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红 - xp1024.com
《裸红》


1.1

《裸红》---蟒河狼手记

你带着隐形的翅膀

消失在,今夜

乌云密布的夜空

所有的忧伤

只是一抹眼泪

那般刻骨的铭心

缘起于缘落

绽放在

逢场作戏的

花蕾里

罗红脱下工作服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储藏柜里拿出烟,然后腾云驾雾一番,才慢腾腾地去洗澡下班。走出煤矿大门的那刹间,他会抬头看看天空那轮红日,摊开双手抓几把阳光,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回来吧!我的阳光”。这个动作和这句台词已经成了他一年多来的习惯,矿井下面的日子里没有阳光,只有那几盏白炽灯散发出的阴森和不可预见的恐怖。阳光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他还活着,还能享受人间的山珍海味爱恨情仇。

煤矿对面的小酒馆饭菜不错价格也公道,他会约同村一起来干活的几个年轻人大吃二喝一番,每次都是他掏钱,每次都是他先醉倒被送回宿舍,从没拉过一次。他走后,那几个年轻人继续,谈论关于他的是是非非所有的闲话,最后都会不约而同地说同样的一句话:“罗红真是个大冷货,不过也是最够义气”这些扯淡的话。

说起罗红也够可怜的,三岁就没了妈,他爸找了个后娘也不待见他,后来又添了个妹妹日子就过的更惨了。就这样,罗红初中毕业就和村里的大人一起去城里打工挣钱。在建筑工地干小工别人八十,他只有五十,没办法谁叫他是小孩呢。受欺负那是家常便饭,逆来顺受都成了他良好的习惯,反正是没人疼没人管的,挣的钱也不往家送,自己一个人挥霍一空就行。去年,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合计到煤矿下井挣钱,他就来了,都干了快一年了。

“罗红,罗红快起来,出事了……”同村的老旦拍着宿舍的门大声喊叫着。“谁呀?怎么了?我还没睡醒呢,一直打扰我….”罗红慢腾腾的开了宿舍门。“瓦斯爆炸了,井下出事了。”“你不用吓我啊,昨天我下井还好好的。对了,今不是二蛋的班,我记得他今天上班呀?”“可不是嘛,二蛋说不定已经报废了…”,“爬你妈b,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二蛋可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妈呀!坏了…..”罗红嘴里骂着,和老旦跑去出事的井口一看,呆了。

黑压压的一片人,警车的警笛撕心裂肺地吼着,救护车也不甘寂寞场面甚是壮观,一切都在来不及中粉墨登场。八个小时之后,一副副担架蒙着白床单被抬上救护车绝尘而去,罗红感觉到自己的尿顺着裤管流到了地下,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恐慌。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确切的说是八个小时他都没有动过,腿脚已经麻木了都没有感觉。最后,他倒在地上,正好看见落山的夕阳腥红腥红的,一会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1.2

煤矿是不能干了,卷铺盖回家吧,县城到村里的小客车一路老抛锚,罗红和老旦傍晚的时候才回到村里。村头碰见刚叔挑了一担茅粪往菜地去,大老远他就吆喝:“喂!你俩狗日的还活着呀”。“叔,我俩死不了,有你老人家天天烧香磕头保佑着,离死还远着呢”,老旦皮笑肉不笑地和他亲叔瞎胡应答着话。罗红知道刚叔是方圆几里有名气的“阴阳先生”,谁家的红白大事都是他给选的黄道吉日,平日里多多少少还敬佩着他。“你俩活着,人家二蛋可不说了,这辈子连个媳妇都没见过,亏大发了….”刚叔挑起粪就走了。

罗红进了自家的大门,他爸正在磨镰刀抬头看见他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说:“回来了”,“嗯”罗红没有表情应答着,“吆,罗红回来了呀,没吃饭了吧,饭就做好了………”后妈皮下肉不笑地说,“嗯”。

第二天,罗红天不亮就起床了,在院子里大声喊他爸:“爸,天凉早点去地割一阵麦,热了就回来。”“睡你的觉,瞎嚷嚷什么,地都让政府征完了,今年就五分地的麦也早割了,麦都晒干了,再去睡一觉,”他爸有点发火,语气重了点。

罗红睡不着走出大门,顺着村后的小路一直走,那是过去村人种地的小路。“我操,这么好的地不种麦,种的都是什么呀?”罗红看见地里都种的是稀花花的小树苗,愤愤地骂着。过去这个时候,每块地里都是割麦的人,那风景可以说是太壮观了。唉!世道变了,农民不是农民了,连地都没了还当个球农民呀,不过谁也不想当农民,罗红也不想当,城里人多好啊!上班下班的,逢年过节还有福利,累了歌厅舞厅潇洒一回花上百把块钱,找个“小姐”也没几个钱,那生活过的多滋润呀。只怪自己命不好,罗红骂了几句脏话,找了块个大石头就坐下了。

这时的天麻麻亮,宁静的小山村除了几声鸡鸣,偶尔有狗叫,然后就是寂静。暖暖的风吹来许多青草的味道,远处和近处都是朦胧,罗红点了一支烟想起许多往事,不禁黯然神伤。很早就去世的妈妈,现在都想不起那时的容颜来,要是还在该多好啊,每每此时总会有这样的念想。

1.3

远远的看见有个人影朝他走来,罗红也没搭理继续吸烟想心事,因为他知道那是谁。“狗日的小兔崽子,你就不怕烟头把山坡点着了?”“算了吧刚叔,现在坡上的树木都青了还能点着。来,抽支烟,坐会。”刚叔放下手中的罗盘,挨着罗红坐下,吸起烟。“哎!人各有天命呀,二蛋他爸昨晚找我,要选一块好坟地安葬二蛋。孩子怪可怜的,好端端就没了。小时候我就说过,他命里有一次大灾难,躲过能活九十九,看来应验了。”刚叔猛吸了口烟,“嘿!刚叔我能活多大?”罗红笑嘻嘻地问。刚叔扭头看了看,掐了烟头,“你呀,不好说。”罗红赶忙又递了支烟,“说说嘛,我什么也不怕,生死由命你不是经常这么说,嘿嘿!”“你呀,我早给你看好了,就怕你小子不信”。“信信,真信,刚叔,”罗红坐到了刚叔的对面,认真起来。“你少时命运多桀,中年运到大红大紫,晚景却凄苦”,刚叔接着说:“还好,你上辈子积德行善留下许多米粮钱,今世无论如何都不会风餐露宿衣不裹尸,已经很不错了。”罗红笑笑,“叔,你说的也太笼统了,干脆说我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什么时候能发财简单些就行”。

刚叔拿起手中的拐杖,指着远处绵绵的群山说:“你看,那一条条的山脉像什么?”罗红有点迷茫地回答:“山就是山,能像什么?”“那一条条的山脉是一条条的龙死后的躯体,你发现了吗,每条山脉的一头都从河谷开始的,无论是有水的或者没水的河谷都是山脉的起始地。”“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呀,刚叔。”“北方人看风水其实是看山脉,你再看看你家的祖坟”,刚叔指着很远处山脚下罗红的祖坟说,“知道吗?你祖坟在河谷边上,那个山脚其实是整条山脉的起始地,也就是说祖坟在龙的胡须上。坟地及阴宅,你家祖坟气不长啊?”罗红有点虔诚了,赶忙给刚叔递了支烟,表情也严肃了许多。在刚叔满脸沧桑的皱纹里,挤压着饱经风霜的阅历,往事在年轮的记忆中一次次被他拉长搓揉,成为精华。罗红在肃然起敬中毛骨悚然,“气是什么?”“气就是一个坟地为活着的后辈庇护多久,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风水。气遇水止,你家祖坟在河谷边上,那才有多长的气呀”。罗红摸了摸头,站起来朝那地方看了一会。

天色渐亮坟头已经很清晰,干涸的河谷像一条白色的围脖绕过,坟的背后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叔,那河没水,你说的也不对吧”。“这你就不懂了,河道及水道,地表河转为地下河,那一样是山脉的血液,从古至今无法改变。”“就说你家的祖坟,其实在你这辈人里要有个权势之才,不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是一场空。因为坟气被河道的水拦截,如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本事再好也逃不脱唐僧的咒语,”罗红再递上一支烟,刚叔摆摆手不要,掏出自己的旱烟装上,点着吸起来。

“叔,你说有没有改变的办法?”罗红扭头问。“有是有,只是这个坟地气还没用完,那个权势之人还没出现。”罗红坐了下来,默不作声,眼却滴溜溜地看着远处的坟地。他在想那个权势之人什么时候能出现,会是谁呢?刚叔磕掉烟渣,拿起罗盘托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对这罗红说:“记住你现在坐过的这块石头,将来有一天如果你小子能行了,就把你的祖坟迁移来,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爸。今天我和你说了,都折了我许多年的阳寿,哎!天机不能泄露哦。”刚叔说完,就走了,越走越远。罗红回味着这段话,抚摸起屁股下的这块石头,可能地下埋了很多,露在外面的只是一点点,总之没人能搬动。

