进宫前我娘对你说过什么?”

“夫人说奴婢心思缜密,性子沉稳,处事谨慎,懂得审时度势,奴婢随着娘娘一起入宫能帮衬着娘娘。”春分一字一句慢慢道出,当初夫人教导的话她记得一清二楚,半分不敢忘。

榻上的萧君雅瞅着春分匍匐在地,眼神中的冷色未曾有过一分消减,她端起矮几上的茶盏啜了口床上,缓缓说道:“此番皇上将如意调到凤栖宫来的用意你也知晓了吧。”

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转到了如意身上,春分心头一阵沮丧,她老实答道:“皇上怜惜娘娘,如意姑姑是宫里老人,想必会比奴婢更加用心侍候娘娘。”

萧君雅眉心一蹙,猛地将茶盏搁在了矮几上,杯盖落到几面上,洒出些许温热的香茗。春分眼睛一闭,心头“咯噔”一声,心跳倏地加快。她能感觉到皇后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正逐渐扩散开来。

“春分,枉本宫如此看重你,你如今就是这般回报本宫的!”萧君雅的语气冷冽的犹如寒天里的风雪刮在春分|身上,生生的疼。

春分眼里凝了泪水,“奴婢知错,望娘娘恕罪!”跟了皇后三年,她是每时每刻都在替皇后打算,她清楚的明白当初夫人让她陪着大小姐进宫除了她性格的几点原因外,最重要的是她有一股子狠劲,不甘落于人后,而生性温柔的大小姐身边缺少的就是她这种人。但如若这股狠劲和要强会给皇后带来麻烦,老爷夫人埋在宫里的人就会毫不留情的除了她。

萧君雅轻轻叹了口气,从榻上下来亲自弯腰扶她起来,“春分,如意是皇上调到凤栖宫来的,可你是跟着本宫一共入宫的,其中的弯弯绕绕你心里应该明白。”她拿着丝帕轻拭着春分眼角的泪水。

春分受宠若惊,腿一屈,又要跪下去,被萧君雅扶住胳膊,说:“把眼泪擦了,别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闻言,春分忙收敛情绪,连连点头,掏出怀里丝帕拭擦眼泪,但见皇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如意再好,终究是苏珩的人,岂能由她用。不过,若说起如意此人,长相甜美,在苏珩身边贴身侍候了三年,却不曾得过苏珩的临幸,这事一年前被宫里后妃无聊时议论过一段时间,但到底被苏珩压了下去,最后还惩治了那几个乱嚼舌根的妃子。

此番苏珩调如意来凤栖宫,表面上是对皇后的圣宠,可实际上呢,人人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心里明白着呢——

昨日里皇上翻了淑妃的牌子,却不曾想待了不到一刻又摆驾去了长乐宫。

听闻昨日雨停歇了之后,德妃想着出去转转院子,不料台阶湿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自此嚷着肚子疼,派了御医过去,一诊便诊出了喜脉,且已过了三个月。

在淑妃那的苏珩哪还坐得住,当即便摆驾去了德妃的长乐宫。

翌日一早,德妃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皇后和馨妃相继小产,德妃这一胎确实怀的金贵。

太后自然是十万分的高兴,赏赐连连送进了长乐宫里。

“娘娘,德妃有孕,咱们要送什么东西?”青竹将一支凤钗插|进皇后如云的墨发中,看着镜子里的人问道。

“奴婢瞧着那玉镯不错,送德妃娘娘不是正好吗?”一旁的雨桐正将新摘来的百合摆进长颈瓶里,听闻青竹询问,遂而回了句。

青竹拿起妆台上的一支碧簪,听皇后如是说道:“德妃本就是极爱玉的,那便送她那翠玉手镯罢。”眼睛轻轻一扫如意,便吩咐她去取翠玉镯子去了。

去太后宫里的时候,太后拉着萧君雅的手嘱咐她务必看好德妃这一胎,其间风婕妤不知有意无意的提了皇后小产的事情,造成了一瞬间的冷场,好在让萧君雅圆了过去。

皇帝眉目间的喜色是掩不住的,宽慰了萧君雅几句,又将打理六宫的事宜重新交到了她手上。婉贵妃礼仪周全,拉着皇后亲热的说了会儿子话,看在众人眼里,那叫一个姐妹情深。然到手的权利又被剥夺,个中的不忿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苏珩看完太后便去了德妃的长乐宫,连馨妃都没有理会。看在一众妃嫔眼里,皆是幸灾乐祸,可德妃此番有孕,却也是气煞了一干后妃。

瞧皇上对德妃的重视,那架势大有水涨船高之势,说不定连馨妃和皇后的风头都能盖过去。

萧君雅去了趟长乐宫,瞧着里面德妃小鸟依人的倚在苏珩怀里,送了那玉镯子,问了她几句话,便朝苏珩行礼告退,顶着日头回去了。

“娘娘,那德妃当真是没规没距,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赖在皇上身上,见了娘娘也不知行礼。”青竹递给萧君雅一盏茶,愤愤然的说道。

“她如今身子金贵着呢,若要出了点差错,还不得怪到本宫头上?”萧君雅不急不慢的慢慢道着,抿了一口花茶。

11各有思量

“如今这宫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德妃那肚子呢,就盼着她能出点什么事。”青竹在一旁声音薄凉的说道。

“德妃平日里极为低调,看上去是个没心眼的,傻愣愣的不知争宠,有时候安静的好像没她这个人似的。”萧君雅将茶盏搁在案几上,语调不改,“可你别忘了,她是摔了那一跤才知道有的胎,若换个没心眼的,这一摔下去,孩子还能有?”她睨一眼青竹,“而且还是好巧不巧的在皇上去淑妃那儿晚上摔的,且还知道过了三月再放出风声来。”

青竹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晶亮的眸子看着皇后说道:“娘娘意思是,德妃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其实她也是个极有心思的,等的就是一个时机!”瞧德妃恃宠而骄的模样,指不定就是在等一个好时机一举把皇上的目光吸引过来。也是,正常人谁能有她那兴致大晚上的出来游园?

萧君雅淡然点头,又听青竹嗤笑道,“以奴婢看,德妃那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她肚里的孩子没的也快,到底成不了什么气候。”

“你莫要忘了,德妃这一胎,太后可是交给了本宫亲自来看护。”萧君雅淡淡道了一句,眸子暼向青竹。

青竹微微一怔,说:“这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皇子,少不了母凭子贵;若中途出了点意外,又要怪到娘娘头上……可这意外若是她自己不小心出的呢?”她一顿,复又说:“私心里,奴婢到底是不希望有人在娘娘诞下嫡皇子之前生下皇长子。”

语毕,萧君雅轻叹一声,“青竹,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不管谁生的,不都是要叫本宫一声母后吗?”

“娘娘所言极是,是奴婢逾矩了。”青竹福了福身子。

王福全来报容修仪求见那会儿萧君雅正向青竹询问春分的事情,闻容修仪前来,便让她下去去备酸梅汤。

容修仪可以说是这些妃嫔中往凤栖宫来往最勤的一个,此次皇后重新掌权,最高兴的无非就是容修仪了,她选择依附皇后,里里外外都押对了!

外头日头盛,她早已出了一身薄汗,适才喝了这冰镇的酸梅汤,只觉得身心爽利,容修仪执帕试了试唇角,道:“这酸梅汤也唯有在姐姐宫里尝得好喝,在自己宫里却是没姐姐这儿的味。”

萧君雅浅薄一笑,说:“宫里头凉爽,这酸梅汤喝起来自然没味。”

容修仪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不知姐姐可听说那件事了?”

瞧见皇后微微转眸,她便接着道:“听说这冷宫里的田氏可是闹腾的不轻,口口声声说是皇后和姚贵姬合起来害她,整天疯言疯语的,挨着冷宫最近的宫殿是于良人被降品级之后搬进去的澜月宫,因着田氏昨夜里发疯,犹如鬼魅似的骇人,扰的她休息不好,心里又怕,今儿寻了个理由求皇上又搬回了原来的怡景宫。”

萧君雅不紧不慢把茶杯撂在桌上,“左右都是疯言疯语,就由她说去吧。”

“话虽如此,可到底事关皇后名誉,岂能容她一直胡言胡语,就怕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想这姚贵姬一直与田氏关系尚好,如今却也不是落了个被她诬赖的地步。”她摇头一叹,“田氏入冷宫的那天,姚贵姬曾去看过她,听说吃了田氏一巴掌呢。”

萧君雅眸色微动,笑:“姚贵姬倒是个念旧情的人,可惜此时的田氏早已经疯癫不成样了。”

“可不是吗?田氏未入宫之前可有才女之名,岂料如今落了个此等地步,也没见田大人求求皇上。”容修仪感怀一叹,像是颇为怜惜田甜的遭遇。

“田氏左右只是一个庶女,事情又是她自己惹起来的,田大人避嫌还来不及,哪里会去管她?”萧君雅斜睨她一眼,“这等不知轻重的话,容修仪以后勿要再说。”

容修仪敛了表情,垂眸道了声“是”,又将话题扯到有孕的德妃身上,“这德妃也是个有福的,若来日诞下皇长子,晋为皇贵妃都不是无可能的。”说罢,端起桌上的酸梅汤抿了一口,将皇后面上细小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

“德妃有孕,是天大的喜事,本宫也甚感欣慰。皇上膝下尚且无子,若她来日诞下皇长子,也不枉太后皇上的疼爱,他日荣宠,论功行赏,岂不也是应该的。”萧君雅拨了拨腕上的红玉镯子,凝着容修仪不紧不慢的说道。

容修仪神情一怔,续而不动声色的回道:“确也是如此,倒是臣妾小家子气了。”她恭顺笑着,心里却暗暗捏了把汗,怎么今日皇后话里处处给她碰钉子?

眼瞧着皇后面无表情似有不耐,容修仪深知自己再待下去便是自讨没趣,于是便说道:“德妃确确实实是有福气之人,臣妾瞧着也是百般羡慕。若德妃能一举得子,此后也是有个保障了。”

她如是说,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德妃所出大皇子指不定日后会威胁到皇后所出的嫡皇子。

萧君雅凝了眉眼,像是上了心。容修仪暗自低笑,说叨扰皇后多时,也该回去了。

青竹疑是皇后对容修仪的话起了隐忧,便从旁宽慰道:“其他妃子所出皇子纵使再金贵也金贵不过去嫡皇子,娘娘勿要往心里去。”

萧君雅默了片刻,微蹙的眉心才舒展开,朝青竹问道:“春分|身子可还好?”

闻皇后又提及春分,青竹蹙眉道:“昨天里淋了雨,回去就发了烧,现在虽是烧退了,但嗓子还哑的不能说话。”昨天雨大又急,春分从浣衣局问完巧兰话回来,想必是淋了雨又吹了风,这才病下了。

“你告诉春分,让她好好歇着,把身子调理好了,让她别心急。”

青竹福身谦恭应了一声“是”——

宣政殿低头批阅奏折的苏珩微微眯起了眸子,“你再说一遍。”眸含怒意,声音冰冷。

“回皇上,冷宫里的田氏已经疯癫多时,念念叨叨说是皇后与姚贵姬合起来陷害她,咒骂声不堪入耳,更甚是,宫里已经渐有关于皇后不贤的传闻了。”孙得忠又弯了弯腰,恭顺的重复了一遍。额上渗出了些许冷汗。

苏珩的脸色一沉再沉,冷声道:“原看在田柯的面上想留他女儿一条命,现在看来确也不用了。孙得忠,传朕旨意,赐死田氏。”

“奴才领命。”孙得忠弯腰领命告退,额上凝的一滴汗滑到了下巴上,表情如常,这种事情他早已办的得心应手。

想皇上当初看在田大人田柯的面上没有赐死田甜,没想到她自己疯癫不堪,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也好,这样活着也是痛苦,倒不如一死百了的好。只这在宫里有关皇后不贤的传闻却是愈演愈烈,纵使此番赐死田氏,将那疯言疯语封死,但那胡言乱语还是落了人心里,就不知会不会有那后宫里的女人拿来做文章了……想及此,孙得忠叹了口气。

当田氏被皇上在冷宫一杯毒酒赐死的消息传到凤栖宫时,萧君雅正斜卧在榻上,看着傍在她身边的雨桐绣兰花花样。萧君雅只淡淡一笑,未有他言,倒是一旁的雨桐略有激动,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进了冷宫不过一天就被赐死,委实是大快人心!

小太监暼着皇后淡然如若,忍不住想到自己无意间听到的那些传闻,又弯腰低头的恭敬说道:“娘娘,奴才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君雅斜睨一眼小全子,说:“有什么就说吧。”

“谢娘娘恩典,这田氏疯癫已有些时日,奴才听冷宫那处的管事嬷嬷唠叨,说这田氏疯言疯语对皇后娘娘不敬,甚有咒骂之声不堪入耳,此番田氏虽被赐死,那些疯言疯语亦被封死,可到底要小心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小全子恭恭敬敬的回了话,话落之后皇后却久久没出声。不免的心头咯噔了一声,他胆大到讨论主子的事,可是惹了皇后娘娘不快了?

眼角余光扫见橘色裙角翩然而来,小全子听见皇后如是说道:“难为你有这份心,先下去吧。”

小全子忙不迭的作了个揖,转身擦着如意的衣袂退了出去。

“娘娘,这是新泡的柚子花茶,您且尝尝合不合味?”说着便将茶盏递上,一旁坐在矮凳上的雨桐起身想去接茶盏,被萧君雅伸手一挡,雨桐会意,忙搭上皇后的手。

萧君雅坐在榻上,伸手接过如意手中的茶盏,放在鼻下闻了闻,轻抿了一口,续而笑道:“如意果然手巧,以往只春分能泡出这个味来,你却泡的比她还要好上几分。”

“娘娘廖赞了。”恭恭敬敬福身回了一句,面上亦无表情,一旁的雨桐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喜怒不形于色,这如意怕是比后宫里的妃嫔还要深谙此理。

12宫女如意

晚膳的时间苏珩来了,这倒是萧君雅没有想到的事情。

彼时雨桐正满脸笑意的把新绣的花样拿给萧君雅看,本就怜怜动人的眉目愈发娇憨,饶是见多了美人的苏珩亦是愣了一愣。

萧君雅虽然有些恼这位帝王回回不予通报就进来的习惯,却也将苏珩略有惊艳的眼神收入了眼底,免不了心底一声冷笑。

苏珩敛了神色,朝萧君雅伸出手,和熙笑道:“朕赶的这个点可准?”

萧君雅扬唇嗔笑,把手递给他,“皇上每回来蹭饭的点,都一样的准。”

闻言,苏珩唇角笑意愈深,握了握她的手,一齐入了座。见正布菜的如意,便问道:“如意你用着可还称手?”

“今儿的春分|身子抱恙,多亏了身边还有个如意,省了不少事情。”萧君雅笑着回道。这是在说如意赶得上她身边的大宫女了,颇为满意。

“这便好,如意在朕身边侍候了三年,脾气秉性都养了出来,她在你这儿当差,朕也放心。”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但见如意神色如常,连眸色都不曾波动一下,手下布菜动作娴熟,果然一身气质沉淀,这样的人才,不能收为自用,着实可惜。

苏珩身边除去如意这个大宫女外,还有一个名叫绯真的大宫女,年岁与如意相当,是从苏珩自太子时就一直侍候在身边的。按理说,绯真姿色上乘,又是贴身侍候的宫女,被收为妾室也是正常的。可这些年过去,绯真依旧是个宫女。苏珩给她提过,明年就要放绯真出宫去了,似乎连人家都已经替她挑好,嫁过去就是正妻,毕竟是在皇帝身边侍候过的女官,自然委屈不得。

有时候连萧君雅都不太懂这个年轻的帝王想的是什么?难不成还遵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萧君雅有点想笑。

晚膳后,帝后俩人将将把棋局摆好,那头孙得忠便小心翼翼的进殿来报,“皇上,长乐宫差人来请皇上,说是德妃晚膳后胎动的厉害,一会儿子了都不见好。”

苏珩指间捻着的一枚黑子落于棋盘,眉心微蹙,问:“可宣御医了?”

“回皇上,已经宣了陆御医过去了。”

“皇上过去看看吧。”瞧出苏珩眉目间有些难色,萧君雅主动开口道。

“也好,朕去看看她,你好生歇着,朕隔日再来陪你。”苏珩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背。

他眸色柔色涟漪,甚是深情。萧君雅唇角含笑,将苏珩送出了凤栖宫。

雨桐是个没心眼的,也没在意内殿还有一个如意在,低声冷呵了声,凑到皇后身边说:“陪了整整一天还不够,皇上这才和娘娘吃完饭,不知有没有半个时辰呢,她就忍不住了!”

岂止啊,这个后宫里的女人怕都要忍不住了,萧君雅淡淡一笑,按了一下雨桐的手让她稍安勿躁,问:“本宫闻着这熏香不是以往的那个味儿了,可是换了新的?”

雨桐闻言,回道:“这是千步香,今儿的想找然云姑姑去取蘅芜香来着,岂料这香被婉贵妃的人一早就要光了,所以奴婢就取回来这千步香。”

“什么香不都是香吗,既然婉贵妃爱这蘅芜香,全取了也无妨。”萧君雅笑的淡然,斜睨了如意一眼,又笑道:“这千步香闻着确也不错。”

雨桐撇了撇嘴,有几分不同意,眸子晶亮如闪着星光,那小模样倒是愈发喜人,连萧君雅这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喜欢,更何况是苏珩?

“雨桐是半年前进宫的吧?可有十五了?”

“回娘娘,奴婢今年有十六了。”雨桐俏生生的回道。

萧君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倒是安静立于内殿的如意却是上了几分心,沉静的眸子悄悄打量了雨桐一眼,复又沉静如初。彼时皇上来时,看着雨桐略有惊艳的眼神她是看的一清二楚——

闻德妃胎动的厉害,闹腾了一个晚上,皇上也是极有耐心的陪着她,犹见得他有多重视这个孩子。

“果真是母凭子贵,听闻皇上今儿的早朝都误了。”青竹一边将玉钿押在皇后发上一边小声抱怨着。眼睛暼见进来的如意,忙敛了表情,专心给皇后绾发。

萧君雅望着镜里的人勾唇笑了笑,一双细长的凤眸里微微划过一丝光亮,正巧让青竹捕捉到。

随后去景仁宫向太后请过安,赵妃几人随着皇后到凤栖宫小坐了会儿。

此时德妃正得圣宠,往日里最为得宠的馨妃倒是愈发沉静低调了起来,看在众妃眼里何不是出了一口恶气,甚是爽快。

坐于上首的萧君雅将众人表情一一收入眼底,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水,道:“过不了多久就是赵妃的生辰了吧。”

赵妃一愣,旋即起身朝皇后欠了欠身子,一道温柔的嗓音缓缓而至:“回皇后,是半月后。”

萧君雅“嗯”了声,让赵妃落座,又将视线转向婉贵妃身上,道:“赵妃妹妹的生辰怕是要麻烦贵妃cāo办了。”这是苏珩的意思,况且她也没这个兴趣去忙这种事情。

“皇后放心便是,此前皇上同臣妾提过,必会好好cāo办一番。”婉贵妃盈盈笑道。心里却想到当初皇上将这一差事交给她手上时,说的是皇后身子不好cāo劳不得,便累了她。面上笑意满满应了下来,可谁知道她心里早就一片yīn晦。

这宫里先是皇后和馨妃失子,后又是田嫔疯癫赐死,现下德妃有孕的时候赵妃生辰。任谁也知道,这赵妃生辰再热闹风头也不能高了德妃去,所以,不难cāo办,婉贵妃也没太放心上。

赵妃眸子在皇后和婉贵妃之间打量一圈,沉了眼眸端起案上的茶轻呷了一口。她也是知道自己这个生辰落的日子委实不好。若是德妃没有怀孕,皇上便是借着她的生辰给宫里带点喜庆;如今德妃有孕,她这个生辰怎能过的舒坦?

众人闲闲又说了会儿子话,萧君雅便让众妃退了。期间将赵妃一脸郁郁寡欢的模样看在了眼里,唇角的笑意便又是一扬,颇有几分寒意。

待到众人一走,青竹就忙不迭的扶着萧君雅进了内殿。

“方才赵妃的神情你可看见了?”萧君雅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青竹说:“看见了,说是给她庆生,她反倒拉了一张脸下来。”这赵妃赵月莹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尤其是她弹的一手好琵琶又有一副好嗓子,颇得皇上青睐。

“本宫记得赵妃初入宫的时候在皇上生辰的时候吟了一曲《采菱曲》,至今都让本宫回味无穷呢。”那轻婉的嗓音,纤细的身姿,薄纱水袖盈动间暗香飘然,再配上她一双盈盈勾人的桃花眼,一曲轻歌曼舞便将皇帝的魂勾了去。

萧君雅抬手抚了抚衣襟,斜靠了在了美人榻上。一直都不曾随意说话的如意却是破天荒的提起了这赵妃,“要说起这赵妃,彼时奴婢侍候皇上的时候倒是听了一段有关她的传闻。”她一边将清热解火的柚子花茶递给皇后,一边轻声说道,连眼睛也没抬一下。

虽然诧异如意主动和她说起了话,萧君雅还是接了下来,颇有兴趣的问道:“哦?是什么?”

“听说她在江南的时候原本是定了一桩娃娃亲,那家也算是江南的大家大户,与赵家乃世交。可惜的是,俩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那人却没活过十四岁,这婚事也就作罢了……赵妃那会儿据说生了一场大病,来年便就进了宫。”如意缓缓道来,寥寥数语道出一段年少早夭的爱恋。

萧君雅用杯盖轻刮着茶面,默了一默,也没有接话,只抿了口茶水将茶盏递给了青竹。虽说没说话,但如意还是将皇后眼底里的沉思收到了眼中,心底亦是落了数。

此后的时间里,如意侍候在旁,雨桐便拿着新描的花样傍在皇后身侧安静绣着,问了她几句春分的情况,便执起佛经看了起来。

过了不过片刻,青竹有些yīn郁的走了进去,福了福身子,说道:“娘娘,这于良人又闹起来了,说是殿里降温用的冰根本不够她一天要用的量,贡果的份例也不比以往了。”

“哎这于良人还认为自己是于婕妤吗?宫里良人多的数不过来,冰和贡果给她还是看在她以前是位婕妤的面子上!她凭什么闹腾啊!”雨桐直起了腰板,双手握着绣圈两侧,柳眉倒立的忿然道。

青竹怒斥了她一眼,雨桐忙低下头撅了撅嘴,握着绣圈的手又紧了紧,心里对着于良人那张狐媚脸连呸了几口。

宫里谁人不知这位于良人于暖荣生性骄纵,飞扬跋扈,发起脾气来就拿底下下人出气。若不是皇上不喜后妃苛待宫人,估计死在她手上的人命没有二十也有三十。没想到的是前些日子刚刚因苛待宫人降为良人的于暖荣丝毫不知收敛,行事反而更加乖张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她若觉得不够,大可遣人去尚务局去要,闹到本宫跟前来,无非就是想要惊动皇上罢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青竹抬眼询问。

萧君雅看着小指护甲上镶着的鸽血红宝石,不轻不慢的说道:“由着她去罢。”

雨桐不解的侧头看着萧君雅,蹙眉道:“这样由着她,指不定她闹腾的更厉害。”

萧君雅只淡淡一笑,问如意,“如意你说呢?”

如意低眉顺眼的答道:“于良人识不清自己的身份,吃亏是早晚的,不急这一时半刻。”

这话说的确实合了萧君雅的心意。

13馨妃邀宠

怡景宫侧殿,一着莲青色滚雪细纱宫裙的娇小女子,恶狠狠的踹了地上跪着的宫婢一脚,怒气冲天的呵斥道:“没用的东西!本宫养着你有何用!这点事情都办不来!”

阿秋被于良人踹的倒在地上,肩上生疼生疼的,她脸上挂满泪痕,身子瑟瑟发抖的又挣扎着跪正了身子,朝着于良人磕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废物!”于良人怒气冲冲的将手边的一个翡翠玉瓶掷了出去,将巧擦着阿秋的耳朵“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阿秋浑身颤抖不止,她知道这瓶子若是于良人要砸的话一定会砸到她头上的,岂会是擦着她的耳朵过去?且以于良人的性子,说不定她连性命都不保。阿秋顿时便骇的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娘娘息怒,皇后娘娘说的也有道理,您这么闹过去倒是您的不是了。”一旁的紫月终于大着胆子上前劝道。

于良人眼神中戾色盛满,猛地一巴掌便朝紫月招呼了过去。“息怒,你要本宫息怒什么!本宫从婕妤一下子降为良人,这宫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本宫的笑话!现如今本宫的吃穿用度还要看着别人脸色,你要本宫怎么息怒!”甫从婕妤降为良人,她不仅被剥夺了“本宫”的自称,甚至连降温用的冰,贡果等一些吃穿用度的份例都少了又少。

让她甘心做个七品良人,看那一帮女人的脸色过活,做梦!

看着阿秋已经磕出鲜血的额头和她身边低头跪着的紫月,于良人坐在椅上,左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指尖都在泛白。怒视着地上跪着的俩人,伸手指着她们便怒道:“都给本宫出去!别在这儿碍眼!”涂着莹青丹蔻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阿秋和紫月忙不迭的起身行礼退出,心里倒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于良人只觉得浑身气血都涌上了头,怒不可遏,抓着椅子扶手的手,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原本略施薄黛的小脸也因为怒气变的一阵红白,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似打了个结。

想她自进了宫就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一个两个的都敢给她甩脸色看!等着吧,等她那一天坐到皇后的宝座上,必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于良人手握成拳,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旋即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既然能在于家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一路走到宫妃的位置,作何就不能再往上爬到皇后的位置?——

早一听说有人在凤池边有人放了几盏孔明灯,徐徐升空,越过宫墙里勾心斗角的层层飞檐,愈升愈高,和夜空里的星子似的挂在天幕。

起初只是三四盏孔明灯,可不多时,越来越多的孔明灯飘飘摇摇的升到空中,愈升愈远,遥遥犹如繁星一般。

翠珍手里正捧着盏孔明灯,一袭橘色繁花薄纱宫装的女子手里执着支笔,微微弯下腰来,在灯上薄纸上提笔写下“愿德妃姐姐平安产下麟儿”一双娟秀的字迹。

那头远远过来一队仗仪,馨妃眼角暼见,愈发凝了神情在灯上薄纸上徐徐落笔,那神情,怎一个认真了得。

苏珩远远就瞧着透纸光晕下她侧颜凝眉,唇角微抿,专注下笔的神情。他眸中渐有温柔的潋滟波光,唇角的笑意缓缓扩大,为了不扰到馨妃,他让仪仗停了下来,自己踱步而去。

一旁许多粉衣宫女正在燃起薄纸热气,不停手的放飞手中的孔明灯,摇摇晃晃的乘风远去。看到皇上正向这边走过来,一个两个都惊得忙不迭的要下跪行礼,被跟在皇上后面的孙得忠打了手势,纷纷福身垂头行礼,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指骨分明的手掌突然覆到她执笔的柔荑上,惊的馨妃一愣,旋即她听到一道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愿皇后早日诞下麟儿。”苏珩勾唇笑,见馨妃呆若木**的傻样,唇角又扬了几分,在蕴黄的光晕下,真真是一种笔墨难描的绝美。

馨妃这才反应过来,忙要福身行礼,被苏珩托住胳膊,免去了欠身的去势,“臣妾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望,请皇上恕罪。”

“不是说过,在朕面前无需这些虚礼的吗。”苏珩望着她笑,夏衣单薄,他托着馨妃的胳膊,隔着薄纱,手心触感感觉到她肌肤的顺滑。

眼波轻轻荡过一袭朱紫华服的苏珩,馨妃羞涩地红了脸,眼眸垂下,小声娇嗔道:“皇上,这儿这么多人呢!”

一众宫女早已都退了开去,碧波荡漾的湖水上莲花朵朵,碧叶万顷,如繁星般的孔明灯倒影在湖水里,莹光澄波。

苏珩手握着美人玉手,就着蕴黄的荧光打量着馨妃,瞧她羞涩的咬着樱唇低下头去,蝶翼似的眼睫轻颤着,双颊娇红。苏珩望向馨妃的神情越发柔情蜜意,声音柔了又柔,“怎么想起来放孔明灯了?”

馨妃闻言扑扇了下纤长的睫毛,一双涧水般明澈见底的眼眸缓缓抬起,樱唇微启,声柔似水,“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她面容娇憨,扬着唇角笑看着苏珩。

周遭孔明灯愈放愈多,犹如繁星,苏珩随手拿了方才馨妃还未来得及放飞的孔明灯,看了上面的字,说:“闲来无事,要替你的这些好姐妹们都祈福一遍么?”

“皇上!”馨妃蹙眉娇嗔,微撅了小嘴,那模样,真如一只小猫似的,挠的苏珩心直痒痒。

苏珩不再逗她,而是将那盏为萧君雅祈福的孔明灯放飞了去。

碧波之上,夜空之下,愈来愈多的孔明灯迎风而起,仿若繁星耀亮。他握了馨妃的手,招来粉衣宫女,由那宫女捧着孔明灯,提笔写下他和馨妃的名字,命捧灯宫女松下手来,缓缓看着那盏孔明灯升起。

馨妃笑靥如花,紧了紧苏珩的手,晶亮着眸子笑道:“臣妾谢皇上恩典。”那盏孔明灯上书写了她与皇上的名字,无异是最好的祈盼,对她而言最大的祈盼。

那天真语气,娇憨神态,看在苏珩眼里让他越发柔了心绪,他将她神情收在眼里,眉目间一片柔情蜜意,手上也用了力气包裹住馨妃的手。馨妃朝抬头苏珩盈盈一笑,旋即又赧颜的低下头去。

此时凤栖宫中,萧君雅立在窗口看着满夜空的孔明灯犹如繁星一般耀眼,伸出手指抚了抚吊在窗台的兰草的叶片,淡淡开口问道:“皇上去了临华宫?”

青竹回道:“回娘娘,皇上确实去了馨妃的临华宫。”馨妃果然是个狐媚子,此等哗众取宠的邀宠办法也想的出来。皇上原本去的是德妃的长乐宫,却没料到半途让馨妃这个狐媚子给勾了去。

听出青竹语气里的忿然,萧君雅淡然一笑,说:“这孔明灯委实好看,本宫看的也是欢喜。”

青竹微微颦眉,却听萧君雅说到:“孔明灯可用来祈福,也不知这馨妃放了这么多盏灯,是在为了谁祈福。”

青竹想也没想的便脱口道:“祈福,多半是为了自己罢。”

闻言,萧君雅但笑不语,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满夜空的孔明灯,唇角笑意深了又深。

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次日一早雨桐便忙不迭的迈着小步跑到萧君雅身边抱怨,一张红透的小脸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那馨妃果真是个狐狸精,听说皇上昨夜里四更都没睡下,今儿的早朝差点又迟了!”馨妃得多能折腾才能把皇上折腾到四更都不能睡啊!

据守在临华宫的宫女说,当夜皇上随馨妃回了临华宫,宫婢们便送去了沐浴用的东西。孙得忠恭敬的侯在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女子娇吟男子粗喘的声音,眼睛不带斜一下的看着天边,几个小宫女的脸却是红了又红,即使听的次数多了,也无法做到孙得忠这般淡定。

三更天时候殿里才静了下来,没料到静了没到半刻,馨妃又低声吟哦起来,那声音听的将将打瞌睡的小宫女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真真是*蚀骨的媚音,听的人面红耳赤的。直到折腾到四更天,这殿里才算彻底静了下去。

雨桐回想着那小宫女的话,脸色越来越红,到底是气的。青竹睨一眼雨桐,蹙眉道:“跟你说了多少遍,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别没头没脑的就说出来。”

闻言,雨桐一怔,旋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哎呦姑姑,奴婢这不是被那馨妃给气糊涂了吗!”口口声声叫馨妃狐狸精,若让别人听了去,少不了挨一顿板子。

萧君雅从床上下来,眸子暼了一眼雨桐,声音虽说是不轻不重,但自有一股威仪,“雨桐,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下次本宫定当重罚你。”此时她将将起床,外面侍候洗漱的宫女还未进殿,否则这话被旁人听见,指不定认为她这个皇后背地里叫馨妃狐狸精,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学了去。

14太后教诲

若要说起太后最不喜这宫里的谁,那必是馨妃。一来馨妃父亲连震当初支持的是大皇子苏璟一党;二来此人在前朝任的是户部尚书一职,说起来也算的上是兢兢业业,可一年前因他结党营私差点削了职位,如今虽是消停,又有定国公一脉的人压制着,连震也做不出什么大动作。可他女儿身在后宫,深得皇上喜爱,圣宠不衰。

彼时太后得知馨妃有孕,却是高兴不起来。连震此人暗里和远在封地淮安的荣王苏璟几年来联系不断,这事做的隐秘,但苏珩和太后都甚是清楚。若是馨妃又生下了皇子,连家少不了要沾馨妃的光论功行赏。

所以馨妃孩子没了那会儿,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借着她的手去除了那个孩子了。看到皇上圣宠馨妃冷落皇后,也只是劝了皇上去看看皇后,其余的事情也未多做。皇上心里亮的跟明镜似的,太后也无需多说些什么,冷落皇后亦是因为那时定国公萧宇明做了件让苏珩糟心的事。

不能让定国公府一枝独大,却也不能让荣王一党暗中猖獗,相互制衡是必须的。而在这儿后宫中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斗。

“听说昨儿的馨妃在凤池边放起了孔明灯?”太后手扶在椅子扶手上,金色护甲有一下没一下敲击出有规律的节奏,斜了一眼坐于下首的萧君雅。

“回太后,正是。”听太后问起馨妃,萧君雅便明白了,太后留她下来是又要说教了,于是便一问一答,绝不多话。

太后瞧她木讷的模样,眉心蹙了蹙,说:“后宫和谐是好事,但是你身为皇后,要多劝劝皇上,勿要让他沉溺于女色。”她一顿,叹了声,“皇帝也糊涂,竟这样不分轻重,你是皇后,要多多劝着。”除却几个宠妃,这后宫也算是雨露均沾,可这馨妃,她一直不喜,先前的事情已经让她颇有微词,如今皇上宿在她那儿连早朝都差点误了。若长久沉溺女色,影响朝政不说,更甚是让人有机可乘。

萧君雅端坐于下首,轻启朱唇,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儿臣记下了。”

太后眉心又蹙了蹙,皇后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和了点,到底是不能和自家的侄女相比,敢情以往她让*带去的话,她也没听进去几分。

“儿臣此时将将重新掌权,前些日子身子又不舒服了些,或许疏漏了一些事情,让母后糟心了,委实是儿臣的不是。”萧君雅声音轻柔的说着,发上的凤钗流苏微微摇晃,眼似一波清泉,清澈澄净。

听萧君雅如是说,太后叹了一声,“不是还有贵妃在吗?若身子不舒服,不妨让她代为掌权。”这月里纪诗云做事雷厉风行,处理起后宫诸事比皇后果断的多,一点也不输给当年的自己。唉,若是自家侄女是皇后的话,她也要放心的多。

萧君雅权当没听出太后话里意思,笑着回应道:“儿臣休养这段时间,贵妃委实是帮了大忙,儿臣想,要不禀明皇上让贵妃助儿臣协理六宫。”

太后眼睛亮了亮,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诗云性子闲散惯了,你要让她协理六宫,反而怕她担不起这个重任。”太后面上露了露笑意,看来对方才皇后夸赞纪诗云的一番话很是中听。

萧君雅唇角扬起一抹笑,看在太后眼里是极其的大方得体。

俩人又说了会子闲话,其中最多的还是让萧君雅调理好身子,再就是看好德妃这一胎。萧君雅低眉顺耳的应答着,既不多话也不少话,礼仪做的周全,面上半分不露,极其的恭顺。

若是在前世,萧君雅会对太后尽孝,对太后的话言听计从,半分也不会惹得太后她老人家不快。可如今她明白太后的心在纪诗云那儿,那是她娘家侄女,而她只是占了她侄女后位的人。所以她再如何讨好,如何乖巧,也不会换来太后的半分真心相待。

所以即使她后来被陷害被诬赖,太后也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说上一两句佛理说是她自己的因果报应。其实太后心里乐着呢,既能扳倒萧家,又能让纪诗云成为皇后,何乐而不为?有时候,萧君雅看着太后那张和蔼可亲的脸,都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信了佛?!

回到凤栖宫后,春分已经斟好了柚子花茶,萧君雅闻着空气中飘散的茶香,问:“身子好了?”

春分回头,福身行礼道:“回娘娘,奴婢身子已经无大碍,奴婢谢娘娘的关爱。”

挥退了殿里侍候的人,只留了春分一人下来,春分上前几步,低声道:“娘娘,事情已经妥当。”

萧君雅面色不改的“嗯”了一声,几步走到美人榻前坐下,春分紧接着奉了茶水上去,见萧君雅伸手接了才道:“昔日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已经与馨妃相识了。”

“听说是七夕时在潍河畔放孔明灯时遇见的。”春分接过茶盏,低垂着眉目说道。怪不得昨日里馨妃会想起来放孔明灯,原来竟还有这等渊源。

萧君雅执着丝帕试了试唇角,说道:“父亲他们埋在宫里的那人是谁?”

春分一怔,说:“是华清宫里的那位……”

“周伊?”萧君雅不甚确定的吐出这个名字,挑眉看着春分。

“回娘娘,正是周修华。”春分抬眸,给了皇后一个确认的眼神。周伊周修华身子一直不好,常年抱恙卧床,若不是她还是华清宫一宫主位,估计都没人记得这个一年里见不了一面的周修华。

好笑,周伊居然是她父亲放在宫里帮衬她的那个人!

许是见皇后面露冷意,春分又道:“娘娘,周伊原本只是一个乞女,王管家见其可怜就将她带回了府,被老爷见到后,便让人教她礼仪,琴棋书画,最后将她送到了兵部侍郎周大人那儿认了个女儿,彼时按旨意进宫封了个二品修华。只是她身子一直不好,老爷大有弃了她的意思。”

“为何父亲做这事的时候本宫竟不知道?”府里新来了礼仪嬷嬷,诗琴先生,王管家带回来一个乞女,偌大的定国公府里难道没有一个丫鬟私底下议论?她是不是该夸她们定国公府规矩太好?

“娘娘,周伊那会儿被放在了王管家在外面的家里,所以娘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春分一字一句的回道,“再说当时周大人女儿心仪裴小将军,不愿进宫,来了一个周伊正好替周大小姐进了宫,所以这事,算是双利。”

听着春分说了这么多,萧君雅眼眸微转,掀了唇角,笑道:“春分倒是知道的多。”

春分也跟着扯唇笑道:“事情隐秘,老爷夫人一开始都不打算告诉娘娘的。况且周伊那身子怕也帮衬不了娘娘,所以就没和娘娘说起过。”她稍稍一顿,又说:“除了周伊外,还有一位是掌管凤栖宫安全的羽林军副统领何卓”

听到何卓的名字萧君雅愣了愣,这个人她记得,是个忠心的,当初苏珩把他调到了凤栖宫保宫中安全的,但后来因为替她顶包,让苏珩斩首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如此忠心的人,这世里定要护他周全。萧君雅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瞧着春分如今更加沉稳不露的性格,问道:“你和浅梦见面时,可安全?”

“娘娘放心,这几天奴婢一直在自己房间里,浅梦的功夫底子您也知道,没人发现的。”春分唇角噙着笑,“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妥当了。”

其实春分生病是真,但却是打个马虎眼,最重要的还是完成皇后交代的事情,方便与浅梦见面。

“你去和如意准备准备,午后随本宫去见见周修华。”话不必多说,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浅梦办事效率一直很高,所以她如今除了要见见周伊外,剩下的就是等赵妃的生辰。

周伊真的是来帮衬她的?笑话,怕是她父亲母亲都不知道这位主儿可是将他们定国公府送上绝路的那位!

定国公府功高盖主,手握重权,被皇帝忌惮是必然的,就算定国公行事低调,做事周全,最后还不是让苏珩忌惮了去。和苏珩做了五年多的夫妻,她很清楚苏珩的脾性,性格yīn晴不定,猜忌多疑,冷血无情。

身为定国公女儿的她,他怎么会让她生下孩子?昔时纪诗云生下皇长子,等着她的就是让她百口莫辩的诬赖与陷害。

定国公府被套上了蓄意谋反的大罪被抄了满门,而她亦是被冠上了与他人私通的罪名,苏珩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将她关入了冷宫,任由那群女人羞辱她,是纪诗云捏着她的下巴灌进去了毒药,最后伪造了皇后自缢在大梁上。

淑妃夏薇欣八面玲珑,心思歹毒;德妃罗秦依心思深沉,行事沉稳;婉贵妃纪诗云蛇蝎心肠,面上伪善;馨妃连可欣娇柔作态,城府颇深……还有姚贵姬,赵妃,容修仪,刘贵人等人那落井下石的本领绝对是高。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周伊,这个常年称病卧床的周修华,不知什么勾搭了皇上,归顺了他,仿造了她的字迹,写了那些足以定下她与外人有染的暧昧书信。

这一切都和周伊有脱不开的关系!

萧君雅轻抿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身子后仰,靠在美人榻的软垫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周伊,这么久的时间大概也练熟了她的字迹了吧?就不知你打算何时向皇上邀功呢?又打算怎么说定国公府的不是呢?

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15模仿字迹

因为周伊身体不好,初入宫就大病小病的不断,苏珩为了让她安心养病,便选了华清宫这个比较幽静的地方让她住了进去。

相对于东西六宫的门庭若市,这位置偏僻的华清宫真是冷清到一种地步了。

皇后的仪仗临近华清宫时,在外面树荫下乘凉的小太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百般惊慌中扯着嗓子向里面通报。

冷清的两三年的华清宫居然能迎来皇后的凤驾委实是一众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冷清惯了,如今皇后一来,各个都没准备,纷纷手忙脚乱的跪拜行礼。

内殿的周修华下笔的动作一顿,笔尖上的墨汁滴到了宣纸上,转瞬晕染开来。她慌忙把笔搁在笔架上,将案上写满字迹的宣纸搁进案桌的抽屉里,再将一旁写了几句诗经的宣纸铺到跟前。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平复了下情绪,由贴身宫女惜文扶了起来,俩人对了下眼,便往外殿走去。

周伊虽也是少见的美人,但在这百花争艳的后宫里却是逊色了几分,尤其她常年不步出华清宫一步,肤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白皙,身子也较为羸弱,且一双眼睛极为木然。不过这些都是表象,周伊藏的深,懂得审时度势。

萧君雅笑意盈盈的托着周修华的胳膊,亲切的说道:“妹妹身子不好,这些虚礼能免则免了。”她握住周修华的手,“本宫初时还担心妹妹身子没有好转,现在看看,却也是好多了。”

周修华笑脸相迎,说:“劳皇后挂念了,臣妾近来身子确是好了很多,已经停药许久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去向太后请安了。”她身子一直爽利,想当初费了多大力才买通了一个御医帮着她制造生病的假象,才得以搬到这地方来。

“这便好。”萧君雅微笑握着周修华的手,瞧她面上一分不露,低眉顺眼,果然藏的极深,“本宫方来,还担心你殿里宫人做事懒惰,确也是多虑了。”说着眼角微微扫过奉茶进来的宫女。

“臣妾殿里宫人一向勤快,皇后快请坐吧。”周修华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常年卧床,华清宫又冷清,一个月都不会有哪位宫里贵人来串串门子,皇上更不会来。但却是该有的份例一份不少,宫里下人虽然平日里懒散了些,可关键时刻却也撑得住场子。皇后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她虽然卧病在床,但皇上心里可念着她呢,否则一个没有帝宠又常年卧病的妃子岂能又这等待遇,怠慢都是极为正常的。

可皇后哪里知道这全是周修华暗自打点才得来的,确是和那位帝王一点关联也没有。

周修华心里暗自汗了汗,她接触的后妃不多,即使是这个她需要帮衬着的皇后也只是见过三四面,给她的印象全是贤惠大度,极为隐忍。她虽然不出这殿门,但也是听说了一些事情,这个皇后每次都是默默吃亏,没点作为。若跟着这样的人,她除了能见见龙颜外,还能有什么用?到手的权利都是要自己争来的,所以她能等也会等。

萧君雅并没有入座,而是握着周修华的手转身去了内殿。

虽说皇后的笑容和熙亲切,周修华仍是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她有些吞吐跟在皇后身后说到:“皇后,臣妾内殿略为凌乱,皇后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萧君雅没有理会,径直而去,春分如意忙一边一个撩开隔着内殿的细纱,她瞧着里面摆放整齐的家具,回眸调笑道:“妹妹真是谦虚了,这哪里是凌乱?”空气里漂浮了一阵荷香,甚是好闻。

周修华不好意思笑笑,“这内殿没有好好收拾,臣妾着实惭愧。”她说话声音轻小,脸色略显发白。萧君雅只淡然一笑,和她一齐坐到了长榻上,眼睛扫过案桌上的宣纸,奇道:“妹妹写的可是诗经?”

“……回皇后,正是诗经。”周修华向皇后端茶的手顿了一顿,低垂了眸子说道:“臣妾身子一直不好,平日里便就抄些佛经诗经来打发时间。”她将茶盏端到皇后跟前,“娘娘,这是臣妾院里摘的茉莉花泡的茶,您且尝尝。”

萧君雅接过茶盏,对春分使了个眼色,春分会意,转身去了案桌前将纸张取了过来。

将茶盏搁在案几上,萧君雅伸手接过纸张。一旁的周修华眼角跳了跳,就听皇后如是说道:“妹妹这字写的确实漂亮。”

周修华抿了抿唇角,笑道:“谢皇后夸赞,平日里无事,也只能练练这字了。”她笑容嫣然,脸色也略有红润,像是因为皇后夸她而甚为高兴。

萧君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把纸张搁到案几上又与周修华说了会儿子话,直到周修华眼中略显出几分吃力来,萧君雅才作罢,将赏赐的东西交给了她续而便离了华清宫。

皇后此行很快便传到了各宫妃嫔耳朵里,这华清宫里的周修华也逐渐被大家想了起来。只皇后亲临华清宫意欲为何,众人又是暗自揣测了一番。

周修华身子不好,皇后过去那是天大的恩惠,可若过了病气,冲撞了凤体,这周修华的罪过可就大了。然此番皇后过去,是不是说明那周修华身子好转了?

回去凤栖宫不过一刻,便有一粉衣俏丽宫女端着托盘缓缓而至,若是细看,就可看出这宫女面目生疏。

“娘娘,这是周修华压在书册里的。”浅梦将托盘搁在矮几上,跪在美人榻前从怀中掏出被折的整齐的宣纸递给了皇后,说话声音低小。

萧君雅伸手接过,不紧不慢的慢慢展开,后勾唇呵笑,问浅梦道:“无人发现你的行踪罢?”

“回娘娘,并没人发现。”浅梦低眸回道,将沏好的茶递了过去。

萧君雅将纸张折好,放在榻上,接过茶盏说道:“继续盯着周伊,她若有任何动作都要立即回来禀告本宫。”

浅梦是定国公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暗卫,搁在萧君雅身边就是为了方便她做事,可是以前的她傻,不知道用。而今,她岂能再辜负了她父亲的一番苦心。且这丫头前世因为他人所害,被丢在了乱葬岗,今生里,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这些忠心于她的人。

“娘娘放心,此事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浅梦微微抬了眸子,黑白分明的眸子甚是灵动,“娘娘,奴婢先行告退。”

萧君雅微微点头,看着浅梦身形消失在殿内,方把纸张拿了起来,上面的字迹委实和她和九分相像。不得不说周伊此人确实聪明,不过再聪明在她面前也只是徒劳罢了。

你既然已经挖好了陷阱,我若不推你入,岂不是对不起你?——

“彩霞,皇上今晚可是又要歇在馨妃那儿?”半躺在软榻上的德妃将手中书放下,朝来人问了一句。

彩霞敛了敛神才道:“回娘娘,正是。”想她主子如今有孕,皇上甚是疼惜,近来冷落了不少宠妃,没想到馨妃放了放孔明灯,就又把皇上给勾去了。彩霞是越想越气,先前特意收敛的神情已经逐渐显出不忿来。

“也罢,如今本宫有孕,不能侍候皇上。”德妃将手放在小腹上,脸上柔和一片,这个孩子她保了这么久才敢告知众人,万不能出一分差错。左右只是一个馨妃,何况她已经不能再生养,就让皇上多陪陪她又何妨?

她罗秦依还是有这点肚量的。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此后在这宫中的地位也就稳了,将来荣升皇贵妃都是极有可能的,也不枉费她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盛宠,何须急这一时半刻。

瞧着自家主子面上笑意盎然,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彩霞忍不住蹙眉说道:“娘娘,您就打算让皇上一直在馨妃那儿呀。”

德妃大方一笑,说:“彩霞这话说的可谓是失了脑子,皇上不是今儿午后来过吗?”

“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彩霞眉头蹙的更深,“如今娘娘有孕,不能侍寝,这宫里妃嫔各个都有手段,今儿的馨妃放放孔明灯,明儿的指不定赵妃又弹了弹那琵琶,这一来二去的,皇上还顾得住娘娘?”万一有那心怀不轨之人暗中对德妃下手可如何是好?

“彩霞,这话以后勿要再说。”德妃低声呵斥了一句。

彩霞缩了缩脖子,就听德妃说道:“去看看安胎药好了没有?”

“是,娘娘。”彩霞敛神福身回了一句,旋即转身出了内殿。

待到彩霞身形消失时,德妃一直柔和的眸里才迸现出一抹妒意,殿中火烛透亮,将她眼眸耀的极为深沉。

这后宫里何止德妃一人嫉妒馨妃,灵犀宫里的淑妃更是嫉妒到夜不能眠,这已经是她今夜里第五次醒过来了。

“采绿,掌灯。”她朝外面喊了一句,显得有气无力。

外殿守夜的采绿忙起身步入内殿,连忙亮起了殿内的琉璃灯,整个内殿便一下亮堂起来。

淑妃心里暴躁的很,采绿瞧淑妃额上脖上尽是的汗水,忙不迭的又拿了绫绢扇走到床边朝淑妃轻摇道:“娘娘,有何吩咐?”

连扇出的风都是热的,淑妃心烦气躁的摆了摆手,“给本宫端杯水来。”她撩了撩颈侧的头发,从采绿手里拿过绫绢扇扇了起来。

采绿连忙转身去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淑妃时,听她沉着声音说道:“馨妃到底哪里好了?”

采绿眼皮一跳,将水递了过去,又听淑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如今四更天了。”

将茶杯递给采绿,淑妃压了压心里的烦躁,说:“熄了灯吧。”语毕,便侧身躺下了。

16后妃众相

待到天亮到太后那请安时,淑妃心情便一直郁郁,尤其是看到馨妃面色红润,气韵尤佳那会儿简直恨不得上前甩她一个巴掌。

“听闻皇后昨日里去了华清宫,不知这周修华身子可有好转?”赵妃搁下手中茶盏,微微抬眸朝皇后看去。相比于前些日子的yīn郁,赵妃也已经心平气和了,左右是自己生辰,何必要因为他人找了自己不痛快。

“本宫瞧着周修华气色不错,想来不多时即可痊愈了。”萧君雅淡雅一笑。

“以臣妾看,全是娘娘福泽所惠。”风婕妤掩唇呵呵一笑,一双杏眸里流光溢彩。

“周修华殿里过于冷清,妹妹们若是得空就过去陪她说说话也好。”萧君雅端然笑,“本宫记得周修华初入宫时,与馨妃关系颇好。”

这句话将一殿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默默不语的馨妃身上,只见她微微一怔,脸上旋即荡开一抹浅笑,双颊梨涡浅浅,真真是笑靥比花娇,“皇后记得没错,臣妾与周修华关系一直很好,她后来身子不适,臣妾探望过她几次,可她却担心自己身子过了病气给臣妾,便不让臣妾往来了。如今臣妾也就是偶尔过去看她几次。”她眼里黯淡了一下,续而笑道:“此番,她身子好转,妹妹心里也着实高兴。”

“是吗,周修华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彼时初入宫便封了二品修仪。馨妃的父亲乃户部尚书,可馨妃那时也只封了个从五品充媛罢了。”说这话的是一向自诩清高的南充仪南月,最看不惯的便是那娇柔做作的妃子,这馨妃确实是首当其冲了。

这话里意思众人都是听的出来,馨妃父亲连震那时乃荣王一党,彼时馨妃入宫只封了从五品充媛,而周修华的父亲是正三品兵部侍郎,却直接封了正二品修仪。这分明是在提醒馨妃看清自己身份又暗讽了她祸上魅主。

果然馨妃面色僵了僵,但很快便又柔和笑道:“我与周修华彼时一见如故,很快便情如姐妹,且那会儿我性子大咧,琴棋书画又没一样拿得出手的,简直是一副空壳子,哪里比得过各位姐姐端良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纵使封了个从五品充媛,那也是天大的恩赐了。”

馨妃的话,听起来自贬身份抬高了在殿的各位,只她一声“各位姐姐”可却是惊的几个低位的妃嫔一身冷汗。

华朝规矩,妃嫔正四品以上开始请安,以下妃嫔并无请安资格,德妃因为有孕,日日的请安也就免了,也就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现一现身。然较为得宠的低位妃嫔却有资格请安,正如这从五品的南充仪,以及此时被罚抄佛经宫规的正七品位置的董才人。但降为良人的于暖荣却是自降了品级后便从未请过安,皇后也懒得与她计较,既然她自己都自贬身份承认自己不是宠妃一流的,皇后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

“姐姐这话说的,委实是折煞妹妹了。”风婕妤拧了眉头,似有心悸的拍了拍xiōng口。

一旁的容修仪接道:“风婕妤说的对,馨妃姐姐如此自贬身份,让妹妹情何以堪。”

此话一落,其余几个低等妃嫔也连连附和,颜昭容更是甚为不满的望了眼一脸不在意的南充仪。

淑妃轻抿茶水,微挑的桃花眼在众人身上一遍巡视,心中暗笑不止,方才馨妃吃瘪的模样委实是好。姚贵姬安坐在椅子上,瞄了眼对面坐于下首的南充仪,后又觑一眼皇后的神色,见其瞧不出一点喜怒来,故而愈发沉了心思,静看这一群女人暗讽。

馨妃这话堵得好,又把怒火引到了南充仪身上。南充仪呵呵一笑,说:“馨妃果真谦卑,妹妹自叹不如,想着妹妹何时能有馨妃此等心态,那便是好极了。”

南充仪亦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话里又将馨妃贬低了一遍。想南充仪与馨妃同时入宫,如今馨妃已位于从一品妃位,但南充仪南月自从正六品容华晋到从五品充仪便再未有过晋封。

萧君雅瞧着下面众妃各相,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暗想着时间也应该差不多到了。果不其然,外头响起了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众妃一听皇上来了,忙各自敛了神情,姿态优雅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随在皇后身后盈盈欠身行礼。

苏珩笑意盎然的扶起萧君雅,朝众妃笑道:“还未进殿就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了,聊得什么,这般高兴。”他笑看着萧君雅携着她的手入了上座。

“回皇上,方才我们在说周修华的事情。”赵妃笑吟吟的望着座上的人,双手交叠在腹前,声音轻柔婉转,“听闻周修华身子已无大碍,姐妹们正商量着得空去探望她呢。”

苏珩愣了一愣,才道:“周修华……她确实病了有段时日了。”自己最后一次见她好像是一年前,如今一提,他已然都想不起来了。

众妃各自入了座,瞧见皇上方才明显的一怔,心底免不了一声暗笑,看来周修华就算出了这华清宫也难入皇上的眼。

萧君雅递给苏珩一盏茶水,盈盈笑道:“臣妾昨日里去看周修华时,她气色明显好多了。姐妹们甚是热心,只如今周修华还需静养,若是太多人去探望,反倒不利于她养病。”

赵妃脸上笑意一僵,讪讪道:“皇后言之有理,是臣妾欠考虑了。”她好心替南充仪揭过去方才与馨妃的针锋相对,没想到自己却言辞不利犯了这等错误。

“瞧妹妹这话说的,本宫又不是说妹妹的不是,这是说要探望,一天里一人便是最好。”萧君雅面上笑意不变,又朝苏珩说道:“莫不是臣妾方才说话过于严厉,吓着赵妃了?”

萧君雅笑容清丽俏皮,看得苏珩心里甚是舒坦,尤其是她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眸,极为惹人喜欢。他将茶盏递给一旁的青竹,唇角勾笑说:“皇后嘴皮子愈发厉了。”

闻言,萧君雅不禁嗔道,“皇上这话可是说臣妾吓着赵妃妹妹了?”她眼眸流转间,风华璀璨,轻翘的唇角笑意深深。

帝后在众妃面前如此旁若无人的说笑,看得委实让底下一众妃子心生不快,嫉妒,恨意,醋意,尴尬,一时间百种心绪都涌了上来。

春分将底下一众妃嫔面上细小表情都收入了眼底,见淑妃仿若置身事外般波澜不惊;馨妃安静如初,低眸呷茶;姚贵姬自进来便不曾说过一句话,静的犹如没她这个人,可眼里的吃味却是清清楚楚让春分捕捉了到;风婕妤故意露出腕上一圈碧莹莹的翠玉镯子,和一旁的容修仪小声低谈着……

苏珩瞄了眼底下的妃嫔,便先让众人散了,自己携了萧君雅进了内殿。

风婕妤似要张口,唇瓣翕动,到底作罢。纱袖遮住翠玉镯,她看着年轻的帝王携了皇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眼里闪过一丝落寂。皇上已经一月没去过她那儿了,此番她特意将皇上赏赐的翠玉镯露出来,无非就是想让皇上记起他们之间的温存来。

姚贵姬斜睨一眼风婕妤,上前几步,笑道:“风婕妤,一起吧。”

风婕妤收起心绪,故作镇静,并肩与姚贵姬走出了凤栖宫。“我想着去看看周修华,姚贵姬一起吗?”风婕妤突地出声道。

“也好,我也许久不曾见过周修华了,那便一起吧。”姚贵姬含笑点头。

内殿里萧君雅与苏珩说笑了会儿,为德妃保胎的陆御医进来向皇后禀告德妃的胎像,见皇上也在,更是提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陆霆是皇后拨给德妃保胎的御医,纵使德妃胎像极稳,也是端着十万分的小心,先前这么多妃嫔都不能平安生下皇嗣,如今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便颇重。

苏珩原是看完德妃才来的凤栖宫,听完陆御医一番汇报,吩咐他看好德妃的胎,便让他退下了。

如此,帝后俩人又说了会子话,苏珩便说还有政务要忙,先行离开了。

春分见人走了,才凑上来说:“娘娘,奴婢方才瞧着风婕妤怕是有事要找皇后说。”

萧君雅摆弄着长颈玉瓶里的新插|进去的百合,微微一挑眉,说:“本宫看,风婕妤是想找皇上说话。没瞧见她手腕上带着的镯子么?”

“自然是看见了,不正是两月前皇上赏她的那个吗?当初日日带着,恨不得让人人都看见皇上赏赐她了个稀罕物。”春分呵呵一笑,“奴婢瞧见最后风婕妤和姚贵姬俩人一起出去的,外面的小贵子说是俩人一起去看周修华了。”

“你看姚贵姬如何?”萧君雅摸了摸百合花瓣,出声问道。

春分微怔,低了低声音说:“奴婢瞧着姚贵姬虽然保持一贯从容的模样,可也只是表面装出来的。”姚贵姬是个心思深的,若非她在田嫔身边挑拨,田嫔也不至于落了个冷宫赐死的下场。

萧君雅轻“嗯”了一声,便又听春分小声道:“娘娘,那事查出来了,说是皇上当初想要提拔一人为刑部侍郎,结果让老爷给压了下来,皇上因这事没少给老爷脸色看。”

“……那人是谁?”刑部侍郎的位置已经空缺了两个月,若是皇上要提拔人才填上这个位置,她爹为何不让反而还压了下去?由此可见,此人身份必有特殊之处。

春分又愣了愣,才缓缓开口:“回娘娘,那人姓简,叫简云鹤。”

萧君雅的手微微一顿,出现了一瞬的怔愣,复又垂眸,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原来是他……爹爹要压也是应该的。”或许苏珩不知道,她未及笄之前,和这个和辽南来的少年一起度过了三年的年少时光。甚至,她都认为自己及笄后一定会嫁给他,可惜那人远走,她嫁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帝王,成了一国之后。

“娘娘勿要太多伤怀。”春分蹙眉,看着萧君雅眸色有些失神的模样,忙不迭的开口劝道。

萧君雅端然一笑,问:“如今他在哪?”虽然她爹是为了她好,但是这样惹了苏珩的不快却是得不偿失。

“闲赋在家。”春分低了声音答道。看来皇上还是要提拔他的,若定国公一直从中阻挠,皇后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帝宠怕又要付诸东流了。

定国公在朝堂上忤逆苏珩的意思,这是对帝王威严的挑衅,更何况还成功了。也难怪苏珩冷落萧君雅这么些天。这后宫背后既是朝堂势力的分布,皇上宠谁了,说不定就是哪家立功了,皇上若冷落了谁,那即是对哪家的警告亦或是哪家从此失势的表示。

“爹爹也真是的,待会儿本宫去写封信笺,春分差人送去定国公府。”萧君雅眼角暼见如意橘色的裙角缓缓而至,柔和了声音笑着说道。

如意只听见了个话尾,又闻皇后语气轻快,便不由自主的把皇后这句话联系到了定国公府大公子下月里成亲的事情上,没有往心上去。她端着泡好的柚子花茶,搁在了桌上。春分垂眸应了声“是”。

萧君雅接过如意递上的茶水,向她询问了新来的几个宫女教导情况,便先让她退了下去。一旁立着的春分上前几步,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凤栖宫中并不缺宫女,您为何又调进来了新入宫的宫女?”

