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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求道》


第一章 贺新娘

秋主杀。

苍天云遏低,枯黄的长草伏在地面上,被秋风拍打的瑟瑟发抖。

一匹黑瘦的老驴摇摇晃晃着走在小道之上,道路夹杂在田垄之间,又瘦又长,不远还有几株枯黄虫蛀的枣木立在两旁。

叮叮叮!清脆的铜铃声摇晃在田地之中。

一个少年侧坐在老驴之上,伴随着老驴的步伐,摇晃着摆头。他右手搭在腰间一个褐黄的葫芦上,左手持着一本泛黄的书。

少年却是闭着眼睛,没有看手中的书本。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呃……”

他一拍坐下老驴,吟道:“小桥西风瘦驴。”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四句得出,少年兀自坐在驴上反复吟咏,好似沉醉其中。

“哔哔~~滴滴~~”突然一阵喧闹的声音响起,惊得少年抬起了眉头。余道转头向身后看过去,只见越过一个小土包,一行人从田地中开出来。

“哔哔!”喇叭唢呐的声音肆意的响着,刺耳的韵律声让地上的草木都抖了几分。

原来是村人娶亲,放着唢呐,鸣着笛。两行人中间抬着藤木制成的抬椅,一身大红色的新娘子正紧紧的抓着抬椅把手,身子随着抬椅晃来晃去。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应是怕误了时辰,娶亲的人脚步如飞,跺在田垄上面,赶紧往村子里面跑。

余道回头望着,感觉脖子有点酸,于是回过头踢了踢老驴,想要让它加快脚步。可是老驴抬着他一步一摇的走着,丝毫没有要跑起来的感觉。

余道踢了两脚也就不催促,坐在驴上闭起眼睛小憩。

等余道进入村子地界的时候,新娘子早就已经到了夫家,一村的人聚拢在农院之中,热闹的欢腾着。

“哔哔!”唢呐没有停,和喇叭一起不停的吹奏。

“进、进!”一个矮瘦的老农站在院子中,忙着招呼参加宴席的人。

余道坐在瘦驴上,已经有点打瞌睡。等他抬起头,老驴却是驮着他走到了娶亲的院子里面。

他一睁眼,一张缺牙皱皮、却满是喜色的老脸正望着他。

“小道长醒啦!快、快坐!”

老农没有在意余道是外人,用袖子擦了擦最近的一张长凳,忙请余道就坐。

“多谢老丈了。”

余道也没有客气,他从老驴背上跳下来,两步就跨到长条凳子前。老驴被他抛在脑后,独自在院墙边啃着黄草。

余道坐在座位上,一甩袖子,打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用红绳混着五枚铜钱织成的梅花钱。

这是祈福钱,道观庙宇中常做的,用来赠给香客。

“老丈,上浑酒。”

“来嘞!”

老农一把收起贺礼,喜滋滋地向院内喊道:“给小道长上酒!”

正在一旁给每个宾客倒酒的婆子连忙踱过来,抬着小瓦罐,往余道身前倒了一杯黄浊的浑酒。

余道抬起粗瓷碗,就在嘴前咪了一口,香甜微辣的味道立刻贯入他肺腑中。

“新娘子进门咯!”喧闹声突然响起来,村里的小儿聚在一起,围着院门不断的闹哄。

“新娘子来咯!”宴席间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余道一抬眼,穿着大红新衣,头上盖着一块红帕子的新娘被人搀扶着,缓步踏过院子门界线。

“新娘子!新娘子!”小儿聚在新娘身边,伸着手,不断的起哄。

这时新娘身边的老婆子从兜中小小地掏出一把铜钱,轻轻洒向那些小儿。

“呼呼!”小孩子们立刻蹲下身子寻找地上的铜钱,挤得新娘寸步难行。

在新娘子停住脚步的时候,有人抬声喊道:“新郎入门!”

喇叭唢呐一起吹响,闷声的炮仗也被点燃,气氛热烈到了极点。穿着新衣的老妇人从院墙后转了出来,她泛着喜色走到新娘身边,并肩站着。

该有的新郎没有出现,一低头,老妇人怀中赫然抱着一只大公鸡。

公鸡系着红绳,红冠红羽,它双脚被人牢牢抓着,转着头,黑眼珠子倒映着院中宾客。

“请新郎新娘拜堂。”抹着白粉红腮的媒婆尖声叫着。

全院的气氛再度达到一个高潮。

余道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特别是夫妻对拜的时候,公鸡伸缩着脑袋,显得极为配合。

余道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客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喜庆的模样,没有一个感到惊悚的。

“罗家小子亏大了!”

“腊月底才能赶回来,也只能这样子。”

出乎余道的意料,他听了几耳朵,发现今天这娶亲并不是冥婚。冥婚就是给死人成婚,往往用大公鸡代替新郎,但是新郎回不来时也会这样做。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坐在位置上面一筷子一筷子的吃着菜肴。

这几天他要办件事,无论是冥婚阳婚,他都可以蹭蹭人家的喜事,给自己添点福气。

拜堂之后,全场的宾客都扎下脑袋,连忙吃着桌子上的酒食。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粗狂的声音突然大喊道:“拜堂之后,怎能没送入洞房呢?”

这话一说出来,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刷刷地抬起头,只见到一个络腮胡子的矮脚大汉堵在院门那里,他身后站了四五个布衣汉子,将院子堵了个通透。

缺牙的老农见了这人,连忙弓腰跑到矮脚大汉跟前,低着头赔笑道:“王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娃正在吃兵饷,哪回得来呀!”

矮脚汉一把推开老农,他带着身后的一众人走到院中。

“罗老头,你胆子大啊,娶新人都不请我。”

“这、王管事……”老农头压得更低。

满座宾客都扎着头,不敢明眼看矮脚汉,桌子上的菜肴也不敢吃。只有余道一个人还悠闲的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吃。

矮脚汉环视满院子的人,见到这一幕,他很满意。等看到余道的时候,他皱了皱短眉毛,但是发现余道是个陌生道士,也就没有在乎。

此时矮脚汉身后的四个大汉已经走到了酒席边,衬托的他威风煞气。

矮脚汉瞪着老农,“罗老头,信不信我收了你的田地。”

老农冷汗都刷了下来,“王管事,不、不,这个……”

矮脚虎哈哈大笑,“哈哈哈,这里娶过新人的几户,哪一家我没帮过忙,我也不能厚此薄彼。”

他说着话,场中的几户人家脸色都白了,特别是其中年轻的女人。

“勿急,我来替你娃儿尝口汤!”矮脚汉甩开步子就准备往堂中走。

“别、别!”老农惨嚎一声,他一把扑上去,抱住了矮脚汉的腿。

“王管事、王管事,我家娃在军中,放过、放过行不?”

矮脚汉被抱着腿,冷哼一声,一脚揣向老汉。

“一个丘八有什么脸皮!死开!”他一脚没踹开,发了狠,抓起一旁桌上的陶罐对老农的头砸过去。

“不要!”新娘子那里穿着红衣的老妇人扑过来。

“咯咯咯!”公鸡被人放开,跳了起来,张着翅膀乱窜。

“咔嚓!”陶罐砸偏,碎在老农的手臂上面。

“给我把新娘子抓住,老子尝完头汤,你们也尝尝!”矮脚汉见到这户人家竟然还敢反抗,眼神更加凶狠起来。

站在四周的汉子听到他这么说,全都眼睛一瞪,脸上发笑的向堂中未走的新娘子抓去。

此时全场的人都窝着脑袋,无一个人敢发话。

余道正咬着口中的花生米,前世只曾听说西方有所谓的初夜权,没想到此世亦有相似之况。

不过在这个世道,倒也不稀奇。

现场一阵冰冷以及哀嚎。没有人敢护新娘,新娘一个人身子发颤的躲着,顶上的红盖头早掉了。

“哈哈哈!闹洞房喽!”小儿不敢发话,恶汉叫嚣着。

余道刚喝完小半残酒。

“啪!”他放下酒碗,声音清脆。

众人霎时间被他吸引了注意,余道一振袖袍。

“老丈,上酒。”

第二章 牧尸

满院安静下来。

矮脚汉王管事听见少年的声音,狐疑的转过头,盯着他的脸不停的瞧。

王管事指着余道,凶厉地道:

“黄毛道士,休要多管闲事!”

余道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站起来,从邻桌拿过酒罐子,倒了小小的一口。

不敢动弹的村民们眯着眼睛,偷偷瞧着他。矮脚汉见到余道这幅做派,气的脖子发粗。

“给我上,打断这家伙狗腿!”

余道饮完粗瓷碗中的浑酒,轻轻将酒碗放下。

恰好秋风刮过,几片树叶飘到了酒碗之中,余道鬓角边的墨发被吹拂着,在他的颈边荡了荡。

余道一边遥指众人拥簇的王管事,一边看着酒碗,淡淡地说:“你这恶汉,怎敢在喜宴上如此放肆。”

王管事听到他的话,冷哼一声,一把攥过旁边人手中的木棍,大踏步向少年奔来。

“让你这妖人扰我兴致。”

其他几个壮汉也赶紧围上来,准备给这个外乡人一点颜色瞧瞧。

“改日我上你儿婚宴闹一场如何。”余道看也没看那几人,捏着指,将树叶从酒碗中摘出。

王管事听见这话,气得脸皮变色,他尖利大叫起来:“好你个妖人,妖言惑众,给我打,打断他的狗腿,绑去见官!”

“来人,上!抓他去见官!有赏!”王管事粗红脸,大声吼叫。

听见王管事这话,满院的人都压低声音议论起来。跟着他的那几个壮汉更是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老农招呼着婆子,让她赶紧将新妇藏住。

距离没几步,王管事刚喊完话,养的几个壮汉就奔着余道,伸手要抓他。

面对如此场景,余道轻叹一口气,他拾起袖子,从袖口中摘出一盏铜铃,叮叮当当的摇晃起来。

噗!院中突然窜出一股黑烟,凑近的几个壮汉像是撞到了铁板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叮叮叮!清脆的声音响在院中。

一股阴冷的感觉突然袭上了众人心头。

王管事停住自己的动作,他抬起头,动作僵硬的往黑烟那里看。立刻,他牙齿打颤,眼珠子定住,冷汗从额头刷下来。

啊啊啊!猛地,尖叫声响了起来。

几个妇人捂着自己的嘴,满脸惊慌。

王管事和几个壮汉僵在原地,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僵、僵尸!!”

“妖人、妖人!”

啊啊啊!噗通、咔嚓!

满院惊慌,不停有人从凳子上跌坐下来,踢着脚在地上挪动。

藏好新妇的老农望着眼前这一幕,嘴皮子不停打颤。

王管事看着余道身边的几个身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冷入骨髓。

这几个身影高矮不一,全都木头一般杵着。可是他们身边绕着黑烟,阴冷的感觉不断发出。

细细看过去,都是面部狰狞,脸上长着接近一指的黑毛,眼睛猩绿,犬牙突出,身上衣裳破碎,露出底下黑铁皮肤。

余道站在原地,望着惊恐的王管事,轻轻的摇了一下铜铃。

“嗷!”嘶厉,不类人,似猛兽的吼声响起。

顿时,站在余道身边的几个身影带着黑烟向着王管事扑过去。

“不!不要……咯咯……”

“道爷饶命,我奉上黄金十两!”

“不要……”……尖叫声、惊恐声响起,凄厉无比。

不多时,滋滋的大口吞咽的声音不断响起。

所有人都身体发寒的望着院中一幕。

漆红的桌子摆在一边,好一派喜庆模样。五个尸体倒在地上,鲜血不停的流出,还有三个身影僵硬的伏在他们身上,用牙齿不停的撕咬着。

率尸食人!

“噗通!”老农啪的跪下,他对着余道不停的磕头。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

“噗通……”一阵下跪声响起。

满院的人跪在地上,身体发颤,不停的冲余道磕头。

没有理会这些人,余道背着手,转身寻已经绕到院门口的老驴。他左手拎着铜铃,一步一摇,声音清脆悦耳。

“吼!”嘶吼声不断响起。三具浑身张着黑毛的僵尸站起来,似蹦似走的跟在余道身后。

“别浪费啊!”

叮铃铃!铜铃儿响。

一股黑烟喷出,绕着院中央一卷,地上的五具尸体立刻消失,连半点血迹都没有。

尸体被卷进铜铃之中,顿时化作脓血,黑烟又厚了一丝。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半天回不过神来。

余道翻身上了黑驴,骑在它身上,向院子外走去。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嗷!”三具黑毛尸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等僵尸消失在院中,所有人依旧僵在原地,一个字都不敢说,连呼吸都不敢放大。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声音越来越小。

“啊啊啊!”

院子里面再次响起尖叫声,是有妇人回过魂来,用尖叫发泄着恐惧。

“僵尸、僵尸!”

“杀人啦!”……像是打破罐子,所有人都发出恐惧的声音。

一场婚宴,彻底变色。

……

老驴驮着少年,在丘陵间走着,他们走的很慢,但是风很大,风吹得少年黑色道袍飘荡,给他增添了几分阴冷之气。

“顶住!顶住!”

哐当一声!重物倒地,惨叫声突然响起来。

‘寨主,门破了!门破了!’

“给我上,杀!”一个粗狂声音怒吼,中气十足。

“不要!不要!”

“僵尸进寨子啦!”一阵惊恐的呼喊声响起来。

“不要吃我!”

余道骑在老驴身上,摇摇晃晃的跟着它走,铜铃挂在老驴耳朵边上不停地摇晃,声音似乎比以往更加清脆,几如上好钟磬。

“这么快啊!”他抬头望了一下远方。

老驴继续驮着他,慢悠悠的向半山腰的寨子走去

等他走到寨子大门前的时候,整个寨子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十几只僵尸挤在庄子外面,呆呆的像根木头。这些是围住庄子,没有进去的。

砰!“冲出去!”一声怒吼。

只见一个昂藏壮汉,气壮如牛,舞动一口黑铁大刀,破尸而出,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具黑毛尸拍出二三步。

他身后跟着几个手下,都是一口环首大刀,面生横肉,可是此时都惊惶不已,像是受惊的小鸡崽。

一看他们就是奋战多时,终于破出重围,来到了门前。

可是一跨出大门,几个人立刻僵硬的站在原地,满脸绝望。巨汉看着围上的数十具僵尸,惨笑不已。

“嗷!”“吼!”

留守的僵尸见到冲出来的数个血食,一个个兴奋的发出嘶吼声。

叮叮当当!清脆的铜铃声响。

一匹黑廋老驴驮着一个人,慢慢的向寨子门口走来。

“嗯?还有没死的。”

少年抬起头,望着僵硬的几人,说了一句。

巨汉舞着大刀,一脸惨烈的和余道对峙,怒吼:“你这腌脏道士,竟然率尸食人!”

“妖人!”

“道爷,放过我吧!我给您磕头了!”……各种各样的话都出来了。

余道坐在老驴身上,随手弹了弹驴耳朵边的铜铃。

“聒噪。”

嗷嗷啊!一群僵尸直接扑上去,淹了巨汉和手下。

“妖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啊……”惨痛的声音响彻山寨。

“不要吃我!”……

静静的,余道骑在毛驴上,直到周围彻底安静,只剩下僵尸吞食血肉的声音,这才一踢驴肚子,晃悠悠的向山寨中走去。

第三章 符钱

余道站在山寨简陋的演武场上,看着下面的数十具僵尸,来回踱着步子。

三十多具僵尸横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周身黑烟缭绕,看上去好不惊悚!

他走在一具具僵尸中间,不时用手捏一捏,顺带检查一下僵尸的毛色。来回数了数遍,余道摸着自己腰间的葫芦,暗忖道:

“听从师尊的命令,抓些活人来喂尸,这过了大半月,怎的还有两三具毛都没长出来。”

他说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三具僵尸,其中一具脸上已经长出了黑毛,但是长不过半指,还有两具,则是脸上连点黑色儿都没有,只有半指长的白毛。

黑毛尸、白毛尸,是僵尸中的两种,其中黑毛尸比白毛尸要强上很多,而余道此番的任务,就是将师尊手下的三十多具白毛尸给养成黑毛尸。

“一路上就不应该只是寻恶人贼汉,直接屠几个村子多简单。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匪寨,本以为能完成任务,谁曾想还差了一些。”

说着话,余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懊恼。

想他转生此世,十四五岁时苏醒前世记忆,本以为能凭借记忆在这里浪荡一世,谁曾想这个世界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横行,根本就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

于是他继续扮着孤儿身份,接受同宗的给养,然后在一个老道士路过时,不管不顾的贴了上去,就指望着能修仙学道,成为传说中的炼气士。

现在结果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只是性质似乎有了偏差。

“好在还有两三日的脚程,路上应该能将这些家伙养成。”

余道望着面前枯木劲松似的僵尸,一挥手,铜铃响,一股黑烟顿时从铜铃中喷出来,黑烟卷着在场的僵尸,咻得消失在铜铃之中。

收好僵尸,余道转身背着手,往匪寨中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面走。

“看看这寨子里面有些好东西没有?”

一顿翻箱倒柜,最后还是余道放出手下几具力大的僵尸,将整个屋子都拆了,挖出数个暗格来,这才将寨子里面最值钱的东西都规整出来。

就着一张按几坐着,余道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翻翻捡捡。

“铜钱、银子、金子……”

挑了一会,余道将其中的钱币拿出来,他将几锭金子托在手中感受下重量,然后揣进了袖兜里面。铜币和银子被他一把刷开,滚落到地面上。

余道拿着一把带鞘的短刃,一把拔出来。

“匕首。”他将匕首靠近烛火,铮!一道寒光闪过,好一把寒芒刺目的匕首!

“不错,正好可以用来削东西。”他满意的收下了。

剩下的东西都一一看过,其中最值钱的应该是一本放置妥当的秘籍。

秘籍是一本薄薄的小册,打开一看,里面图文并茂,画有大刀,名叫《断虎大风刀》。应该就是刚才那冲出来的壮汉所使的刀法。

“威力还不错,算是难得的武功秘籍。”余道回想着壮汉的刀法,心中评说一句,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咦,这是什么?”余道抓起一方锦囊,里面似乎放着东西。

这锦囊被压在秘籍的下面,一起放在一方檀木匣子里面。匣子雕花镂空,内加固铁骨,并配有巧锁。但是这些没什么用,黑毛尸一爪子就能刨开。

掂了一下分量,余道感受着锦囊中的东西,像是钱币。他拉开锦囊,往内里摸去。

“正是钱币。”感受着手感,余道心中暗说,可是一拿出来,余道就有些愣眼。

捏在他手中的确实是钱币,但是和普通外圆内方的铜钱不一样,此钱币是八角形,内无圆孔,粗看过去,就像是一面小小的八卦镜,上面绘制了乱七八糟的线条,整个一鬼画符。

“这是……”余道心生诧异,他捏着钱币,放于目前,细细看着。铜钱在烛光的照耀通体发黄,还隐隐散着毫光。

“这莫不是符钱!”余道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于是他赶紧的放下手中其他杂物,盘腿在按几前,打坐起来。余道半闭着眼睛,运行体内微末法力,往手中的钱币渡过去。

“嗡嗡!”捏在他指中的钱币微微颤抖起来,同时光芒大涨,有爆裂开来的趋势。

余道见此模样,惊得眼帘直接睁开,他看着手指间发烫的符钱,手腕一甩,将符钱远远掷出去。

咻!符钱被他扔出十多步,啪嗒的落在地上。

陡然,“轰!”

一声闷雷响起,前方一团火光突然窜了起来,足足有人形大小,闪得寨子明亮刹那。

“真个是符钱。”余道低头看按几上的锦囊。这符钱是他那师尊与他提过的东西。

话说炼气士对人间的黄白之物并无所需,但是相互间仍需要交换东西,于是千儿八百年前一方大宗创造出了符钱一物。

这符钱就是让炼气士将一道法术封印于符纸之中,折叠成钱币状,形如八卦,并有八角,而符钱也分为八等。

唤作:胎钱,窍钱,感钱,煞钱,罡钱,归钱,丹钱,灾钱;对应着炼气的前八层境界:胎动,入窍,感应,凝煞,炼罡,归一,丹成,三灾。

余道现在就是处于最低等的真气胎动修为,只要他苦苦积蓄数日,把体内的真气凝聚在符纸上面,就能制得一枚最低等的胎钱。

不过这实在是本末倒置,他修炼都来不及,哪肯花费功夫去凝结这物。他师尊手中或许有着符钱,但是不曾给他见过。所以余道这是第一次见到这被唤作符钱的东西。

余道赶紧抓起锦囊,将内里的符钱轻轻的倒在袖袍上面,他低头弓腰,凑在按几前,用手指一枚一枚的数了起来。

“二十三,一共二十三枚胎钱。”数清数目,余道一时欣喜起来。要知道这符钱可是好东西,里面封印的是炼气士的道法,一枚扔过去,就是一道法术。

要是他有足够多的符钱,早就抓起一把,直接对着他那师尊扔过去,轰死对方。

抬起头,余道望着十多步远的地方,感到一丝牙疼。刚才要不是他土包子了,那一枚符钱就不会白白浪费掉。一枚胎钱,可是能抵过他几日的修行!

余道小心翼翼的包起袖袍上的符钱,然后系好锦绳,揣入袖兜之中。放好后,他又将锦囊拿出,转而贴身的放在胸口位置。

这符钱只要不受法力激发,倒也不会有什么事。拍拍胸口,余道扭了扭身子,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荒山野岭的一个土匪寨子,竟然藏着这等东西。至于他们从哪个地方得来的,那就不关他余道士什么事儿了。

余道站起身子,准备走出厅堂,去外面出恭一次。

可是才站起来,他就感觉心口发烫,包在锦囊里面的符钱就嗡嗡地颤抖起来。

轰!余道脑子一懵,吓得身子都僵住,下身也差点出现凉意。

第四章 机缘小草

余道僵硬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脑子里面直响着“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等了一个呼吸,余道料想中的爆炸没有出现,他赶紧把手伸入胸口,准备将符钱掏出来。

可是他手掌一按,直接扑了个空。

余道低下头,双手一抓,将道袍直接抓开,露出内里白嫩的肌肤。他抚摸着胸口,喃喃自语:“符钱呢?”

摸来摸去,余道依旧没有发现自己放着的符钱在哪。恍惚间,余道都以为是自己没有将符钱放进胸口兜里,可是刚才胸口处的灼热感却是不作假。

余道猛地低头,将左边衣襟拉的大开,露出心口位置。

一道扭曲漆黑图案出现在他眼中,余道见此刺在自己肌肤上的图案并不吃惊,不过他细细地看着,眼神惊愕了起来。

“这图案是我出生就有,位于心口,本以为只是胎记,但是修道之后才发现这图案内有乾坤。”

“平日里修炼的法力可以输进这里,相当于凭空多了一个储存法力的窍穴。”

“只是我法力低微,往日里的点法力都要打磨身体,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放入这里。”

“现在小草图案怎么发黑了?”

余道低着头,用手指摸着。图案形似路边兰草,三道叶片长长,并拢在根部,仿佛扎入他的心窍之中。

原先这草只是如胎记刺青一样,发青发暗,但是如今却是黑的通透,仿佛要放出毫光。

余道一时福临心至,他当即盘膝坐在地上,打坐起来。

三个呼吸后,余道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中闪过喜色。

“果然,符钱在内里。”

原来余道沉下心神,将念头透进小草之中,顿时在内里见到了一枚枚符钱。这些符钱悬浮在幽暗空间之中,兀自沉浮。

余道隐隐间感觉,他可以使这些符钱崩碎开,化作一道道法力。遇到如此神异的事情,余道当即点出念头。

“嗡!”脑中仿佛闪过嗡声,余道心口图案中的一枚符钱顿时崩解开,一丝丝玄妙的法力从内里还原出来,弥漫在幽暗空间之中。

啾!他心口的小草仿若一动,一张符纸被吐了出来。余道伸手接住,发现吐出来的正是失去了法力的符纸。

研究半天之后,余道心中的惊悚感渐渐平息。

“原来如此,这符钱中蕴含着浓厚的法力,我恰好将符钱放在心口处,小草也就将它们整个吞了进去。”

“这么说,这株小草不仅可以储存我的法力,还能用来存储符钱。”余道心中隐隐闪过失望,“只是一个存钱罐罢了。”他也试了试手上铜铃,铜铃上虽然也蕴含法力,但是小草并不能将它吞入。

虽然余道修为低微,但是他并不需要专门用一个东西来存储符钱。就拿他腰间的葫芦来说,一旦祭炼完成,不仅能放出光圈吞噬外物,还能替他存取东西。

余道脑筋一转,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不知这还原出来的法力能否为我所用。”

这念头一起,余道顿时激动起来,他连忙将念头放入小草之中。若是真如他想,那这机缘可就大了。

睁开眼睛后,余道眼中的激动之色已经消散掉,但是也没有出现明显的失望。

“适才调动小草内的法力,想要融进体内,虽能融进,但是总感觉格格不入,好似异物一般。看来这符钱化出来的法力并不能和我本身的法力融为一体。”

“法力终归是要一丝一丝的修炼出来。”

“不过这法力虽然不能直接吸收,但是也能驱使。”余道抬起左手,将手中的铜铃轻轻摇响。

“符钱化出的法力能用来驱使法器,想来也能用于祭炼法器和修炼道术。”余道心中暗点头。

“以后与人斗法时,却是多了一层底气”

要知道这符钱虽然是储存了炼气士的法力,但是也没听说过哪一个炼气士能将这符钱中的法力调动出来。

“这存钱罐倒也不错。”余道心中定下念头。

今天这番悲喜起落,弄的余道心神都有些恍惚。好在最终确定是喜事,也算他一场不小的机缘。

“没曾想,不仅得到了二十几枚符钱,还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心口小草的用处。”

余道收拾好心神,拖过几张木板拼凑在一起,权当做床铺了。他和好衣物,将身子一裹,直接蜷缩着,猫在木板上准备就寝。

铜铃就放在他头边,四周明里暗里还藏了多具僵尸。

今天心神不定,余道索性放下修行,难得的直接睡了起来。

……

“要到了。”

天空有着明日,虽不毒辣,但是也刺目,余道骑在黑驴上摇手放在额前,远望着出现在他目中的城墙。

那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了,锦官城。

“走。”余道踢了一下驴肚子,黑驴不爽的哼唧几声,依旧慢腾腾的走在官道上面。

官道宽敞,能容下三辆马车并行,一直修到了锦官城外十几里的地方。此时离城不过半里,路上有诸多的行人,有挑担入城贩卖的,有驾着马车入城的……

余道骑着黑驴慢悠悠的走,落在他人眼里,倒也算是惊奇。毕竟不曾有多少人见过少年郎侧骑着毛驴,慢悠悠的赶路,而且这少年郎还着一身黑色道袍,看上去皮肉不错。

一路入城,并没有什么不妥,站在城门边的兵卒也没有特别关注余道。但是进了城,就不能随意骑着牲口。余道索性牵着毛驴,在城门口的闹市里面闲逛起来。

“咦呃!”毛驴被余道牵扯着,一如他的主人,四处张望。

余道如今算是土包子进城,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不曾见过如此之大、如此之热闹的城市。

街道两边洒过水,并无多少异物,显然锦官城治下不错。来来往往有诸多的人行走,一个个衣着光鲜,不似野外褴褛。

“来嘞,客官请进。”不远处有酒楼的伙计在招呼。

“上好的糖葫芦诶!”

“新进的胭脂水粉!”……

牵着毛驴,余道顺着人群,不知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来到一河道边上,并有水粉香味撩进他鼻中。

一幢雕花绘图、横梁加木的红楼建筑出现在余道面前。

余道扯着不安分的毛驴,仰着头,呆呆的望着这幢建筑。

“来啊!小道士!”

“姐姐来让你快活!”

“你个没良心的道士,终于肯来见奴家了。”有人泣语连连。

红楼内里、楼上的姐姐们发现了站在自家店前的小道士,忍不住各自戏弄、招揽起来。

“青楼啊。”余道呆呆四顾,喃喃自语。

他的目中满是红巾花灯,河道之中布满阁船,满街都是女子低吟浅笑,香粉胭脂令人目眩神迷。

不说今生,即便是前世,余道也没机会进到这种地方。

就在他发愣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鸡爪般的指骨狠狠捏住他肩膀,来人厉声喝到:

“你这小道士,还我法器来。”话声嘶冷如蛇,听着令人泛寒。

余道被吓得身子一颤。

第五章 黑脸道人

余道被吓得身子僵住,不敢回头。

来人冷笑着,慢慢腾着步子,走到余道的身前,瞧着他一脸恐慌的样子。

这人声音如夜枭,嘶嘶地说:“怎么,不认得师尊。”

余道呆滞着,眼珠子盯着这人枯瘦发黑的脸,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厌厌的低声说:“原来是师尊。”

旁边有一人走过来,是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的青年,面容方正,粗看过去有一股江湖人的习气,许是个青年侠客。

他斜眼看着余道,冷哼着说:“胆如鼠辈。”

余道也不理会他,只是走到师尊边上,恭敬的候着。黑脸道人明显很享受他这股战战兢兢的态度。

余道从腰间掏出来一方铜铃,然后双手奉上。

“师尊,冥息铃已经祭炼好,内藏三十四具黑毛尸。”

黑脸道人听见余道这话,脸上闪过满意之色,他用五指抓过铜铃,转在手上把玩,说:“不错。”话中难得的藏了赞赏之意。

旁边青年听见这话,脸上顿时浮现难堪之色。想他屠了整整五座山村,总共禁锢三百九十七条亡魂,将师尊赐下的阴魂幡祭炼完备,却没能得到一句嘉奖。

未了,黑脸道人又随口说了一句,“此番事了,为师便将这冥息铃赐给你,给你添上几分底气”

听见黑脸道人这话,青年瞳孔一缩,眼中顿时隐现寒光。

余道神情一愣,他连忙弓腰作揖,欣喜道:“多谢师尊了。”

黑脸道人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一眼四周的红楼阁船,对自己的两个徒弟吩咐道:“找个地方落脚。”

余道赶紧答道:“师尊,弟子在这锦官城内转悠半天,却是见过二三间客栈清洁周到,这就带路。”

“师尊请上座驾。”

黑脸道人满意的点头,吩咐到:“带路。”余道牵着绳,护着老驴,让路过行人不要撞到驴身上。

青年冷着脸,抱着怀中的长剑,跟随在两人身后。

三人走了四五百米,转过两个路口来到一间大气的客栈前。客栈邻着河,门前地面清扫得干净,有布衣小厮恭敬的站在客栈前,招呼伺候来往客人。

余道示意黑脸道人已经到地方,然后小步疾走着去安排住宿。不一会儿,他便折转出来,问道:“师尊,需要几间房。”

黑脸道人骑在驴上,回到:“安排一人夜间服侍即可。”

于是余道看着抱剑青年,道:“师兄,那就你和师尊一屋,我在旁边腾一间房。”

说完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夜间睡得死,怕服侍不好师尊。”

抱剑青年听见余道这话,神色明显一愣,然后他眼中闪过微微喜色,点头沉声道:“你就在一旁候着,师尊由我来伺候即可。”

说完,青年虚扶黑脸道人下驴,向客栈内走去。余道连忙牵着驴交给一旁的小厮,然后快步向客栈内走去,定下房间。

一干杂事了后,三人坐在邻窗的红木桌上就餐。

黑脸道人夹了几筷子,便放下筷箸,盯着两人,声音嘶冷地说:“吃完后便回房休息,夜间为师有事情交付你们。”

余道听见,连忙点头。青年也迟疑着点了点头。

“记住,夜间不要犯困,耽搁了要事,后果你们是知道。”黑脸道人见两人应下,依旧阴着脸恐吓一句。

听见这话,余道吓得身子一哆嗦,筷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面,然后掩着面,将筷子拾起来。

坐在一旁的青年也是脸色一白,眼中浮现出恐惧,他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左手微压腹部。

黑脸道人盯着两人,见到两人如此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直接起身离开了桌子,随口道:“你二人继续吃。”

等黑脸道人出了隔间,下楼声逐渐消失,隔间内的两人才回过神来。青年一脸寒霜的盯着桌上十几道菜肴,牙关咬着,却是再也吃不下一口。

余道偷偷瞥了他一眼,低着咬着餐盘上的烧鸡,不言语一句。

青年见到余道这幅吃样,忍不住冷声讥讽到:“不知你吃下的这多货物,有几成是供给它使用的。”

这话说出来,余道夹筷的动作明显一滞。青年冷哼一声,一拍桌面,拿起剑器便离了这里。

一时间,隔间内只剩余道一人。

见两人已经走去,余道直起身子,放下筷箸,用丝巾慢慢地擦好嘴唇。他走到窗边,探首看着窗外波荡的河水。

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喜怒。

两人相继回到房中,黑脸道人则是不知出去做什么事,不曾回到房间。

余道待在自己的房中,他关好窗格,贴在邻间的墙壁上,细心的听着。客栈在房间的用料上明显下了功夫,几间房都是用上好的实木制成,兴许墙壁中间还有夹层,余道听不见隔壁一点儿的声响。

他放下心来,慢步走到床铺边上。余道脱掉布靴,松开腰间缠带,理了理道袍,然后盘膝坐在床上。

床铺的青纱帐已经放下,从外看去,内里一片朦胧。但是忽然,一点莹绿青光点燃,慢慢的变成蒙蒙光团。

青纱帐中,余道脊背挺直,双目微阖,他右手掐诀,左手托着一物。

这物通体圆润,上小下大,是葫芦状,周身浮沉绿光,显得奇异。

余道师从散修黑脸道人,殷勤侍奉一年四月,时时忍着腹内噬肠蛊的威胁,在上次外出办事时,才从师尊手中换得一门法宝的祭炼之法。

黑脸道人虽是散修,但余道从他口中的只言片语推断出,其本身应该是一方旁门之人,此番外出游历,搜集道资,这才在这蜀地做了一名游方道士。

他手中共有五门法宝祭炼之术,或许更多,但是不曾告知二人。其中四门分别是冥息铃、阴魂幡、燃血鬼剑、吞阴葫。

冥息铃就是先前余道手持的铜铃,能养尸炼尸,操控群尸,与人对敌时还能放出一阵黑雾,蒙蔽人视野、行动,坏其肉身。黑河道人手中止有一枚,已经练就二十道地煞禁制,威力诡异。

先前余道使用,只不过是为法器服劳,帮助炼就内里的三十几具僵尸,未曾使得三成伟力。而现在,法器也被黑脸道人收回。

至于阴魂幡,则是他师兄外出办事时使用的法器,需要吞噬人魂魄,培养成厉鬼,厉鬼数目达到一定数目,还能将群鬼放出,布就一方鬼门大阵,凶焰滔滔。

其内里禁制已达二十四道,更胜冥息铃。

他师兄怀中抱着的剑器就是燃血鬼剑。余道料想他此番外出,一边屠人取魄,一边用人身精血养剑,剑器也许又增加了一道禁制,威力更胜以往。

而最后的吞阴葫,就是余道左手中持着的葫芦。

此葫芦不同于前三种,处处和精血、魂魄等物相关,乃是一方吞噬阴气的法器,当然,它也可以直接吞噬活物,增其威力。

这葫芦炼成之后,内里会形成一方幽闭空间,能存死物,活物进去就会被化成脓血,变成葫芦的养料。在与人对敌时,还能放出一道道黑色光圈,锁住敌人,将其吞入葫芦中。

其禁制越多,内里空间越大,能放出光圈越多、越粗,锁人威力也越强。

但是直到现在,余道手中的葫芦才堪堪炼就半道地煞禁制,根本不算炼制成功。

第六章 吞阴葫

此世宗门,据余道所知,总共分为四大类,一为玄门道宗,二为神宗魔门,三为释家佛门,其余者,皆是旁门左道,门内无直通元神之法。

而这法宝祭炼之术,也和宗门有关。

法宝祭炼之术分为天罡禁制和地煞禁制,前者有天罡三十六之说,后者有地煞七十二之分,和修士九层境界相匹配,禁制愈多而威能愈强。

天罡归属于道家玄门,地煞归属于神宗魔门,而佛门则直接脱胎于神宗魔门。其余的虽有其他祭炼法宝的禁制,但是不入流。因为只有天罡和地煞之法,才能将法器祭炼成法宝,使其诞生出灵识。

在法器禁制祭炼圆满,达到天罡三十六重,或地煞七十二层时,就如同修士九层炼气功夫圆满,有了诞生出元神(灵识)的机会。

一旦得逢机缘,点开灵识,就能蜕化为法宝。

法器不过凡人修士使用之物,而法宝则是元神仙人使用之物。

余道手中这枚吞阴葫,就是使用的神宗魔门之法,能祭炼出地煞七十二层禁制,使其化为法宝。如此说来,他师尊或许大有来头,手中竟然能有五门法宝祭炼之术。

余道此时盘膝在床上,就是在祭炼手中的法器。

这枚吞阴葫虽然也能吸食血肉,增添威能,但是余道手中并无多少血肉,他也不愿意为了祭炼一器就去灭族屠村。倒是祭炼完成之后,每每逢敌时可以将敌人吞入葫芦内,化为脓血,供法器吸收。

半个时辰后,余道睁开了眼睛,他皱眉看着手中葫芦,眼中有着一层阴霾。

此番外出,他除了替师尊养尸之外,就是在寻觅各种阴气,供手中葫芦吸收。可是耗费了月余的时间,这葫芦依旧差了那么一点才能祭炼成功。

“这番来此锦官城,师尊或有大事要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这其中必有诸多的危险。”余道睁眼沉思,“否则师尊也不会令我等替其祭炼法器。”

余道又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脸色变得难堪,“这天底下的师尊,又有多少会用蛊虫来操控徒弟……”

“这师尊手下,迟早待不下去!”他暗咬牙关。

“如此一来,我必会出逃,手中要有点防范手段才行。”

余道一狠心,他右手松开手诀,一拍葫芦,手部仿佛有流光窜入,葫芦周身的青绿光芒也大盛起来。

余道闭着眼,将心神沉入心窍空间之中,也就是那株小草内里。只见心窍内的一枚枚符钱,兀自颤动,每隔几个呼吸,就会有一枚符钱崩解开,化作一道道法力。

而这些化出来的法力,也在余道的操控下,不断向他左手上的葫芦涌过去。

嗡嗡嗡!余道手中的葫芦陡然一颤,全身绿光更深,增添一分漆黑。它落在余道手上,竟然悬浮起来,距余道手掌有一羽之厚。

这是吞阴葫祭炼成功,内里形成一道禁制,已经算是法器。

此时余道稍微沉下心神,将念头落入吞阴葫内,就能见到其内有一道黑灰色的光圈,光圈在葫芦内沉浮,圈出一个鹅蛋形状空间,足有餐桌大小。

不过余道依旧没有停止,他压下心中喜悦,沉着气,继续祭炼手中法器。

一枚枚符钱不断崩开,缕缕法力从余道手部消失,化作葫芦的力量。心窍中的符钱越来越少,到了后面,消失的速度更是越来越快。

终于,余道手中的葫芦再度一震,他睁开眼睛,停止祭炼。此时心窍中仅余三枚符钱。

此番祭炼,整整消耗了二十枚符钱!

要知道这一枚符钱内里蕴含的法力,足足抵得上余道三日之功。其中贵重者,甚至能抵他七日之功。

如此一来,余道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面,相当于日夜不休地祭炼了六十天以上。

看向手中葫芦,余道一愣,然后便是大喜。

他潜下心神,见到葫芦内里出现了三道黑光。这三道黑光紧缩在一起,不断交织,而内里的空间也胀大到一间卧房大小,能摆下九张木床。

不必多说,这吞阴葫已经祭炼出三层地煞禁制,威能大涨。

伸手抚摸着葫芦,余道眼神闪烁。他一边感受着葫芦的圆润,一边衡量着得失。

“这一枚符钱,就是一道法术,也能用于交换。此番祭炼足足耗去二十枚符钱,粗略看来,似乎是赔了本。”

“但是不然,这些符钱都是胎钱,内里其实并未藏什么法术,因为胎动境界的修士是修炼不好法术的,只有入窍境以上的才能炼。”

“在将真气纳入窍****身打磨合格,法力具备特性后,修士才能修炼种种术法。胎动阶段的符钱,只不过是胎动修士将法力凝结在符纸上罢了。”

“上次掷出去的符钱发生爆炸,其实是内里法力紊乱的原因。”

余道抬起手中葫芦,置于面前,细细的打量。此时葫芦外表晶莹,仿佛上好的玉石制成,周身还浮着绿光,看上去极其神异。

“胎动修士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是具有法力,能使用法器。这二十枚符钱,为我换来了御敌手段,远胜浪费掉那些胎钱。”

“而且,法器不止这点用途。”

余道右手一挥,垂下的青纱帐顿时被轰开,他轻拍手中葫芦,一道黑光顿时从葫芦口吐出。

嗡嗡!黑光落在圆木桌上,套的严实,咻得,木桌连同边上的二三凳子一同消失不见。

余道垂下眼,立刻就在葫芦中发现了一整套桌椅。

他心念一动,一只瓷杯落入他手中,杯子里茶水还是满的,只是已经发凉。

嗡嗡嗡!杯子在余道手中忽闪忽现,好不神奇!

最后余道袖袍一挥,止有风声闪过,空荡的卧房内突然出现了一套桌椅。他细细看去,位置和原先一般无二。

余道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他走近桌椅,用手摩挲,还不时敲上一敲。

检查完桌椅后,余道看着手中的葫芦,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他的第一件法器,不仅能套人,还能存物。若是祭炼的更加深入,威能更甚、神异更多。

举着法器,余道几乎想要大笑起来,修道一年零四月,今日终于有了点力量。

在这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他或有一线生机可寻!

余道记得隔墙有耳,他深吸口气,将喜悦压下,只是定睛看着法器,久久挪不开目光。

第七章 城乱

余道祭炼好葫芦,将心思收敛起来,安稳的盘膝于床上打坐。

约莫二刻钟后,房间里面突然响起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师尊有事交代。”

一睁眼,一个抱剑青年正站在余道身前,不是他师兄又是谁。余道默默的收了手诀,点点头。

当余道迈步踏出房门时,临窗的走廊前,他师尊和师兄正站着,望着窗外。

此时已是夜深,空中一轮皎月落下,地上如白霜。

“师尊。”余道小步走到黑脸道人跟前,低声道一句。黑脸道人没言语,只是点一下头。

“今夜你去东门,察看清楚周围情况。”

“你去西门。”黑脸道人指着余道。

两人听见他的命令,没提问,都低头应诺。

“是。”

青年得了命令,抱着剑,脚步轻盈一点,直接从窗口跃出,狸猫般落在对楼屋檐上,雀起鹘落间就消失不见。

余道却是没这个手段,他对着黑脸道人躬身一礼,然后快步向楼下走去,入了马房,将老驴牵出来。

老驴跟随余道多日,颇具灵性,牵出时没发一点动静。余道骑在老驴身上,给它上了嚼头,一溜烟消失在街道上。

黑脸道人站在楼上,冷眼看着自己这两徒儿消失不见。

西门位于锦官城西面,城门宽大,有三个出入口,附近有河,两岸朱门阁楼,青砖绿瓦,是大户人家的居所。

此时夜深,街道上有巡城校尉领兵巡逻,但是余道骑着驴,驴蹄子上绑了布袋,速度快,老驴也警醒,不曾给人发现。

对待师尊交代下来的事情,余道非常上心,他一连转悠两个时辰,将各处居所、街道都记得差不多,这才准备返回。

骑着黑驴,余道一身黑袍,在浓厚的夜色中十分隐蔽。抱着黑驴的脖子,他突然轻勒驴头,定身在原地。

余道望着四周,这西门的情况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倒是可以回去复命。但是余道心血来潮,想乘着夜色将这四周探查的更加清楚。

不为别的,就为能找出几条安稳离去的小道。

说做就做,余道一拍驴头,调转方向,在四周的胡同巷道中游走起来。

等到余道返回时,他师兄早已回来多时,正抱着剑,一脸烦躁的侯立在黑脸道人身旁。

黑脸道人此时坐在房中,闭目沉思着,他脸皮黑厚,眼袋发垂,嘴唇削薄,枯坐着好似一具死尸。

“回来了。”还没进房门,屋内就飘出嘶冷的声音。

余道身体一顿,加快脚步走到跟前。

“是的,师尊。”

“将情况介绍过来。”

余道一点头,就着烛光,小声将西门情况说出来。

“西门街道成十字状,按东西南北延伸,西面即是通往城门方向,三百步远即是集市……”

房间内小声响着余道的话语。随着话语的深入,情况的清晰,他师兄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黑脸道人听见余道此番描述,微点头,话声中的冷意稍减少。

“离去休息。”睁开眼睛,黑脸道人对余道说。余道小声应答,压着步子,小步离开了房间。

呼,冷风闪过,房间中顿时漆黑一片。

青年见师尊熄了灯,似要休息,抱着剑立在一旁,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生怕打扰到黑脸道人。

第二日,黑脸道人继续让二人出去探索。回到客栈时,三人住的地方也换了。

余道回的晚,只得独自一人走入陌生客栈,在两人边上弄了一个房间。

终于在第三天,事情发生了变化。夜上三更时,黑脸道人唤两人进房中,面色阴冷的看着他们。

“为师有事交于你二人。”两人敬诺。

“你,去东门官宦人家居所,给我使出阴魂幡,好好检验一下威力。”

黑脸道人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方漆黑小幡,扔在余道师兄手上。黑脸道人冷眼看着青年一脸的欢喜,嘶声说:“两个时辰后再回来。”

“若是办得好,这阴魂幡,或会赐予你。”

“好、好的,师尊。”青年听到黑脸道人的话,满脸激动,死死捏着阴魂幡,“我一定会尽可能收敛亡魂。”

这时黑脸道人转头看向余道,同样一脸冰冷地说:“你去西门商贾人家居所,放出僵尸,同样检验一番法器威力,两时辰后再回来。”

“是。”余道低声应答。

二人得了黑脸道人的命令,与前两次一样,悄然离开客栈,各自往目的地行去。

余道来到大户人家居所附近,骑在驴上,并未立刻行动。他下了黑驴,徒手攀上高处,站在顶上环望四周。

不多时,东方突然火起,有惊叫声隐隐传来,声势愈大。

这骚乱引得附近人家惊醒,但是一个个都闭紧房门,无一个人出来探看。

街道上鳞甲摩挲之声响起,有马匹奔跑声,兵卒迅速开了出来,奔赴东门。

冷眼看着这一幕,余道从袖兜中掏出铜铃,拎在面前打量。看着这内藏二十道禁制的法器,他眼神闪烁。

“师尊此番令我二人出来,必有要紧事要办,这事情或许和这锦官城相关,否则不会令我二人吸引注意。”

“而且事情失败的可能性不小,危险极大,否则他不会如此谨慎小心。”余道想起这些日子来黑脸道人的行为,心中一寒。

对方这是要拿他二人当做炮灰。

余道望着东方,那里的骚乱又上了一层楼。

“若是不制造骚乱,他定会秋后算账。”冷着脸,余道一挥手,铜铃声响。

一股黑雾从铜铃中喷出来,街道上面顿时出现三十几具僵尸。这些僵尸一个个面容狰狞,指上有寸长黑甲,周身黑气缭绕,看起来就令人心寒。

余道口中挤出一个字,“去。”

“嗷嗷!”“吼吼!”……

兀的,阵阵尸吼声响起,夺人神魄。

一群僵尸直接散开,往个个高门大院蹦去,哪里血食多,就聚往哪里。

立刻,凄厉的惨叫声、惊恐声就响了起来。

余道耳边不停萦绕着“僵尸”、“救命”之语,但是他冷着脸,没有理会这些东西,操控着僵尸,将四周宅院尽可能攻破,使得僵尸狂性大发,一个个血气滔天。

很快,有兵卒奔过来,带着弓弩鳞甲,将僵尸围住。

“儿郎们,杀!”有校尉领头。

但是余道轻摇动铜铃,僵尸立刻结成队列,直扑兵卒,将本来阵列严密的兵卒彻底打乱。

“啊啊啊!”“不要……”

“救命!救命!”

数十个奔过来的兵卒,顿时化作僵尸血食。

也有二三奇人异士从宅院中窜出,企图制止僵尸,但是被余道控制僵尸一围,顿时符光破灭,身死道消。

这冥息铃内含二十道禁制,威力可比炼气三层修士。此番出来,他师尊给了他完整口诀,能令他使出十成威力,而且那些黑毛尸也不是好惹的。

而商贾宅院中,又能有多少法力深厚的修士。

此时方圆千米,诸多男女衣衫不整的奔出房门,企图逃脱僵尸獠牙。

房中也不断有小儿啼哭声、母亲绝望的哭诉声,以及,血肉吞食声……

东门、西门大乱,整个锦官城都被惊醒,一时满城哭嚎。

第八章 夺舍

望着骚乱传播开,四周一片绝望,余道摇着铜铃,冷笑一声。

如此骚乱,定会有人前来降妖除魔。他这个胎动期的小修士,即便有手中的铜铃也坚持不了多久。

两个时辰,可笑!

见到四周反抗皆被打碎,动乱已经不可制止,余道将铜铃往旁边木架上一挂,立刻跳下高处,骑上黑驴,准备离开这里。

铜铃需要留在这里,镇住僵尸,否则那些僵尸极易被人降服,却是带不走了。

余道骑着驴,忍痛放弃掉那些个死掉的低阶修士尸首,埋头沿着小道,迅速离开这里。

在余道离去后,不到一刻钟,天空突然一声巨响,似有惊雷蹦出。

轰!半片锦官城为之一亮。一股红云从锦官城中心上空膨胀开,内中似乎藏了神魔。

余道紧扯着老驴缰绳,抬头仰望,目中满是骇然。

咻咻!数道流光从东南方一座矮山上窜出,急速射向东西两方骚乱之处。

余道见到这一幕,心中更是一寒。

已经能御物飞行,必然是炼器三层,感应境界以上的修士。因为不至感应,无法沟通外天地,修士体内的法力断然是支撑不了这种消耗。

若是他听从黑脸道人的命令,继续留在原地操控僵尸,恐怕对方从天而降,一道术法就会轰死他。

余道眼睛闪烁,咬着牙齿,狠狠一踢黑驴,亡命逃窜。

“咦呃!”黑驴惊叫一声,似乎也知道余道心急,埋头狂奔起来。

……

在锦官城中心,旧蜀王宫,如今启封大半的节度使府,一股黑气在红云中逃窜。

它的下面满是惊恐的人群,无数宫女侍卫抱头鼠窜,毫无宫中之人的气度。

轰!红云中一声惊雷。

却是一道亮光急追在黑云身后,紧咬不放。

“黑僵道人,放下你手中秘宝,吾可饶你一命!”清冷绝物的声音响彻红云。

底下峨冠博带、锦衣纨袴之辈仰天探看,赫然发现电光之中有一人影闪现。

凡人视之不见,只觉一团光影刺目,恍若神人。

“口桀!青羊宫的小崽子,道爷名号也是你能称呼的!”

黑烟飘绕,忽现忽闪。

轰!一道电闪,雷鸣如山裂。

电光中人影衣带飘飞、长发如电,冷厉之声传出:“那就带着你的道业,奔赴黄泉吧!”

人影掐诀,数道金光凝结在其面前,组成一道道神纹,花火迸溅之刻,符文即已凝成,黑烟只来得及传出一声惊嚎。

“九罡龙灵雷法!”

昂!蜀王宫上空,一庞然大物缓缓抬头。蛇身、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浑身由金光组成,神圣非凡,指有三爪。

昂昂!龙灵仰天怒吼!

霹雳!一道房屋粗细的惊雷从天而降,直接笼罩住黑烟。

“啊!”一声惨嚎。

黑烟顿时被打碎大块,露出其内焦黑身影。

咻!雷击焦黑的躯壳落地,一点黑芒却是脱壳而出,向着远方奔去。

“哼!”电光人影立在空中,冷哼一声,看着那点黑芒远遁而去。

黑芒遁去的方向,赫然就是余道三人留宿之地。

余道紧踢黑驴肚子,终于来到客栈,他满头大汗,迅速将黑驴牵进马房,然后急蹬上三楼。

有人飞向西面骚乱发生的地方,却是给了他一个理由。

如今即便黑脸道人回来,他也可以惊慌的说出自己不敌,好险才逃脱一条性命。即便不能搪塞过去,想来也能留得小命。

余道一边上楼,一边拉扯开自己的道袍,将头发弄散,衣衫弄脏,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还伸出舌头,用手指点着,在双目之下刷出两条泪痕。

一上三楼,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余道目中。

余道身体一僵,立刻失声呼出:“师尊。”那人听见声响,警觉转头。

余道仔细看过去,发现那人满面惊慌,嘴角还有血迹。他怀中抱着一把剑,双手死死的捏住剑身,青筋爆出。

“师兄……”余道愕然。抱剑青年见到一人急蹬上楼,也是一副惊愕的样子。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对视一个呼吸,青年扭头,不再看余道,目光紧盯着窗外。余道也压下心中诸多想法,惊慌的来到楼上,站在一旁同望着窗户外面。

轰!锦官城中心的奇观顿时闪现在他俩目中。

咯噔!余道心头一跳。“黑僵道人莫不就是师尊?”

一旁的师兄同样脸色惨然,一副惊骇的样子。

锦官城上空的红云急速消散,露出月明星稀的夜空,皎月洒下片片寒霜,映得锦官城两面火起。

余道看着锦官城中这幅景象,目中出现恍惚之色。

如此灯火夜景,却是此世难逢。

他身旁的师兄同样眼神恍惚,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余道瞅见远处飞来一道黑光。这黑光如流星,在月光照耀下,尽显妖异。

一声厉喝刺入二人心间。

“徒儿,还不迎接师尊!”

余道心惊,双目骇然。黑脸道人,是黑脸道人。他被打得肉身腐朽,止逃出神魂!

师兄听见黑脸道人的话声,心惊胆颤,呆呆的不能自已。余道瞅见这一幕,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无数心思涌上头。

他看着黑光电射向自己二人,不敢逃窜,但是脚步挪动,佯装身子发颤,向后惊退一步半。

咻!黑光射至二人面前,凌空化作一轮光团。不待二人说话,光团厉喝一声,抓住最近一人,直接轰进他灵台。

青年遇见这一幕,瞳孔骤缩,反应不及,他双手一僵,怀中剑器跌落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夺舍!是夺舍!”余道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只一步半,他距离被夺舍只有一步半的距离。

余道望着身体僵硬的那人,喉中咯然,不知该发出什么声音。就在这时,他面前身影突然转过头,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余道。

余道冷汗直刷,手指发颤,不知道该唤眼前这人,师兄,还是师尊。

“徒儿,还不见过师尊。”“青年”面容冷峻,他双目猩绿,犹如黑僵。

余道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师尊……”

嗡!他一拍腰间葫芦,三道黑光喷出,直接套上对方。

第九章 弑师

余道这人虽然外表纯良,但实则心性薄凉,若非有前世十多年的教育,早就已经坠入邪道

此时他在心中厉吼:“趁你病,要你命!老狗,老子很早就想要你命了!”

生死自由受制于人,虽师也仇!

“青年”冷眼注视着余道,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一幕。他猝不及防,被余道套了个正着。

余道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师尊”,手指稳定,掐出手诀。

“桀口!我的乖徒儿,竟然炼出了法器。”“青年”狞笑,猩红牙龈露出,牙齿惨白。

余道鼓动法力,要将“青年”拖入葫芦中,但是青年身沉,他一时拖不入。吞阴葫兀自颤抖,浑身青光大涨。

“青年”冷笑一声,他低头,看向地面剑器。嗡!剑器抖动,立即就要窜入他手中。

这时余道冷哼,心窍中一枚符钱悄然崩开。

嗡!吞阴葫光芒大作。

青年顿时变色,他失声叫到:“三道禁制、如此法力!”燃血鬼剑刚刚窜入他手中,但是套住他的黑芒大涨。

呼的一声,流光一转,青年被连人带剑吞入葫芦中。

黑色光圈窜入葫芦里面,葫身轻轻一震,再无半点动静。这时葫芦身上泛起一层黑光,旋即消失不见,恢复平常模样。

余道继续保持着单手捏诀动作,两个呼吸后才回过神。

“聒噪。”心神一松,余道喃喃自语。

恍惚半晌,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火起。此时他耳边隐隐响着远处的惊呼声,但是客栈内悄然寂静。

突然,余道瞳孔一缩,他瞅见远处有流光向着自己这里射过来。余道心惊,立刻就想要翻窗下楼,远远逃离这里。

但是刚迈出半步,他生生止住动作,绷着脸,转身快步向自己房内走去。

不多时,两道流光落在客栈附近。

“师兄,那魔头定然是窜到这里。”

“四下察看。”

余道在自己的房间中,就着一盆冷水洗脸,他将面上灰尘擦去,换上了休息用的宽衣。

咻!黑光喷出,立刻将他换下的衣物和水盆吞掉。

趁着还没来人,余道右手一张,黑光落在地上,突然喷出一堆东西。

他那“师兄”被吞入葫芦中,已经化作一团脓血,成了葫芦的养分。想必神魂也被搅碎,消散于天地间。地上这堆东西就是对方的遗物。

余道凝着目光,在这堆杂物中寻找。突然,一道清光进入他目中。

“果然如此。”他俯下身,将衣服扒开,露出下面事物。

余道根据黑脸道人这些天的动作,以及先前听闻的话语,猜测对方定然携带了秘宝,这一察看,果然如此。

秘宝绽放出清光,莹莹如玉,一看就非凡。

余道瞅着这秘宝,一时犹豫起来。有两人落在附近,定然就是在搜寻黑脸道人,也不排除对方在搜寻秘宝。

这秘宝上,极可能藏了追踪禁制。恐怕即便是放入葫芦中,也无法蒙蔽。余道狠意闪过,他一把抓起秘宝,立刻就准备扔出窗户外面。

此杀生之祸也,不可贪恋。

但是突然,余道动作僵住了。他手指摩挲着秘宝,脸上出现愕然之色。

秘宝在他手中,有棱有角,仿若一面八卦镜,但是极小。放眼看去,青光莹莹,几如绝品美玉制成。

余道愕然望着手中的东西,“这是符钱?”他拿着秘宝,放于目前仔细打量,“果然是符钱!”

一时,余道手指发颤。

这种青玉符钱,极可能就是归钱,归一境界的符钱,甚至是丹钱,丹成境界大能炼制的符钱。

须知当世少有人修炼到炼气六层,归一境界,世上流通的符钱,最高也不过归钱而止,更遑论丹钱了。这种符钱都珍贵的不得了,非是下等级的符钱可以兑换。

立刻,余道心中大喜。他扯开胸襟,抓着秘宝就往自己的心窍拍去。

啾!青玉符钱消失在他手中。

余道将心神贯入心窍空间中,立刻发现里面多了一枚符钱。见到秘宝符钱安稳的沉浮在心窍内,余道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应该可以隔绝追踪了。”

不过转瞬间,余道眉头又紧皱起来,他在心中思索:“连黑脸道人都被对方轰得肉身腐朽,只逃出神魂,对方未必不能发现心窍中的符钱。”

“毕竟这种符钱干系太大,对方或许会亲自来寻。一旦被发现,心窍空间也暴露了。”

“决不能如此!”

余道一时面容难堪,他心中狠意一闪,“索性把这枚符钱崩开,化作纯粹的法力。”

归一境、甚至是丹成境界的法术,已经不叫法术,而是神通。这样一枚符钱,对于余道来说就是镇压气运的宝物,能在以后救他一命,非是一点法力能够媲美的。

可是如今,余道也不得不将这符钱崩化成法力。

既然已经定下念头,余道心念一落,心窍中的青玉符钱一振,顿时崩开,丝丝青光流转在心窍空间里面。

见到符钱崩碎开,余道心中又一紧,“归一境以上的高人,法力如山似海,我这心窍空间不知能否容纳的下,该不会爆体而亡吧!”

余道想起这个,面色惨白起来。

但是他体内崩碎开的青光并没有化作磅礴法力,而是咻的一窜,消失在心窍空间之中。

余道还没来得及反应,兀的,他感觉脑子一蒙,多了点东西。青气结成灵文,现于脑中,化作了篇篇道法。

“这是……”余道有些惊愕,想要凝聚心神仔细察看。但是楼中突然嘈杂,开门登楼的声音不断响起,还有人声起伏。

“定是那青羊宫之人寻来了。”余道放下想法,收拾好心神,准备应付对方。

他佯装睡醒,神态慵懒,一身宽衣,主动地打开房门,向外走去。屋外一个店小二正来回奔走,敲开房门。

“店家,何事发生?”余道摇手喝问。

小二回头看他,一脸的慌乱,大声喊道:“客官,祸事!祸事啊!”

此时有人冷然的说:“那老道就住在这里?”

“是,就是这间。他和一个年轻人住在一起,年轻人还抱着一把剑……”

余道听见这话,身子一颤,背后渗出冷汗。幸好他与黑脸道人不住一屋,否则刚才的那番准备就前功尽弃了。

一人进入余道目中,其青袍插冠,修身长立,姿态出尘。他冷眼看着面前木门,手上一掐诀,电光在指甲闪过。然后轰的一声,面前木门连着墙壁破碎开,露出内里房间。

“雷法!”余道见到这一幕,心中一悚。

诸般法术中,以雷法威力为上等。若是他被识出、捉住,不必多想,一道雷法就能将他轰成焦炭。

来人轰开房门,见到内里空无一人,嘴角一冷,言道:“看来那魔头已然离去。”

“师妹,我等再去搜寻。”

他话音一落,转角一人飘然而出。同是道袍打扮,却是秀发如瀑,容颜出尘,乃一女子。

女子正待点头,突然瞧见了余道,她出声到:“师兄且慢,这有一人。”

余道瞳孔一缩。

第十章 赴青楼

女子声音绝冷,似钟磬,潺潺如溪流,听之令人神悦。

但是落在余道耳中,恶心过发情野猫。

那青年道士听见女修士说的,停下脚步,将目光转向余道,问:“怎么?”

女修士指着余道,说:“这是同辈中人,需要探查一番。”青年道士听见师妹的话,眉头一皱,他运转体内的法力一感应,赫然发现面前这少年是炼气士。

“却是我疏忽了。”青年道士迈步走向余道。

余道这时后脊背发凉,身子都忍不住要颤抖起来,但是他忍住了。见到两人向自己走过来,余道伸手打了一个哈欠,摇手问:“二位何事?”

青年见他慵懒模样,微微一笑,说:“道友,在下青羊宫流云子,本门正在追寻一人,却是唐突了。”

流云子说了一句,也不待余道回答,直接单手掐诀,一道流光向着余道甩过去。

余道见这道流光,当即心头一跳,右手拍向腰间葫芦。可是对方施法迅速,他的手掌刚刚落到葫芦上,对方法术就已经笼罩他全身。

“嗯?”感觉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余道手按着吞阴葫,不知道该不该放出黑光御敌。

“不是这人。”青年道士转身对女修士说。

女修士正皱眉看着余道,她的双手藏在袖兜之中,一看就是在提防余道。听见师兄的话,她点点头,然后向外离去。

见到师妹离去,青年道士也脚步一点,消失在原地。两人从施法到离开,没有再和余道言语一句。

等两人离去,余道还有些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旁边的店家和小儿试探着问:“这位仙人,那两位仙人已经离去。”

余道回过神,郁闷喝道:“知了知了,聒噪!”然后转身向房间内走去。

店家和小二已经从刚才的话中猜出余道的身份,自然是不敢造次,唯唯诺诺的看着余道走进了房门。

一进房门,方才的懵懂之色彻底消失,余道的脸色阴沉至极。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暗道。

“力不如人,又该如何?”

不过好歹危机度过了,余道心神一松。他在心中想着:“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很可能会再度来人,到时候就不一定有好运气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余道立刻收拾好东西,将道袍穿上,然后出了房门。此时客栈中的人都出来了,整楼整楼的嘈杂,诸多小二和管事都在忙碌着安抚客人。

余道瞅见空隙,溜到马房,将老驴牵了出来。然后乘着夜色向远处离去。

骚乱的地方是东门和西门,当然还有锦官城的正中心,余道呆的这片区域却是还好。但是街道上面也布满了兵卒,巡城的骑兵奔行在街道上,轰隆隆作响。

这些兵卒还不值得余道担心,避不开对方,他也可以让葫芦将对方一口吞下。余道担心的是青羊宫之人,对方或许在城中、城外布下了埋伏,一旦有人偷出锦官城,立刻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今天晚上余道是不打算出城了,等避过这一阵再说。旧客栈他不准备回,这个时候也无法投宿新的客栈。

如此说来,这容身的地方是一个难题。但是余道骑在老驴上,并没有担心这个问题。

老驴驮着他走了数百步,转过一个弯,出现在一条街道前。

立刻,灯火通明的场景就进入余道眼睛里面。他面前有一整条街都是亮的,这亮光不是火起动乱的那种亮光,而是热闹繁华的亮光。

在这古典的社会,又有什么产业是通宵达旦经营的呢?止有二三种而已。

细细听去,余道耳边出现了浅斟低唱、丝竹乐舞之声,当然,还有低吟浅叫。

小道士嫩脸微微一红,他骑着毛驴,慢悠悠的向红灯街走去。

余道忽然发现,不只他一个人在向红灯街走去。街道两旁摇摇晃晃着行人,不远处的客栈内还有人出来,看样子目标也是这里。

他在驴上思索一下,顿时就清楚了。今天晚上发生了骚乱,很多人都被惊醒,虽然有官府及时通报安抚,让这片区域的人安下心来,但是大家已经是睡不着。

一些有条件,就在附近的,自然是结伴向这里奔过来。这样对余道也好,显得他不突兀。

余道牵着老驴,走到楼最高、灯最亮的一家青楼前面,他仰着头,望那雕花绘梁的建筑,立刻就有人走上来,准备接过他手中的黑驴。

来人虽然是侍者,但是和客栈的店小二不同,头上戴着皂帽,衣物整洁,青皮布鞋,无须,身上还有一股女子脂粉的香味,年纪二十岁许。

“这应该就是龟公。”余道若有所思。

龟公殷勤说:“哟!原来是小道爷,快请进,您的宝驴我会照料好的。”

虽然余道穿了道袍,年纪也小,约莫不过十六七岁,但是青楼的人并没有狗眼看人低。不仅有龟公牵驴,还有老鸨拥簇着他向楼内走去。

这实在是青楼的人眼尖,余道身上穿的虽然是道袍,但是布料精致细腻,明显就不是粗布短褐,而且他一身的细皮嫩肉,双指修长无茧,非是平常人家和普通道观养得起的。

进了青楼,一阵香粉味扑面而来,余道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也有些愣神,但是他并没有出现什么丑态,只是好奇罢了。

老鸨注意到他的神态,嗲声嗲气的介绍到:“这位道爷,奴家花鼓楼可是有诸多的绝色佳人,就是不知您喜欢哪一款了。”

“是清纯可人、还是体态婀娜、是气质冷傲、还是多才多艺……亦或,风韵犹存呢……”老鸨说着,说到最后一个词时,尾音拖长,眼角流波的看着余道。

老鸨在青楼待久了,知道部分少年郎就喜欢熟透了的女郎,她带着余道转悠了一圈,见到对方不为所动,心中就猜测这小道士没准就好这一口。

她自个三十几许,虽不是美艳动人,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所以这下毛遂自荐起来。

但是余道听见她的话,只是好奇看了她一眼,然后兀自四顾。突然,余道伸手一指,问:“那是何物?”

第十一章 太阴正法

熟女郎顺着他目光看去,倚着余道的手臂,将酥胸蹭上,腻声道:“小道爷~那是奴家花鼓楼之花鼓台,每夜有美人赤足而上,择选恩客。”

“台下之人各凭手段,若是两情相悦,则与之欢好,不收分文。”

听见熟女郎这样说,余道眼睛一亮,没想到此世青楼产业竟然如此发达,还有这番调调。他望着花鼓楼,心道:“我是来此避祸的,却是不想真个在女人身上失了童身。”

“可是进这青楼若是不同流合污,也是非常怪异,这个花鼓台不错,可以坐坐。”

余道定下心思,这花鼓台恰好可以满足他的好奇,也不至于让他真个陷下去。他当即就说:“进这台中,需要耗银多少?”

熟女郎听见他的话,娇声一笑,酥肉颤动着,用指尖点余道的胸口,说:“道爷可真个是慧眼如炬,这花鼓台上的姐妹虽是不收人银钱,但是这花鼓台下的空位,却需要银钱来添置。”

“不多,十银一位。”说罢,熟女郎眼巴巴的望着余道。

此世的银钱虽然和余道前世古代不同,但是这十两银子,起码也够中等人家生活小半年了。

“嘿,真是不贵呢。”余道又不是天生就是修士,他以前就是个孤儿,生活拮据的很,自然知道银价几何。

熟女郎听见余道的话,也不反驳,只是抱着他的手臂,身姿摇动,媚笑如花。

“道爷,您要知道,这能上花鼓台的姐妹,可都是花鼓楼的招牌,平常百两银子才可一近呢!”

“十两银子,可是占了大便宜。”熟女郎半个身子依在余道手上,香气浓郁,她媚眼如丝,又娇滴滴吐气说。

“道爷,要不……您选奴家吧,奴家不仅不收您银钱,还给您包一个大红包。”她眼眸水雾,看着余道移不开目光。

余道嘴角一抽,没想到他自个被人给看上了。

熟女郎越看余道,越觉得这小道士清秀俊俏,特别是那目光,纯净的就像一泓秋水,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若是在床上调动教育起来,应是很有滋味!

她趴在余道身上,丝声颤动,显然已是情动,否则也不愿做这赔本买卖。

余道默默地扒开熟女郎手,将一锭银子塞入她手中,说:“有酒水没,给我上点。”

熟女郎伺候余道就坐后,只得依依不舍、幽怨得离去。

余道进了花鼓台,四处一望,发现这青楼确实是高档,难怪可以一洞值百两,真是镶了银。

花鼓台建在水池中,由红木搭建,上有楼阁临窗,纱帘围绕,中有玉石修葺,金银镶嵌,两旁伴着丝竹鼓乐,舞女当枝叶。

余道此时就在下方,周围的按几仿佛凌空,离水面寸许。他跪坐在软垫上,如以前的士大夫公卿一般。

不多时,周围有丝竹声响起,席间仿佛化作了竹林。

余道张头看了一下,见到周围坐的都是锦衣纨绔之辈,一个个跪坐着,仿佛是正人君子,有人见他望过来,还点头浅笑,如是相识。

余道有些瞠目结舌。

这弄得、、好像大家并不是在逛窑子耶!

见到大家都装高雅,余道索性也“入乡随俗”,跪坐着眯起眼睛,好像打起了瞌睡。

他这是潜下心神,准备检查一下自己脑子里面出现的东西。当时在心窍空间中将青玉符钱崩开后,符钱并没有释放出法力,而是进入他脑中,结成了灵文。

现在想来,应该是符钱本身的问题。余道看着脑中的灵文,眼皮子突然跳动了一下。

“《太阴正法》!这是何物?”余道的大脑一下蒙住。

好半天后他才反映过来,余道粗略的浏览了一遍道法,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原来出现在他脑中的,是一篇几乎可以直通大道的道法!

这道法是旁门一位奇人创立的,他博取众家之长,改立法诀,创造出了这一门道法,最终丹成二品,有长生之机。

丹成境界是炼气的第七层,分为上三品,中三品,和下三品。唯有上三品可以成就元神,而中三品只可晋级三灾,下三品则是能借助外物成就,但是潜力已经耗尽。

丹成上三品,是道宗玄门里面的真传弟子才能办到的事情。因为即便是大宗门,门内的道法也不全是能直通大道、修出元神的大道法诀。

能否拥有大道法诀,就是区分旁门与否的关键。一些旁门高人虽然证就了元神,但是都是机缘巧合,并不能传下元神修炼之法,所以其下宗门依旧是旁门。

这正是诸多旁门旋起旋灭的原因。

余道那个便宜师尊就是出身于旁门,门内没有修炼元神的法诀。想来他这次出来,就是在寻找成就元神的方法,企图丹成上三品。

“不知我这师尊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符钱里面竟然藏了法诀。”余道在心中暗思,“恐怕那青羊宫的人也不知道,只以为这符钱是丹钱,珍贵无比,也幸好他们没有使用过。”

余道再细细打量脑海中的法诀,顿时心生明悟,“原来这所谓的《太阴正法》是一篇炼制僵尸的法诀,难怪如此。”

他那个便宜师尊就是炼尸起家的,连带着他的第一手技术也是炼制尸体。

“创立出这门法诀的大能,或许就是我的一个便宜师祖。”余道心想。

他没有观看法诀的真正内容,这种东西要焚香沐浴,心静之后才能研读,现在不是时候。余道将里面的一丝神念吸收掉,尽数了解了这一法诀的来头。

他忽然轻轻一叹:“我这师祖可谓是惊才艳艳,命途多舛。”原来余道在吸收掉神念之后,发现自己这师祖早已经灰飞烟灭,或许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按师祖的推演,继续完善这一方法诀,确实是可以直通大道。但是他这法诀对资源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其中名为本命尸,实则是道侣的存在。

一个人修道,就要负担数个人的资粮。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压力越大。

师祖就因为这样,不得不到处搜刮资源,导致被各大宗门围剿,最终化为灰灰。而且这法诀是他之后推演出来的,所以他在炼气的头三个层次,基础打的并不牢固,最终只能丹成二品。

若是师祖一开始就把基础打得牢,极有可能丹成一品,直指大道!这样一来,即便被围剿,他也可以逃出生天。

余道一时怦然心动,“师祖基础不牢都能丹成二品,我若修行,是否该丹成一品!”

第十二章 妖女妙妙(上)

余道凝神看着自己脑中的灵文,神念被吸收之后,灵文并不多,整篇道法不过五千字。但是这些灵文奇妙无比,悬浮在他脑中,有着帮助他参悟之能。

《太阴正法》一共有七层修炼之法,从胎动,至入窍,至感应,至凝煞,至炼罡,至归一,至丹成,一直可以修炼到练气七层,结成长生种子。

这篇道法或许比不过玄门道宗里面的真传法诀,但也是一部几乎能直指大道的法诀。

须知那些个旁门散修,能有凝煞炼罡之术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丹成秘诀,这是能欺师灭祖的大宝。

《太阴正法》虽然没有后两层功法,但是余道在吸收师祖神念后,已经清楚功法的推演方向,若是他能够修炼到丹成境界,结丹上三品,未必不能将后面的功法推演出来。

若是不能,那他还需要后面的功法干什么。

余道在心中默念:“若是我证得长生,必然传下一方道统,奉你为师。”

“若是你魂魄尚存,我定会渡你入道,传你法诀。”

几番思索,余道心胸激昂,感慨万千,只觉自己道途轰开,前途无量。好在他心性坚韧,硬生生压住了心中的喜悦,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睁开眼睛,在心中叹息:“可怜我那便宜师尊。”

一时兀自念到:“年年岁岁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两句感慨念完,余道突然发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疑惑的抬头,就见到有人浅笑着看他。

“你这小道士,年纪虽小,却感慨许多。”

来人肌肤如玉,言笑晏晏,脸颊两个小漩涡,看上去俏皮可爱。她戴着两双金镯,系着小铃铛,缠于脚腕,赤脚踩在台上,仿佛精灵般带着银铃声。

“嗯?”

眼前女子虽然惊艳,让余道心神一晃,但他也是求道之人,自不会出现什么丑态。他反而眉头一皱,有些好奇这女人什么来头,竟然搭话于他。

“苗仙子竟然也登台!”

“她主动和那个家伙说话!”

“终于得见苗仙子!”……

余道身边一时响起许多惊叹之语,他转头四顾,立马就发现其他人都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女子。一个个眼睛发亮,好像看到了绝世珍宝,价值连城。

“喂!你这小道士,发什么呆啊!”女子见到余道转头不看她,伸手在余道面前摇晃,嗔怪着说。

“原来是花鼓台上的姑娘。”余道反应过来,他看着女子,心道。

“是妓女。”

女子正看着余道,发现了他眼睛中的一松一懈,再看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全身,立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笑吟吟的望着余道:“你这小道士,年纪不大,怎的不在道观中打坐修行,反而跑到了这么个地方寻花访柳。”

余道听见她的话,知道对方话中暗藏机锋,正讽刺自己。他眯着眼睛,心想:“却是我失态了,不过这女人怎么回事,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他望着被唤作苗仙子的女郎,笑声道:“姐姐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也在这种地方?”

两旁的客人本是羡慕的望着余道,等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顿时一个个面容古怪起来,还有部分则是心中暗喜。

“这小道士如此不识情趣,却是浪费了苗仙子这番美意。”

立刻有人正襟危坐,在一旁呵斥:“你这道士,怎能如此和苗仙子说话,你家长辈未教你礼仪吗?”

有人作风流姿态,轻摇折扇道:“苗仙子,这厮无礼,不如来我们这里谈论诗词,结交词友。”

余道听见旁人谈论自己,也不恼,他低下头,准备继续琢磨脑中的《太阴正法》,好明白其中的诸多禁忌。

苗仙子站在余道身前,准备看这小道士如何应对这场面,却发现小道士低下头后,理都不理周围的人,也视她为无物。

被人无视,苗仙子顿时银牙小咬,心中着实升起一股恼怒。她蹲下身子,仰头望着余道的脸颊。

余道此时正眯着眼睛,心道:“这人怎么还不走。”

突然,女子一把抓住余道的手腕,扯着他就往台上走。余道猛地睁开眼睛,皱眉看着面前女郎。

“这是何意?”

此时四周突然响起哀嚎声,“天呐!苗仙子竟然带人登台了!”

“这小道士着实幸运!”

“原来苗仙子好这一口……”有人若有所思。

女郎抓着余道的手腕,不松手,抓着他就往花鼓台上的阁楼走去,那里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

余道从四周人的反应中猜出了情况,他心想:“这时合该有人站出来,大声呵斥我,然后将女郎从我手中夺走。”、

“我也能趁机脱离这腌脏事。”

可是一直等到余道被牵扯着登上了阁楼,下方的那些人都只是羡慕、嫉妒、可惜的望着两人,丝毫没有要站出来的想法。

余道一时瞠目结舌:“这年头,嫖客的素质都这么好?”他呆呆的被女郎牵进了一间闺房。

闺房布置妥当,有珠帘轻纱,焚香素琴,内里并无多少脂粉香味,反而有着一股清香。好像真个是大家闺秀的居所,而不是做买卖的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余道心道:“进来逛逛也好,也算不白费银两。”

那女郎拉着余道的手,将他牵进闺房后,直接将他甩开,兀自合上房门。此时余道在房间里面小步转悠。

突然,他背后的人笑吟吟说:“你这小道士,和城中骚乱到底有什么关系?”

轰!余道悚然一惊,心脏都差点跳出来。好在他背对着女郎,神态绷住了。

余道强压着心中的慌意,他疑惑的说:“什么?”装作没有听懂,又问:“不知姐姐带我来这里,是何意?”言语间带着戏谑,企图转移注意。

他骤然感受背后出现风声,下意识就要出手,但是咬着牙忍住了。

女郎突然跳到余道面前,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嘀咕着:“你这小道士,装的还挺像。”

“若不是姑奶奶闻到你身上这股味道,恐怕还真让你给蒙骗过去了。”

余道强自欢笑,他盯着面前女郎看,心中顿时生出不妙。这女人肌肤晶莹,眼眸中仿佛藏着亮光,而且她动作轻快,言语放肆,平常凡女哪有这种姿态。

他讪笑着:“前辈,您这是何意?”

第十三章 妖女妙妙(中)

女郎听见余道的话,反而眼睛一亮,她凑近一步,笑着说:“你这小道士脸皮真厚,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强装不知。”

她直接伸出手,余道想要后退,但是被这女郎抓住臂膀,力大,后退不了半步。

女郎指若葱根,她单手抚摸着余道的脸颊,感叹着:“脸皮这般细嫩,着实让我诧异。”说着话,她又捏了捏,将余道的脸捏成包子,然后兀自在那里偷笑。

余道心中汗颜,“妖女!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还是一只母老虎。”

他感受不到面前这人的境界,很明显这人比他高了不只一个层次。余道只得哭丧着脸,说:“好姐姐,你放过我吧。”

“小道再也不敢放肆了,你就原谅我之前的那些话吧~”嘴巴被扯斜,说话声都变了形。

但是女郎没有理会他的求饶,而是揉着他的脸,自顾自的说:“让我来猜猜。”

“你应该就是那只老僵尸的徒弟,否则你身上不会有和他一样的臭味。”

“今夜锦官城动乱,连青羊宫的牛鼻子都被引了出来,气得直放雷,你师尊定然是偷了青羊宫什么宝物,或者是杀了什么人。”

女郎伸着白嫩嫩的手,修长中指勾在余道的颔下,戏谑的说:“你说,我是把你捉去丢给那些牛鼻子呢?还是……”

她贴近余道,咬着他耳朵,娇声道:“把你这小牛鼻子整个儿吞了?”

余道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面前这人知道的这么多。

“不好不好,两个都不好!”他立刻叫到,“姐姐,我肉臭,不好吃,你也别把我送去青羊宫。”

余道在心中暗想:“这女的还想吃了我,没准就是个大妖,正经修士有哪个会藏身在这风尘场所。”

这方世界可真的存在许多食人的妖怪,他遇见过不止一回。

余道谄笑着看面前女郎,说:“姐姐,我把我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您放过我行不?”

没等女郎说话,他就急忙忙说:“姐姐,我是孤儿,那黑脸道士路过我家时收了我,后来又给我下了什么噬肠蛊。”他一边说话,一边偷瞥女郎。

“他让我放僵尸咬人,我把法器扔在那里,然后跑回了客栈。”

“那黑脸道士逃出来一道黑光,窜进了师兄体内,我害怕,离开了那里,街上人多,就跑来这个地方。”

说完,余道眼巴巴的望着女郎,他在心中绞尽脑汁的想着脱身之法,唯恐言语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没想到女郎听了他的话,虽然依旧捏着他的脸颊,却低头嘀咕:“你这小道士说的却是真话。”

余道心中一紧,这妖女还有测谎的手段?

“看来那黑僵道人虽然抢到了青羊宫的宝物,却被轰成了焦炭,仅仅逃出来神魂,夺舍掉自个徒弟后跑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能让他付出如此代价。”

她说完,张目看着余道。余道赶紧摆手,说:“姐姐,你就放了我吧。”

苗仙子瞅着面前这细皮嫩肉的小道士,心道:“虽然知道那黑僵道人夺了宝物跑掉了,但是那宝物和我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还不如眼前这小道士好玩。”

她伸了个懒腰,脚上银铃声作响,两双白嫩的手腕引人注意,胸前一抹白腻也被余道看见了。

“小牛鼻子,你既然没什么用了,那我就一口吞掉,也省得你再出去害人。”

“别别!”余道听见这话,脸上更是惊慌,冷汗都从额头上滴下来。

“或许逃不出去了,那就崩掉她一颗牙齿!”余道心中狠意一闪,他佯装着身子发颤,手指掐诀,立刻就要拍向腰间葫芦。

但是峰回路转,妖女眼睛一转突然说:“那些个俗人经常用诗词来奉承我,想要搏我一笑,我发现这些词句中还真有点灵性,非是普通俗人可以写出。”

“先前听你念叨过,你若是做出一两句诗来,有点灵性,我就留你一命。若是没有,你连俗人都不如,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余道心想:“我听这妖女的言论,怎感觉她有些不谙世事,或许真个就是游戏人间的大妖。”

“好在我还记得几首传世的诗。”余道心中一时叹息,“用这些诗句苟活,实在是愧对先贤。”

余道看着妖女,目光炯炯,他说:“姐姐,说话可要算话!”

妖女轻笑一声,“依你。”

余道低下头,心中琢磨,他卸去先前的惶恐模样,踱着步子在闺房里面转悠。

“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日我也来玩一手,兴许能震慑住这妖女。不过要慢点,其中的一两句还有点模糊。”

女郎俏生生的站在余道面前,双手叠着,好似听从先生教导的女学生。

她看余道人模狗样儿的走来走去,心中发笑,乐不可支,等着看这小道士能憋出什么东西来。

余道走完第七步,又走了一步,终于想起了课本上的东西,他转头,望着妖女,兀自念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两句念出来,女郎笑容一僵,她美眸紧紧盯着余道。余道瞧见她这模样,心中一松:“有戏!”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三四句念出来,妖女檀口微张,模样呆萌。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五六句念出,妖女秀眉颦蹙,轻咬嘴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七八句念出,妖女已然眼眶晶莹,眸中带雾,她俏生生的望着余道,眼中再无先前泼辣戏谑之情。

余道心说:“古典诗词在这个时代,还真是个大杀器!”感觉有了生机,他精神一松。

余道看见妖女这可人的模样,趁热打铁,他走上前,和妖女对视,使自己的目光尽可能的柔和、清澈。唯一遗憾的是,他挤不出几滴眼泪。

妖女泫然欲泣,她抓着余道的臂膀,不放手,盯着余道清秀的脸颊,眼睛水雾水雾的。

“怎么办?小道士,我感觉你的诗好美……好美……”余道深情的望着她,嘴角浅笑。

“可是我一句都听不懂……呜……”

“……”

第十四章 妖女妙妙(下)

余道笑容一僵,妖女就站在他身前,两人相距不过一步。

“呜呜。”妖女直接扑上来,一把抱住余道。

余道年岁颇小,不过十六七岁。妖女看模样,大概也就相当于十七八岁的少女,两人身量差不多,看起来宛如金童玉女。

妖女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余道,娇声问:“小道士,你叫什么?”

这场戏虽然有些波折,但是余道还想把它演下去。他强自深情的看着怀中妖女,柔声道:“小道李商隐,姐姐……”

“唤我妙妙就行。”

“妙妙姐,这诗……”

“啊呜!”妙妙突然踮着脚尖,够上余道的肩膀,一口咬下去。余道立马嘴角抽搐,口中发出嘶冷声。

“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渗出鲜血,“完了完了,这妖女要吃我。”余道心中一凉。

“这诗就叫《妙妙》。”妖女半松开银牙,咬着他,呜咽的说,余道此时能干什么,他只能忙忙点头。

他被妖女抱得死死地,双臂紧紧锢住,法诀都掐不了,更别说摸腰间的吞阴葫了。

突然,余道身体一颤。

妙妙扒开道袍,轻轻舔舐一下自己咬出来的倆小月牙,还有上面的鲜血。她紧紧抱着余道,弧线压着余道胸口。

“嘶!”余道身子发冷。

妖女咬了他一口不够,又舔上他的脖子。余道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怎么办?小道士,我更想吃你了。”

“听说有些人会以诗词下酒,你这诗词令我怦然心动,肚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打鼓。”

“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可爱、这么细皮嫩肉、这么清秀……的小道士。”

余道听见妖女说的话,心中一片惨然,“完了完了……我就不应该念诗。”

“不吃掉你,我、我感觉好不甘心……”妖女妙妙眼巴巴的望着他。

余道咽了下嗓子,嘴角露出勉强的笑容。

“吾命休矣!”

妖女突然将头埋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身体发颤。余道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僵着身体,不知道该怎么办。

妖女握着小拳,不断的捶他胸口,“你这小道士……可真有趣……”

“居然吓成这个样子。”

“呜呜呜!”

“嗯?”余道反应过来,原来这妖女趴在他身上兀自发笑,乐不可支。妖女推开他,滚落到床上,赤着脚,抱着肚子,不停的发笑。

“小道士、小道士……我不行了、我的肚子……”

余道嘴角抽搐,他木着脸看面前这精灵古怪的女孩,心中琢磨这妖女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但是笑了半刻,妖女突然停住笑声,她诡异的抬起头,眼睛发绿,盯着余道,嘶声说:“道士,你的血肉确实不错。”

妖女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角,笑容妖异,那里有一抹血液。

余道见到妖女突然露出这一幕,吓得一跳,他右手狠狠拍向葫芦。一股黑芒喷出,向妖女套过去。

他神经一跳一跳的,眼睛发狠,这是要拼死一搏。

妖女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咻!黑芒喷出去,将她套了个正着。余道来不及欣喜,立刻便掐诀,要将这妖女拖入葫芦中。

但是一股巨力从黑芒那里传来,他竟然不能撼动分毫,余道骇然,心中顿时生出不妙

他与妖女嬉戏如此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制造、抓住这个机会,竟然收不了对方。

余道心头一颤,几乎想要跳出窗子,远远的逃离这里。但是逃得了吗?

妖女被吞阴葫喷出的黑芒套住,又恢复到了刚才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她眼神茫然的看着将自己缠住的东西,手脚动弹不了,便在床上滚了滚。

好似小猫人缠住,窝在棉被之中蹦跶。

妖女此时衣衫散乱,丝带早已经掉落,腰间亵裤都露了出来,特别是胸前的弧度,被黑芒紧缩着,显得分外饱满。

“小道士,原来你好这一口。”妖女没有一点慌乱,反而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玩的不亦乐乎。

余道冷着眼,继续鼓动法力。

“嗯?”妖女见到余道没有回她的话,抬头看余道,发现余道一脸冰冷的看着自己。

她呼出一口气,仿佛泄气一般,任由黑芒在自己身上收缩,将衣物挤碎。可是正经没多久,妖女一滚,又笑了起来。

“不行,我忍不住、、你太好玩了!”两只白生生的腿不停的蹬来蹬去。

此时余道是一脸虚脱,这是法力消耗太大,身体快承受不住了。心窍中的符钱已经崩开一枚,就剩下最后一枚。

可是这妖女依旧没有被他收入葫芦中,视他为无物。余道身体发虚,但是咬着牙齿坚持,就算是法力枯竭掉,他也不愿意束手就擒。

谁知道这妖女是在戏弄他,还是像猫儿吃食一般,要先把他玩个半死。

妖女笑声渐渐小了,她仰躺在床上,胸脯不断起伏,浑身香汗淋淋,就好像刚和余道做过一场。

她侧头看余道,发现余道脸色苍白,一脸虚脱的样子,可是依旧死死咬牙坚持着。妖女眼中闪过诧异,她直起身子,伸手一招,余道腰间的葫芦立刻跳出,直接飞进她手里。

余道法器被人夺走,法力消耗中断,他身体一松,两腿发软,忍不住向后退,撑住书桌。

“呼……”他大口喘息。

妖女眼神狡黠,她把玩着吞阴葫,葫芦在她的手上滴溜溜转动。

“有趣。”妖女妙妙看着手中的葫芦,轻声道。说完,她赤脚下了床铺,走到小道士身边。

妖女身上的衣物不剩多少,露出大片春光,直接出现在余道眼中,她也毫不在意。

妖女靠着余道,突然推搡他,“过去点。”

原来她低头,拿过毛笔,正伏在书桌上书写着。余道将目光从白腻上面移开,见到了蜀纸上写的东西,是他刚才吟出的诗句。

沉默着,妖女写完后,轻轻吹干墨迹,她用玉指拿起纸张,透着烛光观看。

难见的沉静之色出现在她脸上,她突然说:“小道士,你这诗词值得一份买命钱。”

她转头看余道,笑着,牙齿银白,“若是让我知道你再写给其他人,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剜心剖腹!”

俏皮的看了余道一眼,她不待余道回应,扔出一枚东西,恰好落到余道怀中,然后便捏着蜀纸,往烛火上靠去。

一阵火光晃动,墨迹顿时消散,连点尘埃也没有。

“以后……”她望着余道,想要说什么,但是突然眯起眼睛,“算了。”

“乏了,出去吧。”妖女对余道摆摆小手,呼的一阵狂风起,余道直接被扇出门外。

“哼,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妖女妙妙小声说,她抱胸行走,两只玉兔跳着。

余道被扇出门外,神情有些恍惚,“真个是妖女……受不了~”

“不过好歹活下来了。”余道望向花鼓楼外,发现天已经蒙蒙亮,“先离开这座城,其他的等下再说!”他心情一紧。

余道捏着道袍,迅速下楼。脚步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人纷纷看过来,待看到余道一脸虚脱的样子,纷纷眼神一愣,然后便掩嘴偷笑。

有熟女郎在心间嘀咕:“原来苗仙子真的好这一口……难怪不近于人……”

第十五章 出城

余道快步出了青楼,从小厮手中接过毛驴,立刻就往最近的城门口赶过去。

他骑在毛驴上,一边摸向怀中,将那妖女抛给他的东西拿出来。看着手上的东西,余道突然发愣。

“符钱!”出现在他手上的,赫然就是一枚闪着幽光的钱币。

仔细的感应一下手中这枚符钱,余道更加惊讶:“煞钱。”这是凝煞境界的高人才能炼制出来的符钱。

煞钱仿佛赤金制成,上面有着一道道纹路,如同血丝。

他师尊黑脸道人是炼罡境界的道士,已经完成凝煞和炼罡。余道在黑脸道人身上感受过煞气的阴冷和恐怖,所以如今他摸着这枚符钱,立马就从指间的刺痛感中猜出了符钱的等级。

余道牙齿咬紧:“那妖女应该就是凝煞境界……”

他这个炼气一层的家伙,居然和一个炼气四层的大妖呆了一夜。对方若是真的想要吃他,恐怕连小手指都不用动。

想到这里,余道一时心情莫名。

“想这么多干什么,就当是她的买诗钱!”余道想起妖女说过的话,身体一抖,“这诗是她的了,决不能再念给其他人,否则招惹一个凝煞境界的大妖,就是在找死。

突然,前方出现兵卒,余道赶紧将符钱藏在手心中。

一路走向城门口,余道发现锦官城的搜查格外严密,街道上不仅有官府的兵卒走来走去,在一些个关键的路口,还有道士打扮的人站着。

余道看这些道士穿的道袍和昨夜见到的两人极为相似,心中猜测这些人应该是青羊宫的牛鼻子。

“幸好昨天夜里没有出城,否则搜查还要严格。”他暗自庆幸。

他小心谨慎的走着,处处避开那些道士,终于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城门口。

可是城门口又排起了长队,一直延伸到百米开外。他不得不加入队列,慢腾腾的向前面挤去。

当走到半中央时,余道的脚步突然停住,犹豫起来。

身后人见到他不走,纷纷催促:“你这家伙,快点!快点!”

“干什么呢!”……

余道呆呆的看着城门口,只见城门口那里有一队道士,正手持符箓,严阵以待。

“没想到这里也有。”他一时心慌。

余道左右思索:“那丹钱已经被我用掉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打赌,这实是做贼心虚。

身后的人可不理会他在想什么,一个个不敢插队,只得推搡着他,将他往前面挤。

随着越来越接近出口,余道的心情却越来越沉。他咽了一口嗓子,将那妖女给他的符钱紧紧捏在手中。

没准,这枚符钱真会成为他的买命钱。

余道眼巴巴的望着前面。

距离出口只有十步了,前方道士手中的符箓突然一震。立刻,两旁的道士一喝,长剑一竖,结成剑阵。

余道被这阵势吓得胆颤心惊,几乎忍不住要将手中的煞钱扔出去,“也不知这符钱中藏的是什么法术,只能希望是杀敌的。”

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前面一个家伙突然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

这是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他脸上贴着一方狗皮膏药,一身非僧非道的衣服脏污不堪。这人没跑多久,立刻就被青羊宫的道士捉住。

脖子被长剑搭着,这人大叫:“留命留命!”

“将这厮带下去,好生检查。”有道人喝着。

余道感应出被捉住的家伙是一位炼气士,境界和他差不多。这让他有些诧异,这人被捉住了,竟然也不反抗,认命般束手就擒。

而那些个道士在捉住对方后,也放松下来,好似只是捉住个小毛贼。

余道心中琢磨一下,立刻明悟:“这青羊宫是想拦住城中所有的修士,然后再慢慢排查……真是好生嚣张!”

不过这个办法确实管用,若是他“师尊”来了,没准就会栽在这一手上面。因为在夺舍之后,修士灵肉不合一,极易被人瞧出端倪。

即便是余道自己,他若是被捉住了,也难以保证之后不会露出马脚。

“却是要想个法子,防止被捉去。”余道暗自琢磨。

可是距离不断拉近,就要走到符箓检测范围之内了,他也没能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要是不行,只能装作腹痛,离开这队伍了。”

就在余道想要捂着肚子离开时,城中突然一声闷雷响,远处腾起一朵乌云。

这动静惊诧众人,城墙上也立刻出现数道流光,向雷声响起的地方飞过去。

站在城门口的道士惊呼道:“是青钢雷法!”

“内门师兄才能修炼的雷法!”

“定是遇见棘手情况了,没准就是那个魔头。”……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士立刻就说:“我等去援助师兄。”

旁边有人提醒:“可是我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

“是守门重要,还是捉敌重要?”领头道士喝到,旁边的一干道士听见他的话,纷纷点头。

这把守城门的差事,实在是个功劳不显的事情,若是他们跑去支援,起码也能露个脸,彰显一下自己。

“估计赶到那里,事情也就完了,没甚危险。”

“如此甚好!”

“还是要在城门口留一个人。”一干道士三言两语就商量好了,然后那个领头道士将符箓往一人怀中一塞,立刻就说:“出发。”

站在城门口排队的人,全都傻傻的看着这些道士。

“这、这仙家怎地也如此世俗??”有人瞠目结舌。

留下那人是个年纪不大的道士,他见到自家师兄弟都离去了,脸上有些恼怒。

“凭甚要我留在这里……”道士埋怨着,却也不敢追过去。

余道见到这一幕,同样有些发愣,但是立刻就大喜:“合该我逃出生天!”

他按捺住激动,排着队,向城外走去。

等到他时,那倒霉道士伸手一拦,照例说:“止步。”然后轻拍怀中符箓牌子。

突然,他怀中的符箓牌子竟然颤了颤,倒霉道士有些发呆,抬起头,发现余道正盯着他。

他眼皮子一颤,立刻就要大叫。

但是余道及时抓住他的右手,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大叫。余道将最后一枚胎钱塞进这人手中,也不说话,立刻就牵着黑驴,向城外快步走去。

倒霉道士站在原地,眼珠子骨碌一转,“这里就我一人,若是那厮暴起,我也应付不了。”

他摸着手中的符钱,暗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出锦官城百米后,余道当即翻身上驴,骑着老驴在官道上狂奔,背后拖起一道灰尘。

他越跑越心慌,生怕背后飞来流光,将他捉住。

这厮趴在老驴身上,咬牙暗想:

“不成真人,不入此城!”

第十六章 收获

天色昏暗,一个身影伏在坐骑上面,摇摇晃晃的走在山道间。仔细看过去,这人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发髻散乱,身上穿着一件道袍。

这人骑着的也不是马匹,而是一匹枯瘦的老驴。

日落西山,天边通红,仿佛大火烧上了苍穹。忽然,金乌彻底坠落在群山背后,四周陡然阴暗下来。

余道伏在驴背上面,恍惚的抬起头,他看着日落的方向怔怔不语。

好半天功夫,他才回过神。余道伸手,看着自己已经勒出血痕的手掌,松了一口气。

“逃了一整天,应该是脱离危机了。”

从出城的那一刻起,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他就一直骑在老驴身上,不停地逃窜。也亏得这老驴耐力不凡,驮着他跑了整整一天。

余道低下头,发现老驴的耳朵已经是无力的耷拉着,它喘着粗气,小步子也发颤,但是依旧不停的向前面跑着。

余道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抚摸着老驴的耳朵,说:“你这老驴,也算是救了我半条命,却是不能再将你视为畜生。”

“今日该为你取个名字。”余道心中思索,突然瞅见一条小小的溪流从山体上流下来,他对老驴说:

“从今日起,你名驴得水,若是来日有幸化为人形,就叫吕得水。”

老驴感受到主人在摸自己的耳朵,它放缓步子,回头看主人。

“咦呃。”依旧是难听的叫声,老驴伸出舌头想要舔余道。

此时余道望着它,分明发现它圆大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天色阴暗,估计要不多久就会黑下。余道从驴上下来,他牵着老驴,向远处一个黑点走过去。

“咔嚓!”

一根枯枝被踩断,破落的山神庙迎来了新的客人。余道牵着他的老驴,慢慢的向山神庙内走去。

当他走到山神庙中时,才发现内里竟然燃有火光。不过他没有在意,继续牵着老驴往庙堂内走。

庙中有一个火堆,火堆边围着三个男人,正在烤火。他们听见声音向余道看过去。

当看到余道是独身一人,还牵着一匹驴时,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时其中一个人说:“道士,你怎能把畜生牵进来,没看到我们在里面吗?”

余道正在扒拉枯枝碎片,整理休息的地方。他听见那人的话,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理会。

山神庙里面的气氛冷了下来,火堆边突然站起来一个人,这人面容黝黑,穿着一身粗布短褐,山民打扮,他手持着一柄镰刀,骂道:“哈儿,问你话呢!”

他说着,还想要往余道这边走。但是刚才说话那人伸手拦住了他,说:“道士,你惹得我兄弟三人不快,不如就将手中这驴赔给我们,算是一个了解。”

余道听见这话,终于停下手上动作。他抬头看三人,拍拍袖子,说:“当真?”

火堆边的三个人对视一眼,当中的那人说:“当真。”

余道看着三人,沉默了一个呼吸,说:“善。”他轻轻拍腰间葫芦,一道黑芒突然喷出来,出现在他身前。

三个男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惊骇,大叫到:“妖人!”

拿着镰刀的那个人立刻就要向奔过来,但是黑芒咻的一卷,他立刻被吞入葫芦里面,再无半点声息。

另外一个人也从背后拿出了一柄斧子,他见到这一幕,面色惊恐,手上的斧头啪的就落在了地上。可是没等他言语,黑芒又是一卷,将他也吞入葫芦里面。

只剩中间那人了,他身子一软,大叫:“饶命……”但是话没说完,同样被吞入葫芦里面。

这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山神庙里面顿时就剩下道士一个人。

余道见三人消失掉,脸上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他望着破漏的山神庙屋顶,兀自说:“不该碰的,别碰。若是没有实力,便是连想也不要想。”

“否则身死道消,咎由自取。”

这话说的奇怪,好像并不是在对那三个人说。

余道这时望向火堆,又说:“对了,它叫驴得水。”

说完,余道便走向火堆,踢开刀刃,直接盘膝坐了下来。驴得水也跟在他身边,靠着柱子眯眼睛。

余道盘膝打坐,整整三刻钟后才睁开眼睛。睁开眼后,他呼出一口气,表情轻松了一些。

从昨天夜里一直到现在,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片刻也不得放松。而且他法力枯竭,身体也极其的疲惫。

白天的时候基本上都在逃窜,余道得不到半点喘息的机会。刚才吞掉三人的动作,已经消耗掉了他最后的一丝法力。这也是他不得不吞吐三次,才将三人解决的原因。

即便是打坐休息,他也一直提着心,手指掐着诀,生怕再蹦出一个敌人。

这三刻钟,他体内的法力才恢复了四分之一不到。

“不过也够用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里荒山野岭的,不谈刚才被葫芦吞掉的三个贼人,四周恐怕也藏着豺狼虎豹。他可不想才逃出锦官城,就葬身在野兽腹中。

四下静悄悄的,余道见驴得水眯着眼打盹,也没有打扰它。只是从吞阴葫中取出食料,和清水一起放在一旁,等它醒了自己吃。

望着火堆,余道将这三天来的经历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沉默着,他一拍葫芦,放出几件物品。

现在是总结收获的时间。

其中一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是一枚钱币样式的东西,符钱。

余道拾起这枚符钱,暗道:“花鼓楼的遭遇实在是离奇,直到现在想来,我还有些后脊背发凉。”

“之所以能有惊无险的离开,也是得益于《锦瑟》一诗。

他放下珍贵的煞钱,又将另一物拿起来。这物是一柄有两臂长的剑器,剑鞘和剑柄都被麻布紧紧的裹着,不露出一点端倪。

余道握住剑柄,然后轻轻的拔出剑器。

铮!

山神庙中突然响起寒鸣,让人心惊。同时血光遍地,映得庙堂通红。这剑器正是他师兄苦心炼制出来的法器,燃血鬼剑,如今却是归他了。

余道将长剑拔出来,握于手中,他感受着剑器隐隐要吞噬法力的欲望,便输入一点法力,将印记打入这剑器中。

剑器的原主人已经死亡,打入印记非常简单,仅仅消耗了他几丝法力。

但是余道担忧体内法力不足,不敢试验它的威力,只得在心中说:“以后找时机再试验。”

接着余道又在杂物中翻了半天,却是没能再翻出一个有用的东西。

“这番提心吊胆的经历,得到了一件法器和一枚煞钱。”估量着这两件东西的价值,余道在心间说:“不亏!”

不过转瞬间他又眯起眼睛,暗道:“但也不值。”

若不是受制于人,余道是绝对不会在城中乱来,以至于得罪了青羊宫,还引起一头大妖的注意。

好在富贵险中求,余道想起自己已经脱离黑脸道人的掌控,心头一时如释重负。

脱离黑脸道人,正是他这一年来奋斗的目标,如今却是达成了。

“不仅脱离了,我还得到了一门长生法诀。”想起自己脑中的《太阴正法》,余道一时目光幽幽。

望着火堆,余道在心中总结到:“这番收获不菲。”

但是他脸上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喜色,轻抚自己腹部,余道不会忘记,他腹中还藏着一只大敌……

第十七章羊倌

蜀地多山,即便是广阔的平原地区,隔不了多少距离,也会有数座山包存在。

余道此时就盘膝坐在一个山包上面。

时间是午夜三更,月上中天。四周环境阴冷,长草飘动,仿佛带着冰霜。

老驴被系在远处,自己正抖着耳朵吃草。

余道端正的坐着,嘴角带着一丝淡淡微笑,这是沉浸在修行状态中,神态自然而然变得安详。他微微张着脸,月光仿佛为他带上了一副银白色的面具,映得他恍若神人。

距离逃出锦官城,恢复自由身的时日,已经有一个多月。这些日子里面,余道唯二的任务之一就是打磨搬运法力。

余道忽然眼皮颤抖了一下,他呼吸着,微张开口,一道白气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直到身前二三尺。

此时是深秋,但是气温还没有降到呵气成雾的地步。

这一口白气儿吐出来,带着月色,好似流苏一般。风一吹,白气凝而不散,真个是非凡。

若是有旁人在此,见到这一幕定会大呼神奇,以为是这道士在吞吐月光。

不过余道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的能耐。一口白气儿吐完,他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空荡荡的环境。

“终于恢复到十二丝法力。”

余道原先有十二丝法力,每丝法力都能支持他全力施展一次吞阴葫,但是在转修《太阴正法》之后,他体内的法力直接减少掉三丝,变成了九丝。苦心修行一个多月,这才又培育出三丝法力,使他恢复到原先境界。

不过这并不是在转修《太阴正法》时,他的修为损耗了,而是他原先的法力相比于《太阴正法》修行出的法力来说,质地太过孱弱,没有太阴法力来得纯粹、强横。

所以这十二丝法力凝结转化之后,只剩下九丝。但是就这九丝,余道的实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得到了提升。

因为每一丝太阴法力,都能抵得过他原先的两丝法力,支持他全力御使两次吞阴葫。

“我现在的境界,应该是处于胎动前期和中期的分界处,再培育出二十四丝法力,才算是胎动境界圆满。”

“圆满之后还需要将三十六丝法力打入窍穴之中,结成周天循环,方可晋级入窍。”

“道途艰难,这三丝法力就消耗了我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知何时才能再修得二十四丝法力。”余道心中一叹,不过他也不沮丧,只是微叹自己速度太慢。

余道站起身,立在山包上面,凭风而立。寒风吹在他身上,使得他道袍飘舞,浑身萦绕着一股出尘气度。

在杀得黑脸道人之后,余道最大的改变就是心态。

他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扮懵懂,装忠心,一切事物皆顺遂心意,念头通达。

而当日在锦官城中的遭遇,也使得余道的求道之心前所未有的坚固。

他不想再受制于人,不想再为形势所迫、不想再被妖孽戏弄、不想再仓皇出逃……他只想伸手掌控住自己的命运,谁让他低头,他便斩下谁的头颅。

可惜的是,这个愿望太难实现。世间如苦海,谁知彼岸是家乡?

所以余道渴望修成元神,渴望证得长生,渴望掌控大伟力,得到一个逍遥自在。

余道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纯白、亘古如一的圆月,微张开口,心中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出。

他忽然道:

“剑来。”

嗡嗡!一柄插在土中的长剑兀自颤动,它离余道一丈有余,周身杂草遍地。

余道伸手一张,这剑器赫然跳出,直接飞入他手中。

伸手一弹,剑身一颤,寒鸣乍起。

余道受此一激,心胸一时激荡,他忍不住吟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余道笑着,持着长剑,随手一甩,便是一阵寒光起。

“昔日李太白困顿一身,致死都不得入仙门。今日我得逢大机缘,岂能不去长生路上走一遭!”

剑身泛起血雾,血雾缭绕在他身边,显得他妖异又飘逸。

老驴站在十丈开外吃草,它听见余道的啸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抖抖耳朵,低头继续吃草。

……

狭窄的官道仅容得下一辆马车奔驰,但是单人走在上面,却又显得宽阔。

余道此时正背着剑,跨着驴,腰间系一个葫芦。他闭着眼睛,身子随着老驴的步伐摇来晃去。

旁边不断有行人路过,或急或匆,但是在见到这个肌肤晶莹、道装飘逸的少年道士之后,只能停下在心中赞叹一句,好个出尘的道人!

“咦呃!”驴得水突然叫唤一声。余道听见叫声,便睁开眼睛向前方望去。

是已经接近县城,前方出现一个供人休息落脚的小店。轻轻踢一下驴得水,它便迈着步子,往小店靠拢过去。

一到小店前,便发现这店铺虽小,却五脏俱全。不仅有供过客讨水喝的篷子,还有供人吃酒休息的酒肆。

余道刚刚下驴,便有小二快步走上前,轻快的替他拿过缰绳。

“客官,你快请、我这就将驴牵到后边的马房。”

交过老驴,余道淡淡说:“盐水、黄豆、鸡蛋,若有,一并加上。”

“好嘞,我这就去弄。”小二听见,欢喜地回到。

就在余道抬步往酒肆里面走的时候,酒肆内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是个带着毡帽,穿着皮袄,一副羊倌打扮模样的人。

这人揪着店小二说:“你这店家,记住我那牲口不要喂食,也不要喂水。”

小二听见他的话,赔笑道:“客官您放心,我们小店虽然小,但也备了一些草料,价格便宜,便是你不要,我们也要送你一点,供那些牲口打打牙祭。”

羊倌听到小二的话,却是直摇头,他瞪着小二说:“我说你这厮,叫你不要喂,便是不要喂。你若是不听,我便让掌柜的来教你。”

小二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只得点点头,不再言语。

余道听见这对话,微微一顿,他抬头向店后面望去,便发现马棚子那里挤了一大堆牲口。

足有驴五六口,马七八只,羊十几头。这些牲口挤在一起,蹄啮殊喧,动静不小。

小二见余道望着马棚,说到:“客官放心,您这宝驴会有地方休息的。”说完,小二便牵着驴得水走向那几头驴,将它一并系在棚子里面。

羊倌见小二应下他的话,骂咧一句,也就大摇大摆的往酒肆里面走去。

不过余道望着店后的马棚,却是微眯起了眼睛。

第十八章 吃肉饮酒

仅仅微眯眼睛,余道便又恢复到寡淡的表情,他不动声色的走进了酒肆。

酒肆是用柱子搭棚子制成的,但是店家用了心,这棚子宽敞,能摆下十多张四人酒桌。里面的根根柱子也是海碗粗细,承受得起棚顶重量,不疑有倾颓的危险。

而且因为是棚子,所以酒肆里面采光很好,一进去,几乎察觉不到昏暗。四周也升了炉子,竹炭红彤彤的燃着,能扑出来一股热气。

余道进了这酒肆,一时也感觉温暖,心中十分满意。

虽说他的身体在法力的打磨之下,已经和凡人显出差距,即便是在这萧瑟的深秋,裹一身单衣也就足够了。但是他毕竟尚属凡胎肉骨,更加喜欢这温暖的环境。

十几张桌子已经有一半坐着人,余道随意选了一张,紧靠着那个羊倌。

他刚坐下,便有一个肩上搭着布巾的小伙计走上前来,“客官,要些甚么吃食?”

余道说:“有牛肉吗?”

伙计点头,“有,上好的黑牛牛肉,卤制好了,用沸水滚一滚就行,还能淋上香油。”

听见伙计这般说着,余道倒是诧异的望了他一眼,竟然真的有牛肉。须知这牛能耕田,在田地里面的作用远胜过二三壮年男子,所以各地官府都是禁杀耕牛的。

一般只有大酒楼才会有牛肉,还需要掌柜的背景能通人。余道也是见这小店奇特,别具一格,才发此一问。

伙计见余道望自己,擦着桌子傻笑,也不说什么。

余道只是好奇,不会管那么多,他当即就道:“有就上,先上三斤熟牛肉,再来一碗米青酒。”

米青酒是用竹叶青的酿造方法,使用糯米为原材料,减少酒味,但留住一点香甜味道制成。

它酒味不浓,但却醇厚,口齿香甜,即便是女子也能饮得一二碗。在这蜀地颇为流行,尤其受一些儒生雅客的喜爱。

“好嘞。”伙计一搭布巾,欢喜叫诺。

没有等多久,余道点的吃食就端了上来。他抽出一双筷子,吹过一下,便夹箸而食。

熟牛肉黑酥,放入口中,不粘牙,有一股浓香味,应是用了五香卤制。余道夹过一筷子,顿时点头。

虽说仙人餐风饮露,但仙人也有琼浆玉液。口舌之欲虽不值得贪恋,但是失掉了也很可惜。

余道尝过之后,立刻一手托着自己的袖袍,一手伸箸,不断的夹起熟牛肉,放入口中。

他这番大快朵颐的动作却是吸引了旁边一人的注意,对方望着余道吃着熟牛肉,突然大叫到:“小二,这人吃的给我也上一份。”

说话的这人正是先前的羊倌,他缩着身子,趴在桌上,吃的只是面片。此时受了余道的诱惑,却是忍不住了。

“一个羊倌,竟然也吃得起牛肉。”余道听见他的话,心中更是留意。

伙计跑过来后,结果一脸歉意的看着羊倌,说:“这位客官,却是对不起了,旁边那位客人点了三斤,小店就剩下五两卤好的熟牛肉,不到三斤。”

“你说甚?”羊倌一拍筷子,眼睛鼓了起来,大声呵斥,伙计站在一旁讪笑,也不好应对。

羊倌怒瞪一下伙计,看自己桌上就一碗面皮,却是舔了一下枯裂的嘴唇,泄气道:“五两就五两,全给我上了,别个人今天休想再要。”

伙计得了话,立马点头,一溜烟的向后厨跑去。

余道将这一幕收进眼中,他嚼上一口熟牛肉,忽然道:“旁边那位老哥,却是不妨来我这儿。”

羊倌听见话,左右四顾一下,然后才狐疑的望向余道。

“你这道士说我?”

余道一点头,说:“我这道士在说你。”

得到余道的回答,羊倌一愣,然后便一脸喜色地说:“你让我过来,那我就过来了!”他端着自己吃剩半碗的面皮,直接挤到了余道身边。

看到对方这利索的动作,余道心中有些发笑,他将准备好的话压下,只是夹着筷子,一指熟牛肉,说:“吃!”

羊倌抱着自己的面碗,嘟囔着:“休说、休说……我自个知道。抓起两三片牛肉,直接往面汤里面泡,然后便搅着筷子,扒拉了一大口。

伙计从后厨走出来,他一手托着一个盘子,一手拿着个小酒坛子。

“诶!客官客官,熟牛肉端上来了,这……”

羊倌听见声音,喝到:“这甚、这甚……没见过拼桌吃面?”

“见过见过。”伙计点头,然后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盘子,又捧着酒坛子放到羊倌面前,说:“客官,我们掌柜的说天寒,特意拿出来一坛竹叶青,让您暖暖身子,价格给您减半。”

这竹叶青虽然名字听着文雅,但实则酒性极重,属于烈酒。蜀地对竹叶青消耗最大的地方,就在那深山和高地里面。而且酿造方法也颇为奇特,已经有了蒸馏法的一二点味道。

羊倌听见伙计说的,连忙咽下口里面的面条和牛肉,他鼓着眼睛说:“怎的不早说!”

伙计听见他的话,瞥了瞥他身上穿的黑黄皮袄,还有桌上的一碗面,只是道:“疏忽、是疏忽了。”

羊倌拿过竹叶青,直接给自己拾过一个碗,倒了一大碗,然后也没有忘余道,又拾过一个碗,倒了一小碗。

他将酒碗推到余道身前,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碗,直接说:“吃酒。”说完便一骨碌灌下去一大口。

真是个舍得吃肉,会喝酒的羊倌。余道笑着,也拿起酒碗,喝了一点。

羊倌喝下一口,黑黄的脸腾腾红起来下,他不感觉醉意,又喝一大口,酒碗见底了,脸又红上一层。

余道连忙抬着酒坛子,给他倒上。

几口下来,羊倌的脸一层红过一层,最后好似猴屁股一般。但是他还舍不得放开酒碗,继续让余道满上。

余道也听他的话,一一倒上。

小店内,一个年岁不大的道士,一个中年的羊倌,两人待在一张桌子上吃肉喝酒,气氛还挺和谐,让四周的酒客纷纷侧目。

余道不在意四周人的目光,只是伺候好这羊倌,毕竟他有所求。

“怎、、的,这店家实在,酒多、、”羊倌已经眼神浑浊,浑身酒气。

余道笑着,也不应,但是将脚底下的两个酒坛子藏好了。

店里面有一个伙计来回走,这回又提着黄豆,手中还拿了几个鸡蛋,应该是要去喂驴得水。

在两人喝酒的时候,酒肆后面突然一阵喧闹,牲口叫声不断响起来。客人都转头望向店的后面,但是被挡住了目光。

羊倌喝上了头,他没在意这情况,大舌头道:“喝、、继续。”

余道沉吟一下,忽然说:“老哥,我内急,出去一下。”

羊倌睁不开眼看他,醉语道:“哈……你没用……”

余道准备起身就走,但是想了想,又从身后提上一个酒坛,和桌上那个放在一起。

“怎么、、有两个酒坛子……”

“老哥看花眼了。”

“唔、、醉了……”

第十九章 造畜

酒肆掌柜见到后院出了动静,他啪嗒打了一下算盘,然后双手拢在袖兜里面,嘀咕说:“怎的了?”

店里面另外一个伙计也跑到掌柜身边,两人准备绕到后院去看一看。他们刚走到侧门,准备低头钻出去,外面就陡然间冲进来一个人。

这人面色惊慌,浑身发颤,是出去喂驴的店小二。

掌柜和伙计都诧异:“罗小子,你这是?”

“掌柜的!怪事怪事!”小二一见到掌柜,立马抓住掌柜的衣服,一副惊悚的样子。

掌柜和伙计相互对视一眼,问:“何事?”小二喘着气,他立马就要说出来。

但是突然,一只手拍到他肩膀上面,吓了他一跳。

“小哥勿慌。”一个道士从身后转出来,突然说。

“客官您这是?”掌柜的见到余道走出来,脸上表情更加发蒙

余道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随这位小哥出去一看就知。”

小二则是也反应过来,他忙点头,:“是极是极!快出来看!”说罢,他直接拉着掌柜向后院赶过去。

马棚就在酒肆后面,稍微走几步,转过一个口子就看见了。

四人走到马棚后面,掌柜皱着眉毛说:“没发生什么怪事,牲口不都在这里吗?”

小二没有理他的话,只是拉着掌柜袖子,说:“快、快看!”

掌柜抬眼看过去,当即就愣住了,跟在他身边的伙计也是一脸发蒙。

只见栓驴的棚子里面,赫然躺着几个赤身果体的女人。这些女人一个个脸色苍白,冻得口不能言,浑身战栗。

“祸事!祸事!”掌柜突然叫起来,“这谁拐了人家姑娘,给扔我这里了!”

伙计咽了一口嗓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这女人怎的衣服都不穿……”

“不是、不是。”小二听见两人说的话,脸色通红,他摇着手连忙否定。

掌柜这下惊骇的看着他,“罗小子,这事情你做的?”伙计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小二这下更是发急,他涨红脸,连忙叫到:“不不不,这是驴、驴!”

小二这反应让二人更加发蒙,掌柜的说:“报官,快去报官。”

余道见三人慌张成这个样子,他伸手按住掌柜说:“勿急。”

三个人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掌柜见到余道,脱口就要说:“该不是你这……”话说到一半,陡然回过神来,硬生生将后面几个字吞下肚子里面。

瞅着余道,掌柜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客官,你知道这事儿?”另外两个人也以怪异的目光看余道。

没有在意三人,余道指着驴棚旁边的水桶,说:“将桶内的水,喂给剩下的驴便知。”

这时小二突然大叫起来:“对!就是在我喂驴的时候,几头驴突然就变成女人了。”

掌柜和伙计听见小二的话,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的看着二人。不过他们还是战战栗栗的舀着水瓢,将水放到驴棚里面另两头驴身前。

其中一只驴蔫蔫的,但是见到水瓢伸过来,立刻打响鼻,啃向水瓢,大口喝起来。

一口水喝完,这驴就扑倒在地,忽的一滚,身子瞬间缩起来,毛皮褪去,变成了个赤果女人。女人蜷缩着身子,冻得发颤,口中发出呻吟声。

掌柜和伙计见到这一幕,吓得直接蹦了起来。

“这、这……”掌柜的一时间口不能言。

突然,伙计牙齿打颤的说:“这、这头驴怎么没有变?”