1.4

村里传来凄厉的哭声,罗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朝哭声的地方走去。经过老旦家门口时,看见老旦在院子里洗脸,就进去了。“才起床啊,真能睡呀,我早起来了”,“也不上班,起那么早没事干,难得睡个懒觉”,老旦把脸盆里的水泼出大门外。他妈从厨房走出来,看见罗红笑着说:“听听,二蛋妈多能哭,平常在村里拽的很,每天不是打麻将就是笑话别人……….”,“妈,你就不能少说点话,人家够可怜的”老旦打断他妈的话。“罗红,听别人说煤矿能给赔60万,真的假的?”“可能吧,去年有个人出事了不是赔了60万,赔多少无所谓可人没了,钱有什么用”罗红笑着说。“唉!要说了人家二蛋也是好娃,你说这,这都什么事呀?都是二蛋妈没入我这全能神教的原因…………”老旦妈又开始没玩没了的说起她那教来。

老旦妈是村里有名的全能神教首领,过去每天和外村教友在村里传教,说的神乎邪乎人心惶惶。2012年12月12日地球要爆炸,那是全能神在几千年就预测到的,只有入了她们的教,才能保佑坐上诺亚方舟躲过这场灾难。说的和真的一样,不过也有许多信徒,而且还是绝大部分村民,她都成了“第二村长”。罗红爸妈也是信徒,每礼拜都去聚会,又唱又跳的迎接重生。对于地球要爆炸的问题,老旦妈说到了那一天,只要入了教上不了诺亚方舟也不怕,嘴里祈祷全能神教教义也能躲过。

罗红问过刚叔地球爆炸的事,刚叔总说那是胡扯。古书上说三元九运周而复始不停地轮回,地球这个小宇宙顺应这天体这个大宇宙,她说爆炸就爆炸,放过去他早就除妖降魔了。老蛋妈就是妖魔,她那全能神在过去就是如来佛祖袖口上的一个纽扣,偷了佛祖的法器跑下凡间妖言惑众到如今。刚叔对罗红说别相信地球爆炸,佛祖已经知道了全能神的罪孽,将在2012年12月12日月圆之夜把他捉拿归案。真是荒唐,罗红每每听见人们议论这些封建迷信的时候,总是毛骨悚然将信将疑的。管他呢,地球爆炸也好,都死了什么也不知道。要是不爆炸呢,他还得好好地活着。

谎言总归是谎言,2012年12月12日太阳还是东升西落,晴空万里诸事平安。老蛋妈那一套村里人是不信了,好多教友都不去聚会,她成了光杆司令。刚叔说的那夜真是有圆月,许多人都信了,全能神被抓。老蛋妈不服气,就说最近几年会死很多人,而且都是不明不白的死。真是恶毒,这个全能神临死也要拉点垫背的,罗红总是笑着对所有人说。

在老蛋妈喋喋不休的恶毒里,罗红和老蛋走出院门,朝二蛋家走去。

1.5

“叔,有什么活分配给我俩,”老旦没进门就大声说道。二蛋爸抬头看看,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他俩两支邹巴巴的烟,“也没什么活,一会矿上会派车送二蛋的棺材回村,要不你俩就到村口等等。”“行,叔,我俩这就去。”

罗红和老旦背靠背坐在村口的榆树下,谁也没说话,心里彼此多多少少有点伤感,有点无奈,毕竟都是光屁股长大感情还是很深的。唉!生和死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许多人都渴望生而不希望死,可谁都又能不死呢?其实,生死之间的距离就是叫做人生的东西,每天能看见太阳东升西落,能感受到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能尝遍人间的山珍海味酸甜苦辣而已。人生就是得活着,为什么活着?怎么活着?罗红感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尽的困惑和迷茫中,像父亲一样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结婚生子种地卖粮,农闲时外出打工挣钱。这道也好,可现在地都没了,全被他妈狗娘养的搞走了,几千几万就把有地的“富农”变成无地的“贫农”了。钱啊,真是个好东西!“好东西”罗红大吼了一声,却吓了老旦一跳。“发什么神经了,什么好东西坏东西的?”“想知道?不告诉你,哈哈哈,”罗红一下崩了起来。“看把你美的,牛逼哄哄的,看看那是什么……..”老旦指着不远处对罗红说。

不远处两条发情的狗粘在一起,老旦笑的有点神秘有点夸张。“至于嘛!不就是两狗‘打炮’了,没必要你这么大惊小怪吧?”罗红疑惑地问。“你知道那母狗是谁家的?”老旦神秘兮兮,“那条公狗是你家的,我知道”,罗红漫不经心地说。“母狗是村长家的,我家的狗厉害吧!”“要不我把公狗弄下来,你上试试,看你那沾沾自喜的样子,好像你把人家村长的母狗上了,嘻嘻”,罗红笑的有点夸张。“算了吧,要是村长老婆也许我还上,狗就留给你,去吧…..”老旦说完就跑,罗红在后面追,嘴里骂咧咧的。

一阵鞭炮声,二蛋的尸体回来了。村头围了好多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二蛋妈哭的死去活来。男人们招呼着把棺材抬下车,二蛋爸一个劲地给发烟,煤矿上的人卸下棺材就开车走了。棺材是直接送到坟地下葬的,没结过婚的娃死了是不能被抬进村的,这是风俗。

1.6

一路西行的二蛋是否能知道今天这草草的结局 ,也许上天和他开了个无聊的玩笑,然后又匆匆关上了精彩的大门。

罗红随着散去的人群往村走,村委会的高音喇叭嘶声竭力地宣读着县委县政府的防火令,和处罚拘留焚烧麦秆那些“倒霉蛋”的案例。人群中有人在议论村长和书记不是什么好东西,毛鸡狗尿只顾自己捞钱,县里镇里的大小饭店逛遍了,每天醉醺醺的什么狗屁干部。

“你们说人家干什么?书记是人家党员选的,可村长不是你我这些老百姓选出来的吗?早知道是个混蛋,当初就不该选,你们说呢?”罗红回头一看是三屁叔,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爸很早的时候也当过村主任。在罗红儿时记忆里,三屁叔就是村里的地痞,没人敢惹。

“我说三屁呀,你个没良心的货,选举时候村长不是给了你五百块钱?你家五口人,一张选票一百块,谁不知道啊!哈哈...”老旦妈笑骂着,因为许多人都知道她和村长有绯闻,说这话也就有味道了。

“小二婶,我就知道你那大屁股憋不住个屁,我收了五百,你家三口人收了恐怕不止三百吧?”三屁说完哈哈大笑,一群人也跟着笑。

“算了吧大侄儿,村里一口人一百,谁家没收啊?收了人家的钱,就把嘴闭上,说三道四做人不能不地道啊!”老旦妈继续说着,人群一时间没了声响,都哑巴了似的。

“不行,过几天又要开始选举了,这次得涨价,最少一百五,谁出一百五我选谁。”有人愤愤不平唠骚着。

“就是,涨价。”

“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届村长人家有赚头,不涨白不涨,谁姓傻啊!”

许多人附和着,罗红看着他们一个个甚是精明的脸上,闪烁着一丝丝捉摸不透的灵光,心里在想:“照这么计算,选个村长得花好几万,以后行情见涨还会更多,村长不好当啊?当上了能把这么多钱捞回来 ?”从此,在他的心里有了“村长”这个情结,困惑了好多年。

“一群吃货,就知道钱。党的政策多好啊,公粮提留国家都免了,给你们的选举权,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当做东西给卖了。哎!世道坏了,都是你们给搞坏的......”老党员 马卫国说话了,正气凛然,人群中没有敢啃声的。说起这个马卫国来头还不小,早年是知青插队村里,就扎了根,生了一个儿子叫马超。他的父亲是省里的一个干部,在那个年月里被一群小孩子逼死了,罗红是听大人们说的。儿子了参军,也在前几年的 抗洪救灾中壮烈牺牲,县里镇里的领导逢年过节都来看望他,大包小包拎着。听说儿子牺牲后他没要政府的一分钱,村长选举送的钱也被他扔在大街上,一个真正的光明磊落的**员。村里人除了敬佩还是敬佩,总之很有威信。

罗红在一群人的不啃声里回了自己的家,选不选村长他说了也不算,那钱也到不了他口袋,谁上都一样。现在对于他来说,找活挣钱是重要的事,煤矿不能干了,去哪找活啊?

1.7

“罗红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媳妇的事,不能让他天天疯玩在外面家也不沾,有时间你说说”。罗红后妈坐在院子里边洗衣服边唠叨,他爸扇着蒲扇悠闲地吐烟圈,一丝丝的烟雾缭绕在炽热的空气中,久久也不肯散去。

“是啊,得给罗红找个媳妇,别让外人说他妈早早死了,我这当爸的不管孩子。唉!话是这么说,现在娶个媳妇简单吗?”

“不简单也得给孩子娶,你不怕人说闲话,我还怕人说我这后妈折磨他呢?你摸着良心想想,我自从来到你家对他咋样?和亲娃一样,人家不一定买我的帐呢?”