“若不调进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怎么能让如意忙起来?”萧君雅抿了口茶水,深吸了口气,吐出心中烦杂心念,将手中茶盏搁在桌上,说:“春分去研磨罢。”

信中只是稍稍劝了下定国公,其余便是在慰问定国夫人,几个兄妹的情况。

定国公心如明镜,晓得自己因为简云鹤那事连累了女儿,此番收到萧君雅的信笺,倒不知该回些什么,思索了片刻,才闲闲写下家里情况安好,让她勿担心之类的句子。他对简云鹤一直心有厌恶,想当初若不是简云鹤坚持要走,萧君雅也不用嫁到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去。

此时简云鹤从边疆回来,偶遇微服出宫的苏珩,俩人相谈甚欢,苏珩瞧他满腹才文,文武双全,便想着提拔他做刑部侍郎。却哪里知道简云鹤和萧君雅其中的关系,更不会知晓定国公从中阻挠的原因。

简云鹤此人于名利看得一向清淡,得知定国公从中阻挠,倒还松了口气,唯可惜的是三年前那个还叫他云鹤哥哥的小女孩已经成了一国之后了。

三年不曾见她,如今的她会是何等的光彩照人?这是简云鹤心里第一次有了波澜,他不能对皇帝说他与他的皇后是旧识,还是差点就成亲的那种。所以他便想着或许有了官职,要见她就没这么难了——

周修华刚把姚贵姬俩人送走不多时,孙得忠就带了皇上的赏赐进了华清宫。这委实又让一殿的人惊了又惊,昨日里皇后刚来,今儿的皇上的赏赐就下来了,别看皇上平日里都像是忘了周修华这个人似的,可心里却惦记着呢!

惜文手抚着一块布料,满脸笑容的回头看周修华道:“娘娘,这料子颜色质感极好,皇上心里真真是有娘娘的。”

周修华但笑不语,眼睛扫了下桌上放着的首饰,说:“你们也跟着我受苦了,这桌上的首饰,都各自选个吧,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她朝殿里三个宫女柔声说道。

闻言,三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惊色,不敢有所动作。惜文更是惊愕的睁大眼睛,“娘娘,这可都是皇上赏给您的。”

周修华勾唇一笑,拿起三个玉镯,还未给那三个丫头,佩新便面有惶恐的认真说道:“娘娘,这都是皇上赏赐给您的,岂是我们这些下人配用的。”

“娘娘,佩新说的对,这些东西都太珍贵了,奴婢们受不起。”惜文忙不迭点头应和。

周修华呵呵一笑,眼里笑意遮都不遮住,看着几个丫鬟神色惶恐她极是满意,说:“也罢,镯子不要就不要罢。”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其中一个小抽屉,取出里面一对碧玉耳坠和一支珠簪,说:“那就收下这个罢。”

这一个耳坠子亦是价值不菲,佩新和怜儿面色慌张的各自收了一个,惜文迟疑间也伸手接过了珠簪,小心收了起来。

“以后本宫还需你们多多帮衬。”周修华改了自称,看着三个丫头略显慌张的神色,不急不缓的道出。

“请娘娘放心,奴婢定以娘娘马首是瞻。”惜文反应最快,忙福身行了礼。她明白周修华这话里意思,出了这华清宫,周修华不止要争帝宠更有需要她们办一些事情。

看着惜文福身行礼,佩新和怜儿也紧跟着行礼表态。

华清宫也冷清不了多久了,周修华暗自低笑,看着怜儿道:“几个人里面,就最机灵,盯好凤栖宫那边的动静。”反正皇后又不知她入宫是为了帮衬她的,纵使怜儿被发现,她大可说出实情,又有定国公的书信作证,还怕皇后不相信?

等依附上了皇后,得了皇上的宠幸,她才能实行她的计划。想到这,周修华唇角笑意愈发止不住。

“奴婢明白。”怜儿低头道。她家娘娘野心可足够大的,初出殿就把主意打到了皇后身上。

“留心一点,仔细着别被人发现了。”周修华斜睨了怜儿一眼。

“请娘娘放心,奴婢定当小心。”

17春宵共枕

“娘娘,华清宫的怜儿又鬼鬼祟祟的来了,方才还和新入凤栖宫的宫女说了一会儿子话。”春分手拿白巾站在萧君雅身后擦拭着半湿的墨发。

萧君雅着了一袭齐xiōng粉色纱衣懒懒的斜靠在软榻上,雪白玉颈外露,饱满酥xiōng半遮半掩,透出几分春光来,轻缕薄纱下的一双*纤细修长,万分妖娆。

染上蔻色的指甲慵懒的撩了撩颊边的青丝,双眸漫上一丝笑意,说:“左右都是一个新入殿的宫女,能打探到什么?”

“娘娘,话不能这么说,您难道你放任周伊这么下去吗?”春分不满出声。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周伊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幸好皇后心思玲珑看了出来,否则周伊还不知要下什么套害皇后。

“无妨,不给她充足时间,她还不会下手。”萧君雅眼眸微转,落于窗外的一片夜空,漫不经心的说道。

春分手下动作顿了顿,眉心微蹙,复又忿然说道:“当年老爷那般恩惠她,她居然能反过来打娘娘的主意,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萧君雅但笑不语。人都是要往高处爬的,周伊倒看的明白,跟着她,不如背叛她另谋一条生路。

“娘娘,这是婉贵妃那处送来的莲子羹。”青竹恭敬上前,将托盘高举过头顶。

眸子盯着那羮看了片刻,才道:“搁那儿吧。”戌时已过,纪诗云还有这闲心给她送羮。

青竹起身,退后几步将搁在桌上。方才进殿听皇后说起周修华,她心里便有了数。周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皇后前些日子与她说过。

春分手下动作不停,看着榻上的贵人缓缓阖上了眼睛,纤长而翘的眼睫在灯光的映衬下在细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yīn影,犹如小扇。

听及有细小声音响起,萧君雅勾了勾唇角,说道:“婉贵妃着实有心,都这么晚了还给本宫送莲子羮来。”

“贵妃娘娘一向有心。”春分停下手中动作,看那一头黑发长长垂下,唇角含笑回道。

“嗯,本宫记着小厨房里新做了桂花糕,春分去端来吧。”萧君雅闭着眸子吩咐道。

“是,娘娘。”春分应下,举步便朝门外走去。

萧君雅听着那轻快的脚步声顿了一顿,复又举步而去,越行越远,唇角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不多时便有一道温热呼吸打在脸上,萧君雅颦了颦眉心,将脸扭了过去。

稍许,有人轻点她鼻头,唇上亦有温热触感,萧君雅这才猛地睁开双眼,正好撞上了那双含笑的凤眸,她陡然一惊,便要从榻上下来,谁料那人按住她的肩头,俯下身来含着她的唇瓣,轻轻吮吸了几下,甚至最后见她呆愣使坏似的咬了她的唇角。

“皇上!”萧君雅蹙眉娇嗔,脸上已然红了一片,她还要站起来,却被苏珩搂住腰肢一齐坐在了榻上。“皇上怎么来这儿了?”萧君雅继续推拒他,苏珩逮住她一双不甚老实的小手握在了xiōng前,瞧那纱衣半遮半掩,露出小片春|光。在她腰间揉弄几下,俊逸的脸上笑意浅浅,呼吸灼热了几分,“朕今晚歇你这儿了。”

眼见挣不开苏珩的束缚,萧君雅也安静了下来,瞅着他问道:“皇上不是去了于良人那儿吗?怎么又会来臣妾这儿?”颊边染着两朵红云,如秋水般的眼睛清澈见底。

“别提她。”苏珩出言打断她,略有不满的看着她道:“君雅和朕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提别的女人。”

瞧着苏珩小孩似的神情,萧君雅忍俊不禁,“皇上真是的,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苏珩看她笑的开心,将她拉近自己几分,埋首在她颈边,深吸了几口气,说道:“君雅身上这幽香果真好闻,朕甚是喜欢。”

感觉到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愈加用了力道摩挲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颈边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萧君雅暗自低笑,圆润的肩头轻轻一动,纱衣轻滑,露出诱人春|光。玉臂轻勾苏珩颈脖,靠在他肩头。

她似不解风情般的继续提起于良人,声音轻柔似水,柔的好似能把他融化一般,“皇上,于良人虽然性子骄纵,可本性不坏,若是她惹了皇上不快了,还望皇上勿要怪她。”萧君雅吐气如兰,身若无骨似的倚在他身上,丝毫不在意身边人的情动。

苏珩只觉得全身血液都似洪流一般奔涌而来,几欲让他疯狂,这是一种在其他女人那儿都不曾有过的感觉。“都说了,别提别人。你说朕要怎么惩罚你?”苏珩低低一笑,声音已带了情|欲的沙哑。

萧君雅轻笑,抬起脸来,对上他的染了情|欲的双眸,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旋即又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声若细蚊,“罚臣妾亲皇上一口好了。”

“怎能如此简单,君雅以为这一下就能收买朕了?”苏珩笑道,一下将她打横抱起,“君雅若不多亲朕几口,朕就不原谅你。”他站起身来,大步朝床榻走去。

萧君雅心里轻啧了声,面上依旧娇羞不已,薄纱滑下细长*,光滑细腻,xiōng前春光半露。她红着脸抬头看他,娇嗔道:“皇上真是的,又打趣臣妾。”

苏珩一手拉下床帐,一手揽住萧君雅放到金红铺就的凤床上,旋即欺身而上,薄唇采撷粉瓣,吸吮撩拨,唇齿相依。

她紊乱的心跳紧挨着他温热的xiōng膛,感受着他心跳如雷点一般。

苏珩用舌尖挑逗着她的小舌,听她气息紊乱,喉间溢出的轻吟。狭长的凤眸里露出一丝光亮,唇角勾出邪魅的弧度,“朕这才发现,朕的皇后竟是如此尤物。”看她眸色如一汪秋水,娇红的小脸红云霏霏,粉嫩水润,唇角笑意如花开满园,妩媚多情,顷刻间绝了天地芳华。

萧君雅平日里既端庄又贤惠,但眼角眉梢间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撩人的妖冶的媚意来,每每都让苏珩略有惊艳。他知道萧君雅很美,她的容色纵使是这宫里几个妃子加起来都不会超过,她性子也好,温柔如水,极爱笑。唯一不好的是,她是定国公的女儿。

虽然即位三年多,但他仍然不能安心做一个帝王,左有手握重权的定国公;右有野心勃勃的荣王苏璟。他若想安心坐这个皇位,这两个人必除不可。

他眼眸似寒潭幽深,似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萧君雅唇角含笑,玉臂环在他的颈项,美得犹如一朵含娇绽放的牡丹,国色无双。

修长*勾住他的腰身,轻轻摩挲几下,似撩拨似邀请。蜿蜒的黑发遮住了他半边脸,对上她的眸子,神色慵懒,染了情|欲的声音分外撩人,“真乃国色也。”接着,动作越发用力的抵入花心。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颈脖间,如雨点般的激吻落于娇嫩肌肤,细碎的娇吟从喉间溢出,气息越来越紊乱。

帐外琉璃灯罩下的烛火轻爆出一个烛花,渐渐灭了下来。床帐上金线绣制的凤凰似要展翼飞出,暗金的纹路在月光的窥视下异常清晰。

他每一次撞入,都抵达最深处,身下人喘息娇吟不断。苏珩握住她的纤细腰肢,动作愈加勇猛。

这夜里,凤栖宫中娇吟声不断,柔情缱绻,*共枕。

殿外守着的孙得忠充耳不闻殿里细碎的喘息,目不斜视的盯着远处的夜空。守在一侧的春分虽然也是听了很多次这种声音,但这回自己脸上的温度却只增不减,好像这次的战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翌日一早,纵使萧君雅早已醒来,却依旧窝在苏珩怀里佯装熟睡。她这个皇后向来都是兢兢业业,万不会做出一点有违凤仪的举动。以往苏珩歇在凤栖宫,她将时间掐的很准,即使再累都会将人叫醒,吩咐下去早早让宫人将汤泉收拾妥当,生怕他误了早朝。

而这次,若不是孙得忠进来,苏珩这早朝怕是又要误了。

苏珩看着怀里美人眼眸轻阖,唇角勾笑,睡的极其安稳。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会惊醒她,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这才略有不舍的离开了凤床。

“皇上,汤泉已经备好。”孙得忠一边侍候皇上穿衣一边小声说着,他可看出来了,皇上那股子小心劲,若是他没眼色的声音重了吵醒了皇后,皇上指不定要怎么罚他呢。

苏珩“嗯”了一声,拢上月白外袍便去了位于殿后的汤泉。

因着萧君雅没有醒,苏珩来的低调走的也低调,但并不影响宫里人得知皇上昨夜里去了皇后宫里。

苏珩走后不久,萧君雅才缓缓睁开眸子,伸手撩开床帐。一边候着的春分青竹立即上前,将床帐撩起勾上金钩。

“什么时辰了?皇上何时走的?”她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朝两个满脸笑容的丫鬟问道。

“回娘娘,如今是辰初了,皇上刚刚走了不久。”春分笑盈盈的答道,旋即又笑道:“皇上走时还特意嘱咐奴婢不要叫醒娘娘,让娘娘多睡会儿,并且今儿的娘娘也不用向太后请安了,皇上已经差人去景仁宫了。”

苏珩倒是好心,连景仁宫的请安都免了。

萧君雅但笑不语,由春分俩人服侍着起了床,在汤泉沐浴一番,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里面的女子,竟不由得觉得有些陌生。

她需要一个孩子,不仅是嫡皇子更要是苏珩的第一个孩子。

在镜中看着青竹手艺灵巧的绾发插钗,萧君雅问道:“赵妃的生辰还有三天吧。”

青竹回道:“回娘娘,正是三天后。”

“打听出来于良人因为什么惹了皇上不快了吗?”萧君雅伸手捻了捻耳边的碎发,在镜中看见颈上留着的红点,又道:“拿颈霜来,把这东西都遮住。”

一旁收拾衣袍的春分闻言忙搁下手头东西去小柜那取出了一白瓷小瓶,走到皇后身侧,看着她颈上的红红点点忍不住笑出了声,萧君雅斜睨她一眼,假意呵斥道:“死丫头,本宫你也敢笑,信不信本宫罚你一年的例银。”

“哎呦娘娘,奴婢就指着那点例银过活呢,您罚了奴婢可不就是让奴婢贴着青竹过活了吗。”春分笑眯眯的将颈霜涂在颈脖上。

青竹笑着回了春分一句,这才正着脸色说道:“打听出来了,听说是于良人缠着皇上说贡果份例不够,降温用的冰也不够,说娘娘私心不让她好过,还求着皇上把她品级升上去。结果就惹了皇上不快了。”

闻言,萧君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皇上好不容易去了她那儿,她居然就只会抱怨。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哼,可不是吗。”拿着一小碟干花进来的雨桐只听见了皇后的话尾,忙不迭的轻啧道:“娘娘您不知道,昨儿的皇上走后,这于良人又拿下人撒气了,还摔了几个花瓶,今早奴婢见着阿秋右边的脸肿的别提多厉害了。”她将干花放在紫玉炉中,后盖上炉盖。

“只能说她们倒霉,跟了于良人这样的主子。”青竹将珠簪插|在皇后发上,回了一句。

萧君雅看着脖子上白皙如初,淡笑道:“于良人这种性子,在后宫是最不讨好的,迟早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雨桐思忖片刻,闻着紫玉香炉里散发出的花香,笑着回了句,“也是。”

这于良人不过是三月前选秀时在入宫第二晚便获得苏珩临幸的秀女,本是江北于家排在第六的庶女,生母乃一介贱婢,生性懦弱,这也导致于暖荣自小不受宠,痛恨生母,甚至于小小年纪便极其心狠手辣,若不是有庶女的身份压着,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三月前的选秀,因着嫡姐已有意中人,嫡母也舍不得自己女儿进宫去和一群女人争男人,准备在家中庶女里选出一个来,于暖荣便是抓了这个机会进了宫,封了从三品的婕妤,自此那张狂的性子愈发收不住,越来越不受皇上待见,且她处处树敌,在宫人口中的名声也极差。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小人得志。

18半路抽身

“娘娘,这是婉贵妃身边的宫女香菱送来的明日里赵妃庆生宴上要备的瓜果点心,以及一些宴上的安排的条目。请您过目。”青竹手执着一本册子向皇后通禀道。

萧君雅伸手接过,随意翻了几页,便道:“差香菱回去回话,皇上既然把事情交给了婉贵妃,就不必再来过问本宫的意思了。”

青竹应下,接过册子退出了殿门。

原本这些事情都应由皇后全权处理安排,位份较低的妃嫔直接由皇后说了算,位份较高的便由皇后向皇上提上一提,不过,这种事情苏珩大多是不会多管的。苏珩既然怜惜她转而交给婉贵妃负责,这是再好不过的。何况纪诗云也喜欢这手握权力的感觉,奈何现在只是一个贵妃,事情还是要由皇后说了算。

香菱将皇后的话带给了婉贵妃,她轻点头道:“也是,倒是我叨扰皇后了。”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皇后说皇上放心把赵妃生辰宴交给娘娘您负责,这是对娘娘您的信任,皇后亦是如此,所以这次的庆生宴还要贵妃娘娘多多费心。”跟着一起来的王福安笑容可掬的低着头恭敬回道。

“有劳王公公亲自跑一趟了,这天儿热,你喝碗酸梅汤再回去向皇后复命吧。”婉贵妃含笑朝香菱看去,“快去准备。”

香菱垂头应下,忙不迭的去了殿中小厨房。

“奴才多谢贵妃娘娘赏赐。”王福安脸上笑容大了一圈,他在后宫摸打滚爬这么些年,这宫里头的主子什么脾性他早已摸透。身为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他收的礼也不少,各宫娘娘给的赏赐加起来都足够一个小金库了,可唯这婉贵妃,天儿热了给碗酸梅汤、绿豆汤降暑,天儿冷了给杯热茶暖身子,却是一分半点也不曾赏赐过别的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是皇后身边的太监,可若是皇帝身边的孙得忠,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种待遇了。

王福安喝过酸梅汤便行礼告退了,方一出长熙宫大门,便遇上了前来的孙得忠。

俩人也不多话,互相招呼一声便各自走各自的了。

婉贵妃没有想到差人向苏珩提了几句这孙得忠便亲自来了。“娘娘,皇上的意思是庆生宴热闹一些也无妨,德妃娘娘一向是大度人,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委屈了赵妃,德妃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这宴席该怎样办就怎样办。”

德妃大度?婉贵妃心里啧笑,面上笑盈盈的说道:“劳孙公公亲自跑一趟了,你同皇上说,本宫定会好好打理这场庆生宴。”语毕,她将手腕上的玉镯子取了下来,递到孙得忠手里,笑道:“辛苦孙公公了,这是本宫一点心意,你且收下罢。”

孙得忠话也不多说,“奴才谢娘娘赏赐。”他伸手接过玉镯子,小心翼翼的收到袖子里,方笑眯眯的低头说道:“若娘娘无其他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婉贵妃笑着点头,直到孙得忠出了长熙宫宫门没多久才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端起手头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转身坐在了榻上。

香菱在一旁瞅着婉贵妃面色悠悠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好不惬意。方才说道:“娘娘,奴婢在凤栖宫外面候着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周修华身边的宫女怜儿。”

婉贵妃一挑眉,问:“她在那儿做什么?”

“奴婢听凤栖宫里头的宫人说,像是来打听赵妃生辰皇后送什么东西的样子。”香菱微蹙了眉头,“看来周修华可能是要借着赵妃生辰的时候出殿门了。”

婉贵妃漫不经心的笑笑,没再说些什么。周修华不过是个病秧子,她还没将她放在眼里,若是她老老实实的,放她一条命也没什么,若她存了不该有的想法,怕真是要去见阎王了。婉贵妃含笑的唇角愈发透出一股子冷意来。

有了皇上的交代,婉贵妃自然不敢怠慢。想想以前都是由皇后亲手cāo办,如今自己可以体现一把这种忙碌的感觉亦是不错的,先前代皇后掌权掌管六宫事宜,手握权力的感觉只有拥有了才知道,仅短短一个月便让她有了一种后宫之主高高在上的感觉,再到权力重新交回萧君雅手里时,她心里的不甘与怨恨无以加复。

她喜欢这种手握权力感觉,她想永远都高高在上!可偏偏萧君雅抢了原本是她的皇后之位,纵使皇上再宠她又有何用,若一天做不上那个位置,她便一天不得安心。

婉贵妃正倚在榻上核对明日要准备的瓜果糕点,那头孙得忠便传来了口谕,说是皇上今晚歇在长熙宫里,让婉贵妃好生准备着。婉贵妃自然欣喜非常,这段日子皇上往皇后宫里跑的勤,长熙宫这月里也就来了两次,她随手把发上一支碧玉簪抽了出来便赏了孙得忠。

沐浴熏香之后,婉贵妃犹自觉得不够,又让香菱拿了西域进贡的馨香精往雪白无暇的身体上涂抹了一遍。这馨香精年前西域进贡的时候只奉上了三瓶,味道像是百花凝合在一起,非常好闻。皇上赏了她一瓶,剩下的便给了皇后和馨妃。

闻着身上散发的阵阵幽香,婉贵妃轻翘唇角,拢上一件薄纱轻衫,青丝以一支发簪固定在脑后,余下的垂在了xiōng前。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才不急不缓的步出内殿。听见殿外响起尖细嗓音,婉贵妃轻展笑颜,巧笑倩兮的朝皇上盈盈欠身行礼,声音婉约动听。带起的微风轻掀薄纱裙摆,露出雪白脚踝。

苏珩虚扶起婉贵妃,笑道:“爱妃可是用了馨香精?”

婉贵妃妩媚一笑,道:“回皇上,正是。皇上不是也说,这香精甚是好闻吗?”

“确实好闻,但再好闻,也比不过爱妃身上的味道。”苏珩揽住婉贵妃肩头,径直往内殿而去,脸上笑容虽是完美深情,可唯他一人知晓方才说那句话时,脑海里闪过去的萧君雅的面容,其实他最爱的是她身上的幽香以及她面上不掺杂任何一种献媚的纯真笑颜。很难想象他的皇后在后宫沉浮三年却依旧有着一股新嫁女儿家的心性。

婉贵妃红了脸,微撅着小嘴嘟囔了一句。苏珩没听见是什么,但也猜得到必是害羞低语。

“皇上,这是臣妾罗列的一些明日庆生宴上的安排,请您过目。”婉贵妃就算再害羞也没有忘了正事,忙不迭的把桌上的册子递到了皇上面前。

桌上陆续奉上了一些瓜果糕点,苏珩随手接过,简单看了第一页后便问:“皇后可有看过?”语毕,合起册子搁在了桌上,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

听及皇上提起萧君雅,婉贵妃唇角笑意滞了一下,续而不动声色的笑着说道:“有的,皇后姐姐说,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了臣妾来cāo办,就不必来过问皇后的意思了。”

“朕也是这个意思,朕相信爱妃能cāo办好。”苏珩对着婉贵妃柔和一笑,眼睛轻轻带过桌上搁着的糕点。好像萧君雅尤其爱吃桃花糯米糕,这般想着心思便又飘到了别的地方,心想着明日里让御膳房做出一笼送到凤栖宫去。

婉贵妃笑容愈发娇艳,微微上挑的眼角带尽柔情妩媚,“臣妾多谢皇上皇后信任。”她盈盈起身,微微欠身说道,心里却是冷了又冷。她不喜欢皇上在她面前提别的女人,自己代掌权那会儿是不得不主动提起别的女人询问皇上的意思。她尤其讨厌皇上提起萧君雅!

“嗯,时间不早了,歇下罢。”苏珩扶起婉贵妃,执起她白嫩的玉手挨个在指尖上吻过,方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向床榻而去。

虽说宿在长熙宫中,可苏珩的心却不在这宫中人身上。故而侯在殿外的孙得忠闻得那声音没多久便静了下来,随后便传来了皇上略有沙哑的声音,“孙得忠。”

孙得忠忙推门进入,立在内殿垂幔处说道:“皇上,奴才这就准备沐浴用的东西去。”

“不必了,朕回长生殿即可。”

“皇上不在臣妾这里么?”里面传来婉贵妃略有惊讶的声音。

苏珩已经拢起了银白长袍,瞧着半撑坐在床榻上女子面色艳红,小嘴微张的惊讶模样,他俯身在她唇角安抚性的落下一记轻吻,说道:“爱妃好好休息,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说罢,再也不管榻上女子表情何等精彩变换,转身既潇洒离去。

婉贵妃脸上一阵青白之色,皇上在她殿中宿了不过半个时辰便离开了,这让后宫里头那群女人知道会怎么想?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婉贵妃被皇上独自一人丢在殿里,在赵妃生辰的前夜!

真是一出精彩的戏目啊!——

皇上确实给了赵妃一个大礼,亦同时给了后宫妃嫔一个大礼。婉贵妃吃瘪,委实是众人喜闻乐见的,萧君雅突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纪诗云在众妃面前是何种姿态了,脸上笑的再灿烂,可这等丢脸的事情,心里还能故作大方的一笑而过?

赵妃一早就收着各宫妃嫔来送的贺礼,虽说众人都是虚与委蛇的假惺惺尽尽姐妹情谊,可有些人脸上的笑不是装的,心里的笑亦不是装的。原因无非都是昨夜里皇上在长熙宫宿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回了长生殿,今早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想想婉贵妃昨夜里被皇上丢在殿里,今儿的却又要强颜欢笑着cāo办赵妃生辰,众妃只一想便觉得有趣。虽说今早请安时未见婉贵妃面上有何失色,太后顺口提起,婉贵妃也只是说皇上临时想起有政务未处理完。脸上笑容再完美,心里不还是缺了一个大口子,既怨又恨。

婉贵妃将赵妃的庆生宴置办在了芳菲园靠近池边的亭廊里,宴席摆了有四桌,嫔位以上的妃嫔都请了来,再就是一些较为受宠的美人充容之流的低位妃嫔亦被宴请了来。对于这些低位妃嫔而言,能被请来参加赵妃的生辰宴,何不是一种对自身地位的肯定,所以都甚是欣喜。

董才人因着上次被太后罚的事情,已经收敛了许多,眉目间虽可见一二分骄纵,但行为上却是极其小心翼翼,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嫔位以上的妃嫔除了一个在禁足的叶贵嫔和身怀有孕的德妃外,已经全部到齐。

常年卧床的周修华甫一到场,自是吸引了在座各位的目光,宫里大大小小妃嫔见过周修华的少之又少,初入宫的妃嫔自然是不认得这位周修华。然馨妃却是第一眼看见,欢欢喜喜的拉着她的手一番慰问,其余妃嫔也随着上前寒暄起来。幸好赵妃此时不在,否则这风头必让周修华抢了去。

但见周修华面色红润,笑容饱满,不见病态,和众人说话时亦是清声慢语,着实是恢复的不错。

19赵妃生辰

虽说这庆生宴是为赵妃办的,可这寿星却也是迟了一刻钟才缓缓而至,她今儿的特意穿了一袭胭脂色的宫裙,头绾凌虚髻,凤钗斜插,耳垂白玉耳坠,面若桃花。在那廊亭下琉璃风灯柔和的照映下,越发衬得赵妃一身雍容华贵之姿。

“本宫来迟了,姐妹们勿怪。”赵妃嗓音本就婉约,逢上生辰之日,这口好嗓音愈发显得轻悦动人。她眼眸四处一瞥,瞧见同桌的周修华时怔了一怔,便朝最近的颜昭容问道:“婉贵妃去了何处?”

原本低声交谈的众妃看见寿星来了,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打趣,恭贺之词一时间响在耳际,场面甚为热闹。提及婉贵妃,颜昭容便道:“原本方才还在,不知因为何事便先离开了,说着一会儿再来,若赵妃来了开席即可,不必等她。”

“呵呵既然赵妃姐姐来了,我们便先开席吧。”容修仪在一旁笑说着。瞧赵妃一身雍容华贵,尤其是她腕上佩戴的镯子是皇上今儿赏她的生辰礼物,听说是进贡来的稀罕物,可眼馋了不少妃嫔。皓白的手腕上,并蒂莲蓝玉手镯衬得她肌肤甚是晶莹剔透。并蒂莲素有夫妻恩爱,幸福美满之意,蓝玉更是极为难得之物,赵妃这是想朝谁显摆?

赵妃笑吟吟的入了座,各种吃食也陆续端了上来,她笑着说道:“姐妹们勿要太拘束,随意用罢。”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往上座空着的位置瞄了瞄。在侧的淑妃看见,便笑道:“若皇上皇后能来,便是再好不过了。”话中略有惆怅之意。

“皇后娘娘一向贤惠,想必不多时便会来。”说这话的是笑意盈盈的容修仪,“听闻皇上政事繁忙,虽说不知道会不会来这宴席,可这宠爱却不还是分文不少的给了赵妃姐姐你?”她眉目弯弯的暼了眼赵妃腕上露出的镯子。

赵妃听着这话里的打趣,续而笑说:“什么宠爱不宠爱的,容修仪勿要打趣我。”想她若不是有一副好嗓子,皇上哪会想起她来?可皇上今日送的这礼物,却是让她有足了面子。纵使听出容修仪话里的轻蔑和酸意,亦是装作不知道。一个下贱宫婢出身的妃嫔口中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和她说话,赵妃都觉得是折辱自己。

与赵妃同桌的人皆是一些高位妃嫔,坐于最末一桌的于良人忍不住朝那一桌的方向暼了暼,眼底的yīn郁便又重了几分。她这桌上都是贵人顺仪之流的,若自己还是婕妤,岂会沦落到与她们同桌!刘贵人瞧着最前桌已经有人动了筷子,这才执起筷箸用起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

赵妃不再打算理会容修仪,端起一杯酒水朝周修华举杯寒暄了一番,一时间少不了众人的附和。周修华出殿赴宴,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赵妃又大大方方的把众人视线再次转向了周修华身上,她就不怕周修华喧宾夺主?

“妹妹是沾了赵妃姐姐生辰的光儿,姐姐莫要打趣我了。”周修华浅饮了一口酒,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笑道:“妹妹将将大病初愈,这酒水不易多饮,若姐姐不怪,妹妹便用茶水代替可否?”

“是我大意了,青儿快给周修华斟上茶。”赵妃忙不迭的吩咐一旁的宫女。

隔着池子的对面有一个露天台子,本是庆宴之时用来做戏台子使得。此时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不多时便曜映了整个池面,水面上粉莲朵朵,甚是宜人,台子上所搭建的高台也显了出来。

有眼尖的妃子一早就看出来,瞧着一盏盏宫灯亮起,忙不迭的笑道:“赵妃姐姐你瞧,那边可不是搭了戏台子么,怪不得婉贵妃说有事要走开片刻,原来竟是忙活这个去了。”宫里生活多是乏味,能听上一出戏,便是再好不过。

“婉贵妃着实有心了。”馨妃随着附和了一句,面上笑意浅浅。

“呵呵,馨妃这话可是再笑我了?”远远传来婉贵妃的笑声,她着了一袭蜜合色薄纱碎花宫裙迤逦而来,头绾随云髻,佩戴了支镂空飞凤金步摇,浅笑而行,一身华贵气质显露无疑。见婉贵妃过来,众妃嫔皆是笑吟吟的起身行了礼。

馨妃微微一笑,“姐姐那儿的话,方才还奇怪姐姐因何事要离开,这才知晓了。”她眼波轻转,扫了眼池子对面的戏台子,“许久不曾听过戏了,妹妹甚是感激姐姐呢。”

“馨妃就别抬举我了,要谢还不得谢赵妃。”婉贵妃巧笑。

馨妃呵呵一笑,朝赵妃又好生谢了一番。婉贵妃笑眯眯的入了座,是正对着湖面的位置。“大伙都坐下吧,这戏马上就要开台了。”她眼睛往众妃身上一遍巡视,和熙的笑道。

见婉贵妃入了座,众人才陆续坐了下来。赵妃是没料到婉贵妃居然准备了戏台子,一时间心里倒是真高兴,她自小就爱看戏,进了这皇宫后,便很少听戏了。故而,看婉贵妃的眼神少了不少虚意。

“今儿的是妹妹你生辰,这戏折子自然要交给妹妹你来选。”婉贵妃笑着将戏折子递给赵妃,那边戏台帘子一开,已有戏子依依呀呀唱了起来,“我先选了一出戏,依稀记得是许妃姐姐以往喜欢听的那出。”

赵妃拿着戏折子的手一顿,面上笑容亦是僵了僵,同桌的几人也是面色微僵,几个来回对视后,皆是心照不宣。婉贵妃在赵妃生辰上提起一个已薨两年的妃子是何意?

这许妃是何许人也?也许新入宫的妃嫔不会知道,但这一桌坐的皆是入宫三年之久的妃子,对许妃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许妃在皇上还未登基为帝时便跟着了,彼时皇上登基为帝,许妃肚子争气,不多时便有了身孕。皇上将这一胎看得极重,皇后亦是端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护着。可让众人没有料到的是许妃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早产,难产导致母子双亡。自此以后,这后宫里头就像中了邪似的,凡是有身孕的妃嫔皆不能平安诞下子嗣。

但许妃是遭人所害才导致的早产,那人亦是皇上未登基时便有的一个良娣,彼时只封了一个二品淑仪,因为嫉妒许妃,差人在许妃安胎药里动了手脚,导致许妃早产而亡。此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皇上震怒,那淑仪被皇上一旨赐死,一族抄斩。

此时婉贵妃提起许妃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在赵妃生辰之日提已薨的许妃,这不是打赵妃的脸面吗?德妃如今又有孕,岂不是又在暗示德妃这一胎怕也不保?呵呵,这一下子往两个人身上浇了油,不愧是婉贵妃。

馨妃眼眸一转,感怀一笑,“许妃姐姐是极爱听戏的,我还记得婉贵妃与许妃关系颇好呢。”

“是啊……”婉贵妃唇角弯笑,然后扫了眼赵妃,笑说:“你瞧瞧我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赵妃妹妹可有挑好?”

一侧的淑妃桃花眼微挑,瞧着赵妃面色不悦,当即纤指一指,便道:“方才见妹妹一直盯着这个看,莫不是想点这出?”

赵妃秀眉一挑,缓了缓脸色说到:“看什么都不是看吗,既然淑妃喜欢,那便这出吧。”语毕,招来小太监,随意指了几处给那太监看。

淑妃让赵妃堵了一记,心有不甘,面上依旧笑不曾减,这个赵妃找不得婉贵妃的霉头就来找她的!

第二桌的姚贵姬随手剥了个桂圆吃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第一桌的动静。风婕妤挑起一块鱼肉,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这桌上坐着的人,暼见姚贵姬目不斜视的看着第一桌,便低声笑道:“姐姐尝尝这道清蒸鱼吧,味道着实不错。”

闻言,姚贵姬随意说笑了一句,眼睛暂且从第一桌离开了,风婕妤却忍不住靠近她几分,问道:“方才见姐姐一直盯着第一桌看,可是有什么事情?”

姚贵姬挑眉,续而随意笑笑,说:“我是在想,自己何时也能坐到第一桌去。”

风婕妤唇角笑意一怔,有些僵硬的开口道:“以姐姐的姿色才华,那一天想必也快。”坐到第一桌去。风婕妤心里突地轻蔑的笑出了声,恐怕姚贵姬要的不是二品位置,怕是四妃里缺的贤妃之位。

闻言,姚贵姬唇角一勾,摇了摇头,皇上可是有些日子没去她那儿了,大抵是在田嫔那事之后。到底是让皇后捷足先登了,是她小觑皇后了。

那边戏台已经换了新戏,赵妃原本挺好的心情也让婉贵妃搅的心烦意乱,端起手边的果酒一杯接一杯的就喝了起来。就听婉贵妃又说道:“我平日里听说这果酒太甜,极伤这擅唱人的嗓子,赵妃喝这没事吗?”

赵妃面色一沉,不紧不慢的又喝了一杯,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嗓子的保养,各人有各人的办法,有人要忌辛辣,有人要忌这甜腻之物。我这嗓子平日里虽然吃不得辛辣之物,可这果酒却是喝的得的。”

“看来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淑妃呵呵笑出声,“我说这桌上怎么不见辛辣之物,想必是婉贵妃一早就吩咐下去了吧。”这桌人有几人极爱吃辛辣,淑妃这话听着像是赞叹婉贵妃心细,却也是让颜昭容几个极爱辛辣的妃子心有不悦。若不提这事,或许只会让人在心里抱怨抱怨,毕竟剩下三桌各个都有辛辣之物,偏偏这桌没有。如今一挑开放到桌面上来说,饶是一向大度的杨淑媛心里也有些不悦。为了你的一副嗓子,就让这么多人迁就你?

赵妃是靠着一副好嗓子才得以得到皇上的青睐,否则怎会封到从一品的妃位里?

“若是伤了赵妃的嗓子,还不知皇上要怎么怪我呢。”婉贵妃轻笑,娇艳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赵妃脸色又沉了沉,在场的人谁人听不出婉贵妃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皇上喜欢的是赵妃的嗓音,若没了这嗓子,你赵妃还能入得皇上的眼?

20赵妃嗓毁

萧君雅是皇后,中途能去坐坐便是天大的恩赐。故而,她去的时辰正正好好,既不晚也不早,端足了皇后的架子。

那厢淑妃正悠哉的听着戏文,时不时的还合上一两句,看起来心情颇好。然赵妃却是强颜欢笑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皇后驾到——”突地一阵尖细的嗓音响起,众妃皆是一愣,旋即起身朝那盈盈而来的高贵女子欠身行礼。

“都起吧,今儿的是赵妃的生辰,本宫顺路过来看看,诸位姐妹们无需多礼。”萧君雅盈盈笑着,亲自扶起了赵妃,视线带过一脸笑意的婉贵妃。

但见皇后唇角微翘,身穿正红色薄纱金边流云宫装,是再简单不过的服饰,头发也梳的随意,只绾了两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皇后的行头一样都没带出来,但却将那六宫之主的高贵给带了出来。

闻皇后只是“顺路”看看,底下众妃皆笑而不语,唯容修仪毫不在乎赵妃情面的说了出来,“皇后是要去皇上那儿吧,臣妾方才瞧见如意手里可端着东西呢?皇后姐姐可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那有什么好吃的,就是普通的粥罢了。”萧君雅将吹至面上的一缕青丝撩到耳后,说到:“皇上政务繁忙,今儿的恐怕不能来了,赵妃勿要怪皇上。”

“皇后哪里的话,皇上今早便去看过臣妾了,如今皇后娘娘赏脸来这儿,臣妾自是万分感激,哪还能奢求皇上前来。”赵妃忙不迭的欠身回道。

萧君雅轻笑了一声,颔了下首,未作他言,目光在众妃身上巡视一遍,方淡淡笑道:“本宫还要去长生殿一趟,就不多作停留了。”

皇后是连婉贵妃一眼都没瞧,倒是和周修华说了会儿话,又夸赞了几句于良人昨日送到宣政殿的糕点皇上甚是喜欢,这才转身施施然的在众妃一片恭送之声中走远。

赵妃这生辰是真没法过了。

苏珩不知哪儿来的兴致,今儿的一早就差孙得忠往凤栖宫送了一食盒的桃花糯米糕,这整整一食盒,够她吃几日的了。这桃花糯米糕她一直都极爱吃,入口即化不说,更是唇齿留香。

自她重新掌权开始,还未去过一趟宣政殿,今儿的苏珩既然送了吃食过来,她多少也要“礼尚往来”一番往宣政殿走走了。毕竟是皇后,伴于君侧也是极正常不过的。

廊下宫灯光芒摇曳,夏风拂起她单薄的裙裾,发上步摇碎珠轻撞发出“簌簌”细响,甚是好听。

宣政殿前宫人跪伏一地,萧君雅只淡扫了眼便拾级而上。宣政殿前有汉白玉台阶,分两股,中间是雕刻了飞龙翔天的一块厚沉的白玉石,尽显了帝王的尊贵。

孙得忠早早的瞧见皇后前来,又瞅见后面如意手上端着的食盒,当下心底了然,远远的便迎了上去,打个千说了请安的话便进去通报去了。

不消片刻,孙得忠便满脸堆笑的小跑了出来,“娘娘,皇上请娘娘进去说话。”

萧君雅含笑瞅一眼孙得忠,孙得忠弯着腰把皇后迎了进去。

这几日政务繁忙,苏珩几乎是日日都待在了这宣政殿,白日里有馨妃在旁陪伴,*;晚上或有姚贵姬,淑妃等人送来一些提神的汤水。但就是不见皇后的身影,此时萧君雅前来,倒让苏珩心里微惊,颇为欣喜。

苏珩伸手扶起萧君雅,笑说:“不必拘礼了。”

萧君雅唇角含笑,说到:“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想必甚是劳累,臣妾特意让人备了粥,希望能缓一缓皇上的疲劳。”

听闻萧君雅只提粥,却不说是何粥,苏珩心里便有了数,握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腕骨,温和笑笑,“君雅说的神神秘秘,不知这粥是何好物?”

“皇上看了不就知道了。”萧君雅抬眸娇嗔他一声,已经唤了如意上前,掀开盒盖搁在桌上,从汤盅里舀了小半碗的粥,捧到苏珩面前,温婉笑笑,“皇上可还记得?”

苏珩眼睛一亮,颇为惊喜的看着那粥面上沉着的几粒绿莹莹的豌豆,张口道:“豌豆糖桂花粥。”

萧君雅闻言,轻笑出声,“没想到皇上还记得。”

“朕哪里会忘?”两年前他携萧君雅下江南时,俩人玩心大起,为了能安心逛个庙会,特意甩了那些侍卫,待到逛至天黑,俩人一摸口袋,竟只够喝两碗粥,于是便在这江南小街的街头要了两碗豌豆糖桂花粥。

那味道,至今都是回味无穷。这种粥是贫穷人家最常吃的,既好做还颇有营养。回到京城后,虽然差御膳房做过这粥,却是也在找不到那种在江南时才有的味道,久而久之,也便作罢了。

殿中帝后俩人脉脉含情。孙得忠极有眼色的领着一殿的宫人退了出去,今儿的赵妃生辰,高位妃嫔去了庆生宴,皇上也没闲心去庆生宴走一遭,这到了晚上也没人来给皇上送什么吃食来了。皇后娘娘倒是挑了一个好时间,既没碍眼的妃嫔在旁晃悠,又以一盅粥勾起了皇上的回忆。

都说皇后傻,贤惠大度过头了,不在乎宠多宠少。以他看,却不尽然。皇后的手段,一般妃嫔却也是真使不出来的,好似是那次失子后,皇后便越发的让孙得忠刮目相看了。

苏珩浅尝了两口,便连连夸赞,称其与在江南时吃的粥一个味的,“君雅手艺愈发好了,朕瞧那御膳房所谓的大厨都及不上君雅。”

萧君雅垂眸以袖掩唇,微微笑着,“皇上勿要抬举臣妾,臣妾只不过是做了个表面的工作,其他的还是由春分她们做的。”

“这粥是慢火炖煮,熬了大半日,味都入进去了,自然香的很。可皇上要说,及得上在江南那次的,臣妾倒是自愧不如了。”她稍稍抬眸,朝苏珩轻展笑颜,“皇上倒不如说,是与臣妾在一起,所以才有了在江南时的那味道呢。”

苏珩扬声朗笑,握起萧君雅的手拍了拍,再将其搂入怀里,“君雅呀君雅,你这嘴皮子愈发厉害了,朕喜欢的紧呀。”

萧君雅面上一红,依靠在苏珩怀里,心中思绪百转,却还是轻推苏珩,微离开他的怀抱,一双澄清的眸子盯着他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能让皇上开怀一笑,心里甚是高兴。但毕竟政事重要,臣妾也不敢多做逗留,打扰皇上处理事务,所以臣妾先行告退。”语毕,便要从他怀里出来。

谁料苏珩双手环住她的腰,不让她出来,他望着萧君雅,眯着凤眸笑,“皇后留下来便是,以往君雅不也是在朕旁边研磨递茶的吗?”

萧君雅闻言撇撇嘴,摇头说:“皇上身边哪个美人不比臣妾好,若不是今儿的是赵妃生辰,如今皇上身边早该有这*之人,哪还用的着臣妾。”她嗔怪的暼他一眼,“再说,臣妾方才来时路过赵妃的庆生宴,也没多坐会儿便急匆匆的来了皇上这儿,如今皇上已经看完了,臣妾自然要去那边走走了。”

“若皇上实在要这*之人的话,臣妾倒觉得陈顺容不错,不如皇上你差人召来?”

瞧着萧君雅似还有话说,苏珩失笑间伸出一指抵在她唇间,摇头笑道:“朕只说了一句,你就有十句来堵朕。以后朕还怎么敢与君雅说话。”

萧君雅不以为然的嗔了他一句。那神情极其惹人怜爱,苏珩心情大好,说什么也不让萧君雅走,甚至连她提出要去赵妃那看看,都让苏珩一句话给拒了。

左右只是一个赵妃的生辰,还没那能耐让帝后俩人现身,更何况方才萧君雅不是去过了吗?

侯在殿外的孙得忠闻得里面笑声连天,不由得想到似乎还未有哪个妃嫔能引得皇上这般笑语连天,就算是那最受宠的馨妃也不曾让皇上这般大笑过。不得不说,皇后是真有本事。

春分瞧着不远处的走廊下悬起的宫灯,眼睛一眯,只见那淑妃折纤腰以微步,聘聘婷婷,款款而来。当即走到孙得忠面前,指着他看了不远处的淑妃,笑眯眯的说道:“麻烦公公了。”说着掏出一锭碎银塞到他手里。

孙得忠却推拒了过去,蹙眉小声说道:“春分姑娘这就是和咱家生疏了。”语毕,便举步迎了过去。

萧君雅原是想和苏珩提提简云鹤的事情,见苏珩专心处理政事,一时间也不好开口,便在一旁细细研磨。况且后宫不得干政,她若说起,指不定还会惹了苏珩的不快。一想再想,还是决定找个好时机向苏珩提这事。

这夜里萧君雅歇在了苏珩的长生殿里。

原按照规定,苏珩应当是歇在赵妃的扬子宫里的,他既没有去庆生宴,连歇都不歇她那儿。

赵妃生辰,皇上携了皇后一同歇在长生殿里。那是皇上的寝宫,那有万千女子都希望爬上去的龙床。然整个后宫,有此殊荣的只有皇后,馨妃,婉贵妃,容修仪四人。

皇上这打在赵妃脸上的一巴掌,打的真够响亮的。对赵妃无视至极,如今大有专宠皇后的征兆。

翌日里萧君雅向太后请过安回到凤栖宫和颜昭容几人浅聊了几句。春分送走颜昭容进来后,凑近萧君雅几分,方小声说道:“娘娘,扬子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赵妃嗓子哑的都不能说话了。”

今儿的一早扬子宫便差人来报,说赵妃身体不适,萧君雅便免了她的请安。没想到竟然是嗓子已经毁了。

21好戏开场

“这事还有谁知道?”

“回娘娘,赵妃只召了御医过去看了看,并未作张扬,这事怕是整个后宫都不知道。”

萧君雅呵呵一笑,拨了拨腕上的镯子,“这是大事呢,皇上尤其爱赵妃那口好嗓子,如今毁了可怎么办?春分你说,莫不是昨日里皇上冷落她,她回扬子宫后把嗓子给哭哑了?那本宫罪过可大了。”

春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走吧,随本宫去趟扬子宫。”萧君雅笑得颇有深意,“若是得了病,可要好好医。”若是遭人毒手,可要好好查。

扬子宫以往可算的上是颇为热闹的,如今由着昨天里一事,今儿的又传出了赵妃身子不适卧床休息,倒是有不少往日里与赵妃交好的妃嫔前来探望,但无一例外都被拒在了殿门外。这些来探望的妃子里面,谁知道有几个是真心的?

刚刚被婉拒在外的风婕妤沉了一脸的颜色,还未坐上步撵就远远瞧见皇后的凤辇徐徐而来。

风婕妤眼里有了丝恨意,但极快的掩盖下来,将头一低,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

凤辇降下,王福安扶下萧君雅,瞥见风婕妤,温然道:“都起吧。”而后才朝着风婕妤问:“可是看过赵妃了?”

“回娘娘,还不曾,听这扬子宫里的奴才说,赵妃喝了药已经睡下了,臣妾不便打扰,正要回去呢。”风婕妤低着头轻柔柔的答道。

“也好,你便先回罢。”说罢,已经由王福安扶着步向了那殿门。风婕妤忙又福身行礼,垂着的眼里冷意乍现。

“皇后娘娘,赵妃刚喝完药睡下了,不能恭迎凤驾,望皇后恕罪。”卉珍挡在皇后身前,福着身子不再让皇后踏前一步。

萧君雅眉梢一扬,缓着声音说道:“本宫听闻赵妃身体不适,特来探望一番,如若她已经歇下了,本宫看完她便走就是了。”语毕,便要绕过卉珍而行。

“皇后!”卉珍心急不已,还要做阻拦,却听一旁的春分厉声呵斥道:“放肆!皇后娘娘来看你家主子那是天大的恩泽,你在这里组阻拦拦是何居心!”

“皇后恕罪,赵妃此时身子不适,奴婢是怕冲撞了皇后的凤体!”卉珍一下子跪在皇后身前,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呵呵,你不必担心,就算真过了病气,本宫不怪你主子就是了。”萧君雅俯视着卉珍,冷意凌厉,直看得卉珍如坐针毡,背后冷汗直冒,待反应过来,皇后已经绕过她朝殿里去了。

赵妃那里是睡了,她又那里睡得着。昨日生辰过成那般,皇上冷落她,连扬子宫都未来。而今……更是连嗓子都毁了!她眼里有滔天的怨恨,手紧紧抓着丝被,定是有人害她!在昨日庆生宴上做了手脚,毒毁了她的嗓子。那个人一定是婉贵妃!庆生宴是她一手cāo办的,最容易在吃食上下手脚了。

听到外面响起的声音,赵妃眼神一沉,忙躺回了床上,一旁的沫沫弯下腰替她掖了掖被角,旋即转身走出内殿,声音略小的朝皇后福了福身子,“奴婢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瞧这一个两个的都阻着不让人进,萧君雅心里便有了数,随意摆了摆手,道:“起吧,今儿的一早扬子宫的人就来报赵妃身子不适,可有请御医。”

“回皇后,已经请了王院判,说是夜里热着了,并无其他大碍,奴婢替娘娘多谢皇后挂念。”相比于卉珍,沫沫要更能镇得住场子,说话不卑不亢,极为稳重。“皇后娘娘凤体为重,实在不宜探望,望娘娘三思。”

萧君雅不说话,眼里漾出淡淡笑意,环视了殿里一周,方才将视线落到低眉顺眼的沫沫身上,说道:“听及赵妃身体无大碍,本宫便也放了心,既然赵妃已经歇下了,本宫便先走了,你们是赵妃身边人,都好好侍候着。”语毕,已然转身施然而走。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沫沫心底松了一口气,毕恭毕敬的送走了皇后,眼角余光瞄见正红裙摆下轻舞的暗金流云,自觉得威仪迸现。

卉珍心有余悸的和沫沫对视了一眼,直到皇后彻底离开了扬子宫,才转身步入内殿。

“娘娘,赵妃这般遮遮掩掩,可见的病的重。”春分递了杯茶给萧君雅,小声说道着。“小贵子已经出去办事了,想必不多时,整个后宫都知晓赵妃嗓子的事了。”

萧君雅无心饮茶,只浅尝了口,便随手递给了春分。她在等一出戏,一出大戏,可是现在时辰尚早,她自个亲自去了趟扬子宫,无非就是把这出戏引开场罢了。如今她退出舞台中央,可这演戏之人却还在自己的地方待着呢?难免就有些怏怏的。

春分看出了皇后的心思,就在一旁笑道,“人都说,欲速则不达,娘娘只管等着便是了。”赵妃嗓子一毁,又是毁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后宫里头的女人各个都幸灾乐祸着呢,这一幸灾乐祸,就容易出点事。

“噢。”懒懒的应了声,算是回应了。一声话落,春分脸上笑意愈发止不住。

那头主仆俩人扯着闲话聊着,那头王福安已经领了替赵妃诊脉的王院判进了殿。

王院判不仅年轻长相也是极好,为人颇为稳重,年纪轻轻已经坐到了右院判的位置,医术深得宫中妃嫔看重,谁有个小病小恙第一个找的就是这王院判王清。

长的好看的男人,自然是吸引人眼球的,宫里日子虽然舒坦,但也是不好过的,唯一的盼头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可这帝王若不来,这日子自然是不好过,食之无味,夜不能眠,怎么过都不舒坦,是以这王院判难免就要顶着一张清俊温润的脸到各处娘娘那请脉问安。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心里还算有了点慰藉,而后再继续思念那帝王。

早些日子萧君雅还担心王清这么一张脸在后宫里行走会招来麻烦,却也是多想了。

王清哪里会不知道皇后找他是因为何事,虽然答应了赵妃要替她隐瞒,但事及后宫争斗,又有皇后在上,王清到底要看得懂时事,便一五一十把赵妃嗓子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萧君雅面露凝重,纵使早已磨砺出清淡性子的王清亦是感到了一种压迫。

几句交代下去便让王清退了。

到了傍晚时分,外面风雨声四起,顷刻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不多时青竹便带了一身湿气的进来报,“娘娘,德妃从长乐宫的台阶上跌了下来,胎怕是保不了了。”

22于良人死

到长乐宫时,外头早已经乱作一团,宫人端了水盆进进出出,见了皇后多半只是微微欠欠身,便急急忙忙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萧君雅暼了眼那水盆里盛满的血水,一时间只觉得心口发闷,柳眉微蹙了几分。一旁的如意撑着伞沉声道:“娘娘这外面风雨交加的,先进殿吧。”

德妃这胎是太后亲口嘱咐要皇后保的,若是没了……如意忍不住觑了眼皇后,便听她说:“进去吧。”德妃滑胎,左右又和她没有关系。

还未走进殿内,萧君雅便听到了一道瓷器掷地的破碎声音,里面隐隐夹杂着宫婢细小的抽泣声,混在这雨声里极有一丝压抑。

御医院的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宫婢身边搁着的水盆又是满满的一盆血水,白瓷片摔在了前面御医的脚下。苏珩坐在椅子上,一手紧捏扶手边缘,额头上青筋突起,眼神yīn沉凌厉。

忍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萧君雅朝那人唤了一声,“皇上……”

苏珩微怔,见了来人,稍微缓了缓脸色,眸色略深的看着她道:“你怎地来了?”

萧君雅没说话,只以眼神安抚了他一下,那眼神里却自责尤重,心思哀沉,起不了什么作用。苏珩却看在了眼里,轻叹了一声。

德妃的胎到底没保住,怎么能保住呢,在那么高的台阶上滚落下来,怎能保住。

里面传来德妃哀痛的哭声,一声一声激荡着萧君雅的耳膜,只觉得刺耳无比。她朝苏珩看去,神色黯然,“皇上进去劝劝德妃吧。”

然苏珩却只一叹,“不必。”

萧君雅眉心一跳,觉得苏珩果然冷血至极。先前馨妃小产,哭的晕死过去,他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连她都不顾一分。而今,整个后宫就只有德妃一人有孕,还是过了三月的胎,这样说没就没了,听着里面人嚎啕的哭声,他居然连动都不动。

后宫里头的女人,除了解决帝王的生理需求外,最重要的便是繁衍子嗣。没了孩子傍身的德妃,便什么也不是了,于苏珩而言,他心疼的只有孩子。

彩英一脸惊惶地跑出来,哭着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娘娘哭的晕过去了,奴婢求您进去看看娘娘吧!”

苏珩眸色微微一动,未有动作,那头孙得忠已领了一脸沉重的*走了进来。德妃的事将将传到景仁宫里头去,太后一口气险些都未上来,急忙遣了*过去问个明细。

*眉眼间是难掩的忧愁,听及皇后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厢孙得忠又快步走了进来,说是太后病下了,这病来的快,让一干人措手不及。

苏珩听闻太后病下,自是着急,也顾不得刚刚小产的德妃,便急忙去了景仁宫,却把孙得忠留了下来,因为德妃的事情还没完,若是真不小心从台阶下滚落至的小产倒还好说,可这事,有猫腻呢。

彩霞抹着泪从袖里掏出一方绢帕,当着皇后的面打开来,那里面分明是几颗光滑可鉴的石子。萧君雅目光一凌,听彩霞抽泣道:“娘娘原本是想出去逛逛,没想到刚出长乐宫就下起了雨,雨势太急,娘娘便打算回去,可是没想到的是上了不过几层台阶,娘娘脚下便打了滑从上面跌了下来……”

“当时奴婢们都急坏了,忙去御医院请御医,奴婢领着陆御医他们来时就在台阶下面发现了这些石子……”

萧君雅拿起几个石子挨个打量了一番,瞧见这上面有磨损的痕迹,像是被人久踩过的,故而知晓这些石子大概是在某条小路上脱落下来的。

这还没算完,孙得忠便又上前几步来禀,“娘娘,还有一事,今儿的午后,于良人曾经来给德妃送过一些小孩子穿用的肚兜荷包之物,那衣物做的细致,德妃甚是喜欢,先前还不离手的打量,却不料出现了一点难受的症状,德妃没太在意,歇了歇又好了。但那衣物上确是沾了白附子粉……”

彩霞先前一直在里头侍候着德妃,并不知道御医院还查出了这东西,当即一下跪在了皇后面前,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求皇后给德妃一个公道。

这明目张胆的打起了皇嗣的主意,于良人还真是急着找死呀。

外面雨声渐停,沉吟片刻的萧君雅目光淡淡扫过下面的几个人,看着孙得忠便道:“把何卓给本宫找来。”

孙得忠领命退下之后,她才让如意把彩霞扶了起来,轻声安抚道:“你且放心,这是有人明目张胆的打起了皇嗣的主意,定不会轻饶,如若真的是于良人所为,本宫和皇上必会给德妃一个公道的。”

彩霞额上渗出血迹,听及皇后的话,腿一屈,便又要跪下。如意看着皇后的眼神,急忙制止住了彩霞下跪的趋势。

“把额头上的伤处理好,便去侍候德妃吧。”萧君雅淡看了彩霞一眼。

彩霞知晓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听了皇后的吩咐,谢恩之后便先随着小太监下去包扎额头的伤去了——

于良人手捧着一卷书斜倚在床头上,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外面雨势似乎停了下来,只有檐上雨滴滴落到阶上发出的“啪啪”声。阿秋快步走过来,面上略有惊慌,“娘娘,德妃的胎没保住。”

闻言,于良人懒懒的“哦”了声,德妃的胎保没保住干她何事。不过这个德妃有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护着过了三月的胎就这么没了。于良人轻蔑的勾了勾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阿秋瞧着于良人面露轻蔑,刚想开口说话,却不料被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于良人蹙眉,眉间露出一丝疑惑,“这是怎么了?”

“奴婢出去看看。”阿秋福了福身子,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阿秋还未看个究竟,就听一声粗鲁的叩门声响起,直将门敲得哐当哐当乱响。阿秋眼皮一跳,直觉的事情不妙。内殿的于良人眉头蹙的愈发深,将书搁下,掀开薄被,披上一件外衣踏上鞋子便下了床。

阿秋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听见这敲门声当即便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若不是于良人从里面出来,阿秋指不定就这么呆站下去了。

门外的侍卫等的不耐烦,直接将门推开了。前去开门的阿秋吓的身子一颤,于良人一怔,当下柳眉倒立,呵斥道:“什么事情这般大呼小叫的!本宫何时让你们进来了!”

张明闻言只瞧了一眼于良人便不多做理会,被推开的门大敞着,何卓大步走进来,朝于良人作揖道:“娘娘息怒,方才在长乐宫验出您今日午后送去的衣物里面沾上了白附子粉,为了娘娘的清白,这侧殿要里里外外的搜查一番。”

于良人杏目圆睁,指着何卓便道:“不可能,本宫送去的衣物怎么可能会有白附子粉!你休要胡说!如今还想要搜殿,你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何卓斜睨了一眼于良人,直接朝门外的一干侍卫发号施令,“给我搜,每一处都不要放过。”

说罢,那十几个侍卫便轰轰烈烈的闯了进来,将外殿内殿里里外外,每一处细小的地方都翻了个遍。看得于良人脸色涨红,急得简直要跳脚,她上前几步指着何卓怒瞪道:“反了反了!何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皇后身边的侍卫,德妃滑胎干本宫何事!哪里来的什么白附子粉!定是皇后诡计陷害于我,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皇上,还不信戳穿不了你们的诡计!”