余道听见他的话,伸手敲了一下驴头,笑道:“这是我的驴。”

这时掌柜的好似回过了魂儿,他恍惚的说:“这怪事,我好似听过……”伙计和小二听见掌柜的话,全都伸头望着他。

可是掌柜的慌张,一时又想不起来。三人站在一起,顿时急得发慌。

余道正望着马棚里的其他牲口,兀自思索着。他转过头,见到三人都盯着自己,轻笑一下,说:“乡间有‘打絮巴’之术,以拐小儿。”

“又有变人为畜者,名曰‘造畜’。这术是贩卖人口的妙术,但是禁忌极多,人变畜之后,不能给食、不能给水、不能见血……”

余道细细的说了一番,伙计和小儿都听得一愣一愣,半天回不过神来。但是掌柜打了个哆嗦,叫到:“妖人,这是妖人。”

掌柜回头一看自己马棚子里的其他牲口,喃喃说:“该不会,这些都是……”

伙计激灵,他立刻说:“这几头驴好像是那个羊倌的。”三人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羊倌定然是妖人。”

说罢,三人便眼巴巴的望着余道。掌柜一脸急切的说:“道长,你看这事如何处置?”

余道看向三人,三人洗耳恭听。

“当然是……报官。”

三个人听了他的话,欲言又止,但是掌柜一咬牙就说:“合该报官。”

掌柜是个能拿决定的人,章程一定下来,伙计便牵出店里的一匹老马,向着县内狂奔而去。

小二也连忙拿出饮水,准备喂给其他的驴马,但是余道伸手制止了他。

“先给这几个女子拿身衣服来。”

两人听见,立刻反应过来。于是小店后厨的厨娘都出来,将驴棚里面的三个女子扶进后厨,藏在灶火边。

余道也回到酒桌边上。

羊倌还在那里喝酒,他红着脸,见到余道回来,含糊不清的说:“咋个才回来、、喝!”

余道坐下,连忙伸手拿起酒碗,碰了一下,“喝。”

这时掌柜的知道了事情,酒肉不断的递上来,光是竹叶青就开了三四坛子,放在一边候着。

又是一连喝了三四刻钟,余道瞅见羊倌已经醉的眼泪都淌出来,他靠近羊倌,小声说:“老哥这是在何处谋业?”

“问甚?哦……祁、、南县。”

余道一听,连忙又倒上一碗酒,低声道:“牲口可都是卖到祁南?”

羊倌听见他的话,手一挥,喝到:“那、、可不……”

余道又说:“具体何处?”

羊倌这时灌下一大口,却说:“不可说、不可说。”

听见这话,余道眯了下眼睛。他之所以请这羊倌喝酒,就是想要套出这人将去何处。

须知平常贩卖人口,都是或拐或骗,数量也少,最多不过三人,而且还都是小儿。哪里需要用“造畜”这种邪术来进行,更何况一般人也没这能耐。

只有一些邪道旁门,在需要活人来祭炼法器或是术法,对活人质量和数量的要求都很高时,才会进行这种麻烦的事情。

但是余道感应过,这羊倌明显就是个不通术法的凡人,不可能有这种需求。

如此一来,这人极可能是在专门从事“造畜”。而这就关系到了余道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第二十章 官差

听见羊倌将贩卖地点说出来,余道心中一松,他寻找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一点苗头。

这一个多月来,余道除了打坐炼气,就是寻在找解决自己体内蛊虫的方法。

他体内藏了一只名为“噬肠蛊”的小虫,这虫是一年前拜于黑脸道人门下被种上的。

每隔七日,若无解药,小虫便会啃食他的肠胃,令他痛不欲生,浑身抽搐,若是依旧没有解药,三日之内,蛊虫就会将他的肠胃啃穿,最后从下体钻出来。

如此一来,他当然是没了活路。

好在打定主意逃离黑脸道人后,余道每次服药时都会刮下一点药粉,收在匣子中,私藏起来。杀死黑脸道人时,他已经私藏了接近两个月的解药。

这也是余道胆敢直接吞杀掉黑脸道人的原因,否则他还需要制住黑脸道人,逼问出解药,进而徒增变数。

“若是再不能找到希望,我只能剖腹剜肠,将这噬肠蛊直接捉出来。”余道心中一时庆幸。

这又不是前世,哪会有高明的外科手术大夫存在,即便有,也难以保证能捉出蛊虫。

见到羊倌依旧在喝酒,余道不死心,他劝着,继续旁敲侧击,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鬼市”的具体地点。

鬼市,就是余道希望之所在。

或是羊倌醉的厉害,已经不能说话,或是他经验老道,决计不肯再说出一个字。

余道心中一琢磨,心上一计,他准备点破实情,诈出“鬼市”的具体地点。就在他酝酿好词句,准备说时,一行人忽的从酒肆外奔进来。

掌柜的见到这行人,身子一颤,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这一行人皂衣皂帽,手上拿着铁尺长刀,三两人腰间还缠着包裹。当中一人环视酒肆,将目光落在余道和羊倌身上,眼神一凝。

他大声一喝:“掌柜的,来些吃食。”

掌柜打了个哆嗦,压着喜色,鼓气回道:“这就来。”

这行人走到酒肆中央,三两个的挑拣位置,直接轰走其他酒客,坐下四桌,将余道两人围在中央。

余道见这一幕,立马就知道是官府来人了,他放下筷子,端起酒碗咽了一口。

“没想到来得这么迅速,看来这掌柜不俗。”他站起身,准备离开酒桌,将这事让给官差收拾。

但是他一站起来。

“啪!”一人猛的将刀拍在桌子上面,大喝:“干甚!快上酒!”

整个酒肆都忽然一静,掌柜和伙计被吓了一跳。

余道微怔,他向那人看过去,便看见这人死死盯着他,手抓在刀柄上,好似立刻就要抽出。其他官差也都停住动作,警惕着余道。

掌柜见到这一幕,有些傻眼,他寻找一番,发现伙计站在他身边,同样一脸发蒙的看着官差。

掌柜咬咬牙,拿过一碟白肉,托着一坛酒,胆颤心惊的向那官差走过去。

走到大喝那人身边,掌柜小声说:“错了、错了。”

“妖人是旁边那个,非是道长。”

但是这人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冷哼一声,他一边用刀割白肉,一边硬声地说:“安能辨出。”

掌柜听见这话更加傻眼,只得干咽下嗓子,慢慢退下。

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不对,还未被赶走的酒客纷纷抛下筷子,提着自己的包裹,悄悄向门外溜去。

羊倌继续喝着酒,他突然动作一缓,说:“怎的、、这样安静。”然后他鼻子吸动一下,手指捏着酒碗,彻底僵在半空中。

咻!余道突然闻见浓烈的酒味,好似有人在煮酒。

“我怎的闻到了官狗的味道。”羊倌心想着,一抬头,便看到余道站起身和官差对峙。

一股白气儿从羊倌脸上、头上冒出来,好似在洗热蒸澡。

见到这怪异的一幕,一个个官差猛地站起来,纷纷抽出铁尺、长刀,将羊倌和余道围在中心。

“小兄弟别慌,有老哥应着。”羊倌说话突然清楚起来,他眯着眼,又呷一口酒水。

这时,领头捕快突然冷声说到:“好你个道士,果真是妖道。”

呲……他缓缓抽出长刀,喝到:“一并捉了,送去大人那儿领赏!”

“原来如此,多一个妖人就多一份赏钱。”余道心中了然,他忽然一笑,说:“那就多谢老哥了。”

说罢,他施施然坐在座位上,拾起筷子,面不改色的吃就起来。

“哈哈哈!好个小兄弟。”

羊倌一拍桌子,震起来一口酒,张口一饮,然后用袖兜擦嘴。一瞬间,这人好似化身为豪客。

“明劲!”

领头捕快见到这一幕,瞳孔一缩,其他的捕快也脚步一乱。

武者大致有三层劲道,分别是明劲、暗劲、化劲,习得明劲者,全身劲道可以拧成一股,已经是猛将一类的人,常人难以匹敌。而捕快首领自己,还足足差三四层的功夫才可以摸到明劲边缘。

刚才那蒸发酒气的异象还让他们琢磨不透,以为只是妖人手段,如今见到这一手震酒而食,立马就反应过来。

“这是郡城内公门中人才有的手段。”

“这妖人好生厉害。”……四周捕快一时慌张。

余道瞅见这一幕,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身前这羊倌。此时羊倌满面红光,眼睛越发的清明,他眯着小眼睛,不仅没有猥琐之色,反而有着一股阴狠。

“难怪敢干这贩人之事,原来是个武中好手。”余道喝了一口米青酒,心中突然生起兴致,想要好生看看这热闹。

他游历一个多月,基本上都在深山老林里面打转,还未见过这种趣事。

“哈哈哈!”捕快首领突然一笑,他退后一步,大叫:“上弩箭。”羊倌听见这话,瞳孔陡然一缩。

呼!四周捕快陡然退后,从包裹中掏出来弓弩、黑狗血、阴下血……

羊倌须发一张,他一拍桌子,桌子顿时裂成两半,羊倌捏起两半,狠狠地向两边拍过去。

噗!两个捕快避不开,顿时吐血,被拍飞一丈多。

此时两个捕快上好劲弩,他们瞄准羊倌,捕快首领大喝:“射!”

咻咻!劲弩连射,一连六枝箭像羊倌飞过去。

同时黑狗血、下阴血狠狠的向羊倌和余道二人洒过去。还有一张被墨斗水浸泡发黑的网向着他们一张。

“轰!呲!”

羊倌大发神威,猛跺大地,酒肆仿佛都震颤。他一连避开四只弩箭,撕开大网,然后僵在原地。

第二十一章 绣衣骑士

却是还有两只弩箭死死的插在他胸口上,同时黑狗血、下阴血等污秽之物淋了他一身。

“啊啊啊!”羊倌脸上红光顿时褪去,他惨然大叫。羊倌手指颤抖着,握住弩箭,狠狠一拔。

“刺啦!”一大块血肉挂在弩箭上,被他一同拔了出来,原来这弩箭阴狠,上有螺旋倒刺。

羊倌脸色更加一白,几乎有灰暗之色出现。

捕快首领冷哼一声,羊倌除了一开始拍飞两人之外,再没有伤到一个人。

“废物!”

掌柜和伙计全都惊骇的看着这一幕,他们浑然没有想到,这妖人羊倌刚才还在大发神威,转眼间就蔫了,形势变化令人猝不及防。

一些酒客这时也敢伸头探进来偷看。

“区区捕快竟然如此厉害!”

“嘿,武林中人在公门面前就是死狗。”……

捕快首领冷着脸,大喝:“再射!”

持弩捕快听命,迅速上好弩箭,然后再度射向羊倌。羊倌此时鼓起力气腾挪转移,却是只避开两只弩箭,又中四伤。

“再射!”

又是六箭,噗呲噗呲,支支射中,羊倌跪在地上,浑身冒血,仿佛正在被扒皮的刺猬。

余道淡淡地看着。这羊倌虽惨,但惨不过被他卖掉的活人。

羊倌被重伤,扑地不起,一众捕快立即将目光放在余道身上。

捕快首领咧嘴一笑,脸上一道疤痕格外狰狞,他挥起长刀,立刻就要下令。

这时酒肆内突然传出慌张的声音,掌柜搀扶着几个体虚女子,颤声说到:“错事错事!”

“道长不是妖人,他救了这些女子。”

四周捕快动作一停,望着掌柜犹豫起来。偷看的酒客们也兴奋地嘀咕这。

“是极!难怪这道士灌那羊倌酒。”

“道长英明!”

“多亏道长了!”……酒肆一时喧闹,伙计、小二、三个女子也连忙作证。

捕快首领听见这话,大喝道:“放肆,公门办案,岂有你们插嘴的份。”

“再说连你们也拿下。”

其他捕快听见首领的话,顿时不再犹豫,两人上好弩箭,将锋利箭头对准余道,其他四人再度掏出污秽之物,伺机掷向余道。

从动手到现在,时间才过去不到十个呼吸。

余道抬起头,看着将自己围住的捕快,突然出声道:“王法,你们可讲?”

这话问得四周捕快动作一滞,但是首领捕快冷笑道:“我就是王法。”

“打断这厮四肢,拷回去,浸入粪坑。”这是官府处置妖人的一贯手段,他们深信污秽之物能让修士使不出法力。

余道叹息:“这样啊……”

此时四周人都露出惋惜表情,尤其是那女子和掌柜一行人。

“这道士好生有风度,可惜了。”有酒客惋惜道。

有人叹息:“临危不惧是高人,唉,世风日下……”

捕快首领木着脸,受此一激,他更是明目张胆的露出杀意。

“管你何人,乱刀砍下去,看你还能说什么。”若不是此间掌柜上头有人,他都要把那掌柜和伙计抓了去,一并打成妖人领功、领赏。

长刀一劈,桌椅破碎,“射!”

呲呲呲!支支弩箭刺穿空气,直扑余道面部。同时黑狗血掷上,要淋余道一身。其他捕快也握紧长刀,要上前砍断余道四肢。

有人紧闭眼睛,不敢看这一幕。

余道淡定的坐着,没有一点惊慌。他身前突然闪过黑芒,弩箭仿佛射空,顿时消失不见。其他黑狗血、下阴血,更是一泼出就不见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全都面面相觑,捕快首领面色铁青,心中骇然。他从齿间挤出来:“果真是妖人。”

轰!四周的围观者也吓了一大跳,他们本以为这道士只不过是气度非凡,哪里料得到他果真会妖法。

刚才那黑芒,不正是戏本里面说的邪术吗?

余道望着一众捕快,淡淡地说:“正巧,我也不讲王法。”

捕快首领听见这话,心中一寒,他牙齿打颤,浑身发战,厉声大叫:“放箭,再放!”

“抽刀,直接格杀这妖人。”

说完,他便挥着刀子,逼迫自己手下上前。此时围观者见到妖法,惊骇得四处逃窜,连看都不敢再看。

只有掌柜一干人强打起精神,站着没有动,但也是浑身发颤,口不能言。

余道并没有起身,就坐在长椅上,注视着将自己围住的七个人。

六个捕快被首领逼迫着,其中一个年纪不过三十,手指哆嗦的捕快大叫一声,向着余道扑过来。

嗡!葫芦一颤,黑芒一闪而逝,这人就被吞入葫芦中。

余道望着这一幕,脸上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继续看着剩下的六人。

又是一个白发老捕快悲愤上前,想要抢下余道腰间葫芦,但是忽的一闪,同样被吞入葫芦里面。

这时其他人都战栗,望着余道不敢再跨前一步。

首领捕快落在后面,他握着长刀,刀身发颤,对着余道说:“你这妖、、、道士,敢抗命官府?”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余道听见他这话,笑了起来,道:“没有。”

如此果断的回答,让首领捕快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直想转身逃窜,但这样一来,被革职是必定的。更何况对方也不一定会放过他。

冷汗从捕快头上刷下来。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颤抖起来,众人一愣。轰!酒肆棚墙突然破碎,一双马蹄踏倒墙壁,直接奔入。

聿!一声马嘶,一匹赤红如碳的大马出现在酒肆中,双蹄抬起,直立嘶鸣。

四周又响起一阵马蹄声,马嘶声不断响起,至少有六匹骑士将酒肆围住。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

捕快首领呆滞的转头,便见一人胸着轻甲,红衣锦绣,勒马带刀,正是踏墙而来的骑士。此人脸上还戴着一张面甲,尽显冷酷。

他认得这身打扮,狂喜之色在他脸上升起,让他面容颇为狰狞。

冰冷、不分男女的声音响起:“谁人不服王法?”

捕快首领立刻就要指向余道,大声叫出来,但是一个平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是贫道。”

着甲骑士转头,发现一道装少年正抬首看他,面色从容。

第二十二章 绣衣使

余道抬眼看去,那名骑士骑在赤红马上,微低头俯视他,眼中一片冰冷。

呲!一阵长刀出鞘的摩擦声响起。

冰冷的声音说出来:“绣衣使办案,闲人退散。”

听见“绣衣使”三个字,酒肆中的空气一阵凝固。酒肆掌柜望着骑士,手指发颤,他扯着身边伙计的衣服,慌张的低声道:“走、快走。”

其他人听见绣衣使一词,也都是吓得面色苍白。即便是还剩下的几个捕快,也是脸色一寒。他们握着长刀,都快忘了中央的余道。

捕快首领是先惊后喜,他哆嗦着身子,当即拱手行礼,大声喝道:“祁北县捕头,见过上官。”他急忙指余道。

“此人正是妖道,望大人缉拿。”

片刻的时间内,酒肆内只剩下余道、捕快,以及这名自称绣衣使的骑士。

骑士听见捕头的话,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他,硬声说:“绣衣使办案,闲人退散!”言语中的冷意比刚才更甚几分。

“这绣衣使甚是嚣张。”

捕头听见这话,牙齿一咬,他暗恨地看余道一眼,便说:“卑职领命。”

“走。”捕头招手,准备带着自己的手下退出酒肆。但是就在这时,一人突然出声道:“且慢。”

捕头听见声音,身体一定,回头看对方,只见那道士正看着他,好整以暇的说:“谁允许你退下了。”

这话一说出来,现场一时寂静。捕头望着骑士,只见骑士持着长刀,勒马看着那道士,杀意渐起。

轰!四周一阵破裂声响起,酒肆的四面墙被马蹄尽数踏倒。七名着甲带刀之人冲进酒肆,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这时骑士稍微收敛杀意,他冷声问:“如何?”

冲进七人中有一人立刻答道:“共十八人受妖术所制,已妥善处制。”

“好。”听到手下回答已经处理好,骑士坐在马上,将刀收入鞘中,说:“余下人全数带回县衙,以供审问。”

“是。”七人躬身应命。

捕头见到骑士收了长刀,他一咬牙,说:“大人,那妖道会使妖术,卑职两名同僚已经遭他暗害,望大人擒拿。”

说完他便眼神凶厉的看着余道,显然是想要至余道于死地。既然已经得罪,那便应该得罪到底,直接杀死对方。

这捕快果然是个狠戾之人,难怪能混到捕快头子的地位。

听见妖术之言,现场的七名甲士立刻握紧长刀,结成队列,提防余道。绣衣骑士听见捕头的话,停下动作,打量向余道。

这时余道微闭着眼睛,正**放于膝上的长剑,听见捕头之语,他缓缓说:“我听你言,观你行,知你手中必有诸多冤假错案。”

“今日你遇见我,便是可惜。”说完,余道便缓缓的抽出长剑。一泓寒光出现在棚顶之下,内中仿佛还带着血色。

见妖人拿出兵刃,甲士更加紧张,已经是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扑上去,将余道格杀。

对他们来说,他们已将妖人围住,距离不过二丈多,就算这妖人会妖法,他们也有信心斩掉这妖人头颅。

但是绣衣骑士却没有轻举妄动,他沉默着,突然说:“阁下可知江州绣衣使。”

余道伸指**一下冰冷的剑身,微点头。

江州绣衣使,江州太守麾下鹰犬,负责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监听百官,乃是江州太守控制麾下势力的重要工具。

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一县之长见到绣衣使登门,也会战栗不能言。其踪迹遍布整个江州势力境内,无人敢触。

“若阁下退让一步,会减少诸多麻烦。”

捕头听见骑士之语,吓得全身冒汗,他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如临深渊。

这绣衣使,竟然在和妖人谈条件!

余道听见话,嘴角微笑,望着骑士,说:“却是不行。”

此言一出,四下更是寂静。那些个甲士,手中的长刀攥得更紧,眼睛死死地盯住余道。

骑士听见余道所说,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也没有下令手下甲士上前。

双方一时僵持起来。

捕头是个聪明人,他听见两人对话,就知道这绣衣使竟然也对妖人极为忌惮。他牙关打颤,知道自己今日难得善终。

一狠心,他大喝:“妖人,安敢抗命不尊,阻碍绣衣使办案。”

此言一出,骑士顿时转头看捕快,眸中冰冷。捕头这话说出来,他若是再和道士妥协,传了出去,一个办案不力是逃不了的。

捕头见到绣衣使看自己,脸上冷汗更加多。

“今已得罪绣衣使,即便逃过一劫,恐怕也是磨难多多。但是眼前性命要紧,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凝视着胆大妄为的捕头,绣衣骑士缓缓出声到:“持刀。”七名甲士顿时双手握刀,对准余道。

捕头见到这一幕,眼中升起狂喜。

余道见到这一幕,也不慌张,他已经将长剑完全抽出,持在手中,此时剑身莹莹,如同明镜。

他突然说:“不必如此麻烦。”

捕头眼神癫狂的望着余道,希望能立即将这妖道斩于刀下。他厉声大喝:“妖人!还不快束手就擒。”

他说这话是有道理的,绣衣使镇压的不仅是江州境内违逆百姓官员,更是那些棘手的奸邪之徒,其中使用邪术害人的,不在少数。

区区妖人,还不会让绣衣使认倒霉。

“绣衣使当前,何不认……”

余道听见他的话,轻声道:“聒噪。”说罢,他持着手中长剑,轻轻一甩,嗡,一道血光抖出去,直接扑出二三丈。

血光近到捕头身前,从他腰间划过。捕头脸色一僵,他难以置信的说出最后一个字:“命……咳咳……”

说完,这捕头便口齿呜咽、嘴角流出鲜血,身子从腰间齐齐断开,啪得落在地上,变成两半。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他们瞳孔纷纷一缩。剩下几个捕快更是吓得浑身发颤。

余道轻描淡写的挥出一剑,然后便翘首看着马上骑士。

骑士和他对视,将长刀缓缓抽出,持在身前。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祁北县妖人作乱,县捕快围之,全数就戮。”

话说完,绣衣骑士道:“杀。”

一字落下,七名甲士当即一喝:“诺!”

余下四名捕快还没有反应过来,七名甲士就扑倒他们身前,将长刀捅进他们腹中,狞笑着一搅。

“咯咯……”捕快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算是自己的“同僚”的人,身子发僵。有人想要抓住刀身质问,但是被甲士不耐烦地抽出长刀,随手一砍,手掌顿时落下。

片刻之间,四名捕快全数倒地,身子在地上还抽搐。

对于这一幕,余道脸色漠然。

车船店脚牙,便是无罪也该杀。古时衙门更甚于五者,何人又敢痛杀之。

有两个捕快是早先重伤倒地的,没有掺和刚才那一幕,但是甲士见之,仍然扑上去,将长刀贯入,结果掉性命。

第二十三章 暴起

地上还有丝丝呻吟声,血光遍地。

绣衣骑士凝视余道,缓缓出声到:“道长意如何?”

余道翘首望着他,微点头。

的确是不必如此麻烦,余道将长剑抽出,打算的就是将现场人皆数杀光,如此一来,也就不会麻烦到所谓的江州绣衣使。

毕竟人都死光了,对方又从何而知是他动的手。不过,面前这绣衣骑士倒是有点意思。

余道看着兀自颤动的长剑,用手指轻弹一下,让它安静住。见了血却不能饱餐一顿,这剑器也是怪可怜的。

手中这长剑就是燃血鬼剑,是他那便宜师兄留给他的遗产。此剑长近三尺,剑身如镜,持在手中,能激射出红芒,扑出二三丈有余,利能断金碎玉,犹如剑气。

若是大开杀戒,任由这剑器屠戮生灵,它会在周身激起一阵血雾,血雾笼罩住使用者,能恢复使用者体力,同时还会吸收生灵血气,增添威力。

算是一柄不错的邪道法器。

可惜的是,这法器不是余道亲手祭炼而成,他手中也没有祭炼之法。所以这法器内里禁制的形成,完全得靠它自己吸收血气凝结,余道也就无法控制它的祭炼方向。

须知所谓的法宝祭炼术,即便是使用同一种法宝的祭炼方法,不同修士手中的法器、法宝也会有所不同。因为在祭炼法器的过程中,修士会根据自身的需要,来调整法器祭炼方向,弥补自身短板。

而这,也是法宝祭炼之术,和法器祭炼之术的区别。前者不仅有将法器祭炼成法宝的可能,更能完美契合祭炼者的需求,而后者则是固定死板的流程,不仅无法诞生出灵性,威力也差很多。

这正是天底下从无两件相同法宝的根源。法宝祭炼,犹如人之修道。

燃血鬼剑在余道手中屈居于第二位,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以上。它在余道手中的成长性,完全没法和吞阴葫相比。

酒肆内桌椅破碎,尸体倒地。

空气中泛起浓重的血腥味,这血腥味混合着打碎的竹叶青酒,竟然还有点诱人。

余道慢条斯理的将鬼剑收入鞘中,重新绑好绷带,然后背了起来。

绣衣使全都默默的注视着余道,生怕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毕竟刚才的那幕斩杀手段,已经证明了绣衣骑士的先见之明。

这道人如果起了杀心,恐怕他们全都要阵亡此地。若是果真如此,这未免太过憋屈。毕竟,他们和这道人又没甚争端。

七个甲士一边警惕着余道,一边收拾着地上死尸,此时他们阵型已经散乱开。

就在所有人都稍微放松警惕时,“砰!”,地面一声闷响,一个人影陡然从地面窜起来。

这人向最近的破碎墙壁口猛冲过去,势不可挡。好在七名绣衣使也不是吃干饭的,临敌的两人立马弃尸捉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向前猛地劈下一刀。

如此看来,那身影就像是直接冲向了两名甲士的长刀。其他的五名绣衣使也立即向异动身影扑过去。

但是这时,那人手中突然有一条黑影闪过。噼啪!一声鞭哨声狠狠炸响。

临敌还有二三尺时,两个持刀甲士像是被大锤狠狠一砸,闷哼一声,身子向后倒去。

“杀敌!”余下五名甲士纷纷怒吼。

余道见到这状况,停住脚步,饶有兴趣的看过去。绣衣骑士立在马上,同样冷眼看过去。

只见那窜起之人满身血迹,身上破袄犹如血衣,这人正是被捕快射杀倒地的羊倌。羊倌此时脸色诡异的涨红,身上也没有弩箭,显然早被拔下。

原来这羊倌在余道和绣衣使对峙时,偷偷的养精蓄锐,这下子趁绣衣甲士阵型散乱,猛地爆发出来。

“哈哈哈!”羊倌大笑,“你们这些官狗,老子记住你们气味了。”

他身影急速窜动,短时间就跨过一丈多,立刻就要冲出酒肆。

五名甲士见此眼眶崩裂,大喝一声,直接将手中长刀向着羊倌掷去。五柄修身长刀,狠狠的戳向羊倌后背,羊倌此时仍在兀自逃窜,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幕。

但是就在长刀要刺进羊倌身子时,他手中持着的短鞭,鞭头如蛇,竟然自己闪动起来,迅猛无比的拍向五柄长刀。

长刀力猛,竟然也被拍开方向,从羊倌身子边上滑过去。

羊倌此时就要逃出酒肆外,酒肆外还停着绣衣使的坐骑,他须发皆张,满面狂喜。

“等着,老子要好好问候你们家人!哈哈哈!”

七名甲士恼恨不已,竟要眼睁睁看着这羊倌逃离。余道抱胸看着这一幕,一点也没有要插手的想法。

聿!突然间一声马嘶。

一道赤红身影闪过,猛地冲击向羊倌。短短二三丈距离被一跨而过,身影奔到羊倌身前。

羊倌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茫然的抬起头,想要看清来袭者,但是一道寒光狠狠落下。

“咯咯……”羊倌眼珠圆睁,满脸不可思议。

啪!他的身子无力落下,脑袋也滚在地上,发出啪嗒声音。

聿聿!又是两声马嘶,赤红马立起,双蹄踢击,犹如大龙。

此时绣衣骑士立在它身上,单手攥着缰绳,另一手持着一柄寒刀,浑身杀气盈然。

骑士冷哼一声,“妖人。”

刀身上还沾着血迹,但是转眼间犹如雨打荷叶,滴滴落下,再无半点血色。

七名甲士见到这一幕,当即单膝下跪,低喝:“指挥使!”

绣衣骑士勒停赤红马,戴着面甲回视七名甲士,淡淡道:“回去各领七鞭。”

七名甲士脸色一沉,只是低头应诺:“是。”

绣衣骑士斩杀掉暴起的羊倌,费时不过一个呼吸,他骑在马上,手持长刀,忽然望向余道,眸中依旧冰冷,不见半点感情色彩。

余道见他望过来,也翘首看过去。

“不错!”余道说出两字,好似在赞叹绣衣骑士,但是他的眼睛却盯着骑士手中的长刀。

长刀修长,应有二尺余,样式和其他绣衣使手中的佩刀相似,但是刀身寒芒更甚,上有丝丝纹路,犹如雪花。

若是余道预计不错,这把刀,应是一柄宝器。或许,就是此刀提示了绣衣骑士,他不能惹。

事情已定,余下只是收拢残局。一个个甲士收好兵刃,准备收拾,此时骑士也立在马上,低头看落在身边的羊倌尸首,似乎在寻思着什么。

余道望着一众人忙活,突然说到:“贫道帮诸位收拾下。”众人闻言看向他,余道也不待他们回答,一拍腰间葫芦。

嗡嗡嗡!四道黑芒喷出,落在地上,卷起那些个尸首,然后往吞阴葫里面窜去。

一个吞吐间,九名捕快的尸体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地上连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发愣。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其中一道黑芒又脱离而出,窜到绣衣骑士脚下一卷,要将羊倌的尸首也吞入葫芦里面。

此时绣衣骑士突然呼到:“道长且慢。”

余道听见声音,故作疑惑的抬头。“哦……这是证物。”他做出恍然之色,于是黑芒咻得收回,任由羊倌尸首躺在地上。

其他甲士见到余道这一手,面面相觑。

这道士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不仅主动帮他们收掉捕快尸体,还懂得留下妖人尸体作为证物。

但是绣衣骑士立在马上,却凝眼紧盯地上的羊倌尸首。尸体上一物,赫然已经消失不见……

第二十四章 打驴鞭

第二十四章打驴鞭

绣衣骑士沉吟着,他耳边突然响起余道的声音。

“各位官爷,若是没甚事儿,贫道就先走一步。”

余道挂好葫芦,背着剑,踱着步子,向酒肆外面走去。绣衣骑士见到羊倌随身的褡裢还在,没有被余道收取,也就没有说话,默默注视着余道离开。

余道低头钻出破洞,走到酒肆外面,顿时一股冷风扑过来。此时酒肆外面围了一大群人,不仅有先前的酒客,还有过往的行人见这里出了事情,纷纷驻足停留。

不过没有一个人敢近到酒肆三丈以内,全都缩着脑袋,站在外围偷看。

围观者瞅见有人从酒肆里面出来,纷纷一阵喧闹。余道瞥了这些人一眼,便放下心思,径直往马棚那里走去。

当他走到马棚那里时,忽然发现马棚空无一物,驴得水也不见了踪影。不过余道转头一看,立刻就在东南方向发现了线索。

距离酒肆二十多步,有一个用大车围起来,临时形成的一个落脚处。旁边站了许多人,还有婆子走来走去。

余道凑近一看,在里面发现了许多脸色惨白、神情惊慌的人。不必多想,这些应该就是中了羊倌的邪术,被变作畜生的人。其中以小儿居多,最大者不过十二三岁,年小者仅有五六岁。

许多妇女都在安慰其中的女人和小孩,一些个男人则是被人陪着喝酒,压惊。余道走到落脚处跟前,打了个口哨。

“咻!”口哨声响,落脚处里面立刻响起一声驴嚎,“咦呃!咦呃!”

“诶诶!这驴怎么回事?”

“快快!快拦住它。”……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驴得水脖子上挂着鞍辔,一溜烟就跑到了余道身前,它见到主人,噗呲打了个鼻子,然后丑丑的叫起来。

“你这家伙。”余道伸手弹了一下它脑袋,制住它激动的动作。

落脚处有人跑出来,想要逮住驴得水,但是见到余道,犹豫起来。有人喝问到:“喂,你这道士干甚?”

但是他刚喊完,旁边就有人揪他衣服,连忙说:“这是小道长,驴就是他的。”

掌柜和伙计小二见到余道安稳出了酒肆,纷纷放下心来,他们连忙向余道跑过来。

但是余道没有理会这些人,垂眼看一下,便翻身上了驴,一拍驴得水的头,让它往大道走。

“咦呃。”驴得水被系在马棚半天,又被人围了半天,顿时撒腿跑起来,一溜烟的就消失在大道上面。

余下的人只能看着余道的背影,掌柜喘着粗气,招手喊:“道、道长,别走啊……”。

路上,行人稀少。

余道突然掏出一物,放在手中打量。

“这鞭子……”他捏着一根短鞭,细细的看起来。

这鞭子不过三尺长,鞭梢发红,一挥舞起来,仿佛有火花在甩动。并且鞭身奇特,伸指摸上去,好似在摸上等的丝绸。但是绞成鞭身的材料明显就不是丝线。

“这……”余道思索一下,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一个词,“发丝。”

这鞭身紧致细密,放目看过去是由一根根乌黑线条结成,线条粗细和人头发的粗细一般无二。

噼!余道轻甩鞭身,短鞭立刻抽打空气,发出一声响亮的炸响。听见鞭声,余道满意的点了下头。

不过短鞭应该不止这点用处,他输入一点法力到短鞭里面,瞬间感应到鞭身一震,鞭子在他手上立刻灵活起来。

余道并没有耍过鞭子,但是此刻将短鞭持在手中,忽的感觉鞭梢随心而动,他看见路边有一颗小草,立刻手腕一抖。

咻!短鞭伸出,竟然在空中拉长,直接抖到一丈开外。噼!小草顿时被打中。

“这短鞭应该是某个旁门修士炼制的法器,颇有点意思。”余道骑在驴上,甩动着短鞭,一时耍子起来,“也不知羊倌是从哪里得来。”

这鞭子正是余道从羊倌身上收到的,当时羊倌身死,他就驱动黑芒卷过去,将这鞭子收进了葫芦里面,褡裢则是留给了那个绣衣骑士。他没在褡裢里面感应到有用之物。

话说这短鞭是羊倌走南闯北、贩卖活人多年,终于有一日走了狗屎运,正巧碰见两个旁门修士斗法,被他给捡了个漏。

捡到这短鞭之后,羊倌视若珍宝,非是性命危机时刻,绝不拿出。虽说他不是修士,但也是个血气旺盛的武者,羊倌自有秘术,能消耗精血来催动这短鞭,因此短鞭也救过他几次性命,此次若不是绣衣骑士,他或许也能逃脱掉。

不过这些都是往事,短鞭现在是落在余道手中。

望着手中这短鞭,余道一时慨叹:“也不知为了炼制这短鞭,有多少女子青丝落尽。”

这鞭长三尺,非是由数段发丝拼接起来,而是由一根根长至三尺的青丝结成,而且法器的炼制,必定不是简简单单的头发就可以。

虽是这样感叹,但想让余道放弃手中这短鞭也是妄谈。法器本是稀罕之物,平常三五个胎动修士中,能有一人有着法器就算是不错了。

如今难得遇见一件,他怎可能放弃掉。即便是没甚么用处,他也可以留下,之后与人交换。

“不知这鞭叫什么名字?”余道心想,“既然这鞭子伸缩如意,不如叫如意鞭……”

耍着鞭子,余道突然心念一动,他舞动鞭子,往驴得水屁股上抽过去。

咻!体内法力流出,鞭子在驴得水屁股上噼得一响。

“咦呃!”驴得水惊叫一声,狂奔起来。余道猝不及防,差点摔下去。

“咦呃咦呃!”驴得水兀自丑叫着,它撒开蹄子,在大道上狂奔如烟,比上等的骏马都要快上几分。

余道见到这一幕,有些愕然。

他连忙探出法力感应驴得水的身体,发现一股法力在驴得水体内流转。驴得水不仅没有受到伤害,甚至在法力的流转之下,身子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磨。

“这鞭子、、还有这效果。”面对这一幕,余道愕然的看着手中短鞭。

余道见此,再度抽了几下驴得水,驴得水受此一激,跑得更加欢快,速度又提了提。一匹老驴,竟然跑出了宝驹的速度。

“这才是短鞭的妙效。”余道琢磨着,“如意鞭或许不妥,不如就叫……如意驴鞭。”

“算了,还是叫‘打驴鞭’吧。”定下名字,余道甩着打驴鞭,狠狠抽了几下驴得水。

本来近两个时辰的脚程,在驴得水的狂奔之下,竟然两刻钟就到了。

余道骑在驴得水身上,望着就在眼前的祁北县,心中想到:“不如直接去祁南县。”

噼!“咦呃咦呃!”

祁北县附近的行人纷纷目瞪口呆,他们看见一匹黑驴在道路上狂奔着,身后竟然真的溜出了一道长烟。。

“这驴怎么回事?”

“员外家的马也跑不了这么快啊……”

第二十五章 夜来客

日暮之前,余道抽着毛驴,跑到了祁南县。

下驴时,余道还有些惊喜,他看着旁边噗呲噗呲丑叫、颇为兴奋的驴得水,摸了摸手上的短鞭。

“这鞭子不错,不仅能用来赶路,还能锻炼驴得水。”收好短鞭,余道背着剑,往祁南县里面走去。

祁南县虽然是个小县,却也有一堵高一丈左右的墙壁。城墙还谈不上,毕竟县中心也就那么大,但是围起来,长度也超过一里。

墙是用黄土夯实制成,里面或许还加了些柳枝树木作为骨架,看起来非常简陋。

在这乱世,墙壁非常重要。有没有这堵墙,祁南县在面临贼匪时,情况完全就是两个样。

余道走过小门洞,往向县镇内部走去。门洞边上虽然有人站着,但是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蔫蔫的杵着破枪眯眼。

显然这里的武备根本就谈不上严密。

牵着毛驴,余道走在祁南县的街道上,终于发现了点人气。

祁南县和祁北县不同,两县虽然都临着祁山,但是一边水土丰茂,一边水土贫瘠,导致两县的境况差别极大。

余道来祁南县的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多少行人商贾,显然祁南县的民生颇为凋敝。

街道上还有几个小贩没有息摊,他们见到有人走过来,连忙叫唤起来。

“来嘞,阳春面,好吃的阳春面!”

“馒头!馒头!”……

也有店铺的人在吆喝:“祖传铁匠手艺,能打刀铸剑。”世道不太平,刀剑早已经明摆着贩卖。

余道只是好奇的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便沿着街道走去,寻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

“掌柜,住店。”

桌前戴帽的掌柜听见声音,连忙转出来:“好嘞!客官。”他呼喊伙计,“瓜子,快来……”

驴得水被人牵进马房照料,余道也跟着伙计往楼上走去。客栈空房很多,余道选了个靠边的。

简单整理之后,他一边让伙计准备洗澡水,一边往楼下走去,打算吃点东西。

这家客栈没有米青酒,但是有竹叶青,余道没得选,只能让掌柜上了一小瓶竹叶青。

此世果蔬种类极多,余道在前世见过的,这个世界都有。他一边用筷子夹花生米儿吃,一边寻思着该如何找到羊倌所说地方。

祁南县虽然是个小县,县中心也小,但是并不代表它的实际范围就非常小。别的不说,祁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界属于祁南县。

所以要在这么大片地方找到羊倌和人交易的场所,颇为不简单。好在时间还多,余道有信心及时的将“鬼市”地点摸出来。

毕竟一方“鬼市”即便隐藏的再怎么深,总是会露出点端倪,特别是对于四周生活的人来说。

当伙计告知余道,热水已经准备好时,余道也就结束晚餐,往楼上走去。

洗漱之后,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没有系腰带,安详的坐在书桌前看书。葫芦和鬼剑都摆在桌上,被烛火照耀着,颇为神秘。

夜已深,余道忽的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他放下书本,自语道:“红袖添香夜读书……可惜咱家是个道士。”

兀自叹了口气,“手中拿的书,也是教人出家的道经。”他说完,房间里面再度沉寂下来,只有白烛的灯火在晃动。

余道没有再继续看书,也没有上床就寝,沉默半晌之后,他忽然开口:“深夜来客,为何不直接现身。”

这话说完,不到一个呼吸,窗格忽然一响。余道抬头,立刻发现窗边站了一个人影。

这人身着绯红锦衣,腰间佩刀,头上还戴着一方官帽,却是背对着余道。

余道彻底搁下书本,他依手杵脸,压在书桌上,闲适的说:“不知绣衣使大人,为何前来?”

那人正望着窗外,今夜月暗星稀,无风。听见余道的话,他沉吟一下,说:“道长好生警觉,小使刚落至屋顶,就被道长发觉了。”

余道听见,没有接过,他弹了弹指甲,说:“有事就说。”

来人听见余道的话,身子顿了顿,终于转身面对余道。一转过身,一张面甲顿时就出现在余道眼中。

这人正是酒肆出现过的绣衣骑士。只是他现在下了马,胸前也未着甲。余道发现他眼中的冷意少了许多,但是乍一看过去,仍让人觉得淡漠。

余道翘首望着对方,戏说:“难不成,大人是来找小道抵足夜谈。”

“恐还未如此亲近。”

绣衣骑士没有理会余道的话,他直接走到余道身前,距离余道三尺远。站定,他凝视着余道,缓缓开口:

“今日下午,小使处理好公务之后,立刻打马追赶道长。先至祁北县,寻各客栈未果,又托人寻找,方知道长来了祁南县。”

“于是又立刻打马往这祁南县奔来,途中历时两个时辰,未曾休息片刻。”

余道听见,脸上没有半点反应,不咸不淡的应了句:“哦,看来你找我很急。”

绣衣骑士没有在意余道的态度,继续说:“小使冒昧登门,实是不妥。”

“小使原是准备第二日拜访,但是刚至道长房上,就被道长察觉。”

细细说了一番,绣衣骑士抬头看余道,双目看着余道的眼睛,语气诚恳地说:“今夜登门,有一事相求。”

“嗯。”听到对方终于说到正事,余道抬起眼睛,他打了个哈欠,“说说。”

绣衣骑士顿了顿,他看着余道,开口:“小使希望,能得道长手中宝剑一助。”

“嘁!”余道听见这话,突然轻笑一声。他这才正眼看绣衣骑士,说:“你这人好生有趣,夜间登门就为索人财物。”

余道正坐,“我听闻你绣衣使,虽严酷,但知礼节。”他俯身望绣衣骑士,缓缓说:“你,可知无礼乎?。”

绣衣骑士低头,道:“实有愧。”

听见对方的话,余道再度闭眼,他冷声道:“摘下面甲,再与我说话。”

绣衣骑士听见余道的话,一时没有回答。他抬起头,发现余道正闭着眼睛,显然从心底里就不想搭理他。

骑士思考半天,终于犹犹豫豫的说:“诺……”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

余道此时正在心中琢磨着,面前这绣衣使初见时就戴着面甲,也不知面甲下的面孔是过于丑陋,还是有伤痕。

终于听见骑士细声说:“道长,已摘下面甲。”

闻言,余道缓缓的睁开眼睛。待看清,他眼皮忽然一跳……

第二十六章 宝兵

出现在余道眼中的,是一张白玉无瑕、温润、晶莹剔透,吹弹可破,肤如凝脂的俏脸,宛如玉人。

绣衣骑士望着余道,双眸平淡,内含淡漠。可是这眼神再也无法传递出冷酷,因其面貌实在是少了一分冷意。

余道看绣衣骑士,只见其五官精致,嘴唇晶莹如玉,让人想要亵玩。他细细观来,发现这张脸不过是属于绝色,还未达到惑人的地步,真正让它有怦然心动之效的,是五官糅合之后显出的那种可人感。

余道在心中琢磨,想要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他此时的惊艳感。

“萌!”

善!这绣衣骑士摘下面甲之后,竟然露出一张萌妹子的脸儿,眼中的淡漠不仅没有损害这份可人,反而如同画龙点睛一般,使其灵动。

再加上绣衣骑士身上具有的英气,真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整个一兔儿脸。

绣衣骑士摘下面甲后,就紧紧盯着余道,他发现余道只是眼睛轻微眯了一下,似乎在琢磨什么,再无其他变化。这让绣衣骑士心中一松。

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想要什么?”

绣衣骑士听见余道的话,连忙收敛心思,恭敬的说到:“小使希望能得道长手中的宝剑一助。”

听见他的话,余道考虑起来。

话说鬼剑在他的手中,除了成长性不如吞阴葫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使得它远不如吞阴葫。

余道在吞杀黑脸道人之后,一直将燃血鬼剑扔在吞阴葫里面。等到他准备祭炼燃血鬼剑时,顿时发现了一个不妙的情况。

那就是燃血鬼剑内里的禁制竟然崩溃了两道,直接退化到仅有一道禁制。

要知道余道那便宜师兄可是费尽心血,才将燃血鬼剑的禁制提升至三道,甚至为此不惜屠村灭族。但是鬼剑落到余道手中,短短一两天的功夫,竟然就崩溃了两道禁制。

余道又发现,他的吞阴葫居然莫名其妙的长出一道新的禁制,变成了四道地煞禁制,威力大增,能一次性放出四道黑芒。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吞阴葫和燃血鬼剑都是黑脸道人传下的法宝祭炼之术,二者应属同宗同源,而且吞阴葫又是个荤素不忌的主,燃血鬼剑被扔进它肚子里面,它当然也就不客气地吞噬起来。

若非余道发现的早,恐怕燃血鬼剑早已经法力尽失,退化成凡人所谓的宝兵,以至于只有锋利可言,再无半点妙效。

这也是余道这些时日背着鬼剑的原因,非为装饰,只是不得已。

如此说来,鬼剑在余道手中的重要性并不高,若是付出一定的代价,还是可以交换出去的。

望着这张让人颇为心动的脸儿,余道微微一笑。

“却是不行。”

绣衣骑士听见余道的话,顿时身子一僵。

开什么玩笑,即便鬼剑的重要性低,禁制少,威力小,但也是一柄法器,千两黄金都不一定能换得。若非如此,余道在得到打驴鞭的时候,也不会开心的狠狠抽了驴得水几十鞭子。

这人冒昧的就想让余道将鬼剑交给他,卖身都不可能。

但是太过残酷的拒绝别人也不好,应该更有策略些,否则之后不好利用。

余道又开口说:“你已有一柄宝兵,为何又贪求贫道手中的法器?”

兔儿脸听见余道的话,心中一喜,感觉还有转机,他低声答道:“道长明鉴,小使手中的刀,的确是一柄宝兵,若用俗人之语,谈得上是吹毛断发,斩铁如泥。”

余道听见,直接开口:“将刀抽出,给我一观。”

“是。”兔儿脸立刻从腰间抽出长刀,双手捧着,躬身递给余道。

余道不客气的接过长刀,玩于手中打量。他轻轻弹了一下长刀,刀身顿时一颤,发出一声轻吟。

余道心念一动,忽的输入一丝法力至刀身里面。

铮!长刀轻震,此时刀身上仿佛落了片片雪花,被烛光一映,顿时寒气四射。

余道眼睛一眯,他面色平静,不动声色的问:“此刀何名?”

“以冬,此刀是小使先祖留下。绣衣使所用长刀,皆以此刀为原型,由精工仿制,冠名‘以冬’。”

原来这柄才是真正的“以冬刀”,其他绣衣使所用的长刀,不过是仿制品。

余道看了两眼,压下心中的激动,淡淡的说:“算是一柄不错的宝兵。”

宝兵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凡人打造,机缘巧合之下变得或锋利无比,或坚固无比,远超凡兵,算得上是神兵利器;另一种则是破碎之后的法器,此时法器只余下材质坚固,被修士视若垃圾,但是被凡人视若珍宝。

世间宝兵以后者为主,就拿燃血鬼剑来说,它被吞阴葫彻底吞噬之后,也会变成一柄不错的宝兵。

而前者宝兵是由凡人打造,属于可遇不可求之物,不仅稀少,而且难得。因为此物还有一个别称,叫作“器胚”。

因为此物是机缘巧合之下成就,未经修士法力沾染,或许暗藏了一分天机。修士得之,用于炼器,不仅能事半功倍,而且妙效极多。

据余道所知,世间很多宗派都在凡间搜寻此物,以供弟子培养本命法器使用。甚至有宗门专门培养凡人打造兵器,为得就是能量产这种宝兵,可惜的是效果甚微。

余道手中这柄“以冬刀”,正是前一种宝兵,属于由凡人打造,机缘巧合之下成就。

仅仅这柄以冬刀,就足以抵得上拥有三道禁制的燃血鬼剑,更何况是衰弱之后的鬼剑。

“也不知这刀为何还留在这人手中,而没被修士夺取。”

“如今被我知道,合该我运气不错。”余道心中暗想。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随手将刀搁在书桌上面,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余道看着兔儿脸,玩味的说:“你非修士,有何方法使用法器?”

兔儿脸听见,眼中浮现出激动之色,他按捺住激动说:“小使家中有妙法,能以精血驱动法器,使出法器的一二成威力。”

听到这里,余道心中了然。原来这人祖上又是一个羊倌似的人物,而且应该远比羊倌厉害,或许正是因为其祖上知道一二点详情,“器胚”才留到了现在。

如此说来,他用鬼剑交换这“器胚”,算是他赚了。

余道沉吟一下,说:“我之鬼剑,却是无法赐给你。”

闻言,兔儿脸眼中立刻流露出失望,他怔怔的看着余道。

“此剑乃是我的护道法器,性命相关之物。可谓是‘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兔儿脸低声道:“小使知道,还请道长原谅……”话语中藏不尽失望。

余道突然又说:“我有一法,可使你得到一柄法器。”

闻言,兔儿脸立刻激动起来,“道长切莫诓骗我!”

余道含笑微点头,兔儿脸立刻恭敬道:“请道长赐言。”

余道此时却不言语,反而转头看向一处……

第二十七章 鬼市

兔儿脸循余道目光看过去,立刻身子一定。余道所看之物,正是他的家传宝兵,以冬刀。

余道说:“法不可轻传,此言,亦然。”说完,他便闭上眼睛。

兔儿脸立在原地,几乎立刻就要答应,但是他生生忍住了。

为求得一柄法器,他奔波多年,忍辱负重,别说是家传宝刀,就算是他自己,也可以卖身为仆。他拿出这柄以冬刀,早就存了交换出去的想法,看的只是人家瞧不瞧得上而已。

但是不能如此猴急,兔儿脸虽然生性冷淡,不好与人交际,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他站在原地,装作考虑良久,终于猛地单膝下跪,躬身行礼。

“请道长赐言。”

“善。”余道睁开眼睛。刀已经搁在他桌上,算是他的东西,余道再也不看一眼,仿佛只是想借此结个缘法。

他看着桌上灯花,缓缓说:“你可知鬼市?”

兔儿脸听见一怔,“小使听过,但不知道长所说为何物。”

“也罢,贫道给你细细说下。”

“‘鬼市’,又云‘山市’,尝有凡人于山中见雾起,其中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

余道微微一笑,“此乃幻象。”

“然其又有真实之处,鬼市之所在,往往聚集山精鬼魅,凡人不可至。故非人者、脱俗者,皆以此为据点。”

“简单说来,这鬼市就是修士和妖物互通有无的场所,有若人间坊市。”

兔儿脸听见余道所说,恍然一悟,“道长是说,这鬼市中有法器。”

余道点头道:“然。若你运气好,兴许能得到一二委派,以凡间之物换得一件法器。”

听见余道确认,兔儿脸立刻激动起来,他望着余道,眼中不胜感激。

“多谢道长。”

余道见此,笑道:“绣衣使不必多礼,今日你摘下面甲,这番言行,几乎让贫道以为白日遇见的是另外一人。”

兔儿脸听见余道所说,嚅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兔儿脸没想到余道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不仅没有怪罪他无礼,反而还热心帮助,这让兔儿脸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他都有威逼利诱的打算,只是他知道威逼一个有道行的道士实在是过于愚蠢,所以压根就没有表露出来。余道这视他如友的态度,竟让他有几分羞愧。

兔儿脸在心中叹到:“这小道长真是好人。”

余道瞅见兔儿脸的样子,又说:“贫道心有一疑,绣衣使若视小道为友,还请告知一二。”

兔儿脸听见,连忙说:“道长客气,小使姓‘江’,单名一个‘琚’,还请道长说出疑惑。”

余道闻言点头,他看着兔儿脸,沉吟一下,忽然道:“江大人到底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

说完他又迅速补充到:“女扮男装也是可以理解。”

兔儿脸听见余道的疑惑,一怔,然后苦笑摇头,说:“在下实为男儿。”说完微张颈,便不再多言。

余道望他脖子看去,立刻发现一凸起,虽微小,但确确实实为喉结,是男子特征。

他笑着答道:“理解理解。”

又说:“古时有名将、贤王,因姿容姣美,宛若好女,故出征时常戴面具,非如此难以镇压军士。以江兄之职,想来也是如此。”

兔儿脸听见余道所说,心中一松,“道长高见,相貌乃天生,非小使能择,故只能掩饰。”

“小使还是第一次遇见道长这般明理的人。”说完,他轻轻一叹,道不尽的沧桑。

余道在心中腹诽:“原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俏公子,没想到真是个男的。”

“观其言行和心态,没得跑了,雄的。”

道术能掩饰形体,但是掩饰不了性格,而且这人要是家有道术,也用不着向他求要法器。余道偷看一眼,暗道:“可惜,果真兔儿脸。”

此时灯花恰好炸裂,余道趁机一言:“夜已深,江兄还是去休息吧。”

兔儿脸点头,转身就要离去,但是脚步一止,望着余道,难言的说:“道长,还望告知一处‘鬼市’所在地。”

“不必麻烦,此地即有一处。”

兔儿脸闻言心中一动:“请说!”

但是余道神秘莫测的一笑,言道:“其一,地处偏僻,常人不至。”

“其二,时有异事,为人恐慌。”

“其三,或云海翻腾、或阴气密布、或山势险峻……必有奇貌。”

“江兄于这祁南县境内寻找,若有三者皆备者,再来访我。”

说完,余道伸了一个懒腰,懒散地说:“夜深已乏,改日再至。”

兔儿脸还想说什么,但是烛光湮灭,一股力道裹着他的身体,将他推出门外。

余道静坐在椅子上,稍等片刻,听见脚步声远去,他神色一松,赶紧拿起桌上的宝兵“以冬刀”,收进葫芦里面。

“这样一来,‘鬼市’也能轻易寻到。”

余道一时欣喜,“这人真是个福星。”

他真没诓骗江琚,句句属实,鬼市中确实存在法器交易,也能用凡间物品交换。但是嘛……余道自己都难以保证能换得一二有用之物,更何况一介凡人。

不过也不一定,以对方的身份,只要下定决心,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譬如羊倌的业务……

想罢,余道收拾好法器,走到床上盘膝而坐,打坐休息起来。

……

第二日,余道睁开眼睛,从静修中回过神来。自从步入胎动、体内诞生真气以来,余道一直都是用打坐来代替睡眠,这样做虽然不如睡觉舒适,但是有利于修为的精进。

据他所知,世间还有一方法门叫睡功,能让人在睡眠中修行,甚至练习法术。只是这功法珍贵,非是他这个旁门小散修可以觊觎。

没有让人准备热水,余道一拍葫芦,放出半盆冷水,直接洗漱起来。脸颊被冷水一冰,瞬间神清气爽。

因为修为低微,长时间的打坐修行会导致筋骨僵硬,余道又在房间里面活动一下筋骨,然后才开始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拍葫芦,将昨天得到的东西放出来。余道拿着手中的宝兵,心中微微琢磨。

第二十八章 贫道宁采臣

这件宝兵还只是“器胚”,论用处甚至低于他手中的打驴鞭,要以其为种子,将之祭炼成法器,才能真正的发挥出它的价值。

但是余道手中只有一方法宝祭炼术,也就是吞阴葫。

“戏本中每个人都是将秘籍随身携带,我那师兄为什么不这样做?”余道心中微叹,若是他师兄将燃血鬼剑的祭炼方法写下来,放在身上,他也就不必忧心这个。

“还是要再找一方法宝祭炼术,但是法宝祭炼术又不是旁门法器祭炼术,哪那么容易找到……”想到这个,余道又头疼起来。

这就是散修的痛处,若是大宗门甚至是稍大点的旁门,弟子在得到合适的材料之后,直接找上师尊,多半会有合适的法诀赐下。

宝兵这种材质,必然不能用旁门的法器祭炼术来祭炼,否则就是在白白浪费。那些个大宗门的传人之所以热衷于用“器胚”来祭炼本命法器,关键就在于“器胚”之中可能含有的一点先天之意。

有了先天之意,不仅祭炼出来的法器会有妙效,对于法器以后晋升为法宝也会有极大的促进。后一点对于有志于长生的人来说更是重要。

余道打量着以冬刀,微叹:“以后再说吧。”说完,他渡入一点法力,打算温养一下以冬刀。

但是法力刚输进去,他就愣住了。

“怎么回事?”余道傻了眼,他再次鼓动法力,往刀身中递过去。可是他的法力刚进入以冬刀中,立刻就逸散掉。

这以冬刀,竟然留存不了半点法力。

“该不会……”余道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咱家的运气没怎么好吧?”

他不甘心,又重新尝试一下,结果法力依旧是刚刚输入,立刻就逸散掉。余道清楚的记得,昨天夜里他将法力输进去,这刀不仅将他的法力留存住,甚至还微现异象,活脱脱一件“器胚”。

可是现在,这刀压根就没有一点“器胚”的样子。余道沉默下来,他想起了关于“器胚”的传言。

“器胚”是由凡人打造,但是更为关键的在于之后的“机缘巧合”,只有遇到了这点巧合,凡兵才会晋升为“宝兵”,巧合的概率和法器晋升为法宝有得拼。

好在凡兵的数量摆着那里,因此世间“器胚”远多于法宝。可即便如此,“器胚”依旧是可遇不可求,余道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器胚”。

在他记忆中,世间最出名的几件器胚,有一件就是中土前朝的镇国神器,赤霄剑。

此剑是该朝太祖随身佩剑,相传是斩白蛇起义而成,后来一直流传在刘姓天子手中。

因为只有即天子位的刘姓宗人,才有资格持用此剑。否则即便持用,也发挥不出妙效。

而一旦即天子位,压根就没法修道。如此一来,赤霄剑也就安稳的留在老刘家,一直到后来王朝崩溃,神剑丢失。

余道默默的打量手中这柄长刀,他感觉自己似乎遇到了和赤霄剑一样的坑货。

“或许加上这个原因,这把刀才没被人夺走。”他在心中幽幽想到。

左右思考许多,余道只得认命,这以冬刀似乎真就是“认了主”的宝兵。

一大早遇到这种倒霉事情,余道昨夜升起的喜色完全消失掉。他没办法,只得将以冬刀塞进葫芦里面,走下楼,准备吃点东西。

刚下楼,余道就发现客栈门前站了一个人。对方身穿绣衣,旁人避之如虎,正是那绣衣使。

余道心情不佳,不想理会对方,但是他下楼的脚步声一响,对方立刻转过头来。绣衣使此时已经戴上面甲,乍一看似乎恢复了初见时的冷漠。

他快步走到余道身边,躬身行礼:“道长好。”

“早。”余道随意的摆下手,绣衣使江琚也不在意,落后一步跟随,走到一方酒桌前。

“坐吧。”余道见他站在自己身侧,没有入座,直接指着左边座位说。

绣衣使犹豫一下,见到周围酒客都偷看过来,也就不矫情,“多谢道长。”说完一撩衣摆,正襟危坐。

余道自顾自点了几个清淡小菜,小二战战兢兢的应下,实是绣衣使的皮太过吓人。

他闲适地撑着脸,说:“有事?”

“是。道长所说的地方,小使已经找到。”

“嗯……嗯!”余道闻言抬头,手中拿筷子,动作僵住。

“昨夜告辞后,小使直接赴祁南县衙,令衙门中人帮助寻找,不过一刻钟,就得到准确消息。”

他又补充说:“切实符合道长说的三个要求。”

“如此……”听见兔儿脸说的话,余道还有些发愣,他本以为起码也要花个一两天的功夫,谁知道对方转眼间就已经找到。

但是他不能露怯,余道嘴角浮起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道:“如此就好。”

“地点在哪?”他这时放下筷箸,仔细倾听起来。

“南若寺。”

“嗯?兰若寺??”

“祁山南方有寺,寺旁有潭,唤作‘南若寺’,今潭已枯,寺已破败。”

“哦,原来是‘南若寺’。”

“此寺在祁南颇有名目,屡有羁旅之人前去投宿,但无一个人返回,故皆传其为鬼寺。该寺所在地常有云雾,阴气大盛,即便是三伏天进入,也会觉得阴冷。”

听见兔儿脸细细道来,余道拊掌,道:“此即‘鬼市’。”得到余道确认,兔儿脸也微微激动。

“那道长,我们何时一探?”

听见兔儿脸之语,余道也不奇怪,对方应已知道他也要去鬼市一趟,这没有什么值得掩饰的。

“事不宜迟,今晚。”

“是。”

确定今晚行程之后,余道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打坐修习。而兔儿脸则是在尽可能了解有关南若寺的消息。

下午时分,余道终于从房中走出。兔儿脸就站在他屋外假寐,房门一响,他立刻惊醒。

“道长。”

“走吧。”余道微点头,背着手,直接往楼下走去。

去南若寺的路是山路,崎岖不平,而且已经荒废,所以两人都没有准备骡马,是步行。驴得水则是被余道寄养客栈,料想以兔儿脸的官皮,对方也不敢对驴得水怎么样。

路上,兔儿脸忽然问:“道长可否告知姓名?”

余道闻言微抬头,他看着通往南若寺的路,随口道:“宁姓,名采臣,生平不二色。”

“嗯?”

“哦,表字“不二”。”

“……”

第二十九章 南若寺有鬼

兔儿脸走在前方,伐木破道,硬生生在山林之中砍出一条可行的小道,但是手中大刀一连卷刃两把。

余道看不下去,一拍他肩头,将以冬刀递过。

“道长这是?”兔儿脸惊喜的看着手中长刀。

“暂且借你一用。”

兔儿脸持着以冬刀,直接挥出两刀,毫无烟火之气,但是身前草木已经破碎。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睛一眯,“果真如此,这刀只有在他手中才能使出效果。还是要想个法子才能将这刀化为己用。”

他思考着,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大不了连人带刀一起收。”

兔儿脸浑然不知余道在思索该如何谋夺他的宝刀,只是卖力地在前头开路。

日落之前,两人终于来到祁南县人所说的“南若寺”附近。站在一片阴沉沉的树林前头,余道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不二……宁道长?”兔儿脸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

余道听见,一脸凝重的望着他,说:“此地有妖气。”兔儿脸闻言一怔,沉着脸点头。

余道沉吟一下,迈开步子,往树林中走去。一进树林中,他顿时感觉身上毫毛微立,一阵阴冷袭来。

兔儿脸跟在他身边,同样露出警觉之色。他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砍出。

余道走到一颗树前,摘下一片叶子打量,“槐树。”兔儿脸虽是凡人,但也听过槐木招鬼之事,他也凑上前看,说:“是槐树。”

“此地怎这多槐树?”

兔儿脸闻言,连忙望向四周,发现整片树林赫然全都是槐木。余道凝眉,他感觉这些槐木的气机有些不同。

不过他二人本就是来寻找“鬼市”,和妖物做交易的。想到这里,余道眉头松下,但心中依旧提了三分警惕。

“走吧。”

兔儿脸按着刀,紧跟在余道身边,寸步不移。而余道则是背着手,老神在在的走着,不过背后鬼剑的绷带早已经解开。

往槐木林中走数百步,一座破败建筑物顿时出现在两人眼中。兔儿脸连忙说:“宁道长,南若寺已到。”

余道已经在瞧眼看那建筑物,在他眼中,那寺庙赫然是阴气密布,乃是重阴之地。余道微抚吞阴葫,发现葫芦传出一阵异感,显然是此地阴气引起的变化。

近到南若寺跟前,发现寺庙面积颇大,寺庙后方还有佛塔存在。想来此地以前僧人颇多,香火旺盛。

但是今非昔比,如今已是皆数荒芜。进入二人目中的,全是断壁残垣,余下寺房大殿,止有二三间屋顶完好。

若非有地砖存在,这寺庙早已经淹没在草木之中,或与山林再无分别。但即便如此,宝殿门前也是杂草丛生,有树木破石而出。

兔儿脸发问:“宁道长,鬼市在哪?”

余道闻言微摇头,“住在此间,自会有人前来引导我二人。”兔儿脸听见,只得压下心中疑惑,开始寻找休息的地方。

其实余道也不知道鬼市在哪,他只是听黑脸道人随口说过,这才知道世间有“鬼市”。此次行动,他全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兔儿脸此行带了行囊,但是囊中只有干粮、水,以及几柄刀刃。他搜出一间较好的破屋,点燃火堆,将地面烘烤一番,然后就请余道入内。

余道入内,望见,微微一笑,道:“我不喜与人同屋而眠。”

兔儿脸连忙说:“我去隔壁一间。”

余道闻言就要摇头,但是兔儿脸已经退出门外,急忙往旁边破房走去。

“且慢。”余道叫住兔儿脸,轻拍葫芦,忽的一对桌椅放出。兔儿脸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眼睛不断在葫芦和桌椅之间打转,目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此地无床,江兄姑且以此休息。”

“多谢道长了。”兔儿脸也不客气,直接提着桌椅,小心着不让撞到杂物,走进隔壁屋子。

见到兔儿脸已经进入隔壁屋子,余道看向清理出来的地方,一拍葫芦,顿时一张上好的木床放出,方方正正的摆在破屋之中。

木床雕花镂空,有着青纱帐垂下,可以格挡蚊虫。

余道担心此地蛇虫颇多,又随手扔出一大把雄黄、驱虫药,几乎将整个破房都撒满。

他再度放出一个小圆桌,一把椅子,一套酒具,整整齐齐的摆着。见到休息的地方准备好,余道环视一遍,然后就坐在小圆桌前,自顾自地倒着酒水,小酌起来。

很快就月上中空,四下寂静无语,细细听去,连虫鸣声也没有。

余道琢磨着手上道经,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怪异出现。他合上书本,开始考虑是否要继续等下去。

想起前世听过的兰若寺,余道心念一动,“此时合该装睡。”想罢,余道解开腰带,松开束发,一身宽衣,这就准备躺床上。

但是门前突然一响,一个人影出现在他房外。余道抬眼看过去,发现正是带着面甲的兔儿脸。

他问:“江兄何事?”

兔儿脸沉吟半天,憋出:“宁道长,我可否为你守夜?”

余道闻言愕然,他瞅着对方躲避的眼神,微点头,说:“那就劳烦江兄了。”

“不劳烦不劳烦。”兔儿脸连忙说,语气中似乎松了口气。他这才走进房中,然后站在破门边上,扶着刀,一副侍卫姿态。

余道伸个懒腰,撩开青纱帐,直接爬上床。不一会儿,破房之中鼾声大作,有若蛙鸣。

兔儿脸听见这动静,脸色古怪的看着余道,心想:“没想到宁道长竟然如此豪放。”

见余道睡得香,兔儿脸虽然不敢入睡,但也是内心安定。他抱着刀,垂眼小憩。

夜间很安静,连点风声也没有。

兔儿脸眯眼许久,突然听见咯咯声响起,好似有东西落在门前。他耳朵一抖,立刻睁开眼睛,然后偷偷瞄过去。

一锭金子突然出现在门口,距离他只有数步远。金子被月光一照,格外吸引人。

见到这一幕,兔儿脸心中一惊,他立刻就想把余道叫醒。但是房中依旧是鼾声大作,兔儿脸犹豫一下,忍了。

他提心吊胆着,但是等了半天,外面依旧没有异事发生。于是兔儿脸心稍定,就在他猜测这金子可能是僧人遗留时,寺中突然响起歌声。

第三十章 兔儿脸逢鬼

第三十章兔儿脸逢鬼

这歌声婉转飘摇,仿佛有女子在人耳边喃呢,动人心弦。

兔儿脸听见见歌声,眉头一皱:“夜里怎会有歌声出现?”不好的想法出现在他心中。

他犹豫半天,终于小声唤到:“道长,宁道长……”

“不二道长。”

可是唤了半天,房中依旧是鼾声大作,余道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样子。兔儿脸只得放弃,心道:“道长睡得这般安详,想必此地无甚危险。”

这个想法出现没多久,兔儿脸耳中的歌声越来越近,好似人已走到破房外,对情郎而歌。

话说这歌声柔美动听,即便是普通大家都作不出,若是换在红楼里,兴许百十两银子才能一闻。

但是兔儿脸听着,心中的厌恶之情更浓重,同时心底的警惕性也越来越高。他手指抓着刀柄,浑身肌肉微绷,可以瞬间弹起,拔刀砍人。

突然,兔儿脸眼中出现一道身影,对方身姿娇弱,好似扶风细柳,顾盼间飘摇若絮。

再看清,对方肌肤如玉,沐浴在月光之下,有一种精灵惑人之感,非是普通女子能敌。

此时对方已经步至破房前,她遥遥望着兔儿脸,眉目风流,眼角多情。

软哝的声音传出来:“今夜逢君,愿修燕好。”说罢,她一边望着兔儿脸,一边靠近,姿态妩媚。

但是兔儿脸已经忍耐不住,他见余道还未醒来,只得冷哼一声。

女子听见这声音,神情一僵,她动作停住,望着兔儿脸许久,竟然真个转身就走,消失在兔儿脸眼中。

见女子已经离去,兔儿脸心中一松,“这下该无事了。”

还未等他彻底放松下来,寺庙中又有银铃笑声响起,兔儿脸一抬头,便见房前石灯上坐了一个少女。

对方摇着白生生的腿,发髻结梳,年不过十三,她言笑晏晏的看着兔儿脸。

“哥哥可否陪小女一戏。”

女子话中透着天真烂漫,好似邻家幼妹。兔儿脸瞅见,低头,一声不吭。女子没有放弃,她跳下石灯,要往兔儿脸这边走来。

突然,“呲……”摩擦声响起,小女呆呆的望着兔儿脸,只见兔儿脸右手抓刀,已经拔出寸许。

小女神情僵硬的看着兔儿脸,泫然欲泣,然后掩着脸,跑离兔儿脸视线。

见这人离去,兔儿脸收回长刀,吁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余道,发现余道还挺直的躺着,肌体微僵,若不是有鼾声起,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回过头,兔儿脸瞳孔一缩,只见他身前丈许又出现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发髻如瀑,一身白装,头上还带着一方白巾,好似新寡人家。她侧身站着,顾望兔儿脸,眸中带泪,容颜憔悴,有让人怜惜之感。

女子轻轻踏步,顿时体酉禾乳瑶,浑身散发出一种熟媚感。

“夫君已逝,妾身孤苦,望君怜惜。”

熟女郎望着兔儿脸,嘴角勉强勾起一丝弧度,魅惑砰然而出,让人直想将她压在身下蹂躏。

锵!

兔儿脸已经完全拔出长刀,斜持手中,冷眼看这面前熟女郎。熟女郎愕然望着兔儿脸,她僵硬一笑,连忙小步退去。

第三人离去,兔儿脸没有收回长刀,冷眼注视着房前空地,等待第三人来临。

但是等了许久,竟然没有第四人再来。这下兔儿脸如释重负,他将长刀收入鞘中。

回过神,兔儿脸突然发现房间里面的鼾声已经停止,他一惊,连忙转过头,顿时发现一人坐在床边,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宁道长,你醒啦。”兔儿脸小声说。

余道看着兔儿脸,眼神依旧古怪,他微点头,有欲言又止之状。从床上起身,余道走到兔儿脸身边,离他三尺,兀自望着房外边黑沉沉的夜色。

兔儿脸见余道神色莫名,忍不住问:“宁道长是否已发现什么,为何神情如此古怪?”

余道这才回头看他,再次欲言又止。

兔儿脸忍不住道:“道长请说!”

余道轻叹一口气,上下打量兔儿脸,缓缓道:“适才三位女子,江兄为何对其如此冷淡?”

“三位佳人各有春秋,便是贫道这修行中人也受不了,而江兄竟如此淡定……”

余道眼神一闪,突问:“江兄是否有疾?我有药。”

兔儿脸听见他的话,呆呆的看着他,好半天反应不过来。他低头,闷声说:“无疾。”

这下子余道的眼神更加古怪,他看着兔儿脸,说不出一句话来。兔儿脸被这视线看着,浑身难受,忍不住要说话。

房间外一声轻响,顿时吸引两人注意。两人转头看过去,发现门前又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慢慢转过头来,眼神羞涩的看着兔儿脸,强做妩媚状。

余道眼神惊愕,一时懵住,兔儿脸同样如此。

却是一个身材短小,面容丑陋的老叟,脸上打着红腮、白粉,稀疏头发上还插了一朵花,他撩着眼,说:

“深夜逢君,还望怜惜。”脸上褶子皱起一大片。

听见这话,余道目瞪口呆,眼神在老叟和兔儿脸之间不断转移。

兔儿脸身子发颤,“欺人太甚!”

“锵!”以冬刀瞬间出鞘,他将长刀持在手中,直指老叟,弹射上前,直接要砍死对方。

“去死!!”兔儿脸大喝,一刀猛地砍下。

余道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叫:“刀下留人。”

但是兔儿脸势急力沉,长刀已经劈下。那老叟同样懵懂,竟然长刀临身才反应过来。等到他想要躲避,却已经是避不开。

呲!火上浇油之声响起,那老叟被兔儿脸一刀劈下,竟然一只胳膊断掉,虚化成青烟。

“啊!”老叟惨叫,“武士……”

武者指所有的习武之人,不论武功高低,而武士则是单指习武有成的人,即练出劲道的武者,以明劲、暗劲、化劲划分,这种武者血气强横,出刀可伤鬼魅。

此时兔儿脸反应过来,他冷哼一声:“鬼魅安敢欺我。”说罢便又是一刀,要将这老叟头颅也削掉。

此时老叟化作烟气,急急避过,立刻就要逃窜。兔儿脸一时捉不住,正准备咬破指尖,将血液涂在刀上。

嗡!一道黑芒落下,将那逃窜烟气套个正着……

第三十一章 巨槐

兔儿脸见到老鬼被套住,移步上前,趁机就要一刀,结果掉对方。但是余道这时再次大呼:“且慢。”

第二次听见声音,兔儿脸终于停住,他皱眉看余道,问:“道长为何阻我?”

此时余道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踱步到他身边,说:“江兄可还记得我二人为何来此?”

兔儿脸听见他这问题,稍微一思索,立刻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说:“宁道长是说这鬼魅和鬼市有干系?”

余道微点头,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右方杂物,笑道:“既然来了,那便出来吧?”

他一挥手,三道黑芒放出,咻的落到杂物后面,然后三团青烟被黑芒裹着落到两人身前。

青烟一落地,立刻化成飘摇的人形。三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出现在兔儿脸目中,他细细看去,发现这三人正是之前诱惑他的女子。

三个女子被黑芒缠着,逃不了,全都噗通的跪在地上,不住泣声到:“道长饶命!道长饶命!”

那老叟也显出形体,断掉的胳膊赫然已经恢复如初,但是他的形体虚浮许多,能看出来是透明的。

“饶命饶命!”

四鬼全都趴在余道跟前,不停的磕头。兔儿脸见此,将长刀收回鞘中,侍立在余道身旁,抱刀冷视。

余道看着这四只惊慌失措的鬼魂,和颜悦色的问:“你四人为何戏弄吾友?”

听见余道的语气平缓,没有要赶净杀绝的样子,其中年纪最大的女子抬起头,望着余道和兔儿脸。

她一看到兔儿脸的眼神,身子立刻一哆嗦,然后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非是要戏弄,实是姥姥的命令。”

余道听见心中一动,“姥姥?合该是此地大妖。”他连忙对女鬼道:“说说。”

女鬼身子发抖的说:“姥姥令姐妹们在此间迷惑活人,今夜合该我三人当班。”

兔儿脸听见这话,冷哼一声,道:“这鬼魅必然是在惑人魂魄,吸人精血,害人性命。”

四鬼听见兔儿脸的话,更加哆嗦,形体都快稳不住。他们伏在地上,连忙叫到:“道长饶命、大侠饶命。”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兔儿脸在一旁当白脸,余道自然扮作红脸,他笑着问:“难道四位辨不出来我非凡人,非要上前触霉头?”

当中年轻的女鬼哭丧着脸说:“奴家也知修士不能惹,而且往来的修士多是姥姥的客人,我们更加不敢招惹。”

说着,她偷偷看余道,“但是道长法力深厚,我们一点都感应不到,只以为道长是个凡人……”

“也不知武士大人竟然如此厉害……”

听见女鬼的话,余道心中一愣,他只是一个胎动境界的小修士,哪来得法力深厚,还能让这鬼魅看不出境界来?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余道和蔼的说:“原来是一番误会。”

这四鬼应该就是此地主人的手下,不能随意杀戮,以免触怒对方。他手指一动,束缚四鬼的黑芒立刻散开。

“我二人听说此地有一鬼市,故来寻觅,想要找个缘法,只是找不到门路而已。”

四鬼听见余道这番话,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松了一口气。模样年纪最小的女鬼娇声道:“原来是姥姥的客人,可是吓死小女了。”说完她还轻拍胸脯,作娇憨状。

余道只是笑看对方,说:“你四人既然认识鬼市主人,何不领我二人前去,却是不要再行大礼了。”

四鬼听见余道的话,有些迟疑的从地上站起,当中年纪最大的女鬼对另外两个打眼色,她谄笑的看着余道说:“道长,我这就带您前往集市所在地。”

“她二人带那老鬼下去休养。”

说完,另两个女鬼欠身一礼,然后就拽着老叟化作青烟,急忙窜走。兔儿脸冷眼看那三鬼远去。

女鬼双手叠合,作侍女状,她连忙飘到前头,为余道二人带路,“道长有请。”

余道一点头,弹指放出黑芒往休息的破屋一卷,将东西收拾好,然后由女鬼引导向前走去,兔儿脸则是紧跟在他身边,好似侍卫。

几人没有往山林中走去,反而沿着破败的小道往南若寺深处走。

一路走来,余道感觉四周阴气更甚,有类于传说中的阴煞之地。而兔儿脸则抱着刀,心中警惕心提到了最高,他注意到路上连点虫鸣鼠动都没有,好似死地。

一连走数百步,途径许多破殿,女鬼终于停下,她望着余道二人,摇手一指前方。

余道二人循目看过去,发现前方地势降低,出现大坑洞。坑洞边上还有以前僧人修建的小道,他稍一思索,问女鬼:“此即南若寺深潭?”

女鬼听见余道的话,微点头:“道长英明,此地原是南若寺的幽谭。”

“但是现在潭水已经枯竭,为草木占据。”

只见坑洞起码有百丈宽,深度至少四米,里面长满了草木,和山林一般无二,且以槐树居多。

风一吹,里面树枝摇动,好似暗藏鬼影。

这时女鬼欠身一礼,说:“道长,前方有岛,上有大殿,殿内即鬼市。”

她歉意着说:“今夜该我当班,实是不能再领路了,否则被姥姥知道将有大错。”

余道听见,笑看对方一眼,既然已经知道地点,也就不必理会这女鬼的小心思,点头道:“多谢,我二人自去即可。”

女鬼吁一口气,一礼:“道长大善。”当即化作青烟,飘渺而去。

见女鬼已走,兔儿脸出声到:“宁道长,若此鬼诓人如何?”听见他的问题,余道轻笑,道:“那就让她连鬼也做不成。”兔儿脸默然。

“走吧。”

余道遥看一番,见到深坑洞好像有路,便直接走在前头。两人登下深坑,拨开草木,往深坑的中央前进。

复行数百步,二人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庞然大物。

只见一高十余丈的巨木陡然冒出,仿佛树中王者。这树枝叶繁茂,树冠浓密,即便此时是深秋,也丝毫不见萧瑟之意。

它沐浴在月光底下,高耸参天,主干粗壮,好似月下琼桂。

余道细细看去,发现这树和四周树木一样,都是槐树,只不过此树极为高大。

他二人又向前走,顿时见到这巨槐的全身。巨槐长在深坑的正中心,扎根于突出高地上。高地上有树根冒出来,龙蟠虬结,好似条条大龙。

余道看着高地,猜想这高地应是潭水未枯竭时的小岛。此时接近小岛,两人立刻就看到旁边有一条伐出来的小道。

兔儿脸见这栈道完好,心下犹豫起来,担心前方有诈。

余道却是胆大,他直接往前走。回头看兔儿脸在犹豫,他便拽过兔儿脸的手,往前拉扯。兔儿脸下意识就想闪躲,但是没躲开。

“已经走到这里,哪能驻足不前。”

兔儿脸被余道拉扯着,登上了一旁的栈道。二人一上栈道,顿时感觉眼前一恍。

呼!栈道两边突然出现绿火,好似火把插在两边。火光一路点燃,结成一线,直接窜向前方巨槐……

第三十二章 灯火山市

这惊奇的一幕进入兔儿脸眼中,让他恍惚不已。余道此时正环头四顾,他看着栈道边上的鬼火,猜想这应该是用来迎客的。

他们身后突然也有鬼火点起,向着他们一路燃过来。

兔儿脸当即扶刀,面向背后,余道也好奇的看身后。

一道黄影在栈道上面窜着,几步之间就快窜到他们身前。两人凝眸看过去,发现这黄影猫狗大小,四肢抓在栈道上跳跃前进。

突然有人言响起:“咦?有人。”

“要迟到了,让让,快让让!”

兔儿脸瞪大眼睛,发现说话的正是窜向他们的黄影。近到身前,这黄影被两人看清,竟然是一头黄鼠狼。

黄鼠狼的样子颇为急切,身上系着个花布小包,仿佛要赶着去办什么事,嘴上的胡须一抖一抖。

两人侧身让过,黄鼠狼一溜烟的顺着栈道往前跑去,然后消失在昏暗中。不过前方栈道上的鬼火不断明亮,显出有人在上面奔跑。

兔儿脸此时有些发懵,身为绣衣使,他没少见过妖人,便是鬼魅也见过数次,否则刚才也不敢提刀砍杀。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能言人语的畜生,或者该叫妖物、妖怪……

“走吧,前面就是鬼市。”

兔儿脸感觉有人在轻拍他的右臂,回过神,余道已经迈开步子往前面走。他怀着惴惴不安、却又兴奋的心情跟在余道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路无语,当两人踏上高地的一刻,身后两盏鬼火当即熄灭掉。兔儿脸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一片黑漆漆,栈道仿佛是从深渊中延伸出来。

前面有建筑物,掩映在巨槐底下,好似傍树而建。等走到近处,他们发现并不是这殿傍树而建,而是巨槐就是从大殿中生长出来,破开屋顶,将大殿挤得倾斜了。

殿很大,碧瓦飞甍,勾栏参差,只是已经破败,殿上落满枝叶,还有树根盘踞在殿身四周,极其古怪。入口正对向两人,没有门,也没有帘子。站在前头向里面看,只觉得内里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东西。

余道略沉吟,然后便背着剑往口子里面走,忽的消失在入口处。兔儿脸此行已经见过许多有违常理之事,但见到余道消失在入口处,仍然感觉头脑发蒙。

他硬着头皮,踩着余道走过的路,一头撞进屋子里面。

轰!一撞进去,一股嘈杂之声铺面而来。

兔儿脸呆呆的抬头,恍然觉得自己好似来到了江州夜市。一幢幢燃着灯火的小楼立在两旁,中间是铺上青石板的街道。

路边有推着木推车的摊贩,正不断叫卖东西。空气中飘荡着诱人的香味,“阳春面!上好的阳春面!”

“糖葫芦,冰糖葫芦!”

“吹糖人。”……

“喂!呆子。”旁边有人呼他。兔儿脸恍惚的转头,便见余道正笑看着他。他喃喃自语:“此鬼市耶、梦耶……”

兔儿脸直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处灯火通明,繁华热闹的集市。更加让他惊讶的是那些个来来往往的行人、客商。

卖糖葫芦的小贩穿着大红衣,头上顶着两簇糖葫芦棒子,四蹄着地,慢慢的踏着步伐。这竟然是一头山鹿,糖葫芦就挂在它的两只角上。

有人从兔儿脸身边走过,笑嘻嘻地看他一眼,这人尖嘴猴腮,头戴一方巾冠,穿着宽敞布衣,走路左摇右摆,竟是一猴头。

还有猪头猪脸的摊主在煮面;脸上长毛,眼睛细长的狐媚子在贩布;一头大黄牛轮着铁锤在炉火前砸铁……

“呼呼……”突然有人在两人身前喘气,兔儿脸听见余道对那人说:“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一低头,一只黄鼠狼正站在他们身前抚着胸脯。这黄鼠狼身上穿了一件黄布褂子,尾巴扫在地上,让兔儿脸感觉有些熟悉。

黄鼠狼喘过气,爪子搭在一起,揖了个躬,说:“两位客人是第一次来,阿黄为二位带带路。”

兔儿脸听见黄鼠狼的话,不知道该如何接过。倒是一旁的余道好奇说:“你们这儿还有人专门负责迎接?”

黄鼠狼听见,抓了抓头,说:“这倒没有,是阿黄今天来迟了,姥姥说有客人第一次来,便让阿黄出来迎接。”

听见黄鼠狼的话,兔儿脸恍然一悟,原来这黄鼠狼就是先前急冲冲的那只。

余道笑说:“那就麻烦黄兄了。”说完一拱手。黄鼠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笑了下,“不麻烦、不麻烦。”

两人一鼠当即在街道上面走起来。

“鬼市是夜夜都有吗?”

黄鼠狼听见,回答到:“并不是,每个月的头三天才会有。”

它扳着自己的爪子数了下,说:“今天是第二天。”

黄鼠狼笑起来,“两位来得巧,要是再迟上两三天,可能就碰不到热闹了。”说完它又补充到:“不过也没关系,还可以在姥姥的店里面吃点东西。”

“店?”余道疑惑的问。

黄鼠狼见余道问起这个,一下子变得非常高兴,嘴上的胡须发颤,它连忙说:“姥姥开的店,里面有很多好吃的。很多妖怪就是奔着吃的来的。”

余道也来了兴趣,道:“说说。”黄鼠狼当即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兔儿脸抱刀跟在余道身边,左顾右看,眼中充满了惊讶、欣喜、诧异,像个小孩,也幸亏他戴了面甲。

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一沉,盯向一家茶馆。余道随时留意着身边,见到兔儿脸停下,便问:“怎么?

兔儿脸沉声道:“人。”

余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茶馆里有一面黄肌瘦的男子在给妖怪沏茶。

男子穿着士子衣服,衣服浆洗的发白,他眼神黯淡,沏茶的动作也非常随意,谈得上是漫不经心。

但是一个个妖怪坐在他身前,显得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每沏下一杯茶,立刻就有一个妖怪捧起茶杯,小心翼翼的倒入口中。

余道看见一只大黑牛用蹄子捧起瓷杯,然后伸着舌头,小心谨慎地舔,最后才将茶水倒进口中,真是一滴都没有浪费。

这一幕看得他有些莞尔。

不过兔儿脸却依旧沉着目光,他微眯眼睛,手指按在刀柄上,对身旁的黄鼠狼说:“这读书人从何而来?”

第三十三章 酒楼

黄鼠狼还在兀自讲店里的东西,颇有点话痨的样子。它听见兔儿脸说话,终于反应过来。

望着茶馆里的那人,它说:“哦,他是打工的。”

“打工?”余道听见这个回答,感觉有趣,但是兔儿脸眼中的冷意更加明显。

黄鼠狼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每隔一阵子就会有人闯到这里,姥姥有点烦,索性派了些人去考验他们,如果过不了,就会被抓来这里。”

听见黄鼠狼的话,兔儿脸有些惊讶,“这么说,这个人是被抓来的?”

黄鼠狼点点头,又摇摇头,“这里有很多人都是被抓来的,打三年工就会被放走。但是他不一样,他在这里已经四五年了。”

它指着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说:“当初是小聂去考验得他,小聂本已经放他一马,但是他自己却跑了进来,现在一直和小聂厮混在一起。”

余道听见小聂这个名字,心中没由来的感觉有点熟悉,“小聂?”

黄鼠狼说:“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哦,小聂是一个女鬼,她今天好像在外面当班。”

听见小聂是女鬼而且在外面当班,余道和兔儿脸相视一眼,他们在外面就遇到了三只女鬼,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哪一只。

余道望着那男子,眼中有些怜悯,难怪这人面黄肌瘦、眼神昏暗,原来是泡上了女鬼,想来他头上应该也是绿油油的。

“走吧。”余道移开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好的,前面还有其他好玩的。”黄鼠狼赶紧跑在前面带路。但是兔儿脸突然说:“等等,那个小女孩也是人?”

黄鼠狼和余道转头,看到一个红衣服的女孩赤着脚跑进了那家茶馆,女孩大概十二、三岁,手上拿着餐盒一类的东西。

“你是说小千吗?她是人类啊。”

兔儿脸皱眉,说:“她也是被抓过来的?”

“不是,小千是采药时偶然走进来的,她家里好像没什么人,所以就一直待在这里。”

再次听到黄鼠狼的解释,兔儿脸心中一阵默然。兔儿脸本以为鬼市属于鬼窟妖穴,应该非常的惊悚恐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地方竟然和活人的集市一般无二,甚至还隐隐超过。

他将刀放下,提在手中,脸上似乎没了戒备之色,开始尽情欣赏四周光怪陆离的景色。

余道瞧见兔儿脸这模样,猜到了兔儿脸此时的心理活动,他脸色有些古怪,但是没有说什么。

余道发话到:“走吧,去你说的店看一看。”

黄鼠狼听见,高兴的跳了一下,“快来,我带你们去。”

两人一鼠沿着街道往前面走去,走了几百步,一直走到底,前方突然出现一幢极为高大的建筑物。

仰头望去,是一幢十多层的高楼。

高楼单单宽度就有十几丈,碧瓦飞甍、鳞次栉比,显得极为华丽。整栋楼好像被漆上红漆,极为喜庆,有数不尽的灯笼挂在楼檐上,恍若星辰。

走到它跟前,附近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无数妖怪进进出出,如同水流。

兔儿脸见到这一幕,眼神有些呆滞。他从未见过如此明楼,真个好似神境。

余道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说:“进去。”

黄鼠狼跑上前,和站在门口迎客的妖怪说起话来,立刻就有小厮模样的狸猫走过来。

“客官请进!”两只看起来一样的狸猫邀手相迎。

“两位客人,姥姥交代的事情办完,我就先走了。”黄鼠狼说完,连忙跳着跳着离开,一副匆匆的样子。

兔儿脸微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黄鼠狼已经消失在妖怪群之中。

“走吧。”余道已经走在前面,将他拉进楼里面。

两人一进楼里面,一阵喧闹热腾的声音扑面而来,同时还有诱人的食物香味窜进鼻子中。

“快上菜。”有一头斑斓大虎坐在大厅中,咆哮一下。“来了来了。”几头肥猪抬着一人大的餐盘连忙奔过来。

大厅之中足足摆了几十桌,有的桌子前面围了数十只老鼠,全都叽叽喳喳的蹲在餐盘上面吃东西。

兔儿脸已经有些麻木,他将这人间难得一见的场景收入眼中,跟在余道身后,默默向楼上走去。

两人被小厮引导,一直爬到六层楼,这才停下来。走到一个包厢前,狸猫拉开木门,请两人进去。

余道和兔儿脸走进去后,狸猫在身后将木门轻轻合上,嘈杂之声顿时消去,只余一片宁静。

余道走进包厢里面,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兔儿脸则是站在门前,怔怔发呆。

包厢中有铜炉焚香,顿起一阵幽然,按几上还摆着素琴、瓷瓶、插花,平添几分格调。

余道正欣赏着墙壁上的一幅水墨画,突然听到兔儿脸说:“宁道长,你说这里真是鬼市吗?”

“难道不是仙境神园?”兔儿脸神色恍惚,喃喃自语。

余道回头望他,听见他这话,顿时面色古怪起来。兔儿脸回过神,见到余道的脸色,有些不解。

余道看着他懵懂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抱歉,江兄,容我笑笑。”

被余道一笑,兔儿脸的眼神更加疑惑。余道笑着,直到扶住墙壁才停止。他停住笑声,看了看摸过墙壁的手,连忙拍拍,好似碰到脏东西一样。

止住笑声,余道脸色正经起来,他看着兔儿脸,道:“江兄,你真以为这里是人间仙境?”

兔儿脸听见,迟疑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缓缓说:“这里虽然有众多的妖物,但是并不像人间传闻的那样残忍、恐怖,它们甚至还有点好客。”

“虽然有人沦落至此,但也是咎由自取,满三年也会被放还。”

“此地灯火繁华,纵是江州都府夜市,也不及此地一二……”兔儿脸还想说,但是余道制止了他。

“打住。”

余道轻叹一口气,道:“看来江兄是真不知。”他看着兔儿脸,提示到:“江兄可曾记得羊倌?”

兔儿脸一愣,“记得。”

“那你可知羊倌要将那些人贩卖至何处?”

兔儿脸眼睛微睁,迟疑地道:“宁道长是说……”

余道默默点头。

兔儿脸得到余道的肯定,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他想起先前所见所闻,心中升起极大的荒谬感。

余道抬起手掌,轻轻往他额头上一拍,兔儿脸此时恍惚,连躲都未躲。

当余道手掌挪开后,兔儿脸瞳孔猛地一缩……

第三十四章 佛头为桌,称斤论两卖心肝

兔儿脸觉得头脑微凉,他眼中的场景恍然一变,就好似一幅画卷被点燃,腾腾的烧成白灰。

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典雅的厢房,而是破烂腐朽的阁楼。兔儿脸脚踩在木板上,感觉木板吱吱发响,好似要直接裂开。

咔!他惊恐的向后退,被一个东西绊到,差点摔在地上。兔儿脸连忙低头,发现绊到自己的是一根蛇形状的枯藤,这枯藤缠绕在整个阁楼上,好似人体经络一般。

阁楼就是因为这些枯藤的纠缠才没有坍塌。

再一抬头,墙上的水墨画其实只是一个“佛”字,“佛”字绘在墙壁上,已经被墙上的绿液渗得扭曲、怪异。

坐的不是椅子,是腐烂的木头;摆的不是桌子,是一块破烂的门板;桌上的餐具也不是陶瓷,而是枯树烂叶……

这根本就是一个破败、腐朽、阴森森的鬼楼。

两旁没有墙壁、窗格,一只只妖怪就席地坐在枯藤上面,大口大口的嚼着东西吃。

兔儿脸一时间感觉牙关打颤,浑身毫毛竖起来,心中产生极大的危机感。

余道正笑着看他,“江兄以为如何?”

兔儿脸颤声、苦涩道:“这、、里,可真是鬼市。”

不远处一只斑斓大虎痛饮一口瓦片中的污水,然后大呼到:“痛快。”它眼眸浑浊,呼吸沉重,好似饮用的是琼浆美酒,已经醉得不行。

几只森白骨架冒了出来,向那只老虎说:“客官,该结账了。”

“结账?”猛虎咆哮一声,“老子没钱!”

白骨架做出相对一视的动作,然后齐声道:“没钱也可以,客人就留下来打工吧。”

老虎直立而起,抬起人头大小虎爪,猛地向两只白骨架拍过去,爪子上带着黑气,“滚开!”凶厉的虎吼咆哮着鬼楼之中。

兔儿脸被虎啸声震得耳朵生疼。

砰!只有猫狗大小的白骨架顿时被拍飞,其中一只身子掉的老远,但骷髅头还留在猛虎旁边。

骷髅头嘎嘎大笑,“客官,留下来吧!”

咔咔!地板突然破裂开,地上的枯藤陡然活动起来,不断的窜动,要捆住猛虎。

“嗷!”猛虎四肢抓地,想要逃开。但是枯藤直接缠上它的身子,将它紧紧捆在原地。

“快点上菜!”旁边又有一头豹子大喝。

“来了来了!”厨师的声音诡异响起来,枯藤钻进那头老虎的身体里面,在它的皮毛下像蛊虫一般蠕动。

枯藤滋滋的吸食掉猛虎的血液,然后将它的身体撕扯开,分成一坨又一坨的肉。

“‘龙虎斗’来了!”几根枯藤抓住一把肉,向着吆喝要上菜的妖怪扔过去。

余道和兔儿脸眼睁睁看着那头猛虎被搅死、撕开,化作了其他妖怪口中的美食。

兔儿脸见到这一幕,感觉腹中翻腾,恶心发呕。“宁道长,这……”他脸色难堪的呼唤余道。

就在这时,两人身前突然响起脚步声,一个脸色青灰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在他们身前。

女孩身材只有八九岁孩童大小,但是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十二三岁女孩才穿的布衣,布衣暗红色,散发出血液的腥臭味。

“两位新客人,小千应姥姥的吩咐,来给你们送点小吃。”她将鸡爪一般的手指从身后拿出来,指上勾着一个破布囊。

啪嗒!破布囊里面有东西掉了下来,是一个圆滚滚的,好似球状的东西。

小千将东西捡起来,说:“新摘下的龙眼,两位客人品尝一下。”

兔儿脸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东西,脸色发白。出现在他眼中的,根本就不是龙眼,而是一颗活生生摘取下来的眼珠子。

眼珠上面还布着血丝,有血水滴下来,新鲜的很。小千将布囊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一堆挤在一起的眼珠,其中一些眼珠子破开,流出了内里的汁水。

即便杀过许多人,兔儿脸这时依旧流出冷汗,他死死的咬紧牙关,生怕吐出来。

“走。”兔儿脸一把抓过余道的手臂,从牙齿中挤出来。

小千歪头望两人,好似不明白二人为何要离去。

兔儿脸拉着余道沿阁楼楼梯向下走,仅仅走了两层就到了底,原来这楼根本就没有十多层。

一出阁楼,向着远处奔几步,兔儿脸突然发现一具身着士子服的枯骨,枯骨落在一个台阶前,盘膝坐着。

它见到两人奔过来,咔咔的转过头,上下颚摇动,说:“原来有人啊!”

“两位兄台,要饮茶吗?很香的。”杯中一片暗红,散发出腥臭味。

这人正是他们之前见到的读书人,对方早已经化作枯骨,只是自己还未知。想来那个被唤作小千的女孩也一样,她在误入此地时就已经身死,但同样懵懂的存在着。

“糖葫芦!”两颗鹿头被吊在竹竿上,上插一根根竹枝,串着牛眼珠、鹿眼珠……又大又圆。

“阳春面……。”一头死猪横在供桌上,身上爬满了蛆虫。

前方又有佛头被砍下,上面摆满了心肝脾肺肾。

“药材、上了年份的好药材……”

这佛殿中的一幕,惊悚又怪异,让人触目惊心。兔儿脸疾步走着,立刻就要绕开佛头,奔出这座鬼殿。

但是余道突然停下脚步,拍拍他的手,说:“主人家来了。”

一只枯死的、脑袋掉了一半的黄鼠狼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它望着两人,道:“两位客人为何要急着离去,是嫌东西不好吃吗?”

两个黑洞望着他们,黄鼠狼的眼珠子早已经被挖掉。

余道没有感到惊惧,他走上前一步,微躬身看着黄鼠狼,缓缓说:“小道无意间造访,却是不了解生意,打扰到了主人。”

“还望主人家放我二人离去,这单生意真的做不了。”余道摇摇头,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但是黄鼠狼诡异的厉笑起来,说:“怎么会做不了呢?两位客人可是腰缠万贯。”

“一颗心算十两金子,一斤肉卖一两银子,还有眼珠、肾肺……”黄鼠狼掰着仅剩的两根爪子数着。

它突然抬起头,对两人说:“要不,两位客人干脆留下来做工吧。”

“看,那里还有很多两位客人的同类哦。”它伸手一直,旁边一具具吊着的尸体就出现在两人眼中。

枯藤晃动,一具具吊死鬼转头看余道两人。他们身上衣着寸缕,好似褪毛白猪,尸体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满三年就可以回家哦!”

第三十五章 诓骗树妖

“死开!”一声冷哼,寒芒立刻落下。黄鼠狼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兔儿脸一刀劈成两半,倒在地上。

“宁道长,我们快离开这鬼窟。”兔儿脸一脸焦急的对余道说。

余道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也要主人家同意才可以离去。”

此时兔儿脸身体一僵,他一转身,发现自己和余道已经被骷髅、干尸、鬼魅……围住。

一只只惨死的妖怪尸体、人类尸体爬到他们身边,全都冷冷的看着他们。

“客人不要生气啊!”变成两半的黄鼠狼尸体还在扭动着,口中发出怪异尖叫。

“这是……”兔儿脸手心冒汗,他这时才发现之前所见的行人,几乎全都是惨死的妖怪。或许它们曾经也是来客,但是现在已经变成死尸。

余道望着向自己围过来的妖孽,眸中闪烁。

他在刚进入鬼殿时,和兔儿脸一样,只以为这是一处由妖物经营的集市,心中还存了交易的想法。

但是随着深入,他发现了不对劲,更加重要的是,有东西提醒了他。余道手掌一翻,将一物拿出,捏在手指中。

这是一枚符钱,他手中仅存的一枚符钱。赤金色的符钱拿出来,微微颤抖,在这鬼殿中放出丝丝的金红色光芒。

女鬼为什么会感知不到余道身上的法力,以为他是凡人,原因就在这里,他身上携带了一枚煞钱,一枚由凝煞境界的大能炼制的符钱。

这枚由妖女赠予的符钱,余道本不知道它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法术,现在想来,这法术应该不是攻击法术,而是帮助他掩盖气息、甚至防止迷惑的法术。

“或许当初能逃出锦官城,也是如此……煞钱果然珍贵……”余道的思绪一时泛开,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这枚符钱一拿出来,鬼殿之中的鬼怪立刻停住动作,全都紧紧地盯着余道手中的符钱。

“钱!钱!”地上的黄鼠狼尖叫起来。

兔儿脸缓缓挪动步子,和余道背靠背,“宁道长,如何处置?”他已经平静下来,开始向余道询问对策。

余道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他做出从容的样子,将符钱捏起来,说:“主人家,想必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四周的鬼怪全都冷森森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余道没有在意这个,虽然他已经猜到这符钱不是攻击法术,但是其他人不知道。

之前反应过来后,他压住心思,继续在这鬼地方探看,为得就是能尽可能了解此地大妖的情况,现在已经摸得差不多。

他朗声说:“主人家,如果我将这东西抛下,你猜会发生什么?”说完,他手上符钱的光芒颤了颤,好似不稳定,立刻要爆裂开来。

呲呲!怪异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好似有大蛇穿行在殿内。砰!枯藤上吊着的一具干尸突然落下。

阴冷的声音陡然响起:“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个贵客。”

干尸抬起头,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容。它身后插着一根枯藤,好似提线木偶一般。

干尸口齿张合:“道士,你拿这符钱出来作甚?”

“桀桀!是想当做买命钱吗?”

正主终于出来,虽然是借了形体,余道默然不动,说:“主人家在此地开设鬼市、做买卖,想必也知道贫道手中的符钱是什么情况?”

余道轻摇头,“主人家也应该知道,贫道手中有这么一枚符钱又意味着什么?”

说完以上的话,干尸冷冷望着余道,没有言语。余道轻叹一口气,环视一下四周的各色鬼怪,慢慢踱起步子。

“主人家真是谨慎,也实是别有心裁,竟然能想出在这深山老林中开设鬼市,收集资粮的法子。”

“这样一来,不仅能弥补主人家被禁锢在此的短板,还能借助那些个妖怪的血肉来滋养自身,迅速增强法力,直到有朝一日感应天地,脱出这樊笼。”

余道拊掌大笑,道:“妙哉!妙哉!”

一连大笑三声,那树妖还没有现身,余道面色一冷,

又道:“主人家困居此地,想必也担心暴露了形体,招来此地的道宗弟子前来降妖除魔。”

“否则也不会连祁南县的县人都不敢吞食,而只敢吞食那些个妖物和倒霉蛋。”

他一抛手中符钱,玩味道:“你就不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睁眼看那面前干尸,余道冷冷一笑,他是在借那死透了的师尊来恐吓此地妖怪。

此言说完,四周终于出现异变,“砰砰砰!”,将他俩围起来的鬼怪被粗壮的树根猛地拍打走,四周为之一空。

“桀桀!贵客来临,老身真是怠慢了。”一个眼睛猩绿的婆子突然从佛台上面走下来。

原来这婆子刚才一直待在佛台上面,冷眼观察着余道和兔儿脸,听见余道将话露骨地说来,终于忍不住走了下来。

兔儿脸心中一紧,将手中以冬刀攥得更紧,但是余道脸上却是泛起了笑容。

“不怠慢、不怠慢。”他说,环视一下鬼殿,又道:“姥姥这里的美食,小道可是无福消受。”

听见余道这话,那婆子眼神又是一沉。她盯着余道,心中暗恨:“哪来的道士,竟然连我这里的关窍都知道了。”

这树妖不过是个炼气二层的货色,虽然比余道强横许多,但是远没有达到能镇压一方的地步。

它之所以能诓骗诸多妖物,将其化作自身的养料,靠的就是那些妖物不经意间吃掉的东西。活物一旦吃下此地食物,立马就会头昏脑涨、法力凝滞,束手就擒。

余道在酒楼中默不作声的观察良久,心中隐隐猜到了这一点,现在正好拿来吓唬树妖。

树妖阴冷看着余道,厉声说:“既然不吃酒食,那你又来作甚,是来戏弄老身吗?”

余道摇摇头,淡定的说:“非是我戏弄姥姥,而是姥姥在戏弄我。”

他摊开手,看着破败的佛殿,可惜道:“贫道来此,只不过是寻觅一方鬼市,和人做个交易罢了。哪想得到姥姥竟然挂羊头卖狗肉,做起这血肉生意。”

树妖婆子听见余道的话,沉默下来,她冷冷的注视着余道,好像在思量余道所说有几分真实。

余道知道此时不能退却,将手放在背后,指骨紧捏,眯眼看着对方,好似也在计较什么。

“哈哈哈!你这小道士,竟然差点骗过我。”树妖婆子突然放声厉笑,殿中轰然作响,无数枯藤窜起,直接要搅死两人。

余道眼皮一抖。

第三十六章 交易

兔儿脸大骇,他连忙拉扯余道,要将他拽走,但是一拽,没有拽动。

余道此时全身紧绷,脸上强作着笑容,他望着树妖,缓声说:“哦,是吗?”

轰!树根狠狠拍在地上,使得佛殿都为之一震。树妖见到余道这模样,心中一颤,暗道:“该不会真是个惹不起的家伙?”

但是她没有露出怯意,反而话锋一转,耻笑说:“你这道士,若不是你胆小如鼠,我还真以为你是个高人,惹都不敢惹。”

“现在听你这话,想必你修为很低,否则也不会对老身这么恭敬。”

余道听见树妖这话,心中咯噔一跳。

他想起先前在酒楼上的情况,难怪其他闯入这里的妖物都是席地而坐,他们却还有几根烂木头和门板当做桌椅。

还有那被唤作小千的枉死鬼,同样没有阻拦他们逃出鬼楼。根源在这里,这树妖和女鬼一样,居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修为。

余道有些发懵,如果兔儿脸不拉着他逃下鬼楼,或者他没被兔儿脸拉动,估计这树妖惹都不敢惹他,甚至还要好好招待他,生怕他动了“降妖除魔”的念头。

他心中又升起另一个念头:“那女妖给的符钱竟然这般好使……”但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首要的是先逃出此地。

余道恍然大悟,露出假假的懊悔之色,叹到:“原来是这番,姥姥实在是英明,难怪能开一方鬼市。”

兔儿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自己这边已经命悬一线,现在话锋一转,那大妖竟然软了下来,听它口气,好似还对自己这边升起了一丝忌惮。

“宁道长果非凡人。”望着“从容自信”的余道,兔儿脸心中一颤。

余道此时手心中已经渗出了冷汗,他强打起精神,才让自己没有发抖起来。

面对树妖,余道洒然一笑,说:“那姥姥意欲何为?”

树妖盯着余道,咯咯笑几声:“桀桀!你不是说在找鬼市吗?老身此地虽是假鬼市之名,但也有鬼市之实。”

它望着余道,阴冷道:“说出一单生意,若是能令老身满意,就放你出去。”

余道听见树妖这话,心中一松,这树妖竟然真的被他吓得不敢动手。

兔儿脸也是感觉一阵恍惚,“宁道长真个成功了!”兔儿脸眼中讶色更加浓重,但是他不敢露出分毫,生怕让那妖物察觉出什么。

余道做出惊喜之色,他一拍手,开始梳理起来,兀自说:“姥姥在此开设酒楼,来了这多‘宾客’,必然收集到许多东西,想来极有可能有小道需要的。”

树妖冷哼一声,道:“正是,无须废话,报出你所需之物!”

余道正色,他一拱手:“试问姥姥,可有炼蛊秘术?”

树妖听见,没有立刻回答,琢磨许久才盯着余道说:“你要这旁门左术干什么?”

余道千方百计、不顾性命的寻找鬼市,为得就是能找到解决体内噬肠蛊的法子,但是这真实原因万万不能说出来,否则一旦泄露,白白让被人攥住自己一个把柄。

他知道言多必失,只是摇摇头,装作懒得说,直接对树妖道:“姥姥只需答有无货物即可。”

树妖眼中升起一阵恼怒,望着余道手中的煞钱,它压下心思,冷冷说:“你这人着实幸运,老身手中正好有一方炼蛊的秘术。”

它并没有立刻答应和余道交易,反而说起:“老身乃是树木成精,自然担忧虫蛀蚁食的事情发生,这点告诉你也无妨。”

“虽然早就不再担心这个,甚至体内的痼疾也被捉出来,将那蚁母禁锢着。”

“但是老身为了预防此事发生,可谓是费尽心血、下尽苦功,这才找到不错的驱虫法子,也就是老身手中的这方《合蛊术》”

余道听着,漫不经心的点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心脏已经扑通扑通的狂动起来。

“没想到这老妖婆竟然真的有,而且它是为了驱虫,情况竟然和我一样。”余道大喜过望,在心中不停呐喊。

树妖还在兀自说话:“虽然这法子我没有用上,但是它的价值却是不菲。”

说完,老妖婆冷哼一声:“你若想要,便将手中符钱拿过来。”

余道听见,看向自己手中符钱,树妖眯眼看着他,琢磨着心思。

余道微微一怔,笑道:“你这树妖,甚是贪婪,居然想要贫道手中这煞钱。”

“你可知这一枚煞钱,便是凝煞境修士的一道法术,威能无穷。”他环视一下鬼殿,笑道:“若是打出这法术,估计你这大殿就要崩毁殆尽,甚至连你也会重创。”

树妖桀笑说:“你是舍不得咯。”

余道嗤笑一声,道:“当然可以交换。”

树妖听见这话一愣,它在心中暗自琢磨:“这道士是真不在乎这枚煞钱,其背后必有高人无疑,还是不要招惹了。”

原来这树妖一直都在试探着余道的底细,现在才放下心思。

余道话锋一转,突然说:“想要贫道手中这煞钱,仅仅姥姥手中的炼蛊术,怕是不值价。”

“嗯?”树妖狞笑道:“小道士,莫要贪婪。”

余道毫不退让,直截了当的说:“加上你从体内捉出来的那只蚁母,再做交易。贫道要炼蛊,也正好弄点虫子练练手。”

余道担心答应的太痛快会引起树妖的怀疑,随意扯了个由头开始讨价还价。

树妖听见,沉思起来:“那蚁母自我成精时就待在体内,让我好生厌烦,捉出来后直接杀死也太过便宜这物,所以才一直留到了现在。”

“现在换出去,还能平添一份大收益,也算是它还的账。”

一枚煞钱,它一个炼气二层的妖怪连见都没见过,得到了也能当做底牌,所以这树妖对余道手中的煞钱极为眼热。

树妖不再讨价还价,果断道:“成交。”

余道听见,一点头,随手将手中符钱往前一抛。一根枯藤立刻窜起,将符钱接在手中。

兔儿脸见到余道抛出符钱的动作,心中一紧,他虽然不知道余道背后到底有没有高人,但是知道自己两人之所以没有被妖怪杀掉,靠得就是余道手中这枚东西。

现在这东西竟然让余道直接交给了对方,兔儿脸忍不住心急起来,但是他看到余道一脸的淡然,强力压下了诸多心思,不敢打扰余道。

老妖婆将符钱拿到手中,怪笑的看着余道,没有说话,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兔儿脸见此,更加紧张起来。但是余道耐心的等着,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树妖会骗他。

第三十七章 暗惊

“果真煞钱。”树妖怪笑。

它盯着余道看了许久,这才一挥手,两件东西被枯藤卷着,猛地向余道冲过来。

余道张手,两物顿时落入手中。他发现落入自己手中的是半个巴掌大小的骨片,以及两封槐叶裹成的荷包。

树妖阴冷的说:“骨片内就是《合蛊术》,蚁母已经被我禁锢住,撕开槐叶就会醒来。”

“交易完成,你可以走了。”树叶已经开始赶人。

但是余道却不急着走,他慢条斯理的检查起手上两件货物,先是查看一下槐叶荷包,感应到里面确实有一只虫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蚁母,然后又拿起骨片,用手指摩挲着,将法力渡入其中。

立刻,骨片嗡嗡一阵,有毫光放出来,一个个蚊蝇大小的文字顿时悬浮在骨片上空,清晰可见,极为神异。

余道大致的读了一下,发现这些文字讲述的是教人养出各色各异的蛊虫,其中还附有一篇天下奇虫录,划分有三十六种上等奇虫,七十二种下等奇虫,以及各色的杂虫十数种,似乎是按地煞天罡之数来分的。

而这合蛊术的目的就是通过普通蛊虫,合成养出下等奇虫,甚至是上等奇虫,只不过后一个可能性太小。

检查完手上的东西,余道轻轻一笑,“小道还是要多谢姥姥能将这《合蛊术》的原本拿出来,而没有拿出摘抄本来糊弄小道。”

树妖冷哼一声,“老身做生意,自然是童叟无欺。”

余道说的原本,正是他手上的骨片。修炼中人记载东西一般不用纸张,即便用,也是用“水不能坏、火不能毁”的奇纸。这样不仅便于保存,也能保证法诀的完整性。

若是两个修炼中人交易,其中一个拿出了记载于凡纸上的法诀,不用多想,其中必然有诈。

至于传说中的神念传输手段,就只有炼气六层以上的大能才能做到,余道的《太阴正法》正是通过这种手段得来。

余道将槐叶收入袖兜之中,骨片则是往葫芦上面一拍,立刻收进葫芦里面。

吞阴葫有一个不便之处,就是不能收纳活物,余道心中想到。

他收好东西,拱手一礼,道:“还是要多谢姥姥,让小道不需此行。”

树妖微点头,显然对余道的话非常受用。

余道话锋一转,突然问:“对了,小道刚才在骨片上见到‘酒虫’被特意标记了。”

“此虫姥姥是否已经得手?”

树妖正用枯枝一样的手指**手中煞钱,它感受到符钱中传来的冷意,心中又惊又喜。此时听见余道的问题,它不耐烦的说:“你这道士,真是多管闲事?”

听见树妖的呵斥,余道也不恼,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它。

余道此时失去煞钱,一身法力无可掩盖,境界早已经被树妖看穿。但是树妖的目光却更加凝重,因为余道在转修《太阴正法》之后,一身法力变得凝重雄浑,远不是普通功法能比,更别谈那些山野间的妖物了。

这让树妖心中的忌惮感更胜,认定余道大有来头。

树妖静下心来一想,“我和这道士没甚冲突,还达成了一单生意,而且他大有来头,结个善缘也不错。”

于是它口气一改,变得心平气和起来,说:“和你叨叨也好,老身对待客人一向尽心尽责。”

余道听见这话,腹诽到:“若不是诓住你,怕是已经变成腹中客。”

“老身本想寻这酒虫当做药引子,这才特意关注了一下,后来却是不需要,所以老身手中并没有这虫子。”

余道听见,略微一思索。

酒虫是杂虫,在奇虫录上的记载是:“似蛆,藏于善饮者腹中,无害无益,唯能使饮者善饮而体貌消瘦。”

“得之,于山野间激出酒香,可诱捕奇虫。”也就是说这“酒虫”能充当钓饵,用来捕获其他的蛊虫,甚至是奇虫。

余道联想起树妖之前说的话,立刻就想到这树妖是想用“酒虫”当诱饵,将自己体内的蚁母钓出来,只是后来却是不需要多此一举,才对“酒虫”失去了关注。

余道心中琢磨:“我也可以用这个法子来将噬肠蛊钓出来,这样也就不用冒险、不必徒增变数。”

他本来的打算是得到炼蛊术后,推出杀虫法子,来杀死体内的噬肠蛊,但是这个方法并不保险。

理清这个,余道心中一喜,但是让他更惊喜的还在后面。

树妖又兀自说:“老身虽然并无这虫子,但是也得到了一点消息。”接下来的话它却是打住,做出沉吟状,好似在思考。

余道见此,双手一摊,苦笑道:“小道已是囊中羞涩,看来是无缘这个消息。”

他在心中却暗暗着急起来,于是轻轻一叹:“得到《合蛊术》已是大喜过望,何况还有一只蚁母作为练手,足够了。”

说完他再次拱手一礼,说:“姥姥,就此别过。”

“慢。”树妖盯着他,突然说出话来,“罢了,看在你是第一次来的份上,免费送你一个消息。”

“江州有善饮者,能饮酒三夜而不醉,其人腹中藏有酒虫。”

余道大喜,忙道:“多谢姥姥。”

此时余道寻找鬼市的目的已经皆数达成,虽然没能直接解决问题,但是也找到了明确可行的法子,这让他觉得那丑陋的树妖都顺眼几分。

树妖怪笑一声:“你记住老身这个善缘即可。”

“出去吧。”它不再说话,用手一挥,身影忽的消失在佛台上。

一阵狂风在鬼殿中刮起,无数枯藤窜动,余道觉得风力难抗,不停往后退,兔儿脸同样如此。

两人一连退后十数步,狂风才止,等回过神,他们早已经出了鬼殿,正站在一间破败佛殿的正前方。

余道抬头望去,一棵巨大槐木拔地而起,将身前佛殿紧紧纠缠咬住,诡异而又惊奇。

那槐木必然就是树妖的本体,佛殿则是他二人刚才进入的鬼殿。

想起在鬼市中的见闻,余道眉头一皱,“那树妖该不会想将这佛殿祭炼成法器……”

踏进佛殿时,鬼市有一坊大小,远胜殿内空间,而且惨死在其中的妖物都受树妖控制,如同奴仆。

“没想到这妖物竟有如此大的野心。”余道望着被槐树纠缠住的佛殿,这才正视起对方。

若是这树妖能化虚为实,将佛殿炼化,并且成功地在内里开辟出空间,进而暗藏群妖,号令鬼众……几能有妖王鬼王之能。

到时候即便被此地道宗弟子发现,它也不必恐惧。

余道细细一思,惊到:“如此一来,这树妖真能占了这祁山,进而肆虐一方,唤作‘黑山老妖’。”

祁山色黑,又被周围县人叫做“黑山”。

“这树妖……”联想起对方在山中开设鬼市、积蓄爪牙、韬光养晦的手段,明显就是一个有野心、敢行动的角色,余道在心中暗呼:“不能留。”

这和普通的妖鬼肆虐完全不是一回事,如同土匪占城和强盗杀人。

一旦真让这树妖成了气候,到时候遭殃的就不只是山中的精怪,而是岐山附近所有的生灵,特别是活人!

世间精怪哪有活人多,百种血肉哪有人肉好。

余道一时白牙紧咬,眼神闪烁。他虽是修士,性子也薄凉,但终归是人。

至于老妖刚才结的点善缘……别忘了,对方一开始是想吞食了他。

不过老妖高出他一个境界,余道迟迟做不出决定……

第三十八章 反转

难以决定的不是要不要杀这妖怪,而是能不能动手。

其实余道刚才所想完全是在为自己打气,给自己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须知这树妖其实才炼气二层,只比余道高出一层,若是要成长到余道估计的情况,它起码也要修炼至炼气四层,完成感应天地后才能彰显一下凶威。

而且妖怪修行不似人族,即便有血肉的滋养,晋升一个境界所需要的时间,也是以十年为单位来计算。

当然,余道所思所忧,皆为真实。

但更加内在的原因是,余道这厮深信一条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报仇可以等十年,而是即便等上十年,也要报仇。

他此生一共就遇到过三次生死危机,第一次是被黑脸道人种下噬肠蛊,第二次是不得不为黑脸道人充当诱饵,得罪青羊宫。

这两次其实都是黑脸道人犯下,所以余道忍了一年零四个月,终于抓住机会,成功反杀,并且还抢了黑脸道人谋划许久的机缘。

整整一年零四个月,这段为奴为仆的时间一直被余道刻在心里面。

而第三次,就是今夜。

这树妖竟然敢假借鬼市之名,诱骗精怪和修行者,他一时不慎,居然也落了进去。

若不是命大,他或许早就已经身死道消,为那树妖添做养料。

如果此次连杀心都不敢动,他这道业不修也罢。

而且这树妖的成长性极大,极有可能成长为一方妖王,这更是让余道杀心四起,如此有潜力的敌人,他更有一种想要提前掐死对方的感觉。

不过树妖比余道要高出一个境界,虽说他手中还有底牌,而且因为这老妖是草木成精的缘故,它移动不了身子,但是在余道看来,依旧有点不保险。

左思右想,余道一咬牙齿,决定忍了,修炼长生不是为了屡次行险,而是为了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杀这妖怪有风险,以后就不一定。

虽说这妖怪有成长为妖王的潜力,但是他余道也不是吃素的,拼修炼速度,他就不信自己一个“人”,会输给这草木成精的槐树妖!