“你看看,又来了,村人不是都说你的好呢!你对我爷俩的好老天爷都知道,还用别人去乱咬舌头。”

“算你有良心,对了,我娘家亲戚有一姑娘,人长得可水灵了,要不让罗红去看看,........”

“人家指不定看不上咱娃呢,要工作没工作,要钱没钱的,难说。”

“试试也不丢人啊?一家姑娘百家去说媒,古话都这么说,怕什么。罗红回来,你和他说说这事,听见了吗?”

“嗯。”

正准备进家门的罗红听见这一席话又退了回来乎的。娶媳妇是个什么样的味道,他既高兴又失落 ,想来想去不回家了,找老旦研究研究。

老旦拎着水桶往猪槽里加水,听罗红说媳妇的事一下乐了。回头说媳妇就是热水热饭热坑头,还能生个小娃娃,就像猪一样,吃了就睡长大了就杀,那猪肉多好吃啊!俩人哈哈大笑起来,没注意那头老母猪一下就把石头墙撞塌,撒腿跑出猪圈。俩人顾不上笑,跟在猪屁股后追起来。罗红边跑边埋怨老旦不该说杀猪,那猪能听懂人话,你要杀它能不跑吗?老旦还是一个劲地大笑,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见,猪跑的太快了,追不上。

俩人气喘吁吁努力追,还是和猪差老大一截距离,累的不追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老旦扔过一支烟,喘着气说;“今天要是逮住它,扒皮抽筋,打断它的后退,让它跑,一定要让它倒。”罗红怪怪地笑着,“逮住了你就和它睡一觉吧,让你过过猪瘾,哈哈哈.......”,“你不是想媳妇了,那就它了,我家的猪是母的,恰好,我也不要聘礼,只要管饱就行,嘻嘻嘻.......”

“这是谁家的猪呀!把我的猪圈都拱塌了, 小东西滚......”远处有人大声呵斥着,他俩扔下烟头就往那跑。

一看是刚叔,他俩不跑了。“刚叔,是我的猪,没看住,不好意思.....”老旦诺诺地说。“没事,你看你那猪把我的圈都拱塌了,”正说着哗啦一声,刚叔的猪圈真的塌了一个大窟窿,母猪进去就被刚叔的公猪骑上了,撵也撵不开。“算了,别费力,你家的猪发情了,回去对你妈说给我送五十块配种钱”,刚叔对老旦说。“不用告我妈说了,我给你就是了”,老旦从口袋里掏钱给了刚叔。

猪配种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很久的时间去等待,这就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猪也一样。三人靠在猪圈边吸烟聊起天来,后面俩猪哼唧唧的,这情景特拉风 ,要是能把照片传上网络,说不定会成为2013年最火的网事了。

“刚叔,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罗红问道。

“来我看看你的手”,罗红把手递了过去,“哎!你小子的婚姻不动,最近有个桃花劫,可那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刚叔对于罗红的要求从来没拒绝过。“那什么时候婚姻能动啊?”“该动的时候才能动,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三五年以后吧。这是天机,不敢泄露, 说了折阳寿的。”“我呢?刚叔”老旦不失时机地问, ?“来,我看看手。吆,老旦你行呀,今年有婚约,比罗红的好多了.....”老旦一脸喜气,回头看看猪圈,他那老母猪**完了,正在哪呼次呼次喘气。

老旦把猪赶出猪圈,罗红帮刚叔垒那个窟窿,看来一时半会是弄不成,就对老旦说:“你先走吧,记住我说的事,说不定明天就去呢?”

“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明天去.....”

1.8

晚上的时候罗红爸和他谈了关于媳妇的问题,姑娘是后妈娘家村的,在一个偏僻山沟沟。好几个小时他爸苦口婆心说了许多教育的话,都是大道理,罗红耳朵都听腻了,总的就那几句。

“咱家条件不好,你没看现在娶个媳妇多难,女方要求都太高。隔壁武旦丈母娘逼着他在城里买了房,三四十万就巴掌大地方,这还不算,送礼送了八万八千八才嫁姑娘”,后妈插话说。

“有姑娘的当家人没一个不财迷的,不知道是嫁人还是嫁钱了,武旦娶个媳妇把他妈他爸一辈子攒的家底抖空不说,银行还贷了二十多万。哎!罗红,真要是这样我这当爸的也无能为力,你也存个钱,别三文不知两文中用。”

“看你说的,就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要给娃娶媳妇,让人看看我这后妈对娃好不好,”后妈这一番话说的罗红心里热血沸腾,眼神里充满感激和冲动。

农村娶个媳妇确实不容易,没车没房没钱的家庭别指望娃能娶上媳妇,村里的姑娘都嫁城市了,留下一大群年轻的光棍们。打架赌博不说,每天这群人闹的那些风流事不少,老人们也是挺揪心的。一家人正说着话,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哭闹声里夹杂着呵斥,还有狗叫。

罗红跑出去的时候,正是今夜故事**部分,关键地方没错过。村西头老魏站在自己家的平顶房上,手里牵了两根绳,细看绳的两头五花大绑了两人,我的乖乖呀!一头是他媳妇,一头是四十多的老光棍憨娃,真不要脸。

“绑的俩人没穿衣服,赤条条的,太黑了看不清。走,往人群前钻钻”,老旦拉起罗红使劲挤,年轻人劲大,不费力就到了前面。

我的妈呀!老魏媳妇那一身肥膘真厉害,那两奶和老旦家母猪一样吊在下面,绳一动一抖,关键是天太黑什么也看不清。老旦鬼精,太流氓,拿手电一直照老魏媳妇有毛毛的地方。没想到他爸就站在他后面,一巴掌打在后脑勺,把手电也没收了。

“你们都看看,这俩不要脸货,我在煤窑上累死累活好几天也不回来,今晚回来了。进了门屋里黑洞洞的,我以为这不要脸货去谁家打麻将了”,说着老魏狠狠踢了他媳妇一脚,那俩奶跟着晃了几下,“没想到,我把屋里灯开了,吓我一跳,这俩不要脸货在床上搞流氓,连我进门都不知道。”人群开始哄然大笑,老魏更加张狂,不住地用脚踢绑着的人。

“老魏,我说你就别丢人败兴了,憨娃把你的活都帮你干了,不感谢就算了,还弄这么一出戏…….”人群里有人说。

“怕你妈b,把你媳妇弄来,我帮你干你该干的活,行不行?”老魏大怒。

村长怕出事,爬上平顶房劝老魏,不时地对下面的人说“都回去吧,散了,散了,没啥好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下面没人理会,还在起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生怕没戏。村里几个老人也上了平顶房,硬生生把老魏劝下来,回了屋。

大门一关,留下村长和几个老人在老魏家说事,外面的人群才零星地散去。罗红对老旦说;“回吧,流氓货,看不上了。”老旦拍拍自己的下面,做着标准的猪配种动作,和罗红一起往家走。

“明天早些起床,和我去我妈娘家看媳妇,听见了吗?”

“知道了!能成吗?”老旦没停动作问。

“谁知道?试试吧,感觉没戏”。

“我和你不一样,我弟兄俩,听我妈那口气是让我去做倒插门女婿,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

“老旦,看来你今晚得去你家那猪圈呀!”

“为什么?”

“你都会猪式配种了,不去多可惜,哈哈哈哈哈……”

“你去,….”

俩人在追逐打趣里,散了……..。

明天,明天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1.9

第二天,老旦骑上他哥那破烂摩托车载着罗红先去镇里,在超市买了一件特仑苏。发动车准备走时,过来了一个交警把他们拦住了。真他妈倒运,早不来迟不来,老子去相亲你要来。行车证驾驶证一样都没有,那交警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甚是威武。罗红看见来来往往骑摩托车的人,绝大多数恐怕和自己一样什么手续都没有,狗惹得交警就是逮住自己不放,说了许多好听话也是无济于事。

“大哥,今天是我去相亲的日子,您就照顾一回,行不?”

“不行。行车证没有,扣车。驾驶证没有,拘留。骑车那个,走,跟我回交警队处理。”

“大哥,别呀!借一步说话….”罗红边拉着狗惹的交警往墙角去,边把一百块钱装在他口袋。那狗惹的嘴里不住地说,“你干什么了,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把钱拿回去。”

“没办“大哥,你没看这天多热,买瓶饮料解解渴,干你们这工作的真是辛苦……”。

法,挣公家钱就这么不容易。这次就饶了你们,下次注意安全,听见了吗?”