于良人话音将将落到,那边便有侍卫手捧着一胭脂小盒奔了出来,单膝跪在何卓面前,将小盒举过头顶,“大人,搜到此物。”

何卓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朝着一脸苍白的于良人说道:“娘娘放心,皇上和皇后断然不会冤枉娘娘。”一边说着一边将胭脂盒子递给一旁的张明,“交给几位御医看看。”

那话音一落,便闻外面响起尖细嗓音的通报声,于良人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又白,双目充血。众人皆跪地行礼之际,于良人只身不动,盯着那娉娉婷婷的身姿,绝世无双的容颜,她双眉紧拧,眼中冷光尽显,“皇后。”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大胆于良人,见到皇后还不快见礼!”随着一起来的孙得忠厉着嗓音朝于良人呵斥道。

竟是连孙得忠也在,这不就是连皇上都默许了吗。难道她非死不可了?不,她怎么能死,她还没当上皇后,她还没亲眼看着纪诗云和萧君雅惨死,她怎么能死!

“臣妾恭请皇后金安。”于良人微欠身子,还未等皇后说出“免礼”时便又接着说道:“臣妾求娘娘明察,臣妾不知为何会在臣妾殿里搜出这赃物,可臣妾能指天发誓,这赃物并不是臣妾所有。”

呦,这于良人难不成转性了不成?居然没有头脑发热的冲上来冲撞萧君雅,只这开窍的略晚了,人证物证俱在,岂容她狡辩。

“娘娘,奴才家里庄稼种了少许这独角莲,于良人知晓此事……特准了奴才几天假,让奴才回去取这独角莲……然后研磨成粉……”小庆子浑身颤抖,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甚至连皇宫门卫处的记录档案都只字不差,那一天走那一天回来,档本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小庆子交代完后便呼天抢地的磕头道:“皇后娘娘饶命啊!这都是于良人交代奴才去做的,和奴才没关系啊!皇后饶命啊!”

于良人早已被小庆子这番说辞惊愕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她眼里充血,恶狠狠的朝他吼道:“胡言乱语!本宫何时亏待过你!你居然这样反过来诬赖本宫!看本宫不打死你这个狗奴才!”

于良人这回才是真的气了,真的头脑充血了,随手就抄起桌上的藤鞭就要朝小庆子身上抽下去。何卓眼疾手快一把握住藤鞭,将于良人推到在地,冷声道;“放肆,皇后娘娘前面岂容你胡来!”

萧君雅看着面前发狂的人,只淡笑不语,瞧于良人被推到在地,这才叹了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再看那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眉心一蹙,幽幽开口道:“拖下去。”眼睛再带过跪在后面瑟瑟发抖的阿秋和紫月俩人,心里呵笑了声,主子遭难,奴才却更贪生怕死。若是这事出在赵妃身上,怕又是另一种情景了吧。

那头却是领了太后旨意前来的韩季手捧一卷太后圣谕,赐死于良人,即刻行刑。

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事情,太后怎能袖手旁观,当即遣了身边大太监韩季去了怡景宫侧殿一卷圣谕赐死于良人。

韩季一合那明黄圣谕,看了眼眼前瞬间傻了眼的于良人,转身朝萧君雅垂头恭敬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奴才罢,皇后娘娘凤体为重,不妨先回宫去歇息。”

萧君雅含笑应下,已然携了如意几人出了侧殿,外面瞬间又跪作一片,恭送之声高高响起,萧君雅手搭在春分手上,眼神不经意见扫过住在怡景宫里的白容华和陈顺容俩人。

里面响起于良人凄厉的哭喊声,声声凄凄唤着皇上,那声音好不凄惨,就连一向淡然的如意都无端感到一丝冷意顺着背脊一阵阵窜上来。

一杯穿肠毒酒下肚,昔日倍受帝宠的于良人魂归西天,风光不过三月之久,便什么都没有了。

23虚虚实实

德妃小产,于良人赐死,赵妃嗓毁,太后病下。仅仅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这后宫里头的女人一时间却也是担忧多过了幸灾乐祸,无非因为这后宫里暗流涌动,不知何时会到自己头上,这个节骨眼上,稍有不慎那暗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来,故而众人的想法皆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

婉贵妃昨夜里就进了景仁宫侍候太后去了,德妃小产一事全由皇后一人查办,听说皇上把孙得忠留在了皇后身边,犹见得皇上这回怒气够大。

那几枚小石子的来路也查清楚了,是馨妃临华宫旁边小路上脱落下来的鹅卵石。

这后宫这么大,要找是从那条小路上脱落下的石头可谓是费了一番力气,但总算是给孙得忠几人给查着了。临华宫西边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行走之人多了,又加上雨水多,这露在外面的石头难免就变的光滑顺溜,镶在外围的石块便极容易脱落下来。

苏珩昨日里在太后那儿和婉贵妃一起守着,今儿再来凤栖宫时眼下一片乌青,眉间愁色略重。尤其是听到孙得忠回禀那石块是馨妃临华宫那处的时候,脸色越发不好看。

事情扯到馨妃,便就难办了。他既可以连馨妃假孕害皇后小产都能一笔揭过,又怎会在乎馨妃害德妃失子?

苏珩在榻上躺下,阖上眼睛,并不开口,一殿的宫人早已经被遣了出去。萧君雅眼里冷色一闪,旋即温和的走上前,坐于榻沿给他轻揉着额角。

听着苏珩绵长的呼吸,萧君雅淡然开口道:“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苏珩呼吸似乎滞了一瞬,才沉沉说到:“你且说便是。”

“臣妾想,虽然那卵石是从临华宫那处脱落下来的,可这作案之人却不一定是馨妃。馨妃的为人如何,皇上与臣妾都是在清楚不过,更何况她也是失子过的,馨妃心善,怎么可能会残忍到让德妃去体会那种感觉。而那鹅卵石,皇上也看得出来是铺路用的,馨妃怎么可能会选离自己宫殿这么近的地方去取那卵石,由此可见,那人分明是想要栽赃嫁祸。”

苏珩微微睁眼,见萧君雅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的眸子,“此外,那人特意选了下雨天作案,连陆御医何时不在,德妃何时出去都一清二楚,这是不是就说明,那人其实一直都在监视着长乐宫的情况,亦或是,那人其实就是长乐宫的人,但却被人收买了。”

苏珩坐起身来,皱眉看着她道:“你是这样想的?”

“没错,臣妾是这样想的。”萧君雅温婉笑着,微微低了眼帘,“臣妾是皇后,这后宫诸事本应不该让皇上分心,可如今接二连三的出事,臣妾却有几分力不从心。后宫里头的明争暗斗,皇上不比臣妾看的少……这谋害皇嗣可是大罪,按律应斩立决的,于良人此番做出这事,还是皇上心善没有追究她家人的过错,可如若不给下面人一个警告,只怕此后这样的事会层出不穷。”

“此番德妃一事牵连甚广,臣妾是希望能查出来个所以然来,给德妃一个公道,然后再警告下面那些心有不轨之人。”她眼里流露出几分自责,扯了扯唇角,苦笑道:“说到底都是臣妾的错,德妃这胎臣妾千护万护却还是没护住……”

苏珩二十有四,膝下却无一子。先帝在他这个时候,早已有了五六位皇子公主了。

见萧君雅眼里噙了泪珠,苏珩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低头抹去她眼角的泪花,放柔了声音说道:“你怎地又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扯,这种事情是你能控制的了的吗?”

萧君雅吸吸鼻子,拼命将泪水往回收,却还有几粒泪珠落到了苏珩手背上,灼的苏珩的手发烫,一向不喜后妃哭泣的苏珩这一次居然没感到任何厌恶,他以指腹给她轻拭泪水,不由得叹了口气,“朕记得以往君雅从来不哭的。”

“那是因为臣妾都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的。”萧君雅抬起那盈满泪珠的眼睛,看着苏珩说:“以往臣妾哪敢在皇上面前掉眼泪,此等有违凤仪的事情臣妾是万万不敢做。可……如今,臣妾看着这后宫里头云诡波谲,越发觉得力不从心,再一想到臣妾失掉的孩儿,就更加的悲从心来。”

这算是萧君雅头一次和苏珩说起了心里话,瞧着她面上一时倔强一时自责,氤氲泪水的双眼晶莹明亮,苏珩低叹,在她唇角印下一吻,柔声道:“你还有朕……何必凡事把自己压的这么重。”他顿了一顿,靠在她耳边,喃喃轻言,“君雅,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你勿要再伤心了。”

苏珩一贯心思沉思,更别说在萧君雅面前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可见的方才一番话说的软了苏珩的心窝。萧君雅伸手揉揉哭红了的眼睛,方看着他说道:“臣妾失态了。”

甜枣子给苏珩吃一口就得了,接下来还有正事呢,“臣妾接着刚才的话说,既然说了这作案人极有可能是栽赃陷害馨妃,且她为长乐宫里宫人的可能性极大。所以,皇上不妨先从那处下手,审那长乐宫里头的宫人,臣妾不信她们会没人看见这长乐宫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亦或是那歹人口硬能熬得过刑罚。”萧君雅一边说着,苏珩的手一边不老实的揉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那情景,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谁知这事和馨妃有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苏珩也不一定会管。真是可笑,她居然要亲口替馨妃开脱,来打消苏珩心里的顾虑。

此番,不管事情和馨妃有没有关系,却依旧在苏珩心里留下了一个口子。萧君雅想,这口子留的越多越好,她且要看看苏珩能容忍馨妃到几时。

将心头种种冷意皆换上温柔得体的笑意挂在唇边,萧君雅朝他温婉说道:“眼下太后病下,这事情交给臣妾来办就好,皇上只管安心朝政,不必为这些事情费心。”左右又没馨妃的事情,也无需他为难。

苏珩眼神泛起温柔泼光,涟漪生辉,极其惹人心动。萧君雅面带微笑,心底却是一片冷意。苏珩神色动容,一脸情真意切,他握住萧君雅的手,凑近她脸庞在她唇上轻吻一下,低声一笑,“你打理六宫向来是极好的,朕甚是满意,这次的事情正如你所说,要彻查。你放心,朕与你一起,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断不会让你累着一分。”

那鼻息喷洒在面上,萧君雅闹了个大红脸,又听苏珩要插手这事,却是惊了惊,但很快便故作镇静的说道:“如此最好,此番查出那幕后之人,必要重罚。”

她话说的认真,可脸上却红彤彤的犹如一个苹果,看得苏珩眼里笑意越盛越多,他确实这才发现,他的皇后竟也会露出这么羞涩可爱的一面。

本还想说说赵妃的事情,可她也知道,如今好不容易起来的气氛若是因为赵妃又给搅合了,那就得不偿失。左右苏珩又不在意,那她就不要去提了,待解决德妃的事情再去理会赵妃也不迟。

苏珩又与萧君雅说了会儿子话才离开,宣政殿里的政务还未处理完,便先吩咐让萧君雅去趟长乐宫将那些宫人收押审问,待他处理完政务便来。

长乐宫那处自昨天开始便死气沉沉的,德妃如今都不知是第几次哭的晕过去了。皇上除了昨天出事的时候亲自来了一趟长乐宫,其余时间便未再来,更不用说去看看德妃了。当真薄情,德妃好不容易等来的帝宠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彩霞一脸憔悴的看着皇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娘娘为何要将长乐宫里头的宫人都带了下去?”

“彩霞,本宫问你,德妃身边贴身侍候的侍婢有几人?”萧君雅转眸淡淡扫了眼彩霞,端起手头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回娘娘,德妃身边只奴婢和彩英俩人是贴身侍婢。”彩霞回道,被方才皇后那眼扫的浑身打了个寒颤。于良人一事皇后处理的可谓是雷厉风行,那边于良人那儿刚刚搜到白附子粉,便已经有人去景仁宫回禀了皇上太后,一道圣谕下去就赐死了于良人,一刻都不曾耽误。

此等速度快的几乎让后宫里头的那群女人瞪目结舌,据说于良人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赐死了。

“你既和彩英是贴身侍候之人,那这长乐宫诸多事宜也应是你们俩人管着了?你可曾注意这长乐宫宫里宫外有何形迹可疑之人?”

彩霞沉思片刻,方回道:“前些日子奴婢倒是瞧见馨妃身边的宫女夏珠在长乐宫前逛游,奴婢见她提着一个篮子,便以为她是来摘花的,未曾在意。”话说到最后,彩霞声音渐慢,眼里疑色越来越重。

“……”萧君雅沉默不语,心里愈发冷意深深。

彩霞瞧着皇后一副岿然不动的入定模样,心里亦是没了谱,这事难不成和馨妃扯上关系了?难道皇上对德妃这般无视,全是因为馨妃的关系?阖宫上下谁人不知皇上都快把馨妃宠上天去了,若不是还有皇后在,那这后宫便真成了馨妃的天下了。

“回头告诉德妃,本宫定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让她安心静养,把身子养好了才是。”萧君雅睨了一眼彩霞,“这事情牵连甚广,长乐宫里的宫人再未洗脱嫌疑之前不可回来,本宫会另调进来一些宫人。你们只管侍候好德妃便是了。”

“奴婢谢娘娘恩泽。”彩霞忙福身谢恩。

萧君雅喝完了一盏茶,随后进去看了看德妃,这才离开了长乐宫。

24事态混乱

萧君雅从太后处探疾问安回来,雨桐侯在凤栖宫中,瞧见皇后进了殿,忙不迭的小步跑了过去,“娘娘,方才赵妃那处的来人了。”

如意眸色动了动,便听皇后朝春分吩咐道:“去端一盅酸梅汤来,这天还是热的厉害。”

春分一声应下,忙不迭的转身忙去了。如意扶着皇后入了内殿,雨桐在旁边边走边说道:“赵妃遣沫沫来说,赵妃的嗓子可能是因为那日里喝了太多果酒给伤着了,现在不能开口说话,希望娘娘向皇上太后那处说一声,这些日子怕是不能去请安了。”

萧君雅一笑,说:“本宫不是早就免了她的请安了吗,太后还向本宫问起赵妃的事情来着,待会你跑一趟扬子宫,告诉她让她安心养着就是,本宫心里有数。”

雨桐忙“哎”了一声,就又听皇后补充道:“待会去的时候上御医院叫上左右两位院判,就算多叫点御医也无妨,给赵妃看看,随后再向本宫来禀告。”

闻言,雨桐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旋即便出了凤栖宫的殿门。

待殿中只剩了萧君雅与如意俩人时,萧君雅才说道:“如意觉得赵妃这事可有猫腻?”

萧君雅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如意征询了,故而如意想了一下,方回道:“王院判曾说赵妃的嗓子是被人毒坏的,赵妃刻意隐瞒并不对外声张,然这后宫里头却一天不到的时间便全部得知了赵妃嗓子已坏的事情,而今赵妃却派人来向娘娘说起她的嗓子是暂时坏了,养些日子便能好。由此可见,赵妃不想与那人正面交锋,亦或是那人身份并不是赵妃能扳倒的。”

赶巧春分端了酸梅汤进来,听见如意的话,眼神动了一下,随后将酸梅汤递给了皇后。

“皇上这么喜她那嗓子,赵妃怎么可能傻到说自己嗓子被毒坏了,以奴婢看,先不论那人身份是不是赵妃能正面对抗的,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保住她唯一能争宠的东西。”春分莫名的语气发酸。

萧君雅喝了一口酸梅汤,瞧如意无所谓的笑笑,“后宫里头色艺双绝的妃嫔不在少数,赵妃关键是赢在了一个机会上,其实这宫里头的女子纵使再好还不得是要入得皇上的眼才是。”

萧君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意说的是明白话。”宫里从来不缺美人,关键还是得入得皇上的眼,否则管那女子生的多美,在这后宫里也只是副空壳子罢了。

主仆三人跳过赵妃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聊了些别的事情。

那头雨桐已经领了王清进了殿来。雨桐还记得前些日子在凤栖宫前殿见着赵妃时的娇艳美丽,嗓音婉约动人,可如今一进扬子宫,再一瞧赵妃,整个人都黯然失色了。没了那嗓子,赵妃也就不剩什么了吧。

上次王清便已经把话说的清楚了,这次无非就是交代了他一些事情,最好能尽快把赵妃嗓子治好。这是要接着隐瞒呀,不过主子的话,他只管听着就是了,然这嗓子岂是说好就能好的?

自德妃有孕之后,太后往长乐宫又调了些宫人进去,这样一来,需要审问的便颇多,时间也就久了一些。午后,王福安领着何卓进来时,苏珩亦是刚来不久。

长乐宫里有个小宫女与姚贵姬宫里的宫女交情颇好,曾经问过一些德妃的吃穿用度,彼时德妃正受宠,长乐宫里的宫人脸上也长光,提及自家主子自然是说得出口,便如实告诉了那宫女。这事刚巧是德妃出事一天前发生的,姚贵姬无异成了最大的嫌疑人。除此之外,馨妃亦是没有脱离嫌疑,因为曾有宫女看见馨妃身边的宫女夏珠在长乐宫附近逛游。

巧了,宠妃对上宠妃,当真有趣。

事情扯上姚贵姬,苏珩站在谁那边自然是一目了然,然如今只是长乐宫一方的供词,犹自不能洗白馨妃。故而,苏珩便遣了何卓去两个宫拿人。

孙得忠去临华宫传夏珠的时候,馨妃便觉得事情不妙。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临华宫传人了?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亲自来传人,馨妃自然晓得这事不同寻常,便朝孙得忠问道:“敢问孙公公,皇上有何事要传唤本宫身边的宫人?”

孙得忠眼睛眯着笑,弓着身子恭敬道:“回馨妃,这个,具体的奴才也不大清楚,总归是和德妃有关系的。”

馨妃眉心一蹙,和德妃有关系的,可不就是她小产的事情吗?心中思绪过了过,馨妃还欲再问,孙得忠却已经带着人离了临华宫。夏珠几次回头去看馨妃,得到的无非都是夏丽饱含锐利警告的眼神。一时间,腿都不自觉的发起了抖。

“娘娘,您不用担心,皇上那般宠您,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怪罪到娘娘身上。”夏丽一早就看出夏珠有些不对劲,便从一旁宽慰道:“夏珠跟了您这些时间,你待她这般好,想必也是不会害娘娘的。”但愿那丫头有点脑子,别在皇上面前乱说话。夏珠虽也是贴身侍女,可大多时候馨妃身边只有夏丽一个人,所以夏珠相对而言就比较闲了,一天见不着人影,馨妃也不会多说什么。

馨妃娥眉一扬,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小事,怎是小事,那可是皇上的孩子。”馨妃语气凉凉的说道。夏珠是她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方才看她一眼,分明是看到了她略有恐慌的眼神,要说没事,有谁能信?居然有人算计到她头上了,动用的还是夏珠。

“走,随本宫去看个究竟。”馨妃轻淡淡的说了一句。

夏珠被带到凤栖宫时,腿早已软的不能动了,方一跪在地上就软趴趴的匍匐在地以额头贴着白玉地板,嘴里却是一个字都不曾蹦出来。先前在路上想好的说辞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德妃身边的几个宫女,甚至是那日在长乐宫前偶遇的宫女太监都被叫了来,就算夏珠再傻,也晓得了那事情是败露了。

“夏珠,本宫问你,昨日你可曾去过长乐宫?”萧君雅冷着目光瞄了一眼夏珠,声若寺院钟磬声,端庄贵气。

“皇上皇后,奴婢有罪……可是奴婢是被逼的!她拿奴婢一家人性命做要挟,奴婢真的是被逼的!求皇上皇后饶了奴婢一命……”夏珠唯今只有全部承认,一个一个的响头磕在地板上求饶告罪,额头上已然见了红。

孙得忠给了那几个小太监一个眼色,几人便上前把夏珠揪起来跪正身子,夏珠身子软的不成样子,那小太监就提着她肩上的衣料拎着她以免她再叩头下去。这凤栖宫的地板可都是白玉石铺就的,若是弄脏了,岂不是大罪过。

“有罪,你便自己说罢。”苏珩声音既冷又沉,冷眼看着下面跪着哭的泪流满面的丫鬟,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和眼泪混在一起,眼里的惧意一再放大。

夏珠哪里有所隐瞒,满眼惊恐的磕磕巴巴的说道:“早些日子……于良人找奴婢,给了奴婢一大笔钱补贴家用,让奴婢帮她……她做一件事,奴婢收了银子,便就答应……答应替她做事,哪知于良人让奴婢去害德妃娘娘……奴婢当时一听便急了,说不愿意……可,可于良人拿奴婢一家性命要挟,奴婢被迫就同意了……”

萧君雅觑一眼苏珩神色,见他眉目间压抑着一片怒意,又听夏珠接着说道:“于良人将白附子粉沾在了她给德妃的小孩衣物上,又给了奴婢一小袋白附子粉,让奴婢伪造成馨妃娘娘谋害皇嗣的假状……皇上,娘娘,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啊!求皇上皇后饶了奴婢一命!”说着就又要磕头下去,让小太监拎着衣服才没叩头下去。

“于良人……”萧君雅喃喃念了一句,看着夏珠的眼神晦暗不明,一旁的春分心里凉凉的叹了口气,暗想这夏珠也是个聪明人,于良人已死,死无对证,她拿于良人来当挡箭牌确实是极为聪明的。不管她护的是哪个主子,这份忠心实属难得。

方踏进凤栖宫没几步的馨妃听见夏珠这说辞,和夏丽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平日里没少疼夏珠,这个时候没乱了阵脚确是好极的。

馨妃神色凄凄的朝皇上皇后见了礼,瞧着哭的一脸血泪的夏珠,失望的叹了口气,后朝着苏珩垂眼说道:“皇上,夏珠平日里在臣妾身边侍候,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却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是臣妾平日里管教宫人无方,臣妾愿意领罪。”

白附子粉一事苏珩早就认定是于良人所为,夏珠这番话说出来除了替馨妃博取同情外无任何意义。故而便宽慰了馨妃几句,当着萧君雅的面他也不好说出太过亲昵的话来。

瞧着皇上和馨妃的模样,春分心里冷笑,馨妃的下人果真都是顶好的。先前皇后与馨妃落水,导致俩人一同小产,是因为馨妃身边的一个好宫女要帮馨妃解决皇后这个大麻烦,故意设的局,却不料连同馨妃一起落水了。如今又出来一个被于良人收买要害德妃小产的夏珠。哎这馨妃身边的丫鬟果真是忠主的。

萧君雅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随着苏珩宽慰了几句,又提到:“皇上,既然此时已经证明白附子的粉全是由于良人一手cāo办,那那鹅卵石的事情……”她渐渐低了声音,并没有说出,提醒一下苏珩既好。白附子粉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于良人的事情,但是鹅卵石却还没查明呢。

苏珩给了孙得忠一个眼神,孙得忠立马会意去了侧殿看那青芽审问的如何去了,随后便又吩咐馨妃先走。

那夏珠见馨妃走了,忙急急忙忙的叫道:“馨妃,馨妃娘娘!求娘娘看在奴婢侍候娘娘尽心尽力的份上,能否保奴婢一家!”

馨妃脚下步子一顿,那头已经进来的孙得忠听到这话声音一厉,瞪着夏珠就道:“大胆!皇上皇后还没发话,岂容你在此喧哗!”

夏珠眼里泪滚滚的便落了下来,额头上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处,蜿蜒出一道血痕。夏珠是抱着必死的心把过错都推到了于良人身上,她想,不管是主使人还是馨妃,她都已经护了,若那人还有点良心,起码能照顾一下她的家人。

馨妃转身,有些为难的望着榻上坐着的帝后俩人,却听皇后轻叹了一句,朝苏珩说道:“皇上不妨把这事情交给馨妃罢。”

孙得忠一听这话,忙不迭的上前几步,弓着身子回禀道:“回皇上皇后,青芽那边已经审完了。青芽说……”他顿了一顿,“青芽说姚贵姬虽然让她打听过德妃娘娘的事情,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反倒是同殿里一个芷芹的有些异常,何副统领便又差人去传了芷芹,那芷芹一口咬定是馨妃指使的她去取鹅卵石……”

闻言,苏珩眸色猛地一沉,萧君雅微微蹙眉,馨妃亦是吓了一大跳,忙提着裙子跪了下来,说:“皇上皇后,臣妾确实不知这事为何又绕到了臣妾头上,望皇上娘娘明察,还臣妾一个公道!”

苏珩冷笑一声,眉目间有些yīn测测的,他朝孙得忠看去,声音毫无情绪,“孙得忠,去映月宫将姚贵姬给朕叫来,再将宫女芷芹给朕带上来!这事,朕非得弄清楚不可。”

25皇后千岁

现在夏珠也摸不清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了,她好不容易把馨妃推出了旋涡中心,怎么一转眼,又出了这档子事,明明鹅卵石的事情是她办的呀,怎么连姚贵姬也牵连进来了……

“夏珠,你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萧君雅斜睨了一眼一旁跪着的馨妃,目光冷冷扫过夏珠。

“回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欺瞒。”夏珠浑身一抖,匍匐在地上。

姚贵姬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先是青芽被传了去后又是芷芹,到了凤栖宫一看这阵势,心就突突跳了起来,目光扫见地上跪着的馨妃,青芽几人,她一脸从容的朝帝后俩人见了礼,方询问道:“不知皇上皇后唤臣妾前来是有何要事?”

萧君雅将手中茶盏递给春分,看了地上跪着的青芽芷芹俩人一眼,后直视着姚贵姬问到:“姚贵姬,这下面跪着的两个丫鬟你可认识?”

姚贵姬扫了一眼,回到:“自然认得,这俩人皆是臣妾宫里内侍司。”内侍司并不是贴身侍候的宫女,自然比不得姚贵姬身边的贴身宫女,说起来算是不怎么起眼的宫人。

青芽曾经听从姚贵姬的话去打听德妃的吃穿用度,芷芹却被馨妃收买去监视长乐宫的动机,好伺机下手,最后若事情败露便自然而然的栽赃给姚贵姬。

饶是一向淡定的馨妃在听到芷芹这番说辞,也是当即轻蹙娥眉,低斥道:“满口胡言乱语!本宫何时见过你,你为何要如此诬赖本宫!”

芷芹像是有备而来,纵使现场气氛再压抑的让几个宫女大气不敢喘一口,芷芹虽然眸里有些惧意,但面容还算从容,听及馨妃这话,不慌不忙就把衣袖里攥着的几个荷包掏了出来。

馨妃看见那荷包脸色俨然白了几分,芷芹把荷包里的碎银,耳坠首饰等物倒在了地上,“皇上皇后,奴婢不敢有所欺瞒,这是馨妃当时找奴婢时给奴婢的东西,且这荷包也是当初馨妃给奴婢的。”这荷包的绣工极好,纵使是宫里绣娘也有几分及不上这绣工,宫里能有此绣工的人除了馨妃,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而那首饰,经过细查后亦是确定出自临华宫。

姚贵姬眉梢轻轻一扬,平添了几分娇媚可人,眼眸轻转看向榻上那位,心里低低笑了声,馨妃呀馨妃,这回看看谁还能保你。

萧君雅一直沉默不语的看着苏珩越来越沉的眉目,唇角勾起了一个不大明显的嘲讽弧度。这背后之人委实是好计策,若能成,馨妃是要彻底失势了,也不枉她布了这么久的局。她可要好好谢谢那背后人。

如此证据确凿,馨妃脸色一变再变,苏珩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冷眼瞧着馨妃一脸苍白之色。馨妃被苏珩看的怕极,泪眼朦胧的朝苏珩哭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呀,臣妾从来没有见过这宫女!又作何会吩咐她去谋害德妃。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眼里的泪一连串的流了下来,啪啪得落到地上,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眸里水色氤氲,那模样着实是惹人可怜。

可惜馨妃却没想到,她这泪,也有失效的那一天。

事情虽没姚贵姬何事,但被叫来,她心里亦是有数的。两个宫女都是她映月宫里的,她自然要担上一个管教宫人无方的罪名,故而姚贵姬一脸隐忍悲痛的跪了下来,“臣妾管教殿里宫人无方,臣妾有罪。”

苏珩眸光渐冷,他似有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说:“馨妃,你委实太让朕失望了。”

馨妃脸色再白,垂下眼眸,哀戚说道:“皇上,您……您不愿信臣妾吗……”

“馨妃,本宫亦是不愿意相信德妃一事与你有关系,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萧君雅声音端的极正,掌管六宫的威严让在场的人频频低头。

馨妃眉心一动,嘴里话还未说出口,就听那边几乎让人忘了存在的夏珠猛然开口道:“望皇上皇后明察,先前奴婢说了慌!馨妃娘娘当真是被冤枉的,此事和馨妃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这些首饰碎银都是奴婢从临华宫偷出来给芷芹的,事情也是奴婢谎称是馨妃的吩咐向芷芹交代的,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求皇上皇后勿要冤枉了馨妃娘娘!”

“皇上娘娘勿要听夏珠胡言!明明是馨妃亲自来找的奴婢,何时变成了你!”她低眼一把抓住地上的荷包,举到面前说道:“这荷包可是馨妃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工比宫里面绣娘都要好!敢问夏珠你一个丫鬟是哪里能得来这么多珍品!”

闻言,馨妃眼里戾色一闪而过,夏珠这个死丫头,先前说是被于良人贿赂陷害她,现在又把鹅卵石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破绽这么多,她以为谁会轻易相信!真是越描越黑!她嘴唇嗫嚅几下,想再说几句话,谁料苏珩目光冷冽的扫了她一眼,当下便吓得馨妃缩了缩脖子。

苏珩眉目间似有怒又似没有,他冷笑一声,“好的很,一个两个的都好的很,果真是个忠心的奴才呀。”前面还说是于良人指使她陷害馨妃,如今又说是她擅自做主谋害德妃。芷芹手里握着的荷包,馨妃以往还给过他两个,说是只有他才能佩戴,这现在那东西却被一低贱宫女握在手里,当真是讽刺!

“皇上,奴婢……”夏珠心急如焚,还欲再说,却被苏珩一声低叱吓得浑身一抖,“要说话可都说完了?”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却骇的人浑身冷汗直冒。皇上若发火还好,这般yīn晴不定,更让人琢磨不透。

夏珠哪里还敢说什么,颤巍巍的应了一句,“……完了。”几番思索下来,夏珠还是觉得保住馨妃比什么都强,背后人不能扯出来,扯了出来这事会更加复杂,而那人却也能轻而易举的要了她一家子的命。可若她保住了馨妃,以馨妃的善心,那她一家老小岂不是又有了保障。可让夏珠没料到的是,皇上似乎很生气……

若没有夏珠方才一番话,苏珩心里或许还是仅仅有气,而今听了夏珠一番话,苏珩是彻底冷了心。他之前纵容了一次馨妃,她不仅不知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说到底都是他太纵容宠溺她的缘故。斜眼看了下萧君雅,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对不起她。

姚贵姬瞧着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将自己置身事外,她屏着呼吸将在场的人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到皇后身上。皇后目光凉凉的盯着馨妃,面无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且莫测,明明是冷的不能再冷的眼神,却偶然闪出几分怜悯来。但却让姚贵姬无端的打了寒颤,脑中同时蹦出一个想法,顿时不可置信的垂下了眸子。

苏珩看了眼孙得忠,又将目光停在夏珠身上,“难得有你这样忠心护主的奴才。”他暼一眼馨妃,莫测一笑,“馨妃管教下人果然是颇有法子的。”

馨妃泪眼朦胧的猛地将头抬起,盈着泪眼看他,哭得梨花带雨,连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苏珩移过眼睛不再看她,转而吩咐道:“孙得忠将这宫女带下去。”

孙得忠应了一声,忙召唤几个小太监把一脸死色的夏珠拖了下去。虽说皇上没说怎么处罚夏珠,然孙得忠心里可是落了数,这夏珠有的受了。

馨妃一语不发的默默落着泪,看着昔日将她宠到天上去的帝王对她冷眼相待,再也不听她解释一句话,心里又怨又恨。

事情现在算是弄清楚了,白附子粉的事情是已死的于良人所为,害德妃滑下台阶至小产的鹅卵石一事,已经认定是馨妃收买姚贵姬宫里宫女所为了。

馨妃缩在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咬牙听着芷芹交代出的供词,脑里早已经一片空白。没人信她,连皇上都不信她。

芷芹老老实实的低头说着,连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馨妃原话如何,给了她多少钱财都一字不落的说的明明白白。萧君雅不由的多看了芷芹几眼,虽然这丫头眼里也有着压不住的惊恐和惧意,说起话来有些磕磕巴巴,但却把该交代的一字不差的说的明白。可见这丫头的背后人,还是颇有些实力的。

姚贵姬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直到青芽说起姚贵姬让她打听过德妃吃穿用度那时,才缓缓抬起头来,朝帝后俩人解释道:“回皇上皇后,臣妾是让青芽打听过德妃的吃穿用度,其原因是臣妾与德妃关系一直不错,德妃有孕,臣妾便想着让青芽去打听打听德妃平日里喜欢什么,好备着东西去瞧瞧德妃……”她慢慢垂眸,叹一口气,“却没想到,自己宫里人会出了这么一出事。”

苏珩瞧姚贵姬一眼,又转眸看向萧君雅,说道:“事情总是弄清楚了,剩下的便交给皇后了。”他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瞧着萧君雅要起身行礼,便托住她的手肘柔声说了一句,旋即转了目光看着地上跪着的馨妃与姚贵姬,说道:“孙得忠,传朕旨意,即刻起姚贵姬禁足在映月宫一月;至于馨妃……”他顿了一顿,“谋害皇嗣实乃大罪,朕念在你侍候朕多年的份上,免其死罪,即刻起废除馨妃封号,剥夺后宫一切权限,降为从六品顺仪。”

闻皇上此言,姚贵姬叩首谢恩,馨妃白了脸色,颤巍巍的叩首领了旨意。然萧君雅却是心里暗叹了一句,苏珩到底是不舍得。

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平日里馨妃太过得宠,惹了太多人心里生怨,也不会有人算计到馨妃头上。姚贵姬算是无辜受牵连了。这下可好,苏珩的两个宠妃,一个被降品级,一个被禁足一月,再加上赵妃嗓毁,德妃小产,于良人赐死。

还不知夜里要笑醒多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怕神一样的皇后,就怕猪一样的宫女╮(╯_╰)╭

26皇后千岁

“馨妃被降为从六品顺仪了?”淑妃美目圆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回禀的初桃,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

“回娘娘,千真万确的事,不止馨妃此次被降了品级,就连姚贵姬也被罚了禁足一个月。”初桃笑眯眯的看着淑妃,将自己打探来的事情第一时间回禀了淑妃,“听说德妃小产一事,可是和馨妃有脱不开的关系,虽然馨妃此刻未除,可却是明明白白的失宠了。”

淑妃妖娆的桃花眼一勾,将茶盏搁在桌上,后扬唇轻笑道:“好好好,本宫还以为皇上待馨妃有多不同,这不确也是被罚了吗?以往真是本宫高估了馨妃了……哦不,是连顺仪。”她一字一句的念出后面三字,笑的花枝乱颤。

“呵呵娘娘,连顺仪可是打起了皇嗣的主意,现在皇上膝下尚无一子,这连顺仪岂不是触了皇上的逆鳞吗?皇上就算再宠她,她也是个不能生的主儿。”初桃掩唇轻笑,一脸的得意之色。

也就初桃能在淑妃身边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来,她含笑扫一眼初桃,哎了一声,“不管如何,本宫都要替皇上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才算是真正有了依傍,若生下个皇子此后便不用愁了,可若是个公主,那也是极好的。

听及淑妃话里略带惆怅,初桃忙在一旁宽慰道:“娘娘勿要太过忧愁,夫人不是说过了吗,那药只要按时服用,想必不多时娘娘就可怀上皇嗣。”

早两个月前淑妃让人去夏家找她父亲母亲,让她母亲在外求的一份求子偏方捎进了宫里,为的就是能尽快怀上皇嗣。淑妃侍候皇上三年,可这肚子就是不见动静,她一直觉得这事急不得,可眼看着宫里头妃嫔有孕自己还是没动静,终于想起来在宫外去求一份偏方,好让自己尽快怀孕。

“哎,但愿吧。”淑妃勾了勾唇角,端起手边茶盏轻抿了一口。皇上如今不常来她这儿,她就是吃了再多的药,不也是没用吗?

宫里的消息,传的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那厢赵妃手里捧着一杯润喉的花蜜茶,将将喝了一口,卉珍便急急忙忙的进来报了自己听来的消息。她眼里笑意遮不住,最后说道:“娘娘,皇上和皇后都极为公正,虽然这次那馨妃只是被降了品级,但事情处理的可是一点私都没用偏。娘娘,不妨您把事情直说了吧,想必皇上和皇后一定会给娘娘一个公道的。”赵妃的嗓子若是暂时坏了,那也无妨,可这被人毒坏了,那就是大事了。虽说王院判说会尽快研制出来解药,可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若赵妃嗓子一直不好,难不成就这样一直窝在扬子宫里?

赵妃呼出一口气,招来沫沫将杯子给了她,就听沫沫说道:“什么叫没偏私?连顺仪谋害皇嗣,可却被皇上降了品级。你再看于良人,那白附子粉并没用第一时间造成德妃小产,但却被赐死了。反倒是真正害德妃小产的连顺仪,只是被降了个品级便罢了,这能叫没偏私吗?”

赵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目带沉意的暼了眼卉珍。卉珍蹙眉,想了想方说道:“可赐死于良人的是太后呀。”

“娘娘,奴婢说句自己的看法,您勿要生气。王院判说尽快研制出来解药,可这时间不还是没个准?皇后娘娘说让您安心养着,然您这嗓子不知何时会好,难不成您就一直待在扬子宫里了?那王院判十天半个月没用解药,娘娘您就十天半个月不动,外面会怎么传娘娘?奴婢不怕您生气,先前奴婢就听到外面宫女说娘娘太矫情了……只是嗓子坏了,就免了请安……”

沫沫眉心一拧,欲要开口,却又看赵妃沉着眸光不知在思索什么,便抿了抿唇默不做声。最后赵妃微微抬眼,朝卉珍点了点头。

这是认同卉珍的说法了——

凤栖宫内殿,萧君雅躺在榻上,春分手法娴熟的替她揉着太阳穴。

青竹端着一盏茉莉花茶脚步轻盈的步出了内殿,春分给了她一个眼神,青竹会意,将茶盏先放在了桌上。

听着皇后绵长均匀的呼吸,春分动了动嘴唇,做了个无声的口型,青竹颔首一笑,旋即退了出去。今儿的下午皇后也累坏了,这忙活了不过片刻,方一沾上这长榻,萧君雅便睡着了。

春分动作极轻的将皇后发上的珠钗发簪一一拆卸了下来,动作轻到萧君雅没有一丝半点的感觉。待卸下了满头的珠钗发簪,春分又轻手轻脚的在皇后身上盖了一层薄被,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黑沉,殿里点了一盏烛火,套在琉璃灯罩里,有些昏昏沉沉的。

萧君雅有些怔忪,这觉可谓是睡的极好,此时方一醒过来,瞧着殿里不算明亮的烛光,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耳边突地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醒了。”

萧君雅一怔,方侧脸看去,震惊之余就要从床上起来行礼。

苏珩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笑道:“好好躺着。”那目光柔和,俊逸的眉间在较暗的烛光下,分外的惑人心动。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唤醒臣妾。”萧君雅感觉到自己一头头发都被散了开头,略有些窘迫。

“朕看你睡的香甜,不舍得叫醒你。”苏珩柔柔一笑,动作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今儿的下午你也累坏了。”

萧君雅扬唇一笑,瞧着他眉宇间的暧昧神色,说道:“皇上还是让臣妾起来吧,臣妾这一觉睡到现在,都没吃晚膳呢,有些饿了。”她声音渐小,有些赧颜的笑了笑。

“就知道你醒过来会这么说。”苏珩朗声一笑,“不过朕怎么会饿着君雅,早就吩咐春分她们将饭菜候着了,你若醒过来,便能吃着。”

萧君雅惊讶的眨眨眼,旋即吃吃一笑,窝进了苏珩怀里,“皇上待臣妾真好。”方才还躺在那张长榻上,如今却到了床上,苏珩居然还让人备着吃食,这份心……若是搁在前世,他是一分也没有的。莫不是今儿让他那后宫里头的女人给刺激到了?萧君雅唇角勾笑,笑的讥讽。

苏珩揉揉她的头发,轻笑着宠溺说一句,“朕待君雅何时不好了。”他以拇指轻挲她的眉毛,拍了拍她的后背,才道:“好了,起来吧,待会儿你饿坏了又要怪朕了。”

萧君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着苏珩走下了床榻。那头春分已经召了几个宫女端着温好的吃食上了桌。萧君雅笑容满面的正欲坐上圆凳,岂料苏珩低笑一声,长臂一伸,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整个身子抱在怀里,放她在自己大腿上坐好。

萧君雅低声惊呼,稳稳的坐在了苏珩的大腿上,手不自觉间便勾住了苏珩的脖子,旋即蹙眉娇嗔道:“皇上别闹了,放臣妾下来,臣妾还要吃饭呢。”

她一头黑发散落下来,方才带起的一阵风,幽香阵阵。苏珩揉揉她的脑袋,眉目间略有缠绵之色的轻声说道:“君雅别闹,朕喂你可好?”虽然是商量的话语,可却是颇为肯定的口吻。

萧君雅暗自翻了个白眼,苏珩难不成真被连可欣给刺激到了?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曾得到过苏珩这般宠溺的动作。

她坐在苏珩的腿上,玉臂轻勾他的颈脖,脸色绯红,唇角勾笑,眼角眉梢带了一丝妖冶的妩媚,声音细若蚊蝇的说道:“臣妾……若是坐的皇上腿麻了可怎么办?臣妾可担当不起。”

苏珩挑眉轻笑一声,“那朕便留在凤栖宫好了。”

萧君雅叹气,极为正色的瞅着苏珩说道:“皇上勿要再说,陪臣妾用完饭,便去看看母后吧。”瞧着苏珩这股子高兴劲,好像忘了太后还病着似的。

“你瞧朕都忘了告诉你了,母后身子比昨日里好了太多,这会子应该都歇下了,且你午前不是去看过了吗?若是要见的话,明日里吧。”苏珩笑道,眸里泛起潋滟的温柔泼光,“好了,吃饭吧。一会儿陪朕下盘棋。”

萧君雅知说再多也没用了,便笑望着他,“那皇上快喂臣妾吧,臣妾饿坏了。”

苏珩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你这丫头,还命令起朕来了。”说罢,便动了筷箸。

这顿饭吃了大抵半个时辰,待春分领着几个宫女进来收拾的时候,萧君雅明显瞧见了春分笑的暧昧。

饭后,萧君雅拿出上次还未下完的棋局,与苏珩下了半晌,突然就听他说到:“今儿的定国公上了道折子,君雅可知是什么?”

萧君雅落子的手顿了一顿,“臣妾愚钝,不敢妄议朝堂之事。”说罢,白子落下,她柳眉轻扬,抬眼看苏珩,“皇上,你心不在焉?这盘棋是要输给臣妾吗?”

苏珩本就无心棋局,现一看棋盘上的形势,摇头笑了笑,把黑子落下,说:“你且说便是,朕准你了。”

萧君雅瞧着苏珩自杀式的输了整盘棋,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皇上这就是为难臣妾了,臣妾怎能知道家父奏了什么折子。况且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是断然不敢妄加猜测。”

苏珩摩挲着指间的棋子,看了眼萧君雅,说道:“朕先前要提拔一人任刑部侍郎,可定国公说此人尚不够担当刑部侍郎一职,这事便就作罢了。可今儿的定国公却递了个折子,说那人可胜任刑部侍郎一职……”苏珩抬眼,“你说,定国公是个什么意思?”

闻言,萧君雅心头一跳,并不做声。苏珩瞅她只盯着棋盘看,便柔和笑道:“你且说就是了。”

“……父亲此人一向谨慎,做事极为周全,先前可能是父亲对那人不算了解,怕担任不了刑部侍郎一职,此番既然言明那人可以担任,想必父亲私下里也是做足了一番功夫。说到底,都是为了我华朝的国泰民安着想。”萧君雅小心斟酌了词句,垂眸缓缓说道。原想自己提简云鹤的事情,没想到她父亲居然比她快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2更~

27皇后千岁

此番萧君雅为自己父亲说了这么一番话,无非也有试探苏珩的成分在内,苏珩待她虽然算好,可对定国公却是颇有微词,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有可能在苏珩心里扎下根刺。萧君雅这样明目张胆的替母族说话,难免不会惹得苏珩心中不悦。故而心头亦是捏了一把汗。

苏珩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静默片刻,说道:“君雅所言极是……”

萧君雅大感意外,就又听他接着说道:“朕先前对那人说实话也不算多为了解,只他那一腔文韬武略却是实打实的,确实是个人才。”

闻言,萧君雅但笑不语。苏珩这是要向她说了,所以她只管听着便是,简云鹤来京城时不过十四岁,彼时她才只有十一岁。简云鹤出生在辽南的书香世家,从小耳熏目染,小小年纪便一腔学问。他又酷爱武学,随着一个师傅学了些武艺,确实说的上是文武双全了。

要说起来为什么他一个贵家公子会独自一人上京,萧君雅记得那时简云鹤告诉她,他是简家的二房嫡子,母亲早亡,他由老夫人带大,彼时他爹去世,大房的叔叔便将孤苦伶仃的简云鹤赶出了家门。可惜那时老夫人仙逝多年,整个简家没有一人能替简云鹤说上一句话。

后来遇见教自己武艺的师傅,听循师傅的话,拿着师傅给的银两独自一人上了京。因为小小年纪便表现出的才华,初入京城就受到了南国公的赏识,被收作了门下学生。因着南国公无心朝事,向先帝讨了一份闲职,闲赋在家,所以几乎没几人知晓他将简云鹤收作了学生。

以至于后来简云鹤和萧君雅相识,亦是因为定国公与南国公两府为世交的关系,定国公带着女儿一来二去的这俩人就相熟了。至于何时萧君雅对简云鹤情愫暗生,也大抵只有这俩人知道。

“朕与云鹤颇为投缘,说了不过几句闲话,他那一腔学识胆识便展露无遗。这样的人才,朕自是要用。”苏珩唇角微扬,接过萧君雅递过来的茶盏,“依君雅看,简云鹤此人如何?”

萧君雅摇头一笑,“仅从皇上一些话语里,臣妾怎能知道这位简公子为人如何。但是能让家父和皇上赏识之人,想必必是极好的。”

苏珩意义不明的笑了声,拉了萧君雅的手过去,“和君雅说了一说,朕心里面感觉甚是舒畅。”

萧君雅淡笑,“皇上这就是抬举臣妾了。”若不是今儿的出了馨妃那出事,他还指不定此时搂着哪位温香软玉在怀呢,岂会平白无故的跑到凤栖宫来找她说话。

苏珩只笑不语,轻抚着她的腕骨,低眸说了一句,“君雅,朕觉得心累。”

“朕一直认为可欣心地善良,为人纯真,自她入宫就一直怕她受了这宫里的污浊变得不再是她。可朕到底是痴心妄想,这个皇宫呀,就是一个大染缸,任是谁都能染出些颜色来……”他抬眼,看着一脸谨慎的萧君雅,笑道:“可唯今朕才算知道,这个宫里,也唯有君雅是没变的。”

萧君雅不知他说这话到底是何意,只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皇上又怎知臣妾没变。”

“若臣妾说,臣妾在萧家时很是调皮,三天两头儿的爬树掏鸟窝没少让家父逮着教训,皇上你信吗?若臣妾说,小时候跟着先生念书时,趁着先生打盹,和家里兄弟姐妹往先生脸上画乌龟,皇上信吗?”她眸色渐渐漫上潋滟的盈盈笑意,唇角轻扬,意态闲适,像是忆起了那时的愉快,“若是臣妾说,臣妾曾经下河摸过鱼,最后还喝了一口河水,皇上你信吗?”

苏珩神色逐渐柔和,最后柔的一塌糊涂,目色沉醉如饮了酒般,极为缠绵。听着萧君雅说着以往在萧家的事情,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她。他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端庄高贵的皇后,居然是那么淘的一个孩子。

不知不觉间苏珩也加入了,说起小时候干过的淘气事,甚至连捉虫子吓哭了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以至于被先帝罚抄了经文这事都抖了出来,殿里笑声愈来愈多,愈来愈大。

话语间摈弃了一切身份,只如寻常夫妻般说笑,气氛甚是温馨。

“君雅呀君雅,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干过这事!”

“你也没好到哪去,还笑我。”

“……”

外殿守着的春分和孙得忠几人暗自抿唇低笑。彼时孙得忠听见里面皇上连“朕”都不用直接称呼“我”时,是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春分倒是心里乐滋滋的,饶是皇上的妃子再多再得宠,也没人能有皇后这般待遇吧。

话说到一半,只觉得眼前一花,竟是苏珩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萧君雅这是今儿第二次低呼了,苏珩兴致果然是极好的。

苏珩低头吻了吻她微蹙的眉心,心情格外舒畅,朗声道:“君雅可知我多久没有想现在这般放开了大笑过了。”

薄袖滑了下来,她用雪白的玉臂勾住他的颈脖,红了脸颊赧颜道:“皇上,您就别再逗臣妾了,方才,方才简直有些太大逆不道了……”彼时俩人聊得连自称都忘了,她这才想起来,登时就别扭了起来。

瞧着萧君雅脸色羞红,贝齿轻咬着下唇,眸如秋水,苏珩抱着她坐到了凤床上,揉了揉她一头未绾的墨发,朗声笑道:“怎么,现在想起来大逆不道了?君雅早些时间想什么去了?”

萧君雅一时无语,只得握起了粉拳在他xiōng膛上像挠痒痒似的捶了一拳,而后将脸埋在他怀里,小声嘟囔道:“还不是皇上给的臣妾雄心豹子胆。”

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很小,却不料被苏珩听的一清二楚,当即就听他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没错,是朕给的你雄心豹子胆。”说罢,抬起她的下颚,吻上她粉嫩的唇瓣,好一番深吻才作罢。

看着萧君雅红通的小脸,略露不满的眸子,苏珩心里的莫名愉悦,眼里情|欲渐升。苏珩着了迷似的,捧着她的脸便又吻了下来,萧君雅心里只得默默翻白眼,揽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着他的吻。得到她的回应,苏珩心头大喜,灵舌撬开贝齿,掠夺她唇齿间每一寸的芳泽。

萧君雅唇齿间发出浅薄的呻|吟,似撩拨一般激起了苏珩全部情|欲,他双臂圈紧怀里美人纤细的腰肢,直到俩人紧紧的贴在一起。萧君雅臀部碰到他身下硬起的物件,脸上霎时又红了几分。

金红床帐层层落下,遮去了撩人春光。

春分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捂嘴偷笑不止,续而扯了老僧入定一般的孙得忠走下了台阶,留了几个满脸通红的太监宫女在那守着。

“孙公公,皇上今儿回去宣政殿,可有什么不同吗……”春分一脸笑容的瞅着孙得忠。

这话问的含蓄,就是在问皇上有没有因为馨妃的事受到影响。“唉,你也知道,馨妃一直受宠,眼下出了这事,皇上心情能好?”孙得忠叹一口气,又道:“还是皇后娘娘有办法,咱家听着里面……”他抿了抿唇,朝那处看了看,“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到底是皇后娘娘有法子。”

春分呵呵一笑,“公公你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人,以后还得劳烦公公累心了。”

孙得忠摆摆手,“春分姑娘哪里的话,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问咱家不就得了,咱家还能藏着掖着不成。”

内殿逐渐静了下来,萧君雅枕在苏珩手臂上,已有些昏昏欲睡。苏珩不慌不忙的用手摩挲着她的肌肤,所到之处,带起阵阵酥麻,萧君雅开始不想理他,直到他俯首下去咬了她锁骨一口,感觉到他某处又有了变化,才激的萧君雅一惊,她缩了缩身子,蹙眉道:“皇上别闹了,臣妾累了。”一边说着一边离他稍远了些,枕在了枕头上。

苏珩暗自低笑,凑近她的眉心,吻了一吻方作罢。一开始萧君雅并没在意,只那人却一路从眉心吻到她柔软的唇瓣,辗转吮吸,逼的萧君雅不得不费力睁开眼睛推开了他的怀抱,翻了身去。

然这哪里能让苏珩就此作罢,他依旧不老实的揽住她的细腰,昏暗的烛光下,萧君雅的背光滑雪白,看的苏珩情不自禁的就吻了上去,手也顺着她平坦的腹部游移到了xiōng前的柔软。

萧君雅惊得忽的睁开了眸子,登时一分睡意也没有了。她缩了缩脖子,身子扭了一下,软声道:“皇上,别闹了。明日还有早朝呢。”

这道软声入得耳,就像邀请一般,方才压下去的一点欲|火急速的窜了上来。他把萧君雅身子扳正,旋即便欺身压了上去,迫不及待的在她桃色的唇瓣上吮吸起来。

这新一轮的攻势让萧君雅措手不及,唇齿间溢出的呻|吟娇喘尽数被那人吞入腹内。

夜风带着些许暖意穿窗而入,微掀起幔帐,复又柔柔软软的落下来。不算明亮的烛火暗了下来,却清晰映出来帐子上两个难舍难分的影子——

翌日一早众妃请安之际,那场面可以说是颇为热闹。

连可欣不似姚贵姬那般被禁了足,只是被降了品级成了顺仪,且皇上没说过不让她请安,所以这安该请的还是要请。

坐在步撵上的风婕妤瞧着前面不远处一身水碧色的连顺仪的身影,眼眸中闪过一丝畅快,唇角笑意弧度加大。以前身为馨妃的连可欣用的步撵要比身为婕妤的她用的步撵好的多,如今看着昔日受宠的馨妃沦落到一个连步撵也用不得的从六品顺仪,风婕妤心里甚是爽快。

得后面夏丽提醒,连顺仪垂着头站在了一侧,让风婕妤先过。

“呵呵,我还以为前面是哪个皇上新宠幸的妃嫔,竟然连本宫也不认得。没想到是馨妃啊……”风婕妤唇角含笑的睥睨着垂着头低眉顺眼的女子,出口冷嘲。

“娘娘,如今可不是馨妃了,是连顺仪。娘娘勿要再叫错了,以免被人听得乱作文章。”妙彤在步撵一旁小声提醒着。

风婕妤恍然大悟,“你看本宫这记性,本以为是姐姐心情好连步撵都不坐了,就这样徒步来欣赏风景来着。”

连顺仪从容依旧,面上笑容温柔,恭顺道:“风婕妤这声姐姐叫的妹妹汗颜,实在是受不起。”

闻言,风婕妤秀眉一挑,心里冷哼了声,不动声色的说道:“姐姐毕竟比妹妹入宫的早,担得起。”一眼扫过连顺仪,淡淡说道:“妹妹先行一步,时间还早,姐姐还可多逛一会儿。”

看着风婕妤渐渐远去的迤逦背影,连顺仪轻勾的唇角逐渐漫上一丝冷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血槽空了,让我歇一天【捂xiōng口

ps窝不想写渣黄和皇后滚床单啊窝能不写么不写么咆哮肉渣也不想啊不想!!!窝是小纯洁啊qaq!!!

【突觉在*这么一个np盛行肉文遍地的地方我等小纯洁活不下去……【抹唇角血默默转身……

28盗文泥煤

【冷意初现】

“皇后今早去太后那处请安,不知太后身子可好了?”淑妃朝上座的皇后问道,桃花眼里带了些许担忧。

“本宫今早去的时候,瞧着太后的精神头不错,气色也好了许多,妹妹勿要太过担心。”萧君雅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端的是一派端庄贤惠。

“唉,有婉贵妃近身侍候着,想必太后身子骨康健的也快。”任淑仪视线轻轻带过皇后,道了一句。

萧君雅淡笑,“有婉贵妃跟前侍候,又有几位姑姑和御医在,太后身子骨康健必是极快的。”

淑妃微怔,心里暗笑,皇后再好还能好过娘家侄女?她目光在殿里不多的妃嫔身上环视一圈,惋惜一叹,“这几日出了太多事,这殿里看起来冷清多了。”

可不是出了太多的事情。昔日里那些熟面孔,不知少了多少。于良人的死就如石沉大海似的,没有留下一丝涟漪。

于良人那般的性子,死了就死了,也没人会为她伤怀。

“淑妃这话说笑了,这不时间还早吗?各位姐妹们还没到齐呢。”一身天蓝色细纱宫装的风婕妤笑盈盈的走进来,朝皇后见了礼,又道:“方才还在路上遇见连顺仪了,想必不多时就快到了。”说罢,就随意入了座。

提及连顺仪,殿里妃嫔皆是但笑不语。皇上虽然没说为什么降了连可欣的品级,可这宫里谁人不知是因为德妃那事,谋害皇嗣,却只是降了品级,纵使让大多数心里不服,可依旧出了一口气。若连可欣就这么死了,反倒没意思了,留着看她落魄何不是一种享受?何况出了这事,连可欣的形象可谓是一跌千丈,她积年树立的美好形象一夕之间全成了笑话。

“也不知连顺仪哪里惹了皇上不快了,居然被降成了从六品。”任淑仪明知故问的轻飘飘的抛出去了一句,惹得殿里妃嫔心里暗自低笑。

萧君雅笑而不语,接过青竹递过来的茶盏,吹了吹上面浮着的青绿色茶叶,轻抿了一口茶水,就听下面颜昭容说道:“这天热劲厉害,平日里在殿里臣妾都喝不得热茶,整日都是解暑的汤水不断,单看着皇后茶盏里冒出的一股热烟,臣妾就燥热的很。”

萧君雅扬唇微笑,将茶盏递给青竹,暼了一眼颜昭容,说道:“心静,便一切都好。”

颜昭容站起来朝皇后福了福,“臣妾受教了。”

连顺仪走进凤栖宫的时候里面的妃嫔差不多已经来齐,瞧见一身水碧色宫装的连顺仪淡定从容的款款而至,嘴里说着话的妃嫔亦是分了目光去看那人,一时间殿里气氛甚是有几分微妙。

“连顺仪无需多礼,快入座吧。”萧君雅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大方,视线轻一带过任淑仪坐的位置,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角。那位置以往可是馨妃的啊。

连顺仪低头谢过,脸上一直挂着从容的笑意,选了一处稍微偏末的地方坐了下来。挨在旁边的董才人的脸色略变了变。

“连姐姐走的好生慢,妹妹都来了有些时间了。”风婕妤巧笑嫣然的暼着连顺仪笑道。

“路上见着一株美人蕉开的正盛,忍不住顿足细看了片刻。”连顺仪笑着回应,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呵呵,姐姐果真是爱花之人。”风婕妤呵呵笑道,话里颇具了几分深意。现在的连顺仪住的可不是东西六宫的临华宫,而是较为远的梅婷宫,这一路过来没有步撵费的时间还是颇多的。

待到人来的差不多齐了,雨桐踏着小步步入前殿,行了礼之后,低头说道:“娘娘,华清宫的宫女佩新方才来说周修华早晨起来略感头痛,这会儿子了不见好,恐怕不能来请安了,望娘娘莫怪。”

萧君雅眉头一蹙,“周修华身子又不适了?”她看着雨桐道:“让佩新回去回,身子抱恙就遣御医看看,好好养着才是。”

雨桐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朝殿外不紧不慢的走去。

“前些日子还见周修华气色不错,怎么又不好了呢。”容修仪眉心微蹙,叹了一句。

“病来如山倒,这岂能是预料到的?”淑妃抿了口茶,看了容修仪一眼。

容修仪点了点头,“也是,已经好些日子未见着赵妃了,去扬子宫回回都被阻在殿外。”

“可不是吗,听说皇后上次去扬子宫,也没见着赵妃?”风婕妤朝皇后看去。

闻言,萧君雅轻轻颔首,道了句,“确实如此。”

“难不成赵妃病的厉害?”任淑仪插了一句。心里暗想到这几天听到的传闻,暗自发笑,但传闻只是传闻罢了,凡事都要认个准才放心不是?

“赵妃只是嗓子不好,你们勿要妄加猜测。本宫已经准了她休养几天了。”萧君雅斜睨任淑仪一眼道。

任淑仪吃瘪,挑了挑眉,垂头道了一句,“臣妾谨记皇后教诲。”

容修仪冷眼瞧着任淑仪连身都不起的稳坐在椅子上,再瞄一眼皇后的神情,见她面上温和依旧,稍稍蹙了眉心,未作他言。大抵任淑仪这种小角色还不能让皇后上心。

前面几位随意聊着天,连顺仪不时的瞧上几眼,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坐在一旁的董才人却有几分坐立不安,时不时的朝对面的刘贵人递过去一个眼色,显得十分不自在。连顺仪以前可是馨妃,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她跟前,可如今她跟自己坐到了一处,这心里怎么能静下来。再则,都传连顺仪害德妃小产,和这样的歹毒心肠的女子坐一起哪里能好受!