想清楚这个,余道眼神一松,他对身边的兔儿脸说:“走,离去。”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快步向外走去。看着身边默行不语的兔儿脸,余道突然心念一动。

虽然他自己无法诛杀这妖怪,但是其他人可以啊!

若是将这妖怪的情况告诉此地官府、甚至是宗门,多半会有人前来降妖除魔。如果还不行,再说出这树妖是个开设鬼市的主,财帛动人心,不行也得行。

一旦官府来人或者宗门来人,便是树妖能反杀,它也是捅了娄子。“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甚至余道还可以将这个消息卖出去,赚点银钱。

至于买卖消息的合适人选,余道将目光放在兔儿脸身上,“这不是正好有一个吗?”

绣衣使是江州太守最重要的爪牙,眼前这人还是身居官职的指挥使,最为合适不过。

想要让兔儿脸行动也非常简单,因为兔儿脸今夜差点丧命,目的也没有达成。

如此一思索,电光火石之间,余道越发觉得自己这招“驱狼吞虎”的计策不错,可行性高达九成。

他有些愕然地想到:“难不成我天生善于耍这些阴谋诡计?”

摇摇头,他将这想法甩到一边,他这杀心不是为他自己而动,计策也不是为他自己而想。

而是为了这祁山的生灵、祁山的百姓。

余道眼神一垂,心中彻底安定下来:“此即天意,合该你有一死。”

看向身边的兔儿脸,余道觉得有必要和他拉好关系。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兔儿脸的手臂,和兔儿脸并肩而行。

“江兄,此行甚险,还是宁某连累到江兄了。”余道脸上做出愧疚之色,连自称都改了。

兔儿脸极其愕然,“他”瞄向余道抓住自己的手,想要说什么。但是抿了抿嘴巴,将话咽了回去。

“宁道长不必如此。”兔儿脸摇摇头。

余道趁机说:“江兄就不要再称呼我为道长,如此称呼太过生疏。”

兔儿脸想了想,说:“也好,那我便称呼道长表字。”

“不二道长?”兔儿脸试探着问。

余道听到这称呼,呼吸微滞,他讪笑道:“也好也好。”相互间称表字是一种亲近的姿态。

兔儿脸见到余道同意,解释说:“小使却是没有表字,不二直接唤我江琚就行。”

余道此时正在郁闷随口给自己取的这个表字,完全没有细思兔儿脸的话。

两人走着,距离走下小岛还有数十步。突然,他们身后地崩声大作,无数枯藤从槐树妖根部窜出。

一阵尖利的笑声响起:“桀桀!臭道士,老身居然又被你骗了。”

“这符钱内的法术根本就不是杀敌法术,你竟然还敢拿这个东西来吓唬老身。”

“老身料想你身后的高人也是假的。”

余道听见这声音,心肝儿一颤,树妖居然能从这一点上就琢磨出实际情况,真是老奸巨猾。

而且它还敢直接下手,是个心狠手辣的货。

无数枯藤向两人窜过来,直接就要捆死两人,还有数不清的妖鬼干尸从鬼殿之中爬出,也要淹没两人。

兔儿脸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余道先前一直是在装大尾巴狼,诓骗那个树妖。

“走啊,愣着干什么!”余道大慌,扯着兔儿脸就往前面奔去。此地是树妖的主场,逃出此地才有生机。

兔儿脸被余道抓着手,踉跄跑着,终于回过神。

他见到余道慌不择路的奔着,深吸一口气,沉声到:“不二,你跑得太慢,我来带你。”

余道虽然有法力打磨身体,但是比不上专门熬炼身骨的武者,此刻他撒腿奔跑,也不过就是普通男子的速度。

两人身后的枯藤窜动急速,和他们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兔儿脸反手拉住余道,带着他在小岛上狂奔,一步就能跨出余道的两步。

余道被拉着,眼中愕然又庆幸。

但是身后树妖还在兀自狂笑:“哈哈哈,你们逃不出去的。”

“道士,你法力精纯,吞掉你,老身想必会更进一步。”

距离逃出小岛还有十数步,身后的枯藤却越来越近。余道此时也不敢催动法器,生怕耽搁一下就会被缠住。

兔儿脸带着余道,竭力狂奔,但是两人和枯藤间的距离依旧在减小。

余道暗自心急,咬牙在心中说:“此番逃脱,定要找到用来逃生的法子。”

距离只有六七步,前方就是深坑。此时往深坑里面望去,哪来的茂盛草木,分明全都是白骨。

一片片白骨摆在地上,狰狞恐怖,累成了丛林。先前两人走过的栈道也是用白骨砌成,难怪为他们照明的是惨绿鬼火。

但是情况更加危急,余道后脊背发凉,已经能够感受到枯藤在身后响动,如同树妖在用舌头舔他。

兔儿脸突然低喝:“不二,对不住了。”

余道闻言,瞳孔一缩,但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

兔儿脸将他狠狠往身前一扯,然后抓住他的臂膀,微弓腰,伸手勾住他的腿部,一把将余道横抱起来。

余道惊愕着,连身后老妖都一时忽略了

他居然被兔儿脸公主抱起,趴在对方怀里面,一起夺命狂奔……

第三十九章 佛殿

呲呲!风声窜动,一根根枯藤向两人刺过来。兔儿脸抱着余道,左右腾挪,避开已经抽到身后的枯藤。

终于只剩下三步,身后老妖厉声大叫:“别想逃出去!”

轰!小岛地面不断龟裂,一根根粗壮的树根抽出来,狠狠地拍向两人。

最后一步!兔儿脸银牙紧咬,脚踩在地面上,奋力往前奔跑。

咻!一道风声响起,一根枯藤已经勾到两人身前,直接抽向兔儿脸。余道被兔儿脸抱着,眼睁睁看着枯藤向两人抽过来。

兔儿脸此时若是扔开余道,甚至是将余道向枯藤扔过去,必然可以逃脱枯藤。

砰!枯藤狠狠地抽在兔儿脸身上,并且一卷,呲呲的就要将他二人勾回去。

兔儿脸受此一击,“噗!”,张齿就是一口血,直接吐在余道的胸口上。她的头扬着,是枯藤想要捆住她的头,将她拉回去。

老妖愤怒的厉叫起来:“死来!”

原来枯藤没有成功,它将兔儿脸的面甲卷住,咻的缩了回去。

猛地一跳,两人终于脱离小岛,狠狠地摔在深坑之中。数具白骨被两人压断,咔咔声不断作响。

此时兔儿脸伏在余道的身上,口齿布满鲜血,脸色苍白,好在她的呼吸还有力,虽然受了一创,但是还没有达到重伤的地步。

不过兔儿脸现在已经不能奔跑,她大口呼吸着,竭力平息自己体内翻腾的血气。

余道此时立马翻身而起,一把将兔儿脸扛在肩上,慌张的往前跑去。兔儿脸知道此时危机,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腰,勾着自己的腿。

余道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过兔儿脸,但也达到了成年壮丁的地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兔儿脸的身体十分轻盈,他扛起来并不费力。

在余道看来,两人虽然已经逃出树妖扎根的小岛,但是枯藤树根依旧能窜出来,可以将两人拖回去。要将距离拉的足够大,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余道慌张的跑了数十步,心肝一直悬在嗓子眼,生怕枯藤就窜在身后,下一刻就会将他勾回去。

树妖竟然凄厉的大吼起来:“该死!该死!”

“你们逃不了!”

余道听见树妖的吼叫,眉头一凝,他狂奔着,踩断无数白骨,但是耳中竟然没有枯藤窜动的响声。

余道猛回头,立刻见到惊悚的一幕。

只见小岛上的巨槐已经妖变,粗壮的树干上挤出一张苍老鬼脸,它不住的嘶吼。

无数的藤条树根从土中抽出来,摇动在半空中,整个小岛仿佛为巨槐侵占,长出长毛。

这一幕犹如海葵绽开,无数触手抽打着空气,小岛是海葵的主体,树妖藤条则是海葵触手,极其渗人!

岛中还有金光放出。

没有藤条窜出小岛的范围,但是有数不清的妖鬼干尸落到深坑之中,咆哮着向两人涌过来。

余道悚然一惊。兔儿脸也是骇然的看着这一幕,“他”这才知道,为何余道这修炼中人也对这树妖如此畏惧。

树妖这一幕,称得上是凶焰滔天。

“宁道长,快走。”兔儿脸焦急的说。妖鬼干尸向着两人涌过来,距离只有三十几步。

余道听到肩上兔儿脸说话,猛地回过神,他看着远处的树妖,眼中杀意盈然。

“不诛此獠,誓不为人!”

如此凶焰滔滔,逼迫得他只能仓皇逃窜,让余道心中杀机大起。

心念一定,余道扛着兔儿脸,转身就逃。

嘶嘶!嗷嗷!数不尽的妖鬼哭嚎响起,深坑一时遍布鬼怪,如似魔渊。

余道跑着跑着,竟然皱起眉,放缓步子,慢慢停了下来。

兔儿脸抬起头,发现余道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眼神闪烁。兔儿脸眼帘一颤,慌张的伸手,将手臂横在两人身间,使自己胸口不要抵着余道。

“哈哈哈!”余道突然放声狂笑起来,“枉我自诩聪明人,怎料被妖物唬住!”

扛着兔儿脸,余道却是不再逃窜,他的眼神冷下来。

原来对方盯着自己是在思索,意识到这点,兔儿脸有些恍惚。

旁边就是白骨砌成的栈道,余道看见,慢慢的走过去,视身后涌过来的鬼怪为无物。

他将兔儿脸放到栈道上。

“江兄。”

余道嘴角泛起冷笑,道:“看我杀妖。”

余道此时眼眸清明,一点也没有疯狂之色,他的发髻早已经散开,被鬼风吹着,荡在鬓间,增添几分冷意。

余道转过身。

呲……缓缓抽出燃血鬼剑,手指靠在剑柄上,法力和剑身沟通。鬼剑立刻颤抖起来,血光大盛,有红芒在剑尖上吞吐。

他看着涌过来的鬼怪,持起鬼剑,轻轻一抖,三丈红芒立刻喷出,将涌到身前的鬼怪皆数砍倒。

这些鬼怪都是树妖的奴仆,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实力低下,只比得普通人,便是凡人持刀也能砍倒。

见到这一幕,兔儿脸猛地站起来。

余道抬眼冷视枯岛上凶焰滔滔的巨槐。

他发髻散开,好似之前根本就没有逃窜,闲庭信步的走在白骨堆中。

诡异的是,那树妖也停止了厉啸,四周一时只有干尸鬼怪的嚎声。

余道望向巨槐,只见岛中的金光越来越盛,他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

背对着兔儿脸,余道缓缓说:“江兄,先前我们都被那树妖唬住。”

“此妖,根本就是被禁锢在岛中。”

抬目望去,只见那金光冒出的地方,赫然就是被树妖紧紧缠绕住的佛殿。

余道这时才知道,为何树妖要将佛殿缠绕住,为何它有野心将佛殿炼化成法器。

也难怪在岛上的时候,树妖凶悍至极,等到他们逃出小岛,却只敢派出手下鬼怪。

更加值得思索的是,它为何要收如此之多的鬼怪作为奴仆……

原来佛殿就是镇压此妖的囚笼,让它不仅无法挪动本体,甚至被囚禁在岛中,它若是想要脱困而出,就不得不炼化佛殿。

余道明悟这个,立刻感觉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

“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长于岛上,妖变成精,受到了佛殿的牵制,欲成长则必须炼化佛殿,还是被人用佛殿镇压至此。”

余道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过没关系,有杀掉你的机会,就可以了。”

这妖怪虽然高他一个境界,但是受限于岛上,还有佛殿的牵制,他要是还不敢一战,就应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听完余道的叙述,兔儿脸也是神色恍惚,没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转,树妖被余道瞧出了死穴。

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再行除妖之事。

那树妖,根本就出不了小岛!

第四十章 金光斩落

“桀桀!”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那树妖此时又出声到:“臭道士,即便如此,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你不过一介胎动期修士,何德何能敢降妖除魔。”

“你清理掉这些废物,恐怕就会法力耗尽。”猖狂的笑声在山林之间呼啸。

兔儿脸听见树妖的话,眉头皱起。

树妖所说不错,他们虽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干尸鬼怪实力也低,只要不被围困住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兔儿脸抬头看过去,那些干尸鬼怪的数目太多。便是他们能轻易的杀死,最终也会力竭。

而且树妖虽然被困在岛上,但他们又该如何除掉对方,难不成上岛厮杀,这样只会自投罗网。

余道听见,脸上冷笑依旧,他看着四周数百具干尸鬼怪,毫无惧色。

百具鬼怪横行在深坑之中,阴气大盛,见之令人胆寒。那些被余道用鬼剑砍成两半的干尸,也没有彻底倒下,还在蠕动爬行。

余道没有再废话,先清理掉这些杂兵再说。他一拍腰间葫芦,四道黑芒嗡嗡放出,围在余道身边不断盘旋。

黑芒靠近被砍倒的干尸鬼怪,一丝丝黑气从尸骨中流出,立刻就被黑芒吞噬掉,并使黑芒变得凝实。

这些干尸之所以能够不死,靠得就是尸骨上浓郁的阴气,而余道的吞阴葫正是以吞噬阴气起家,恰是这些干尸的天敌。

兔儿脸愕然看着黑芒盘旋,湮灭一具又一具干尸。

“这法器好生如此厉害!”

“嘶嘶!”

见到手下奴仆被黑芒彻底杀死,树妖咆哮起来,“臭道士,你找死!!”它舞动着枯藤,在岛中大发神威,但是一点也影响不到余道。

嗷嗷!阴气更加浓郁的尸鬼从小岛上爬出,吞阴葫无法直接吞噬掉对方。

余道也不急,持着鬼剑,轻轻一抖,血芒顿时喷吐上去,将其切成两半。他的修为虽然低微,但也不是这些尸鬼能比。

一手持剑,一手掐诀,余道在深坑中横行无忌,再无半点仓皇模样。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深坑中的数百具尸鬼就被吞阴葫吞噬一空。

此时吞阴葫表面黑芒流转,颤动个不停,内里已然在孕育第五道地煞禁制。

树妖沉默下来,没有再派出尸鬼出战。

余道站在小岛前不过一丈之地,看着岛中巨槐,狂笑到:“哈哈哈!”

“没想到这些鬼怪阴气浓郁,能帮助贫道祭炼法器。”

“不错不错!”虽是狂笑,但余道眼神清明,一直留意着岛上动静。

嗷嗷嗷!

几具僵尸突然从岛上窜出来,动作迅猛,常人反应不及。而且这些僵尸表面生有白毛,竟然是相当于炼气一层的白毛尸。

“杀我这多手下,道士你法力耗尽,合该一死!”树妖厉啸起来。

余道眼中闪过嘲讽,四道黑芒齐齐闪动,牢牢套住那些僵尸,然后血芒喷出,瞬间斩落僵尸铁头。

一个呼吸间,窜出的僵尸就扑地不起。

余道却是忘记告诉树妖,他在心窍中提前藏了三十六丝法力。

如今他这一身法力就相当于平常修士的四倍,而且太阴法力精纯,一丝能抵普通法力两丝。

就算再来一批尸鬼,他也能屠个干净。

呼呼!吞阴葫再次吞掉这些僵尸的阴气,表面黑芒大涨。

嗡!吞阴葫突然又喷出一道黑芒,第五道地煞禁制祭炼成功。

见此,余道大喜,再次狂笑起来,狠狠刺激树妖。

“多谢姥姥!”

“若非姥姥,贫道这法器不知道还要祭炼多少时日,才能再进一步。”

“找死找死!”树妖气得树根窜动,它抽动枯藤,不管不顾的向两余道冲过来,要将他戳死。

余道瞳孔一缩,瞪眼看着这一幕,就是没有退后半步。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来。

那些枯藤刚刚窜出小岛,便有一阵金光从岛的边缘升起,狠狠的切向枯藤,立刻斩断无数。

四周突然有嗡嗡声响起来,“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仿佛群僧在殿中念经。

余道表情愕然,然后便是喜形于色。他持剑指着树妖,猖狂道:“丑妖婆,原来你是被人镇压在此。”

“今日合该我余某人降妖除魔,痛打你这条落水狗。”

“找死!找死!”树妖气得直咬牙,它再度窜出枯藤,要搅死余道,但是金光再此落下,将这些枯藤狠狠斩断。

如此两次,小岛边已经落了数百根大腿粗细的树根、枯藤,树妖的气焰也低下来。

余道没有停下话语,他持剑大喝:“丑妖婆,吾不知你是因何而被镇压,也不知你原本修为是多少。”

“但是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树妖。”

“夺尽你之基业,炼化你之宝物,将你一身所修所求,皆数化作我的养料。”

树妖此时再次厉啸起来,它吼道:“枉你道门中人,用心居然如此险恶。”

“你哪来得替天行道,你这个妖道!”

余道闻言,脸上嘲讽之色更加浓郁,他轻轻说道:“既然如此……”

“你咬我呀。”

“哈哈哈!”

树妖疯狂,它鼓动树根,再次不管不顾的往余道抓来。但是金光依旧无情的落下,皆数斩断。

此时树妖凄厉哀嚎:“老天,我好恨!我好恨!”

“贼秃驴,你们毁我道行,镇压我整整六十年,磨灭我之法力。”

“如今我终于要吞噬禁制,逃出升天。”

“我不甘心,不甘心!再有三年,我就会更进一步,大道可期!”

“臭道士,你等着,我要将你扒皮抽骨,让你永受折磨!”

兔儿脸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她紧盯着站在岛前的身影,脸上满是惊愕。

“没想到……”兔儿脸不敢相信的说。

“道长的话术竟然也如此了得!”

树妖哀嚎一阵,随即便沉默不语,所有触手都收回,完全不理会余道的叫嚣。

余道鼓说三次,使得金光斩落树妖手足三次,现在再看巨槐,它的气魄已经萎靡许多。

见此,余道嘴角一勾。

事不过三,想来那树妖也吸取到了足够教训,余道停下嘲讽,开始着手另外一件事。

第四十一章 放火

余道先盘膝在白骨堆中,竭力缓解自身的疲乏。

他的法力虽然还残余许多,但是肉身经过长时间的斩杀,已经极其疲劳。

兔儿脸见此,立刻从栈道上跳下,向着余道奔过来。奔到余道身边后,她当即持刀侍立,为其护法。

余道只是睁眼看了兔儿脸一下,然后便全心缓解疲劳。两刻钟后,他睁开眼睛。

身体已经暂时恢复,余道沉着脸,一拍吞阴葫,放出一个半身高的木桶。木桶极粗,用料特殊,显然是特意制得。

兔儿脸见到木桶,不由问:“道长,这是何物?”

余道淡淡一笑,说:“火油。”

闻言,兔儿脸一怔,然后便是大喜,连忙问:“道长有多少?”余道看她一眼,笑着,只是说:“江兄还是退后一点。”

听见余道这样说,兔儿脸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退后百步,和小岛拉开距离。

余道在祭炼出吞阴葫后,自然得琢磨吞阴葫的妙效。而且因为他来自于前世,思维活跃,没有受到此世思维的限制,真的琢磨出了一二点妙用。

这火油就是余道为自己准备的一招小底牌。

火油是战争中使用的一种武器,易燃、持久,由石油等物制成。守城时,守城方将火油倾倒在攻城具上,点燃就能焚毁攻城具,并且烧伤敌人。其中还有猛火油一物,远胜普通火油。

吞阴葫能装物,并且能将内里的物品随意放置于方圆十多丈以内的地方。两相结合,便能形成一种不错的杀敌方法。

其实余道本来的打算是使用火药,但是此世火药需要法力才能制得,耗费太大,所以他选择了火油。

他原先的料想是在对付大群大群的敌人时使用,比如军队。但是现在碰上不能挪动的树妖,也是极为合适,而且火克木,火对树妖的伤害也大。

想好法子,余道便准备将葫芦内的火油皆数抛到树妖身上。

树妖此时沉默不语,完完全全当起了缩头乌龟。

砰!砰!黑芒卷着木桶,狠狠的砸到小岛上面,落下时立刻破开,流出内里火油。

余道调整角度,将一个个木桶准确的砸到巨槐上面。

树妖此时反应过来,它大吼:“臭道士,你又想做什么?”

余道冷笑不语,自顾自的抛着火油。

他在心中暗叹,若是抛的是火药桶,他此时就是人形炮台,瞬息间就能将树妖轰炸死。

树妖怒吼:“好你个道士!竟然能想出这等阴险手段。”

“你是不是早就预备好,要和老身过招。”

它鼓起大片枯藤,想要将木桶甩出去,但是木桶力沉且脆,枯藤往往一卷上,木桶就会炸裂开,内里火油瞬间就倾倒出来。

抛了整整一刻钟,余道将体内的法力又消耗了大半。

他现在已经抛了三十余桶火油至小岛上,桶桶砸中巨槐,深坑中已经弥漫起刺鼻浓烈的火油气味,让人不适。

树妖被火油淋了一身,枝叶颤抖,竟然开始恐惧。

余道站在岛外,有金光的阻碍,树妖一点都不能反制余道。

这让余道在心中暗思:“凶焰滔滔的树妖,竟然对我这个法子一点办法没有。”

“看来杀敌果然要找到合适的法子。”

用火油除妖,总让余道感觉沾染了一丝烟火气,没有使用术法、法器来的潇洒,但是他转眼间就想:“黄狸黑狸,得鼠者雄。如今修为低微,合该如此。”

葫芦内的空间足一间客房大小,余道为了保命,早就在内里藏了半间房的火油,共有七十几桶,他一连抛了六十桶到巨槐身上,留下十几桶预备。

待到准备好,余道掏出火石,准备点燃一桶火油砸到岛上。

这时树妖惊慌的呼喊道:“道长且慢。”

“老身今日不开眼,得罪了道长,还望道长放过老身。”

余道闻言,身体稍微一顿,然后便继续点燃火桶。

树妖又说:“道长,先前的交易老身一文不收,还请道长留手。”

听见这话,余道终于停住动作,他举着火苗,看岛中巨槐,似乎在等待什么。

树妖嘶吼一声,一根枯藤卷起来,向着岛外窜动,等窜到岛边时,它又忽的一缩。

一枚金红色的东西顿时被扔出来,余道侧身一避,远远躲开。

“道长,这是你先前交给我的符钱,望道长能离去,放过小妖一次。”树妖此时已经哀求起来。

余道走到符钱边上,用剑扒了扒,这才将符钱捡起来。的确是他给出的煞钱,看着这符钱,余道竟然心有感慨。

他望着树妖,说:“好,贫道原谅你了。”

树妖听见,心情一松,但是还没等它高兴,便听见余道又说:“定会烧的痛快些。”

树妖一愣,然后便是咆哮:“妖道!妖道!你这个妖道!”

余道不管不顾,将火桶点好,然后驱动吞阴葫,将这点燃的火桶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树妖再度哀求起来:“道长,小妖修行百年,望道长放过。”

“小妖在此从不主动食人,全是吃些妖怪……”

“道长,我和你无冤无仇啊!”

余道将这些话听在耳中,点头道:“走好。”

呼!黑芒卷着火桶,狠狠砸向巨槐。巨槐升起枯藤,要挡住火桶,但是火桶一砸上,立刻崩开。

滋滋!一股火舌窜起,并且不断扩大。

“妖道!此仇不共戴天!”

轰!一股热浪袭来,顿时驱散此地阴气。熊熊大火在岛上燃起,将巨槐化作火炬。

余道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一幕,眼中满是感慨。

“合该你一死啊!”若不是树妖受到佛殿的囚禁,被困在岛上,他也没有机会行此一举。

话说要是非他,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想到这一手,便是想到,也没有能力实施这一手。

一时火光遍地,大火在小岛上蔓延,有着向四周扩散的趋势。但是深坑中并无草木,全是白骨,恰好阻断了火焰的行进。

白骨丛被火焰灼烧,一股股惨绿的鬼火也被逼出来。鬼火围绕巨槐闪动,好似在为其奏唱哀歌。

第四十二章 生死两难求

空气滚烫,岛上的阴森霎时间就被火焰消去。

余道望着熊熊燃烧的巨槐,仿佛感觉其上空有无数的亡灵在哀嚎。但是细细一听,哀嚎声是巨槐发出。

“啊啊啊!”

它摇动肢体,想要将身上的火焰甩灭,但是火油附在它的身上,怎可能会被轻易甩灭。因为风声大作的原因,巨槐身上的大火更加旺盛,仿佛瞬息间就要将它化作灰烬。

兔儿脸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一幕。

一株火炬冲天而起,红光遍地,山林间一时好似化作白日。烈焰灼烤着四周,让此地的阴冷冰消雪释。

余道看着巨槐惨叫哀嚎,心中忍不住大笑起来:“杀人放火受招安,古人诚不欺我。”

一场大火竟然就能将树妖逼迫到这个地步,几近生死危机,这让余道实在是过于欣喜。但是他也没有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余道持着鬼剑,站在岛边,随时警惕着树妖接下来的动作。

他沉着心,每当发现巨槐身上某处火焰稍有颓势时,便会卷起黑芒,再送进一桶火油。

如此炙烤下来,小岛边上被斩落的枯藤也熊熊燃烧起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根木燃烧着,一点烟气也没有,灼烧得格外明亮,格外炙热。

突然有女子的哭声在余道耳边响起,余道猛回头,便见一女子向他急奔过来。

持着剑,余道立马辨认出这女子是之前见过的三女鬼中的第一个。女鬼一奔到余道身前,立刻双膝下跪,匍匐在白骨堆上面。

“道长留手留手!”娇躯颤抖,女鬼凄厉的哭诉起来。

“采臣还在殿中,望道长留手。”

余道听见这话,顿时面色古怪起来,“采臣……这女鬼是在唤谁??”

他有些错愕的看着这匍匐女妖,试探问:“你是小聂?叫……”

女鬼听见余道问话,连忙慌张的回到:“妾身聂小卓。”

“道长若是能够留手,小聂愿全心全意侍奉道长,为奴为婢!”

“只愿道长能留得采臣性命。”

这下子余道眼中的错愕感更加浓重,女鬼在他面前不断的哭诉、不断的呼喊着情郎的名字。

“采臣!采臣!”言语悲痛,如诉如泣。她跪在余道身前,容颜苍白俏丽,身为鬼魅,双眸中竟然也滴下几滴晶莹之泪,落在森森白骨上面。

女鬼伏地,不住的恳求。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她猛地惨叫起来。

“啊!”身子断成两半。

“道长,当心鬼魅害人。”

一人冷哼,出现在女鬼身边,兔儿脸顿了顿,又说:“宁道长和这鬼魅相识?”

余道一怔,然后摇头,说:“非也。”

兔儿脸凝眉,然后神色一晃,想起了余道刚才在树妖面前的自称。

女鬼重新凝结,身子变得极度虚幻,但是她依旧苦苦哀求:“望道长、女侠留手,饶得采臣性命。”

余道听见,轻轻一叹:“那书生已经早死,何来性命之谈?”

女鬼哭诉道:“人虽死,魂尚存。”

“本是人鬼殊途,孰知今又要两两相隔。望道长抬手!”

兔儿脸听见女鬼的哭诉声,想起鬼殿中身化骷髅仍不知的书生,一时也动容起来。

“也不知那书生是真不知自己已经身死,还是假不知……”她眼帘默然。

余道开口道:“也罢,贫道成全你们俩。”

女鬼大喜。

“你自去蹈火海,和那书生同生共死,成全一场姻缘。”他的话语中藏不尽萧瑟。

女鬼难以置信的看着余道,眸中千百种情绪流转,她直接怔在原地,哀求:“道长……”惹人心痛。

她又惨然一呼:“也对,是小聂痴妄。”

“采臣本是生人,被我连累至此,我又有何面目苟活。”说罢,她站起身,向着熊熊大火走去。

女鬼虽受树妖所制,但一旦树妖身死,她就有极大的可能获得自由。至于骨灰什么的,不存在,死都死了,皮囊又能影响到谁。

兔儿脸默然,她虽然厌恶鬼魅,也决不能原谅这种害人女鬼,甚至这女鬼若是不主动赴死,她也会出手斩杀掉。

但是当这女鬼主动走向火海的时候,她也是一时默然。想罢,她偷偷看了余道一眼。

余道同样如此,他怎可能因一女鬼的哀求而停手,即便这女鬼让他想起前世。

“采臣……采臣……”

一步一哀呼,两步一落泪,三步一断发。

此时望去,聂小卓已经青丝落尽,身体虚化至极,即可就要魂飞魄散,而她此刻实连火海都未走入。

余道看着,心中一时怅然:“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好歹似有故人之嫌。

“也罢,成全你俩。”

余道一挥手,一丝法力涌出,贯入聂小卓体内。聂小卓的身体立刻稳固起来,她身子定着,脸上流泪而喜。

“多谢道长。”

“采臣若是得知道长为其作诗,定会欢喜。”她直到此时都记挂着情郎。

女鬼欠身一礼,缓缓步入火海,赤焰顿时将她淹没。

“啊啊啊!”树妖的惨叫声不停响起,使这双双死别的场景平添一丝烦躁。

“聒噪。”余道一皱眉,挥手就是两火油桶,狠狠地砸在树妖身上。

“啊啊!我好恨!我好恨!”树妖惨叫愈烈。

看着被焚烧的树妖,余道眯眼想着:“炸油锅的酷刑也不过如此罢。”

树妖不愧是被镇压在此的大妖,它被焚烧了整整两刻钟,都还没有被烧死。

突然,树妖的声音凄厉如鬼,它狠意如水,惨然吼道:“臭道士,我要你死!!!”

余道听见,眼皮一抖。

只见树妖身形晃动,无数暗藏地底的根部被抽出,巨槐舞动枝干,仿佛一时间化身树人、火人。

大地传来猛烈的崩裂声,小岛沙土掉落,火焰也一时低迷下来,好似发生了地震。

草木成精后,本体难以移动,每移动一次,就相当于重伤一次。唯有感应天地后,才能脱出这个桎梏。

余道正是因为这一点,初始时才忽略了树妖被镇压的可能性,直到后来才醒悟。

如今这树妖竟是不管不顾,彻底抛弃生机,一心想要爬出地面,同余道决一死战!

兔儿脸大急,她连忙抓住余道手臂,呼到:“不二,快走!”

余道也是一时动容,怔怔看着决然树妖……

第四十三章 度化

“嘶嘶!啊啊!”树妖惨痛的嚎叫着,“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数不清的树根从地下抽了出来,树妖的体型好似一下子膨胀两倍。枯岛剧烈的抖动着,有着崩开的趋势。

“杀杀杀!”

轰!树妖已经拔出身子,咆哮着就要向余道压过来。而余道还怔怔的看着树妖,一步也没有挪动。

兔儿脸眉眼焦急,她拽着余道衣袖,直想将他扛起来,远远逃开。

火焰四处飞舞,树妖全身浴火,好似魔神,丑陋的嘴脸不断惨呼:“啊啊啊!”

砰!一落地,树妖直接横跨数十步,立刻就要冲出枯岛。

“不二!”兔儿脸惊呼,她紧紧抓住余道手臂,要将他拖走。但是余道却是定定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咔咔!崩裂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阵金光大作。

嗡嗡嗡!空气震荡起来,火海之中顿时响起佛音。

“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

原来树妖爬出地面,它缠住佛殿的根部立刻就松开,此时佛殿已经脱离树妖的桎梏,完全出现在余道眼中。

“啊啊啊!”树妖的惨呼声陡然更加强烈,“贼秃驴!贼秃驴!”

一股刺目的金光从佛殿中直射出来,穿透火焰,直插夜空。

此时穹顶之下,祁山南面,一地方燃起滔天大火,中有一巨大树人扭曲而舞,又有一金光磅礴射出,宛如神箭直射银月。

余道见到这一幕,面露狂喜。

“哈哈哈!兀那树妖,道爷在此,有本事你就过来!”

树妖咆哮:“杀!杀!杀死你!”

受到余道言语的刺激,树妖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它不再管佛殿金光,死也要拉余道垫背。

见到树妖不管不顾的向自己奔过来,余道眼中的喜色更加浓重。

砰砰砰!树妖一边痛呼,一边向着枯岛外爬过来。

在要爬出枯岛的时候,树妖怨恨的声音响起来:“你死定了!死定了!”

只有一丈的距离,它就要爬出枯岛。

轰!空气中传来一股爆裂声,枯岛中心的佛殿陡然破裂,一点金光悬浮在空中,任由风吹火烧,岿然不动。

“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诵经声更加响烈,有降龙伏虎的怒意藏在其中。

树妖已经凑到岛边,恨如潮,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余道。

嗡嗡嗡!磅礴的金光大作,一道道光幕从枯岛边缘升起来,将树妖死死的困在中心。

“不要!”树妖顿时惨呼,“我好恨!我好恨!”

光罩死死盖住树妖,然后嗡嗡颤抖,不断紧缩,将树妖挤压起来,活活要挤死。

余道的笑声更加猖狂:“臭妖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树妖还想爬动,但是被金光制住,动不了一丝一毫。

兔儿脸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她恍惚转头,看到了身边毫无惧色的余道。

“原来他是在以自身作饵……”

余道引得那树妖失去理智,从地底爬出,这才使得佛殿的威能全部彰显出来。没有了树妖的侵蚀,佛殿中的秘宝立刻开始降妖除魔,要再次镇压树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洪钟大吕之声响彻整个夜空。

佛音轰鸣,让余道一时只能听见诵经声。

千百座佛陀怒吼:“皈依我佛!皈依我佛!!!”

树妖被火焰焚烧着,身躯已经破碎龟裂,它的呼声也降低下来。但是金光依旧紧紧收缩着,有要将树妖箍死的趋势。

局势已定,树妖似再无生机!

余道神情一松,顿时感觉心头茫然,后脊背全是汗水。他无意识的向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在白骨堆中。

兔儿脸见此,惊呼一声,立马抓住他。兔儿脸抓不稳,只得用身子将余道牢牢抱住,防止他跌下。

余道背靠兔儿脸的胸口,目光炯炯地盯着树妖,等待它惨死。

“皈依我佛!皈依我佛!”佛陀怒吼声更加猛烈。

就在金光收缩到极致,仅有一人大小的时候,一声惨呼突然响起:“我愿皈依!我愿皈依!”

“我愿从此礼尊我佛,常伴青灯,为我佛求生赴死。”

这惨呼声一响起,笼罩住树妖木心的金光轰然一颤,空中佛陀的怒吼声陡然间消失。

“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诵经声重新响起,四周的杀机一消,枯岛仿佛化作了佛家大殿。

余道望见这变故,目瞪口呆。

一股柔和的金灿色佛光从天而降,落在树妖木心的顶上,缓缓渗透下去。

“我愿皈依我佛、皈依我佛……”树妖的惨呼声逐渐消失,它的呼声平缓下来。

笼罩住树妖的金光消失,显露出一个无毛僧人,它双手合十,低头颂念,全身沐浴在金光之中。

“嗡嘛呢呗咪吽。”此人面目安详,诵经声平和无比。

见到这个无毛僧人,余道和兔儿脸面面相觑。

无毛僧人微抬头,望向余道,淡淡说:“施主,我已放下屠刀,皈依我佛,和施主再无因果。”

“还请施主放下魔念,勿起嗔意。”

一股佛光从它头顶放出,弥漫在四周,将整座枯岛化作金焰焚烧的佛台。

神圣之意在无毛僧人身上出现,让余道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恨意。兔儿脸呆呆的望着无毛僧人,她心底里竟然涌出一股常伴青灯古佛的念头。

余道的面容安详下来,脸上杀机冰消雪释,手中长剑也垂下。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见到了一生所求。

无毛僧人头顶一粒金光,从空中缓缓落下,它步履于火海之中,云淡风轻,烈焰不能灼其身。

嗡!一声轻响,白光弥散,余道二人眼中的枯岛顿时改天换地。

一座崭新佛殿在枯岛中心升起,花草遍地,有鸟兽濡鸣。深坑中的具具白骨化去,有蓝金色潭水从底部升起,将枯岛围绕住。

“嗡嘛呢呗咪吽……”佛号一时齐鸣。

在岛上,千百位僧人出现,双手合十,低头诵经;在岛外,千万香客出现,匍匐在地,顶礼叩拜。

无毛僧人微笑着看余道,手指拈花,禅意浓厚。

“施主,可愿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余道持着长剑,恍惚向前,踏波而行。他的手指渐渐松开,开口道:

“我、、愿……”

第四十四章 砍死你

“我、、愿……”

余道面容安详,他躬身走到无毛僧人面前,似要下跪。

无毛僧人见到自己这死敌也要皈依佛法,脸上微笑更加祥和,它伸出手指,要**余道头顶。

呲!血肉贯穿声响起!

无毛僧人双目圆睁,面上微笑瞬间凝固,它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躬身的余道。

余道满脸杀机,眼神冰冷地盯着无毛僧人。

“砍死你。”

无毛僧人低头,立刻见到血红长剑贯穿它的身体,恰好在心窍部位。

“啊啊啊!”无毛僧人陡然尖叫起来,“妖孽!妖孽!”

它张牙舞爪,想要撕碎余道,但是余道持着长剑,冷笑一声,狠狠的一搅。

噗呲!无毛僧人顿时身体一颤,张口吐出一口青绿血液。但是余道还不放过,他抽出长剑,再度狠狠地戳进去。

噗!呲!噗!呲!一瞬间,无毛僧人胸口就出现三个大洞。

此时无毛僧人顶上的佛宝一颤,一道金光垂下,要将无毛僧人护住。但余道毫不顾忌,一门心思要刺死树妖。

兔儿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那点从佛之意顿时云消雾散,只余下荒诞的感觉。

呲呲!金光垂下,切在鬼剑上面,让鬼剑不堪重负,似有要崩裂的趋势。

余道此时杀心大起,浑然不在意这金光,全身法力鼓进鬼剑之中,使鬼剑剑身上泛起红芒,和金光相对抗。

呲呲呲!一剑又一剑,无毛僧人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暗。

轰!耳中仿佛有雷声响起。

兔儿脸眼睛一花,感觉四周顿时阴暗起来。她恍惚转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白骨丛中,面前有大火熊熊燃烧,此时夜色依旧,空中银月冷清。

“原来刚才是幻觉……”她喃喃自语。兔儿脸再一抬眼,岛边场景立刻进入眼中。

有一人将另一人抵在岛上,不停的刺砍,看上去、、就像是在杀猪……

“噗呲噗呲……”“啊啊啊!”

一剑又一剑,无毛僧人惨叫声不断,它流出青绿色泛着荧光的血液,将地下白骨染得惨绿。

金光微微颤抖,要碾碎鬼剑,而鬼剑也发出吱吱声,似乎要崩断。无毛僧人仰天,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它伸指抓天,不甘心道:

“佛、祖、、救我……噗……”一口绿血喷出,树妖眼中的神采彻底消散,变得灰暗。

咔!鬼剑发出崩断声,剑身上绽开裂纹。

还未等鬼剑断裂,树妖就倒下了,它的身子龟裂开,化作片片枯木,被风一吹,顿时变成青灰。

噗,一截青玉木心掉下,滚落在灰尘之中。

见到敌人已经身死,余道迟疑的停手,有些发愣。他木着脸,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一直悬在木妖头顶的金光点哀鸣一声,它将金光收拢,立刻就要窜走。但是五道黑芒突然出现在它周围,将它牢牢困住。

余道抬头看那金光点,发现它是一颗牙齿大小结晶体,他微眯眼,嘴角露出嘲讽。

金光不断颤抖,想要挣脱,但是已无先前威能。

嗡!五道黑芒裹着金光点,将它狠狠拖入葫芦中。

这一刻,坑杀无数精怪、诱捕上千凡人、诓骗诸多修士的祁山树妖,彻底身死,只留下一身精华的凝结,青玉木心;就连镇压它的佛宝也被余道收取。

呼呼!火焰依旧在升腾,搅动得空气鼓动,大片大片风声从余道耳边吹过。

余道怅然的收回长剑,鬼剑剑身上出现许多裂纹,若是再僵持数息,恐怕鬼剑就要崩裂开。他感应一下鬼剑,发现此剑已经损毁,内部禁制虽然没有溃散掉,但也处于溃散的边缘。

余道略顿,轻轻吐出二字:“值得。”

“宁……不二道长?”身后响起轻轻的呼声,他转过身,一张担忧的俏脸顿时映入眼中。

余道轻轻一笑,道:“江兄何事?”他脸上的杀机尽褪,只余下安宁。

有风吹过,余道鬓角的墨发被拂起,丝丝分散,他身后腾着赤焰,火光映在他脸上,让他一时恍若神人。

兔儿脸檀口微张,眸子狠狠地一颤。

……

有火堆落在空地上,火前盘膝坐着一个少年,他未结发髻,任由长发垂下,荡在耳边,少年此时正低头打量手中的东西。

余道把玩着青玉木心,在心中微微琢磨。

这青玉木心不过一指长,形似断掉的枯枝,但表面温润,灵气逼人,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木心是树妖的遗物,乃是它百年修行的凝结,极其珍贵。而且这木妖是被佛门中人镇压在这里,欲要炼化,或许大有来头……如此一来,这木心的价值不可估量!”

余道微眯眼,“若是将它当做普通灵物炼化掉,太过浪费了,还是收好,以后再说。”想清楚,他手一翻,将青玉木心收好了。

恰在此时,他的耳边响起声音,“不二道长,天要亮了。”

余道闻言抬头,发现东边蹦出一丝金光,天色冥冥然,立刻就要大亮。

“今日或许是个艳阳天。”

望着金光,余道想起了昨天晚上见到的佛光。本以为佛光只是在诛妖,谁知道它最后来了那么一出。

若不是余道心性坚定,或许真的会让那佛光给度化掉,使得秃驴宝物成为最后的赢家。

但是现在,余道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手一张,一颗齿状琉璃晶体出现在他手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佛骨舍利。”余道看着琉璃晶体,心中暗思。

这舍利子当然不可能是佛祖的舍利子,而应该是南若寺僧人留下的,也就是镇压树妖的核心。

正是因为有舍利子存在,树妖才会被镇压整整六十年。可惜的是,舍利子终究是死的,没有多少灵性,而只有僧人留下的执念。

在树妖的渗透之下,舍利子竟然被树妖反过来吞噬,虽然依旧禁锢住了树妖,但是再也不能炼化它。一旦树妖吞噬掉舍利子,其立刻就会法力大增,逃出生天,甚至有此机缘,它的长生路会更加宽广。

不过树妖现在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得到这一切的,是余道。

舍利子是僧人生前因戒定慧的功德熏修而自然感得,与遗留舍利子僧人的境界紧密相关,往往只有法力深厚的高僧才能遗下舍利子,并且因为境界的不同,而神异不同。

余道手中这枚舍利子,形如牙齿状,色琉璃,无金紫色泽,乃是最下等的舍利子。

不过……

第四十五章 舍利子

释家佛门传承自神宗魔门,此派认为肉身是度世的宝楫,不必假于外求,自然拥有无尽能量之宝藏。

其理念是生于世上,度人度己,与人为善,戒伤性命。

其修行以九识论分,等于道宗玄门的九层炼气功夫,分别为:一眼识,二耳识,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七末那识,八阿赖耶识,九阿摩罗识。

能遗留舍利者,唯有修炼成舌识以上的高僧。舌识修成,便能口诵真言佛句,有降妖伏魔、度人度己之能。

不过即便是修成了舌识,甚至是第七末那识,相当于玄门道宗的丹成境界,也不一定能遗留下舍利子。

惟有当僧人涅槃时,发下大宏愿、立有大执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才会诞生舍利子。

极其珍贵!

余道手中这枚舍利子,正是南若寺高僧舍身度化树妖时凝成,在凝结的过程中,一同受到了南若寺千百僧人的肉身祈福,以及南若寺百年香火的庇佑。

这正是舍利子度化余道时,岛内岛外异象产生的原因。

这枚舍利子虽然只是舌识高僧所遗,法力谈不上磅礴,威能谈不上高,其内在所蕴含的执念更是在树妖身死的那一刹那彻底消失,但是它依旧宝贵珍惜无比。

因为它是南若寺一寺精华之凝结,持有它,就相当于有一寺庇佑、一寺祈福,是镇压气运的秘宝。

余道得了这舍利子,身份可以直接比拟旁门佛家的隔代唯一传人,享受一门之寄托。

他若是剃光头发,穿上僧衣,口念佛号,佛门中人见了他,还要唤他一句:佛子。

虽然他这“佛子”只是旁门佛子,是诸位“佛子”中的残次品、伪劣货,但也算是独一无二,拥有长生之机。

其实这舍利子本来是为树妖所留,一旦树妖被度化,其将会化身南若寺传人,一心为光大南若寺、弘扬南若寺佛法而奋斗。

有着前代南若寺精华凝结的佛宝,树妖真有可能证出一个果位,为南若寺开宗立派,将其提升一个等次。

而且南若寺的僧人选择的是那树妖,想必树妖也有奇异之处,能使这可能性大增。

如此一来,南若寺可谓是死灰复燃、浴火重生。

余道心中暗叹一句:“那些秃驴真是苦心经营、老谋深算。”

可惜的是,树妖同样老奸巨猾,它知道自己一旦被度化,就会彻彻底底的变成秃驴,视生死仇人为父母,所以一门心思要反将一军,不仅要夺了南若寺的基业,还要灭了他们的传承,让南若寺这一脉彻底断绝。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树妖即将成功的前三年,祁山来了个骑驴道士。

机缘巧合之下,它硬是被本是腹中餐的道士翻了盘,一生所遇、所求,尽数为他人做嫁衣。

比小道士的便宜师尊还要惨!

余道手中有能成丹一品的《太阴正法》,又得到了一枚能护持修行的舍利子,可谓是求得长生的可能性又增加一成,这让他十分欣喜。

望着手中这舍利子,余道喜得眼睛都要眯成缝。好在他的嘴角只是微笑着,没有让旁边一人发现异常。

“不二?”兔儿脸望着发呆的余道,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嗯、、”余道回过神,“何事?”

兔儿脸指了指天,道:“大火已经熄灭,天也亮了,我们可以下山了吧?”

昨夜经过鏖战,余道最终斩杀掉树妖,但是他体内法力已经消耗殆尽,便是心窍中也只余数丝法力,同时肉身极其的疲乏,所以两人并没有立刻下山,而是在南若寺中寻找一地,暂且休息。

余道回头望向深坑中的小岛,发现岛上只余残烟,并不见火光,看来大火焚烧三四个时辰后,终于熄灭了。

“勿急。”他说,“我们去岛上看一看。”

枯岛上的佛殿虽然已经崩毁,更是被大火焚烧殆尽,但是它是南若寺的宝殿,又是树妖的老巢,里面或许还残留了一点东西。

兔儿脸点头,两人便一同往那枯岛走去。

蒙蔽南若寺的鬼雾在今天没有升起,朝日爬上高空,洒下遍地金光,这些金光落在深坑之中,一时波光灿灿,恍如梦幻。

深坑中虽然还有千百具白骨,但是一点阴气也无有,应是被余道一把大火全部烧光。

两人走到深坑中,见到坑底波光灿灿的地方是弥漫起来的水洼。

见到这一幕,余道若有所思,也许是树妖拔地而出的缘故,地下水脉被再次贯通,此地的幽谭正处于恢复中。

想来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恢复到南若寺先前时期的状况,山中有潭,水光清澈,鸟兽齐鸣,或许这里还会产生一座新的寺庙。

余道心中一笑,“许叫‘蓝若寺’或‘兰若寺’……”

水还不多,不必另择道路,两人直接就走上了枯岛。枯岛的地貌已经和他们之前所见完全不一样,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埋在地中,让它显得残破又狰狞。

经过树妖的肆虐,枯岛崩毁很多,大小直接缩了一圈,兴许只有先前的三分之二。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索,余道面色难堪的站在枯岛边缘。

他这一把大火,不仅烧死了树妖,烧塌了佛殿,还将内中所有物品全都烧了个遍。

现在岛上除了金银、石块之外,其他的东西全都变成焦炭,即便是金银,也被烈焰融烧一遍,变成了熔块。

那些个树妖珍藏的符钱、货物,全数崩毁,没有幸存下一件。

自己这番拼搏,竟然只换来两件东西,余道一时心头郁闷。不过转眼间他就想到:“不对,应该是三件、、不,四件。”

和树妖交易得来的《合蛊术》和蚁母还在他身上。

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最珍贵的、最必须的东西已经得到,不要再贪心。”

既然没有宝物留下,余道也就准备离开这里,他张目巡视,发现兔儿脸正站在石块堆前看着一物。

余道走过去,发现石块成阶梯状,应该是佛殿阶梯破碎而成。站到兔儿脸身边,一具焦黑骷髅进入他眼中。

骷髅蜷缩在地上,身子只剩下一半,臂骨紧紧的箍在胸前,好似护着什么东西。

细细看去,那物品已经碳化,但是机缘巧合的没有被碰散,还可以辨认出形体。

“这……应该是画轴。”余道猜想到。兔儿脸怔怔的看着画轴,瞅见她这样子,余道想起了一人,或者说一鬼。

“不二,你说那女鬼有没有见到她的情郎?”兔儿脸直视余道眼睛,忽然问。

余道默然,他那一丝法力其实并不多,女鬼是否能走到书生身边,他也不知道。更有可能的是,聂小卓仅仅走了几步,就已然魂飞魄散。

余道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第四十六章 卖身

“那是当然。”余道自信满满的说。

他指着地上的骷髅,“你看这骷髅手中抱着的画轴,虽被火焰灼烧殆尽,但是并没有散开,这就是证明。”

兔儿脸听见,望着余道看了数息,然后缓缓点头。检查完枯岛后,余道见无事,便说:“走吧,该下山了。”

两人便收拾好东西,沿着来时开出的小道,往祁南县走去。当他们走到祁南县时,离正午还差一个时辰左右。

两人都是一夜没休息,当即就在下榻的客栈好好吃就一番。客栈的伙计见到两人一夜未归,虽然心中好奇,但是也不敢多嘴。

倒是两人吃东西时,听到早早就坐在客栈里的闲汉在谈论事情,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你们昨晚看到了吗?山上起了好大一片火!”

“真的?”

“那还能有假,夜里差点把我吓茅坑里。”

“听说是有妖怪……”

闻言,兔儿脸抬起头看余道,发现余道正一脸闲适的夹着花生米儿吃。见到兔儿脸看自己,余道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这事儿就烂在你我的心里。”

兔儿脸听见,认真的点头。见到兔儿脸这么听话,余道看她更加顺眼,这样也就不用他多做些手脚。

吃完东西,余道站起来,懒散的说:“先回客房,一夜未睡,要好好休息一番。”

兔儿脸闻言却说:“道长,此番出来已过一夜,江琚却是还有职责在身,不能多留。”

余道听见,一抬眼道:“果真如此?”

“确实如此。”兔儿脸一脸歉意的说,她从腰间解下以冬刀,轻轻的放在酒桌上,“绣衣使今日就要启程,道长若是有事需要江琚效劳,可去江州寻江琚。”

“还是要多谢道长告知鬼市一事。”

余道听见她说的话,玩味道:“昨夜历经生死,却仍未达成目的,难道你不感到可惜?”

“可惜。”兔儿脸闻言一顿,“但无可奈何,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多亏道长了。”

听见此话,余道真想在她后脑勺上敲上三下,提醒她,但是对方既不是猴头,面上也带布巾,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他兴致已经消,伸指一点以冬刀,随手将以冬刀收入葫芦中,然后便扔下一句话。

“若是愿随我上楼,且跟上。”

兔儿脸站在原地沉吟一下,沉默的跟在余道身后,一同走上楼梯。

两人一直走到余道租住的客房门前,余道推门而入,门也不关上。看着门,兔儿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把门合上。”她进来后,余道随口说。兔儿脸便默默地走回去,将房门轻轻合上。

此时余道坐在床边,一只手撑着床铺,没有说话。

见到这一幕,兔儿脸心中升起异样,她忍不住说到:“道长叫我来房中,到底是何事?”

余道抬头:“你难道不想要贫道手中的鬼剑吗?”

兔儿脸听见,眼睛波澜一下,点头:“想要。”

“想要就坐下。”

见到余道这么说,兔儿脸也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稳当地坐在桌子前。

此时余道盘膝坐在床铺上,将以冬刀抽出,放在膝上。他左手握拳,掌中似乎抓着东西,右手则是轻抚以冬刀刀身。

良久,就在兔儿脸快要按捺不住时,他突然睁开眼睛,缓缓说:“你愿意用什么代价,来交换贫道手中这柄法器?”

兔儿脸闻言一怔,她盯着余道,发现余道正淡漠的看她。兔儿脸眼神微垂,说:“道长需要小使付出什么代价?”

余道听见,语气平淡的说:“你的身子。”

兔儿脸身子一僵,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余道,眼睛中充满了惊愕。余道又补充说到:“卖身为仆,时间三年,可否?”

听清楚,兔儿脸脸上的惊愕竟然慢慢消失。余道见到她这个样子,眼睛微眯。

兔儿脸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并没有立刻回答,同样也没有立刻拒绝。她盯着地板,思虑许久,开口道:“可以。”

“但是道长,小使有一个要求”她盯着余道,恳求的说:“一年、不,半年,请道长给我半年的时间。”

“半年之后,小使自会在道长手下为奴为仆。”

见到兔儿脸如此说到,余道脸上露出笑容,开口:“不必如此,你需要多长时间,贫道便会给你多长时间。

“多谢道长。”

余道又说:“如此一来,你现在算是我的人了?”兔儿脸闻言,微皱眉头,总感觉有些怪异,不过她还是承认到:“是的。”

余道松了一口气,他连忙低头看膝上的以冬刀。余道将法力输入到以冬刀内部,仔细检查着以冬刀的情况。

此时以冬刀轻震,他的法力在刀身内流转不止,再无滞涩感。余道见此,脸上露出喜色。

“竟然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收服这宝兵。”他在心中暗道。

他刚才的动作其实是在试着收服以冬刀,此刀虽然是宝兵,受到余道的觊觎,但是它只有持在江琚的手中,才会发挥出宝兵的作用。一旦落入外人手中,其的宝兵特性会在几个时辰之内消失。

而得到舍利子之后,余道握着舍利子思考这个问题时,脑中突然就蹦出了一个想法。

他可以通过收服宝兵的主人,来间接的收服宝兵。

一旦他成为兔儿脸的主人,兔儿脸手中的东西自然也就是他的东西,也就是说他成了以冬刀的主人,合该能使用以冬刀。话说这个方法其实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修行中本就有一种法子叫“借假修真”。

理清楚这个想法,余道的心情颇为怪异,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句,此逻辑真是强大……

“还有,舍利子确实是一个秘宝。”

余道之所以能收服以冬刀,真正依靠的还是舍利子。

舍利子身为佛宝,共有两大妙处,其一是生慧,余道将其握在手中,瞬间就会感觉灵台清明,魔念无踪,无论是打坐修行,还是参悟功法,都会事半功倍。

其二则是度化,这舍利子是舌识高僧遗下,它蕴含有高僧修成的威能,能度化一切有灵者,使其臣服于舍利子使用者。

这也正是南若寺高僧将此宝作为传承物的原因,前者可以使继承者在没有名师的指导下,依旧能参悟晦涩的佛法、佛经,不断增进修为;后者可以帮助继承者度化众生,广收弟子,开宗立派。

这实是一件镇门之宝。

第四十七章 识破

但是一旦舍利子不再镇压以冬刀,以冬刀也就会退化成凡兵,余道还是要想一个法子,将这以冬刀彻底的收为己用。

他握着舍利子,静静地盘膝于床上思考,《太阴正法》的灵文突然蹦出,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已。

余道心念一动,脑中立刻就升起两个想法,睁开眼睛,他望着坐在桌前的兔儿脸沉吟许久。

兔儿脸被余道看着,感觉心情一紧,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只得张口打破气氛,迟疑的说:“道长、何事?”

余道眼睛波动一下,终于开口道:“无事。”说罢,他从葫芦中放出一柄鬼剑,正是燃血鬼剑。

兔儿脸见到这长剑,眼睛一亮。

余道没有立刻将鬼剑交给她,而是伸手掐诀,将一指贴在剑身上。剑身瞬间就嗡嗡震动起来,血光隐隐泛起。

兔儿脸紧张不已,连呼吸都不敢放大,生怕打扰到余道。

燃血鬼剑自从落到余道手中,一直就命途多舛,先是被吞阴葫吸了两道禁制,后又被舍利子敲打得破碎,现在内部禁制已经是处于崩毁的边缘,威力又降了五层。

不过鬼剑依旧属于法器,论起威力,还是远胜过普通的旁门法器。毕竟它是使用法宝祭炼术炼出,余道的便宜师兄在祭炼时,也费了很大一番心血。

若是余道愿意花费数十日的时间来温养鬼剑,极有可能能将其恢复至没有破碎的状态。

但是鬼剑运气不好,余道不仅不愿意修复它,还要卸磨杀驴,将它卖出去。

一刻钟后,鬼剑剑身上血光流转,神异非凡。兔儿脸盯着鬼剑,眸中更加炙热,但是她依旧不敢打扰到余道。

终于,余道睁开了眼睛,他伸指一弹鬼剑剑身。

铮!鬼剑一声寒鸣,突地跳起,向兔儿脸飞过去。兔儿脸见此,面色不改,稳当地坐在原地。

呲!鬼剑直直落下,猛地插在地板上。

“此剑现在就归属于你。”

兔儿脸听见,大喜,她没有第一时间握住鬼剑,而是选择单膝下跪,行大礼:“多谢道长成全,小使必定履行诺言,半年后在道长手下为奴为仆!”

余道轻摆手,说:“不用客气,也不必以仆人自居。”

“我收你为仆其实是另有计较,非是真想让你当奴仆,以友人待我即可。”

兔儿脸闻言一怔,沉吟许久,这才低声道:“是。”

余道又继续说:“我已输入六丝法力至鬼剑中,每丝法力能全力施展鬼剑三次。”

“如此一来,你也就不必耗费自身的精血。若是法力消耗完毕,慎用!”

精血中蕴含人身元气,使用精血驱动法器,几乎相当于用寿命换取法器的使用权。

兔儿脸听见这番交代,心中触动更大,她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沉声到:“江琚记得。”

余道闻言微点头,如此一来,他也算是给了这兔儿脸一个好的交代。毕竟两人刚刚一同历经生死,兔儿脸对他的照料也颇为尽心。

“你可以走了。”余道闭上眼睛,淡淡说。

兔儿脸站起身子,定在原地,一时没有挪动脚步,她突然小声说:“余道长……”

听见此人唤出自己的真实姓氏,余道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微闭眼睛,似在假寐。

“以后见面,道长能否唤我‘琼琚’,此是名,非字。”说罢,兔儿脸蹬蹬走出房间,十分急匆。

听见后面一句话,余道终于眼帘微颤,睁开了眼睛。等他睁开眼,桌前已空无一人。

此时房间中响起他的叹息声:“竟然真是个女的……”

两人共处一夜,余道若是还察觉不到怪异之处,他就真是个棒槌了。先前那番“要你身子”的言语,其实也是他故意为之,为得就是最后试探一番。

“江琼琚。”他念叨着。

名字中间少了一个字,多半和她戴面甲,使用秘术一样,是为了用男儿身取得诸多的便利。

余道之前认为兔儿脸不可能使用道术来冒充男子,却是忘了武林中人也自有秘术。

兔儿脸也许就是通过错动喉间软骨,改变声调,使自己的声音减少了阴柔味。再加上她戴着面甲,从不轻易示人,也极少与人来往,便是不得已摘下了,也能让人“理解”。

如此一番,她为了掩盖身份也是煞费苦心。

但是她临走时却忍不住暴露了一下,这种举动放在她身上,实在是不应该。而其中的缘由,余道也猜到了一二。

余道摸摸自己的脸颊,没有说什么。他已放过兔儿脸一马,算是对得起这番情意。

难得的心思反复一番,余道收拾好心神,开始恢复自己体内的法力。他刚才给了兔儿脸六丝法力,体内还剩下三丝,还是赶紧补充完比较好。

余道将舍利子握在手中,瞬间感觉灵台清明,法力恢复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这让他十分欣喜。

这才是他真正追求的。

恢复好法力之后,余道又在客栈内休息一中午,方才退了房,骑着毛驴离开祁南县。

他出走的方向和来时刚好相反,不消几个时辰就到了祁北县。到达祁北县后,他便直接进了县城。

余道来祁北县的目的很明确,祁南县目前人烟稀少,货物不多,远不如隔壁祁北县,所以他需要到祁北县采购一番货物。

滞留两天之后,余道骑着毛驴,往祁山深处走去。他要寻找一个好地方,好消化“鬼市”一行的所悟所得。

……

祁山虽只是一座山,并不是山脉,但山峰并不止一座。其中最高者,被称为“祁峰”。传闻其上有妖鬼,能食人,很少有人前往。便是祁山深处的小山峰,也是人迹罕至。

余道进入这祁山深处,往东南方向走,寻了一座山峰,登上去,停留下来。

山峰朝东面,土地平坦,沙土凝实,似乎被人削过、烧过。四周树木也无,空出来好大一片空地。

一匹老驴走在空地上,左走走右晃晃,甩着尾巴啃食地上稀少的草根。

东面有洞口,两人高,里面突然放出白光,有锋锐之感,激得洞口边的草木枝叶拍打不止。

第四十八章 本命尸

不多时,一人从洞口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喜色。

余道抬头望天空,苍天悠悠,他一时心胸激昂,有想要长啸的冲动,同时诗兴大发,张口就想吟出一首青诗。

可是他张口半天,硬是憋不出一首完整的诗出来。

“咦呃咦呃。”驴得水见到主人走出来,丑丑的叫唤。余道一摆手,“算了。”

踱步在洞穴前面,余道脸上的喜色依旧难以掩盖。他走到一方平整的石块前,从腰间解下葫芦,然后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上面。

葫芦安稳的立着,表面青黑,有着一层晶莹之色,仿佛是新摘下,还沾着露水。

余道站在巨石前面,正襟危立,然后拱手一礼,说:“请道友现身。”

嗡!葫芦兀自一颤,口子打开,像是要喷出东西。余道望着葫芦,眼神巴巴,脸上全是期待之色。

滋滋!一道毫光突然从葫芦口上缓缓冒出,一直长到三四寸左右方才停下。

这毫光纤细,周围有着光晕,仿佛传说中的佛陀金光,只不过光晕是白色,人目视过去还能感到有锋锐之感,觉得目痛。

余道见这一线毫光出现,脸上欣喜之色更加明显。

他细细看过去,发现毫光内里站着一个人影,人影细小,如同毫光一般大,看姿势似乎是背手而立,有眼无耳,正闭眼望着前方。

这人影模糊,只是有着人形,但是余道看清这人影,面色变得郑重。他闭上眼,细细感应起来。

一沉下心神,一股玄妙的感觉就浮现在余道心头,他感觉到自己有了两具身体,其中一具非常熟悉,几乎和意识融为一体,能轻易操纵,另外一具则是稍显陌生,并且形体不完全,有着滞涩感,但是也传来一种先天上的亲近感。

睁开眼,余道抬头望那毫光之中的人影,人影同样翘首而立,两人似乎在对视。

“哈哈哈!”余道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确认了情况,他脸上的忐忑之色完全消去。

余道再次一拱手,说:“道友请回。”

毫光人影一点头,滋滋声响起,缓缓从葫芦口子降下,收回内里。待毫光完全消失之后,葫芦轻轻一颤,恢复平常。

余道急忙踏步过去,伸手托起葫芦,不停的摩挲。他眉眼瞧着,脸上的喜色实在是难以掩饰。好在这里也无人,他可以放肆的表露喜怒。

话说余道的根本法是《太阴正法》,此法是他得到的第一笔大机缘,也是他求得长生的根本依靠,能丹成上一品,具有无穷的威力。

而《太阴正法》最为玄妙的地方不在于法力的雄厚和精纯,这种特性只要是高深的法诀都具备,它真正玄妙的地方在于本命尸的培养。

钻研出这一正法的高人不满意于炼尸术中的僵尸,他将本命尸的窍门大胆改进,使本命尸能和炼气士相互交流,最终弄出了性命相交的本命尸。

因此《太阴正法》中所说的本命尸,实是修炼者的道侣、护道者。《太阴正法》之所以能丹成上一品、使修炼者具备长生的可能性,也在于这本命尸。

炼气一共九层,九层之后就是凝结元神,从而证道长生,元神不朽,修士不死。

这《太阴正法》理论上也能培育出九具本命尸,只要炼气士从胎动时期开始培养,每培育出一具同境界的本命尸,突破该境界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成以上。

待修到炼气六成,即将丹成时,若是已经培养出六具本命尸,炼气士丹成的可能性就凭空拉高了六成,如此一来,修者只要不是猪,怎么样都能结出上品大丹,具备长生的可能性。

若是再将基础打得牢固一点,向上拱一拱,丹成一品也是有把握。

甚至于达到炼气九层时,炼气士如果有九具同境界的本命尸,其突破的可能性,在理论上是九成!

即便最终达不到九成,起码也能有个四五成。如此一来,这法门的恐怖性就展现出来了。

至于法力强横、护道者众多、神通惊人等方面,已经是细枝末节。毕竟,这是一方能让人修得长生的法诀!

当然,它的弊端也很大……余道的便宜师祖就是因此挂掉。

余道在转修《太阴正法》之后,除了寻觅解决蛊虫的法子之外,也在寻觅合适的本命尸原料。

但是本命尸对修士的负担太大,而且《太阴正法》对本命尸的要求也特殊,所以余道一直没有炼制,准备着等到快要突破时再炼制。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余道也找到了一具不错的载体,若是捉住对方,使其变成半死不活的状态,便能将其化为本命尸,进而慢慢地培养。

不过此人对余道友善,姑且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他便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远达不到让他觊觎的地步。

令余道没想到的是,他在收掉对方的东西后,竟然找到了最为合适的本命尸载体。

余道原先是在琢磨该如何彻底的收服以冬刀,受到舍利子的加持,他想到了《太阴正法》中的本命尸培养法。

如果将宝兵中的先天之意吞噬掉,他就能彻底的掌控以冬刀。仔细一分析,余道发现这样大有可为。

《太阴正法》对本命尸的要求有点特殊,不能生,不能死,要求不生不死,体内仅含有一丝生机。

本命尸的培养就是利用其体内最后的一丝生机,吞噬之,打上印记,进而侵占其身体,将其缓缓炼化。

待炼成之后,炼气士的神念若是强横,身死时还能以本命尸为载体,借壳重生。

至于生者的体质,则是不拘于人形,越特别越好。

而以冬刀恰好就符合这一点,它体内蕴含有一丝先天之意,此意能增大法器蜕化成法宝的可能性,有灵,和活物体内的生机相近,而且此意被舍利子镇压着,没有消失,也无法反抗。

正好能用来炼制本命尸。

余道如此一琢磨,发觉这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他仔细参悟《太阴正法》,发现上面也没有说不能用法器来充当本命尸,舍利子更是隐隐提示着他这样做。

余道理清楚,当机立断,便遁入这大山深处,开始炼化起来。

第四十九章 遇妖

如今历时两个月,他终于将自己的第一具本命尸炼制成功,并且成功的将以冬刀收为己用。

余道在这期间历经的困难简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体内的噬肠蛊。

他虽然找到了解决噬肠蛊的法子,但是毕竟没有真正的解决掉。如果他不能在解药用完之前将其解决,恐怕会性命难保。

而在遁入这深山炼宝时,仅仅过了七天的时间,余道就发现他不得不出山寻找酒虫,因为解药已经不多。

幸好他手中还有舍利子和《合蛊术》,他苦苦钻研三天,最终找到了一种能令噬肠蛊冬眠的法子。

如今恰好是冬季,他也就多了三个月的时间用来炼宝、修炼,以及寻找酒虫。

托起葫芦,余道微闭眼睛。

仅仅刚才那一会儿,他体内的法力就消耗了半丝,这新炼制出来的本命尸,对法力的负担实在是大。

而且本命尸平时也需要法力进行温养的,就如同他的肉身需要法力进行打磨一般。

如此一来,余道的修炼速度就被本命尸拖累着,降低了一半。

幸好还有舍利子存在,他的修炼速度总的来说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还提高了三四层。

感受到自己体内法力不足,余道当即盘膝坐在巨石上面,将葫芦托在手中,缓缓的调息补气。

足足一个多时辰后,他睁开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身前虚空。余道张口一吐,一道银白色的流光从他口中喷出,缓缓的弥漫在空气中,凝而不散,极为神异。

这口气直接喷出五六尺,比起初要远一倍。

见到这奇异的一幕,余道嘴角露出笑容。这两个月以来,他不仅在炼宝,同样也在修炼。

体内的太阴法力,已经从十二丝增长至二十四丝,足足增加了一倍。

而且这还是他故意压制法力,使得法力更加精纯、凝实,以便于打好根基的结果,否则他如今的法力,或许已经增长至三十六丝,可以进行下一步修行。

但即便是压制了修为,他的实力也比之前增长三倍有余。如今的一丝太阴法力,抵得过之前的两丝。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余道不仅将本命尸炼制成功,还将修为提升了一个层次,这实在是让他惊喜。

余道在心中暗暗估计:“我现在只需要积蓄法力,培养本命尸,待一同修行到胎动巅峰,便能直接轰破关窍,进入下一步修行。”

“到时候就能修行术法。”

想到自己将来的前景,以及千般术法,余道就心情激动,一阵向往。好好平息下心情,他从巨石上走下,在洞穴前面踱着步子。

余道在这里待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几乎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但是如今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他望向一旁的驴得水,对方正在甩尾巴,到处啃来啃去,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余道脸上露出笑容,两个月以来,他无法与人交流、无法享受五色、无法聆听五音、无法品尝五味,炼宝之外便是修炼,谈得上是彻底苦行。

虽然他并不感觉孤寂,但是身边有一头老驴陪伴,也算是一种调剂。

“咻!”余道伸出手指,发出一声口哨。

“咦呃咦呃……”驴得水听见,当即叫唤两声,然后连忙跑过来。它跑到余道身边,用鼻子狠狠地一拱葫芦,好像在提醒余道什么事情。

余道见此,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他不得已,慢吞吞的轻拍葫芦,取出一物。

“咦呃!”驴得水见到余道将东西拿出来,更加欣喜。余道则是郁闷地喝骂一声:“蠢驴!”

他将鞭子展开,随手打了个响鞭。

“噼!”

“咦呃咦呃……”驴得水又凑上前一点,不停的叫唤,让他赶紧动手。

余道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法力贯入打驴鞭之中,郁闷的在身前挥舞起来。

“噼!”“咦呃!”

“噼!咦呃!”……

“咦呃咦呃!”驴得水蹦来蹦去,鞭子抽它一下,它就发出一声丑叫,但是模样也欣喜,看不到一点痛苦。

余道连抽十几鞭子,消耗掉体内二三丝法力,便将鞭子一扔,背手往洞**走去,不再理会这憨货。

“咦呃!”驴得水见到主人走了,站在鞭子旁边不停地叫唤,但是余道就是不理它。

话说驴得水这货自从被打驴鞭抽打了,感受到好处之后,便一直求着余道继续抽它,已经是一天不抽就皮痒!

……

余道收拾好东西,骑着驴得水继续往祁山的东南方向行走。

驴得水受到法力的打磨,体魄已经远超一般的骏马,几乎算得上是一头宝驴,而且速度快,耐力强,还能爬山涉水,极其厉害。

它驮着余道,仅仅半天的功夫,就出了祁山,来到丘陵峡谷之间。

余道望着身前的窄道,估算一下路程,发现再走个两三天就能到达江州,时间很充裕,他便放下心,闭上眼睛养神。

驴得水继续奔在山路上,身后还拖着一道烟尘。突然,它猛地停下脚步,不停的叫唤起来。

“咦呃咦呃!”叫声很急促。

前方有粗犷的声音响起:“二哥,后面来了一个人!”

“是的!大哥,还有一头驴。”

三头妖怪出现在前方,它们长得和猛虎一般,面目狰狞,獠牙突出,直立行走着,腰间还缠着破牛皮,手上持着巨斧。

余道一睁眼,便看到前方山路一片鲜红,血液汇聚成流,还未渗透到地下。路两旁躺了一地的尸首,是人,最少也有十几个。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细细地打量着虎妖。

三头虎妖距离余道百步远,它们看见余道,竟然没有立刻扑上前,而是商量起来。

“二哥,要不要杀掉这人。”

“大哥,要不要动手。”

当中一头眼睛半闭的虎妖想了想,道:“一并杀了,拖回去腌制起来,这个冬天也能舒坦点。”

“好的,大哥。”

“是的,二哥。”

商量完,两头虎妖便拿着兵刃,往余道走来。

“二哥,那人是不是吓傻了?”

“有可能!”

没有耳朵的虎妖大吼起来:“兀那活人,站着别动,等虎爷爷来收拾你!”

“蠢货,你一说那人就跑了!”旁边没尾巴虎妖狠狠地抽它一耳刮子。

没耳朵虎妖摸摸头,说:“可是那人没有跑……”

“两个蠢货!”闭眼虎妖猛地冲上前,狠狠踹了两妖一脚,“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好的,大哥!”“是的,大哥!”

三头虎妖便一起往余道走来,它们紧紧盯着余道,生怕余道跑掉。但是余道不仅没有跑,反而开口起说话。

“兀那妖怪,为何要杀人?”

没耳朵虎妖听见,问没尾巴虎妖:“二哥,那人是不是蠢货,妖怪杀人需要理由吗?”

“嗯,不需要。”

余道听见,脸色终于出现变化,他额头闪过黑线。

“咦呃咦呃!”驴得水丑叫着。

余道摇摇头,托起腰间的葫芦,喝问三头虎妖:“三位既然敢杀人,敢不敢道出姓名?”

“有何不可!”没尾巴虎妖当即喝到,“爷爷叫‘虎没尾’!”

余道听见,一笑,便大声一喝:

“虎没尾,我且叫你一声,你敢应我么?”

第五十章 度厄斩仙葫

“虎没尾!”余道大喝一声。

持着利斧的没尾巴虎妖脱口而出:“虎没尾在此。”

余道嘴角一勾,一股白光自葫芦口中喷出,兀地卷向没尾巴虎妖。虎没尾眼睛突然圆睁着,身子定住。

“啊啊啊!”惨叫声从它口中发出,白光拉扯着它,竟然瞬息间就将它收入葫芦之中。

收掉虎妖,葫芦在余道手上轻轻一颤,然后便恢复平常,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另外两只虎妖呆滞的站在路上,半天回不过神来。等到它们发现自己的兄弟真个被收进了葫芦里面,忍不住大声喝骂起来:

“兀那小子,你收我二弟干甚,快些放出来!”

“对对!快把我二哥放出来,不然我吃了你。”

余道拍拍葫芦,笑着说:“贫道这葫芦,活物一旦收进去,不消片刻就会化为脓血,然后被葫芦吸掉。”

“想必就在你们说话的时间里,你二人的兄弟只剩下骨头茬了。”

两只虎妖大怒。

没耳朵虎妖咆哮到:“活人,我杀了你!还我二哥来!”

“小贼找死!”半闭眼的虎妖手持巨斧大喝。

余道临危不惧,喝道:“杀人前好歹留下姓名!”

“说,你二妖姓甚名谁,也好叫道士我死个明白!”

没耳朵虎气得牙齿紧咬,它一听见余道的言语,便大吼道:“杀你者,虎没耳是也!”

但是它的话刚说完,旁边的虎妖就狠狠拍它一耳刮,将它抽得踉跄,差点摔倒。

“蠢货!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余道听见,连忙说:“虎没耳,我唤你一声你敢应么?”

“虎没耳!”

虎没耳当即身子定住,张口就想要说话。旁边的虎妖见到他这个样子,大急,虎妖连忙喝说:“闭嘴,不要说话!”

虎没耳的样子焦急起来,似乎在忍耐什么苦楚,它张开血盆大口,喉咙呼噜,忍不住就要叫出来。

虎妖忽地想出一个法子,它对虎没耳大叫:“说假名字!”

虎没耳眼睛一愣,它叫到:“我是虎……”

“虎、、有耳!”

余道听见它喊出假名字,脸上丝毫不失望,只是淡淡一笑。嗡嗡!葫芦轻颤,一股白光再度喷出。

“啊啊啊!”惨叫声响起,虎没耳竭力挣扎着,被白光拖进葫芦里面,然后便再无声息。

最后一只老虎悚然站在原地,惊恐地望着余道。

余道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道:“壮士想必就叫‘虎没眼’。”虎没眼听见余道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吓得眼睛完全睁开。

它手持巨斧,瞪着余道:“兀那小贼,我且饶你一命,速速退去!”

余道摇摇头,手持葫芦,喝道:“虎没眼,我且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嗡!虎没眼站在原地,瞬间感觉身子一定,四肢再也无法动弹,同时喉口主动张开,要叫出自己最熟悉的三个字。

它眼珠子一转,猛地咬下牙齿,竟然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一半,流出汩汩鲜血。但是它丝毫不惧,就是不肯张口回答余道的话。

余道定睛看着它,两人大眼瞪小眼起来。

虎没眼动弹不了,余道也收不了虎没眼。

但是余道戏谑地瞥虎妖一眼,然后将葫芦持在右手上,放于身前,他左手作佛礼,说:“请道友现身。”

滋滋!一线毫光从葫芦口子冒出来,一直长到三四寸方才停下。毫光纤细,仿若银丝,颤动在空气中,竟然引得空气一起震颤。

其中有一个等大人影,正背着手,翘首看前方,有眼无耳,且眼睛闭着。

虎没眼见到葫芦发生异变,心中大骇,但是它的身子依旧僵住,压根就动弹不了。

余道单手作佛礼,微躬身,“请道友睁眼。”

铮!仿佛有刀击剑鸣的声音响起。

虎没眼瞪大眼睛看葫芦,只见那毫光中的人影立刻睁开眼,其身影陡然凝实起来。

滋!

一线毫光闪过,一旋,虎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一颗若大虎头就掉落下来。它的头掉在地上,眼珠子中正倒映着自己的无头躯体。

毫光又瞬间出现在葫芦口上,人影背后仿佛趴着三只斑斓大虎。

余道作礼,说:“道友请回。”滋滋声响起,毫光缓缓遁下,消失在葫芦之中。

余道这葫芦,不仅能唤人姓名将其收入葫芦中,还能僵住敌人,待毫光出现直接斩杀掉对方。杀掉敌人后,便是血肉归葫芦,魂魄归毫光。

其中境界越高者,被拖入葫芦的可能性越低,被僵住的时间也越短。但即便是入窍境界的妖怪、修士,也能被这一招斩杀掉。

它唯二的缺点是耗费法力太多,以及只能单用。

见到三只妖怪已经解决,余道轻轻一笑,然后将葫芦重新挂在腰间。驴得水此时猖狂的叫唤起来:

“咦呃咦呃!”

余道轻拍这憨货,轻喝:“知道了,你才不会害怕这三头妖怪。”

“咦呃,”驴得水又叫唤一声,然后才驮着余道往前走。

一人一驴途径虎妖尸首时,只见余道没有什么动作,葫芦便自己喷出一道白光,将虎妖尸首收了进去。

见此,余道抚着腰间的葫芦,心中计较到:“葫芦的模样已是大变,并且功效倍增,合该取一个新的名号。”

他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并不是只炼化掉了以冬刀,而是将手中的葫芦一同祭炼了下。

余道的修为之所以能突飞猛进,靠得也是炼宝过程中的增益,因为他把手中的舍利子彻底炼化掉,融进了葫芦和毫光之中。

若非如此,他的本命尸也不会祭炼成功,更别谈一出世就能拥有这般大的威能。

与其说他是将以冬刀炼制成本命尸,不如说他是以“刀身为骨,舍利为肉”,锻造出了这一口本命尸。

不过舍利子虽然被炼化掉,但是它的妙效并没有消失,反而是恒久的加持在毫光和葫芦上面,能直接为余道所用。

余道静静的思量着自己这口葫芦,“这葫芦是我度过诸多劫难的依仗,且与舍利相关,不如就叫‘度厄’”

“毫光神似前世传说中的一件法宝,不如就叫‘斩仙’,也能寄托的我希望。”

他复托起葫芦,轻声道:

“葫名‘度厄’,刀名‘斩仙’。”

“以后就唤你,度厄斩仙葫!”

葫芦轻轻一震,毫光乍现。

第五十一章 招义士

余道骑驴打山路上走,在路过地上的众多尸体时,度厄斩仙葫突然轻轻一震。这不是葫芦想要吞噬地上的尸体,而是在告知余道内里的虎妖已经消化完毕。

余道抚葫芦,略微感受着,微喜:“这三头虎妖竟然有两头是胎动境界,其中一头还是胎动后期,就要入窍了。”

要知道能成精怪者,并不全是入了境界、有修为的妖怪。就拿之前的树妖来说,被它吞噬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入门的精怪,虽然有了灵智,但是体内并没有法力,即便是凡人也能将其宰杀掉。

世间的妖物以此类为主,绣衣使所除之妖鬼,正是这些。

而妖物一旦入了门,其体内诞生出法力或者说妖力,就会气力大增,有诡异,甚至能精通术法,非是凡人能敌之。

葫芦吞噬之,能获得的好处也大。

“难怪那虎无眼能抗住压迫,不叫出自己的名字。”余道如今处于胎动中期,还差一丝法力才能进入后期,虎妖却是高了他一个层次。

但余道又感觉有些怪异,他现在已经出了祁山,此地虽然荒芜,但也是有人烟存在,否则这里也不会存在一条能走马的山路。

而像这种体内有法力的妖怪,是不应该出现在有人烟的地方。

余道压下心中的怪异,继续往前走,准备在天黑之前达到集市,他可不想在野地里面待一宿。

他抽着毛驴,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时到达一处镇子。

镇子不大,靠着山,但是往来繁华,有诸多的商旅。余道骑着驴得水,让它放缓速度,混在商旅之中,一同进了镇子里面。

此时虽然是日暮,但是镇子的街道上还有很多商贩。

“大馒头!”

“面条!”

“客官,住店啊!”……

余道在深山老林里面待了两个月,乍一见到这市井之色,还有些恍惚。他下了驴,牵着驴得水,漫步在街道上,准备找一间合适的客栈休息。

突然,前面一阵人潮涌动。

“快去,秦府又在招人了!”

“你跑那么快干嘛。找死啊!”

“看热闹啊!”……

余道听见声响,心中也微微好奇,抬步便走过去。人很多,挤成一大团,但是驴得水拱在前面,硬是给他拱出一条道来。

“诶!这谁的驴!”

“该死的畜生,你往哪啃!”……余道一边道歉,一边走到内圈里面。

只见墙壁上面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上书红字黑字。红字是题,写三个大字“招义士”!

黑字是详情,说的是秦府闹妖,诚招有能力的义士,帮助破邪除妖,如若成功,必有重谢。

看清楚,余道有些诧异:“这里也能闹妖,衙门和绣衣使呢?”他琢磨起来,“难道在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还以为有啥好事,原来又是招人送死。晦气!”

“是啊,上次去了好些人,不是没有查出妖怪,就是丢了性命。前者还算是好的,但也是一文钱都没有。”

很多人都在议论,但就是没有人上前。贴榜文的家丁见到这一幕,脸色有些挂不上,喝道:“有本事就来,没本事、怕死就别来!”

余道瞧着,正细细琢磨此地出妖的原因,他身边突然有人昂首走出,大喝一声:“我来!”

走出来的是一个提刀侠客,他身着劲装,手上绑着绷带,看起来英武不凡。

家丁见到此人不凡,颇有武力,连忙将他请进院子里面。又过了一些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走进院子里面。

最后又有一个人挤到跟前,气喘吁吁的说:“我会除妖!我会!”

听见声音,家丁连忙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身穿破烂僧衣的带发少年。他挤进来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但还是不断招手,想要引起注意。

家丁看一旁的管家,管家说:“放他进去,反正也不花钱。”

余道看热闹已经看了半天,便也抬脚往里面走,家丁见已经放进一个半大小子,便问也不问直接让他走进院子。

等进了院子,立刻有人引导着,余道将驴交给一人,便往内里走,不多时,他见到一干人等。

有一个老者坐在椅子上,见家丁示意后面已经无人,这才放下手中瓷杯。

“我秦府除妖,本是招有本事的义士,是要经过选拔的。”

“但是今日我相信诸位一次,好好招待大家,只希望大家是真有本事的人,能帮我秦府解除困境,否则若是身死,也是咎由自取。”

听见老者这话,部分人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别说废话了,快点说,有什么妖怪。”一个魁梧汉子不耐烦的喊道。

老者赞叹一句:“好,壮士有勇力,老夫便细细说来。”

“我秦府乃是此地大户,有矿山、有工匠,前段时间,我大儿子返家,只隔一日,竟然惨死房中。”

“自此家中常有异事发生,每隔几日,便有丫鬟婆子无故惨死。”

“招人前来除妖,事情愈烈。”……

余道细细听着,发现这秦府闹妖有些稀奇,竟然只是在内院闹妖,而且后来惨死的都是女子。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所谓妖鬼,压根就是内鬼。

但是老者又说死者个个都凄惨,身上有粗大抓痕出现,尤其是肩部,非是人力能为,且死前模样狰狞惊恐。

“情况已经介绍完,怪事是夜间发生,还请诸位在内院住上一宿。”老者说完这一句,便有人搀扶着,离开了厅堂。

接下来就有人将在座七人带向后院。

“这秦府好大的脾气,连我等姓名都不问一句。”一个壮汉不满说到。

周围人听见他这句话,纷纷喝到:“就是,老子是来帮他除妖,非是来做长工。”

又有一人冷笑:“若是死了,知道姓名又有何用。”

几个壮汉闻言怒视,见到是一个抱刀青年,一时起了火,忍不住要拔刀比划。

好在一旁的管家及时安抚下来:“诸位义士息怒,老爷身体不好,疏忽了诸位。”

余道自顾自走在旁边,他来此地只是混个住处,顺带探究一下妖事,压根就不想理会周遭这些人。

但是有人想要理会他,一人走到他身边,叫到:“兄台,咱俩结伴走。”

余道侧头,发现这人是之前那个僧衣少年,看模样和自己一般大,估计对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上前说话。

第五十二章 妖现

“不用,贫道喜独处。”余道微点头,言语一句便不再理会。

但是僧衣少年丝毫不退却,他兀自说:“别介,我观今夜多有劫难,两人待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余道摇头,伸手一指旁边的武者。僧衣少年讪笑一声,“我倒是想过去……”

“对了,道长叫什么?我法号“梦入”,道长如此唤我即可。”

余道不理会这人,独自甩袖走在前面。

秦府内院很大,房间众多,若是分散开来住,人与人的距离大,不便于相互照应。

府中人显然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们没有让余道等人住进房中,而是引到一处花园。花园中摆了桌椅,有酒有食,皆精美,碗筷也是上好的瓷玉和银箸,一副准备妥当的样子。

七人来到这里,见到这场景自然也明白秦府人的意思。他们是前来除妖的,又不是真个做客,候在这院中等妖怪现身最为合适不过。

家丁将七人带到这里,天色已经极其昏暗,他们连招呼都不打,就急急忙忙地退下,同时还将内院的大门合上,听声响,外面似乎还上了锁。

见到这一幕,众人脸色纷纷一变,既是温怒于秦府的这番作态,也是担忧府中的妖物。

一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冷哼说:“若不是看秦府财大气粗,老子才不会蹚浑水!”

“说这些作甚,趁早结果掉妖怪,也能赚点银钱。”

数人言语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所谓的妖物,但实际上一个个都身体紧绷地坐在椅子上面,眼睛大大地瞪着,刀兵紧握在手中。

余道没有理会这些人,他走到一张酒桌前,安生坐下,又拾起桌上的银箸,闻闻酒食,然后便大口吃将起来。

猫在深山中的两个月,他可谓是“餐风饮露”,口味淡到了极致,如今遇见这精美的酒食,他也不扭捏,爽快的享用起来。

法号“梦入”的少年见余道这个样子,略微一犹豫,也坐在桌上,吃起酒食。

夜黑无月,院落空荡荡的,且四下寂静,只有呜咽的风声响起。

“这秦府怎地也不生堆火,想冷死人啊!”有人骂起来。

“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又有人喝骂。

说话人猛地站起来:“直娘贼!想尝尝某家刀快否?”另一人是个青年侠客,他不言语,只是冷哼一声。

铮!刀已经出鞘,握在手中。两人剑拔弩张,好似立刻就要打起来。

旁边突然响起声音:“啧啧!妖物还没有出现,自个人就先动起手了!”

对峙两人听见这话,都是怒容一现,扭头看说话那人。

“小贼!你说甚!”大汉提着刀,指余道。他的话不是对余道说,而是对余道身旁的那个僧衣少年说。

僧衣少年听见对方的话,竟然头一缩,借助余道挡住自己的身子,叫唤到:“我这是为大家好,妖物都没有出现,自己人哪能内讧。”

青年侠客听见僧衣少年的话,眼睛微眯,将刀收入鞘中,缓缓坐下。

大汉见到对方收了刀,心气也一松,但是依旧感觉面子挂不上,他瞪着余道,喝:“小贼!出来给爷爷磕几个响头!”

“不然让你尝尝刀子的味道。”

僧衣少年猫着,已经转到桌子的另外一边,叫到:“好汉饶命,大人有大量!”

大汉听见他的话,反而得寸进尺,说:“给爷爷磕九个响头,否则某家一刀下去,你怕是要被劈成两半。”

“嗒……”轻脆声响起,余道放下筷子,兀地说:“你若再指着,今后就别想用刀。”话声泛寒。

他这清冷的话声一说出来,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直娘贼!”大汉一愣,随即便是大怒,立刻就要提刀剁上。余道冷眼看他,脸上无一丝惧色,

可是大汉奔上前,脚步竟然一滞,然后猛地向一旁扑过去,奔到那僧衣少年身前,喝骂:“看来某家要好好收拾你一顿。”

原来这大汉被余道一视,竟然不敢动手,换了个目标。

“你找我作甚!”僧衣少年大呼起来。

“嗤!”周遭响起笑声。

大汉脸色憋红,他像是捏小猫小狗一般提起僧衣少年,怒视着,“直娘贼!”

余道瞥了两人一眼,自顾自拿起瓷杯,小口小口饮起酒水。

“放开我!放开我!”僧衣少年大呼着,但是他被大汉拽住衣领,双脚直接离了地。

“磕头叫爷爷!”

“快点放开!有妖怪!妖怪要来了。”僧衣少年突然变得极度惊慌。

“哈哈!你这小贼竟然还敢唬我!”大汉将刀拍在桌上,准备抽僧衣少年几个耳刮子。

现场的人都翘首望着两人,权当做戏事取乐。

“快!快!妖怪!”僧衣少年竟然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发抖。

“嗤!”大汉吐出一口唾沫,立刻就要抬手打耳光。但是一道黑风闪过,大汉的身子僵住,眼睛瞪圆,手抬不起来。

噗!一股血从他的脖颈出喷出来,洒了僧衣少年一脸。

空气陡然安静,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全都一怔。

大汉喉头呜咽,鲜血瞬间就流满身子,他捂着自己的脖颈,难以置信的垂倒在地上。

“妖怪!”尖叫声响起来,僧衣少年趴在大汉身上,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奔向众人。

嚯!几乎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猛地站起,紧握刀兵,面色凝重。唯独余道一个人还安生地坐在椅子上饮酒。

僧衣少年惊慌失措,口中呼到:“妖怪、我就说有妖怪!”

其他人听见他的话,连忙喝到:“小子,快说妖物在哪?”僧衣少年慌张的擦把脸,叫:“我那知道!”

“那你刚才怎地知道妖怪出现!”

五个站起身,围成一圈,警惕着暗地里的妖物,唯独剩下余道和僧衣少年落在圈子外。

僧衣少年奔到五个人身前,又脚步一顿,复走回去,瑟瑟地缩在余道身边。

“小子,快些过来!”有人呼到。

僧衣少年摇头,一副怕死到极点的样子,但就是不过去。余道还在自斟自饮,似乎兴致并没有被众人叨扰掉。

呜呜!怪异的声音响起来,令众人背后一寒。

“妖孽,吃老子一刀!”有人大吼鼓气。

“腌臜泼才!出来!”喝骂声不断响起。

第五十三章 钓饵

“啊呜!”一声厉叫响起,众人皆是心惊,但是瞬间就愣起来。

“怎地还有狗叫?”

“呜呜呜……”磨牙的声音在暗地里响着,众人细细听去,发现这声音确实是狗叫。

一众武者捏着刀兵,面面相觑。但是很快,他们就没有时间发愣。

呼!一股风声响起,黑影猛烈地向他们袭击过来。

“妖怪!”一人大叫,他抬起大刀,狠狠地向前劈砍。顿时,惨叫响起。

“啊!”这人大刀掉地,胸口拉出一道老大口子,连内里肺腑都能看见。

“杀杀杀!”其他人一骇,纷纷怒吼,舞起刀兵胡乱挥砍。但是黑影闪过就消失不见,再度藏在暗处。

“狗妖!是狗妖!”有人大呼,

还活着的三个武者战战兢兢,发现是僧衣少年在呼喊。他们连忙喝到:“快说,妖物在哪?”

“在哪?”

唯独一个青年侠客还算镇定,他勉强压下语气,颤声问:“妖物有何弱点?”

僧衣少年被三人一问,口中言语一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有一人淡淡说:“铜头铁骨豆腐腰,犬类大致如此。”四人目光纷纷集中在他身上。

三名武者听见余道说话,脸上一喜,“的确如此!那狗妖应该也不例外。”

“道长,你可知妖物在哪?”

余道刚好喝完一杯酒,他望着夜空,轻叹一口气,道:“此夜无月……”随手一指西南方向。

三名武者对视一眼,脚步轻轻移动,然后猛烈暴起。

“拿命来!”一昂藏壮汉手持巨斧怒吼。

青年侠客长刀如电,迅猛射向院角落。咻咻!另一人没有奔上前,而是撒手掷出数把暗器。

叮叮叮!暗器先至,钉在墙上。昂藏壮汉紧随其后,一斧头压下。

“嗷!”犬吠声炸响。青年侠客眼神一冷,兜住空隙,要将妖怪逼迫在墙角处。

“杀!”吼声炸响。三人合围,妖物似乎已陷入险地。

但是砰得一声闷响,黑影狠狠地撞上持斧壮汉,将壮汉直接撞飞出去,然后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剩下两人胆颤心惊,掷出暗器的人连连退后,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青年侠客则是咬紧牙关,决心死也要将妖物戳上一刀。

黑影见侠客奔来,低吼声响起,它身子一扭,绕到侠客背后,一爪子拍下来。

噗!掷暗器者胸骨破碎,张口就是一道血箭,然后倒在地上不停抽搐。仅仅两个呼吸,在场人员直接减半,只剩下三人。

青年侠客心惊,他提着胆儿,连忙收好长刀,往院门方向跳,准备破门而出。

僧衣少年站在余道的身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妖怪竟然这般厉害!”

余道听见,瞥了他一眼。

青年侠客奔到大门前,一脚踹上,要蹦出去。但是大门被锁住,他一脚没有踹开。

“直娘贼!”侠客怒骂,来不及考虑其他,他提起长刀对着大门狠狠一劈,要破开大门。

咔!门锁被劈开,侠客连忙撞向大门,准备冲出去。但他结结实实撞在门上,大门只是晃动了一下。

“贼厮鸟!竟然还堵着了!”原来大门不仅被挂了锁,后面还有重物阻隔。侠客见到这情况,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嗷嗷!凶厉的低吼声在他身后响起。

侠客身子发颤,他紧捏着长刀,不得不转身面对身后的妖物。

妖物彻底出现在三人眼中,竟然是一头人大的猛犬,它全身皮毛漆黑,眼睛猩绿,嘴角獠牙尖利,看起来极其渗人。

黑狗全身肌肉结实,绞在一起好似猛牛!

嗷嗷!黑狗吠叫一声,然后猛地扑向侠客。

侠客被这一扑吓到,身子左右腾挪,压着地面,一个驴打滚,倏忽闪过。

“嗷!”黑狗扑落,凶叫不断。

侠客见到妖狗的凶态,丝毫不敢恋战,他奔向墙壁,准备蹬上去,翻墙逃开。但是他刚一把手伸到墙顶,就惨叫一声:“啊!泼才!”

他落到地上,左手血肉一片模糊,原来墙顶上还洒了钉子。

余道此时不再看夜空,而是捏着酒杯,饶有趣味的看着侠客和黑狗搏命。僧衣少年则是缩在他身边瑟瑟发抖。

黑狗逼向侠客,侠客再无后退机会。他抓着长刀,面色惨然,响起余道先前说的话,他大吼:“死来!”

侠客不顾及黑狗的爪子,胸口结实挨上一击,奋力将长刀捅向黑狗的腰部。

他被撞到墙壁上,脊骨瞬间断裂,五孔流血而亡。黑狗惨嚎一声,长刀结实地捅在它的腰腹部,拉出一条大口子。

“嗷嗷嗷!”满院嗷吼。

现场就剩下余道和僧衣少年,余道还坐在酒桌前,拿着酒杯,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他望着黑狗妖,若有所思。

余道来这秦府并不是为了除妖,而是为了混个住处,顺带探究一下妖事如何。

如今看来,黑狗妖确实厉害,已是凡人难敌,因为其善偷袭、能隐忍,即便是用军队围困,也难以成功。

“只是不知道狗妖是否已经修出法力……”余道在心中思索。

忽然一阵火起,院子外面满是火光。有呼喊声叫出来:“妖怪受伤了!”

“快!快!开门除妖!”呼喝声不断。

内院大门被砰的拉开,一众明火执仗的人出现在门口,其中有人捉刀、有人挽弓、有人提枪……竟然还有人着甲,全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僧衣少年见到这一幕,瞠目结舌,迟疑道:“这是……”

余道看见,并不动容,只是心中冷笑不已。

狗妖既然善于偷袭,那便应该用饵、用套,先密谋困住,然后再伺机对付。

这是余道刚刚看了青年侠客的三次遭遇,才想到的。

如此看来,这内院根本就是困住狗妖的囚笼,他们这些人则是用来钓取狗妖的饵料。

想来秦府早已放入诸多饵料,直到今天才有一饵钓住狗妖,令其所伤。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痛打落水狗”,趁机杀掉狗妖。

可是他们应该估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以人作饵的实力。

余道此番入府,虽不是为了除妖,但若是顺手,也不介意当一回义士。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会被人视为饵料,用来钓取妖物。

此即猛虎入羊圈,众羊无知,竟将猛虎推出作狼食。

果真好人该死!

余道眼神泛寒,

“皆可杀。”

第五十四章 杀伐

黑狗妖腹部中刀,但是凶威未减,它见到院外奔入一众人,不仅没有退走,反而还朝人群咆哮。

“妖怪在那!”有人招手大呼。

“嗷嗷!”黑狗妖眼睛冒绿光,它向前一扑,猛地吠叫。进院的人见到狗妖如此,竟然被吓得齐齐向后退。

“妖怪!”数人惊慌叫起。

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老者,正是先前接见过余道等人的。他身着银线锦袍,被众人拥簇着,背手呵斥到:“有刀有甲,狗妖还有伤,怕甚!”

其他人听见他的话,也镇定下来,立刻有人喝到:“张弓!”

四个手提弯弓、背负箭篓的人走出来,迅速张弓搭箭,对准院子中的狗妖。

“射!”

咻咻!数只铁箭往狗妖窜过去。狗妖低吼一声,连忙避过。

“再射!”

在老者的压迫下,提刀着甲之人谨慎向前踏步,准备将狗妖围起来。

“呜呜!”黑狗妖腹部流下鲜血,它獠牙突出,狰狞的低吼。

“杀!”又有人大吼。黑狗妖怒视众人一眼,竟然身子向后退,然后低吼一声,迅速地消失在众人眼中。

秦府的人还没有将狗妖围住,对方这一退,直接退入了内院深处。围上去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劲装男子走到锦袍老者身边,低声道:“老爷,狗妖又逃了。”锦袍老者定睛看漆黑之处,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其他人压着气,不敢打搅老者。老者沉吟半晌,咬牙嘶声到:“终有一日要和这畜生硬碰硬,择日不如撞日,而且畜生今天还有伤。”

他一挥手,“上!今夜就宰了这畜生!”

“是老爷!”劲装男子拱手行礼,其他人连忙提起精神,一根根松油火把被点燃,花园四周瞬间灯火通明。

余道坐在酒桌边,冷眼看着进院的这群人,火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眼睛微眯。

“这还有人!”

“两个人,是招来的那几个。”

顿时,余道和僧衣少年就进入众人的视野,数十道目光盯在他们身上。僧衣少年被人紧紧盯着,感觉不适,身子向后缩了缩。余道则是和这群杀气腾腾的人对视。

锦袍老者略微诧异,道:“还有没死的。”他看着内院深处,随口说:“处理掉,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劲装男子听见,提示一句:“老爷,这两人或许有点道行,是不是先留着。”

锦袍老者冷笑一声,“道士和尚又不是没有杀过,他们若是真有用,我秦府也不会变成这个鬼样。”他一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五个提刀的人立刻向余道和僧衣少年接近。僧衣少年耳朵灵,他早就听见老者说的话,连忙叫到:“员外留命!我知道妖怪在哪里?”

这话说出来,提刀人的脚步一顿。老者霍然侧过头,紧盯着僧衣少年,喝问:“实话?”

僧衣少年被人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急忙点头说:“真的。”

“好。老夫就信你一次。”锦袍老者对着他一挥手。提刀人脚步不止,再度冲上前,双手握刀,立刻就要劈下。

“不是说放过吗?”僧衣少年大叫,然后他就愣住了,只见那提刀人还未奔到他身前,便长刀劈下,要将一人砍死。

余道冷哼一声,五个提刀冲上前的人顿时身子一颤,头颅刷刷地掉在地上。

噗!五人脖颈处喷出四五尺的鲜血,地面瞬间就被洒红。所有人都怔住,惊恐的望着这一幕。

僧衣少年站在一边,面色呆滞的望着余道,好似第一次看到余道。

锦袍老者瞳孔紧缩,眼睛死死地盯着余道,脸色变换不停。他突然一声怪叫:“道长好功夫!”然后便小步踱向余道,身体发颤地拱手。

“老头被人诓骗多次,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轻视了道长,实在是该死!”

他弓着腰,脸色焦急的向后招手:“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还不赶快上前谢罪!”这人竟是见到不妥,立马低头谢罪,想要求余道原谅。

其他人有些发愣,但是听到老者的话,都将手中的刀兵一收,然后呼啦的涌到余道身前,低头谢罪。

“小人该死!”

“望道长恕罪。”……

余道看着这些人,嘴角浮现出笑意,他冷漠的脸色一消,张口轻轻说:

“既然该死,那便去死吧。”

锦袍老者眼神发愣,以为自己听错话了。但是他抬起头,立刻就看到了余道淡漠的眸子。一道白毫光闪过,老者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他眼中的景色翻转变化,最后映入一具无头尸体。

啪!锦袍老者的尸体倒在地上。

数道不敢相信的惨叫声响起:“老爷!”

轰!涌过来的人一炸,血气上涌,纷纷抽出刀兵,要砍死余道。“妖道!受死!”有人眼睛发红,疯狂吼叫。

仅仅十几步的距离,一群人就像是猛兽一般,要将两人撕碎。僧衣少年身子发颤,向后一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余道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只见他冷冷望着众人,压根没有动作,腰间的葫芦就喷出一道白光,笼罩住涌上前的人。

白光一罩住人群,对方身子立马僵硬,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他们眼睛中闪过惊恐之色。

毫光又从葫芦中飘出来,然后游走在人群之间。刷刷!一颗颗头颅掉下。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人群顿时矮了一大截,没有头的尸体还僵在原地。后面的人望见这一幕,全都悚然一惊,牙关不停打颤。

有人受不了,率先大叫起来:“道长饶命!”

“饶命!”

“小人家有老小!”……无数的哭诉声响起来,现场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余道站起来,白光一收,十多具尸体立刻啪嗒的倒在地上。现场血流成溪,沙土被浸满红色。

僧衣少年牙关打颤,眼神惊恐的看着余道,不敢说话。

余道向前走三步,口中缓缓道:“谁人没有家小,就活该被你们喂狗?”他说的是那些被招进秦府的义士。

“道长明鉴,小人是迫不得已!”

“都是那家伙逼的!”有人颤抖地指着老者尸体大吼。

余道轻轻叹气,“若论及无辜,孰轻孰重?”

他一摆手,也不喷出白光,只让一线毫光游走在空气中,不断地收割人头。

“啊啊!妖道!”惨叫声不绝于耳。一颗颗头颅落下,现场的沙土愈发鲜艳。

余道看着,心中暗思:“此地来年若是还种花,定会开得美艳。”

片刻间,现场除余道和僧衣少年之外,再无一个活口。

余道手掌一张,毫光弹射回来,悬浮于他的手掌上兀自跳动。毫光中站着人影,其周身仿佛有虚影跪伏,约莫三十几许。

第五十五章 夜踹寡妇门

余道手指一抓,毫光仿佛水流一般,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滑进葫芦里面。他侧过头,发现一人正看着他。

僧衣少年眼中映着满地的尸首,一颗颗头颅落在地上,仿佛地上掉了一颗颗大白菜。

空气中泛起浓重的血腥味,让人胃部痉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余道,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你知道妖怪在哪吗?”余道和颜悦色的问。

僧衣少年呆呆的望着他,一时间忘了回答。余道见到他这个样子,略微思索,然后轻拍葫芦,顿时一阵白光放出,伏在地上。

咻咻!满院的尸首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有沙土中残余的血迹能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屠杀。

僧衣少年见到这一幕,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但是他见到余道眼中开始出现出不耐之色,紧咬牙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知、知道。”他颤声回答。

“那便劳烦了。”

“是、是的。”僧衣少年连忙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

“接着。”他身后突然传来话声,一股火光出现在他身边,原来是余道拿起一根火把,递向他。

“谢谢……”僧衣少年低头接过。

秦府内院很大,花园不过处于外围,走了数十步,余道和僧衣少年直接没入到黑暗中。

今夜天黑无月,四周也无风,但是两人走在内院中,却感到了一阵阴冷,仿佛有鬼风在吹拂。

一路走来,墙壁、过道、石块上都有猛兽的爪痕,爪痕非常深,仿佛是用刀尖刻上。同时一些墙角处还散发出浓浓的骚臭味,让人欲呕。

“看来那畜生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了。”余道猜测到。

僧衣少年手持火把,走在前面带路,他虽然惊恐,脚步也不稳,但是行走的方向非常确定,即便转过许多弯、绕过数座房子,依旧直指一点。

这让余道略微诧异,他随口问:“你怎知道妖怪在这个方向?”

僧衣少年听见余道的问题,沉默下来,他站在前面瑟瑟发抖,不敢回头看余道,低着头颤声说:“猜、猜的……”

“嗯?”这个回答让余道一愣,他上下打量僧衣少年,“真是猜的?”

“不、不算猜,我能感觉妖怪就在那个方向。”僧衣少年有些心急,他指自己的心口,又指远方。

“真的,我的感觉很准,妖怪肯定就在那个地方。”

余道看到他的表现,眼神略微闪烁,温和道:“知道了,继续带路吧。”

“啊?”这下子轮到僧衣少年愣起来,他盯着余道的脸,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戏弄自己,毕竟自己的回答太过没有道理。

僧衣少年偷瞥余道一眼,然后压下心中的诸多情绪,硬着头皮走在前面。

当走到一幢雕梁绘木的阁楼前面时,僧衣少年终于停下脚步。他不停地指阁楼,抿着嘴巴不敢说话。

余道不像他这么胆小,轻笑说:“妖怪就在这儿?”

听见余道说话,响起声音,僧衣少年吓得身子一抖,然后畏缩着,小声说:“就是这里,它应该在里面。。”

得到确认,余道背着手,直接往阁楼走。僧衣少年见到他这样做,想逃又不敢逃,只得畏缩地吊在他身后,和余道拉开距离。

余道刚走到阁楼小院前,吱呀一声轻响,漆上绿漆的青门就打开,一人缩在门后,露出半张俏脸。

门后人是个女子,她双眉如黛,五官精致,眉眼间有一股风流姿态,只是脸色和嘴唇具惨白,额上略微青灰。

“道、道长?”女子见到余道走过来,看清他身上的道袍,怯生生地问着。

余道微点头,“贫道算是个道士。”

“此间乃女儿家阁房,道长为何至此?”女子扶着门,低头又问。

余道明了回答:“前来除妖。”

听见余道的回答,女子身子一颤,她眸中出现慌意,连忙退后,将脸收在门后,“这里没有妖怪,道长还是请回吧。”

她说完话,直接关上门,然后压在门上,不想让余道进来。余道见状,笑说:“小娘子还是打开门比较好!”

对方听见他的笑声,更加慌张:“不要,道长还是快回。”

“听话,不要让贫道动手。”余道柔声答。

女子背靠木门,抱着胸,低声说:“道长改日再至,奴家今日不合适……”她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余道接下来的话。

“真个不开?”

女子颤声说:“不、不合适,明天合适。”

“哦……贫道知道了。”女子听见门外余道的话,心下一松。

砰!一声巨响,半扇木门直接破碎,猛地飞向院内。

“啊!”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她恰好压在门上,虽然是压在另外一边,但也被余道一脚踹飞,狠狠的摔在地上。

女子像是被摔懵了,趴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余道一脚踹开木门,然后便施施然地走进院子,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女子一眼。

僧衣少年也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一同踏进木门。少年一进门,见到地上还趴着一个女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连连避开。

余道望着阁楼,淡淡说:“妖怪在楼内?”

僧衣少年已经走进来,他听见余道的话,连忙点头,说:“就在楼里面。”

阁楼有两层,门窗皆封闭着,若是直接走进去,极易受到狗妖的袭击。余道绕着楼,想要细细观察一番。

女子反应过来了,她尖叫到:“出去!快出去!”女子爬将起来,披头散发好似厉鬼。

“你这个登徒子!淫道士,快给我出去。”她手指屈起,面目狰狞,要抓住余道。

余道头也不回,袖子一甩,一道白光直接喷出,将她轰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地上。

“不、不要……过去……”

女子张嘴呕出一口血,她手指抓在地上,想要爬到余道身边,阻止余道靠近阁楼。但是余道压根就没有理会她。

突然,余道主动停下脚步,眼睛睁大,诧异地抬头望阁楼。

僧衣少年缀在他身后,也停下来,两眼紧盯着阁楼,目中满是惊愕,同时脸颊烧红起来。

此时无人说话,空气安静下来,阁楼中的声响更加清晰。

女子趴在地上,待听清阁楼中发出的声音,一怔,然后便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听!咳咳……快出去、滚出去!”她一时状若疯狗,面目狰狞无比,好似要活活咬死二人。

余道抬头望阁楼,又低头看女子,眼中浮现出古怪,有些不敢相信……

第五十六章 毒妇

“嗷嗷!”一声狗叫猛地响起。

余道霍然抬头,只见阁楼上面出现两点猩绿,恍若鬼火漂浮在黑暗之中。狗妖赫然就站在阁楼上面,它獠牙外露,嘴角不断渗出涎水,疯狂地盯着余道二人。

“呜……”它低吼一声,口齿猛地向下一咬,阁楼中立刻响起虚弱无比的惨叫。黑狗妖撕扯下一大块血肉,然后直视着余道,呜呜吼叫,将血肉生生吞入腹中。

不用多想,这血肉必然就是人肉。

“孽畜!”余道的眼神瞬间就冷下来,杀意在他眼中不断地闪现。

“嗷嗷!”狗妖朝着余道和僧衣少年不断吠叫,它满嘴鲜红,血液都从阁楼滴下,落到石阶上面。

“狗、狗妖!”僧衣少年被吓得发抖,但是他脸色涨红,狠狠地瞪着狗妖,没有退后一步。

狗妖当面吞食人肉的举动着实惹恼了余道和僧衣少年。

女人趴在地上,还在不断的朝余道吼叫,她狰狞的喊道:“滚出去!滚出去!”

“大黑,吃了他们!”女子又朝着黑狗妖呼喝。

余道听见女子的声音,这才记得旁边还有一个家伙。僧衣少年指着女子,气得发抖,他难以置信的说:“这狗妖居然是你在养……”

“哈哈哈!”听见僧衣少年的话,女子疯狂的尖叫起来,“吃了他们!吃了他们!”

“吃了他们你就能变得更强,到时候就吃了这秦府全家!哈哈哈!”

女人显然早就已经疯狂,她伏在地上,手指扣进沙土之中,面容比僵尸鬼怪还要丑恶。

“呜……嗷!”狗妖根本就没有理女人的呼喊,它直视余道,将一块块人肉咬得琐碎,然后吐向阁楼外,不断地挑衅着余道和僧衣少年。

这狗妖是想激怒余道二人,将他们引进阁楼之中。

余道望着狗妖,冷笑一声,他一划手指,一线毫光就飞出,绕在他的手指上不断跳动。

狗妖见到毫光出现,竟然向后一缩,将身子掩映在黑暗之中。

余道眼睛微眯,顿知黑狗妖狡猾如斯,还懂得躲避,不过他转眼间就轻笑起来。

余道将手指一弹,毫光咻得飞出,然后悬停在疯女人头顶上。毫光引动空气震颤,锋锐感不断切割着空气,似要将疯女人的头颅斩下。

“嗷!”狗妖猛地厉吠一声,它凶狠的盯着余道,似要食人!

余道露出白牙,:“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言,若是不想这女子尸首两分,就立刻跳下阁楼,匍匐在地。

“呜呜……”狗妖听见余道的话,眼神更加凶狠,它低头看余道,全身肌肉紧绷,好似要直接扑出来,将余道活活咬死。

狗妖突然低头,狠狠一咬,然后张口一甩。一只被咬断的手掌顿时从阁楼中飞出来,啪嗒掉在地上,滑出一道血线,然后停在距离余道五六步的地方。

僧衣少年见到这手掌,脸色一白,手指发颤。

余道瞥一眼手掌,冷笑一声,他手指一压,嗡嗡,空气瞬间颤动,一道白光落下。

“啊啊!”惨叫声陡然响起,女人趴在地上,一股血液冲天而起,洒向四周的枯草。她的脸色陡然惨白起来,连尖叫声都低下。

僧衣少年见到这一幕,猛地闭上眼睛。然后他又缓缓地睁开眼睛,神情难言的看着疯女人,问:“今日因,昨日果。”

“你也是人,为何要饲养这狗妖?你又如何忍心用人肉来饲养……?”

疯女人听见僧衣少年的话,疯狂狞笑起来:“哈哈哈!它不是狗,你才是狗!它更不是妖怪!”

“它是我孩儿、我的孩儿!不,它比我的孩儿还要重要!”疯女人声音忽高忽低,喃喃到:“我连儿子都给它吃的,它就是我的一切!”

“哈哈哈!我的一切!”

听到这里,僧衣少年再次气得身子发抖,他怒视疯女人,喝到:“毒妇!非人哉!”

两人的对话没有影响到余道和黑狗妖对峙,余道神色冷厉的对黑狗说:“你到底下不下来!”

“我数三声,你若是还不下来,我就斩掉这女人的头颅。”

“嗷嗷!”黑狗妖和余道对视,就是不肯下楼。

余道望着狗妖,心中冷笑。他当然明白狗妖的目的,这狗妖就是想引诱他进楼。

“一……”余道木着脸,开始数数。

僧衣少年闭上眼睛,嘴皮子哆嗦着,再也不看疯女人。

疯女人还在虚弱地尖叫:“你不敢杀我,大黑会吃掉你的!你不敢杀我!”

“大黑不会让你杀我的。”

“大黑不会让你杀我的!”疯女人口中带着哭声,极其渗人。

“二!”余道直视黑狗妖,面无表情的手指一勾。

嗡!空气颤动!噗呲声不断响起,一道道气芒在阁楼前溅射。

“啊啊啊!”惨叫声顿时炸响,疯女人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呜呜……嗷嗷!”黑狗妖惨嚎起来,它盯着血肉模糊的疯女人,狗眼中泛起凶厉红光。

疯女人已经没有气息,显然是失血过多,彻底身死。

此时僧衣少年双手合一,念起佛号,他不是在为疯女人超度,而是在为自己念。

他从来不知道,人性居然能恶毒到这个地步。

本以为秦府残害义士就已经是大恶,谁知道院中竟然还有饲养狗妖、残害亲子、亲夫的毒妇。

“师傅说得对,我果然还是太嫩……”僧衣少年心中一片苦涩,他睁眼看身边的余道,“世间罪恶,果然只能靠道长这种人,施展雷霆手段清洗。”

黑狗妖眼中的凶光由猩绿转为猩红,狗嘴中的獠牙愈加突出,同时身型也在涨大。

余道冷眼看它,嘴角一勾,复吐出一字:“三!”

铮!毫光一颤,顿时猛地落下,地面刹那间出现一道深深刀痕,刀痕直接切进土中二三尺。

啪嗒!一颗头颅滚落出来,湿哒哒的。

毒妇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她致死也不相信,黑狗妖竟然不肯救她,连阁楼都不肯下。

余道缓缓开口:“贫道信守承诺,说数到三斩下头颅,就数到三斩下头颅。”

他抬头看黑狗妖,微微一笑,温和说:“孽畜,你还肯下来么?”

僧衣少年听见余道的话,干咽一下嗓子,他的内心深处竟然也生出了无穷的恐惧。

第五十七章 放火老手

血腥味在庭院之中飘荡,呜咽的声音响起,四周一时恍若鬼蜮。

有一人袖手站立在阁楼前,翘首以待。

“嗷嗷!”狗妖凶狠的盯着余道,似乎要生撕下他的皮肉,然后吞入腹中。但是它和余道相距数十步,又不敢下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道做笑吟吟状。

僧衣少年暂时从恐惧中脱离出来,他压下心悸感,颤声问:“道长,妖孽还是不肯下楼……”

“哦。”余道转头看他,问:“怎么,你想上楼?”

僧衣少年抬头看狗妖一眼,然后用力摇头,“楼中必然有诈,还是不要上楼为妙。”

余道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说完他转头看狗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本来不想用这一招,奈何你偏偏不下楼。”

僧衣少年听见余道的话,顿时盯住他,想知道他到底要使用什么法子来逼迫狗妖下楼,或者杀死狗妖。

余道轻轻一挥手,白光一现,一个木桶顿时出现在他手掌下面。

“道长,这是何物?”僧衣少年顿时开口问。

余道懒得不解释,只是说:“看着即可。”他慢悠悠打开木桶的小口,然后嚓地点燃火棉。

呼呼!婴儿拳头粗细的火苗在木桶上面飘起来。

僧衣少年见到这一幕,眼中闪过恍然之色,“油料,里面必然是可以燃烧的油料。”想通这个,他微微激动起来,然后目光炯炯的盯着楼上狗妖。

狗妖在阁楼上阴冷地盯着两人,它将身子掩藏在阁楼之中,就是不肯下楼。

“不过也由不得你了。”余道嘴角一勾,一股白光嗡的放出,顿时将地面上的木桶卷起来,然后狠狠地砸向二层阁楼。

木桶一落在阁楼顶上,顿时破裂,噗呲,一股股粘稠的火油顺着房顶倾倒下来。

呼呼!几乎是立刻,火蛇在房顶上窜起来,并且以肉眼难以捉住的速度扩大。

轰!一股热浪袭来。

僧衣少年眼中映着烈焰,受热浪一激,忍不住向后退步。他虽然早已经猜到这一幕,但是近距离见到烈火焚烧阁楼的场景,依旧感到惊骇。

阁楼精致,四周有草木,其上梁木雕刻,窗格绘画,富贵逼人。但是这些毫无用处,只能为烈火增添几丝温度。

葫芦里面还剩下四桶火油,余道估摸一下,又一挥手,将两桶火油狠狠地砸在阁楼上面。

呼!阁楼上的火焰陡然大增,整栋楼都被吞噬在火焰腹中。

“呜呜!”狗妖猛地叫唤起来。

“嗷嗷!”