“嗯,一定,一定注意。”

正说着话,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一巴掌就打在那交警脸上,揪住衣服还要打。罗红赶忙拉住,劝说:“哥们,你吃了豹子胆了,敢打交警。”那年轻人连着打了几巴掌,不解气地说:“什么狗屁交警,这狗惹的就是个假货,半月前罚了我一百块,我去县城交警大队问了,就没这号人。最可恶的是人家说,我们镇上几年从来就没外派过执勤的交警,你说他是不是假的…..”说完又是几巴掌。罗红来劲了,松开拉着的手,对着那假货就是两拳头,“你妈b刚刚还骗了爷爷一百块,害的爷给你说好话,给我打….”老旦上来就是一脚,那假交警一个狗吃屎滚一边去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中间许多受骗的人也动起手来,假交警受不了跪在地下求饶。罗红要出他的一百块,拽出老旦骑车走了。

不一会就到了后妈娘家村,远远地看见一穿红背心的女的,长得真寒碜,小个子小平头,走路一瘸一跛。近看,我的妈呀!“大龅牙”,太恐怖了。

“不会你妈说的姑娘就她吧!”老旦打趣地说。

“去你的,要是你看上人家了,我今天先和你去,我就不相亲了。”

“免了吧,还是相你的亲,”老旦向坐在树下的大爷打听路,那大爷指了指刚才的女的,说:“就是她家”。

无语,俩人灰溜溜提着奶扭头往村外走。多年后,罗红还是感叹这次的相亲,走过路过了的姻缘,却错过了不该错过的人。等再次遇上,遗憾在心里已经打成死结,无法解开。

“我知道哪有姑娘,去看看吧。”老旦载着罗红向另一个村庄进发,对于刚才的事谁也没提.下一个怎么样,不知道。还好,特仑苏在,这就是相亲的资本。

1.10

“吆!老旦,你俩提着特仑苏去谁家啊?”摩托车在段家村口还没停稳,只见一个打扮俊俏年龄相仿的女的笑着问。细看,真漂亮,那眼那眉那嘴那长发宛如电视里的明星,身材也小巧玲珑,人间仙女啊!

“你认识她?”罗红低声说。

“嗯,初中同桌,我俩都不学习,她叫段妮,她爸是段家村书记,大贪污犯…”老旦哈哈大笑。

“鼻涕虫,说谁呢?谁是贪污犯,你爸还是杀人犯了,嘴里就不能干净点。”

“谁?谁鼻涕虫了?”

“你,就你。”

俩人争执开了,罗红老好人般相劝,风波才平息下来。三人一起朝村里走,罗红因为没念几天初中,一路都是他俩人在叙旧,弄得自己像“电灯泡”一样给人家做陪衬,心里挺不是滋味,也不好意思说。

“对了,你俩提特仑苏去谁家啊?不会是去我家吧?”段妮问。

“就是去你家呀!怎么,不欢迎啊?”老旦笑着说。

“真的假的?”

“真的,想和你找对象了,不提特仑苏提什么呀?”老旦坏坏地笑着说。

“爬过一边,就你那鼻涕虫样,和我找对象,我宁愿嫁过猪也不嫁你….”

“真伤自尊呀!鼻涕虫都是什么年代的事了,你看看我现在有鼻涕吗?”老旦把脸对在段妮脸前,一个踉跄差点贴上了。

“真流氓呀,你。”段妮推开老旦躲一边去了。

“看你说的这话,初中时候谁给我写过情书,都肉麻死我了,忘性真大呀!”老旦不依不饶地说完撒腿就跑,还笑着。段妮脸红着在后面追,嘴里骂咧咧的。罗红一脸无奈,提着奶慢悠悠地走,这事办成别人的了,心里更不是个味道。

相亲主角的转换,让罗红有点无所适从,感觉自己没戏的想法越加强烈,也应了刚叔那句话:姻缘没动,还得三五年。嘿嘿,他认为老旦今天有戏,一个行总比俩个都不行好的多,只是可惜了自己买的特仑苏,要是老旦成了,还我特仑苏的钱,想到这些他坦然了,心情也开朗起来。

进了段妮家大门,罗红才发现当书记就是好,这房子修的多气派。全封闭式独家小院,院子就是客厅。餐桌是大理石面的,凳子也是烤漆的,关键是茶几周围一圈真皮沙发看样子值几个钱,更不用说那46寸宽屏海尔液晶电视,罗红羡慕不已。

多年后,等他在自己豪华的办公室,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想念往事时,段妮家的情景历历在目。不是因为奢华不如当时,也不是因为人家那时看不上自己,而是自己刻意寻找却找不到那种味道。

这就是岁月和人生,在年轮里的伤悲,放不下的就叫做:羁绊和迷失。

“抽烟,这是我爸待客的烟,管够,猛吸吧!”段妮往茶几上撂了几盒硬中华,然后张罗她妈做饭。

“吸吧,惹他妈不吸白不吸,这家伙油水大的了,浪费点没啥….哈哈哈…..”老旦大咧咧地对罗红说。

“看你说的,就不能小声点,人家听见了…..”罗红点上烟,心里想,多吸几根才能对得起自己买的那特仑苏。

“老旦,你妈b又说我什么了呀!”段妮可能听见了,张嘴骂道。

“看你这闺女,怎么说话呢?”段妮妈白了她一眼,然后对着罗红他们笑着说:“我就一个闺女,她爸惯坏了…..”

“没事,姨,你忙吧,我们没事…….”老旦边说边开电视,“呀!罗红,看《叶问》,我好几集都错过了……”

【接下来该吃饭了,饭吃过呢?………….朋友们得给我点动力呀,点击收藏,增加点击率啊!蟒河狼这番有礼了………………】

1.11

段妮爸是在吃饭的时候回来的,看上去是个慈祥温和的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有种洞彻一切的精明。他一直在抱怨村人难管理,镇里给的压力太大,当这芝麻大的官不如卸任回来把自己的企业做好。

罗红后来才知道,段妮爸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村支书前,就是农产品开发公司的老总,管理着上百人,产品远销省内外。他利用自己村得天独厚的农业资源,引进优质小米种子,发动老百姓种植,然后高价收购,这样一来老百姓也有积极性和他合作。小米深加工后,装进贴有公司品牌的真空袋销往省内外的各大超市粮油店,还有一部分做成婴幼儿食用的小米米粉。县里镇里多次被评为“优秀民营企业家”,前几年县人代会,电视台给他做了个专访,他豪情满志地说“自己富,不如和大伙一起富,那才叫富。”就因为这,大领导找他谈了几次话,意思是让他当村支书,带领大伙一起走富裕小康路。

“年轻人,没活干了来我这干,我保证工资月月发……”段妮爸笑着说。

“叔,看你说的,不发也没什么呀。不过现在我真的没活干,要不就来你这….”老旦笑着问。

“行,明天就去我厂里报道,闺女你就接待接待,给他们安排个差不多的活,…”

“不行,不让他们去咱那,你没看都光欺负我,…”

“嘿嘿!人家欺负你呢?你不欺负人家就烧高香了,哈哈哈,我还不清楚你呀,….”

“爸,看你说的,闺女就是那种人?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

饭桌上又开始说笑了,段妮爸的态度很明确,只要他闺女愿意,人可靠老实做上门女婿就行。罗红知道这话对他来说是没有希望的,人家看上的是老旦,所以也就随意东瞧瞧西看看。饭后,段妮爸被一个电话叫走出门了,她妈在厨房收拾碗筷,留下他们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们明天来吗?”

“我去,你可得给我安排个挣钱不出力的活啊,不是那我可不去了….”老旦皮笑肉不笑地说。

“美死你,得给你弄个扛麻袋的活,把你当牛使唤,哈哈哈…”

“你敢,….”

……. ………. ……….

“我就不去了,我想去城里找个活,不想呆在农村,”罗红对他俩说。

“我觉得在农村花销不大,去城里找的那活谁知道好干不好干。”

“爱来不来,谁想来谁来。”

三人聊了一下午,天黑的时候才回,到村口老旦才说:“妈呀!咱俩人今天都干了什么,和你去相亲现在才想起,哎!只顾和人家侃闲话了。”

“哈哈,我的特仑苏都牺牲了,管他呢,我回去和我爸说人家不愿意就是了,你记住别说漏嘴就行。”

“知道,这事我会说。”

相亲的事就次搁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咱看上人家,人家看不上咱,没办法。还是老旦圆滑,连工作也有了,明天就去上班,罗红一脸忧伤地进了自己的家门。睡在床上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不免心里酸溜溜的,心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1.12

天地有生杀,万物有始终,帝王有兴衰,人事有吉凶。刚叔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又给一群乘凉的人摆起了“龙门阵”,罗红闲来无事就凑边上听热闹。

刚叔讲的头头是道,他说许多人都认为算卦是封建迷信,其实不然,老祖宗几千年来就知道了一年四季里的节气,为什么?那是先人一天一天根据气候的变化,环境的变迁记录下来,至今我们还用着呢。就说给你们每个人算卦,那也是几千年来相同的时间相同的人相同的事,演变找出的规律,能不准吗。

一群人都争先恐后要算卦,却没一个遂愿的,刚叔不给算,说你们这样算卦是对神灵的大不敬,不会灵的。有人就对他说,不给我们算也行,你就给咱们国家算算,将来是个什么样。莫谈国事,那不是你我能谈的,刚叔摇着头满脸滑稽地说着。在一群人的再三要求下,刚叔还是说了几句。

他说,国家的运气和一个人一样,也有好也有坏,而且也有一定的规律。千年不遇的灾荒和战乱里,就要出一个将相王侯。过去小日本欺负咱中国人,国民党也剥削老百姓,只有**和**救了中国。同样,太平盛世和国富民强的时候,就会有贪官污吏,电视上放的那《铁齿铜牙纪晓岚》和珅多坏。所以,国家就知道,包公就要来为老百姓说话。

“吆!你还知道这么多呀,我以为你只会封建迷信,没忘本。”马卫国冒出一句话,打断了刚叔的长篇大论。

“瞧你说的,生在红旗下能不知道红旗为什么不倒,没有**就没有新中国,**就是我们的大救星,你以为只有你马卫国知道呀……”刚叔有点慷慨激昂,吐沫星子飞舞起来。

一群人在吵闹争辩里迷失,又在太阳的炙热中各自散去,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谁又能说清呢?老百姓都是人微言轻社会底层的小角色,很容易有满足感,能好好地过日子就是他们唯一的要求和想法。他们的称赞和牢骚,不加修饰地代表着他们所有的好恶和态度。

……… ……………… …………..