刘贵人面色如常的看着董才人,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眼神,便不再多做动作。反倒是刘贵人方才的眼神被连顺仪看到,眼眸一转,见董才人面色发白,心里冷笑一声。扭头看着董才人柔声说道:“妹妹看着面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董才人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茶盏“哗”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上好的青瓷茶盏霎时摔的粉碎,茶水溅了满地。

董才人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在殿里所有人目光看过来之际,已经起身朝皇后跪了下去。脸色频频发白,袖子底下的手也抖了起来,颤着嘴唇道:“皇后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一声“奴婢”脱口而出,让殿里众妃皆低笑了起来,当了这么久妃嫔,骨子里却还是个下贱婢女。

听到殿里细小的笑声,董才人脸色一阵赤白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被盗文折磨成狗,在此谢各位支持正版的妹子=3=~

突然想起来存稿箱里还躺着一章……所以放出来了……ojz

29盗文泥煤

【永安公主】

“怎么如此不小心,可有伤着?”萧君雅递给春分一个眼神,春分会意,踏着步子上前去扶起脸色发白的董才人。已有宫女鱼贯步入殿内,着手收拾起来。

董才人一脸的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朝皇后谢恩,说出口的“奴婢”两字却是收不住了,又引得在场妃嫔暗自发笑。

董才人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如今皇上不常来她那儿,没了帝宠的她怎么能去和这些有权有势的妃子去抗衡,况且她天生胆小,也只敢在皇上面前撒撒娇,却还不料自己头一遭撒娇,就害的她失了宠。说起来,怎能让她不悔!

萧君雅暗自瞧着殿里神色各异的众妃,最后将视线落于垂头静默不语的连顺仪身上,因着挨着董才人近些,那水碧色的裙裾上俨然沾上了些茶水。并没有多做提醒,看着下面收拾的差不多了,随着淑妃几人随意聊了几句,这才散了。

临去前,任淑仪唤住了皇后,“先前皇后说起太后精神头不错,那么我等姐妹可否能去探望一番?”相比于前面的目中无人,这会儿子问起话来,恭顺的如同一只小猫似的。

“等太后身子大好了,再去吧。”萧君雅扫了她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萧君雅这类态度看在容修仪,淑妃几人眼里甚是正常,然看在任淑仪眼里那便成了蔑视……一旁的容修仪上前几步唤了任淑仪,任淑仪心里不屑的哼了声,这才转身随着容修仪一同离开。

到了内殿,才瞧见浅梦早已经侯在了那里,这个时间,如意在小厨房亲自忙活着,没空跟着萧君雅,自然也就没见过浅梦。

春分和青竹看见浅梦来了,便双双退了出去。

“娘娘,这回周修华是真病了。”四下无人,浅梦小声凑近萧君雅耳边,低声说道。

萧君雅暼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哦?真病了?”

浅梦点头,“奴婢亲自混进去看了,千真万确的病了。”

萧君雅挑了挑眉,颔了下首。浅梦愈发压低了声音,将袖中纸张掏出来,“娘娘,这是周修华这些日子写的东西。”

伸手接过一看,萧君雅勾唇笑了笑,看一眼低着头的浅梦,说道:“若没什么意外,这几天她就应该有动作了,盯紧一点。”

“奴婢领命,定不负娘娘所托。”浅梦福身低声说道。

“好了,先回罢。”

那边浅梦将将退下,春分便端着新泡的柚子花茶慢步走了进来。待她将手头东西放下,萧君雅将纸张递了过去。

春分疑惑的看了眼皇后,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不过几眼,当即脸色大变,怒道:“这个周伊……”

“稍安勿躁。”倚在软椅上的萧君雅做了噤声的手势,止住了春分满腔的怒火。

那张纸上依旧是神似萧君雅的字迹,写的却是暧昧生情的情句,看一句就让春分脸上热一分,句句暧昧,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写信人于那人的思慕之情,道出深宫寂寞……若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恬不知耻!

若这东西若是落到皇上手里该会怎么样!——

还未踏进景仁宫大殿,就先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几声笑声,慧心在一旁说道:“方才永安公主来了,正在里头陪太后说话呢。”

萧君雅点头笑了笑,踏着步子便进了内殿。这永安公主是太后所出九公主,自小乖巧懂事,极为讨人喜欢,皇上亦是对这个嫡亲妹妹百般的宠,年前挑好了人家,嫁了南国公府的大公子安瑜阳。

还记得昨天和今天早上见太后时,她眼里都有些一股子惋惜,俨然是在心疼她那没了的宝贝孙子,眼下却和永安公主说说笑笑,看来也是看开了。

宫里头妃嫔有孕的不在少数,可惜各个都没生下来的命,一回两回的太后可能会受不了,可次数多了,也就如家常便饭似的。今天说,明天忘。德妃这胎过了三月,太后心里高兴,以为这回出不了岔子了,不料还是出了事,这心疼的时间长点也没什么奇怪的。

太后气色甚佳,相比于昨日还要好一些。见着萧君雅来了,停了说笑,朝她笑道:“方才还念叨着皇后呢,这不就来了吗。”一边说着一边朝坐在床沿的永安公主笑了笑。

永安公主神采飞扬,一双眸子水灵灵的,颊边两只小梨涡极为惹人喜欢,瞧见萧君雅进来,甜甜的叫了一声,“皇嫂。”

永安一贯与萧君雅亲近,先前未嫁人时,三天两头儿往凤栖宫跑。永安喜欢她这位嫂子,比起她哥哥的那些娇柔作态故意来巴结她的妃子,萧君雅不知比她们真了多少。

然,这位公主的想法,却是萧君雅一直不曾想到的。“儿臣还未进殿就听着里头笑语连天,当下就想着是不是永安来了,看来儿臣还真是猜对了。”

永安吐了吐舌头,说道:“皇嫂又打趣我。”

一旁的太后被俩人逗笑,“都说你俩关系好,瞧瞧这一见面,倒把哀家给忘了。”

萧君雅赔笑,“方才永安还说儿臣打趣她,这不太后就打趣起儿臣来了。”说完便去看永安,永安会意,挽了太后手臂摇着撒娇道:“好母后,怎么连你也笑儿臣呀。”

一句话,惹得屋子里几人纷纷笑了出来。

萧君雅坐在了榻前美人椅上,一旁的*奉上了瓜果搁在矮几上,单瞧着那一串冒着冷气的紫葡萄萧君雅便觉得身上的热去了大半。

永安不过十六岁,比萧君雅还要小上两岁。即便是嫁了人,还是一副小孩模样,眉目间一派天真,看见奉上来的葡萄,眼睛一亮,忙伸手掐下一小串,剥了一粒送到太后嘴边,“这葡萄看着就讨人喜,母后快尝尝。”

“公主,太后这段时日吃不得凉东西,这葡萄是端上来给您和皇后降暑的。”*站在一旁低头说道。

太后笑的和蔼,看着永安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唇角的笑一直没停过,她握着永安的手推到了她嘴边,“好孩子,你自己吃吧。”

永安咯咯一笑,就着太后的手把葡萄含入了口中。当下笑开,看着萧君雅道:“皇嫂你也快尝尝,真不错的。”

萧君雅笑了一声,随手捻下一粒葡萄剥开,弯着唇角说道:“之前各位妹妹还和儿臣说要来向母后请安。儿臣说母后身子还需静养,便没让她们来。”

太后点头,“人多了,就躁的厉害。”

“……来了挺长时间,怎么没见婉贵妃?”萧君雅吃了葡萄,这才得空问起婉贵妃。

“她呀,照顾哀家这些时日自己也没好好休息,哀家便先让她回去歇着了。”太后笑眯眯的看着萧君雅,旋即敛了表情,又问道:“可有去看过德妃?”

一听这话,萧君雅眉心皱了皱,叹了一声,“不见好。”

太后蹙眉不语,眉头蹙的深了几分,一旁坐着的永安便接口道:“这孩子没了,当娘的心疼是必然的,可若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伤了身子?”

永安这话说的太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问:“皇帝去看过德妃了吗?”

“昨天午后就去看过,德妃见着皇上就哭得不停,开始的时候皇上还能哄哄,可德妃不知收敛,皇上也就没那个耐心了……”萧君雅蹙眉说道。能不哭吗?连可欣害德妃失子,却只降了品级,搁谁身上都觉得委屈,不公平。

几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将话题转到永安身上。永安是年前十一月份嫁的,如今都快过去一年了,这肚子却还没动静。太后急呀,孙子抱不上,这外孙子也抱不上。

“你瞧瞧你五姐,嫁过去三年,这又怀上了,前些日子还和安定侯带着兮儿那丫头进宫来看哀家呢。怎么你就没动静呢……”

永安脸红了一大片,瞄见萧君雅也望着她笑,早就羞得扭扭捏捏的扯起了袖子,小声嘟囔道:“母后,瑜阳说……这事急不得。”其实她哪里敢说,因为她嫁过去时年龄尚小,已经十九岁的安瑜阳为了她身子着想,决定将他们圆房的日子往后推推。而且她夫君待她极好,她曾主动给他寻了一个通房,却不曾想他居然不要,让永安极为感动。今日里因着安瑜阳有些事情,便未随着她一起入宫。

永安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要真蹦出来一个孩子,岂不是要吓死人。

“母后快别说了,瞧瞧永安都羞成什么样儿了?”萧君雅轻笑,唇角弯起的弧度看在太后眼里极为悦目。

话落,一屋子的人又笑了起来,永安羞得连葡萄也不要了,搁在盘里站起身来,红着脸道一句,“母后、皇嫂合起来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跺了跺脚就跑出去了。

太后瞧着永安羞极,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太后忍不住摇头嗔怪,“你瞧这永安,都嫁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太后心情尚好,萧君雅少不得要陪着笑——

长熙宫。

刘贵人有些局促的将指间黑子落下,这子一落,白子便是胜券在握。

婉贵妃瞧着碧玉棋盘上明朗的局势,冷冷一笑,理了理鬓角垂下的几缕散发,指间捻着的白子迟迟不落下,惹得对面的刘贵人心绪不宁。

突地,婉贵妃开口道:“刘贵人这是何意?莫不是看不起本宫?”只见桃红色的薄袖一挥,把棋盘上的棋子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黑白。

刘贵人当下脸色一变,万分惊慌中已经起身跪了下去,“娘娘息怒,臣妾棋艺不精,坏了娘娘的兴致。”

婉贵妃冷笑,“刘贵人,你哪里是棋艺不精?分明是棋艺精湛,连本宫也自愧不如。”将整盘棋握于掌中,单是这点就能让她败下阵去。

“娘娘息怒,臣妾不敢。”刘贵人忙不迭的叩头下去。

婉贵妃静默不语,整个殿里都似乎弥漫着一股骇人的气息,让刘贵人手心里冷汗涔涔。蓦地婉贵妃轻笑了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刘贵人道:“刘贵人快起来吧。”旋即给了香菱一个眼色。

香菱会意,走过去将刘贵人扶了起来。闻婉贵妃那一声笑似笑非笑,忙谢了恩,由香菱扶着坐回了原位,又听婉贵妃说道:“这次的事情全凭妹妹的好计策,姐姐怎舍得说你的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有几章日常,较淡,望hold住╮(╯▽╰)╭

30皇后千岁

【主动示好】

“娘娘抬举臣妾了,臣妾只是说了些拙见,是万万及不上娘娘一分的。”刘贵人将头低的死低,一字一句的回道。满地的黑白棋子,已经由香菱,冷翠几个宫女收拾妥当。

好话谁都爱听,婉贵妃也不例外。看刘贵人的眼神越发亲切起来,只那眼神却让刘贵人如坐针毡般。

姚贵姬近些日子略有失宠之兆,皇上不常来映月宫,住在侧殿的刘贵人也是好些日子不曾见过龙颜了。原想依附姚贵姬的她转而依附了婉贵妃,这才得以被皇上宠幸了一次。入得深宫,虽知这里头女人各个心思不好,却依旧忘了家里人交代,只为了得到帝宠而想尽办法,甚至是依附婉贵妃,与之同流合污。

刘贵人是怕婉贵妃的,自第一次见她就怕。

“皇上近些日子可有去过你那儿?”婉贵妃面上荡着浅笑,瞧刘贵人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便转了话题。

刘贵人微怔,不动声色的松口气,说:“回娘娘,皇上这些日子并未到臣妾这儿来。”

“妹妹勿要气馁,本宫这边会多多替你打点的,而你仍然需要多加努力讨得皇上的欢心才是。”婉贵妃这话说的颇有几分气派,俨然是大度贤惠之态。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自己都不知说了多少遍,早已经手到擒来,放到嘴边便说能出来。

刘贵人再次起身,感恩戴德,朝婉贵妃福了福身子,“臣妾多谢婉贵妃照拂。”

婉贵妃大方一笑,“你又见外了,你我姐妹之间说这作何,快坐下吧。”

刘贵人暗自一汗,笑盈盈的又坐了下来。

后宫里头从来不缺美人,更不缺聪明的美人,婉贵妃今天能把一直用着的连可欣当成弃子弃掉,明天说不定就会轮到她刘梦蝶。若要博得一席之地,便要懂得审时度势,从长计议,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待到来日她在后宫里有了一席之地之时便要及时脱离婉贵妃,否则,自己便会是下一个连可欣。

婉贵妃弃连可欣改用刘梦蝶,何不也是因为连可欣太过得宠,而刘梦蝶确也有可取之处。婉贵妃带出一个连可欣这样的白眼狼,怎么可能会再让自己手里的新棋子成为下一个白眼狼。她瞅着刘贵人笑了笑,问道:“姚贵姬可还安静?”

“回娘娘,姚贵姬在殿里抄写经文,很是安静。”刘贵人顿一顿,稍稍抬眼,“臣妾倒听说,昨天……叶贵嫔好像失手摔了殿里的一个花瓶。”

听到叶贵嫔,婉贵妃愣了一愣,这才摇头笑道:“叶贵嫔禁足了有些日子了,本宫都快想不起来她了。”

刘贵人一听这话,少不了跟着附和。

几句简单的对答之后,婉贵妃似有倦色的揉了揉额角,“刘贵人先回去吧,本宫这两日在太后那儿侍候着,也没得空好好歇着,这与你说了一会子话,倒也累了。”

闻言,刘贵人起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开了长熙宫——

如今的后宫里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不萧君雅方从太后那处回来,王福安便进来报,赵妃求见。

雨桐一旁奇道:“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赵妃怎么来了?”

青竹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还不快去备茶水去!赵妃嗓子不好,留着点心,别犯了忌讳!”

“哎呦,青竹姑姑,奴婢自然晓得。”雨桐笑嘻嘻的从青竹手下逃开,几步就跑没了影。

平日里这殿里因为有雨桐在,也算的上颇为热闹。就连来了不久的如意,亦是喜欢这个活泼好动的丫头。雨桐天生就有这种本事,能把气氛活络起来,相比于春分三人的稳重谨慎,一丝不苟的模样,整天嘻嘻哈哈活泼好动的雨桐在凤栖宫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赵妃这几日面色不好,出来前特意扑了几层粉,让外人来看是极明显打扮出来的无事之姿,这也是赵妃要的桓鲂ч

萧君雅瞧着那人妆容下遮不住的几分苍白,忙伸手扶了她了胳膊,皱眉道:“不是说了让你休息吗?怎么就出殿门了。”

赵妃嗓子说不出话来,嘴唇翕动了几下,眉心蹙的厉害。一旁的沫沫忙福了福身说道:“皇后娘娘,赵妃如今不能开口说话,奴婢便代说了罢。”

赵妃看了沫沫一眼,朝皇后点了点头。

看这架势,是来找皇后有事的。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萧君雅道:“妹妹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吗?”

闻言,赵妃唇角一弯,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沫沫,沫沫得到赵妃的眼色,说道:“还望娘娘屏退左右。”

刚刚奉茶进来的雨桐听见这句话,不禁的蹙了蹙眉,听见皇后说道:“你们几人先下去吧。”待搁下手中茶壶,雨桐才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赵妃看了眼桌上的花茶,闻得空中飘散着的花香,愈发觉得皇后此人甚是心细,先前心里还有的一些不确定确也是落了些数,看着皇后的眼神也越发诚恳起来。

萧君雅面上温和依旧,听一旁沫沫细声道来,“皇后娘娘,想必这宫里头对赵妃的一些只言片语的说法您也听闻了,您昨日里派了御医去扬子宫给赵妃请脉,自那时起赵妃就没有想再对娘娘您隐瞒了。”她顿了一顿,看了眼赵妃,又说道:“娘娘,我家主子的嗓子是被人毒坏了……”

赵妃垂下的眼睫颤了颤,闻沫沫说完,稍稍抬眼,点了点头,她鼻头早就酸了,若不是眼前有皇后在又有王院判告诫不让她哭,她非要洒几滴美人泪去博一下皇后的怜惜。只见那眸子里漫了一层水汽,如氤氲了一层薄雾,模样看起来甚为惹人可怜。

“这事……王清已向本宫说明,本宫心里亦是有数,你的意思是什么?”

宫里头有人蓄意毒坏赵妃的嗓子,事态严重非常,一开始赵妃只是隐瞒,试图王清能研制出解药。奈何却有人将赵妃嗓子的事情弄得阖宫皆知,且不论其他人对这事信了多少,若赵妃再不做出点表态,怕就是默认了此事。

“先前王清说起是你让他保密,差他研制解药。本宫虽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还是尊重你的意思,便暂时替你瞒了下来。”

皇后这话说的直白,赵妃却听的有些心惊,不为别的,只为皇后愿意为了她保密。若是这事闹大了,让那下手之人的目的达到,她的处境说不定又要变一遭。其实如今,那下手之人的目的怕也是达到了……赵妃心有戚戚,不自觉的就抬手抚上了她的喉咙。

沫沫神色黯了下来,眸光闪过哀伤,道:“这事还是得希望皇后您能继续瞒下去……”沫沫福了福身子,低着头说:“娘娘的人脉比赵妃要广,所以奴婢斗胆求娘娘,希望将此事一直瞒到赵妃嗓子好了那天为止,更要麻烦娘娘动用您的人脉帮一下赵妃,而赵妃自明天开始,会恢复请安。望娘娘成全。”说罢,又是一福。

萧君雅面上多少露出些怜惜,道了一句,“苦了你了,可如若这般瞒下去,却也不是一个办法。本宫虽然会想办法,但是那解药又是那么好研制出来的?本宫确实不知赵妃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闻言,赵妃心口突突跳了起来,有些拘谨的眨了眨眼,把眼角的泪花都眨没了。沫沫见状急忙说道:“想必皇后娘娘也应想得到这里面的利害。赵妃不是不想为自个儿讨个公道,而是怕……”她停了下来,抬眼看了下赵妃,见她没什么动作,才轻声道来:“而是怕,就此失了宠……”

若是嗓子没好,还失了宠,赵妃此生怕没翻身的机会了。所以她才怕呀!

萧君雅微愣了一会儿,方说道:“赵妃,若是此事,便是你多心了。”

赵妃再愣,暗想她可不是多心,生辰那日皇上对她的无视她可是记忆犹新呢!眼前这位皇后不就是那日争宠的那位吗?赵妃心里有些堵得慌,忙做掩饰般的端起桌上花茶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醋意。

萧君雅将她面上细小动作看得仔细,心里免不了觉得甚是爽快。嘴上说道:“其实本宫亦是不同意你这般下去的。”

赵妃心里有万千话要说,奈何一句也说不出来,情急之下只得去看沫沫。

沫沫这丫头聪明伶俐,通常是赵妃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晓得赵妃要说什么,沫沫瞅见赵妃眼神,忙说道:“娘娘仁心,奴婢斗胆求皇后帮赵妃一把。”说着便已经跪了下去。赵妃看准这个时机,也站起身来,要跪下去。

好在萧君雅眼疾手快,急忙起身托住她的胳膊,“算了,本宫帮你就是。但是此事……也就是能瞒一天是一天了。”萧君雅面色为难,握住赵妃的手拍了拍,“本宫会尽量帮你,王院判便拔给你用了,此来你们行事也方便些。至于你这嗓子……你若一天不开口说话,那迟早便有人拿来做文章,这点你要提前知晓。”

赵妃一双眼眸里放出光彩,弯着唇角连连点头,握着皇后的手久久不松开。沫沫一看事情成了,忙不迭的朝皇后叩头道:“奴婢替赵妃多谢皇后娘娘恩泽!”

萧君雅莞尔一笑,眼眸里似包含了千言万语,又似什么都没有。她看看沫沫,说道:“起来吧。”

沫沫谢恩,这才起身,退到了一边。

赵妃得了皇后的保障,心里欣喜非常,可毕竟知晓自己如今得了皇后庇佑,若不作出点保证来怕也是不行的。便又向皇后讨了纸笔,将自己一些话写在了纸上。

萧君雅接过赵妃递给的纸张,看见一句“必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心里轻笑了声,她抿了抿唇角,将纸张搁在桌上,说道:“难为妹妹有这份心了,本宫心领了,若以后有妹妹需要帮忙的地方那本宫便也不客气了。”

闻得皇后此话,赵妃又是连连点头,心里那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赵妃如今可不奢望皇上来她这儿了,与其让皇上看见她此时的丑态,倒不如等她嗓子好了之后再想办法在皇上面前眼前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自古皇后多炮灰,我家长孙又被黑……

↑论长孙粉的忧桑↑

↑论正妻是如何被无视的↑

↑论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是如何沦为恶毒女配/酱油的↑

↓论卤煮现在又燃起了写长孙文的*(是如何形成的)↓

看见杨xx和二凤就忍不住想骂娘啊!

31皇后千岁

【暗流涌动】

“稀奇,这赵妃居然主动来向娘娘您示好了。”春分举着那张纸,来回看了几遍,语气颇为揶揄。

萧君雅瞄了眼小指上的护甲,扬唇道:“还不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想起来依附本宫来。”她端茶近唇,抿了一口,瞧着将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春分一眼,眼里的笑意便又多了几分。

春分许是察觉自己表情露的太多,忙敛了神情,将那纸搁在桌上,说道:“人嘛,总要有个依仗才是。赵妃有嗓子就有宠,如今没了嗓子就想着依附娘娘。就怕她有了依仗,就有恃无恐。”

“呵,春分这话说的可就错了。本宫又不是皇上,那赵妃就算再依仗,也是没有用的。”

春分笑了一笑,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而是转了别的,“娘娘,大公子大婚在即,昨天里奴婢和如意选了几样贺礼,拟出了一个单子来,请娘娘过目。”说罢,便将方才进殿搁在桌上的小册子奉了上去。

萧君雅伸手接过,翻看了几页,唤春分到跟前来,指了几个给她看。

“奴婢记下了,待会儿便取出来给娘娘看看。”春分接过册子,脸上笑容犹如一朵春花般喜人。

萧君雅“嗯”了声点了点头。其实她倒希望能趁她哥哥成亲那日出一趟宫门,不为别的,只为能见她父亲一面。

定国公府纵使再对苏珩忠心,可于苏珩而言都是一个危险,其危险程度还可能远远大于荣王。如今虽然萧君雅得宠,苏珩也算是暂且放下心来待她,可谁知这能维持多久。

莫说她没有出息,在她想来,那烫手的权利,定国公府不要也罢,只要他们一家平安。只要能说服她父亲将权交给皇帝,即使以后讨个闲职,甚至是退出朝堂,那也是很好的。然,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实行这个法子,毕竟这江山最后还是要交到她儿子手上。

那厢萧君雅思忖着定国公府的事情,那头春分已经领了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都是上上珍品,帝王家的东西。萧君雅看了几样,突然就将目光停在了一对玉镯上。春分瞧见皇后盯着那镯子看,便取了托盘奉到皇后跟前。

萧君雅几番思忖都没有想起来这镯子是何时入的凤栖宫,便问道:“这镯子是何人送的?”

春分眨眨眼,“娘娘忘了?这对玉镯是你生辰那会儿,任淑仪给您的生辰贺礼,这镯子是积年任府上的珍品,可见的她能拿出来,也是忍了不少疼。”

萧君雅将镯子拿到眼前细看一番,点头道:“成色确实要比其他成色好些。经你这么一说,本宫好像还记得连顺仪那会儿送了个紫金香炉?”

“回娘娘,正是,那香炉上还镶了几粒红钻呢,亦是价值不菲的珍宝。”春分神色有些揶揄。

“任家家底确实不薄。”萧君雅莫名的道了一句,将那镯子放回锦缎上,说:“这个留着吧。”

任淑仪父亲任琛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的好官,做了几十年官,还只是个四品知府。单看这玉镯的成色确实是上上品,到底是府里积年的珍品呢?还是另有蹊跷?

春分回了声“是”,退后几步将托盘给了刚才那个小太监,先让他们几人退了出去。待人出了殿门,春分又想起来一事,“说到这个镯子,奴婢一月前还不经意间听到任淑仪身边的大宫女兰儿说起任夫人进宫来看任淑仪,说是放下了一对蓝水玉镯,那成色,才称得上是上上珍品呢。”

“哦?”萧君雅来了兴趣,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几圈,又将前话重复了一遍,“果真是家底不薄。”那段时间她在凤栖宫休养,命妇进宫朝见自然也就免了,任夫人挑这个时间来看她女儿,挑的委实不错。

春分闻言,只笑不语。却又听皇后问道:“任淑仪这段日子,你看着可还老实?”

“回娘娘,任淑仪若真老实,就不会今儿的一早便来占住连顺仪以往坐的位置了。可见的,她可一直记着那事呢,如今连顺仪失宠,奴婢想,最高兴的非任淑仪莫属了。”

那事要说也是一件小事,但偏任淑仪小家子气耿耿于怀。早三个月前,秀女入宫,有一秀女不知因何故冲撞了任淑仪。任淑仪一气之下就要差人给她几个耳光,哪知那时正巧连可欣路过,便从中化解了这段事情。

彼时连可欣还只是连贵姬,确是整个后宫最受宠的,即使是婉贵妃见了她都要让三分,早已经弄得后宫里头怨声颇大。任淑仪就算当时品级比连可欣高,还是不敢得罪于她,便只好故作大度的将此事作罢了。可心里却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起来也巧,这秀女便是最近皇上的新宠陈顺容,还是攀着连可欣这颗大树入得皇上的眼。

思及此,萧君雅不禁勾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后宫里头的关系呀,那就是扯都扯不清的线团。一个人身上搭了几条线,有人顺着你的线往上爬,有人便拉着你的线往下推。连可欣在后宫施惠颇多,如今落难,这些人见着她都是绕道走的。这位陈顺容也不例外。

正当萧君雅思忖之际,就听一旁春分声音响起,“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便说吧。”萧君雅愣了一愣。

“谢娘娘恩典。”春分福了福身子,斟酌了一下用词,方道:“奴婢知晓娘娘并不想把您和简公子以往相识的事情告诉皇上……奴婢总觉得,这事隐患太多。”

“简公子入朝堂也就是近几日的事情了,您和简公子的事情难免别人会不知道。若是娘娘就这样瞒着皇上,就怕此事一败落,于娘娘会很不利。”

闻言,萧君雅扬唇笑的温婉,“此事,本宫心中自有数,你便放心罢。”这事,她怎么会不知道若一直隐瞒,待来日给别人机会捅破之际,他们整个萧家都要倒霉,说不定连带着南国公府都要被牵连。

只是,此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她还需要再等些时日。

瞧着皇后一脸xiōng有成竹的模样,春分也就将心放了下来。这将将松口气,外头就有人来报,容修仪求见。

萧君雅一听,便让春分去准备酸梅汤。

今儿的容修仪来,不为别的,全因为听说赵妃出了扬子宫来了凤栖宫一趟。容修仪心里痒痒,到底还是要来打听打听。

萧君雅哪里不知道容修仪来这趟的目的,将人招待好了,随意说了几句便想将她打发了。哪知容修仪却还有话要对她说。

“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听说,连顺仪昨夜里自己一个人在梅婷宫吹了一个多时辰的萧,同殿的几位顺媛美人,都让她扰的没睡好。”

昨夜……那会儿苏珩正在她凤栖宫里,梅婷宫位置又远,这箫声怕是传不过来。“毕竟以往是馨妃,性子娇一点也是说的过去的,你若无事,就去一趟梅婷宫,让同殿的几个人多担待一点,顺便看看连顺仪,看看有什么地方缺了少了,大可来向本宫说一声。”

容修仪道:“臣妾记下了。”话已说完,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容修仪起身一福,“若无其他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萧君雅点头,瞄一眼青竹,“送容修仪出去。”

容修仪再一谢恩,这才转身离开。

这边容修仪方走,那边如意便进来报,“娘娘,茶煮好了,可要现在送去宣政殿?”

萧君雅“嗯”了一声,“送过去罢。”昨日她差人煮了一盅菊花茶,苏珩尝了之后很是喜欢。故而今日她便差如意煮了送去宣政殿。

如今天热,这菊花败火,喝起来很是清爽。

如意领命出了去,春分便疑惑道:“为何娘娘不亲自去?”

闻言,萧君雅也只淡笑不语——

如意端着茶盅还未到宣政殿,就被守在外面的小吴子给拦了下来,他满面愁容,张口就道:“哎呦如意姑姑,你怎么挑这个时间来了!皇上如今火气正大呢!”

“皇上因何事有气?”如意一听这话,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小吴子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气,“还能有什么事,自然又是那朝堂诸事咯!”

如意毕竟是在皇上身边侍候三年的老人,对于皇上的一些脾性摸的还是挺准,闻小吴子这话,便道:“还望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带了皇后娘娘煮的茶,特来求见。”

小吴子听后,眉头又蹙深了几分,“我的好姑姑啊,我这才来宣政殿当差没几天,头一遭听见皇上发火,我师傅正在里头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让我进去通报,这不是把我往火里推么!”

瞧着小吴子满脸的为难,如意眼眸微沉,道:“那好,我便自己进去罢。”语毕,便绕过小吴子抬脚往前去。

小吴子大惊,又跑过去拦下。纵使如意性子再好,被小吴子这般两次拦下来,也有了些许不耐。

“我的好姑姑呦!在皇上气头上进去,这不是找骂么!要不,你再等等,等皇上气消了,你再进去。”

“我奉命来送皇后娘娘煮的花茶,耽误不得。”

这话音方落,如意就听里面传来一声低斥,再一看小吴子,俨然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宣政殿中,苏珩神色愠怒,将一本奏折猛地掷于地上,一旁的孙得忠弓着腰身垂头站着,见那奏折摔在地上,叹了口气,走过去弯腰将其拾了起来。

苏珩依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奏折重新被放回了桌上,眸里怒火更盛。好个夏康裕,身为他隶下直属的右督御史居然公然收受贿赂!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天,姑娘们不用等了

32皇后千岁

【心怀鬼胎】

小吴子方一探进头来,就被里面冷冽的气氛吓得腿一哆嗦,如意瞧着他那没出息样,也懒得让他进去通报了,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这一走,又把小吴子吓了一跳,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在,早上前拦人去了。

“皇上,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送茶。”如意屈膝福身,声音沉稳的说道。

苏珩正在气头上,突有人进来,还没有通报,直接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骇的小吴子差点摔在地上。孙得忠眼睛凌厉的看过去,急忙使眼色,心里委实为自己这个小徒弟捏了一把汗。小吴子会意,忙不迭的起身作揖退了出去。

“起吧。”苏珩揉了揉额角,微沉了眸色。

如意闻言起身,不慌不忙的说到:“皇上,这是娘娘新煮的菊花茶,送来于皇上解乏。”方才小吴子一事全然没影响到如意半分心绪,侍候皇上三年,如今又在皇后身边侍候,她自然晓得皇上不会迁怒于她。

此话落地,孙得忠便上前接了那托盘过来。瞧着皇上面色缓了缓,不禁感慨皇后这茶送来的真是及时。

苏珩望了一眼,便吩咐如意回去复命了。

待如意出了殿门,瞧见小吴子正蹲在地上抹汗,便道:“以后行事长点心眼,这回是皇上没有迁怒于你,若下次还这般经不住事,任你师傅也救不了你。”

小吴子眉心蹙成一个川字,抬脸看着如意转身离开,一袭橘色的衣裙端的是大方沉稳之姿。

宣政殿内,苏珩浅尝了一口花茶,呼出了口浊气,瞄一眼孙得忠道:“将段明旭给朕叫来。”

孙得忠行了个礼便退下了,段明旭乃皇上身边御前侍卫,平日里不是侯在殿外,便是在宫中巡逻。这会子应该是去巡逻了,孙得忠瞧见小吴子蹲地上发呆,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拍了一下他后脑勺,皱着眉道:“别愣着了,快去把段侍卫给找来!”

小吴子捂着脑袋连连点头,“哦”了几声,站起身来带着几个小太监一溜烟的跑没了影。看得孙得忠一阵摇头叹息,平日里看起来挺精的一人,怎么也变的这么呆了!

不多时,段明旭便和孙得忠一道进了宣政殿大门。

“属下来迟,不知皇上召属下来有何要事。”段明旭单膝跪地。

苏珩心情已不似方才那般,将手中茶盏搁下,沉了声音说道:“有人上奏夏右督御史收受贿赂,你私下里给朕查清楚。顺便让人适当的放出些消息,提醒一下夏右督御史,若不知收敛……”苏珩没有说下去,段明旭心里已经落了数。

“属下领命。”段成明沉声回道。

“连震这些日子可还老实?”苏珩手搁在扶手上,指尖敲打出有规律的节奏。

“回皇上,连大人这些日子并未有何动作。”

苏珩沉吟了片刻,才道:“先下去吧。”

待人出了殿门,苏珩扫了眼桌上的奏折,微眯了眯眸子,“过些日子萧清珏就该大婚了吧?”

“回皇上,是二十天后。”孙得忠躬身道。

苏珩闭目“嗯”了声,尾音拖的略长,听着有几分意义不明。在皇帝身边待了许久的孙得忠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许多时候,皇帝看似平静的时候却远远要比他真正发怒的时候危险的多——

华清宫。

周修华依靠在床头,伸手接过惜文递过的药碗,看了眼里面黑黢黢的药汤,便一口气的喝了下去。

她装病装了两三年都没事,没想到昨天让风一吹,就吹成了风寒。这大热的天居然得了风寒,真是让她心口窝了一口气。不过,看在外人眼里,却也成了一把保护伞,让她们都知道周修华还未彻底好利索,是个病秧子,于她多少都是有利的。

惜文接过空掉的药碗,看着周修华好了许多的气色,笑道:“娘娘气色比早晨好多了,想必明天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周修华慢条斯理的用丝帕擦拭着唇角,听见惜文这话,露了露笑颜,那稍显苍白之色的脸上红润了几分,“早知道就该听你话,早早去睡,哪里会想如今似的得了风寒。”

惜文道:“那娘娘以后就多听奴婢几句劝吧。”

“对了,怜儿呢?”

“回娘娘,怜儿刚回来,可要给您叫来?”

闻周修华点头,惜文应了声“是”,手端着药碗便先退了出去。

怜儿这些日子可都是在凤栖宫华清宫两头转悠,虽说没被人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她也未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挺多是摸清了这后宫里头那个妃子与皇后往来密切。

这是被周修华头一次叫来,看来是要找她问成果了。昨天里生了病,难不成这么快就好了?怜儿抱着这种想法,略有些心不在焉的进了殿门,福了福身问周修华唤她何事。

果不其然是问起了凤栖宫的事情。怜儿眉头皱了一下,低着头回道:“回娘娘,这些日子奴婢虽然时刻关注着凤栖宫的动静,但……与奴婢接触的皆是一些新调到凤栖宫里头的宫女,虽然是由如意姑姑亲自教导的,但能打探出的消息真心是少。”这些小宫女除了每日要受到如意教导外,有的不是被分到了小厨房帮忙,便是打理凤栖宫里头的一些花花草草,像内侍司以上的殿内宫女基本上很难见到。

周修华沉吟了会儿,嗓子还有些哑音的说道:“你且说说罢。”

“是,奴婢倒是摸清了一些与皇后关系颇好,往来密切的妃嫔。”怜儿轻声道来,闻周修华没有说什么,便继续往下道:“容修仪往来凤栖宫最勤快,再就是颜昭容、顾芬仪和沉嫔,近来皇上新宠的陈顺容往来凤栖宫也挺勤快的,而且今儿的早上,赵妃也去了趟凤栖宫。”

周修华本来就是兴趣缺缺,可听到赵妃两字,眼睛亮了一下,凝着怜儿问:“赵妃?她嗓子不是坏了,躲在扬子宫不出来了吗?你看她神色如何?”

怜儿愣了下,回道:“虽然赵妃脸上用胭脂盖了粉,可是那脸色还是差的遮不住,眼睛也有些无神,看着确实像病了。但赵妃那嗓子……奴婢确实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传闻了。”

周修华蹙眉想了一会儿,突地勾唇冷笑一声,斜眼看着怜儿,“罢了,不问你这个了。你刚才说那个沉嫔?本宫有点想不起来了,是那个叫沉茜的吗?”

“回娘娘,正是。”沉嫔说起来也算是个怪人了,听说彼时风光了一段日子,可有次侍寝的时候不知因何吐了皇上一身,自此便失了宠,得了皇上厌恶。她这一吐也吐的阖宫上下皆知,那段时间宫里头大到高位妃嫔小到低等太监宫女,皆是茶余饭后拿来一说的笑料。直到如今,一提沉嫔,第一想到的还是她这事,然后又要笑说上半天。

彼时沉嫔是整天窝在殿里不出来,待到事情过去段时间,还是由皇后开导着出的殿门。听说对皇后很是感恩戴德,往凤栖宫走的勤,也是应该的。

周修华神色有些嘲讽,斜了怜儿一眼,“接着说吧,把你这些日子打探到的都说出来。”

她声音有些沙哑,听在怜儿耳朵里激出了一身**皮疙瘩,后背也有些窜凉气,还不是一般的渗人。听见周修华这话,忙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

待怜儿全部道出,只觉得口有些干,前头周修华并没有说些什么,她便只能低头站在那儿,看着地上铺着的毯子上绣制的浅紫色的琼花,抿了抿唇角,这才听见周修华用她略哑的嗓子说道:“先下去吧。”

怜儿如蒙大赦,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忙不迭的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周修华的视线——

萧君雅搁下手头的书卷,望了眼窗外的夜色,问:“皇上今儿的歇哪儿了?”想起早上如意跟她提起苏珩心情不好,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回娘娘,皇上今晚歇在了长生殿,并未召人侍寝。”青竹在一边轻摇绢扇,张口回道。

另一头春分端着一个托盘步出内殿,福了福身子,道:“娘娘,小厨房刚做出来的糯米圆子,仔细着烫。”

萧君雅瞧着那碗圆子色泽明丽,汤水清亮,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唇角笑意大了几分,却听一旁青竹小声抱怨道:“这么热的天,娘娘怎么想起来吃这东西来了?奴婢瞧着冒着的那白烟,就热的很。”

萧君雅轻声了一笑,把汤碗端了过来,用瓷勺舀起一个圆子凑近嘴边咬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浓黑的芝麻馅流淌了出来,霎时香味更浓。她想是想起来了什么,突地问道:“春分你说,这汤水烫不烫人?”

春分面露诧异,还是回道:“自然是烫的。”

闻言,萧君雅没再说话,而是慢慢的吃起了圆子,香糯可口,满口留香,真令人胃口大开。“这圆子还剩了许多吗?”

“回娘娘,是还剩了一些,您可还要?”

萧君雅摇头笑笑,将空掉的碗搁在了案桌上,“本宫纵使再馋,这大晚上的也不能再吃了。若是还剩了些,你便问问有谁想吃,分了罢,万一凉了再温,反倒没那个味了。”

这话说的轻快,春分笑着应了下来,道:“雨桐那个小馋猫可就等着娘娘您这句话呢。”

此话一落,主仆三人都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被巨人各种刷屏,终于手贱去搜了看了……然后我燃了,苦逼的等更日子又要开始了==

【一个真实的故事……】

33皇后千岁

【公子云鹤】

简云鹤入朝也是近一两天的事情,对于这个新入朝的年轻人,老一辈的人多是赏识,得皇上和定国公俩人提拔,想必必是有真才实学的。对于年龄相当的一些年轻人,这个同僚亦是要多多结交,其中不乏也有心有不服之人,想着探一探此人虚实。

毕竟彼时皇上要提拔简云鹤,却被定国公阻了下来,皇上和定国公叫板,这些混了许久的老狐狸各个都是静看着便罢,两个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可这一叫板,苦的必是在后宫里头的皇后,故而有女儿在后宫里头的官员,何不是心里怀了侥幸心理。

如今定国公一改常态居然举荐了简云鹤,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想到近日皇后愈发得宠,难不成这定国公在下一盘大棋?

“孙公公,皇上可有说传唤在下有何要事?”简云鹤跟在孙得忠身后,微扬了眉,清声道出一句。

孙得忠停下步子,转身恭敬道:“回大人,皇上并未说有何事情。”皇上确实是器重这个简云鹤,以他的学识和气魄,说不定朝堂上马上就会出现一股子新势力。现在虽说只是一个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可日后指不定会如何发达。思及此,孙得忠态度愈发恭敬。

简云鹤弯唇一笑,并未在有他言,续而随着孙得忠一路去了宣政殿。

还未到宣政殿门前,孙得忠便一眼瞧见了外面候着的王福安、如意等人。这皇后在里头,孙得忠有些为难的停下了步子,转身说道:“这可不巧了,这时候皇后娘娘在里头呢,要不简大人您先在偏殿候着。”

简云鹤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此也好。”他心下突突一跳,面上却不曾表露半分。

春分打一眼就瞧见了那人,虽说早就认识简云鹤此人,亦是知晓他长相俊逸,打人群里第一眼就能看见。三年前便是如此,三年后更是越发出众。

眼见着孙得忠似要领他进偏殿,春分忙不迭的便起身迎了上去,“孙公公,这位是……”春分上下打量简云鹤一眼,笑意盈盈的朝孙得忠询问道。

“春分姑娘,这位是简大人。”孙得忠以为春分是来找他说皇后此时在里头,朝臣不得入殿。于是便接着道;“咱家正准备让简大人去偏殿休息片刻,待皇后走了再去参见皇上。”

“孙公公,方才皇上吩咐了,若是简大人来了,即可入殿。”这确实是皇上亲口吩咐的,也不在乎皇后在场。春分之所以跑过来问简云鹤是渴羰窃谔嵝鸭蛟坪祝飧龉锿烦嘶噬希蝗巳鲜端岫诵畋鸶屎笳衣榉场

简云鹤那里会不懂春分这意思,心底下凉凉一笑,暗想果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那个十二三的黄毛丫头如今也成了宫里头颇有名声的大宫女。思及萧君雅,一时间倒百感交集。

彼时是他要走,把萧君雅推给了皇上,怨不得别人,自然他也没那个资格去怨。

“孙公公先进去通报吧。”春分笑容可掬。

孙得忠点了点头,便先进了宣政殿。待孙得忠进去后,春分才侧身去看简云鹤,单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不改的说道:“简大人,请吧。”

简云鹤温润一笑,举步前去。

进了宣政殿内,孙得忠遣退众人。因着皇后在场,简云鹤低垂着眉眼,俊逸的脸上带着温润浅笑,行礼作揖。

此次苏珩留她下来一同觐见简云鹤,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不知道苏珩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最坏的猜想便是苏珩其实已经得知她与简云鹤以往的事情。可看那样子却又不像,如今见那人一身紫色官服,眉目温润的出现在眼前,难免的心头突跳了一分,但极快的便恢复如初。

苏珩朗声一笑,步出龙案,亲自扶起来简云鹤,“云鹤无需多礼,今儿的朕找你来,并没有什么大事。”这语调亲昵,不似君臣,倒似朋友。他说罢,便朝着萧君雅浅笑了一下。

萧君雅被他这笑弄得有几分摸不着头脑,杵在那儿呆站着,就听苏珩笑道:“皇后还记得朕前些日子与你说的那人吗?”

这句话落,别说是萧君雅了,就连简云鹤也心头一跳。自古后妃不得朝见外臣,如今萧君雅是皇后,这皇上怎么会想起来将他引荐给萧君雅认识?

俩人皆是不清楚苏珩是何心思。既然苏珩是这样说的,她便也不矫情了,倒是大大方方看了简云鹤一眼,声音清雅的说道:“确实是一表人才。”这相貌比三年前还要出众,眉眼更是美的张扬。只与苏珩一相比,还是苏珩更加顺眼一点。

“皇后娘娘既然夸了,那微臣便接下了。”简云鹤语调微扬,眼眸抬了一下,一双幽黑的眸子染满了笑意。

对于简云鹤此等豪爽之态,完全没有普通朝臣的恭敬之态,全然是一副混江湖的潇洒之姿。萧君雅不由得放下了心,笑道:“简大人果然是豁达之人。”

见这俩人聊的不错,苏珩心里也乐得其见。他侧着脸,窗外的日光透窗而入,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将他整个人衬的极是耀目。

待萧君雅回了凤栖宫,还是没想明白苏珩这次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她与简云鹤的事情怕是要快些向苏珩坦白了。

春分瞧着皇后有几分心不在焉,便沏好了花茶递了过去,从旁宽慰道:“娘娘,奴婢看简大人心里亦有一杆称,那积年往事,娘娘便不要cāo心了。”

这话说的没有偏私,春分看简云鹤确实是明白的很,不会是那种生事之人。虽然她瞧见了那时简云鹤眉宇间闪过的一丝郁色,但也是极快的掩了下去,于她,也是没有表露出一分熟识来。

沉嫔来那会儿,萧君雅正捧着一本薄帐核对着这后宫里头的各种开支明细,瞧见沉嫔来了,随意便道了一句,“你先坐下吧,本宫暂时腾不出空来。”

沈嫔闻言自然是找了一处地方坐下,看见皇后核对的账目,便道:“娘娘怎么不交给如意她们几个去核对?”

“她们也是核对过才交到本宫手上的,本宫也就是大致翻翻罢了。”萧君雅翻了一页,“这夏天里的开支确实大了些,像婉贵妃,德妃几人宫里的开支实在太多,完全不知节制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不是楠竹,放心==

34皇后千岁

“婉贵妃生来就矜贵,又有太后,皇上宠着,就算开支大点也没人说什么,德妃先前有孕如今又失子,别人亦是说不了什么话。先前皇上最宠连氏,倒也没见得她有那么恃宠而骄。”沉嫔笑的有些讥讽,转而又道:“这降温用的冰,淑妃和婉贵妃宫里头是一天不断,瓜果、绸缎、胭脂水粉也都是顶顶上好的东西,她们还不就是只管自己过的舒坦了就是。臣妾是觉得这一婉一淑,真真是成了讽刺了。”

沈嫔这话说的直白,敢在皇后面前这般说的,不是蓄意挑拨,就是真的与皇后关系好。沉嫔恰巧就是属于最后一种。

萧君雅抬头一笑,瞧她唇角勾着一点笑,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颇具风情,当真是美极。当年被皇上宠及一时也是极为正常的,若没有那出事,这位应该早能坐上妃位了。

“这话也唯有从你口中说出来,本宫才不会往别处想。”

“那是因为皇后看得起臣妾。”沈嫔笑着回。

沉嫔以往也不是没有骄纵风光过,自出了那事,她人便越发娴静起来,不再过问宫中事,一门心思的安静度日,再没想过去重夺什么帝宠。她这样,多半也是有自知之明,毕竟那事在这宫里不是什么秘密,她能挺住这么多异样目光活着,心性自是旁人比不得的。这样的女子,于萧君雅来说,不失是一个合盟对象。

萧君雅望着沉嫔深深一笑,说:“可还记得几日前我与你说的那事?”

沉嫔敛了神情,点头道:“自然记得,这连顺仪这几日也不知抽了什么风,连着几日夜夜吹箫。可惜不管是与她同殿的还是邻的较近的一些都是顺媛容华之流,便只能生生受着。”

萧君雅听后好笑,“可怜她夜夜吹箫,但皇上却从来不去那边,梅婷宫位置又远,就算听见了多半也不会去问这是那宫妃嫔吹的。”

“这连氏怕是真的要失宠了吧……”沉嫔看着皇后道了一句,语调很是不确定。

萧君雅眉心一蹙,勾唇道:“难说。”

“连氏圣宠多年,积年树敌却不倒,足以见得她这个人……确实是有手段的。以往娘娘心肠太软,连氏暗地里搞的一些小动作您也是知道的,可她就是吃准了娘娘不会让她如何,所以才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以为把整个后宫都玩弄在了股掌里。如今她遭人陷害失宠降位,以她的个性,怕是要报复回来。唯今明白了此中关系,便要早一日有所防范,早一步做好打算。”

萧君雅神色凝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要彻底铲除连氏,怕还是要一步一步来。而今……”她望进沉嫔清明的眼眸里,缓缓勾起唇角,“还有一件事情要提前解决。”

沉嫔心里了然,说:“娘娘放心便罢,臣妾省的。”——

京城九月,暑气还未彻底散去。

后宫平静依旧,德妃小产,连可欣失宠,都不再是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端和三年的这个初秋,于这后宫而言,粉饰太平中的和乐安详,怎抵得过暗里的暗潮流动。

太后又进了佛堂,身边只留了一个*姑姑侍候着。赵妃的嗓子依旧无任何起色,德妃也逐渐从yīn郁里走了出来。苏珩不再过问有关连可欣的任何事情,反倒是往凤栖宫往来的愈发勤。

连可欣倒也聪明,吹了几日萧见无效果后便作罢,反倒去拉拢了同殿的几位顺媛美人。除了每日必要的去请安外,其余时间便窝在梅婷宫不出来,这些日子连苏珩一面都没见着。

她如今被皇上冷落至此,看在诸妃眼里,只怕是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值得一提的是简云鹤,虽然任的官职不大,但却在朝中极快的形成了一股新势力。简云鹤是皇帝与定国公提拔的人,且此人确有真才实学,其潇洒豁达的心性让他在一众年轻官员中颇受好评。

如今的朝堂,定国公一脉安分至极;连震因着女儿失宠亦是安生不少,可这只是表面,暗下里却依旧和荣王联络不断;再就是新起的这股以简云鹤为首的新势力,其中不乏是近年来状元探花之流,却以简云鹤为了首,尤见得此人在朝中颇得人心。

这确也是不负苏珩所望。朝中有些年轻人既不定国公一脉,亦不在连震一脉里,如今简云鹤将其拢了起来,这正是苏珩的意思,而简云鹤却也没让他失望。

浅梦再次来时,萧君雅将将散了一众妃嫔,瞧见浅梦面上明快的笑意,心中便已经明了,问道:“那边无误了?”

“娘娘放心,那信的时间日期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后日无误。”浅梦福了福身子,又道:“若是临时有变,奴婢会第一时间来通知娘娘的。”

萧君雅唇角露出一抹笑,道:“大概不会再变了。”周伊等到现在才出手,何不是因为她已经准备的万无一失了。

倒有一事却让萧君雅诧异了,周伊不曾去找过苏珩,甚至是身子好了之后,都不曾差人将她的牌搁上。不曾侍寝亦不曾找过苏珩,还真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头王福安步入内殿,低声道了句,“娘娘,段侍卫那边也已经安排妥当了。”

“人可靠吗?”萧君雅谨慎问了句,毕竟是段明旭那儿的人,她还不是太敢去用。

“娘娘放心,那人曾经得到过奴才照拂,绝对可靠。”王福安笑眯眯的回道。

萧君雅点头一笑,便让人退了。春分凑上前,说:“娘娘,您就这么有把握,那周伊会入套?”

闻言,萧君雅摇头笑了笑,看着春分说:“本宫没把握。”

春分睁了睁眼睛,却又听皇后说:“周伊此人谨慎如此,可见的一般的局她不一定会入,但你别忘了,她还有一个身份,是来这宫里帮衬本宫的。”

“若到时周伊全部抖了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这便是你傻了吧,此事矛头全指向周伊,从她口中说出话,还有什么信服可言?”萧君雅顿了一顿,旋即深深笑道:“就比如田嫔,皇上认为她疯了,疯子的话能信吗?”

“娘娘所言极是。”春分思绪转了转,朝皇后笑道。

“可是……娘娘,您一定要那样做么,这样伤了自己,委实是不值当。”春分蹙眉,一副忧心忡忡。

萧君雅浅笑,“这样不失是一个万全的法子。”虽说她和雨桐都要遭一点罪,但至少她能保雨桐出宫。“好不容易才让雨桐下定了决心,难道你想前功尽弃?”

“当然不。”春分眼神一定,神色极正的看着皇后,说到:“雨桐是个死脑筋,连奴婢都察觉出皇上看她的眼神不同,偏她没什么感觉。与其让她最终被皇上收为妃嫔,奴婢宁愿她挨一顿板子被打发出宫。”

“而且,雨桐是个好孩子……这个皇宫终究不适合她。”春分微垂了眼帘,极慢的道出一句。出宫,于雨桐而言,是最好的——

暮色四合,整个皇宫沐浴在一片灯火之中。

用过晚膳后,萧君雅拿起一卷佛经心不在焉的看着,时不时的朝殿外瞅瞅,被春分看见,便笑道:“娘娘不用急,皇上今天一定来。”

萧君雅无所谓笑笑,没有说话。

夜色渐沉,萧君雅心里愈发不着落,终于听到了一声细长通报,神色一喜,搁下手中书卷,起身去迎。

苏珩一入殿,就见萧君雅像只小鸟似的奔了出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像及了一个孩子。

许是察觉出自己失了凤仪,萧君雅忙一个步子刹足了脚,还未欠身行礼,就被苏珩托住了手臂,“瞧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他眉眼间皆是笑意,极为惬意。

“皇上不知道,方才臣妾还跟春分打赌,赌皇上今晚来不来。这不,臣妾赌赢了。”萧君雅笑呵呵的看着苏珩,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那样子,愈发可人。

立在后面的春分听见皇后这话,脑子当机了一下,但极快的就恢复过来。她家皇后,对于讨皇上欢心这事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苏珩拍拍萧君雅的手,极为兴趣的说道:“哦?照这么说,朕还真是与君雅心有灵犀了。”他握住她的手,一边走一边笑问:“若是朕没来,君雅可怎么办?”

萧君雅回握住他的手,神采奕奕的说道:“皇上怎么可能不来!方才不是还说,皇上与臣妾心有灵犀吗!”

闻言,苏珩朗声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你,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俩人一路说笑进了内殿,孙得忠老早就把殿里侍候的人遣退了,临去前和春分对了下眼,眼里皆是说不尽的笑意。

苏珩一手搂住萧君雅的细腰,便要往前凑去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却不料被她偏了脑袋躲了过去。萧君雅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那个皇上,臣妾突然想起来,今儿的臣妾还未沐浴呢……”

被阻了动作的苏珩不以为然的在她脖子上嗅了嗅,笑道:“君雅身上的这味,朕一直就很喜欢。”他凑到她的耳边,有些戏谑的说到:“朕以往不是告诉过君雅么,朕尤爱君雅的体香。”

萧君雅脸色一红,瞅着他嗔道:“皇上就爱取笑臣妾。”

苏珩心情极好,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好了,君雅勿要再闹了。”说着,便又要凑上来。

萧君雅不再说话,任由他抬起滑润的下巴,低头覆上桃色的唇瓣,几番辗转吮吸之下,呼吸便粗重了起来。萧君雅唇角一直勾着浅笑,在被苏珩打横抱鸬氖焙颍闾鹚止醋x怂木辈薄

床帐一层层落了下来,帐外烛火摇曳,偶爆出一两声烛花,伴随着不轻不重的娇吟与粗喘。

待到事毕,萧君雅往苏珩身边靠近了几分,又觉得不合适,就又躺回了原位。虽然萧君雅动静不大,然苏珩却是一清二楚。

他勾唇一笑,伸手搂住她光滑的背脊,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君雅睡觉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萧君雅不敢乱动,伏在他怀里吸了几口气,抬眸看着苏珩,黑漆漆的眸子甚是清亮,她张了张嘴,踌躇了一下,方下定决心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骗了您。”

这声音坚定至极,苏珩听得愣了一下,睁眼见那双暗色中闪着微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不禁蹙眉,摸摸她的头发,说:“君雅别闹了,快睡吧。”他以为萧君雅是在与他开玩笑,温热的手掌拍了拍她光滑的背部。

“皇上,臣妾没和您开玩笑。其实臣妾骗您了,臣妾与简云鹤很早便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窝要雄起窝要日更!!!!!【赶脚好困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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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皇后千岁

【主动坦白】

这道话落,苏珩猛地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萧君雅,声音有些低沉,“君雅方才说什么?”

“……臣妾是说,臣妾与简云鹤……其实很早之前便认识了。”萧君雅低垂的眼睫颤抖了两下,声音又低又轻的说道。

察觉出自己方才话音略重,苏珩敛了一下情绪,伸手勾起萧君雅下巴,瞧她眼里盈了水色,问:“怎么回事?”

“臣妾……臣妾未及笄之前便与简云鹤认识,还颇为熟识,他待臣妾就如同哥哥那般,可是……三年前他说他要走,从此臣妾和他便未再见面。直到皇上那次说起他来……”萧君雅眼帘垂了垂,声音轻细,“臣妾一时不知怎么想的,只是下意识不想让皇上知道臣妾与他认识……就撒了谎……”

苏珩愣了半晌,直到感觉手背被灼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萧君雅身子微微颤抖着,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他的手背上,俨然是在强忍着泪水。后宫女人的泪,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惹人怜,一种惹人厌。萧君雅自然归为第一种。

“定国公从中阻拦,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吗?”苏珩叹气问了一句。本以为自己会心里有怒,却没想到,这怒却是起不来。

“是,家父担心会照成一些影响……所以才……”她眨了眨眼,缓缓抬眸,“不管是家父从中阻拦也好,还是简云鹤假装不认识臣妾也罢,都是为了臣妾好。”

苏珩低叹,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花,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瓣。看着萧君雅面上露出的几分震惊,放柔了声音认真道:“朕与君雅是夫妻,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萧君雅眨眨眼,怯生生的张口小声说:“皇上不怪臣妾?”

“傻瓜。”苏珩抬手揉揉她的发顶,笑说:“朕怎么会怪你。”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她的手搁到自己心口处,温柔道:“这儿舍不得怪你。”

萧君雅破泣为笑,却又见苏珩突地板正了脸,声音略有严肃的说道:“君雅,你与简云鹤的事情唯今朕已经知道了,可你知道若这事让有心之人拿去做了文章,朕却不知道其中缘由,你可知这有多危险吗?”

“臣妾自然知晓,所以臣妾这才老老实实的向皇上坦白了呀。一直瞒着皇上,臣妾与简云鹤心里也不会自在,况且简云鹤有抱负有志向,臣妾也不想让他招人闲话。”萧君雅一脸认真,“其实,臣妾与简云鹤相识的事情除了一直陪着臣妾的几个丫鬟,以及家里人与南国公府,怕是没人知道了。”

“人不能存任何侥幸心理。”苏珩一脸严肃。

萧君雅吸吸鼻子,亦是一脸认真,“臣妾谨记皇上教诲。”顿了顿,才蹙眉又道,“那皇上会怪简云鹤吗?”

苏珩微愣,说:“自然不会。”

闻此言,萧君雅彻底放下心,抬手随意摸了摸面上的泪痕,笑盈盈的说:“臣妾与皇上说明白了,可简云鹤却还不知道。若是那天皇上突地问起了,怕是要吓他一大跳。”

一听这话,苏珩呵呵笑了声,颇为兴趣的说:“朕还没见过什么能把他吓着,倒不妨改天试试。”

萧君雅笑意更大,伏在苏珩身上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别的。苏珩难得兴致极好,也就由着她东扯西扯聊一些琐事,倒不见厌烦。

到最后萧君雅打了个哈欠,可苏珩却依旧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这才连连摆手说要睡觉了。苏珩看她困的直打哈欠,不禁失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怀里靠了靠。

翌日一早,萧君雅侍候着苏珩更好衣,满脸笑容的将人送走了。直到苏珩那一对依仗浩浩荡荡的走远了,萧君雅才将眼眸中的笑意逐渐由一层层淡然替换上。

青竹笑意盎然的拿起梳子梳理着皇后的长发,春分领了几个小宫女收拾着殿内的东西,如意此时正在小厨房。唯一不见的就是雨桐。

青竹自然瞧得见皇后眼里的淡然,看了几眼,手下的活也没停。就听到皇后问:“雨桐还好?”