火油已经流到它所在的窗格前面,熊熊燃烧,立刻将它逼进了阁楼深处。

大火炙烤着地面,让四周根植的草木变得焦黄。

余道背着手,翘首望阁楼,脸上一副悠闲的样子,看不到半点杀机。

僧衣少年激动起来,他紧盯着被逼进楼中的狗妖,口中喃喃说:“道长好生厉害!”

不过他也不是蠢人,知道狗妖必然不会束手就擒。此番除妖的关键就在于狗妖冲出阁楼的那一刻。

只看余道能否及时斩杀掉狗妖。

阁楼外面,余道虽然是懒散的站着,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想法,但是他的斩仙飞刀还在外面,正绕着阁楼不停的闪动,将整栋楼的气机都锁定住了。

飞出的斩仙刀对法力的消耗很大,即便没有什么动作,每五个呼吸都会消耗掉一丝法力。

余道感受着体内迅速消耗的法力,估摸自己还能坚持两三刻钟的时间。他眯眼看阁楼,在心中暗道:“看谁能熬到最后。”

火焰已经将阁楼的每一处都覆盖住,并且还在向阁楼外面蔓延。不多时,部分楼顶已经开始坍塌。但是狗妖依旧藏在楼内,没有要冒头的想法。

僧衣少年忍不住说:“狗妖是不是已经被烧死……”但是刚说完,他就闭紧了嘴巴。

此时楼内突然响起了呜咽声,是狗妖的吠声,它一咳一咳的,吠声中充满了痛苦。

听见狗吠声,余道忍不住轻笑起来。发生火灾时,最致命的可不是火焰,而是楼内稀薄的空气以及浓重的烟尘。

平常人若是待在烈火焚烧的阁楼内,即便不被明火烧到,不出十个呼吸,也必然会昏厥倒地。

这妖物能坚持如此长的时间,已经是难得,不过它要是继续坚持下去,恐怕就不需要余道亲自动手了,大火就能将它活活烧死。

终于,狗妖咳吠的声音越来越大。楼内传来一声呜咽,东面的窗子突然破碎,一道黑影从里面窜出来。

嗡嗡!斩仙刀立刻闪动,一道白芒向黑影狠狠的劈过去。

“呜呜!”黑狗妖口中发出呜呜声,想要扭动身体避开白芒。但是它正在空中,无法借力。

刺啦!白芒猛地劈在狗妖脊背上,划出一道大口子。

“呜!”狗妖顿时摔在地上,狼狈至极。

“呜……呜!”它开口大口,不住的喘气,身子缩在地上,警惕着向他飞过来的白光。

余道见到狗妖奔出来,正准备让斩仙刀落下,直接结果掉狗妖。但是当他看清狗妖时,一时按捺住这个想法。

只见狗妖落在地上,口中正含着一物。这物头细脚粗,主体成柱状,尾部还有一个囊袋。

僧衣少年也紧盯过来,他看到狗妖口中含着的东西,立刻就惊道:“象拔棒!”

“嗯?”余道听见此物,眉头一皱,他细细打量向狗妖口中的东西吗,眼皮陡然一抬。

狗妖口中含着的东西,赫然就像人体一物,它皮肉分明,通体漆黑,只是尾部没有毛发。

“象拔棒是邪道中人用的一种法器,它需要用女子的阴血秽液浸泡,并每日放于女子肉体中涵养,一日就能吸干一女子浑身的阴气,极为邪恶。”

僧衣少年嘴皮子哆嗦的说着:“此物极其恶毒,能散发出无色无味之毒,笼罩数丈,旁人一旦进入,瞬间就会欲火焚身,魔念炸起,若是不及时交合解毒,将在一刻钟内爆体而亡。”

余道听见,立刻悚然一惊。

幸好他谨慎,没有进入楼中,若是猝不及防遭了此道,身边唯一的女子还被他斩杀掉……余道狠狠摇头,将这想法甩出头外。

他看着狗妖,眼中的杀机已经是掩饰不住。

第五十八章 地狱烈犬

杀机在余道眼中闪现,他咬着牙齿,立刻就想将这狗妖斩掉。但是旁边的僧衣少年大呼到:“道长切莫动手。”

僧衣少年迅速说:“这邪道法器极为邪恶,若是爆裂开来,将会沾染他人的法器,使他人法器受到不可扭转的损伤。”

余道听见此言,眼睛微眯。

世间传言污秽之物能伤害到炼气士,正是由此而来。污秽之物一旦经人炼制,将会蕴含剧毒,能伤人伤物,是法器的一大克星。

余道的斩仙刀虽然特殊,但也归属于法器类,若是真的受那象拔棒一炸,恐怕他这些天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正是担忧此事,才没有让斩仙刀亲自劈上,只是锁定住狗妖,不停盘旋。

“嗷嗷!”狗妖脱离火海,狼狈色稍改,它朝着余道不停吠叫,似乎一点也不惧怕斩仙刀。

“孽畜。”见到狗妖挑衅,余道冷哼,他手指一捏,斩仙刀立刻嗡嗡颤抖,一道道白芒从毫光上闪现,然后狠狠的劈下,要将狗妖乱刀砍死。

但是白芒终归不是斩仙刀本体,它们劈落在地上,竟然被狗妖躲过大半。

见到这个状况,狗妖更加猖狂起来,它一边朝着余道狂吠,一边悄悄后退,想要趁余道不注意,偷偷逃走。

但是余道早已经识破它的心思,斩仙刀飞出道道白芒,将狗妖的退路狠狠封堵住。

“呜呜!”狗妖叼着象拔棒,紧盯着悬在半空中的斩仙刀。

僧衣少年见到这一幕,焦急起来,他锤手思索:“狗妖竟然还有法器,这该如何是好……”

法器极其珍贵,就算是有符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也是兔儿脸当初苦苦寻觅法器而不得的原因。

因为修士手中有法器和没法器完全就是两个样,特别是对于尚不能修行术法的胎动期修士来说,其中的差距就像是空手和手中有火器的情况。

若是狗妖没有法器,余道连“换名斩杀术”都不需要用,只需要一刀刀刺上,就能将这狗妖活剐。

但是狗妖手中有了法器,余道就不好动手起来,因为他担心自个的斩仙刀受到损害。

这情形就像他前世担心被狗咬,不是害怕狗,而是害怕被狗咬之后的麻烦事。

烈焰还在阁楼上熊熊燃烧,映得四周通红。火光照射在狗妖身上,显露出它悲惨的境况。

现在狗妖身上总共有两道伤,一道是青年侠客拼死捅出,一道是余道劈出,特别是后者,已经深入到脊骨,血液还在不断的涌出。

若是就这样僵持,估计要不了多久,狗妖也会力竭而亡。但是余道却坚持不了那么久,因为他体内的法力正在迅速的燃烧。

话说余道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让僧衣少年和狗妖惊骇了。这狗妖之所以苦苦藏在阁楼之中不肯出来,打的主意就是要消耗掉余道的法力,然后便于逃走或是反杀。

“心窍中储备的法力已经消耗大半,不能再继续僵持了。”余道望着被火光照射的狗妖,心中一动,突然想出一个法子。

他嘴角一撇,在心中暗道:“怎么老是要放火。”

只见余道一挥手,放出一个木桶,然后白光喷出卷起木桶往火海中飞去。

僧衣少年看见余道的动作,有些发愣,不明白余道的意图,“狗妖都已经出来了,道长为何还有扔油桶?”

没过多久,一物突然从火海之中腾腾飞出来,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球。

僧衣少年紧紧盯过去,发现这火球正是刚才飞进去的油桶。他看着身边凝眉的余道,顿时惊叫出来。

“小僧懂了!”

余道也不理他,只是控制着燃烧的火油桶,缓缓飞到狗妖的上空,瞄准狗妖。他的脸上已经渗出汗水,全身紧绷着。

余道双手皆掐决,牢牢地控制着斩仙刀和油桶。对他来说,一心二用的难度实在是大,而且对法力的负担也大。

不过就要斩杀狗妖了,这点程度的消耗,余道还承受得住。

他冷笑一声:“孽畜!受死!”

狗妖眼珠子来回摆动,紧盯着空中的两物。它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尾巴低下,夹在两腿之间。

嗖嗖嗖!空气不住颤抖起来,一道道白芒喷下,将狗妖的四周狠狠封堵住。

轰!火油桶正悬在狗妖头顶上,然后狠狠砸向地面。

“嗷嗷!”狗妖猛烈惨嚎起来,它想要退开,但是斩仙刀丝毫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啪咔!火桶猛砸在它头上,内里火油瞬间倾倒出来,将它淋个正着。呼呼!火蛇瞬间缭绕起来,将狗妖彻底吞噬掉。

“嗷嗷嗷!呜呜……”狗妖惨烈哀嚎。它被烈火焚烧着,不再顾忌斩仙刀,一心想要逃开。但是狗妖刚刚挪动,斩仙刀的白芒就狠狠落下。

“噗呲噗呲!”

“嗷嗷嗷……”狗妖的惨嚎更加响厉。

僧衣少年站在一旁,听见狗妖的惨叫、见到狗妖的惨状,身子也不由得一抖,他骇然想:“刀山火海不过如此罢、、”

余道冷视狗妖,一心要“痛打落水狗”。但是他还留了一个心思,没有动用以冬刀的本体去劈砍狗妖,而是只用白芒劈砍它。

这对狗妖来说,就好像是在用软刀子割肉,给它带来的痛苦更加强烈、持续。

狗妖的双眼早已经瞎掉,但是依旧紧盯着余道,它突然猛吼一声。

“嗷!”吼声中挤满了刻骨铭心的疼痛。

僧衣少年直视狗妖,眼睛睁大,内心一时晃动。

只见狗妖站在火海之中,一边承受着烈焰的灼烧,一边经受着白芒的劈砍,它四肢着地,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化身为了地狱烈犬。

但是余道瞧见这一幕,眸中平静一片,没有丝毫波动。

终于,狗妖承受不住,它猛地低下头,将护在腹部的象拔棒咬出,然后仰头吞入腹中。

“咯咯!”大粗的法器硬塞进狗嘴里面。

嗵!一声巨响,仿佛有皮革撕裂。火海之中,一巨大身影仰头而起,出现在阁楼边上。

“吼!”一声低沉骇人的吼声发出。

僧衣少年眼珠子瞪圆,恐惧的向后退一步,差点坐在地上。

只见狗妖瞬间涨大了数倍,足有半间阁楼大小,烈焰缭动在它的四肢边上,火光照射在它身上。

它全身皮毛肌肤龟裂,血丝枯皮紧紧崩开,两眼黑洞洞,狰狞恐怖到极点。

“吼!”狗妖一声厉吼,猛地向前一踏步,地面竟然一震。

它真成了地狱烈犬,要取两人性命。

第五十九章 狗宝

狗妖面目狰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它面朝余道和僧衣少年,立刻就要吞食二人。

僧衣少年被吓得向后退三步,大叫起来:“道长,现在怎么办?”

余道直视狗妖,眼中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平静的说:“还能怎么办,除妖。”

咻!他一掐手诀,斩仙刀瞬间飞射回来,窜进葫芦里面。

呼呼!大火还在狗妖身上燃烧,似乎因为视觉、味觉受到烈火灼烧的缘故,它无法清楚确定余道和僧衣少年的位置,所以才没有立刻扑上前。

不过它很快也就锁定了两人。

余道此时临危不惧,他单手持着葫芦,道袍被风吹得飘荡,将葫芦置于身前,他对狗妖大喝:“孽畜,我唤你一声,你敢应么?”

僧衣少年怔怔的看着余道。

狗妖听清余道的声音,怒火中烧,猛地咆哮一声,黑洞眼眶对准余道,獠牙裂出,吠叫到:“嗷嗷嗷!”

余道根本就不知道狗妖的吠叫为何物,葫芦也不知道,但是在他说话的时间内,他体内的法力瞬间燃烧三分之一,葫芦猛地震动起来,然后将狗妖的气机完全锁定。

狗妖想要奔上前,扑杀余道,但是它刚想行动,就感觉四肢受到禁锢,唯有口舌可以动。

它紧咬牙齿,喉咙中发出呜呜声,表情更加狰狞。

余道冷着眼,左手做佛礼,一低头,“请道友睁眼!”

嗡嗡!葫芦更加剧烈的颤动起来,一道白光从它的口子中喷出,长到三四尺,然后斩仙刀缓缓的升起。

在斩仙刀完全升起后,三四尺白光猛地一缩,尽归斩仙刀,葫芦口上只余三四寸的毫光。此时余道体内的法力又消耗了三分之一。

僧衣少年还愣愣的看着余道的法器,没等他反应过来,斩仙刀嗖得一下飞出,直指巨大狗妖。

“嗷嗷嗷!”狗妖似乎是感受到了生命危险,猛烈的吼叫起来。但是仅仅吼叫三声,斩仙刀就已经飞到它的身边,滴溜溜绕着它的脖子一转。

吼叫声戛然而止,一颗硕大狗头掉落而下。

嗖嗖!斩仙刀完成任务,瞬间就窜射回葫芦,葫芦也平静下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啪咔!大火烧着阁楼,木料发出爆裂声。

“死了??”僧衣少年紧盯着尸首两分的狗妖,面上难以置信。他本以为余道至少要和狗妖大战三百回合,待摸清楚狗妖的情况之后,才能残胜而归。

谁知道仅仅一回合,时间不过三个呼吸,狗妖就被斩下了头颅。

余道挽着葫芦,将它轻轻挂在腰间,脸颊略微苍白,“杀戮一头狗妖,竟然耗费了我足足三分之二的法力。”

他之前拿虎妖三兄弟试刀时,其中最厉害的虎没眼也只是消耗了他三分之一的法力,也就是八丝,如今这头狗妖竟然刹那间就消耗掉整整十六丝,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感。

幸好他储备的法力多,否则别谈什么负担不负担,他压根就无法使出这一招。

余道强忍住眩晕感,这是身体负担太大的后遗症,就如同凡人骤然狂奔了一里路,他故作面色平静,然后轻拍葫芦放出一道白光,将那狗妖的尸首拖入葫芦里面。

僧衣少年见到狗妖尸体被收走,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盯着地上血迹。

尸体一进葫芦里面,葫芦顿时震动起来,整整震动八个呼吸,然后才慢慢平静。

余道见这状况,心中一喜,他连忙查看葫芦,只见葫芦内里的白光更重,地煞禁制竟然又生出一道,变成了八道。

地煞禁制总分七十二道,一旦七十二道祭炼圆满,就如同人修炼至炼气九层,有了凝结元神的资本。如今葫芦生出八道,就如同人将炼气一层的功夫修完,达到了胎动圆满,只差一道就可以晋升下一个境界。

余道再查看斩仙刀,发现斩仙刀的灵机更甚,竟然也增长许多,换算来看,它比余道先一步踏出胎动中期,进了胎动后期。

一番检查让余道十分惊喜,他本以为自己这两件宝贝要积蓄许久,才能更进一步,没想到今天就达成了。

“看来是斩杀了那三头虎妖,再加上数十恶人的血肉,最后得到狗妖的一激,这才得到了这么大的提升。”

“狗妖在吞噬法器之后,境界已然逼至入窍境。”

余道轻抚葫芦,理清了状况。

话说这度厄斩仙葫虽然是他所炼制,但能炼制出这个效果,也出乎他的意料。

对于葫芦他有祭炼法门,本以为最多能演化出一点点的妙效,谁知道受到舍利子的加持,竟然有了如此大的提升,连内里光芒的颜色都发生改变,不再是那种阴惨惨的灰黑色。

至于斩仙刀,则是出乎他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本命尸的炼制本就奇特,能得出这样一口飞刀,倒也在《太阴正法》的预估之中,真正超出法门预料的,是它和葫芦相合之后的“换名斩杀术”。这还是舍利子带来的影响。

这也是余道胆敢融掉舍利子的缘故。好在舍利子虽然被融掉了,但是它的功效加持在斩仙刀之上,还能为余道所用。

余道收好葫芦,看身边还在发呆的僧衣少年。

“如何,平复没有?”

“嗯?”僧衣少年听见余道说说话,这才反应过来。他摸摸头的上破烂僧帽,低声说:“小僧痴妄了。”

余道袖着手,道:“那就说说狗妖的来历。”

“道长……”僧衣少年闻言一怔,然后便看到余道斜睨他,他脸色一红,“却是小僧隐瞒了。”

“不过这狗妖来历如何,小僧也不是非常清楚,还得回去问一下师傅。”

说完他眼巴巴的望着余道,说“道长,这狗妖体内可能有一宝,不知你……”

余道往闻言,反手一翻,将一拳头大小的东西拿在手中,笑眯眯看他:“你是说这个?”

“正是正是!”僧衣少年略微激动地看着余道手中物品。

余道此时揶揄道:“此物唤作狗宝,有增大增粗之效,能使人夜御十女而不在话下。”

“最难得可贵的是,它不像世面上的那些虎狼之药,不仅不会损伤人体,还会温养人体。世间纨绔王侯,求之似求长生药。”

余道每说一句,僧衣少年的脸色就红一分,他支支吾吾、期期艾艾的说:“原来道长都知道……”

“那你要这物何用,难不成?嘿嘿。”

僧衣少年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第六十章 山里有座庙

被余道斜视着,僧衣少年越发得难为情,他欲言又止半天,这才小声反驳到:“不是道长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对了,贫道想的又是什么样子?”余道伸手指自己。

僧衣少年纠结半天,终于将情况说清楚了。

余道掂量着手中还算有点分量的狗宝,道:“你是说江州城最近有人在花重金收购这东西?”

“是的,城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办了一家媚香阁。几乎所有的权贵都被迷住了,世面上的虎狼之药价格日涨。”

听见这消息,余道眉毛一挑,“一家青楼竟然能达到扰动春药市场的地步?”

僧衣少年垂首,默默点头,他又出声到:“听说她们三日一小会,七日一大会,会名‘无遮’,极其香艳。”

听到这里,余道瞠目,道:“无遮大会?”僧衣少年此时不点头,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

堂堂江州府,竟然会容许一家青楼堂而皇之地开“无遮大会”,实在是有伤风化。

“江州太守被人掉包了吗?”在余道的印象中,江州太守还算是一个英明的主,称得上是乱世豪杰。

再说无遮大会又称无碍大会,是佛家举行的一种广结善缘,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都一律平等对待的大斋会。

如今被“媚香阁”当作“无衣大会”,倒也合乎名字,但惊奇得是竟然没有和尚打上门。

“或许已经打上门,但是被人家轰出来了。”余道转眼间又沉思到:“我此番要去江州城寻找酒虫,而酒虫就藏身在善饮者腹中。”

“此世能当得善饮者的,必然是身家万贯,非是普通人等。”

“媚香阁的七日无遮大会,肯定会聚集许多江州城的权贵,若是将这‘狗宝’的消息放出去,人数又会增上几成,很可能会将酒虫的寄主吸引来。这样也就不用花费心力去寻找。”

余道心思一定,“看来还得去见识见识这所谓的‘无遮大会’。”

他抬眼看僧衣少年,没想到自己还能在对方这儿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

“你要这狗宝作甚?难不成想去踢馆,剑挑群豪?”

僧衣少年忙回到:“不是不是,小僧修的不是欢喜禅。”他摸摸僧帽,不好意思的说:“是我们庙太穷了,师父让我下山来化缘,好弄点银钱回去修补山门。”

“这狗宝若是卖出去,肯定能值点银钱。”

“所以……”僧衣少年眼巴巴的望着余道,小声说“道长、、一半,不不,一小半即可。”

余道轻笑起来,他指着僧衣少年:“难不成你来这里除妖,还差点丢了性命,只是为了换点银钱?”

僧衣少年辩解到:“能除妖,又能赚大钱,天底下这种事情很少了。”

余道失笑的摇摇头,他看着残破的阁楼,说:“你若需要银钱,这里岂不是遍地皆是?”

僧衣少年一愣,然后猛地一拍自己脑袋,“是极是极,小僧还没有向秦府收取银钱。”

说完,他转身就想在这秦府之中翻箱倒柜、搜索银钱,跑了几步,他回头看余道,“道长同来?”

余道瞅见他性急的样子,失声一笑,摆摆手。

“也是个荤素不忌的性子,还不算古板。”

秦府人坑害义士,僧衣少年主动替他们除妖,还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取点钱也算是合乎情理。

余道走到内院大门口,只是等了一刻钟,便见僧衣少年背着一个若大的包裹小跑出来,他双手托在背后,弓着腰,显得包裹有些沉重。

“道长还没有走?”僧衣少年见到余道,有些吃惊。

余道看到他也很吃惊。仅仅一刻钟的时间,这和尚竟然能翻出来这么大一包银两出来。

见余道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僧衣少年挡住自己背后的包裹,试探说:“道长,要不要我告诉你秦府内库在哪?”

余道无语摇头,叹气道:“带我去见见你师父,有一问需解。”僧衣少年闻言点头,“道长跟我来。”

他在前面领路,走了数十步又停下,认真看余道,说:“我师父解问是要收钱的。”

余道嘴角一扯,泄气的摆摆手,道:“知了、知了。”

两人一路出秦府,竟然没有遇见一个人。不过余道察觉到,暗中有许多人正惊恐的注视他们。

他吹了个口哨,驴得水立刻从秦府中撂着蹄子狂奔出来。

“咦呃、咦呃!”

僧衣少年看见毛驴一愣,“道长有驴怎地不早说,小僧就可以多拿一点了。”

余道已经不想理这和尚,他骑上毛驴便微闭眼睛,养神起来。

……

天已经蒙蒙亮,两人一连走了三四个时辰,这才听见僧衣少年说:“要到了。”

余道闻言,睁眼向前头望去,便见前头有一座小山,小山低矮,像个馒头,其上树木枯黄,一小庙坐落在山顶上。

余道猜:“想来里面应该只有一个老和尚。”庙太小了,养不了多少人。

两人走了一刻钟不到,便来到小庙门前。

“道长请进。”

余道下驴,想了想,打算将驴得水系在庙旁。但是僧衣少年呼喝说:“无妨,来者皆是客。”

余道洒然一笑,便牵着毛驴一同往庙门中走。吱呀!小庙墙皮倾颓,木门也没有上油,发出一声吱响。

但是刚一抬步,余道就愣住了,他半只脚踩在门里面,不知道该不该挪动脚步,彻底踏进去。

“修缘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客人?”里面传来声音。

“是的,师父。”

僧衣少年回头看余道,瞧见他愣住,便解释说:“‘梦入’是我法号,我的俗名叫‘修缘’。”

余道讪笑一声,不好解释。他见内里人已经发现自己,便只得硬着头皮,彻底踏进小庙中。

一进小庙,他发现和尚说的“自家小庙残破”不是假话,因为这小庙内里就剩两间稻草篷子,以及一个残破的佛堂。外面那倾颓的围墙和木门,已经是这里最好的建筑。

但余道却不敢小瞧这破庙。

他牵着驴得水,战战兢兢地走着,生怕驴得水惊叫起来,惹得里面的人不快。可是驴得水走着,突然停下来,它肚子一阵鸣响,然后尾巴翘得老高,咚得一声巨响,震天撼地。

“咦呃咦呃。”驴得水丑丑地大笑起来。

僧衣少年惊讶的看驴得水。

余道脸都白了……

第六十一章 庙里有个老和尚

他后背渗出冷汗,不知该作何反应。

庙中突然响起大笑声:“哈哈哈!庙里面竟然来了一个大肚客。修缘,快些将客人带过来。”

“好的。”小和尚叫诺一声,然后对余道说:“师父就在佛堂后面。”

余道深吸一口气,竭力平息下心情。但他鼻间萦绕着的早春气息,始终让他小心脏惴惴不安。

余道瞅着两旁新发的柳条,还有地上绿茵茵的小草,眼神默然。此时已是深冬,可他眼中景色不仅是绿意盈然、花团锦簇,就连声响也是鸟雀杂鸣、虫飞蜂萦。

这有异于天时的场面,立刻让余道想起了不好的场景。

祁山南面,南若寺枯岛上,他杀树妖时也发生过这一幕。

“眼睛所见、耳朵所听、鼻间所闻,尽为虚妄。”余道在心间默念,但是随即他就叹到:“可是我却参透不了这份虚妄。”

对余道来说,他在这庙中所见所闻的,全都是真实。因为即便他将法力灌输至双目,也不能瞧出一点点端倪、感知不到一点点虚幻。

“除非将本命尸唤出来,在舍利子的加持下,才能瞧破这份虚妄。”余道念头闪烁,但现在还不是将底牌拿出来的时候。

就在余道胡思乱想中,两人已经走了数十步,转过佛堂,来到小庙的后面。

后院是长满杂草的空荡地方,中间只有四个木桩,其中一个大,另外三个小。

一小木桩上正坐着一个人,这人身宽体胖,肚腩露出,脖间挂着枣核大小的佛珠,脸上挂着憨憨笑容。

他没有瞅余道两人,而是紧盯着大木桩上的几样东西。

余道看过去,发现老和尚所看的几样东西全都是酒食,其中摆在正中央的是一盘烧鸡。烧鸡袒露着,鸡皮嫩黄且油光光,烧鸡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好像是刚拿出来。

香味飘荡在小庙之中,竟然也引得余道食指大开。

“师父,你又在‘画鸡充饥’了。”小和尚突然叹气到。

“滋溜。”老和尚听见,伸出胖胖的手,一把擦了下口水,他笑呵呵的说:“没办法,和尚我饿啊。”

“那你为什么要画烧鸡,而不是只画几个饼子。”小和尚摇摇头,他抱着自己背来的包袱,走到老和尚身边,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裹。

“这是!”老和尚瞬间激动起来,他站起来一屁股撅开小和尚,然后连忙将包裹打开。

包裹是用油纸包成,不大,也就一个餐盘大小。老和尚急忙将包裹打开了,露出内里的东西。

“烤鸡!”

老和尚再次激动起来,他紧紧地盯着包裹里面挤成一团的东西。

“还有鸡屁股!!”

皱巴巴的烤鸡肉摆在大木桩上面,完全不能和中央的烧鸡相比,但是老和尚看也不看烧鸡,一个劲地盯着烤鸡。

他凑过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啊……真的是烤鸡。”

“我还要你作甚。”老和尚突然一拍桌子,把余道吓了一大跳。

只见随着老和尚的手掌落下,木桩上的烧鸡顿时消失。余道眼中的场景也发生变化。

以烧鸡为中心,四周的景色仿佛是一张油画被点燃了,腾腾的烧作灰烬。

呼呼!春风变寒风,绿草变枯草,鸟鸣花香顿时消失无踪。余道眼中的早春场景已然变成了深冬场景。

“果然是虚妄。”余道偷偷咽下嗓子,他低眸瞅旁边的老和尚,丝毫不敢造次。

“等和尚我吃完再说。”老和尚一屁股坐在大木桩上面,叉着腿,直接用手指抓烤鸡肉吃。

小和尚见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对余道说:“道长见谅,师父他老人家估计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说罢他摇摇头,抱着自己的银两往佛堂走去,留余道一个人站在原地。

余道牵着驴得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借助驴得水挡住自己的身影。但是驴得水不干,它叫唤一声,撅蹄子往小庙墙跟脚跑过去,一下子就从余道手中挣脱出来。

“这……”余道更加拘谨,就像前世被老师突然叫进了办公室。

“呜呜……小道长坐啊!”老和尚瞅见余道,一边吞咽一边说。

余道深呼吸一口,作了个礼,“多谢大师。”他小心谨慎地走到老和尚身边,然后半个屁股坐在木桩上面。

“稍等。”老和尚抬头说一句,然后便低头一门心思吃烤鸡。

余道连忙回:“大师不必理会我。”

烤鸡肉已经发冷,而且皱成一团,卖相极度不佳,但是老和尚吃着,却感觉极其的美味,他脸上不时露出享受的表情。

半刻钟不到,老和尚就将切碎的烤鸡肉扫荡一空,只留下鸡屁股还孤零零的落在木桩上。

他纠结的看鸡屁股良久,又犹豫许久,这才忍痛说:“罢了罢了,留下当宵夜。”

余道见老和尚喜欢吃烧鸡,试探说:“大师若是要吃,小道立刻下山买几只上来。”

老和尚听见余道的话,拍拍大肚腩,笑呵呵说:“不必劳烦小道长,有修缘在,他又赚了许多银钱,老和尚以后可以常差他下去买了。”

他瞅见余道拘谨的模样,一摆手,大气说:“小道长拘谨干甚,洒家还能吃了你不成。”

余道听见,默默在腹中说:“吃倒不担心,怕的是你降妖除魔。”他可不会忘记自己刚在秦府中麻溜儿的杀了三十几口人。

若是这老和尚兴起,他可就真没命了。

“能蒙蔽我的视觉、听觉、嗅觉,而且感知不出境界,定然是修成了眼识、耳识、鼻识的大和尚,换算来看,也就是感应境界的修士。”

“比树妖高一层次,而且只差一层就有资格修出舍利子。”

余道是真没想到,他只不过想问问事情都能碰上一个鼻识大和尚。也亏得他对小和尚还算友善,不必担心直接触怒到老和尚。

但是余道他心慌啊,他自己虽然是问心无愧,但是在外人看来,他肯定就是一个邪门修士、妖道。

老和尚看着余道,笑眯眯的,憨态可掬,让余道想起了非猫是熊的家伙。

他正估计着自己有多大的可能性会被降妖除魔,突然就听见老和尚说:“小道长是担心在被和尚我收拾掉吗?”

余道心头咯噔一跳,然后“茫然”的看老和尚。

“比如在秦府杀的三十六口人。”

余道身子一颤,差点摔下木桩。

第六十二章 祭器之法

“这和尚难不成已经修成第六识,具备神通。”余道心中骇然,他张口道:“他心通?”

老和尚闻言,大笑起来,他抚着自己的肚腩,说:“和尚哪能这般厉害,只不过是在修缘身上放了点东西,这才知道秦府中的事情罢了。”

听清老和尚的解释,余道心情稍稍平复。

“还好、还好,这和尚还没有修成神通。”他仔细一思索,“若是他修得舌识,就不会只是看着烧鸡流口水,而是应该抓起来吃。”

舌识修成,除了能口诵真言佛句,具有降妖伏魔的威能之外,还能轻易间将幻化出的烧鸡具备口舌滋味。

“不过,即便是修成第三识的大和尚,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余道的心情依旧戚戚然。

他眼巴巴望老和尚,说:“大师要作甚?”

“你这小道长有趣,不是你有疑惑需要老和尚解决吗?”

余道听见,张口不知该说什么,他轻叹道:“被大师瞧见秦府中的一幕,小道能留得性命就已经是万幸,那能再奢望大师的帮助。”

老和尚听见,奇怪看余道,他用破烂僧衣擦擦油手,说:“为何如此认为?”

余道伸手指自己,“大师不认为我是邪魔妖道?”

“你认为自己是吗?”

余道听见,狠狠摇头。

“你可曾主动谋害良善人士?”

“未曾,但或迫不得已殃及过。”

听见余道的回答,老和尚说:“那不就得了,和尚观你面相良善,气度纯净,哪有邪修的样子。”

“世人虽言恐伤蝼蚁性命,但是何人又不曾伤过蝼蚁性命。即便如和尚我待在这小庙里面,每日走来走去,也不知踩死过多少蝼蚁了。”

余道听见和尚所说,心中一怔,他小声道:“大师所说蝼蚁,是指?”

老和尚笑呵呵看他,“你我皆蝼蚁。”

听到这里,余道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他站起身子,躬身行一大礼,道:“多谢大师成全。”

“去休去休!你谢老和尚作甚,是和尚要谢你。”

不待余道开口问,老和尚便道:“修缘这孩子,若不是得你相助,或许也见不到人性险恶的一面,即便见到了,恐也有性命之忧,更别说感悟慈悲心肠和雷霆手段了。”

余道闻言,便知他指的是秦府中的一幕。

不过他却不敢认同,这和尚敢将小和尚放下山,必然在小和尚身上做了诸多安排,以保全性命。他主要的功劳应是使小和尚的历练大获成功。

老和尚的境界远超余道,若是真想打杀,倒也不必废话。

几番交谈下来,余道彻底放下心,“浪荡这么久,总算遇到了一个明事理、待人友善的修士。”

当下,他收拾起拘谨模样,仍保持尊敬姿态,问:“大师,小道有两个疑惑?”

“说?”

“其一,狗妖为何会出现在秦府,其法器又从何而来?”

老和尚想了想,说:“**旷妇生弊端,险恶人家招灾祸。”他砸吧砸吧嘴,“法器嘛,和尚我也不清楚。”

余道点头,又说:“其二,妖孽横行县中,为何无人处置?”这正是他下山以来的疑惑。

须知当今世道险恶,妖孽横行本不出众,但是这江州为江州太守所据,已成势力,其下有绣衣使、衙门等部门压制,些许小妖往往旋起旋灭,不会容其成长到迫害众人的地步。

便如那祁山树妖,也只敢龟缩在山中,不敢过多的谋害祁南县人,生怕引来了绞杀。

而修出法力的妖怪,又会被各地大妖钳制,非有变故不会出山,以免被当地道宗子弟当做试剑石。

听见余道这个问题,老和尚脸上的笑容稍淡,他呼出一口气,道:“此问和尚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

“江州为太极宫所占,不知为何,其近来三月,不仅没有委派内门子弟出山历练,就连其下的外门弟子也是一个不见,全都龟缩在山门中修行。”

人烟稠密之地皆有修行宗门护持,如锦官有青羊,这江州则有太极。

“而各地大妖也蠢蠢欲动,屡有修得妖力的精怪出山食人。如此一来,单凭凡间力量,当然不足以抗拒。”

余道细细琢磨着,总感觉这是某种变故的预兆,但是信息太少,他想不出个所以然。

“想这多作甚。”老和尚拍拍肚子,又笑呵呵起来,“修行吃肉即可,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余道听见,当即一悟,“确实,别管什么变故不变故,只要修为达到了,这些变故都是等闲。”

他行礼道:“多谢大师解惑。”

“不谢、不谢,因果关系而已。”老和尚说,“你救修缘为因,我赠你几句话为果。”

余道点头称是,虽然他本无多少功,但对方所说几句话其实也无多少果,两者恰好合适。

小和尚早已经放置好东西,走了出来,静静的侍立在一旁听二人讲话。等到说完,他又与余道交谈几句。

终于,余道感觉话已说清,便出口:“此番叨扰两位,小道还需离去了。”

小和尚收留几番,见余道去意已决,便只得作罢。老和尚则是在一旁笑看着。

正当余道作辞礼,准备告别老少和尚时,老和尚突然开口道:“你与我二人有缘,我需替修缘结个善缘。”

小和尚摸摸头,不知师父是何意,余道也怔怔看老和尚。

只见老和尚伸手一张,一片枯叶顿时从前院飘到后院,又落入他手中。

嗡嗡!佛光颤动,枯柳叶瞬间被染得金黄,等到佛光消失,柳叶仿佛金漆,金灿灿夺目。

“我观你使用法器时担忧法器被阴邪之物沾染,故将一门祭器之法叙述其上,以免你日后再惧怕阴邪之物。”

余道闻言一怔。

阴邪之物经由祭炼后,最是坏人法器,极其阴毒,为诸多修炼者所忌惮。

若不是其炼制过程太过伤天害理,难得,且每次使用的代价都很大,估计每个修士手中都会备上一两件。

但它也不是不能破解,破解它主要有两个法子,一是增加法器禁制,自会有灵光护持,相当于人身强体壮,不会担心普通的风寒感冒。

二则是获得祭器之法,使得法器经受阴邪之物的历练,以后再遭遇时则无需恐惧。相当于种痘之术,使人不再惧怕天花生痘。

据余道所知,剑修所谓的祭剑即是后一种。

第六十三章 江州山城

祭剑分为两种,其一是当剑器快要锻造完成时,铸剑者使用活物为剑器开锋。

开锋的过程有很多,或是将生灵掷入火炉中,以白骨为柴、血脂为油,进行最后一步煅烧;或是制成血池,以骨骼为石,血肉为水,将剑器一寸寸磨开。

以上两种是余道知晓的两种,世间还有诸多千奇百怪的开锋之法,手段各不一样,但是都需要使用活物。

第二种祭剑之法则是在剑器锻造完成后,持剑者使用秘法,每逢杀戮时便使用生灵的鲜血进行洗剑,日积月累之下,剑器对阴邪之物的抵抗力就会越来越高。

这一种不拘于生灵的死活,只需要有洗剑的血肉即可。

世间的祭器之法正是由祭剑之法发展得来,皆因剑修平生只修一器,号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浑然不似其他修者,一柄法器破碎掉,还可以另寻一柄。

故其辈对阴邪之物的忌惮更甚于其他修者,一代代剑修钻研之下,也就发展出了祭剑之术。而祭剑之术又被其他修者学习,慢慢也就有了所谓的祭器之术。

不过无论是祭剑还是祭器,全都是秘术,小宗门或许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而普通宗门即便知道,门内恐怕也没有,若有,其下弟子想学习也是难上加难。

根源所在,皆因法器难得,更别说祭器之法了。

没等余道开口,老和尚打了个哈欠,柳叶便轻飘飘的拂到他手中。余道感觉手掌一沉,他立刻低下眸子查看。

柳叶在他手上显得金灿灿,形如纯金制成,其重量也如同金银一般,分外沉重。

“大和尚果然厉害!”余道心中惊奇,这一手就好似他听过的点石成金之术。当然,这片柳叶的价值远远高过纯金,可遇不可求。

余道抿着嘴,沉思片刻便将柳叶抓住,牢牢握在手中。

“多谢大师,此番遭遇对余道来说,称得上是记忆尤深、没齿难忘。”

他没有说假话,老和尚是他降临此世后,遇到的第一个纯善之人。即便对方有所求,求得也不过是一种缘法,连投资都算不上。

“不必多谢,以后有时间就多带几只烧鸡,常来看看和尚即可。”老和尚拍拍肚子。

余道认真点头,他又看旁边的小和尚,说:“小师傅,我能否直接唤你‘梦入’?”

小和尚一愣,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僧帽,无奈说:“其实我还有没入门,法号是我随口编的。”

听见这话,余道眉头一挑,这小和尚果真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儿,连法号都能随口编。旁边的老和尚听见也不以为忤,依旧笑呵呵。

“道长唤我‘修缘’即可。”

“如此甚好,我姓‘余’名‘道’,字……没有,修缘唤我‘余道’即可。”

“余道兄说的是。”

两人细细交谈一番,关系更加熟络,老和尚在一旁也乐见其成。等到真个要分别时,小和尚还有些舍不得。

他从小就生长在山上,身边只有老和尚,即便是下山化缘,遇到的也都是成人老者,同龄人都不与他亲近。如今乍一遇见同龄之人,对方也亲近他,两人姑且还算是有过生死之交,这下便珍惜起来。

余道感觉这小和尚心思剔透,性情颇合自己的口味,他同样无友,也珍惜。

走到庙门口,他浅浅一礼,说:“我名余道,此生便要求得一道,修缘若是珍惜此间情谊,修持缘法即可。”

“大道通途,来者皆是伴当。”

“你我走在这条路上,自会相遇,无须做女儿姿态。”

小和尚听见,伸手一摊,“我怎感觉自己多拜了个师父。”

余道听见,噗呲一笑:“如师如友,修缘以后再做我师父即可。”

修缘和尚看余道,珍重说:“修缘知道了。”

“余道兄好走。”

“嗯。”余道点头,然后便将驴得水拉出庙门,翻身跨坐上去。

叮铃铃!毛驴儿声响。

小和尚站在门口看了半晌,之后才笼着袖子走进庙门中,他将庙门轻轻合上,留一条缝。

……

别离老少和尚之后,余道不再耽搁行程,目标直指江州城。他准备尽快找到酒虫,解决自己体内的噬肠蛊。

一路上他降过几只妖,也除过几个恶人,尽数为葫芦所吞,化为脓血。

终于,奔波数日后,他走到了江州城。江州城不似锦官城,地貌别具一格,又有山城之称。通过城门时,余道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爬山。

城门口有专门的人在负责推车扛货,其中扛货者手持一根木棒,棒梢间系着麻绳,被来往者唤作“棒棒”。每担一货,花钱三文至十文不等。

余道牵着毛驴,却是没能享受到这服务。他走进江州城内里,繁华惊奇的街景立刻让他应接不暇。

余道走着,一时不知道该走哪一条道。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三条街,三条都是繁华热闹的街道,路上行人如许,两旁也有着摊贩。

这三条街道并在一起,高低不同,如同三坎阶梯。街道临空的地方还专门打有木桩,制成栅栏,防止有人跌落到另外一条街。

不过余道注意到其中一些栅栏已经破开,显然还是有不少人跌落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余道无奈,他只得揪过身边一人,作礼问:“兄台,媚香阁在何处?”

对方听见他的问题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他,啧啧说:“人不可貌相,年未着冠,身穿道袍,乍来此地却询问青楼之所在。”

这人身着儒装,大冬天的还拿着一把折扇,自诩读书人。余道嘴角一扯,不好回答。

“兄台,三条路该走那一条?”

对方啪得打开折扇,摇一摇,说:“城中楼最高且艳丽者即是。”说完他便摇摇摆摆的走了,口中还念叨着:“真是世风日下、礼崩乐坏……”

看街上行人安乐,商贩热情,余道一时响起了自己刚进锦官城时的场景。当初他是一进大城,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花灯街道。如今却不再是不经意,而是要故意去寻。

“今时不同往日。”

余道瞅三条路一眼,略微琢磨一下,便抬脚往最高的街道走去。

第六十四章 媚香阁

黄昏时,余道已经不需要问路,自知媚香阁在哪里。他望着山城西面的一幢楼,略微感慨。

“每次从野外进大城,总会感觉城内城外恍若两个世界。”城外漆黑荒芜,城内灯火通明。

牵着驴,迈着步子,余道踏到媚香阁前。

阁楼前用灯笼铺地,柔柔的光芒照射到街边十数丈的地方,引得众人仿若飞蛾,前来扑这花灯乐火。

有雕花马车停在街边,纨绔子弟踩着肉梯降落至软垫上;有士子结伴同游,吟诗作对,一同来这里赏花舞风流;也有如余道这般的人,单人单骑,缓缓踏至阶前。

已经不是初哥,余道将毛驴交给侍者,云淡风轻的走进媚香阁中。

一进楼,一股脂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但是并不觉得刺激,显然楼中所用香料十分名贵,非是低等货色可以比较。

“客官,您来了。”有狐媚子贴身上前,挽着余道的手,将细腰送上。

余道轻轻一笑,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不知楼中是否藏着大妖。他的脚步突然一止。

“大妖。”余道在心间念到。他在这里并没有发现妖孽的痕迹,但是心中的那点惬意之感瞬间消失无踪。初到异地,还是要心存几分警惕。

被狐媚子牵到红木酒桌前坐下,余道开口说:“听闻此地有一会,唤作‘无遮’,姐姐可否为我介绍一下。”

狐媚子倚身在他怀中,道:“大爷,您没来错地方,‘无遮大会’正是由媚香阁举办。”

她伸出葱指,俏皮数上一番,“真是不凑巧呢,大爷。今夜就是那无遮大会召开之日,您算是来晚了。

“嗯?今夜,此时才黄昏,如何说晚了。”

狐媚子浅浅一笑,“阁楼中人闲耳杂,自不是举办‘无遮大会’的场所。每次‘无遮大会’召开,都会提前两日至三日定下人数,引导至秘处,再行召开。”

余道配合露出诧异之色,道:“还有这番道理。”

“正是。”狐媚子看余道,说:“大爷想要什么女子,媚香阁中有十八种人等,高挑、娇小、丰瘦皆有,可任由大爷挑选。”

“也有素琴焚香,歌舞乐曲,还有……”

“今夜如何能进入无遮大会?”余道开口。他寻无遮大会有事,若是错过一场,便是耽搁三日或七日。

狐媚子笑容一僵,她愣愣说:“妾身不知,无遮大会每定下人数,都不曾听闻有更改的。”

余道面色平静:“不更改,多加一人不就行了。”

狐媚子无语相对。

旁边顿时响起一人的大笑声:“哈哈哈!又来一个乡巴佬,想要进那无遮大会。”

“爷爷我等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进去,他还想插进去,还想就在今晚。”对方指着余道,肆意张狂。

余道皱眉,抬眼看对方。发现是一个身着锦衣,面若圆盘的纨绔。对方年岁二十上下,正是意气轻狂的时节。他头上的发髻已经解开,面色发红,显然是饮酒过多,秉性彻底暴露。

细细瞧去,此人眼睛发肿,下睑发黑,好似鱼泡。鱼泡眼话声一落,周围顿时响起阵阵呵笑。

“哈哈!这道士年纪不大,却懂得偷荤,算是个同道中人。”

“道士,你大可唤我们一声‘道友’!”

“道友、道友,哈哈!”一人听见,拍桌大笑,“你说,哪儿条道儿?”

“止有两条。”……

“噗呲、”依靠在余道身边的狐媚子听见别人的戏言,也忍不住脸色微红,暗啐一声。

“嗯?好笑。”余道平静地看狐媚子。

狐媚子笑声一僵,她低头,小声说:“是奴家失礼了。”她偷拽余道,“奴家带大爷去另外一桌。”

余道止住她的动作,“无须如此。我来此间就是为了寻那‘无遮大会’,若是不成,我也会离去。”

狐媚子低下眼,嘀咕:“那您怕是要回去了。”

鱼泡眼拿着酒樽,走到余道身边,撑着桌子,语气轻浮说:“哟,还不死心,想要进去?”

余道再次皱眉头。在这酒楼之中,喝醉之后受人嘲讽或嘲讽他人都很正常,但是这鱼泡眼走上前来嘲讽,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余道不管他,只是对身边的狐媚子说:“能召开,自然可以多加一人。”

“你将管事找来,我自会让她同意我进入。”

“嗤!”鱼泡眼回头看己桌之人,“这家伙死心眼儿啊!”

听见这人言语,余道这才抬眼看对方,淡淡说:“我进不进去,干汝何事?”

鱼泡眼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便是大笑。他拍着桌子,捂着肚子,“哎呦喂!这小子还有脾气!比那庙里、观里的家伙硬气多了。”

余道心中升起一丝无奈,他总算是在青楼中遇到一个失智之人。当即便不再理会这家伙,浪费功夫。

狐媚子听到余道的话,有些犹豫,但还是退下去,准备将顶上的管事找来。

“喂!你真去找人了?”鱼泡眼见狐媚子走开,当即叫起来,“这家伙能行吗?喂喂!”狐媚子欠身一礼,还是走开。

见到狐媚子的动作,鱼泡眼面色不愉,他暗骂:“小贱婢!”

“哟吼!没准人家还真能进去。”

旁边人起哄,尤其是和鱼泡眼一桌的,“喂!快回来喝酒吧,别打扰小道长,兴许人家是真人不露相!”

“放屁!”鱼泡眼当即喝骂一声,他脸色涨红,指着余道的鼻子吼:“这家伙要是能进去,老子今天就学狗叫!”

“学狗叫有什么意思!”起哄声更加大。

“敢不敢卖屁股?”鱼泡眼脸红得像猴屁股,显然是酒劲全上来了,他大声一吼:“敢!”

听到这里,余道也忍不住轻笑一声,他道:“当真?”

鱼泡眼一滞,突地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犟着脖子说:“怎么不敢?”不过他眼珠子一转,“要是你不行,又该如何?”

两人的争执已经引得阁楼中许多人围观,还有人拿着酒樽、搂着小娘子在一旁笑谈,拿这事打趣。

余道听见,复一笑,摇头说:“是你要打赌下注,干我何事?”他挥挥手,不想理会鱼泡眼。

鱼泡眼愣在原地,“这事儿怎么不按台本来?”

阁楼哄笑。

一语未了,只听阁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贵客!”

第六十五章 验货

只见一身着绫罗绸缎,体态丰满的美妇人从楼梯上走下,她扶住栏杆上,眼眸盈盈如波,将在场的人一一扫过。

美妇人身姿摇曳的走到两人身边,将其他人的眼珠子都勾住。她浅浅一笑,欠身行一礼,道:“听闻大爷唤奴家来有事情要商量,还请大爷说明。”

余道点头,“正是。”

“我欲参加今晚的‘无遮大会’,需要什么手段才能达成?”

美妇人微微低头,笑说:“大爷说笑了,来者都是客,那里需要什么手段。大爷只需多等几日,通过那金瓶抽签,便能参加‘无遮大会’。”

余道听了,心下不耐烦,摆手说:“总该有法子能破例。”

美妇人还没有回话,旁边的鱼泡眼就讥笑到:“就算有法子,也不是你这小道士能用上的。”

美妇人没有反驳鱼泡眼的话,她低笑说:“大爷说的对,确实有法子能够破例,譬如江州城的城主若是想参加今晚的大会,我们自然是无法拒绝。”

说完她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余道,潜意思非常明显。

“哈哈!我说什么。”鱼泡眼听见,大笑起来,他指着余道,“这道士还不够格!”

余道根本就不理鱼泡眼,他将手伸进袖子中,慢腾腾的取出一物。余道右手托着这物,然后手指慢慢张开,将东西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大爷这是、、”美妇人盯着余道手上的东西,有些愣神。

“那道士把什么东西拿出来了?”

“金子吗?”

“一锭金子也值不了多少钱,远不能让媚香阁破例。”

鱼泡眼盯着余道手上的东西瞧半天,摇摇晃晃的走到他身边,道:“你拿个粪球出来干什么?”

“是想将它吃下去吗?”

余道转头看鱼泡眼,眉头一皱。这人轻狂多次,他全都不当回事,现在明摆着辱人,却是不能再充耳不闻。当即,他抬手想给这人一点教训尝尝,让对方躺在床上好好反省一月。

但是没等余道动手,旁边的美妇人就快步走上前,挤开鱼泡眼,一把托住余道的右手,面色惊喜。

“大爷,这东西是您的!”美妇人眼睛发亮,好似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余道暂时按捺心思,说:“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了。”

“恕奴家眼拙,一时没能瞧出来,怠慢了大爷。”美妇人连忙恭请余道,“请大爷上楼细谈。”

旁边的鱼泡眼顿时就愣住了,他错愕的望着美妇人,伸手问:“等、等等,他拿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美妇人听见,歉意说:“这位大爷拿出来的东西,您或许听闻过。”

“快说!到底是甚么玩意儿?”

周围的人见到这情况也纷纷围过来,有人仔细的盯着余道手上的东西,转眼珠子思考,但硬是没有想出头绪。

美妇人笑看众人,嘴唇张开,轻轻吐出两个字:“狗宝。”

这话一说出来,四周顿时安静。半晌之后有人惊叫出:“狗宝!”

“我没有听错吧!那东西是狗宝!”

“让开!让开!”有人急匆匆往这里挤。妓女们也诧异的抬头望来。

很快,阁楼底部就围成一大圈子,圈子外全是好事、看热闹的人。

鱼泡眼傻了眼,他愣神看着余道手上的东西,不敢相信的说:“这驴粪球儿是狗宝??”

“道士,你蒙人吧!”

余道看美妇人,说:“此物能否当做入会凭证?”

美妇人一听见,眼睛一转,试探问:“大爷是想用这东西买一次入会资格?”

余道讥笑,他就将狗宝抓起,放在膝上,“你认为可能吗?”

美妇人脸色一红,讷讷说:“奴家唐突了。”

狗宝难得,属于可遇不可求之物,王侯贵族求之似求长生药,几乎能抵上一柄法器,余道怎么可能拿这东西只换回一个入会资格。

“不过贫道拿出这东西,自然没有收回之意。”余道口气一松,说:“我可以将此物放于你们这里寄卖,用来换取稀罕之物。”

听见余道说的话,美妇人眼睛亮起来。这狗宝若是放在她们媚香阁寄卖,以此为噱头,她们媚香阁的名头又会大上几分,恐怕真能引得满城男子前来。

毕竟这狗宝难得,功效不俗,不仅可以用来调情,还是一味珍贵的药材,能治早虚。若是放出风去,那些身体差,想来却不敢来的男子也一定会跑来。甚至还会有闺中妇人为她们的丈夫求药。

“如何,凭借此物,我能否参加今夜的‘无遮大会’?”余道好整以暇问。

美妇人略微一思索,这狗宝正好可以用在“无遮大会”上,她刚想点头。

旁边的鱼泡眼突然抢话,叫到:“这道士莫不是在蒙人,弄个假东西当狗宝!”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是啊!这狗宝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兴许真是假的?”

美妇人身处青楼,自有手段可以辨认,她立刻就像反驳鱼泡眼,但是她心中恰好升起一个念头。

“正好可以借此宣扬一下!”想定法子,她笑吟吟看余道,说:“大爷,能否让奴家检验一下真假。”

“可以。”

周围人讨论:“那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嘘!媚香阁的管事要验看真假了。”

“怎么验?”

不多时,两个青衣皂帽小厮带来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男子相貌阴柔,眼圈发黑,走路还弓着腰,看起来一副体虚的样子。

“哟!那不是媚香阁的当家小生吗?”

“他不是被人玩废了吗?以往都是招待深闺怨妇,上次硬是被某人点床上去了。”

“啧啧!”有人在一旁幸灾乐祸。

苍白脸男子走来,躬身一礼,虚浮说:“姐姐唤我来何事?”

美妇人笑不语,她眼巴巴望着余道。余道瞧见,手指一弹,便将狗宝弹上她的酥胸,对方连忙托捂住胸口。

美妇人假嗔地看余道一眼,然后对苍白脸男子说,“你过来。”她伸出指甲,小心翼翼的刮上一点粉末。

“张口。”

大庭广众之下,美妇人将手指喂入苍白脸男子口中,男子顺从的仰头,含住美妇人的小指。

第六十六章 桃花庵

苍白脸男子含住美妇人手指,顿时身子僵住,眼睛慢慢睁大。美妇人倩笑看着他,也不收回手指。

“怎么回事?”近处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诧异。

“那家伙动作挺熟练啊。”

半晌之后苍白脸男子才张开口,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说:“这、这、、”他的眼睛慢慢恢复神采,越来越亮。

其他人都盯着他看,突然有一人大呼起来:“瞧!”他伸手指着苍白脸男子的胯下。

只见一根擀面杖自苍白脸男子的裤裆中蹦出来,顶得老高。

“宝批龙!难怪那些娘们喜欢偷偷摸摸来这里。”有人低头看自己胯下,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

“他不是被玩废了吗?”……

“姐姐!我这是、、”苍白脸男子又惊又喜,他不停低头看自己下身,美妇人含笑点头。

“真是狗宝!”

“虎鞭都没这有用!”四周人反应过来,顿时哗然。

鱼泡眼站在一旁,眼神发愣,他瞧着苍白脸男子,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道没有在意四周的情况,自顾自拿过桌上一酒杯,浅酌一下。

“如何?”他敲着手指,淡淡问。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美妇人捧着狗宝,连忙道,“这东西稀世难求,大爷肯寄卖在我们这里,是我们的荣幸。”

“媚香阁虽然不是典当行,但肯定会帮大爷拉拢来客人。”

余道抬手,“我是问此物可否让我可以参加今晚的大会?”

美妇人立刻说:“当然能,想来大会上那些贵客也希望道长能带这东西过去。”

“如此甚好。”余道放下酒杯,伸手一张,美妇人手中的狗宝就自动蹦出来,落到他手中。

将狗宝收到袖子里面,余道说:“带路吧。”

美妇人有些愣神,然后谄媚说:“奴家这就为您带路。”她连忙走在前面,替余道引导。

四周人依旧议论纷纷:“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狗宝一说竟然是真的。”

“我也想尝尝……”

苍白脸男子还兀自站在原地,惊喜的看自己下身,他感觉自己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鱼泡眼悻悻看着余道远去,对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拉开袖子,掩着面,准备偷偷离开这里。

但是他刚走一步,便有人揪住他,大叫:“老兄,你可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鱼泡眼此时酒醒,被揪着逃不开,脸色涨红,大声到:“什么什么?我刚才说什……”

悬在阁楼顶部的吊盏一摇,然后猛地向下坠落,狠狠砸在他头上。鱼泡眼啪得就倒下,扑地不起,红色的鲜血从他头上嘟嘟冒出来。

旁边人见到这一幕,被吓得呆住。特别是那揪住鱼泡眼的人,脸色刷白,一阵后怕。

阁楼底部顿时惊慌起来,有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余道施施然地走在楼梯上,瞧也没瞧这一幕。

两人上楼,走到一间精致的书房中,没有耽搁多长时间,便有一人前来接见余道。

来的是一个女子,对方身着白衣,衣服款式有些奇特,似僧似道。她头上戴着一方高帽,面色淡漠。

“就是你持有狗宝?”

余道瞧见此人,心头一动,他不动声色的点头,“正是。”

“将狗宝拿出来给我一观。”

余道掏出狗宝,递过去。对方接过,细细检查起来,还轻轻刮下一点,尝了一口。

她愣神一会儿,突地浅笑起来,“你合该入‘无遮大会’一观。”女子脸上的淡漠之色消去,顿时满堂生春。

侍立在一旁的小厮见到这一幕,脸色都微红,低着头频频偷看。余道不为所动,道:“甚好。”

带帽女子诧异看他一眼,然后吩咐:“备车,送客人去大会地点。”

“一并迁人骑快马,通知大会参与者,本次大会新得一压轴之物。”女子说完,便有人走上前,准备将余道引导下去。

但是余道并未挪动脚步,他看着女子,说:“姑娘还未将东西交还给我。”

女子听见,定眸瞧余道,不说话。

她看了半晌,一笑,说:“疏忽了。”女子轻轻掷出狗宝,恰好落入余道手中。

“走吧。”

余道点头,他收好东西,甩袖跟在小厮身后,往那“无遮大会”举办的地点行去。

余道上了一架马车,马车有窗,但是被黑布蒙住,令人无法看到外界景象。显然是不想让内里人知道马车行驶的方向。

不过若是存心想要知道,也很简单,只要默记住马车走过的路程,以及转过几个弯道即可。即便不如此,车厢前头也没锁,掀开帘子看就是了,这只是为了增加神秘感。

余道闭眼沉思着,没兴趣理会马车在向哪走。

“这媚香阁果然有古怪,负责的女子竟然有修为在身。”

没错,余道刚才见到的女子并不是普通凡人,而是一个修者,她身上有着淡淡的法力,约莫刚踏入胎动境界。

或许是余道身上有煞钱,即便他没有掩饰,对方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看来这‘无遮大会’有点意思。”余道心中思索,准备好好见识一番。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无遮大会”是由修士举办,有猫腻,他也不惧,大不了让对方去和树妖作伴。更何况他也不是来寻仇的,而是以客人的身份,还和对方有生意来往。

“大爷,到了。”驾车的人喊话。

余道睁开眼,掀帘走出车厢。一下车,余道微微一诧异。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庄园庭院,而是一座庵庙。庵庙外有青砖方石,筑成一道矮矮的围墙,中间有一个圆形拱门,上书三个大字:桃花庵。

余道瞬间明悟:“难怪敢唤作‘无遮大会’,原来是跟和尚是一家。”他想起先前见到的那个女子,对方戴着高帽,想来应该是个尼姑。

马车将余道送至此地,立刻打转,沿着山路返回。同时不断有人被马车送到此地,然后往庵庙内部走去。

来的都是单人,没有人结伴。

“应该是有人在专门负责接送。”余道稍微一想,他收拾好心思,抬脚往桃花庵内部走去。

第六十七章 女菩萨

走进桃花庵的围墙中,内里的景象顿时出现在余道眼中。墙内还有墙,只见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和尚站在内里围墙处,持棒持梢,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过每当有客人通过时,他们全都点头哈腰,恭敬至极。即便见到余道是一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而且还身着道袍,也并无不愉、失礼之色。

整个桃花庵坐落在一座小山上,面积极大,将小山的山腰和山顶全都囊括住。余道刚开始还以为桃花庵是修建在半山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庵庙,如今才知道刚才看见的不过是庵庙的入口。

小山并不陡峭,山路上铺了青石板,两旁还修葺着石制街灯,街灯内里夹杂着火炭,以中和山间的寒风。客人行走在上面,被暖风一吹,顿觉轻飘飘、暖洋洋,好似羽化而登仙。

余道顺着人流,一直走到山中最大的一座佛殿前。还未至佛堂,众人的脚步便停止下来。

原来佛堂前的阶梯上,每一坎都站了两个妙龄的女菩萨。女菩萨身着宽松的僧衣,衣襟打开,显得里面空荡荡、白嫩嫩。

余道前头的一个人顿时就走不动了,他勉强踏上两坎阶梯,便停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两旁的女菩萨。

“妙极!妙极!”这人眼睛瞪圆,喃喃自语。

“嘻嘻!”与他同阶梯的两位女菩萨低头浅笑,然后走上前,将这人迎住,调笑几句,搀扶他往佛堂上继续走去。

如同水流行进的人群立刻停滞住,好似遇见了拦路巨石。不断有人停在阶梯上,贪婪地看两旁女菩萨,然后被搀扶上去。

当余道走到阶梯下面的时候,他顿时明悟,前头那些人为何会站在阶梯上面怔怔发愣。

那些女菩萨站在阶梯上,好似玉砌雕像,一个个宝相庄严,脸上有着神圣不可侵犯之意。但是她们僧衣宽松,被风一吹,凹凸的妙体顿时显露无疑,内里一件东西都没有。

菩萨脸儿,魔鬼身材。

余道错愕,在心中暗叹:“僧会玩!”他略微一迟疑,便踏上阶梯。

当余道走上阶梯时,两旁的女菩萨立刻将眼光偷瞥过来,好似邻家小女孩在偷看自己,让人内心怦然一动。

余道忍耐着,再度踏上一坎阶梯。

下一层的女菩萨同样立刻看过来,眼眸带光,好似垂怜众生,大慈大悲的修者。

余道的眼睛被勾引住。

不过他又是一踏步,登上另一坎阶梯。下一层的女菩萨侍立在两旁,同样偷瞄过来。

一层复一层,余道发现层数越高,侍立在两旁的女菩萨身量越好,眉目越风流、越精致,气质越宝相庄严。

阶梯一共二十四层,当余道踏到最后六层时,他所见之人皆是稀世佳人,每一位眼眸都含着柔光,脸颊生辉,仿佛神人。

余道略微一感应,赫然发现这些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炼气士,体内有着丝丝的法力流转。而且层数越高者,修为越高。

余道思索间,已经走到最后一坎阶梯。此时阶梯上的四十八位女菩萨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余道抬头,发现佛堂前还站着一个人,她低垂眼眸,口齿微张,似在诵经念佛,一如之前的女菩萨没有看余道。

这位女菩萨眉间点着一颗红痣,肌肤如玉,体态丰满。她站在阶梯上端,恍如一颗明珠,皓皓生辉,将站在阶梯上的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

余道细细感应,发现这人同样有着修为在身,而且体内法力浩大,竟然是炼气二层,入窍境界的修士,已经能使用术法。

四十八位女菩萨盯着余道,想要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余道略沉吟,将本来想要踏出的脚步默默收回,神色恍惚地望向身边的两位女菩萨。

最后一坎阶梯上的两人见状,立刻浅浅一笑,体态摇曳的走过来。

“见过施主。”

“小尼还以为施主能踏上最后一步,将庵主收入怀中呢!”

余道眼神一闪,原来站在阶梯以上的女菩萨正是桃花庵的庵主,也就是此间旁门的门主。

他心下一松,“幸好没有贸然踏出最后一步,否则出了风头,也可能会露出马脚。”

余道略微感应,发现搀扶自己的两个人,一个是胎动中期,一个是胎动后期,不过即便是其中胎动后期之人,体内法力也弱余道一等。

“这里修为最高的应该就是桃花庵庵主,算不得龙潭虎穴。”对于炼气二层的修士,余道如今已经不再是避之若虎,有了底气。

“嗯?上层还有人?”余道假装露出恍然之色。

两旁的尼姑一笑,也不解释,用身体搀扶着他,将他扶进佛堂之中。

一进佛堂,一尊庞大的女菩萨雕像映入眼帘。此雕像肌肤纯白如玉,描红之色只有二三种,点点勾勒上去,顿时修葺出一尊浩然、庄严、慈悲的菩萨像。

菩萨体上无多少衣物,身姿婀娜,纤手掩饰在身前,使上下怦然欲出之物更加诱人。

“此像乃是用酥油凝结捏出,一尊需要耗费酥油百桶,逾冬即化,施主此次运道不错。”

余道听见有些惊讶,难怪他一进佛堂就闻见丝丝的芳香味,原来这菩萨像并不是木雕、石雕、金身,而是酥油雕像。

“此是大自在欢喜菩萨,大慈大悲,乐于渡人。”尼姑在余道耳边为他细细介绍。

余道听见“大自在欢喜菩萨”之名,顿时反应过来。这尊菩萨在凡人口中常闻,在修士口中也常闻,余道却是听说过。

听闻这菩萨最喜欢度化愚笨的众生,常用肉身布施信徒,使其迷途知返,戒嗔戒欲,修持佛法。

根据记载,其度化方式颇为奇特,就是在与人修持欢喜,对方即将步入极乐时,顿时现出白骨身,使其处在大惊大怖中,进而猛然反省,领悟佛意。

余道点头。

“进入无遮大会还需要最后一步,请施主跟随我们来。”

两位比丘尼夹着余道,让他脚不沾地,香艳无比的走向佛堂深处,步入一间小阁房中。

一入阁房,窸窣的声音顿时响起。

第六十八章 郑酒壶

两位比丘尼轻轻推开余道,身子一转,立刻衣物落地,前后不到半个呼吸。

阁房中燃着红烛,光芒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香味,令余道精神一振。

比丘尼就站在余道身边,笑吟吟,坦然接受着余道的目光降临,身子做出端正姿态,让人更好的欣赏。

她们浑身无发,光秃秃,唯有两条黛眉如许,肌肤晶莹嫩滑,仿佛新剥出的鸡子。

这无衣无发的一幕,给余道一种惊心动魄的刺激感,让他真个发愣起来。余道喃喃自想:“怪不得能令西门大官人着迷!”

不过他转瞬间就回复过来,压下心中的惊悸感。两比丘尼见状,立刻贴身上前,软软说:“难怪施主能登上最后一层阶梯,心性竟然如此坚定。”

其一一人轻笑:“许是施主见多识广,不稀罕你这无毛货。”她们一边说,手上一边动,将余道腰间的缠带解开,葫芦取下,挂在一边。

余道见她们动自己的葫芦,眼神闪烁一下,但没有动手。比丘尼剥开余道的内衣,当她们想要抓下去,脱掉他亵裤时,余道伸手制止了。

两人轻轻一笑,“施主还很害羞。”不过她们也不再动手,而是从一旁衣柜中取出一件合身的僧衣,替余道披上。

最后,一人拿过一张面具,面具上绘着佛陀像,端正无比,“请施主带上。”

余道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不过他还是接过,戴在脸上。余道又拾过自己的葫芦,一同挂在腰间。

两比丘尼低声道:“请施主随我们来。”她们也不着衣,摇曳着走在前面,仿佛是在故意展露身体。

一边走着,比丘尼一边介绍:“等下还请施主尽情玩乐,若是不和口味,施主尽可以前来找我们,我们就在一旁候着。”

“大会流程很多,施主可以随意选择,纵享极乐,无须顾忌。”说着,三人向佛堂更加内里走去,顿时走到一处庭院中。

庭院中有假山怪石,也根植着草木。这在深冬之际,那些草木竟然依旧鲜艳如春,还有花香传来,扑入鼻中。仅仅这有异于天时的一幕,就已经令其他人感觉不虚此行。

余道感知着,发现这些东西的确是真实的,而非虚幻。不像前两次,即便他的感官被彻底蒙蔽住,心灵也不会被蒙蔽。

走过一个弯道,一方水池出现在余道眼中,余道顿时明悟此地为何会有鸟语花香。

水池浅浅的,一洼连着一洼,其上热气腾腾,有着水雾。这些水池都是温泉。

继续往前走,走到被温泉围住的中央部位,也就是庭院的中央。更大的水池出现在余道眼中。

比丘尼在耳边小声介绍:“此地即是举办无遮大会的场所。”

抬眼望去,温泉池仿佛传说中的瑶池,水质清澈,飘着缓缓的热气,已经有比丘尼站在其中,手持着灯盏、花果,充当池灯,映得自身恍若白玉菩萨。

池中还飘荡着几具小木筏,筏上躺着一人,同样是比丘尼,她双手拈花,言笑晏晏,竟然以鱼脍、肉脯、鲜果为被,安详的躺着,任人采撷。

“施主,此唤作‘菩萨宴’。”余道身边的比丘尼一一介绍到。

池中还有红尾小鱼,这些鱼体态透明,身上连细小鳞甲都没有,如同软骨。已经有人进入池中,小鱼顿时聚拢上前,轻啄人身,好似在轻吻。

“此鱼生养在温泉水中,以微尘为食,能替人洗去身上尘埃。”

余道越看越感觉惊奇,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桃花庵竟然能有如此多的出乎意料之物,一些东西更是让他有一种熟悉感。

“好了,施主前去赴宴吧。”两人介绍完毕,缓缓退到一边。所谓赴宴却是走到温泉池边,和人交谈。

前方都是身着僧衣的人,不似比丘尼一般没有穿衣服。余道好奇,也就听从建议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余道才发现池边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如他这般戴着佛陀像面具的,另外一类则是戴着菩萨像面具的。

其中带菩萨面具的人,都是体态婀娜,秀发如瀑之辈,同时一个个手指纤细,脖间、胸间露出的肌肤光滑如玉,赫然是女子。

余道深深看场中人一眼,“这‘无遮大会’果然是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都一律平等待。男子能来,女子自然也能来。”

他细细看去,发现戴菩萨面具的人,身量不一,流露出的风度也不一样,其中有身材娇小,体态青涩之辈,年龄约莫不过十二三岁的;也有气质富贵,风韵成熟,年纪三四十以上的。

“难怪这‘无遮大会’能引得满城风雨。”

“如此混淆,大家自然分辨不出谁是谁。友人妻、上司妻、甚至是姊妹……不过能来此地的人,除了如我这般以外,也都不是正经人。”

余道想起自己的目的,直接走上前,混入僧衣大众中。他一进入宴会,立刻有菩萨像面具之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余道此时虽然戴了面具,但是身量挺拔,身材匀称,且流露出的气质也非凡,而且他年纪不大,很是受人欢迎。

立刻有人走上前和他交谈,余道也一一回应,其中有几人直接抚着他身子,暗示他往水池中走去。

水池中已经落入数人,团团在一起,像是两条白虫。还有人直接在宴会中央躺了下来。

余道瞅见这些,虽然受到了刺激,但还是按捺住情绪,寻觅着席间是否有人身体中存在着酒虫。

突然,一处地方有人在耍酒令,其中一人屡败屡战,狂饮不止,但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他依旧大声呵呵:“来,继续!”

“你若是认输了,你身边这人合该是我的。”

余道走过去,便听周围有人讲:“这人应该就是郑酒壶,只有他才有这么的肚量。”

宴会中虽然每个人都戴了面具,但是面具只是掩饰,有自欺欺人的意味在里面。

“只听说江州城有人被唤作‘酒壶’,还从来不知道这人姓郑。”

“那当然,郑酒壶虽被唤作‘酒壶’,但自诩‘酒虎’,是漕帮大当家,那肯被人当作笑料。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的身份。”

“哦,是吗?小弟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听说他能喝三天三夜,真的假的?”……

“郑酒虎……合该是我要找的人。”余道细细一思索,心中一喜。

好饮酒者往往自大,恨不得想让天王老子都知道自己能喝,哪会有这种故意压下传言的情况,更何况对方还是帮派中人。

这是因为酒虫寄居在人的体内,虽然对人体无害,但是为了自保,也会影响寄主。让寄主不宣扬其酒量即是其一,否则一旦传开,它早被人捉了。

郑酒壶的情况恰好合乎。这也是余道特意参加江州城上层人士聚会的原因,因为底层平民间的流言太多,难辨真假,还会被人故意误导。不如他直接动手找,找到了就可以行动,也便于接近对方。

不过还不确定,余道要过去和对方接触一下,检查他体内到底有没有酒虫。

“希望我果真幸运!”

第六十九章 红雾

余道当即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往喝酒的那几个人走过去。现在宴会才刚刚开始,聚在一起喝酒的人很多,围成了一圈。

余道路过几个人,突然不小心撞上其中一人,对方立马停下身子看他。

“抱歉。”余道说一声。对方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微点头,没有言语就走了。

余道心中诧异,他总感觉刚才那人有点奇怪。细细一琢磨,原来是对方盯着他看的时间太长,好像还偷偷瞥了他腰间的葫芦数眼。

将这一点记在心中,余道立刻混到喝酒的一群人里面。

“快喝!快喝!”有人不断催促着。

一张窄木方桌前站着两个人,都是面上戴着佛陀像面具的人。他们一口一口灌着酒水,使面具下露出的嘴角水淋淋。

其中一人已经不行了,身子摇摇晃晃,但是还勉强支撑着,他手指颤抖的抬起一碗酒水,硬生生往自己口中灌入。

“再、、来。”这人灌下一口酒,舌头含糊说出两个字,砰!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旁边立刻有侍立的比丘尼走上前,将这人拖扶下去。

“哈哈!”四周的人大笑起来。

“没用!没用!”和对方拼酒的人狂笑着。

余道已经走到这人身旁,他站在两步远,紧靠着对方,细细观察起来。

只见这被称作“酒壶”的人,本来脖颈上还发红,和一般饮酒过多而面红脖子粗的人并无不同,但是仅仅过了一会儿,他脖子上的酒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同时,四周的酒气还微微减轻了一些。些许的味道变化,旁人或许察觉不出来,但是余道立刻就反应过来。

他心中一喜:“这定然是酒虫导致。”

酒虫藏在人的体内,当人饮酒时,便会将人体内的酒气尽数吸收掉,使人能够痛饮而不醉,而酒虫也是以此为食,所以酒虫又被称为“酒精”。

若是得之,将其掷入清水之中,不消片刻,清水就会化作酒香扑鼻的上好佳酿。这是因为酒虫将体内储备的酒的精华反哺出来,使得清水变成了美酒。

不过经常如此,会损害到酒虫的根基,使其寿命减短。

“为解决体内的噬肠蛊,绕了那么多的圈子,终于要解决了。”余道心情略微一松,但是他还没有彻底松懈下来,“要想个法子接近这人,将他体内的酒虫取出来。”

余道开始琢磨如何接近这人,但是思考一会,暂时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现在人多,却是不好暴露这人体内藏着酒虫,否则被那些比丘尼知道就不好了。还是要弄清楚这人家门何在,改日自行登门,又或者直接将这人掳走……”余道定下心思,准备等这场无遮大会结束再动手。

酒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四周的灯火突然一暗,有隐隐的钟磬声响起。山间一时回荡着悠扬的钟声,让人的心灵为之澄净。

余道好奇的看四周,发现在场之人的面色各不一样,其中少部分人和他一样,有些茫然、、有些好奇,更多的则是脸上涌现出一股潮红,眼睛放出光,霎时间兴奋起来。

瞅见那些眼睛发红的人,余道在心间嘀咕,这些人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前世深陷白毒的瘾君子。

“终于要开始了!”

“等了这么久!”体内藏有酒虫的人也停下饮酒,同样眼睛发光的看向四周。

呼呼!一股暖风突然吹拂起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拥抱住,即便是水池中正在嬉戏的人也身体停住,微闭眼睛,感受着暖风带来的舒适感。

“哼……”四周突然响起闷哼声,还有丝丝压抑不住的呻吟。

一个带着佛陀像面具的人突然大吼:“老子受不住了!”他猛地一抓僧衣,顿时脱个精光,然后直接抓起身旁一个带着菩萨像面具的人。

菩萨像面具之人正陪在另外一人身边,此时被抓住,却也不反抗,反而声音娇颤着,缠上了对方的身体。两人搂在一起,立刻动作起来。他们连面上的面具都摘下,再也不顾忌什么。

现场之人,一个个脸色绯红,眸中红光大盛,情感欲望高涨。特别是菩萨像面具的女子,她们眸中都带着水花儿。

噗、噗噗!一对又一对的白虫儿跌落入水池中,竭力纠缠,现场靡靡之声霎起。

菩萨像的人终究是占据了少数,一些男的则是抓住站在一旁的比丘尼,大番修持起来。

余道愣愣的看着眼前情况,待反应过来,他发现吹向水池的暖风竟然是一层层薄雾,薄雾气蒙蒙,带着绯红色,好似夹杂着片片桃花。

余道运用法力,略微一感应,立刻发现雾气有挑动人欲望的效果。他转头看四周,见到沉陷进去的人都是一副极乐的模样,嘴角都微微歪斜,流出口水。

“俺嘛尼呗咪哄……”四周悄悄响起佛音,好似有一众唱诗班在低声吟诵,给人一种轻柔的感觉。

这声音贯入众人耳中,使大家脸上的欢愉之色更加明显,同时四周的雾气更加浓郁。绯红之色更加鲜艳。

现场最后剩下的一丁点人也按捺不住了,一人大吼:“罢了,痛快的耍子一番!”这人扛起两个比丘尼,撒腿往一旁的茅草屋中奔去,却是还存了点脸面,不想在众人面前活动。

一个又一个人沦陷,现场淫靡至极,一对、两对,三人行、四人行……场面让余道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好在现场的人还算正常,脑子没有被红雾烧坏,都是男女配对,或是女女配对,没有发生另外一等恶心事情。

水池边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余道,另一个人是头戴佛陀像面具的人,对方站在水池边,闭着眼睛,牙齿紧咬着,似乎在竭力忍耐。

旁边的比丘尼见到两人,并不催促或感觉怪异,只是摇曳着身姿走在两人身边,诱惑无比。

余道感觉口干舌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被红雾扰动心神,但是这眼前淫靡之色着实震撼到他了。

“见过猪跑,更想吃猪肉。”余道眼眸狠狠一定,准备捉一个比丘尼往茅草屋中走,否则太过不合群就没意思了、也容易出事。

虽然不能失了元阳,但是好好耍子一番,见识见识女体也不错。伺候余道的两个比丘尼见此,立刻贴身上前,想要缠住他。

余道身边突然响起压抑的低声呼喊,他诧异转过头,只见最后一人正眼睛发红的看着他,对方嘴唇紧闭,喉咙中却发出低哼声。

“过、、快……快过来、、、”

余道眼神错愕。

第七十章 喂药

“这人怎么回事!”余道立刻反应过来,他眼中升起一丝惊怒,准备好好教训这人。

但是一番变故让他生生止住了动作,余道眼神怀疑的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这个人。对方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将他往旁边的茅草屋里面拽过去。

两个比丘尼见到这一幕,都发愣,然后便是浅笑起来,眼神揶揄的看着奔入茅草屋的两人。

一入茅草屋,佛陀像面具之人立刻将木门紧紧关闭上,转身面对余道,掏出一个小瓷瓶,急促忍耐地说:“快、快吞服下。”

这人将瓷瓶塞进他怀中,焦急的看着余道。余道有些莫名其妙,试探问:“有事?”

“呆子!”对方暗骂一声,直接摘下脸上的佛陀像面具,露出一张精致无比的俏脸。

正是兔儿脸,江琼琚。

余道瞅见,略微松了一口气,嘀咕:“辛亏我发现的早,不然你已经……”

“你说什么?”对方声音压抑,好似在强忍耐什么。余道看她,发现她模样大变(删)。

余道看呆了,嗓子干咽一下。

“快、你、你怎么不吞服?”对方强忍说,她的音色突然轻柔起来。余道一愣,仔细看过去,发现对方的小巧喉结已经消失。

“呃、江兄,你的、、这个、没了。”余道指自己的喉咙,有些尴尬,小声说。

兔儿脸听见,一愣,然后便伸手摸自己的脖子,她的眼中立刻浮现出羞怒,兔儿脸的脸颊更加绯红,暗骂一声,“反正你这呆子早就知道了。”

余道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他的确是早就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没有点破。兔儿脸也是一个聪明人,想必也从他的言行中发现了这一点。

本以为两人能继续默契下去,谁知道对方直接暴露了出来。

“哼……”兔儿脸突然抱在自己的身子(删)。

余道顿时知道,不是兔儿脸自己想要暴露,而是被红雾刺激的不得不暴露了出来,她现在正全力压制着冲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兔儿脸埋首,不断轻呼:“不二,快、快把药吃下去。”她的身子不断打着哆嗦,手指紧紧扣住自己的两只臂膀。

余道暗呼,他连忙打开小瓷瓶,瓷瓶一打开,一股刺激辛味立刻放出,让余道脑子一蒙,然后便感觉欲望顿消。

抓着兔儿脸,余道就准备将这药水给她喂下去。

“你、你怎么还不服下解药?”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呜呜……”药水贯入她的口里面,喉咙发生呜咽声,却是不肯咽下去,她的眼眸紧盯着余道,一丝也不肯松开。

余道不得已用手指将兔儿脸的牙齿掰开的,强迫她继续吞服解药。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无量天尊!赶紧喂完!这家伙也真是的,早点吃了多好,非要给我……”余道是又急又心疼。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可是让余道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瓷瓶的解药虽然进了兔儿脸的口,但是她并没有将解药吞下去,而是半含着,死死也吞不了。

这定然是兔儿脸的身体在反抗,而意识在战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余道感觉弥漫在四周的红雾更加浓郁了,他的视野中全都是粉红色。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余道牙齿一咬,不得已用手掌捏住兔儿脸的口齿,强迫她吞咽,但是他技法不熟练,药水反而渗出来的更多。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一番动作下来,半瓶解药差不多全都洒了出来,弄的两人胸口湿漉漉。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喂个药,弄得余道都差点玩完。幸好瓷瓶中还有半瓶解药,还有机会灌入兔儿脸口中。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兔儿脸的话而放弃行动。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喂药整整十个呼吸,余道脸都憋白了,这才将口中的药水全喂进去。……

现在是余道想要推开对方,而对方不肯松开他。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两人贴在一起足足二十个呼吸,余道已经蔫了,他的嘴唇发紫,也不知道是被人啃成这个样子,还是缺气缺成的这个样子。

呼!兔儿脸终于松开余道。

余道立刻咳咳地大口喘息起来。等到他恢复,便见到兔儿脸两靥羞红的盯着他,半点不适感都没有。

余道心中升起一丝尴尬感,亲了许久,竟然是他被对方亲得没了力气,实在是丢面子。

兔儿脸目光炯炯的看着余道,她的眸中清明,显然是意志已经恢复。

余道嘴角一抽,“亲够了?”

“嗯嗯。”兔儿脸点头,瞅见余道不善的眼神,又赶紧摇头。她脸上一丝不好意思的颜色都没有。

余道差点被气得晕过去。

“不二……”

茅草屋中备了酒水,余道含住一口,微闭眼睛,准备恢复一下气力,听见兔儿脸说话,他轻哼一声:“嗯哼……”

“我、、我……”兔儿脸瞅着余道的,犹豫一下,“我会负责的!”

“噗!”余道一口水吐出来,吐了江琼琚一脸。

江琼琚被他弄得发愣,下意识想要擦干脸上东西,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放心,我会娶你的。”她稳住身体,安抚说。

“咳咳咳……”

……

(地下组织,四字群名“聊斋求道”)

第七十一章 软猬裙甲

江琼琚见到余道咳嗽,犹豫一下,然后挪过身体,坐在他膝上,温柔地轻拍余道背部。

这下余道咳嗽的更加厉害了,他连忙摆摆手。

“不二,你不必和我客气,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必然不会辜负你。”江琼琚掰过余道肩膀,眼神认真的看他。

余道嘴角一扯,没好气说:“不用你负责。”江琼琚看着余道,欲言又止,她叹了一口气,“别闹。”

“对了。”她眉头一皱,认真问:“不二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余道略微想清楚,许是兔儿脸从小被当做男子培养,性子和想法已经男性化。

“我来此地是有要事要办,倒是你,为何会在这里?”余道眼神在江琼琚的脖颈和胸部扫来扫去。

江琼琚听懂他的话,脸颊一红,歉意说:“非是我愿意来此脏污之地,而是有任务在身,不得不如此。”

她又急忙说:“不过不二放心,我不是那种风流之人,也不会使自身轻易陷入险地。”

“若非是见到不二,来不及服用解药,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说完,她的脸颊一红。

余道想起刚才的事情,对方是担心他被红雾迷惑,这才急忙要将解药给他,可是江琼琚不知道,余道根本就没有被红雾影响到,反倒是她自己,因为没能及时服用解药,被红雾刺激了,酿成苦果。

余道心底一暖,他抬起头,看到了江琼琚含春的俏脸,以及眼中的歉意,完全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脑子一晃,顿时想起了之前的香艳。

两人现在是面对面,身子贴在一起,余道一时蠢蠢欲动,血气上涌。

“嘶……”余道眼睛一瞪。

他猛地嘶冷一声,然后惶急的躬下腰,面色痛苦。

“不二、不二你怎么了?”江琼琚顿时慌张起来。余道面色难言,表情怪异,紧盯着江琼琚的腰下,满脸不敢相信。

江琼琚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脖子忽的就红了。她急忙站起来,离开余道。

江琼琚一离开,余道脸上的痛苦就减轻,只是他还有些后怕,想问又不敢问。

倒是江琼琚连忙开口说:“我、我忘记告诉不二,因为担心此次任务出现差错,我特意在身上穿了软猬裙甲……”

“软猬裙甲……”余道眼神发愣。

“就、就是女子穿在身下,防止出现、出现差错的。”她羞红了脸,勉强说出来。

“还有这种甲胄?”余道脑子一懵,难以置信。

江琼琚见到余道发愣,以为是不肯相信自己,她忙于解释,略微犹豫一下,咬牙说:“反正不二已经是我的人。”

余道听见这话感觉牙疼,刚想反驳,便见到江琼琚抽掉僧衣的布带,直接将僧衣扔在地上。

嚯!一具、、、平板板的身材出现在余道眼中。

余道看呆了。

江琼琚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得双手负背,身子站得紧绷,一副听令的模样。可是她胸口缠着绷带,好似束胸,依旧压得平实。

余道眼睛下移,顿时看到一件奇怪的东西,瞠目结舌:“铁、、处女?”

江琼琚听见余道说出的两个字,身子一颤,扭头不敢看余道,小声说:“在下身子当然还清白。”

余道干咽一下嗓子,顿时知道她刚才说的话——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地,非是虚言。

可是,余道一时欲哭无泪,“为什么受伤的是我……”弓着腰,余道感觉余小道还在发痛。

“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想起媚香阁中的苍白脸男子,他心肝儿发颤,“大不了把狗宝全吃了。”

“不二看清楚没?”江琼琚声音发颤的问。

“看、看清楚了。”余道勉强回答。

终于,半晌之后,两人衣冠整洁,都穿着道袍,相对而坐。

茅草屋中一时无语。

余道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江琼琚则是默默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怔怔出神。

“江州城准备剿灭此地?”

江琼琚回过神,连忙点头,“我来此地即是为充当内应,拔除威胁。”

余道皱眉:“内应、何人派遣?”他眼睛微眯,闪过赤裸裸的杀意。

江琼琚瞅见,微暖,同样毫不掩饰,说:“绣衣使总指挥。”

听清,余道点头:“我会杀了他。”

江琼琚咬着嘴唇,偷看余道,没有说话。余道皱眉,说:“怎么、有何不妥?

“没、没有。只是感觉余道不愧是我中意之人。”

余道嘴角一扯,狠狠瞪江琼琚一眼,江琼琚则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他。

她见到余道不反驳,也没有躲闪之意,心中甜蜜。江琼琚之所以在余道面前故作男儿色,也是存了一份掩饰,总归还是有点羞涩。

现在看来,余道也不在意这点,还默认了她,顿时让她心底里一安。两人之间的小微妙就像是闺房情趣一般,让人着迷。

不过此时却不是沉迷情事的时候,余道瞅看身边的红雾,此时红雾的颜色鲜艳无比,仿佛要凝结出水滴。

他反手一翻,拿出一物,递给江琼琚:“佩戴好,切勿离身。”

江琼琚没有推脱,只是见到是一枚样式古朴的铜钱,有些疑惑。但是她一拿到手中,顿时感觉头脑一清,心中不断翻滚的情丝消失了大半。

这让江琼琚一愣。

原来江琼琚虽然服用了解药,但是解药不过能保持人的清明,并不能完全消去红雾的影响。

但是江琼琚心中的情丝虽然消去大半,残余下的却是根植更深,让她感觉甜丝丝的。这些情丝源自她的内心深处,早已种在心中。

江琼琚故意一笑,说:“这是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她看余道,发现余道的脸颊突然赤红起来,同时双目中升起欲火。立刻,江琼琚就知道余道是被红雾影响了,当即就想将符钱还给他,但是被余道推开。

“你虽然服了解药,但是药效太弱,只能坚持一刻钟不到。”

“怎么可能,解药是秘药司研究得出,且用人试药多次,即便是最猛烈的春药也能抵抗住?”江琼琚有些发愣。

余道摇头:“此是春药耶?”他指红雾。

“况且你被红雾包围住,相当于时刻都在受侵蚀。”江琼琚顿时默然。

余道口气放缓说:“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冲动到在我面前直接脱衣。”

听见这话,江琼琚顿时身子一僵。现在想来,两人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是大大方方的在对方面前脱掉僧衣,还展示什么软猬裙甲,实在是很不可思议,想来应是被红雾影响了而不自知。

第七十二章 杀光即可

江琼琚咬着嘴唇,俏生生的看着余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她心中有羞意,亦有欢喜,若非如此,两人之间也不会进展如此之快。

忽然,余道脸上的潮红色更加明显,吓得江琼琚将心中情意压下。她抓住余道的手,想将符钱还回,但是余道再次拒绝。

“我有法力,能抵抗一二,不会如你一般彻底失去理智。”余道双目虽然赤红,但是眼神还算是清明。

他缓缓说:“却是小瞧了此间红雾,迷惑之力竟然如此强大,连修士的法力都无法抵抗,这让我想起了一物。”

江琼琚不在意他口中说的话,焦急问:“那该怎么办?红雾对人体有害,不二要是被红雾害了……”

因为惶急,江琼琚暂时失去分寸,她一跺脚,不经意间流露出女儿姿态,然后走过,紧紧抱住余道,想要将符钱硬塞进余道怀中。

两人贴合在一起,余道顿时感觉魔念消退大半,身体里的冲突也平息大半。但是江琼琚的脸颊突然绯红起来,身子颤抖。

她感觉到余道身体平静下来,有些发愣,然后看着手上的符钱,惊喜说:“不二,这般可以令我二人都不受红雾侵蚀。”

余道沉默一下,然后干涩开口:“你确定。”

听见余道的话,江琼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立刻,她脸颊连同脖子一起红羞,“不二、、你、你……”

余道无奈,“抱歉,非是我愿。”

符钱护持在两个人身上,效力自然是大打折扣,但是两人贴合在一起,呼吸可闻,如此刺激使得红雾的效力大增。

和余道贴合在一起,江琼琚感觉身子比最刚开始还要发热,她的呼吸也沉重起来。

余道一把推开江琼琚,然后调动体内的法力抵抗红雾。

他开口对江琼琚解释:“如果我的感知没错,红雾的源头应该是一种煞气,煞气具体是哪一种我不知道,但是红雾的效果却是推知出一二。”

江琼琚听余道压抑着冲动,慢慢的解释给她听,咬唇思索着。

“人一旦吸入红雾,欲念就会大增,除非欲念得到释放,情况才会缓解。而若是果真在红雾的中交合,红雾就会彻底根植在人的体内,吸收人身精气,并使人受到红雾的控制,自此迷恋上红雾引起的极乐。”

“想来‘无遮大会’受人追捧的原因正是这个,桃花庵应该是在借此滋养红雾。”

江琼琚听见余道所说,咬着嘴唇,问:“除非欲念释放,才能缓解?”

余道听见,点头说:“确实如此,当然,若是有法子消去欲念也行。”

江琼琚听完,沉默的看着他,余道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在红雾的刺激下,他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个不良的想法。他干咽一下嗓子,说,“琼琚、你想、、作甚……”江琼琚抿嘴,陷入思考之中。

余道见此,顿感荒唐,他急促说:“绝对不能交合,否则、、”他一愣,然后看着江琼琚的身子,诡异、结巴说出:“貌、貌似、、不交合也可以、、”

江琼琚听他一言,更加低头,不敢看余道。但是她却更加接近余道,缓缓的俯下身子。

江琼琚深呼吸着,唇畔晶莹。她半蹲在余道身前,抬头看余道,眸中有着爱恋。

强忍着,江琼琚声音发颤说:“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我必然不会放过你,如此就不应拘于小节。”

“况且我已卖身于你……此番合乎约定。”

余道即便是双目发红、魔念炸起,听了江琼琚这番话,也是怔怔出神,一时反应不过来。

“元阳非物,除非男女正常交合,否则是不会泄掉,如此一来,我也不会失去元阳。”他心中突然想到。

余道顿时感觉口干舌燥,紧盯着江琼琚的嘴唇,死死挪不开目光。

江琼琚低头,声音细若蚊蝇:“琼琚适才进佛堂,见墙壁上有绘画,始知男欢女爱有诸多法子,令人骇然。”

“当时感觉荒谬,如今却是庆幸,唯有此法才能解救不二和琼琚。”

“若非琼琚连累,不二也不会受到毒雾侵蚀。且这里是不可久留之地,我二人应立即离去。”

她的手指攀上余道腰间,缓缓抽出道袍布带。江琼琚的动作虽然生疏且僵硬,但是异常的坚定。

余道平生从未经历如此状况,他稍微一愣神,江琼琚就已经解开他的衣物。

江琼琚的脸色羞红到极点,闭着眼睛,不敢视物,手指抓这余道衣物,不停颤抖。

余道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只见她口齿微张,陷入最后挣扎。

江琼琚眉头紧皱,她虽然爱恋余道,但是乍一要她做此番事情,心中依旧充满耻辱。若非面前之人是余道,她不是砍死对方,就是死也要砍死对方。

余道看见她脸上的挣扎,心神猛地受到晃动。

“世间竟有如此之人、我竟会遇见如此之人……”

转生此世,根藏在他内心深处,长久的孤寂感竟然为之减轻。余道手指颤抖着,缓缓抚上江琼琚的脸颊。

江琼琚感受到,身子一僵,她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目光变得柔和,温柔说:“不二无须自责,此是琼琚愿意。”

余道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他深吸一口气,“而今而后,你休想离我。”

江琼琚一怔,眼中爱意升起,她嘴唇抿着,倩笑如飞。

“琼琚亦如此。”说罢,她低头,微闭眼,睫毛颤抖,缓缓张口。但是余道抵住她,使她停住。

“我怎能使琼琚受此折辱。”

江琼琚嘴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眸中有水花,“没想到余道还是正经之人,但是现在却不是正经时刻。”她心中一羞,强自开口:“此闺房情趣也,非折辱。”

余道平静的看江琼琚,他的眼睛虽然赤红,但是神色清明。交合欢乐而已,谁稀罕?稀罕的是你这个人。

他轻轻一笑:“何须如此麻烦?”

余道抬头看茅屋壁,淡淡说:“一群妖孽而已,杀光即可。”

第七十三章 带你去杀人

江琼琚怔怔看余道,只见余道面色淡漠,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红雾的影响。他嘴角微冷,清秀脸庞上有着浓重的冷峻。

江琼琚心神一颤,突地悟起,自己中意此人,正是在树妖一战中所种下,当时他也是如此。

而后的两月,在重负压迫之下,她每晚都会想起挡在身前的这人。从未有一人能如余道一般,为她托负起生死危机。

江琼琚虽男装,以男儿自处,一十七年来已养成男儿作风,并且成功支撑起仅剩一人的江家,但她依旧是女子,希望有人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或者说,她对此的希望更加强烈。

如此一来,她自是对余道印象深刻、几乎能算得上是刻骨铭心。而且她还和余道有半年之后为仆的约定,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种种原因之下,她对余道的感情更加复杂,并且渐渐酿成情意。此间情意虽不浓重,但已根深,若是受到时间的侵蚀,或许只能埋在她的内心深处,永不发芽。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在红雾的催动之下,竟然直接有了肌肤之亲,还差点行人伦之礼。

红雾本是桃花煞衍生而出,非是普通春药,而是能诱惑人心神的煞气。若是桃花煞涌出,炼气三层的感应境界修士都会受到蒙蔽。

传闻有修士凝成桃花煞时,不慎受桃花煞侵染,视见一树梅花,自此以梅树为妻,号称“梅妻鹤子”。此虽是雅号,但也能窥见桃花煞的恐怖。

若是修士当时看见的是一头猪,传闻或许就不会那么友善了。

红雾不是桃花煞,自然不会达到桃花煞的恐怖境地,但它也具备桃花煞的一二妙处。且江琼琚对余道本就有情意,受此催化,情意更加深重,好似两人已有前世之约。

而余道是转生此世的异客,一路走来,所遇皆是恶人。恰逢老和尚和小和尚的善待,他心中的寒意稍褪,开始正视此世之人。今又受到红雾和江琼琚的刺激,其内心震动,远超以往。

余道知道自己的性子如何,他本是薄凉之人,或许不会故意为恶,甚至还会偶尔为善,但他心中最重要之人、之物,依旧是自己。

若是有人肯负他,他必杀此人。若是此世皆负他,他与此世并无关联,非是家乡,杀尽此世之人也不无不可。

是谓:宁可我负苍天,不可苍天负我。

于情一字,则是希冀人爱,非是爱人。

如今遇见一宁肯折辱自身,也要解救他的人,他自是心神触动,纳为禁脔。余道对江琼琚,虽然谈不上爱,但已是情意点开。

入了他的手,此人休想再逃开。

江琼琚盯着余道,细细思索,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阵慌意。

想想她和余道见面不过两次,相处不过两日,虽有生死之交,但她就这样托身于此人,是否会令对方感觉自己过于轻浮,甚至是浪荡。

江琼琚咬着嘴唇,心中的慌意更加浓重,“但是人家就是中意他……”

余道收回目光,低头看江琼琚,他俯下身子,将江琼琚拥在怀中。江琼琚的思绪立刻凝固住,脑中一片空白。

一瞬间,江琼琚感觉自己的世界整个都明亮了。她想捡起一片金哨子,对方却给了她满地日光。

余道靠在她的脖颈间,微微滑动,感受着秀发在鼻翼间拂过的感觉,缓缓说:“琼琚。”

“嗯”江琼琚轻低臻首,目光暖下,她依靠在余道怀中,感受着温暖。

“我带你去杀人。”

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固住,大脑空白如初,浑然不知此世为何。

江琼琚颤声,“……好。”

嗡嗡!腰间度厄斩仙葫颤抖,一线毫光突地喷出,悬浮在空气中,将四周红雾斩杀掉。

余道拾起面具,为江琼琚轻轻带上。

“吱呀!”茅草屋的木门被打开,两人从屋中跨步走出来。

比丘尼调笑的看着水池中、水池边,满地蠕动的白虫,眼中欢喜。近处的两人听见吱呀声,立刻抬头看过来。然后便看到一出尘少年,携着一戴面具之人走出来。

她们目光微微错愕,“如此快就完事儿了?”但是很快就嬉笑起来,“没想到两人都好这一口。”

两尼姑身姿摇曳的走上前,“施主,大会还没结束,烦请施主继续耍子一番,稍后会进入下一个步骤。”

余道抬头看四周,发现满地比丘尼中,只有十来人是修士,其中两人是胎动后期,其余者,不值一提。

瞧见伺候自己的人走过来,余道说:“贫道出来是烦请女菩萨借出一物?”

两个比丘尼双手抚在身前,作妩媚姿态,眼睛似泣似诉的看着余道,“施主想要借甚……”

余道扭头不看她们,“人头。”

噗呲,一线白芒闪过,两个比丘尼眼中的**之色还未消失,面容便一僵。

啪嗒,两个光溜溜的头颅便掉落下,砸在地上,滚动许久。

呲呲!无头白体倒下,脖颈间的鲜血喷出老高,半息而止。

余道淡漠扫一眼。

咯噔!场中的声响顿时一僵,但是细细听去,那些浅吟低叫依旧如常,场中尽享淫靡的人根本没有发现这一幕。

有尼姑见到,眼睛圆睁,她们反应过来,眉毛倒竖,尖叫起来:“有修士!”

“有贼人!”场面顿时惊慌起来。

余道听见,嗤笑一声,他眼睛泛红,捏捏江琼琚的手,一边信步走,一边单手掐法诀。

滋滋!毫光悬浮在他的身边,不断盘旋转动,每一闪烁都会收割掉一颗头颅。

百步远之外的尼姑见状,纷纷骇然。

“法器!贼人有法器!”

“护法何在!”

“快快!御敌!”

此时是举办“无遮大会”的时刻,四周被红雾笼罩住,那些僧人憨货都被她们禁止踏入此地。即便和尚进来了,肉体凡胎,面对手持法器的修士也没甚卵用。

现场震怖!

江琼琚留在茅屋前,怔怔站着,她感受到手心中符钱传来的悸动感,心房不停发颤。

一人行走在红雾中,如入无人境,道装飘逸,墨发如许,四周有鲜血为其绽开,有惨叫为其欢欣,有死神为佐贺……而

此人,是为了自己。

第七十三章 杀个痛

滋滋!毫光悬浮在红雾之中,仿佛死亡的梢影,尽情掠夺着场中比丘尼的性命。

每杀掉一人,余道眼中的红芒就旺盛一分,似乎正在坠入魔道。但是实际情况恰好相反,杀戮使得余道躁动不安的内心变得平静,同时在舍利毫光的加持下,他的头脑越来越清明。

余道获得的舍利子虽然没有专门抵抗迷惑的功效,但是它身具佛光,对迷惑之类的术法有天然的抵抗力。且在红雾中,人的欲念只要得到释放,心中的烦躁感就会消退几分。

欲念归属于魔念,魔念可以由刺激之物、刺激之行得到缓解。而世间最刺激的事情莫过于两种,一是杀人,二是造人。既然后者无法达成,那么就用前者来代替。

余道眼中猩红,好似滴血,他杀的人越多,内心就越平静。

仅仅数个呼吸,在尼姑们还没有形成抵抗时,水池边就倒下二十多具白花花的尸体。

尸体的头颅掉在地上,或是完整,或是残破;尸体的手臂落在地上,或是支离,或是破碎;尸体腰身分离,血浆洒满清池、内脏涌出……非是余道故意为之,而是躁动下大开杀戒时,他的手段已经不再是毫无烟火感,有所滞涩,这才弄得场面血腥无比。

池中正在交合之人,他们脸上的极乐依旧,浅吟低叫不绝于耳。更有甚者,即便水池中的水变得鲜红、身下的比丘尼变得冰凉,他们的身子依旧不断鼓动,面容痛苦舒爽,一点也没有发现场中的变化。

比丘尼还剩下三分之二,余道冷冷的看向她们。

“啊啊啊啊!”有比丘尼受不了,尖叫起来。

即便是有修为的几个,也是身子发颤,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魔、魔、、邪魔!”

“庵主、快请庵主!快!”有人嘶吼。

但是余道的脚步不会因为她们恐惧而停止,他缓缓踏步,脚步带着啪叽的声音,格外清脆,也不知脚下所踩是水还是血。

“庵主快来!”终于有比丘尼掏出符咒,发出讯号。有人焦急说:“快拿法器!”

入窍以上才能使用术法,胎动境界的修士虽然有法力,但只能使用法器或是符咒。

“没有法器,法器放在大堂。”有人绝望说。

此时是开“无遮大会”的时间,所有比丘尼身上都没有穿戴衣物,更何谈携带法器。再说了,法器珍贵,也不是她们能随便触碰。

顿时,其他比丘尼的脸上都浮现出绝望之色。即便桃花庵庵主最终赶来,她们恐怕也都变作了无头鬼。

但是她们也不敢逃,因为那些逃走的,都是死的最早的。突然,有比丘尼狂喜,大叫:“魔头中了煞毒!”

其他比丘尼听见,连忙看余道,只见余道眼睛发赤,身体轻颤,好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这一幕她们非常熟悉,正是人吸入红雾之后,魔念丛生的样子。

比丘尼中,有一人强自镇定:“你二人上前去引诱魔头,务必与之交合,拖住脚步。”

“其他人跟随我来,催动枢纽,增大红雾效力。”

两个被点中的比丘尼眼中升起恐慌,身子发颤,不敢前行。

下令之人眉毛倒竖,狰狞大吼:“快去!”其他人也紧盯着两人,用目光逼迫。

有人咬牙:“如若不从,信不信将你二人剥皮抽骨,点做灯油!”

其他比丘尼叽喳言说:“那魔头身中煞毒,必然已是欲念缠身,你们稍一引诱,他定会中招。”

“留得性命,庵主会有大赏!”

两比丘尼眼中悲凉一片,但是被同门逼迫着,特别是下令之人的修为远超她们,让她们不得不从,否则即便是存活下来,也会生不如死。

“弟子、、听令、、”两人颤声行礼。

下令尼姑冷着脸点头,然后不管二人,快步奔向水池,目标是温泉水池的正中心。

两个比丘尼打直身体,强作笑容,主动踏步,走向余道。她们身姿婀娜,颜色娇美,此时双眉如黛,脸颊苍白,更添一分娇柔,触人怜惜。

特别让人惊奇的是,这两人眉目一般,神态相合,竟是血亲姊妹,犹如双黄蛋。

杀戮多人,余道的灵台已经清明,他收敛毫光,使毫光只在二十步以内穿透,便于节约法力。

“嗯?”看见有两人主动向自己走来,他脚步微微止。有比丘尼还未下水池,看见这一幕立刻惊喜:“魔头停住了。”

“此法可行!”

有人咬牙切齿,“只待此人被托住,法力消耗一空,再将他乱刀砍死。”

走上前的两个比丘尼眸子一颤,她们微张檀口,发出丝丝颤声,做妩媚状,行欲魔舞步。

生死压迫下,两人潜力逼发,魅惑之力大增。就连水池中正在敦伦的男子看见了,身子也定住,口嘴歪斜,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

余道定睛看两人。

“施主……”走至二十二步,一女尼呻吟。走至二十一步,两女尼贴身一起,软玉相撞。

剩下女尼激动的看着这一幕,就连下了水池,正准备催动红雾的女尼也紧盯过来。

二十步,两女尼走进余道二十步以内,她们眸中闪出光彩。在余道周身二十步内,除了闲杂人等以外,就剩她们两个女尼还活着。

狂喜之色在她们眼中绽放,颤声丝言:“施主,小尼愿竭力侍奉,还望施主怜……”

呲溜!一线白光刺出,从一人后背心口位置穿进,过胸膛,扎软肉,再从另一人背部穿出。

“有病。”余道眉头一皱,浑不知二人为何主动送死。

咯噔!场中一静,所有比丘尼眼中都浮现出荒谬感。

“怜……”心窍一同破碎的两人张口,目中难以置信,身体自发要吐出最后一字。

余道眉头一皱,为免去后患,他手指一转,毫光没有收回,滴溜溜在两女尼脖子上一打转,两颗美人首顿时落下。

两绝美女尼就此身死,连口中最后一字都未能说出。

“邪魔!邪魔!!”剩下的女尼疯狂、绝望起来。

“快催动红雾!绞杀此人!”

“快逃……”有人喃喃自语,想逃,但是双腿打战,迈不出一步,同时腿间流水,散发出骚臭味。

余道眯眼看这些人,他起初只是想杀出一条血路,然后逃离此地。后来却发现可以凭借杀戮来压制、缓解欲念,结果一不小心就杀了个痛快。

实是魔念引起,蒙蔽了他的心神。现在在舍利毫光的护持下,他的理智已经完全回归,是否应该就此收手,早早离去……

“算了,还是杀光比较好……”

一众淫尼恶僧,坏人性命,不杀光无以除去他心头之气。且杀人还需从全家着手,以免后患。

第七十四章 取得酒虫

无遮大会现场原有数百人,其中女尼五十几人,但是女尼已经死的不到十人,其他百余人则是依旧沉浸在红雾引起的极乐快感之中,难以自拔。

毫光飞过,把遗留在水池边的女尼全部斩杀掉。

余道将目光看向奔到水池正中心的女尼,她们全都惊慌失措的望着余道。虽然距离数百步远,但是她们依旧能感觉,自己可以被这魔头瞬间斩杀掉。

余道慢慢的走着,不是他不想快点解决剩下的人,而是他不能快,否则刚被压下的魔念又会冲起来。

水池正中心,一女尼面上的颜色愈加狰狞,她恨恨的看着余道,说:“快作法,催动红雾。”

旁边有一人答道:“催动几成?”

“十成!”

“如此一来,场中的香客都会力竭而亡,而且、、我等的根基会受到损伤。”她后面一句话说的细小,但还是说了出来。

操控女尼扭头看说话之人,她冷冷说:“那你上前拖住魔头?”对方立刻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有法力的女尼聚拢在一起,跳起桃花合欢舞,极尽魅惑之力。她们站立在水池中心的一个个阵点上,催动自身法力,灌输进地下大阵。

二三没有法力的女尼则是脸色一白,被逼迫着咬开手腕,将体内鲜血滴入阵心。她们虽然还未修出法力的,但是血液中也蕴含灵性,能减轻其他人的负担。

咚咚!仿佛有鼓声响起来,四周风云突变,红雾不断的翻腾起来。不过一会儿,四周的红雾更加浓重,雾气中仿佛要滴下水来。

余道看见这变化一愣,他正准备抢先出手,将操控红雾的女尼斩杀掉,但是他脑中突然想起一种情况,让他生生止住了动作。

余道停住脚步,冷冷看着水池中心的女尼们,却是没有再动作。

一众女尼见此,立刻大喜:“魔头停住了!”

“他竟然不知道趁机下手,合该我们逃出生天!”

“魔头死定了!”

女尼们舞动的更加厉害,将体内微薄法力彻底灌输进阵心内部。咚咚!奇异的鼓声更加沉闷。

“啊!”水池中正在交合的百余人突然低吼,他们脸色潮红,身子不停的颤抖。两相结合在一起,动作更加强烈,同时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似痛似欢,让人难以琢磨。

红雾依旧在不断的增强着,几乎到了能够遮蔽人视野的地步。余道的身影消失在女尼们眼中,让她们心中诡异的升起一丝轻松感。

江琼琚站在茅屋前,即便有符钱的护持,她也感觉心底里像是有小猫在挠人一般,情意酝酿的愈加醇厚。

嘭嘭嘭!突然,一股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江琼琚一愣,然后便看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两条白虫儿,身子发抖,然后像是尿泡一般鼓起来,砰的炸开,轰出一阵血雾。

嘭嘭嘭……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水池中的池水愈发浑浊,空气中的雾气更加浓郁。

被余道放过的百余名不相干人士,竟然死在了女尼们的手中。余道冷眼瞧着这一幕,无动于衷。

女尼们催动着大阵,脸色惨白,但是看到红雾的变化,她们眸子发亮,像狼一般。

有人惊呼:“煞气要凝成了!”

“真的?”其他人听见,不敢相信。

呼呼!雾气腾腾变化,场中交合之人死亡得更加迅速,仅仅片刻钟,百余人就死亡过半。

“庵主培育多年,此次得到百多人作为祭品,煞气竟然要凝成!”操控大阵的女尼眼神晃动。

“如此一来,即便这些人死掉,庵主也不会怪罪我等!”刚才提出质疑的女尼大喜。

“今天就是那魔头身死之日!”有人恨余道入骨。

余道暂时没有理会场中红雾的变化,他踱步在水池边上,认真的检查着场中还剩下的十几对人儿。

活着的人依旧相互扭动在一起,模样狰狞,他们紧抱着,尽情地抵死缠绵。

余道寻找着,眼皮一抬,在某三人身前停下。他静静等待起来,斩仙刀就悬浮在他的身边,随时准备出动。

三人中的男子突然低吼一声,然后脸色刷得泛白,又猛地变红,变换不停。

“啊啊!”娇吟声响起。嘭嘭!又是两声爆炸响起。

男子身下的女人猛地爆炸开,变作两团血花,然后被红雾吸收掉,但是男子并没有爆炸开。他的眼中布满了惊慌,好似已经醒来。突然,男子咳嗽起来,胸膛不断鼓动。。

“咳咳、、噗!”男子咳出一物。这物一咳出来,他全身的皮肤就开始泛红,整个人颤抖起来。

“不、不要、、走!”男子沙哑着。“嘭!”他的身体直接爆炸,变作血雾。

嗡嗡!一团肉红色的小虫从血雾中,它摇摇晃晃,好似蜜蜂一般跳着圆圈舞,又好似人喝醉一般,分不清方向。

肉红小虫努力向着红雾外飞动,但是它鼓动翅膀半天,才将将游移到水池边上,然后就没了气力,翅膀扑动慢下来。啾!小虫团成一团,立刻就要掉在水池里面。

此时一只手伸出,刚好将它托住。

细细看去,这小虫黄豆大小,通体肉红色,粉嫩嫩,它体上有着一对薄膜翅膀,无羽无毛。

“果然是酒虫!”余道视看一番,立刻调动法力,将一丝法力输进小虫体内,使它和红雾暂时隔绝开。红肉小虫感觉威胁已经消除,便团成一点,就此陷入沉睡。

“没想到在红雾的刺激下,酒虫竟然主动脱离了寄主,被我轻易取得。”余道想着,有些惊喜。

他来此地的第一任务就是取得酒虫,即便被红雾蒙蔽,他心中依旧记得这个任务。所以杀戮时余道并没有对闲人下手,其中原因就是担心失手错杀了酒虫的寄主,导致变故发生。

余道刚才等候在郑酒壶身边,目的是在郑酒虎变成血雾之前,抢先将他杀死,防止他体内的酒虫一同变成血雾。但是这样一来,会导致寄主率先死亡,酒虫一同受损的情况发生。所以余道按捺住心思,不到最后一刻不动手。

结果在红雾的威胁,酒虫竟然主动飞了出来,落到余道手中。

“如此一来,我要多谢你们。”余道眼神闪烁的看水池中心,女尼们的身影在其中闪烁,“若非如此,之后取酒虫还要多费一番周折。”

收好酒虫,余道感觉心情一松,他露出笑容。

“那么……便放你们一马。”

望着红雾凝结处,余道默然不语。

“等煞气凝成,吞噬活物后,再为你们收尸。”

第七十五章 桃花煞

继酒虫的寄主爆体而亡后,短短四五个呼吸内,现场交合之人尽数变作血雾。

“哈哈哈!煞气就要凝成了!”百步远响起女尼的狂笑声。

余道冷冷看着场中的红雾翻腾,丝丝雾气好像有了形体,化作游鱼向水池的中心涌过去。

水池底下泛起红芒,一根连着一根,形状类似八卦九宫,但是尽显妖异。同时,女尼站立之处的雾气隐隐凝成一块,散发出莹莹之色,好似绝品的血玉。

即便凡夫俗子见到这一幕,也会认为此地就要有宝物诞生了。

但是余道没有丝毫想要靠近的念头,反而还默默的向后退,一直退到三百步开外。

恰好退到茅草屋边上,江琼琚张口,犹豫再三,终于问:“不二,我们为何不趁机离去?”

余道摇摇头,说:“再等等。”

遥望着凝成一块的红雾,他解释到:“若是我猜测的没错,一众妖人在此开设大会,目的就是收集合欢之气,企图凝结出煞气。”

“如今煞气就要凝成了。”

江琼琚听见,眼中却是没有欣喜,依旧担忧着,余道轻轻一笑。

“今时不同往日,琼琚莫要害怕。即便此地主人家来了,我也不惧。”

进入无遮大会之时,余道就见过桃花庵的庵主,对方虽然处于入窍境,但不过是入窍中期,连祁山树妖都有所不如。

而余道手有斩仙刀,腰挂度厄葫,修为也是今非昔比,若是两相对阵,他即便不能立刻斩杀掉对方,也能让对方讨不了好。当然,入窍境界的修士已经能够使用术法,必然藏有一些底牌。但即便如此,余道也有信心保住两人的安全。

轻捏江琼琚的手,余道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前方越来越小的红雾团。江琼琚也沉下心,静静看着。

呼呼!忽的狂风大作。只见一股莫名的吸力出现,让余道二人的衣袂都飘飞起来。缠绕在他们身边的雾气都被吸向一处,直接贯入水池中的一团红雾里面。

仅仅数个呼吸,原本弥漫全场的红雾就消散一空,只余水池中还挤着一团小屋大小的雾气团。

失去雾气的阻隔,无遮大会现场的境况直接曝露在两人眼中。只见地上一片鲜红,无数碎肉洒在地上,仿佛此地刚刚下过一场血肉雨。

江琼琚身为绣衣使,见过不少的惨状,但是看见这血肉沼泽,依旧感觉胃部一阵翻腾。

不是感觉恐惧,而是感到恶心。不待她多想,耳边突然传来余道的声音:“快看,有变化了。”

小屋大小的雾气团嗡嗡颤抖起来,它悬浮在血池中,每颤抖一下就会缩小一分,形如巨卵。

藏在红雾中的女尼暴露出来,但是只剩下一个人,其他女尼全数消失不见。

即便是唯一幸存的女尼,如今她也是容颜枯槁,皮肤发皱,整个人好似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一般,毫无先前的佳人模样。

“庵主、、煞气凝成了……你为何不来。”女尼站在场中,喃喃自语。

女尼听见自己的声音,身子一颤,缓缓地低头看水面,水面上顿时出现一张苍老面容。

“啊啊啊!不要、不要、、”女尼尖叫起来。

余道静静的看着。

煞气乃是天地间最为阴寒的事物,天生便会对血肉进行吞噬。这些女尼在煞气即将凝结时,竟然还敢凑到跟前,真是不要命了。

唯一幸存下来的女尼,或许是因为站在阵心正中,被大阵保护着,免去了性命之忧。但即便如此,她的血气也被煞气吞噬大半,寿命十不存一。

“庵主、庵主,你在哪、、你在哪?”

“弟子凝成了煞气,可你又在何处!”女尼凄惨的哭诉起来。听见女尼的哭诉声,余道也略微诧异。

话说无遮大会发生此等变故,其他人早就应该赶过来了,但是直到现在,场中依旧未出现一人。

“庵主,我好恨!弟子好恨!”女尼双目渗出血泪,她此时不再关注余道,将狠意全数灌输在庵主头上。

女尼眼神疯狂的看着缩成人头大小的煞气,喃喃道:“既然庵主不在意此物……”

“那么、、弟子就将此物毁去好了!哈哈哈”

话说完,她眼中狠意一闪,立刻扑向池中大阵枢纽,要将大阵毁去。但是她刚刚脱离阵心,嗡嗡,煞气团就震动起来。

“啊啊啊!”惨叫声响起,女尼僵持在原地,皮肉像是被无形之物撕扯。滋啦!一具白骨脱出,女尼身上的血肉直接被吸收进煞气团中。

滋滋滋!空气中响起怪异的声音。吸收掉女尼,煞气团再一次进行紧缩。啪嚓!细小声音响起,好似烛花炸裂。

余道听见,眼帘一颤。

只见红玉色的煞气团紧缩成婴儿头颅大小,悬于水池中心,滴溜溜转个不停。它周身释放着红粉光芒,人看过去,仿佛见到了片片桃花飘落,极尽鲜美。

“煞气乃是阴寒之物,其貌竟然如此神异,如同异宝。”余道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真的煞气。

煞气当然是异宝,而且是世间最为珍贵的一类,其作用远超常人想象。

单就炼气士的修行来谈。炼气士若是想要修成第四步功夫——凝煞,就必须找到合适自己的煞气,使法力沾染上煞气的特性,进而具备无穷的奥妙。

比如余道眼前的桃花煞,修士若是以此凝煞,其法力将会自带迷惑之力,魅力大增。待到大成,不说“倾国”,“倾城”是可以达到的。

传闻某朝有狐妖就是凝成了桃花煞气,大成后便偷偷潜入皇宫中,魅惑住该朝天子,甚至囊括满朝文武,以至于惑乱天下,硬生生崩毁一朝。

除此之外,煞气也是炼宝造器、修行术法的绝品材料。若是用煞气打造法器,其打造出来的法器天生便会免除一切阴邪之物的侵袭,皆因煞气便是天底下最为阴邪的东西。

余道没想到,他来此无遮大会,除了能收获酒虫之外,还能得到一团珍贵的煞气。

余道望着婴儿头颅大小的桃花煞气,细细思索。

此煞质地精纯,且分量足够,已经能够被一人用来修行。想来那桃花庵庵主就是准备以此凝煞。而其境界不过才入窍中期,就已经能考虑到这个地步,并且还真个成功了,定然也是一位心存大道的修者。

“但是此番心血,却是便宜了我。”

余道虽然疑惑对方为何还没有出现,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直接放出度厄葫芦,嗡嗡便将那桃花煞收入葫芦中。

第七十六章 对阵

收好桃花煞气,余道的心神并未松懈,依旧暗自警惕着,唯恐会有敌人出手。但是等了数息时间,江琼琚已经走到他身边,四周依旧没有异动。

这让他暗暗松一口气,“此地果真只是一个小庙,没有藏着旧宿老怪,修为最高的就是那个庵主。”

“不二,事情已经了结?”江琼琚站在一旁看他沉思完,出口问。余道点头,说:“目的已经达成。”

“那就快快离去。”江琼琚听见,有些急促的说,她不待余道询问,又道:“绣衣使定计今夜攻山,我们若是不尽快离去,很可能会被殃及。”

余道听见,并不感觉惊奇,因为江琼琚先前就已说过,但是结合江琼琚的话一思索,他突然明悟。

“绣衣使已经登山!”