“各位父老乡亲!江南大酒店是我县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集餐饮住宿洗浴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服务行业。现招聘男女服务生各10名,年龄……”

村里开进一辆依维柯,车身贴着江南大酒店的广告宣传画,喇叭里唱着《自由飞翔》。刚才散去的人又陆陆续续围了过来,这下热闹了。

1.13

罗红手里拿着江南大酒店精美的招聘宣传画,看着那丰厚的待遇,不免有点心动,脑海里油然而生出许多希望。也许是揪心的事太多,也许太激动,找到那发传单的就要报名,人家一问他什么文凭,呆了。初中都没毕业,哪来的什么文凭,想要自由飞翔的翅膀在刹那间被突如其来的风折断,现在后悔没好好念书有什么用呢?可他不甘心,悄悄把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拉到一边,又是递烟又是奉承,想找到一丝自己渴望的要求。

“哥哥,你看我这没什么文凭,初中毕业,你们那就没什么我能干的活?哪怕扫扫地也行,工资不高也行…….”

“嘿嘿!”小伙子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了,“看你也是老实人,文凭不是衡量一个人最后的标准,许多知名的大企业老总不都是小学毕业嘛!”

“是是,你说的对……”罗红对着书呆子般的小伙子唯唯是诺点头哈腰,就差叫爷爷了。“照你这么说,我去你那儿干活是有希望的了?”

“看你说的,什么叫有希望,希望是大大的有。丑话说前头,我们那真有个扫地的活,你干不?”

“干,工资少也干。”罗红是下定决心去了,咬牙切齿点着头。

“行,你拿身份证登记一下,三天后拿上身份证复印件三份,免冠相片三张去县城江南大酒店,门口就有张贴的面试处,我在那儿等你。”

“行,行行,我这就去登记。”

“等等,我可和你说好了,你工资就五百每月,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工资的事,以后我想办法给你加,这工作是照顾你的,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哪敢忘了大哥你的恩德呢?以后我到了那就跟大哥你混,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罗红激动得语调昂扬,把电视上那些文绉绉的词都搬出来了。

“老弟呀,这话你说对了,跟我混有你的好处。听好了,三天后去江南大酒店门外,先找我,我指导你面试怎么说,保证你能得到这份工作。”

“行,就找你。”

罗红登记完身份证后,热心地帮忙发传单,不时的递烟给戴眼镜的小伙子,还点头哈腰用火机点燃。这还不算,跑到村里小日杂铺买来一堆矿泉水发给江南大酒店的宣传工作人员,狠着心买了盒芙蓉王塞在戴眼镜小伙子的口袋。

…………. ………….. …………….

宣传车不一会就开走了,人群又慢慢散去,罗红心里美滋滋的,哼着小曲手里把玩着招聘宣传纸,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地看。对那戴眼镜的小伙子感激了无数遍,爷爷也在心里叫了好几声,这是他多少天来值得高兴的大事。

抬头看看毒辣的太阳,刺眼的光芒像调皮的孩子逗着他玩,伸开手抓了几把光丝,却被闪亮的光辉迷了双眼。该死的太阳,就不能温和点,罗红嘴里嘟嘟囔囔着,心在高兴呢,他想把这告诉老蛋,又想起老旦在段妮公司上班。

明天,明天就去看看老旦,让他也去江南大酒店干活,俩人一起有个照应。死货段妮看不上老子,老子将来混个人模狗样让她瞧瞧,我罗红也是个人才嘛!想着,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1.14

罗红一路打听才找到老旦干活的地方,段妮家的公司规模真是不小,大门上烫金的招牌分外耀眼,“三木农产品开发公司”名字太老土,可公司外观建筑也算气派。 正准备进去,走过来俩保安拦住他,说:“对不起,上班时间谢绝参观,你还是请回吧。”

我的乖乖呀!在穷山沟沟里开的破公司还有保安,真他妈是猪鼻子上插大葱,装相。人家不让进去也没办法,只有好话好商量。

“我找老旦,你叫他出来,和他一个村的…..”

“不认识什么老旦……”

“前几天才来你们这干活的,个子和我差不多,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

“真抱歉,不认识,再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也不能会客,大哥,你就别为难我俩了。”

“唉!”罗红叹了口气,“段妮,你们老板的闺女总能认识吧!”

“你说我们段经理,她是你的什么呀?”

“你告诉她,她本家小叔叔找她,来大门口迎接。”

“真的假的?”

“你看我岁数小,辈分可不小,她见了我一定叫叔,哈哈哈….”

一个保安打电话过去,只听段妮在那头嚷嚷着,好像说她就没什么小叔叔,不见之类的话。罗红赶忙做手势,保安看见更加确定他就是段经理的小叔叔,得罪不起,语气也肯定了许多。放下电话,俩保安讨好起罗红来了,从保安室拿出椅子让他坐下,递烟点火,歉意的话里多了趋炎附势的成分。罗红笑着,大腿搭着二腿,烟圈吐的一丝丝缭绕,享受着和刚才与众不同的待遇。还不时地训斥保安,炫耀和段妮沾亲带故的陈年旧事,挖空心思倒腾出编的不甚完整的故事,俩保安听的聚精会神。

说到来劲时候,椅子被狠狠地踢了一下,罗红一个狗吃屎爬在地上,保安忍不住哈哈大笑。站起来正要发火,回头一看段妮红着脸就在身后,顿时哑口无言。

“我以为是谁呀!冷货,你是我小叔叔,我还是你祖奶奶呢?”段妮骂着,保安见状互相看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低头站在边上。

“看你说的,对了,得叫你段经理,要知道你官这么大,今天我还提特仑苏来看你,哈哈…….”

“算了吧,黄鼠狼给鸡拜年,别油嘴滑舌的了,说你干什么了?”

“你看看,脸大了吧!穿个红衣裳,戴着金菩萨,你就似天上仙女下凡,真他妈好看…”罗红笑着,段妮听他这么说 “噗嗤”一声也笑了,保安见气氛缓和跟着笑。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了,走,跟我来吧。”

段妮和罗红一起走了,俩保安看着远去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回到了保安室低声嘀咕,“这都什么人,一群冷货”。

来到段妮的办公室,罗红东摸摸西瞧瞧,看见桌子上有电脑就一屁股坐下想玩。“起来,起来,会电脑吗?不要给弄坏了,我可修不了…”

“会,我都老手了,不信你看,这是我qq,上了,上了…..”

“上了个屁,”段妮一看,罗红qq上的好友马甲,什么“裸奔女”.“视频收费”“寂寞女人”“我是喜洋洋,找个灰太狼”…….乱七八糟的,鄙夷地说:“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看你那qq,都是些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的,我和老旦在煤矿干活那会,下了班就在网吧混,老旦比我行,他能找见黄色网站。我记得一个网址,在你电脑上输入怎么就没有呢?”

段妮一把拉起罗红,随手就关电脑,“我这是企业网,你什么东西都敢搜,中了毒怎么办?”

“你看你,小气鬼,电脑也不让玩,…..”罗红满脸的不高兴。

“说吧,你来干什么了?不会也想来我这上班吧?要是真来,看我怎么折磨你…..”段妮哈哈大笑。

“托你福,我不来。”

“不来最好,还懒着天天看见你….”

“我来看看老旦,顺便告诉他,我找到好活了,想让他和我一起去。”

“老旦不在,今天不在。”

“真的假的?今天早上我去他家,他妈说在你这上班好几天没回呢?”

“老旦去县城了,公司派的。”

“真不走运,那我等等。”

“等也没用,晚上才回来。”

“那我今晚就不回了,住他宿舍,等他。”

“你真赖皮呀!爬走吧,等不来的。”

俩人瞎掰的时候,老旦哼着小曲进了段妮的办公室,罗红一看来劲了,指着段妮就说:“说瞎话,老旦这不是回来了…..她说你去县城了,干什么去了?”