“娘娘放心,那丫头心里有数。”青竹回道。戏要做足,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如意在,骗的过如意的眼才是好的,如此一来,雨桐必须要推出去了。

萧君雅淡淡“嗯”了声。

不过时,宫妃便来请安了。近来皇上新宠的陈顺容风光无限,自然也就碍了些许人的眼。连顺仪虽然不再得宠,自然也算不上是宠妃一流,然却是每天请安不误。皇后不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多半心里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

“淑妃今儿的打扮别致,发上那支牡丹玉钗,将人衬的娇嫩极了。”婉贵妃毫不含糊的夸起了淑妃。

谁人不知近来皇上没踏足灵犀宫一步,听说是她那身为右督御史的父亲行为不检,惹的皇上不快。这淑妃自然要倒霉,况且淑妃是宫里年龄上二十的人,贵为淑妃之位,尊贵是尊贵,可比起那些十五六岁的莺燕娇花,自然就老了。

果不其然,淑妃拢茶盏的手一顿,毫不在意的笑笑,“哪里有什么别致不别致的,纯属是这钗喜人罢了。”说罢,还朝婉贵妃头上一支钗子上暼了暼。

这话一落,便是底下诸妃心头各有想法了。“女为悦己者容”,淑妃就算打扮再别致,皇上也看不到,婉贵妃分明就是在取笑淑妃心存妄想。然淑妃却是不温不火的顶了回去,这宫里上二十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婉贵妃可也是二十有一了。

如今这后宫里,虽是雨露均沾,就连略为偏僻的殿里都见了几回龙颜,可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更衣选侍之流,只怕是皇上今儿的临幸,赏赐点东西下去,明儿的就忘了。连顺仪失了宠,没了巴结的必要;陈顺容品级又低,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淑妃跟着她那不争气的爹倒霉,受了皇上冷落;德妃小产,不能侍寝;赵妃称身体不适,早就把她的牌撤了下来。皇上对婉贵妃宠爱依旧,可与皇后一比,自然还是皇后得宠。如此一来,诸妃便又来巴结讨好皇后。

眼下里,得宠的极为得宠,不得宠的便是入了深渊。你永远揣测不到,皇上何时会把一个人宠上天,又何时把一个人冷落到冰窖里。

婉贵妃笑的温和,道:“可见的这钗于妹妹极配,若是他人佩戴,怕还带不出这个韵味来。”

这话一落,少不了几个依附婉贵妃的宫妃跟着附和着夸赞淑妃。

期间皇后只微微笑着,一句话没多说。婉贵妃这般,好像把凤栖宫当成了自己的,与底下诸妃浅谈细聊,若不是正座上还坐着一位,婉贵妃还真把自个当成了凤栖宫的主子了。

婉贵妃今天穿了身织金带红的宫裙,明艳至极,将她整个人衬得高贵不可方物。

底下有人悄悄觑皇后,瞧她全然不在意。好似完全没把婉贵妃此等挑战中宫威仪的态度放在眼里。

宫中规定,除了皇后与皇贵妃外,其余妃子一律不可着正红色。就算得宠如婉贵妃,亦是不可的。

皇后娘娘不在意,底下自然人心各异。

淑妃与婉贵妃来回打了三次交锋,底下有些资历稍浅的妃嫔听得心惊胆战。

淑妃眼下无宠,原本依附淑妃的妃嫔自然不会无脑到去帮淑妃得罪婉贵妃。淑妃只得暗自咬牙,只觉得齿冷。你好的时候,她们一窝蜂的往你身上靠;你不好的时候,各个见了你都躲得远远的。这后宫啊,哪里有什么姐妹情!都是假的!

待人都散了,唯独沉嫔留了下来,陪着皇后进了内殿,笑眯眯的说:“今儿的婉贵妃风头可出足了。”

萧君雅笑,“她既想出风头,何不让她出一回。本宫就当一回绿叶衬一下她这朵红花又何妨?”

沉嫔沉吟片刻,方道:“可她居然胆大到穿正红色。”

“你也说过,她生来矜贵,就算真得了殊荣穿了这正红色,也不是无可能的。”

沉嫔蹙眉,点了下头,可随后又说:“后宫里头自古尊卑有序,就算太后许了,怕是皇上也不许。”

萧君雅挑眉,不置可否。

这话是说给刚进殿的如意听的,萧君雅心里暗笑,转眸暼着沉嫔弯了下唇角——

翌日时婉贵妃再来,已经不是明目张胆的穿正红色了,只着了件妃色繁花宫裙。态度虽不见收敛,但至少与昨天相比,好了许多。

想必昨日里苏珩必是敲打过婉贵妃了。

周修华自那次病好以后,每日安安分分的请安,有时和连顺仪说上一会儿子话,便不再和其他人交谈。

没有帝宠,又是个病秧子,这样的周修华,自然是没人惦记着。看到她与连顺仪关系颇好,大抵想到只是初入宫俩人关系就不错的缘故,再就是诸妃眼里的“同命相连”。却哪里知道,这两位勾结在一处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萧君雅坐在上首,看人交谈时带着温和的笑,一身正红色宫装带出中宫威仪,甚是矜贵,却又温柔可亲。那气魄,自然是底下人及不上一分的。

却也有细心的发现皇后的右手没动过,平日里要喝的茶,也没上。

傍晚时分,萧君雅留沉嫔用了晚膳,俩人便坐在一处聊起了天。

“那信给惜文了?”沉嫔呷了口茶水,低声问。

“周伊的事,惜文几乎全知道。”萧君雅转眸望了眼窗外。

“只是,周伊此人谨慎的很,惜文又是周伊亲手带出来的,臣妾是担心那送信人不足以让她们信服。”

“无需担心,送信人是我在宫里的人,把信一塞到惜文怀里就走了,连面都没露。”萧君雅淡淡笑,“而且,你认为惜文还能活?”

沉嫔静默不语,就又听皇后问道:“沉嫔是否觉得本宫太狠?”

“娘娘多虑了,如今的情景,何不是周伊一手自作孽。娘娘信任臣妾,臣妾自然会以娘娘马首是瞻。”沉嫔一字一句沉声言道。

萧君雅扬唇一笑,续而转了话题。

只不多时,便听见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通报之声接踵而至。看样子来的也就苏珩罢了,毕竟事关皇后清誉,也难怪苏珩情绪能震的住。

作者有话要说:猜得到皇后下了什么套子么~\(≧▽≦)/~

更新完了,渣动漫去了xd

36皇后千岁

【周伊落马】

苏珩进殿时,身后还跟着一个陈顺容。不用说也知晓,倍受皇上喜爱的陈顺容在宣政殿侍候着,这又随了苏珩一道来了凤栖宫。

萧君雅与沉嫔齐齐上前,欠身行礼。苏珩后面的陈顺容恭恭敬敬的矮身作福,视线却略带奇怪的落到皇后右手上,方才皇后那一揖委实是不标准。

“不知皇上这个时间到臣妾这儿来,可是有何事情?”萧君雅面色依旧,眉心微微蹙着,朝苏珩询问道。

苏珩自进殿来脸色就不好,眉目间隐隐有些愠怒,此时见着萧君雅,却不吭声,视线轻轻扫向沉嫔,眸色微乎其微的动了动。

陈顺容被这气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她并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发怒来了凤栖宫,只知道段侍卫在外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从他手上搜到了一封信,皇上就是那看了那封信才发了怒,带着她来了凤栖宫。

“皇上,可是出事了?”许久不见苏珩开口,萧君雅不得已只得再开口询问。这一次,那眉心蹙的愈发紧。

“你来了多久了?”苏珩没有理会萧君雅的焦急,而是将视线投到了沉嫔身上。

“回皇上,臣妾自午后便来了。”沉嫔垂眸回道。

听及沉嫔这话,苏珩眸色再重,神色略有缓和,像是信了沉嫔。虽说苏珩不喜沉嫔,却也清楚她的性子,安分至极,娴静温和,不是那种会说谎话的人。对于沉嫔的话,苏珩确实是信了。

苏珩暼了眼萧君雅,“确实是出了事。”说罢,便在椅子上坐下了,春分见皇帝坐等,这才奉上了茶水。

“那……到底是出了何事?”萧君雅蹙眉问道。见苏珩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斜眼看了下孙得忠。

孙得忠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稍稍抬眼给了皇后一个眼神,这才退了下去。

萧君雅原想用右手接,却转而用了左手,这一细小的动作自然没逃过陈顺容的眼睛,于是心里的疑惑之声更大。

萧君雅一只手自然是拆不了那信,沉嫔自然便来帮忙,这俩人的动作入得苏珩的眼,亦是起了疑心。

只见萧君雅面上大惊,“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字迹,像是皇后娘娘的……”沉嫔蹙眉,颇具疑惑的望了眼一脸震惊的皇后。

“没错,正是皇后字迹。”苏珩神色郑重,眯眼打量着萧君雅。天知道他看到这信时,简直要气炸了。

皇后与朝臣私通,这罪名诛九族可都不够。可巧的这朝臣还是萧君雅那天所向他坦白而言的简云鹤。

萧君雅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定定的看着苏珩,道:“这字迹确实是臣妾的,可这信,却不是臣妾写的。”

“信上所言时间日期是今日亥时初,且字迹极正,怎么看也不像是皇后娘娘写出来的。而且,皇上又怎知,这字迹不是别人仿出来的?”沉嫔缓缓道来,声音不轻不重。

苏珩蹙眉,俨然是不理解沉嫔前一句话,那边春分已经提着裙子跪了下来,“望皇上明察,皇后娘娘自昨夜里就伤了右手,怎么可以去写什么信。”

春分话落,一旁的陈顺容立即恍然大悟,忍不住插话道:“怪不得娘娘今早时右手动都没动,原来竟是伤着了吗?!”

陈顺容这话无异在苏珩脑里惊了一惊,神色明显急了一下,思及萧君雅方才奇怪的动作,顿时明了,“你手受伤了?”

“……没,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烫着了罢了。”萧君雅不自在的一笑,下意识的动了动右手将其背到了身后。

苏珩眼色略沉,蹙眉看着萧君雅道:“把手伸出来给朕看看。”

萧君雅不听,摇了摇头。

方才一触即发的气氛俨然来了个大逆转,这是有人要害皇后呀!

苏珩哪里肯由着萧君雅任性,见她跟他倔了起来,眉目一沉,已经站起身来走到萧君雅身前,握着她的胳膊将背在身后的手摆在了他面前。

只见那原本雪白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虽已涂抹了与肤色接近的药膏,却怎么能遮住伤势。苏珩心头一疼,环视殿里宫人,怒道:“你们是怎么侍候皇后的!”

殿里人皆恐慌的跪了下去。一时间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人。

萧君雅蹙眉,想把手收回来,轻声道:“皇上,不碍事,这伤养养就好了。”

苏珩佯装有怒的看她一眼,旋即对春分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御医。”语毕,又朝如意看去,“如意。”

“你们也都起来罢。”苏珩小心翼翼的托着萧君雅的右手腕一起坐到了长榻上。

“皇上,上过药了,过几天就能好。无需再请御医了。”萧君雅声音恳切,瞄了眼已经站在他们眼前的如意,旋即又说:“皇上,还有一事未查明呢。”说着,转眸朝沉嫔手里拿着的信笺看去。

苏珩眸中有犀利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化为温柔,“总之人在这宫里,就是逃不掉的。现在先看你的伤势如何。”

薛御医极快的便来了,苏珩问起如意皇后这伤是如何而来。

如意福了福身子,如实回答:“回皇上,娘娘这伤是被圆子汤水烫的。”

“哪个毛手毛脚的丫鬟?”

“回皇上,是内侍宫女雨桐。”

萧君雅悄悄觑苏珩,见他果然愣了一下,但是极快的又以薄怒代替,沉着声音道:“她人呢。胆敢伤了皇后,她有几个脑袋可掉。”

这回萧君雅抢了先,“皇上,雨桐也不是有意的。臣妾已经让她领了二十大板,待伤势好了便打发她出宫去罢。毕竟这丫头也是极为尽心的侍候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皇上开恩。”

苏珩挑眉,道:“她既是宫里的人,那全凭你处置罢。”

薛御医正向皇上说着皇后的伤势,孙得忠几步上来说是段明旭求见,说是又抓着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宫女。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惜文。

惜文本是奉了周修华之命把这烫手山芋一样的信笺给处理掉,怎么着也没想到,就让皇上的人给逮着了。

段明旭几步上前,先朝皇上皇后以及两位娘娘行礼作揖后,这才把从惜文身上搜到的信笺奉了上去。

萧君雅凑上前去看,越看越惊。苏珩冷笑一声,说:“这不自己就送上门了吗?”

萧君雅接过信笺,唤来沉嫔和陈顺容。俩人看过皆是惊讶不已。

“这字迹苍劲有力,应是男子的。”沉嫔道。

“说是在绮春小楼那见面,时间也是亥时初,刚巧和那封信时间一样呢。”陈顺容补充道。

一时间苏珩眉目间沉的骇人,隐隐的还有些戾色。

陈顺容得皇上喜欢,有什么话就想直接说出来。瞧见这架势,觑了眼皇后,续而看着苏珩怯怯开口:“皇上不妨派人去绮春小楼那一探虚实。”

沉嫔淡声道:“如若这事真是周修华一手策划,可见的周修华仿人字迹委实是手到擒来,指不定华清宫中还留有什么证据。”

“臣妾倒觉得,这信上内容写的如此不堪入目,由见得周修华心思歹毒。她在宫中与他人私会,以这封信将皇上视线转到皇后身上,一来达到陷害皇后的目的,二来也是为了自己方便行事。”陈顺容再道。

事情大概出了个轮廓,陈顺容自己摸了摸路子,将心里那点想法说了出来。皇后待她不薄,知恩图报她是懂得的,此番皇后有难,陈顺容只希望能尽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

闻言,萧君雅不免的多看了陈顺容几眼。“皇上,此事关乎臣妾清誉,还望皇上能够彻查。”一边说着一边便要跪下去。

苏珩眉心一蹙,托住萧君雅手臂,没让她跪下去。只她这一句话将他心头怒头彻底挑了起来,转而就去吩咐了段明旭去搜华清宫,又派人去绮春小楼那捉人。

“不知那惜文在何处?可有审问?”沉嫔端然问道。

苏珩去看孙得忠,孙得忠一个作揖,脸上有些难为的回禀道:“可不巧了,那丫头吞了毒药,自尽了。”

苏珩冷笑,“好的很。”如此一来,周修华更是逃不了了。

“那送这信的人呢?”沈嫔举了举手里的信笺。

“那太监当场就吓晕过去了,如今正差人审问着呢。”孙得忠回道。

陈顺容眨眨眼,说:“周修华果然是个心思深的。这一步步的部署下来,若不是皇上沉的住气,恐怕仅凭着这封信,便着了周修华的道,污蔑了娘娘的清白。”她顿了一顿,又说:“臣妾初入宫闱,头一遭亲眼见到此等算计,说不心惊都是假的。但是,臣妾见皇上与娘娘如此信任对方,着实是我华朝社稷之福。”

这话算是缓了缓着殿里的压抑气氛。不消片刻,段明旭便将在华清宫搜到的东西交给了皇上。

萧君雅凑近苏珩,见那一叠字帖上俨然是和她有着九分相像的字迹。苏珩一张张翻看着,越看越惊,心头的怒头一下子又窜了上来。

春分得了皇后眼色,已经提前一早把皇后平日里练得的字拿了过来。躬身递给皇后。

“皇上,您看。这字迹,与臣妾有几分相似呢。”她用无事的左手拿了字帖递到苏珩眼前。

苏珩一下子将周修华那些字帖摔在地上,霎时,纸张便铺了一地。孙得忠眉心一跳,忙不迭的给殿里宫人使了几个眼色,把散落在地的纸张一一收了起来。

沈嫔和陈顺容自然也将那字帖瞧的清清楚楚。

如此证据确凿,就算那周修华被捉后再说些什么,听在苏珩耳里也只是一味的狡辩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的果然是大喜日子,打负分的终于出现了,你说不愿意看,还委曲求全的看了13章最后写这么长的评把文批的一文不值最后还拿来和别的文比,我是不是该谢谢她打负分辛苦了~

卧槽我是不是该说,污了您老的眼睛真对不起啊,恭喜你出文2333

【我知道这文写的有瑕疵,有些地方还有点逻辑不对,但是我会尽力将文完善】

37皇后千岁

【流言四起】

周伊收到那信,一时间心里惴惴不安,可到底还是按照信里交代地址去了绮春小楼。

整件事情她已经部署好了,待到皇上看见那信,萧家自然万劫不复。所以一番思忖下来,她到底决定赴约去了。

对方是定国公府的人,她表面上又是皇后的人,如此一来,她不得不去。

段明旭领着几个侍卫到达绮春小楼那时,果不其然看到了暗处一道来回徘徊的曼妙人影。

绮春小楼位于靠近西边的月湖那处,位置较为偏僻,羽林军巡逻到这里用的时间较慢,确实是个私会的好地方。

段明旭啐了一口,合着一伙弟兄隐在林子间等了起来。只周伊一个怎么能够,关键还有那胆大包天与宫妃私会的奸人。

眼见着过了亥时许久,那人还没是没来,周伊蹙眉不耐的跺了跺脚,正准备转身离去之际。潜在暗处的几人齐齐现身,当场将周伊抓了个正着。

可怜周伊还没搞清眼下是何状况,就已经在惊慌失措与茫然相替间被押到了凤栖宫。

周伊呆看着被皇上摔在面前的字帖和那两张信笺,脑子这才转过弯来。登时脸色就白了下来,“臣妾……臣妾……”她试图说话,奈何一味磕磕巴巴重复着这两字。

苏珩懒得理会她,冷着脸色说:“朕竟还不知你有这本事……”

周伊一双清丽的眸子瞪大,却还强作镇静的说道:“没错,这字确实是出自臣妾之手。”

她这一承认,倒让殿里几人微微蹙了眉。不过,如此证据,却也容不得她狡辩。

周伊故作镇静的说道:“臣妾有幸见过一次皇后的字迹,心下羡慕,在养病休养之时,闲来无事就临摹起了这字……事已至此,臣妾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她猛地一抬脸,看着皇上说:“可皇上怎知,这封信就是臣妾所写!”

这话一落,苏珩神色一冷到底。

萧君雅冷笑,把右手伸了出来。“本宫右手受伤两天,敢问周修华,这信本宫要如何写?”

瞧见皇后被烫伤的右手,周伊彻底白了脸色,几番不可置信的抬眼去看皇后。皇后这仗打的真漂亮,原来皇后早就对她起了疑了,她以为自己设了个局能帮皇上把萧家扳倒。却怎么也没想到,皇后早已经设了另一个局等着她跳。呵,三年来精心设计,到头来什么都不剩……若是一开始提前去找了皇上,说不定此时就不是这种光景了。

如今周伊百口莫辩,就算她说出她是定国公府的人,皇上也不会信一分。她既是定国公府的人,作何又去陷害皇后。如此前后矛盾,听在他们耳里,岂不是成了笑话。皇后既然设好了局让她跳,自然不用说,华清宫中一切她与定国公府的信笺怕早已经清理干净了。

周伊苦笑,垂着头,不再说话。

苏珩凌厉的目光悬在周伊身上,那目光凌厉似剑,几欲骇的周伊昏厥。

几句话下去,就定了周伊的生死。打入冷宫,赐绫绢处以缢首之刑。

周伊听罢,已然呆立当场。

一旁陈顺容突地出声道:“皇上皇后是否还忘了一件事。这与周修华私通的那人是谁?”

不等周伊反应过来事情有转机时,段明旭已经进殿来报,那与周修华私会的侍卫逮着了。周伊一听,身子一软便晕厥了过去。

皇后当真布置的一分不差。定国公府死士何其多,找人扮一个侍卫又有何难。

萧君雅视线带过被太监拖下去的周伊身上,续而落到苏珩身上,心底一声暗笑。

事关皇后名声,苏珩自然不会闹大。那些字帖信笺差孙得忠一张不落的焚掉,沉嫔和陈顺容晓得这事情的严重性,嘴自然把得紧。再说殿里宫人,不是苏珩的就是萧君雅的心腹,亦无什么可担心的。

帮周伊送信的小太监是华清宫里人宫人,在牢里用刑的时候,没挨几下就死了。

周伊这事,便在这一夜里匆匆收了场。

夜里苏珩留在了凤栖宫中,萧君雅手受了伤,苏珩握着她的手腕看了半晌,一句话都不曾说。

“……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这手……变的难看了……”萧君雅咬唇,嚅嗫道。她试着把手抽出来,奈何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苏珩握了握她的腕骨,抬眼看她,神色有些歉疚,“朕是心疼……”

萧君雅垂眸,不看苏珩,问:“皇上,臣妾斗胆问您一句。您当时看到那信的时候,有没有怀疑过臣妾……”

闻言,他眼里歉疚之色更重,脸色亦沉,叹息道:“说不怀疑是假的。毕竟那字迹可是君雅你的。”苏珩松开她的手腕,说:“朕当时气急,若不是还沉的住气,还一趟凤栖宫,朕怕是要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萧君雅听完,也不看苏珩,俩人就这么静坐了片刻。

良久后,才闻萧君雅一声轻叹,她看着手背上的伤,缓缓抬头,将视线落于苏珩眸子上,目光明媚且坚定,“旁的话,臣妾不多说,只希望皇上能够明白,臣妾待皇上乃是一心一意,断然不会做出背叛皇上之事。”

那声音如不娇不媚,端端正正。一字一句落在苏珩心头,似能平息一切躁动,让他极为动容——

周修华与宫中侍卫私通,被皇上打入冷宫,赐绫绢处以缢首之刑。

宫妃与侍卫私通可是yín|秽后宫的大事,周家少不得要跟着这个认来的女儿倒了下霉。

昨夜的事闹的不算大,再有一干宫人嘴巴都颇为严实,关于周伊陷害皇后不贞一事整个后宫都无人知晓。然周伊私通侍卫的事情却是惊动了太后,今天的一早萧君雅就被太后传过去问话了。

对于宫里女人而言,周伊在她们眼里是个病怏怏的小角色,活着于她们无碍,死了自然也没什么不好。然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这病怏怏的周伊居然私通侍卫。震惊之余,却也觉得极为正常,周伊入宫这些年来,大病小病不断,从未侍寝,更别说有什么帝宠。耐不住寂寞去勾引侍卫,也是说得通的。

众妃今儿的去凤栖宫时,就算有想谈论周伊的,也都选择了缄口不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也就只能私下里说说。

待人都散了,皇上两道旨意下到了怡景宫和韵湘宫。封陈顺容为陈嫔,赐怡景宫主位,连皇上一直冷落的沉嫔都封了正三品贵嫔。

此旨意一下,莫说两个当事人惊讶不已,诸妃心里何不是滋味万千。然听说这俩人在周伊一事上立了功,皇上升了俩人品级倒也没什么奇怪。

这是昨晚上萧君雅与苏珩商量好的,原想着只晋陈顺容一人,却不料苏珩连沉嫔的品级也要晋。

“这也没什么不好,重获帝宠,你不想吗?”萧君雅挑眉问了一句。

沉贵姬默了默,方摇头说:“帝宠,那东西,我一年前就不曾奢望了。”

见沉贵姬一脸淡然,好似看破红尘般,萧君雅蹙了蹙眉,说:“随你吧。此番皇上虽然晋了你的品级,也许是因为昨夜里的事情,你大可不用多心。”她一顿,目光深邃的看着沉贵姬,道:“可你也要知道,这个宫里,唯一能给你依附的,除了本宫外,再就是皇上了。若皇上要宠幸你,这便不是你能拒绝的了的。”

话落,沉贵姬眸光沉了下去,长久不语。

“臣妾省的……”良久之后,沉贵姬才叹出一句。

“那娘娘呢?皇上是否允您回萧家了?”沉贵姬蓦地想起这事,便抬眸问道。

“自然的,我手伤成这样,先前又因为周伊一事,皇上心怀愧疚,我向他一提,他就答应了。”萧君雅无所谓笑笑。

沉贵姬颔了下首——

这后宫里头的日子平静不过几日,就又掀起了一波风浪。

此回,这风浪中心的人,就是皇后。

现下里的时间,离皇后哥哥萧清珏成亲也没有几日了,后宫里却传出来皇后不贤的流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娘娘,这火?您就由着它烧吗?”春分望了皇后一眼。

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这话在后宫里却是不凑效的。这流言非但不会止,只会越烧越大。先前田嫔被打入冷宫,疯疯癫癫说了许多不利于皇后的话,这回里,便是将那事给挑了起来。放到了明面上,直指皇后不贤。

萧君雅摆弄着一只玉钗,全然不在意的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来这些东西,就算本宫不管,皇上能不管吗?”她抬头,看着春分,“不过,这火,还真是要由着它烧起来。直接冲着本宫来的火,扑灭了反倒不美了。一来太后没被惊动,二来也皇上没说什么,本宫自然就由着它烧了。”

春分蹙眉,俨然是没懂皇后这席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若这宫里顶顶尊贵的三人都不制止这流言的话,不多时皇后不贤的流言怕就要流到朝堂上去了。

“流言就犹如那野火,你越吹它,这火就越旺。本宫若是熄了它,表面上底下人是规矩了,可暗里看在有些人眼里何不是本宫越抹越黑?所以,这火,太后和皇上谁人熄都好,而本宫不能熄。”

“娘娘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春分眸光闪了闪。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不想周伊这么简单就死了==但是留着周伊隐患略大,这种定时炸弹型的早死早安心,万一让第二个人知道周伊以前是定国公府的人,于皇后没啥好处。

明天修文,主修公共章节里的一些逻辑过不去的地方,于整个文没什么大的影响=-=明天不更新,你所看到的更新,都是修文……

38皇后千岁

【皇后不贤】

“眼下里离哥哥大婚也没几日了,这个时间让这些流言传出来的人委实是不太明智。”萧君雅搁下玉钗,抬眼看了下春分,“皇上对父亲的态度好转了不少,后宫里却出现了本宫不贤的流言,不用想也知道皇上会是个什么态度。”

春分想了一想,方要开口说话。就听后面响起青竹的声音,“娘娘,赵妃求见。”

萧君雅点了下头,让青竹把赵妃引进殿来了。

如今赵妃可谓是与皇后颇为亲切,她这嗓子虽然没好,但因吃着药又日日护理,倒是能发出音来了。只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赵妃宁愿嗓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能发音。

赵妃福了福身子,坐到了皇后身旁的圆凳上,青竹已经沏了花茶,拿了瓜果糕点上来。赵妃眼睛看了下皇后的右手,张了张嘴,用那暗哑的声音道:“娘娘,手可好了?”

萧君雅弯弯唇角,轻描淡写的道:“小伤罢了,过几日就好利索了。”

赵妃点点头,朝一旁候着的沫沫使了个眼色,复又说到:“想必娘娘也已经听说了那些流言……臣妾这几日也有耳闻,倒也搜集到了一些线索。”

“剩下的,奴婢来说就好。关于这流言从何而起,底下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最先从风婕妤的雪阳宫那处传起的……”沫沫接言道。

萧君雅默了下,说:“这流言,本宫确实也有耳闻……左右都是田氏那会子传出来的疯言疯语,该不该信,本宫想,底下人心里也是有数的。”

皇后这般说,赵妃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却还是忍不住哑着嗓音提醒道:“可娘娘不能掉以轻心。”

萧君雅笑道:“本宫自然晓得。”顿了一下,又说:“你这嗓子能别说话就别说了,还是要好好养着才是。”

赵妃面上带了感激之色,点了点头。

待赵妃走后,春分才说:“这事……和风婕妤有关系?”

“左右都是和风婕妤扯上关系了就是。”萧君雅淡淡道。这背后人,不就是拿风婕妤开了刀么。

春分不置可否,隐约觉得这事情和婉贵妃有脱不开的关系。

俩人又聊了几句,青竹便拿了药膏和温水进来要给萧君雅的手上药。萧君雅暼了那手一眼,就朝蹲在地上的青竹伸了过去,问:“雨桐的伤怎么样了?”

“回娘娘,御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养上几日就好。”青竹回道。彼时皇后早已经交代她和行刑的公公通了气,落在雨桐身上的板子,可是收了不少气力的。

“娘娘,雨桐说,想要见一面您。”青竹一边上着药,一边抬脸看了眼皇后。

萧君雅说:“等她伤养好了罢。”想了一想,又暼着春分说:“雨桐家里那边可都给通知了?”

“娘娘放心便罢,当初送雨桐进宫,她爹娘就不舍得,现下里雨桐能够回去,他们一家都挺高兴的。而且雨桐家里是经营农庄的,还算的上是富裕。”春分回道。

“这便好……”萧君雅放了心,连着语气都轻松了不少。此番将雨桐遣出了宫,一来避免苏珩收她为妃嫔,二来以雨桐的个性,这个皇宫确实不适合她。

雨桐如今只有十六岁,家里算做富裕,出了宫趁着这大好的年华寻一个好郎君,不是要比在这宫里听人使唤做人下人,或者一朝成为天子后妃自此生活在尔虞我诈中好了太多。

萧君雅收回手,又听春分问:“娘娘,大公子大婚那天,您确定不以皇后的身份到场么?”

“哥哥大婚,本宫和皇上若去了,恩泽是有了,可难免不会让参加喜宴的人拘束。本宫好不容易向皇上求来了这个恩典,岂能作废。”

春分疑惑,“那当天?娘娘要怎么出宫?”

萧君雅眸子转了转,突然心生一计,暼了春分和青竹一眼,笑说:“你说,若是当天本宫出宫,别人来找本宫,可本宫不在,会怎样?”

青竹和春分对视一眼,彼时心照不宣。青竹说:“得看那人是谁了,若是沉贵姬或者陈嫔,会帮娘娘瞒下来;可若是婉贵妃或者任淑仪谁的,这事,指不定就要闹大。”

萧君雅眸色愈发深沉,唇角笑意加大,“没错。”她转眸看着两个丫鬟,说:“这火,要彻底烧起来了。”这流言燃起来的火,非但不能熄,她还要放一场更大的火!——

宫中传言,皇后不贤,心思歹毒,手段狠辣。

听说田氏的事是皇后一手策划陷害;听说彼时皇后根本无孕,有孕的是连氏,是皇后不惜自身性命陷害连氏小产;听说皇后擅狐媚之术,迷惑皇上,让皇上沉溺其中,对皇后愈发圣宠不衰。

帝后和谐是好事,往大了说,关乎国之社稷;往小了说,有利于后宫和谐。只这帝后和谐的前提居然是皇后擅狐媚之术,这可就是祸国的顶顶大事了,到时候少不了御史的谏言。

现在这流言在后宫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只在小范围内转悠,还未传到朝堂。

自然,皇帝也是对这流言有所耳闻。只对这事的态度,略为微妙罢了。

萧君雅出宫那天可以说是除了苏珩和凤栖宫几个宫人外无人知晓。对于这事,苏珩一开始较为费解,好好的一个皇后,非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去。参加自己哥哥的喜宴,何必弄得这么神秘,帝后俩人一起去不是更好吗?

然,后来他就想通了。

今儿的是定国公府的大喜日子,萧清珏官拜二品凌云将军,镇守边疆,如今在京待命,娶的女子既不是官宦千金也不是什么世家小姐,只是一户小门小户的长女,名为陶莹。昔日替家里弟弟参了军,跟着萧清珏去了边疆,待回京时,俩人便要成婚。对于陶家而言,与定国公府联姻自然是莫大的荣幸。

不与官家世家联姻,于苏珩来说,不失是个好事。于定国公府来言,亦是好事。

萧君雅是从后门进来的,春分早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这一路走到定国公的书房都没遇见个人。信笺早已经差浅梦递给了定国公,此时不用说也知道定国公正在书房里等着女儿呢。

只她敲门的手还未抬起,那门就突地打开了,萧君雅愣了愣。

开门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哥,萧清珏。

咦?你不是应该在前面招待客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负分被删了,哪位亲投诉的,来让我么个0333333330

39皇后千岁

【不仁不义】

萧清珏穿了一身大红喜服,衬的他越发丰神俊朗。眼见着自己皇后妹妹呆愣着看他,不禁失笑,“怎么,看呆了?”那信笺他自然也是看过了,所以来了一趟书房,可巧正要回前面时碰见他妹妹了。

萧君雅四顾一看,实在无暇与他叙旧,她轻声问:“爹呢?”

“在里面等你呢。”萧清珏温然一笑,步出了门槛,“进去吧,我先去前面了。”语毕,便抬脚离开了。

萧君雅不再耽误,极快的进了书房,将门关上。步入内室,见她爹正坐在桌案前翻看着一卷书,萧君雅几步上前,轻唤了一声,“爹爹。”

萧宇明抬了眼,上下打量了萧君雅一圈,才叹了口气,从桌案后绕出来,“好孩子,苦了你了。”话语中沧桑感极重,他抬起萧君雅烫伤的那只手,看了半晌,又是一声重叹。

萧君雅神色微黯,但极快的便掩了去,她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爹爹,女儿很好。”

周伊的事情萧君雅已经在信笺里说明,萧宇明委实没料到他给女儿挑的人居然会反过来陷害她,一时间愧感颇重。若不是萧君雅心思玲珑发现周伊有不对的地方,他们萧家怕真是要栽在周伊这只白眼狼手里。

“爹,我们时间不多,这次我向皇上求了这个恩典出宫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爹你说。”萧君雅扶着萧宇明坐到椅子上,直接开门见山道:“爹,您可知,如今萧家面临着一个什么情景?”

萧宇明见女儿一脸严肃之色,亦是肃了神色,说:“上有皇帝忌惮,下有百官注目。稍有不慎,定国公府就要万劫不复。”

“确实如此。女儿深在宫墙,虽然贵在皇后之位,亦逃不过后宫诸多算计。”她稍稍一顿,“女儿以往性子温和娴静,曾吃了不少亏,只因为背后是定国公府,才没有那个人会明目张胆和女儿作对,但这明的不行所以暗的只能一波接一波。”

萧宇明一时间觉得心惊,他这个女儿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性子温婉且不失俏皮,全家人都宠的紧。当初新皇初立,一道圣旨下来,女儿就成了顶顶尊贵的皇后。彼时简云鹤远走,圣旨一下,萧君雅便进了宫,待到他下次见她时,有那么一刻他竟没有认出。不止是因为那一身象征着高贵无双的装扮,更是因为她眼里的沉静。

“爹爹,女儿不怕您生气,这次我就把话说全了。定国公府不似南国公府那般,讨了个闲职,手上没有重权。且榆阳哥哥尚了永安公主,以太后和皇上对永安公主的疼惜,南国公府定当没事。而我们定国公府就不行了,虽说爹爹你如今在京,套了个定国公的虚职,但大哥和三弟一个是凌云将军一个是辅国将军,手上不仅有兵权,且还要保卫边疆的安全……这重权一日在手,定国公府就一日不安全。”萧君雅眸色越发深,又说:“女儿虽然占了个皇后的位置,可这位置,纪诗云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呢。”

萧宇明一脸郑重之色,目光幽深,“为父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些年定国公府行事低调,做事周全,没有做一丝半毫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却不料还是被皇上猜忌忌惮去了。”

萧君雅冷声一笑,“自古伴君如伴虎,爹爹要比女儿更加深谙此理。”

萧宇明凝着萧君雅看,说:“雅雅所言极是,唯今的定国公府可以说是进退两难。”不管如何做,看在皇帝眼里都是不对。

“不,爹爹。他不仁我们便不义,如今保住萧家才是最重要的。而今皇上不敢动萧家,不仅是因为忌惮萧家手上的重权还因为此时的萧家得民心,更是因为他要防着荣王,若起事端,萧家还是派的上用场的。”她目光清明的看着萧宇明,“正如此回周伊这事,若是她提前与皇上通了气,就不是女儿手被烫伤这么简单就能了结此事的了。亦或是皇上如今确有除去萧家的想法,女儿亦是百口莫辩,只能任人陷害。”

闻言,萧宇明只觉得背后一凉。若是周伊提前和皇上通气,萧君雅被废是迟早的,萧家自然也会落下骂名。若皇上对萧家既往不咎,仍是恩泽有加,萧家失去的只是一个皇后的位置,待到哪天萧家没了兵权又失了民心,皇上将其满门抄斩,估计天下人还觉得皇上太仁慈。而萧家,自然会遗臭万年。

看着萧君雅目光幽远清明,萧宇明不仅感慨这个女儿在宫中沉浮三年,看事情比他看的透彻,以往那个活泼俏皮的女儿却是没有了……萧宇明一时间不免的内心百感交集。“我萧家乃华朝开国功臣,若是最后落了个那么个下场,我有何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萧君雅垂眸,默了一默,方道:“所以对于皇上,他若不仁我们便不义。”她抬眸,深沉的眸光微闪了一下,说:“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在女儿心里,我们一家人既然不大富大贵,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女儿便心满意足了……”

“如今,女儿在后宫里的地位愈发的稳,皇上待我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待来日女儿诞下嫡皇子,女儿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

“而简云鹤,爹爹您就放下以往的那些事罢,他极得皇上信任,您往年待他不薄,此番您能放下旧事提拔他,他必然是极为感激的。所以,爹爹,那些积年往事,您便不要在想了。”

萧宇明点点头,深蹙的眉头舒展开了一点,他拍拍萧君雅的手背,说:“你在宫里,要万事小心,浅梦和何卓能用的时候就用,千万别让自己再受委屈了。”

萧君雅浅笑,似恢复了一些俏皮,“女儿懂得。”她顿了顿,又道:“今日是哥哥的大喜日子,爹您别总蹙着眉。如今时间也耽误不少了,女儿也要回宫去了。”

萧宇明叹出一口气,说:“你此回出宫来,极为隐秘,除皇上之外可还有第二人知道?”

“爹爹放心,无第二人知晓了。皇上原想携我一道来,我说怕皇上一去弄得府里客人拘束,他听后,就许我一人来了。”萧君雅笑吟吟的说:“再则,皇上若来,除了显现对定国公府的恩泽外,怕还是会引起一些人的暗箭。”

萧宇明点头,沉声说:“没错,确是如此啊。”看来皇上对他女儿亦是有几分真心的,凭她现在的睿智与成熟,大抵也不需要他担心了。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话,萧君雅才从定国公府里出来。路线依旧是后面的小门。

萧君雅看着后门处的马车,并不急着上去,春分在一旁小声道:“小姐,上车吧。”

萧君雅抬脸看了看天色,被从枝叶中透下的阳光刺的眯了眼睛,她摇了摇头说:“时间还没到。”

只一句话,春分便懂了,问道:“那,小姐,我们去哪?”

“陪我去逐月楼坐坐吧,反正天儿还早。”萧君雅理了理脸颊边的碎发,将其别到耳后,悠然道出一句,便踏着脚踏上了马车。

春分应了声“好”,转而吩咐车夫驾车去逐月楼,这才上了马车——

夜色渐沉,刚从凤栖宫出来的如意步伐不比以前稳重,反而透着几分焦急。路程走到一半,迎面遇上了从长生殿往凤栖宫赶的小吴子,俩人一照面,小吴子眼睛一亮,忙不迭的上前,小声道:“如意姑姑,皇后娘娘可赶回来了?”

如意摇头,“没有,我正要去找皇上。”说着,一刻也不耽误,绕过小吴子就要走,就在擦肩的那一瞬间,她侧身抓住小吴子的衣袖说:“皇上此时在长生殿?”

“没错,皇上命我来凤栖宫看看情况的。”小吴子蹙眉,“姑姑,皇后娘娘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总之,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你随我一起回长生殿。婉贵妃如今在凤栖宫呢。”

小吴子大惊失色,“婉贵妃怎么去凤栖宫了,皇后娘娘可不在啊!”话落时,如意已经起步要走了,小吴子忙不迭的追了上去。着实是惊出了一脑门的汗。

皇后是未时出去的,身边带了一个侍卫和宫女,如今都戌时了还没回宫,哎呦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思及此,小吴子只觉得脑门上汗又多了,心惊的厉害。

俩人一起到长生殿时,苏珩亦是早已经心烦意乱,如今听到婉贵妃在凤栖宫,那眉头蹙的更深了。

“怎么回事,皇后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回皇上,许是在定国公府待的忘了时间,皇上勿怪娘娘。现下里,婉贵妃在凤栖宫里,非说要见娘娘,奴婢一时无法,推脱娘娘在皇上这,婉贵妃便说在凤栖宫等娘娘回来。奴婢已经差了人去小门那儿候着了,待娘娘回来,就到皇上这长生殿来。”如意把自己的应对之法说了出来,神色略有些急切。

苏珩如今觉得心烦意乱,觉得萧君雅这回玩大了。这来的人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纪诗云呢!

“就按你说的办!”苏珩手一指如意,后又看向孙得忠,“赶紧遣个人去趟定国公府,把皇后接回来!”

孙得忠忙不迭的应了是,即刻转身出了长生殿。

这厢苏珩几个人急得有些乱了方寸,那厢萧君雅嘴里含着蜜糖,优哉游哉的进了位于皇宫偏僻位置的小门。

方一露出个头来,小贵子就眼疾手快的蹿到了萧君雅面前,大松一口气的说道:“谢天谢地,娘娘您终于回来了!先跟奴才去长生殿吧,具体的路上奴才再跟您说。”

萧君雅精神头极好,凤眸里流光溢彩的。看小贵子急成这样让她去长生殿,就知道有鱼上钩了,这鱼指不定还是条大鱼。

她神色一正,问:“出了何事?”

“娘娘,婉贵妃如今正在凤栖宫呢,如意姑姑说您在皇上那儿,让婉贵妃先回去。谁料婉贵妃非但不回去还要在凤栖宫等您回去,如意姑姑就想了个法子,让奴才在这儿候着,等您一来了,就去皇上那儿!”小贵子抹了抹脸上的汗,“娘娘,事不宜迟,您赶快过去吧。”正逢赶上这后宫里头传言皇后不贤,若让婉贵妃发现皇后不在,皇后不贤这流言怕真要坐实了!

呵果真是大鱼上钩了,来的居然是纪诗云。就不知这消息是谁透露给纪诗云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网络不稳定,电信那边说2天能好,但是下午的时候宽带神奇般的连上了……但愿不会再出问题了ojz

40皇后千岁

【搬石砸脚】

萧君雅到达长生殿时,苏珩神色缓了缓,忙朝她扬扬手将她朝来身前,一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颇有些怨气的说:“玩疯了是吧!现在才回来,朕真该和你一起去的!”

苏珩这举动显得极为亲密,别说萧君雅了,就俩如意孙得忠俩人都感到稀奇。萧君雅捂着额头后退一步,有些委屈又有些讪讪,撅着嘴,喃喃嘟囔道:“臣妾知错了,皇上勿怪。”

“好了,快去把衣服换上,等下朕与你一起去凤栖宫。”苏珩眉目一舒展,瞅着她一身未出嫁小姑娘的打扮,眼里突地就有了笑意。

萧君雅不再耽误,忙带了春分如意几个宫女进了长生殿内殿。绯真奉上一套正红色宫装,道:“娘娘先换上罢,凤栖宫去不了,这是头几次娘娘落下长生殿里的。”

手抚过柔软的衣料,想起来有次她在长生殿歇下,头天醒来苏珩已经给她备了新衣,于是这旧的就搁在长生殿里了,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快些吧,我们时间不多。”萧君雅压下心头的错愕,环视了三个宫女一眼。

三人应了一声“是”,忙不迭的开始给皇后着衣梳妆起来。首饰等的都是小全子从凤栖宫偷拿出来的,虽然不多,但确够用。

待萧君雅收拾好了,帝后俩人才摆驾凤栖宫。

此时凤栖宫中,婉贵妃气定神闲的坐在紫檀木椅子上轻呷着茶水,轻轻抬起凤眼往殿外看了眼,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和皇上果然是伉俪情深,本宫委实比不得啊。”

香菱在一旁帮腔,“还不知今儿的皇后娘娘回不回凤栖宫了。”

青竹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说到:“娘娘,如今天儿也晚了,也不知皇后何时回来,要不您先回宫吧。”

婉贵妃瞧了瞧腕上的玛瑙镯子,说:“本宫今儿有事情要找皇后娘娘,耽误不得。”

“娘娘不妨把事情先说与奴婢听,待皇后回来后,奴婢再上禀给皇后。”青竹垂着头,恭恭敬敬。

婉贵妃暼一眼青竹,“皇后身边的宫女听说都是你教导出来的,没想到还出了那么一出事。让她丫头出宫简直是便宜她了,到底是皇后太过心软。”

闻言,青竹心头咯噔一跳,稳着声音说:“娘娘教诲的对,是奴婢失职。”婉贵妃这话是在说她逾矩,青竹心里略有焦急,盼着皇后能早些回来,口中的话还未吐出口,就听婉贵妃又说到:“这样吧,本宫这儿有一个丫鬟甚为机灵,要不就让她来填上内侍宫女空缺的那个位置吧。”

“奴婢替皇后谢过娘娘的好意,这空缺出来的位子,已经有宫女填补上了,只不过还未上报尚务府。”青竹低着头不卑不亢的回道。

“哦?看来是本宫多管闲事了。”婉贵妃唇角挂着笑纹,语气颇有些揶揄。

青竹心绪渐稳,听及婉贵妃这话,心里冷笑一声,说:“奴婢不敢。”她将头低的死低,没让婉贵妃看清她面上一分表情。

婉贵妃懒得再搭理她,拨弄了下护指上的红宝石,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

殿里静了片刻,婉贵妃眼珠一转,蓦地笑道:“本宫倒忘了,今儿的是皇后的哥哥大婚的日子吧。仔细想想,皇后也有两月多不曾见过家里人了罢,本以为皇后今儿的会出宫去,没想到还是留在了宫里陪皇上,唉皇后和皇上关系果然好极,让本宫羡慕非常啊。”

青竹抿了抿唇角,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看着青竹略有语塞的样子,婉贵妃眼底漫上轻蔑笑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饮了一口茶便准备起身去长生殿,看看皇后是不是在那儿。

只她那身子还未站起,外面突地响起一道通报声。婉贵妃愣了一愣,这才整整衣襟,故作了悠然之态站起来迎了过去。帝后俩人相携踏入凤栖宫内,婉贵妃暼见俩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不免的发虚了起来,但更多的还是心头止不住的怨和酸。

萧君雅与苏珩共坐了一驾龙辇,自下了龙辇就被苏珩一路握着手进了凤栖宫,虽然知道苏珩这么做是做给宫人们看的,可还是别扭的厉害。

若皇后真如传言中似的不贤,皇上怎还会如此宠着皇后。苏珩是想让那些流言在今日不攻自破,要说萧君雅心里不感激,还是有点假的。

“早就听说爱妃来凤栖宫等着皇后商量事情,朕与皇后在长生殿用膳的时间长了些,可没让爱妃等急了吧。”苏珩唇角噙着笑,温和的很,可这话,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婉贵妃有一瞬间没弄懂眼下这个情况,她在凤栖宫里的眼线说皇后确实出宫去了,怎么……如今皇上却说皇后在长生殿。她有些疑惑的打量了萧君雅一眼,见那宫裙、发饰、妆容极为规矩,根本不像仓促而为之。

“皇上说笑了,香菱前些日子去了趟尚务局,听闻里面几个太监说起了这夏日里开销略大的事情,香菱回来后说给了臣妾听,臣妾觉得不妥,这才来了凤栖宫,想着与皇后娘娘商议一番。”婉贵妃笑盈盈的软声说道。心里想得却是皇上见她时说的那番话,那分明就是在说她这个贵妃摆架子。

萧君雅默不作声,望了婉贵妃一眼。说:“劳妹妹费心了,此事本宫已经向皇上禀明,妹妹大可放心。”

明明是比她还要小三岁的人,喊起她妹妹来却毫不生疏!婉贵妃一脸笑意的看着萧君雅,道:“这样么,那臣妾便放心了。”脸上笑的越多,心里恨的就越多。

苏珩笑眼看着俩人一来一往的对话,越发觉得萧君雅这个皇后当得气魄十足,若换做纪诗云,指不定就没有这种气魄与淡然。毕竟是表兄妹的关系,他也算得上是看着纪诗云长大的,对于她心里那点小心思摸的也准,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纪诗云极易妒恨。

几个熟悉内情的人都看得出来,婉贵妃这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如今宫中传言皇后不贤,若让婉贵妃揪出皇后不在一事,这传言便要坐实。而明知道内情的皇上,若向着皇后说话,那便又证明皇后确实是擅狐媚之术,连皇上心智都迷住了;若皇上不向着皇后说话呢,不止皇后不贤一事会坐实,皇后更是欺君罔上,落人口实。

将来废后都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这事,怎么看,吃亏的都是萧君雅。故而婉贵妃才能这么自信满满的过来凤栖宫。然,没让她料到的是,皇上居然站在了萧君雅那边来对付她!

一时间婉贵妃只觉得xiōng口有些堵得慌,她暼了暼已经在上首落座的帝后二人,福了福身子,说:“正巧趁着皇上在这儿,臣妾还有一事要说。”

苏珩看她一眼,接过如意递上的茶盏,道:“说吧。”

婉贵妃神色微敛,眸子不经意带过皇上身边的萧君雅,说道:“想必皇上皇后也应该听到宫里那些关乎皇后名声的流言了,这流言只增不减,确是大事,臣妾是想请皇上和皇后快些做出决断,将此事了了才是。”

萧君雅沉吟道:“这事,本宫确有耳闻,正逢本宫哥哥大婚,本宫也略有些疏忽,本以为这流言止于智者,却不料越传越凶,还真是本宫没有料到的事情。”

“那流言多半是田氏那会子传出来的疯言疯语,此番流传了出来,臣妾想,必然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按照规矩,这生口舌是非的要严惩,用来以熄谣言。可这次,却直直冲着皇后娘娘来,臣妾觉得这事着实应该好好相查一番。”婉贵妃将声音端的极正,一字一句道。

“朕确有此意。”苏珩将茶盏递给如意,盯着婉贵妃笑,“这流言升起,少不了后宫里头少数人的推波助澜,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力严惩,杀一儆百。你二人觉得如何?”

闻此言,萧君雅自然没异议。婉贵妃却被皇上一番话以及那笑容惊的有些心头发虚,那是她表哥,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她几乎都能猜到是何意。

萧君雅斜眼看着苏珩唇角笑意,心里止不住的发笑。纪诗云啊纪诗云,亏你和皇上还是表兄妹,如今却落了被自己表哥恐吓的地步。苏珩也够狠心,虽说他不会真的对纪诗云下手,可这一吓,却也是将她吓的不轻。

婉贵妃面带笑容,点头,“自然是应该的。这种生口舌是非的人,必要严惩才是。”她稳稳心绪,朝皇上笑道。

此道话落,外面守着的王福安进来报,任淑仪和刘贵人求见。

萧君雅挑了挑眉,斜睨了婉贵妃一眼,复又看着王福安说:“快宣进来吧。”

“今儿的确实热闹了。”苏珩笑看婉贵妃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到了萧君雅身上。萧君雅动了动藏在了袖子里的右手,看了苏珩一眼。苏珩自然晓得萧君雅这是何意,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任淑仪和刘贵人刚到殿门口就听见了皇上这句话,俩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眸里皆是复杂之色。

俩人走到正殿中间,福了福身子,挨个道了安。就听皇上问:“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任淑仪软声道:“回皇上,今儿的凌云将军大婚的日子,臣妾怕皇后在宫里待着寂寞,所以就喊了刘贵人一道来了凤栖宫,本想是来陪陪皇后的。”

闻言,刘贵人点了点头,面带笑容,并不说话。

萧君雅端然笑,“难为你们有这份心,可如今这个时辰……确是有些晚了。”说着,她朝苏珩暼了暼。

苏珩眉目间笑意一片,“你们与皇后关系好,朕也是颇为欢心。”

话里摆明着是夸俩人,可谁人听不出来,这话里有话。任淑仪少不得又回道:“后宫和谐,皇上亦能诸事顺遂。”

婉贵妃眼神冷了一瞬,这俩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当皇上是傻的吗!又瞧着任淑仪一脸娇媚模样,心里轻蔑之意更重,反倒是看低眉顺眼的刘贵人顺心了不少。

萧君雅扬了扬手,说:“都坐下吧。方才本宫与皇上和婉贵妃正商议着后宫里头流言不止一事,正巧你们来了,也都说说看吧。”

任淑仪落座后,听见这一句话,接口道:“此事关系重大,必要彻查才是。”

坐在一旁的刘贵人觑了眼对面婉贵妃,说:“臣妾与任淑仪想法一致。”

41皇后千岁

【破绽百出】

必然是要彻查,不彻查怎么能把婉贵妃心头上那只心腹大患逮出来?只这俩人来的时间妥不对了,若是在皇后没回来之前就在凤栖宫里候着,皇上对婉贵妃可以会少些冷眼;可现下里这个时间出现,皇上少不得多睇了几眼婉贵妃。

“臣妾倒有一次要向皇上皇后禀明。”任淑仪很少有时候能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今儿的能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她自是欢喜,早就想把自己一肚子话给吐出来了。

“有什么就说吧。”苏珩随便道了句。

“谢皇上,其实这事,确也于这宫里头的流言一事相关。”任淑仪正着神色,“流言传了这些天,臣妾也是有耳闻的。臣妾身边的宫女闲暇时听说,这流言一早是从风婕妤那处传出来的。”

苏珩挑眉,任淑仪瞧见皇上神色,打直了腰杆又接着说:“此番流言多是田氏那会子传出来的疯言疯语,可见的这回在后宫里头流传,那人用心是极其歹毒。巧的是,彼时田氏还在时,与风婕妤多少也有些往来,她若是很早就信了那些疯言疯语,替田氏抱不平,那这些流言是从那处流出来的倒也说的通。”

刘贵人眼眸一转,说:“臣妾倒与任淑仪想法相反了。”

一句话,引得在场诸人都朝刘贵人看了去。任淑仪更是极为错愕。

刘贵人起了身,朝着上座俩人欠了欠身子,说:“淑仪姐姐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是,有一事皇上皇后勿要忘了。这后宫,自古以来就不干净,臣妾想,风婕妤到底是没这么傻,让这流言从自己宫里流出来,告诉全宫人,这事是她起的。”

任淑仪啧笑,“不知刘贵人可还记得连顺仪一事?”

这话一落,苏珩眉目间已隐隐有了不满之意。婉贵妃冷冷睇了任淑仪一眼,又赶紧瞧了皇上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神色起伏,这才开口道:“任淑仪,今日我们谈论的可不是别的什么事情。”

任淑仪自知失言,讪讪一笑,不再说话了。

提到连可欣,刘贵人也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说了,萧君雅瞧着这气氛,忙笑道:“刘贵人快坐下吧。”在场这几个人,谁人不知连可欣是因为什么被贬的,任淑仪提了连可欣,不就是暗指风婕妤贼喊捉贼吗?

可她估错了,上座那位的心思。

“既然事情从风婕妤那处先起的,皇上不妨就先从那处开始调查吧。”婉贵妃一副郑重模样。心里却早已经因为任淑仪一番无脑的话气的脑仁子疼,这个任萱委实是个木头脑袋,连刘梦蝶一分也比不上。

萧君雅暼了苏珩一眼,说:“虽然眼下里矛头指的是风婕妤,可事情未清楚之前,都还不作数。”

婉贵妃接道:“皇后所言极是。臣妾们也只是说了一些自己的挫见,具体的定夺还是要看皇上和娘娘。”

苏珩许是因着提及了连可欣,一时也没了想耗下去的意思,他揉了揉额角,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口,底下坐着的任淑仪好似忘了方才的事情般,又说:“说起来,今儿的臣妾倒还听说了一件事情。也是关于皇后的,说的是皇后今日里不在宫里反去了定国公府……臣妾觉得这事,若是没有底下人传的那些流言,今儿的也不会出现这新的流言,所以皇上、娘娘,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霎时,殿里几人神色各异。

“哦?皇后今日不在这宫里?”苏珩冷笑,视线轻带过婉贵妃,“这流言确实可笑了。皇后认为呢?”

萧君雅端和笑,“今儿的是臣妾哥哥大婚的日子,如此大喜,臣妾向皇上一提,出宫岂不是随意。”

苏珩心里早已经没了耐心,任淑仪没有眼色,三番四次的提及不该提的事情。他寡淡了神情,冷眼瞧着任淑仪,“明知是流言还信,朕是觉得这种人,傻的可怜。”

任淑仪被这话说的变了脸色。她可不就是信了吗,否则怎么会听了婉贵妃的话来凤栖宫想把这事搅大!平时这地,她是多一分都不想待的。

“今儿的晚了,都回吧。”苏珩将心头情绪压下去,神色如常。

婉贵妃闻言,无不冷冽的斜了任淑仪一眼,更为皇上心里还惦记着连可欣感到妒恨。

然皇上发话,众人只有听的份,婉贵妃三人纷纷起身,做了福之后便退了。

这次的事情,可谓是没弄出个结果来。

瞧着人都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君雅才缓缓出声,“臣妾委实不该偷跑出宫这一趟的。”

苏珩浑然不在意的抬起她的右手,抬眸笑了一下,“无需在意,你出宫是朕许的,就算戳破了,不还有朕吗?”

萧君雅羞涩笑笑,说:“皇上,臣妾这手要去上药了。”

苏珩温润一笑,“朕陪你。”

萧君雅摇摇头,“天晚了,皇上该走了。而且,这流言一事,臣妾也需要好好理理思路才是。”

苏珩搂住萧君雅的肩膀,说:“今儿的是国舅大婚,朕本还想去凑个热闹,结果皇后自个一个人去了,留朕一个人干等着。此番你回来了,不打算向朕说说那盛况吗?”

闻言,萧君雅无不娇嗔的暼了他一眼,“皇上又寻臣妾开心了,臣妾是皇后,出宫又隐秘,虽然换了身装扮,可若露脸,还不是要让别人认了去。臣妾只是在后面见了见爹娘,看了看嫂子,却不料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苏珩俯首碰了碰她的唇瓣,认错道:“知道了,是朕不对。”

萧君雅少不了红了脸陪着苏珩笑,心中却一点点盘算着心思——

婉贵妃昨夜里吃了瘪,今早请安时,显得安静了不少。任淑仪亦是如此,昨夜里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皇上对她变了脸色,今早让自己身边的宫女一提醒,才晓得自己犯了皇上的忌讳,一个连可欣一个皇后,不该提的她是都提了。

“哎昨天听闻皇后娘娘出宫,臣妾还窝在殿里笑了半晌,觉得这流言传的愈发无脑。”容修仪掩唇轻笑,暼了上座的皇后一眼,说:“娘娘,这流言该治了,这般下去不是个法子啊。”

如今殿里只剩了容修仪,沉贵姬和陈嫔三人陪着皇后,容修仪自诩与皇后亲近,自然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治,自然是该治的。”萧君雅笑暼了容修仪一眼,又问剩下俩人,“你们觉得这事,和风婕妤有关系吗?”

沉贵姬摇了摇头,“臣妾瞧着,风婕妤不像是这种人。”

“风婕妤自知自己身处旋涡中心,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愈发低调了。”陈嫔接言。

容修仪嗤笑,“可别忘了连氏一事,不就是贼喊捉贼吗?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作案用的小石子都是用自己宫旁边的小道上取下来的。”

沉贵姬不置可否,微微蹙了眉。陈嫔却道:“连氏被贬一事虽然皇上未对我们言明,可宫里姐妹何人不知是因何缘由。恕妹妹拙见,若风婕妤像她一样故技重施,看在别人眼里,岂不是成了笑柄?”对于这个宫女出身的容修仪,陈嫔确实没有太将她放在眼里。

容修仪没听出陈嫔话里的鄙夷,继续说道:“陈嫔妹妹这话虽然有理,但你也别忘了,人心难测啊,连氏那招用过一次,不新鲜了。估摸着风婕妤打的就是这个幌子,将一切矛头指向自己,而我们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连氏的事情,这样一来,多半人都会认为风婕妤不会傻到重演一遍连氏的招数,自然也就觉得风婕妤是被人陷害了。”

陈嫔蹙眉,欲想反驳,就听皇后端然的声音徐徐响起,“你们勿要再争了,总之,都是这宫里头的人,必然是逃不了的。”

三人默默,都不再说话了,唯有陈嫔面露忿然之色。

萧君雅被这两个人争得脑仁子酸痛,说了几句话便让三人退了。

待人都走了,春分几步上前,伸出手要给皇后揉揉额角,被萧君雅一手挡了下来,春分瞧见皇后手背上还未好全的烫伤,神色突地就黯了几分。

“怎么了,你也觉得本宫这手变得难看了?”萧君雅笑着打趣。

春分皱眉,“娘娘莫要开这种玩笑,这药每日上着,想必不多时娘娘的手又会恢复的和以前一样美丽了。”

萧君雅听后,付之一笑,问:“凤栖宫里哪个是纪诗云的眼线有线索了吗?”

“……这个,倒是有点线索。”春分咬唇,“多半是进入凤栖宫的宫女。”

萧君雅挑眉,“新入的宫女?”连她出宫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的居然是新入的宫女?