江琼琚闻言一怔,她见余道定定看佛堂大殿的方向,忽然想起此间没有一个人前来,其他人必定是被某些事牵扯住,无暇顾及。

如今红雾已经消散掉,江琼琚抬头环顾四周,立刻发现周围隐隐有喊杀声。她脸色一变,然后又细细观察一番,这才面色稍缓,“不二,我二人要速速离去。”

“绣衣使为达到剿灭桃花庵的目的,准备了大量攻城用的火油,一旦情况不对,就会点火焚山,彻底烧毁桃花庵。”

听见江琼琚说的,余道略微诧异,然后拊手轻笑:“这法子不错,却是与我不谋而合。”

江琼琚微愣神,想起他对付树妖就是使用的这个方法。余道抬步朝佛堂大殿方向走去。

“听你所言,此山似乎已经被人围住,与其偷偷摸摸走小道,不如直接走正门,也能见识见识此地庵主的威风。”

余道脚步一止,忽然回头问:“绣衣总指挥使是否在此?”

“在。”

“那就更应该前去见识一番。”

江琼琚听见余道所说,心情忽然一松。她身为绣衣指挥使之一,虽遭人暗忌,被委派到这里充当内应,但是她的身份依旧摆在那里。若是偷偷摸摸下山,反倒会被人认为是贼子。

不过正大光明走出去,却又多了几分危险。但此时也不用担心这一点,江琼琚在身后望着余道。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佛堂方向走,耳中的喊杀声越来越大。江琼琚拉住余道,让他往阁房处走去。

进了阁房,余道才知道江琼琚为何要先来此地。原来她将面甲和长剑放在阁房之中。

江琼琚将脸上的佛陀像面具摘下,换上一方普通的面具,如其他人一般,然后手提剑器,一副准备妥当的样子。

余道看着,略微诧异:“你手上拿的长剑可是我给你的?”

江琼琚脸色一红,“正是。”

“既是法器,为何不见灵光?”

“琼琚家有秘术,能暂时封住宝贝的灵光,使之藏拙。”

她将长剑拿出来,用手一抖,红芒立刻从剑身上泛起来。长剑虽然破碎,但内里依旧含有一道地煞禁制,尚未崩毁。此时被解开封堵,剑身血色灵光立刻大作,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凡。

阁房距离大殿很近,有话声透过木板,传递至两人耳中。

“刘罗锅!你为何要与我作对?”

“臭尼姑,你私设大会,坑害百姓,江州城再也容不下你这破庙。”有阴冷沙哑的声音响起。

江琼琚听见话声,立刻拉扯余道,“快来。”

两人走出阁房,没有往佛堂大殿奔去,而是沿着庭院走到院墙边上,登上一处屋顶,站在上面窥视。

此时佛堂二十四坎阶梯前,阵列着不少于两百名的甲士,甲士全都身着暗黑铁甲,面甲下散发出冰冷的目光,一看就是见过血的精兵。

“这是江州大戟士,护卫整个江州城。绣衣使为此次行动特地抽调出四百名大戟士。”江琼琚在一旁解释。

余道听见,发现原本青石白玉的广场已变作血肉疆场,地上血淋淋,积起了血洼。广场一旁还堆着断肢残骸,垒成三座小山。

甲士站在广场前,对此视若无物,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令人心寒。

余道眯起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摄人的甲士,立刻在心中估量起来。

甲士有两百名,即便他将度厄葫和斩仙刀一起使用,想要屠光对方也要花费近一百个呼吸的时间。而且对方精通杀人术,懂得结阵杀敌,决计不会站着任由别人屠杀。

若是再配上弓箭、马匹,悍不畏死的冲击,他也要饮恨。

“绝对不能在平地上遇见。”余道在心中暗道。

好在他为此预备了火油,若是真的对上,凭借周旋和杀戮,也能从对方阵下逃脱性命。对方虽是久经战阵的甲士,但毕竟不是傀儡,一旦被杀怕,肯定不会死战。

一人衣袍飘飘,站在佛殿阶梯前,临危不惧,竖眉指着甲士喝骂:“刘罗锅,枉你身为走狗,居然敢来惹我桃花庵,你可知此地干系甚大!”

只见一人打马站在甲士中央,身边还有数个僧道站立,他身量颇矮,背部微躬,骑跨在马上显得罗圈腿突出。

但是此人一脸煞气,阴冷望着女尼:“在下当然知道此地干系甚大,城中数不尽的权贵被你囊括住,否则绣衣使也不会今日才登门。”

他冷笑起来:“此次乃是世子下令,由不得你反抗!若你主动就擒,愿为世子奴仆,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女尼咬碎白牙,恨恨道:“看来你是要鱼死网破了。弟子、护法何在?”

“弟子在!”“护法在!”……

话声一落,佛堂中顿时涌出来一众持械僧尼。他们全都一脸冰冷,脸上存了死志。殿前一幕已经刺激到他们,让他们知道此次再也无法缓和,唯有拼死反击。

余道站在屋顶上,冷眼旁观,没有半点想要插手的想法。江琼琚站在他身边,同样眼神闪烁,没有要露身的念头。

骑马人当即一喝:“大戟士听令!桃花庵聚众谋逆、、”他伸手一指佛殿,狰狞笑喝:“踏平此殿!”

“诺!”百声低吼响起。铮铮!长戟横出,寒光逼人。

嘶嘶!嗡嗡!佛殿前同时有灵光大作。

女尼收敛起脸上怒容,暗恨咬牙,心中愤怒如同潮水涌起:“好不容易才趁此打开山门,这群鹰爪居然还敢来捣乱。”

“活的不耐烦!”她伸手一张,掌上顿时红光涌出。

第七十七章 兵阵

“杀!杀!!杀!!!”吼杀声漫天,一股摄人心神的杀意从甲兵身上升起。

一众桃花庵尼姑和僧人见了,手上动作都一滞,半天反应不过来。但是女尼庵主冷哼一声:“受死!”

她伸出纤细手掌,一丝丝红芒从其上射出,直接流窜向近处的甲兵。十几甲兵顿时就被笼罩住,他们还没有冲上前,眼中红芒就一闪,然后怒吼起来:“杀!”

可是他们兵刃所向不是僧尼,而是自己的同僚。

噗呲!十多甲兵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同僚”砍个正着,手掌掉落、脖颈折断,皆数扑地不起。

庵主女尼眼中浮现出狠意,她咬牙驱动法力,使红芒向着甲兵内部蔓延。

惊呼声立刻响起:“保护总使!”刷刷!围在骑马人周边的人全都拔出长刀,刀尖指向外围。

受女尼迷惑的人越来越多,二百甲兵的阵型开始散乱,有变成一盘散沙的趋势。

僧尼大喜,纷纷叫到:“杀灭这些鹰犬,报仇!”

持梢持棒的粗壮武僧立刻扑向甲兵,挥舞起三棱熟铜棍,将一个个甲兵打得脑浆崩裂。

江琼琚见到这一幕,暗呼:“劲道武士!”

余道听见,将注意力放到那些武僧身上,赫然发现他们动作生风,力大无穷,一击就能将青石板敲碎,难怪可以把甲兵敲得脑浆迸裂。

三个手持法器的女尼娇吟,道道法力灵光从她们手上升起来。已经涌上阶梯的十几个甲兵动作一僵,眼神呆滞。插进其中的僧人立刻抓住机会,扑杀这些甲兵。

短时间,起码有四五十甲兵倒地。骑马人心中骇然,“这些邪僧竟然如此了得!”

他脸色一变,眼中冒火,手持短鞭大喝:供奉何在!”聚拢在他身边的僧道立刻呼到:“供奉在此!”

“阿弥陀佛!”有和尚手持佛珠,口念佛号,一股金光顿时从佛珠上荡开,使周围的甲兵头脑一清。

“贼尼,吃我老道除妖印。”一山羊胡子手持一方鸡血红印,道袍鼓动,狠狠向着于涌上前的武僧一掷。

嗡!鸡血大印散发出血光,一股波动向下荡起。

“噗!”数个武僧被血光扫住,口吐鲜血,身子向后倒。围在武僧四周的甲兵则是结阵向其涌上,乱刀砍出,将先前还威势赫赫的武僧剁成碎肉。

有灵光在阶前闪烁、有爆炸腾起、有冷箭射出……惊呼声不断,局势一时胶着。

骑马人眼中冷芒大作,他沉声:“发出号令,让南营赶来,从背后截断邪僧退路。”

“是!”侍立在他身边的亲卫立刻喝诺。

咻,一线火光在夜空中窜起来,天空陡然一亮,炸出一朵巨大火花。

“此是在呼喝同僚,刘厮定然是想将其他甲兵叫来,一起围杀邪僧。”江琼琚急促解释。

余道听见,轻点颔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来绣衣使准备妥当,却是不用担心败得太快。”

江琼琚听见,心中愕然,她问:“余兄认为此战……桃花庵一方胜率大?”

“然也,你看那女尼。”余道伸手指着庵主女尼,对方正咬牙切齿地驱动术法,一心要打乱甲兵阵型,但是甲兵内部也有供奉驱动法器,和她相抵抗。

“绣衣使一方有四人手持法器,桃花庵一方有三人手持法器,贵为桃花庵庵主,她手中难道没有法器?”

“只不过是时机未到,不想驱动罢了。”余道轻摇头,“或许是打着消耗敌方的想法。”

“杀杀杀!”又一股吼杀声突地响起,却是从大殿另一头传来。只见一众明火执仗的甲兵奔出,结成队列,将桃花庵僧尼的退路彻底截断。

余道两人站在边上,恰好处在死角位置上,可以从容地坐山观虎斗。

骑马人大喜,他铮得拔出腰间长刀,喝令:“结阵上前,围杀邪僧!”

“诸位,赏官进职就在此时!凡斩首者,给银一百二十两!”

轰!一股声浪在甲兵阵中炸起,所有人眼睛都一红,杀意盈然。瞬间,三百甲兵将佛殿团团围住,不露一点空隙,潮水一般的兵戈向桃花庵僧尼盖过去。

桃花庵一方不过有二三十人,虽然个个精锐,但是在拼杀之下,现存者不足十个。三个手持法器的俊俏女尼也是脸色苍白,体内法力不足。

“啊!”“啊!”……武僧女尼临死惨叫声不断响起。

桃花庵庵主站在佛堂阶梯上,岿然不动,她怒视涌上前的甲兵,银牙咬碎,“尔等逼我!”

庵主女尼伸手抓衣领,挣开缠带,将白腻半身扒开,一株鲜艳红花立刻蹦出,灵动无比,细细看去,仿佛是用朱砂血墨刺印在软肉上。

红花灵光大作,嗡,一株由灵光结成的桃树跳出来,根植在大殿阶上,将桃花庵庵主笼罩住。女尼恨声如潮水:“尔厮尔众,一并受死!”她伸手虚抓,一枝桃花凝结在她手中。

“不好!贼尼使出法器!”绣衣使一方供奉大惊。

“总使小心,此法器异常邪恶,能夺人神魄,斩人肉身。”

站在骑马人身边的光头冷哼,“怕甚,此獠已经底牌尽出,再无后手!”

只见女尼手持桃枝,轻轻一挥,片片灵光结成的桃花散开,借着微风朝绣衣使一方飘去。桃花瓣弥散在军阵中,好似下起一场光雨,分外绮丽。但是惨嚎声立刻响起来。

原来桃花瓣一旦飘下,就会化作冷芒,狠狠地斩落在甲兵身上,使其身首两分。现场一时间鲜血喷溅,血流成河,空气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余道看着根植在佛堂前的巨大桃树,眼神闪烁,“这法器竟然如此了得!”

佛堂前朵朵桃花飘舞,转瞬间就有一百甲兵身死,堆成小山。绣衣总使见到这一幕,眼睛赤红,全然没有想到桃花庵庵主竟然如此了得。

供奉的僧道也是悚然,生怕被桃花瓣斩杀掉,毕竟他们才炼气一层,无法使用术法护身,此番对敌全靠手中的法器。

女尼一方凶威大作,直接屠杀起现场的甲兵。甲兵们虽是经年老兵,但是在同袍被屠杀过半的情况下,也是心中戚戚然,不敢上前。

骑马人见情况不好,不得已从怀中掏出一方帛书,他咬破舌尖,“噗!”一口精血喷在帛书上,顿时,帛书发颤。

骑马人趁机大吼:“结阵!诛敌!”

护卫在其身的五十甲士轰然一震,齐吼:“结阵!”滋滋!地上血流受未知力牵引,往五十甲士翻滚过去。

“杀!”一股滔天杀气涌出,凝成黑烟,如虎如狼。

“此是兵阵?”余道见此,神色一怔。

提示、反思

前文感情戏备受吐槽,作者细细检核,发现进展的确过快,已偏离提纲,故删改之,剔去一章。同时主角人设问题已进行修正。

有兴趣者可以再看,无兴趣者知道删改结果即可:

即:余道和江琼琚暧昧加深,但尚未定情。

(关于‘定情’一章,若有读者喜欢,可以将之视为特意为你们写的番外。旧版已作为存档,发至群中。)

——

题外话:前天通宵复习,昨晚熬夜改文,导致着凉发烧,望大家保重身体,注意御寒,勿要感冒着凉。(此作者自作自受,非是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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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留至明天中午,过时即删。

《聊斋求道》提示、反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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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兵阵图

余道曾听黑脸道人谈论过,世间有一法子能集合众人之力,使十人、百人,甚至千人的气机相连,一击便能劈山断河,辟易术法。

相传此术乃是由凡间军阵演变而来,修士习之,以道法纳军阵,将其制成一方阵图。使用时,只需要用法力催动兵阵图,连接麾下将士的气机,就能凝结出杀气,增添多种威能。

不过这种阵图限制太多,其一,一方兵阵图就相当于一件法器,太过昂贵;其二,兵阵图对麾下将士的要求太高,将士之间非有数年如一日的训练而不得结阵……

这些限制单个来看倒没什么,但是挤在一起,就使兵阵图成了鸡肋。皆因兵阵图本身没什么威能,依靠的就是麾下将士。

将士愈多,则兵阵图威力愈强;将士越壮,则兵阵图锋芒愈利。然而些许凡人,即便再怎么多、再怎么壮,也有先天的限制。

迄今为止,兵阵图所能镇压的最强者,炼罡境而已。之所以说而已,是因为使用此阵图的人是丹成境。

相传此人本家是一门王侯,前半生命途多舛、家国破灭,故修道有成后,特意炼制了一方兵阵图。其花费三年时间,搜罗世间七千武士,又花费九年时间将之训练成军,号“虎贲”,自此横行中原,复家复国。

总的来说,兵阵图对于修士而言,性价比不高。但它若是落到凡人手中,就是一方秘宝。

余道定睛看那五十甲兵,眼神闪烁,心中念头翻滚。

佛殿阶前,尸首遍地、血流成河,每一寸石板上都积洼下厚厚的血浆。而现在,这些鲜血竟然汩汩流动起来,翻滚着涌到五十甲士身前。

血光闪烁,黑烟腾起。

“杀!”沉闷、不类人的吼声猛响。

铮!长戟寒光炸起。更令人惊骇,五十甲士眼中闪烁起猩红目光。他们身着暗红铁甲,面上甲具狰狞恐怖,每一人身上都缠着一层厚厚的黑红血光,犹如修罗。

五十人齐踏步,宛如一人行走,佛堂大殿似乎都因此震动。

桃花庵庵主见到这一幕,瞳孔一缩,她脸色狠色一闪,催动法力,一蓬蓬桃花呼的向五十甲士吹打过去。

桃花落下,缠绕在甲士周身的黑烟顿时涌上,想要抵消桃花瓣。桃花庵庵主鼓动法力,使花瓣一片叠一片,狠狠压下。

“杀!”五十甲士一声齐吼,长戟刺出,直贯黑天。狼烟顿时凝聚成一方大戟,横扫飘过来的桃花。

轰!流光溢彩的桃花瓣顿时被清扫一空。

“好个贼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异宝。”女尼大恨。

骑马人右手托着帛书,他鼓动血气,掩饰脸上的惨白色,然后猖狂大叫:“贼尼,今日就是你桃花庵灭门之时。”

骑马人冷视着一步一步挤压上前的五十甲士,突然喝令:“所有大戟士听令,即刻出战,斩杀贼尼,不成功者不得退。”

“亲卫督战,凡后退者,斩!”

五十亲卫甲兵听令,齐吼:“斩!斩斩!”

江琼琚见此一幕,目中微骇,“刘厮竟然有此等魄力!”余道听见,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战场。

经过第一轮和第二轮拼杀,除结阵的五十人以外,现场甲士只余一百多人,而桃花庵一方也只剩下四人,这四人正是三个手持法器的女尼,以及桃花庵庵主。

在绣衣总使的逼迫和威胁下,一百多甲士不得不压下恐慌,再度上前,戮力扑杀女尼。

此前桃花庵庵主一人就杀了近两百人,即便她是入窍境的修士,法力也是不余多少。她瞧见绣衣使一方的行动,立刻就知道对方的意图。

“刘罗锅,你好狠心!竟然敢拿麾下将士的性命作为消耗。即便你诛灭了我桃花庵,也不值当!”

她的话说完,骑马人却是大笑:“哈哈哈!”

“如何不值当。今江州糜乱,皆因邪魔妖道而起。一旦诛灭尔等,杀鸡儆猴下,由不得贼子不臣服!”

女尼却是冷哼:“狗找不到主子,就妄想自己当主子。”

骑马人大怒:“贼尼!我必将你浸入粪坑,挫骨扬灰。”他手持长刀,直指女尼:“生擒贼尼,轮番作践!”

“杀!”被督战队逼迫,一百甲士不得不扑上前,惨死在桃花瓣下,但是阵线顿时推进一丈多。

庵主惊怒,面色却忽的一冷,让旁人瞧不出端倪。她突然转头看身边三个弟子,冷声道:“出手!”

三个弟子体内法力已经消耗一空,脸色苍白无比,她们怔怔看女尼。女尼竖眉,喝到:“拿起法器,出手!”

三弟子身子一颤,不得不应声,“弟子从命。”她们鼓动身体中最后一点法力,踏出桃树范围,竭力阻挡敌人。

“杀杀!”吼杀声沸腾,灵光闪烁。

突然,场中传来惊爆声,一股红光腾起,三丈范围内的人影顿时被清空。

余道见这一幕,微愣,“法器自爆!”突地,又是两声惊爆炸响,佛殿阶梯下,再无一人站立。

战场外,绣衣使的三个供奉大惊:“贼尼竟然舍得自爆法器!”

“对方这是铁了心要鱼死网破。”……

骑马人也是惊骇,他环视场上,发现一百多甲士被炸死大半,幸存者不过十几人。而这些幸存者也都是双腿发颤,刀不能自握。

“啊啊!”久经战阵的老兵也扛不住这一幕,疯狂起来,转身要逃。

“斩!”

没等骑马人有反应,他麾下的五十甲兵就上前,将这逃散的十几兵卒纷纷斩杀。骑马人发愣看着。

桃花庵庵主尖利笑起来:“哈哈哈!刘罗锅,你舍得,我如何舍不得!”

“今我桃花庵满门尽灭,唯我一人身存,你我不死不休!”

四百甲士只余五十。骑马人反应过来,立刻挥刀下令:“斩杀贼尼!”

顿时黑烟如狼,撕咬灵光桃树。

五十甲士如同妖魔附体,毫不畏死,鱼贯而上。阵图将他们气机相连,使得每一个都气力大增,不受女尼术法迷惑。但是在女尼法器杀戮下,依旧一个个倒地。

动静惊天动地,佛堂大殿顿时被打得残破不堪,其中酥油雕像早已经融化。

转瞬间,五十甲士死伤过半,黑气散乱,但是女尼也是脸色惨白,灵光黯淡。

“噗!”骑马人突然张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手上布帛滋啦一裂。轰!残余二十甲士身上的黑气一散,竟然退化为平常。

没等女尼惊喜,她手上的桃枝咔嚓一折,竟然也断掉。自此桃树溃散,只余她一人站在阶上。

“哈哈哈!”骑马人不悲反喜,趴在马上,含血大呼:“贼尼,受死!”

二十甲士没了阵图加持,顿时感觉体虚,头脑昏沉。但是听见骑马人的命令,他们依旧咬着牙,蹒跚上前,要斩杀女尼。

女尼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口中怨恨无比:“刘罗锅,我和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似乎要扑上,撕碎骑马人。

但是话音一落,她蹬蹬转身,往佛殿内扑去,要逃走。

骑马人顿时发怔,然后惊叫:“贼尼休逃,与我不死不休!”二十甲士体虚,无法追赶,几个供奉也是法力消耗一空,不敢上前。

霎时间,骑马人脸色铁青,就要眼睁睁看着桃花庵庵主逃走。

咻咻!忽然一道白色毫光自他身后飞出。

第七十九章 枭首

这毫光只有一线长,但是恍若陨星,在半空中褶褶生辉。它散发出刺目寒芒,疏忽射到女尼身后,要将女尼的首级拿下。

咔!银瓶炸裂的声音响起。女尼惨呼一声:“谁?”周身掉落下块块花瓣。

毫光的一击却是被她的护身术法挡下,但是毫光并未返回,依旧弹跳在女尼的四周,不断斩向她。

绣衣总使趴在马上,立刻大喜:“何方高人助我!”四个供奉也是面面相觑,只以为自己这边还藏了一人。

余道冷眼看着佛殿门槛上的女尼,冷哼到:“贼尼果然狡猾,说是山穷水尽,其实暗地里还留了一手。”

他鼓动自己体内的法力,使远处的舍利毫光威力再度增上一层。

滋滋!毫光和女尼的护体灵光相撞在一起,发出阵阵刺耳声音。女尼终归是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无法驭使法器,只能用术法护卫自己的肉身。

“啊啊啊!不要、不要……”女尼尖叫起来,她眼睁睁看着毫光一刀刀削掉她的护体灵光,目中升起无尽恐惧。

“饶命!前辈饶命!”女尼腿软,竟然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伏身大叫:“前辈饶我一命,我愿为奴为仆。”

骑马人听见女尼竟然主动求饶,心中一紧,立刻招手大呼:“高人不可,这贼尼作奸犯科、罪不可赦,千万不要放过。”

“前辈,小尼愿为奴为仆!”

余道听见,眼中冷芒大作,“入窍境果然厉害,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与我抗衡一二。”

他不再吝啬体内的法力,直接燃烧十丝,准备一鼓作气斩掉女尼。

嗡!佛殿中的毫光一颤,白色光芒炽盛,仿佛染上金辉。一道人影出现在毫光上,陡然睁开眼睛。

“不要!”女尼感受到身死危机,尖叫连连。但是她此时已是油灯枯竭,唯有护身术法还发挥着一点作用,根本没有法子逃开。

骑马人看见这一幕,大喜:“贼尼受死!”

铮!刀鸣响起,一线金光狠狠落下,刹那间自女尼的脖颈闪过。咕噜,一颗头颅掉下来,滚落在佛殿前。头颅翻滚一下,侧脸朝天,未闭合的双目中倒映着残破不堪的大殿。

入窍境修士的生机极为强横,即便尸首两分,女尼还未死绝,口齿如同蛇头一样在张合。但是她的神魂已经被毫光一同斩杀,再无活过来的可能。

骑马人看到这一幕,狂喜不已:“多谢高人出手!”四个供奉站在他身边,也是狠松一口气。

要是这女尼果真逃走,他们以后可就寝食难安了,时刻都要担心受到女尼的报复。

但是骑马人的笑声突然一僵,只见毫光斩掉女尼之后,疏忽收回,但是它返回的方向恰好正对着他们五个人。

“高人收手!”骑马人心肝一颤,连连示意。四个供奉也是一抖,咬牙打起自己的法器,准备抗住这一击。

五人周身一时灵光大作,惊慌不已。

余道冷眼看提防严密的五个人,眉头一皱,只得偏转毫光,使毫光从五人头顶飘过,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等毫光消失在自己的背后,五个人这才松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高人要把我们一块斩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和尚紧握着佛珠,光头上冒汗,同样一副恐惧到极点的样子。

“许是我们错觉了……”

骑马人趴在马上,脸色惨白,好半天才回过神,后怕说:“亏得高人收手……不知这高人是谁?”

注视着担惊受怕的五个人,余道在内心冷哼:“若不是担心法力不济,定要一并将你们斩掉。”

因为距离太远的原因,余道不仅无法使用“唤名斩杀术”,同时体内的法力也是消耗过甚。即便心窍内有着法力作为储备,他也差点接济不过来。

暗中,江琼琚看着脸色微白的余道,有些发愣,试探问:“不二兄想杀掉刘厮。”

余道转头看她,一笑,“怎么、琼琚不想当绣衣总指挥使?”

江琼琚眼睛微缩。

呼呼!山风吹过,卷起阵阵血腥味,同时寒意深沉,让人哆嗦。四个供奉哆嗦的收掉法器,刚才提防了一下,他们体内仅剩的法力也没有了。

绣衣总使环视战场,发现即便算上他们五个,活下的人也不到三十。这让他的心情一紧,“如此大的伤亡,我一人绝对承担不起。”

他眼睛眯缝:“幸好之前找了个替罪羊。”

“总使,赶紧发出信号,让山下人上来收拾。”山羊胡子的老道紧紧衣服。

光头也打个佛礼,口念:“阿弥陀佛。”其他两个供奉都不说话,但明显也想早点下山。

骑马人呼口气,正准备点头,突然听见佛殿那里响起吱呀声。一抬头,他就看见有两个人施施然地从佛殿中走出来。

江琼琚带着面具,将长剑抱在胸前,抱胸行走。余道踱着步子,悠游自在的样子。

所有人看见这两人,都目光惊愕。

“江指挥使!”部分甲兵认出江琼琚的打扮,还有她手上抱着的剑器。

“江副使!”四个供奉也瞧出江琼琚的身份。

江琼琚在余道耳边小声解释:“江某任三大副使之一,责监听百官,可直见太守,故诸人识我。”

绣衣总使看见江琼琚,目光也是微愕,但是立刻,他眼底突然升起喜色。等江琼琚和余道走到身前,绣衣总使突然大喝:“罪囚江琚,你可知罪?”

余道和江琼琚脚步一止。

“嗯?”听见绣衣总使的怒吼,其他人皆愣。

江琼琚冷声:“刘罗锅,你这厮说甚?”她的声音已经恢复。

绣衣总使斥道:“今日计划本是周密无比,熟料此战竟折损将士近四百人。我方遣你入敌营,你为何现在才出现?”

他骑马上,持鞭直指江琼琚:“说,你是否私通妖人!”

江琼琚眼中泛寒芒,她紧捏长剑,厉声:“刘罗锅,你可知自己在说甚?”

四个供奉听见绣衣总使的话,面面相觑。瘫坐在地上的甲士都蹦起来,警惕着江琼琚。

气氛陡然紧张。

一人忽笑:“不费我多此一举,掩饰自己的身份。”

铮!一线毫光再度出现。

第八十章 战死

“高人!”供奉之一的山羊老道立刻惊叫。和尚也瞪大眼睛,“原来暗中相助之人就是施主。”

绣衣总使脸色一僵,讷讷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手下的甲兵望着余道,轰地喧闹起来:“是大师!”

“正是大师杀了妖人。”

“就是那白光砍了妖人的头。”……

余道笑吟吟望着脸色发僵的绣衣总使,不开口说话。他身边的江琼琚上前一步,嗤的抽出长剑,将长剑握在手中,寒意深沉,复问:“刘总使可知自己刚才在说甚?”

“江某不顾生死,应总使之令潜入桃花庵邸,苦心为绣衣使拔出威胁。”她轻踏步,又走上前半步,“可是,总使为何说江某是贼人?若江某真是,那刘总使合该是私通妖人的主谋?”

江琼琚持剑,直指绣衣总使。

绣衣总使被江琼琚的话噎住,头脑发蒙,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若只是江琚开口呵斥,他大可以将黑锅全压在江琚身上。但关键是江琚身边还站着一人,对方正是之前斩杀了女尼的狠人。

绣衣总使望着余道,特别是余道手上托着的毫光,他背后渗出冷汗。绣衣总使干咽一下嗓子,开口:“江琚,你可知诬告上官是大罪。”

仅仅说一句,他便不将注意力放着江琚身上,而是恭敬、甚至谄媚的对余道说:“高人,在下绣衣总使刘忠。此番见过高人,却是怠慢了。”

余道淡淡说:“既然知道怠慢,还不快滚下马来。”

绣衣总使的笑脸一僵,他确实还骑在马上,这样与有人说话极为不礼,但是此人……望着余道淡漠的目光,绣衣总使心肝一颤,“若是不恭敬,此人真可能杀我。”

他的身子打了个激灵,立刻翻身下马,站在马身前弓腰行礼:“绣衣使刘忠,见过供奉!”

刘忠虽然是绣衣使,但他和其他的绣衣使不一样,绝不会整天都冷着一张脸,恨不得将所有可疑之人都办进大牢。甚至可以说,刘忠是绣衣使中最深谙官场规则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绣衣总使的位置上待得长久。

对于官场中人来说,伸出笑脸让人打是常有的事情,打完左脸还应该立刻伸出右脸,以免对方打的不爽快。

如今形势逼人,让人不得不服。刘忠压下心中的寒意,笑呵呵且小心翼翼的说:“供奉大人,小使不当之处,还请大人指出来?”

四个供奉看刘忠这幅谄媚殷勤的模样,十分不适应,此人何曾如此待他们。其中两人望向余道,见余道不过十七八岁,心中立刻升起愤懑。

“你这小娃子,有点道行就了不起了?”一个头戴高帽的家伙站出来呵斥:“你家师傅没教过你尊老爱幼?”

另一个是武将打扮,手上法器是一根短铜鞭,金灿灿的,犹如金铸。他阴阳怪气地说:“同是供奉,居然如此猖狂。”

这话说出来,余道轻抬眼皮,有些诧异的看着两人。

刘忠听见两人的对话,心中忽的一喜。他喜得不是对方出言维护,而是喜对方吸引了狠人的注意。刘忠立刻蹦起来,劝说:“两位供奉说甚,小道长法力高强,合该受刘某尊敬。”

山羊胡子和光头和尚诡异的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挪动脚步,和那两个供奉拉开距离。

“这两人是在供奉司待久,忘了修士间的规矩吗?”他们垂眼,保持着沉默。

高帽供奉和武将受到刘忠的劝说,纷纷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但是眼睛依旧瞪着余道。

余道饶有趣味看着两人,忽然开口说:“你们两人,想试试某家刀快否?”他托起手掌,毫光在他手上不断跳动。

嘶!高帽供奉和武将眼睛一缩,心中愤懑一凉。他们的脸色忽地一白,想起了余道斩杀女尼的一幕。

两人白着脸,不敢再回余道的话。刘忠见此,开口打圆场:“道长,此地污秽,还请下山一叙。”

“江指挥使,还不快请道长上马。”

江琼琚此时有些愕然,她知道刘忠此人善巧言媚色,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舍得脸皮。

余道有些感慨,他与江琼琚的计划本是刺激刘忠这厮,然后借机斩杀对方。如此一来也能借口对方勾结桃花庵,无故致使四百甲士身亡,对上也能搪塞过去。

此人担任绣衣总使期间,多次妒贤嫉能,甚至迫害同僚,早已犯过诸多命案,也不算错杀。谁知道对方竟然如此不配合……咳,应该说太过配合,让余道有些无从下手。

江琼琚回过神,眼神无奈的看余道。余道失笑一声,说:“罢了。”

江琼琚听见,轻叹一口气,将对准刘忠的长剑放下,准备收回鞘中。

“刘大人,你还是直接去死吧。”一句话突来。

现场咯噔一静,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忠难以置信的望着余道,迟疑说:“道、道长说、、甚?”

余道没回话,对着他轻轻一笑。“走好。”滋滋!毫光一闪,立刻向着刘忠窜去。

刘忠在余道开口时便大叫:“道长饶命。”他陡然向后一翻,双手抓起身边大马,猛地往余道摔过去。

此人竟然也是一位武士,而且力能提马。

余道冷眼看着他的动作,眼神依旧笑吟吟,半点都没有变化。滋溜!毫光直接穿过大马的躯体。

大马惨嘶起来,“聿聿……”

“总使大人!”

“总使!”

四个供奉大惊,其中两个想要伸手救援。但是他们的法器还没有打起,毫光就已经窜到刘忠脖子边,滋滋,一颗头颅顿时掉在青石板上。

啪嗒!青石板上有血水,发出清脆的响声。刘忠死不瞑目,浑然不知道余道为何动手。

“琼琚,若是杀光了,你可有法子搪塞过去?”余道没有理会地上掉的人头,顾看江琼琚。

江琼琚沉默一下,出声:“供奉曾以人炼药,刘忠亲卫皆帮凶。”

“战死而已。”

“善。”余道一掐手诀,“诸位走好。”

四个供奉陡然反应过来,其中两个气得发抖,张口怒骂:“小娃子找死!”

“目中无人!”

还有两个慌张叫起来:“道长饶命!”

“高人饶命。”

但是余道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四人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禁锢住,死亡紧迫感立刻出现在他们心中。一人忽然大叫:“刘总使于桃花庵一战中不甚战死!在下悲痛万分。”

余道听见,竟然停下动作。

第八十一章 心软

开口大叫的是山羊胡子老道,他瞅见余道的动作,心中惊喜,忙说:“多谢先辈相助,否则老道也要战死。”

旁边的和尚受他提醒,同样急忙开口:“多谢道长援手。”

江琼琚瞅见两人,微愣。余道听见他们的话,脸上浮现出微笑,他并没有放下手,而继续托着斩仙刀,盯着两人也不说话。

这时另外两个供奉醒悟过来,其中武将打扮的人竟然大叫:“好个妖人,果然和桃花庵蛇鼠一窝。”

高帽供奉也呵斥老道、和尚,“尔等竟然如此胆小?”

山羊胡子老道和光头和尚听见两人的话,诡异的对视一眼,然后默默掏出自己的法器。

老道大叫:“对不住了!”

“阿弥陀佛!”

铮铮!一阵灵光荡起,武将和高帽供奉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大叫:“贼厮!”然后便感觉脑袋一昏,使不出法力。

老道趁机打出自己的打印,狠狠压在两人头顶上。

“啊!”“啊!”两声惨叫,高帽供奉和武将顿时被大印压下,胸骨碎裂,吐出鲜血。山羊老道狠心,毫不吝啬最后一点法力,手诀打出。

“噗!”大印再度一压,轰得将两人碾压成肉泥。

见两人身死,和尚和老道连忙收了法力,他们的脸色立刻刷得一白,身子都站立不稳。

余道看见两人的动作,微点头,随手收了手诀,然后伸指一弹毫光,毫光便钻进葫芦中。他轻摆袖子,开口:“不错,两位还算是明智之人,也能省去贫道诸多麻烦。”

和尚与山羊胡子老道听见他这话,面色一松,脸上充满庆幸之色。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老道哈着腰,不尽恭维。和尚也是默念佛号,光头上满是汗浆。

余道顾看江琼琚,说:“有这两人在,想必事情的处置也会简单一些。”江琼琚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如此一来,此间事了,诸位也可以下山了。”余道转身看着桃花庵残破的佛殿,目中闪过神光,好似在思索什么。

念经不语的和尚突然说:“道长,还有一事未解决。”江琼琚和山羊胡子老道将目光看向他。

和尚抬起头,定睛看着广场一边的二十几个甲士,目光幽幽。

老道也是恍然一悟,还有二十多个人活着,若是想将事情搪塞过去,这些人就必须解决。

二十多甲士都呆呆的看着四人,刚才那一幕实在是迅雷不及掩耳,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绣衣总使就被杀了,紧接着两个供奉又被人杀掉,而且动手的还是另外两个供奉。

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震撼、难以接受。

见到和尚与老道士将目光对准自己,二十多甲士全都面色一僵,心肝儿发颤,他们忙看向余道,眼中充满祈求。

余道没有回头,随口说:“你俩自己解决。”

和尚和老道相视,眼神闪烁不已。和尚一咬牙,说:“今日却是要做个恶人了。”

老道胡子一颤,强打起自己的法器,面向那些甲士;“诸位,对不住了!”

江琼琚见此,心中虽然已有预料,但还是微微动容。不过她也知道不能有妇人之人,只是眼神晃动一下,连口都未张开。

“大人!大人饶命!”突然有人哭喊起来。甲士们此时已是精疲力竭,连奔逃都做不到。

这些甲士虽然是绣衣总使的亲兵,但并非良善人家,况且绣衣总使都死了,他们也就不存在什么忠心不忠心。

二十多甲士全都扔下手中的刀兵,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哪还有之前勇猛、不畏死的模样。

有人爬行着,想要爬到余道身边,抱腿求饶。但被走过去的和尚用脚抵住。

“供奉饶命!饶命!”到处都是求饶声。

“我不想死!”

“娘!娘亲,孩儿不孝……”铁打的汉子嚎啕大哭起来。

老道瞅着脚下的甲士,眼中不忍,但还是将体内最后一点点法力渡入鸡血红印章之中。他的脸色惨白,显然是根基已经伤到,但是为了自个的性命和境况,不得不如此。

和尚也是幽幽一叹,开口说:“和尚我会好好为你们念经的。”

轻柔的念经声响起,和尚果然是有法力之辈,一些人听见,心中的绝望竟然减轻几分。

但是立刻,嚎哭之声更加响烈,满场都是哀嚎。和尚眼中狠意一闪,法力渡入佛珠中,二十多人顿时感觉双腿一麻,连爬行都难做到。

“我不想死!”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痛哭声前所未有的惨烈。

这触动了余道,让他想起之前甲士冲击女尼的场景,心中升起一丝复杂感。

他轻叹气,低头看那些甲士,“我是让你们自己解决,可也没说是如此解决……”

和尚与老道纷纷动作一僵,慌忙转头,说:“错了、老道错了。前辈说如何解决?”和尚紧抓佛珠链,擦一下光头,低声请教:“道长说如何便如何?”

余道摇头,开口:“给他们一条生路,留下一半。”

两个供奉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脚下的那个汉子便忽地大叫起来:“多谢高人!”

汉子脸色涨红,慌忙爬回去,抓起地上的长刀,狂喜地对准一人捅进去。

噗呲!长刀贯体。

对方眼睛瞪圆,紧盯着捅自己的汉子,满脸的不敢相信。他的袍泽,竟然会将刀对准他!

现场忽的一静,冷得刺骨,只有伤者的不甘呜咽声响起。

“啊啊啊!”有人疯狂叫起来。

“我不想死!”

“老张,对不住了!”之前哭嚎愈厉害的人,此时的面容就愈狰狞。

小部分人立刻疯狂起来,抓起刀兵便砍杀自己的袍泽。那些发愣、不忍心的人立刻被砍翻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其他人也被逼迫着,不得不捡起刀兵,怒吼搏杀。

“去死!”

“杀!”“杀!!”

现场一时血肉横飞,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战场,可是场中搏杀之人已不再是妖人和官兵,而是同僚、甚至是生死兄弟。

和尚与道士盯着眼前这一幕,身子发冷,手指不停颤抖,连法器都差点握不住。

“罢了罢了,这些官兵也非好人,欺男霸女、害人性命……比老道还不如。”山羊胡子道士在心中勉强的安慰自己。

和尚默念经文,闭眼装作看不见。

江琼琚怔怔看身边的余道,发现余道还盯着佛殿,似乎在思索什么。余道察觉有人看自己,低头望对方。

是江琼琚。

他轻轻一笑,映在江琼琚眼中,有若山下灯火。

第八十二章 结庐做棚

一众人处置好,余道和江琼琚漫步在佛殿的阶梯上。残余的人都胆颤心惊的望着他们,丝毫不敢打扰。

余道背着手,回头看阶下的十多人,“回去该如何跟上面交代,可想好章程?”

江琼琚微沉吟,“还未,但并不存在问题。”她补充说:“不二兄无须担心,江家虽只剩琼琚一人,但还未沦落至谷地,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如此甚好。”余道脚步微停,说:“此地对我有大用,之后还请不要让人上山。”

江琼琚听见微怔。余道细细解释:“我欲在此闭关数日,期间最好不要来人。”

听见余道说要闭关,江琼琚的面色立刻严肃,说:“琼琚知晓,必定不会让人前来打扰不二。

余道微笑:“说是不要打扰,其实还是可以见人,你若有事寻我,或是想找我解闷,大可前来。”

他又补充:“一个人待在山上也怪无趣的。”江琼琚听见余道说的话,舌头微滞,一时不好回答,只是点头应下。

“等那些人恢复气力了,你遣他们搜一下庵庙,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余道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直接盘膝坐下,“我需养神一下,且为我注意几分。”

“诺。”江琼琚微躬身点头,余道看她一眼,然后便微阖双目,陷入养息调神的状态中。

杀掉女尼之后,余道体内的法力便不剩多少,身体也极其的疲惫。他刚才促使供奉和甲士残杀,其实也存了一分节省法力的心思。

若是亲自动手,虽不至于使他的法力枯竭掉,但也会让他疲惫加深,不利于之后的情况。如今事情已经平定,正是抓紧时间恢复身子和法力的时机。

那两个供奉同样也坐在地上打坐休息,他们的情况远甚于余道,根基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如果不抓紧时间恢复,很可能连实力也会下降数分。

时间迅速流逝,半个时辰内,山下的人早已经按捺不住,遣人上来探看,但是被江琼琚派人挡了回去。

外界有些嘈杂,余道依旧沉浸在调息中。

两个供奉已经压制住身体的损伤,不敢有丝毫耽搁,便中断了调息直接站起来。他们站起身后看到余道也在打坐,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对方需要调息、恢复法力,也就证明对方的修为高不了他们多少。甚至对方之所以能够斩杀掉女尼,靠得也是手中强有力的法器。若是再延伸一下,他们当初要是奋起一搏,鹿死随手还未可知……

不过事情已经定下,两人只敢在腹内琢磨这些心思,连眼神交流都不敢做,唯恐触怒余道。

一个时辰过去,一干杂事已经处置好。幸存的甲士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气力已经恢复,能搬运东西。

他们利用半个时辰搜索了一下桃花庵,顿时翻找出大量的金银、宝物,可以回去交代,只等下山的时候一并带下去。

而江琼琚则一直侍立在余道身边,不曾挪动半点。余道适时睁开眼,开口:“下山吧,有事再来寻我。”

江琼琚沉吟点头,道:“珍重。”然后便准备下山。

就在她抬步时,余道突然出口:“对了,还有一事相托。”江琼琚立马停下脚步。

余道轻拍葫芦,拿出一物,说:“我在媚香阁寄存一驴,唤作‘驴得水’,该驴颇有灵性,与我朝夕相处,已经视之为友。”

“还望琼琚护下它,款待它几日,容我日后去取。”

江琼琚点头,“知道,必定好好善待。”

余道听见点头,拿着东西略微无奈说:“这驴性子颇为恶劣,或许不会识人。你且拿着这鞭子,它若不走,就狠狠抽它。”

江琼琚接过打驴鞭,顿时愕然:“这、这是法器。”

“然,我已输入三丝法力,大可放心一用。”

江琼琚的脸色凝重起来,她望着余道,沉声:“多谢不二信任,琼琚必定护好兄台坐骑。”

“善。”余道微笑点头,然后便微阖眼帘,一副调息的模样。江琼琚抿嘴,慢慢退下,领着众人下了山。

人员消失一空,山顶上的气氛顿时凄清无比,阶梯上有寒风刮过,吹得余道道袍飘舞,颇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人走空,余道便不再养神调息,站起身准备活动一番。

“这是?”他的脚步一滞,低下头,发现自己身边留有一物。是布袋,拳头大小,里面似乎装着东西。

余道略沉吟,伸手抓起打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一愣,张口:“符钱!”

布袋里面装的东西赫然就是一枚枚散发着幽光的钱币,细细感应,余道发现这些符钱都是最低等级的胎钱,但是足有三四十枚。

“本以为在刚才一战中,桃花庵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消耗掉,没想到庵庙里面还留了一点。”

余道有些惊喜,他轻抚度厄葫。葫芦里面还藏了两件法器,一件是金锏,另一件则是判官笔模样的法器,两件都是自供奉手中取得。

这两件法器算是余道今夜最为重要收获,但是在他手中不能及时的发挥作用,反倒是这些符钱能立刻为他所用,所以他有些惊喜。

“正好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有心了。”余道稍微思索就知道符钱是谁所留,他不是矫情之人,直接将符钱拍入心窍中,然后便忙活起来,

余道先放出度厄葫,将现场的尸首收摄一空,然后又压制着葫芦不要吞噬,甩着袖子往佛殿内部走去,一路直通庭院,目标是之前开设无遮大会的水池。

路上,余道看见庭院中根植的竹林,微滞,随手一挥,将数十颗竹子连根拔起,一并带到水池边。

水池中的池水依旧温热,但是鲜红无比,余道视血浆为无物,将葫芦内部的尸首放出,直接往水池内扔,整整扔了十个呼吸,几乎将整个水池都填满。

他又将拔出的竹子放出,砍出大摞整齐的竹杆,然后挽起袖袍,一边搭建休憩用的竹棚子,一边等待可能会到来的不速之客。

此地乃是桃花庵的驻地,又发生了大战,死亡近千人,血气冲天、阴煞遍地,必定会有不速之客前来探看。

他既然想做此地的主人,就要好好准备一番,以免招待不周。

第八十三章 风水宝地

简单的竹棚很快就搭好,余道将葫芦里面预备好的桌椅往竹棚外面一扔,顿时营造出山间隐士的模样。

有桌、有庐、有酒,还有道士,好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

只是他这隐居之地满是血浆、尸首,看起来有些渗人。余道不理会这些,他掏出一本纸张发黄的书,坐在桌子前,就着米青酒慢慢看起来。

“市井间往往流传一种言论,曰:某人富贵通达是祖坟冒了青烟,先人葬在‘风水宝地’得了地气的滋养,才使得子孙富贵。”

“这虽是凡人痴妄之言,但世间却真有着‘风水宝地’一说。”余道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身边的血水池细细思索。

他特意停留在此,正是隐约感觉桃花庵的驻地有些奇特,想要察看一番。

所谓‘风水宝地’,其实是修士中流传的一种说法。世间天地广阔,总会有些许地块奇异无比,远超寻常。而这“风水宝地”就是指其中奇异、能为修士所用的地块

风水宝地的成因有许多,大抵分为两种,一是天造地设,天地演变时自然形成;二是生灵聚落,因生灵的诞生、陨落、消亡而形成。

其作用更是非凡,有凝气、聚煞、生发、通幽等等,不一而足。许多罡煞之气,就是在其中诞生出来。

余道看着血水池中的众多尸体,眼神微凝,只见血水池中竟然咕咚咕咚冒起无数水泡,好似地下的热泉沸腾起来。但是余道坐在血水池边,反而感觉身体一凉,四周的温度不断下降。

再细细看过去,池子中的血色凝重起来,好似要凝成一块碧玉,一具具尸体上爬起黑气。、

这才两个时辰不到,这些尸体竟然就发出阴煞之气,实在是奇特。

“这里果然是一块宝地,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形成。”余道眼神一凝,他通过水池的表现,已经知晓此地的情况。

“风水宝地分为异土、异穴、异脉三种,桃花庵的水池就是属于其中的一种——异土。”

余道起身,走到水池边上,低头俯视变暗的池水。

“此地虽然没有凝聚出煞气,但是有聚煞的作用,任何煞气落到这里,不仅不会消散,反而会受到地脉的滋养,略微壮大。所以桃花庵寻到此地,用它来培育‘桃花煞’。”

“不过天罡地煞乃是异穴甚至异脉才能凝聚,区区异土不足以形成循环,养出煞气。所以桃花庵在此地培育煞气,只是利用其聚集阴煞、能使煞气不消亡的功能,在费了苦工、甚至是十数年的时间后才得到成果。这也正是此地没有被大宗门发现、夺取的原因。”

“现在水池中堆满尸首,日积月累之下可能真会形成一丝丝尸煞,待得到修士的培育,甚至可能会如桃花煞一般,蜕变出一种地煞。”

余道可惜的摇摇头,“但是这样花费的时间太长,非有门派之力无以为继。”

“不过我也不需要如此,只是借用此地聚煞的功能,锻造一下法器而已。”

余道微闭眼帘,脑中想起句句法诀,他从老和尚手中得到了一片金柳叶,其中的祭器之法已经被他熟记于心。

“祭器,乃是主动用阴邪之物沾染法器,通过特殊的手段,使法器具备免疫阴邪之物的能力。”

“我所得到的这方祭器手段,需要用秽血浸泡法器,一日三次,连续七日不断,然后间隔三日,往复进行,直到将法器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以上,才算是成功。”

“当然,实际操作不可能这么简单,期间还需要人参、鹿茸、灵芝等物,将法器当做人一样来调养,使其灵光不受到损害。”

“一旦祭炼成功,法器将不再受阴煞之物的钳制,甚至随着法器禁制的增多,其对阴煞之物的抵抗力将越来越强,算是一种一劳永逸的法子。”

余道眼神闪过一道神光,“而且,老和尚在金柳叶里面留言说,若是祭炼到深处,甚至会对地煞之气产生克制。”

他心中微微一沉,“若是果真如此,承的这番情可就大了。”

地煞虽然也归属于阴煞,但乃是天地间致阴致寒的东西,区区人力祭炼的阴邪之物,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普通法器经过祭炼后,即便免疫阴邪之物,但若是碰上地煞之气,依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也正是凝煞期修士的恐怖之所在,他们已经将地煞凝聚于身,使法力具备地煞的特性,一击之下就能有莫大威力。

“法诀上虽然说是要用污血,最好以经年老处女的下阴血为好,但是取用的不过是其中阴邪之气。”

“如今却是不用这样麻烦,此地有近千的尸体,在异土的催发之下,尸体的阴煞之气已经渗透出来,以这血池为炉,正好可以进行祭炼。”

“即便众多尸体的阴煞之气不足,我手中还有一团真正的地煞之气。”余道抚着葫芦,眼神思绪浮动。、

静静考虑这么多,余道真想立刻开始着手祭炼,好提升自己手中的法器,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了许久,远处的竹林突然有风声响起。余道立刻抬头看过去,目光幽幽。

竹林处静悄悄的,似乎只是他的错觉,但是余道并没有挪开目光。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果真有贵客上门,还是一只妖物,贫道却是招待不周了。”

他的脚步也不挪动,伸指一弹,一线毫光从葫芦中跳出来,迅速窜向远处的竹林。

竹林距离此地有百步远,几乎在余道放出毫光的那一刻,里面就窜出来一线黑影,黑影贴在地面,犹如一道箭矢,带着深深寒意,目标直指余道。

“嘶嘶!”阴冷的嘶声响起,有夺人神魄的功效。

余道见到这一幕也不慌张,他悠悠的转动一下手指,半息间已窜至竹林的毫光在空中打了一个折,滋地就落到黑影头上,然后狠狠斩下。

滋唧,黑影被砍成两半,在地上不停的颤动。余道看过去,开口:“原来是蛇妖。”

地上断成两条的正是人腿粗细的长蛇,鳞片暗黑,蛇头成三角形,獠牙突出且滴着黑液,一看就是剧毒之蛇。而且这蛇体上有着丝丝妖气,虽然淡薄,但是距离凝聚出妖力也差不了多少。

斩掉此蛇之后,余道好像只是喝了杯水,云淡风轻,他也不收拾蛇妖,仍由它在地上蠕动、嘶叫,自个站在水池边,等待接下来的客人。

稍后又有鼠妖潜来,但是鼠妖机灵,没有对余道动手,瞅见不对就逃了。又有狼妖、魑魅、巨猿……两个时辰之内来了五波客人,余道身前共留下三具尸体,都是妖物。

就在天快亮时,余道以为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佛殿方向突然响起枯枝踩断的声音。

一抬头,来者是人形。

第八十四章 黑影来客

那人仿佛一根枯木,僵硬的站在竹林前面,一点声息也没有,但是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形体,似乎不将余道放在眼中。

余道看着这人,脸上淡然之色保持不变,眼底里已经升起一丝警惕。和之前最多不过胎动初期的妖物不同,这人气息已经超过是胎动后期,甚至可能踏进了入窍。

虽然保持着不在意的模样,但是余道不会一点防备都不做。他将斩仙刀放在外面,催动它绽放出锋锐的灵光,时刻警惕着来者。

对峙十个呼吸,对方没有开口说话,余道也没有开口。

终于,对方忍耐不住,率先踏出一步,踩上地面的枯枝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场中响起余道的话声:“客人来此何事?”黑影听见,再度停下自己的脚步。

沙哑干涩、好似磨刀石摩挲的声音,一字一字吐出:“来向道长借一物。”

铮!斩仙刀的白光一长,形体涨大一倍。余道眯眼看着来人,不动声色,也不问对方想要借取什么东西,他说:“那要看客人能或者舍得付出什么代价。”

“桀桀桀!”阴冷的笑声突然响起来,“道长是这个地界,第一个敢如此和我说话的活人。”

黑影话声一沉:“其他这样说的,都已经死了。”

“是吗?”余道眉头一挑,鼓作轻佻的反问。他伸手一张,斩仙刀不再游动,而是悬浮在他的手掌上,绽放出幽幽白光。

余道已经将体内所有的法力都提起来,同时沉下一丝心念,沟通体内的符钱,随时准备将符钱崩解成法力。

黑影听到他的话,却是没有直接开口,沉默四五个呼吸后才桀笑:“道长胆气不俗。”

“本座也不想和道长发生冲突,此次前来的只是为了借取一物。”

听见对方的话,余道心中暗暗一惊,他不是对对黑影的目的有所反应,而是对黑影的自称有所反应。

“自称‘本座,也不知这人是太过狂妄,还是另有隐情。”余道在心中细细琢磨起来。

本座这个称呼,一般只有法力高强、地位高超的修士才会使用,具体一点,炼气三层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使用“本座”这个称呼,否则即便使用了,也只会惹人发笑。

“哦,还请阁下具体道来?”余道按捺住心思,沉静开口。

“桀桀,本座需要一具肉身。”

余道眼神一寒,“阁下莫不是在说笑?”此地仅有余道和对方,其余者,全是尸体。

余道已经准备好和对方做过一场。此人虽然有些神秘莫测,但是还没有达到让他承受不了的地步,大可放手一战。

就在余道警惕着,思考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时,对方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却是本座说的含糊,惹得道长不快。桀桀!”

这人站在阴影下,面容依旧被遮挡住,让余道看不清。但是余道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正冷冷的盯着他,好似毒蛇一般。

余道沉着眼神,不再回答对方的话。

“本座需要此地的一具肉身,还请道长放过。”

余道沉声:“此地除你我之外,还有何肉身,遍地不过尸体。”

“桀桀!”对方突然阴冷的笑起来,“道长再仔细瞧瞧。”

余道眉头微皱,他运转法力,增加自己的灵觉,细细感应起来。突然,他眼帘一抬,略微侧头,想要转头探看身后的东西。

余道压制住探看的念头,轻笑一声:“原来如此。”他手指一动,掐了个法诀,顿时一道白光从葫芦之中喷出来,向后一卷。

黑影看到余道的动作,头略抬,关注着,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一具**的无头尸体被卷到余道身前,稍后一个湿哒哒的头颅又掉下,在地上滚动数下。

余道低眼瞧过去,发现躺在地上的尸体是桃花庵庵主的,她的眼睛依旧睁开,除了眸子中凝固的绝望之外,脸颊竟然只是略微的苍白,好似依旧活着。

“入窍境修士的生机竟然如此强大,这女尼的头都被我斩掉了,生机竟然还没有消失。”余道在心中细细琢磨。“是不是这水池延缓了生机的消散速度。”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余道略微打量地上尸体,然后便望着阴影中的来人。

“阁下所要之物,就是这一具?”

黑影阴冷笑起来:“正是,还不快给我。”

余道看见他略微急迫,轻笑道:“此是入窍境修士的肉身,乃是我亲手斩下。”

“这肉身备受法力打磨,生机强横,无论是用来炼尸、还是炼宝,都是一门好材料,阁下确定要我送出?”

黑影紧盯着余道,余道毫不避闪,他站在水池边,修身长立,单手负背,一手托着斩仙刀,静静等待着。

“桀桀!”黑影突然怪笑起来,“道长果好胆色,还敢与我谈条件。”

听见对方的话,余道心中一动,“此人没有直接动手,定是忌惮于我,如此一来,有甚好怕的?”

他笑说:“贫道胆子若是小,怎可能留在这里等候客人到来。”

黑影怪笑数声,突然冷下来,他伸手一挥,两道幽光顿时向余道窜过去。

余道立刻一惊,但是他安稳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嗡嗡!葫芦中窜出白光,将那两道幽光裹住。

“如何?”黑影冷声说。

余道没有理会他的话,幽光被定住,挪到余道面前,却是两枚符钱。

余道细细感应,心道:“窍钱。”窍钱是入窍境界的修士才能凝结的符钱,内里已经藏有法术。”

余道抬起头看那黑影,心中略微琢磨,“不知这窍钱是他自己凝结出来,还是通过别的途径得来。”

余道反手将符钱一收,却摇摇头说:“一枚窍钱至少能抵十枚胎钱,我算阁下能抵十五枚好了,而两枚总共也才三十枚胎钱。”

“三十枚胎钱连一件法器都换不到,这点代价就想换得一具入窍境修士的尸体。”

“阁下是不是过于异想天开了?”余道反问。

黑影听见余道的话,重重一哼,“你这道士,莫要得寸进尺!”

余道嘿嘿一笑,“阁下才是莫要得寸进尺。”

现场气氛陡然凝固起来,两人的气机不断碰撞,已经擦出火花。余道冷眼看对方,不说话,明目张胆的把玩着手中法器。

第八十五章 得寸进尺

但是黑影的口气突然一软,他冷哼说:“你这道士不识货!”

“且再看看你手中的符钱。”

余道听见,眉头一挑,他将两枚符钱捏在手中,细细检查起来。

“咦!”余道略微诧异,“这符钱的气息有些古怪,阁下该不会是在拿假货搪塞我?”

黑影听见余道的话,动作一滞,他也不说话,只是重重冷哼,表示自己的不满。

余道感知着手中的符钱,眼神略微闪烁,这两枚符钱的气息他从来没有见过,好似内里蕴含的不是真气法力,而是一种特别的气息。但是符钱的灵光却不会作假,这是两枚货真价实的窍钱。

余道轻笑,道:“即便阁下的符钱有些神异,难不成还能一枚抵二十枚?”

黑影冷笑起来,“我这符钱虽然不能抵二十枚胎钱,但是它自有神异,你使用便知。”

“道士,你可是此地第一个得到这种符钱的散修,别不知好歹!”

黑影说的话莫名其妙,让余道心中一动,但是他没有表露这一点。余道将袖子一拢,好似将符钱揣进袖兜里面,他抱着手,说:“行,既然阁下如此,尼姑的肉身给你便是。”

黑影听见,身子一动,“快给本座。”

余道看地上女尼的尸体,头也不抬的说:“阁下要哪一半,我切给你。”原来他并不打算把女尼的肉身全都交给黑影。

“你!”黑影动作一僵,他声音发寒,“道士,安敢欺我!”

嘶嘶!一蓬蓬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张牙舞爪,好似鬼影。黑影猛地向前踏出三步,直接越出竹林,距离余道只有十几丈。

他没有拿什么法器,身形拔地而起,顿时涨大一倍,好似小巨人。黑影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不识好歹!”仿佛闷雷炸响。

他伸手一划,手指上闪着寒光,有若猛兽的利爪,同时缠绕丝丝黑烟,格外渗人。

余道瞳孔微缩,“魔门修士!”

道宗玄门讲究炼气,神宗魔门讲究炼体。此派以追求上古神魔之力为目标。崇尚自然、不分善恶、任意所为、无拘无束,求得是开发人体肉身潜力,与佛门类似。准确说,释家佛门就是从神宗魔门中脱胎而出。

不过并不是所有魔修都是出自于神宗魔门,只有门内具备修成神魔大体之法的门派,才可称呼为神宗魔门,这与玄门道宗的定义相同。若是没有长生法诀,皆是旁门。

余道这一路上所遇见的人或妖,都是走的炼气路子,对于魔修这一脉,他只曾听闻,未曾见过,这是第一次。

当下,余道心中来了兴趣,他毫不胆怯,伸手一张,斩仙刀便飞到他手掌上空,随时准备砍对方。

“你若再上前,休怪贫道不客气!”余道冷声,眼中杀机闪现。

魔修炼体,与之斗法时决不能令其接近到五丈以内。而余道对这个距离不放心,将这个距离拉大一倍,绝不容许人接近至十丈。

黑影身着黑色的斗篷,头戴斗笠,看起来神神秘秘,他听见余道的警告,竟然真个将动作停下,站在十余丈开外和余道对峙。

余道眯眼瞧这人,心中琢磨这人为何不敢上前。

“罢了。”黑影沉声,“本座不欲结仇,你将尼姑的肉身给我,我切一半即可。”

余道眼皮一抬,似笑非笑的盯着黑影,他略微沉吟,说:“那好,为保公允,贫道将尼姑从头至脚划成两片,各取一扇。”

“你!”黑影听见余道的话,周身黑烟一阵波动,好似忍耐不住想要出手。

余道冷眼看着,等待着他的行动。但是黑影硬生生咽下心中怨气,他闷声说:“不可。”

“我吃个亏,只要尼姑的头颅和心脏,其余的你自个享用便是。”

余道听见,眼中似笑非笑之色更加浓郁。

其实他一点也不看重女尼的尸体,若是以前,他还可能视之如宝,费尽心思也要将其炼制成一具僵尸。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女尼的尸体落到他手上,只是被葫芦吞掉的下场。

在他看来,女尼的尸体不过是一团肉,心、肝、脾、肺、肾并没有什么区别,蕴含些许血气而已。

但是在有心者看来,个个脏器各有各的作用,全然不同。其中以头颅和心脏为主,两者皆可入药、炼宝。

余道好似分不清楚心脏和头颅的重要性,他洒然一笑,“阁下如此爽快,贫道也不好再计较。”

“给你便是。”

黑影听余道答应下来,面色微松,他冷哼:“道士,算你识趣。肉身给我!”

余道摇头,“贫道来动手。”

黑影听到,没有阻止,同时心中真正一松,在他看来,对方是担心他私吞了女尼尸体。

一道毫光闪过,女尼胸口的软肉顿时被切开,露出一颗红彤彤的心脏。划开之后,这心脏竟然还在跳动,冒着热气。

这一幕让余道惊奇,但是他也不在意,白光一卷,直接将心脏扯出来。

“接好。”白光卷着人头和心脏,咻得往黑影窜过去。

黑影闻言一动,立刻伸手,想要接住,“本座与你两清。”黑影抓住心脏和头颅,小心护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碎。

突然,他的身子一僵。原来那白光递过人头和心脏之后,并没有收回,而是嗡嗡一抖,缠上了黑影的躯身。

余道戏谑说,“还未两清呢。”他祭起毫光就要砍对方。

黑影一怔,大怒:“竖子,安敢欺我!”

余道冷笑,若不是法力不足,他试探完就会用“唤名斩杀术”收拾对方,哪里需要虚与委蛇。

黑影的叫声无甚用处,斩仙刀上前就是一刀。滋滋!斩仙刀破空而出,狠狠落在黑影身上。

铮!金属击鸣声猛地响起,斩仙刀有若砍在金铁之上。但是即便是金铁,也应该被斩仙刀斩掉。

余道微怔,“该不会踢到铁板了!”他心中一紧,升起砍完一刀就逃的念头。

“啊啊!找死!”黑影怒吼,他护着手中人头和心脏,“臭道士,本座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余道听见,眼神闪烁,他瞅着黑影,小心翼翼地又砍一刀。

铮!还是刀击剑鸣的声音响起,黑影被斩仙刀砍中,毫发无损。

“贼泼皮!找死!”黑影破口大骂。

“不是错觉,这厮肉身强横,指不定真是一方大佬。”余道心情一抖。

第八十六章 将错就错

但是黑影没有动手,依旧待在原地。余道瞅见,试探着又砍一刀。

“干汝娘亲!你这厮有完没完!”黑影护着东西,发疯大骂。

毫光刀刀落到黑影身上,将他身上的衣物尽数削掉,但这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余道心中升起一个念头:“真撞上铁板了!”

黑影浑身冒黑烟,面容狰狞无比,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余道撕碎。余道瞧见,果断从心,打算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但是他刚迈出半步,步子就打住,眼神闪烁起来:“不对,要是真的如此,这人何必与我虚与委蛇?”

黑影要是真的厉害,怎么可能跟他做交易,想要什么直接抢就是了,更别谈被余道压迫……难不成,这人是个正派人物?

余道压下心中的慌意,镇定看向那人,只见那黑影被葫芦的白光缠绕住,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他眼中喷出来火光,怒视余道,恨不得将余道生吞掉。

“再试试?”余道心中冒起一个念头。毫光悬浮在黑影周身,滴溜溜缠上去,又是一道道白芒落下。

“啊啊啊!”黑影疯狂大吼:“臭道士,我与你势不两立!”

铮铮铮!金铁碰击的声音敲出来,黑影依旧毫发无损,站在原地发疯。

这下子让余道真正惊骇,“我怕是失了智,居然招惹这种东西。”他的斩仙刀竟然连对方的防都破不了。

黑影不再怒吼,他冷眼看着余道,眸中满是杀机。余道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几乎立刻想要给对方赔礼道歉,让对方饶自己一命。

余道停住斩仙刀,看着黑影,讪笑:“那个,前辈……”

“哼!”黑影冷声,“终于知道叫前辈了,道士,你胆子不小啊!”

余道脸上讪笑更加明显,他眼巴巴望着黑影,说:“前辈,小道有眼不识泰山,您还是……”

黑影喷出黑气,“还不快松开你这法器,不然本座要将你碎尸万段!”他咬牙切齿地说。

余道满脸无奈,道:“您听我把话说完。”

“前辈法力高强,一看就是大能,小道绝对惹不起。”黑影听见余道这话,阴测测看着他。

余道叹一口气:“所以希望您、、还是去死吧!”他无可奈何的将两手拿出,都掐起法诀。

黑影眼睛一瞪,他怒视余道:“无毛小儿,安敢辱我,当心我将你炼油点灯!”

余道看着黑影,感觉有些牙疼。早知道对方这么强横,他是决计不会招惹对方的,别说一具女尼尸体了,对方就算是要把这桃花庵给占了,他也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谁知道对方的表现如此之怂,让余道以为可以趁火打劫一番。

“将错就错,得罪了您,不杀掉,我心实在难安。”余道瞅着黑影,尴尬的说。

“臭道士,贼娘皮!”

“本座要把你碎尸万段,炼魂点灯!”黑影怒吼,浑身黑烟涨大数倍,好似妖魔。他气极,眼睛都冒出红光。

余道看见这一幕,却是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果然不对劲,恼羞成怒之下,竟然还没有动手。”

余道略微琢磨,“难不成真的可以趁火打劫?”他急忙瞅对方,发现对方从刚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挪动过一步。

余道心中一个念头升起,他掐诀,悄悄放松葫芦的禁锢之力。正在咆哮的黑影话声一滞,但是立刻就恢复,对着余道破口大骂。

“小子,你死定了!”

余道沉吟,突然冒出来一句:“阁下现在动不了么?”

咔!现场一静,只有风声飘过。黑影僵硬的看着余道,面色铁青,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道轻笑起来,“没想到前辈连我这葫芦的禁锢都挣脱不了。”他加大法器威力,让黑影顿时感觉禁锢一紧。

黑影静静看余道数眼,然后兀自大笑起来:“哈哈哈,小辈有胆识。”

“但是那又如何,你可伤得到本座一根毫毛?”

“老虎不能发威,和病猫有什么区别。”余道摇摇头,“前辈连禁锢都无法挣脱,即便有金刚不损之躯,又有何用?”

黑影立刻大骂:“贱种,待我恢复躯壳,第一个就收拾你!”

“聒噪。”余道随手一甩,斩仙刀就狠狠劈在黑影身上,发出铮铮响声。

“哈哈哈!本座纵横百年,一身筋骨早已坚硬如金石,便是内脏横膜也是炼得出奇,你这炼气一层的家伙,又如何伤得了我。”

“若非本座有伤,早就挣脱你这法器,生吞了你。”黑影冷冷注视余道。

余道听见黑影所说之言,面色一僵,失神说:“炼脏?”

黑影听见,冷笑不已。

余道瞅见他这样子,心中立刻信了几分。神宗魔门和道家玄门不同,其修炼境界虽然也划分为九层,但是称谓不同。

前五层为:炼皮,炼肉,炼筋,炼骨,炼脏;分别对应道宗玄门之胎动,入窍,感应,凝煞,炼罡……直到最后,修成神魔之体,证得长生。

这黑影自叙已经修炼至内脏,也就是说他相当于炼气五层,炼罡境界的修士。而余道如今才炼气一层胎动境界,两人相差整整四个境界。

此人如余道的师尊,黑脸道人一般,是大法力者,难怪敢自称本座、难怪余道的斩仙刀破不了防!

“没机会了,等你法力耗光,无法禁锢我时,我必定生撕了你。”黑影瞧见余道眼中的震撼,阴沉沉说:“本座不欲招惹事非,熟料你非要找死!”

余道呆滞片刻,干咽一下嗓子,身子发抖。

“哈哈哈!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炼脏魔修!哈哈哈!”狂喜的叫声响起。

“一个炼脏境界的高人,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前辈,你该是遭受到多大的创伤?”

“果然是撑死胆大的,你竟然是炼脏、炼脏境界!”余道重复着话,恍如梦中。

黑影眼睛瞪住,他望着余道,难以置信的说:“你、、不惧本座?”

听见黑影话声,余道停住激动,他目光如炬,“贫道一直相信自己的运气好,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好到这个地步,一个离死不远的大修士,竟然会出现在我面前。”

“前辈,这是天让我为你收尸啊!”

黑影身子一僵,瞠目结舌。

第八十七章 服软

“贼娘皮、、”黑影嘴皮子哆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数个呼吸后他才重重一哼:“有种!”

“本座横行百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小修士。”

余道瞅见,深呼吸三下,才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他不说话,只是摇头。

黑影话声中的寒意消散,他将周身的黑烟收拢,掩住自己破碎的衣物,负手背立,“小家伙,本座瞧你心思灵动,颇合我魔门理念。”

“你可知本座出身何方?”

余道再度摇摇头。

“罢了,本座透露一二。”黑影站立着,身上的黑烟陡然张开,凝聚成一条大虫,四周空气仿佛震荡,余道耳中隐隐有虎啸响起。

黑影昂扬:“本座出身自西方魔宗,乃是天底下五方魔宗之一,门内有神魔之法,可直证长生!”

“今本座遭人暗害,身受重伤,故不欲与你争执。”

他口气一缓:“适才观你言论,本座知你道心甚坚、心思灵动。”

“你,可愿服侍于我。”

余道盯着他,第三次摇头。黑影一愣,说:“你不知西方魔宗之名?”

余道沉吟,开口:“知。世间神宗魔门繁多,但以五方魔宗为首。五方魔宗直接以方位为名,其中西方魔宗者,镇压整个西域,横扫一切不服。”

“西方有大帝,曾一口吞下三十万人、破灭七国……”

黑影打断余道的话,道:“那你为何摇头,随我修行乃是你莫大的机缘。”

余道定睛看他,“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来头如此之大,我如何敢留你一命。”

黑影听见余道的话,脸色变换不停,他阴冷盯着余道,说:“好小子,你可知自己在拒绝一个天大的机缘?”

余道嗤笑一声:“色厉内荏、前倨后恭,我现在才知你连后手也没有,否则绝不会讨好与我。”

“摇头三次不是拒绝,而是可怜于你,炼脏魔修竟然会沦落至此,想要诓骗贫道。”余道轻叹:“可惜。”

“桀桀,小家伙,胆识果然不俗。”

黑影脸色铁青,他硬声说:“那好,本座再与你做一番交易,你若助我恢复躯壳,我必引你入魔门。”

“此乃交易,本座能以道业发誓,绝不会再报复与你。”

“聒噪。”余道经过一番交谈,彻底抛掉心中的一丝顾虑,他伸手召回斩仙刀,随口道:“杀掉你,我一样能获得机缘。”

“桀桀桀!桀桀桀!”黑影狂笑起来,“哈哈哈,你果然天性就是我魔门中人,若是修我魔门之法,念头必然通达,长生有望。”

“可惜可惜,你竟然学什劳子的道宗炼气法诀。”

“道宗魔门有何区别,不过走在一条道上,长生而已。可笑,你竟然还想以此坏我道途,毁我道心。”

黑影听见余道这番话,瞳孔一缩,眼中闪过幽光,“我迷了眼,竟然遇见一长生种子,你若生在我魔门,必然会入内门墙院。”

余道不再理会黑影,借着和对方说话的时间,他已经想出一个杀掉对方的法子,于是当即从葫芦中掏出两物,放在手上思量。

“桀桀!我之躯壳,绝不是你这等蝼蚁能破坏的,道士,趁早放我走为好,否则你会后悔的!”

余道抬起头,笑看对方:“是吗?”他伸手一挥,斩仙刀顿时飞出,狠狠落在魔修身上。

叮叮叮!金属敲击的声音不断响起,犹如打铁。斩仙刀落在魔修身上,竟然只能削掉他周身的黑烟。

“哈哈哈,你有何法子害我性命!!”

余道冷眼,继续操纵斩仙刀劈砍魔修。呼!一阵山风吹过,魔修身上黑烟吹散。

他的躯壳彻底暴露在风中,只见这人身高十尺,臂长腿长,血肉仿佛铅汞制成,他一动不动站着,自有一股安稳如山的威势。

但是魔修肌肤焦黑,头上连毛发也没有,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肉,如同受过雷击、刀砍、火烧。

余道细细看去,眼睛一眯,“前辈胸口处,为何会有一个大洞?”

“哈、、”

魔修笑声一僵,喝骂声戛然而止,他随即就大怒:“好你个贼娘皮,原来是在找本座的伤口。”

他的左胸口处赫然有一个大洞,里面空荡荡的,心脏早已经被人挖去。

“难怪这魔修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心脏都被人挖去,若非修为已是炼脏,他早就身死。”余道在心中琢磨。

“却是找到了窍门。”他拿着手上的两件东西,不慌不忙的准备起来。

“贼娘皮,你要作甚!”

“死了这条心,你是奈何不了本座的。”

余道完全没有理会魔修的叫骂,他将心窍空间内寄存的一枚枚符钱崩开,化解成法力,然后全部灌输至手中的两物。

费时半刻,余道终于法力灌输完。此时他的脸色微白,显然是身体负担有点大。而魔修依旧被余道禁锢着,动弹不得。

余道稳步走向他,一直走到魔修身前三丈,魔修依旧只是破口大骂,连点袭击的动作都没有。

不过余道不再接近,他抬起葫芦,分出一缕白光,操作手中的一物。

“哈哈!难不成这件法器又能伤到我?同样是废物。”魔修一怔,但随即就是大笑。

原来余道拿出的东西正是两件法器,分别是一锏一笔,是他自两个供奉手中获得。

余道冷笑,卷起金锏就往魔修捅过去。金锏捅过,一点声音都没有,压根就没有伤到对方,但是魔修的喝骂声突然停下。

“你、、这道士,到底要作甚?”魔修的声音有些发颤。

余道听见,终于回话:“当然是除掉你。”

“用何法子、、、”魔修不死心。

“呵呵。”

魔修顿时沉默。一只金锏老老实实插在他身上,位置是他的胸口,心脏被挖之地。

魔修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他想挣脱葫芦的禁锢。但是葫芦的禁锢之力远超寻常法器,他根本就挣脱不了。

余道悄悄退后,准备引爆法器。

“道长留步!”呼喊声突然响起,魔修看着余道,祈求:“道长饶命,还望道长饶我一命。”

“我愿意将我修行百年的家当奉送给道长,还望道长住手。”魔修已经知道余道要做什么。

他现在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生死危机,要知道法器攻击和法器自爆可不同,若是前者的威力是一,那么后者就是十,甚至是半百。

而且余道在法器里面灌输了诸多的法力,使得法器自爆的威力又会上升数个层次。

如此一来,这法器要是在魔修的心口内一炸,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即便抗住,他也会被引发伤势,爆体而亡

魔修一咬牙,呼喊:“道长留命,我愿充当道长奴仆,为道长做牛做马,只是希望道长能留我一命。”

余道听见,脚步一止。

第八十八章 爆发

余道定睛看着魔修,走到他的身前。

魔修瞧见余道的动作,以为余道动心,连忙大叫:“道长留手,我必定好好服侍道长。”

余道却是奇怪的看着他,然后将怀中一物默默拿起,用白光卷住,然后递到魔修的心口处。

“仅仅一件法器,或许炸不死前辈,还是用两件比较妥当。”余道看着插在魔修心口上的两件法器,面色有些小肉疼。

听见余道的话,魔修神情僵住。

“噗……”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来,他竟然是被余道气得伤势压制不住,造成了反噬。

“彼其娘之!谁人生了你这厮。”

“非人哉!非人哉!”

一介神魔炼脏境界的修士,竟然和泼妇一般,站在原地破口大骂,言语低俗且恶毒。

余道被他骂着,丝毫不恼,反而露出笑容,“前辈慢慢骂,尽情骂。”

“贼娘皮!干汝娘亲……”

“前辈骂得越多我越高兴。”听见余道这话,魔修的喝骂声都停住。

“这代表前辈心中气极,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破口大骂。”

“噗……”魔修又是一口黑血,他身上的威势都蔫了几分,显然是体内伤口的反噬加大。

“道士,此仇不报,本座誓不为人!”

魔修眼睛发寒地盯着余道,他话声阴冷,心中杀意彻底掩盖不住。余道笑吟吟看着魔修,如同遇见老友。

“前辈不用立誓,因为你很快就当不成人了。”余道说完,又补充一句:“可能连鬼也做不了。”

“杀杀杀!道士,我要杀了你!”

魔修仰天怒吼,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只黑色猛虎。

云从龙风从虎,山顶上突然刮起狂风,但黑烟在半空中凝而不散,犹如真形。

“吼吼!”震天撼地的虎啸声响起,黑虎昂头对视苍穹,眸中似乎有万千豪情。它低下头,巨眸紧盯着余道,露出滔天恨意。

嗡嗡嗡!余道腰间的葫芦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挣脱之力从魔修身上传来,缠绕着魔修的白光开始崩开,似乎立刻就要消散。

余道面色一僵,他呆滞地望着半空中形成的猛虎,干咽一下嗓子,面上作出惊慌之色。

“这、这是……”似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余道身体发颤,不停向后退步。

魔修冷眼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快意之色。他紧绷身体,强压下体内的伤势,然后催动仅有的一点法力,要将余道扑杀。

“贱种!受死!”魔修怒吼。

“吼吼!”黑虎咆哮,一只大爪从天而降,要将余道拍死。但是余道脚底抹油,瞬息间就已溜出十丈。

轰!黑虎巨爪落地,将大地拍得一震,地上裂出碗大的口子,声势惊人!远处水池中血水也被震起半丈。

可是这一击毫无功用,余道就站在巨爪的三丈开外,毫发无损。

余道一惊,内心中真正生出一丝后怕:“不愧是大修士,即便沦落至此,依旧有莫大的威力。”他望着魔修,脑中一时空白。

但是余道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压下心中的惊悸感,收敛起惊慌之色,竟然嘴角微抬,讥讽道:

“前辈,虎落平阳被我欺,炼脏境界的修士,竟然只有这点能耐。”

“啊啊!尔敢戏弄我!”

“吼!”半空中的猛虎咆哮,魔修恨意滔天,眼中留下黑泪,“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杀掉你,我死也不甘心!”

魔修眼中的红光大盛,道心竟然一时破碎,无法控制自己。

空中的黑虎再度涨大一倍,仰天咆哮:“吼吼吼!”它直立而起,猛地向前扑杀,要将余道咬死。

余道已经趁机溜出去十丈,两人之间的距离达到三十丈。黑虎的一击再度无功而返。

“吼吼!杀杀杀!”

黑虎连续不断的扑击,余道连续不断的后退、躲闪。

黑虎的威势越来越盛,但是余道却躲得越来越轻松。因为魔修已经入魔,完全无法锁定余道的气机。

同时魔修竟然没有趁机挣脱掉白光,而是一门心思要杀掉余道,导致自己错过逃生的机会。

“杀!”黑虎在半空中直立,竟然吼出人言,使出威力巨大的一击。

轰!黑烟扑地,这一击使得桃花庵的水池面目全非,大片大片的树木竹林被连根拔起,地面裂开口子,如同遭受过飓风。

余道再次躲过。

威力巨大的一击之后,黑虎身形一晃,有消散的趋势。

“噗!”魔修被禁锢在原地,张口就是一道血箭,他的身形瞬间缩小,变得只有六七尺。

“我、、我这是怎么了!”体内法力耗空,魔修灵智恢复,他眼神惊慌的看着四周一切。

“吼吼!”空中的猛虎痛苦的咆哮一声。

“不、不要。”魔修察觉到,叫出声。但是他已经没有法力维持,嘶嘶,黑烟溃散,猛虎的躯体直接崩溃。

“不要走!不要走!”魔修惊慌失措。

余道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若非魔修被禁锢住,黑虎也受到了牵连,他恐怕早就被击杀了。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有两次机会差点被黑虎扑中。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魔修临死前的爆发,就这样被余道诱发出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魔修心中升起死亡之感,他望着余道,面色惊慌不已,身体不停颤抖。若不是被禁锢住,他都要趴在地上求饶。

“道长,不要杀我、不要,我有大用!”

余道不再与魔修说一句话,他费了这么多心思,为得就是这种情况,使得魔修遭受反噬、再无半点法力护体。

“前辈,走好。”一句话落下,余道立刻掐诀,引爆两件法器中的法力。

“不要不要!”魔修惨嚎数声,他心中有金红光芒放出,光芒纠缠在一起,好似雨后的虹光。

嗡嗡嗡!金锏和判官笔颤抖。

轰!一股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气浪自魔修身体而发,摧枯拉朽,其周身泥土都如同波浪一般翻滚不停。

余道即便站在三十丈开外,依旧是感觉身子一震,有气浪袭击而来。

小朵蘑菇烟云腾起,大风都吹不散。

“两件法器合爆,威力竟然如此之猛烈!”余道见此一幕,也是惊骇。不过他立刻就抛开这份惊骇,紧紧盯向烟云腾起的地方,想要知道魔修死没死。

“不要、我不想……”

第八十九章 骨片

余道心中一紧,他提起精神,随时警惕着魔修。可是等到烟气散去,他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只见魔修躺倒在地上,整个身子被撕成两半,黑色的血液如同铅汞一样流出,将地面涂上一层黑漆。

避免有诈,余道用葫芦将魔修的躯体牢牢禁锢住,这才走上前探看。

魔修的眼睛浑浊,似乎看不见东西。他的头颅躺在地上,口齿张合,不甘心的话从口中呻吟而出。

“我、不想……咳咳……”黑血从他口中咳出来,染遍他的面部。

“死、、”最后一字说出,魔修眼睛一红,丝丝血芒从他的体内窜出,布满他的全身。

咔咔!魔修的躯体如同瓷器一般龟裂开,一块块碎片落在地上,好似岩浆凝结而成。

呼呼!现场有风声吹过,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余道站在魔修的尸体前,发愣半晌,喃喃开口:“死了。”

一位炼脏境界的大能魔修,就这样悲愤而亡。他真正的死因不是法器自爆,而是体内压制已久的伤势彻底爆发,将他的生机尽数吞噬掉。

余道见到这个结果,心中也是悚然:“果然,这种境界的修士远非我能想象。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旧伤而亡。”

“但他终归是死在我的手上。”余道低下头,看着魔修的尸体,眼中浮现狂热。

他处心积虑、铤而走险,为的不就是现在这一刻么?当即,葫芦喷出白光,将地上的魔修尸体全部卷起来,连早已流出来的血液都没有放过。

……

杀死魔修之后,余道装作没事,又在桃花庵的水池边等了许久,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他才确定不会有人再来。

于是余道盘膝在竹棚之中,沉下心神,缓缓的调息养气。他费时三个时辰,才完全恢复法力。

睁开眼时,天空已是金乌坠落,夜色蒙山。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而余道依旧沉浸在昨夜的战斗之中。

退出修炼状态,种种杂念纷至沓来,让余道的心神无法安宁。他不得已,立刻放出手中收集到的魔修残骸,细细检查起来。

“呼!”一寸一寸的检查魔修的尸体,余道松了一口气。他握着手中一块小骨片,眼神中的激动之色升起。

“老天眷我,此战不是徒劳。”

余道最担心的的事情就是杀了魔修之后,他连根毛都得不到,只是白费劲。现在这块骨片的出现,让他彻底打消这个担忧。

余道紧盯着骨片,“希望这骨片中藏着的东西,就是魔修的根本道法,如此一来,我又能得到一方大法,拓展我的长生路。”

修炼绝非闭门造车就能完成的事情,一个修士的成长,往往离不开数门道法的滋养。

若是一个修士平生只修一门法诀,不因时制宜的对法诀进行修改,那么他就只是前人的复制品,而绝非一个真正的修士。

修士是什么,是逆转生死、夺取造化的天地蝗虫,是得天独厚、钟灵敏秀的天之骄子。

天底下从无两件相同的法宝,即便它们的祭炼法诀相同,待成就法宝时,它们的功效也完全不同,更遑论法宝的使用者——修士。

每一位元神修士的成长,都是走出了前人所没有的道路。余道想要追求的,正是如此。

因此余道需要的大道法诀,其实不止一部。

这也是大宗门远超旁门的重要原因。大宗弟子除了拥有根本的长生道法作为方向之外,还能参考众多的道法,使自己的长生路更加宽广、更加长久。

而旁门则完全相反,许多旁门连一部直指大道的法诀都难以拥有,更何谈多部。

归根结底,修炼是一门实践的功夫,它需要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的进行,但是又需要前人的指引。

这个情况,就好似余道前世的格物致知。

余道此时心胸激昂,在继《太阴正法》、舍利子之后,他终于又得到一件有助长生的东西。一时间,余道感觉自己就像是气运所钟之人,即便不拜入大宗门,他的成就也远远高于世间的绝大多数人。

不过,余道依旧无法和另一批人相比。

这一批人唤作“真传弟子”,乃是以一宗之力供养的真正长生种子。他们上有元神仙人提携,下有天材地宝给养,是天地间真正的宠儿,真正的造化所钟之人。

余道现在因拼搏而获得的一切,对方在确定身份、甚至是拜入宗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拥有,而且远远超过。即便他们还没有得到,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事情。

深吸数口气,余道才将自己体内的激动感压下。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骨片,犹豫着要不要查看。

思索三个呼吸,余道艰难的放弃这个想法,转而将它收进葫芦之中。此时心神不定、思绪繁杂,绝不是体悟法诀的好时机。

而且余道也担心骨片能被体悟的次数有限制,若是因此而错失,他可是要呕血。

每逢大事有静气,读书人在研读圣贤书之前,往往要焚香沐浴,以求心静。如此一番,读书方能专心、体悟方能深刻。

余道虽然没有这个习惯,但是也自有法子来平息心情。他收好魔修的尸体,将魔修之事抛在脑后。余道现在要做的,是以另外一件事来暂时的忘却骨片之事。

此事,即是和酒虫有关之事。

余道被种下蛊虫已经两年,他在这两年来的目标,其实都可以算作是如何解决蛊虫,或者说,如何获得自由。

如今等到真正要解决这件事情时,余道才发现自己内心的波动竟然接近于无。其中缘由,除了他已经历经诸多大事,道心比最初有了点点的进步之外,也是他坚信着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他奋斗如此长的时间,蛊虫的解决当在预料之中。

余道取出随身带着的酒虫,闭眼思索一下,立刻开始忙碌。

他先是走出竹棚,在竹棚前立上两根粗杆,然后又寻一根细杆,横在两根粗杆中间。忙完这些,余道再拿出一根结实的麻绳,系在两杆中间。

系好后,麻绳垂下来,离地九尺有余。

第九十章 虫斗

望着麻绳,余道略微沉吟,他可不是想上吊。余道用麻绳将自己捆住,手脚皆被束缚,然后一翻身,顿时倒悬在木杆之下,如同桑树上吊着的野蚕。

一时间,余道感觉血液倒流,脸色涨红起来。他抓紧时间,从葫芦中喷出一个大瓮,正好放在自己的头下,余道将头伸入到瓮中,感觉视野被遮蔽住。

他手指一松,一物从手中滑落,滚落到大瓮底部。

出现在瓮底的是一条肉红色的虫豸,它正是余道费劲心思才取得的酒虫。这酒虫趴在瓮底,身上隐隐有毫光放出,体态呈现半透明。这是余道将法力输入到它体内的缘故。

慢慢的,一股诱人至极的酒香出现在大瓮之中,越酿越醇。即便是余道这种不嗜酒之人,也感觉鼻子发冲,想要饮用美酒。他的舌尖自动生出津液,浑身燥热起来。

“嘶!”余道口中发出嘶冷声,陡然间感觉身子发痒,骨子里面生出一种想要抓住酒虫,然后将它吞食的感觉。

但是余道被麻绳制住,立下的木杆又牢固,他只能像蛇虫一般蠕动,却又完全触碰不到酒虫。

其实余道是可以挣脱麻绳的,只要放出斩仙刀,他就可以脱困。但是余道之所以使用麻绳,为得就是让自己一时挣脱不出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欲望,浑身发抖,因为血液堆积的缘故,余道脸色涨红,好似饮过重酒。

“来了。”余道眼皮一抬,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与此同时,他的腹部突然翻腾起来,一股异物感出现在他腹中。

“咯咯!”

余道喉咙张合,恶心的感觉浮上来。他张开口,似乎要呕吐。但是张口半天,没有吐出任何一物。

“糟糕,竟然还没有引出来!”

余道眼神一凝,他深呼吸一下,然后艰难地掐诀,小心谨慎的从葫芦中引出一线白光,往瓮底送过去。

趴在瓮底的酒虫突然身子僵硬一下,好似被人捏住了。酒虫立刻挣扎起来,它身子扭动,想要从白光的制下逃出。随着酒虫的扭动,瓮中的酒香味越来越浓,已经浓密到让余道眼睛发涩的地步。

“咯咯咯!”余道的身体颤抖更加厉害,如同底下的酒虫一般。突然,他口齿张开,身子痉挛住,目中都要流出泪水。

“咳咳、咳咳、、、”余道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一物在蠕动,它自小腹而起,艰难地贯穿至胃部,然后往喉道中爬,非常急迫。

体内生出痛苦,余道的身子哆嗦、不停打摆子,幸好他被牢牢地吊在木杆下,即便他再怎么挣扎,脖子上青筋暴起,依旧无法挣脱。

因为摆动的幅度过大,一物突然从他颈口掉下,砸在瓮地。

余道来不及注意是何物,他的喉口就大开,恶心感前所未有,“咳咳……咳!”

噗!一物从余道口中咳出来,狠狠的摔在瓮底。

“咳咳咳!”咳出这物之后,余道好似伤了风寒,不停的咳嗽。他脸色涨红着,眼睛中流出泪水,倒流到眉毛上。

咳嗽半晌,余道喉咙中的不适感才消失。一恢复,他立刻掐诀,放出斩仙刀将自己手部的麻绳斩掉,然后艰难的弓起腰,往顶上木杆够过去。

“呼!”勾到木杆,余道感觉头脑一松,堆积在头颅中的血液回流很多。

“滋滋!”斩仙刀斩断缠在脚踝上的麻绳,“啊!”

噗通!一声响。竟然是余道斩掉麻绳之后,没有抓紧木杆,从木杆上直接摔下来,连大瓮都被砸翻在地。

“痛煞我也!”

他哀呼一声,捂着自己的头嘶冷。幸好他是修士,身子接受过法力的打磨,这才没将头摔破。

缓了好半天,余道才恢复过来。他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合蛊术》上记载的法子,好好检查自己的身体,看看体内是否还存在蛊虫。

“没有!”

轻松感在余道心中升起,他一时感觉身子懒洋洋的,不想动,余道索性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味着这股感觉。

余道原以为自己能心如止水的面对这一幕,可当这一幕来临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期待许久。

真正成功解决蛊虫的这一刻,余道恍如是在梦中,不知身为何物。

回味良久,他才想起噬肠蛊。余道心思一动,想要看看噬肠蛊到底长什么样子。当初被种下噬肠蛊时,他所吞下之物是虫卵,黑不溜秋的,像粒小黑豆。

余道转过头,顿时在翻倒的瓮中看见神奇的一幕。

大瓮是余道特意选购的,腰粗口细,此时大瓮横倒在地上,瓮身内竟然有三个东西在缠斗。

余道细细看去,发现这三个东西都是虫豸,有一只很熟悉,呈肉红色的,似蛆,但是体边裹着两只小小的肉翼。而另外两只则让余道有些陌生。

其中一只像蚯蚓,身体呈环节状,长约半指,有口器,口器上还有细小的獠牙,肤色肉黄,看起来有些渗人。

还有一只则是白白胖胖的,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就像是一粒发胀的大米。

白白胖胖的小虫让余道想起一物,“这是……蚁母吗?”他在得到《合蛊术》时,树妖一并送了一只蛊虫——蚁母。

因为蚁母是活物,所以余道一直将它收在衣物里面,想来从颈口掉出来的东西就是这物。果不其然,余道在瓮口发现了一封被撕开的槐叶。

“这么说来,第二只就是‘噬肠蛊’。”

看着好似蚯蚓,模样却更加丑陋的长虫,余道心中恶寒,直想捏死这虫,但是他按捺住了念头,仔细观战。

只见酒虫左右腾闪,噬肠蛊则是左右扑杀,现场可谓是险象环生。

噬肠蛊受到酒虫香气的引诱,直扑酒虫,要将它吞杀掉。但是酒虫体边生有两翼,扑扇扑扇的飞起来,屡次躲过噬肠蛊的扑杀。

两方缠斗得厉害,气氛十分紧张,另一只大胖蚁母则是趴在瓮口装死,好似还没有醒来。

突然,噬肠蛊一口咬住酒虫,将它从瓮壁上拖下来。酒虫不断扭动,想要逃开,但是噬肠蛊咬开它的肉翅,又咬破它的肚子,让它顿时扑街。

就在噬肠蛊吞食酒虫时,它突然抬起头,然后摇摇晃晃的,不停地打摆子,完全不知道干什么。大胖蚁母突然动了,它慢悠悠的爬到两虫身边,一口咬向噬肠蛊的脑袋。

顿时,战斗结束,胜负立分。

赢家,旁观者。

第九十一章 双喜

蚁母上前,将噬肠蛊咬死,然后就开始吞食酒虫和噬肠蛊的尸体。它虽然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还有一点憨憨的样子,但是吞食起另外两只蛊虫的尸体,动作粗暴且急切。

蚁母最先下手的是酒虫的尸体,它之所以从槐叶中爬出来,就是受到了酒虫香气的引诱。仅仅片刻钟,蚁母就将酒虫吞食一空。

而后它又将目标对准被它咬死的噬肠蛊,蚁母爬到噬肠蛊身边,仿佛蚕食桑叶一般,切切咬个不停,沙沙的声音也在瓮中响动,能让余道感受到它的高兴。

也对,任凭谁被封印许久,难得的脱困而出,一醒还就能吃上两顿大餐,都会非常高兴。

很快,瓮中就剩下一只蛊虫,另外两只则是消失无踪,它们唯一残留东西,只是瓮壁上的汁水。

蚁母吃光了酒虫和噬肠蛊,身体愈加发胖,它懒洋洋地躺在瓮中,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吞食蛊虫的狰狞模样。

就在蚁母艰难的翻过身,打算爬出大瓮,找一个藏身之所消化时,一只大手从瓮外伸进来,直接捏住它胖胖的身体,将它捉了出去。

此人才是真正的旁观者,余道。

将蚁母放在自己的手心中,余道颇为莞尔的看着它。小东西被他捉了出来,竟然也不慌张,反而在他的手掌上面蜷缩一下,好似人伸了个懒腰,然后便趴着不想动。

“你这惫懒货,占了大便宜。”

余道笑着,伸手戳了戳蚁母。蚁母被他戳中,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压根就不想理会余道。

余道失笑的摇摇头,然后捡起地上的槐叶,将蚁母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放进去时,他还分出一点点法力输到蚁母的体内,一方面帮助它消化体内的食物,另一方面使它陷入沉睡中。

蚁母感应到余道的法力,在槐叶里面扭动一下,然后便蜷缩成一团,睡得更加香甜。

“没想到解决噬肠蛊之后,还会有这么一件妙事。”余道摸着自己无须的下巴,静静思量。

根据《合蛊术》上的记载,若是用两只有品阶的蛊虫炼蛊,极有可能会得到一种全新的蛊虫。只是这新的蛊虫有可能优于旧有蛊虫,也有可能劣于旧有蛊虫。

若是用来炼蛊的蛊虫数目很多,品质很优良,其得到优质蛊虫的可能性也会相应增大。

方才瓮中相互吞噬的三条蛊虫,虽然都是杂等蛊虫,但其中酒虫和蚁母都是有点名气的蛊虫,即便是噬肠蛊,也是修士辛苦炼制出来,有效用的毒蛊,这修士还是炼罡境的修士。

这三者,远非普通虫豸所能比较。没准它们互相一吞噬,再经过《合蛊术》的催化,真能得到一只好蛊虫。

上等蛊虫余道是不敢奢望了,但若是能得到七十二下等蛊虫中的一种,他也算是走了大运。

“蛊虫的炼制需要时间,如同化蝶一般,这些时日我可要精心的照料你。”

余道将槐叶收入衣兜中,准备每日按照《合蛊术》的手法温养蚁母,以便于打下他的印记,和催化新的蛊虫。

余道微抚自己的腹部,“如今一举解决腹中的大敌,又能获得一只全新的、为我所用的蛊虫,可算是双喜临门。”

“不过蛊虫的蜕化还需要时间,目前算不得是一喜。”

余道一甩袖子,大步往水池走去。此时的他精神面貌,和之前相比有了些许的改变。

余道自从逃出锦官城后,心态就一直在恢复,可是任凭他怎么养性子,眉宇间依旧藏了最后一丝阴沉。直到方才,噬肠蛊被除掉的那一刻,眉间的阴沉意才彻底消失。

此时的余道,脚步轻快,眼睛清澈,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这个年纪,他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眉眼中有着藏不住的傲气。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双喜中的第二喜。”余道站在浑浊的水池边,看着池中慢慢的尸体,他伸手一张。

嗖!一线毫光从葫芦中蹦出来,落到他的是手心上。

“以这满池之血液,半千之尸首,为你铸就辟邪金身。”

余道看着手中的毫光,缓缓说话。话说完后,毫光背后的人影也慢慢睁开眼,和余道对视。

余道微微一笑,说:“道友,请!”

毫光中的人影点头,然后微抬头,一线光芒就从余道手中冲天而起,直插桃花庵水池的正中心。

毫光所落之处,正是桃花煞凝结的地方,也就是桃花庵布置的凝煞阵法的阵心。

余道微闭眼睛,立刻同心感应到水池中阴煞的分布,他微皱眉,道:“看来还需要调剂一番。”

水池中的阵法是桃花庵用于凝聚合欢之气,以滋养煞气所用,它对其他种类的阴煞也具有聚集的作用。但是经过昨夜的战斗,阵法受到波及,已经损坏许多,功效十不存一。

余道略微沉吟几下,然后便沿着水池行走。他是在观察阵法的布置情况,以便于着手进行修补。

余道转了整整三圈,又停下来思索半天,然后再次转了六圈,这才无可奈何的站在水池前发呆。

“身为散修就是不好,功法没人家多、法宝没人家强、见识也没人家广。”

余道只是在黑脸道人手下待过一年半,他虽然早慧,将所有和修炼有关的事项都记住了,但他终归是一个散修,甚至比不过部分散修。

要知道散修中也有传承存在,一些散修并非是半路出家,而是由自个的师尊抚育长大,一把手调教出来的。绝大多数小宗门的建立,都来自于这样的散修。

所以余道碰见桃花庵的阵法,竟然两眼一晕,根本弄不懂,犹如将将识字的人看不懂诗词,更别谈如何作诗。

他轻叹一口气,从葫芦中取出一物,“只能用这东西。”

余道所取出的,乃是一团婴儿头颅大小的雾气,雾气粉红,其内晶莹若红玉,四周还隐隐有花瓣飘落,煞是绮丽。

这正是桃花煞。

余道心定,开始着手炼制自己的本命尸,或曰本命法器:斩仙刀。

第九十二章 葫芦空间

整整三日,桃花庵内部,水池四周被浓浓的雾气所笼罩,雾气呈现粉红色,极其神异,没有任何动物敢跑到这里。

余道就盘膝坐在水池的正中心,他的胸前悬浮着一线毫光,毫光冒在葫芦的口子上,两两相接。

一丝丝红玉色、凝重的好似银汞的丝线缠绕在余道周身。这些丝线流动着,如同有了灵机,不断的吞吐于葫芦和毫光之间。

突然,所有丝线轻轻一震,笼罩水池的大雾瞬间风起云涌,余道的道袍被流动的雾气卷起来,飘飞不已。

嘴角一直微笑的余道,面色微微凝重,他手上的法诀不断变化,都掐出了幻影。

轰!仿佛有闷雷声响起,四周的雾气陡然一震,然后便见一股莫大的吸力出现水池中心,所有的雾气急速窜动。

呼呼呼!悬浮在余道胸前的葫芦上下跳动一下,然后轻震,仿佛打了一个饱嗝。所有的雾气竟然都被这葫芦给吞了下去。

嗡嗡!一股光芒在葫芦的表面流转,原本青玉色的葫芦变得愈发晶莹,它的内部好似还有粉红之意出现。

葫芦滴溜溜转着,显然和之前相比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不过余道还没有放松,他依旧面色凝重的打坐,胸前那线毫光在不停的闪动。

突然,毫光背后的人影出现,它依旧负手背立,身影一时虚幻一时凝实。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一抹红意在人影的身躯内流转,好似在不断的洗练人影。

滋滋!毫光陡然放出光芒,激射出去,将地面的岩石打出六七寸的深孔。

余道深呼吸一口,他陡然睁开眼,直视胸前悬浮的毫光,然后一口气吐出,流光一样的法力随呼吸喷出,喷到毫光人影身上。

此时人影也睁开了眼睛。

铮铮铮!好似有刀击剑鸣之声响起,人影的身子顿时凝实,同时它的面部两边开始出现圆轮模样,似乎要长出双耳。

毫光乃是以舍利子为魂凝出,其进展贴合于佛家的境界,一旦毫光长出双耳,就相当于佛家修炼者修出第二识,耳识,也就代表余道的本命尸进入第二层境界。

可是毫光人影虽然已经凝实许多,甚至出现了双耳的虚影,但是双耳就是无法如人影身躯一样凝实。毫光的双耳就好似下流的画家用淡笔点出,与人影不相合。

“罢了。”一声叹息传出来,余道收掉法诀,随手一招,毫光便收敛波动,人影也闭上眼睛,缓缓的沉入葫芦之中。

霎时间,四周所有的异象都消失,唯有一人、一葫,盘膝于水池之上。

此时的水池,水质清澈,池中有雾气升起来,微微飘荡着,显然是上佳的温泉。曾经充满水池的鲜血、内脏、人头,竟然都消失不见,连同池中本有的细小银鱼,也一条不见。

雾气消散,才知外界空气澄净,天空悬挂着一轮明日,日光柔和,有着金灿灿的颜色。山顶上吹拂微风,刮在水面上,掀起阵阵波荡。

四周有倾圮的墙垣、倒塌的茅屋、破碎的地面,所有的这些都给景色增添了一份凄清、萧索,让人倍觉荒凉。

不过余道独爱这无人之景,此情此景在他看来,更甚于以往的桃花庵。

天朗气清,冬风和畅,仰观天地之高远,余道心中的些许郁闷立刻烟消云散。

“此番炼制下来,首先是吞阴葫得到了进展,竟然直接诞生出三道禁制,进入第二层,总有了十一道地煞禁制。其一击之威力,远超以往,连入窍初期的修士都可以随意收入葫芦中。”

“而且因为是进入第二层的缘故,品质发生极大改变,葫芦诞生出一新的妙用。”

余道张手,手中出现一封槐叶,只见葫芦口子飘出一道似光似雾流体,将槐叶裹住,轻轻拖向葫芦,忽的就消失在葫芦口。

余道微闭眼睛,感应着葫芦,他在葫芦内部发现了一点生机。这生机不是葫芦的,而是刚刚被收摄进入的蚁母。

没错,经过余道的炼制,葫芦在吞噬掉满池的尸首,和一半的桃花煞之后,竟然因为桃花煞自带的生机,营造出一可以存取活物的空间。

此空间犹如一个雾气团,轴径五六丈(一丈约三米),悬浮于葫芦内部的上方。雾气团内充满柔和的白光,随着葫芦的吞吐而充满空气,但是没有重感,活物放进去后,只能如同鱼儿一样游动。

余道心动,瞬间卷起温泉池中的一大捧水,水进入葫芦内,先被葫芦吞食一番,消去火气,只余下纯纯的水气。顿时,雾气团内出现了一个水球,这水球悬浮在里面,好似银月一般。

又有泥土、石块、草皮、灌木被吸进葫芦里面,葫芦空间中出现了一块悬浮的小土地,土地悬浮在空间里面,如同天空中漂浮的一方岛屿。

空岛的正中心是一颗矮矮的灌木,它长在葫芦中,好似葫芦空间的世界树,极其高大。并且因为泥土石块的缘故,空岛上有了微微的重感,能分出上下。

一时间,余道玩心大发,将葫芦空间营造的好似一方小世界,不过这“小世界”只是称呼,仅相当于一方随身的水族箱。

营造成功之后,余道久久流连于其中,都想将自己收进去,亲自感受一番。但是他忍住了,余道打算用这东西来装活物的,好似传说中的灵兽袋,要是现在把自己也装了进去,那叫什么事儿。

想到这一点,余道心中一动:“若是葫芦坚固,以后逢敌打不过,我还可以躲进去。”

不过他转眼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在外界都打不过,钻进去就更别想了。而且钻进去后相当于自投罗网,甘愿做人家的宠物。

“要是葫芦炼制的坚固,倒是可以如此。”

现在吞阴葫内部共有两个空间,位置一上一下,恰似葫芦的两个囊。其上部小,只有五六丈,能存活物,依仗余道的法力而运行;下部大,足有二三十丈,能存死物,且能吞噬血肉。

把玩着手中的青玉葫芦,余道嘴角微笑,心中惬意。

他的收获不仅仅如此。

第九十三章 三喜

葫芦空间内部,高悬于顶部,好似太阳一样的白光团突然一闪,一线毫光忽的消失。

外界,葫芦口子上再次冒出一线毫光。这正是余道的另外一个收获。

余道轻轻招手,毫光就飞射出去,绕在他四周转。他鼓动法力,使毫光尽量飞远,结果一估计,毫光最远可以飞射到百丈开外,且能在五十丈(一丈约三米)以内随心操控,也就是说它的使用距离足增一倍。

并且余道感知到毫光的锋锐感已经大增,若是杀戮桃花庵庵主时,毫光能像如今这般,他一刀就可以结果对方。即便对方手中有象拔棒一般的阴邪法器,他也不惧。

嗖嗖!随着余道的心思,毫光瞬间飞射回来,悬浮于他的手掌之上跳动。仅仅从毫光的外观看,就知道毫光已经成长许多,原先它只有三四寸高,如今依然接近六寸,高度增加了一倍。

经过此番炼宝,余道手中葫芦的威力大大提升,斩仙刀的威力也大大提升,两者合在一起,提升的幅度更加大。

如此一来,即便是炼气二层入窍后期的修士站在余道面前,余道也不虚,自信能硬抗对方,甚至能崩坏对方满嘴牙。如果对方只是入窍中期,那么他还可能斩杀掉对方。

这对于刚刚胎动后期的余道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了。而其中的缘由,实在是他的法器过于厉害,单单禁制达十一道的葫芦,就已经是入窍修士才有的法器,更别谈以宝兵和舍利子制造出来的斩仙刀了。

两相结合,使得余道有了抗衡入窍境修士的能力。不过入窍修士已经能修行术法,术法万千,他虽然能杀掉对方,但若是不小心,也会阴沟翻船。

“虽然能抗衡入窍境界的修士,但是我依旧不是入窍境,不能修炼术法。”

想到这里,余道轻轻一叹。虽是叹气,但他并不算失望。

此番炼器过程中,因为受到阴煞和桃花煞的洗练,本命尸斩仙刀突飞猛进,几乎要窜到第二层境界。而在本命尸的加成之下,余道的修为也提升,从胎动中期升至后期。

期间花费的时间,不过十数日,连一个月都不到。

若是让其他修士得知这个情况,定会诧异,甚至会怀疑。

因为随着修炼层次的加深,修为提升的难度也就越大。若是初期修炼一丝法力只需要花费一月的时间,到了后期,很可能就要花费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

而余道竟然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使体内的法力从二十四丝增加至三十六丝,几乎都可以着手进行突破了。

并且因为他的修为是由同源同灵的本命尸加持得之,其根基扎实程度,和自己修成的一般无二。

只不过他消耗的资源也大,足足用掉一团桃花煞。

余道如今年纪不过十六岁,就已经达至胎动后期,便是放在道宗玄门之中,也是极为出色之人。所以余道虽是叹气,但并不失望。

“体内法力已经充足,只要再使法力变得精纯,我就可以进行突破。”余道眼中沉思。

入窍修士和胎动修士的不同,就在于他们的法力已经纳入窍穴,具备特性,能使法力在周身自由流动,其浑厚度远超胎动修士,也支撑得起术法消耗。

所以胎动修士想要突破至入窍,首先要将法力修炼至三十六丝,然后再将法力打入三十六个窍穴,形成脉络,结成三十六座法力枢纽。

只要有一个窍穴被打通,结出一座法力枢纽,修士就已然是入窍境界的修士。

余道如今缺欠的,就是将法力打入窍穴的这一步。

其实他已经可以开始这一步,甚至在斩仙刀的加成之下,他瞬间就能打通两到三个窍穴,不过他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须知胎动期乃是修行的第一步,那么它自然就是之后修行的基础。胎动期的修士,任务只有两个,一是积蓄法力,二是打磨身体,这两个恰恰都是在为入窍期做准备。

只有肉身打磨合格,修士的窍穴才能负担法力的运行;也只有法力达到三十六丝,修士才有可能打通窍穴。

两者缺一不可。

若是想要根基更加扎实,实力更加强横,修行的潜力更加远大,就需要在三十六丝法力和肉身的打磨程度上面下功夫。

余道矢志追求长生,成就元神,自然想将两者做到极致。

其中关于法力,胎动修士只能修出三十六丝,再多一丝都不可能,合乎天罡之数,故只能在精纯度上琢磨。

关于肉身,则是可以通过法力的滋养来达成,或是另寻他法。普通修士为了使自己的肉身更加强横,往往会修行武学,非是为了争斗,仅仅是为了强身。

但是不普通的修士不会如此,比如大宗门的弟子。大宗门弟子会在这个阶段修行神宗魔门的道法,一方面是为了吸取修道经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达成以上目的。

毕竟凡人的武学再怎么精妙,也敌不过神宗魔门的炼体之术。而且炼体之术也能修出法力,如此就能使根本道法诞生出的法力吞噬掉该法力,使修士的法力快速精纯。

仅仅一方魔门功法,就能使大宗子弟快速且完美地解决以上两个问题,和旁门弟子拉开差距。

余道之所以会知道的如此清楚,便是因为他那便宜师尊经常在他耳边感叹。

这正是余道瞅见魔修之后,费尽心思也要弄死对方的原因,也是他找到骨片之后接近狂喜的原因。

实是他本来连期望都不敢有,已经打定主意去修行武学,目标都找好了——江琼琚。

谁知道苍天眷顾他,给他送来一方可能。

“吞阴葫、斩仙刀,修为提升,都是由桃花煞带来,可以归于第二喜。”

余道眼睛微闭,“接下来便是第三喜。”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念头放入葫芦之中,寻找骨片。

余道手一张,两个大小差不多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上,其中一个正是魔修胫骨形成的骨片,另一个则是青玉色的晶体,是树妖遗留下的木心。

他将木心放入葫芦中,立刻拿起骨片,激发出来。瞬间,骨片光芒大作,一颗颗蝌蚪状的灵文从其上升起。

嗡!灵文飘飞,将余道笼罩在其中,仿佛下起光雨。余道毫不在意这神奇一幕,眼睛紧盯灵文,快速阅读。

突然,他眼神一僵,眉头紧皱……

第九十四章 神魔炼窍诀

余道瞬息间将灵文所记载的法诀总纲看了一遍,他赫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这方法诀不仅不是魔修的根本道法,而且还是残篇。

他深呼吸一口,将心中的失望压下,然后快速的记忆起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灵文记下来。

半刻钟后,悬浮在余道周身的灵文数目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枚灵文消失在他眼中,骨片咔嚓一裂,变成废物。

果然这骨片的参悟次数是有限的,而且时间也有限,幸好余道早有准备,在一刻钟内硬生生将法诀背下来,一个灵文都不差。

此时余道眼中方才流露出失望之色,只是看他的样子,倒也没有达到懊悔的程度。

“原来是一方秘法,虽然和期望中的不太一样,但是也颇有可用之处。”余道闭上眼睛,细细参悟起来。

骨片上所记载的法诀为《神魔炼窍诀》,其并不是一方道法,而是一方秘法。

世间法诀大致分为两种,一曰道法,二曰术法。或称为三种,一曰道法,二曰秘法,三曰术法。

道法者,主修行,为修士根本法诀,乃是修士一路前行的指路明灯;术法者,主增益,神异奇特,乃是修士的护道手段,长生之庇佑。

而秘法者,则近乎于两者之间,其诡其秘。有的秘法偏向于道法,能促进修士的道业;有的秘法偏向于术法,威能浩大。

总的来说,秘法如其名,诡异且珍惜。世间部分秘法的价值,甚至能敌过大道法诀。而余道手中这门秘法,正是北方魔门中的第一秘法。

只是这秘法压根就是残篇,达不到让余道狂喜的地步,其价值也远远逊色于直指大道的魔门道法。

余道轻呼一口气,“不能强求,细细思来,能得到一方秘法就已经是莫大的运气。”

“须知我手中的几篇法诀皆来之不易。若是杀戮一人就能得其功法,那么世间功法早就该泛滥无比,我当日也应该得到师兄的法宝祭炼之术。”直至今日,余道都对错失燃血鬼剑祭炼之术感到遗憾。

他低头看手中碎裂开的骨片,心想:“也不知这魔修为何要将宗门的法诀记在胫骨之上,若是被其宗门得知,可是会被剥皮抽骨的。”

不过这事和他无关,他将骨片一收,再度参悟起新得到的法诀。

法诀名《神魔炼窍诀》,其原理乃是凝结出一种名为血能的法力,滋养自己的九大窍穴,使九大窍穴不断蜕化,甚至结出传闻中的神窍。

血能虽然是法力,但是其本身并不具备特性,可以视为修士自身血气的精华,故不会与其他法力发生冲突,融洽度极高,随聚随散,融于修士的肉身。

余道心想:“这秘法倒是挺合乎我的要求。”

《神魔炼窍诀》修炼的九大窍穴非是人体经络上的穴位,而是人体九大重要部位,被唤作为九大神窍,冠神魔道体之意。

若是真的修成九大神窍,修士将会得到无尽的奥秘、无穷的好处。

其中第一神窍为心脏,又称不死心,若是修得,便是心脏破碎掉、被人摘取,修士的身体也不会死亡,还能重新恢复,长出一颗完好的心脏,其他的益处更是繁多。

第二神窍为肝脏,又称神农肝,若是修得,可解百毒、验百毒,自此修士便不惧世间阴毒之物,即便是地煞之气也是如此。

第三神窍为双肺,又称庚金肺,一旦修成,修士肺部将蕴含庚金之气,绣口一吐,便可削去半个王朝。

第四神窍为双肾,又称性命根,将具备无穷的耐力,无尽的体力,无论是御女还是斗法,都将持久无比。

第五神窍为双眼,又称神眸,自此将洞彻天地,识真识伪,窥视千里之外,一眼就能看出他人之根底、原形。

第六神窍胃,又称饕餮胃,可食世间一切物,将之转化为自身精华、法力,供修士吸收。

第七神窍牙齿,又称慧齿,修士将会重新蜕齿换牙,长出四十颗牙齿,传闻此乃佛像,有长生之机。

第八神窍腕骨,又称剑骨,蕴含剑道真意,能增加修士感悟剑诀的天赋,赋予其一剑破万法之能。

第九神窍脚骨,又称夸父骨,可追天逐日,习世间一切遁法,快若日光。

仔细看完九大神窍的功用,余道瞬间沉默,他的身子轻颤,恨不得狠抽自己几个耳刮。

之前只是死记硬背,且一颗灵文的含义就有数种,所以余道只是理解了法诀总纲,还没有完全理解内容。

如今看完,方知《神魔炼窍诀》不愧为魔门北宗第一秘法,其中任何一种神窍,都令余道觊觎、羡慕不已。

他干咽一下嗓子,心中的一点失望彻底消失无踪,狂喜几乎要在眼睛中泛起。但是随即,一股莫大的懊悔感在余道心中腾起。

“要是这法诀完整,该多好。”

骨片中有详细修炼步骤的,只是第一神窍,不死心而已。

一时间,余道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好在他成长些许,深呼吸数下,勉强保持住修道人的风采。

轻叹一口气,“看来魔修所修即为第一神窍——不死心,如此他才能在失去心脏的情况下行走无碍。”

“只是其并未大成,顶多算是中成,否则他在失去心脏后,应该能迅速地长出一颗新的心脏,同时法力运转自如,伤势也会恢复。”

想罢,余道继续参悟法诀,心无旁骛,只余下一分警惕。

骨片灵文组合起来,详细介绍了法诀的禁忌,以及一些手段。其中值得提点的是,世间有人天生便蕴含九大神窍中的一种,甚至是数种,只要踏入道途,便会自发觉醒,乃是天生的修道种子。

法诀中给出了检查潜在神窍的方法,极为便捷,且给出了如何将之夺为己用的方法。

参悟透彻之后,余道立刻就想修行法诀,希望能早日诞生出一颗不死心,增大自己的保命能力,以及修道天赋。他唤出斩仙刀,让毫光飘在头顶,洒下金灿灿的佛光。

修炼的第一步是感悟自身的血气,凝结出血能。余道早已经步入道途,血气轻而易举便感知到,同时在舍利毫光的加持下,费时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凝结出一丝血能。

这一丝血能贯入心脏,余道立刻感觉身子一震,心脏咚咚咚的跳动,血液在他的身躯之中流动,强劲而用力。

霎时间,他感觉好似有了无穷的精力,身体散发出一种极大的舒适感。

第九十五章 屏障

整整三日,余道都待在竹棚之中修炼魔功,他体内的血能越来越壮大,同时身体的精力也越来越旺盛。

到了最后,余道肉身所有的血气都凝成一股绳,皆数化作血能,达到以血能替换血气的地步。

“咚咚咚!”竹棚之中好似有沉闷的鼓声响起,细细听去,这鼓声有些奇特。再仔细听,这声音赫然与人的心跳声无二。

余道陡然睁开双眼,他的眼睛中立刻闪过精光,这精光不是由情绪变化引起,而是体内生机旺盛到一定地步后,自然引发。

常人望过去,第一印象就是此人年岁青葱、生机勃勃,体内好似有无穷的精力、无尽的活力。

余道站立起来,体态修长、身量挺拔,如同一颗青竹立在棚前,他的肌肤白皙,就要达到晶莹如玉的地步。

余道伸掌,凝视着手掌,眼中闪过念头。一柄锐利的匕首突然出现在在他手中,余道看着匕首,眼中出现一丝恍然,这匕首还是他从一个匪寨之中得到。

右手握紧匕首,余道随手往左手上一割,刀刃触碰到手掌,竟然感到了一丝滞涩,不过刀刃还是切开余道的手掌,赤红的鲜血顿时渗出来。

余道凝视这手掌上的伤口,不到五个呼吸,伤口处的血液就停止渗出,开始结痂。

“不愧是魔门北宗第一秘法,即便是刚刚入门,也能有如此大的效力。”余道将手掌收回袖中,匕首也扔进葫芦里面。

这三日以来,因为舍利毫光的加持、自身的境界摆在那里,余道修行魔功的进展一日快过一日。短短三天的时间里面,他就将不死心修得入门,得到了一些好处。

“魔门前三层境界为炼皮、炼肉、炼筋,对应着道宗的胎动、入窍、感应。”

“其中炼皮者,炼入门,将会浑身无垢,肌肤或晶莹洁白、或黄嫩如玉,少惹尘埃,七日不洗而无异味。乃是修道第一表现,入门之基。”

“若是炼至深处,则全身皮膜结实,体表如皮革,可抗住行尸扑咬、劲弩攒射,同时身形矫健,能敌十人围攻。这十人非是普通人,乃是为披甲带刀、背弓驾马之辈。”

余道眼睛微眯,他看着自己身前的一方木桌,单手伸出,手掌上面竟然泛起丝丝黑气,和那魔修的一般无二,他将手掌轻轻按在檀木桌上。

咔嚓!上好的檀木长桌发出脆响,中间裂出老大的口子。

“炼皮一旦入门,气力就会大增。我如今处于炼皮前期,气力增长一狼之力,如此才能将檀木桌生生按裂。”

“要是再近一步,达到中期,桌子就会立刻坍塌掉。”

余道心中计较起来,“《神魔炼窍诀》乃是秘法中偏向于道法的手段,虽然不是道法,但具备道法的特性,也能锤炼我的体魄。”

“不过这种程度还不够。”他将左手手掌拿出来,手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还未愈合。

“接下来就是继续修炼魔功,好早日对《太阴正法》进行反哺,使法力精纯到极致,最终突破至入窍境。”

余道的目标很明确,便是以《太阴正法》为根本,《神魔炼窍诀》为辅佐,夯实自己的道基,使自己在长生路上走的更远。

他回到竹棚之中,盘膝于青纱帐内,默默拿出一块焦黑的东西。

“想要养出九大神窍,关键在于体内血能的多少。若是仅仅依靠自身的血能,九大神窍决计养不出。”

余道眼神默然,“所以,这血能可以是自己的,也能是他人的。应该说除了入门之外,炼窍诀所需要的血能其实全部取自外界。”

“这炼窍诀,实非良善法诀。”他心中闪过念头。

余道拿出来的焦黑东西,不是他物,正是魔修躯壳的碎片。

一个炼气二层的修士在死亡之后,尸体的生机都能保存十个时辰以上,炼体五重的魔修就更别说了。余道拿出这碎片,就是想要吸收里面蕴藏的血气,将之吞噬为血能。

想到就做,余道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立刻将碎片握在手中,调动血能对其进行吞噬。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余道连饮食都不顾,一心吞噬着手中的碎片。

渴了,血能会自发汲取空气中的水气滋养身体;饿了,血能也会自发散开,化作身体的养料。只要血能不枯竭,肉身的运转便不会停止。

整整七日的时间一晃而过,余道睁开眼睛。

“还差一点,仅仅差一点,我的肉身就能突破,达到炼皮前期,同时不死心也将小成。”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余道一下子将所有的碎片全都拿出来,准备利用魔修庞大的血气帮助自己轰破屏障。

立刻,余道再次闭上眼睛,丝丝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将整个木棚都笼罩住,看起来邪恶无比。散落在他周身的碎片开始战栗,一丝丝血色从其中升起,然后被黑气吞噬掉。

“不够、还不够!”余道脸上闪过狰狞,从他身体上冒出的黑气更多,所有的碎片都开始战栗,释放出生机。

咚咚咚!余道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血液鼓动到他的全身,整个人好似煮熟的虾子,鲜红无比。

一时间他的呼吸都困难起来,但是他不想放弃,不想让肉身突破的机会溜走。

余道咬牙坚持着,可惜他修炼魔功的时日终究太短,若非他本身就具备修为,相当于重修,此时早就因为庞大血气的涌入而爆体身亡。

“嘶嘶!”余道忍耐不住,口中发出嘶冷。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火炉之上烘烤,全身痛苦不已。疼痛使得他的面容都扭曲起来,身子一颤一颤地发抖。

“不能放弃!”