“没有啊!我一直在,….”

“你!…..”段妮白了一眼老旦,没好气。

………….. …………….. ……………..

1.15

罗红说起江南的事情,眉飞色舞的同时更加添油加醋,描绘出一副美丽的前程来。 虽然没去过江南大酒店,脑海里已经烙下了抹不去的繁华,那歌舞升平的场景就似前世相遇或曾经见过般的形象。老旦聚精会神听着,段妮一声不吭坐在办公桌后面整理表格,一个人的表演不怎么精彩,罗红有点不自然起来。

“别只顾听呀,你去不,老旦?”

“嗯,正听得美呢,怎么不说了,…”老旦瞟了一眼段妮,看见她依然是把桌子上的表格整来整去,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对牛弹琴,我问你去江南大酒店干活不去?”罗红又强调了一遍。

“我还是不去了,在这儿干的好好的,工资也不愁拖欠,感觉很好。”老旦又瞟了一眼段妮,这次她脸上有那么一点点的微笑,开始低头写着什么。

“算了,不就不去,哥们发财的时候你可别后悔哦!”罗红干巴巴笑了几声,门外有人叫老旦,说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老旦风风火火走出办公室。“再说吧!有时间我找你侃,我得干活呢…….”留下罗红一个人也没意思,他对段妮说:“我也不耽误你上班了,等我发财了请客,你一定去哦!”段妮笑笑,把罗红送出办公室。

…………… ………………… …………….

回来的路上遇见邻村的二愣子,满脸是血,走路一瘸一跛。赶忙迎上去扶住他,问:“你这是怎么了?遭抢劫了?………..”

“谁敢抢老子,老子不大卸八块他,弄死他狗娘养的…….”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这么厉害,今谁把你搞成这样了,哈哈哈哈…”罗红嘲笑着,扶他坐下。

“一言难尽呀!我欠了镇里疤脸的钱,一月利息就得给人家二千块,这不手头紧,两月没还,挨了揍。你有钱吗?借我点,我高利息还你,真的。”

“算了吧,我还穷着呢?你借了人家多少?”

“一万。”

“一万块钱,一月二千块利息,真他妈高啊!”

“没办法,这就叫高利贷。我还是好的,那天有人借了一百,第二天就得还二百,疤脸狠着呢。家里弄了几台电脑,天天有人去他家‘打网’,赚钱的了。”

“‘打网’,那是干什么用的?电脑网页也能打?”罗红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冷货呀,‘打网’都不知道?就是电脑赌博,和缅甸赌场连着网真人视频下注,我那一万就是‘打网’输的。”

“能赢吗?就没有赢过的吧?”

“四沟小三,在网上赢了几十万,小车都买上了,你认识小三吗?”

“知道,我说那家伙原来和我下煤窑,怎么就发了财,他弄的是外财呀!”

“可不是嘛!疤脸在网上抽的佣金不少呢。你玩吗?玩了我以后带你去,保证你一次上瘾,哈哈哈…….”

“我不干那赌博的勾当。我爸说过,赌博就似两碗满满的水,一个碗倒向另一个碗,另一个碗又倒回原来的碗,倒来倒去两碗水都没了。”

“放你哦屁,知道不,那叫享受,你就不懂。”

“你懂,你懂,你慢慢懂吧,我要走了,真有事,走了….”

“走吧,只会挣钱不会花钱,你跟钱过一辈子吧!”

罗红回头笑笑,心里想着江南大酒店的工作,得意地哼着小曲,迈着碎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1.1

江南大酒店门外停车场聚集了一群报名的年轻人,罗红一看这阵势心里有点慌,感觉事难成,屎难吃,在老旦和段妮面前的豪言壮语,将会被今天火辣辣的太阳烤糊,然后人间蒸发。

远远地看见那天戴眼镜的小伙子从酒店大门出来,罗红赶忙跑过去和他搭腔,“哥哥,记得我吧,你…..”眼镜哥顾不上和他说话,走到人群边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实在对不起各位了,今天应聘的名额满了,耽误大伙时间了,下次再来吧。”许多人骂咧咧走了,只剩下罗红呆呆地站在那儿,心灰意冷连眼镜哥走到身边都没回过神。

“哎!哎哎!想什么呢?憨了,…….”眼镜哥在罗红的肩膀上拍了拍。

“哦,没,没有呀!哥,你看这事,没戏了吧!”

“小样,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吧,我早把你的资料送进去了,你的事能成。”

“能成,真的能成。哥,你真厉害呀!”

“我是谁了?”眼镜哥得意起来,“一会进去面试的时候,别说认识我,就说你要应聘打扫厕所卫生,工资不管多少都行,……”

“哥,打扫卫生不能不打扫厕所,我……..”

“我什么,告诉你吧,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的,听见了吗?”

“听见了,”

眼镜哥带着罗红进了酒店大门,门口的迎宾哈腰问候:“欢迎光临!”罗红很享受,感觉飘渺起来,一想到自己以后是打扫厕所的,想飞翔的心又一次重重的摔到地上,破碎了。江南大酒店不愧是五星级,招聘扫厕所的都要面试,真他妈麻烦,罗红心里骂着,坐电梯到了顶层。眼镜哥介绍这是酒店中高层的办公楼层,一般人是不可以靠近的,作为新员工也只有面试这次机会参观一回,以后就没机会了。现在的罗红像刘姥姥,大观园的风光无限好,仅此一次而已,过期不候。

走进一间办公室,眼镜哥和一个女的说:“科长,这就是那个来应聘扫厕所的,你看…….”罗红细细打量起那科长来,丹凤眼瓜子脸长头发大眼睛,黑色职业裙下面露出修长的黑色丝袜腿,真他妈俊,比那段妮好看一百倍。胡思乱想的同时,听见科长说话了。

“你叫什么?”

“我叫罗红,今年二十岁,身体健康,思想进步…..”这台词是想了好几天的。

“嘿嘿…..”科长笑了,所有人都笑了,“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不敢,”

“我是说工资想要多少?”

“多少都行,我会尽力做好扫厕所的工作。”

“行吧,以后你就归张干事管,具体工作和每月的工资都去张干事那领,先出去吧。”科长指着眼镜哥对罗红说。

“嗯”。

罗红出来站在楼道等眼镜哥,再次享受着高层的感觉,回味着刚才那科长的美,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境也舒畅多了。扫厕所就扫吧,怕屁了,呆在江南这人间天堂里,比老旦那条件好多了。

突然,一群人跟在一个三十多岁女的后面走过来,不时递上个本子,那女的随手一画又递回去。罗红呆呆地站在楼道中间,忘了躲让,眼看就要碰上了。造物弄人,人这辈子,走过路过错过了许多人,恰恰在适当的时间特定的地点要遇上一个人,这也许是天意吧。

1.2

“总经理,这是江南零点夜总会企划案,请你过目”,那女的接过低头边看边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罗红站在楼道中间。 罗红也真是的,没见过这么大阵势,傻乎乎地依然站着一动不动。

碰上了,就他妈碰上了,罗红像刚叔猪圈的石头墙,哗啦一声倒下,总经理也铺天盖地压在了罗红身上。空气瞬间凝结成寒冬腊月的冰,时间也害羞般无法掩盖这场尴尬的结局,一切又在“啊呀!”声中复活。

“总经理,你没事吧,……”所有人围在扶起的总经理身边,七嘴八舌献媚。罗红也赶忙爬起来,回过神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一张张捡拾散落一地的纸片。

“你谁呀?干什么的?…..”有人大声呵斥,许多人也开始了指责。

“谁让你上这儿的?没看看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山人,土不拉几以为这是在你村呀!想去哪家串门就去呀!…”

罗红听见这话,猛下站起来,手里拿着捡了一半的纸片,指着讥讽他的那个人开骂了.

“山人怎么了,就他妈不是人了?你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算个球!你他妈祖先不也是种地的,老农民,还笑话我了,什么东西?……”

“你,你…打电话给保安科,什么人也敢放进来……..…”

“你**毛你,说都不会话了,还笑话我土不拉几,你几不拉土,要在我村那一亩三分地上我弄死你,……冷货…..”罗红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更加拉风。

“哈哈,哈哈哈………”一群人看着罗红狼狈发火的样子笑开了,总经理也笑着。顿时,罗红感觉自己像杂技团的宠物猴,被围观被点评,嘴里喃喃地唠叨着:“完了!完了!只顾拉风,连他妈扫厕所的工作也没了,………”听见他说扫厕所,一群人笑得更开心了。

.............. ......... ...........