“这些小宫女心性比不得在已经在凤栖宫侍候许久的老人,而且如意最近却也是察觉出她教导的几个宫女里,有些行为异常的。比如前些时间周伊身边的怜儿和一个名叫夏诺的宫女交往的最多,再比如现在如意怀疑的一个名叫芊儿的宫女,指不定就是婉贵妃的眼线。”

“如意……”萧君雅疑声问出。

春分点头,“娘娘,奴婢这些日子与如意相处以来,觉得她这人并未表面上那般不让人亲近,她虽是皇上身边侍候的,可来娘娘身边之后,奴婢暗地里瞧着,她没再与皇上那处的宫人有什么往来,就算有,那也是听从了娘娘您的吩咐。此番这事情里,如意亦是出了不少力,这回她又主动来找奴婢说了芊儿的事情,奴婢觉得……如意此人,娘娘不妨可以收为己用。”

春分的话一点一滴的敲在萧君雅的心尖上,让她默然了许久。若能将如意收为己用,她必是极为乐意的,可如意……真的能放心让她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又霸王我,不姓胡

42皇后4千岁

【太后出面】

后宫流言这事,终是惊动在佛堂礼佛的太后了。

萧君雅听到消息时,才将将午休转醒。接过春分递上的花茶,朝她笑道:“到底是心疼她侄女,本宫比不得啊。”

春分笑,“婉贵妃这回惹了皇上不高兴,太后自然要出面收场了。”

“若由着纪诗云闹下去,怕就不止皇上不高兴了。”萧君雅盯着浮在水面的浅黄色花瓣,“太后那会傻到和萧家作对?”毕竟如今的萧家不仅有用处而且还惹不起。

春分说:“婉贵妃今儿的给娘娘请完安就去找了太后,待了一刻钟出来,听说那脸色可不怎么好呢。”

“那必是让太后训斥了。”萧君雅不在意笑笑,“瞧瞧太后礼佛期间本宫连一面也见不得,纪诗云一去就进去了,到底是自家人亲。”

春分讥讽一笑,“依奴婢看,若婉贵妃不是皇上表妹,后面又没有太后撑腰,你瞧她在这后宫里能嚣张几日?”

“纪诗云是极为聪明的。”萧君雅不咸不淡的道了句。不止聪明身后靠山还硬,和苏珩又有着那么一种关系,是个比连可欣还棘手的人。

“奴婢晓得,会咬人的狗不叫。”春分嘻嘻笑了句,而又说:“可这次,婉贵妃不就是跳脚了吗,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君雅笑了笑,没有接话。春分说的这点是对的,但是,纪诗云最大的错处,是她找了任淑仪这么一个没有眼色的人。

风婕妤成了这场风波里最无辜的一个,太后一道懿旨下去,就将她软禁在了雪阳宫里。非皇上皇后和她老人家手谕,风婕妤怕要一辈子都出不得雪阳宫了。

这样的惩罚,于一个后宫女人而言,无疑是比死还要可怕。

太后也就指着软禁风婕妤来平息这场风波,不再追究幕后人。而皇帝就像和太后商量好了似的,那边太后刚刚下了懿旨,这边皇帝就严令下去不许谈论此事,而速度极快的惩治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太监宫女。

流言还未传到前朝,苏珩此时将此事了了,算是及时。

而萧君雅要放的这场大火,却只是烧起了一半就被扑灭了。若当时纪诗云肯在凤栖宫闹一闹,这火才能彻底烧起来,可那人是纪诗云,确也是不会无脑闹上一番的。

这事也就算是这么了了。

萧君雅喝罢一盏茶,守在外头的王福安就进来报*求见。

*神色正正的福了身子,说:“奴婢奉太后旨意,请皇后过去景仁宫问话。”

萧君雅自然知道太后召见她是因为什么,笑着起身后,便随了*出去了。

到达景仁宫时,太后以手支额,双眼微闭,斜卧在长榻上,慧心正跪在一旁为她揉捏着小腿。

萧君雅矮身作福,太后缓睁了眼,对着慧心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榻边的美人凳,说:“坐下吧。”

萧君雅谢了恩,轻步走过去坐下了。

太后看了萧君雅一眼,语气有些让人琢磨不透,“还记得哀家以往给你说过的话吗?”

萧君雅愣了一愣,后又点了点头。其实心里面压根就没想起来太后给她说什么了。

太后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又接着道:“以往你性子温婉大度,有表率六宫之姿,哀家自见你第一眼就喜欢的很,同时还担心你这性子能不能掌管了了后宫……虽说如今这后宫里还算得上是安宁,可实际呢?”太后深看一眼萧君雅,“这回的事情,你处理的委实是太过拖拉。”

萧君雅低垂着眼眸,一副愧色,“母后教诲的是。时值儿臣哥哥大婚,儿臣确有疏忽,委实没料到这流言会越传越离谱。让皇上担心,母后忧心,委实是儿臣大过。”说罢,便起身爱了身子。

太后叹息,“哀家也没说你什么,快起吧。”

闻言,萧君雅谢恩起了身,重新坐回了美人凳上。太后抚了抚太阳穴,问:“昨天是你哥哥大婚,哀家在佛堂待得都忘了时间了。听说你昨天没去定国公府?”

萧君雅端和笑笑,“回太后,昨天儿臣在宫里,皇上在长生殿摆了酒菜,臣妾一直陪着皇上呢。”口中这般说着,心里却想道,这才是太后要说的重点吧。纪诗云可是信足了昨天她不在,太后自然是信自家侄女的多。可,就算太后心里清楚她昨天不在,又有什么用?最佳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太后不会像其他人似的有心把事情挑破,打了皇上脸面不说,更是得罪定国公府。

瞧着萧君雅笑的一脸幸福,太后笑了笑,欣慰道:“好好,你和皇儿恩恩爱爱,哀家也放心。”

太后她的目的就是来平息这事的,其实她老人家清楚,关于“皇后不贤”这个流言的升起,少不了纪诗云在后面主使。平日里若纪诗云嚣张骄纵一点对萧君雅下下绊子,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次,确实是纪诗云糊涂,太后若不出面,皇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眼见着萧君雅性子软乎,全然不像是那种会想到背后主使人是纪诗云的样子,太后放了心。暼见她还未好全的右手,又是心疼又是惋惜的拉着她说了许多体己话。

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孩子的事情,希望萧君雅尽快有好消息传出来。

萧君雅被太后说的赧颜,那样子,看在太后眼里愈发的温婉。

最终,关于“皇后不贤”的这番流言,在太后和皇帝俩人的两道旨意下逐渐平息了下去。

却不料,一波还未彻底平息,一波又起。

夜里萧君雅睡了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春分举着烛火入了殿,将她唤醒了。

“怎么了?”

“……娘娘,时间晚了,奴婢本也不想扰了娘娘休息……可是,娘娘,出事了。”

“什么事?”萧君雅忍了睡意,蹙眉打量着春分。

“董才人自尽了。”

萧君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睡意一下子全醒了过来。

春分叹气,“用绣娘做工的剪刀刺了心窝,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救不过来了。御医说,去了至少有三个时辰了……”

“确定是自尽吗?”

“回娘娘,确实是自尽。”春分语气肯定。

“好端端的,董才人怎么会自尽?她如今又有了皇上的宠爱,到底是什么事让她想不开……”萧君雅对董才人说不上是厌恶,自然也不会喜欢。先前董才人失宠了一段时间,可几天前,皇上大有对她复宠的征兆,按理说,她怎么也不会去自尽吧。

“娘娘,这种事情,在宫里见怪不怪了。虽然奴婢也想不明白董才人为何会好端端的自尽,但……奴婢总觉得这事,应当还和婉贵妃有什么关系。”春分看着萧君雅慢慢说道,“董才人性子胆小,又是宫婢出身,放在一众妃嫔里头,就属她最不引人注目,可若是有了皇上的宠爱,她难免要成人里头的心头刺。娘娘以前不是说过么,她得罪了婉贵妃,必然风光不了多久。”

萧君雅蹙眉点头,“总之董才人此番去的算是不明不白。”到底是谁在后面cāo控她就不得而知了……连可欣?还是纪诗云?

如今关于皇后的流言还未彻底平息下去,董才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尽,难免会让人猜测,董才人是不是也参与在这事情里面了。

风婕妤被软禁,眼见着就要复宠的董才人却自尽了,不得不让人觉得蹊跷。况且董才人生性胆小,这事情若真和她有关系,事后又后怕,故而自尽,倒也是说得通。

“太后惊动了吗?”萧君雅朝春分问了一句。毕竟是后宫妃嫔见了血,确是大事,太后必然会觉得不吉利。

“回娘娘,还不曾。”春分回道,“皇上今儿的宿在了婉贵妃那儿,您也是知道的,婉贵妃那儿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皇上宿了她儿,除了朝堂大事,任何事都不得惊动皇上,皇上也是允的了。”

萧君雅轻叹一下,“罢了,让底下人好好查。别惊动了太后。”

春分应了是,又道:“娘娘好生歇息吧,奴婢先退下了。”

萧君雅点头,春分行过礼之后举着烛火退了下去。

殿里又暗了下来,萧君雅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无。

董才人这一自尽,少不了让人认为是畏罪自杀。萧君雅叹一口气,翻过身,拉了拉薄被,蓦然又想到今儿的苏珩在婉贵妃那儿,于是心底啧笑了声,暗想果真是太后出面,管她纪诗云做了什么,苏珩照样能既往不咎,毕竟这俩人的关系,可是多了一层血缘的关系。

萧君雅敛了心思,不再去想这些事情,阖上了眼睛,便要睡觉。哪知这睡意却是一点也无,辗转反侧到五更天,才算是睡着。

迷迷糊糊躺了些时间,天就泛起了白,萧君雅朦朦胧胧的就被春分叫醒了。

瞧着皇后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春分低声指责自己,“都怪奴婢昨天扰了娘娘好梦。”

“说什么呢,本宫是皇后,那事总不至于去说给太后听吧。”萧君雅笑望了她一眼。

春分咬唇,低了下头,就又说道:“娘娘,听说今早上婉贵妃惹了皇上不快了。皇上出长熙宫的时候,明显是带着怒容的。”

萧君雅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随她和皇上怎么闹吧。”虽然这般说着,可心里还是比较好奇,纪诗云是怎么惹了苏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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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被隐形眼镜虐成渣,我弄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戴进去……ojz

那货只要一沾上我眼睛,我眼皮就忍不住颤,然后就进不去,然后镜片它就反了擦!我都快被这小妖精虐成渣了!蓝后眼睛好难受qaq

不是说那东西靠近眼球就自动被吸进去吗……【一想到眼睛里进了异物我就觉得好口怕ojz

43皇后4千岁

【婉贵妃bing】

董才人去的突然,倒让一干后妃略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来,又是心思各异。

先不论董才人与流言那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多半心里也已经将她与此事挂上了勾。但人已经去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没人会傻到去提它。

萧君雅左手指腹沾着白色软膏,在右手手背上轻轻涂抹着,听一旁春分说道:“娘娘,董才人的身后事……”

“本宫心里有数。”萧君雅抬下眼,“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春分上前,说:“宫里有绣娘前些日子确实见过董才人,董才人的确是找她要了把剪刀,说是在宫里闲的无趣,想要裁制一些新衣。那绣娘也没多想,就把剪刀给她了。”

萧君雅顿了顿,把盒盖子盖好,叹口气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

“娘娘也别太伤怀了。”春分劝道,着手收起了桌上的药膏。

这道话落,外面就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萧君雅看了下春分,便起身迎了过去,面色平平,还有些夜里没有睡好的倦色。

苏珩是今早下了早朝后才知晓董才人去了的消息,在宣政殿批了些奏折,便往凤栖宫来了。

进殿瞧见萧君雅面色不甚好,眉心一蹙,托住她的手臂,问:“怎么搞的?身子不舒服吗?”

“回皇上,臣妾没事,只是夜里没睡好罢了。”萧君雅笑笑,与苏珩进了内殿。

苏珩自然晓得她没睡好是因为什么,当下免不了一声叹息,“昨夜里,辛苦你了。”

“瞧皇上这话说的,岂不是折煞臣妾了,臣妾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萧君雅瞄了眼进来奉茶的如意,又看着苏珩道:“皇上,董才人的身后事,要如何处置?”

提及董才人,苏珩神色微乎其微的动了一下,叹道:“董蕊去的有些突然了。”

萧君雅没说话。

“她除了胆子小点,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地方,虽然出身宫婢,可难得的是她性子太纯,连朕有时候有看不透她到底是真纯还是假的。”苏珩剑眉微蹙,看着萧君雅说:“罢了,你看着办吧。”他下意识的想去拍她右手,顿了顿,复又握起她的左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萧君雅说:“皇上怜惜董才人,是她的福分。”

苏珩笑看她一眼,又问:“母后知道这事了吗?”

萧君雅摇头,“大概还不知道。”

“也瞒不了几天,毕竟是这样的事。你今儿下午去一趟景仁宫吧,和母后说说,最好能请僧侣为她诵经超度,也不枉她侍候朕一场。”

“毕竟是后宫里见了血,母后难免会觉得不吉利,请僧侣诵经,母后大抵会同意的。”

董蕊身份低贱,又只是一个七品才人,诵经超度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苏珩到底是对她有几分怜惜,否则一个自裁的宫妃,哪里会有这种待遇,还是太后亲允的诵经超度。

“对了,还有她家里那边,你也多费一下心。”苏珩又嘱咐道。

萧君雅温婉的点点头,“皇上仁心。”宫妃自裁可是大事,多半要将族人牵连进来。哪像苏珩现在这般,又是要给董蕊诵经超度,又是要她关照一下董蕊家里。

苏珩又叹了口气,拉了萧君雅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说:“这后宫诸事,朕心里却都清楚着呢,哪个是真心的哪个是为权为势的,朕都看的出来。”

萧君雅低了声音,“那皇上看出臣妾什么来了。”

苏珩微愣,将她拉开一点,用手微抬着她的头与她对视,一双漆黑的眸子极其认真的看着萧君雅,深邃的好似能探入她灵魂深处。萧君雅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眸色澄清真诚,再也找不出第二种情绪来。

“君雅,你爱朕吗?”苏珩突地道出一句。

“爱。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当然爱。”萧君雅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苏珩愣,问:“那为何,朕没有在你眼里,看出一丝半点你爱朕的心绪来。”

萧君雅垂眼,复又抬起,看着他说:“皇上,您是臣妾的夫君,但也可以是后宫诸多女子的夫君。臣妾爱皇上,可这爱却不能像其他姐妹那般搬到明面上来,因为臣妾是皇后,是华朝的臣子,是要与皇上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这话,听在迂腐之人耳里,可谓是大逆不道。纵使尊贵如萧君雅,却也没有与帝王并肩的可能。

然而,此番话听在苏珩耳里,给他的震撼颇多。没错,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他的皇后,才配与他并肩!

苏珩压下心头的触动,沉着目光,低着嗓音说:“君雅,你可知你刚刚说了什么?”

萧君雅唇角荡出一抹明媚笑意,“臣妾当然知道,可这都是臣妾心里话。”

话落,苏珩终于撑不住心绪,朗声笑了出来,“君雅,你让朕又一次对你刮目相看了。”

萧君雅笑着回,“那是皇上看得起臣妾。”

原本因着董蕊的死,苏珩心里是压了一口气的,可如今,却是通了去。苏珩心情算是好了,萧君雅自然要陪着他。

待到下午她去景仁宫见太后时,说了董才人的事情,太后面色不太好,思忖下来,也允了请僧侣为她诵经超度的事情,虽然其中成分大多是给这后宫驱驱邪。

眼见着事情成了,萧君雅本想走,太后却提起了赵妃的事情。太后出了佛堂,自然也就晓得了之前一波关于赵妃的流言,现下见了萧君雅,少不了要问上一问。

如今赵妃归顺了萧君雅,她自然是要替她撒了谎,说是先前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嗓子伤着了,这才不能开口说话,现下里正吃着药调养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利索。

要说起赵妃居然会主动来找萧君雅,这却是她之前没有料到的事情。不过,既然人家主动来了,面子该给的还是要给,况且赵妃嗓子坏了,没了帝宠,于她而言,每一天都是难熬。

在这后宫里,往往死就是最好的解脱。

太后听了解释,就放萧君雅回去了。

萧君雅心思淡淡,回宫后就听春分说打听出了婉贵妃因何惹了皇上不快了,她凑近几分,压低了声音,“听说婉贵妃是因为不知说了娘娘您什么,这才惹了皇上不快了。”

萧君雅挑眉,“她有这么蠢?”全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春分捂嘴偷笑,“皇上是她亲亲表哥,她要是无理闹腾,皇上也有那个耐心去忍下来。这事,娘娘又不是不知道。”

萧君雅微笑点头,又听春分说:“娘娘,雨桐的伤差不多好全了,明天里就要出宫了。”她觑了皇后,“娘娘,您还见她吗?”

萧君雅眉目微沉,并不说话,默了片刻,才道:“算了,不见了。本宫写一封信,你转交给她吧。”

春分折了秀眉,看了眼皇后的手。瞧见春分的神情,萧君雅笑道:“已经好多了,又不是手指头不能动了。”她暼了暼书桌,“快去研磨罢。”

闻言,春分应了一声,旋即转身走到书桌前,研起了磨。

外头日光已经沉了,洒了一地余辉,萧君雅有些呆愣的望着窗外,视线又转向了殿里角落亮起的琉璃灯。莫名的就想起了雨桐站在灯前一脸笑容绞灯芯的模样,无不感慨的叹了口气。

出宫去吧,出了宫就自由了……

夜里萧君雅正执了一本诗经看着,眼睛虽然在书页上,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就这么呆愣着依靠在榻上,手里的书一页没翻,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春分进来时,就瞅见皇后愣着发呆的模样,发上的流苏簪子垂下的一粒蓝宝石轻颤着。她几步走上去,唤了声,“娘娘。”

萧君雅一惊,抬头一看,见是春分,松口气说:“怎么进来没点动静。”

春分撅嘴,抱怨道:“娘娘神游天外,奴婢进来声音再大,您也听不到。”

“娘娘,婉贵妃病下了。”春分突地低了声音,弯下腰在皇后耳边道了一句。

萧君雅侧头见春分笑的一脸解气,问:“怎么回事?”

“听说是身子发冷,有点风寒的症状。”

萧君雅眸子动了动,思绪瞬间明了,“真病假病,还不知道呢。不过,她确实该病了,不病,她怎么让她那亲亲表哥心疼。”她一顿,又问:“皇上呢?”

“皇上过去看了,可因为还有政务要处理,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只吩咐王院判好生照顾着。”

“去的是王清?”那假病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先前王清可是准备替赵妃瞒着她嗓子的事情的。

“没错,正是王清。”春分点头。

萧君雅心里定了数,决定明天要好好去关心一下她的好姐妹了。

翌日一早,萧君雅特意吩咐春分在十个新入凤栖宫的小宫女里选了芊儿出来,随着她一道去长熙宫。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标题是【婉贵妃病】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标题那个病字打不出来,只能拼音了==

今天攻下了小妖精,摘的时候又差点把我虐成渣【内桑

蓝后这是基友苏子琰撸的皇后凉凉少女期的人设↓好大一张图呦~【窝好想要那头发【捂脸

后44皇后千岁

【娘娘体寒】

芊儿受宠若惊,小脸上写满了惶恐和欣喜,踏着小步跟在春□侧一遍一遍的唤着“春分姑姑”,扯东扯西的问事情。

春分心下不耐,停了步子斜看着芊儿说:“你是忘了你如意姑姑的教导吗?这般样子出去,岂不是丢了凤栖宫的脸面。”

芊儿当下被春分气势惊得噤了声,垂眼认错道:“姑姑教训的是。可是奴婢……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要将奴婢选出来,万一奴婢哪里冲撞了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

春分柔和一笑,“选你出来自然是因为你优秀。你这些时日跟着如意姑姑学了这么多东西,心里应该清楚当一个宫婢要如何在宫里头生存。记住,皇后娘娘吩咐什么你听什么就是,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更别企图去瞻仰皇后娘娘凤颜。老老实实的,定当出不了错。”

芊儿点头如捣蒜,连连应是,那模样看在春分眼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个芊儿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真会是婉贵妃眼线?

春分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嗯”了一声,领着芊儿去见了皇后。

萧君雅打量了芊儿一眼,召了薛、章两位御医随行,动身离了凤栖宫。

此回萧君雅大张旗鼓的去了长熙宫,有一部分原因是做给太后看的,苏珩那里就算心里有些疑惑,嘴上还是会说她贤惠仁明。

到达长熙宫时,梁武带了一众太监宫女出来相迎,萧君雅下了凤辇,瞧了一眼地上跪作一片的太监宫女,由王福安扶着踏上了汉白玉阶梯。

纪诗云身边的一个宫女侯在了殿外,暼见皇后进来,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萧君雅随意摆了摆手,让人起了,这才进了殿里。

毕竟是太后侄女,又贵在贵妃之位,长熙宫的摆设处处透露出一股子奢华来,瞅见墙上挂着的一幅牡丹图,色彩艳丽却不失柔和,朵朵开的明艳饱满,国色天香。此雍容华贵之态,与这殿里主人还真是相衬。

从内殿出来两个宫女,皆是纪诗云心腹。俩人齐齐做了福,香菱口中的话还未说出口,萧君雅就已经绕过两个宫女往内殿去了。

香菱眉心一跳,转眼就又看见了芊儿,霎时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内殿里纪诗云正由冷翠扶着从床上起来,乌发散在衣上,双颊染了绯红,唇色有些发白,单衣领口稍微开了一点,一两缕青丝覆在xiōng前的肌肤上。

倒真是一副病容,却有一种病西施的美,显得楚楚可怜动人心,那模样,可不输连可欣。

萧君雅站在中间止了步子,纪诗云靠在床头,透过细薄的帐子暼见了萧君雅,弱了声音说:“臣妾这幅身子实在不能下地,望皇后娘娘恕罪。”

“躺着就是,你我姐妹之间,那还需要这些虚礼。”萧君雅淡雅笑,转眸又问冷翠,“御医怎么说的?”

冷翠福身行了礼,说:“回娘娘,王院判说是染了风寒,休息几日便好。”

萧君雅点点头,又问:“王院判如今在哪?”

“回娘娘,在偏殿候着呢。”冷翠再答道。

“王清的医术本宫是信得过的,妹妹无事,本宫心里也放心。”她直勾勾的盯着帐子里面的人,“这样吧,本宫今儿的来的时候,叫了薛、章两位御医随行,终归是来了,便再给妹妹请请脉吧,本宫在太后和皇上那儿也好有个交代。”

纪诗云闻言冷笑,敢情这位皇后当她是装病吗,“劳娘娘累心了。”她掩口咳嗽一声,“臣妾这副样子实在不宜见人,娘娘来探望臣妾,臣妾甚为感激。只怕过了病气给娘娘,那臣妾罪过可就大了。”

萧君雅不易察觉的哼笑一声,说:“你我姐妹关系不比其他人,本宫哪里会介意什么病气不病气的。”她转眸暼了芊儿一眼,又瞧着春分说:“还不快些把两位御医请进来。”

春分应声退下。不多时两位御医就弯腰垂头的进了殿,给后宫里头的主子诊脉,规矩可多着呢。

先头芊儿去打了帐子,眼神略有闪躲的往里瞅了一眼,旋即又将眼睛垂了下来。纪诗云暼见掀开帐子的人,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出了帐子,冷翠极快的在她手腕上搭了一条浅粉色帕子。章御医跪在床前,屏气凝神的将指搭了上去。

萧君雅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说道:“说起来,本宫还应该叫你一声姐姐的。”

里头纪诗云忙称“不敢”,说:“娘娘折煞臣妾了。”

萧君雅呵呵笑,“姐姐与皇上关系自幼亲厚,这点是本宫是比不上的,所以,本宫叫你一声姐姐,也是该的。”

纪诗云依靠在床头,目光幽幽的透过一层薄纱看向萧君雅,道:“此等大不敬的称谓,皇后娘娘莫要再开臣妾玩笑了。”

“本宫可不是再开玩笑。”萧君雅脸上挂着笑,看了眼芊儿,旋即叹道:“也罢,贵妃既然不愿意本宫称你为姐姐,那便算了。”

纪诗云唇角抽搐,抬手抚了抚眉心,“后宫尊卑有序,若许妃在世,皇后倒可称她一声姐姐。然娘娘这声姐姐,臣妾委实受不起。”

“妹妹所言极是,是本宫糊涂了。”萧君雅深以为然的点头。纪诗云在她面前自贬身份,管她心里何等不忿怨恨,她都喜闻乐见。

话将落下,章御医便转了身,向皇后说起了纪诗云病情,确实是得了风寒,可这怎么染了风寒的话里话,她也听出来了。

纪诗云自然也听的出来,当下一张脸气的发绿,手帕掩口咳嗽了几声才作罢。萧君雅听着里头人不要命的咳嗽,暗笑几声,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嘱咐纪诗云好生歇着。

纪诗云不晓得萧君雅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章御医那话分明是说她身子染寒,泡冷水泡出来的风寒。不注意听的话确实听不出里面的话里意思,章御医极得皇上信任,不是她左右摇摆的了的。纪诗云偷暼着看萧君雅,瞧她一番细问章御医她的病症,又嘱咐香菱冷翠仔细记下来,心里愈发没谱,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是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

章御医这边说完了病症,又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模样,被萧君雅瞧见,便说:“可是还有什么?章御医但说无妨。”

“这个……”章御医略有为难,但还是如实说道:“贵妃娘娘有体寒之症,若不好好调养,怕是……”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体寒之症,极难有孕,就算用药石调养,没个三五年也是不成的。

章御医的话纪诗云是不信的,萧君雅蹙了眉,又让一旁候着的薛御医上前诊脉。纪诗云心有不耐,萧君雅找来的御医能信吗?她心神极稳,把手伸了出去,得到的是和章御医一样的话。

体寒。

萧君雅面色凝重,转头又吩咐了王福安喊了偏殿的王清来,这么大的事他都没诊出来,可谓失职。

王清被叫来后,就被吩咐了去替纪诗云诊脉。殿里气氛让人大气不敢喘一口,王清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压抑,老老实实的问了安,便诊起了脉。

纪诗云是信王清的,因为王清不是萧君雅的人,薛、章两位御医都是萧君雅身边的,纪诗云自然信不过。可当体寒两字从王清嘴里吐出来时,纪诗云心头一滞,这才慌了神。

“三位御医确诊,想来错不了了。”萧君雅蹙眉叹气,后将目光停在王清身上,压了声音,说:“王院判,皇上一贯看重你的医术,此番你居然失职,实在太让本宫失望。”

王清闻言以额抵地,萧君雅叹一口,说:“罢了,本宫也不说你了。此番你失职,好在没有酿成大错,便不要在长熙宫待着了,下去领罚去罢。”

处罚并不重,王清心里松了口气,谢了恩,出了长熙宫。

“想必妹妹也听见了,这体寒可是大事,本宫便把章御医留你这儿了。”萧君雅轻呷了口茶水,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

“风寒和体寒撞一块倒也不严重,但就怕妹妹这风寒好不了。”萧君雅转眼去看两位御医,问:“两位可有什么法子?”

皇后的话俩人听得出外音,薛御医不用留下来,想了一个土方,说:“将汗捂出来即可。”

萧君雅笑,看着春分说:“还不快去准备暖被。”这天不热,盖几层暖被也热不了。

春分却差人抱了不下十床棉被,那架势,简直是要把纪诗云闷死。

“皇后,臣妾没有发烧,这暖被就不用了。”纪诗云暼见那暖被,眼皮子就跳了起来。

“防一防总是好的,土方也有土方的好处,听说妹妹昨天发热,躺了半天身子才好。可见的这风寒厉害,御医的话,你只管听着就是,终究于你没坏处。”

纪诗云反驳不得,就由着芊儿和春分盖了六层暖被上去,萧君雅坐在椅子上悠闲细品着茶,将茶盏搁在桌上后,唤了薛御医过来看她手上的伤势。薛御医晓得皇后用意,故意拖延着时间。

俩人说着说着就又转回了纪诗云身上,萧君雅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看着帐子里高高叠起的暖被,说:“妹妹好生歇着吧,本宫先行回宫了。”

纪诗云心口堵了一口气,压的难受至极,她呼出一口热气,扯了个笑容,喘息道:“娘娘慢走,臣妾就不送了。”仅三刻钟不到,纪诗云就被捂出了一脑门的汗来,鬓发沾在额头上,汗滴子往下淌到枕头上。这暖被是冬天用的,各个分量都不轻。

“嗯,你好好躺着就是,对了,这个宫女就留给你用了。”萧君雅笑吟吟的看了眼芊儿,“好好侍候着婉贵妃,本宫就将你放这儿了。”

芊儿忙不迭的作福,脑袋里嗡嗡作响。

“章御医好生照料着婉贵妃,风寒得治,这体寒更要好好治。”萧君雅手搭在王福安手背上,丢了这么一句话,这才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治一把纪诗云xd

后45皇后千岁

【后宫有喜】

由着萧君雅这么一闹腾,纪诗云这病又重了。

被暖被捂了足足三刻钟,结果嗓子发干,出了一身的热汗又侵了凉风,回头就发起了烧,咳嗽声亦是不断。

婉贵妃重病一事马上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当下就差了*过去看情况,一堆补药雪蛤之物接连往长熙宫送了过去。*这来回两趟的行走,立马就在宫里传了开来,到底是贵妃身子欠佳,后宫不惊动都是不行的。再说先前皇后也走了一遭,把王院判罚了,让章御医留下了,众人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直觉这回婉贵妃病的挺重的。

纪诗云体寒一事也只有太后一人知道了,并没有告诉苏珩,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说了也徒增烦恼。只派了慧心过去照顾纪诗云,又吩咐了章御医好生照料。太后想的明白,这事萧君雅可还知道呢,若是不用章御医,略有不妥。于是又派了*去和萧君雅说了,这事得瞒着皇上,体寒慢慢调养,终归有好的那一天。

萧君雅自然神情凝重的应了下来,前世的时候纪诗云可是生了皇长子,也是因为体寒一症调养的早。可如今纪诗云却不知道自己有体寒的毛病,她自然要给她引出来才是。

后宫里头的荣宠,前半生看皇上的宠爱,后半生就看子嗣了,就算纪诗云身份在那摆着,可若生不出孩子,那就什么都不是。纪诗云深谙此理,待到以后太后去世,她若没孩子傍身,皇上对她顶多是看在俩人血缘关系上怜惜她。

如今的后宫里头,有人欢喜有人愁,纪诗云愁的厉害,赵妃却笑开了花。

这日里,萧君雅留了沉贵姬、陈嫔下来用午膳,菜上了没几道,还没开始吃,陈嫔就当众吐了。

萧君雅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连忙让人去请了御医过来。御医诊脉之后,说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萧君雅听后,忙让王福安去上禀皇上,三个人连饭都不吃了。

陈嫔自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她靠在榻上,低头盯着自己肚子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动作又轻又柔,生怕稍微重一点就伤了肚子里孩子一般。

萧君雅瞧着陈嫔一脸小心翼翼又甚为欣喜的模样,笑说:“单瞧你这副模样,就跟个小姑娘似的,都要当娘的人了,也不知稳重一点。”

陈嫔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本身就是个孩子,现下有了身孕,一时欣喜一时又有些忧愁,抬头看着温婉的皇后,她不顾身份就拉了皇后的手过去,喜笑开颜的说:“娘娘,臣妾是高兴,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萧君雅笑着拍拍她的手,“本宫懂得。”

一旁的沉贵姬一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皇后的神情,也没瞧出什么来。陈嫔如今是一宫主位,将来生下孩子来,是可以自己抚养的,加之皇上膝下无子,将来陈嫔生下了皇子,她必然荣宠不断,就算生的是个公主,那后半生也是有了保障的。凭着现在皇上对陈嫔的宠爱,指不定又要晋她品级了。

春分从外头端进来了一碗清粥,萧君雅接过来递到陈嫔面前,说:“先吃一点吧。”

陈嫔忙从皇后手里把粥接了过来,一脸惶恐,“娘娘使不得,您这不是折煞臣妾吗?”顶顶尊贵的皇后娘娘亲自给她端粥,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萧君雅温婉笑,“你怀着皇嗣,本宫就算给你递碗粥又何妨。”

陈嫔听着这话,感激之心又重了几分。这宫里不太平,她是知道的,若能得皇后庇佑平安生下孩子,她便再无所求了。

外头突地响起一声太监细长的通报,陈嫔眼睛亮了亮,搁下手中瓷碗,面露欣喜娇羞之色,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望眼欲穿般的往外看去。

萧君雅瞧见那神情,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声,又是个傻女人。

陈嫔纵使再高兴,想迫不及待的将她怀孕的事情告诉皇上,想窝在他怀里撒娇。但此时此刻也认得清身份,老老实实的跟在皇后身边,朝皇上行礼欠身。

在宣政殿批阅奏折的苏珩一听到陈嫔怀孕的消息,即可放下了手头政务,往凤栖宫赶了来。

苏珩满脸笑意的一手扶起了萧君雅,然后又托了陈嫔的胳膊一把,语气里有一股子止不住的欣喜,“你有身孕,无需多礼。”

这人一进门,一双眼睛就黏在了陈嫔身上,转眼才看见萧君雅,沉贵姬更是被他直接无视了去。犹见得苏珩是真高兴,他宠陈嫔,得知她有了身孕自然是喜上眉梢。

萧君雅暼着苏珩脸上止不住的高兴劲,端和笑着又欠了欠身道:“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苏珩听见这句,心头突地有些涩,他拉了萧君雅的手过去,碍于殿里陈嫔和沉贵姬俩人在,口中的话也说不出口。只道,“你与陈嫔关系一贯亲近,这胎由你来看可好?”

萧君雅微怔,怎么也没想到,苏珩第一句话居然会说这个,只得点头应了下来。陈嫔闻言是大喜,能由皇后亲自看护,好过其余人几百倍。她进宫是得连顺仪之力入得皇上的眼,虽如今位于嫔位,可在宫里资历尚浅,尚且应付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人心。

陈嫔神色是压不住的欢喜,尤其是一双美目里笑意盈盈,一会儿看看皇后,一会儿看看皇上。萧君雅借口陈嫔刚诊出来身孕,应好生休息,又提及她们午膳还未吃,凤栖宫里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一桌子清淡菜来,让陈嫔最好是回宫歇着。

几句话说下去,陈嫔就要回宫了,萧君雅把欲留下来的苏珩一并撵了出去,让他要不陪着陈嫔回去要不回宣政殿。

苏珩暼了眼沉贵姬,到底是送陈嫔回去了,让御医瞧了,得知胎象极稳,这才离了怡景宫。他心里欢喜,亦是担心,担心这个孩子像德妃那个孩子似的说没就没了。

太后那儿得了消息,一时间喜半参忧,喜的是陈嫔有了身子,忧的是纪诗云体寒。派了韩季过去,赏赐了一堆东西。

陈嫔有孕的消息马上便在后宫里头传了遍,于是各宫妃嫔选了贺礼,少不得往怡景宫一趟。

凤栖宫中,萧君雅随手指了个送子观音就差王福安和青竹送过去了。

沉贵姬凝睇着皇后,眉心微蹙,问:“陈嫔这个孩子……”她噤了声,没再往下说下去。

萧君雅笑容温婉,“自然要平安生下来。”

沉贵姬错愕,萧君雅又说:“皇上也该有个孩子了。”不管皇子公主,苏珩的第一个孩子,终究不能由她生的了。苏珩是宠陈嫔,但妇人怀胎十月,不能侍寝,就不晓得苏珩这份宠爱还能延续多久。以后陈嫔生了孩子,这份宠爱会不会转到孩子身上,苏珩会不会又是因为孩子才想到陈嫔这个人。

这便不得而知了,总之陈嫔这个孩子,萧君雅是保了。

沉贵姬想不明白对她说要生下皇上第一个孩子的皇后怎么转头就说要保陈嫔,蹙了眉头就说:“娘娘,您要想好,若陈嫔这胎是个公主,那还好说,可若是个皇子,进来指不定要和娘娘的嫡皇子相抗衡啊。”

萧君雅笑的淡然,“先前太后让我看德妃的胎,结果德妃小产了;这回皇上让我看陈嫔的胎,若再出了事,我也不好交代。”

沉贵姬咬唇蹙眉,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先前皇上送陈嫔回去,何不是让陈嫔处在了风口浪尖上?沉贵姬是真的揣测不到这回皇后到底是何意思了。

翌日一早去太后那请安,陈嫔亦是起了一个大早,在众人无不羡慕既又复杂的目光下神色从容的进了殿。

太后宝贝她未出世的孙子,拉着陈嫔说说笑笑了一阵子,又说日后免了她的请安,只初一十五现现身就行。

陈嫔娇俏一笑,眨了眨眼,说:“臣妾谢太后怜惜,眼下里这孩子不闹腾,每日里来请个安还是可以的。”

太后十分高兴,瞧了陈嫔一眼,看着萧君雅道:“是个识大体的。”她顿了顿,笑道:“也罢,哀家看你也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妇人有孕啊,整日里闲着也不净是好事,能多走走是好的。但是得注意身子啊。”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脸上布满慈爱笑意。

陈嫔规规矩矩应了“是”,太后便让她坐了,位置是太后的右下首。几个二品妃嫔无不是心里憋气,太后跟前只有正二品以上妃嫔能落座,如今陈嫔一个四品嫔却坐到了她们前面,哪个心里没咽得下这口气,又见太后对她极为疼惜,何不是眼红了一众人。

可人家肚子争气,要怪,只能怪自个没陈嫔这个福气。

太后拉了萧君雅的手过去,侧着脸看她,说:“这胎皇帝是交给你看了吧,可要好好看顾着。”

萧君雅笑语晏晏的应了声“是”,极为恭敬。

太后愈发高兴,拉着萧君雅和陈嫔又说了会子话,最后将身边的一个名叫云蓝的宫女遣到了陈嫔身边,日后一切吃穿用度都由云蓝负责。太后她老人家心里不放心,失了太多孙子了,盼着陈嫔这胎能平平安安的。这宫里头妃子的那点手段她一眼就能看穿,陈嫔进宫不过几个月,哪里能看得出来,派了她身边的宫女过去,她也能放心。

陈嫔眼下有孕,又极得皇上和太后看重,大多心里羡慕的很,只盼着自己肚子能争点气。

如此,又说笑了几句,众人才散了。

回到凤栖宫,青竹就凑了上来,说:“娘娘,那芊儿,果真是婉贵妃的眼线。”

萧君雅手指指尖轻敲着瓷杯杯沿,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问她:“前天你送雨桐出的宫?”

青竹道:“回娘娘,正是奴婢,把雨桐送出了宫门才回来的。”

“那封信,她没看吧?”

“娘娘说让她出宫再看,她自是极听娘娘的话。”

“那便好。”萧君雅小指上的护甲敲在流云青鹤的瓷杯上,听青竹嚅嗫道:“娘娘,陈嫔的事情……”

“叮”的一声,金镶玉的护甲在杯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惊得青竹脑袋一懵,萧君雅抬眼,说:“本宫难道会容不下一个嫔所生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存稿箱坏掉了,存不了稿,我明天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样子,过了10点还没更新,那就说明我去过儿童节了←_←

46皇后4千岁

【扬眉吐气】

陈嫔有孕,并未恃宠而骄,反倒愈发稳重起来,单这点,就不知比之前的德妃强了多少。

萧君雅受命看顾陈嫔这一胎,自然半分不曾松懈,拨了一些太监宫女去怡景宫。晨昏定时召见为陈嫔保胎的方院判,询问胎像如何,各类滋补之物早晚往怡景宫送去,安胎药也是每日派了如意亲去怡景宫煎熬,绝对不经他手的亲自交到陈嫔手上。

怡景宫中一切稍微有点棱角的东西全换成了圆角,地上更是铺了软绵绵的地毯,走在上面绝对不会打滑。每日的吃食就算是皇后送去的,云蓝也要亲自试毒才能交到陈嫔手上,贴身衣物、宫裙更是每日由云蓝亲手准备。

这比之前德妃有孕时认真了不知多少,诸妃无不酸溜溜的感慨上一番。如此监护之下,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陈嫔的孩子还能不平安降生?

如今的后宫里头,几个能呼风唤雨的人,除了皇后也没其他的了。纪诗云一门心思的调养身子,压根没在意陈嫔有了身孕;连可欣低调了下去,皇上一次没去过她那儿;德妃在长乐宫养着身子;淑妃和赵妃失宠;姚贵姬禁足。也只除了皇后依旧圣宠不衰。

眼下里,陈嫔有孕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又发生了一件更为新鲜的事情,让她们颇为震惊的消息——皇上宠幸沉贵嫔了。

被皇上厌恶一年多的沉贵嫔被皇上宠幸了,没有比此事更震惊人心的了。

沉贵嫔只会更加震惊。原本皇上晋了她为贵嫔,便再也没过问过她,她侍寝的牌子一直也没搁上去,没想到皇上就来韵湘宫宠幸了她。

让她措手不及的同时只得乖乖的侍候了那人,皇后说的对,这不是她能改变的了的,皇上要让她侍寝,她必须得侍寝。

夜里萧君雅与苏珩重新摆了棋局,下了不过一刻钟,萧君雅就懒懒的将白子叩在棋盘上,声音带了丝慵懒,“皇上,今儿的臣妾能不陪皇上下棋了吗?”

苏珩指间捻着黑子,笑眯眯的抬头看她,见她歪着头,云鬓上的流苏摇摇晃晃,由着殿里灯光一照,一闪一闪的,他眯眼笑,“为何?”

“臣妾有些累了,今儿的想早些歇着。”萧君雅抬手敲了敲肩膀,脸上也露出倦容来。

苏珩搁下棋子,蹙眉道:“你日日看顾着陈嫔的胎,用心至极,但若把自己累着了,朕会心疼的。”说着,就拉过了萧君雅的手,瞧着她手背上烫伤的地方好了大半,心里轻了一半,说:“若是累了,就睡吧。”

萧君雅眨眨眼,问:“那皇上呢?”

他笑,“朕当然在这儿陪你。”

萧君雅还欲说服他去别的宫里,外头孙得忠进殿来报,“皇上,碧荷宫那边差人来报,说南充仪有喜了。”

苏珩唇角笑意一滞,并未出现欣喜的表情,萧君雅见状,忙道:“恭喜皇上,这回是宫里第二桩喜事了。”

闻言,苏珩压了压唇角冷意,睨着孙得忠看,“南充仪有喜了,几个月了?”语气冷淡。

孙得忠弯腰低头,答:“回皇上,说是有两个多月了。”声音愈发没底气。

萧君雅瞧着这俩人模样,看的一头雾水,同是妃嫔有孕,得知陈嫔有孕时,苏珩喜上眉梢,此时得知南充仪有孕,苏珩却冷笑连连。她转眼去看苏珩,见他冷笑一声,斜睨着孙得忠,说:“算了,下去罢,差人回话,让南充仪安心养胎,送些补品过去。”

孙得忠心里狐疑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领了命就退下去了。

“皇上……”萧君雅小声唤了一下。

苏珩抬手揉揉眉心,“君雅可知,南充仪每次侍寝,朕都会派孙得忠亲自看着她喝下避子汤的。”

萧君雅眉心一跳,苏珩并不想让南充仪生下孩子,“那……”

“时间倒还对的上。”苏珩突地道了句,他看着萧君雅,“朕没想到,南充仪居然有这胆子,到底是孙得忠疏忽了。”

萧君雅张了张口,蓦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苏珩前半句是说南充仪的孩子是他的,不是与别人私通来的,后半句是说南充仪胆子大到把该喝的避子汤没喝了去。

“到底是皇家子嗣,皇上该高兴的。”萧君雅笑着凝他,伸手过去握了握他的腕骨。同是妃嫔,有的侍寝后要喝避子汤,就的就不用。不用喝的,自然是苏珩盼星星盼月亮都希望能替他生下孩子来的,陈嫔就是其一,听沉贵嫔说,她那日侍寝之后,却也没喝什么东西。

“罢了,不说了。”苏珩握住萧君雅的手,“不是说累了吗,先去沐浴吧。”

萧君雅笑着点头应了,唤了春分便去了汤泉先行沐浴去了。

苏珩笑望着萧君雅消失在了垂幔处,眼里的笑意才一点点的冷却下来,面容也冷的吓人,他心里冷笑一声,好个南充仪,胆子是越发大了。

南充仪性子自视清高,其本质俗不可耐,否则那天她能做出引诱他的事情来?不过,她既然有了身孕,那就不妨就满足一下她的愿望。

当晚孙得忠到碧荷宫传了皇上的旨意,送了补品和赏赐过去,嘱咐她好好养胎。南充仪心里愈发高兴,只她翘首以待却没把皇上盼来,不免冷了脸面下来去询问孙得忠为何皇上没来。

孙得忠对着南充仪脸色本就不甚好,听她这话,随意敷衍她皇上如今陪着皇后娘娘,让她安心养胎便是,说完便作了揖领着人离开了。

南充仪察觉孙得忠的敷衍意味,极其轻蔑的哼了声。皇上没来没关系,她回头看了看那些赏赐和补品,嘴角就笑开了花,至少,皇上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正禁足在碧荷宫正殿的叶贵嫔听见外面动静,好奇之下唤了月娥来问,听闻侧殿的南充仪有了身孕,差点气的把自己抄了一桌子的佛经给推下桌。

她这两月的禁足再过些时日就要解了,前些时间还为董蕊的死欣喜若狂,今儿的就听到了南月有喜的消息!她这两个月关的可真是好极了!便宜侧殿的那个小蹄子了!

翌日到太后那请安时,萧君雅提了南充仪有喜的消息,太后又是大喜,瞧见南充仪站在后面,忙让*拿凳子出来搁在了下首,唤了南充仪出来问话。

南充仪长相清丽,性子清高孤傲,因为性子不讨喜,在宫里常是独来独往,没少受人冷眼,心里也是积了不少怨气。此番有了身孕,可谓是扬眉吐气,那背脊又直了几分,眼角眉梢间不经意就露过一股子傲然来。

南充仪近前来,十分规矩的行了礼,太后喜笑颜开,右手拉了陈嫔,左手拢了南充仪,连道了几声“好”。

太后侧脸看萧君雅,“这是宫里第二桩喜事了,陈嫔刚晋了品级不久,南充仪这儿也该晋一晋了。”

萧君雅温和笑着,说:“那不妨先晋为从四品婉仪罢,母后以为如何?”

“你做事一向周到,依你就是。”太后喜滋滋的点头。

闻言只是一个从四品,南充仪心头不算大喜,却依旧恭恭敬敬的谢了恩。到底是由太后亲口发的话,何不是恩典颇大。

底下人心里早已经渐生不快,面上不曾表露,只满脸笑容的恭喜南充仪。

太后心情不错,看了底下几个妃嫔,后将视线落于默默笑着的淑妃身上,说:“皇后要看顾陈嫔的胎,南婉仪的胎,哀家就交给你看顾了。”

起先淑妃一怔,后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应了“是”。

淑妃失宠多时,太后将南婉仪的胎交给她看顾,何不是太后给她的一个机会。只要她照料好了南婉仪这胎,皇上多少会看见她的好,登时,心里面极为感激太后给她的这个机会。再说听闻与有喜的人多多接触,指不定可以过来点喜气,淑妃心里一开始的不快,也逐渐散了去。

南婉仪心有不满,她不需要任何人看顾,她自己的孩子她自己看就好。只太后发话,她只有听着的份,温温柔柔的应了下来。

由于正四品以下妃嫔没有步撵,太后特嘱咐韩季去备了步撵把南婉仪送了回去,并拨了一些太监宫女过去,且特允她以后出行乘坐步撵,日后请安除了初一十五全免。

南婉仪的腰板算是挺直了,为人也越发的高傲了。

临去时,萧君雅瞧见南婉仪挂在嘴角的轻慢笑意,和她眼里流泻出的轻蔑傲然,无不摇头叹息。

这样的性子,不知收敛,难怪会惹的皇上不喜。

晚上时萧君雅沐浴完回到殿内,见那人一身朱紫常服站在桌案前翻看着诗经,桌上平铺了不少她近日临的字帖,眉目间有清浅笑意。

“皇上何时来的?”萧君雅奇道。

苏珩转头,瞧她一头青丝简单绾了髻,横插一支红玉簪,一身胭脂色宫裙,脸上粉黛褪尽,双颊如染了两朵绯云,眸色澄亮,小嘴微张,一副惊愕模样。他眼里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说:“来了有些时间了。”他搁下手中的诗经,拿起临帖,道:“朕瞧你字迹与以往还好了?手上的伤可还要紧?”

萧君雅抬手看了看手背,说:“好了大半了,只……还是丑了点。”她讪笑,将手背到了身后。为了不留疤,每日里涂抹药膏,现已好了大半。萧君雅也不曾刻意将手隐起来,所有宫妃们多见过她这手的丑样。

苏珩眉心一蹙,放下手里东西,走到她身边,将她背在身后的手握到了自己眼前,看了一眼后,才道:“不丑。”

萧君雅咬唇,有些忿然的看着苏珩,“皇上就知道寻臣妾开心!”说着就要把手抽出来。

苏珩唇角微弯,笑的贼兮兮的,“在君雅心里,怎么朕说什么话,都成了寻你开心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勾了她腰身,将她带到怀里,霎时,幽香扑鼻,让苏珩眸里笑意更重。

“皇上!”萧君雅措不及防扑到他怀里,忿忿抬头看着笑的一脸邪气的人,眯了眯眼,说:“皇上今儿的去瞧南婉仪了吗?”

越不想听什么,她是越提什么。一瞬间,苏珩眸色如拨开云雾般洞明的很,旋即又盛满了笑意,他低头看她,说:“自然是瞧了,否则今儿的晚上,朕哪里能过来陪君雅。”

萧君雅“呦”了一声,睁大眼睛恍然道:“那臣妾还得谢皇上呢。”

苏珩笑的深不可测,却又极为宠溺。萧君雅瞧着那笑,身子就打了个寒颤,木了几分。苏珩垂下头来,贴在她耳边,低了声音,说:“近来宫里虽然是接二连三的喜事,却没有一件能让朕真正大喜的。”

萧君雅愣了,于是苏珩又绕着弯的提了一句,“君雅,朕听说五妹怀得这一胎够闹腾的。”

于是,她明了了,苏珩这是在告诉她——皇后有喜才是真喜事,问她什么时候给她添个皇子。

面上羞涩的同时,心里冷笑的却是她那个三个多月前失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六一快乐xdd

可悲的我落枕了脖子疼的要死啊啊啊连个六一都不让我过好【捶地!!!

47皇后4千岁

【太后表态】

当姚贵姬再次站在萧君雅面前福身问安时,唯一的想法便是,这后宫的天要变了。

能与皇后抗衡的几个妃嫔,不是失宠就是病了,也就是一个陈嫔在这宫里能与皇后平分秋色,但她却是皇后的人。

禁足一个月,这宫里就发生这么多事情,真是姚贵姬始料未及的。

“哎,姚贵姬这解禁的日子还算是好,正好能赶上中秋,可就苦了叶贵嫔了。”容修仪掩唇一笑,说出口的话略带嘲讽。

闻言,姚贵姬脸色一僵,一旁的刘贵人忙打圆场,“中秋佳节,讲究的是人团圆,想必那日应该可以给叶贵嫔一个恩典的。”

“哦?”容修仪尾音拖长,转头去看皇后,“娘娘,您说呢?”

“确该如此。”萧君雅点了点头。

闻皇后都这么说,容修仪抿了抿唇,觉得方才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了。

姚贵姬整了整心绪,站起身来,“陈嫔有喜那日,我正当禁足,也没来得及送礼。今儿的来的时候取了一枚玉牌出来,还望陈嫔妹妹不要嫌弃。”说着就从袖里掏出一枚玉牌来,几步走到陈嫔面前。

陈嫔愣了愣,旋即极为礼貌的站起身来,双手接过玉牌,仔细端详一番,笑道:“劳姚姐姐累心,妹妹便收下了。”这玉牌上刻有“富贵安康”四字,周围簇拥流云牡丹,可谓是做工精细。

姚贵姬报以微笑,后转身看着皇后道:“娘娘,臣妾禁足一月之久,抄写了几卷佛经为太后祈福,亦反思了不少。臣妾想向娘娘求个恩典,想拿出其中五份送到滴翠宫去。”

萧君雅微愣,后颇为欣慰的点头道:“自是极好的,难得你有这份心。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慈心,自会懂得你这番作为。”

底下人一听,顿时明了了,这姚贵姬是变着法的在替自己邀功呢。如今宫里请了僧侣为董蕊念经超度,需七七四十九天,曾在滴翠宫的几个妃嫔皆搬到了别的宫里,且那地方严谨宫妃靠近,姚贵姬来这一出,是何目的,底下人心知肚明。

有人就奇怪了,怎么一开始在太后那儿你不说,到了皇后这儿你才说?

众人只道在心里嘲讽一番,皆不会搬到明面上来。如此,诸妃又闲闲的说笑了会儿,这才散了去。

姚贵姬回到映月宫里,又忙不迭的把备好的贺礼拿出来,带了人往碧荷宫去了。宫里怀孕的主儿,可不止一个陈嫔,还有一个南婉仪呢。

南婉仪有了身子,越发娇贵、傲然。闻陈嫔每日请安不误,便笑她就是个俗人命,不知享福。肚子里是皇上的孩子,你不好好在殿里养着,乱跑什么?

姚贵姬将礼送过去的时候,南婉仪姿态高傲的让姚贵姬吃了一肚子气,送了东西就回去了。待了不到一刻钟,又往婉贵妃那处跑了一趟。

彼时她方解禁,人脉空虚不少,该行走的地方都要走上一遭才是。

纪诗云看见姚贵姬来时,并未惊讶,此时她的风寒早已好了不少,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她也不打算再在殿里待着了,她怎能让萧君雅一枝独大。

几句话下去,纪诗云就把姚贵姬打发走了——

时间临近中秋,萧君雅无疑成了最忙的人,好在有沉贵嫔和赵妃在一旁帮忙,倒省了不少力气。

这日里,萧君雅拿着拟好的在宴席上准备的瓜果糕点去找太后过问。脚方一踏进殿内,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皇祖母,您也吃。”

萧君雅微怔,一旁的细晚就道:“荣王今儿的上京了,里头是荣王妃带着小郡主来了。”

是了,中秋到了,远在封地的荣王也来了。萧君雅笑笑,由着细晚托着手进了去,越往里去,欢声笑语就越多,进了内殿,就见一个穿着朝服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姑娘坐在太后下首,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块绿豆糕正往嘴里塞着。

萧君雅一进去,先给太后问了安,后又凑过去,好好看了看小郡主,夸了孩子几句,惹得太后笑语连连。荣王妃面色红润,柳叶细眉,桃花媚眸,樱桃小口,身段袅袅婷婷,十足的美人一个。抱着小郡主朝萧君雅见了礼。

太后极其高兴的把孩子抱过来,招来了萧君雅,说:“皇后瞧瞧,这丫头长的是不是越来越俊了。”

荣王长不差,荣王妃亦是个美人,这孩子当然也长的好。只见那小郡主张着一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个劲的往萧君雅身上瞧,嘴里含着一小块绿豆糕,淡粉色的小嘴张张合合,小脸也肉嘟嘟粉嫩嫩的。那模样,简直要融了萧君雅的心。

“可不是么,三四岁的孩子下地见风长,你瞧这眉目,与荣王愈发相似了呢,这小嘴就随了荣王妃。待到来日长大,也不知会出落的多美。”萧君雅说的是实话,这孩子确实是漂亮,皇家的血脉能差到哪里去?就算真差,那也是块宝。

荣王妃听后脸上笑意大了几分,忙说:“皇后娘娘可别这么说,三四岁的毛丫头哪里能看出来以后什么样。”

太后心里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可到底不是自己亲孙子不是。荣王府里侍妾不多,没有侧妃,府里只一个顾正妃盛宠不衰,生了个郡主。几年前太后得知生了个女孩时,心里委实是松了口气,她往荣王妃肚子上打量了一圈,笑着说:“你还怀着孕,今儿的甫一进京就带着素素进宫来了,赶得太急了。”

闻言,萧君雅一愣,就听荣王妃笑道:“臣妾哪儿有那么娇贵,再说素素想皇祖母,早就嚷嚷着要进宫来了。”

说完这话,太后怀里的素素就咯咯笑了起来,甜甜的说了声,“素素想皇祖母。”

太后闻言,少不了又是连道了几声“好孩子”,又往素素手里塞了块绿豆糕给她。

“原来王妃又有身子了,那真是天大的喜事。”萧君雅惊喜道,眼睛瞧着荣王妃这身段,无不奇道:“王妃这身段,本宫还真是没出来。”

“皇后说笑了,臣妾生完素素那会儿那身子简直都没脸见人了,养了好久才养回来。只是现在月份尚浅,还不大能看得出来。”荣王妃唇角含笑。

荣王妃心里自知皇后来找太后是商量事情的,说了几句话,就抱着素素走了。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块太后给的玉佩,眼睛一个劲的在上面打量,临走时还说了一句,“皇祖母,明天素素再来看你。”

小姑娘嘴甜,讨人喜,太后被她逗的喜笑颜开,见人走了,这才拉了萧君雅的手过去,往她肚子上一看,说:“宫里头唯今喜事颇多,老五有了身孕,现下里荣王妃又有了。”

“皇后也该紧些,让哀家抱上乖孙才是。”太后无不感慨的拍了拍她的手,脸色和蔼。

萧君雅大感尴尬,庆幸这殿里只有*和春分在,只得低眉顺眼的应了“是”。

子息单薄,国祚不稳,此乃关乎江山社稷。宫中嫡庶分明,皇后的孩子才是嫡子,皇后无子,乃大过。萧君雅自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瞧着太后的慈爱模样,她说道:“母后,中秋临近,儿臣拟了一份单子请您过目。”说着就招来春分将紫檀木托盘上的册子拿了下来,递给了太后。

太后蹙着眉头,把册子接了过来,翻了不过一页,就说:“以往的中秋宴都是你和诗云cāo办的,这回里不巧诗云病下,就全交给了你一个人。你做事一向周到,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她合起册子搁到了榻头的案上。

太后并不晓得纪诗云是因何故染了风寒,以为她一开始就得了这么重的风寒。这回是纪诗云学聪明了,皇上不喜她说关于萧君雅一丁点不好的事情,虽然这次是因为萧君雅的缘故得的病,但也只能自己把苦往下咽了。皇上那不能说,太后这儿也不能说,因为萧君雅还知道她体寒的事情呢,说难听一点,她的半条命还握在萧君雅手上。

太后又何尝不是因为纪诗云体寒的事情对萧君雅极为关心。“哀家其实也知道你的难处,可身在后宫,位于后位,有些事情你只能让它顺其自然,到最后却是自己吃了亏。现在皇帝宠你,哀家心里也十分安心,只盼着你能早点传出好消息来。”

萧君雅默然,就又听太后说:“你对妃嫔体恤,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哀家都看在眼里,心里清楚的很。”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极有深意的说到:“母后岂能让你吃亏?”

萧君雅算是明白了,这敢情是替纪诗云拉拢她呢。这是在告诉她,以后她身后有太后撑腰,她与纪诗云这一碗水,即将要端平了。

她微红了脸,说:“儿臣多谢母后恩泽,定不负母后所望。”管太后是什么意思,她就说个意味不明的话给她听好了,让太后回头自己琢磨去吧。

太后听她这话,在心里过了遍味,也没过出个所以然来。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会拉了太后的脸面,太后自然不能多说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太后就让萧君雅退了。

日后,时间愈发紧,萧君雅一刻也不耽误。其这中秋就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赏赏月亮听听歌舞吃吃月饼就罢了,可这月饼馅可有讲究,以往这事情都是由纪诗云负责的,今年的中秋宴就交到了她手上。

四品以上妃嫔可出席,再就是皇上较宠的一些低位妃嫔,像南婉仪这样的金贵人自然也不能落下,还必须得殊荣坐到前面去。德妃差不多也要出席,叶贵嫔得了恩典能出殿来,纪诗云早在前一天就出了殿门。

萧君雅觉得,今年的中秋宴,委实是要热闹了。

皇48皇后千岁

【中秋佳宴】

宴席摆在了临着凤池的瑶台上,是个赏月的绝佳地点,先前中秋萧君雅都想把宴席摆在这里,奈何每次一向太后请示,太后总会一边倒的向着纪诗云。故而,瑶台赏月一事,从来没有实现过。

凤池瑶台,宫灯摇曳,十里莲灯,光华万千。

一轮冰蟾遥挂天边,细洒清辉,月凉如水。

皎洁月色下,南婉仪在众人簇拥下缓缓从步撵上下来,手有意无意的抚在还未凸起的小腹上,眼角眉梢间浅带笑意,傲然尤重,一身天碧色宫裙将人衬得极为孤高清冷。

从远处来的德妃瞧见那人一脸傲然之色,眉目倏地沉了几分。一旁的彩霞看见德妃脸色不好,忙不迭的担心问道:“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吗?”

德妃摇头,“无事。”好算是见到那个害死她孩子的连可欣她都能沉得住气,更何况是一个小人得志的南婉仪?

南婉仪仗着自己怀着龙嗣,让人直接把步撵抬到了瑶台边上用来显示身份高贵,此等举动,实乃大不敬。可她身怀龙嗣,别人又能说什么?

相较之下,同样有孕的陈嫔非但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愈发沉稳,端庄。

正与沉贵嫔和赵妃一道赶过来的陈嫔自然也看见了南婉仪招摇过市的一幕,无不蹙眉叹息,这性子,真是愈发不讨喜,就算有淑妃护着她那胎,可她那目中无人,恃宠而骄的性子,何不是招人厌,那孩子真能平安生下来?

身着橘色暗纹宫裙的如意双手端正交叉摆放在腰间,垂着眼帘对南婉仪福身行礼,口中之话缓缓道出,“南婉仪,席间各位娘娘只准带一位宫女入内,还望南婉仪遣退三人。”

南婉仪闻言,瞪了如意一眼,斥道:“我身怀龙嗣,万一有个差池,身边没人,你担得起吗?”