意志和痛苦搏斗着,双方僵持起来。

可是余道忘了一点,那就是肉身的负担能力是有限的,不仅对真气如此、对血能和血气也是如此,特别是本不属于他的血气,肉身能容纳的限度极小。

“噗!”一口鲜血陡然喷出来,余道的肉身已经处于崩毁的边缘,他心中升起惶恐。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余道双目留下血泪,若是此次不能突破就,或许他的肉身就只能打磨到这个程度,甚至因为此次损伤的缘故,九日以来的修炼效果将会丧失大半。

这样一来,他拿什么去和那些神子、道种、真传弟子拼,又如何能博取一线长生?

“噗……”第二口鲜血。只要再吐出一口血,余道的肉身将会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到此时,余道反而平静下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真是不甘心啊。”

就在此时,他的心窍空间突然一动……

第九十六章 奇特符钱

修道从不是一帆风顺,它比赌博还要刺激,毕竟赌博能出千,修道如何出千?有时候,进一步未必海阔天空,但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余道因为《太阴正法》的缘故,在胎动期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屏障,便是从胎动突破至入窍,也不会有屏障。

而当他修行魔功的时候,屏障出现了。

这屏障非是时间可以磨去,只要它出现,除了轰开再无他法。如果你心生怯意,屏障就会愈加坚硬,难以轰开。

退缩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至千百次。这也是余道认为自己的魔功修行很可能会就此而止的缘故。

但他实在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不能像大宗弟子一般将肉身打磨完美,为什么就不能和他们争长生?

仅仅因为他是散修,没有资源、没有传承、没有指点?

这些他都已经有了,有魔修尸首为资源,有《太阴正法》、残缺秘法为传承,有舍利毫光为指点。

那他为什么不能拼、为什么要甘心?

对了,他没有仙骨神窍——这一先天而有,与生俱来的资质。

“无即无,吾等自造!”

先行者都已经为他指出方向,他若是不上去走走,真该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如果再来一次,余道同样会选择立即突破、同样会不甘心。即便是失败,也比拿到魔功之前的状态要好。

吐出第二口血,余道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的眼神变的平静,等待着肉身濒临崩化,从而不得不选择放弃。

只是他的不甘心让他没有选择立刻放弃,而是想要多看一眼希望。

新修成的血能在他体内、体外乱窜,将每一寸血肉和肌肤都蔓延到,道袍也此变得漆黑,发丝不断飘舞。

“三、二……”余道在心中默数,当数到“一”时,就是他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再多一刹那都不行。

心窍空间也被血能蔓延到,躁动的血能冲击着一切,仅剩下的两枚符钱被刺激得一震。

嗡嗡!符钱竟然从空间之中跳了出来,悬浮在外界,要释放出内里的法术。余道见到这一幕,后背汗毛竖起。

“天要亡我?”本以为心窍空间是一个合格的存钱罐,谁知道它不仅没有存在感,连密封性都非常差。

未等余道想多,两枚符钱便崩解开,内里法术释放。一股诡异的波动荡起,余道明显感觉到这符钱不是由法力凝结而成。

一副让他惊愕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他耳边好似有无数人为他祈祷。

只见两枚符钱受到血能的刺激,崩解成流光,缓缓展开,在半空中凝结成两尊六寸高的小人。小人端正的盘膝而坐,神态祥和,掐诀阖目,似在修行。

细细看过去,这两尊流光小人的面孔和余道一般无二。

“这……”

轰!两尊小人立刻和余道气机相连,他体内泛滥的血气、四周充斥的血气涌向两尊小人,余道身体的负担顿时减轻,痛苦也消失无踪。

他体内血能的运行速度突然增加四倍以上,一丝丝血气被迅速的吞噬掉,转化为血能,然后轰击屏障。

咔、咔……魔修尸体的所有血气被吸干,皆数转化为血能,这些血能集结成一股浪潮,狠狠地冲击屏障。

轰!

屏障被轰开,绝大部分血能窜到心脏部位,开始修成不死心;还有部分则是流动到其他部位,帮助余道滋养肉身。

屏障突破,不死心就要小成,肉身即将进入炼皮中期。余道感应到这一幕,有些恍惚。

两尊符钱化作的流光小人依旧盘膝坐在空中,帮助余道修行。

……

三个时辰后,流光小人轰然破碎,余道的修炼速度也慢下来,恢复到原有的速度。

他已经将境界稳固住,不死心小成,肉身得到锤炼,晋升至炼皮中期——相当于炼气一层胎动中期。

缓缓的睁开眼睛,余道平静的望向四周,他端正的坐在竹棚之中,借着尚未沉下的晚霞,竟将竹棚内映照得生辉。

此时的他,肌肤如玉,肉脂晶莹,双眸点漆,宛如一尊玉人。

“终究是成功了。”话声响在竹棚中,平静且悠扬,好似之前的狰狞、癫狂从未存在过。

收掉手诀,余道低头,慢慢抚平自己的道袍。他的头发已经散开,木钗掉在地上。

将木钗拾起,插好后,余道看着手中心中的两张废纸,幽幽一叹。

正是两枚奇特的符钱救了他一次,谁能想到,世间竟然有符钱能帮助人修行。适才的两尊流光小人,就宛如传说中的身外化身一般,和余道气机相连,直接使他的修炼速度提升四倍以上。

“此符钱由何而来、炼制方法为何、世间存量如何……”诸多念头一时泛起。

余道摇摇头,自己毫无头绪,如何能想清楚。他放下杂念,轻抚自己的心口,能清晰的感知到有一颗强而有力的心脏在他胸膛内跳动。

不死心小成,余道肉身的承载能力和修复能力再次登上一个台阶,而且是一个大台阶。即便有人将他的心脏刺伤,他也不会毙命,只要缓过一段时间,心脏就会自发地愈合——此即不死心小成。

余道突然一叹,他想到了自己的心窍空间,若是两枚符钱没有藏在心窍中,而是就放在身上,血能失控的那一刻符钱就被激发。不过也不一定,好在最终结果是好的。

至此,余道的炼气修为达到第一层后期,炼体修为达到第一重中期,肉身锤炼合格,可以进行突破。

但是他想到了血能,还有那两枚奇特的符钱,“若是继续吞噬血气,加深修为,还能向上拱一拱。即便不成功,也只是肉身突破不到后期而已。”

“若是能寻觅到如两枚符钱一般的符钱,突破的机会更大。”

有更进一步的希望摆在面前,余道自然不会止步不前,修道除了审时度势,还应有一分勇往直前的精神。

如今余道人为少年人、心为少年心,自然不会少了这分傲气。

是日,天降大雪,群山一片银白,万籁俱寂。

余道结庐做棚,潜心修行,使修为彻底稳固,复七日后出山。

九十五,九十六章已进行技术性调整。

如题,因用户反馈,程序猿对第九十五,九十六章进行技术性调整,现已调整完成。

(滑稽)

《聊斋求道》九十五,九十六章已进行技术性调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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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登门

沿着山路往山下走,路上满是银白色的大雪。今年的大雪不似往年那般稠密,反倒是松松散散的,风一吹,像轻沙一般在空中飘荡。

余道想起了北方的雪。

桃花庵所在的小山距离江州城有些距离,他行走在山路上,丝毫不受风雪的阻挡。今日雪停,四周一片银装素裹,让余道欣赏到难见的美景,十几日来的枯燥尽数扫去。

余道来了兴致,他拾起一根两臂粗的枯木,让冰河上面一扔,然后轻轻一跃,稳稳地踩在枯木上面。

枯木受到他的一压,顿时在冰河上滑动起来,且因为冰河流向的缘故,枯木自山间蜿蜒而下,一路直去。

余道站立在枯木上,长发被寒风吹的飘动,宽松的道袍在他身后摆舞,整个人好似和风融为一体。

天地宽广,上下银白,犹如一体。

一点黑影踩着冰龙,如同山岚一般在群山间流动,逍遥似御风。

近了江州山城,余道并未从枯木上落下,他负手,翘首望着越来越近的山城。

路上已经有行人,大家都在雪地中赶路,犹如蚂蚁在地上爬,无多少人注意到冰河之中的一幕。

“阿爷,快看!”小脸红扑扑、眼睛闪亮的女孩望着冰河,她骑在阿爷脖子上,一手抱着阿爷的头,遥指冰河。

“哥哥!大哥哥!”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如同裹冰的银铃。四下人抬头视看,顿时发现冰河上之人。

四下哗然,许多人以为见到了仙人。还有部分青年男子则是眼热的看着余道,以为余道是个武功高手。

惟有小女孩挣扎在爷爷的脖子上,“我也要,我也要上去玩。”

此时近城,冰河已经平缓,余道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听见小女孩的呼声,他微侧头,望过去。

两人一时对视,半息后才错开。

一路行进江州城的内河,路边不断有人发现余道,一声声惊呼响起。

有人看见余道的样子,心中起了念头,自忖可行,便拾起一块木板,一跃而上。

“啊啊!”一声声惨嚎响起,皆是砸破冰面,如同秤砣般往冰河底部坠去。若非敢尝试之人都有武力在身,恐怕冰河底部就要埋上一些人。

余道闲适的等着,当枯木速度慢到极致,冰面越来越薄时,才脚尖轻点,整个人仿佛竹叶飘飞一般,落自岸边。

恰好岸边无人,没有惊呼声响起。

“江府。”站在岸边,余道环视一下,朝一个方向走去。

江州城乃方圆千里精华之所在,其繁华盛景,便是寒冬冰雪也压不住。街道上,商铺照常开,摊贩照常吆喝、行人照常走。

道路两边有衙门组织的徭役在除雪,撒上碳灰或铺上竹篾、芦苇、稻草,使冰滑的路面可以行人。

余道问了一些人,走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处官宦人家聚集的地方。一座座府邸摆在路边,相隔较远,有富丽堂皇的,有威武雄壮的,也有淡雅俭朴的。

个个门前都有数十小厮仆人拿着笤帚、木推,还有烧开的热水除冰雪,防止耽搁到登门的客人。

仆役们瞧见道人走在路上,虽然年纪不大、独身一人,但气度非凡,有出尘之意,仆役都不敢打搅,纷纷退开,怕招惹到贵客。

余道沿着大道行走,此处的大道铺设整齐,地上是青石板制成,而且天微亮时便有人除过一遍,地上无积水现象,脚踩着,不会如其他路面一般脏鞋,行走也不必担心湿滑。

大道内里的府邸占地面积愈大,同时仆人衣着精神愈好,已经可以算作是豪仆。有一间府邸靠在一座小山丘之上,门前只有一人在扫雪,望过去,府邸虽大,一股萧索之意却铺面而来。

“咔咔!”余道直接走过去,踩在小径的积雪上。

扫雪人听见脚步声,停下动作,略微迟疑的望过来。余道还未至,此人便拱手行礼,“客人登门何事?”

余道停下,见扫雪人是一个老人家,衣着青布棉衣,脚上穿着灰黑布靴,头戴一方皂帽,虽然只是寻常仆人的打扮,但老人家自有一分气质,不像普通仆役那般畏缩。

“贫道姓余,前来拜会江兄,烦请老丈通报一下。”

扫雪人听见,颤巍巍的握紧笤帚,仔细辨认一下余道,这才应下:“老仆这就请示。”说完行礼后才转身进侧门。

扫雪人虽然年老,手指发颤,但是行走平稳,浑然不像七八十的老者,竟像中年人。

余道站在门前等候着,不多时,正对着他的漆红大门咔的打开,露出内里景象。

未抬眼,清朗含歉的声音便进入余道耳中:“余兄前来,却是怠慢。”只见一面容清秀,着银冠,衣绣衣,宛若好女之人站在门侧,修身望着余道。

老仆站在此人身边,手持清水、梅枝,肃立不敢言。

余道看见这一幕,洒然一笑,毫不拘束和客气,大步子往正大门走,“无事登门,江兄折煞我也。”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入府邸内部。

些许谈话后,江琼琚还未将余道迎至客厅,一声驴叫突然在江府中响起,其叫声清明高吭,好似吹唢呐。

“咦呃咦呃!”一只黑驴撒蹄子从后院奔出,踩着雪,一路滚向余道。

老仆还站在两人身边,他看见黑驴奔出来,猛抬头,手指捏起,大喝:“憨驴尔敢!”一个转身便挡在余道身前,准备拦下黑驴。

“咦呃!”黑驴一跑一跳,眼见快要撞见老仆,它身子扭动,一屁股撞向。

老仆在黑驴动手的那一刻,便手指成鹰爪,要狠狠抓住黑驴,但是黑驴屁股一抖便将老仆的力道卸去,还将他推开老远。

老仆骇然,正准备拼死挡住黑驴。

这时有迟疑的话声传来:“老丈、、且慢。”

余道看着冲向自己的黑驴,不知该不该躲开。黑驴跑到他身边,果真停下,然后一口咬住他的道袍,要将他往后院拖。

“咦、咦呃!”黑驴喷着热气儿,一副猴急的样子。

余道身边有人噗呲一笑,掩着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黑驴和余道。余道听见她的笑声,勉强让自己不被黑驴拖走,然后不自信问:“这、这货是驴得水?”

“咦呃、、咦呃。”黑驴大叫。江琼琚背过身,单手抱胸,肩膀发颤。

黑驴见拉不过余道,竟然不再拖他,直接上前一拱,想要将余道撩翻在地,然后将他拖走。

余道识破它的动作,单手一撑,要将黑驴挡住。可是一团肉球拱过来,力道足有千斤,便是余道多出一狼之力也挡不住。他被推出老远,竟然真要被拱翻。

“驴得水!”一声呼出,肉球停住。

余道捧着一张圆润的驴脸,难信说:“真是驴得水?”

“咦呃咦呃!”肥如球的黑驴大叫。

第九十八章 剑骨

老仆离去,驴得水将余道和江琼琚一齐拖进后院,到了它自个居住的地方。

这驴待的地方虽然是马厩模样,但是内里铺上了金丝稻草,顶上放的是绿瓦,四周砌的是红砖,就连它饮食用的槽都是用大理石挖空制成。底下还挖了地龙,一路通向驴厩,使石槽上堆着的大豆、萝卜、麦草等保持温热。

走到自己的驴窝中,驴得水先是在石槽中啃一口,两三下就咽下肚,然后又在温水中唰一下口,这才撅着屁股在驴厩中翻找东西。

余道顿时明白,为何短短一月的时间,驴得水就能胖成这个蠢样。他轻摇头,“琼琚破费了。”

江琼琚笑起来,她望着肥驴,轻呼:“驴得水!”

驴得水听见她的呼声,扭头看过来,咧着牙齿丑笑一下,然后继续翻找。

“并不觉得破费。”

“咦呃咦呃!”驴得水找到东西了,立马叼着东西往两人跑过来。它站在余道的身前,短尾巴还摆来摆去,一副讨好的样子。

余道低头看清楚,额头上立刻闪过黑线。

驴得水口中咬着的东西是一条短鞭,短鞭盘成一圈,看起来精致无比,不是打驴鞭又能是什么。

“咦呃、咦呃、、”驴得水不停叫唤,催促余道。

余道沉默下来,转头对江琼琚说:“琼琚,合该迎新年了。”

“嗯。”江琼琚迷糊点头。

“此驴甚肥,该杀。”

江琼琚一怔,随即便是失笑。

……

些许打趣后,两人间的隔阂完全消失,江琼琚邀余道来到一方庭院中。这院子宽大,地面整齐,摆设极其简单,根植的草木也只有寒梅,不过梅色有数种,让庭院别有一番风味。

“不二此番前来,江府门庭甚陋,仆人不足,却是招待不周。”

江琼琚跪坐在余道身前,提袖拾起银壶,银壶暖在木炭温水中,是为暖酒。她欠身一礼,头上着银冠,指如柔荑肤如玉,嘴角含笑,英气和妩媚掺杂着,让人怦然心动。

余道眼神低垂,“无须如此。”

江琼琚见他这模样,强压住笑容,道:“不二此番出关,应是颇有收获。”

“嗯。”余道点头,然后看她,道:“何出此言?”

江琼琚眼眸亮晶晶,只说:“今日才知余道容颜甚好,皮骨清奇,便是王侯闺中的佳人也不如。”

说罢,她咬着嘴唇,目中跃跃欲试。顿时,余道额上的黑线更加明显,比驴得水那厮引起的还要多。

江琼琚捂嘴。

“对不住、对不住,琼琚唐突。”对方忙笑说,只是话中的歉意甚少。

呼得一阵寒风过,卷起枝上的寒梅,结成花雨落下,有花瓣恰好落在酒杯中。

见此美景,两人一时怔住。

江琼琚从身边拾起一柄剑器,说:“与君相逢,尚未赠礼,今日适君登门,请以剑舞为君贺。”

说罢,她转身落自庭院中,长剑自鞘中而出,寒光乍起,掀起一阵剑风,使周围的梅枝发颤。

余道拿起酒杯,好整以暇的望过去。

但见一片冬雪之中,有三色花雨从梅梢落下,淋在一人身上,让其宛如云端而来。

此人手持一柄长剑,剑身起红光,泛着阵阵杀意。虽是剑舞,但风声中藏着阵阵肃杀,让寻常人心寒。显然此剑舞非是取乐为用,不常有,只是献于君前。

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

余道此生自苦寒而起,即便有两次幸进红楼,也未见过鼓乐舞蹈。但即便如此,他也感觉今日庭院中的剑舞,天下少有,或曰,天下仅他一人能得见。

江琼琚在庭院中提剑,察觉余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挪不开,心中升起一股从所未有的喜悦。

一时间,肃杀的剑风好似冬末将逝,早春而来,有一抹春意。

此剑舞起来,竟然使得满庭的寒梅都摇动,一股气机以江琼琚为中心而聚拢。

余道一怔,手中酒杯差点砸下。他看着江琼琚,一点念头落入心脏,莫名的感应顿时从心中传来。

江琼琚舞着剑器行,心中也突地生出一种感应,但她不知这感应是什么,只以为自己和某人意气相合,心中愈发喜悦。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吟诵声响起,其色清鸣,宛如凰鸟嘶吟。

某人思:“江琼琚始用刀,不佩剑,其得剑不过数月,竟然纯熟如此,且引得满庭梅落……”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剑舞停下,吟诵声恰止,某人心中思绪也定。二人一时相望着,目光对接。

江琼琚修身立在庭院中,手中捧着某人送给他的剑器,眼中满是欢喜。

“神窍仙骨有天生,其人若在凡尘中,则有异于常人之处。”

“第八神窍腕骨,又曰剑骨,有剑骨者,习剑一日胜常人千日。所谓萌发剑意剑气,对其来说不过是吃饭喝水般简单。”

“若寻得天生神窍者,剖骨剜心、剔肺收肝……可使神窍转移,加速自身神窍的诞生。”

诸多念头在余道心中闪过,让他的目光久久不能动。

“不二、不二!”江琼琚已经走到桌前,她没有坐下,而是欠身望着余道,二人脸颊间的距离不过尺余。

见到余道回过神,江琼琚收身一转,背着手,目中满是期待。

“不二以为如何?”

余道听见此言,心中滋味莫名,沉吟数息方才开口:

“甚好……”

着冠的少女站在桌前,手持着某人送的剑器,她脸上的笑容好似寒梅新绽,灿烂而洁净。

“今日元宵,新春伊始,不二可否陪我出门一观?”少女转而有扭头看着桌边的寒梅,脸上升起丝丝绯红。

余道的眼睛重新垂下,似乎不敢再看少女。他没有沉吟,立刻就答:“可。”

寒风乍起,拂在江琼琚身上,让她错以为是春风。花瓣回旋在她的身边,如同轻纱盖下。

余道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凉。

第九十九章 烟花真美

夜幕已经降下,但是四周的黑暗并不多,一片片银白色的雪毯铺在地上,将天空皎白的月光收住,不让它们溜跑了。

余道站在江府侧门边,背着手,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他的面部缠绕着白气儿,这是夜间寒气渐重,使人呼出的气儿凝结出水雾导致。

他已经等了一刻钟,身边并无人伺候,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长久,反而感觉时间流逝的很快。门外个个高门大户中已经涌出人群,沿着大道往江州城热闹繁华之所聚去。

今日是元宵,此世辞旧迎新之节。亦是百姓欢庆、男女结伴、阖家团圆之时。

忽然,余道忆起江琼琚曾经说过的话。同时他今日登门,除了老仆和几个下等仆人之外,再没有多见过一人。

原来她真的和他一般,都是一人得活。

念此,余道心中的滋味更加莫名。说“不心动”是假的、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罢了。”余道呼出一口气,凝白的水雾在寒夜中喷出老远,“此事明日再议,今日全依她。”

沙沙,有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声音很轻、很小心,仿佛是点着脚尖在走路。余道抬头看着空中轮圆的皎月,故作不知。

一只小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面,又有气儿吐在他脖子上,

余道的身子僵住。

“余兄。”怯怯的话声传来,但声音中有着压不住的笑意。余道假意轻轻呼口气,然后转身。

余道的身子突然定住,久久挪不开目光。这次可不是假装。

“余兄?”有人站在他的身前,手指轻抓着衣袖口,咬嘴看他。

这人身穿浅色的锦衣,锦衣裁剪成道袍的模样,衣襟间绣着三朵寒梅。她胸口微微饱满,身量修长,和余道一般高,若是踮起脚尖还能高出余道一点。

余道一时眼神恍惚。

江琼琚额间贴着花黄,发髻结梳,琼鼻微翘,其下的小嘴微咬,仿佛咬出了鲜血。但细细一看,原来并不是鲜血,而是胭脂。

今日的江琼琚,竟然弃了男装,转而身着女装。

“为何、、这般?”余道咽一下嗓子,半晌才回过神。

江琼琚听见,脸颊微微绯红,这红色让人心动。她的手指收在衣袖中,抓着衣袖口,双臂微扬,在余道的目光中轻轻转身。

“余兄不喜?”笑容如许。

余道的目光落至她的发上,发现她虽然身着女装,发上却依旧戴一方银冠,使得英气虽淡,但尚存一分。

江琼琚适时扶了扶头上的银冠,脸颊又微红。余道嘴唇嚅嗫,没能说出话,只是道:“走吧。”

“嗯。”江琼琚应下,跑出府门,然后站在前面背手,翘首等着他。余道抬头看一眼,低下头行走。

一条条街道边都摆上了灯,映照在两旁,使整个江州城都点燃。

两人来到繁华之所,耳中顿时被欢谑和话声淹没。不得已,二人走的非常近,几乎要靠在一起。

身边不断有人来往,今夜不同往日,许多女子都盛装出行,或是结伴而游,而是携仆而游。两两男女也不再顾忌,今夜本该就是他们的夜晚。

江琼琚靠在余道的身边,张头四望,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灯火。

“不二,我们去判官庙么?”

“判官庙?”余道脚步微止。江琼琚没等他回答,便揪住他的衣袖,将他往一边拉过去。

“今夜有灯会和烟火,判官庙观赏最为合适不过。”

两人一路奔到一座堂皇大庙前,距离大庙百多米时便不得不停下,因为四周的人实在是多。

大庙坐落在四条街的中心,处于高地,一簇簇灯花挂落在大庙上,仿佛是由火光凝成。围绕着大庙的四条街上也点满花灯,景色繁华如许。

余道看见四周的一幕,心神触动。便是前世,他也没见过如此盛大的花灯火会。

近处的河水波动,水光映月,上面点满了小灯花船,流淌着如同银河。

有吹糖人、画糖画、写对联的人候在街道的两边,招待上前的客人。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环视四周的美景,顿时感觉人间繁华。

路过之人看见他们都衣着道袍,容颜上佳,且年龄相仿,用玉女金童形容再为合适不过,皆含笑走过。

“不二、不二,再近一点。”江琼琚揪余道。

余道听见,考虑一下,然后脚步轻移,贴近一些。可是江琼琚忽然移动,拉着他往大庙方向走。

“那里更好。”江琼琚指着大庙。

听见她的声音,余道脸颊微红,轻咳一声说:“此庙为何唤作判官庙,而不叫城隍庙?”

“此庙原正是判官庙,自世子从山中迎回一神后就改作判官庙。”

“迎神?”听见此话,余道微微诧异。

“江州太守有一子,性温和,善读书,礼贤下士,且不喜声色、不爱犬马,为众人所称道,故早早就立为世子。”

“其所娶之妻,在贤而不在色,为江州城名传之丑女。”

见余道不懂,江琼琚细细解释:“但此人有一弊端,就是性子太过柔弱,连杀鸡都不忍,常年食素,且优柔寡断,绝非乱世之君,为众臣所诟病。”

听到这里,余道微点头。蜀地如今正处于沸腾之时,若是主君太过柔弱,绝非臣子的佳木。

“数月前,世子与城中贵子入山聚会,因饮酒酣畅,竟然作赌约,从山中负一神出山。”

“自此世子性子扭转,柔弱之意顿消,而贤名愈加,为全城所称贺。传言乃是此神显灵,故城隍庙改作判官庙,香火旺盛,称此神为‘判官’。”

江琼琚细细说着有关江州世子的情况,显然非常了解,如同在背诵案牍,同时她眼睛微眯。

余道听见,皱眉思索:“神明显灵,莫不是哪个修士在假托神祇之名,窃居江州……”

此世乃是仙道盛世,世间所有的神明神迹,皆是故弄玄虚。

曾经有一伙凡人假托神祇之名,自银田起义,三五年便糜烂半个江山。可惜在登王称帝后便迷了心,以为世间真有神明,屡屡打砸道院、构陷和尚,拒绝大宗的诏安,自此基业受阻,后期更有一道人自山中走出,一巴掌将其十三万神军拍死,轰塌其所谓的神京城。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江琼琚拉住余道,突然跳起来。

咻!一声厉啸,只见一点火光在夜空中升起,窜上黑天。嘣!天空顿时一阵明亮。

烟火开始了。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仰头望着天空。四周一时嘈杂,但所有的声音都被烟花炸裂之声压下。

一线线火光自地面窜起,升腾至天空,然后炸裂开,释放出一朵朵烟花,有金灿灿的、有明黄黄的、有赤红的、有蓝绿的,漫天一时闪烁,结成一道人间的天汉。

烟花的光芒明亮,轰得四周澄净,地面也闪起一片银光。余道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只觉火光明亮,恍若白日,还微微有些刺目。

赞叹声不绝于耳,无数人仰头看着世间绝美的一幕。

余道微微恍惚,前世被人带着看过烟花,也和如今这般喧闹嘈杂。犹记得他当时靠在他们的身边,被人护着,口中还嚼着琼果……余道忽然感觉脸颊微微一温热,温热感片息而逝。

繁华落下,烟火渐熄,只留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慢慢的凋零,余下处于消逝中的流光。

余道低头,便见一人站在他的身边。对方紧咬着嘴唇,看见他望过来,鼻翼微微发颤。

江琼琚仰头望着天空,轻声说:

“烟花真美……”

说完,她强自抬眼看余道,满脸红晕,目中含着期待和紧张,手指绞缠着一起,想伸手而不敢伸手。

余道沉默下,和她的目光对视。

一个呼吸流逝,两个呼吸流逝……三个呼吸……夜空彻底黑暗,所有烟花变寒。

江琼琚脸颊苍白,手指紧捏着,呼吸也僵住,张口说不出话。就在她的眼睛要彻底暗淡时,一字迟来:

“美。”

江琼琚眸子狠狠一颤,红晕从她的脖间升起,吹向她的脸颊。一只冰凉的手也伸过来,将手指抓住。

微愣,一笑而绽开,如昙似虹,灿烂胜人间烟火。

第一百章 桃符

烟花虽逝,明月依旧。一轮浩大的白玉盘悬挂在夜空之中,使得群星隐没,万里银白。

两人站在一起,没有言语,静静的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四周有许多人如他们一般,虽然没有了烟花盛景,但天空中的明月,以及身边的伊人,依旧是天底下最美的景色。

灯会有诸多的盛景,烟花不过是其中之一,在烟花落幕后,欢庆的感觉被彻底点燃。猜灯谜、点花灯、折纸鸢……许多趣事都一一展开,让游人尽情的感受到元宵佳节的欢乐。

江琼琚将余道拉到一处小摊前面,精心地挑选起来。

“不二,这方可以么?”她拿过一张鬼脸面具,戴在脸上,吓唬的看着余道。

余道看见她戴面具、伸爪的样子,莞尔,从右手边拾过一张佛像面具,递过去,“这方可以?”

江琼琚摘下鬼脸面具,待看清,她的脸忽的就红了起来。咬着嘴唇,江琼琚瞪余道一眼,还是怯生生的接过了佛像面具。

“那这方给你。”

鬼脸面具被塞进余道的手中。余道接过,正准备拿在手上,但是江琼琚忽然靠近一步,贴在他的胸前,扶着他手中的鬼脸面具,慢慢地替他戴在脸上,动作细致而小心。

“这样就好。”戴完后,江琼琚小声说。

一抬头,她发现余道正凝眸看着她,于是她想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可是眼神不由的躲开,暴露了心中的怯意。

江琼琚没有走开,她站在余道的身前,拿着余道递给她的佛像面具,强自说:“我既帮你戴了,你也应帮我戴上。”声音有些发颤。

紧接着,她又小声补充:“这样、合乎情理。”

“好。”

听见余道的声音,江琼琚睫毛颤抖,微昂首,轻轻合上自己的眼帘。她脸颊边的羞红霎时间如同玫瑰般艳丽而动人,只是这颜色只能被一人看见,然后便被对方亲手覆在面具之下。

戴上面具后,江琼琚好半天才睁开眼,一睁眼,她的眼中只是倒映着一人。两人对视着,发现对方的眼睛中都只倒映着自己,桃花庵中的一幕,与如今奇妙般的相似。

就在二人沉浸于旖旎中时,身边突然有奔走呼号声响起。

“快、快!加派人手。”

执掌夜间章程的捕快和绣衣使在大道上面奔着,引起旁人一阵躲避。其中一绣衣使持着令牌大呼:“上令,案牍库走水,调令半数公人前往扑灭!”

“快快,耽搁不起!”

江琼琚听见,动作一滞,“案牍库!”瞬间,江琼琚站在原地,好似在纠结什么事情。

余道发现她的不对,主动询问:“案牍库中有何事物,能令琼琚如此担忧。”

江琼琚低头回答:“近三月时间,琼琚奉命行走江州全境,以制成江州堪舆图。那堪舆图因还有两日才能完工,故还未拓印,只是存放在案牍库中。”

“如今案牍库失火,琼琚担心堪舆图会被损毁。”

余道点头:“既然如此,你当前往案牍库所在地督促,以防图纸被火焚毁。我也一并去,有何帮忙之处大可吩咐。”

“可是今夜元宵……”江琼琚听见余道的话,自己却难为起来。

余道轻摇头,他看得出来,江琼琚对堪舆图极为上心。

“罢了,琼琚前往。”江琼琚一跺脚。

“如此甚好。”余道拉着她的手,准备跟上那些捕头和绣衣使的脚步。

但是江琼琚将他拖住,道:“有我一人前去即可,不必劳烦余道。”

见余道回头望着她,她笑说:“今夜元宵,大庙中会有新制成的桃符赐下,桃符不多,仅一百零八枚,还望余道能替我讨到一枚,挂在府中。”

余道皱眉:“起火事大,一旦琼琚身陷其中……”

江琼琚失笑:“我已是指挥使职位,哪里轮得到我上前救火,只是站在场外制定计划、调令人员而已。”

“桃符乃新年伊始的好彩头,无论凡贵都希望能讨到一枚,余道可不要令我失望。”

余道见她不似在说笑,便小心交代:“那也要小心。”

“琼琚可放心,我必定拿回一枚桃符。”

江琼琚摘下面具,对着余道一笑,然后将鬓间结成的发髻放下,复带好面具,又着好银冠,退后一步对余道一礼。

“劳烦余兄。”她的音色又恢复到清朗。

“速去。”

“诺。”笑应。

……

望着江琼琚被人拥簇而去,余道收回目光,看向百米远的大庙,。既然承诺要拿回一枚桃符,自然要信守承诺。

当余道走到大庙前的时候,发现此地已经是人挤人,无数人聚拢在大庙的四周,翘首望着大庙。

“听说今年庙中换了神明,桃符会比往日灵验!”

“那可不,判官可是世子殿下亲自从山中迎回。”……显然这些人的目的和余道一样,都想拿到庙中的桃符。

余道没有理会现场人挤人的情况,他踩在河岸边上,一点也不怕掉下冰河,直接走到了最前面。

到了跟前,发现大庙的阶梯前站了数个持着浮尘的神官,这些人都戴着高帽,身着玄衣,看起来很是唬人。同时每两人拉着一根红线,挡在阶梯处,防止有人登上阶梯。

这根小小的红线,虽然看起来纤细无比,还被风吹得荡来荡去,但是成功的将千百人挡在阶梯下面,让他们一步也不敢跨上去。

有神官开始唱喏:“还有一刻钟,凡猜中灯谜者,可率先登上阶梯,前往庙中寻觅桃符。”

“猜不中者,只能再等一刻钟,方可上殿。”

原来这大庙是用灯谜在限制登殿的人数,桃符被神官们藏在判官庙的个个角落,率先登上者,找到桃符的几率自然是大。

只见阶梯下有小厮在将一张张青色的纸条挂上红绳,其下又有无数读书人等候,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值此元宵佳节,能破开灯谜、率先登殿者,自然能引得众人注意、博得一时好名。还有人不在意桃符,只是解灯谜帮助他人登殿,以博得喝彩。

余道看着现场热烈的气氛,失笑一声。他一甩袖子,慢腾腾的往阶梯走过去。他可没什么闲工夫来猜灯谜,趁早拿了一枚桃符,方便去寻找兔儿脸。

当余道走到阶梯前,准备抬脚踏上去时,发现竟然有人和他做一样的打算,而且还早早踏了上去,把守的神官都没有察觉到。

第一百零一章 大庙

余道失笑,一阵黑气突然从他的身上腾起来,将他掩映在黑雾中。然后他轻轻一跃,踩在了阶梯两旁的高坛上。

他虽然不打算守规矩,却也不想搅了众人的兴致。这黑气蒙在他的身上,能避免他被凡人发现。

把守的神官也只是装模做样,体内半点法力都没有。就这样,余道踩在高坛上面,直接走进堂皇大庙。

大庙有四扇大门,每一扇都有半个江州城门大,上面钉了铜钉,漆上红漆,有一股厚重感。登上殿堂,从阶梯处步至庙中,足足要走三十步。

当余道走进庙中时,内里还有许多神官,这些神官身上穿的玄衣绣有金丝银线,织成九宫八卦,明显比外面的要高一层次。

“你……”有人看见余道,顿时错愕,他伸手指着余道,就要呼出来,但是身子陡然一僵。

余道扫眼过去,感应到此人体内有点法力,应是刚修出的。血能虽然能隐藏他的形体,但毕竟不是专门的术法,有法力者自生灵眼,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行迹。

庙中其他有修为的人望见余道,纷纷身子一僵,半根手指都动不了。好在余道很快便收了法诀,使这些人恢复自由。

四个神官看着身着黑色道袍、头戴鬼脸面具的余道,纷纷身子发颤,背后渗出冷汗。今夜庙中却是来了一个大法力者,让他们心惊。

在当世,炼气一层者只要手持法器,便可游行天下,被凡间权贵奉为座上宾。炼气二层者,可横行一城、护卫一城,妥妥当个土皇帝。

那桃花庵的庵主就是炼气二层,故而可以引动整个江州城,明目张胆的召开无遮大会。即便江州世子想对其下手,也是派出四个手持法器的供奉,连带一方秘宝和四百大戟士,才敢动手。打的主意便是要屠掉桃花庵,对各地作乱的邪魔起到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

如今余道就要突破,同时其法力雄厚、神秘莫测,直接被四个神官看作是炼气二层以上的人物。实际说来,余道如此也算是个人物。当然,他在修士之中依旧是只小虾米。

四人犹豫起来,琢磨着要不要上前见礼。可余道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不理会他们,明显是不想让他们打扰。

四人纷纷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前辈不是前来踢门,且随他去。”几人都假装看不见余道,任由余道走在庙中。

“这是、、”余道站在金漆神像五丈开外的地方,突然停住脚步。神像落在他的眼中,竟然泛出一阵灵光。细细看过去,灵光是由绘制在神像身上的纹路发出,这些纹路构造奇特,如同阵法一般。

余道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神像上面绘制灵文,他站在原地思忖起来:“这神像莫不是法器,有人在祭炼?”

不过他又皱眉:“既然是法器,为何要放在这庙中,不怕被人夺去?”

所知甚少,余道一时猜不出来,“罢了,这神像虽然有灵光,但是灵光微弱,若是想要成为法器,还需要费一番苦工。我且不要管这闲事,取了桃符就走。”

打定主意,余道甩着袖子往神像接近。一百零八枚桃符虽然是藏在大庙的个个地方,但是必定会有数枚直接摆在供桌之上,醒目而精致。

正当余道靠近时,走在他身前的人竟然已经走到供桌前,直接伸手抓向一物。

突然,大庙中的气机一阵波动,一股灵光感应自神像处升腾起来,四周有法力的人全都一惊。

只见那人在供桌前,伸手抓取的东西并不是摆在供桌上的桃符,而是立在香炉中的一枚东西,约莫钱币模样。

“贼子尔敢!”一声怒吼。

脚步声猛响,一人从大庙上方踩着阶梯奔下来,瞬间就奔至神像前,然后他望着取出钱币的人一愣。

“凡人?”

站在供桌前,手中抓着钱币的人是一女子,对方身着布衣,脸上蒙了一块白纱,体态丰满,看起来应是贫寒人家之妇。

其他神官立刻奔过来,将女子围住。

大吼之人是一枯瘦老者,他的着装比四周所有神官都要华丽,应是此庙的庙祝。而且此人体内法力雄浑,已是胎动中期境界。

庙祝脸上露出烦闷,“我还以为是贼人前来窃取宝物,没曾想是个凡人。”

“你们这些家伙怎么看管的!”庙祝大怒。

四周神官听见他的吼声,纷纷胆颤,“这人不知怎地就溜了进来,阶梯那的人也不好好看管。”

“定是阶梯处的家伙收了银钱,将这人私自放进来。”……大庙内一时嘈杂。

四个有法力的神官偷偷抹了把冷汗,他们当中有两人因为余道的出现,没能注意到女子,还有两个则是误以为女子和余道有关,压根就不想插手。

“晦气!”庙祝狠狠甩袖,暗骂:“若不是此处油水多,我才懒得理会这些杂事。”

“将这人给我拉下去,交给衙门,竟然敢偷庙里的钱,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是。”四周神官立刻应诺,有神官偷瞥余道,发现余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顿时松口气。

“看来此人和那高人没有关系。”

“等等!”庙祝突然伸手制止住众人的动作,紧盯着女子,迟疑说:“阴气如此浓郁、、”他沉思起来,细细感应,“果真浓郁,胜过二八处子!”

“若是采补一番,定能大有裨益。”庙祝一时心喜,他所修功法乃是一门欢喜功,能通过双修之道增进法力。修炼至今,庙祝玩死的女子近百,故而对女子身上的阴气格外敏感。

“慢着,我瞧这女子定是被邪魔附体,才敢偷进庙中窃取东西。”庙祝背着手,“我带她上楼,替她驱魔一番。”

四周准备动手的神官一愣,瞅见庙祝脸上的淫邪之色后,顿时反应过来。

“不愧是前辈,如此热心肠。”有神官立刻拍马屁。

“对对,驱魔乃是我等职责,劳烦前辈了。”……还有神官木着脸,虽然不拍马屁,但也不想管。

被众人谈论的女子貌似真的精神不正常,她站在供桌前,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钱币,对四周不闻不问。

余道站在外面,见到这一幕微皱眉,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庙祝对女子起了觊觎,而且庙祝身上的灵光污秽繁杂,女子若是落到他手中,肯定没个好下场。

只是这女子和他无关,而且余道隐隐感觉她有些不对劲,故而出手之意并不多。

“叮!”女子把玩着取自香炉中的东西,似乎是失手,东西突然掉落,滚动起来。

余道看见这物,瞳孔一缩……

第一百零二章 庙祝

东西滚落在地上,声音清脆,顿时引得其他人的注意。庙祝看见,连忙将东西拾起来,藏在袖子之中。可这个时候,东西已经被余道看见。

余道瞳孔微缩,那掉在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枚符钱。若仅仅如此,还不会令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枚符钱给余道的感觉,竟然和他从魔修手中得到的两枚符钱一模一样,内里蕴含的并不是法力,而是一种奇特的“真气”。

诸多的念头在余道的心中闪烁,他本以为这种奇特的符钱必然是稀世珍宝、难得一见,熟料竟然在一座凡人大庙中窥见,且掌管这符钱的修士只是胎动期的修士,还不是后期,仅仅是胎动中期。

庙祝将符钱塞在袖子里面,面色一松。他大笑起来,“老朽今日大发慈悲,值此元宵佳节,给这位香客驱魔一番。”

“快快,将这人带上楼,我来忙碌。”他搓着手,显得有些猴急。

话说近几日因元宵佳节的缘故,庙中祭拜的人众多,庙祝是一刻也不得闲,唯恐会有贼人前来窥视,故而已经好几日没有尝过肉味。甚至隐隐感觉自己的修为都下降一些,没曾想今日竟然有一女子跑进了庙中,而且质量还不错。顿时,庙祝心痒难耐。

况且看这女子的衣着打扮,应是小家小户的妇人,即便不是,庙祝也丝毫不在乎。在这江州城中,除了寥寥数人之外,谁家的妻女他不敢玩?只是麻烦大小不一而已。

“遵命,大师!”

“我来搭把手!”……四周的神官立刻兴奋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庙祝让他们上去推一推屁股,也是得行。

庙祝见到四周人的谄媚阿谀之态,脸上笑的像是一坨菊花。他一甩袖子,哼着小曲儿,背着手便准备溜达到楼上。

这时庙中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且慢。”

一身穿黑色道袍、头戴鬼脸面具,浑身冒着黑气儿的道人突然走出来,出现在众人眼中。

庙祝听见声儿一愣,他刚才因为忧心宝贝和精虫上脑,却是忽略了神像以外的地方,没有料到庙中还有一个外来修士。且这修士应是没有恶意,否则他早该察觉到。

庙祝瞅见余道的模样,眼珠子一转,试探问:“道友何事、可是要保下这女子?”

余道走出数步便停下来,微微摇头,“非也。”

庙祝松了口气,他好似凡间泼皮,抓了抓胸口,摆手说:“那便好,道友有事就说,老朽十分古道热肠。”

余道沉吟一下,声音沙哑:“本座不仅要保下这女子,还要向庙祝请教一件事情。”

听见余道的话,四周人都一愣。

有两个神官心中一慌;“祸事,这家伙真是来砸场子的。”他们两个心肝儿一颤,也不确认,直接脚步挪动往外面退去。还有机灵之人瞅见他们俩的动作,也忙不迭的跟上。

庙祝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便是大怒,想他这些时日以来作威作福,江州城的达官显贵,那一个不是眼巴巴的把妻女小妾送进来伺候,这人竟然敢落他的面子。

庙祝血气上涌,忍不住要打杀这人。可是他瞅见余道身上的黑气,忽的想到余道是个修士,并不是凡人,头脑中的理智暂且回归。

旁边有狗腿子大骂起来:“你这泼才说甚、可知道大师的厉害。”

“无脸鬼也敢在此撒野!”

“这厮定然是贼人!”……

道貌岸然的神官们顿时原形毕露,除了悄悄溜走的人之外,皆和青皮流氓一般无二。

余道摇摇头,若是让外界祈福的凡人知晓这一幕,定会大失所望。

庙祝看着被众人唾骂的余道,心中窃笑。这些狗腿子都是他从凡间收罗而来,极擅逢迎,且胆大妄为,平日里将他伺候的极为舒服。若是事情不对劲,他还可将狗腿们交给对方处置,也能化解一下嫌隙。

庙祝眯着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周围的狗腿神官瞅见他的模样,狗仗人势,心中胆气更大。一个个叉着腰,几乎要指着余道的鼻子大骂。

“藏头露尾,莫不是逛个窑子都不敢脱裤子。”

“定是个缩卵缩蛋之辈。”……更加污秽恶毒的话喷出来,令余道眉头一皱。

“砰砰!”

两声闷响,离余道最近的两个神官忽地倒在地上,口吐血沫,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四周一时寂静,其他人长着口,说不出半个字。

“咳咳咳……”两个神官趴在地上,还在咳血,想要爬起来。爬了半天,他们竟然真个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却是余道留了手,没直接要他们的性命。

余道也不说话,冷眼扫向其他神官,众人一时胆寒。

狗腿神官们意识到不对劲,呼的跑散大半,仿佛狗夹着尾巴逃窜,连低吠声都不敢发出。还有几个胆气有点大,但也是缩在庙祝身后,不敢看余道。

他们胆颤心惊的说:“大、大师、这人好生厉害……”

“大师,莫不是撞上铁板了、、”

庙祝听见自己仅剩几根狗腿的话,心中一时气愤:“铁板、铁板你个卵蛋,爷爷我还没出手!”

他狠狠一瞪几个狗腿神官,然后伸出双手,左右开弓,啪啪将两人打得脸皮发肿。

“废物、道友也是你们敢惹的!”庙祝跳脚大骂。

打完,庙祝将手收回袖子中,面色略微凝重的看着余道:“道友若是要这女子,拿去便可。”

余道听见微点头,“可,本座便给你一个面子。”

庙祝听见,心中腻歪。不过他瞅见余道不好惹,也拿捏不住余道的跟脚,只得将愤懑压下。

余道望着金漆神像,忽然问:“这神像是何物?还有,你手中拿着的符钱又有何名堂?”

这才是余道真正的目的,之前的事情不过是在借机打压对方而已。

庙祝听见余道说的话,竟然眼皮子闪动,脸色陡然变换了数下。庙祝突然问:“道友非我供奉司之人,且散修耶?”

余道听见他的话,眼睛微眯。他见对方对符钱极为上心,便知绝不可能通过交易手段获知消息,故而作蛮横模样,没想到还是不行。

庙祝瞅见余道反应,顿时知道答案,他勃然大怒:“放肆!安敢在判官庙作乱,不惧判官耶?”

其声若洪钟,响彻整个大庙,完全一改之前的瑟缩。

半息后回答迟来:“然也。”

第一百零三章 得知

滋滋!庙祝是个果决之人,他听见声音,立刻放出自己的法器,将一柄拂尘握于手中,警惕着余道。同时左手于背后掐诀,将一张符纸点燃,一股波动在庙中隐隐荡起来。

余道感应到波动,略微抬首。

厉喝响起:“贼子,此地乃是江州城之判官庙,外有重兵把守,内有供奉护卫,岂是尔放肆之地。”

听见此话,余道嗤笑一声。若是以前,他还真的可能因为对方这话而心生怯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境界已经是炼气一层的巅峰,武力更是堪比炼气二层,便是炼气二层后期的修士也不惧怕。

此境界,在这修士隐没、大宗封山之际,已可横行凡间。昔日桃花庵的庵主就是如此,而他比桃花庵庵主更甚。

同时余道也留了个心眼,他因恰好带着面具,故伪装成魔道修士,万一真有强敌来临也能有个掩饰。

余道冷眼扫视庙祝,沙哑说:“聒噪。”

嘭!一股黑气从他身上腾起,漆黑的道袍仿佛魔怪在舞爪。

庙祝见此一幕,顿时心惊。他立刻鼓动体内的法力,打起拂尘,狠狠攻向余道。滋滋!拂尘瞬间变长,要将余道缠住。

余道瞅见他的攻击,眼神闪烁一下,竟然也不躲避,而是伸手抓向拂尘。

噔!丝线绷紧的声音响起。庙祝顿时惊骇,他的法器竟然被余道捏在手中,动弹不了。

余道眼睛微眯,“北宗第一秘法,果非浪得虚名。”他仅仅依靠肉身就能挡下对方的一击。

“如此了得!”

庙祝大骇,他一咬牙,加大法力的灌注,拂尘上泛起阵阵毫光。滋滋!马尾部自发扭动起来,一股巨力从其上传来,余道手臂颤抖,几乎要捏不住。

庙祝见此,再度掐诀,增大法器的威力。呼呼!拂尘陡然挣脱余道的控制,猛地收回。拂尘收回时一不小心垂到地上,立刻将地面石板打碎。

“此人颇有武力,好似魔道修士,我应拖延时间。”庙祝眼神闪烁,心中定下一计。

“这、这就是仙人斗法!!”庙中其他人看见两人斗法,皆是目瞪口呆,胆颤心惊。他们虽然是神官,也知晓庙祝就是修士,但修士间斗法依旧只是听闻。

“大师威武!威武!”

瞅见庙祝的拂尘挣脱出来,两根狗腿立刻就欢呼,只希望自家上司能大发神威,迅速将贼人擒下。

“桀桀!”庙中突然响起厉笑声,一道黑影在庙中迅速闪动。余道已经检验完肉身的实力,可不想再浪费时间。

庙祝瞧见这一幕,吓得六魂出窍。他掐诀,拂尘马尾立刻喷出,将他紧紧缠绕住,以挡住敌人一击。

“大师威武!”

周围人见到这一幕,顿时感觉庙祝法器神异、手段颇多。他们摇旗呐喊,好似自己就是庙祝。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庙祝身前,“桀桀!本座可没闲工夫和人闹。”黑影伸出双手,右手中喷出白光,直接撕向拂尘。

“不好!”

庙祝见到白光,心中升起莫大的危机感,头皮发麻。他一喝,立刻想掏出自己的符钱,先将余道轰开再说。

可是一股波动降临,直接将他笼罩住。

“咯咯!”庙祝顿时舌头发僵,眼睛鼓起,身子不能动弹。

“桀桀!不识抬举。”

余道手上动作不停,他掌中含着斩仙刀,握住拂尘就是一撕。滋啦!布帛碎裂的声音响起,拂尘直接被他撕开了。

余道握着马尾,往地面狠狠一摔。轰!大庙都一震,拂尘抽在地上,打出一条三丈长的裂痕,好似发生地震一般。

嗡!法器的马尾被劈掉一半,顿时灵光黯淡,倒在地上好似已经破碎掉。

“这、这、、”庙祝惊骇,他的法器竟然被这人直接撕开!庙祝望着余道,心肝儿不停发颤。突然,他心脏一紧,一双冰冷的眸子看向他。

没等庙祝想出脱困的法子,黑影闪动,余道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前。

顿时,庙祝脖子被人掐住,然后提起来。

四周寂静,斗法已经结束。

“啊!啊啊!”庙祝仅剩的两根狗腿瘫软在地上,然后屁滚尿流的爬向外面。这两人好歹没蠢到家,知道在斗法时远远躲开,故留了一条命。

余道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冷冷地俯视庙祝。

庙祝望着余道,冷汗从他的头上不断刷下,“邪修!邪修!”

一听对方的厉笑声,庙祝就知道对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他心中残余的点小九九,顿时烟消云散,只是希望对方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庙祝张着口,想要说出求饶的话,可是他口齿发麻,舌头完全不听使唤。

这是因为度厄葫进阶后,僵摄之能变得强大,不仅白光褪色,攻击隐蔽,更能将人的口舌都僵住,令其说不出话。

庙祝眼中充满哀求之意,可怜到极点。可是余道依旧冷漠看着他,手掌不断的用力。

“咯咯……”随着余道手指用力,庙祝脸色发胀发紫,眼白不停向上翻。很快,窒息感充斥庙祝的脑子。

“吾命休矣!”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嘭!”重物落地。

“咳咳咳!”庙祝蜷缩在地面上,不停地咳嗽、不停的喘气。余道冷哼一声,走上前一步,直接将他踩在脚底下。

“此番,可愿回答本座?”

冷漠的话声响起,庙祝身子一僵,然后猛地点头,大叫:“愿意、愿意,晚辈愿意。”

不等余道发问,庙祝立刻将自己知道的要事全都抖出来。就连他修炼的功法是何名,虐杀过多少女子,为何为在此地当差,也吐的一干二净。

余道不仅知道了特殊符钱是何物,也将江州城的情况一并了解清楚。

“香火符钱。”听见这词,他眼皮一跳,胸中似有惊雷炸起。

余道低头看趴在地上,胆气彻底丧掉的庙祝,“若是果真如这人所说,此事大矣!”一时间,诸多念头在他心中闪过,让他伪装出来的魔修本色都退掉几分。

“判官乃是一大修士,受世子尊敬,此庙就是为判官所改,同时聚集香火,生出符钱……”庙祝还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吐着东西。

余道听见他在讲述判官之事,便抬头看那金漆神像。这一抬头,余道的眉头一挑,眼中浮现出错愕。

“这厮……”

第一百零四章 魔修再现

金漆神像只有一人高,算不得宏伟高大,但是它做工精致、惟妙惟肖,立在高台之上,仿佛真有一方神祇在俯视众生。

余道望着神像,一时怔住。

此神像不同于一般神像,或筑造的悲天悯人、或修葺的宝相森严,而是狼顾鸱张,一股阴狠之意勃然发出。

这气度让余道想起了一人,魔修!

而且神像的面容经过模糊化处理,头上戴着冠冕,面前悬挂着珠链,让人看不清此神具体长什么样。

“此神原型就是那厮!”余道心中一定,他看着供桌香炉**奉的符钱,眼神闪烁,某个念头在他心中忽地升起。

庙祝还趴在地上,不住的讲着自己知道的东西,身子瑟缩发抖,明显恐惧到了极点。

见到庙祝这个模样,余道突然开口:“将城中大小势力细细道来。”

庙祝一哆嗦,头如捣蒜,“遵命、遵命。”

听到庙祝说出城中大小势力的分布、供奉实力的大小,余道心中的想法愈发清晰。

一时间,判官庙中只有两人存在,一人负手背立,似在静静的思索,一人趴在地上,身子不停发颤。

……

轰轰轰!地面轻颤,好似地震,大庙中的气氛顿时被打碎。余道察觉到,将目光对准一扇大门。

庙祝趴在地上,也偷偷的抬起头向外瞄去。他的身子立刻一惊,狂喜之色在眼睛升起。

庙祝紧咬牙齿,身子紧绷着,好似依旧在恐惧余道,但他内心狂叫到:“来了、援兵来了!老子有活路了!”

“轰隆隆!”沉沉的脚步声响起,地面震颤,大庙中的铜铃都被震得发响。一个个兵卒突然冒出,将大门堵住,不留一点缝隙。

这些兵卒都身着黑铁鳞甲,手上持着长戟、弯刀,脚上踏着弩机、长弓,分工明确,面容冷峻,一股股寒意从他们身上散开,令大庙中的温度都降低几分。

这些人赫然都是如大戟士一般的战兵,甚至隐隐超过。

大殿中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四个身影慢慢踏进大门,站立在门口,顾视庙中心。

余道将四人收入眼中,发现这四人都是奇装打扮,手中皆持着一物。无须感应,余道就知晓这四人应是江州城的供奉。其中还有一熟人,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道。

尖叫声响起:“就是此人!就是此人!”有神官从兵卒身后挤进来,指着余道大喊:“供奉大人,此人就是贼子!”

“喝!”空气轰然一震,围住余道的兵卒齐齐一喝,杀意勃发,令地上的庙祝发颤。

一人穿儒衣、戴儒冠,一副儒生打扮,他左手中捧着一方砚台,色泽如墨。此人望着余道,眼神温润,好似谦谦君子,可是他的声音尖利、如同长舌妇。

“还不快放开庙祝,跪地求饶!”

此话一落下,四股灵光在周围升起,气氛立刻紧张起来。长弓紧绷,弓弦震颤着。

“尔说本座?”

儒生修士眼神狂傲,道:“然也!”

余道沉默数息,突地大笑,“桀桀桀!不错、不错!!”

黑烟从他身上升腾起,将他渲染的和桃花庵中的魔修一般无二。

余道狼顾狷狂,突然将庙祝的脖子捏住。庙祝一愣,想要挣脱掉,可是禁锢之力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本座这就放开他。”

“不要、不要!”庙祝似乎想到了什么,“疯子、疯子!”他脸色苍白如纸,内心惶恐至极,目中顿时充满绝望。

众目睽睽之下,余道左手轻轻一捏。

啪咔一声脆响!庙祝身子一颤,立刻瘫软掉,仿佛死鱼垂下。滋滋!丝丝血气从他身上窜起,融进余道周身的黑气中。

“放开了。”余道看向儒生。

“放肆、放肆!”儒生大吼,脸上的儒雅之色顿时消失,他额头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大吼:“尔敢妄为!”

一股黑光从儒生手中的砚台升起,陡然窜到大庙顶部,顿时击出一个大洞。他怒视余道,似乎就要打杀掉余道。

可是四周人依旧是戒备模样,没有要动手的样子。

余道冷眼看着四周的情形,好似并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轰!东大门的兵卒突然如潮水一般排开,露出一条道。紧接着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鳞甲碰击声。

一身着貔貅铠,面戴饕餮甲,身材魁梧之人突然走出,他左手握着剑柄,虎步熊行,俨然大将风度。

“且慢。”一声低喝。

儒生听见这两字,脸上的狰狞顿时消失,然后小步挪到一边,躬身行礼,“见过飞将。”

余道看见此人,眼皮微抬,似乎来了点兴趣。

在他眼中,此人周身缭绕着厚重的血气,一身煞气惊人,仿佛刚从血池中走出。而且对方释放着威压,同样是修士,且是炼体的修士,修为逼近炼皮后期。

飞将步至大庙中,冷眼扫视,目光没有在庙祝的尸体上停留,然后望着余道,静默不语。

见飞将和余道对峙,旁边的儒生立刻说:“大人,此獠即是闯庙窥宝之徒,适才袭杀庙祝。”

“望飞将下令,诛杀此獠!”

飞将站立在东大门中线上,握剑不语。他突然抬起脚步,向余道接近。

儒生见此,立刻伸手,狞笑:“抽刀!”

四周一阵声响,所有兵卒都准备好,下一刻就要绞杀余道。同时连同儒生在内的四个供奉也打起法器,要镇压余道。

余道静静望着飞将,一动不动,好似傻了一般。飞将步至他身前三丈,左手握着剑柄,站定后将剑拿起。

所有人都注视着两人,只等飞将拔剑的那一刻,便要轰杀余道。

“啪!”一声脆响。

飞将推金山、倒玉柱,竟然直接跪倒在余道面前。长剑被扔在一边,此人抱拳行礼。

“末将参见上师!”

四周一时寂静,即便是久经战争、杀戮多年的兵卒们见到这一幕,也是脸上的冷峻消失,只存惊愕。

四个供奉同样发怔,半天回不过神来。尤其以儒生为突出,他眼珠子瞪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桀桀!”夜枭般的笑声响起,鬼面道人站在大庙中心,顾视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敌人。

“未料还有人识得本座。”

他突然一动,脚踩在供桌之上,直接登上神台,然后一脚将金漆神像踹下去,负手站立在神台上。

“本座陆判,尔等还不行参。”冷冷声音响起。

听见余道声音,飞将第一个喝到:“参见陆判上师!”

无数兵卒单膝下跪,那些神官更是五体投地。

“参见陆判上师!”

“参见陆判上师!!”……呼声如海波涌起,响彻云霄。

供奉们听见陆判之名,皆是脸色一变,然后稍一犹豫,立刻躬身行礼,低呼:“参见陆判上师!”

唯有儒生怔在原地,好似依旧沉浸在震惊中。忽然,他感觉身子一凉,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儒生立刻就想行礼,可是想到刚才的事情,他稍微犹豫。

“桀桀!”

就在他犹豫这刹那,一股黑气从神台上窜出,在空中凝结成虎掌,猛的扑向儒生。

儒生瞳孔一缩,立刻打起自己的法器护卫。

可是虎掌中弹出一道白芒,好似利爪,狠狠对准儒生一切割。砚台黑光顿时被切成两半,儒生神色一僵,目中难以置信。

啪!他的身子断成两半,上身直接摔下。

满堂寂静,冷汗在其他三个供奉背后泛起,他们的面色仓皇至极、也庆幸至极。

脚步声响起,余道走下神台,浑身缭绕着黑气,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飞将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余道。当余道经过他身边时,飞将才低声道:

“上师,世子今日于湖心亭中行宴。着我等寻觅上师,邀上师前去赴宴。”

余道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着他明日摆酒,湖心亭见我。”

飞将听见,不敢造次,只是低头回应:“诺。”

当余道走出大庙时,外围的兵卒呼啦排开,留出四人宽的行道,唯恐触怒余道。

一路走出大庙,余道便发现外面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是兵卒的人头,足有上千人。

此时的街道冷清,门扉紧闭,再不见一名行人。

余道走在众人的跪拜中,缓缓步进黑暗。

当彻底离开判官庙的范围后,余道的脚步突然停下,呼吸声变得沉重。

他的眼中闪着精光:“没想到此计真有成功之可能!”

见到庙中的香火符钱之后,余道心中便生出触动,想要尽可能多的得到符钱。可是在了解香火符钱为何物时,他便知道这种符钱不是他一人能祭炼出。

没曾想,他又突然发现所谓的判官就是被他击杀的魔修,一个大胆的想法立刻在他心中升起。

“借魔修之名,掠江州香火!”

余道眼神一定,只等明日和那世子一见,看此计到底可行不可行,“且江州城中尚无炼气二层的修士,此计虽险,但尚可一搏!”

不过他现在还有一事要做,余道摘下面具,望着空中的明月寻了一个方向,迅速便飞奔过去。

……

案牍库外,燃起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可是四周依旧嘈杂,呼喝声不断。这是因为库中的文书档案还要进行抢救。

“大人,夜已深,您可回府休息了。”有人恭敬地说。

江琼琚听见,微微点头。她的眸子中充满了疲惫,虽然因为事先防范的缘故,堪舆图并未被烧毁,但今夜指挥灭火之事,她的精力消耗许多。

再检查一番事物,江琼琚才放下心向外走。刚走出大门,江琼琚的脚步就一滞。

只见街道上正站着一个年轻的道人,对方背着手,眯着眼睛,好似在假寐。

江琼琚刚一出现在门外,道人便睁开眼睛和她对视。微低头,江琼琚连忙走过去。

还未走到道人身边,就有一物抛过来,江琼琚伸手,轻易接住。

“借住一宿,此乃房资。”懒散的声音响起。

江琼琚张手一看,掌中是一枚雕刻精美的桃符。

第一百零五章 江州世子

是日,天朗气清,空中无雪,但寒冬袭人,雪层遍布山河,天地皆是银白。

余道独自走到江州城南湖,湖边空旷,无一人存在,远处有小亭一点,依稀似湖中礁石。

此时湖中无舟子,但岸边有一损毁竹筏,勉强飘在水上,沉浮于冰层之中。余道走至岸边,拾步踩在冰面上,如履平地。待踏至竹筏,竹筏顿时破冰,摇曳于南湖水面上,好似龙行。

行至南湖水深处,余道一抬头,发现湖中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竹筏一芥,筏上人止他一人而已。

一时水波如许,碎冰沉浮。

“叮!”钟磬的声音响起。

“世子,客人至矣。”有吴侬软语之声。

听见声,余道抬起头,见到一水亭宽广,足有二三十竹席之大。他任由竹筏飘在水面上,慢慢近了水亭。

水亭边有仆人候着,两个青衣小厮手持着竹篙,准备当竹筏飘过来时用竹篙勾住,拖至岸边。但是他们还没有动作,余道便从竹筏上走下,直接踩在冰面上,缓缓踏着岸边。

余道今日打扮和昨晚一样,头戴着鬼脸面具、身着黑色道袍,他负手行走,发现水亭接有长廊,长廊上每隔五步便有一侍卫侯立。

这些侍卫都身着铁鳞甲,铁鳞表面发青,若是人手触摸上去,立刻就会粘住。可这些侍卫都好似竹笋插地,不惧严寒,一个个按刀阖眼,如同石雕。

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些侍卫的太阳穴都鼓起,一口白气儿吐出,悠长如同水壶喷气。

“都是练出劲道的武士。”

“咔咔!”当余道走上长廊时,两旁的侍卫突然一动,纷纷躬身行礼,肃杀庄严之意油勃发。

“陆师闭关多日,伤势可有恢复?”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水亭中传出温和之声,潺潺似流水。

余道眼睛闪烁一下,想起桃花庵中魔修的作态,他充耳不闻,冷着脸,踩在长廊上视所有人为无物。

水亭四周下了竹帘,挡住风雪,当余道踏进去时,温热感顿时扑面而来。

一抬头,便见一人言笑晏晏,他身量修长,跪坐在一张按几前,腰间佩着玉玦,指上戴着扳指。此人身着月白色长衫,头上并未着冠,只是结了一个发髻。

听其声,见其形,便知此人多半性格醇厚,饱读诗书,应是传闻中的江州世子。

余道眼神下移,发现按几上点着三盏红泥暖炉,炉中都托着沸水,烫着东西。其中一盏喷出酒香,显然是酒水;另一盏是清水,旁边放了茶叶;还有一盏则是烫着乳白色的饮品,兴许是牛羊之乳

“陆师请就坐。”此人立刻直起身,拱手邀请余道就坐。

余道深知言多必失,略微一点头,便坐在此人对面。他不跪坐,而是盘膝在蒲团之上。对面人见他如此作态,也视若不见,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对面人笑说:“学生许久不见陆师,今日难得逢见,可是要恭喜陆师。”他捏起酒杯倒了一口,然后拱手喝下。

余道坐在他对面,眯着眼睛,好似神游天外。

“学生与陆师接触不多,不知陆师喜好,故摆酒置乳烹茶,还望能合陆师的心意。”

听见此话,余道微微睁眼,打量向对方,心中一松:“此人竟和那魔修接触不多,甚好!”

江州世子见余道对他的话有了反应,脸上笑容更善,他用竹镊烫了三个酒杯,各自倒上一杯饮品。

“陆师,此酒名曰‘竹露’,乃是从蜀地名酒竹叶青中得出,一滴竹露即需耗费一坛竹叶青,贵为酒水精华,以火佐之,能成火酒,一口饮下,如烧刀入腹,非武士、修士不能饮。”

“此茶采至蒙顶,可称一叶千金。”

“此乳乃是初乳,取自二八新妇,滋味醇香,贵为珍品。”待听到最后一词,余道眼帘微抬,打量向炉中热着的白乳。

世子正介绍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他看见余道的眼色,当即细细介绍第三种饮品。

“初乳取法甚繁,须得新妇诞子后十五日内取乳,取乳时间越早,质地越优良。一旦时限超过十五日,则乳品质杂,非为良品。”

“因此物最能滋阴养颜,颇受王侯贵公之流喜爱,还望陆师能满意。”

江州世子虽是在介绍饮品,可是声音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让人感觉像是在读诗书。

未几,其又说:“还请陆师品鉴一二,满意与否?”

余道听见他的话,脸色不变,却阖上眼帘,说:“修行可有进展?”

江州世子微怔,放下手中的竹镊,端正坐起,他微抚胸膛,说:“颇有进展。”

进入水亭之后,最让余道在意的一件事就是这点,此人竟然不是凡人,而是修士。而且根据余道的感应,此人也是修行《神魔炼窍诀》,和他的一般无二。

这顿时让余道明悟,那魔修为何敢违背宗门的律令,将法诀私刻在胫骨之上,多半就是为了将法诀传授给这人。不过他心中又升起一疑惑,故出言试探一番。

“昔日得授陆师法诀,苦修三十日而无寸功。”

“在陆师援手之后,学生终于入门,且修行速度一日胜过一日,恍如梦中,今不死心今小成矣,快至中成。”

江州世子脸上升起唏嘘之感,感叹功法之晦涩,便是咨询府**奉,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听见这里,余道心神一颤,他强压住激动,略微打量着此人。

“三十日不入门庭!今不死心已小成!!甚至要达到中成!!!”

“此人绝对不能放过,不仅要用他来收集香火符钱,还要拿到他手中的秘诀或宝物。”

余道一时心血澎湃,直想打杀这人,逼问他不死心的关窍。可是余道想起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勉强将欲望压下。

“这魔修的身份,我当定了!”

就在余道神游时,江州世子突然拱手,然后站起身。

“陆师来时可见长廊上的侍卫?”

他见到余道点头,嘴角立刻含笑,神情变得十分愉悦。

“陆师之大恩,学生实在无以为报。借陆师传下的法门,学生择选忠心之辈,赐下法门,一月内竟得一百二十名武士。且随着时日的增加,武士数目愈多。”

“待数目达到半千,学生将之组建成一方大军,必可依之为手臂,覆灭江州界内所有兴起的邪魔之流。”

说到这里,江州世子的脸色微红,他不停踱着步子,言语变得激昂,叫到:“陆师!”

“今太极宫撤去护法,独留我江州城军民抵挡邪魔,学生方知这江州乃是我百姓之江州,非是太极宫之江州。”

“平定邪魔,唯靠自力更生!”

说到这里,他激动难耐,“我薛灞虽性子顽劣,但贵为江州世子,定好护卫好我江州百姓,安定千里。”

此人一拱手,长礼到底,“还请陆师助我!”

“还请陆师助我!”

亭中一时寂然,唯有泥炉煮沸水的声音窸窣着。

余道未答,半晌后突然推案而起,要走出水亭。

“尽快布设香火脉络,积聚符钱。”

听见余道这话,江州世子微喜,低声应:“学生知道。”

“甚好。”余道点头,他站在水亭口,伸手指南方一楼,说:“此楼归我,每日遣人送符钱过来。”

“是。”

余道摆摆手,大步便要出水亭。

这时江州世子突然直起身,望着余道说:“陆师应薛灞之事,可曾忘记?”

余道眼睛微眯,停住不回答,做出等待对方解释的样子。

“陆师是否,忘带头?”

第一百零六章 画皮

未等余道回答,身后响起声音:“带世子妃出来。”

余道略微侧过头,便见一女子被侍女搀扶着,从竹帘隔间中走出来。这女子动作优雅从容,极具仕女姿态,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书香气。她头上戴着纱巾,将面部遮住,令人看不清晰。

“妾身参见上师。”女子走到江州世子身旁,对着余道浅浅一礼。

余道颔首,并未说话。

江州世子此时说:“将纱巾摘下,此地无外人。”

“是。”

世子妃低头,伸手将面上戴着的白纱取下,顿时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其五官之精致,眉目之风流,好似画中人。

见到此人模样,余道一怔,他可是听闻世子妃面容丑陋,在贤在德而不在色。可如今见到的这人,其容颜俏丽,已经称得上是难得的佳人。

还未等余道思索,江州世子捏着世子妃的颔下,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内人戴着这张脸已一月有余,学生也厌了,是时候该换一张新的。”

他脸上戴着笑容,仿佛只是在和余道谈论书画。

“陆师上次说会给学生带一尊新的美人首,替内人换上一张新脸,可曾忘记?”

余道听见,眼帘微抬。

他再度仔细瞧那世子妃的模样,突然发现其五官虽然精致,但是表情极为僵硬,仿佛是木偶人一般。同时在她的脖颈、脸颊上,各有一道细细的红痕,红痕连成一圈,将她整张脸都包括在内。

余道错愕,心中顿时浮出一个答案。

此人的脸竟然不是自己的,而是摘下另一人的人头之后,细心地剥下其脸皮,小心替换上去的。

此术名为“画皮”,可给人换上一张新的脸。

瞧见余道的样子,江州世子松开手指,让世子妃在一旁候着,皱眉问:“陆师忘了?”

余道压下异样的情绪,淡漠扫他一眼。

直截了当说:“忘了。”

江州世子听见,神色微怔。见余道盯着他,他勉强一笑,说:“陆师既然忘了,那便忘了。”

“是学生所求过多,叨扰陆师了。”他说完一拱手,做出赔礼状。

“将南面那楼收拾出来,本座要闭关。”余道冷哼一声,甩下一句话便走。

江州世子站在水亭中,恭敬地望着余道走了出去。

余道保持着魔修冷漠的样子,心中却是咋舌:“难怪那魔修要留下桃花庵庵主的头颅,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这江州世子的口味着实非人!”

“不过魔修为何又要桃花庵庵主的心脏……”余道一时皱眉。

离开南湖水亭,余道踩着竹筏原路返回,不消片刻便滑至岸边。他此番是要回去告知江琼琚,自己要离开几日。

到了江府,老仆说江琼琚已经出门办公,兴许晚上才会回府。于是余道一直等到中午,见江琼琚仍未回府,便留下一封书信后离开。

……

站在一尊高楼上,余道负手望着楼外风景。只一眼,便将半个江州城收入眼中。

余道所在这楼足有七层,且建在高地之上,算是江州城中最高的建筑物,其凌空绝顶,宛如一把利剑插天,楼名“摘星”。

“自今日起,任何人不许登上顶层。”余道突然说。

他身边候着小厮,小厮听见一怔,想要发问,可是看见余道的眼神,立马将话噎了回去,恭敬答:“是。”

“非有要事,不得打扰。”

“遵命。”

“留下符钱,退下。”余道扔下一句话,便要打发其他人走。可是小厮刚刚挪动步子,他又说:“等等!”小厮赶紧挪回来。

余道看着一旁盛着的符钱,皱眉说:“为何只这点?”

香炉中盛着符钱,但仅有三十枚,而且还是气息较弱,最低级的胎钱。

“上师息怒,这些符钱都是昨日遗留下的,其他的都已经消耗完。”小厮强笑着解释。

余道听见回答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对方,同时其周身冒着黑气。

小厮虽然是江州世子的身边人,但他仅仅是个凡人,余道身上的威压让他头脑发懵,生怕对方将他打杀掉。

小厮背后冒冷汗,赶紧噼里啪啦解释起来。

“上师放心,今日的符钱还未送至府中,明日立刻就会将新的符钱奉上。”

“神庙已经在江州城内铺设开,每日可产符钱六十至七十枚。遵世子令,小的每日都会给上师奉上一半的符钱……”

听见小厮的解释,余道眼帘一抬,“江州城可日产符钱六七十枚!”

余道心神发怔,他本以为江州城一个月最多也就能产出百多枚符钱,谁知道其一天就可以产六七十枚。

也就是说,他今后每天都会得到三十枚以上的符钱,这个发现让余道有些惊愕。

小厮见余道的冷着脸,以为他不信,又细细解释:“禀告上师。”

“每百人祈祷一个时辰的香火,可凝结出一枚符钱。”

“而江州城内凡人数量将将达十万口,且如今神庙初立、凡人尚需要安居乐业,故每千人才能产符钱一枚。”

“如今这产量实在是迫不得已,不过请上师放心……”

小厮还在余道耳边细细说着,却没发现余道的呼吸已经稍微紊乱。

“行了,尔等退下。”余道冷声一喝。

小厮身子一抖,立刻闭上嘴巴,和其他人赶紧退了下去,生怕被余道打杀掉。

余道头脑中刮起了风暴。

“如今的江州城,只是新建几座神庙用以收集香火,一千凡人就能日产一枚胎钱。”

“而江州城凡人足有十万口,也就是说此城能达到日产符钱一百枚的地步。”

余道的呼吸彻底紊乱了。

“若是再压迫狠一些,根据‘一百凡人一时辰的香火凝结一枚符钱’的情况。”

“十万人,最高日产量可达五千枚。若是视若猪狗,可达万枚!”

“这不是月产……而是,日产!!”

余道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眼神闪烁不已。

从庙祝处得知香火符钱乃是由香火凝结出,他心中就隐隐有一个念头,这其中或许大有端倪。

如今得知一座江州城能达到日产符钱五千枚、万枚的地步,余道脑中的迷障轰然破碎。

香火符钱,可是有益于修行的符钱……

第一百零七章 人间有香火

“香火符钱有如此大用,一座凡人城池就能日产符钱万枚,那为何大宗没有将其垄断?”

余道心思一沉,“是否说,香火符钱有大弊端?”

余道心中微慌,但是他沉住心神,仔细回想当日使用符钱突破的情况。

“香火符钱的使用,非是由修士吸收其中的‘香火’,且炼气一、二层,根本就不能吸收天地灵气,唯有感应天地后才能撬动天地伟力。”

余道眼睛微眯,“香火符钱乃是凝结出一尊身外化身似的虚影,相当于修士多出一个身体在修行,如此才使得修行的速度倍增。这一种方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我自踏入道途以来,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香火符钱’一物,甚至连‘香火’一词,也只是在凡人口中流传。”

“若是世间果真早就存在‘香火符钱’一物,因其能提升修行速度,无论其有何弊端,必定会流传天下,震惊世人。”

“如此一来,只有另一个解释。”余道微闭眼睛。

修行是一门实证的课业,它并不是凭空蹦出,也不是亘古遗留。修士所追求的东西曰“道”,为何曰“道”,原因之一便是此物乃是由前人今人一步步踩出。

世上本没有道,走的修士多了,便有了道。

观天之道,始有道法;执天之行,始有术法。

临摹万物,始结灵文;勾勒众生,方成符箓。

万年前,法宝出,仙道始昌。

千年前,符钱体系建立,修士姑且不再以物易物,仙道始盛。

“而今之时,香火出……”望着天空之中的流云,余道目光一时幽幽。

话说当今之世,存在仙、存在魔、存在妖、存在鬼,为何凡人依旧能安居乐业,世间竟有国度、王朝存在。

其实这种现象并不普遍,而是稀有。天下膏腴之地甚多,然仅仅寥寥数州如此,蜀地恰是其一而已。

以蜀地为例。

蜀地为各大宗门占据,方圆万里皆被镇压,以涵养凡人,小妖小魔或许能苟延残喘,但大妖大魔绝不被容纳。

余道一路行来,所遇敌人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原因就在这里。

因此蜀地凡人能安居乐业。

同时因为凡人所谓的财富,皆对修士毫无用处。即便能用其血肉、魂魄炼器,所需要的量也太大,容易触怒大宗。

故除最底层的修士之外,没多少修士愿意厮混凡间。而那些别有用心的大修士,又往往都死得很惨,比如某崩化一朝的狐妖。

因此凡间能存在国度、王朝,一如余道的前世,仙魔之流似乎只是传说。

简言之,修士自凡人出,故大宗修士庇佑凡人;修士又对凡人无所求,故大宗修士任尔由之。

若是凡人因此得志,过于猖狂,也不过就是大宗修士一巴掌的事。比如某道人曾经出山,一巴掌拍灭一个王朝。

只是如今香火符钱出,此种境况或许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余道眼中闪烁诸多的念头。

普通散修见到香火符钱,大多只会惊喜,但余道因为脑中有宿慧的缘故,记忆一下子得到印证,达到了见叶知秋的地步。

他伸手取过一枚香火符钱,突地哂笑。

“此物莫不就是前世之石脂水。”

他深呼吸一口气,“或称,‘石油’……而且还是可持续的那种。”

“香火符钱”的出现,代表着修士和凡人“无所求”关系的破灭。自此,凡人在修士的眼中将不再是“蝼蚁”,而是“猪狗”。

蝼蚁不可食,食之无味;

然猪狗可食,食之有滋有味。

捏着香火符钱,余道突地想起一句话:“香火符钱自它诞生的那一日起,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

余道感觉心有点冷,他前世在人间生活一世,今生又在人间生活十数年,本以为此世之人间,已经过于黑暗,谁曾想这只是开始。

可以想象,当凡人变成修道的资粮后,世间将再无一片凡人之乐土。群魔乱舞、魑魅横行、妖鬼肆虐,都只是开始……

余道此是物伤己类,万千凡人如此,他一个小修士又能如何,怕不是在某些人眼中和凡人一般无二。

但余道又是庆幸,幸好他在大变之前就已是修士,否则下场可想而知。而且和今后的散修相比,他又是极幸运的,毕竟他在安稳的凡间厮混了一阵子,获利颇多。

“想要长生,先要活命。”余道站在栏杆前踱步。

如今大变来临,他虽然有幸窥见一二,但世间并不止他一个聪明人,且他修为过低。

所以争夺成道之机、抢占人间地盘……全都和他没有关系。余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变革中想方设法的活下来,活着才能图谋其他。

“若是我生在玄门道宗内……”

“罢了。”余道一摆袖子,“抓住眼前的机会才是正道。”他立刻就回到楼中,要开始修行。

如今恰好改换形体、扮作魔修,坐拥江州城的半数符钱,算是他难得的先机。自然要借此修行,尽可能多的攫取符钱,好在其他人反应之前获利。

余道如今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小修士,而是颇有经验的小修士,他虽然思绪不宁,胸中有惊雷炸响,但在盘膝就坐之后,一刻钟内,杂念皆数消失,仿佛之前的忧虑只是幻觉。

嗡嗡嗡!余道抓出三枚符钱,往周身一洒,三座流光小人顿时出现。流光小人端坐在他的身边,为他加持起修行速度。

沉浸在修行之中,时间疏忽而至。一个时辰后,三枚胎钱便皆数崩解,流光小人消失,余道的修炼速度也降下来。他微睁眼,立刻察觉到自己这一个时辰的成果,能抵得过平常四个时辰。

“一天十二时辰,连续不断修行四个时辰,基本上是我一天所能修行的最大时间,这还是我缩短睡眠时间的结果。”

“若是想要一日修行四个时辰以上,就需要闭关,免去杂事,杂事包括饮食、交涉,甚至是温养法器、参悟法诀……”

“也就是说,三枚符钱就能令人在两个时辰之内完成一天的修行。”

“香火符钱的妙处,实在是大!”

一个早有的疑问又出现在余道心中:“太极宫为何要封山?”

第一百零八章 朝会

短短一夜的功夫,余道就将手中三十枚符钱消耗完毕。按一枚符钱抵一个修炼时辰来算,他一夜间凭空多了三十个修炼时辰。

也就是如今的一夜,曾经的七八天。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阁楼,余道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眸中闪过道道精光。

不死心修出之后,即便只是小成,对修士肉身的提升也是极为恐怖。现在他的肉身强度,已经相当于炼皮中期的神魔修士。

如此一来,余道的肉身也就能承受更加精纯、更加浑厚的法力。在昨夜的修炼中,他已经将体内的法力进行纯化,使得自己实力增加。

“只要再来几日,太阴法力就会精纯到极致,达到肉身的上限。除非再提升肉身强度,否则无法再对法力进行提纯。”

对此,余道感到既欢喜又失望,欢喜的是法力提纯竟然如此之快,耗时不过十天,失望的是他即将达到极限。

“胎动阶段乃是今后所有修行的基础,创立出《太阴正法》的前辈就是因为前期的基础不牢,导致最后只能丹成二品,留下无可挽回的遗憾。”

“我若是想要丹成一品,起码也要将不死心修炼至中成,使法力得到二次精纯。”

“如此一来,还是需要在不死心上面下功夫。”余道沉思,“不死心可以通过大量吸收他人的血气进行加速,也能按照平常方法进行修炼。”

“后一种太慢,浪费符钱;前一种虽然不惧,但若非不得已,还是不要为之比较好。好在如今也不需要纠结这一点。”余道微闭眼,回想起和江州世子见面的情况,“薛灞身上必有大秘,可加速我不死心的修炼。”

就在余道沉思时,挂在阶梯边的铃铛摇响,吸引了余道的注意力。

“应是符钱来了。”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于是立刻起身往楼下走去。走到楼下,余道看见来人时,眼中闪过诧异。

只见一带白纱的女子站在阶梯下,她双手捧着银盘,盘中盛了三十几枚香火符钱。

这女子是前日判官庙中的女子。或许是城主府的人见他随手救下,以为他要享用,便将这女子派过来服侍。

余道微眯眼,仔细打量向女子,依旧没能察觉到什么。四周无人,他便开口:“劳烦。”

对方听见,没有说话,只是躬身将银盘捧到他的身前。接过符钱,余道立刻甩袖往楼上走去。

虽然这女子有些怪异,但也大不过他的修炼,略微提防就好。

一日复一日。

当余道第三次下楼取符钱时,楼中突然多出一人。

“见过陆师。”一人见余道走下来,立刻拱手行礼,此人正是江州世子——薛灞。

没有理会对方,余道走上前,先将女子捧着的符钱收入袖中,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何事?”

江州世子保持着恭敬之色,略沉吟:“陆师,今日是元宵节后第三日,乃是江州群官朝议的时间。”

“还望陆师能随学生出楼,见过群官,以便让群官识得陆师,防止上次事件出现。”

江州世子做出羞愧之色,似乎对判官庙中的事情极为自责。

余道微皱眉,他可不想被这些杂事干扰,当即便想拒绝。但刚一挥袖,余道想到一人。

“可。”

江州世子露出喜色,恭敬说:“陆师请。”

下楼过程中,江州世子闲谈到:“陆师,不知符钱的供应是否足够?”

余道抬眼看他,淡淡道:“不够。”

江州世子微怔,然后苦笑说:“不愧是陆师,法力甚是高深。”

“学生如今每日才能使用六枚符钱,再多一枚都不可能。”

听见此言,余道心中一动,未等他思索,江州世子又开口说:“香火符钱虽然奥秘,但归根结底是由人之心念聚集而成,太过驳杂。若是直接吸收其中的‘香火’,有百害而无一利。”

“幸有制符之法,使得香火结符,用其神而不用其气,变废为宝,因此能为我辈修士利用。”

“但即便如此,每日能使用的符钱依旧有数量限制,一旦超过,符钱就会自动崩毁,无法结成法身……”

余道听见江州世子的话,心中诧异:“怎的、符钱还有这限制?”

“为何我没有?是我之修为高过此人,每日能使用的符钱在三十枚以外,还是……”一时间,诸多念头在余道心中翻滚。但他思索一阵,没能得出结论,只得之后再试验一番。

两人一出楼,外面候着的人员立刻涌上前,将两人奉上辇座。半个时辰后,一座宏大的建筑群出现在余道眼中。不过余道只是略微抬眼,然后便闭目养神。

“上师,到了!”

有小厮叫到,其声音有些尖利,引得余道注意。一抬眼,余道发现这小厮二十许,但是面白无须,模样极其阴柔。

“莫不是阉人。”他心中闪过念头。

“陆师请。”江州世子也下了辇座,邀余道往前走。

两人沿着甬道,进入一座大殿中。

大殿成四方形,模样雄伟,立柱有一人之宽,同时阶下雕刻事物,有云有山,有鱼有蛇,皆是用汉白玉为原料制成。

一进殿中,发现殿中已经布满人员,抬眼望去,足有百多人。

“陆师,新年伊始,故有品级的官员基本上都在。”江州世子在余道身边小声介绍到。

殿中只有一座,高居于阶梯之上,可俯视阶下百人。江州世子邀请余道登阶,然后让出高座的左侧东边位置,自己站在右侧西边。两人便站在高座两边,俯视阶下百官。

此时大殿中寂静,无一人敢喧哗。

突然,有阴柔声叫起:“太守至!”

两小厮搀扶一人走出,此人模样苍老,身上穿的并不是官服,而是锦绣白衣,白衣上用赤金的黄线绣着种种图案,有火、有粉米、有山、有星辰、有月、有华虫,但是没有日、龙……

此人应是江州太守,不过余道发现此人眼神昏暗,没有半点诸侯应有的果决英明,好似寻常老头。

江州世子走出一步,朗声道:“新春至,朝议始,百官上言!”

一个个流程走过,一声声唱喏响起,官员轮流在殿中转,现场的气氛森严而肃穆,让人凛然。但余道感觉无趣,一直闭着眼养神。

忽然,有清声响起:“绣衣使副指挥江琚觐见!”

第一百零九章 弑君

此时朝会时间过半,大殿中的肃穆减少很多。

顿时,殿中响起喧哗声。

余道站在阶梯上,抬眼看下方,发现江琚并未着面甲。这也是正理,若是参加朝议时还着面甲,那才奇怪。

阶上传来小声:“陆师,这江指挥使声威冷厉,责督查百官,从不以真实面容示人,故诸多官员惊愕。”

两人都是修士,能听见下方的议论。

“没想到、没想到,绣衣使的头头竟然如此丽质……宛若好女!”

“丽质如许,真是浪、、咳咳,江大人怎称得上是绣衣使头头?”

“赵兄不知,一月前刘总使已经阵亡。”

……

江琼琚单膝跪在阶下,以武官身份出席。她低着头,对群臣的议论视若罔闻。

“咳。”

江州世子见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得不走出一步,轻咳一声。这咳声虽小,但是大殿中的声音好似被人掐掉一般,立刻消失掉。

有小厮唱喏:“绣衣使副指挥江琚,出身江氏。其祖父为太守牵马,以为臂膀,后建绣衣使,掌直驾侍卫、责巡查缉捕……后家中病故。”

“其父蒙荫受绣衣使总指挥,精明果断,兢兢业业……殁于位上。”

“蒙父恩,授其绣衣使副指挥之职,责督查百官。今……”

小厮没有念完,江州世子一伸手,小厮顿时停住,他见世子对他勾手,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小步上前,将布帛递给世子。

江州世子接过布帛,看一眼,道:“江大人于任上不负先祖、乃父之名,勤勤恳恳,未曾有一日懈怠,今绣衣使总指挥空缺,可添为总使。”

说完后,他见群官都沉默着不敢说话,顿了顿道:“可乎?”

群官立刻拱手,大呼:“世子英明!”

“善!”江州世子一笑,将布帛一收,随手扔给身后的小厮。

“今后劳烦江大人了。”

江琼琚半跪在阶下,朗声:“世子大恩,江琚必粉身碎骨以报,衔草结环不足也。”

江州世子站在阶上笑笑,整个过程中太守一直坐在高座上,一言不发,好似泥雕木塑。

就在小厮要宣布江琼琚退下时,江琼琚突然拱手道:“禀世子,江琚从世子令,三月内行走江州,已制成堪舆图,图中含江州风情地貌、郡县人口,望献上为新春贺!”

江州世子听见,极为诧异的再走出一步,道:“果真如此?”

“无敢欺主君!”

“哈哈哈!好极好极,快快呈上!”江州世子大喜,连忙招手。

立刻,大殿一侧转出来三人,其中两个是小厮模样,低眉顺眼,还有一个则是身着绣衣使之服。小厮将绣衣使带到大殿边缘,然后便隐没到殿的侧面。

绣衣使出现,大殿中所有人都望过去,余道也不例外。他眼中来了趣味,这新来的绣衣使显然是在大殿中等了许久,这才能在薛灞下令后就走出来。

“看来她的性子也不算太直,粗通人情世故。”余道心想。

江州世子见到新走出的绣衣使,笑道:“又一位肱股之臣也。”

他顾看阶下群臣,说:“吾闻今有斩首三级者,应是此人。”

群臣听见他的话,纷纷祝贺。

绣衣使小步走着,一直走到阶梯前。走的过程中,他的脸色骤变,竟然苍白如纸,同时身子也开始发战,手臂颤抖着,都快捧不住堪舆图。

一时群臣诧异,江州世子也微皱眉。

江琼琚抬头,顾笑绣衣使,说:“常习狱卒之鄙事,未尝见主君,今日入大殿中,为世子、群臣震怖,故瑟缩。”

“望世子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

群臣听见,一时发笑,江州世子一愣,也轻笑起来,道:“起,取忠臣所持图。”

江琼琚起身取图,堪舆图颇长,有半人之宽,但江琼琚提在手中,轻若无物。她躬身低头,往大殿中阶梯走,慢慢登上阶梯,接近江州世子。

“展图。”

“诺。”江琼琚缓缓拉开卷轴。

一时,群臣的目光都注视着江琼琚,盯着她手中的堪舆图。

噗通,怪声突然响起。站在阶梯下的绣衣使竟然一屁股坐在阶梯下面,脸色煞白无比,同时目中茫然,面流冷汗。

群臣更加怪之,江州世子扫视一眼,眉头皱起。但江琼琚视若罔闻,低着头,手上不停,慢慢打开堪舆图。

“嗡!”器物清鸣的声音骤响,群臣一惊。

江州世子一愣,他盯着江琼琚手中的堪舆图,半天回不过神。

图发,一线血光突然蹦出堪舆图,图中赫然裹着一把剑器。

剑器清鸣,血光扑地,宝座上闪烁着鲜血和黄金的颜色,惊心动魄。

“啪!”堪舆图落地,江琼琚狞笑抬头。

她一手扯江州世子衣袖,一手攥着剑器,大喝:“贼子!去死!”说话中直接捅向江州世子,要砍死对方。

“噗呲!”

衣袖撕裂的声音响起,江州世子竟然及时反映过来,硬生生将衣袖挣裂。他骇然后退。

江琼琚一剑落空,又是第二剑,横扫向对方。

回过神,江州世子勃然大怒,目中燃起火焰,他怒视江琼琚,恨不得将对方生撕。可是剑器袭来,他不得不扭身躲避。

第二击,他又是躲过。

江琼琚眼中出现惊讶,她没有想到如此近的距离,对方也能躲过两次袭击。不过她目中冷厉,毫不气馁,双手握住剑柄斜劈,要将对方腰斩掉。

此时大殿中寂然,群臣发怔。

江州世子眼中闪过嘲讽,正准备往后一退,让对方劈个空,可是大殿中诡异地刮起一阵风,将群臣的衣袖被掀起。他的身子一时僵住,竟然退不了。

“逆臣!尔敢!”一声大喝。

可是江琼琚目中满是杀意,浑然不顾。

余道正在另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兴起上朝,就能见识到如此一幕,而且还是近距离的。

滋!一股黑红的雾气从江州世子身上升腾起,他绷着身子,在长剑劈下时硬生生后退半步。

“噗呲!”长剑落下,剑尖在江州世子胸前划出一条老长的口子,自左肩起,过胸口,落于右腰。

“啊!”他顿时惨叫。

血液很快便浸满江州世子的衣裳,从胸口流下。伤口很大,特别是在他的心口处,剑器在此处骤然突击一寸,将他的肋骨都切裂,破出大口子,隐隐露出心脏。

余道围观着,眼帘一抬,紧紧盯着江州世子的心口。

殿中寂然,群臣战栗,竟无一人敢说话。

江琼琚复抬起头,面目狰狞……

第一百一十章 只差一线

余道看着这一幕,一线毫光立刻跳上他的指尖,但是他陡然想起香火符钱,勉强将心中的冲动按捺住。

“若是出手,虽自信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但这样一来,我这些时日的谋划就全都白费了。”

他心中念头翻滚,皱着眉头道:“罢了。她若落败,我再救之;她若成功,我再助之。”

见江州世子想要退却,江琼琚步步紧逼,一剑又一剑劈砍向对方。

大殿有石柱,一人之宽。江州世子看着江琼琚手中的长剑,眼中惊疑不定,他唯恐还会出现刚才的情况,于是向后一退,迅速绕到柱子后面。

借着石柱,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脸色变换不定。突然,他猛地向后一退。

“噗滋!”石柱突然被洞穿,一线红芒贯出来,离他的面部只有一寸远。

“贼子!”杀声响起。

江琼琚咬着牙,持着长剑狠狠一抖,红芒大盛,竟然直接将一人宽的石柱削开,劈砍向后面的敌人。

轰!石柱被砍断,大殿都轰然一震,仿佛要倾塌,群臣立刻惊骇。

“有刺客!有刺客!!”尖叫声响起。

“银瓜卫士!唤银瓜卫士!!”

无数大臣惶急的乱窜,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宝座。两个小厮站在宝座边,瑟缩的如同受惊鹌鹑。

“住手!江兄住手!”江州世子被江琼琚一剑之威吓住,他惊恐的后退,口中不断大叫。

江琼琚不理会他的话,面带煞气,一心要砍死他。

“逆贼尔敢!”一声大呼,有人电射进大殿中。

短短几个呼吸,布置在外面的守卫和供奉就反应过来,急忙涌入殿中,要救援江州世子。

江州世子听见,面上大喜,他回头看冲进来的侍卫,大呼:“飞将军救我!”

“世子小心!”对方猛叫。

滋!又是一剑,狠狠刺向江州世子的胸膛。

“啊!”江州世子被吓的大叫,周身黑气突地涌起来,包裹住刺过来的剑尖。

“砰!”他一脚踩空,竟然摔在了阶梯上,恰好避过一剑。

“受死!”江琼琚冷哼,手上动作不停,要斩下对方的头颅。

江州世子见到血红的剑光,心中惊骇,趴在阶梯上直打滚,狠狠的向着阶梯下面滚去。

轱辘数圈,他竟然滚下了十几坎的阶梯,直接落到大殿地面上,和江琼琚拉开了距离。

“咳咳!”江州世子的肺部被创,猛烈咳嗽着,他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但是脸上出现狂喜,江琼琚必杀的一击,竟然被他躲过。

剑器斩落在阶梯上,顿时斩出大捧大捧的石粉,江琼琚恼怒,她盯着地下的江州世子,眼中杀机闪烁。

“保护世子!”一个金甲卫士猛冲向江州世子,三个僧道供奉紧随其后。

江琼琚望着五六步远的江州世子,眼中杀机大盛。她冷哼一声,竟然调转方向,往宝座看去。

江州太守正坐在宝座上,面色木然。

世子心中正狂喜,以为能躲过刺杀,熟料江琼琚又将剑器对准他的父亲,顿时一愣。

几个供奉瞧见这一幕,心中都要喷出血,连忙大喝:

“逆贼尔敢!”

江州世子赶紧爬起身,捂着胸口大喊:“江兄住手,留我父一命!”

江琼琚看着近在眼前太守,面色愈冷,持剑狠狠斩去。

“逆贼受死!”金甲卫士已经奔过来,他提起手中长剑,狠狠向着江琼琚掷去,直指江琼琚后背。

江琼琚听见身后风声,竟然咬牙不退,一心要砍下太守的头颅。

长剑掷出,飞射如电,立刻要贯穿江琼琚的身体。

“铮!”一线电光从江琼琚胸口跃出,击在长剑上,顿时将其打偏,只能以剑面拍向江琼琚的后背。

江琼琚受此一击,发出闷哼,持剑手臂也不稳,于是改砍为刺,直戳太守胸口。

“噗呲!”剑器贯穿肉体,将太守狠狠钉在宝座上。

江州太守木着面,陡然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他的目中出现光彩,好似才回过神,然后便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尔是……”太守望着江琼琚,目中满是不信。

“杀你者,江氏遗孤也!”

太守双目一睁!

江琼琚拔下长剑,目中森然,要直接斩下他的头颅。

此时世子浑身缠绕黑气,目视着宝座上的两人,一时目眦尽裂,嘴角流血,可他眼中突然升起一丝犹豫。

金甲卫士已经奔自他身边,立刻拿起剑鞘,要掷出拍开江琼琚。

突地一声大呼:“飞将军。”金甲卫士微怔,动作一滞。

就在此时,江琼琚已经挥剑,要砍下太守人头。

三个供奉也赶到宝座前。

数百卫士已经涌进大殿中。

无数甲士正铺满朝议殿外。

“杀!!!”

寒光涌起,人头立刻要摔下宝座。

余道轻摇头。他一直站在宝座的左侧,从未挪动。

看到江琼琚的动作,余道眼中闪过遗憾。此时她若斩下,台下人拼死也要将她击杀。

挥袖声响起,江琼琚的动作突然一僵,然后一股黑气冲来,将她手中的剑器拍飞.

剑器直接落在地上,发出了叮铃铃的声音。

此时江琼琚站在宝座前,双手紧握着,可她手中并无长剑,其虎口炸裂开,渗出鲜血。

她眼睛睁大,浑然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切。

只差一线、只差一线,她便可砍下太守人头,为其父、为其母、为其江氏三代人复仇!

“可恨啊!”

江琼琚目中渗泪,她突地想到一人,更觉此番不值。

阶下人见到她被制住,纷纷停手,面上露出庆幸之色。唯有世子一人望着宝座,眼中怅然。

局势已经被控制住,几个老臣突然钻出来,指着阶上的江琼琚大喝:“银瓜卫士,还不快将此人拖下来,立即斩首!”

“首级悬怪挂于午门外,曝尸露骨!”

“世子!请诛此獠,抄其满门!”……一腔正气,满是人臣风度。

殿中一时沸腾,无数臣子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指着阶上的江琼琚大骂。

“非人哉!”

“狼心狗肺之辈!”……

“咳咳、、”江州世子捂着伤口,轻摆手,要令银瓜卫士上前擒下江琼琚。

就在此时,一黑袍的道人走出,其面戴鬼脸面具,一股威压扑下。

“尔等何言?”

现场气氛骤冷。

群臣心脏一紧,头皮发麻,舌头僵住。

江州世子瞳孔一缩,紧盯着余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荒谬

江州世子怔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老臣压下心悸感,他回望身边,发现四个供奉都在,还有百多名护殿的银瓜卫士,顿时心安,于是厉声喝到:“道人,你是何意、也要做这狼心狗肺之徒?”

“世子,请立即驱逐此人!”

其他臣子见到此种情况,唯恐在同僚及世子面前丢了面子,纷纷梗着脖子大叫:“快快退下,否则律法难容。”

“僧道岂能进宝殿耶?”听见这句话,供奉中的两人脸色都微变。

江州世子望着余道,欲言又止三次,最终才沙哑着嗓子问:“陆师何意?”

余道冷冷看他一眼,厉笑起来:“桀桀!好些个忠心耿耿之臣。”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惧死负君恩!”

“哈哈哈!”

此言一出,满殿的臣子脸色都羞红。他们想起刚才逃窜的一幕,心中羞愧感顿生,恨不得找到一条地砖缝钻进去。

但是愤怒的情绪也随即而起,这些人都怒视着余道,恨不得将余道生撕掉。

顿时满殿沸腾。

“此獠猖狂,世子殿下必是被此獠蒙蔽。”

“大殿东面尊位,此獠一进殿中就能享受,定是幸进小人。”

“此贼枉顾礼法,不配入殿中。”原来在余道进殿时,这些臣子就已经对他产生不满。

余道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一半的臣子都在声讨他,好似余道已经做下罪不容诛之事。

几个老臣听见此言,脸皮纷纷一抖,对视起来。

“临危惧死负君恩!”此言令他们惊骇,因为此言若是传出去,他们都将被人指着脊梁骨大骂,成为史书记载中的奸佞之徒。特别是他们三个,身份贵为三老,几乎是托孤遗臣,肯定要引咎下马。

如此一来,晚节不保矣!

“不、不,决不能如此!”三老臣悚然,他们眼中出现决然之色。

余道背着手,正冷眼扫视这些凡人。

突然有激昂声响起,犹如鹤唳:“殿下,请诛国贼!”

一老臣打下自己的官帽,披散头发,突然跪倒江州世子面前,大声疾呼:“此獠趁此危机之际,枉顾国法、枉顾礼仪,其用心险恶,意在崩毁大业。”

继他跪下,另一老臣面色肃然。

他狠狠一摔官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今日之事,骇人听闻,我江州忠心耿耿之族,竟会行刺太守、行刺世子,神鬼具惊!”

“唯有一解释,江氏遗孤就是为此妖道暗害、迷惑!”他一指余道,破口大骂。

江州世子听见四周人的声讨,本就发懵,半天理不清头绪。如今听见三个老臣子的大呼,心中更加懵然。

余道站在阶梯上面,听见几个老臣的话,同样眼皮一抬,有些反应不过来。

满殿臣子听见三老的疾呼,其中半数眼神闪烁,顿时膝盖一折,噗通跪倒在地。

大殿中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下跪声。

“殿下,请诛国贼!”

“请诛国贼!”

时至今日,江州太守虽然没有称王、没有立国号,但是法度俨然,这些人早已经将江州视为新国。

一片大呼,请诛之声犹如钟鸣,轰然入耳。

百多卫士看着眼前这一幕,全都眼珠子鼓出,不明所以。金甲卫士和三个供奉面对眼前的场景,也都是感觉荒谬。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黑袍道人救下了江州太守。即便道人后来的举动有些不对劲,但也不应至此啊。

“怎么如今反倒是声讨起擒贼的道人,还要诛杀对方?”小半数臣子顿觉荒谬。

但是一片呼声传来,他们身体一寒,看到了同僚们“非友即寇”的仇恨目光,心中咯噔一凉,战战兢兢着,膝盖也软了下去。

扑通扑通……乌压压一片,除了世子、供奉、卫士之外,满殿的人都跪在地上,齐声大呼:“请殿下诛杀此獠!”

他们全都撅着屁股,趴着不动,一副死也不罢休的样子。

“砰砰砰!”一老臣以头抢地,将地砖磕出嗡嗡声,额头上顿时血肉模糊。

他大喝:“世子,若不诛杀此獠,老臣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中!”

其他人臣子望着这人,纷纷惊骇,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江州世子站在人群中,被身后人围住。他看着周遭跪满的人群,心中荒谬无比:

“这、这……”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众人沉默之际,狂笑突然声响起。

余道站在阶上,俯视跪下的官员,狞笑到:“人知妖恐怖,妖晓人心毒!”

“本座不过见不得尔等虚伪的模样,故大喝一声,怎料就成了尔等口中的国贼!”

江州世子听见一怔,回想起之前的情况,心中一松。

“住口!”一老臣站起来,指着余道大骂:“妖言惑众!”

“供奉何在?还不快诛杀此獠!!”

“请殿下下令,否则老臣长跪不起!”

文武百官大呼:“请殿下下令!”

“诛杀此獠!”

江州世子的心神刚松,立刻又头皮发麻,心神紧张起来。他见到如今这一幕,方知这些官员是想将行刺的黑锅甩在余道身上。

也对,百官都是同僚,江氏更是满门英烈,牵连甚广,怎么可能出现逆贼?官员,是不可能叛国的!

如此一来,错的只能是妖道,只能是一进大殿,就荣登高位的陌生道士。

江州世子咽了一下嗓子,他的耳边还在轰鸣:“请殿下下令,诛杀此獠!”

脚边的地砖上已经染上鲜血,三老都在叩头,面目狰狞。

但值此人声鼎沸之际,众人心中突然一寒。

“聒噪。”嗤鼻声响起。

只见余道站在宝座前,一挥袖子,半空中凝聚出一只巨爪,黑焰滔滔,煞是阴森恐怖。

“尔等既然要死,本座就成全尔等!”

然后百官就呆呆的看着巨爪伸到江州世子身边,爪尖弹出一道寒芒,轻轻割向地上跪着的三老。

“啪!啪!啪!”

三老疾的呼声顿时消失,只余喉头的呜咽,“咯、、咯……”

腰斩!

江州城三老,竟然被道人明目张胆地腰斩于朝议殿堂之上。

荒谬!所有人都觉得荒谬。鲜血立刻从尸首中涌出来,铺满石砖,转瞬变寒,文武百官的心一时凉凉。

“妖人祸国!妖人祸国!”所有官员心中都蹦出一句话。可是他们张着口,嗓子哽住,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数百人跪在阶梯前,呆愣愣的望着余道。

江州世子见到余道斩杀三个托孤老臣,嘴皮子哆嗦,同样说话。

金甲卫士和三个供奉看着,心中诡异地升起一种感觉。

“大修士当如是也!”

江琼琚僵摄在宝座前,她的眼睛正对着被她刺中的太守,可是她的心思却落在身后,头脑发蒙:“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突然,她感觉身子一晃,有人抓住她,将她扛上了肩头。未等她羞愤,殿中突地响起冷哼声。

“此人是武士,肉质鲜美,乃是上好血食。斩杀太过浪费,不如借我练功。”

说罢,余道便迈开大步,直接走下阶梯,要往殿外走去。

满殿寂然。

江州世子哆嗦一下,竟然打袖拱手,道:“恭送陆师。”

咔!在场人心中更加凉凉,他们没有想到这个道人就是传闻中世子请回的神祇。部分人知晓修士之事,心中更加惊骇,不是神,那定然是一方大修士。

金甲卫士和三个供奉也是面色一僵,暗自庆幸之前并未出手。

呼啦!大殿围满的人员顿时排开,仿佛河水从中断开,露出一条宽阔大道。

“恭送国师!”

“恭送国师!”在场跪满的文武官员,竟然连国师的口号都喊了出来。

啪嗒的脚步声轻响,余道慢慢走着,压根没有理会他们。当余道走到大殿门口时,殿中突然响起尖利的叫声,惶恐不已。

“太守失血过多……”

“薨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呕

大殿中的气氛突然一僵,百官跪在地上,直愣愣的望着宝座。金黄的宝座染着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动人心魄。

太守低垂着脑袋,身子一动不动,再无半点气息。两个小厮趴在地上,身子瑟缩的发抖。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股更加诡异的荒谬感。

太守遇刺之后,竟然没有人呼叫上医,而是都在攻讦所谓的国之逆贼。

三老的尸体躺在阶梯前,大殿的空气中散发出腥臭的味道。群臣的脸色都发白,像是僵硬的尸体。

金甲卫士、供奉也呆呆的看着阶梯前,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州世子昂首看着宝座,他浑身染满鲜血,好似接受不了太守死亡的消息,嘴角的肌肉抽搐,似笑似哭。

没有一人敢阻拦余道。

当余道走出大殿时,殿外的甲士也排开,给他留出一条四人宽的道路。就这样,余道扛着肩膀上的战利品,走回了摘星楼。

一进楼中,阴暗感扑面而来,空气寂静的发寒,仿佛大殿中的场景仅仅是幻觉。

江琼琚被余道扛在肩膀上,身子无法动弹。突然,她身上的禁锢一松,没等她主动挣扎,对方便将她放下。

“给她好好洗洗,换一身衣裳,然后带上楼。”沙哑的声音响起。

江琼琚站在楼中,脸上冷汗流下,她肌肉紧绷着,不知自己该不该趁机逃离。同时她紧盯着余道的背影,眼中惊疑不定。

“请。”有清冷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江琼琚一回头,便见一白衣女子站在她身前,对方面戴轻纱,正淡漠的看着她。低着头,江琼琚脑中闪过刚才见到的背影,迟疑的点头。

当江琼琚换好衣裳,登上高楼时,她依旧不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是不是对的。可是一踏进顶楼中,便有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本以为你会换上男装?”一年少的道人坐在棋盘前,低头思量着,他的手边搁着一张面具。

望见此人,江琼琚心神悸动,张着口,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僵硬在原地,心中的思绪翻滚。

对方突然抬起头看她,轻笑:“不急,缓缓说来。”

于是在昏暗的阁楼之中,有两人相对而坐。

气氛有些宁静,江琼琚拘谨的跪坐着,手指压着自己的衣摆,唯恐露出衣痕。

就在她惴惴不安时,轻笑声突然响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江琼琚抬头。

余道促狭的看着她,“为何换上女装,是已经喜欢上女装,还是故意换给我看的?”

听见余道的话,江琼琚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虽然因动作似曾相识,在被对方扛上肩时就开始怀疑,且在见到背影后更是怀疑,但谁会因此故意为此。

“不是,那个姐姐只给我拿了女装。”江琼琚低声解释。

听到这里,江琼琚没什么反应,倒是余道一愣。不过他也没有露出端倪,而是缓声道:“说说吧,为何如此?”

江琼琚听见,身子一僵。

“元宵节前夜,和这也有关系吧。”有眸子温和的看着她。

江琼琚吞声。

细细详谈之后,余道看着面前轻颤的女孩,想起对方也才十七八岁。如此思来,她家中发生变故,亲人皆数惨死时,她最多十一二岁。

余道心中一叹,不由的伸手,摸上女孩的头,没良心地笑到:“我俩差不多。”

江琼琚听见这话,极其诧异的看着他。

于是余道一手撑着棋盘,一手敲着棋子,简单说起自己的经历,着重渲染自己的可怜。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棋盘上突然有雨滴坠落。

一抬头,便看见江琼琚端正的跪坐着,手僵硬的放在膝上,她低着头,一滴滴泪水从脸颊上流下,却又不敢擦拭、不敢看余道。

有声音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余道看见她的反应,有些发愣,然后点头说:“句句属实。”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你在骗我。”

余道一怔。

良久,有细若蚊蝇的声音:“既然是骗,便要骗很久、很久……”

……

余道和江琼琚交谈之后,方知晓他上江琼琚家时,为何江府只有寥寥几个仆人,不仅因为江家已经衰败,同样也因为江琼琚已心存死志,随时准备刺杀太守。

而其中的缘由,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样的,江琼琚也知道余道正借身于太守府中,谋划事情。

两人一时安定下来,共同栖身于摘星楼中。

第二日,突然有人登楼求见余道,但是余道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修行。

于是江州世子只得退出摘星楼,站在楼前一脸的阴郁望着。他身边有臣子,躬身说:“世子,此人未免太过……”

臣子见江州世子没有出声打断,便继续说:“太过猖狂。”

但是刚说完,臣子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的同僚们并没有附和他。一抬头,臣子看到江州世子正冷冷的看着他。

“混账东西!啪!”

江州世子狞笑一声,狠狠抽他一脸,将他的半张脸都打出血来。

“我与陆师之情,岂是尔等可以挑拨。”

“世子恕罪、世子恕罪!”臣子被打后,立刻反应过来,慌忙跪下哆嗦。

打完之后,江州世子面色顿消,好似并未发怒,他淡淡交代一句:“回去领罚。”

“回府。”

江州世子看一眼摘星楼的牌匾,面上平静无比,他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中,没有示人。因为指甲已经掐进肉中,流出血来。

一行人离开摘星楼,返回到世子府中。

散去仆人后,江州世子一人端坐在房中,他以铜为镜,盯着镜中的自己,似乎在思量什么。

忽然有人走进房中,对方让侍女退下,然后独自走到江州世子身前。

“何事?”世子看着铜镜中的又一人影,对方是他的妻子——世子妃。

沉默许久,哭声突然响起。

“薛郎,我、我的脸……”世子妃的声音压抑,有着藏不住的恐惧。

江州世子微皱眉,当他看到身后人慢慢摘下黑纱巾时,他的瞳孔骤缩。

咔!江州世子捏着座椅扶手,将其硬生生掰碎。

只见世子妃五官僵硬,脸色竟然铁青,而且长出了尸斑,如同死人一般。

空气中突然泛起尸臭味,即便是上好的麝香也掩盖不住。

“薛郎、我该如何、该如何……”世子妃站在江州世子的身后,抱着身子不停发颤。

她的眼中有着无尽的恐惧,期待的望着江州世子,希望对方能拿出法子、希望对方能安慰自己……

“呕……”江州世子胃部一阵痉挛,直接躬下身干呕,。

他的脸色煞白,眼神惊恐,他竟然与如此怪物同床共枕一月有余!

“薛郎、、”世子妃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幕。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觊觎

“滚开!滚开!”

江州世子背对着世子妃,他看到铜镜之中的枕边人,身子颤抖着,不敢转身。

“听到没,我叫你滚!”江州世子面目狰狞,对着铜镜低吼。

“薛、薛郎……”世子妃听到他的咆哮,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可是泪水滑在她的脸颊上,根本就落不下去,皮肉霎时间就将泪水吸收掉,然后发肿发胀,就像是泡了三天三夜的死猪肉。

“呕……”江州世子看到这一幕,胃部再次痉挛,躬下身干呕,连铜镜也不敢看。

“啊!啊!”世子妃也尖叫起来,她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的脸、我的脸!”她伸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脸颊,可是手指根本不敢触碰。

“薛灞,都怪你、都怪你。”女子的哭诉声在房间中响着。

江州世子听见身后的声音,心中一股怒火升起,他抓起桌上的青铜香炉,狠狠对着铜镜砸过去。

“咔!”铜镜发出破裂声,竟然直接被砸裂。

“滚!”最后一声咆哮。

世子妃身子一僵,她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咬着发肿的嘴唇,掩面奔出房间。

“啊啊!”

“啊!”……身后响起一阵又一阵惊恐叫声。

当世子妃奔出房间之后,屋内响着粗重的喘气声。

良久,才有冰冷的话声传出:“世子妃身体有恙,卧病在床,除贴身侍女外,不准任何人接近。凡侍女者,不可出院,私出院落者,斩!”

“是。”

江州世子冷着脸,看着铜镜之中破碎的面容。

仅仅过了片刻,他眼中的恐惧便压制不住,不得不颤声到:“快、快拿药来。”

“是。”身边有尖利的声音响起。

很快就有小厮走进屋中,小厮踮着脚,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

“世子,药来了。”小厮手中捧着银盘,银盘精美,有人头大小,上面覆着红巾,让人看不清底下的东西。

“拿来,快拿过来。”江州世子急忙伸手,向后招呼。

小厮低着头,赶紧将银盘奉上,躬身不说话。

手指急忙抓过药。

“嗬嗬、嗬嗬,滋滋、啧啧……”

屋中响起狼吞虎咽的吞食声,汁水在某人口中迸溅,还落下地板,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小厮站在江州世子身边,低头看地板,身子不停的颤抖,眼中有着深深的恐惧。

……

与此同时,摘星楼中。

余道忽然睁开眼,从修炼状态之中退出,他轻轻拉了拉阁楼上的丝线,顿时一阵清铃铃的声音响起。

很快,阶梯处响起脚步声,有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小步走上楼,然后诧异的看着余道。

“不二,有事?”

余道轻声道:“昨日换下的衣服还在么?”

江琼琚走到余道身边,凝眉看着他,沉吟一下才说:“应该、、还在。”

余道神色略松,然后说:“把你换下的衣服拿过来,我要用。”

听见余道的话,江琼琚脸上的神色略微古怪,她试探道:“要用?”

“对。”余道点头,又交代到:“特别是带血的,不要漏了。”

顿时,江琼琚的眼睛睁大,不敢相信,她的脸颊刷得红起来,一直红到脖颈,好似炭烧一般。

江琼琚僵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余道感觉有些怪异,便侧头望过去,脸上出现讶然之色。

两人对视着,江琼琚的目光闪烁,情难自已,支支吾吾、结巴道:“没、没有……”

余道听见,皱眉说:“没有,什么意思?”