“唉!你怎么在这呀,不是让你下楼底等我吗?”眼镜哥不适时宜出现,把风波降到了最低。

“我不知道电梯门怎么打开,只有等你了”罗红委屈地说,一群人笑的特厉害。

“对不起各位了,对不起,新人,新人,多多见谅…….”眼镜哥鞠躬作揖,请求原谅。

“小张,干什么了你?看看多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新人,新人还不懂规矩,慢慢来,不会有下次……..”说完拉上罗红就走,眼镜哥太会处理危机,这么大的事也被他聊聊几句“对不起”化解得烟消云散。

看着他俩消失在楼道口的背影,许多人才想起处罚的问题,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又都回到等待总经理的表态上。

“多大点事呀!没必要小题大做,谁也不处理,新人嘛!没规矩可以慢慢来。对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要去市里见一个老朋友,有什么报告送我办公室。”总经理笑着说。…………. ………… ……………….

眼镜哥在电梯里一直埋怨着罗红,今天他也是贴着脸解围,没办法的办法。

“告诉你,以后你一月五百块,在我这领工资。负责打扫整个楼层的卫生间,力求干净卫生,一会带你去保管科领工具,好好干。”

“女厕所怎么打扫?我又不敢大白天进去,这不是难为人吗?”

“真笨呀!你。女厕所?我怎么忘了,还有女厕所要打扫,少一个人呀?”

“可不是,还得有个女的打扫女厕所,哈哈哈”罗红笑了。

“就你聪明,这……要不你暂且男女通吃,给你再加三百,行不?”眼镜哥讨价还价般对罗红说。

“你是说话的,男女通吃,简单吗?”

“简单。我教你个方法,…..”眼镜哥对着罗红耳朵嘀咕了半天。

“行呀!你这办法不错,哥,以后跟你混了,多照顾照顾我……”

“看你说的,咱俩谁跟谁呀,没事的。

1.3

原本觉得,江南大酒店的厕所和农村的茅坑没啥两样,臭烘烘脏兮兮,没想到挺干净的,全部是清一色的坐便器,还美曰其名:卫生间。 罗红的工作也就是拿个毛巾擦擦灰,拖拖地而已,道也落个清闲。

眼镜哥每天看见罗红悠闲地乱窜,着急了,可也没办法。原本罗红的工资是八百,加上打扫女厕所的五百,总计一千三百,他只给了八百,每月他都有贪污,这事也只有他心里明白。这天正纠结的时候,客房部打电话说一个客房卫生间堵了,尽管推脱也无济于事,他的上司总务科长让他去处理。没办法,只有拉上罗红垫背了。

“张哥,我只管打扫厕所,不管通下水道吧?”罗红嘟囔着。

“唉!算哥求你了,就一次,就一次……”眼镜哥有点急。

“行吧,我这就去。”

这些天来,罗红已经熟悉了环境,很快就来到那间客房。女服务生开门让他进去,他还打趣地开着玩笑,吹着口哨吊了郎当的样子。真他妈豪华,不愧为人间天堂在江南啊!罗红看着客房的摆设感叹万千,要不是女服务生跟着,他早就去享受那宽大的席梦思床了。

在卫生间鼓捣了半天,还是不通,看见罗红满脸大汗那猴急样,女服务生抿嘴笑了。罗红回过头,刚要开骂却看见女服务生楚楚动人的微笑,不做声了。也许是趴在地上的缘故,罗红能清清楚楚看见女服务生那硕大的屁股,无名的冲动油然而生,心想:大屁股的女人能生娃。

“大哥,你用那铁丝再捅捅,这次也许就能通了。”

“捅屁了,我都捅了n遍了,不通……”罗红不耐烦地说,“你出外面等,你在这我不能好好干活……”

“你干活我看着,没妨碍你事呀?”

“你出不出,不出我不干了,…..”

“出,出出,看把你牛的,…..”

女服务生生气地坐在大厅沙发上,罗红没办法用手在坐便器里一掏,一团东西被揪了出来,通了。一看揪出来的东西,傻眼了。

“这他妈是什么呀?害的老子鼓捣半天,……”女服务生跑进来一看,红着脸乐,罗红指着像气球样的东西问。

“嘻嘻,….”

“嘻嘻个屁,老子弄通了,…..走了…….”

后来,罗红才知道那东西叫避孕套,难怪那天女服务生脸红,原来如此,他妈的没事干弄个避孕套堵下水道干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也许,正因为罗红有了通卫生间的经验,眼镜哥每次都找他,一次二次就算了,多了罗红不愿干了,他也好给罗红每次二十块。因为通卫生间,罗红的艳遇来了,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都是些随风游走的浮云,可遇而不可求。

那天,罗红敲开一间客房的门,准备去通卫生间,开门的是个女的,我的妈呀!穿成这样了,吓的他赶忙关门后退,没想到那女的又开门叫他,“小兄弟,赶紧的把卫生间弄通呀,人家急着上厕所………”罗红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1.4

客房的电视里唱着王菲的《传奇》,橘黄幽暗的灯光演绎着绯红,江南的风花雪月似水般温柔,如诗是梦的**,这就是人间的天堂。 那女的是酒店小姐,罗红心里明白,不过此时此刻真有点澎湃的感觉。

“好了吗?快点呀……”

“嗯。”

那女的一个劲地问,罗红故意慢悠悠地干着活,其实早就弄通了,调戏调戏她搞个恶作剧罢了。

“不行了,我得先……..,尿急呀……”,也不顾罗红在场,拉下裤头蹲在马桶上,随着一阵“哗哗”声完事了。该看的和不该看的都被看尽,该有反应的和不该有反应的都被幻想了,男人的那点事似乎都能被女人看穿。

“小兄弟,你看什么呀?”

“没,没看什么?”罗红的目光赶快闪,脸也绯红绯红的。

“嘿嘿!还是处男吧,看你害羞那熊样,第一次见女人……”

“……. ……… …………”

“姐是干什么的你知道,要不给你便宜点,行不?”

“我还得干活呢?你没看厕所没通吗?”罗红赶快岔开话题,也无济于事。

“要不,姐这次看在你是处男的份上,给你免费一回,嘻嘻….”

那女的一下抱住罗红,一席香粉刻骨的柔情,就要融化的时刻来到了。男人和女人的事情看来也不是很麻烦,水到渠成的澎湃,顺理成章的诱惑,罗红的艳遇如诗如画。

恰恰这时候,该死的电话响了,而且响个不停。那女的只好去接电话,罗红呆呆地什么也没做成,还在幻想接下来的过程。

“小兄弟,看来我俩无缘啊!姐得走了,下次再说吧。……”

罗红没啃声,站在卫生间看着她穿衣服,看着她背上挎包走出客房的门,像只小鸟轻轻地飞了,留下一地的遐想。

女人是什么?罗红回味着那席温柔,想象深刻却不是过程,周公的敦敦教诲也只能在梦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一闪:找个对象谈恋爱。

“谁是我的女人?”走出客房的罗红开始物色和挑选,脑海里依然是一片空白。

“喂!说你呢?”

“你叫谁呀?我吗?我有名字。”

“知道你有名字,我记得你…..”

“你是?”

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叫住他,罗红一下想不起在哪见过,但是有印象。

“你第一天来上班,在顶层撞人,我站在老板背后…..嘻嘻……你也真够厉害的,敢撞老板,哥们,你这个…..”那女孩说着竖起大拇指。

“你是干什么的?”

“我,你都不知道,俺是老板秘书,小莫。”

“哦!知道了,叫我干什么?”

“有事。和我上街公干,走…….”

“上着班呢?”

“没事,我是领导你怕谁?”

“真的假的?”

“真的。”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江南的大门,接下来的是一场阴谋?还是爱情?也许,是另一场艳遇罢了,罗红揣摩着,思想着。

1.5

俩人来到酒店停车场,小莫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罗红胆怯地站在车外,这车真他妈豪华,什么车他是不认得,只是感觉是辆好车。

“哎!怎么回事?上车走啊…….”小莫打开车窗对罗红嚷嚷着。

“我,我我…….”罗红拘谨的有点不会说话,也只能慢腾腾上了车。

“怎么?对我驾驶技术有怀疑,还是….?”小莫把车开出停车场,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大街,老练的动作让罗红心里暗暗佩服,这死妮子真行!

“刚才有点,不过现在没了,哈哈哈。”

“算了吧,我的驾龄都二年了,要不你来开….”

“笑话我了吧,开车要什么证吗?”罗红诺诺地问。

“真老土呀!开车不要驾驶证开什么车?”小莫嘲笑着。

“你这人,不知道才问你,知道了谁要问你了,看把你能的。再说了,我是山人,大山里来的,你不知道?…..”罗红有点生气,确切地说对于刚才的嘲笑有点愤怒。

小莫扭头看看不做声了,罗红还在不依不饶地牢骚着,越说越来劲,最后说累无语了。车里的气氛窒息在一声叹息里,空气中流动的是彼此的呼吸,偶尔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无聊中小莫打开车里的音响。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罗红听得有点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是谁唱的,假装哼哼着。突然他大叫一声,拍着大腿高兴地说: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小莫看看罗红神经般的样子“噗嗤”笑了,“我想起来是谁唱的了…..一个男人装女人唱的,叫什么来着呀?星光大道上我看过的……”

“李玉刚,大哥。”小莫媚笑着。

“对,李玉刚,就是他,这家伙就是厉害,把我都迷倒了,偶像呀!神人呀!”