如意声音不卑不亢,规矩之中透着端庄,“南婉仪,这是规矩。”话中带着一丝严厉,恭恭敬敬的站着,既不抬头亦不低头,无形中带着一股气势。

到底是在皇上和皇后身边侍候的宫女,那气魄不止让看热闹的宫妃心中叫赞,更是让一些小宫女心存羡慕。

南婉仪哑然,眼见着周围人来来往往,她丢不起这个脸,当下压了心头愤怒,说:“好,我依这规矩就是了。”说罢,随手遣退了三个宫女,留了一个灵儿下来。

“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中秋节,南妹妹注意着身子,别伤了小皇子。”那头着了妃色莲纹流云宫装的纪诗云缓缓而至,头绾随云髻,斜插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凤眸生辉,红唇含笑,风情万种又不失端庄优雅。

可不就是被传重病的婉贵妃吗!

就算是一向清高的南婉仪还是乖乖矮身作福问安,纪诗云伸手托着南婉仪胳膊,十分亲切的的拉着她的手,道:“妹妹有孕在身,这些虚礼就不用了。”

南婉仪报以一笑,“臣妾谢婉贵妃怜惜。”即使她再高傲,在面对皇后、婉贵妃、淑妃几人时她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些人都是她惹不起的。

纪诗云笑眯眯的拍了拍南婉仪的手,说:“时间不早了,先上去吧。”一边说着一边挽了南婉仪的手上了瑶台。

今儿的是中秋,南婉仪在这儿不是给太后、皇上添堵么,纪诗云自然是不允许。拉拢了南婉仪不说,更是给自己正了面子。

贵妃出来打圆场,众人只管看着就是了,心里也算是有了数。婉贵妃拉拢南婉仪,皇后拉拢陈嫔,这阵营,啧啧,有的瞧了。

德妃在远处冷眼瞧着,看见南婉仪和婉贵妃上了瑶台,这才挑挑眉,朝瑶台走了过去。从后面走过来的任淑仪侧身朝德妃福了福身子,满脸笑容的问她,“德妃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劳妹妹挂心,本宫这身子没事了。”德妃浅笑。

任淑仪笑道:“这便好,妹妹也便安心了。”

两句话下去,这俩人便同行了。

时间渐过,瑶台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来的多是妃嫔一流的,像荣王,晋王一些从封地赶回来的王爷,待会子会随着皇上皇后过来,已经出嫁的公主,自然是留在了外面婆家。

按照排座,南婉仪与陈嫔的座位都是靠前的,挨着二品妃嫔,未开席之前,纪诗云便与南婉仪坐到了一处闲聊。

因叶贵嫔是受了恩典才得以来的宴席,所以一早便到了,这会子瞧见南婉仪一副傲慢模样和婉贵妃坐在一处说笑,握在手里的碧玉盏洒了几滴清酒落在桌上,冷笑了一声抬手就将杯中酒饮了下去。到底是戴罪之身,此番出来,自然乖觉了不少,只对着南婉仪,心里还是气的厉害。

片刻后,遥遥一声通报从远处响起,台上诸妃齐齐起身盈拜。

在一片盈拜喧嚣中,苏珩一袭华美的金紫龙袍,眉目如画,气势温润,右手携了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萧君雅,平声让人起了。

只见后面跟着一身蓝衣的荣王苏璟,眉目如苏珩极为相似,唇勾浅笑,眸如浓墨,气质清浅,如一块暖玉般。在其身侧的便是抱着小郡主素素的荣王妃。

华朝国风开放,并未因着有男子在场,就将其后妃的排座隔开了去,中间留有一片空地,待宴席开始,歌舞奏起,自然谁也看不见谁。

资历深点的妃嫔每年都会见着这些男子,好奇心早消磨了去,要说唯一能勾起她们兴趣的就是看看那家又添了孩子。唯有那些新入宫的妃嫔,难得见一次陌生男子,更何况这些还是皇上的兄弟,说不好奇也是过不去的。然而到底是天子后妃,只偷偷抬眼打量来人一眼后,便又朝苏珩看了过去。

苏珩让众人都落了座。宫婢着了水青色流云宫裙,衣袂飘飘,往来于席间。

苏珩和萧君雅坐于九龙游凰玉案之后,左右两列分排着众妃与四位王爷与其家眷。

太后她老人家怎么着也得来晚几分才能显出自己身份来,所以苏珩并未要求等太后,而是让宫婢奉了酒水糕点上来。

被苏璟抱在怀里的素素眼睛一直盯着桌上中间那盘的月饼上,眨巴了几下眼睛,咬着小嘴吸了吸,被苏珩暼见,便笑道:“朕看着素素是饿了,大哥不妨先用。”

素素自然也听见这句,忙不迭的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自家爹爹,苏璟摸了摸素素柔软的头发,这才抬眼朝苏珩看去,眸色黑的如一圈晕开的墨,能把人吸进去似的,“太后还未来,这规矩不能破了。”

苏珩意味深长的一笑,一旁的萧君雅忙笑道:“月饼这时候就不要吃了,可饿了素素却也不是,不妨先吃点其他的吧。”

闻言,荣王妃自然要顺着台阶下了,伸手拿起了小碟里一块芙蓉糕,满面温柔笑意递给了素素,哄道:“素素乖,饿了先吃这个,那个啊,等一会儿皇祖母来了再吃。”她一手递着芙蓉糕,一手却悄悄伸到了桌下,毫不留情的捏起拳头捶了苏璟的大腿一记。这刚来,就给皇上难堪,你这个王爷还想不想混了!

苏璟眼神闪了一下,看了荣王妃一眼,到底是软了下去。

眼见着气氛融洽了下来,萧君雅心里才舒了口气。荣王野心不改,眼睛还是往苏珩这皇位上看,近些日子来荣王与连震书信往来渐少,苏珩得知必然又是cāo了一次心。今儿的中秋,苏珩就算心里再不待见荣王,这节该过的还是得过。

萧君雅瞧了苏珩一眼,见他捻着酒杯在手,双眼微微眯着往底下看着。

众人正说笑之际,那边响起通报,太后来了。

扶着太后的是如今仍在宫里还未出嫁的十公主,年方十二,小时候生母去的早,是搁在太后身边养大的。

太后由苏珩和萧君雅扶了入了座,这才开始传膳开席,乐音渐起,身着淡粉色薄纱水袖的舞姬鱼贯而入,舞姿婀娜,水袖摇曳,发上稀疏簪着白羽与珠花,随着动作流光溢彩。

席间气氛和乐融融,太后待了一会子儿就说自己年纪大了,听不惯着吵吵嚷嚷的,把十公主搁在了这儿,由着*扶着回去了。

萧君雅伸手揉了揉脖子,苏珩眼眸一转,正好瞧见,便凑近她几分,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觉得这行头压的脖子酸。”萧君雅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把手放了下来。

苏珩眼睛往上一瞧,发上冠顶顶簪飞凤口中含着一颗明珠,垂下流苏三缕,瑰丽无双。单这一件头饰就璀璨夺目,更不能说,其余用于点缀的珠钗步摇,纵使比不上这件的分量,也足以摄人魂魄。

“朕看着却也极重的,还吃得消吗?”苏珩又凑近问了一句。

当着这么多人面苏珩这般无所顾忌的和她说话,萧君雅略有尴尬,笑着回:“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臣妾有哪次是中途离场了吗?”

苏珩笑了笑,替萧君雅斟了杯酒。

宴过一半,苏珩已经隐有了三分醉意,拉了萧君雅凑在她耳边嘀咕了句什么,神情暧昧,萧君雅脸红了一下,有意无意的离了他些距离,小声道:“皇上,这人还多着呢。”

底下妃嫔说笑间无不往上座瞥瞥,也不知道心头酸了多少。

正当苏珩低声向萧君雅说着荣王的事情,一边的十公主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眼睛一亮,穿过台上舞姬,伸手指向凤池,惊讶道:“那是什么!”

十公主声音不算大亦不算小,底下人听见不少,纷纷向着她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银白月色倾洒之下,凤池之上莲灯摇曳生辉,波光粼粼堪比夜空星辰,水面被光彩照亮,却又带着清烟渺茫,气雾缭绕。从莲灯上升起缕缕白雾,水波荡漾,莲生十里,恍若瑶华仙境般迷茫却又能清清楚楚看到里面事物。

只见茫茫白雾中,依稀瞧见一个女子的纤细身影,衣袂翩飞,三千青丝随风而舞,身姿婀娜舞出柔媚蹁跹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这女纸是谁咩←_←

皇49皇后千岁

【东山再起】

“仙子!月宫仙子!”十公主到底只是个孩子,看见这样的场景,早就耐不住性子绕出桌子跑到了瑶台边上去了,后面宫女忙不迭的跟上,生怕这小祖宗出什么差错。

湖上停着一尾小船,那女子就站在船头上旋身起舞,身姿婀娜,姿态柔弱,一举一动尽皆柔媚曼妙。远远瞧着就能想象那女子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凤池白雾萦绕,莲灯耀出熠熠流光,整个瑶台都静了下来,舞姬极有眼色的停止了舞动,往两边退了去,唯有铮铮的琴声如流水般泻出,清灵优美。

小船犹如从天边而来,载着月下仙子缓缓向瑶台而去,水纹一圈圈的荡开,湖面上莲灯此起彼伏,随着小船缓缓靠近,女子的容颜才足以让台上众人看清。

萧君雅有些怔愣,侧脸去看苏珩,见他眉目间隐有柔靡之色,望着下面的连可欣静静出神。

银白柔和的月光照在连可欣脸上,显得肌肤莹白如玉,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梨涡浅现,笑靥如初雨梨花般动人心魄,特别是那双眼眸中流转的潋滟柔情,顾盼生辉,一如往昔般惑人。

琴声渐止,连可欣臂上轻纱染水,从她臂上软软滑下,夜风一拂,柔柔软软的落于水面。

鸦鹊无声中,苏珩略有失神的看着台下笑靥如花的女子,眉目痴迷之色尤重。连可欣抬头与之相望,好似越过了世间一切般与之缠绵在彼此的眼眸里。

白亮的月色下,她身着一身月白色轻纱广袖,隐约露出里面绯红衣裙。一头乌发绾了简单的髻,斜插一支莲花簪,余下青丝散在衣上,随着风拂而扬。

小船缓缓后退而去,苏珩神色愣了一下。

袅袅白雾再起,如来时一样,缓缓退了回去,再不见踪影,只留了月下烟波浩渺和方才难以尽述的绝代风华。

月宫仙子也不过如此。

连可欣复宠已是必然之事,即使是众人皆不待见。

中秋过后,苏珩往来连可欣那处愈发勤快,他那日眉目间的缠绵柔靡,诸妃是瞧得清清楚楚,各个心里都恨不得将连可欣千刀万剐。好好一个中秋,成了连可欣邀宠的地方,她当着这么多人面来这么一出,分量果然十足。

整个中秋宴是萧君雅亲自吩咐人布置的,冒烟的莲灯是怎么来的?小船又是哪来的?那船无人撑着就能自动,连可欣是哪找来的人在水底下拖着船走的?能在水下闭气这么久,且将船拖的这么稳,武功底子自然不用说。而在宴中奏琴是较为得宠的孙芳仪,此番过后,苏珩好像更待见她了,常去她那听她弹琴。

这一日用完午膳,春分和青竹纷纷凑到了萧君雅身边。

“娘娘,那日连顺仪用的东西多半是从宫外运来的。”春分低声道了句,“布置宴席的宫人何其多,也不知里面那些是她的人,那些是她花钱买通的。”莲灯皆是宫里宫人亲手制出来的,要在里面做手脚,这却不是其他人能得知的。

“那小船今儿的也查到是那儿的了,是南角月湖边上的小船。”春分话落,青竹立马补充道,“估摸着十公主也是被她利用了去。”

萧君雅扶额,闭眼揉了揉眉心,这些事情大抵都是能想得到的,纵使连可欣心思玲珑,想了这么个法子在苏珩面前眼前一亮,但此等耗费人力物力的法子,凭现在的连可欣,怎么可能做到?若是没有人帮她打点好一切,一个在宫里失了一切人脉的从六品顺仪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苏珩怎会想不到?

除非……他认为是她在帮连可欣?萧君雅蓦地睁开了眼,怎么会,这么傻的想法,就算连可欣说,苏珩也不一定会信。

眼见萧君雅面色愁色略重,春分在旁宽慰道:“娘娘,您放宽心。此番连顺仪复宠,您不是一早就料到了吗,只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哗众取宠……”

何止哗众取宠,简直是把苏珩的魂都勾了一半去。

“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由着她去吧。”萧君雅摆了摆手,叹了一口。至少连可欣复宠,苏珩没有冷落她这个皇后。当夜中秋,亦有不少妃嫔还等着她这个皇后出丑,然苏珩却依旧按照宫规宿在了凤栖宫里,但他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殿里气氛有些冷凝,外面王福安进来报,婉贵妃求见。

春分和青竹一对眼,都露出了警惕神色。

闻纪诗云来了,萧君雅笑着摇摇头,“到底还是来了。”

连可欣东山再起,要说谁最不乐意,除了一个德妃外,那就剩这个婉贵妃了。

纪诗云一身檀色宫装,雍容华贵,上挑的凤眼中带着凌凌的气势。

进殿后只是甚不在意的欠了欠身子,萧君雅斜靠在软榻上,指了指下首的美人凳,说:“无需多礼,坐吧。”

纪诗云自然不会客气,萧君雅话一落,她便走到凳前盈盈坐了下来。

纪诗云抬眼扫了萧君雅一眼,唇角勾着笑,“臣妾心下奇怪,娘娘您着手cāo办了整个中秋宴,是怎么让外人趁虚而入的?还是说,是您帮了连顺仪想了这么一招,给她提供了方便?”

这话说的直白且言辞间讥讽颇重,听得萧君雅不由得皱了皱眉心。

殿里宫女皆是两个人的心腹,所以纪诗云不用防什么,“往日臣妾与娘娘俩人cāo办中秋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怎么好端端这次就让连顺仪顺着杆往上爬了呢?好好的一个中秋宴,全让连顺仪添了堵去!”

她这话讽刺了萧君雅不说更是隐隐有了些醋意,狠辣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萧君雅黛眉一挑,倚在榻上看着纪诗云眸中恨色,说:“连顺仪心思玲珑,极为应景的当了回月宫仙子,饱了大伙的眼福不说,更是让皇上龙心大悦。”

纪诗云抬眼,讥笑,“娘娘果然宽宏大量,臣妾比不得。”

萧君雅一笑,不再和她绕圈子了,纪诗云既然这么坦白找她来说,她再绕下去也是不妥,于是便轻淡淡的说道:“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

闻言,纪诗云转眸,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后说:“连氏狐媚,这个宫里容不得她继续张狂下去。”

“你能阻止,还是本宫能阻止?”萧君雅淡笑反问一句,抬眼暼了纪诗云一眼。

纪诗云喉头一噎,萧君雅又笑道:“皇上这般喜欢她,你我阻止不了,更何况……”她正了神色看向纪诗云,“连氏身后有几股势力,你也是清楚的。”

“哼!”纪诗云极为轻蔑的冷哼了声,“不过是个狐媚子,又仗着家族势力入得皇上的眼,要不她什么都不是!”

这位原来不知道那俩人早就相识了,萧君雅看了看小指上的护甲,说:“连氏在宫里积年树敌不倒,妹妹应该看得比本宫清楚,何必说这种话?”

纪诗云转了眸子,细挑的凤眸里染上一层意味深长,双眼直视萧君雅,道:“原来皇后娘娘也知情?娘娘这样的城府,臣妾瞧了都觉得不可置信。”

萧君雅勾唇,并未将其听进心里,纪诗云就是这么个人,就算她存心找你来合作,也要在言语上讽刺挑衅你才是,况且之前这位可是在她手里吃了亏。“话不多说,妹妹心里有数便是了。”

既然知晓连可欣背后势力,又清楚她极得皇上喜欢。且不论这个喜欢是真是假,而今在这个宫里,连可欣的地位算是无人能撼。

有帝宠,在这后宫便是有了一切。

纪诗云将心绪平了下来,心平气和的和萧君雅闲聊了几句,最后临走时,道了句,“太后那处我来说便好。”

萧君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再看时,纪诗云已经迤逦而去了。

连可欣在中秋宴上的那一出,太后必然得知,第二天就单独留了萧君雅下来问话。她老人家厌恶连可欣多时,原以为连可欣的气焰彻底灭了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死灰复燃了。彼时在场之人何其多,让皇帝一干兄弟看了去,像什么话!

萧君雅劝了太后许久,才算让太后缓了缓神色,但到底没有什么效果。话头一转,便又转到了当时气氛营造上,少不了又说教了萧君雅一番。

此事是萧君雅大意,她自然垂下头悉心听太后说教。

太后与纪诗云一心,萧君雅劝太后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纪诗云去劝,说不定就有作用。

而纪诗云说出那句话,多半是要与萧君雅联手的意思。想到这儿,她无不好笑的低头拨了拨腕上的翡翠手镯,高傲如纪诗云,不也对连可欣束手无策了。

怡景宫内,陈嫔双手捧着瓷杯,指腹摩挲着杯壁上的梅花纹路,眉眼间略有忧思。

一旁坐着的白容华劝道:“姐姐现在有了身子,勿要太过忧思了。”

陈嫔眸色一滞,摇了摇头,看向白容华,“妹妹不懂,连顺仪复宠,我必会遭殃。”

“我也不瞒你,我初入宫闱,因着折下了任淑仪最喜的一株桃树上的桃枝,得罪了任淑仪,若不是那时连氏路过,我怕早受了责罚。此后我便依附了连氏,才得以入了皇上的眼。”她低头看了眼小腹,“如今她东山再起,怎会放过我……”

“姐姐多虑了。”白容华微折了眉心,淡声道:“你现在身怀龙嗣,极得太后看重,皇上又宠着你,皇后亦是万般小心。那连氏可有天大的胆子敢在这三人眼皮子底下动手?”

陈嫔皱眉,不置可否。

这个怡景宫如今就陈嫔和白容华俩人住着,先前还住了一个于氏,因她那嚣张性子,她们俩人也是没少吃亏,只因俩人品级低,也只能暗自受着了,于是这俩人便逐渐走近了许多,直到如今无话不谈,彼此信任对方。

“阿滢,不如你随我一起归顺了皇后罢。”陈嫔转了转眼眸,笑意盎然的直直的看着白容华。

白容华神色一愣,旋即蹙眉摇头,“后宫是非颇多,妹妹只求能安静度日,再也别无所求。”归顺皇后,何不就意味着她要插足后宫这趟浑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连可欣顽强的回来了==

啊啊*抽的很啊,回复不了留言……也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留言==

后台评论说要升什么级,6月7之前恢复……直觉告诉我*又要大抽了╮(╯_╰)╭

50皇后千千岁

【一荣俱荣】

萧君雅手里攥着浅梦带给她的一封书信,抿着的唇角不自觉就缓缓勾了起来。

公然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被皇上提醒了一次,消停了几天又开始发作了,夏康裕这个右督御史这不是急着找死吗!

“娘娘。”浅梦在一旁唤了一声,“娘娘,老爷的意思是,这个右督御史不能再留了。”

“本宫自然清楚,别说爹容不下他,皇上更容不下他。”萧君雅心里嗤笑,眸色清明。

据夏康裕收受贿赂一事被揭发时值今日也有一个多月了,其间收敛了二十几天,前几天却又重新发作了起来,苏珩这回是准备不再给他留情面了,同时定国公也是容忍不下去了。

“娘娘,老爷还有一事差奴婢告诉您。”浅梦顿了下,“老爷准备把五小姐许配给简大人。”

萧君雅微怔,旋即错愕转头,“怎么一回事?”

“这个……奴婢只是奉命传话罢了。”浅梦低着头,蹙了下眉,有些不大明白皇后的反应,按理说,简大人风流才俊,极得皇上看重,前途似锦,若五小姐嫁了他,岂不是良配?

萧君雅见浅梦略有为难的表情,心绪不宁的蹙了蹙眉,说:“你回去向父亲回话,说,我不答应。五妹嫁谁都好,唯独不能嫁简云鹤。”笑话,她爹糊涂了不成,简云鹤如今极得皇上看重,岂能与萧家联姻。

浅梦轻声应了下来,萧君雅叹一口气,摆了摆手,便让人退了。

此时萧君雅心绪迟迟静不下来,她想不明白为何她爹会想让五妹嫁给简云鹤?

简云鹤对于大部分于定国公一辈的人来说,确实是个乘龙快婿;对于像萧君雪这些刚及笄的小姑娘来说,亦是良配。

她心思转了转,猛然想到,难不成是萧君雪自己提出来要嫁简云鹤?彼时萧君雪也是见过简云鹤的,她见过的陌生男子不多,时间一久,难免就对这个认识了三年的人芳心暗许,此番简云鹤回来,保不齐萧君雪又动了心思。但是她爹,岂能这么糊涂由着萧君雪胡闹!

萧君雅眼睛盯着手中信笺,眸中如积了层层yīn云般沉暗,好似下一刻就能轰隆隆的打起雷来。

这回,她是真气着了。

只,不消片刻,萧君雅闭了眼,呼出一口浊气,再睁开时,眼眸里便过雨过天晴一般洞明了,有理智,有清明,亦有冷漠。她平息了心潮,开始暗暗分析局势。

春分从外面进来,看见皇后手攥着信笺一脸冷漠的坐在榻上,几步上前,唤了一声。

萧君雅侧脸,春分便道:“娘娘,淑妃在宣政殿门前跪了小半个时辰了。”

萧君雅没说话,只眸里闪了一丝笑意,春分继续道:“今儿的早朝几位大人都参了夏右督御史一本,说他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为官不正。罗大人还递了确切的罪证,皇上盛怒,当即就将夏右督御史打入了天牢。”

闻言,萧君雅冷笑一声,“参他的那几个人都是何党的?”

“回娘娘,有两个是我们的人,四个为连尚书一党的,还有三个是属简大人一派的,递证据的罗大人,属清流。”春分回道。

“看来这个夏康裕真是惹了不少人啊。”居然这么多人参他,只这几个人像商量好了似得同一天参了夏康裕。罗兵也是个狠角,估摸着也是替他在宫里的女儿铺路,不得不说,德妃有个争气的爹啊。

心中思索之际,外殿的青竹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娘娘,淑妃求见。”

闻言,萧君雅挑眉,奇道:“她不是在宣政殿那跪着吗?”

“估摸着皇上不见,她转过来求娘娘了呗。”春分心里暗笑。

“让她进来。”萧君雅勾了勾唇角,把手里攥着的信笺给了春分,说:“收好它。”

春分应了“是”,接过来折好放到了袖里,旋即便转身离去备茶水。

可能是因为在地上跪的久了,淑妃进来时步伐有些不稳,初桃蹙着眉心扶着她的胳膊,一脸的急色。淑妃神情急切,平日里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也盛满了焦急,得了许可之后匆匆忙的就进了殿里,也没顾得跪的生疼的膝盖扑通一声跪在了萧君雅面前,“臣妾求皇后救救家父!”声音隐隐有了些哽咽。

萧君雅眉头一蹙,并没去扶她,而是惊讶道:“淑妃这是怎么了?”

一听这话,淑妃才意识到后宫不得干政一事,但如今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皇上不肯见她,她只能过来求皇后,“家父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被皇上关入了天牢。臣妾在宣政殿久跪无果,只能过来求皇后帮一帮臣妾!”

萧君雅眉目微沉,并没有说话,殿里除了春分进殿时轻盈的脚步声,便是压抑的让淑妃口干舌燥的气氛。

“淑妃可还记得后宫不得干政。”萧君雅缓声道出,声音清远端正,敲在淑妃心头,瞬间去了大半的不安。

“臣妾,自然知晓。”淑妃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跪拜在地上低声说道。

“本宫虽然不晓得夏大人犯了何事,但皇上处事一向公正严明,不会偏袒任何人,若你父亲真犯了大错,你来求本宫又有何用?何况,后宫不得干政,你是要本宫为了你破了这个忌讳不成?”后面的话语气陡然变重,眸色也沉了下来。

淑妃猛地抬头,双目圆睁,急声道:“娘娘,臣妾绝无此意!臣妾知晓臣妾父亲犯了大错,无意狡辩,皇上不愿见臣妾,臣妾无法只能来求皇后!只求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家父美言几句,对家父网开一面!”

闻言,萧君雅皱眉,小指上的护甲敲在桌上,仅仅不轻不重的一声,听在淑妃心里也极为惶恐。

“淑妃,敢情本宫的话,你没听进去是么?后宫不得干政,你要本宫说几遍才会听进去?”萧君雅声音淡淡,脸上的不悦十分明显。

淑妃自知失言,低着头咬了下唇。她不会放弃的,天牢里关着的是她父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自幼就懂。她闭了下眼,叩了下去,“臣妾失言,望娘娘恕罪。”

萧君雅没说话,淑妃心里没谱,又道:“臣妾求娘娘带臣妾去见一面皇上。”

“唉。”良久无声后,萧君雅叹了一声,“淑妃,你现在受太后之命保南婉仪的胎,这才是你唯今主要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你便不要再想了。

“娘娘!”淑妃抬头,睁大眼睛,“娘娘,那是臣妾家父,你如何让臣妾做到不管不问!”若是夏家倒了,她这个淑妃还有的当吗?

萧君雅眸子淡漠扫过去,冷声道:“淑妃,本宫说句不好听的。你初入宫就封了四妃之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若你夏家不在了,你这个淑妃也就没有了。”看着淑妃脸色一分分白下去,萧君雅微微缓了语气,端了茶盏过来,“如今你受太后之命看顾南婉仪的胎,也就是说,太后在你身后,还可为你遮挡住一些于你不利的话语。但如若你不知好歹,看不清此时的情势,非要替夏大人求情,惹怒了皇上,你这个淑妃马上就会从宫里消失,太后也保不了你。”

“但是,如果你能做到公私分明,不去搀和这档子事,太后与本宫还可保你,待来日南婉仪诞下皇子,且不论夏家那时如何,你这个淑妃在宫里依旧无人能撼动你的位置。”话落,萧君雅视线轻轻带过淑妃,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

淑妃哑然,失了血色的唇瓣蠕动几下,哑着嗓子说道:“娘娘,臣妾是皇上的妃子,亦是夏家的子女,臣妾怎能做到对夏家不管不问!”

“自古忠孝两难全。”萧君雅把手头茶盏搁下,“本宫话已至此,其余便看你怎么想了?”你要是继续去求皇上,那就去求;你若是回灵犀宫,那就回。

淑妃跪在地上几近失神,她清楚,皇后的话有道理,可若连夏家也没了,她这个淑妃在宫里岂不就是无了权势可依,一个罪臣之女,能在这宫里行走多远?高傲如她,又怎能受得了那么流言及白眼,她早晚有一天会被折磨疯的!

夏家没了,便一切都没了!不行,她岂能轻言放弃!

淑妃平时里的精明劲在现在被全部丢到了脑后,她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在宣政殿跪上几天几夜她也要见皇上一面,她不信皇上有这么狠的心连她一面也不见!淑妃眼里突地闪过一丝坚毅,她松开袖里握成拳头的手,朝皇后叩头道:“臣妾谢娘娘教诲。”

萧君雅心里冷笑,正着脸色说:“淑妃既然想明白了,那就退了吧。”

淑妃轻声应了声“是”,在初桃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子来,跪的久了,腿不仅麻,膝盖自然也不好受。她刚起来时险些跌到,忙一手握住了初桃的手才得以站稳,淑妃倒吸了口凉气,朝皇后福了福身子,就听皇后的声音悠悠响起,“回去之后召个御医来看看。”

淑妃白着脸色点头应了声,转身步伐踉跄且慢的在初桃搀扶下出了凤栖宫。

待过了些时间,青竹从外面进来,说:“娘娘,淑妃又回宣政殿跪着去了。”

萧君雅唇勾冷笑,无不好笑的摇了摇头,平日里认为夏薇欣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现在看来,简直是蠢透了。

先前在宣政殿跪了半个多时辰,后又来凤栖宫求她,两边讨不着好之后又回了宣政殿。让苏珩知道了,会怎么想?这个夏薇欣,淑妃的位置是真不想要了——

宣政殿。

孙得忠觑了眼沉着一张脸批阅奏折的皇帝,暗自替自己捏了把汗,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方才淑妃又回来宣政殿门前跪下了,您看……”

苏珩神色一厉,冷声道:“又回来了?”他讥笑,“不是走了吗?”

“回皇上,方才淑妃去了凤栖宫,不多时便又出来了。”孙得忠偷偷抬了眼,便见皇上双眼冷如九重天般,有yīn鸷一闪即逝。

“让她进来。”苏珩勾了嘴角冷笑一声,旋即微微敛了怒容,朝孙得忠吩咐道。

孙得忠暗暗叹了一声不妙,领了命便出去了。先前淑妃在殿外跪着时,他就劝她早些回去,奈何淑妃不听,非要见皇上不可。得知她离去了,他还松了口气,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她又来了。先去见了皇后,又过来求见皇上,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想到方才皇上的表情,孙得忠只能默默在心里为淑妃叹了一声。

淑妃闻皇上肯见她,顿时喜出望外,得了许可便急忙进了殿门,在皇上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苏珩低着眼眸看着手里一份西南地方官员贪污一事的折子,手中执着饱蘸朱砂的狼毫在折子下写了一句话,方将狼毫放下,抬眼,漫不经心的说:“爱妃这是怎么了?”

问完这句话,苏珩又将手头另一份折子拿到跟前,目光没在淑妃身上停留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沫洛妹子,高考加油哦~

祝在这个考试季里各位童鞋都稳妥妥的将大考小考攻下来!

51皇后千千岁

【一损俱损】

“皇上,家父实属一时糊涂,求皇上对家父网开一面!”淑妃美目含泪,跪拜在地上。她知晓自己父亲做过的那事,且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万不会再去做些无用的狡辩。

语毕,淑妃久久没有得到皇上的回应,只得心神不安的跪拜在地上,紧咬的嘴唇也失了往昔的颜色,变得发白起来。

苏珩神色淡淡,不紧不慢的批好了手头上的折子,这才漠然开口道:“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淑妃是忘了?”

“臣妾不敢!”淑妃声调不自觉扬了一分,随后又慢声说道:“家父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只求皇上看在家父以往对华朝做出的贡献上,对家父网开一面。”

闻言,苏珩冷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折子,猛地掷于地上,“啪”的一声摔在了淑妃面前。“贡献!是贡献!你自己瞧瞧你那好父亲为朕的江山做了多少贡献!”苏珩双眼yīn鸷的盯着淑妃,严声喝道。

淑妃吓得身子一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来,双眼怔怔的看在摔在自己跟前的折子,吞下一口口水,方才颤抖着手将折子拿了过来。

淑妃从未想过她父亲为官十二年居然收受贿赂整四万多两白银,暗地里贪污一千多万两白银,更不用说夏家数不清的古玩名物又值了多少钱。折子上条条罗列的罪目,无一不刺痛着淑妃的眼睛,心神更是被一分分抽空。

如此证据确凿,她再说什么都没用。

淑妃以为她父亲只是小收贿赂了一把,从未想过居然是这么大的数目。虽然知道之前大臣弹劾,但皇上只是发了一通怒火,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但这次是几位大臣弹劾,且有确切证据,夏家必会遭难。

苏珩冷眼瞧着淑妃逐渐呆愣的神情,不由的冷笑一声,眼神转到侯在一旁的孙得忠身上,无情无绪的吩咐道:“朕看着淑妃是累了,孙得忠,将淑妃送回灵犀宫。”

话落,孙得忠愣一下,旋即低头走到淑妃身边,低声道:“淑妃娘娘,跟咱家走吧。”

淑妃双眼失神,完全听不到殿里俩人说了些什么。手握着折子,脸色发白的愣跪在地上。

苏珩执起狼毫蘸了一笔朱砂,蹙眉,脸上已显不悦之色。被孙得忠觑见,忙不迭的把淑妃从地上扶起来,口中说着,“娘娘,咱家无礼了。”

淑妃腿脚发软,被孙得忠强行从地上搀起来方回了一点神,腿一软就差点倒了下去,手里的折子滑了下去,发出“啪”一声轻响落在地上。孙得忠心里抹了把汗,牢牢的扶着淑妃的胳膊往外走。

淑妃脑子逐渐清明,泪眼朦胧的回头看去,只见那人神色如常的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更多是心如死灰。

没了,什么都没了……

皇帝亲自下了吩咐,孙得忠自然不敢怠慢,出了殿门就召来初桃和几个小太监把淑妃送回了灵犀宫。同时也没忘了嘱咐初桃好好看着淑妃,勿要再让她出殿来,回头又见淑妃神色呆滞,上前几步在其身侧低声道:“娘娘,皇上如今已经法外开恩了,还望娘娘珍重。”

说完这句话,就让人把淑妃送了进去。初桃看着被人扶进去的淑妃,眉心似打了个死结般,她朝孙得忠福福身子,“奴婢多谢孙公公大恩,必定好好的看着淑妃娘娘。”

孙得忠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咱家话已至此,剩下的就看淑妃能不能想通了,你作为淑妃的贴身侍女,要多多开导她才是。”

初桃忙不迭的点头应“是”,极为感恩戴德的将孙得忠送出了灵犀宫。

夏家犯事,淑妃去求皇上,却没跟着倒霉,还真是稀奇。

只如今这淑妃,也只是个摆设罢了,在这宫里自此也没什么地位可言了。以往依附淑妃的妃嫔,纷纷感慨自己懂得时事,早在淑妃失宠之时便脱离了她,这回夏家出事,自己至少不用受别人白眼了。

碧荷宫中,南婉仪眉心微蹙,听着灵儿打探来的消息,心底里一番思索,最终眉头拧的更深,“灵儿,我是不是该去见见皇上了?”她这胎还是交给淑妃的来保的,此番淑妃家里出事,在这个宫里,怕是只有她和淑妃沾了关系。

“回南婉仪,奴婢倒觉得您哪都不用去。”灵儿俏生生的一笑,心头过了过心思,说:“您这胎是当初太后亲口|交代让淑妃来看顾的,此番淑妃自身难保,您大可与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您当初不是说,担心某些人伤及您腹中小皇子么,如今老天爷降了个机会下来,淑妃失势,自然也就没有权力去看顾您这胎了,这样,您不就可以从中脱离出来了吗?”

南婉仪闻言挑挑眉,一脸的高深莫测,“你话虽有道理,可没了淑妃,不还有别人吗?太后和皇上极其看重我这一胎,没了淑妃,自然去让其他人来看顾。与其让太后或是皇上指定谁来看顾,倒不如我去自己说。”

“……那,婉仪您想让谁来看顾?”灵儿轻声问了句。

“自然是皇后。”

“婉仪,皇后如今看顾着陈嫔的胎呢,总不能让皇后娘娘再来看顾您吧。”灵儿当即疑问出声。

“傻瓜,机会都是自己争取过来的。”南婉仪斜睨灵儿一眼。

眼瞧着陈嫔被皇后处处顾的妥当,要说南婉仪心里不舒坦是不可能的。虽说她不屑的像陈嫔似的处处小心,处处细致,但她却羡慕陈嫔身边是有人真心对她好的。然,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一向傲气重,看谁都带着几分不屑,你对别人不好,别人何以会对你好。纵使是在这个几乎没有真情实意在的后宫里,甭管心里如何想,面子上还是要笑盈盈的。南婉仪却连面子上的笑脸都不愿给人家,也无怪乎她受别人冷眼。

灵儿是折磨不透自家主子在想什么,于是便询问,“婉仪,那我们何时去找皇上?”

南婉仪抿抿唇角,说:“皇上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等过几日,他气消了再说。”——

容修仪见到淑妃时便见她呆滞着一张脸瘫坐在椅上,不由的轻叹口声,眉间郁结难解。

正在淑妃身边轻声劝导的初桃听见这声叹,回头一看,见是容修仪,忙不迭的福身行礼,“见过容修仪。”她心头微惊,就算淑妃没了势力,可在这宫里到底还是淑妃,容修仪有什么能耐能这样直接进来?

“免礼,本宫来看看淑妃姐姐。”容修仪摆摆手,让初桃起了。

初桃眸子往那处一瞄,暼见一脸无措站在一旁的采绿,整张脸都黑了下来。这个经不住事的采绿,定是她连容修仪都没拦住,就让她进来了!

容修仪走近淑妃,瞧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由得讥笑了声,堂堂四妃之一的淑妃,也会有如今这等落魄模样!容修仪心里畅快,面上不曾表露,眼里隐隐流露出不忍来,她叹一声,说:“淑妃姐姐,您可还好?”

淑妃呆愣了片刻,缓缓抬头,眼眸黯淡无色的盯了容修仪看了看,随后移了眸子看向别处,说:“本宫就算再不好,也用不着你来可怜。”

容修仪微微挑了挑眉,无不感慨的说:“还记得我初初被皇上封为修仪,姐姐可没少关照妹妹,此番姐姐落难,妹妹岂有冷眼旁观之理?”

此话一出,淑妃神情微变,抬头朝容修仪笑的嘲讽,“贱婢!”就算她夏薇欣再落魄,也容不得一个贱婢在她面前猖狂!“不过是个低等贱婢,有何脸面在本宫面前猖狂!”

彼时容修仪爬了龙床,从凤栖宫中最低等的一介宫婢跃身成为正二品修仪,不知让多少人恨的咬牙切齿,淑妃那会儿确是没少关照容修仪,几乎是这俩人每见一次面,淑妃都能让容修仪生一肚子无处可发的气。

容修仪闻言神色一变,旋即便生生压制了下去,唇角冷冷的勾出笑纹,又大又亮的杏眸里盛满了满满的讽刺,“这个后宫里,能一路走下去的才是胜利者!管你淑妃出身多高贵,还不是成了如今的落魄模样!夏家倒台,你这个淑妃形同虚设,皇上就算让你待在这个位置上又如何?你一介罪臣之女,岂不是比我这个贱婢还要低贱!”她轻笑,扬了扬细眉,“而且,你认为你还能在这淑妃的位置上待多久?”

淑妃冷眼剜了容修仪一眼,“贱婢就是贱婢,坐的再高,依旧是个贱婢。你还以为你是初时那般得皇上喜欢?”淑妃满目寒意,“依附了皇后娘娘你以为你就能高枕无忧了?醒醒吧容笑!你是从皇后宫里出去的,皇后会容你在这个宫里?!只怕到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肆!”容修仪怒喝,“本宫敬你为淑妃,无意与你纠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羞辱于我,现在又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淑妃,你可知罪!”

淑妃一怔,全然被容修仪这声怒喝惊得懵了头脑。容修仪见状哼笑一声,回头看忆霜,“请孙公公进来。”

孙得忠沉着一张脸进了殿来,视线在呆怔的淑妃身上一带,旋即取出圣旨,徐徐展开。初桃见这阵势,又见淑妃呆坐在椅子上,忙不迭便上前扶着淑妃跪了下来。

“……灵犀宫淑妃以下犯上,妄议朝事,贤德尽失,即日起贬为从六品顺容,搬出灵犀宫正殿,入住澜月宫侧殿……”

作者有话要说:淑妃要怎么个死法呢w

52皇后千2岁

【绝无二心】

容修仪脸上欢快笑意出现了一瞬,旋即便极快的由满面怜悯代替,她走到孙得忠面前,说:“劳烦孙公公了。本宫话已至此,却不料淑妃不知收敛,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还望公公不要向皇上提及此事。”语毕,目露不忍的侧眼朝淑妃看了看。

孙得忠作了个揖,“咱家省的。”方才淑妃那一句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若再让皇上得知了,估摸着又要添一笔罪名,淑妃指不定就要进冷宫了。他奉了皇上旨意来宣读圣旨,途中遇见容修仪,听及她想与淑妃说会儿话,这才再外面侯了一段时间。按照俩人定好的时间,孙得忠初初进殿,就听见了淑妃那一番对皇后大不敬的话,顿时一张脸都拉下来了。

淑妃终于反应过来,脑袋却是一片空空,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还犹自没在方才的圣旨里回过味来。她身边跪着的两个宫女,皆是面如死灰,目光凄凄。

瞧着淑妃落魄呆滞的模样,孙得忠蹙眉道:“还望夏顺容尽早搬离。”

淑妃蓦地抬头看向孙得忠,双眼圆睁,失声哭道:“不可能!皇上怎会如此狠心——”她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直冲向孙得忠,伸着双手就要抢那圣旨,泪眼婆裟,情绪极为激动,“我不信,我不信,你把圣旨给我!”

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把淑妃拦个正着,淑妃哭喊不断,挣扎着脱离束缚,头上发簪掉落了两支,霎时一头绾的整齐的头发散下了一半,整个人犹如一个疯妇似的。

容修仪蹙眉,忙招呼那两个宫女,“把你们主子看好!如此疯疯癫癫像什么模样!”

孙得忠沉目瞧着,叹气,“夏顺容,你认为咱家会假传圣旨吗?”他看一眼那几个太监,说:“帮着夏顺容把该带的东西搬到澜月宫去。”——

春分从库房把紫金香炉取出来的时候已是午后了,炉壁上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白莲,上镶了红钻十颗。春分因着不喜连可欣,彼时这东西送来被皇后吩咐收在库房里,她便故意把香炉塞的靠里,此番取出来,也是颇费了些时日的。

目光触及那闪闪发亮的红钻,春分不甚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小声嘀咕着便捧着香炉进了殿去。

“娘娘,皇上下旨将淑妃贬为从六品顺容了。”

说这话的是青竹,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轻快,春分快了脚步进了内殿,福了福身子,说:“娘娘,东西取来了。”

萧君雅放目看去,笑道:“拿来给我看看。”

春分几步上前,把香炉递了过去,萧君雅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一番,方出声赞道:“果真是珍品,平日里搁在库房里算是亏了,春分,用起来吧。”她抬头看一眼春分,将香炉递给了她。

“用起来……”春分疑问,和一旁的青竹对视了一下。

“没错,用起来它。”萧君雅再次重复,拿起手边切成小块搁在小碟里的香瓜极为惬意的吃了起来。

如意端着沏好的花茶进殿时,春分正往香炉里倒香灰,一脸的无奈之色。她把花茶搁到桌上,就听一道端庄的声音徐徐响起,“听说皇上把淑妃贬为从六品顺容了?”

“回娘娘,确是如此。”如意回道。这事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自今儿的早上夏顺容从皇上那儿出来再到旨意下去,不过一个时辰的事。如今已是午后,此事还不是已经被诸人得知了去。

萧君雅小指上的护甲在案上敲打出有规律的轻响,半晌后,她蹙眉叹了一声,“本宫劝了她这么多,看来她也是一句没往心里去。”

“就算娘娘的劝她听进去了,她亦是逃不过这个命运。”那边收拾好香炉的春分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转过身往这边走了过来。

“确是如此,夏家倒台,淑妃这个位置她必是坐不长久。”如意接了一句。

萧君雅略有好笑的看着她们,道:“莫不是本宫平时对你们太宽松了,也敢谈论朝堂上的事情了?”

此话一落,三人面色各异。

青竹捂嘴笑道:“娘娘,您又吓唬我们。夏家的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宫里头,十个人里有九个人知道。奴婢们也就敢当着娘娘您的面说说。”

萧君雅听后却正了神色,看着她们道:“你们三人要知,本宫不是开玩笑。你们虽都是极为稳重之人,但也要时时保持警惕,切勿让别人钻了空子去,到时候,本宫可是不会保你们。”

淡然之中透着丝丝威严,三人听话皆是福身称是,面上也无了嬉笑的神色。

“如意。”萧君雅神色微轻,转眸唤了一声,说到:“你教导的那几个宫女里,瞧着送哪个到南婉仪那处的好?”虽说是拨去一些宫女,但没一个让南婉仪收为贴身侍女,直到现在她身边还只一个灵儿是作为贴身侍女用的。

“奴婢瞧着,夏诺不错。”如意略一思忖,脱口说到。

话落,春分和青竹俩人都齐齐朝着如意看了过去,要问这几个宫女里除了那个已经丢给婉贵妃的芊儿外还有哪个不安分,就属这个夏诺了。当初还是如意找的春分说夏诺此女极为不安分,先前与周伊那处有往来。

“你教导出来的人,你心里有数便是,你既说她不错,此时趁着天还未黑,把她送去碧荷宫吧。”萧君雅端起茶盏,轻轻啜了几口,朝如意说道。

如意应了“是”,旋即便转身离了内殿。

待如意一走,春分青竹俩人才满腹疑问的看向榻上轻啜的皇后,春分问到:“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君雅摇头,“如意说不错,那必是不错了。”她唇角挂着一丝浅笑,看在青竹眼里却冷意飕飕的,“娘娘,夏诺此人不甚老实,送去南婉仪那处不妥当啊。若是……那丫头有个二心,与别人勾结害南婉仪有个三长两短,娘娘必要受到牵连呀!”

“青竹所言极是,望娘娘三思。送哪个宫女去都好,只这个夏诺,是真的不妥。估摸着这会子如意她们还没走,奴婢把人给叫回来,重新选个宫女去。”春分迫不及待的说完,就要提裙子出去,却被萧君雅一声唤下。

“春分,本宫说话不中听还是怎样!”

春分步子一顿,极为为难的转过头去,眸子里的急色一层层的漫上来,“那娘娘就说明白为何让夏诺去!省的奴婢与青竹心神不宁的胡乱猜测。”纵使春分一向脾性沉稳,这回却也是急了性子。

“你不是说过让本宫信任如意吗。”萧君雅淡然看着春分的眸子,瞧她眸里颜色一分分淡下去,最后换为懊恼,“娘娘,奴婢是说过!可这……这事,于娘娘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夏诺,夏诺她是个什么人啊!三心二意,贪图小便宜,若是又与外人勾结了去陷害皇后,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春分头一次摸不透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如意办事一向利落,带了夏诺去了碧荷宫交代了皇后的话,前后不过两刻钟便返回了凤栖宫。

南婉仪见是皇后亲自吩咐如意来,脸面不由得拉了几分下来,中秋那日在如意手底下吃瘪的事她可是还没忘呢。虽然不忿皇后遣如意过来,但对于皇后送来的这个宫女却是满面笑容的收了下来。

待如意回到凤栖宫,萧君雅问及她,为何要将夏诺送过去之际。如意才淡淡笑着,说:“娘娘曾夸奴婢做事一向有主意,此番选夏诺送过去,娘娘大可放心。”她递过去一盏茶,“此女心性不定,留在凤栖宫没用处,倒不如将她给南婉仪。”

萧君雅接过茶盏,眉目间掠过一丝诧异,“你也知她心性不定,不甚老实,若与外人勾结陷害于本宫,如何是好?”

“娘娘放心,奴婢既然敢将夏诺送出去,自然也敢断定,她不敢。”如意轻声说着,声音透着一股子自信。

“……如意,本宫向你讨一句实话。”她垂着眼眸将茶盏搁在案上,“自你入我凤栖宫以来,本宫也不曾亏待于你。你以往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心自然是向着皇上,那么现在呢?”她抬眼,淡然的看着如意双眸。

如意面色一如往昔沉静,“奴婢自入凤栖宫,便再无二心。”

萧君雅低笑出声,不置可否。

晚上苏珩来时,萧君雅正执着一卷诗经翻看着,冷不防的从外面听见一声通报,眉心一蹙,搁下书卷,从榻上起身走至正殿,也不看苏珩,只盯着地面看,“臣妾见过皇上。”连声音都是淡淡的没点情绪。

苏珩伸手扶住萧君雅,低头打量她,勾了唇角,有些调侃的说道:“你是打算这样一辈子不看朕了吗?”

闻言,萧君雅眼睫微颤,眸子转了转便移了开去,并未抬头去看苏珩。苏珩见状一声轻笑,握了她的手便拉着她信步入了内殿。

春分奉了新泡的菊花茶上来,苏珩拉着萧君雅在榻上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萧君雅面无表情的模样,长目微睐,语气有些似笑非笑,“君雅这些日子,可是恼了朕了。”

“臣妾不敢。”萧君雅回答的恭恭敬敬。

苏珩心头升起一股诧异,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这样的萧君雅,与往日一比,可是生分恭敬了不少。“君雅,朕知道你是因为可欣的事情,对朕心有不满。”他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闻言,萧君雅愣了愣,这才抬眼朝苏珩看去,坦然一笑,说:“皇上是寒了众姐妹的心,尤其是德妃的。”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身体原因,端午节过后要动个小手术,所以这几天我得多码几章存着,但是不知道能码多少==

日更是不可能了,但榜单内的字数是完的成,望见谅

今天抽血什么的胳膊上针眼还时不时的给我疼一下,尼玛开个刀,等药劲过了,我要肿么活啊

累觉不爱_(:3」∠)_

53

【有意联姻】

此话落地,苏珩不由得蹙了眉头,似有几分不悦,但看着萧君雅坦然严肃的表情,便只能叹了一声,却又听萧君雅接着说到:“皇上,臣妾只求您别忘了连顺仪以往做过的事情,此番您重新宠爱她,最难受的无疑是德妃……臣妾唯今只有一个要求,连氏这辈子在这宫里,永远只能是个从六品顺仪,您勿要她晋她品级了,免得……再次寒了众姐妹的心。”语毕,她便把头低了下去,一副任君说教的模样。

“朕……依你就是了。”他听见自己声音温然中带着安抚,不自觉的就脱口说了出来,甚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心里清楚,却依旧愿意蒙蔽自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去宠幸连可欣。他与连可欣少时相遇,之间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利益纷争,水到渠成,这种感情无疑是他最渴望的。所以,他宁愿为了心底那份感情,纵容她,不去想她身后藏了什么,给她她想要的一切,不去计较她做的事情……可是,他却发现,他所谓的爱,成了连可欣在宫里肆无忌惮的资本,一错再错。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萧君雅,是他为了牵制萧家不得已娶来的,难得是她贤惠仁明,端庄大气,具备一个一国之后应有的一切;对他亦是无二心,全心全意的待他,在皇家与萧家两边能做到谁都不偏袒,心思清明;为了后宫的安详,独自一人吃暗亏的事情他都知道。她将心肺都掏了出来,可他给了她什么!

她比连可欣好了太多,他亦欠了她太多。

苏珩软了心坎,看萧君雅的眼神多了柔情掺了愧疚,“君雅,全当朕求你,再给可欣一次机会,若她还是不知悔改,朕定当重罚她。”他声音带着轻微的暗哑,姿态倏然低了好些。

萧君雅心头微滞,旋即就是冷笑连连。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了连可欣居然低声下气的求她!萧君雅觉得可笑,可笑至极!

她压下快要漫上唇角的冷笑,抬眼看向苏珩,波澜不惊的望着他,一丝表情也无,只看的苏珩心里愧意加重。

“皇上的话都是圣旨,臣妾岂能不从。”口中话语冷飘飘的说了出来,萧君雅显得恭顺至极,只那语气却让苏珩眉心紧锁,颇为困扰。

他张了张口,并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便转了话题,“今早的时候国丈递了个折子上来,说有意把你五妹许配给简云鹤,朕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都改口叫国丈了,萧君雅心里一阵啧笑,面上无甚表情的说:“随皇上就是了。”

这话敷衍意味极重,苏珩却厚脸皮的笑着贴了过去,“君雅,此事不能大意,岂能随便随了朕的意。这联姻虽是喜庆事,可朕也担心牵错了线,岂不是害了这俩人。”

萧君雅不动声色的离了他些,眼睛也不转一下的就说:“彼时家父和小妹都是见过简大人的,想必家父主动提出来,必是心里想的稳妥,皇上不如成全了就是。”

苏珩想了想,又道:“若是朕说,云鹤怕是有些不乐意呢?”其实哪有什么不乐意,他都还没来得及向简云鹤说这事呢。

“皇上把旨意下了,岂有他不从的份?”萧君雅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又是满满的敷衍,同时还将苏珩给讽刺了一遍。

苏珩不觉得有什么,越发觉得萧君雅如此模样甚是可爱,这又是一个他不曾见过的萧君雅。“君雅,朕与你说的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你再这般敷衍,可就不好了。”他主动又靠近了去,顺便伸手在她背上了顺了几下。

萧君雅转了转眸子,侧脸看他,说了她这夜里唯一一句不是敷衍的话,“臣妾妹妹年龄还小,嫁于简大人确有不妥。她是家里幺女,难免任性,家父又宠她,若听及她要嫁简大人的话,递了个折子上去,多半也存了做样子给她看的态度,皇上大可不必当真,驳了回去即可。您不也说,简大人不乐意吗,华朝有才有谋的千金颇多,皇上不如给他赐一门婚事,一来断了小妹的念想,二来,简大人年龄也不小了,该娶亲了。”

“那好,便依你的意思驳了回去。”苏珩目光和熙的瞧着她,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萧君雅便已经站起身来了,便往外走边说:“皇上自便罢,臣妾先去汤泉了。”

这是给皇上甩脸子呢!顶顶尊贵的皇帝,那些妃嫔见了他那个不都是殷勤着献媚,今儿也终于尝了一把被人百般无视的滋味。苏珩把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里,见她身影消失在垂幔处,颇是无奈的摇头一笑——

当夏顺容得知夏家被抄,男子流放边关,女子入贱籍那时,已经过了三天。

夏康裕的那些罪名,是足以要了他的命,但罪还不至于拖累着一家子老小。然,苏珩最容不下的就是贪污受贿之人,是以,当他最终将这处罚在早朝上说出来时,底下百官可谓是想法各异。所有人都看的明白,皇上这是杀**儆猴,拿夏康裕做了首例,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不轨之事,指不定你就是第二个夏康裕,因着自己一个人连累了全家老小。

夏顺容在听到初桃打探来的话时,只双眼无神的依靠在椅上,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皇上当真狠心啊……”夏家所有男子流放边关,女子入贱籍,不是被卖到青楼,就是要充作军妓……

“娘娘……”初桃颤着声音,眼里掉下泪来,双肩止不住的耸动。

“还好……三妹是嫁了人的……”夏顺容神色一轻,喃喃吐出一句话来,旋即又悲戚了表情,“小妹才十岁……五弟也才十四……爹爹身子骨也不如往年硬朗了……娘的身子一直不好……”

“娘娘!”初桃泪眼朦胧的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夏顺容的腿,抬着哭红的眼睛看着她道:“娘娘,您别这样!保重身子要紧呐!”

夏顺容神情微怔,愣了半晌,才渐渐将放空的眼神挪到初桃身上,有一种莫大的绝望涌上心头,“初桃,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娘娘,不如,不如我们再去求求皇上吧!”初桃哽咽道。

“傻初桃,皇上的性子我会不了解吗,再去求,也只是徒劳罢了。”夏顺容闭眼,叹出一口气,感觉眼角湿了几分。

方踏进澜月宫的叶贵嫔在听见这句话时,蹙眉迟疑了片刻,终是退了出来。她转身瞪了一眼采绿,这才轻手轻脚的依到了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头陆陆续续的传来了夏顺容的哭声,声声悲戚,听的叶贵嫔心头一阵凄婉,虽说以往夏顺容心里也没存什么好心思,仗着自己有一个右督御史的爹在宫里作威作福,可谓是得罪了不少人,但她却和她颇为投缘,以往夏顺容还替她出谋划策过。现在一看这凄凉模样,叶贵嫔心里确也存了几分不忍。

如今夏家倒了,这位在宫里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里头哭声渐小,叶贵嫔颦着眉头,转眼看见一身死寂的采绿,伸手拉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澜月宫。

叶贵嫔瞧着那无生气的人,眉心就是一跳,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如今你家主子遭难,你这个当丫鬟的这般死气沉沉像什么样子!若还想你家主子过的好点,首先的就是你们这些当下人态度问题,你这样往她面前一站,像什么话!”

采绿身子一抖,福了福身子道:“叶贵嫔教诲的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贵嫔“嗯”了一声,也没在乎采绿话里真假,问道:“如今夏顺容身边还有几个人侍候?”

“回娘娘,有奴婢和初桃,高正业三人。”八个使唤下人现在也只剩了三个,其余的早已经被遣去了别的地方。

叶贵嫔点点头,这三人也就除了一个采绿经不住事,其余两个还都不错,她算是暂时放了心,说:“待会儿本宫让人送点东西过来,你好好候着,还有,本宫来过的事情,你就别给夏顺容说了。”

采绿低头福身称“是”。

叶贵嫔瞧她那模样,真觉得眼不见为净,转身便走了。

待人走远,采绿才有点恍惚的抬起头来,面上不见任何表情,她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叶贵嫔今儿的解禁了。

采绿依言侯在了澜月宫外头,不多时就看见几个小太监手里抱着布匹,新鲜瓜果往这边走过来,采绿一直暗淡无光的眸子这回是亮了起来。在这个人人都躲着她们的节骨眼上,叶贵嫔居然向她们雪中送炭。

“采绿姑娘,这是叶贵嫔托咱家送来的东西,你可收好了。”领头的太监朝着后面几个太监一挥手。便让他们进了殿。采绿道了谢,不再耽误,领着几个小太监进了去。

夏顺容听见是叶贵嫔托人送来的,不由得低声啧笑,但还是摆了摆手,让人把东西搁下了。齐公公看见夏顺容一脸的不屑,心里直替叶贵嫔不值,微杨了下巴,尖细着嗓音说:“还望夏顺容记得我家主子的好,这个节骨眼上,也还就叶贵嫔惦记着您。”

夏顺容闻言抬眸低笑,不置一词。

齐公公心知这位心性高傲,估摸着还以为这是叶贵嫔故意来羞辱她,一时半会儿的还转不过弯来。瞧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如今变成这一落魄模样,齐公公心里的气顺了顺,叶贵嫔禁足两月,他们下人过的也不好,如今解禁了,都还指望着主子去争帝宠呢,没了个淑妃,于叶贵嫔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也就叶贵嫔傻,非要来给她送什么东西,指不定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夏顺容,东西咱家已经带到了,也就不多待了。”齐公公堆着满脸笑,说完这句话,转身领着人就走了。那态度,可是轻慢了不少。

夏顺容心里哀戚,看见叶贵嫔送来的东西,面无表情的吩咐初桃,“好生收着。”如今别人一言一语都不能再让她的心起一点波澜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肿么隐隐有种要给渣皇洗白的错觉_(:3」∠)_

54

【事有蹊跷】

南婉仪来找萧君雅那会儿已是午后,几番思忖下来,她还是决定直接去找了皇后。其实以太后对她这胎的看重,应直接去找太后的,奈何太后前天又进了佛堂,为她两个未出世的孙子祈福去了。

南窗边上搁了张榻,萧君雅斜斜的依着,手里捻了枚玉石,暖熙的日头下,映的她侧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颜轮廓柔和,指间的玉石荡出温和光亮。

暼见南婉仪进来,她半撑着脸,用捻着玉石的手指了指榻前的凳子,说:“不必多礼,坐吧。”

话语轻轻淡淡略带慵懒,南婉仪看着皇后意态闲闲的模样,心头略有诧异的谢了恩,走到榻前美人凳处坐了下来。

萧君雅指间把玩着玉石,斜眼看南婉仪,问:“妹妹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回娘娘,今儿的臣妾来此,是有一事相求。”南婉仪脸上挂着恭敬笑意。

“哦?”萧君雅将玉石握在手里,转头看向南婉仪,示意她接着说。

南婉仪微微笑着,说:“娘娘,如今淑妃被贬为从六品顺容,无法再看顾臣妾的胎……所以,臣妾是来与娘娘商量一番,此事该如何解决?”

萧君雅心里有了计较,这南婉仪的目的怕不是让她来定人,于是便问:“那以你看,谁来看顾的好。”

“臣妾斗胆,希望由娘娘来看顾。”南婉仪瞧着皇后脸色说道,想了一想,又怕皇后不同意,便接着表明,“娘娘福泽无限,只求娘娘能庇佑臣妾这孩子。臣妾知晓娘娘还需看顾陈嫔的胎,不敢多求娘娘费心,但求娘娘慈心。”

闻言,萧君雅蹙眉,掌中的玉石如水似冰,她握了握玉石,说:“这怕是有所不妥。”原以为南婉仪会趁此拒了他人看顾,没想法却是来求她。

南婉仪眉心一蹙,还欲再劝,就看榻上皇后将手肘搁在窗台上以手支着额头,把玩着手中玉石,看着她道:“你不必担心,本宫回头给婉贵妃说说,由她来看顾可好。你与她关系一向亲厚,想必婉贵妃必然乐意。”

“妹妹有着身子,要多多小心才是,此事是本宫大意,应该早些日子去通知你的,也省得你多跑一趟。”萧君雅温和笑着,又问:“本宫送你那儿的那个宫女,用着可还称手?”