江琼琚一跺脚,颤声说:“有是有,但是、、”她扭头不敢看余道,“别这样,对身子不好。”

气氛突然静下来,余道定睛看着面前羞涩的女子,眉毛拧巴到极点。

突然,他一口老血喷出,“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江琼琚扭着头,琼鼻轻哼,她不敢看余道,脸颊更加鲜红,仿佛要掐出水来。

半晌后,余道满额黑线,伸手要接过江琼琚的衣服。可是江琼琚哆哆嗦嗦的站着,根本不敢靠他太近。

她拿着衣服对余道一扔,“给、给你!”扔下衣服后,便抓着袖子赶紧跑下顶楼。

“……”

余道深吸一口气,颤着手,将一件白色的衣物从头顶上扯下,“无量天尊。”

他咬着牙,分开江琼琚的衣服,取出染血的外衣。

这衣物是江琼琚进殿刺杀江州世子和太守时所穿,上面沾上了江州世子的血。所以余道特意索来,准备利用一番。

燃血鬼剑上本来也沾了鲜血,但是鲜血已经被它吞掉,无法利用。

余道深呼吸数下,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念头。他一指衣料上的血块,顿时有黑气从他指尖喷出,化成两道小蛇,紧紧咬住血块。

小蛇将血块皆数吞掉之后,体上带红意,内中仿佛有血液在流动。

它们游动着,开始头咬尾巴,盘成一个圈。

滋滋!顿时,一张黑红色、由雾气组成的圆盘出现在余道的掌心上,朦朦胧胧。

“虽然修行到第二层才能修炼术法,但是秘法不同。”余道看着手中的圆盘,念头在心中翻滚。

刺杀当日,江琼琚一剑砍中江州世子,将其肋骨削断数根,连心脏都被露出。这点伤害对魔修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让余道顿时一愣。

黑红的圆盘在余道手上沉浮,一点莹莹的红点出现在圆盘上,刺目至极,它距离圆盘中心不到半寸。

“果然……”余道眼神闪烁,声音发寒,他在心中说:“你是有神窍之人!”

余道现在使用的法子,正是秘法中记载的一种寻找神窍的手段,可以用目标的鲜血结出一张圆盘。若是目标身具神窍,圆盘上就会出现红点,同时红点和圆盘中心的距离,代表着目标和圆盘的距离。

他看着圆盘中的红点,心中想到:“而且还是不死心。”

当日,江州世子的心脏差一点被江琼琚刺中,其潜力爆发之下,让余道瞧出了端倪。

确认江州世子身具神窍,余道的眼睛半眯着,寒光在他的眼中吞吐,杀机赤裸裸的出现。

“念头一起,便应实施,否则当断不断,多生变故。”

“不过要有手段、要稳妥。”

就在余道沉思,考虑该如何有效地摘取江州世子心脏时,他手上的圆盘突然一震。只见圆盘上的红点开始移动,而且移动速度很快,换算来看,目标的速度已经远超常人的奔跑。

见此,余道心中出现诸多猜想。

“跟上,借此刺探一番,也好探探路。”

当即,他脱下身上的黑色道袍,转而穿上灰色的僧衣,同时收敛身上的血能,没有戴面具,而是戴了斗笠,又系上方巾。

葫芦中东西备的很齐,足足有九种衣服,还有斗笠、斗篷……甚至还有蚕丝手套。

余道准备用炼气士僧人的身份前去刺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军营

余道乔装打扮妥当,立刻就要跳下摘星阁,潜入太守府深处。他跨过窗子,一层一层的踩在楼上,很快便要落至地面。

突然,余道感觉楼内有风声。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江琼琚正在楼中练剑。

对方手持一柄吞银长剑,单手舞着,周身闪烁起幻影,煞是绮丽,煞是森然。

旁边还有人一动不动的站着,是那面带纱巾的女子。女子眼神呆滞,似在出神,也似在观摩。

管不了这么多,余道见两人无事,便踮着脚尖消失在黑暗之中。他顺着黑红圆盘的指引,一路直行,丝毫不在乎巡查的侍卫,仿佛幽灵一般横行在整个太守府中。

“果然不对劲。”余道低头看着圆盘上的红点,心中暗道。他此时已经追出了太守府,但是红点依旧在向远方行进。

当余道快要赶上江州世子时,就主动放慢速度,只是咬在江州世子身后。

夜空之下,群星隐没,明月不见,两道黑影在房顶上跳跃,极其诡异。

突然,前方的黑影陡然折转方向,消失在一方建筑之中。余道立刻提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潜伏过去。

转过建筑物,熊熊的火焰在远处燃烧着,旁边还有河流,水面倒映着诸多火点,仿佛群星出现。

“是军营!”余道看着不远处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场地,还有近处二三座箭塔,心中闪过判断。

军营中巡查森严,一队又一队甲士行走着,火光扑地,旁人一旦接近,立刻就会被发现。但是余道并不是常人,他只是动作略微停顿,然后便收敛气息,闪进军营中。

进了军营,余道的动作受到限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乱窜。好在他也不用紧紧咬住江州世子,因为此人正被众人围着,直接走向军营的中心。

潜伏在一处仓库上,余道冷眼扫视四周的环境。他发现军营四周都燃着火把,明堂堂的,连成一道火线,一眼望不到边。

“这营中起码有上千人,而且还是江州城兵卒中的精锐。”余道心中闪过判断,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出现犹豫之色。

若是以前,余道还会担心被大军围住,力竭而亡。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体魄已经变得极为强横。

即便不使用法器,仅凭肉身,余道也可以硬抗二、三十甲士的围攻。若是加上法器的作用,他已经可以在千军万马之中纵横,取上将首级。

这是因为在战场上若无修士的干扰,一人最多八方受敌,只要能抗住这八方,就能横行无忌。若是能反杀,凡人军队的数量就已经不再是问题。

炼气二层的修士能横行凡间的根源就在这里。

呼!前方一座白帆布、两座院落大小的帐篷出突然有火光冒起,引得四周一时明亮。

余道细细看去,发现是帐篷外数十根儿臂粗细的牛油大烛被一同点燃,一个个身着铁甲的甲士正贯入帐篷之中,烛光映在甲片上,好似金鳞展开,火光闪烁。

如此威武雄壮的一幕,让余道更加在意此处军营。当即,他按捺住心思,谨慎的潜过去。

接近时,余道正在琢磨该如何进去偷听。突然,他身后有一队铁甲士正走过来。于是他赶紧闪到一边,当这队甲士通过时,趁机用葫芦擒过一个,狠狠打晕,又下了重分量的秘药,扔在某仓库内。

第二队甲士通过,队伍中突然多出一人。这些甲士也都只是沉默的走着,丝毫没有在意四周的情况。

一进帐篷中,明堂色的场景进入余道眼中。只见这宽大的帐篷里面摆了十几条长桌,每条长桌都是有十张短桌拼接而成。铁甲士贯入其中,按照秩序,一个个坐在桌前,岿然不动。

这些铁甲士都戴着面甲,动作僵硬而森然,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焰,好似石雕一般。

余道坐在靠后的一张桌子前,收敛起自己的气息,使自己和周围铁甲士一般无二。

五六呼吸后,帐篷中突然响起声音:“都到了?”

立刻有谦卑的声音响起:“世子,一百二十五名强戟士,皆数到场,请世子检阅!”

江州世子坐在首位,看着百多人,突然冷厉一笑,道:“多出五人晋升武士,甚好。”

“皆赖世子洪福!”说话人立刻回应。

余道听见此言,心中一动,他微闭眼睛感应,赫然发现周边的一百多人竟然都是练出劲道的武士。这大篷中好似坐着一头头猛虎熊罴,四周阳气轰鸣,血气滔天。

余道怔住,“江州世子竟然真有如此多的武士,且动作森严。”

一名武士,就已经是五人之敌,若是配上甲和马,就能以一敌十。当初羊倌被擒,正是因为其无甲无马,是江湖散人,且捕快手中有劲弩,又配合妥当。但即便如此,羊倌也能瞬息间捶杀两人,后面更是差点逃脱。

可以说,武士若是训练成军,配合起来,其威力之大,远超寻常军队数倍,甚至十倍。若是五百甲士结阵,余道估计就难以逃脱。

此时,余道眼中不仅没有恐惧,反而亮起精光。现场甲士不过百多名,还远未达到让他忌惮的地步。

可是如此多的武士,其血气之强横、之精粹,远超常人,恐怕一千人也比不过。若是将之转化为自身的血能,余道的不死心瞬间就能上升一个大台阶。

一时间,余道眼神闪烁,诸多念头在心中翻滚。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这些武士是如何出现的?”

武士强横,但其数目也少,有上等武学天赋者,起码要六七年的苦练才能练出劲道,凝聚周身的血气。往往一座大城之中,能有三四十名武士就已经算多。

而且武士者,在凡间多半身具高位,那肯充当大头兵,听人指挥,其桀骜不驯,远甚牙兵牙将。

武士强横,但其数目也少,有上等武学天赋者,起码要六七年的苦练才能练出劲道,凝聚周身的血气。往往一座大城之中,能有三四十名武士就已经算多。

而且武士者,在凡间多半身具高位,那肯充当大头兵,听人指挥,其桀骜不驯,远甚牙兵牙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畜生

随着江州世子一声令下,营帐外顿时涌入一批人员,这些人员手中都抬着门板大小的食盘,两人一组,纷纷抬到甲士面前。

食盘落到桌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好似里面装着的是一整只猪。余道看见这动静,微皱眉,他盯着食盘,发现每个食盘上面都盖了红布,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些食盘出现,所有的铁甲士都激动起来。

很快,不需要余道猜想,就已经有食盘落到他身前。这食盘占据两张短桌,明显是每两个铁甲士享受一盘。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突然从食盘上冲出,让余道眼皮微跳。不等余道思索,江州世子吐出一个字:“吃!”

呼!食盘上的红布被一同拉开,露出底下的东西。

余道瞳孔微缩。

腥臭无比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在大帐的每一个角落,好似整个大帐都浸泡在血池之中。

若是仅仅如此,余道的眼神还不会发生变化。只见躺在食盘之上的,不是猪、不是牛,而是羊!

一种特殊的“羊”——两脚羊(人)!

两脚羊被割成两半,内腑打开,脏器之上竟然还散发着热气,真个新鲜无比。

“咔咔!”所有铁甲士都撕开自己脸上的面甲,直接伸手,争抢起“两脚羊”柔软的内脏。

“嗬嗬、嗬嗬。”“滋滋、啧……”

稀里哗啦的吞食声在大帐中响起,一百二十四名铁甲士,全都趴在桌上,疯狂的掏食着“羊肉”,动作残暴无比。

余道看见此幕,眼中喷出寒芒。他修道至今,杀过人、屠过尸,自认为已经不算好人,可如今看来,他竟还算是良善之辈。

坐在余道身旁的铁甲士见他没有动作,便停下吞食的动作,伸手抓起一把内脏,递到余道面前,低吼:“吃、吃!”

摘下面罩之后,铁甲士的面容已经显露出来。它们都是獠牙突出,面颊尖利,皮肤泛黑,整个一恶狼之相。

余道抬眼看去,发现自己身边的这只,嘴边正不停地流着血水,齿缝中满是碎屑,它的眼睛中充满欢喜,好似饱食的孩童。

沉默着,余道又抬头看高座上的江州世子。

江州世子身前摆的不是食盘,而是果盘,果盘之中摆满了瓜果。

有红彤彤的心脏、酱紫色的肝脏、粉嫩的肾脏、泛黑的肺……种类繁多,缤纷什锦。

他正笑着用银箸夹起一颗新摘的心脏,吧唧放入口中,一口咬下。汁水四溅!

“吃、、吃!”旁边的铁甲士催促余道。它抓着一把肠子,肠子上还有热气,递着,肠子碰上了余道带的面甲,一股腥臭味立刻贯入余道鼻中。

余道深吸一口气,猛睁开眼,他看向自己身边这头畜生,突然一把捏住对方的脖子。

“吃!吃汝娘!”

铁甲士虽然是武士,但武士如何能抗衡修炼神魔功法的修士。它就像是小孩一般,身子抽搐,脸皮发紫,喉头鼓动着,好像要将腹中的东西吐出来。

“吃下了,就不要浪费。”余道冷漠的看着它,声音挤出来。

“咯咯!”铁甲士眼珠子鼓出,用尽力气,想要挣扎,可是手都抬不起。

啪咔一声脆响!余道生生捏碎了铁甲士的喉骨。

丝丝红芒缠在余道手臂上,他不放过,将对方的颈骨一寸寸捏碎。

“砰!”铁甲士的尸体趴在桌子上。

四周的吞食声实在是大,两边甲士的动作实在是疯狂,即便一人趴下,它们依旧没有反应过来,都好像畜生一般,争抢着桌子上的食物。

但是大帐中的这一幕引起了江州世子的注意。他吞下口中的肉块,拿过旁边的丝巾,轻轻擦拭下嘴唇。

“此人如何?”

旁边顺着江州世子的目光看过去,同样眼睛发愣,有些迟疑的说:“许是脑子坏掉了?”

余道捏死身边的铁甲士,便抬起头,和江州世子对视。

江州世子一怔,狞笑道:“不是傻了,而是狂了。”

“争食狗奴才,我喜欢!”

他一招手,吩咐身边人:“把这奴才抓来,我要好好调教。”

“诺。”身边人一应,躬身一跃,立刻出现在一丈开外,此人也是一个武中好手。

仆人走到余道身前的桌子,俯视余道,笑道:“没脑的畜生,竟然被世子瞧上了。”他伸手,便要擒住余道,将余道抓过去。

“滋溜。”一声响。

一线毫光捅进仆人心口,立刻将里面搅了个糊涂。仆人不敢相信的望着余道。

啪!他直接倒下,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四周的铁甲士依旧在吞食着,稀里哗啦声音不停。

江州世子坐在高座上,有些发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余道踢开短桌,轰然站起来,他杀意沸腾的扫视大帐中所有人。滋滋!毫光在他的身边不断围绕。

江州世子身子一抖,突然意识到此人不是他的手下,而是修士。他猛拍桌,大叫:“刺客!护驾!!”

其声音之大,已经破声,尖利难听。

轰!所有正在吞吃东西的铁甲士都猛抬起头,盯向余道。

毫光窜到余道身边,将他身上穿的铁甲割下来,露出了内里的僧衣。余道嗤笑一声:“连‘王’都不是,还敢称‘护驾’!”

他轻步走出,丝毫不惧自己正身处于大帐之中,被一百二十几名武士包围。

余道的打算本是潜伏在这里,好探知江州世子的秘密。

可如今见到这一幕,他心头窝火,顿时想到:“考虑这么多做甚,直接擒过来了事!”

余道如今的修为已经精进,他的法力精纯到了极限,除非不死心晋升,否则无法再进行第二次精纯。

可如今见到这一幕,他心头窝火,顿时想到:“考虑这么多做甚,直接擒过来了事!”

余道如今的修为已经精进,他的法力精纯到了极限,除非不死心晋升,否则无法再进行第二次精纯。

而不死心的晋升,关窍就在江州世子身上。

余道望着江州世子,轻笑:“反正要杀你,早杀晚杀都一样!”

“我之前确实糊涂了。”

顿时,铮!

毫光立起,猛地窜向江州世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秘宝(新年快乐!)

江州世子见一线毫光冲自己窜过来,吓得亡魂大冒。

“护驾!护驾!”他一边大呼,一边起身,要往大帐外跑去。

余道瞧见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前见这人吞食心肺,本以为他具有枭雄之资,谁知道只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电光火石之间,江州世子压根就跑不出去,就在毫光要击中他的那一刻,他瞳孔骤缩,猛的低头趴下,滚落在按几下。

咔擦!毫光射过去,将他的宝座削成两半,江州世子却是躲过这一击。

余道看见,面上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

还未等江州世子大喜,毫光就跳在宝座上,再次猛的向他扎过去。

“啊!”江州世子一声惨叫。

“嗯?”扎中了,余道反倒是露出疑惑之色。

嗡嗡!按几下突然有光芒波动开。

轰!光芒陡涨,按几和宝座轰开,底下的情况出现在余道眼中。

只见江州世子趴在地上,一张光膜裹在他的身上,将他裹得严实。光膜呈现黑红色,不断的波动着,好像一个大号的玻璃珠子。

江州世子就待在玻璃珠子里面,他面上的惊恐还未褪去,脸色正煞白着。

见到自己未死,江州世子有些恍惚,他伸手摸自己的心口,摸到一件东西,然后将其掏出来。

看见手中的东西,江州世子一愣,随即便是大喜:“哈哈哈!”

“苍天眷顾,这果真是一方秘宝!”他看着手中东西,小心翼翼的捧着。

余道看过去,发现他手中捧着的是一方帛书,这帛书上流转着光芒,同样是黑红色,和围绕在江州世子周身的光膜一般无二。

显然,庇佑江州世子的光膜就是由帛书释放。

余道微皱眉,他控制着斩仙刀,再次狠狠地斩在江州世子身上。

嘣!沉闷的声音响起,斩仙刀落在光膜上,竟然像是砍在了流油的牛皮之上,滑不溜秋的,无法着力。

余道不信邪,一刀又一刀斩下。

嗡嗡!在斩仙刀的轰击之下,光膜不断波动着,它的光芒由明变暗,就在它要承受不住时,半空中突然出现缕缕的光线。这些光线从帛书上伸出,仿佛水母的触手一般,捆在一个又一个目标之上。

余道扫视周围,发现这些光线都插在铁甲士的头顶。一个个铁甲士呆坐在位置上,好似提线木偶一般。

这一幕让他感觉眼熟。

“哈哈!”江州世子见到自己的性命保全,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不愧是宝贝,竟然有护主的功效。”江州世子眼睛闪亮的看着书中帛书,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手中东西还有这个效用。

“刘罗那厮,给了你一方宝贝,竟然还战死在外面,连累得我那宝贝也坏掉。”

听见江州世子的恼怒之言,余道顿时明悟。在桃花庵一战中,绣衣使总指挥也曾掏出过一方帛书,只可惜帛书用过之后就破碎了。

“此是阵图,兵阵图?”余道心中闪过判断,但是还不确定。

江州世子猛地抬头看余道,他狞笑着,身上腾起黑气,然后灌输到帛书之中。

“妖僧!受死!”他大吼。

轰!四周甲衣声敲响,一个个铁甲士从座上轰然立起,目光泛出绿光,全都阴冷地盯着余道,好似群狼一般。

“吼吼!”它们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江州世子想起自己刚才的模样,心中恼极,他咬牙切齿道:“给我撕碎这厮!”

“吼!”一百二十三名铁甲士齐吼,猛的扑向余道。

余道看见这一幕,心中确定:“果真兵阵图。”

“而且这兵阵图非凡,远比当初那一方要好,很可能这一方才是真品,刘罗锅手中的不过是仿制品。”

一百二十三名铁甲士将余道围住,它们脸上长出黑毛,恶狼之相更甚,全都拔出长刀,狠狠砍向余道。

滋滋!走到余道身边的五个铁甲士突然一僵,它们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口冒血沫的倒在地上。

这是斩仙刀已经回归,护卫在余道身边。铁甲士肉身虽强,但如何能强过斩仙刀。

其余的铁甲士依旧疯狂地扑向余道,好似潮水拍打着礁石,永不停息。

江州世子看见这一幕,心中一惊,“此獠甚是厉害,还是要保险一些。”他咬牙从腰间取过一物,是一张符纸,然后狠狠的撕碎。

砰!一团火焰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然后猛地窜向高空,炸裂开。

余道瞅见江州世子的动作,面上轻笑:“这是打不过,要找帮手了。”

江州世子听见他的话,面上竟然微羞,然后恼怒道:“你这妖僧!”

“狗奴才们!快给我擒下这厮!”

“吼吼!”咆哮声四起。

帛书连接着铁甲士,黑红光芒突然从它们身上窜起,然后气力大增。地面震颤着,百多名的铁甲士,竟然制造出千名骑兵才有的声势!

余道的脸上没有惊慌,他沉吟:“这厮顶了个乌龟壳,还真不好解决。”

但他随即就发笑,说:“那就杀光这些畜生,看乌龟壳还在不在。”

他一弹指尖的斩仙刀,斩仙刀上的白光就大涨,其光芒吞吐着,顶上的帐篷都被划开口子。

立刻,余道一步踏出。

滋!好似有月光洒下,一丈内的铁甲士全部僵住。

噗呲!股股黑臭的鲜血喷出来,仿佛细小泉水,余道身边的铁甲士顿时矮了一大截。

第二步踏出,大股黑血再度喷出来,地面沙土变得泥泞,大帐中心出现一片血肉沼泽。

唯有余道一人,能走在沼泽上而不下陷。

他控制着度厄葫和斩仙刀,让其两者交替,不断的斩杀着周身涌过来的铁甲士。自己则轻踏着步子,好似在享受晚餐后的安逸。

看见这一幕,江州世子面色惨白,背后直冒冷。他干咽一下嗓子,只觉自己应该立刻逃出这里。

可若是他真的逃走,手中宝贝就会和铁甲士拉开距离,到时候光膜也会消失。

“这样只会死的更快!”

江州世子心神俱颤,只希望自己的援兵能快点到来。

十数步走出,余道已经极为接近江州世子,他的身前身后倒了一大批尸体,空气中的腥臭味凝重到极点。

余道突然抬头,盯着江州世子,笑说:“莫急,我这就来取你性命。”

江州世子听见,心头咯噔一跳。

大帐中的铁甲士已经死的差不多,包裹在他周身的光膜也黯淡到了极致。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精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大帐之中,人呼吸一口,都感觉像是吞了半口血。

余道走在大帐中,眼睛亮起来,四周的血气让他的肉身自发兴奋起来。若不是他记得自己身上穿的是僧衣,几乎就要忍耐不住,吞噬起四周的血气。

“这血气的浓郁程度,让我直以为现场死了数千人,甚至是半万。”

“也就是说,这些铁甲士的分量,一人能敌十数人!”余道眼睛闪亮。

滋滋!斩仙刀穿梭在大帐之中,将最后一批铁甲士砍倒在地。大帐之中的血气再度浓郁几分。

江州世子正惊恐的看着现场,身体颤栗。

仅仅十数个呼吸的时间,场中的武士就消失一空,真个愧对江州世子对它们的栽培。

但这并不是它们无能,而是余道太过于厉害。

余道呼吸着大帐中的空气,身体竟然散发出一种舒适感。

“该你了。”

杀戮一百多人,余道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若非他心窍空间中储存了法力,他早就耗空法力,不得不退去。

江州世子捧着自己手中的帛书,眼中的恐惧再也掩饰不住。他不断的向后退,希望能和余道拉开距离。

“哐当!”灯盏被他碰翻在地,发出声响。

“不要、不要!”

“来人啦、护驾!来人!”江州世子惊恐的大叫。

可是他忘了,为了掩盖此处的罪恶,他早已经将此地划为禁区。除了铁甲士和服侍它们的仆人之外,此地再无其他兵卒。

而那些仆人早已经躲得老远,哪里敢应他的呼声。

嗡!他手上的帛书突然一震,保护他的光膜加速黯淡。江州世子看见这一幕,手指颤抖着,轻轻触碰一下光膜。

坚不可摧的光膜被他轻轻一碰,竟然啵得炸开,好似水泡一般。

“不要!”江州世子眼中升起绝望,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无世子应有的沉静和从容。好似他之前的疯狂和狰狞全都是假的。

余道看见此人这模样,心中暗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学了神魔功法,性子也难以改变。”

“不过若是给他点机会,还真有可能养出一二点枭雄的气概。”

余道没有耽搁一丝一毫的功夫,他见光膜破碎掉,立刻控制斩仙刀,要斩掉那人。

可是现场突然涌起一阵黑红的光芒,让余道眼中出现忌惮之色。

黑红光芒是从帛书上面出现的。这股光芒吞吐在帛书上空,传出一股吸力,要将四周的东西裹进去。

滋滋!地上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然后猛地蒸发,化成一股红雾,被帛书吞掉。

随即铁甲士的尸体也开始融化,如同遇火的雪罗汉,先是露出肌肉,再是内脏,后是骨骼,一层一层,最后只残下铁铠甲。

“这东西也能吞噬血气。”余道见帛书在争抢血气,心中诧异。

江州世子正发愣的看自己手中的东西,他还不知道帛书会吞噬血肉,而且动静如此之大。

百多人的血肉,被帛书吞噬着,两个呼吸就吞光。

嗡嗡!帛书兀自颤抖起来,好似内里蕴藏着东西。江州世子紧盯着手中的帛书,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希望。

“帛书是我从某代蜀王地宫中挖出,颇有奇异,此番异动,或可救我一命!”他激动着,福临心至,只觉自己的生机就在这帛书之上。

“快点、快点!”江州世子紧盯着帛书,急得满头冒汗。

铮!毫光快若闪电,瞬息间就飞到他身前,然后狠狠落下。

“啊!”惨叫声响起。

江州世子身体抽搐,捂着自己的右手不断嚎叫。他的一只手齐腕而断,正不断的喷出鲜血。

斩仙刀斩下他的右掌,顺便还将其剁成了肉泥,使之彻底报废。

余道看着江州世子,心中嗤笑一声,明知道此物有些诡异,他怎敢还让对方继续掌握此物。

若是这帛书放出杀招,对方岂不是要乘机翻盘。

帛书被度厄葫芦释放的无形光芒承托着,悬浮在距离余道一尺远的地方,不断沉浮。

突然,一股赤红如玉的流光从其上冒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熬好的红冰糖,散发着烫意,鲜艳欲滴。

余道心中一惊,他看着此物,肉身竟生出一股渴望。迟疑着,他将帛书招过来。

立刻余道眼帘一抬,“此是血气,但精纯如许,已经凝聚成液状,可以称呼为‘血精’!”

他按捺住冲动,仔细检查起来。

半个呼吸后,余道眉头拧巴,“此物确实是血精,而且品质上等。”

“血精乃是血气之精华,其精其纯,乃是绝品的滋养材料。一般只有大宗门内才有,而且极其珍贵。”

“看来这帛书果真是一方秘宝。”

他眼神闪烁,看着凝结出的血精有消失的迹象,心头一狠,一把抓过帛书。

余道的手指触碰到血精,肉身立刻涌起渴望,他不再压制渴望,运转法诀对血精进行吸收。

“嘶!”舒适感在余道身体的每一寸毛孔升起,他微闭眼,口中发出嘶冷声。

轰!隆隆!轰隆隆!咚咚咚!

余道身子内突然生出一大股新血,新血在他肉身腔子里面乱窜,不停地洗刷着他的心脏。

余道的心脏因此变得更加强劲有力,他两耳返听,仿佛听到了岩浆涌动的声音。

从帛书出现异变,到帛书落自余道手中,时间不过两息。再从血精出现,到血精涌进余道体内,时间不过三息。

五息时间到,余道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眼中流转起红光,这红光并不刺目,而是温和如玉,仿佛上好的红宝石,鲜艳、晶莹、透彻明亮。

余道轻轻呼吸一口气,气息中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这是血精灌注在他的体内,还未被他消化掉,故有所逸散。

“此是秘宝,不仅可以护主,还能凝结出血精!”余道轻捏帛书。

他又轻抚胸膛:“一百多的铁甲士,其血气接近四千凡人,又经过帛书的提炼,血气皆数化为血精。”

“经过此番浇筑,我的不死心已经濒临中成境界。只要消化掉体内这股精华,定能突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救

余道面色沉静,感受着肉身的情况,他心中升起丝丝欢喜,念头清澈。

余道吐出一口气,口中香甜的味道更加浓郁。

“要赶紧打坐修习,将体内的血精全部吸收掉。若是耽搁久了,效果会大打折扣。”

当他沉思时,外界突然响起鼓噪声。余道听见,轻抬头:“援兵来了么?”

江州世子趴在地上,面上一惊,随即便是狂喜。但是援兵还没有真正到来,他不敢表露狂喜,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竭力隐藏自己的形体,希望余道能忽视他。

可是大帐中就剩俩活物存在,其他的连点渣都不剩。他又如何能隐藏得了?

江州世子偷偷望向余道,心头顿凉。

只见余道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毫光在其指尖上跳得欢快。

“完了、完了!”江州世子内心绝望。他昂着脖子,仿佛引颈待戮。

脚步声响起,江州世子心中的绝望更重,就在他快承受不住时,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脚步声竟然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江州世子一愣,赶紧睁开眼睛。

此时有声音悠悠传来:“七日后,吾来取汝项上人头,望保管之。”一背影站大帐前,疏忽消失不见。

大帐中顿时寂静,只有烛花炸裂的声音响着,让人着迷。

沉默半晌,江州世子惨白的脸色瞬间潮红,他嘴角咧着,似笑似哭,模样怪异。

“走了!走了!”

“哈哈哈!我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

江州世子激动得不能自已,他一把抓住被砍烂的宝座,想要站起来。可是却发现自己双腿无力,身子激动的打战,一时无法站起。

“我活下来了、活下来了……”江州世子嘴皮子哆嗦着,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急匆匆的脚步声窜响,一大批人涌入大帐。

“殿下!殿下!”

“世子!”……七八个供奉一同涌进来,还有百名甲兵立刻将大帐团团围住。

大帐中一时灵光闪烁,人声沸腾。可是立刻,嘈杂的声音一低。现场映入他们眼中,让他们心头发悚。

大帐中餐盘上还残余着食物,部分桌子摆放整齐,但是就餐的人员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又有数十章桌椅破碎,江州世子正战战兢兢的望着场中的一切。

“何方高人来此?”有供奉咬牙说。

“刺客离去了?”……

“世子,刺客离去方向是何?”金甲武士走到江州世子身边,面色严肃的问。

听到飞将军的声音,江州世子回过神来。他张口就想说出余道离去的方向,可是话到嘴边又噎下。

江州世子心中惴惴:“若是这些人离去,那厮再折转回来,杀个回马枪怎么办?”

他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一些人眼神晦暗,心中又一惊,强笑着道:“赖诸位洪福,刺客已经离去,本人并无大碍。”

“世子受惊了!”……

一时帐中喧哗,人声鼎沸,大帐外有甲衣摩挲声不断响起。

余道此时却没有闲工夫去杀个回马枪。

“突破在即,稍微耽搁一息都是损失,哪能因杀人而耽搁?”他奔走在夜空下,迅速往摘星楼行去。

除了不想被江州世子和其朋党耽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余道留了对方一命。

现在江州太守身亡,城中权力动荡,唯赖江州世子而保持着平稳。若是将其杀了,江州城立即就会动乱。

虽然余道并不惧怕动乱,城中也自会有能人走出,压服动乱。但是江州世子一旦身死,香火符钱就会被波及,甚至直接中断也不是不可能。

余道之前是气极,修行也遇到了瓶颈,所以耽搁一两天并没有什么问题,对香火符钱的需求也不大。

但是现在不一样。

不到半刻钟,余道就回到了摘心楼。他没有打扰江琼琚等人,直接登上顶楼,挂了免打扰的牌子之后就进入闭关状态。

一夜的时间瞬息而过,第二日清晨,余道取了一次香火符钱,一直修行到下午时分,才完全退出修炼状态。

一退出状态,余道便睁眼打量四周的场景,他发现眼中的场景有了些许变化。

“光线更加明亮,可以直接看见空中漂浮的微尘。空气也更加繁杂,诸多气息能一一分辨出……”

“种种夹杂在一起,我的感知能力提高了两倍不止。”

余道微闭眼睛,脑中映出整栋楼的情况,瞬间感应到摘星楼中现存三人。

“这就是不死心中成。肉身再度强横,法力也能再度精纯。”

就在余道细细感受突破后的情况时,他不经意间发现摘星楼外站有四五人。

余道心中沉吟,已经猜到是谁。当即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中,让他面色略微怪异。

踏步走到栏杆前,余道略微往下一看,立刻发现一穿白衣白巾的人站在楼前,模样恭敬无比。

“世子,快看!”有人发现余道,立马叫到。

江州世子连忙抬头,发现余道正俯视自己。他赶紧躬身,行礼道:“学生参见陆师!”

其他人也赶紧躬身叫:“参见上师!”

“还请陆师下楼见学生一面。”江州世子诚恳的望着余道,一脸急迫之情。

余道见这人模样,心中愈发古怪,他冷着脸,直接从顶楼踩下,落在江州世子身前。

余道一摆袖袍,鬼脸面具下发出嘶哑声:“何事?”

江州世子见余道果真落下来,再次躬身,而且是行大礼,长揖不起。

他大叫到:“陆师救我。”

“还请陆师下楼见学生一面。”江州世子诚恳的望着余道,一脸急迫之情。

余道见这人模样,心中愈发古怪,他冷着脸,直接从顶楼踩下,落在江州世子身前。

余道一摆袖袍,鬼脸面具下发出嘶哑声:“何事?”

江州世子见余道果真落下来,再次躬身,而且是行大礼,长揖不起。

他大叫到:“陆师救我。”

“还请陆师下楼见学生一面。”江州世子诚恳的望着余道,一脸急迫之情。

余道见这人模样,心中愈发古怪,他冷着脸,直接从顶楼踩下,落在江州世子身前。

余道一摆袖袍,鬼脸面具下发出嘶哑声:“何事?”

江州世子见余道果真落下来,再次躬身,而且是行大礼,长揖不起。

他大叫到:“陆师救我。”

(先凑够两千字,防止断更,立刻修改。过年见谅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五顾摘星楼

余道站在摘星楼前,负手背立,他望着江州世子一行人失魂落魄的离去,脸上古怪终于压制不住,流出一丝。

“痴儿,不是我不肯留你,而是我怕忍不住,提早动手。”他轻摇头。

余道留言七日后再取其人头,是预估自己七日后,法力会再次精纯到极致,除非不死心突破至大成,否则无法再进行第三次精纯。

江州世子若是留在摘星楼内,他担心自己会提前取其心脏,打乱计划好的修行秩序。

待江州世子等人彻底离去,他心中出现一个念头:“其实不杀你也可以。”

余道取出一物,捏在手中。这物有六个巴掌大小,非金非帛,材质奇特,但是样式和帛书差不多。

“此物不是简单的兵阵图。”

阵图落入余道手中后,他细细检查一番,发现这阵图有三大妙用。

其一是兵阵图最基本的用处,可以统率手下兵卒,使兵卒气机相连,武力大增。但是该种威力受限于手下兵卒的质量,对于修士来说有些鸡肋。

其二是此阵图可以吸纳手下兵卒的气机,给持图者添上一道防护,防止被人擒贼先擒王,越过兵卒而被人斩杀掉。

昨夜保护江州世子的光膜就是因此形成。但是这防护同样受限于兵卒,一旦兵卒被人杀光,光膜就会自动破碎。

其三则是阵图可以吸收生灵的血气,进行提炼,凝结出血精。此功能是在手下兵卒被敌人斩杀完之后,供使用者破釜沉舟使用。

余道在意的正是第三个用处。

“若是肆意擒拿生灵,供阵图统率,然后主动杀光生灵,阵图就会再次凝集出血精。”

“如此一来,此图相当于凝结血精的阵图。”思索这些,余道眼神闪烁。

不过他轻叹一口气,心道:“罢了。”

“擒杀敌人、恶人还可以,若是主动去残害生灵,岂不是真成了妖道。”

“非迫不得已,还是不要为此比较好。”他微闭眼睛。

“如此一来,便只能对不起你了。”

一丝杀意在余道眼中流转,杀一人和杀万人相比,当然是取其前者。至于放弃不死心大成的机缘,余道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收好阵图,余道往摘星楼内走去,再次闭关修炼。

江州世子和自己的随从在太守府中行走,他一脸的阴沉。身边人见此,都惴惴不安,唯恐触怒到他。

“吩咐下去,加急搜罗奇人异士,务必在六七日内,让江州境内所有的修士都聚拢在太守府中。”

旁边人听见他的话,立刻回答:“是,这就吩咐下去。”

虽然下达了命令,但是江州世子脸上的阴郁之色没有一点缓解。

旁边书生模样的人看见,眼睛一转,小声说:“世子,臣下有一言。”

江州世子看他,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

“是。江州城中本有一股势力,世子何不前去请示一番。”

听见,江州世子凝眉,说:“哪一股?”

“太极宫。”

听到这个词,江州世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眼中闪着复杂的神情。

……

第二日。

当余道取符钱时,发现上供的符钱有四十枚。他轻笑,说:“某人是不是又在外面等着。”

江琼琚听见,点头。

余道略微思量一下,摆手对江琼琚说:“就说本座闭关,正处于紧要关头。”

第三日。

上供的符钱达到五十枚。

余道略微沉吟,留言:“本座还有十多日才能结束闭关。”

第四日。

上供的符钱达到六十枚,余道再次留言:“修行颇有进展,想必很快就能破关而出。”

第五日。

上供的符钱达到了七十五枚,余道正犹豫着,楼外突然响起哭嚎声。

“望禀告陆师,江州城现日产符钱七十几枚,学生已经命人将每日产出的符钱都送到陆师这里。”

“望陆师见学生一面。”

楼中的两人听见哭喊声,一时无语。江琼琚笑吟吟的看着余道,说:“陆师,您考虑的如何?”

余道轻咳,说:“罢了,此人要见,那便见。”

走出楼,便看见江州世子站在楼前。这一次他身边没有随从,只是他自己一人站着。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许是担心自己的哭嚎伤了面子。

一看见余道,江州世子立马激动起来,他快步上前,要把住余道的袖子。但是余道轻飘飘扫他一眼,让他悻悻然收回。

“陆师。”江州世子眼巴巴的望着余道。

余道淡淡开口:“何事?”

江州世子羞愧说:“学生所求之事,还是上次的事情。”

余道皱眉,不耐烦说:“江州城所辖地界甚大,能人颇多,何必忧愁一介刺客。”

想起当日的场景,江州世子依旧后怕,他苦涩地说:“陆师不知,刺客手段极为狠辣,瞬息就能杀掉一百多人。”

“学生已经遣人搜罗奇人异士,并准备在第七日举行继位大典。”

“但是修为高深者,如神龙般见首不见尾。学生所能搜罗到的,全是修为低下者,其中大多数连法器都没有,只能靠符钱逞凶。”

余道听见他这句话,眉头一挑,“继位大典?”

江州世子听见,立刻解释:“学生打算以继典凝聚江州之力,聚拢兵甲,集合供奉,到时候打那刺客一个措手不及。”

“一人之力弱,十人之力不强,千人、万人之力,想必不弱。”

“学生愚笨,只能想到这一点。”说完,江州世子有些诧异。因为余道正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陆师?”

余道开口:“既然如此,何必再来扰我?”

“在万人保护之下,你若有点脑子,便是炼气二、三层的修士想要杀你,也是棘手。”

江州世子抚着自己的心口,哭丧着脸说:

“话虽如此,但学生依旧惴惴不安,感到如芒在背。”

他略沉吟,形容到:“就好像学生与刺客仅一步之遥,对方随时能取学生的性命。”

这下子,余道彻底沉默。

江州世子见余道沉默,立刻慌起来,他惊惶的望着余道:“陆师救我,只有陆师能帮学生了!”

但是余道不为所动,半点反应都没有。

江州世子一咬牙,啪的跪在余道身前,伏身大叫:“恳求陆师,救学生一命!”

“恳求陆师!”

江琼琚站在楼内,看见这一幕,脸上极度惊愕,同时闪过快意之色。

余道叹气,他仰头看着天空,轻声说:“既然如此,便允了。”

“多谢陆师!多谢陆师!”江州世子听见,面上狂喜。

“学生绝对不敢叨扰陆师,根据手下人估计,那刺客多半只会在第七日行刺,陆师只需在第七日出手即可。”

他咬牙:“还望陆师在第七日,能寸步不离的看管学生。”

余道点头,“都依你。”

江州世子兴奋的不能自已。

第一百二十章 筑坛

江州世子退去,余道未上楼,只是站在楼前思量。

江琼琚见此,走上前问:“不二在想甚?”余道听见,回头看江琼琚。

托江州世子的福,还未到第七日,余道的法力就已经精纯到极限。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提前出手,直接斩掉江州世子。不过这件事自然不能说出来。

余道看着江琼琚好看的眸子,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她的眼角。江琼琚虽然有羞意,但只是微低目光,并没有躲开。她平视着余道,眼中满是欢喜。

“事情差不多要了结,我在想我们俩该何去何从?”

余道的声音恢复到清澈,这话说出来,让江琼琚心房一颤,她嗔怪的看余道,说:“不必想,跟着我就行。”

余道听见她的话,微怔。江琼琚脸颊一红,打下他的手,将他的手挽住。

“驴得水被我安置在城中偏僻位置,有老仆照料。若是事了,我们可以先去寻驴得水,然后再离开江州城。”

“不二若是要寻仙问道,我自是追随。只是希望不二能有本事,让我也学一学……”

见这小妮子考虑周到,余道不由笑起来,他说:“哪有带着娘子走江湖的?”

江琼琚听见,压着他的手,不忿说:“谁说不能带着娘子走江湖……”

这话说出来,气氛一时安静。余道盯着江琼琚的脸蛋,看那红雾慢慢升起来,爬上她的两靥,爬过她的玉颈。

“好看吗?”江琼琚笑吟吟,露出晶晶玉牙。

“好看。”

“那就多看一会儿。”

……

第七日,当余道走出阁楼时,他发现以摘星楼为中心,四周地貌发生了改变。

有栏杆培植在摘星楼外,将阁楼围起来,外面搭建起棚子,用石灰将地块划分为一块一块……成千上百的人在摘星楼前忙碌,场面热火朝天,但是声响并无许多。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特意吩咐过,防止惊扰到楼中的人员。

余道立在顶楼上,俯视场中的人员。此时有人望见他,赶紧请示。

“陆师、陆师!”一人跑出来,招手呼喊。余道低头看去,发现是江州世子。他略微沉吟,从楼中走出。

“继位大典于今日吉时举行,一旦完毕,学生就会令人将周围的东西拆走,必定不会打扰陆师。”

“还望陆师能见谅,仅仅这一日如此。”江州世子惭愧的说。

余道听见,微点头,问:“可有刺客的消息?”

江州世子摇头,“并无,学生现在既希望刺客能如约而至,又希望刺客只是诓骗学生。”

余道心中一动,发话:“进楼,与本座聊聊刺客,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江州世子大喜,赶紧伺候在余道身侧,绞尽脑汁的说起来。

“刺客穿一身僧衣……”

“根据手下人猜测,刺客约莫只一人,其法器甚利,断人头颅如割草。防备该刺客,可从两点入手。第一点……”

“有供奉献计,待刺客来临时,直接引大兵围困住,再由修士钳制,趁机坏掉刺客肉身。”……

一番话说下来,只是江州世子说,余道听。

听完,余道略微感慨:“准备如此周全,便是不需本座,你亦可活命。”

江州世子连忙说:“那里、那里,学生最大底牌就是陆师。若是陆师不来,学生战战兢兢,必定惶恐不已。”

余道没有回应,闭眼道:“典礼开始,再来叫我。”

“是。”江州世子回应,他退到一边,吩咐手下人,自己也不敢离余道过远。

时间慢慢流逝,待到正午,一日之内阳气最旺盛的时刻,取其勃发之意,江州城继位大典开始。

此次大典虽无太守主持,但是江州世子身负江州城名望,一众官员武将皆数俯首,莫敢不从,继位过程倒也算妥当。

“上师,请!”有阴柔小厮佝偻着身子,走进楼请示。

余道睁眼,道“知了。”

他起身往楼外走去,快出阁楼时,却突然停住脚步,对楼中一人说:“同来。”

小厮听见,有些诧异,他悄悄抬头,发现余道所说之人是一女子,应是侍女。一介侍女远不够格参加大典,但小厮也不敢出言反对,恭敬的站着,等候余道迈开脚步。

江琼琚听见余道的话,有些发愣。她快步走上前,跟在余道身边。江琼琚知晓此时不应多言,便只是充当余道的侍女,一言不发。

一出阁楼,外界声势闯进人耳目中,让人心神为之一震。

一面面旌旗打开,展在风中飘动,发出呼呼的声响。旌旗上有狼有虎,有狮有豹,皆是獠牙狰狞,显露出肃杀之意。

环望四周,整个高地都铺满了兵卒,个个军阵以摘星楼为中心,呈现九宫八卦形状,条理分明。

还有峨冠博带之人穿梭在个个方阵之中,似乎是在调和阴阳,压服甲兵。

正午的阳光刺目,金灿灿的光芒洒下,被鳞甲弹射开,再闯进人的目中,让人为之目眩。

“呼喝……”嘈杂的声音被士兵们的低呼声压下。

现场并不安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人走在这场中,声音不自觉的就低下来,连呼气声儿都不敢放大。

肃杀之意勃发,弥漫四周,让人惶恐。

“上师,这里。”小厮躬着身,赶紧走在前面引路。

筑坛就摆放在摘星楼正前方,毗邻摘星楼。二者如同太极鱼之二目,占据着高地,临高悬空,可以将场中所有人收入目中。

走到筑坛前,余道看见许多道装僧袍之人。这些人聚拢在筑坛的外围,个个闭目养神,自有一种风度。其中有法力者,三十许人;有法器者,起码十人。

在筑坛的内里,则是礼官、大臣,除了一人之外,全是凡人。

这既是考虑到修士不通礼法,担心起笑话。也是考虑到刺客可能就藏身于修士中,故将修士和筑坛隔出距离,防止刺客暴起。

但是余道不在此列,他直接被礼官牵引着走到筑坛内里。

“陆师,你来了。”有话声传来。

余道抬头,便见一人站在筑坛之上,正望着自己。

此人身穿白衣,衣上绣有红丝金线,呈鱼蛇状,还有火、粉米、山、星辰、月、华虫。他洒然一笑,露出儒雅风度,同时双目闪亮,生机勃勃,蕴含着热忱。

江州世子此时的面貌,和私下相处时完全不一样。他修身长立,尽显一方诸侯之子应有的风度,让外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正担心被刺客刺杀。

四周文臣武将望见江州世子这一幕,纷纷心折,恭敬不敢喧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余道微点头,沙哑说:“来了。”

“请。”江州世子连忙令人将余道邀请过来。

江琼琚跟在余道身边,她看到江州世子,眼睛不由微眯,不过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低头跟上。

筑坛共有三层,其中第一层为次级官员站立,第二层为礼官和大臣站立,第三层则是继位时所用,只允许一人登上。

两人直接走上筑坛,站在第二层。此时江州世子也站在第二层,被众多官员拥簇着。

余道一走上,江州世子立马带着人员前来拜见。

跟在他身边的大臣都是上过议事殿的,此时见到余道,一个个脸色变化,隐约发白。不过他们好歹是江州重臣,能稳住自己的情绪,都木着脸行参。

行参完毕后,余道独自一人站在正东方向,其他人都不敢和他靠的太近,相互间的距离起码有十步。而江州世子事务繁忙,也无法顾及到他。

就这样,余道一个人站在筑坛上,显得孤零零的。当然,他身边还有江琼琚陪伴。

江琼琚正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举动谨小慎微,完全一幕侍女的模样。突然,余道凑在她的耳边,小声说:“辛苦你了。”

没等江琼琚回答,他又说:“再忍一忍,过了今夜就不必再忍。”

江琼琚听见,眼睛有些惊愕。她盯着余道戴的鬼脸面具,反应过来,眼神变得柔和,低声道:“谢谢。”

余道只是摇头,没有再说话。

江氏一族因薛氏而亡,江琼琚只是想取太守和薛灞的性命,已经算是仁慈。她上次未能砍下太守的脑袋,也未能杀掉江州世子,心中必定颇有遗憾。

如今再次看见生死敌人,心中却能按捺住杀意,还像个没事人一般陪在余道身边,让余道颇为暖心。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带你来是想让你见识一下这厮人生巅峰之际,然后亲手摧毁之。”余道捏住江琼琚的手,小声说:“私以为,人生畅快之意莫过于此。”

江琼琚面色有些古怪,小声说:“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想杀了那厮。”

“知道。”余道点头,“可是我想啊。”

“……”

余道轻笑,用指甲刮一下她手心,“听话,晚上吃顿丧宴,带你回老家。”

“嗯。”见余道如此露骨的说出来,江琼琚小脸不由微红,她靠在余道身边,心中甜丝丝的,杀意都被化作情意。

两人站在筑坛上耳厮鬓摩,旁人早就已经注意到,可是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一点也不敢管。

事务都准备好,人员皆数到齐,只等吉时到来,江州世子就可以登上筑坛,接受众臣的参拜,进而定下名分。

这个时候,一骑突然奔来,直接闯入祭祀场所,让百官一愣。卫兵本是大怒,可是一看到骑兵所穿的衣料,心中立刻一紧,赶紧上前询问。

“报!”小厮急急忙忙奔上筑坛,向江州世子禀告,“信使回报,太极宫即将开山,应世子之请,将会派人前来交涉。”

江州世子听见这话,神情顿时复杂,他说:“何时能至?”

“上师说三日后,使者听见,立刻派人快马回报,今已三日矣!”

江州世子一惊:“岂不就是今日!”

群臣一时嘈杂,“张兄,太极宫为何物?”

“仙人门派。”

“三日之距,恐怕半日就能到达,也就是今天!”

……

听见太极宫这一词,余道内心咯噔一跳,瞳孔骤缩。他之所以说要带江琼琚离开,就是因为这一点。

按理说,即便他杀了江州世子,也有能力再度扶持一个傀儡,帮助自己收集香火符钱。

可余道依旧不得不放弃、不得不见好就收,全是因为有“太极宫”存在。

锦官城为青羊宫所据,江州城则为太极宫所据。修仙门派虽然对凡人是散养,基本上不闻不问,但是对散修却不是这个样子。

之前一段时间是不知道为什么,太极宫主动进行封山,导致包括江州城在内的江州所有地界,剩下的都是散修。所以余道才能横行江州城,并且胆大包天的冒充魔修。因为唯二修为比他高的桃花庵庵主和魔修,已经被他斩杀掉。

如今听闻太极宫即将来临,余道顿时心惊。诸多念头在他心中翻滚着,让他眼神闪烁。

“看来不能让你活到今晚了!”他盯着江州世子,心中念头一定。

余道原本的打算是在酒宴后杀掉江州世子,这样动静和变数也能小一些。可是太极宫的人即将来临,他的这个计划顿时泡汤。

更甚者,一旦拖的久了,别说暗杀江州世子,连他自己也要搭进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余道紧捏江琼琚的小手,突然说。

“琼琚,我可能惹了大麻烦,之后或许会有强敌追杀我。”他紧盯着江琼琚,“我没有骗你,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若是肯混入人群中,定能留下性命。”

听见余道如此急促的说,江琼琚有些惊愕,余道还在继续说。

“你之仇人,我会帮你解决,让你不留遗憾……”

突然,江琼琚插嘴:“只是你我将分开,再难见面是么?”

余道话语一噎,心中想要解释,但终究只是默默点头。

“你是让我选择,到底是跟着你逃命,还是留下,安稳地活下来,是么?”江琼琚看着余道。

听见江琼琚如此冷静的说出来,余道忽地想起此人身份。江琼琚只是在他的面前才是可人和好欺负模样,其原本身份是绣衣使,令江州城上官员、下至百姓胆寒的绣衣使指挥。

他俩初见时,就是江琼琚斩下了羊倌人头的时候。

余道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他望着高坛,淡淡说:“此次我会一搏,你做选择吧。”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我本不是夫妻,我并不会怪你。”

江琼琚听见他的话,突然噗呲一笑。

“余不二,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

余道皱眉看她。

“我说:我会负责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登坛

桃花庵中的一幕,似曾相识。

看着身边人,余道目光幽幽,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良久,余道张开喉咙,声音清澈:“既然选了,便不准后悔。”

江琼琚笑吟吟的望着他,“好。”

两相对视,余道一时捡不起话。他扭过头,看着人群之中的江州世子,道:“我有礼物送给你。”

江琼琚听见,眼睛亮起来,“是聘礼吗?”

“……”

余道没有回答,只是道:“跟上。”

江琼琚便收敛性子,默默的缀在他身边,还伸手勾着他的衣摆。

江州世子正在和幕僚商量事情,他看见余道走过来,有些诧异的呼到:“陆师,有事?”

余道点头。

江州世子伸手止住周围人的话,尊敬说:“陆师但讲无妨。”

余道望着筑坛第三层,开口:“本座需借用筑坛,你可否愿意?”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一愣,江州世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旁边的礼官听见,想要制止,但是想起眼前这人的身份,顿时熄灭了心思,转而议论起来。

“今日是继位大典,筑坛乃是重中之重,怎能外借?”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礼法严明,决不可扰乱。”……四周一片嗡嗡声,噪杂的很。

所有人都谈论着,意思只有一点,便是让江州世子拒绝余道的要求。

江州世子回过神,发现余道正目光幽深的看着他,让他身子一颤。江州世子故作洒然地一笑,摆袖说:“陆师既然要用这筑坛,便尽管用,无须和学生客气。”

他想了想,又说:“若是还需要什么准备,陆师可一并说出来,学生这就遣人去操办。”

余道摇头,指着他说:“你随本座上坛即可。”

江州世子再度一愣,完全不知道余道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他尴尬一笑,说:“学生知了。”

见江州世子同意下来,四周的噪杂声更大,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当面制止这件事。

“今日是继位大典,怎能有第二人登上筑坛!”

“礼法紊乱,这该如何是好?”有老臣忧心忡忡。

余道压根就没有理会四周人的议论,他摆袖对江州世子说:“跟上。”

“是。”江州世子将手缩在袖子中行礼。

众目睽睽之下,余道背着手,率先登上第三层,向筑坛正中央走去。江州世子跟在他的身后,落后了数步,好似随从一般。

上筑坛时,江州世子发现江琼琚也跟着,其眉头顿时一皱,不知这侍女为何也要登坛。

筑坛搭建宏伟,使用红漆和金漆装饰,有四角,呈四方,第三层还有长戟和银盾作为修葺物。

此时筑坛上面出现人,让外围的人都一愣。特别是离得比较远的,直接说起话。

“大典已经开始了么?”

“台上何人,不像是世子?”……

远处的兵阵以为祭典已经开始,一个个甲兵站着,按秩序活动开。

地面顿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一只只巨兽苏醒,肃杀的气氛弥漫开。

“呼喝~”士兵呼喝声响起,空中传来号角的低鸣。

“杀!”一只只队列在阵型中穿行,持着长戈呼喝,竭力展示自己的勇武。

有马嘶声响起,有脚步声轰鸣,有铠甲反射着日光,有上万名士兵沉默地行走……千百面旌旗一齐展开,仿佛浓云密布着四周。

此时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但是在兵卒的践踏之下,四周尘土飞扬,空气中有着浓重的压迫感,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古之封候拜将,莫过于此!

百官看见这一幕,纷纷发怔,他们被这肃穆所感染,口中的议论也停下来。唯有一个个礼官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显得郁闷不已,甚至是痛心疾首。

余道站在筑坛上,身处正中心,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看着,心中默默想:“王侯将相,生杀予夺,即是这般感觉?”

现场的上万人,都是以筑坛为中心而活动,这让余道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感。特别是台下之人都是低眉俯首,恭敬至极。

此时他就像是高坛上的神祇,俯视着台下的仆人。

江州世子走上来,同样看见这一幕。他的脑子一懵,口舌发僵,紧接着,一股火焰在他的眼中腾起。

“这些兵卒,全都是我的!整个江州,也都是我的!”诸多念头在江州世子心中翻滚,让他的脸色变得潮红。

江州世子抬头,看见了筑坛正中心的余道,他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狰狞。此时他想起来了,今天是他继位的日子,这里本只有他能登上来,违令者斩!

可是他却如同某人的随从一般,落后人数步,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登上筑坛的。

一股愤恨感在江州世子的心中升起,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江州世子立刻就想心中的情绪压制住,嘴角还露出僵硬的笑容,生怕自己的异样让余道察觉。

余道一直留意这江州世子,对方神色的变化,自然让他瞧在了眼里。

余道再度打量一下耀武扬威的军队,眼中浮现出失望,“假象而已……”

任尔富贵滔天、权势逼人,到头来,依旧要在修士面前战战兢兢。

“这世间权势,如何大得过法力?”余道心中定下一念。

他伸出手,对江州世子招到:“你,过来。”

江州世子听见,立刻小跑到余道身边,“陆师,有何吩咐?”此时余道却不再管他,而是又说:“琼琚,一同过来。”

江州世子琢磨一下,才发现余道是在呼唤一同跟上来的侍女,这让他更加疑惑。

江琼琚面色有些怪异,她也不知道余道让她上来是为了做什么。

三人一同站在筑坛中心,接受着上万人的注视。

突然,筑坛上响起话声:“将手拿出来,不必再遮遮掩掩。”

江州世子听见,一愣,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堪,但还是将右手从袖中露出,“陆师何时发现的?”

余道看着他光秃秃的右手腕,眼中闪过一次讥讽,“你连仇人在前,都不识得,可悲可叹。”

听见这话,江州世子初始还没有反应,但是立刻,他的眼睛就睁大。

“蹬蹬……”江州世子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望着余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摘心

江州世子内心崩溃,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防备的刺客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再三请求,对方才靠近他,距离他仅一步之遥。

“不可能、不可能!”江州世子看着余道,摇着头,满脸的震惊。他大叫起来,话声中透露着绝望:“陆师!怎么可能、怎可能是你?”

“陆师,你要什么,学生都给你。你不要什么,学生也给你。”

“这偌大的江州城,有学生一半,就有陆师一半……为何、为何陆师如此对我。”江州世子双目流泪,话声绝望。

“学生以赤诚之心待陆师,陆师为何如此残忍、为何辜负学生、、说啊,陆师你说啊!!”

哀怨又疯狂的话声响在筑坛之上,说话之人大吼大叫着,面上透露出狰狞。

江琼琚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发疯的江州世子。筑坛下的人听见江州世子的声音,一时间都没有听懂,全都惊愕的望着筑坛。

“陆师、陆师、、”江州世子浑身打颤,他想用自己仅有的一只手抓住余道,可是他根本就走不过去。

这下子,江州世子的内心更加绝望,脸色更加煞白。

“我知道、我知道,陆师定是对学生数日前的怠慢有所不满。”他想到一点,激动起来:“可是学生只是心有不满,未曾表露出一二。”

“都是那丑陋恶心的贱人,害得我对陆师不满。”

“学生错了、学生错了,希望陆师能原谅学生。”江州世子望着余道。

“陆师回归的这些时日,学生一直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侍奉着陆师,未曾有半点懈怠。”

“学生如今的一切,都是陆师给的,陆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学生说,只希望陆师能原谅学生,能和学生重归于好……”

听见江州世子如此说到,余道的内心也起了波澜。

确实,他假扮魔修以来的这些时日,江州世子未曾对他表现过一丝一毫的不敬。至于心中的愤恨和不满,即便是血亲间也会如此。

“这江州世子,果真是一片丹心。”他轻叹一口气,目光感慨的看向江州世子。

江州世子看到余道的眼神,神色激动起来,“陆师,我父已经身亡,从今以后,陆师就是我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我会听话的,我一定会听话的,还请陆师能原谅学生,和学生重归于好……”

“真的?”清澈而温和的话声出现。

江州世子一怔,然后连忙点头,如同捣蒜。

余道轻轻叹气,目光中充满感慨,他看着江州世子,缓缓走到对方身边,话声很温暖:“既然如此……”

江州世子脸色潮红,激动起来,像小狗一般孺慕。

“那你就把心给我吧。”话声轻轻。

“好吗?”

咯噔!江州世子动作一僵,一时反应不过来。良久,他的目光熄灭大半,嘴皮子哆嗦着,竟然说:“陆师既然要,那便拿去。”

“学生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只是希望陆师能原谅学生。”说完,他期待的看着余道。

“啊啊?”江琼琚发懵起来,她看着余道和江州世子,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余道眼皮一抬,沉吟下,说:“好。”

听见这话,江州世子眼中熄灭的光芒重新燃起来。他连忙扒开自己衣襟,露出左胸口。同时手指喷出黑气,似乎要自己动手。

“等等,还是我来吧。”

江州世子听见,停下动作,便只是扒开衣襟,将心口对准余道。

“陆师,请!”

现场寂静!

耀武扬威的兵卒已经停下活动,回归各自的阵地,筑坛上的声音被周围的人听了个清楚。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望着筑坛,一时反应不过来。

重金邀请而来的修士们面色古怪,搞不清楚筑坛上面是什么情况;着装肃穆的礼官们眼神茫然,弄不懂坛上在做何仪式;胸有丘壑的大臣们相顾愕然,只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余道伸手,动作有些犹豫,他看着配合无比的江州世子,内心有些发懵:“有猫腻??”

“不管了。”余道深呼吸一口气。

滋滋!斩仙刀跳上他的手指上,然后直接划开江州世子的心口,他趁机伸手,将对方还在跳动的心脏取了出来。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一息,江州世子身上连点血儿都没有。

咕咚咕咚!江州世子的心脏落到余道手中,还在不断的鼓动着,极具生机。

其形如桃,色鲜红,脉络清晰,皮质晶莹,在日光的照射下,还反射着琉璃的光芒。余道看着手中的心脏,一时发怔。

“张兄,汝他娘的看见甚?”

“刘兄,我是否已经老眼昏花……”

“世子此举欲何为?”有人琢磨起来。

现场哗然,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半天回不过神。

江琼琚美眸大睁,内心一阵荒谬,她心中诡异地生出一种挫败感,恨意、杀意,全都被这挫败感压下。

现场响起虚弱的声音:“不知陆师、、是否满意?”

江州世子摇晃着身子,脸色煞白,满额冷汗,他勉强地站住,期待的看着余道。

余道正盯着手上的心脏,随口说:“满意。”

“甚好、甚好!”江州世子脸上出现宽慰之色,他强撑着,又说:“那么、、陆师、、可否原谅学生?”

余道沉吟一下,说:“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

“哈、哈哈!”江州世子畅快的笑起来,声音轰鸣。现场响起他的笑声,让所有人都停住说话。

可是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江州世子忍不住了,虚弱无比的说:

“陆师,新的心脏呢?”

“嗯?”余道打量着手中心脏,一怔。

对方又勉强说:“学生已经将心脏还给陆师,陆师该给学生换上另一颗了。”

这时,余道终于将目光从心脏上移开,他看着面前期待无比的江州世子,顿了顿,说:“本座应该再还一颗心给你?”

江州世子强撑点头。

余道沉默下来,好半天才说:“本座不会。”

“嗯?”江州世子有些迷糊。

“本座并不懂得给人换心。”

两人对视着,目光在空气中交错。江州世子浑身颤抖,张口想要说什么。

“噗!!”他陡然喷出一口血。

伸着唯一的食指指着余道,他又压制不住伤势,“噗!”,心口处的黑气溃散,顿时血崩。

“陆师、、你说什么??”江州世子绝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慷慨

余道沉默着,将江州世子的心脏收入葫芦中,然后说:“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非是魔修,此番作态却是浪费。”

江州世子瞳孔骤缩,满脸不可思议,他僵在原地,浑身哆嗦。

“你、你……”江州世子伸手指余道。

“噗!”他又是一口鲜血,脸上惨白浓重几分。

他哆嗦着:“非人哉!”

自诩读书人的江州世子也忍不住骂起来,不过他还没有放弃,脑筋不住地打转,想思索出破局的法子,可是他越思索,神情越是凄惨。

心脏都被人收走了,还有什么法子翻盘?

江州世子仰天惨嚎:“啊!何其谬哉、何其谬哉!”

最后一丝不甘心让他问到:“尔是如何看出我在演戏?”

听见这句话,余道眼中出现一丝古怪,他反问道:“你之前、、都是装的?”

“噗!”江州世子又是一口鲜血。

“干!干汝娘!”

江州世子气极,指着余道鼻子大骂。即便是此时已经危在旦夕、气息奄奄,他也要骂个痛快。

余道听见这叫骂声,忍不住感到有些熟悉。

江州世子仅仅骂了两三句,就骂不下去,没劲儿了。他此时虚汗淋淋,全靠魔功在支撑着。

望见四周兵甲粼粼、百官战栗,江州世子脸上浮现出真正的绝望。

想他饱读经书二十哉,长年累月受太守的冷眼,世人常羡慕他的称号、他的地位,却不知打从记事以来,他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太守废掉他。

一句“不类己”,道尽二十余年来的辛酸。

如今终于得到机缘,被陆师收为弟子,坐稳世子之位,就要继承大业。可谁知道,“陆师”竟然要杀他!

登坛听见话声的那一刻,他如遭霹雳,三魂皆丧!

他想反抗,却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于是破釜沉船,掏心挖肺,就指望对方能回心转意,留他一条性命,徐徐谋之。

可是谁又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竟然不是陆师!

这偌大的江州城,与他修行同一法门,心有感应,且修为高过他的人,竟然不是他的师父!

江州世子怅然的后退几步,他仰望着天空,只觉造化弄人。

“千算万算,不及天算!”

“我薛灞谋算一生,作伪一生,只为活命。”

他看着台下惊呆了的百官,突然双目流泪,喃喃道: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先贤所言,唯此言不然。学生兢兢业业,只为在这乱世中替天下百姓挣出一条活路。太极宫弃我百姓,我百姓便自力更生。如今武卒方成,平定四周妖魔鬼怪指日可待……”话声哽咽。

“可学生就要身亡、、学生有愧、学生实有愧啊……”

江州世子吟咏着,身上衣衫尽染鲜血,他脸色惨白无比,身子摇晃虚弱。

台下百官本处于惊愕状态,如今听到世子之言,一个个如雷贯耳,面色大怔。

“世子!世子!”

“臣有愧、臣有愧!”……

百官嚎啕大哭,涕泪沾襟,便是那些请来的修士,也是面生感慨。

“求上师饶世子一命!”

“臣愿以身代主,求上师饶世子一命!”……无数的求情声响起。

余道和江琼琚站在筑坛上,被这些话声包围着,无数人叩首参拜。

江琼琚望见这一幕,她再一次感到荒谬:“怎的,我和余道还成了恶人?”

江州世子望着四周人求情的模样,面上神色无一点变化,他哽咽许久,说:“上师,陆师赐我之心窍,已经被你取去,可还有东西遗下?”

余道听见,眼皮一跳,“心窍是被魔修赐下的?”

江州世子见余道沉默,复说:“学生肉身在此,上师还需甚么,可自取之。”

余道回过神来,轻摇头。

江州世子见此,虚弱一笑,“既然如此,上师可否留学生在此,让学生看着这江州城,含笑而亡?”

江州世子心窍已没,必定活不了多久,且四周哭声轰鸣,百官求情,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为之动容。

余道张口,动作似有羞愧之色,一时说不出话。

江州世子望着台下军民,台下之人皆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良久,才有话声传来:“吾有愧……”江州世子转头看余道。

被对方盯着,余道口中的话更加难以说出来:“毋说含笑而亡……”江州世子眼皮微抬。

“便是留你在此,也不可能。”

江州世子动作僵住,他惊愕的看着余道,难以置信,“世间真有铁石心肠之人?”

余道看见他的样子,细细解释说:“若是你苟延残喘至太极宫到来,你或可活命。”

“如此一来,吾心不安……”

江州世子身子发颤,“噗!”他又吐出一口鲜血,踉跄着,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余道正冷眼看着他的动作。

“琼琚,过来。”

江琼琚还在发怔,听见余道唤她,不由自主走到余道身边,然后呆呆地望着余道。

余道从葫芦中掏出一把长剑,正是破碎的燃血鬼剑,他递给江琼琚,说:“持剑,砍了他。”

江琼琚懵懂点头。

突然,有人惶恐大叫:“不要、不要!!”

“上师不要杀我……”一低头,却发现是江州世子。

他强撑着,趴在地上求饶:“上师饶命、上师饶命。”

台下人看见这一幕,声音全都僵住,不可思议的望着高台。

“上师!不要杀我啊!!”江州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模样滑稽,再无半点慷慨之言。

“学生愿为奴为仆。”

有老臣看到江州世子的样子,伸手指着,须发皆颤:“臣、臣老眼昏花了么?”

满庭哗然!

“上师!不要杀我啊!!”江州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模样滑稽,再无半点慷慨之言。

“学生愿为奴为仆。”

有老臣看到江州世子的样子,伸手指着,须发皆颤:“臣、臣老眼昏花了么?”

满庭哗然!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复弑君

明目张胆,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江州世子!

江琼琚握住长剑,目光紧盯瘫坐在地上的江州世子。

“不要、不要杀我!”江州世子还在求饶,面色惊恐。

余道袖手站着,冷眼旁观,他做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让江琼琚狠狠出一口恶气。

复仇时刻,莫过于受死者人生巅峰之际、死里逃生之际,如今两者皆备,正是杀人的大好时机!

所有人都紧盯着筑坛上的江琼琚,面色震怖。

江琼琚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长剑,她已知晓余道所说礼物是什么。

“我江氏,为这江州城流尽鲜血,却最终族灭于尔薛氏之手。真可谓‘鸟兽尽,良弓藏’!”

“今日,便让尔等尝一尝良弓之利!”江琼琚抬剑,眼中闪烁冷意。

江州世子听见江琼琚的话,面容惊愕,他紧盯着江琼琚的面容,骇然:“尔是江琚!!”

台下人哗然,百官都不是蠢货,已经猜到江琼琚的身份。

“住手!住手!尔敢弑君!!”有老臣面色涨红,大叫。

“江大人!剑下留人!”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有人振臂一呼。

眼看江州世子就要被砍死,百官再也顾不得投鼠忌器,大吼:“供奉何在!!”

十几位手持法器的供奉听见,立刻要打出法器,可是他们的动作突然一僵。

冰冷的声音响彻四周:“尔敢!”

余道墨发飘舞,杀意滔天的看着那十多位修士。他的话音一落,二十几道惨叫声响起。

“啊啊啊……噗噗……啪啪!”

毫光绕着现场一转,筑坛上的二十多个人惨嚎,总共二十六条手臂掉下,摔在筑坛上面。

听见惨叫,现场的声讨戛然而止,十几个修士身子一哆嗦,手上的动作停下。

“妖道!”一声大吼,一个着金甲的武将从远方电射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剑,剑身上泛起黑芒,煞是恐怖。

“飞将军!”有人惊喜叫到。

余道看见来人,冷哼:“尔等食人练功,有何面目说本座是妖道。”

金甲武士听见余道的话,勃然大怒,他已经奔到筑坛前,一跃而起,立刻要临空斩杀余道和江琼琚。

滋滋!毫光闪过。

金甲武士面色一僵,身子在半空中一顿,然后轰地掉下。

“啊啊啊!”底下响起惨叫,武士的尸体还未落地便分成数块,下起一场血雨。

现场变得慌乱起来,人群开始溃散,百官奔下筑坛,向着远方逃窜。

江州世子呆滞的望着现场,望着自己的文臣武将弃他而走。

筑坛上响起话声:“继续。”

江琼琚听见,默默的将剑招收回。刚才那一刻,她变化了剑招,准备替余道挡下一击。

“不要!不要!”最后一丝希望流逝,江州世子彻底崩溃。

“砰砰砰!”

筑坛响起闷闷声,江州世子已经抛弃尊严,向江琼琚磕头叩首。

“求求你,江大人、江大人饶命!”

看见这一幕,江琼琚回想起自己父辈的身影,她声音颤抖着,深呼吸:“弑君者,江氏遗孤!”

“不要!!”尖叫声响起。

轱辘!红光闪过,一个头颅滚落在台,然后掉下高台。江州世子的无首尸体跪在台上,不甘心地倒在血泊之中。

江州世子,尸首两分!

“啊啊啊!世子死了!”

“世子死了!”无数人大叫。

“快走、快走!”百官具奔,再无一个人肯留守在地。

“让开、让开!”有人捂着臂膀逃窜,直接踢开身前挡道的人。一不小心,他突然摔倒。

“死、死开!”他爬起来,看到了“绊脚石”,身子哆嗦,一脚将对方踢开。

“走开、走开!”

“啊!”

惊恐叫声响起,江州世子的人头落在百官中,被不停的踢开,五官已经破烂,面目狰狞。

从三人登坛,到“一人”下坛,历时将将一刻钟,而上万人的集会,就此变色。

江琼琚持着剑,站在台上看混乱的现场,有些怅然。如今大仇得报,她如释重负,感觉如在梦中。

十息后,她的身边响起话声:“该走了。”一回头,是余道温和的目光。

江琼琚发怔。

她脸上突然绽起笑容,灿烂如花:“好哇。”

两人跳下筑坛,要向西城走。

此时现场突然响起铁骑声,“复仇!复仇!!”一股浓烟向着两人奔过来。

大典现场除了官员之外,还有上万的精兵,此时终于有人整理好兵卒,袭杀过来。

“太守养兵三十年,如今到了吾等报身之时!”一骑当先,大吼。

“复仇复仇!!”

江琼琚听见喊话声,一怔。

此时百官具逃,无一个人敢以身殉君,但底层的兵卒却可以不惜生死,无论如何也要替主君复仇。

“主辱臣死……”江琼琚响起自己祖父说过的一句话,心中滋味莫明

余道望着奔来的百余名兵卒,也不得不叹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江琼琚听见,以为余道要避开,谁知余道复叹息。

“可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他看见向自己奔过来的骑兵,不得不放出斩仙刀。

当骑兵接近百步时,余道大笑起来:“今日就成全尔等,让尔同奔赴黄泉!”

嗡嗡!无形之光涌出去,当头十余匹马皆数倒地。滋!一线毫光复割来,好似稻草一般,骑兵复倒地十余匹。

顿时人仰马翻!!

“妖人!妖人!”一照面,骑兵就死亡三分之一,恐怖伤亡由不得对方不惊恐。生死危机之下,这些人也恐惧起来,要勒马回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洗

(前几章被人痛骂注水,反思一下,果真有水!!!~~于是随写随删,居然超时了,要赶不上更新。

此章先更一半,以免断更之忧,半小时后立刻修改。)

——————

声若雷鸣,其形如电,浮于空中,离地千丈。

此方世界亦有载人载物,能在空中穿行的工具,或曰“浮空宝船”、“飞天梭”、“银河楫”……且此物不同于一般的飞天法器,乃是能一次性承托数十人、百人、甚至千人、万人的法器。

此时江州城天边出现的一线光芒,恰与此种法器相吻合。

余道乍一看见此法器,顿知是太极宫来人,且宝船内里不知藏了多少人,所以他惊骇。

但别看此种法器已经出现于他目中,空中也隐隐响起雷鸣,若是法器真要降临江州城,起码还要花费数刻钟的时间。

“太极宫果真开了山门,这样一来,江州城就再度是他们的管辖之地。”

“我虽然已经丢掉窃据江州城的想法,且获利颇大,但此番时刻来临,依旧惆怅。”余道心中闪过念头,但此刻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机。

“该跑路了。”

现场混乱,上万人狼奔猪突,老的少的,分不清谁是谁。余道抓住江琼琚,不待说清缘由,立刻和她混入人群中。

入了人群中,被夹杂着涌出高地,余道寻见一处人家,带着江琼踹门而入。

寻到一间没人的屋子,余道立刻开始脱衣,准备更换装束。

江琼琚看见他的动作,还没理清头绪,一时惊愕。未料余道直接扔给她一套衣服,让她羞红了脸。

江琼琚非是普通小娘,她见余道换装,已经猜到有变故出现,便不说话,闷声脱下身上衣物,开始更换。

却说余道先动手,且道袍简单,一溜烟的功夫就将衣服剥下,又换上另一件。等他穿戴好,江琼琚恰好脱完。

屋子中,两人目光对视,气氛迷离。余道醒悟过来,正想转身避开,却听江琼琚说:“琼琚拖慢了,这就好。”

江琼琚没有停住动作,直接在余道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穿起衣服。

换衣后,两人继续往西城方向走,寻见驴得水,又给老仆留下数言数金,之后便打驴往城门口跑。

驴得水今非昔比,骏马跑一个时辰才能跑完的路程,它只花费了一刻钟。

等两人走出西城门,距离他们走下高台,时间才不过二三刻钟。又跑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余道回头望身后,恰看见一梭形的法器悬浮于半空中,有一幢摘星楼之大,其周身闪烁光芒,缓缓降低。

此时空中雷鸣声亦大,让人惊骇。江州城内无数百姓望见这一幕,纷纷鼓噪,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这是江州城百余年以来,头一遭有仙人直降,且是众目睽睽之下。

江琼琚虽然知晓世间有修士存在,但也是头一回看见如此大的动静,她美眸睁着,同样有些不敢相信。

余道深吸一口气,只觉心头压下一座大山,又隐隐庆幸:“幸好果断,选择立即斩杀江州世子。若是真因侥幸而拖至深夜,不知此时还能不能走出江州城。”

余道杀戮江州世子的过程,虽然为了帮江琼琚出口恶气,有些繁琐,但费时不过一刻钟,算不得拖延。

“不二……”正当余道胡思乱想时,他的耳边响起蚊蝇声。

回过神,余道发现是两人跨坐在驴得水背上,搂抱的紧密,且因驴得水奔跑的缘故,他的身子已经压在对方身子上,情形难堪。

江琼琚被他抱着,娇躯发颤,耳梢绯红如玉,煞是可爱。

看见这一幕,余道脑子一嗡,想起了上次出逃的场景。

当时屡屡机缘巧合之下,他才得以逃出锦官城,真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累累如丧家之犬。

今遭亦惶然,可他怀中却抱着一人,不仅不似丧家之犬,其过程之香艳,让人春心萌动。

可是两人骑在驴上,虽然贴合紧密,但余道实无法子做出更多的动作。他微仰身子,让江琼琚坐好,安生的躺在他怀中。

江琼琚坐好后,便不再说话,她低着头,红着脸,应是在想什么事。

余道此时也在想事情:“江州世子心脏已得,不死心就要大成,修为突破在即。”

“也就是说,本座即将可以破身!”不知为何,余道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上。

他身子一晃,心中蠢蠢欲动。

……

第一百二十六章已补充完整。

第一百二十六章已补充完整,多出一千字,已经看了的书友,还请回看一下。

实在是抱歉,差点断更,水饺只能先发半章挂上去。

最近压力大~~因素很多,不便多说。

对了,借此感谢一下各位的支持,特别是那些投推荐票、给打赏的朋友。

各位的支持我都记在心中。

水饺一天一更,说真的,十分愧疚,本来还指望寒假能爆发的,结果成这个鬼样。

这样大家都能支持,十分感动。

向深夜看到此章的书友,道一声:晚安!

大家注意休息。

水饺也可以睡觉了。

《聊斋求道》第一百二十六章已补充完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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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县城

两人共骑一驴,也亏得驴得水非凡,一路上就没有停下,到了夜里,竟然已经飞奔出近百里。

不过驴得水跑到这时,也是汗如浆出,一边跑,一边喘着大气儿。

江琼琚看见,不忍心说:“得水受累了。”

余道听见,却是额头闪过黑线。他掏出打驴鞭,狠抽驴得水屁股三下。

立刻,驴得水嘶叫一声,速度又提了起来。两人坐在驴子上,身子不由晃动贴紧,引得江琼琚轻呼。

不多时,一座郡城出现在两人目中。江州界内,郡城十数座,都以江州山城为中心,呈众星拱月之势,零星分布于江州地界。

这座郡城就是其一,天色已经昏暗,遥遥望去,看不清郡城何名。此时驴得水也停下,容余道坐在背上思忖。

余道原本的打算是寄宿于郡城之中,食宿也方便,可是他突地想起江州城内的一幕,心中隐隐生出不妥。

“不二?”江琼琚看见他皱眉,小声问。

余道抬头,轻笑说:“不入城了,沿着路走,到下一处县城休息。”

江琼琚点头,不过她又迟疑的说:“可是驴得水还能跑么?”余道听见,不得不狠敲一下驴得水脑袋。

“咦呃!”驴得水受此一击,立刻嘶鸣起来,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江琼琚愕然。

等两人走到下一座小县城时,夜幕早已经降临,空中群星隐没,只有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发出湛湛光辉。

驴得水踩着月光,跑到小县城门前。县城的门洞已经封闭,低矮的城墙上还燃着防盗的灯火,似有老兵窝在棚角瞌睡。

余道和江琼琚脸上没有出现为难之色。江琼琚犹豫一下,没出声,只等余道拿主意。

余道好似没有看见眼前的土墙,他轻踢驴得水,让它继续往前走。但驴得水打了个响鼻,不肯走动。

余道笑骂一声,“憨货。”掏出鞭子持在手中,复说:“上前。”

“咦呃。”驴得水嗤叫一声,踩着小碎步,落在土墙前活动筋骨。

江琼琚没弄懂一人一驴的意思,突然就听见余道说:“靠紧我。”他持着驴鞭,低喝:“驾!”鞭子一甩,在夜空中甩出幽光。

“噼!”鞭梢打响,驴得水嘶鸣,狂奔向土墙。

“咦呃!”

它前蹄尥起,后腿狠狠一蹬,直接窜出近一丈高,然后踩在土墙上面,双蹄加急乱踢,一溜烟,狗啃似的爬上了土墙。

江琼琚被余道搂抱着,神情惊愕,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能上墙的驴子。

“咦呃!咦呃!”驴得水站在土墙上,受夜风吹着,居高临下,两只长耳朵直摆弄,好不快活!

“憨货、小点声!”余道却敲着它的脑袋,让它留点神。

驴得水吐了口唾沫,不情愿的蹦下土墙,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往县城内部跑去。

进了县城,两人择了一间客栈,直接住了进去。店家虽然诧异,但也一字未问。

等到住进房中,江琼琚却揪着自己的衣摆,不肯走动,她低着头,小声问:“不二,怎就一间房,如何休息……”

余道听见,随手一指青纱帐说:“上床休息。”

江琼琚身子一僵,忍不住抬起头看余道,脸嗖嗖的就红了起来。

余道却一摆衣袍,坐在圆凳上说:“我今夜不睡,劳累一天了,你却好生休息。”

说罢,余道从葫芦中掏出一物,细细琢磨起来。

江琼琚看见是这个情况,轻跺脚。

她暗恼着,也不洗漱也不换衣,直接往床上一躺,大被子捂上,不想看见某人。

余道看见她的动作,狐疑的瞄了一眼,然后继续打量手中的东西。

“江州世子的心脏,我怎么感觉有几分熟悉。”突然,余道眼皮一跳,他从葫芦中拿出些许奇怪的碎片。

这碎片焦黑,好似木炭一般,但是又沉重如金。

余道一手持“焦炭”,一手持心脏,仔细辨认起来。良久,余道眼中出现惊愕,瞠目道:“这竟是魔修的心脏!”

他皱下眉头细细思索,发现这个情况真实无疑,又细细琢磨,发现此情况竟在情理之中。

“难怪江州世子会错以为我能‘换心’,原来他这个心脏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魔修赐给。”

“所以当我取他心脏时,他虽震惊,却并未抵死不从。”余道心中念头翻滚:“若我真是魔修,还真有可能会被他触动,他也能因此而活命……”

“不过……魔修为何要将自己的心脏赐给对方?”余道皱眉。

经过余道的检查,手中这颗心脏已经是中成的不死心,甚至只差一线,就能突破至大成。

如此一颗心脏,魔修却说放弃就放弃,不得不让余道怀疑其中有诈。

苦苦思索半宿,余道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师傅。忽的,他猛推开桌椅,直接站起,发出噪杂声。

余道震惊的看着手中心脏:“这厮欲夺舍!!”

咕咕咕!魔修心脏落在余道手中,还在兀自跳动,其周身热气腾腾,血光蒙蒙,好似新摘的苹果。

正当余道处于惊愕中,思绪千回百转时,客房木床突然发出轻响。

江琼琚捂着被子,狠狠踢了一下木架。

……

第二日,余道和江琼琚走出房门,来到客栈前头用餐。

余道打着哈欠,交代掌柜:“给黑驴加上鸡蛋、黄豆,和豆浆,没有豆浆用盐水。”他昨晚琢磨了一宿,思虑过多,导致有点疲倦。

江琼琚正抱胸站在他身边,同样一脸的憔悴,好似一夜未睡。

掌柜猜疑的看着两人,忙应:“是、是是。”

当两人坐在二楼边上用餐时,门洞口发出轰隆响声,土墙那里顿时腾起一股烟尘。

“驾!驾!”三骑突然从城外窜进来,引得街道上所有人的注目。

“聿聿!”高昂的马嘶声响起。三匹高头大马出现于所有人目中,当中一匹周身火红,好似一团赤焰,其他两匹漆黑如碳,身上更无一丝杂色。

这三匹竟都是千里马!

“敕令!今日起,江州官府尽废!”

“所有人尽归道国管理!”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一抬头,三名道士骑在千里马上,他们都身着玄色道袍,后背背着长剑,面色倨傲无比。

“这、、这……”有衙役听见声响,赶紧冲了过来,然后便听见这大逆不道之言,纷纷惊悚。

三道士看见,面上狞笑。嗤!当中一人抽出长剑。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个道士

道士抽出长剑,一个字也不说,直接拍马上前。

“呔!道士作甚……”衙役大喝。

嗤嗤!剑器切割肢体的声音响起,刷刷不停,三个道士身前的场地顿时清空。

“啊啊啊!”

“啊!我的手、我的手!”……哀嚎声炸响,起码有十数人倒地,地上一片血泊,残肢碎片像是雨水一样撒下。

全街道的人都呆滞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被切断手臂的人还在惨叫,另有数人痛苦呻吟。

“闭嘴!”持剑的道士轻蔑一笑,他手持着长剑,轻轻一抖,三五道剑光落地,立刻将地上惨叫、呻吟的人剁成肉泥。

“够了。”有一人打马出来,他扫视一眼,淡漠说:“官府衙门无用,杀之可慑民心,一个也不能放过。”

“但凡人终归是你我修行的资粮,也不能浪费。”

“知道,师兄。”持剑的修士轻飘飘应一声,然后收起了长剑。

“啊啊啊!杀人啦!”

“妖人、妖人、、”四周的人反应过来,现场掀起一阵又一阵尖叫声。

“仙师杀人啦!”……卖包子的踢开包子摊、卖酒的扔下酒勺子、买胭脂的胆颤心惊地推着推车跑……所有人都屁滚尿流地逃开。

骑马的三个道士看见这幅场景,面上露出烦躁之情。

“一群废物。”

位于当中的道士有长髯,说:“毋说他话,我这就开启寻灵盘,趁早除光此地修士。”

“是。”另外两人一应。

啪……

客栈二楼,十几只筷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他人听见,也抬头一望,当看见县城门口的惨状时,立刻面色煞白,口中发出干呕声。

余道看见这一幕,同样面色一凛,他用手指紧绞住筷子,脑中迅速思索:“这三人是何意、、难不成是太极宫派来捉我的……何须如此?”

江琼琚咽了一下嗓子,沉声道:“不二,此地不宜久留。”

余道听见她的话,正准备点头离开,前方又升起变故。

“等等。”

城门口的酒肆前,一人大马金刀的坐着。“咕咕……”他抓着一坛子酒,正仰头畅饮。

“啊哈……痛快!”这大汉猛的一拍桌子。

“兀那道士,怎敢当街杀人!”

长髯道士正持着罗盘,手指掐诀琢磨,他听见这话一怔,然后诡异冷笑:“无须寻找,眼前就有一人。”

其他两个道士对视,立刻勒马警惕起大汉。

大汉看见三人的动作,面上无半点惧色。他的桌上正拍着一把大刀,大刀环首无鞘,刃黑沉沉,好似没有开锋,但自有一股重感。

“嗝……”大汉打了个酒嗝,从桌上拾起大刀,然后踩着步子向三个道士走。

嗡嗡!环首大刀突地震动起来,周身突然泛起一股土黄色的光芒。大汉在青石板上走着,竟然走得石板一震一震。

三名道士看见这一幕,面色也升起凝重之色。

“呔!三小子吃我一刀!”大汉一吼,提着长刀猛冲向道士。

他舞着环首大刀,周身闪烁起土黄色光芒,地上的青石板震颤,好似他的手中抓着数千斤重的巨石。

“死来!”大汉怒吼。

“杀!”长髯道士一喝。

刀光出现,狠狠劈向三名道士当中的一个。面对此景,一个道士立刻打马而出,直接撞向大汉。

嘣!山峦相撞的声音响起。

大汉的长刀猛劈在一方印玺上面,波光乍起,好似水花般四溅。地上的青石板直接炸裂十数块,大汉眼中骇然。

没等他变招,又一声狞笑:“死来!”

持剑道士也打马奔出,已经奔着大汉的身侧,他扭着剑尖,剑光喷出半丈长,狠狠刺向大汉的腰背。

“噗呲!”长剑贯入,立刻将大汉的肉身切成两半,然后剑光颤动,又将其削成数块,死得不能再死。

交手不到一息,大汉就已然身陨。

现场忽地下起一场血雨,三个道士看见这一幕,微怔神。

“哈哈哈!散修不愧为散修!”持剑的道士率先反应过来,他猖狂大笑:“杂修!杂修!”

长髯道士听见,也不制止,他一手持罗盘,一手捋自己的美髯,说:“难怪师门敢下诛杀令,若是散修都只有这点道行,杀光只是顺手的事。”

“我等灭杀这些散修,最为合适不过。”

长髯道士说完,他掐了一个诀,一点流光从他手指上窜去,涌进另一个道士体内。

另一个道士硬抗了大汉一刀,体内的法力正不稳,他被长髯道士放出的流光一激,顿时恢复过来。

收拾完后,长髯道士随口说:“先把县衙杀光。”

“记住,只杀有官身、吏身的,别杀多了,不然考评不好。”

“知道!”持剑的道士不耐烦应下……

客栈二楼。

江琼琚看见这一幕,眼中惊骇,她立即就听见余道沉声说:“速走。”

不再有丝毫犹豫,二人直接起身,奔到马厩,牵了驴得水要离开。

正解着缰绳时,余道突然默默掏出长剑和打驴鞭,他一剑削开马厩,然后将剑器抛给江琼琚,自己也从葫芦中拿出斩仙刀。

江琼琚看见余道沉静的样子,心中慌意减少,稳住了心神,默默牵着驴得水往外走。

这家客栈后面临河,却是没有后门,两人只能走前门。他们还未跨出门槛,就听见街上传来话声。

“这些散修也愚笨,不好好待在山中修行,却窝在集市中打闹。本以为搜寻他们要花费大半天的功夫,没曾想,一进此地就遇见倆。”

“合该我们三人走运。”淡淡的谈笑声响起。

又有冷厉的话声说:“趁早杀光此地,趁早交接。”

“也对,若是考评不错,师门可是会就地提拔道吏……”

余道和江琼琚听见,瞳孔一缩,脚步顿止。

江琼琚咬牙,她牵过缰绳,想和余道趁对方松懈而冲出去,可是余道伸手将她制止住。

余道微眯眼,他全然不管门外是何状况,伸手直接弹出斩仙刀。

滋滋!斩仙刀猛地穿破墙壁,在外面狠狠划出一道半月弧。

轰轰!外界突然传来法器碰撞的声音,客栈院落的墙壁被整个划开,轰然倒地。

院落外,长髯道士低吼:“贼子!”他手上掐着决,面色无比羞怒。

忽然有风刮过,只见长髯道士一尺长的美髯被风吹走一半。

噗呲!三股血流喷出的声音响起。

赤红、炭黑的三匹千里马倒在地上,全都马首破裂,血浆涌出而亡。

余道一抬头,便看见三个道士正分列成三角形,恰好将院落紧紧地堵住。除当中的道士外,其他两个道士都手攥法器,身子紧绷。此时他们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眼中惊怒。

余道一击,恰好打破了这三人的伏击。特别是其中的两个道士,若非他们正手持着法器设伏,恐怕就命丧当场了。

“杂修!拿命来!”持剑道士大怒。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个道士

三个道士都惊怒,他们本是故意设伏,外松内紧,打算等敌人一冒头,立刻就合力绞杀。

谁知道对方离出门还有一丈远时就停住,并随手打出一道毫光,恰好打破了他们的伏击。

长髯修士看着飘飞回去的毫光,眼中闪过惊悸。他们的伏击之所以被打破,关键还是在于这道毫光。

这毫光又快又利,激射过来,直接将他的护体术法削去一层,若非有马首存在,恐怕他的脖颈已经割出老大的口子,肉身直接败亡。

长髯道士思前想后,顿知眼前的敌人非是好相与的,心中一紧,大喝:“且慢!”

持剑修士听见,杀意顿时止住,但是目光依旧森森然。

余道微眯眼睛,将江琼琚和驴得水护在身后。他召回毫光,使毫光在指尖上跳跃,发出阵阵切割空气的声音。

“阁下切莫动手。”长髯修士急忙说一句,他见余道定住,心中一松,复说:“刚才那番乃是误会。”

“贫道三人乃是太极宫修士,此番出行,是为除灭为恶的散修。阁下英姿勃勃,年岁不大且修为高深,定然是大宗门之人。”

“我等有误,还请阁下见谅。”长髯修士捏着胡子,连忙解释。

余道听见一怔,轻呼一口气,面色微微缓和。另外两修士听见,也看到余道的神色,脸上的杀机同样消退大半。

“甚好、甚好!”长髯道士见状,拊掌大叹:“吾等三人,还要向道友赔不是才对。”

“请道友出院相谈。”道士作揖。

江琼琚听见这话,微皱眉,她心中诡异地升起惊悸感,慌忙一扯余道的衣摆。可是余道已经小步走出,江琼琚的手指扑了个空。

顿时,江琼琚惊骇,面色惶急。

余道一边走,一边颔首,他轻说:“原来如此。”

仅仅走了三步,三个道士眼中浮现出诡异的目光,他们脸色陡变

“贼子受死!”两声大喝!

长髯道士掏出一方青铜铃,剧烈摇晃起来,空中声浪泛起;持剑道士一掐剑诀,一线尖细的剑光对准余道狠狠扑来。

余道脸色一变,面上有挣扎之色闪过,他连忙侧身,要避开那剑光。

江琼琚正站在余道身后,看见剑光,她心中一紧,要扑身过去将余道推开。可是铃声大作中,她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不二!”

噗呲!余道侧身,剑光并成一线,竖直的从他腰侧切割过,黑色的道破顿时切下大半,剑光从他身子上生生刮过。

余道脸色一白,面容痛苦。

突然,悲叫声响起:“师弟!”

“师兄!”

长髯道士和持剑道士呆立当场,眼睁睁看着持印玺的道士呆滞住,口中吐出血沫。

咻!风儿一吹,持印道士的身子裂成两半,直接倒地,再无半点声息。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中闪烁冷意。

在他迈开步子的时,他手指上的毫光就已经消失不见。这是他在控制毫光伏地而走,悄悄接近那三个道士。

如今尚未开战,道士一方直接损失一员,而且还是能庇护三人的成员,由不得对方不惊。

“贼子!”两个道士大怒。

余道盯着两人,面色淡漠。

若非对方也存了心机,导致他中途不得不丢掉毫光,恐怕对面两人也残了。

两个道士看见余道的神情,怒意更甚。

“拿命来!”

现场灵光激射,剑气轰鸣,声势惊人!

江琼琚看见三人斗法,一息一合都插手不了,只能牵着驴得水往后退。

不消片刻,客栈被拆卸大半,整个院落都被轰平。

“贼子受死!”

轰!现场尘土漫天,三人都被烟尘压没,直接变得灰头土脸的。

三人都是低阶修士,其中两人连术法都使不得,自然无法护持清洁。而长髯道士虽然能使术法,但在这种生死时刻,怎敢肆意浪费法力。

烟尘中,缕缕火光闪烁,一尊大钟悄然出现,直接撞向余道。

余道正手持着度厄葫,大喝一声:“呔!”

无形之光涌上去,将长髯道士和持剑道士拖住,然后斩仙刀现身,其背后的虚幻人影睁眼,猛的飘飞出去。

“啊!”一声惨叫,斩仙刀光芒大涨,划过弧形,直接将持剑道士的两臂削掉,然后复激射向长髯道士。

长髯道士眼神惊惧,一咬牙,他没有收回法力,依旧控住大钟轰向余道,要围魏救赵。

余道忽然转头望他,狞笑一声,竟然不管不顾地要杀他。

长髯道士大骇!

轰隆!大钟撞进院落,碾碎了青石墙,狠狠砸在余道身上。

“噗!”喷血声响起。

“成了、、”长髯道士瞪着眼。

烟尘飘过,一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大钟轰落处,余道掩着袖子,不停咳嗽。

长髯道士见此,伸手指余道,难以置信:“魔、魔门修……”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眼睛一鼓,面容正中央裂出一道红口子。

斩仙刀切割在他身上,直接将他劈成了两半。

“咳咳、、咳咳、、”余道弓着腰,不停咳嗽。

刚才那一击,长髯道士使出了全部法力,若非余道的体魄早已达到炼皮中成,并且精进,他受这一击就会五脏移位、脑浆迸裂而亡。

即便如此,余道依旧不好受,他的内腑脏器皆数受创,稍微调理不好就会落下病根,而这对散修来说是致命的威胁。

“幸好有不死心。”余道心悸,暗暗庆幸。

大宗子弟受创后,可以从宗门得到药圭,并且有良好的环境进行调养。而散修则没有这种条件,往往只能苦熬,熬不过就是死,熬过了也会肉身受损,大道难期。

说句不好听的,此种区别犹如家犬和野犬。

就在余道尚未缓过劲时,一股杀机陡然出现。

呼!烟尘被吹散,持剑道士向余道直冲过来。他的双臂齐肘而断,还喷着血,身上鲜血满衣,凄惨无比。

“杂种修士、、去死!!”持剑道士咬着剑柄,眼神桀骜凶厉。

余道瞳孔一缩,亡魂大冒!

他想要避开,可是身子刚刚受创,动作迟缓如老者。

余道眼睁睁看着持剑道士奔来,牙关紧咬:“宗门修士、、实可恨!!”

呲呲!剑器刺击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修士

江琼琚挡在余道身前,手持破碎的燃血鬼剑,狠狠一劈,直接将对方手中的剑器振飞,并且顺势割下,切断对方的锁骨。

咔咔,染血鬼剑身上的裂纹增多,剑器哀鸣一声,灵光破灭,彻底损坏掉。而江琼琚也被剑器碰撞的力道轰出数步,退到余道的身后。

“噗!”早已油灯枯竭的持剑道士张口便吐血。

“琼琚!”余道心脏骤跳。

“无事……”江琼琚伸手擦拭一下嘴角的血丝,她只是被冲击力震伤而已,并无大碍。

余道的心情顿时平复下来,他深呼吸数下,调动体内血能,缓过劲来。

余道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已经将持剑道士的双臂削断,对方竟然还能找准机会害他。

这一剑若是刺中,不说有无性命危机,起码也要落个重伤。

“好贼子!”看着地上模样惨烈的持剑道士,余道咬牙。

持剑道士见自己最后一击落空,面目狰狞至极,他紧盯着余道,眼神怨恨。

余道冷眼盯着他,正思索要不要拷问。

“噗!哈哈!!”突然,一口血沫从持剑道士口中喷出,顿时溅了余道一身。其中还有数颗刚刚震断的白牙,被余道伸手接住。

“哈哈哈!杂修!杂修!”持剑道士畅快地大笑起来,鲜血从他的嘴角留下,覆满脖颈。

“呸!你竟然被一介凡人,而且还是女人给救了!”他啐出一口血沫。

“杂种散修就是杂种散修。”

余道听见这话一怔,随即面色释然。此人虽然狂妄,但性子刚烈,倒也算是行道之人,想来是逼问不出什么。

余道从葫芦中掏出一物,轻说:“得逢如此壮士,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持剑道士斜睨余道:“你若有种,就留我人头在身。”

“好说。”

一张帛书出现在余道手中,他轻轻一扬,三根暗红光丝从帛书上窜出。

持剑道士被光丝插中天灵盖,身子瞬间一震,“你!”

立刻,持剑道士面上出现痛苦,他的表情扭曲起来,身子缩在地上,不停的打颤。

余道冷眼看着。

“杂、杂修、、你居然……”持剑修士的身子越缩越紧、越缩越小,致死都在颤抖。

三息过后,地上再无持剑道士和另外两个道士的尸体。

余道手中的帛书也变得艳红,上面滚动着三滴血珠子,好似荷叶上滑动的露珠。

他面色淡漠,用手指将血珠子一一碾碎,化作红雾被他吸收掉。

“呼。”深呼吸数下,余道的气息变得平稳。他立刻闭眼检查伤势,发现已经痊愈大半,并且不死心隐隐要精进。

“一名胎动中期修士,持印玺防御;一名胎动后期修士,持剑器攻伐;一名入窍初期修士,进行掠阵。”

“宗门子弟,果然棘手。”余道脸色难堪。

仅仅三名修士,就将他逼迫到如此地步,由不得他不惊。

要知道余道可和一般的散修不同,他的法力浑厚度、精纯度,是普通修士的十数倍,手中的斩仙刀也是罕有的法器,乃是用舍利子和器胚锻造而出。

相比于同境界的大宗内门子弟,余道的家底都要胜出几分。可是如今只是遇见三个底层的宗门修士,他就差点重伤,甚至身死。

细细思来,余道发现这是三个道士相互弥补且配合默契的缘故,想来对方在出山之前就已经演练过多次。

“我不过一介散修,就能以胎动的修为同时搏杀三名宗门子弟,并且其中还有一名入窍,已经算是难得……不枉我努力夯实根基。”

余道微眯眼:“但是还不够。”

“修道,修得是伟力尽归于自身,能以一人之力,不惧死生,从而夺得天地间的大逍遥。”

如今遇见三名修士就已经狼狈如许,这对余道来说,还远远不够。

“咳咳。”余道轻咳,将肺部淤血吐出数丝,摆手说:“速走,稍后会有人前来验看。”

余道担心敌人追踪,三个道士的东西一件未取,甚至连持刀散修的法器也弃了。不过他从长髯道士身上发现了一方册子,已经记下内容。

江琼琚上前搀扶余道,将他扶上驴座。

等两人骑上驴得水,余道突然感觉不对劲。

“咳,别乱动。”江琼琚红着脸,她将余道紧紧抱在胸前,一踢驴得水:“驾!”

叮铃铃!

驴得水耳边的小铃铛摇响,一溜烟往西南方向跑去。

……

郡守府中,三十多位身材姣好的舞女立在殿堂中,正婆娑起舞,摇曳着惑人的姿态。

有一弃冠、长发散乱的道人斜躺在檀木长椅上,此人衣襟敞开,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欣赏着歌舞。

丝竹如许,缠绵悱恻,钟磬如玉,轻灵动听,殿堂中顿起一阵浮华与悠闲。

美妇人年岁不过二十许,她捧着玉盘,小步走到道人身前,恭敬的将盘中紫葡萄奉上。

道人随手摘过一颗。

美妇人指尖微颤,她微仰面孔,露出一张轻熟、姣好的脸,把笑容打开,顿时满堂生春。

道人定睛,眉头微皱。

噗呲!剑器刺穿肉体的声音响起。

一少年剑客从长椅侧走出,他拔出长剑,厌恶的看了一眼美妇人:“贱婢,安敢以庸脂俗粉侍奉师兄。”

“仙、仙师……”美妇人华贵的衣着顿时被染红,她捂着心口,指间不断涌出鲜血,头上的金步摇不停颤动,难以置信的垂地身亡。

道人没有理会眼前的事情,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玉简,展开后更皱眉。

“十三,陪我出去一趟。”

“是,师兄。”少年剑客高兴的应诺。

“有三个外门废物死了,我们去杀一下人。”道人起身,打着哈欠走向门外,“幸好这次的任务简单,一路杀过去就行,不用找来找去。”

正走着,他突然停住脚步,摆手说:“留下她们。”

少年剑客听见,动作一顿,他正抬起剑器,准备砍死满堂的舞女。

“好歹能生子,不能浪费。”说完一句,道人踩着木屐,背手往殿外走去。

少年剑客咬着嘴唇,他伸指一点,剑器顿时化作乌光,被他一口吞入腹中。

“等等我,师兄。”

三十多个舞女顿时瑟缩,无力地瘫坐在地,鲜红的光芒映照在她们的身上,显得她们尤为娇嫩和可怜。

抬眼望去,近百具峨冠博带、锦衣绣袍的尸首跪倒在地上,血液铺满了殿堂中的每一块瓷砖。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机遇

余道和江琼琚骑着黑驴,一路往西南方向跑。但是入夜之后,因为余道受伤的缘故,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

夜色冥冥,空中的月亮微红,几朵云彩拢在月亮旁边,竟然被照射出形体。

江琼琚提起剑器,在山间砍了一颗树,拖将回来,又用剑器刷刷地切成数段,直接堆成篝火。

燃血鬼剑虽然已经灵光尽失,彻底蜕化为凡物,但是它的材质依旧非凡,若是落在凡人手中,可被唤一声“宝兵”。世间宝兵的来源大抵如此,都是修士丢弃的破烂物。

不过江琼琚舍不得丢掉手中的剑器,她将其抱着怀中,显得小心翼翼的。

“咳……咳!”余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哇地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液。

江琼琚见到这个情况,心房骤缩,她焦急跳到余道身前问:“不二?”

“无妨。”余道及时伸手,“只是淤血而已。”

他轻抚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在体内剧烈的跳动,每跳动一次,他就感觉精神旺盛一分。

“不死心果真强横。”余道心叹,“仅仅半日功夫,我的伤势就已经全部恢复,并且因为血精的缘故,肉身还在精进中。”

“这还仅仅是中成的不死心。”余道微闭眼,再度检查一下肉身,彻底放下心来。

江琼琚看见余道脸色红润起来,并且眼眸中神光也恢复到湛湛生辉的程度,心中一松。

“不二,你且休息,我为你准备炊食。”她拿过一旁的野炊用具,立马忙活起来。

余道看见她的动作,不阻止,也没有矫情的上去帮忙。他闭眼,脑中浮现出页页文本,文本的内容成条状,刚好可以组成一方小册子。

“责三日内,清除一切外门修士……”

“责三日内,清除各地官府衙门……连同兵卒在内,宁杀错一千,不可遗留一个。”

“责三日内登刊造册,统计各地凡人数目。”

“责……”

这册子正是余道在长髯道士身上搜到的,上面的内容一条条罗列,极其繁杂,但是都可以归为两类:“杀何人”、如何杀”。

细细揣摩着,余道微皱眉,他搞不懂太极宫为何要这么做。

此世虽然有道宗玄门和神宗魔门之分,但是并无正邪之分,魔门修士指的是以追求上古神魔之力为目标,崇尚自然、不分善恶、任意所为、无拘无束的修士,而非为恶贯满盈的修士。

两者之分,类似于余道记忆中的国家阵营之分,其个个宗门,也相当于他记忆中的个个国家。

以其体量来看,简单的善恶之分太过偏颇,所以太极宫此番杀戮,必然有其内在原因,或曰“政治考量”。

“杀人,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余道皱眉细细思索,他突然从葫芦中掏出一方东西。

是一方地图,这地图不是别物,正是江琼琚上朝时献上的那方。

这张地图线条清晰,个个郡城县城都有标明。更难得可贵的是,图上各地范围大小,是按一定的比例绘制在帛书上,并且注明了脚程。

仔细瞧着地图,余道用手指在地图上面摩挲,一寸一寸比量红线勾勒出的江州地界。

他眼皮一跳,陡然想起了之前对香火符钱的思索。

香火符钱这种东西,余道修道至今,乃是第一次听闻。且香火一词,此前也仅仅存在于凡夫俗子的口中。

如此说来,香火符钱很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

刹那间,余道联想起太极宫数月前开始封山,并且召回所有的弟子的举动,他低头看着地图,又回想小册子上面的任务。

“不开山门则已,一开山门便大兴举措。”余道心道,“这是早有预谋。”

他将地图上红色地块的江州界收入眼中,心中默默浮现一词:“抢占先机!”

江州城香火符钱一事,余道恰逢其会,并且从中攫取了大把大把的符钱。

这一个个念头梳理下来,余道便得出太极宫此次的行动目的:封锁江州!

斩杀外门修士,为得是防止走漏消息;斩杀官府衙门,为得是除光凡间统治者;大肆屠杀凡间勇武者,为得也是打碎凡人的脊骨……

细细向前推,太极宫数月前的封山之举,大抵就是在为此准备。

数月间,其或是在检验香火符钱的利弊,以定前途;或是在整顿宗门、肃清上下,以统合全宗之力;或是在深谋远虑、培养子弟,以便于建立对江州的统治……

一事连一事,一环扣一环,余道眼前的迷雾忽地被吹开,他虽然还有诸事不明,但是已经看清全局。

余道一时苦笑起来,他非是其他宗门的高层人物,甚至连宗门弟子也不是,仅仅是个散修,看清这个东西又有何用……余道深呼吸数下,心想:“还是有用的。”

其一,便是有关香火符钱之事。他所预料的大变革或许不是妄想,而是真实。

其二……余道紧捏手指,牙关咬紧:“要速逃,太极宫此番定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进行杀戮,江州已经不可留。”

太极宫为了能在变革中占得先机,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值此时,江州已经成为一个大漩涡,不仅是散修的漩涡,也是其他宗门弟子的漩涡。

逃不出就是死。

余道悚然一惊,起身,复骇:“太极宫如此,青羊宫不如此耶?”

太极宫为了占得先机,其他宗门定然也会如此。这样思来,天底下大宗所在的地界,都有倾盆之祸。

余道若是大修士,或可浑水摸鱼,乘风而起,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修,陷入其中,定然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如此一来,余道所能去往的地方,只能是各大宗门领地以外的地界。他低头,将目光从巴蜀之地落开,落到苗疆之地。

苗疆之地无大宗,甚至连大一点的旁门也没有,其鱼龙混杂,个个旁门旋起旋灭,且妖魔百族横行,生民维艰,凡人活不如狗。

此种情况,恰适合余道浑水摸鱼。

第一百三十二章 离别(上)

细细想着,余道心中一时感慨,若非他做贼心虚,早早地逃离江州城,恐怕他现在已经陷在江州城之内,化作了尘土。

如此一来,余道还要感谢一下江琼琚,若不是有江琼琚在,他也不会如此果决的离开江州城。

不多时,江琼琚煮好了两碗羹汤,小心且高兴地端到余道身边。余道看见她高兴的样子,也不急着说出自己的发现。

他伸手接过羹汤,和江琼琚并肩坐着,慢慢地喝起来。

篝火的红焰跳动着,让两人的面颊显得朦胧而红晕。

“该走了。”喝完羹汤之后,余道将瓷碗扔在火堆中。

“啊?”江琼琚早已喝完,正在擦拭长剑,她听见余道的话,诧异的抬起头,不过随即便点头,“好。”

两人一边赶着路,余道一边向江琼琚解释着缘由。

……

第二天天明,篝火旁的树叶突然响起沙沙的声音,有两人从林中走出来,一直走到篝火前。

头发披散的道人看见篝火,直接蹲下身子,细细瞧了起来。三个呼吸后,他伸了个懒腰,一并站起来,打着哈欠说:“来迟了,那两人往西南方向跑去了。”

旁边抱剑的少年听见,眉头拧巴起来。

道人看见他的样子,伸手揉着他的头发,笑说:“不着急,那两人跑不掉。便是找不到,守在逆流江边杀人就是了。”

少年听见他的话,眉头依旧拧巴着,过了好半天才说:“师兄,以后杀人能不能少见点血?”

道人听见一愣。

“师兄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少年皱眉地看着缭绕在道人周身的血雾。

道人闻言悻悻,他尴尬的想要揉一揉少年的头发,但只得收回手。

“好,以后师兄杀人不见血。”

在两人离去后,中午时,篝火边的枯枝又突然折断。

一双白绣鞋伸出,踩在了枯木枝上。有一道人影站定在灰烬前,发出轻轻的叹息:“来迟了。”

一句话说完,这人的身影便倏忽消失在原地。

……

在余道向江琼琚说明之后,江琼琚也是愈发的心急,唯恐两人陷入动乱之中。一路上,除了最基本的休息之外,两人一驴一直在赶路。

幸好因为他们的动作较快,心中也有了提防,路上再没有遇见太极宫的弟子。

终于,在他们离开江州城的第三日下午,两人一驴翻过一座又一座的丘陵,走到一条大江的边上。

一看见这条大江,江琼琚就变得欣喜起来,她指着大江,喊到:“不二,快看!是逆流江。过了此江,就离开江州了。”

余道正微闭着眼睛,他听见声儿,立刻睁开眼。等看清楚江河的样子,余道眼中同样欣喜。

逆流江,其江水西流,与世间所知的大多数江河走向相反,故被称作“逆流江”。此江横亘在巴蜀和苗疆之间,劈山碎石,硬生生在崇山峻岭中开凿出一条界限。

江水以北,虽有丘陵,但是也有小块的平原分布,离江水越远,平原占比就越大。

而江水以南,则是属于穷山恶水之地,到处都是瘴气毒雾,常人难以生存。

且苗疆之地妖邪横行,百族混杂,炼尸的、炼蛊的、食人的、合欢的……狐媚子、豺狼虎豹、狗狈毒虫……处处都是,黑脸道人便是自苗疆之地走出。

苗疆之地不属于江州,自然也就不是太极宫的管辖之地。若是余道估计的不错,太极宫一时半会是不会搭理外界的。

渡过此江,危机基本上就是解除了。

余道轻轻呼了口气,这一日半以来,都是他在用法力支持驴得水跑路,驴得水累,他更累!

“咦呃!”驴得水看见江河,同样焦急地嘶叫一声,打起蹄子往江边跑去。

听着渐渐出现在耳中的江涛声,余道心中略微怅然:“跑了三天,终于快要结束。”

可是就在此时,一线流光疏忽从两人身后飞来,然后摇摇落在江边。

看见这流光,余道和江琼琚一怔,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走。流光落地,顿时化出人形,同样是两个人。

这两人落在江边环首一望,立刻就发现了余道和江琼琚。当中道人模样的人笑起来:“妙哉!妙哉!恰好逮个正着。”

旁边的少年张口一吐,吐出一团乌光,然后乌光展开,变成一柄湛湛然的短剑。

“师兄,就是这两人?”

道人点头,“正是。”

看见两人时,余道就心悸,此时听见两人交谈的话语声,余道几乎是大骇。他扯着驴得水的缰绳,急忙喝道:“走,速走!”

“咦呃!”驴得水懵懂,被余道扯的生疼,但是它也不敢违逆余道的话,立刻转头,往丘陵中窜去。

江琼琚看见余道的动作,顿时理清情况,同样焦急起来。

可是驴得水才奔出十数步,道人携着剑客少年,直接落到二人身前丈许,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道友请留步。”

道人作了个揖,准备问话,但是旁边的剑客少年不耐烦,说:“师兄,杀便杀,无须废话。”

道人失笑,口中交代到:“师弟教训的是……”他一边说,一边轻弹指,一股红雾从他的衣袖间喷出来,迅疾的涌入地底。

一时间,大地上好似有岩浆翻滚出来,腾腾的热意直扑余道和江琼琚。

“咦呃!”驴得水嘶鸣,它眼前的大地翻滚,霎时间变作沸腾的深红沼泽。

眼看着岩浆要将二人一驴吞没掉,一只秀气的长剑突然从空中落下,直接钉在地上,将流淌的岩浆死死钉住。

“总算没有来迟。”幽幽的话声响起。

“昂!”岩浆被钉住,翻腾的更加厉害,好似大龙在翻滚。

道人看见这一幕,霎时间惊骇,未等他说话,一道身影突然从空中落下,站在江琼琚身边。

此人身量修长,长发盘髻,身上穿着仅仅是布衣,看上去淡雅无比,好似只是邻家之妇。

“你,可愿随我回宗?”女子站定,看也不看一旁的道人和少年剑客,直接问江琼琚。

江琼琚和余道看着眼前陡变的一幕,相顾愕然。

江琼琚随即便惊,脱口而出:“姐姐,是你!”余道同样惊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子面上戴着一方简简单单的白丝巾,气质温婉。

此人正是余道在判官庙中遇见,后被人送进摘星楼充当侍女的那位。当时余道就感觉此女有些怪异,不怎么与其接触,可是怎么也没有预料到今天这一幕。

“师兄!”旁边的剑客少年惊呼。

道人脸色难堪的望着女子,搭话:“前辈何人?”

随后女子一剑除了道人,少年剑客重伤遁逃,她和余道交谈数言之后,飞身带着江琼琚和驴得水离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离别(下)

这话一说完,道人瞳孔骤缩,他清晰地看到女子身上有诸多印记——太极宫修士阵亡的印记,也就是说此人已经斩杀多名太极宫的修士。

一时间,道人和剑客少年都森森然,目光不善。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女子微皱眉,轻叹:“太极宫的都是死脑筋,你能杀人,人为何不能杀你。”

“前辈为何屠戮我宗修士,若是不给某一个说法,某便是身陨在此,也要向你讨个公道!”道人咬牙说着。

旁边的剑客少年持着长剑,同样凶厉地看着女子,全然不顾两者之间的差距。

“杀就杀,无须废话。”女子突然招手,秀气长剑飞出,直接斩向两人。

“呔!”道人大喝一声,红光从周身腾起,威势大增,此人竟是炼气四层,凝煞境界的修士。

一股柔光喷来,立刻将余道和江琼琚远远推开。

霎时间,现场灵光大作,逆流江岸边被生生崩塌数十丈,一条岩浆组成的巨龙腾起。

女子立在当中,被道人掀起的岩浆缠绕着,好似置身于火焰山口。可是仅仅两息后,女子便睁开眼,说:“找到了。”

她拔剑一斩,这剑光喷出百丈,直接将地上炎龙压下,锐不可当,生生斩在道人的脖颈上。

“啊!”一声惨叫,道人人头落地,炎龙溃散,只余满地岩溶。

女子复拔剑,要斩掉剑客少年,可是道人身死的前一刻,骤然捏碎法诀,一股灵光喷到剑客少年身上,将其化作一道流光往天边窜去。

少年剑客身不由己,被流光裹着逃窜而去。

“师兄……师兄!!”他绝望的哀嚎着,声音残留当地,如似猿啼。

数息之内,风云突变,现场狼藉,好似爆发过火山、地震。

前来斩杀余道和江琼琚的太极宫修士,就这样一死一重伤的逃窜而走,空余一女子提剑立在空中。

余道望着半空的女子,张口无言。

“噗……”女子立在空中,张口吐一口血,她缓过劲来,飘落到余道和江琼琚身前。

三人相识,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女子简单明了的说:“琼琚有根骨,我欲带回门中,助其修行。”

江琼琚闻言一愕,伸手指自己:“我?”

余道听见此言,眼皮一时陡跳。女子注意到他的脸色,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我宗以剑立派,你身具剑骨,最为合适不过。”

“剑骨?”

女子细细解释一番,顿时令江琼琚明了,不过江琼琚听完,依旧沉默着,没有回话。

女子复说:“你之意中人乃是修士,你若不修行,如何能陪其走得长久?”

江琼琚闻言一跳,目中满是纠结,她试探着问:“姐姐能否带不二同去?”

女子摇头,她大大方方的说:“非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我已身受重伤,无法再带一人疾飞。”

“且不二小友根基已定,若是再改修他宗,乃是自毁大道。然若是不改修我宗法门,仅以我内门弟子的身份,不二小友连外门都无法进入。”

听见女子把话说完,江琼琚黯然。

余道仔细听着,心中同样一叹,如此一个入得宗门的机会,就这样逝去。他虽不知道女子所属宗门到底在何方,但以其如此伟力,却仅仅是内门弟子的情况来看,必然是一方大宗。

不过要让余道自废修为,再转修他宗,这绝对不可能!若是转修,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余道一笑:“琼琚,勿要拒绝。”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得逢如此机缘,弃之可惜。若是跟随于我,前途还未可知。”

他趣谈到:“且你需记得,你身具神窍,能入大宗门,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几有成道之机。”

“苟得道,勿相忘!”

听见余道说的话,江琼琚心中的忧虑一时减少,她噗呲笑出来,嗔怪地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年我若果真如此,定要渡你这冤家升天!”

女子见两人相谈,抱着胸,将手指放在胸前,打趣的看着,说:“考虑如何?”

听见此言,两人顿时沉默。

余道咬着牙,突然说:“前辈,小道冒昧了,还有一事相问?”

女子点头。

余道定定地看着女子,说:“前辈如何保证琼琚入门,是修行,而不是被人夺取神窍?”