“不至于吧!人家李玉刚可是男的啊,你同性恋呀!”

“你才同性恋呢,你瞧瞧人家扮女人那模样,多他妈俊,简直狐狸精再世”罗红激动的眉飞色舞评论着,小莫笑得前俯后仰。“我比他还俊呢?你就没看见?瞧你那眼光多差劲。”罗红装模作样对着小莫打量起来,“吆!你可真是俊呀,现在才发现,你比狐狸精还狐狸精,哈哈哈…….”小莫红着脸,一只手猛捶打罗红,车开始来回晃,吓得罗红赶紧求饶这才了事。说起狐狸精,罗红给小莫讲起乡下的神鬼故事来。

他说:九十年代的他们村真是穷疯了,改革开放的春风顺着村里河道的流水一去不复返,面朝黄土背朝天祖祖辈辈的宿命根本无法改变。春天播种秋天收,夏天河里洗澡,冬天打谷场上晒太阳,习惯依旧不疼不痒。斗斗嘴窜窜门,西家媳妇东家汉变着花样弄出点绯闻,街头巷尾热火几天,然后就是平静,无聊的平静。

多年前绝迹的“牛鬼蛇神”在“善男信女”的迷信里死灰复燃了,黄裱纸和贡香公开出现在各家的神龛下,所谓的“法师”和“仙家”都很忙,这家送走那家请一片欣欣向荣繁花似锦。老村长总在湾里最高的地方巡视全湾,用最恶毒的眼神鄙视正在“做法”的封建迷信,想起“破四旧”他会神采奕奕威风凛凛。没办法,现在他已经没了当年的权威,叹个气怀怀旧是唯一的享受。跟着**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见佛灭佛遇鬼杀鬼,可这些天他却遇上了鬼,难以置信很迷茫。

他们村的冬天很冷,河面早早就结了一层薄冰,要是在有月光的夜里去看的话,寒光凛凛甚是阴森。老村长也特倒霉,那天后半夜尿急起来解手,才想起睡的时候忘了拿夜壶。他家住河边,大门正对着河面,开了门他就对着河尿起来,恰好那晚月光皎洁四周景物清晰可见。突然,他看见河面薄冰上有一个黑影飘来,越来越近是个人,穿红衣服的女人。揉揉眼再看,确实如此。这下慌了,提起裤就躲,竟忘了往家跑,最后蹲在隔壁老王的空猪圈。顺着猪圈的石头缝向外看,那女人上了河岸,拍打了几下自己的旗袍,然后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此时,老村长没有惧怕的意思,多年的革命工作养成了他遇事沉着冷静,世上哪有鬼,全是人吓人的玩意,无神论是一个坚定的**人基本的素养。老村长想到这些,心里更坦然了,他开始打量起那个女人来。

乌黑的秀发半遮半掩着俊白的脸蛋,鲜红的旗袍包裹着苗条的身体,一双绣花鞋别致精雅。虽然仰头看着月亮,手里粉色的手帕来回扇动,一股淡淡的暗香四处飘散。老村长在卧龙湾算个见多识广的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气爽神怡不禁多闻了几下。好一个标致的女人啊! ……….. ………… …………

“后来呢?”小莫听的正入神,罗红不讲了。

“想听吗?”

“想呀!你说吧……”

“不说了,下次再讲,哈哈哈哈……”

“看把你能的,不讲就不讲,我还不想听呢…..

“你说的不想听……”

1.6

俩人说笑着,车里的音乐也柔情起来,此时的空气粘糊在随和里,香车美人的滋味像绿箭口香糖清新甘甜。 罗红有点忘乎所以然,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迷糊和落魄的往昔,煤矿出事时那揪心的警笛,二蛋冷货般的死相,还有刚叔猪圈的公猪,老旦对段妮色眯眯的配种样,不时的他傻笑一番,弄得小莫一脸迷茫。

“想什么呢?下车,到地了………”

“什么?正做梦呢,怎么就到地了呢?”

“什么春秋大梦把你美的,做梦娶媳妇了,还是…….”

“嗯,嗯嗯,我们这是去干什么公事呀?..”

“照相。”

“照相?不是吧,给你照相还拉上我这个保镖呀!你谱够大的了,早知这样我还不干呢?”

“算了吧,我给你当保镖还差不多….给你照相的,不是我。.”

“我?真的假的?凭什么给我照相?”

“上面的意思,可能你要升官了吧…..”

“升个屁官,一个乡下来的扫厕所的,再升也就升个管理别人扫厕所的官,….”小莫笑了,罗红有点摸不清头脑。

管她呢,照就照吧,反正也不损失什么,俩人一前一后走进县城最豪华的的影楼“假日罗马”。

“俩位照结婚照?还是……”服务小姐热情地迎上来,小莫的脸瞬间红了表情也显得生气。罗红赶忙说:“结婚照是要照的,不过,….不过今天先照个免冠像,嘻嘻….”

“先生说笑了,我们这儿不照免冠像,艺术照可以,还有婚纱摄影……你看….”

罗红看看小莫,现在小莫的脸不是很红了,表情也放松多了。“照艺术相,给他照。”

“可以,你们先来这边坐,影棚里有对新人正在照婚纱相,很快就会结束的,不耽误你们多少时间。”

“我的妈呀!还他妈照艺术的,搞得跟拍电影差不多,你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啊?”罗红惊讶地问小莫。

“你猜呢?”

小莫诡笑着说完,悠闲地翻看着影楼的宣传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过了一会,那对新人出来了,罗红一看那俩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小莫尴尬地拉了一下,也不管用,只见罗红站起来朝那对新人走去,嘴里骂着:“你狗日的,哈哈哈,…….”

1.7

“狗日的,几个月不见出息了,连婚纱照也办了?厉害呀!”罗红笑嘻嘻地说,原来那对新人就是老旦和段妮那俩冤家。

“嘿嘿!忘了通知你,下月十八我们结婚,记得去做伴郎哦…..”老旦皮笑肉不笑,不时地打量着小莫,眼神怪怪的。

“吆!你老婆穿上婚纱真俊呀,比电视里的苏妲己还苏妲己,还有你,帅呆了,酷毙了!”罗红俏皮话满嘴,不怀好意酸溜溜地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一说话就知道你要放流氓屁!怎么?吃醋了,你那酸毛样要是哪家姑娘看上你,真是瞎了眼……..”段妮刻薄地回骂着,满脸不高兴,“老旦,你敢让罗红做伴郎,我就不结婚了….”

“吆,看看,都来气了,开玩笑的,忘介绍了,这就是我新找的的女朋友小莫….”,罗红一把拉过小莫得意起来。

“谁是你女朋友了?美得你…..”小莫红着脸有点局促不安,也不好意思识破。

“算了,都别闹了,你们来干什么呢?不是也照婚纱相吧?”老旦嘿嘿笑着。

“那个就免了,我来照…….”罗红看看小莫,也不知道那个就什么来着。

“就是照个普通艺术照就行。”小莫说道。

“你们等等,我很快,一会送你们去车站……”罗红说完就和小莫钻进影棚。

……………… ………………. …………………… 很快,罗红和小莫就出来了,看见老旦他们还在吧台结账,等了一会一起出了影楼的门。

“哥们,发达了呀!都做宝马了,……”老旦拍着小莫开来的车夸张地说。

“什么?这是小车,不是宝马,现在这社会谁还骑马?”罗红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故意拖长音调牛逼哄哄的。

“冷货!宝马都不知道,车都为你感到耻辱,大冷货….”段妮依旧那副骄傲的神态,鄙夷地回驳罗红。

小莫开车的样子美极了,城里妞就是和乡下的不一样,老旦心里挺羡慕罗红的,嘴上也不好说出来,眼巴巴看着小莫开车,涎水都流出来了。段妮看见了,揪住耳朵往自己身边拉,罗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笑,只有小莫在车的反光镜上看得一清二楚,不住抿嘴笑。

.1.8

“他妈的,农村客车真落后,老子花钱也坐不上,”在车站回镇里的客车开走一个多小时了,老旦骂咧咧的,“什么时候俺们这儿能上地铁呀?”

“大概三五年吧,我问过中央了,领导说:将来坐地铁很方便,就像翠花上酸菜一样,几毛钱的光景,呼一下就能回到家………哈哈哈……”罗红打趣地说。

“吹吧!你俩就慢慢扯呼,没车走着回………”段妮埋怨着。

“没事,你爸不是在镇里开会吗?问问能来接咱们吗?”

“今天早上没听我爸说会很重要,他在镇里等………”

罗红看见老旦他们也有点着急,没车回镇里也不是个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钻进车里和小莫商量。

“大哥,我俩还在上班啊!再说了,这是领导的车,私自开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要…………”小莫一口拒绝了。

“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就这一回,以后你求我干什么我都答应,真的。”

“好吧!不过你得把那个故事讲完,行吧?”

“哪个故事?”

“你村那个鬼故事呀!”

“那个呀,行,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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