南婉仪唇角抽搐一下,皇后还真是半点余地都不留的将话断了,她不动声色的说到:“臣妾多谢娘娘怜惜,夏诺如今在臣妾身边侍候着,极为称心。”

“这便好,如此本宫也放心了。”萧君雅笑的温柔,却看的南婉仪心里诡异感颇重,险些压迫的她透不过气来。她目光下意识的放到了皇后指间把玩的圆润玉石上,玉石透着一股温润的莹绿色,那颜色极为让人心安,南婉仪触及之后极快的将视线收了回来,吞咽了口口水,面不改色的站起来朝榻上人微微欠了身,“臣妾叨扰娘娘多时,先行告退。”

萧君雅“嗯”一声,暼了眼一旁站着的春分,“妹妹多加小心,春分送南婉仪出去。”

春分福身应“是”,将南婉仪送出了凤栖宫。

待再次进殿时,萧君雅正摊着手掌看着掌上玉石,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听见动静,她旋即将玉石包裹在掌心里,而后侧脸,抬手,将手中玉石朝春分丢了过去。

春分眼睛一睁,手疾眼快的伸手接住了玉石,就听皇后声音懒散的说到:“你走一趟澜月宫,把这个玉石给夏顺容,顺便问问她缺不缺什么东西。”

闻言,春分不疑有他,领了命便去了。

春分是不晓得这玉石有什么玄机在,瞅见夏顺容接了玉石整个人就呆若木**的模样,便晓得这玉石怕是有天大的玄机在。

夏顺容全部的心神都留在了玉石上,也没听见春分的问话,初桃瞧见夏顺容模样,只得代她谢了皇后的好意,说要用的东西叶贵嫔已经差人送了来,暂时不需要其他东西。

听闻叶贵嫔三字,春分心头还真是诧异了几分——

翌日一早,一道尖叫从澜月宫侧殿响起,随后便是初桃和采绿的凄厉的哭喊声,“娘娘——”

夏顺容悬梁自尽了,用的正是叶贵嫔送来的布料子。

萧君雅知道这事时,拿着眉笔描眉的手顿了一顿,她瞧见镜子里那人的眼睛又黑又沉,头上梳着繁杂的发式,鬓角垂下来一缕流苏,轻摇细摆着,她唇角勾了勾,眼帘微垂,细长的眼睫几欲盖住她眸里的深沉及笑意,“悬梁自尽。”

“如意,派宫女太监往各宫跑一趟,今儿的请安免了,若她们问起因何事而免,就如实告诉她们。让王福安去宣政殿侯着皇上去。”萧君雅搁下眉笔,并不掩饰眼里的笑意,只这笑意与她极为端庄的容颜摆在一起,是极其的诡异,站在她身后手执凤钗的青竹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

当初董才人自尽时,也没见皇后如此大动作免了请安。到底是以前的淑妃,即使是沦为罪臣之女,这个女人在后宫里也是风光了些时日,她得罪的人不少,同样依附过她的人也不少,是以,有些人听说此事,免不了要走一趟澜月宫。

纪诗云到达澜月宫时,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抽泣声,正座上萧君雅一脸凝重的询问着初桃,看见纪诗云进来,就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道:“妹妹怎地也来了。”

“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臣妾既能不管不问。”纪诗云边说边给萧君雅行了礼,后问:“夏顺容尸身呢?”

萧君雅扶额揉了揉额角,“内殿里。”

闻言,纪诗云转身进了内殿,采绿守在床前,哭的一脸泪水,无心察觉有人靠近,倒是两个被叫来的御医看见她进来,急忙起身行了礼。纪诗云随意摆了手,也没在乎采绿的不敬,她在中间站立,暼见夏顺容脖子上一道紫青的勒痕,便把视线转了,顺着倒在地上的凳子将视线移到悬在梁上的青色绸缎,纪诗云眯了眯眼,没想到这叶贵嫔送来的东西竟将夏微欣送上了黄泉路,只怕她以后睡觉都不安慰了吧。

眼睛乱转一周,最后便将视线落到半开的窗户那儿,纪诗云蹙眉走过去,想把窗子关上,不料手方触及窗户,就看见窗台边残留的一缕香灰,心里诧异之下,猛然顿悟了什么。

初桃哆嗦着嘴,哭的泣不成声,“娘娘只说……夜里,想好好静静……不想奴婢守夜……奴婢,奴婢只得依言……却,却没想到,娘娘,娘娘居然……”初桃再也说不下去,伸手捂住嘴,眼里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本宫已经派人在宣政殿候着了,你且放心。”察觉纪诗云有话要对她说,萧君雅起身,走了两步,“你们俩人也回去吧,此地不宜多待。”语毕,又吩咐高正业和如意俩人先安置了夏顺容的尸身,这才和纪诗云出了澜月宫。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我只是为了gd巨人党_(:з」∠)_

55

【秋去冬来】

纪诗云在圆凳上坐定,从袖里取出一方丝帕,朝着萧君雅笑的高深莫测,“娘娘猜臣妾发现什么了?”

萧君雅抿唇不语,抬眸看了她一下示意她接着说,纪诗云斜勾了唇角,抬起手来,小指上的金色护甲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萧君雅没看见她的动作,见到的只是从护甲里落到丝帕上的香灰。

原来这个护甲内里是有玄机的,中间镂空开辟出了一个小槽,一侧镶着的鸽血宝石既是开关,只需稍稍一碰,藏在里面的东西便不着痕迹的落了出来,若是藏了毒药,简直是杀人于无形了……

萧君雅眯了眸子,颇有几分深意的暼着纪诗云笑,纪诗云自然晓得这位心里想什么,只是回以了一笑,说:“娘娘,这是臣妾从澜月宫侧殿窗台那发现的。”说着,她便将丝帕推到了萧君雅面前。

把丝帕拉至跟前,萧君雅看了一眼,眉间疑惑渐显,抬头看向纪诗云,“香灰?她那儿怎么会有香灰?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娘娘莫不是认为这是臣妾子虚乌有捏造出来的?”纪诗云声调一扬,带了几分讽刺,旋即便压制了情绪,说:“不知娘娘进没进去内殿,那殿里有半扇窗开着,臣妾本想着过去关窗,无意间便发现了这残留在窗台上的香灰,便将其藏在了护甲里带了过来。”说罢,举了举小指上的护甲。

澜月宫里头也就住了夏顺容一个人,那几个下人除了一个高正业还保持了点镇静,剩下两个早已经哭傻了,根本不知来凤栖宫通报一声,若不是萧君雅亲自过去,只怕夏顺容的尸身在澜月宫待一天都没人管。

“如此说,夏顺容是被人谋害了?”萧君雅声调平平。

“夏薇欣平日里得罪的人也不少,少不了有人心心念念着让她死的。”纪诗云伸手将丝帕拉到跟前,“虽说初桃没有守夜,若是她守夜了又如何?这香,多半是迷香。”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把香灰包了起来,抬眼看着萧君雅,又道:“这件事情我来查就是。”

既然纪诗云都开口了,萧君雅自然就顺着她了。不管夏薇欣是自杀还是遭人谋杀,于她都没有什么关系,而纪诗云多半是想顺着这个茬去布局,至于最后落网的那个是不是幕后人,于她也没多大关系。

总之,各取所需就是了。

“娘娘,王公公回来了。”如意的声音突地响起。

“让他进来。”萧君雅微怔,旋即吩咐。

王福安很快就进了殿,对着上头两位行了礼道了安,方说到:“娘娘,皇上说了,夏顺容的事情全凭娘娘处理,不必再来过问皇上的意思了。”

闻言,纪诗云不屑的哼笑一声,萧君雅则道:“本宫知晓了,你且下去吧。”

王福安作了揖,弓着腰下去了。

纪诗云收起了丝帕,唇角勾起了一个和睦的弧度,“娘娘,这事是按着夏顺容自裁来处理吧。”

“本宫晓得。”萧君雅点了点头,旋即便让纪诗云先回去了,接下来她只要静候“佳音”就是了。

看着横柜上重新被摆上的那枚玉石,萧君雅眉目间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一声轻唤,“春分。”

刚刚送走纪诗云回来的春分听见这声,忙不迭的快步走进了内殿,“娘娘,有何吩咐。”

萧君雅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指了指横柜上玉石,说:“把这个处理了去。”

春分看过去,即刻了然,应了声“是”,走过去将玉石用手绢包裹好,旋即便转身离了开去。

要说起这玉石可算有有来头的,这玉石不是别的,正是夏家小妹的东西,故而,夏薇欣看了才会整个人都呆傻了。萧君雅将玉石给她,无非是想告诉她,她手里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握了夏家几条人命。

所以说,夏薇欣自尽的事情早已经在萧君雅意料之中,毕竟是她逼死的她,可让萧君雅没料到的是,事情另有蹊跷?夏薇欣不是自尽,是被人谋害?

总归人死了就是,至于夏家那几个小辈的命,萧君雅是没那么好心去救,玉也只是浅梦从那孩子身上拿来的。而夏薇欣到底是怎么死的,于萧君雅来说没什么关系,既然纪诗云要插手管,那不妨就丢给她。

余下的时间里,萧君雅命着人将夏薇欣的身后事办了,一切按照从六品宫妃的规格来办。

那边滴翠宫董蕊的法事还未做完,这边夏薇欣已经极其不光彩的送出宫下葬了。一个是正七品的才人,一个是曾经的淑妃,两桩身后事办的截然不同,说出去还真是让人唏嘘。

没想到皇上是一点情面也没给夏薇欣留,就这么把她的事给办了——

时序推后,如今已是十二月,肃寒之气好似一下子笼罩了天地,平日里一向早起的萧君雅今儿的难得的赖起了床,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天都已经大亮了。

彼时凤栖宫中温暖如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清新的花香,萧君雅往旁边一看,那人早已经走了,也是,都这个时辰了……她懒懒打了个哈欠,轻柔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春分,什么时辰了……”

外头围坐在火炉旁的几个宫女听见声音,忙不迭的将手头东西放下,春分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床榻前,撩起了床幔,看着里头睡眼惺忪的人儿笑道:“回娘娘,快辰时末了。”

青竹撩起另一边的床幔,钩挂在金钩上,接着春分的话又说:“皇上走时特意嘱咐奴婢们不必叫醒娘娘,太后那边的请安皇上也已经托人去说了。”

萧君雅抬手掩唇打个了秀气的哈欠,眼角暼见唇角抿住嘴唇忍笑的模样,视线再一移,才看见自己雪白的手臂上那一串的红红点点,当即就佯装生气的瞪了春分一眼。

春分几人不再耽搁,服侍着皇后起了床,萧君雅直接披了一件雪白长袍,直去了汤泉。

外头寒风凌凌,里头温暖如春。陈嫔到凤栖宫时,带了一身的寒气,方一进殿,便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她外披了一件金丝绣牡丹的粉色披风,一手扶着腰,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极具灵气,方一见着如意,就道:“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我特来看看,敢问皇后娘娘可好多了?”

如意福了福身子,说:“娘娘如今正在汤泉,陈嫔不妨先一坐。”

陈嫔点头,“也好。”她解下披风,递给了一旁宫女,如意上前扶着她入了座。

时值十二月,陈嫔的小腹早已显山露水,她抚了抚凸起的小腹,喝了一口热热的花茶,驱了一身寒气。

插在长颈瓶里的白梅是今早新摘的,娇花开的饱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馥雅的气息,陈嫔看的喜欢,就问:“这梅花是御景苑那处的吧?”

“妹妹好眼力,宫里梅花如此多,你也能看出这是御景苑那处的。”

不远处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陈嫔微怔,旋即由千羽扶着站了起来,“臣妾恭请皇后金安。”由于身子不便,陈嫔这一礼,施的并不标准,但却是满满的恭敬。

“妹妹有着身子,不必多礼。”萧君雅盈盈笑着扶起了陈嫔,“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殿里歇着,怎么跑这儿来了?”她刚从汤泉那处出来就听外头候着的小宫女说陈嫔来了,连头发也没来得及好好梳理,随意让青竹绾了个髻,斜插了一支红玉簪子,穿了身胭脂色的宫裙,还是春天里的款式,殿里头暖和,她穿的并不多。

萧君雅话说的轻快,握着陈嫔的手让她好生坐到了椅子上,椅座上塞了两个垫子,又软又绵。

“下了几日的雪,今儿的终于停了,臣妾在殿里也待不下去,早想出去转转了,后又听说娘娘身子不适,这才出了来。”陈嫔唇角含笑的说着。

萧君雅双手捧茶,指腹摩挲着茶盏上的细瓷面,笑说:“哪有儿什么不适,只是本宫贪睡了些,皇上这才朝太后说本宫身子不适,想让本宫多睡会儿罢了。”

陈嫔瞧见皇后面露娇羞,一身华贵气质变为二八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心里略有酸涩,笑着说:“皇上与娘娘感情真真是极好的。”

萧君雅全当没听出陈嫔话里醋味,满脸笑意的盯着她,说:“皇上何不是也宠着妹妹?待来日妹妹诞下皇子,皇上必会更宠着妹妹。”

陈嫔笑的略有些不自在,说:“要论起这宫里谁最受宠,怕只有连顺仪了。”她这话说的戚戚然,没了之前的醋味,反倒是满满的忧心忡忡。她手抚在小腹上,抬头看着皇后,眼里露出些许愁意来,心里情绪一时间就要忍不住露于面上,她吸一口气,压制了心绪,“不怕娘娘笑话,这宫里谁人不知,先前皇上在我宫里留宿,那一次不都是待了不到几刻梅婷宫里头的那位就以各种理由把皇上叫过去,十月里皇上来了四次,就走了四次,臣妾这脸面,在这宫里,实在是没法摆了。”

自连可欣复宠,那位的身子就是小病不断,药不离身。苏珩去她那儿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虽对萧君雅圣宠不断,可若与连可欣一比,自然还是那位更得帝王的心一点。至于这位陈嫔,本就有孕,不能侍寝,苏珩就算去了她那儿,也只是留宿,心思全在她肚子那儿。故而若梅婷宫那边一来人,苏珩也就安抚几句陈嫔,便奔过去看他心尖尖上的人去了。

连可欣是故意给陈嫔难堪,要说苏珩不明白其中道理,萧君雅自然是不信的,这位是被猪油蒙了心,怕是最后儿子又被连可欣害死,他也能手一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几次来去后,陈嫔也算是对苏珩寒了心了,与其每次让连可欣每次给她难堪,倒不如她主动把苏珩给连可欣,她只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就行了,其余的,她不管也没心思管了。是以,自入了十一月,陈嫔就通知了敬事房的公公,主动把她的牌撤了,日后苏珩再来,也多次以要养身子把人不温不火的赶出了宫,就是为了让连可欣放下对她的戒心,其实心里的苦,也只有她自个知道。

“那位身子不好,你要多多体谅才是。”萧君雅敛了笑意,沉着声音道出一句。

陈嫔一颗心如同被搓揉般,委屈的很,她盈了一眼泪花,抬头看着皇后,声音饱含委屈却又从中透着坚强,“臣妾自然懂得。”可心里苦啊!

萧君雅瞧她眼里泪水,马上就要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忙压了声音说道:“把快泪擦了,待会儿你出去让人瞧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给你委屈受了。”

闻言,陈嫔吸了吸鼻子,取出丝帕擦拭了眼角,说:“臣妾失礼了,娘娘勿怪。”

萧君雅叹气,握起了她的手,好生安慰了一番,最后才道:“陈嫔,你听本宫一句话。”

“心不动则不伤。”

陈嫔闻言拿泛着水色的眼睛看皇后,道出一句,“娘娘难道能做到‘心不动’么?”那娇羞神情历历在目,皇上又极其宠幸皇后。在这后宫里,有这待遇的,除却连可欣也唯有皇后一人了吧。

听闻这话,萧君雅却是沉默百度搜索“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偷偷上来先把文发了,右手不能用力,手头存稿也不多,我争取隔日更

医生说让我这三四天歇着,所以暂时不能码字,大约一个星期才能拆线——

总之我能写则写,不能写,只能停几天了。

ps这几天大家的留言我也暂时不会回复了

56

【见招拆招】

白天里睡的多了,夜里就睡不着了。萧君雅歪歪斜斜的倚在榻上,身上盖了棉被,手里执了本佛经看着,春分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暼了一眼皇后,忍不住说到:“娘娘,天不早了,去睡吧。”

萧君雅翻了一页书卷,说:“你若困了,就先去睡吧。”

春分眼睛一睁,忙称不敢。萧君雅好笑的转头看春分一脸惶恐,笑,“那边没什么消息吗?”

春分自然晓得皇后口中的那边是什么意思,于是稳了心绪,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炭,不紧不慢的说着,“娘娘瞧瞧这都多久了,少有两个多月了吧,婉贵妃说要暗查是谁人害了夏氏,至今也没个信。以奴婢看,婉贵妃纯属白忙活,就指着那丁点香灰,能查出什么头绪来?”

话里嘲讽意味颇重,听得萧君雅不由得勾了唇角,又听春分接着说起,“反倒是婉贵妃与南婉仪关系愈发亲近,把她那胎看顾的无微不至不说,还向皇上求了旨意让南婉仪搬到了欣和宫侧殿,真真是让人看了称奇。”春分一边说一边摇头。

由于四妃皆是独居一宫,开朝以来从没有其他妃嫔与四妃居一殿的,故而纪诗云选了同在西宫的欣和宫让南婉仪住了进去,一宫主位乃颜昭容。

春分转头看向皇后,说:“娘娘,您说这婉贵妃是不是打个沾沾喜气的心思,这才看南婉仪看的这么紧。”

春分作为萧君雅的大宫女,纪诗云体寒的事情自然也是知晓的,都说和有孕的人多多接触,会沾过来喜气,指不定纪诗云心里头还真存了这心思。

萧君雅笑着摇摇头,“谁知道呢。”

殿里主仆俩人说着话,外头突地响起一道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立刻有宫人挑起了内殿垂下来的垂幔,伴随着“皇上驾到”的通报声,苏珩带了一身寒气进了殿来,那眉目间隐隐有些怒色。

春分吓了一跳,忙起身矮身作福,也没瞧见皇上脸上的怒气。

苏珩心里有股火气,在寒风里烧了一路,一进这凤栖宫,身子就暖了起来,心绪也平了平。他便朝萧君雅走过去便让春分退了,手托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揽住腰就带着她一起歪在了榻上。

萧君雅被他唬得一愣,他身上的寒气颇重,她身上穿的单薄,就这么被苏珩抱满怀的躺在一起,那寒气渡了过来,激的她打了个寒颤。

苏珩察觉身边人身子抖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在寒风里走一遭,一身的寒气还未消散,衣服手脚都是冰凉凉的,而萧君雅浑身暖和和的,衣服穿的单薄,自己手搭在她腰上将她抱在怀里,岂不是冷的她身子发抖了。

苏珩眼里戾气逐渐被怜惜代替,他忙起身坐在榻边,扯了一旁的棉被将萧君雅盖严实了,问:“还冷吗?”

萧君雅只露了头在外面,脸上有淡淡的绯红色,配上她那一副呆愣的表情,又娇又憨。苏珩这一番动作让她暂时没回过味来,两瓣粉唇微微嘟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珩看,待回过了神,才极为正经的问:“皇上怎么到臣妾这儿来了?”她左右一看,又看着他穿的衣服,当即说到:“怎么冷的天,皇上您就穿这么单薄的来了?”

苏珩瞧她既正经又略带责怪的表情,撑不住笑,伸手在她鼻子上一点,摇头道:“你呀你,总是让朕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萧君雅咬唇,眉心蹙了蹙,依旧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您不是应该在姚贵姬那儿吗?”

“她不知吃错什么药了,说话八|九不离你和可欣!”

说罢,冷哼一声,怒气又被勾了上来。

萧君雅眨眼,自然不知姚贵姬说了她和连可欣什么,惹的苏珩怒气这么大。

她手探出棉被,握住他的手,那指尖冰凉,冷的萧君雅心里都打个颤,她娇俏一笑,“皇上莫要再生气了,在臣妾这儿,就把那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吧,您瞧瞧您这手凉的,臣妾给你暖暖。”她一边说着一边坐直了身子,拿了苏珩另一只手过来,合拢在双掌里,来回摩挲,脸上笑意浅浅。那神情看的苏珩心绪极平,眼里露出少许痴色来。

“春分,快去倒杯热茶来。”萧君雅突地朝外面吩咐了一声。

此话一落,苏珩才略有尴尬的咳嗽了声,惊得萧君雅忙不迭的问:“皇上您身子不舒服吗,若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您等等,臣妾这就吩咐人去召御医来。”

闻言,苏珩止住她要起身的动作,笑的和熙温柔,“朕无事。”

外头春分步入内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萧君雅见春分来了,不动声色的将苏珩在她肩上的手拿下来,接了春分递上的热茶,说:“皇上,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苏珩着手接了,喝了一口,尝出是极其清淡的花茶,像是悟出了什么了,极为惊喜的朝萧君雅看了过去,话里语气像是迫不及待求证什么似的,“君雅,朕记得你平日里喝的不是这种。”

萧君雅一时有些懵,旋即便会意了这话里意思,红了脸颊,说:“皇上误会了,臣妾喝的一直都是花茶,只皇上或是平日里殿里来人,才会上一些浓茶上去。今儿的皇上来的突然,臣妾也没备茶,只能上这花茶了。”

苏珩略有些失望,有孕之人喝不得浓茶,是以,他尝出自己喝的是花茶,当下里便以为萧君雅有了身子,谁知,空欢喜一场。

他搁下茶盏,握起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握了握,方道:“不怕,咱们再努力就是了。”

萧君雅愈发红了脸,春分见殿里气氛暧昧,早已经退了出去,自己一人躲外殿偷笑。

苏珩意思明显,萧君雅心里跟明镜似的,也由不得她装傻了,只能红着脸由那人将自己抱上了床——

翌日一早,听闻连可欣病情加重,好似是因为殿里炭火不够,又因为宫女粗心大意忘了关紧窗子,原本不怎么好的身子骨病又重了一重。

今儿的是休沐日,苏珩原本说要留在凤栖宫,听闻连可欣的事,到底还是去了她那儿。

宫女是梅婷宫的,自然要罚,可炭火不够,自然是中宫皇后管理不力。

接过如意递给的册子,萧君雅翻了几页,找到册上记载梅婷宫的那处,“各宫的炭火炉子都是按规矩放下去的,因着连顺仪身子骨弱,臣妾特意让如意多送了两个火炉过去,炭火是按正三品规格送去的,每次都是连顺仪身边大宫女夏丽去领的。“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她将册子推到苏珩面前,说:“皇上不妨看看。”

大抵是连可欣那儿玩大了,真把自己折腾出病来了。苏珩龙体为重,又有御医劝着,他自然不会在那儿待久,萧君雅算了算,左右一刻钟,他就从梅婷宫出来了。

连可欣位从六品,萧君雅念着她的身子骨,特意按着正三品的规格发的炭火,外人看不出什么来,也就太后将册子过了过目,太后心里想着纪诗云的话,对连可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宫里头下有各部各司,若她这“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个皇后动点小手脚,早晚会传到苏珩耳朵里,不值当的;上头的太后又不管,册子由如意保管着,各宫每月领了什么东西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梅婷宫多领出的炭火上头也是一字不差的记着。

总的来说,皇后是不可能短了梅婷宫那处的东西,至于那位因何炭火不够,也只有她自个知道。

萧君雅做的这些一开始都是先予苏珩说明过的,这册子自然不用看,再说,他也没有怀疑到萧君雅头上,以为她故意缺了梅婷宫的东西。册子上签名的是夏丽,连可欣的大宫女。

“以臣妾看,多半是底下下人心疼主子,用炭火的时候忘了量,这才缺了。”

明面是说梅婷宫里头宫人好,懂得心疼主子,暗下里,可是说底下宫人办事不利。

苏珩自然听得出话外音“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对上萧君雅的视线,端端正正,既不谄媚也不刻意,故而说到:“可欣病着,下面宫人难免疏忽,你找个时间将梅婷宫的宫人按宫规处置了,再换上一批新的。”

萧君雅颔首应了,也不想耽误时间,于是便问:“皇上还有政事需要处理吗?臣妾想着亲自去替连顺仪挑几个得力的宫女,怕是不能陪着皇上了。”

苏珩心里极其欣慰,牵了萧君雅的手,说了几句话,惹得萧君雅面上严肃表情皆被娇俏笑意代替那时,苏珩才一身轻的离了凤栖宫。

宫里消息一向传的快,萧君雅刚遣了如意去梅婷宫处置了整宫的宫人,此事便已经传到了各宫主子的耳朵里。

连可欣身边大宫女夏丽也挨了二十板子,说是照顾主子不周。如意是亲眼看着行刑的,下手的小太监可是把二十板子打的结结实实。

屋里头的连可欣唯有听着的份,她这身子是真不舒服,夜里凉风吹多了,炭火又没燃,这才落了风寒,病上加病。原想着给萧君雅添堵,却没料到自己给自己添了堵,夏丽挨了板子没法近身侍候,殿里大大小小宫人也换了个遍。

偷**不成蚀把米啊!连可欣躺在床上冷笑,到底是她小看萧君雅了。以往那个不吭不响默默承受的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变得这么心机深沉了。

57

【西宫闹鬼】

连可欣的病辗转反复五天才算好利索。

底下那位垂头坐着,手里拢了个手炉,巴掌大的小脸陷在雪白柔软的狐茸里,眼下有一层不大明显的乌青,颊上的两抹胭脂也遮不去她脸色的苍白,真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瞧妹妹这小脸,看的真真是让人心疼。”纪诗云视线在萧君雅身上一带,旋即稳稳落在对面连可欣身上。

目光怜悯,话语温和充满关切,纪诗云又道:“本宫瞧着妹妹像是没好利索,这大冷的天还来请安,就怕妹妹身子受不住。”

连可欣抿了抿唇角见白的樱唇,手抚着手炉上雕刻的花纹纹路,面上笑意谦恭,垂着眼帘,道:“妹妹多谢姐姐关心,如今身子已好利索,怎敢再耽搁下请安。”声音细中带柔,恭恭敬敬。

这话说的像是畏惧皇后的威仪,好似她病了这些日子不来请安犯了多大忌讳似的。唯今这宫里,除了一个孙芳仪还向着连可欣外,其余人皆不待见她。

“呦,皇后娘娘一向大度仁明,怎么连顺仪这话说的……”任淑仪噤声,微摇了摇头,颇是意义不明的轻笑了声,看着连可欣的眼神满满的刺。

“自入冬以来,连顺仪身子骨便一直不好,要好好养才是,可别像德妃似的,落了病根。”说这话是正是近些日子来嗓子有所好转的赵妃,虽然声音不复以前婉转动听,但好歹轻柔细腻,着实还算恢复的不错,于赵妃而言,被毁的嗓子能恢复成现在这般她亦是无所求了。

“苦了德妃姐姐了。”一侧叶贵嫔微叹息。德妃如今在长乐宫一步不出,听说是小产时落了病根,整个冬天都要好好调养。

凡是涉及连可欣,总能让这些平日里斗来斗去的女人站到一条线上去。叶贵嫔话落,其余不管是挑衅还是假作关心的话语一一从别的口中说出。

连可欣也只微微笑着,面不改色,有时恭敬的回人一句,有时就只坐那儿只笑不语。

逞一时口舌之快,人人都会,就算没什么实际效果,该说的还是要说。

眼见着众人说的差不多了,一直静坐不语的萧君雅这才默默一笑,清浅温和的声音徐徐响起,“连顺仪将将大病初愈,以后有的是时间叙话,你们也别急于这一时半刻儿的。”

底下人听了,纷纷敛了面上表情,一两个听出皇后话里意思的,心里笑的甚欢。

连可欣低着头,帕子捂了嘴,咳嗽了几声,就听上头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不同的是这回里隐隐带了一股压迫气氛,“如今天儿冷,你又方大病初愈,本宫也不忍心让你这一来二去的,万一落了病根该如何是好。”她一顿,“不如这样吧,本宫给你个恩典,以后的请安,你便免了。”

连可欣一愣,旋即抬头看向上座的人,只见那人抬手抚了抚垂在耳边的流苏,随即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一口,与坐在右下首在的纪诗云说笑了几句。

“娘娘……”连可欣咬唇,把手炉搁到一旁案几上,她站起身来,朝着萧君雅矮身作福,说:“臣妾多谢娘娘恩典,只臣妾身子确已大好,岂能接这恩典,望娘娘收回。”

“连顺仪,娘娘体恤你身子弱,怕你受不了这天寒地冻的,你好好接着就是了,这般推脱,实在是你的不对了。”容修仪半侧在椅上,姿态闲散,微微笑道。

“容修仪言之有理,你若是怕在皇上那儿过不去,本宫代你说就是。”萧君雅端然笑着,双目直直的看着连可欣,并没有以势压人,反而温和可亲。

连可欣嘴唇翕动,到底咬唇说道:“臣妾多谢娘娘体恤。”

纪诗云掩唇轻笑,“这便对了。”

底下诸妃闻言,皆是连连附和,恭维起皇后贤明大度。无人看见连可欣微垂的脸上已是冷意一片,寡不敌众,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没人想在每天的时候见着连可欣糟了自己一天的心情,故而,她能不来,诸妃心里面都是极为乐意的。

底下人又无关紧要的说笑了会儿,萧君雅便让人散了。纪诗云却是有事留了下来,待人都走了,这才第一次向萧君雅提起夏薇欣的事情。

“香灰我差人送出了宫验,前些日子才刚刚得到结果,那香里,参了一味麝香。”全京城最好的调香师前些日子才归京,生生让纪诗云等了这么些日子才把香灰送过去给她验,不为别的,那调香师与纪家关系匪浅,纪诗云对她也要敬三分,那人外出,别人只有等的份,而且只有将香灰交给她才最放心。

“麝香?”萧君雅疑惑蹙眉,这麝香有孕之人闻不得,参了麝香的迷香,这真是耐人寻味了。

“没错,麝香。我初时还怀疑夏薇欣是不是有孕了,直到召来那日里的两个御医,才知道,夏薇欣根本没有怀孕,所以这麝香为何参在了迷香里,娘娘不觉得奇怪吗?”纪诗云唇角笑意幽深,分明是已经猜到其中缘由。

彼时夏薇欣已死,若她已有身孕却自裁而亡,这少不了又要是个麻烦事,两个御医若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此事隐瞒了去,那也是极有可能的,反正夏薇欣是罪臣之女,有两个御医验尸于她而言也是天大的恩惠。

是以,纪诗云在知道这香里面有麝香那时才会召来那两个御医问详情。

“妹妹不妨直说。”萧君雅沉了声音,看着纪诗云。

纪诗云蓄了笑意,并不急着开口,反而问道:“以娘娘看来,这个宫里,谁最有可能害她?”

“本宫不喜别人卖关子。”萧君雅唇角笑出一个极为和熙的弧度,说出口的话却是凉凉的颇具威仪。

纪诗云脸上笑意停滞,极快的便冷了脸面下去,她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眼波微转,移开视线,说:“容修仪。”

萧君雅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又听纪诗云声音轻蔑的说道:“她是娘娘宫里出去的,看来娘娘身边养了不少毒瘤啊。”

“你为何这么断定就是她?”

纪诗云一挑黛眉,并未说话,只是四顾一看,指着搁在横柜上的一物说:“这个是前些日子容修仪送给你的吧。”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萧君雅瞧见前些日子容修仪给她的一盒熏香,“容修仪存的什么心思,这个熏香说不定就能告诉娘娘。”纪诗云神色傲然,唇角笑意幽深。

“娘娘也不必怀疑我,你我既是合作关系,我定不会欺你,若娘娘不放心,不妨让青竹跟我一段时间。”纪诗云拨了拨衣摆上嵌着的一颗珠子,“娘娘也忍了容笑许久了吧,此番,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萧君雅望着那盒熏香冷笑,“妹妹只管拿了就是,我信你。”她眼眸轻转,又说:“容笑只是个小角色,勿要忘了连可欣。”

纪诗云神色微正,凝着萧君雅笑,“娘娘自有办法,到时候臣妾只管在旁边演演戏就是了。”

“趁热打铁,总要除几个眼中钉才是。”纪诗云笑语晏晏,“娘娘您说呢?”

这是在问萧君雅心里不待见谁,心里瞬间过去了几个念头,“本宫怎么说也算是个帮凶,你若要做什么,只管放开了做便是。”她一顿,抬眼看纪诗云,语气薄凉,“勿要忘了,你我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纪诗云脸上笑容一滞,旋即笑靥如花,“臣妾省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不是因为连可欣那个小贱人,她犯得着自低身份来找萧君雅合作吗!“娘娘也要多加注意才是。”纪诗云徐徐起身,唤来香菱,指了指横柜上的熏香,吩咐她收了。

“最多不过三天,即可得出结论,娘娘先等上一等吧。”

“南婉仪那儿还需小心着,臣妾叨扰娘娘多时,先行告退了。”纪诗云瞧着萧君雅面上的浅笑,眸里闪过一丝冷意,旋即收敛了,神色平静。

萧君雅自然不会多留她,差春分将人送了出去。

殿外候着的如意步入内殿,瞧见殿里人面色淡漠,上前几步,弯腰凑到萧君雅耳边低语几句,萧君雅点头应下,便让如意出去了。

直到殿里没人了,萧君雅才将视线落到了右侧靠墙的横案上摆放着的紫金香炉上,此时,熏香还未燃上。

傍晚时分,阖宫沐浴在一片灯海中,春分搓着手从殿外进来,瞅见秋萱正关着窗子,当即便走过去,低声道:“这么冷的天,你开什么窗子,殿里暖气都散了!”

秋萱讪讪一笑,说:“姑姑教诲的是。奴婢进殿时瞧见天色像是要下雪似的,这不一时没忍住就开窗想看看。”

“以后做事考虑周全一点,咱们做下人的冻着就冻着了,万一冷了娘娘,你有几个脑袋可掉?”春分声音压低,神色严肃。

“姑姑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秋萱做了个福,规规矩矩。

春分好生交代了秋萱几句,这才进了内殿,撩开垂幔后,扑鼻而来的便是荼芜香的香气,浓而不重,沁人心碑。但春分的脸却拉了下来,殿里那人歪在软榻上翻看着书卷,安安静静。

“娘娘。”春分走过去唤了一声,看了一眼紫金香炉,袅袅烟雾从三个炉嘴从溢出,升腾之半空。

“娘娘,这香您打算闻几日?”春分不自觉就将声音压重了,那神情,活像是看自家不听话的妹妹一般,让她头疼,让她担心。

萧君雅翻了一页书,说:“闻到让皇上记住为止。”

“那需多久!”春分心急。

“这就要看纪诗云的了。”萧君雅笑笑,抬头看向春分,瞧她眉心打结的模样,唇角绽出一抹微笑,“稍安勿躁,本宫自有分寸。”

春分张了张嘴,颇为无奈,却听皇后吩咐道:“对了,太后今儿赏下来一些补品,本宫用不着,你告诉青竹一声,给陈嫔送去。”

“陈嫔陈嫔,娘娘满脑子净想着陈嫔了,您也不为自己想想。”春分小声嘀咕,心想陈嫔那儿的补品还少么,还要送!

抱怨归抱怨,春分接了吩咐后随后便转身离开了。秋萱正打开垂幔,好让手端茶水如意进去,正好春分从里面出来,如意便让她先过了。

“娘娘那儿你劝着点。”春分在如意身侧一顿,道了一句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话。

如意颔首“嗯”了一声,自晓得春分话为何意。

将花茶搁到软榻边上的小案上,如意转头去看香炉,却听见皇后一声轻笑,“你怎地也和春分似的,没事就喜欢往那儿看。”

闻言,如意眉头就蹙了起来,沉着声音,道:“奴婢们也只是担心娘娘的身子。”

萧君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笑的沉定,“本宫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交代你的事,可都办妥了。”将茶盏搁下,萧君雅抬了一下眼,悠然问道。

“回娘娘,已办妥。”如意恭敬回道。

萧君雅“嗯”了声,歪在榻上意态闲闲的翻看书卷,如意嗅了嗅殿里的香味,一声不吭的走到横案那把香炉拿起来,边往外走边说:“奴婢拿它去熏熏外殿吧。”

萧君雅不做声,只是侧脸略有深意的暼着如意背影看。

此时,欣和宫侧殿,南婉仪刚用完一小碗金丝燕窝,拿着丝帕细细拭擦着唇角,“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愈“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发喜欢吃甜的了。”这金丝燕窝,甜得发腻,是她以往碰都不碰一下的,可如今每天都要吃上那么一小碗。

“喜甜,说明主子肚子里的小皇子讨人喜,将来龙凤之姿,必成大业。”夏诺笑眯眯的在旁说道,“奴婢家乡那边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泡在蜜糖罐里的孩子都是无忧无虑的。”

“呵呵,夏诺就你嘴甜。”南婉仪手抚在肚子上,一脸的满足,方才夏诺话听在她耳朵里极为受用。几月养尊处优的生活,足把南婉仪养的丰腴许多,面色红润,似罩了一层珠光,浑身上下透着股金贵气息。

夏诺脸上快笑成了一朵花,讨好主子这事,她已经做的得手应心。

南婉仪百般无聊的折好了丝帕,与夏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夏诺舌灿生花,直把南婉仪说的笑语连连。

外出去长熙宫领东西的灵儿接过杜庆手里抱着的几样补品,笑盈盈的说道:“有劳杜公公跑一趟了,这天儿冷,你也快回吧。”

杜庆笑容饱满,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嘴里喝出白气来,嘿嘿笑道:“灵儿姑娘那儿的话,这都是应该的,你也快些进去吧。”

灵儿笑着对杜庆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欣和宫,杜庆一边搓着手一边见人进去了这才转身离开。

守在外面的宫女见着灵儿相互招呼了一句,灵儿脸冻的发僵,唇角都快维持在了一个弧度,她朝着丹珍笑道:“麻烦丹珍向立风姑姑说一声,婉贵妃赏了我家主子一些补品,麻烦她开一下库房的门。”

丹珍颔首,说:“你等一下,我进去找找姑姑。”

灵儿道了谢,看着丹珍离开,后又和另一个宫女闲聊起来。

不消片刻,立风便跟着丹珍出来,“灵儿姑娘随我过来。”

灵儿朝丹珍道了谢,又朝立风欠了欠身子,“有劳姑姑了。”

立风只付之一笑,领了灵儿朝库房而去。

立风是颜昭容身边宫侍,掌管欣和宫库房事宜,虽不是近身侍候的,但很得颜昭容重用,在欣和宫地位不比两个御待大宫女差,是以,欣和宫里宫人对立风都极为尊敬。像灵儿这种随着南婉仪搬来的宫人,更是对立风十分尊敬。

库房里的灯掌上,灵儿手脚麻利的将东西归整好放到该放的地方,又朝立风好生道了谢,将灯熄了,俩人一起出了库房。

立风手里提着宫灯,并不多话。

本来一切都好,灵儿原本跟在立风后面低头紧了紧衣襟,突地眼前一暗,竟是有东西从她跟前掠了过去。灵儿看着前面走的四平八稳的立风,蹙了蹙眉,没太在意,踏着步子就要跟上去,谁料,那团黑影“嗖”的一声又从灵儿面前掠了过去,速度之快,几度让她认为是眼花了,可她知道那不是眼花。

立风依旧向前走着,灵儿却骇的原地不动,看着立风的背影也变得诡异起来。

“姑……姑姑……”灵儿吞口口水,鼻翼抽动了一下,壮着胆子唤了一声。

立风停了步子,转过身去,动作缓慢,手里宫灯光芒明明灭灭,徒增了几分诡异。

黑影再度出现在灵儿面前,速度极快的一掠而过,灵儿还未看清立风的样子,就大声尖叫了起来,“啊——血,有血!有鬼!”

惨白的月光下,深红血迹顺着立风行走的途径滴落了三四滴,虽不多,但极为明显,在月色衬托下,甚是可怖。

灵儿这一嗓子喊下去,不亚于平地惊雷,整个欣和宫都听见了。

侧殿里的南婉仪更是被惊的差点险些打翻茶盏,“灵儿?这不是灵儿的声音吗?”她朝夏诺看去,“这丫头发什么疯!”

夏诺也是被惊的一愣,诺诺说:“灵儿不是去长熙宫了吗?”

“怎么一回事?”

外面传来雪姗的怒喝,声音大的直刺刺的钻到南婉仪耳朵里,分明就是吼给她听的,“夏诺,你出去看看。”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上晋江才想起来这文上了限免,当初手欠去申请了,还以为编辑会把文往后推,木想到还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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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又出事端】

宫灯提柄上的颜料是新上的,来时路上滴了两三滴,被灵儿看了去,便以为见了鬼。

“劳烦两位姑姑了,是灵儿这丫头眼花看错了,扰了颜昭容休息,奴婢在这儿替我家主子向颜昭容赔个不是,望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谅灵儿这回。”夏诺腆着笑脸朝立风和雪珊矮身行礼。一旁灵儿呆若木**,根本不信立风的解释,分明就是有鬼……

雪珊轻慢的哼一声,夏诺忙不迭的拉了灵儿一把,灵儿心有余悸,脑里一片茫然,眼神几近空洞,哪里会察觉夏诺的用意是什么,夏诺心急如焚,没办法只能又拉了灵儿手腕一下,“两位姑姑见谅,灵儿怕是被吓傻了。”她笑眯眯的朝俩人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狠捏了灵儿一把。

灵儿吃疼,意识逐渐回归,就听夏诺低声说:“快行礼。”

灵儿痴傻傻的就依着夏诺的话矮身做了福,面上一片茫然,神游天外。

“罢了罢了。”雪珊摆摆手,蹙着的眉头松开一点,“念在初犯,饶你一回。”

“谢姑姑。”夏诺喜笑颜开,忙不迭的又朝雪珊福了福身子。奈何一旁灵儿“听潮阁”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却只维持一副呆愣模样,犹自没回过神来。

“此事也是我大意,原以为这新漆被风吹吹就会干了,没想到还是滴了几滴在地上,吓着灵儿姑娘了,是我不对。”一直静默不语的立风这才开口,柔和的面容上带着歉意。

“不不不不,姑姑言重了,是灵儿眼花看错,才会闹出这档子事来。”夏诺急忙摇头,立风可是欣和宫的三把手,得罪不得。有什么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才是。

立风好说话,不好说话的是雪珊,好在雪珊顾忌南婉仪的面子,说了几句后便让俩人回去了。

第二天欣和宫闹鬼的事情还是不胫而走,一向随和的颜昭容也是冷着张脸,同殿的几位妃嫔除了一个南婉仪外,哪个不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颜昭容拿自己开刀。

事后灵儿后怕,魂不守舍直说自己见鬼了,夜里折腾了半宿,把自己折腾病了,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虽说南婉仪气灵儿不中用,但好歹灵儿也是随着她进宫来的,情分自然是有,天一亮,就差人去请了个御医过来,说是受惊过度,需好好养着才是。

“娘娘,那是宫人们误传,哪来的什么鬼怪之说,臣妾已经下令严惩那几个乱嚼舌根的宫人了。”颜昭容掬了一脸恭敬笑意,中规中矩的说道。

“如今南婉仪也在你那儿,你必要顾好了才是。此事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这影响却是颇大,本宫隐还听见有人将许妃扯了出来,说那宫女见着了许妃的鬼魂……”萧君雅视线顺过对面危襟正坐的颜昭容,声音不温不火,隐隐带着冷冽。

颜昭容眉心突突一跳,“谁人这般大胆!”许妃去世多年,逝者已逝,也有人敢拿来做文章,良心何在?!况且把欣和宫和许妃扯上关系,这不是把整个欣和宫往坑里推么!

“稍安勿躁。”萧君雅淡声回她一句,“总归是宫人间乱嚼舌根,但这谣言若不及时制止,却成大事。”

“娘娘言之有理,此事是从欣和宫传出去的,事后臣妾处理不力,还望娘娘恕罪。”颜昭容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子,“臣妾虽然派人严惩了那几个宫人,但看来还是震慑不够。”她面露懊恼,眼里漫上一层恼色。

这就是在求皇后出面解决了,萧君雅唇角勾起一个淡漠的弧度,端正了声音,说:“生事之人确实该好好罚,省的一个两个的都忘了规矩,往后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依娘娘看……此事该如何解决?”颜昭容小心了声音,眸子微抬,朝皇后那看了看。

“既然是你宫里的人,本宫也不好插手,你且看着办罢。”萧君雅微挑的凤眸如同承载了春夜里的细风,温温和和,一句话断了颜昭容接下来想好的所有说辞。

颜昭容微怔,嘴唇翕动,复又垂下眼帘,欠身回道:“臣妾知晓了。”心里一遍遍过着皇后话里意思,但始终没明白皇后究竟为何意。

严惩……这个严惩的力度又是多少?

颜昭容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凤栖宫,临去时还想朝皇后讨教讨教,到底是没好意思张开那个嘴。一路思忖到了欣和宫,最后才把整张脸冷了下来。

萧君雅是没空想这些事情,时间临近午时,用了午膳,就缩回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如今天冷,太后也不乐意出殿门,顺便把诸妃每日的请安也免了,说是怕吵。但陈嫔和南婉仪那边却是每天都有人往太后宫里走一趟,说说俩人的情况,太后才好放心。

殿里暖炉里的炭火烧的红彤彤的,整个凤栖宫温暖如春。萧君雅这一觉睡了一个半时辰才转醒,一旁候着的春分早等的有几分焦急了。

听见帐子里面的动静,春分忙给青竹做个眼色,青竹会意,守在了外面,春分则掀开帐子探了身子进去,里面的人头发解了一半,睡眼惺忪。

“娘娘。”春分跪在地上,唤了一句。

萧君雅睡意未散,眼眸微转,微眯着眼睛暼着春分看。

“娘娘,南婉仪……怕是要小产了。”

萧君雅面无表情的“哦”一声,意料之中的事情,无需太大反应。

春分眉心微微一动,复又静静道:“沉贵嫔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萧君雅微怔,面不改色的盯着春分看,像是在询问她真假。

“娘娘,千真万确的,沉贵嫔身边大宫女云梅略通医术,正巧今天沉贵嫔身子不爽利,谁料让云梅诊出了喜脉,沉贵嫔拿不定主意,这才差云梅来凤栖宫告诉奴婢一声,想问问娘娘,这事该如何办。”

这倒好,宫里喜事一桩接一桩了,沉贵嫔有孕,还不知要让多少人恨的吐血。只这时间可不大好,怎么就和南婉仪小产碰一起了呢。

“南婉仪小产多久了,怎么也不知把本宫喊起来。”萧君雅抬手揉了揉额头,闭了闭“小说领域”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眼,再睁开时,已是清明一片。

“没多久,奴婢这才进来侯了片刻您就醒了。孙公公来过,奴婢说娘娘在睡觉,孙公公就不让奴婢将娘娘叫醒,自个回去复命去了。”

萧君雅侧目,看了春分片刻,方道:“服侍本宫起来罢。”

春分应“是”,站起来撩了床帐勾到两侧的金钩上,唤了青竹进来。

毕竟是出了这样的大事,萧君雅身为皇后却因为午睡迟迟没到场,说出去还真是恃宠而骄。

可看她现在的模样,却又让人说不出一丁半点儿的不是来。

殿里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呛的萧君雅呼吸一窒。

虽说苏珩从未在意过南婉仪这胎,但毕竟已有五个多月,难免还是上了点心,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到底遣了孙得忠过来。

“皇后这是怎么了,面色这么差。”容修仪小声惊呼,几步上来就要搀扶住萧君雅。

萧君雅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春分的手,春分会意,就势往旁边一撤,让容修仪上前扶住了皇后。

“怎么回事?如今情况怎么样?”萧君雅问了一句,目光微微站在一旁的纪诗云。

“王院判和冯御医在里面呢,娘娘先等上一等吧。”容修仪往里望了望,扶着萧君雅坐到了上座。

“太后惊动了吗?”萧君雅朝纪诗云问一句。

纪诗云摇头,“臣妾没敢向太后说,且等上一等吧。”

萧君雅颔首,正要说话,王清和冯御医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萧君雅神色凝重,语气有遮不住的焦急,“如何了?”

“回皇后,南婉仪虽已无碍……微臣无能,无法保住龙胎。”王清和冯御医一脸沮丧的跪了下来。

话落,萧君雅面上已一片哀戚之色,沉痛非常,“都已经五个多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

“臣妾听闻南婉仪的胎一直很稳,为何突然就小产了呢?”容修仪不由得疑问出声。

“回娘娘,南婉仪是惊吓过度……才导致的小产。”冯御医开口说道。

容修仪惊愕,“惊吓过度,这是个什么说法?南婉仪之前不是好好的待在殿里吗?”她杏目微睁,看看皇后和婉贵妃,后将视线落到一旁的夏诺身上,“你是南婉仪的贴身宫女,你来说说,你家主子好好的这么就小产了?”

夏诺浑身一抖,眼睛早已经哭红,见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求娘娘明察,奴婢只不过是出去端碗燕窝的时间,回来就见南婉仪倒在了地上,嘴里还一直说着有鬼……其余的,奴婢是真不知道了。”

其余殿里侍候南婉仪的宫人见夏诺跪了,也纷纷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这么多人侍候一个人,还能出事,你们是怎么侍候的!”难得的,纪诗云发火了,也是,南婉仪的胎是她看的,出了这事,她也有逃不开的责任,“鬼!什么鬼!怎么别人没遇着鬼,就你们主子遇着了!”

此话一落地,别说是地上跪着的宫人惊得浑身打颤,就连一侧坐着不说话的颜昭容也是惊得眼皮子一跳。

“娘娘恕罪,南婉仪有个习惯,她不喜欢太多人侍候,所以,身边就奴婢和灵儿是贴身侍候的,其余殿侍宫女并不常入殿。”夏诺跪伏在地上,强自镇定。其他宫人早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你们……”纪诗云伸手一指,旋即目光凌厉的看向香菱,“都给本宫拖出去打三十大板!把她们嘴捂上,别发出声来!”

闻言,底下人骇的直朝纪诗云叩头,哭泣不止,夏诺更是惨白了一张脸。

“妹妹……”萧君雅叹一口气,眉心微蹙,略有几分不满的看着纪诗云,“如今南婉仪刚刚失子,你即便如此大力惩治她们又如何?说起来,南婉仪这胎落的蹊跷,这底下下人要好好盘查一边才是,要惩治,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有这时间,妹妹倒不如想想如何安抚太后。再说,皇上不知何时来,让他看见了也不好。”

回头看看,发现孙得忠已经不在了,想来是去找苏珩汇报去了。

纪诗云似乎被噎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娘娘言之有理,是臣妾气过头了。”

“听说南婉仪的丫鬟灵儿也说自己见鬼了,病了不说还痴痴呆呆的,这回南婉仪出事,又说见鬼了,臣妾觉得这事蹊跷的很。”容修仪瞄一眼颜昭容,后将视线落于皇后身上。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人品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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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

【许妃冤魂】

此道话落,外面就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

苏珩眉心微锁,倒瞧不出又太大的情绪起伏,谈不上心疼挺多是有点惋惜,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在乎过。

进殿瞧见萧君雅脸色不好,苏珩上前一步一把托住她的胳膊,没让她福身下去,“面色怎么这么这般差,哪里不舒服么?”语露焦急,竟好像比南婉仪失子还让他上心,一旁垂头福身的纪诗云不免的暗自咬了咬牙。

“无碍,皇上也知臣妾有午休的习惯,大概是起时有些急,还未缓过劲来。”萧君雅柔和笑道。

苏珩牵住她的手,与她一起坐到了上座,这才让底下人起了,向王清两人问起南婉仪的情况。

冯御医是太后拨给南婉仪保胎的御医,出了这档子事他也是难辞其咎,一五一十的如实说了,就等着皇上发火呢,没想到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最大的问题还是南婉仪嘴里说的见鬼了。

“皇上,当初谣言流出时,臣妾已经严惩了几个宫人,却没料到谣言没有止,反而越来越离谱……是臣妾事后处理不力,望皇上降罪。”颜昭容跪倒在地,声声悲切,极为恼悔。

显然苏珩的心思不在颜昭容这里,让人起了,便不再过问。正巧内殿里传来女子的哭声,萧君雅神色黯然的朝苏珩看去,“皇上,想必是南婉仪醒了,她知失子,心里必然哀痛,皇上进去陪陪她罢。”

苏珩神色不变,眉心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皇后随朕进来。”

内殿里血腥味更重,隐还有药味和熏香之味,想来是想冲一冲这血腥味。苏珩与萧君雅一进去,便是不约而同的蹙了眉头,苏珩一早就注意到萧君雅脸色不好,这会亦是担“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心的握了她的手说:“待会儿让王清给你看看。”

萧君雅笑着摇头,“臣妾没事。”

床上那人脸色苍白如纸,挂着两道泪痕,双眼无神,原本凸起的小腹如今却是平坦一片,她手犹自护着小腹,脸上的泪越流越多。

萧君雅低了声音唤了一声,南婉仪逐渐回神,视线在萧君雅身上一停,旋即落在了边上那人身上,顿时眼里的泪就涌了出来,好不凄凉。

“皇上,臣妾的皇儿没了!”她先是凄凄哭上这么一句,旋即想是想起什么可恐的事情,眼睛猛地睁大,支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皇上有鬼!有鬼!真的有鬼!”南婉仪伸手抓住苏珩衣角,哭的泣不成声,又吓得瑟瑟发抖,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泪流满面,惊骇的嘶声哭道:“皇上!是许妃,是许妃——是许妃的冤魂回来了,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她害了臣妾的皇儿——”

苏珩心中嫌厌,在听见许妃两字的时候愣了一愣,但到底放柔了声音,握住南婉仪的手,将她攥他衣角的手拿了下来,“爱妃,你现在身子尚弱,勿要激动。”他坐在床沿上,欲扶南婉仪躺下。

不料南婉仪哭的更厉害,推拒苏珩怀抱,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在,萧君雅都觉得她要揪苏珩衣襟了,“不,不皇上!您不信臣妾的话吗!是许妃真的是许妃!许妃回来了——皇上!”许妃你死了这么久,为什么回来害我的孩子!“皇上臣妾真的不骗您,真的是许妃!”南婉仪心里恐惧和委屈无限放大,眼神几近疯狂,面部表情扭曲,情绪激动,xiōng口不断起伏。

“王清,冯远!”苏珩低喝一声,把南婉仪按在床上便板着脸站了起来。

外殿俩人听见声音,忙不迭的进了殿,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南婉仪声音很大,外殿的几人全部听的清清楚楚,不信的自是一笑而过,信的只会毛骨悚然。

“南婉仪此时情绪不稳,你们看看。”苏珩淡淡的扫俩人一眼,这才拉了一脸黯色的萧君雅远离了那地方。

许妃一事算是宫中忌讳,若真如南婉仪所说那般,那蹊跷可就大了,难不成真“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是许妃怨气太重,回来害人了?

“关于这事,皇后怎么看?”苏珩声音低沉中带着冷冽,微蹙的眉心表明他现在的心情极为不好。

萧君雅想了一想,沉吟道:“此事过于蹊跷,臣妾不敢妄加猜测。”她一顿,复又道:“唯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安抚好南婉仪的情绪。”

苏珩蹙眉不说话,薄唇紧抿,视线落在萧君雅的脸上,那哀痛的神色自始至终就没变过,她一向心善,怎能看得别人痛苦。

握住她的手,苏珩低声安慰道:“君雅,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事交给诗云来查办。”

萧君雅面色不甚好,摇了摇头,唇角勾出一抹浅笑,“皇上,臣妾无碍。这些时日婉贵妃也挺累了,这事臣妾来查办就好。”

话已至此,萧君雅也不好反驳了,于是应了下来,临去时看了南婉仪一眼,才带着人回了凤栖宫。

回到凤栖宫,一直候着的青竹几步上前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春分一进殿就去小厨房端来了一碗参茶,递给皇后,蹙眉说:“冷着了吧,瞧瞧这手凉的。”她责怪一句,回头看青竹模样,又道:“青竹的手法是越发娴熟了。”

闻言,青竹神色微喜,“这便好,奴婢还生怕帮不到娘娘。”

春分道:“帮大忙了。”

萧君雅笑笑,手中端着参茶,说:“不碍事,不做的实一点,这戏就没法演了。”临去时衣服穿的单薄,在寒风里走两遭,身子有点受不住。

青竹和春分纷纷蹙眉,在两个丫鬟左言右语中,萧君雅喝尽了手中参茶,坐在梳妆台前凝着镜里脸色隐隐发白的女子,轻笑一声,“青竹的技法确实好,连皇上看了都认为本宫身子不舒服,劝着本宫回来。”让纪诗云接南婉仪这个烂摊子,再好不过。

明明的夸人的话,青竹却笑不出来,她面色忧忧的要给皇后卸去妆,却被萧君雅拦了一下,她侧头去看青竹,说:“不用卸,待会儿御医会来,你们能拦则拦,不能拦……就让他在外面候着。”

青竹抿一下唇,说:“娘娘,奴婢给您重新化一个吧,这个妆,奴婢怕……”她眼神略有闪躲,有几分拘束。

“娘娘,先前不都说了,这妆用的材质对皮肤不好,您若带着它,奴婢们也不放心。青竹那儿不是还有别的法子能显出病容来么,重新化一个吧。”春分声声真切的劝道。

萧君雅沉吟片刻,点头道:“依你的吧。”

闻言,青竹扬唇一笑,着手卸妆,春分在旁拆卸去皇后满头的珠钗。

待一切妥当之后,萧君雅又望着镜子里那人看了片刻。青竹的技艺一直都深得萧君雅看重,尤其是她一手能以假乱真的病容妆,以前萧君雅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到这个妆容。

眼下泛着不大明显的乌青,脸色略显苍白,以往粉桃色的唇瓣也是隐见白色。萧君雅勾唇一笑,颇有几分诡异。

“娘娘,奴婢服侍您歇下吧。”春分在旁小声说道。

萧君雅颔首,由春分青竹俩人服侍着歇下了。

殿里静了下来,春分俩人围坐在了暖炉旁,脸上隐有愁色,相互对视一眼,便各自拿起手头的活计做了起来。

从陈嫔那儿回来的如意刚巧遇见了孙得忠几人,她眉宇间闪过一丝错愕,旋即看了看孙得忠身后的几位御医,问:“孙公公这是……”

如意在陈嫔那儿待了有些时间,尚且不知南婉仪小产的事情。

“原来是如意姑娘。”孙得忠眯眼笑了笑,“想必是刚从陈嫔那儿回来吧。”

瞧见如意点了点头,孙得忠这才蹙了蹙眉头,敛了表情,叹一口气,沉声说:“那想必姑娘是还不知道南婉仪小产的事情了。”

如意神色一怔,就听孙得忠摇头叹息道一句,“可怜了,南婉仪也是个可怜人,现在都有点神志不清了。”

“你瞧瞧,我说这做什么。”孙得忠恼声一叹,接着说:“娘娘先前去了南婉仪那处,脸色瞧着不大好,皇上不放心,把娘娘劝回来了,这不,差咱家带着薛、王两位来给皇后看看吗。”

如意会意,心里疑惑,面上不曾表露,说:“那公公快进去吧,这耽误不得。”

约莫过了一刻钟,春分才从里面出来,面有忧色的朝孙得忠说到:“公公,娘娘现在睡着了,奴婢总不能去强行喊醒吧。要不,公公先回去复命,两位大人留下来,待娘娘醒后看诊完,奴婢亲自向皇上说一声去。”

孙得忠面有为难,“这……也唯有此了,那咱家先回去复命,待会儿就有劳春分姑娘了。”

春分笑着欠欠身,“公公哪儿的话。”

随着春分话落,如意接道:“两位请先随我来侧殿稍作等候。”她站在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清和薛建俩人便先随着如意去了侧殿候着。

孙得忠又朝春分问了几句皇后的情况,这才准备离去,嗅到殿里浓重的香味,孙得忠不由得皱了皱眉,向如意询问道:“咱家记得每次随皇上前来,都能闻着这味,敢问春分姑娘,这香是……”

“是荼芜香,这殿里有时候会有炭火味,这才选了味道重一点的熏香。”春分答道。

孙得忠点了点头,道了一句,“确是极好闻的味道。”这才转身离了殿。

瞧见孙得忠走了,春分一挑眉,舒了口气,刚巧如意回来,俩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旋即进了内殿。

凡事不用自己cāo心,萧君雅虽然乐得清闲,但这头确是隐隐作痛,辗转反侧间睡不着觉,感觉手脚发凉,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春分听得里面动静,满脸担忧的搁下手头活计,看了眼靠墙长案上的玉沙漏,已经戌时了。如今皇后身子不比以前,出不得一点岔子。

“青竹,我出去把御医叫进来吧……”

“再等等……等皇上来了……”

一向最沉的住气的春分忧心忡忡,反倒是青竹沉稳许多,“关心则乱,已经这时候了,岂能前功尽弃。”作者有话要说:噗一口老血喷出来,由于在晋江受了刺激,我滚去潇湘看长孙皇后的文【在度受上胡乱搜一通还真让我搜着了二凤和观音婢的新文于是颠颠的充钱看文去了】蓝后我手贱啊今天忍不住点开了晋江里那个让我受刺激的文看了眼评论,蓝后发现那里是二凤争天下是因为xxx,潇湘那文里二凤争天下是为了我家观音婢=_=蓝后,没蓝后了……我只是吐个槽扶额,二凤真忙……滚去潇湘看我家观音婢去了【好想把那个作者gd到晋江来啊【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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