女子一愣,随即变大笑:“却没料到你还有这个担忧。”她沉吟一下,复说:“倒也难怪如此。”

女子摇摇头,“你无需担心这个。”

“你因是散修,或对宗门有诸多偏见。以太极宫为例子,其门人虽然跋扈,但门内团结,剑锋一致对外。”

“刚才那道人不过凝煞修为,便敢向我为其宗子弟讨说法,并且在最后一刻,果断放弃生机而送师弟出走。从中可见一二。”

“一方宗门,若是沦落到迫害弟子的境地,定然无法长存于世。”

听见此言,余道一时沉默。女子所说应是真实,一方宗门若是连向心力都没有,全是白眼狼,其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世间旁门旋起旋灭,重要原因恐怕就是如此。

“万年以降,各地大宗对此类情况都有防范的章程……”

女子耐心解释,最后说:“且你须记得,剥夺神窍仙骨,然后用之的法门,世间罕有,皆为秘传。”

“唯一无害,可成仙者,唯有魔门北宗之秘法,借假修真耳。”

听完女子之言,余道心中顿时松懈。

其实还有一言,对方并未说出来。那便是若真的觊觎江琼琚的剑骨,对方大可直接出手擒拿,两人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出,又何须如此作态。

余道无言,作揖,深深一礼。

女子坦然受着,随口说:“今日我渡人,他日人渡我。”

“我带琼琚回宗,自有奖赏。且日后恐需要琼琚来渡我,你二人勿认为我跋扈才好。”

余道听见,再度一礼。

江琼琚看着两人说话,听到余道为她担忧至此,心中甜蜜至极。

她同样对着女子一礼,说:“姐姐之恩,琼琚没齿难忘。”复一礼。

女子见此,伸手抚住江琼琚的手,目光柔和:“若是入门,以后也不要唤我师姐,依旧叫我姐姐就好。”

江琼琚点头。

言已至此,便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余道站定,胸中有诸多言语,一时难以说出。他抬头看江琼琚,却发现对方早已目光流转,正定睛望着他。

一旁,女子望着逆流江,忽然说:“我之宗门,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

“凡门人弟子遇其不公者,自当以一剑讨之,至死方休!”

女子紧盯着余道,说:“江琼琚可在门中等你一生,你可为她求得一世么?”

江琼琚闻言,咬着嘴唇,并不插话,只是静静等待着。

余道深呼吸,一礼,沉声说:“何须一生,待我十年之内成就‘真人’,扣门而娶之。”

真人者,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女子听见一怔,手指轻微颤抖,目中出现恍惚。

良久,她低声说:“十年、、十年不够,许你再加十年,若是还不够,再加十年,再加十年,便是千年百年也可……只是希望你不要像个二傻子……不敢登门。”

余道和江琼琚听见此言,一时望着女子。

女子兀自说话,自己失声笑起来,只是笑声异常低。

“此间事了,可散矣!”

她对着余道说:“太极宫近三日内已无余力出江州,你过此江,便无危险了。切好自为之。”

余道点头,忽然问:“对了,还请前辈告知,汝之宗门,何名?”

听见这个问题,女子哑然失笑,她望着余道,幽幽说:“你可知香火符钱自谁始?”

“谁?”

“本宗也!”

闻言,余道一退,他猛地想起了初见女子时的一幕,那时他正在寻觅香火符钱且恰好因此寻到。

紧接着,余道又联想起魔修,还有魔修的惨样,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心中:是否正是魔修等人盗出香火制符之法,而后魔修逃遁蜀地,也是被追杀至此,后主动泄露给太极宫……

一时间,余道思绪翻滚,久久不能自已。

女子看着他的样子,不再回答。

“借你一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道通途,来日再见。”

她轻轻摸了一下驴得水,驴得水立刻变小,被她收入袖中异畜袋。

此驴留给江琼琚照料,在大宗门内或许能一番机遇,倒是不废余道对其的承诺。

此时再多言也无甚意义,白纱女子携着江琼琚,一同踩上一道剑光,瞬息间就升至半空中。

临走时,余道和江琼琚相望着。

忽然,江琼琚踩在剑光上,招手大呼:“余不二,我是你的意中人!”

“听着!”

“总有一天,我会踏着七彩的剑光,前来娶你!娶你!”……

余道闻言哑然,招手表示已经听见。

疏忽,剑光化虹,直射苍溟,空留他一人站在江边。

伫立数息,余道转身向大江奔去,要速离此地。

卷终!+周五上架提醒!

第一卷写完了,说实话,此卷末尾写的很累,原因不便多说,好歹为世界框架打下一个基础。

再次强调一遍,看书请不要代入其他书的世界观!

没错,本书描写的仙道世界,并不是什么上古遗传、也不是什么破落户,而是一个积极进取、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仙道盛世。

这个盛世很残酷,非常残酷,一如羊吃人、鸦片横行的社会,但是,它正是希望之所在。

还有,别扯什么因果,也别扯什么香火有毒!

一巴掌拍死,神魂俱灭,尔再与修士谈因果。修士天不怕地不怕自己也不怕,还怕你因果?

石油也有毒,难不成人类直接喝下去?有毒就不能用,以前不能用,现在不能用,永远不能用???

神烦!

总有人和水饺战设定,和作者战设定,而且还是套用很多版本、不同书的设定~~~(-.-)

在此还要大力感谢支持至今的书友们,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若是没有你们的支持,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现在。

非常感激!

————

世界观的构设到此为止,旅途总归是余道的旅途。

接下来正式踏入修士圈子,术法与法器齐飞,蛊虫共僵尸一色,专心展现余不二的求道历程。

如今余不二已挣开枷锁,自当奋勇前行,肆意而为!若是事败,大不了跑路~~

!!!+

重大消息!重大消息!!

本书下周强推(咳咳,已经上推荐了),应该也就是周五上架了!

水饺得此消息,想哭,我的全勤~~~

熬到如今,终于要上架了,难得、难得!

今天或明天,正式恢复双更,以尽可能挽回读者……想哭。

养书的朋友们该宰了,再不宰……就晚了。

还请大家到时候支持一下首订,一本书的首订代表着一本书的潜力,若是首订废了,书差不多也就废了。

水饺也不敢保证太多,毕竟“用爱发电”,效果也就那回事儿。

不过水饺可以保证,只要有一千个……算了,五百吧、、五百个朋友付费看,水饺就一定会写下去,毕竟有小钱钱,水饺还小,很容易满足~~

希望上架时,残酷的现实不要狠抽水饺一嘴巴(-.-)。

就不卖惨了,水饺早已经惨到懒得卖惨,变成了冷漠.JPG。

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还能一路同行。

路上道一声:

你好哇~书友!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狐嫁女

天色异常的阴暗,空中飘着薄薄的细雨,随意吸一口气,都能闻见淤泥中草木腐朽的臭味。

一行人,二十许,全都穿戴斗笠蓑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脚泥路上行走。数匹矮脚马夹杂在其中,每踩一脚,蹄子上都会溅出泥浆。

吱呀!某人脚步一滑,差点跌落在地,忽地一块飞石出现,恰好落在他的脚下,让其脚步顿时稳住。

“何事?”呵斥声响起。

“少爷!无事,家丁脚滑而已。”有人忙说。

呵斥那人听见,压抑着声音,喝到:“些许小事都做不好,成何体统!换人!”

“是。”

二十许人停下脚步,立刻忙碌起来。

原来这行人中间正有四个人抬着一架滑竿,前两个人,后两个人,一起抬着架子行走,刚才正是其中一人差点滑倒,跌落滑竿。

这滑竿类似法座,坛座上支起了杆子,顶着一大张油纸,油纸被细雨打湿之后,呈尖塔形,微透明,可以看到里面正跪坐着一个人。

跪坐之人峨冠博带,脊背挺直,他将双手放在膝上,正十指握拳,可以看出刚才一幕令这人十分不愉。

滑竿附近的十几人忙碌着,一个人影突然撞入队伍中,让人群一惊。

“何人?”立刻有人打开蓑衣,拔刀一喝。

抬头望去,他们发现撞入队伍的人是个流浪道士,道士的衣摆满是泥浆,被细雨淋着,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已。细细看去,道士面色蜡黄,头发杂乱,很是憔悴。

道士看见他们,呼了口气,打了个揖。

“少爷,是个落单的道士。”有一个矮小老头凑到滑竿处,说:“刚才就是这个道士出手帮了一把,应也是个修行中人。”

滑竿上跪坐的人听见,沉默一下,淡淡说:“确实是个修行中人。”然后便不再说话。

他们交谈时,道士其实也在细细的观察这行人。

道士正是余道,他已昼夜不息的逃窜四日,如今见身后依旧没有敌人追来,这才走上了山间的小路。

逃窜了四日,且没有坐骑,余道很是吃了点苦头,所以显得有些狼狈。

他做了个揖之后,便直接凑到队伍中,准备跟着队伍一起行走。

余道初到苗疆之地,人生地不熟的,且摸不清情况,所以特意用魔功改换了下面容,守在路边,准备捉支队伍了解情况。

如今等了许久,这才等来一支队伍,自然不肯放过。

余道扫视着队伍中的人,暗暗皱眉。

这苗疆之地果然鱼龙混杂,仅仅路上随便遇到的一支队伍,队伍中就有两个修士,五个炼出劲道的武士,其他凡人也都是血气强横的武者。

混入队伍后,许是余道出手一助的缘故,队伍没有驱赶他,让他掺在队伍后面跟着。

余道正低头行走着,队伍中忽地走出一个矮小老头。

矮小老头跑到走到他身边,递过一身蓑衣斗笠,笑呵呵地说:“见过道友。”

余道打量一下老头,默默地接过蓑衣。此人正是两个修士中的一个,还有一个修士则是坐在滑竿上的人。

老头盯了下余道的面容,发现余道的脸色虽然蜡黄,但是并不苍老,随口说:“道友也是前去参加九香夫人的选婿大会?”

听见老头说的话,余道心中一动,道:“道友也是?”

老头朝滑竿努努嘴,点了点头,“我家少爷正准备去九香寨碰碰运气。”

“如今我家少爷炼制出了一口法器,且修为不俗,就要突破炼气二层,正适合去九香寨走一场。”

老头笑呵呵的说着:“想来以少爷的本事,定能抱回一个少夫人,和九香夫人结为亲家,也能从九香夫人手中学得一两手术法。”

听见术法一词,余道心中一紧。

他望着滑竿,目中满是羡慕:“道友竟然有法器,还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老头正紧盯着余道,他看见余道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他之所以透露自家少爷的情况,其实是存着震慑对方的想法。

以对方艳羡的姿态来看,不过是个和他一般的小修士,想来手中也没有法器,只能使出符钱。

老头彻底放松下来,他猥琐一笑,露出半缺的门牙。

“听说那九香夫人体格风骚,丰乳肥臀,走起路来一摇,能让旁人都掉出眼珠子。”

老头砸吧嘴:“若是耍子起来,肥大尾巴扫在身上,也不知是何等滋味!”

余道心中怪异,问:“尾巴?”

“对啊。”老头怪看他一眼,“道友不知九香夫人是狐狸出身么?”

听到这里,余道微微咋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头口中要选婿的九香夫人是个真正的狐媚子。

他说:“如此说来,九香夫人的女儿也是狐妖?”

老头点头,“自然,九香夫人已是入窍期的妖修,在她的帮助下,她女儿不久前都化出半身,所以举行选婿大会。”

妖怪只要修出法力,就可以改换形体,化出半身是指从妖身变为半妖身。半妖身虽然依旧有个妖字,但是已经和人身差不多。

譬如狐妖,狐妖若是化出半身,身上仅仅会存下耳朵和尾巴,自然可以行敦伦大礼。

不过妖怪若是想要化出完整的人身道体,非是幻术遮掩的那种,起码也要修成大丹。

老头看见余道思索的样子,不愉说:“你这道士,好生无礼,竟然诈老头的话。”他已经看出余道对所谓的“选婿大会”压根不了解。

余道随手作揖赔礼,被人瞧出来也没什么,正好可以摊开了仔细询问。

老头虽然有些不愉,但是压制不住心中的骚情,又兴致勃勃地和余道讲起来。

队伍中就他和滑竿上的人是修士,老头不敢和自家少爷说这些事儿,已经憋了许久。如今难得遇见一个同等层次的人,一时变成话痨。

“有家寨子是蛇妖开的,里面有些化出半身的蛇妖……啧啧,那鳞片缠在身上,冰凉凉的,腰肢弯下去……还能不用半身,直接用原形……”

余道眉头一挑,迎合说:“前辈试过?”

老头忙摇头,说“我哪敢!只有那些魔修憨货才去,曾有炼气的修士跑去试过,结果那玩意儿直接被折断了,劲儿太大!”

余道心中愈加古怪,“这苗疆之地,果真妖邪横行,百族混杂,远超常人之想象!”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香寨

老头和余道交流着,也曾问余道的来历,但是余道随意搪塞了过去,他也就不再过问。

“道友可是要去九香寨见识见识?”走了半路,老头突然问。

余道颔首,说“自然。听前辈说的如此有趣,晚辈自然想去见识一番。”

老头瞥了瞥余道的打扮,摇头说:“那便跟上,不过道友若是想要参加那‘选婿大会’,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为妙。”

余道听见,并不以为意,只是问:“前辈为何这般说话?”

老头刚刚才说选婿大会任何修士都可以参加,无论人妖、无论修为高低,只要你血气还未衰竭,便可上去碰一碰运气,所以余道才有这一问。

老头听见他的问题,嘿嘿一笑,露出自己半块发黄的门牙,故作高深地说:“你且跟上的,到时候就知了。”

他顿了顿,又说:“算了,和道友谈得如此尽兴,还是提点一下道友。”

余道洗耳恭听。

“你可曾记得我刚刚说的,九香夫人乃是入窍期修士,会术法一事?”

“自然。”余道点头。

老头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道:“若是能和九香夫人结成亲家,九香夫人便会取出一两手术法,作为女儿的嫁妆。”

“若是当选,不仅有狐媚子为妻,还能学得术法,你说此次大会如何?”老头笑眯眯的看着余道。

余道点头,“定然是来者云集,万分凶险。”

老头叹到:“就是,我家少爷手中若非有法器,也会心里没谱。”

修士完成炼气第一层胎动期的修行之后,便会步入第二层入窍期,此时方可修行术法,皆因此时修士体内的法力才支撑得起术法的消耗。

可是术法虽然有千般万种,妙用无穷,但它又哪是能轻易寻到的。

法不轻传。

这个法不仅指修行的根本法诀——道法,更是指修行的护道法诀——术法。

后者因为可杀伐、可增益的缘故,能实实在在地提升修士实力,故被底层修士看的更重。

毕竟任你修为再是高深,若是连点护道手段都没有,境界远低于你的修士也能将你打杀掉。

并且术法实际上关系着修士在入窍境界的修行,非是旁门小道。

余道听见这个消息,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但是心里忽地一跳。《太阴正法》虽步骤详明,有成道之机,但是并无术法记载,完全需要余道自行寻找。

可惜的是,余道此前一直未曾获得。他入这苗疆之地,除了避难之外,便是为了访求术法,以增益道行。

如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雨中,余道穿着蓑衣斗笠,躬身一礼:“前辈古道热肠,晚辈实是感激。”他虽性子薄凉,但善恶分明,眼前人肯结善缘,他自当感谢。

老头笑呵呵的受了,“道友颇有自知之明。”他以为是自己的告诫起了作用,救得这人一条性命。

后续谈话且不提,一行人在泥泞中行走,蓑衣上都好似刷了泥浆,十分狼狈。唯有老头口中的少爷,一直端坐在滑竿上,未曾沾染半点泥浆和雨水。

队伍非是普通队伍,从早走到晚,片刻也未曾停息。日暮时,走出几十里,终于到了九香寨。

遥遥望去,这寨子和寻常山寨并无甚么区别。但走到近处一瞧,却发现了不同。

这寨子中有一颗二三丈之宽的大树,树冠参天,拔地而起数十米,有类于余道在南若寺见过的槐木妖。但是细细辨认,却发现此树并无妖气,只是普通的大树。

巨树枝干粗大,粗者近一丈,细者也是两人合抱。其上枝叶繁密,形似菇伞,便是在这初春之时,也是浓荫嫩绿,雨水打落在其上,全都从两旁刷下,无一滴落在内里。

九香寨内部正是被这巨树笼罩在底下。

余道乍见此树,有些惊奇,故多瞄了几眼。,老头在一旁看见,羡慕地说:“据说此树就是九香夫人用术法催生而出。”

他伸手一指:“细细看去。”

余道循声望去,忽地发现巨树上好似挂了一个又一个灯笼。再仔细一瞧,这些“灯笼”都是被吊起的木屋角楼。

在巨树之顶,巨树的枝干扭曲,还结成了一尊莲座,华贵无比,闪烁着银光。

一行人入内,并无人阻拦。

一入寨子中,首先映入余道眼帘的并不是多么缥缈奇异的场景,而是一个个戴着镣铐枷锁的奴隶。

奴隶遍布山野,全都身形枯槁,赤脚裸身的踩在泥浆之中,他们佝偻着身子,无气无力地种植草药作物。旁边还有一个个监工,这些监工都手持长鞭,肆意的抽打奴隶。

天色昏暗,风声夹杂着鞭梢声,如雨点般坠落。

奴隶大部分都是人,也有小部分是兽类,而监工都是狐狸、黄鼠狼,一个化出半身的都没有,但却都直立着,分外滑稽。

细雨打在九香寨中,一股阴冷的感觉直扑人脸,。

老头扫过一眼寨中的情况,和余道告罪一声,立刻往队伍前头走去。队伍中的其他人看见寨中的场景,也都无甚表现,似乎是习以为常。

余道眼睛微眯,仔细瞧了瞧,并无甚反应。

走到巨树底下,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一行人好似闯入了水乡庭院,有潺潺的溪水从树枝上滑下来,溅出水声。四周根植着花草群,其中数种闪烁着荧光,显得朦胧而秀丽。

巨树顶上的莲座正绽放着银光,光芒透下树冠,好似新月一般悬空。

“站住!凡人去底下待着。”有狐脸人身的妖怪呵斥着,此妖的半身还未完全化开。

刺啦!滑竿停稳,油纸被撕开,一个人从内里钻出来。

“少爷!”老头候在一边。

走出的是个峨冠博带、白衣白巾的书生,他嘴唇削薄,面上自带一分刻薄之相,但是面色白皙,手指捏在袖中,还有一股读书人的风度。

书生踩下滑竿,站立在狐脸妖怪身前,冷眼扫视对方。

狐脸妖怪被书生盯着,身子颤抖一下,谄媚说:“大人,不是小的跋扈,而是凡夫俗子都无甚资格上楼。”

“唯有两位修士大人才能登上去。”

“知了。”书生冷哼一声,摆手:“尔等都退下。”二十几凡人一个字也没说,纷纷退下,走到细雨中淋着。

“大人,请!”狐脸妖怪连忙邀请书生。

书生一掀衣摆,踩着枯藤结成的斜梯,稳步往巨树上走去,老头则缩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等余道要走上去时,狐脸妖怪突然怪叫:“等等!”

余道脚步停住,回望狐脸妖怪。

“算了,过去。”狐脸妖怪瞪了瞪眼,鄙夷摆摆手,:“堂堂一个修士,却活得像个凡人。”

却是余道衣袍脏污,面色蜡黄,让狐脸妖怪错以为是凡人了。好在它也没难为余道,只是嘟囔了几句,“长成这样儿,邋里邋遢的,还想来碰运气,就不知道换身行头么……”

余道摸摸自己的凹陷的脸颊,嘴角抽动几下,他这是第一次因为相貌被鄙视,而且鄙视他的还不是人。

不便节外生枝,余道抬步往巨树上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罗家公子

登上巨树,复行数十步,霍然开朗。

只见巨树向南生长,无数枝条伸出,在南边结成一方方平台。这些平台都悬在数十米高的空中,参差错落,但大部分都平齐,只有数方平台宽大而突出,宛如鹤立鸡群。

仰头望去,这些平台都好似天上的云朵,遥望不可及。等登上巨树,站在树枝上看,这些平台又好似铺在水面的一方方荷叶,分外清秀淡雅。

“九香夫人有雅趣,这台子挂在树上,让我等好似仙人一般。”

诸多藤条绞成了长廊吊桥,一一挂在临空平台间,使个个台子互通来往。此时台上已经有诸多的宾客,或落座,或踩在藤条上访客,皆是话声连连。

余道见此凡俗间难得一见的场景,心中兴致大增,他一摆手,立刻踩在藤条上,往近处的一方台子凑过去。

藤条悬空,略窄,仅能通一人,且因无甚支撑物的缘故,人一登上就摇晃,极不稳。但是来往宾客皆非凡人,一个个都是如履平地。

余道轻轻一蹦,跃上了一方平台,正落座在台子上的人就说:“来道友了!”

余道看过去,发现台上有三五抽着枝丫的木墩小桌,已经有两桌坐了人,其中一个是黑袍修士,另一个是尖嘴猴腮的道装妖怪,不必多想,此妖正是猴妖化形。

一见余道,猴妖就起身,遥遥地行了个揖,颇有几分沐猴而冠的味道,另一个修士则是坐着没动,只是颔首。

余道对猴妖回以揖礼,点头示意另一个修士。他选了一方小桌,便落座在猴妖和黑袍修士之间。

三人一时相谈,虽不熟络,但也不冷清。

突然,猴妖伸出手一指,满是黑毛的小臂都从袖中脱出,他叫到:“青叶蛇修,还有罗家公子!”

余道听见抬头,便看到有两修士正踩着藤蔓,继续往高处走。其中一人峨冠博带,衣袂飘飘,面相却有些刻薄,正是那乘坐滑竿而来的修士。

猴妖摇头晃脑,说“不愧是读过书的人,今日能得美人者,必有这罗家公子也。”

旁边的黑袍修士却说:“那青叶蛇修也不是好相与的,一口毒牙已被祭炼成法器,狠辣无比。”

猴妖也不争辩,摆手说:“话说我等也就来凑个热闹,讨几杯茶水喝,真正要选婿的人,都在那几方台子上。”

黑袍修士听见,望着高出己方近半丈的台子,落寞说:“能上高台者,贺礼都以二十枚符钱起步,我等却是囊中羞涩。”

猴妖也落寞,“听说九香夫人的术法玄妙,若是能登上高台,好处也能多得一点。”

余道望着,心中不知在想甚,他听见“术法”二字,不由出声问:“是何术法?”

猴妖望他一眼,只是说:“道友到时候便知。”猴妖说完这话,便和黑袍修士一般,只是闷头饮用酒水,不再说一字。

余道看见两人的样子,心想:“还是要近距离见识一下。”

他在蜀地时虽斩杀过入窍期的修士,但还未曾仔细见识过术法之妙,如今有这个机会,自是不肯放弃。

猴妖和黑袍修士正饮用酒水,忽感觉旁边小桌一空,讶然的抬起头,发现余道已经起身,正踩着藤蔓往那几方高台走去。

猴妖盯着余道的衣着,顿时无语。旁边的黑袍修士冷笑道:“尖嘴猴腮的货色,竟然也想登上高台,就不怕被人轰下来。”

猴妖听见他的话,立刻不喜地喝到:“你说甚?”

黑袍修士一转头,便看见猴妖正龇牙咧嘴的看他,顿时无语,只是闷头饮酒。

平台间的藤蔓极多,余道踩着速走十几步,不一会儿便踏上连接高台的藤梯。他一上高台,发现高台很是宽大,一方高台上就有近十张小桌,总共有三方高台并拢在一起,好似三叶草一般。

余道登上的这方高台已经要满座,除却靠前的地方还剩着一个小桌,却是再无半点余地。

他一登上来,高台上的人就纷纷瞥眼看过来,待看到他一副潦倒穷酸的模样,都暗皱眉。

可是余道完全不管这些妖怪修士的目光,他大摆着袖子,往最后一个座位走去。

余道一落座,台中忽然有人问:“道友可曾备好贺礼?此座价高者得。”众人纷纷望向余道。

余道答:“无甚贺礼,百余枚符钱而已。”

这话说出来,台中人的话声都一滞,问话那人也是噎住,不知该回些什么。

平常修士能有数十枚符钱就已经是豪富,他们这些修士若非有求于九香夫人,也是万万不肯献上二十枚符钱的贺礼。谁知道眼前这邋遢道士,一开口就是百枚符钱。

百枚符钱,已经是一件法器的价格,而且还不是粗制滥造的法器。

众人的眼神纷纷狐疑,有人下意识地以为余道是奇人,待看到他面色蜡黄,一脸病痨鬼的样子,顿时目生鄙夷。

“且不说修为,长成这个样子,也敢来参加大会!”台中暗生讥笑。

“如何不敢,老猪能来,道友自是能来!”有猪头妖怪出言,也不知是不忿,还是嘲弄。

余道坦然坐着,张目四顾。他见三台的妖怪、修士,都是胎动期,仅有五六修为高深的,也不过是罗家公子一般的人物,自然不放在眼中。

突然,有话声传来:“嘶……我可是见到这位道友是和罗道友一同来的,不知罗道友是否也是如此大话?”

这话声阴冷飘忽,却是从另一方高台上传来。众人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绿袍绿冠修士,这修士眼眸细长,闪烁着凶光,面部尖细,好似倒三角的蛇脸。

他说着话,舌头分叉,好似蛇嘶声一般,同时太阳穴处布了两枚鳞片。

“是青叶蛇修。”

有人肆意点评着:“这蛇修和姓罗的一向不对付,这时就开始排挤了。”

“毕竟是选婿,谁风头最胜,自然是谁当选的机会大。”……

罗家公子不似其他妖怪箕踞而坐,也不似其他修士盘坐,而是跪坐在小桌前,脊背挺直,称得上是正襟危坐。

他抬眼,一字也不说,轻轻弹指,一线冷光突然从他手指上窜出去,直刺向那蛇妖。

噗呲!空气都被划出声音。

“姓罗的,尔敢!”尖叫声一喝,青叶蛇修一拍小桌,猛地将桌子掷过去。

只见那冷光窜过去,狠狠刺向小桌,弹指间就刺了数十回合,直接将木墩制成的小桌刺出一个“死”字。

待要刺向蛇妖时,冷光又倏忽一转,绕着青叶蛇修的脑袋收了回来。

半息后冷光返回,落在罗家公子身前的瓷杯中,敲出叮铃铃的声响,却是一枚指长的冷钢银针。

现场一时寂然,青叶蛇修正欲发狂,忽看见木墩小桌落地,复崩开,化作片片枯木。却是冷钢银针不仅刺穿了木墩,还将其生机尽数吸掉,使其顿成枯木。

“你……”青叶蛇修咽了口唾沫,悻悻坐下,直接缩了回去。

罗家公子忽然淡淡说:“这道士非我之友。”说完,他便半阖眼眸,养神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

“好生厉害的法器!”

“那蛇妖却是被压下了。”有人戏言。

有人暗恼:“这倒无甚,关键是这家伙长得太合乎狐狸精的口味。”

罗家公子一时风头无二。

余道虽是坐在前端位置上,但完全被众人忽视掉,充当了陪衬。他轻轻瞥了一眼罗家公子杯中的银针,不做任何评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玉道人(大章)

(为阅读感考虑,两章合并)

“叮!”轻灵的钟磬声悠悠响起,荡在巨树之上,令所有宾客都一静。

“怠慢客人们了!”合着的女子声音响起,好似潺潺的流水,又好似敲响的玉钟声。

悬在巨树之顶的一团银光,忽地幽幽浮动起来,银光洒下,疏疏如残雪,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让人的心灵为之澄净。

三团倩影忽地出现在三叶高台之上,吸引了每一个宾客的注意。无论是妖是人,此时都屏息凝神,细细的望过去。

三团倩影掀动舞裙,踮着脚尖,轻轻一转,好似飞叶一般舞蹈,让人目眩。她们手中都提着绿萝花篮,篮中储满了金枝玉叶,一手挽着绿萝篮,一手搅动着巨树中洒下的银光,现场霎时间水光波动,众人如在水晶宫中。

罗家公子忽地睁开眼睛,紧盯这三团倩影。其他宾客也都一般无二,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

唯有余道眼帘微抬,目光追寻着半空中游动的银光,有些讶然。

“今日是小女子三人择婿的日子,还请诸位客人尽饮一杯洗尘茶。”

三位女子皆绝色,发中藏着狐耳,一笑起来,俏皮而可爱,满堂生春。正当众人沉浸于妩媚中时,巨树顶上的钟磬声忽地再度响起。

嗡!浮游于四周的银光突然凝聚起来,它们缓缓聚成一团,圆坨坨的悬在三叶高台中央,静静不动,好似天上的明月坠落下来了。

一时间,众人好似乘坐云床升起,登上了月宫。

除了五六人勉强定住心神,其他人望见这一幕,全都呆滞住,久久回不过神来。现场别说赞叹声了,连呼吸声都没有,唯恐打碎了眼前唯美至极的场景。

三位女子轻轻的笑起来,好似月宫中的玉桂树摇响,她们莲步轻移,分侍到三方高台上,轻轻从绿萝篮摘下一片玉叶,放在宾客小桌上的茶杯之中,然后伸指搅动半空中凝滞住的银光。

忽的,银光缠绕在她们的手指之上,柔和至极。三女皆靠近宾客,伸指一点茶杯,顿时银光泄出,注满茶杯,把内里的玉叶淹没掉。

九息的功夫之后,三叶台上每一位宾客身前的茶杯都被注满。三女子又踩在三叶台的边缘,将绿萝篮中剩下的碎玉叶撒出去,这些碎叶都飘荡至其他宾客杯中。

三少女复轻弹指,一缕缕银光流泻出,灌满每一宾客的茶杯。

至此,现场所有宾客身前都烹着一杯银光浮沉,玉叶颤动的茶水。特别是三方高台上的宾客,玉叶成月牙形,浮在杯中,好似天空残月落下,能被人一口饮尽。

见此一幕,余道心中的思绪都停住,他低头看着自己杯中沉浮的残月,忽地抬头望向巨树外,发现空中的细雨已经停住,顶上的乌云也恰好散去。

此时的大山寂静而通明,漫天的星辰在空中闪烁,星光灿烂

一轮明月当空,皓白而澄空。

杯中有明月,空中亦有明月。

“客人,请尽饮!”言笑晏晏的声音响起。

咔!月宫之景轰然破碎,百多修士猴急地端起面前茶杯,一口将杯中的月光和残月尽数吞下。

窸窣的声音不断响起,惊叹声纷纷传来,还有一些修士舒爽入骨而不自觉发出的呻吟声。

“妙极!妙极!”

有人轻声细说:“此茶用水,乃是九香夫人采月光和雨后的水气而凝成,杯中茶叶,亦是此树顶上承托月光而生长的灵草。”

一猴头摇头晃脑的评鉴:“一杯饮下,五脏为轻,肺腑为通,体内法力立马精纯许多。”

“采月光之术何名?”

“小凝月结露术也!”……议论纷纷。

三位妙美的狐女站在台边,笑吟吟地看着满座宾客口中不住赞叹。

“啪!”忽地,碎瓷声响起。

众人诧异,连忙抬头望去,发现青叶蛇修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身前小桌的碎片。

“这是……”有人惊呼起来。

小桌原本被罗家公子的银针吸掉生机,变成了枯木,可是淋了一点银光聚成的露水,碎片中忽地支起一根青嫩的小枝条。

竟然枯木逢春,重新抽芽。众人见此,更加感觉神异。

罗家公子同被吸引,他看着那抽新芽的枯木碎片,眼皮一抬,心中也是极为惊愕。

现场的窸窣声又响,却是众人急忙端起茶杯,伸出舌头在杯壁上舔舐,一滴茶水也不肯放过。

三位狐女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更加艳丽。

“诸位客人,小女三人会将篮中的金花掷出,凡被掷中金花者,方可参加真正的选婿大会。”狐女中稍大的一只欠身说。

这只狐女虽然稍大,但其模样可怜,换算成人也不过二八年纪,其他两只更是年幼,中有一只不过十一二岁。

“凭甚条件得到金花?”一只猪头妖怪按捺不住发问。

说话那只狐女妩媚的白客人一眼,让猪妖的心都酥了一半。她不回答,低声道:“客人且看着。”

不多时,三只狐女踩着小步子,在三十多位宾客之间转悠。猪妖急不可耐的等待着,可是当三只狐女都从它身边转过后,他桌上却一枚金花也没有。

“哈哈!原来如此!”场外率先响起笑声。

银光凝结的光团并没有消散掉,它依旧悬在三叶台中央,恰好将高台上的场景照射出来,令底下台子也能看见。

“条件原来是这!”有人笑说。

“看来某家模样并不丑陋。”……

听见四周的笑声,猪妖环视台中,脸立刻就黑了起来。原来狐女赠给金花的人,全都是模样端正、身子修长之辈,其中以人为多,妖为少。

这金花赠予的条件,全凭一张脸和身子长得如何。那些化形出了岔子,或是审美奇特的妖修全都落了榜,面相丑恶的人族修士也是如此。

一时,未得到金花的人纷纷脸黑。

好在三只狐女还在转悠,篮中金花仅仅掷出去小半。

“罗家公子果真好相貌!”场外人惊叹。

罗家公子跪坐在小桌前,垂着眼,面色尽量淡然,可是他嘴角却不由勾起,眼神分明透露出倨傲。

他的小桌上已经落了三枚金花,每一位狐女都中意他。

有人咬牙不忿:“小白脸而已!”

“哈哈,我老牛也有金花。”头生双角,身材魁梧的牛妖抓起金花一咬。

现场热闹至极,所有人都盯着三只狐女的动作。

“咦!客人怎么不饮茶?”大只狐女忽然一问,其他两只狐女看见,也走过来,颦蹙看一人。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们转头望去,顿时发现有一人压根没有动桌上的茶水。

“这痨病鬼傻了么?”人群一时议论。

“不喝切莫浪费,俺还想在喝一杯呢!”有人大声嚷嚷。

“呆子!”……众人连同三只狐女都诧异。

突然有讥笑声响起:“许是拿不出贺礼,不敢喝而已。”

其他人听见一愣。

原来求亲的修士在喝掉茶水之后,都拿出了宝物,或符钱,或灵草、或灵材……一一扔在杯中。

有灵茶打底子,这些修士也不觉得二十枚符钱起步的贺礼太过昂贵,一个个很是爽快。

一时间,台上灵光闪闪,个个茶杯中溢满着贺礼,唯有一黄脸道士的桌上不仅无贺礼,杯中茶水也没有动。

“哈哈!”场外修士瞧见,纷纷拍桌大笑。他们这些人没有资本求亲,心中早就羡慕不已,如今见一求亲之人吃瘪,自是感觉畅快。

三只狐女一愣,她们看见黄脸道士依旧傻愣愣的瞧着茶水,不由掩面轻笑。

大只狐女走上前,小声说:“还请客人饮下茶水,否则母亲大人会说小女们无礼的。”

她咬着下嘴唇,可怜巴巴的望着黄脸道士,好似客人不喝茶水完全是她的错。

“美人何须如此!”

“某家渴了,小娘子且将他的杯子端过来,某一口饮尽!”……四周起哄。

罗家公子见黄脸道士出尽风头,也不管对方风头是好是坏,他拨弄着自己瓷杯中的银针,发出叮铃铃声响,冷声说:“且喝且不喝,三位姑娘在意此人作甚!”

听见周遭人议论自己,黄脸道士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看四周。入他眼中的是众人各色的眼神,皆是嬉笑嘲弄、冷眼旁观之色。

三只狐女皆欠身,齐柔声说:“还请客人饮茶!”

众人看着狐女姿态,眼中更加热切,即便是竭力保持淡定的罗家公子,也是心神悸动,眼中出现炙热之色。

“真个像大宗地界所谓的大家闺秀耶!”

“老子娶定了!”……

余道从沉思中回过神,却没料出现了这一幕,他嘴角微抽,心中腻歪。

自个不过好生检查了一下茶水,看看是否无害,同时等待茶叶浸泡好,何故就招致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实是往常的经历让余道谨小慎微,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灵植,盯得有点久了。

不好多说什么,余道伸手掩面:“这就饮!这就饮!”

三只狐女见此,笑着一礼,纷纷转身,准备继续掷出金花。可是逛了半天,三人都只是新掷出去二三枚金花。

她们用眼神交流着,纷纷无奈,“是时候邀母亲出来了。”

突然,又一落杯声响起,让三人一怔。

三只狐女循声望过去,纷纷掩住自己的小嘴,目中惊愕。

只见那黄脸道士喝了茶水之后,周身突然腾起一阵淡红色的雾气,将其掩在薄雾中,显得朦朦胧胧。

对方的手指还做着捏茶杯的样子,看样子也是怔住了。

四周人望见这一幕,面面相觑,不知道黄脸道士发生了什么。

“这痨病鬼如何?”

“灵茶还有这个效果?”……

罗家公子盯着邻桌余道,眉头紧皱。这黄脸道士屡次出些岔子,又像是土包子进城一般,实是让人厌弃。

忽地,一阵清风从空中流过,让巨树的细小枝叶沙沙作响。笼在黄脸道士周身的红雾被吹散,飘散在四周。

众人见这红雾弥漫过来,下意识的屏息,唯恐红雾有害。

倏忽。

“嗯哼~”娇颤声响起,三只狐女突然呻吟起来。

其他修士诧异,不自觉放开了呼吸,然后便眼神惊愕。

“吸、吸、呼呼……”一个个修士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比刚才饮用灵茶还要急迫。

他们猴急的脸色蹿红,一个个竭力呼吸着。罗家公子猛扭头,紧捏着袖紧盯身边人。

却是红雾吹散后,四周空气忽然香甜起来,众人吸入一口,立刻就感觉到身子发热,好似进食了大补的灵食。

特别是妖怪,妖身得到了丝丝滋养,强横许多。

众人都不是傻子,立刻便知这是那红雾的缘故,可是红雾被风一吹,大半都逸散在空气中。

全场一百多名修士,赶紧盯住红雾的源头,黄脸道士。

倏忽间,众人呆滞。

只见一少年道士盘膝坐在黄脸道士的位置上,他正微仰脸,半阖目,望着空中的明月。

此时高台凌空,有繁星环绕,有明月落顶,有清风围绕。

一眼望去,月光覆在少年道士的面上,疏疏如残雪,令其肌肤晶莹剔透,好似雕琢而出。

其发丝披月结霜,墨黑而银白,沧桑与青葱相杂,令人心悸。

此道士,竟宛如一尊玉人,被漫天的星辰包裹住。

三只狐女望着,不由痴了。

霎时,三篮金花尽掷,淋了道士一身……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玉道人(大章)

(补充:上一章显示不出来,先重发一下,若是之后重复了,再删掉)

(为阅读感考虑,两章合并)

“叮!”轻灵的钟磬声悠悠响起,荡在巨树之上,令所有宾客都一静。

“怠慢客人们了!”合着的女子声音响起,好似潺潺的流水,又好似敲响的玉钟声。

悬在巨树之顶的一团银光,忽地幽幽浮动起来,银光洒下,疏疏如残雪,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让人的心灵为之澄净。

三团倩影忽地出现在三叶高台之上,吸引了每一个宾客的注意。无论是妖是人,此时都屏息凝神,细细的望过去。

三团倩影掀动舞裙,踮着脚尖,轻轻一转,好似飞叶一般舞蹈,让人目眩。她们手中都提着绿萝花篮,篮中储满了金枝玉叶,一手挽着绿萝篮,一手搅动着巨树中洒下的银光,现场霎时间水光波动,众人如在水晶宫中。

罗家公子忽地睁开眼睛,紧盯这三团倩影。其他宾客也都一般无二,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

唯有余道眼帘微抬,目光追寻着半空中游动的银光,有些讶然。

“今日是小女子三人择婿的日子,还请诸位客人尽饮一杯洗尘茶。”

三位女子皆绝色,发中藏着狐耳,一笑起来,俏皮而可爱,满堂生春。正当众人沉浸于妩媚中时,巨树顶上的钟磬声忽地再度响起。

嗡!浮游于四周的银光突然凝聚起来,它们缓缓聚成一团,圆坨坨的悬在三叶高台中央,静静不动,好似天上的明月坠落下来了。

一时间,众人好似乘坐云床升起,登上了月宫。

除了五六人勉强定住心神,其他人望见这一幕,全都呆滞住,久久回不过神来。现场别说赞叹声了,连呼吸声都没有,唯恐打碎了眼前唯美至极的场景。

三位女子轻轻的笑起来,好似月宫中的玉桂树摇响,她们莲步轻移,分侍到三方高台上,轻轻从绿萝篮摘下一片玉叶,放在宾客小桌上的茶杯之中,然后伸指搅动半空中凝滞住的银光。

忽的,银光缠绕在她们的手指之上,柔和至极。三女皆靠近宾客,伸指一点茶杯,顿时银光泄出,注满茶杯,把内里的玉叶淹没掉。

九息的功夫之后,三叶台上每一位宾客身前的茶杯都被注满。三女子又踩在三叶台的边缘,将绿萝篮中剩下的碎玉叶撒出去,这些碎叶都飘荡至其他宾客杯中。

三少女复轻弹指,一缕缕银光流泻出,灌满每一宾客的茶杯。

至此,现场所有宾客身前都烹着一杯银光浮沉,玉叶颤动的茶水。特别是三方高台上的宾客,玉叶成月牙形,浮在杯中,好似天空残月落下,能被人一口饮尽。

见此一幕,余道心中的思绪都停住,他低头看着自己杯中沉浮的残月,忽地抬头望向巨树外,发现空中的细雨已经停住,顶上的乌云也恰好散去。

此时的大山寂静而通明,漫天的星辰在空中闪烁,星光灿烂

一轮明月当空,皓白而澄空。

杯中有明月,空中亦有明月。

“客人,请尽饮!”言笑晏晏的声音响起。

咔!月宫之景轰然破碎,百多修士猴急地端起面前茶杯,一口将杯中的月光和残月尽数吞下。

窸窣的声音不断响起,惊叹声纷纷传来,还有一些修士舒爽入骨而不自觉发出的呻吟声。

“妙极!妙极!”

有人轻声细说:“此茶用水,乃是九香夫人采月光和雨后的水气而凝成,杯中茶叶,亦是此树顶上承托月光而生长的灵草。”

一猴头摇头晃脑的评鉴:“一杯饮下,五脏为轻,肺腑为通,体内法力立马精纯许多。”

“采月光之术何名?”

“小凝月结露术也!”……议论纷纷。

三位妙美的狐女站在台边,笑吟吟地看着满座宾客口中不住赞叹。

“啪!”忽地,碎瓷声响起。

众人诧异,连忙抬头望去,发现青叶蛇修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身前小桌的碎片。

“这是……”有人惊呼起来。

小桌原本被罗家公子的银针吸掉生机,变成了枯木,可是淋了一点银光聚成的露水,碎片中忽地支起一根青嫩的小枝条。

竟然枯木逢春,重新抽芽。众人见此,更加感觉神异。

罗家公子同被吸引,他看着那抽新芽的枯木碎片,眼皮一抬,心中也是极为惊愕。

现场的窸窣声又响,却是众人急忙端起茶杯,伸出舌头在杯壁上舔舐,一滴茶水也不肯放过。

三位狐女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更加艳丽。

“诸位客人,小女三人会将篮中的金花掷出,凡被掷中金花者,方可参加真正的选婿大会。”狐女中稍大的一只欠身说。

这只狐女虽然稍大,但其模样可怜,换算成人也不过二八年纪,其他两只更是年幼,中有一只不过十一二岁。

“凭甚条件得到金花?”一只猪头妖怪按捺不住发问。

说话那只狐女妩媚的白客人一眼,让猪妖的心都酥了一半。她不回答,低声道:“客人且看着。”

不多时,三只狐女踩着小步子,在三十多位宾客之间转悠。猪妖急不可耐的等待着,可是当三只狐女都从它身边转过后,他桌上却一枚金花也没有。

“哈哈!原来如此!”场外率先响起笑声。

银光凝结的光团并没有消散掉,它依旧悬在三叶台中央,恰好将高台上的场景照射出来,令底下台子也能看见。

“条件原来是这!”有人笑说。

“看来某家模样并不丑陋。”……

听见四周的笑声,猪妖环视台中,脸立刻就黑了起来。原来狐女赠给金花的人,全都是模样端正、身子修长之辈,其中以人为多,妖为少。

这金花赠予的条件,全凭一张脸和身子长得如何。那些化形出了岔子,或是审美奇特的妖修全都落了榜,面相丑恶的人族修士也是如此。

一时,未得到金花的人纷纷脸黑。

好在三只狐女还在转悠,篮中金花仅仅掷出去小半。

“罗家公子果真好相貌!”场外人惊叹。

罗家公子跪坐在小桌前,垂着眼,面色尽量淡然,可是他嘴角却不由勾起,眼神分明透露出倨傲。

他的小桌上已经落了三枚金花,每一位狐女都中意他。

有人咬牙不忿:“小白脸而已!”

“哈哈,我老牛也有金花。”头生双角,身材魁梧的牛妖抓起金花一咬。

现场热闹至极,所有人都盯着三只狐女的动作。

“咦!客人怎么不饮茶?”大只狐女忽然一问,其他两只狐女看见,也走过来,颦蹙看一人。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们转头望去,顿时发现有一人压根没有动桌上的茶水。

“这痨病鬼傻了么?”人群一时议论。

“不喝切莫浪费,俺还想在喝一杯呢!”有人大声嚷嚷。

“呆子!”……众人连同三只狐女都诧异。

突然有讥笑声响起:“许是拿不出贺礼,不敢喝而已。”

其他人听见一愣。

原来求亲的修士在喝掉茶水之后,都拿出了宝物,或符钱,或灵草、或灵材……一一扔在杯中。

有灵茶打底子,这些修士也不觉得二十枚符钱起步的贺礼太过昂贵,一个个很是爽快。

一时间,台上灵光闪闪,个个茶杯中溢满着贺礼,唯有一黄脸道士的桌上不仅无贺礼,杯中茶水也没有动。

“哈哈!”场外修士瞧见,纷纷拍桌大笑。他们这些人没有资本求亲,心中早就羡慕不已,如今见一求亲之人吃瘪,自是感觉畅快。

三只狐女一愣,她们看见黄脸道士依旧傻愣愣的瞧着茶水,不由掩面轻笑。

大只狐女走上前,小声说:“还请客人饮下茶水,否则母亲大人会说小女们无礼的。”

她咬着下嘴唇,可怜巴巴的望着黄脸道士,好似客人不喝茶水完全是她的错。

“美人何须如此!”

“某家渴了,小娘子且将他的杯子端过来,某一口饮尽!”……四周起哄。

罗家公子见黄脸道士出尽风头,也不管对方风头是好是坏,他拨弄着自己瓷杯中的银针,发出叮铃铃声响,冷声说:“且喝且不喝,三位姑娘在意此人作甚!”

听见周遭人议论自己,黄脸道士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看四周。入他眼中的是众人各色的眼神,皆是嬉笑嘲弄、冷眼旁观之色。

三只狐女皆欠身,齐柔声说:“还请客人饮茶!”

众人看着狐女姿态,眼中更加热切,即便是竭力保持淡定的罗家公子,也是心神悸动,眼中出现炙热之色。

“真个像大宗地界所谓的大家闺秀耶!”

“老子娶定了!”……

余道从沉思中回过神,却没料出现了这一幕,他嘴角微抽,心中腻歪。

自个不过好生检查了一下茶水,看看是否无害,同时等待茶叶浸泡好,何故就招致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实是往常的经历让余道谨小慎微,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灵植,盯得有点久了。

不好多说什么,余道伸手掩面:“这就饮!这就饮!”

三只狐女见此,笑着一礼,纷纷转身,准备继续掷出金花。可是逛了半天,三人都只是新掷出去二三枚金花。

她们用眼神交流着,纷纷无奈,“是时候邀母亲出来了。”

突然,又一落杯声响起,让三人一怔。

三只狐女循声望过去,纷纷掩住自己的小嘴,目中惊愕。

只见那黄脸道士喝了茶水之后,周身突然腾起一阵淡红色的雾气,将其掩在薄雾中,显得朦朦胧胧。

对方的手指还做着捏茶杯的样子,看样子也是怔住了。

四周人望见这一幕,面面相觑,不知道黄脸道士发生了什么。

“这痨病鬼如何?”

“灵茶还有这个效果?”……

罗家公子盯着邻桌余道,眉头紧皱。这黄脸道士屡次出些岔子,又像是土包子进城一般,实是让人厌弃。

忽地,一阵清风从空中流过,让巨树的细小枝叶沙沙作响。笼在黄脸道士周身的红雾被吹散,飘散在四周。

众人见这红雾弥漫过来,下意识的屏息,唯恐红雾有害。

倏忽。

“嗯哼~”娇颤声响起,三只狐女突然呻吟起来。

其他修士诧异,不自觉放开了呼吸,然后便眼神惊愕。

“吸、吸、呼呼……”一个个修士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比刚才饮用灵茶还要急迫。

他们猴急的脸色蹿红,一个个竭力呼吸着。罗家公子猛扭头,紧捏着袖紧盯身边人。

却是红雾吹散后,四周空气忽然香甜起来,众人吸入一口,立刻就感觉到身子发热,好似进食了大补的灵食。

特别是妖怪,妖身得到了丝丝滋养,强横许多。

众人都不是傻子,立刻便知这是那红雾的缘故,可是红雾被风一吹,大半都逸散在空气中。

全场一百多名修士,赶紧盯住红雾的源头,黄脸道士。

倏忽间,众人呆滞。

只见一少年道士盘膝坐在黄脸道士的位置上,他正微仰脸,半阖目,望着空中的明月。

此时高台凌空,有繁星环绕,有明月落顶,有清风围绕。

一眼望去,月光覆在少年道士的面上,疏疏如残雪,令其肌肤晶莹剔透,好似雕琢而出。

其发丝披月结霜,墨黑而银白,沧桑与青葱相杂,令人心悸。

此道士,竟宛如一尊玉人,被漫天的星辰包裹住。

三只狐女望着,不由痴了。

霎时,三篮金花尽掷,淋了道士一身……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贺礼

过逆流江之后,余道就一直在炼化魔修的心脏,他之所以能负着伤逃窜四日,连睡觉也不需要,靠的便是魔修心脏释放出的血精。

两日前,他已经将魔修的心脏炼化完毕,自身不死心也晋升至大成,蜕化为一颗神窍。

有此神窍,余道碰见心脏破裂、心脉震断的情况,只需要两三个时辰就可以恢复如初。

即便他的心脏被人摘去,一如魔修当日的情况,他也有一线生机存在,可以慢慢的长出一颗新的心脏。只是这样一来,他也会因此元气大伤,失去神窍,但总好过一命呜呼掉。

诞生出真正的不死心之后,余道的体魄同样得到增强,法力精纯度一日胜过一日。

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一周的功夫才能完成第三次法力精纯,没想到饮用一杯灵茶之后,在不死心的作用下,他的法力弹指间就精纯到了极致,最后触动太阴正法。

恍惚间,余道水到渠成的轰破了屏障,跨入炼气第二层——入窍境界。

刚才那一阵红雾,就是他的法力打通窍穴时,体内尚未消化完的血精通过窍穴逸散了出来。

“术法、灵茶着实奇妙!”余道怔着,心中想到。

也不怪他不土包子,实是蜀地的灵植灵材,基本上都被大宗大能给垄断了。反倒是混乱的苗疆之地,诸多低阶修士有一二好东西。再加上九香夫人使用了术法,下了大本钱,一下子就让余道得了颇大的好处。

“若是能学会这般术法,拥这般灵茶……”余道心中的思绪一时翻腾。

周遭喧哗。

“哇!小哥竟然这般俊美!”

“这道士真个好似白玉雕琢而成,莫非是宝玉成精!”

“刚才那红雾就是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极有可能是人参、灵芝一类的草木精怪!”

诸多妖怪修士议论纷纷。

“不对,这道士确实是人,不是精怪!”

有母妖怪难以置信:“世间真有长成这般模样的人儿?”

“真想掳了回去,当个体己人!”

一头猪妖大大咧咧地嚷嚷起来:“俺也想将这道士掳回去!”

旁边的妖怪和修士一时愕然、侧目。

只见猪妖流着口水说:“若是一口吞下,俺老猪不知能添上多少修为!”

四周一静,突有人幽幽说:“切莫说笑,小心前辈打杀你!”

众人一惊,议论声立刻少了很多。

余道刚突破至入窍境,维持不了身上的伪装,修为和形体就直接暴露了出来。

因为刚突破和众人修为低的缘故,众修士和妖怪以为他是胎动后期,低估了他。但即便如此,场中也只有五六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猪妖经人提醒,丑脸陡黑,一身肥肉颤巍巍的,好险没直接跪下。其他出口不慎的修士也都心有余悸,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别以为今日的聚会如此和谐,大家就真个是良善人物

要知道在场的诸位可都是妖修和散修,其中不乏食人练功的货色。若非大会上有着九香夫人的名头压制,现场指不定会变色成什么模样。

唯有五个人一直脸色阴郁的望着余道,这五人正是有意迎娶狐女的胎动后期修士。

余道听见周遭的议论,微皱眉,心中不悦。

他本想给那出言不逊的妖怪和修士一个教训,但一想到今日是那九香夫人的择婿大会,三只狐女也在现场,不好落了主人的面子,便勉强压制住。

余道睁开眼睛,正准备收敛自己的气息,突然就听见冷笑声。

“道友身上竟然有如此宝物,仅仅透出来几丝气息,就能让我等欣喜若狂。”

“桀桀!九香夫人乃是入窍期的修士,享有宝物也没什么,你何德何能可以据有宝物?”是五个修士中的一个,对方身材矮小,面目藏在黑袍之中。

这话一说出来,现场百多名妖怪和修士听见,眼神都闪烁。余道抬眼扫视,又在诸多妖怪和修士眼中发现了贪婪之色。

没人出头倒也罢了,一有人出头,众妖怪和修士顿时反应过来,现场可是有百多名修士,而对方只一人,且身怀重宝。

若是浑水摸鱼,大家都有一丝分享宝物的机会。

矮小修士看见周围人的反应,脸上笑容更加明显。

今日是九香夫人的大会,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在会上动手,但保不准现场就有那没头脑的人。

一群底层妖怪和底层散修,能有什么见识?

即便无人动手,小白脸见了现场的情况,也会心生不妙,打退堂鼓。如此一来,择婿大会就能少一名劲敌。

毕竟这小白脸长得太遭人妒忌了,定会得到一只狐女的倾慕。

余道看见周围人先惊后畏,最后又觊觎的情况,忽地轻轻笑起来,说:“某家却是忘了,此地乃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苗疆之地。”

他笑吟吟地看着那矮小修士,说:“多谢道友点透。”

矮小修士听见,心中感觉不对劲,暗呼:“不好!”

四周人尚未反应过来,忽地看见少年道士弹指,一线毫光从他的手腕处跳出来。

“叽叽!叽!”矮小修士在余道弹指的那一刻就蹦跶起来,却见他穿的黑袍忽然扑落在地,一只黑皮大老鼠从袍中窜出来。

原来这矮小修士是鼠妖,它变成了原形,立刻身形如电,陡射向余道。

一言不合,两人就要在现场打杀起来。

余道看见这一幕,忽然定住指尖上的毫光,好像一时反应不过来。

鼠妖张口,寒光在它的口中闪烁。它这两颗大门牙,早已经被它祭炼成法器一般的东西,咬金碎玉,磕人法器,完全不在话下。

众人目不转睛。

余道诡异一笑,鼠妖窜来,他的身形陡然闪出幻影。

“吱吱!吱吱!”惊叫声响起。

“抓住你了。”

一个照面,余道好似连法器都没有动,鼠妖就被他擒拿在手中。

鼠妖被余道抓着,身形胀大,努力挣扎,想要从余道手中脱出。可是它的脑袋依旧被余道捏着,硬是掰不开。

余道忽地笑说:“正好没带贺礼,吾便以此为礼,为九香夫人贺!”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争夫

众人一愣,特别是三叶台上的人,他们下意识想到:“这道士之前果然说了大话!”

刹那间,骨折声响,鼠妖落在余道手上,身子一软,再无半点气息。余道生生将鼠妖捏死了。

余道将鼠妖尸首随手扔在桌子上,抖了抖袖袍,他一弹指,毫光窜出,立刻将鼠妖开膛破肚、剜齿切骨。

鼠妖的两只铮亮大门牙,忽地掉落在茶杯中,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现场寂静,只有这清脆的声音摇响。

所有人都安静的望着,动了恶念的人都心凉凉,额上冒出冷汗。剩下四个胎动后期的修士也都沉默,没再说一句话。

“仅这两颗门牙值点符钱,剩下的脏污东西,不过能作树肥而已。”余道盯着在场的众人,似笑非笑的说:“也不知道九香夫人是否会嫌弃。”

听见他的话,众人心中恶寒:这厮是嫌贺礼不够,还想再杀几人么?

此时余道修身站着,他背对着星空,一手托着毫光,一手背在身后,面上云淡风轻,好像刚才捏死的真的只是大老鼠,而不是胎动后期的妖怪。

罗家公子看见,眼神低垂下,好似之前的厌恶未存在过。

三只狐女望见这一幕,身子都怔住,久久挪不开目光。

大只狐女不由出声道:“客人还请息怒,有什么气儿,尽管朝奴家泄……”

她脸色通红,目光流转,眸子紧紧地落在余道身上。

另外两只狐女也紧步跟上,走到余道身前,一刻不停地盯着余道。

三只狐女望着余道,眸子都挪不开,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其中一只突然叫到:“好姐姐、好妹妹,让给奴家,不要和奴家争郎君罢。”

另外两只听见,脸色霎时间就绯红起来。

大只的开口就说:“你这小浪蹄子,说甚瞎话。今日择婿,场中这多好汉,你何故就盯上了郎君,还不要脸的说出这种话!”

最小只的狐女低头,细若蚊吟的哼唧:“姐姐们不要,就让给三儿好么……”

听见狐女间的谈话,三叶台上的人全都面色难堪,眼前这场景,莫不是三女争夫?

可是更让人愕然的话语还在后面。

只见小只狐女直接奔上前,挽住余道的臂膀,娇声娇气的嗔道:“三儿不管,我就要郎君,再也不要那些什劳子丑物!”

罗家公子听见,面黑如锅底,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归入丑物之中。但是望见少年道士的相貌,罗家公子心中一阵无力感。

余道被小只狐狸抱住,对方紧紧抓着他的衣物,还不停地在他身上蹭。

一阵奶香气萦鼻,余道望见对方年仅十一二岁的小脸儿,心中不可不谓颤动。

“姑娘……”余道勉强要说话。

可是哼声突然响起,较小只狐女也蹦上前,挽住余道的另外一只臂膀,将自己的小脑袋贴在余道心口,长长耳朵一抖一抖的。

“我也不管,你要一半,我也要一半!”

此时大只狐女站在余道面前,咬着嘴唇犯难,她狠狠瞪着两只狐媚子,骂到:“两只骚浪蹄子,娘亲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较小只突然叫:“如何丢光,咱们不是狐媚子、现在不正在选婿么?”

小小只也哼唧:“反正那些丑货也打不过郎君,不如就择郎君一人。”

三只狐女都是明眼人,看得出余道不使法器就捏死一妖,真正本事又该有多大。

较小只听见妹妹的话,突然伸手一抓,将大只狐女强扯过来,靠在了余道身上。

“我们三人不如就择一人,也省的争执,郎君本领高,定能让娘亲满意。”

大只狐女听见妹妹的话,面部鲜红欲滴,她咬着银牙,眉头紧锁,似乎要骂起来。

可是她琼鼻微颤,忽地闻见了余道身上的味儿,一时双腿发软,不由自主的挂在余道身上。

她瘫在余道脖颈处,交颈靠着,口中强说:“奴、奴家失礼了……对、对不住……”却是靠着靠着就起不来了。

百多名修士瞠目,久久说不出话来。

特别是一老头修士,他看着银光团中倒映出的四人,嘴皮子不断哆嗦。

“枉我以为自己是老不休,谁知你才是浪荡子!”

一人收三狐,此等美事竟然就要发现在他面前,而且享受艳福的还是他路上遇见的“穷小子”!

三只狐女挂在余道身上,让余道嘴角微抽。

余道没有从对方身上察觉出恶意和杀意,心中一时犹豫,也不知该不该推开三只狐女。

罗家公子望见余道左拥右抱,正面还挂着一只大的,他的面色愈加阴沉,手指收在袖中,捏得指骨发白。

其他三个最有希望娶亲的胎动后期修士同样如此,脸色全都难堪到了极点。

罗家公子突然冷声:“三位姑娘切莫说笑了,还是尽快请九香夫人出场,进行择婿!”

“是极。”

“快快请九香夫人出场。”……其他有意娶亲的修士都咬牙说。

两只狐狸听见,继续抱着余道,压根不理会对方。

大只狐狸挂靠着,勉强说到:“这就来、奴家这就唤……母亲……”

可是她说完话以后,依旧没能从余道身上爬起来。

所以说话人的脸都黑了。

气氛正尴尬时,爽快的笑声突然响起:“妾身这就来、这就来。”

“看看能将三个赔钱货都迷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突然,悬挂在三叶台中央的银光团炸裂,一粒粒银光沙粒从其中喷涌出来,斜斜的连上了巨树顶上的银月。

刹那间,半空中好似淌过了一条银河。

一道朦朦胧胧的倩影出现在银河顶端,就在众人目眩时,她赤足踩在银河上,慢慢地走向众人。

女子动作虽然慢,但一息间就已落至台面上,她丝毫不管四周呆滞住的宾客,径直走向自己的三个女儿,还有那名抱住自己女儿的道士。

银河还淌在空中,只是银光越来越淡,星辰越来越少,渐渐崩碎在三叶台上,下起一阵光雨。

忽有惊呼声响起:“不可、你们三个赔钱货不可这么抱着小郎君。”

“虽是狐媚子,但三女共侍一夫又是何道理!”

沉默半晌,忽有压抑又羞涩的话声响起:

“小郎君……你、你看妾身如何?”

“愿与修燕好!”颤声说。

第一百四十章 三术

满庭哗然,所有修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九香夫人一身白装,分明是极其圣洁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却被生生穿出了妩媚多姿的感觉。

她翘首站在余道身前,身量比余道要高出一寸,嘴角正勾出魅人的笑容,定睛瞧着眼前可人的小郎君。

“难怪三个赔钱货会如此惦记小郎君。”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抚摸余道的脸颊。

“可真是俊俏!”就在要触碰到时,九香夫人的手指被余道挡住,余道不自然地笑着。

九香夫人一愣,她一转手腕,忽地将余道的手指抓住,用小指上在余道的手心勾动。

“小郎君怎地如此性急,都抓疼妾身了。”九香夫人倒打一耙,哀怨的看着余道。

“娘亲!”三声轻呼从旁边传来,却是余道已经从三只狐女怀中脱出身来,她们正满脸通红的站在一边。

余道趁机收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作了一个揖:“九香夫人谬赞了。”

“莫说是夫人,便是三位小姐中的一人,贫道也不敢奢望。”

他顿了顿,开门见山地说:“听闻九香夫人会术法,贫道实为求得一二术法来。”

余道一礼,“还请九香夫人明示,如何能得授夫人的术法!”

这言一出,四周人面色都古怪,他们偷瞥着余道,心中诧异:“这道士莫不是昏了头?”

“娶了九香夫人的女儿,不就得到术法了、还能有九香夫人为靠山。”……

余道并非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而是他刚刚才和江琼琚分别,且定下了十年之后迎娶对方的约定。

如今分别还不过七日,他怎能去迎娶其他的女子。

且余道从不相信天上会白白地掉下馅饼。这九香夫人名为召婿,暗地里又不知道打了什么鬼主意。

与其虚与委蛇,不如摊开了直接说。若是不行,再考虑其他的法子。

余道一礼后,定睛看着眼前这人。对方和三只狐女一样,发中藏了两只狐耳,眸子生的细长且妩媚,同时肌肤晶莹若雪,姿态魅人,但不同的是,她的裙摆中露出了两只尾巴,而不是一只。

不过都是毛茸茸的,煞是可爱,真想摸一把,用力蹂躏!

“入窍境的狐狸,就能长出两只尾巴么?”余道心中一思。

九香夫人本想好好调戏一下眼前的小人儿,若是真能骗到床上去,那是最好不过的。所以她听见余道说出的话,有些发怔。

九香夫人掩嘴轻笑起来,白了余道一眼,说:“小郎君果真是实在人,直接便说出了来意,连敷衍一下妾身都不肯。”

听见对方这话,余道不知该回些什么话,便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九香夫人摇摇头,缓缓说:“我见小郎君如此顺眼,便妥实告知小郎君。”

她伸出三指,说:“妾身会术法,有三种。”并拢一指。

“其一,便是小郎君刚才所见的‘小凝月结露术’,此术可调动银月之光,聚拢雨后水气,进而凝结出一滴滴银月露水。此水蕴含月华,藏有丝丝灵气,若是淋在草木之上,便可催生草木、滋养草木,修士若是服之,亦能得其月华滋润,增添修为。”

“此术乃是修行路上的添油加火之术。”

九香夫人复并拢一指,“其二,名曰‘小摘叶飞花术’,摘下一片青叶,便可化出一口钢刀,摘下一朵红花,便可开出漫天杀机。若至深处,法诀一掐,便可陷敌于杀阵之中。”

“此术乃是杀伐护身之术。”

她并拢下最后一指,说:“其三,名为‘小移星换月术’,此术乃是习月影星光之意,取其移形换位之法,若是练会,便可身形鬼魅,无影无踪,亦可夜奔千里。”

“此术乃是保命脱身之术。”

说完三种术法的情况,九香夫人抱着胸,挤得两团软肉颤巍巍的,她笑说:“此三术者,皆是千金难觅、万金难得之物。”

“小郎君何以教我,换得这三种术法?”九香夫人笑看着余道。

四周人听见九香夫人说的话,都没出息的咽了数下口水,他们虽然早已经听闻这三种术法,但真正从九香夫人口中得到确认,依旧心神悸动。

特别是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均是眼神闪烁,贪恋难抑。

余道亦是如此,对方每多说出一术,他心中的想法就炽热一分。待到最后,他深呼吸数下,好险才压制住贪念。

余道目光炯炯的盯着对方,开口:“一术一求,贫道可替夫人完成三件事,以换得三种术法。”

未待其他人露出反应,余道呼一口气,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扫视现场百多名修士,复说:“若是以钱粮购,不知这满场的花肥,能否换得二三术法?”

他的话音落下,九香夫人还没有反应,四周人就炸毛起来。

“这家伙忒狂妄了!”

“杀了一妖不够,竟然还想将满场的修士都杀了,他也不看看自己是老几!”

“呔!道士你说甚?”

“好个面善心恶的道士……我呸!”……无数修士喝骂。

余道听见这些修士的喝骂,眼中并未出现讥讽,也没有惧意,平静的好似一汪深潭。他说此言,不过借此展示实力而已。

但莫说眼前有一百多名修士,即便这个数量再翻一番,余道也不惧。

实是这些修士太过良莠不齐,一百多人中只有四人是胎动后期的,有法器者也不过三十人。其他的,若是没有符钱,将将能敌过手持宝兵的凡人武士。

一百多修士惊怒,恨不得直接打杀余道,但是他们又不敢,只是一声声喝骂着。

九香夫人听完余道的话,紧盯着余道看,一个字也没有说。等余道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她才宛然一笑,笑得花枝乱颤。

“痴了、痴了!”

“小郎君竟是如此人物,难怪能令三个赔钱货共侍一夫。”

九香夫人眼神汪汪的看着余道:“即便是妾身,此时也是真个被小郎君的折服了。”

余道微皱眉,他都已经说明了条件,同时表露出自己的实力,可这厮依旧装疯卖傻、搪塞着。

“难道就不怕我翻脸,直接打杀她,再逼问术法么?”

余道早已经收敛气息,因为功法的缘故,对方或许看不出他的修为,但是余道可以清楚看出对方是何修为。

这九香夫人虽然是入窍境界的修士,但不过入窍中期,仅仅高出余道一个小层次。

更加令人注意的,此人面上虽然是神采奕奕的,但内里却是血气亏空,法力虚浮,此是重伤之相。

余道轻眯眼,扫视九香夫人和她的三个女儿,眼中直接透露出不耐烦。

九香夫人盯着余道,眸子发亮,说:“小郎君,我有一法,可令小郎君满意。”

“说。”

九香夫人娇哼:“只要妾身嫁给你,郎君便可人货两得呀!”

“莫说三种术法,便是三个赔钱货,也得是郎君的。”

余道听完,眉头拧巴至极,心生怒气。

九香夫人看见,身子一颤,忙说:“郎君勿急,此是真言,非是戏言!非是戏言!!”狐媚子眼神真挚,一片赤诚。

“嗯?”余道复皱眉。

就在四周人瞠目结舌,嫉妒得发疯时,巨树外忽有惊雷声响起。

“哈哈哈!说得好!”

“娶了你,便可人货两得啊。骚狐狸,某来娶你也!”

上架啦!上架啦!!

今天中午12点,正式上架!

水饺会准时发布VIP章节的,大家别慌。

还有,敲黑板!

大家别再养书了,该宰了啊!

老实说,水饺写这本书真的很累,而且水饺不是全职,也没全职的资本,每天只能抠抠挤挤的弄时间来写。

并且因为风格的原因,水饺每写一章都要花费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水饺每天用在键盘上的时间是四个小时以上,这还不包括思考情节、和琢磨设定的时间。

并且因为水饺是学生,每天本就需要坐在凳子上,如此一来,水饺年纪轻轻的,坐久了,腰竟然开始酸痛了,还有脖子和眼睛……

欲哭无泪啊!

……

和大家说说心里话。

有人猜测水饺不是新手,恭喜你,猜对了。

但水饺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作者,只是小扑街,就是那种书没人看,书友没几个,每个月只能靠网站发全勤奖混日子的扑街。

其中滋味,只有水饺自己知道。

而且水饺如今已三年级,再有半年,就要踏出校园去吹吹风雨了。

也就是说,留给水饺在写作上的时间,其实只有半年了。

这半年如果没有起色,水饺将在大三读完之后,用最后一年的时间,按部就班的、老老实实的实习、找工作。

不是水饺不肯在四年级继续努力,而是水饺不敢。

既已努力二年,把一腔韶光空付笔端,如何再敢奢望?

家庭不允许,我更不允许。

水饺写作是因为热爱,真真正正的热爱,我希望看到自己想看的作品、我希望见识自己从未见识过的世面、我希望能通过这份热爱得到钱粮、我希望能为自己的梦想燃尽自己的半个青春……

有人在大学选择学习、选择科研、选择创业、选择社交、选择伴侣、选择游戏……等等等等。

而水饺选择了写东西,写自己想看的,书友爱看的东西。

这无数种选择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唯一能分出的,只是看你是否后悔而已。

其实水饺奋斗了如此长的时间,一直挺自豪的。

人生如此之短,我竟能为自己的梦想,不倦不悔地,肆无忌惮地燃烧掉整整两年的、最好的时光。

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便是失魂落魄、前功尽弃,又有何妨?

待到我老时,依旧能指着废书废稿,尝尝自己的激情岁月。

哈哈哈!

仰天长啸,老骥伏枥,梦回初年,志在千秋!

……

……

卧槽,上架感言不是应该卖惨么?我怎么写成这个玩意儿了( ̄ー ̄)

算了,懒得继续写了,诸位爱看就看,爱订阅就订阅

要是不想看、不想订阅……嗯、我再想想办法~







噗通!

呜呜~不行啊,大佬。

水饺还小,还在“长身体”,每个订阅都至关重要啊!

特别是首订!特别是首订!

千万别放弃我,也别去看盗版,陪水饺一起成长,一起奋斗。

养一只小水饺,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啊!

各位有能力的,千万千万支持!

水饺作揖了!

……

言已至此,语序混乱。

诸位,2018年3月9日,中午12点再见。

希望到时候还能看见大家,

能让水饺在路上再道一声:

你好哇,大佬。

求包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五毒散人

这话声如雷鸣,震得巨树枝叶都发颤,所有人耳朵一蒙。

大笑那人还在兀自说话:“哈哈哈!骚狐狸有心了,有这多道友在场,你我二人何不今夜就成婚,进了那洞房!”

现场突生变故,大部分修士都惊愕,余道同样皱眉头看巨树外面。

只见一团浓黑如墨、闪烁着丝丝五彩怪色的雾气聚拢在九香寨前,大笑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九香夫人听见这话,脸色陡变,她咬着牙,面若寒霜,冷声道:“没料这腌臜泼才,这么快就来了。”

其他三只小狐狸听见,也身子一抖,愤恨的望着九香寨外面的怪雾。

现场的气氛一时变化,余道也丢掉了心中的香艳感,静静旁观起来。

声音嘈杂,满场的修士都议论起来。

“这是何事?”

“难不成是有人来抢亲了?”

“那厮是谁?”……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古怪。

忽有人惊叫道:“是五毒散人!”

这叫声响起,现场忽地一静,随即便有骇然的声音不断说出。

“五毒散人!”

“听闻这厮在炼制五毒烟瘴,如此看来,竟是炼成了!”有人指着怪雾,大声说。

“道友,这五毒散人到底是何情况?”有人不了解,立刻询问身边的人。

“五毒散人乃是附近一散修,修为与九香夫人一般,同是入窍境。但是五毒散人手中没有术法,常年被九香夫人压一头。”

“听闻这厮手中有一恶毒法器的祭炼之术,需要从蝎子、蛇、壁虎、蜈蚣、蟾蜍五毒中采取毒素。这五毒不可是普通的毒虫,而需是炼制成蛊的剧毒之物,且其培养方法惨烈,听闻是将蛊虫贯入药人的体内,以活人进行培养。”

“五毒散人此前寻觅不到足量的五毒,手中法器也只是祭炼了一半,但即便如此,他这法器也能坏人肉身,吸人精血,夹裹着他奔行如风,煞是棘手!”

听博学之人细细道来,不了解情况的人都悚然一惊,后怕的看着那团黑雾。

这黑雾一大团的,有一幢屋子之大,若是还能蔓延开,人与五毒散人斗法时,一不小心就会被黑雾裹进去。且五毒散人藏身在黑雾之中,令人难以琢磨他的行踪。

巨树之上突地响起冷哼声,却是九香夫人走出来,冷眼望着那团黑雾,她咬牙说:“诸位道友说的没错。”

“此獠正是五毒散人,他手中的这方法器,一月前已祭炼成功,威力大增。”

九香夫人环视现场百多名修士,复说:“此獠法器有一阴狠之处,便是毒雾能腐蚀法器,若是不小心让法器受了污秽,不消多时,法器就会灵光晦暗,难以使用,若是时间再长一会儿,甚至会因此受损。”

九香夫人这话一说出来,现场所有人的心都凉凉,特别是那些妖修。

“我之法器乃是我头上的犄角,与人斗法时必须接近敌人。可那五毒散人却被一团怪雾罩住,如何能接近?”有牛妖低声。

“法器乃是我等身家性命之物,若是受损,那可心疼死了。”又有人说。

即便是如罗家公子这般可以隔空操作法器的修士,也都是脸色阴沉,不肯搭话。

忽有人说:“九香夫人,你可是早就知道五毒散人会来此!”

一时,众人目光聚集在九香夫人身上,眼神闪烁。

九香夫人听见声儿,低眸打量一下众人各色的面目,她嗤笑一声:“怎的,一个个都怕了?”

众人听见她的话,眉头皱起,但没有反驳。在场人都是厮混在个个山头的老油条,惜命的很,却是不会说大话。

九香夫人鄙夷的看众人一眼,说:“妾身若是真想坑骗诸位,便不会将五毒散人的实情道出来,直接使个‘驱狼吞虎’之计,多妙。”

大家都沉默,九香夫人说的是实话,她若是真的心怀不轨,也不会和大家解释。

“妾身说是招婿,便是招婿。”

九香夫人复说:“若是招得二三佳婿,妾身便能和佳婿携手,齐心斩杀掉那五毒散人。”

“有此女婿,妾身的女儿也能落个好去处”

“妾身开设这‘选婿大会’,便是为此。只是妾身没有料到,五毒散人竟然来得如此之早,恰好撞上了。”九香夫人愤恨说。

“诸位可否满意妾身的回答。”

众人听见九香夫人的答话,一时哑然,只是回到:“满意。”

“满意、满意。”

“多谢九香夫人解惑。”……现场的噪杂声一时消失,似乎只有“满意”二字。

见众人如此,九香夫人幽幽说:“既然如此,有哪几位道友,敢当妾身的女婿?”她眼眸期待的看着在场众人。

九香夫人顿了顿,复说:“便是未得小女赠出金花者,亦可尝试。”

话说完,沙沙沙,现场只有风吹树梢的声音。

百多名修士都沉默着,没有说一个字。

即便是其中三十个手有法器,本准备娶亲的修士,也都脸色晦暗,没有吭声。他们一个个都在心中暗骂:“这骚狐狸,果真不怀好意。”

“当她女婿便要去打杀那五毒散人,想得倒美!”

“若是能先尝尝甜头倒也无所谓,可是听她这话,似乎要先打杀了五毒散人,再议论婚事……”

话说了半晌,依旧没有一个人肯出声儿,九香夫人和三只狐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呸,一个个窝囊废,就这样还想娶我们三姊妹。”较小只的狐女唾骂。

“毋说。”九香夫人脸色微白,伸手止住二女儿。

众人正纠结着,外界突然响起狂笑声:“哈哈哈!骚狐狸,我本以为你请这些宾客来,是为了给我使绊子。怎的、好像不是啊!”

他令黑雾变化,鼓动起风云之声,朗声说:“诸位道友,某为娶骚狐狸而来,诸位若是客气,道一声‘恭喜’就好了,也不用出什么份子钱。”

“但诸位若是要搅和某的亲事,那便别怪某家心狠手辣了。”

听见这宣言,现场气氛更僵,简直落针可闻。

“哼!”九香夫人怒容满面,她细长的眸子盯着五毒散人,喷出道道寒光。

一旁,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看见此种情况,脸色依旧在变化,似乎还在衡量利弊。

罗家公子一咬牙,就要走出来。

忽地,懒撒的哈欠声响起,一人已摇摇走出。

“夫人怎的不早说,贫道听了十几耳朵,这才理清楚情况。”

余道踩着步子,踏到高台的最前端,他俯视着底下的黑雾,修身立在高台边,褴褛的衣袍被吹动着,凌空飘飞。

余道忽回头,望那四狐,一笑。

“贫道便为夫人除了这厮,以求得夫人手中的术法。”其笑容如许,好似远空的星光,

第一百四十二章 饮酒(求订阅,求首订!!)

这话一说出来,满场寂静。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都紧盯着余道,眼神均是闪烁。

便是九香夫人听见余道的话,也有些痴愣,她紧紧地盯着余道,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余道一振袖袍,便准备点足,奔至树梢之巅,与那五毒散人做过一场。

忽有惊呼声响起:“郎君且慢!”

余道动作微停。

只见九香夫人两靥绯红,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银壶,摇曳着向余道走来。

“你们三个赔钱货,还不快将为娘赠给你们的玉盏拿出来。”九香夫人提着银壶,对自己的三个女儿说。

三只狐女正呆愣愣的望着余道,她们听见九香夫人的话,忙回过神点头。

“郎君莫急,奴家这就拿出来。”

只见三只狐女侧过身子,微低螓首,她们都以袖掩面,露出粉嫩小舌,张口吐出了一方小巧的玉盏。

三只狐女将玉盏奉在手中,两靥都布满了玫瑰色的绯红,煞是可爱。她们走到九香夫人身边,将玉盏托在身前,小声说:“母亲,请!”

余道看着四人,有些似懂非懂。

九香夫人见女儿走过来,妩媚的对着余道一笑,然后提着银壶,将内里的东西往三只玉盏中倾倒。

有人看见九香夫人这个动作,恍然大悟,忙指着九香夫人手中的银壶说:“听闻九香夫人亦有法器,那法器便是这银壶。”

“传闻壶中储满九香夫人用‘小凝月结露术’凝聚出的灵水,更添加诸多灵物,费时费力,这才将之酿制成了一味酒水。”

周遭人听见这话,顿时将目光紧紧聚拢在九香夫人手中的银壶上。

一线银光从壶口中流泻出来,撞到玉盏之中,竟然发出了叮铃铃的声音,好似小溪流淌在山间一般。

这银光如炼,似光似水,灵气逼人。同时一股氤氲的酒香味自壶口喷出,仅仅一丝,便令满堂化为酒肆。

一百多名修士闻见这酒香,眼神都炙热起来,特别是其中的好酒之人。便是不好酒的修士,在感应到银光酒液中的灵气时,同样是心神悸动。

余道深深吸一口气,竟感觉自己吸入了丝丝灵气。

修士在感应天地之后,也就是炼气三层时,才可以用法诀吸收天地间的种种灵气,加速自己的修行。

而炼气一层和炼气二层的修士,是无法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的。若是想要接触到灵气,唯有一个法子可以,那便是进食。

只要食用富含灵气的东西,修士便可消化掉其中的灵气,加速自身修行。可是世间灵物稀少,哪能轻易寻见?

有人盯着酒液,喃喃自语:“本以为茶水已是上好,谁知眼前还有胜过茶水之物……”

“若是能饮下,半身立刻就能化出!”……诸人心神悸动。

余道亦紧盯着银壶,他若是饮下壶中的酒水,便无须再花费时间去稳定修为,能一下子节省十多天的功夫。

九香夫人将银壶倒转,倒尽了银壶中的酒水,恰好注满三盏。

旁边立刻就有人呼到:“果真是灵酒,夫人壶中竟然只有三杯。”

“如此珍惜之物,一口能抵一月的修行,更有诸多妙处,哪是能轻易酿得的。”

倒完酒水,壶中空荡荡的,但九香夫人脸上看不到一点儿可惜之色。她提着银壶,携三只狐女走到余道身前,正色一礼。

“妾身多有唐突,狐媚子本性而已,还请郎君见谅。”她在解释自己调戏余道的举动。

一侧身,九香夫人以手指自己的三个女儿,说:“此酒液,乃是妾身收罗了三年的灵物,又以秘法封坛一年,前后费时四年而成。”

“酿成之时,仅得九口,如今只剩下三口了。”

九香夫人望着凝聚在九香寨前的黑雾,说:“妾身值此危机,唯有郎君一人愿意挺身而出,自是不能让郎君心寒。”

“三杯酒液在此,还请郎君饮尽三杯,积蓄法力后,与那五毒散人做过一场。”九香夫人细细说着。

她这酒液除了助人修行之外,亦能让人在斗法时保持灵台的清明,同时补充修士法力,以防止斗法时法力枯竭掉。

三只狐女站在余道身前,像侍女一般奉着玉盏。

“满场皆胆怯之人,唯有郎君一人肯出手,还请郎君饮下酒液,让奴家为君助之。”

三女齐说:“请君饮酒,为君助阵。”

九香夫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女儿。

初始时,三只狐女只是因为余道的皮囊而心动,心存戏弄;到后来,又因为余道的狠辣而心动,如此人物,可为郎君矣。

待至现在,三只狐女便因为余道的风度而神往。

值此满场修士退缩、自家性命危急的时刻,竟有一人能慷慨走出,如何不令四只狐狸心动?

余道盯着三只狐女手中的玉盏,细细感应一番,发现不仅无毒,且货真价实的灵气逼人。

三盏酒液奉在他的身前,任由他一人采用。

周遭人都感叹之、羡慕之、嫉妒之、恨不能以身代之……特别是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两人纷纷在心中冷哼。

稍一犹豫,他们忽地走出步子,叫到:“九香夫人,吾愿助阵!”其话声昂扬,充满斗志。

只是四周的修士一听见,稍微安静一下,立刻哂笑起来。

“哈哈哈!此时竟有人站出来了!”

“之前不出手,如今见到这酒液,又要出手了?”有人讥讽。

“也不知到底是想助拳,还是想骗酒喝。”……

四周人一阵嗤笑,令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脸色都涨红,讷讷不知该说何话。

特别是罗家公子,他刚才便想站出来,可是被余道抢了个先。如今不仅风头被余道出尽,自己也被安了一个见利而动的帽子。

不过他眼神闪烁着,丝毫没有要争辩的意思,只是咬牙看着九香夫人,腹内诸多的念头在打转。

听见周围的声音,九香夫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可是她压根没有要理会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的意思。

望着余道,九香夫人柔声说:“请郎君饮酒,饮完后,妾身便以残躯为君助阵。”

她所说的助阵,便是要和余道并肩作战,一同斩掉那五毒散人。

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见九香夫人压根不理会自己,只是一个劲的盯着余道,他们的脸色立刻黑下,阴郁无比。

一时,两道阴冷的目光聚拢在余道身上。

但余道丝毫不在意,他轻轻一笑,道:“可。”

说罢,他便要拿过玉盏,饮下一口。

可就在他要拿到玉盏时,较小的狐女突然抬头,笑吟吟的,一口将玉盏中的酒液吞下。

这让余道愣住,四周人也发愣,唯有九香夫人在发笑。

忽地,较小狐女直扑余道,将自己的双唇奉上。

余道愣神,被扑了个措手不及。

立刻,他感觉一股清凉气息从狐女口中流出,进了他的心田,进了他的脉络,缓缓滋润起他的身体。

一时间,余道感觉身体通泰,灵台清明。他体内因突破而浮躁的法力,顿时平静下来,再不需要他压制。

嘴唇贴合后,拉出一丝晶莹莹的线。

小狐女满脸羞红,推下来,嚅嗫说:“玉盏是法器,能催发酒液的妙效,然若要立刻催发,只能使用这种法子。”

原来小狐女是通过自己和玉盏之间的联系,加速了酒液的作用。

余道回过神,立刻看到另外两只狐女强望着他,满脸羞红,眼波如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斗法(求支持!)

口中已无酒液,酒液早已经顺喉而入,化作灵气被余道吸收掉。但他依旧不自觉的咽起喉咙,只觉口齿留香,那软绵绵、香软软的东西,恍若还留存在他的唇上。

一口提神醒脑,境界稳固。

两口法力充盈,龙精虎猛。

三口提枪上阵,大杀四方。

余道妄想着,他心中思绪翻滚,眼神不由的在大只狐女和小只狐女的檀口上游移。

两只狐女被余道瞧着,羞涩难耐,都低着头,眸子忽闪忽闪的,不敢看余道。但是她们琼鼻微颤,小口张开,香气吞吐着,心中却又藏了丝丝期待。

九香夫人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狐女自是多情,心许一人便为君。这三只小妮子难得看见了一个可人的小郎君,所以一下子就春心萌动起来。

莫说是她们,便是九香夫人自己,她也是眼帘如波,心房颤动。

九香夫人在心间暗啐一口:“这冤家怎地越看越俊俏,若是真正长成,也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好姑娘。”余道如今才一十六岁,今年夏至,他才会满十六。

大只狐女明事理,知道现在不宜耽搁,她强走出半步,仰脸望着余道,但眸子却是半阖着,不敢直视余道,强说:“郎君~请饮酒……”

声音丝丝颤抖,让人酥麻。

又有含糊不清、喃呢、奶声奶气的声儿响起:“郎君,请饮酒~”

“咕噜!”数声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百多名修士望着这一幕,嫉妒之情打心底里烧起,越烧越猛,让人难耐。

罗家公子望着两只狐女娇憨、任君采撷的模样,心中疼得滴血,他死死的捏着手指,长指甲都被捏断,望着余道,眼神的神情早已变成怨恨。

青叶蛇修亦如此,目光阴狠。

九香夫人见余道不动,催促说:“请郎君先饮酒,然后再去打杀五毒散人。”

余道手指微颤,深呼吸数下,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两只狐女身上挪开。他忽然微闭眼睛,轻轻摇头。

九香夫人看见这一幕,顿时怔住,她出声:“郎君此是何意?”

“此酒已经倒出,且放在玉盏中,如今正处于催发中,便是郎君不饮,此酒数时辰后也会催发掉,到时候就可惜了……”九香夫人语气略微急促的说着。

酒液一旦倒入玉盏内,便不可收回,只能饮用掉,否则就白白浪费了。

余道听见,凝视两只狐女手中捧着的酒液。

只见酒液上面散发出丝丝寒气,寒气聚拢在玉盏的上空,好似凝出了一轮圆月。

酒液从银壶中倒出来没多久,正新鲜着。

余道不说话,四只狐女都略微焦急。

其他人更是焦急。

“奶奶的,这厮不喝,给老牛俺喝啊!”

“你个小牛鼻子,装什么清高,我呸!”

“不喝给老子喝啊啊啊!”……一百多人,全都眼巴巴的望着狐女手中的玉盏。

他们想喝玉盏中的酒液已经到了快要发疯的地步,如今看见余道这幅模样,心中别提多气了!

可是让他们出手,他们又不敢,于是只能愤恨的望着余道。

余道并非是装模作样,而是他在饮用掉一杯酒液之后,体内浮躁的法力已经稳固下,无须再饮。

若是再饮,剩下酒液中的灵气便会溢出,仅仅能让他在斗法时不惧消耗。而余道在斗法时,本身就不惧怕法力的消耗。

也就是说,现在饮用掉两口酒液,对余道来说太过浪费。

与其现在饮用,不如之后再饮用,还能借着酒液中的灵气,一鼓作气的打通几个窍穴。

这些缘由不便与人说明,余道轻轻一笑,忽说:“何须饮酒后杀人,待我取了那厮人头,再饮杯中灵酒。”

余道笑吟吟的,眼睛在四只狐女面上一一扫过。

“郎君……”九香夫人听见,立刻要说话,其他三只狐女同样如此。

可是余道话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他踩在平台边缘,一点足,倏忽间便从平台跃至巨树伸出的枝干。

余道行走在枝干上,一直走到不能走为止。

此时银月当空,星辰漫天,他淋着月光,好似玉人一般,背手站立在最远的枝头上。

有大风吹过,吹得余道衣袍飘飞,树枝摇晃,但他依旧安详地站立着,好似飞鸟一般,没有半分要坠落下的样子。

众人望着这一幕,一时怔住。

“真个神仙中人!”

“这道士好生风采!”……

莫说是四只狐女,便是其他修士见到这一幕,也是心生向往。

唯有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眼神闪烁,心中冷笑:“只希望你不会被五毒散人直接打杀掉,免得贻笑大方!”

余道立在枝头,静静的瞧着底下不断弥漫的黑雾。

在众人谈话的过程中,五毒散人一直在接近巨树,如今恰好到了。

“呔!某家头顶上在怎地站了一个人!”

“小贼下来,某饶你不死。”黑雾中突然传出呵斥声。

余道听见底下的声音,懒得理会,他一字未说便招出葫芦中的斩仙刀。

毫光现身,在他的指尖上跳动,然后疏忽一闪,向着底下窜去。

“呔!”

五毒散人陡然感到一阵杀机,他大喝一声,笼罩在他周身的毒雾立刻大变,毒雾忽地中伸出一只雾气组成的巨手,向毫光猛抓过去。

可是毫光速度太快,雾气巨手才成形,毫光便窜入毒雾中,切割起来。

巨树上的众人看见那毫光,头皮皆发麻。

“这法器如此之快,竟然能让五毒散人反应不过来!”

有一口银针的罗家公子看见,脸色更是凝重,与余道的斩仙刀相比,他的法器慢了不止一倍。

倒是四只狐女先惊后喜,她们看着站在枝头的余道,眼中纷纷升起希望。

“郎君如此厉害,定能替娘亲除去大敌。”

较小狐女恶狠狠说:“不能让五毒散人那厮好过,定要为娘亲出口气。”

九香夫人看见余道的法器,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打算负伤上阵,免得好不容易出现的帮手折掉,如今看来,她或许真的找了一个好帮手。

满怀期望的,九香夫人紧盯着战事。

突地一声大笑:“哈哈哈!”

“蠢货,中吾计也!”黑雾中传来五毒散人的喝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毫光跃雾

黑雾陡然翻滚,将冲进去的斩仙刀死死缠绕住。

从外界看过去,就好像黑雾上出现无数挣扎的手臂,正扭曲着、拉扯着、推搡着,模样狰狞。

嘶嘶!同时黑雾弥漫之处响起嘶嘶声。只见黑雾每掠过一处,该处的植被就会枯萎掉,不留半点生机。

众人骇然:“这便是五毒烟瘴!”

“难怪五毒散人能横行一方!”

“若是真如九香夫人所说,道士的法器不妙了!”……

九香夫人和三只狐女看见余道的法器被黑雾纠缠着,花容大变,九香夫人疾走几步,叫到:“郎君当心,勿要让法器在毒雾中逗留!”

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看到这一幕,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忌惮。

“哈哈哈!小贼,入了我的五毒烟瘴,便休想轻易脱身!”黑雾中响起厉笑声。

五毒烟瘴膨胀起来,骤然扩大一倍有余。

余道紧盯着翻腾弥漫的五毒烟瘴,眉头忽地紧皱。

旁人看见余道的脸色,心中立刻道:“不好!”

“不妙,定是那道士的法器被毒雾沾染,受损了!”

九香夫人和三只狐女惊慌起来,若是余道一合间便被五毒散人拿下,她们的生机就渺茫了。

九香夫人咬牙,正准备跨出去助阵,这时余道一声冷哼:“聒噪!”

滋滋!空气切割声响起,一线毫光忽地从毒雾中冲出来,毫光尾部流动着屡屡黑气,好似尾焰一般。

冲出毒雾之后,毫光悬浮在毒雾顶端跳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看见余道的法器冲出毒雾,四只狐女心神一松,只觉头有些晕乎。

旁人议论:“若是再纠缠片刻,道士的法器就危险了。”

“五毒散人果真难对付,他藏身在毒雾之中,让人难以寻到他的踪迹,且毒雾又能污秽修士的法器,简直像是乌龟壳一般!”

此时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呔!道士,方才是某没注意,尔可敢再试一试!否则便是没有卵蛋的阉牛!”

一连串恶毒的话从黑雾中喷出来,将余道的祖宗十八代一连骂了个遍。

旁人听见五毒散人的喊话,微微咋舌:“这五毒散人也太不要脸皮了,明知自个毒雾能污人法器,还这般喊话!”

九香夫人听见,忙呼喊:“郎君切莫受激!”

“妾身上次便是因此损了法器,最终不敌。”

余道丝毫没有在意身后众人的呼喊,他听见五毒散人喷粪的言语,眉头微皱,一掐手诀,毫光在空中忽地一跳,然后仿佛银鲤入水一般,狠狠跃入黑雾之中。

毫光进入,黑雾霎时间沸腾起来,内部好似有蛟龙在翻滚。

“哈哈哈!小贼,又中某家计策矣!”猖狂的大笑声响起来,“这番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郎君!”四只狐女大呼,面色焦急。

旁人看见,脸上纷纷露出惋惜之色。

“如此一口好法器,就要这样被污秽掉!可惜!”

“果然是太过年轻,心性如此浮躁,受不得一点儿刺激!”……

可是五毒散人的笑声还没有停止,毫光又从毒雾中冲出来,连带起一大块黑雾,刹那间将雾气切割成烟。

更加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啊啊!小贼,尔是如何冲出去的?”

“可敢再来!”

众人看见这一幕,全都怔住。

“这、这五毒散人放水了?”

五毒散人还在叫嚣着,众人立刻放弃这个想法。

“俺知道,定是道士的法器优良,所以才能钻进去又钻出来!”

“此番是第二次,想必那毫光内里已经受损,来不了第三次了!”

“道士束手无策,奈何不了那五毒散人啊!”……

众人话音未落,毫光悬浮在黑雾顶上,忽地再次向下钻去,让众人的话声一时噎住。

有人立刻惋惜到:“那法器内里已经受损,这次可就出不来了,真是可惜了这一口好法器!”

“这道士怎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法器!”有人暗骂。

“黄毛小儿,办事不牢。”……

可是他们话还没有说完,毫光有忽地从黑雾中冲出来,再次悬停在黑雾上空。

众人神情立刻僵住,尴尬的看着悬停在黑雾上空的毫光。

“事不过三,绝对不可能有第四次……”

噗呲、毫光跃进毒雾,复钻出来。

“任凭法器精良,也经受不起这种消耗……”

滋滋、毫光窜下,复掀起一大股黑雾。

一时间。

毫光就好像鲤鱼跃水一般,来来回回,跳个不停,将毒雾搅动得翻腾不已。

巨树上的众人,望见这一幕全都沉默住,不敢再说一个字。

唯有九香夫人和三只狐女欣喜的望着余道,面色欢喜。其中九香夫人眼中出现讶然之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郎君威武!”较小狐女突然喊起来。

“郎君威武!”另外两只也叫起来。

其他人看着三只狐女雀跃的样子,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啊啊!呔!兀那道士,你当某家五毒烟瘴是什么了,想钻便钻,向走就走,还来来回回个不停!”

五毒散人在黑雾中气急败坏的大叫。

余道听见这话,冷漠的脸色稍稍变化,讥讽道:“你以为贫道想让法器钻这劳什子黑雾,等着,就要寻出你的位置了。”

原来余道控制着毫光进进出出,就是为了寻找五毒散人的肉身之所在。

经过六七个呼吸的摸索,他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三分之一,马上就能找出五毒散人肉身所在的大致方位。

巨树上的众人听见,纷纷怔住。

“原来是这回事!”

“一步步压迫,不仅能钳制住五毒散人,还能摸索毒雾内里的情况,只是这样对法力的消耗太大……”

有人忽问:“五毒散人在毒雾内里无法行动么?”

立刻有人回答:“管他能不能动,若是能动,兴许还会一头撞在刀口上!”

呼呼!呼啸声忽然袭来。

九香寨中的五毒烟瘴猛的一缩,迅速往一个地方靠拢,漆黑的毒雾也愈发凝实,表面泛起沉沉的乌光。

“桀桀!”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此人披着毒雾组成的黑袍,面容模糊,冷冷望向余道。

五毒烟瘴围绕在黑影周身,竟然好似铅汞一般在转动,将地面磨出一道道焦黑的印记。

“好个道士,竟能逼迫某家现身,某家先收拾掉你再说!”五毒散人望着余道,厉声说。

他藏身于黑雾中,实是为了稳妥,这样也能攻击敌人的心神。毕竟在斗法时,一方若是连另一方在哪都不知道,心中别提多惊骇了。

可即便是显出形体,五毒散人也不惧,自有凝实的五毒烟瘴为他护身。

五毒散人厉笑,挥手操控铅汞般的毒雾。

余道望着他,亦轻笑,“看来可以简单了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杀

五毒散人轰然走出,烟瘴缠绕在他的周身,好似蛟龙一般,流动着,发出呼啸之声。

“道士,受死!”五毒散人一声大喝。他身形闪动,好似山风一般,瞬息间便奔至余道身前。

嘶嘶!五毒散人猛挥动手掌,烟瘴像是毒蛇一般,向树梢上的余道咬去。

余道立在树梢之上,冷眼俯视底下的五毒散人。

烟瘴一出,巨树上的修士都闻见了腐臭味,脸色陡变。

“五毒烟瘴好生厉害!”

有修士连忙从拿出小瓷瓶,掏出一粒东西咽下:“我等距离如此远,竟然也能被烟瘴释放的毒气影响到。”

九香夫人看到五毒散人,眉头紧锁,她一一咬牙,压制住自己体内的伤势,积蓄法力,准备趁机助余道一臂之力。

五毒散人的目标是她,若是余道败亡,她定然讨不了好。

余道的眼神没有一点儿变化,他凝视着向自己咬过来的雾气毒蛇,轻轻弹指。

嗖嗖!斩仙刀瞬间窜动,然后猛的斩向五毒散修。

余道竟然一点也不在意自身的安危,一心要斩杀掉五毒散修。

斩仙刀速度奇快,一刀劈在五毒散修周身的烟瘴上,立刻击破层层阻碍,直往五毒散修的脖颈钻去。

“贼子!”五毒散修厉喝,他不得已召回喷出的烟瘴,护卫自身。

嘶嘶!如蛇状的烟瘴在快要接近余道时,不甘的崩溃掉,化作一团烟雾,收拢回去。

看见烟瘴的变化,余道眼睛微眯,他若是选择劈砍蛇形烟瘴,估计会劈个空,然后烟瘴依旧能扑上他。

可是余道并没有选择这样,围魏救赵之下,五毒散修失掉了主动权。

一时间,巨树前雾气大作,刀芒阵阵。

巨树也被斗法波及到,数十根枝干直接被砍断,落叶纷飞,好似下起了夜雨。

五毒散人被刀芒缠绕着,竟然连挪动都无法做到。

“贼子!”五毒散人惊叫。

余道俯视着五毒散人,思量着要不要动用葫芦。

就在这时,五毒散人忽然有大叫:“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五毒散人话音一落,巨树上忽地飞出一点银光,狠狠向着余道刺过去。

众人都被这一幕弄得一愣,九香夫人见此,面色陡变,大喝:“尔敢!”她反手一张,一朵金花出现在她的手中,花瓣飞舞,金灿灿的,要拦下那点银光。

可是九香夫人身边突然出现嘶厉声,两点乌光猛刺向九香夫人的手腕,直接打乱了她的动作。

金花扑出,却是落了空,令那银光飞去。

九香夫人受此一击,又惊又怒。

“嘶嘶!果如散人所说,夫人早已身受重伤。”

众人一惊,发现说话之人是一只蛇妖,赫然就是那青叶蛇修。

再看另一边,罗家公子正和青叶蛇修站在一起,冷冷盯着树梢之上的余道。

那点银光,正是罗家公子的冷钢银针。

满堂哗然。

现场百多名修士,都曾看见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发生过冲突,其中一些人更是知道两者素来不和。

如今两人站在一起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特别是两人的动作,以及蛇妖口中的话。

众人心惊:这两人是被五毒散人派来么?

“郎君当心!”三只狐女管不了那么多,神情慌张,望着余道急呼。

余道此时正背对着众人,法器也在对付五毒散修。五毒散修见巨树上的人响应起来,大喝一声,将烟瘴一凝,死死纠缠住毫光,不让毫光走脱。

眼看着余道就要被罗家公子射出的银针刺中,九香夫人心急如焚,可是已经无法拦截。

罗家公子紧紧地盯着余道。

就在银针要刺中余道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银针突然悬停在余道身前三寸,好似被人用手捏住一般。

余道慢慢的转身,望向罗家公子,眼中泛出冷意。

罗家公子瞳孔骤缩,惊惧无比。他一咬舌尖,大喝:“疾!”

铮铮!冷钢银针颤抖,发出剑鸣般的声响。

银针悬停在余道胸前,竟然冲破了束缚,一点一点往余道胸口挤去。

此时罗家公子满额冷汗,脸色煞白,一看就是法力使用过猛的情况。

九香夫人自是不会旁观,她挥袖,要打断罗家公子施法,可是青叶蛇修上前阻挡住。

“快、快!”一息仿佛千百年,罗家公子眼睛睁大,紧紧盯着自己的银针。

罗家公子眼看着自己的银针要将对方穿透,银针忽然有停住了。

嗡!银针颤动着,想要挣脱,但是动弹不了。罗家公子猛抬头,瞳孔骤缩,心脏都要停住。

出现在他眼中的一幕,竟然是余道用手指捏住了银针,让银针再也无法动弹。

罗家公子难以置信的后退数步。

此时余道抬眼,望向对方,眼中闪过嘲讽。

滋滋!一线毫光倏忽收回,猛地向银针砍去。

罗家公子大骇,惊叫:“不要!”

嘣!击鸣声陡响。

斩仙刀劈在银针上,硬生生将银针劈成了两半。

“噗!”罗家公子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这是法力反噬,冲撞了肉身。

余道淡淡的看他一眼,随手扔下手中的半根银针。

叮铃铃!银针接连撞在底下石阶上,发出了两声轻响。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现场形式变了又变,诸多修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全都痴愣愣的望着现场。

忽有话声响起,“五毒散人,尔可受死矣。”

五毒散人正站在巨树底下,仰头看着顶上的情况,他见罗家公子的法器被折断,心中顿慌。如今又看见余道盯向他,心中没由来的冒出了惊悸感。

立刻,五毒散人便要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余道忽然说:“五毒散人,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一时间,五毒散人突然感觉身子被僵住,就连体内法力也变得滞涩,他亡魂大冒。

听见余道的叫声,五毒散人在心中惊叫:“应你个鬼,速逃!”他立刻鼓动法力,想要冲破僵摄。

五毒散人忽然感觉身子一轻。

嗖嗖!缠绕在他身上的五毒烟瘴陡然窜向一处。

五毒散人惊惧地望去。

只见一尊青玉葫芦悬在空中,葫芦的口子打开,滴溜溜转动,不断地吸食五毒烟瘴。

见到这一幕,五毒散人眼中浮现出不可思议,未等他有任何动作,“嗖!”一线毫光闪过,他的脑袋直接掉了下来。

窣窣,悬空的葫芦继续吸食着,不消片刻,毋说五毒烟瘴,便是五毒散人的尸首也被葫芦吸了进去。

吸食光五毒烟瘴之后,葫芦表面的幽光发生了变化。

余道略微打量一下葫芦,然后便转身。

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本想逃走,可谁知巨树上突然摇落出阵阵树叶,好似刮骨的钢刀一般,不停的削砍他们,堵住了他们的退路,正是九香夫人施术。

余道身影闪烁,弹指间便奔至台上,他看见两人,连话也不问,直接弹出毫光,要砍死两人。

罗家公子大骇:“前辈留手,你我相识于……”

罗家公子仅仅呼出半句话,毫光便落下,将其剁成了肉泥。

青叶蛇修复惊骇,但一字也没能说出来,直接被砍成了无数肉段。

从两人暴露至此时,前后时间不过五息,余道便杀了五毒散人、跺了罗家公子、砍了青叶蛇修。

一时间,众人望着,皆是痴呆。便是九香夫人自己,亦是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有人喃喃道:“明明之前还斗了个你来我往,怎料结束如此之快……”

第一百四十六章 路上老者

嗡嗡!青玉葫芦吐出一口略微灰暗的白光,将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的血肉收了进去,一滴也没有浪费。

余道看见葫芦的白光,心中闪过念头:“光芒怎么又开始变灰了。”他抚着青玉葫芦,发现葫芦内里正在发生变化。

在葫芦的下部空间中,五毒散人、罗家公子、青叶蛇修的尸体一落进去,立刻就被化作脓血,然后被葫芦消化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种东西在慢慢的消失,正是那五毒散人费尽心血炼制出来的五毒烟瘴。

只见烟瘴翻腾着,被葫芦喷出的光芒打碎,然后一丝一丝地被炼化掉,光芒也因此变灰。

余道估摸着,大概还有三四天的功夫,烟瘴就会皆数被葫芦消化掉。

“也不知吸收掉五毒烟瘴之后,葫芦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妙效。”余道暗自忖度。

法宝祭炼术和旁门法器祭炼术的差距便在这里,用法宝祭炼术祭炼的法器,除了拥有成为法宝的可能性之外,还会自生妙效。

简言之,修士投入的越多,法器的效果就越神异、威力就越强。

旁人看见余道在沉思,纷纷瑟缩,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触怒了余道,被他顺手打杀掉。

“好个罗家公子、好个青叶蛇修!”叫骂声突然响起来。

众人抬头,发现九香夫人正柳眉倒竖,面色愠怒的喝骂那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

“难怪五毒散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阴险,在妾身这里插了两根针。”

余道听见喝骂声,从思绪中退出来,望向那气极的九香夫人。

话说九香夫人不愧为狐狸精变成的修士,此时生起气来,两靥绯红,嘴唇咬着,煞是绮丽。

余道心中一时想,若是对方气得哭起来,口舌呜咽着,也不知该是何滋味!

九香夫人喝骂了半天,便捂着自己的三个女儿,后怕地说:“得亏郎君出现了。”

“否则若是真以两人为帮手,妾身都不知道会怎样……。”

余道听见她的话,心中也思索起来。

难怪五毒散人不仅没有偷袭,反而选择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还耐心的等着,给了众人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来准备。

估计对方正是在为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的登场创造机会,可惜的是,这机会给了余道。

若是没有余道的插手,想来九香夫人便会和罗家公子、青叶蛇修一起,并肩作战。即便九香夫人对两人有所提防,在知道两人素来不和之后,心中也会安定很多。

如此想来,罗家公子和青叶蛇修在三叶台上的冲突,也是有预谋的!

想完这一遭,余道心中也微微咋舌,那五毒散人果真十分狡诈,难怪会威名远扬。

若是没有余道的出现,估计九香夫人已经被对方玩坏掉。

九香夫人此时的呼吸有些紊乱,她也是想到了这几点,心中正惊怒着,又气又怕。

三只狐女贴在九香夫人的身边,乖巧的抱着自己的娘亲,没有作声。她们见余道看过来,眼中都闪过羞涩和崇拜。

余道面色默然。

其实五毒散人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便是佯装落败,然后让青叶蛇修和罗家公子趁机取了九香夫人的女儿。

如此一来,九香夫人倒是不会被五毒散人玩坏掉,而是会被卖了身子,还帮着对方数钱。

此举应是为了防备九香夫人手中的底牌。毕竟九香夫人乃是积年的妖修,即便被五毒散人打成了重伤,也难保她不会翻盘。

余道轻叹:“也不知是故意做套,还是因势而为之。”

但不管怎样说,五毒散人这样一步步走下来,一环扣一环,其心思之缜密,谋划之深远,远非普通散修能具备的,不愧为有“散人”之名。

然而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处。

三个人,一下子便被余道结果掉。

“当今之世,还是修为当先,否则任你计谋滔天,终究难逃一死。且你凭甚认为大家都是蠢货,而唯你自己是聪明人?”余道心中一紧,暗暗记住这个教训。

话说余道此时也庆幸,幸亏他杀人时从不贪恋对方的财物或是术法,而是选择先做掉对方,再考虑这等事情。

否则一不小心,他便会在五毒散人的手上吃个苦头,甚至身死也有可能。

至于余道和五毒散人起初的斗法,不过是余道为了引蛇出洞,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对他怀有杀机,竟让他感觉如芒在背,他也好趁机除去。

五毒散人被杀,现场的气氛顿时松懈下来。

百多名修士见余道面色缓和,全都想上前奉承,拍拍余道的马屁。可是他们一被余道盯住,心中就顿凉,于是只敢在周遭不住地奉承、吹捧。

其中机灵的,见余道没有要牵扯旁人的意思,连忙告了个罪,麻溜离开九香寨,生怕再耽搁一会儿,寨子中还会有变故发生。

九香夫人安抚好女儿之后,忽然咬牙说:“与贼人同来者,皆数杀之。”旁边的狐脸小厮应诺,赶紧轻点人数。

余道听见九香夫人的话,心中一动,忽然出声到:“且慢。”九香夫人皱眉看他。

“罗家公子队伍中有一老者,同是修士,但境界低微。”

“夫人不妨只是废掉他的修为,而饶他一命。”

余道笑看着九香夫人,问:“可否?”

九香夫人微怔,随即便媚笑:“郎君发话,妾身如何敢不从?”

余道所说的老者,正是他路上遇见的老头,对方曾好心待他,他自当救对方一命,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罢了。

九香寨中的人立刻开始动手,不消片刻,便有狐脸人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报:“青叶蛇修独身一人前来,并无随从。”

“罗家公子非是独身,有随从二十四人,皆已被处死,正准备埋在树下。”

对方迟疑了一下,复说:“道长所说的老者,仆等并未见到,离去的修士中也没有此人。”

听完狐脸的报告,九香夫人讶然的望向余道。

余道眼帘一抬,眉头皱起。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造化弄人

余道皱着眉头,走到高台边,往下面看去。立刻,树底下的情况就出现在他眼中。

数十戴着镣铐的奴隶,正在监工的鞭打之下用锄头掘地。又有奴隶从一旁拖过来一具具尸体,然后埋进去。尸体不仅有罗家公子的随从,亦有被五毒散修毒死的凡人。

坑洞挖得很深,奴隶的手法颇为熟练,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余道扫视数遍,硬是没有发现老头的尸体。就在他准备寻找最后一遍而放弃时,他的动作突然僵了僵。

余道依旧没有找到老头的尸体,但是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情况。

那便是巨树底下的地面被掘开后,露出了一具具白色的骨骸,每一个挖出的坑洞中都有,少则两具,多则七八具,呈人形。

粗略数去,便已经有近百具的尸骨露出,这还仅仅是挖十几个坑洞。

巨树的底下,居然埋藏着无数的白骨。

余道看着这一幕,沉思起来。

忽有风吹过巨树,让巨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打断了余道的思索。

余道站在高台边,抬头看头顶的天空,他看见圆月依旧皓白,洒下了无数的白光,将大地照成一片通白。

余道又回头望巨树。

巨树淋在月光之下,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枝条都照得发白,它扎根在这山巅,枝叶随着风而舞动,通体竟好像银玉敲成,令人神往。

此时银月当空,有清风流过、玉树敲铃,余道立在高台之上,道袍被风吹动得飘飞,发丝亦然,他望着眼前的美景,一时怔住。

头顶通白,脚下也通白。

月光所过之处,山石、草木、河流,皆被渲染得发白,便是那埋在泥土中的白骨,此时淋了月光,竟也显得有几分圣洁。

余道的心情略微复杂,他轻轻摇头,将心中的情绪压下。他只是一介过客,管这么多干什么。

“郎君可否看见那老者?”九香夫人莲步挪动,走到余道身边。

余道张口,正准备答没有,但是他盯着九香夫人姣好的面容,心中忽动。

余道掐诀,腰间的葫芦立刻吐出了数件衣物。九香夫人不懂,眼神奇怪的盯着那几件衣物。

待看清这身衣物,余道更加沉默。

这身衣物他颇为眼熟,正是路上遇见的那个老头穿的,但是此刻却被余道从葫芦中拿了出来。

不用多说了,余道遇见的老头,正是被他打杀的五毒散人。

直到此时,余道才想起来自己打杀对方时,竟然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到。

众人皆谓五毒散人不会术法,恐怕并非如此,他最起码应该会一手隐蔽自己的修为和气息的术法。

否则余道在见到他时,便不会以为他只是一个胎动前期的修士,手中连法器也没有。

想来余道无法感知他在黑雾中的位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造化弄人……”余道张口,但只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确实是造化弄人,余道微闭眼睛,想起老头那副淫荡猥琐的样子,心中起了丝丝的波澜。

五毒散人曾经告诫流浪道士,让道士不要在选婿大会上出风头,以免有性命之忧。但是五毒散人却没有想到,自己到头来会死在流浪道士的手中。

就连流浪道士之所以会来到九香寨,也是因为他自己谈起了这件事,让道士对九香夫人手中的术法心动。

若是五毒散人知道此种情况,也不知还会不会如此……可叹造化弄人,因缘际会。

余道一时目光幽幽,让九香夫人倍感奇怪。

余道深呼吸,将台上的衣物卷起来,“罢了罢了,待会儿为你立个衣冠冢。”

余道本想将老头葬掉,以全对方的一言之恩,但是老头的尸首已经化作脓血,如何能拿出?

即便能拿出,余道其实也舍不得。

须知他的葫芦正要增加禁制,若是少了一具入窍境修士的尸首,这个机会绝对会跑掉。

且别看五毒散人曾待余道和善,他可是炼制出五毒烟瘴这种阴邪法器的修士,怎么可能是个良善人士?

更何况斗法之时,五毒散人也对余道存了杀机。

所以余道虽是感叹,但打杀了对方,说实话,他心里面没有一点儿的后悔和自责。

他谢的是老头,不是那劳什子的五毒散人。

或许,老头当初看见他,是看见了曾经狼狈不堪的自己……

一时间,余道心中兴致皆失,准备取了九香夫人手中的术法便离去。他转头看九香夫人,却见到对方正好将三只狐女叫过来。

“来来来,快向郎君道谢!”

大只狐女羞涩着脸蛋,两脚并拢在一起,低头不敢看余道的眼睛,小只狐女则是笑得非常开心,似乎想跑过来,再度抱住余道。

这两只狐女手中还捧着玉盏,其中酒液波荡,好似一块玉璧、好似一洼银月,灵气逼人。

较小只狐女手中没有玉盏,她的酒液早已经被余道喝掉,所以她正忿忿不平地看着姊姊和妹妹。

大只狐女低声说:“郎君,请饮酒,为君凯旋而贺之。”

小只狐女亦说“郎君~请饮酒!”其话声喃呢,带着丝丝娇哼。

周围人看见这一幕,心中的火热又腾腾升起,恨不能取余道代替之。但是他们只能强压住心中的嫉妒,奉承到:“道长好艳福!”

“此酒只有道长有资格喝!”

“道长!快喝、快喝、莫让酒水凉了!”忽有人起哄。

看到这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情景,余道微微摇头,心中失笑。

突地有人叫:“咦,酒水还没有凉,正冒着白气儿呢!”

立刻有人笑说:“哈哈哈,此是道长修为高深,斩杀那劳什子的五毒散人,费时不过二十多个呼吸。”

“百来息时间,酒水如何能凉?”……

余道听见此话,往那两玉盏望去,赫然看见酒液上飘荡着白气儿,好似刚温出来一般。

余道眼中出现异样神色。

九香夫人忽地走过来,伸出玉指点了点自己的两个女儿,佯装呵斥说:“你们两个赔钱货,不知该如何伺候郎君饮酒么?”

“是否还需要为娘教你俩?”

大只狐女听见两靥立刻通红,脸都抬不起来了,她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出。

倒是小只狐女听见九香夫人的话,娇哼一声,随即便伸出小舌,将酒液含进了小嘴中。

她含着酒液,开心的望着余道,琼鼻微哼:“郎~君……”

九香夫人站在一旁,媚笑如花。

余道看着自己身前的两只狐女的媚样儿,一时怔住。

另一只玉盏中的酒水还飘荡着白气儿,一点也没有变凉,好似刚温不久……

它不应该本就是凉的么?

第一百四十七八章 狐无情

望着大只狐女娇羞的脸庞,看着那还在缓缓冒着热气的酒液,余道微闭眼睛,回想起酒液之前的样子。

他再度睁开眼睛,眼神变得柔和。

小只狐女见余道用如此眼神看自己,眼中的喜色更加浓郁。不待她有反应,余道忽地将她搂入怀中,让她娇小的身子发颤。

小只狐女闭上眼睛,微翘的睫毛不停发颤,忽听见:“我不喝,你喝。”

小只狐女忙睁开眼,便看见余道依旧温和的盯着她,她立刻感觉胸口一凉,喉头不自觉的下咽,将口中的酒液全都吞进了腹中。

待酒液下肚,小只狐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旁边人看见这一幕,微怔片刻,立刻大叫。

“道长好魄力!”

“难怪道长能得到九香夫人和其女儿的厚爱。”

“如此灵酒,道长说舍便舍,果非俗人!”……周围人立刻开始吹捧。

余道抬头,将在场人的脸色一一收进目中,他明显看到九香夫人的脸色呆滞了一刹那。

小只狐女依靠在余道的胸前,说:“郎君怎能将灵酒让给玉盏……”她娇哼着,话中虽然是责怪,但声音中满是欢喜。

余道听见小只狐女的声音,微眯眼。

这时九香夫人忽然走出来说:“玉盏,你快快上去,将为娘珍藏的玉食拿出来。”

“为娘今夜要为道长设宴,好好款待道长!”她说完,媚笑如花地看了余道一眼。

小只狐女立刻应诺,对余道说:“郎君,玉盏去去便来。”

可是余道突然把住她的手腕,道:“何必如此,今夜景美人更美,贫道不需要那劳什子的玉食,有眼前佳人就可。”

三只狐女都没怎么见过世面,如今听见余道这番话,心都酥了一半。

其中性子最为纯良的小只狐女被余道搂着,听余道在自己耳边说话,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吐在脸颊上,心完全酥了。

她忍不住就开口:“好,玉盏不去。”

九香夫人听见这话,直接走过来,拉住小只狐女的手,说:“玉盏,和娘亲上楼准备玉食,如何能让郎君空腹饮酒!”她一拉小只狐女,却没有拉动。

九香夫人神情微僵,一抬头,忽然看到了余道冷冷的目光。

九香夫人立刻作妩媚样,嗔道:“郎君怎地这般吓人,像是要把妾身吃了似的?”

余道冷笑着,并不说话,只是向后一退。

“啊!”旁边的两只狐女突叫。

只见余道一走开,小只狐女的身子便软掉,得亏九香夫人及时伸手,否则小只狐女便要倒在台上。

见到这一幕,四周正在奉承的人全都呆滞住,愣愣的看着场上的一幕。

两只狐女叫出声音后,同样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九香夫人抱着自己的女儿,瞳孔骤缩,她脸上突然露出慌意,忙叫:“玉盏、玉盏,你怎的了?可是中了那五毒散人的毒?”

她面色惶急,头上的金步摇不停发颤,眼中都要滴出泪水来。

嗡嗡!一只葫芦突然从余道的腰间跳出来,悬在九香夫人的头顶上,喷出一道道白光,将九香夫人禁锢住。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狐女也感觉身子一僵,再也无法动弹。

其他修士见到这突然变化的形势,心中都一凉。他们见余道没有注意自己,一个个赶紧使出自己看家的本事,两个呼吸间,便全都逃窜走。

霎时间,高台上冷清清的,只剩下余道和狐妖四母女。

余道冷冷地盯着九香夫人,突发现月光依旧落下,洒在高台之上,弄得遍地银霜,只是此时再也不能让他感到唯美,反而感觉凄清、阴森。

现场响起话音:“夫人,贫道适才见巨树之下有累累的白骨,其中多是人骨,但贫道只是过客,夫人招待贫道也颇为妥帖,故不想管这闲事。”

“可是此间变故,夫人又让贫道如何处置乎?”

九香夫人听见余道的话,眼中闪过惊慌。她叫出哭声,说:“道长、道长这是何意?”

“可是妾身哪儿招待不好,触怒了道长,还望道长恕罪,让妾身将功补过!”她哭诉着,话声颤抖,令人可怜。

余道听见女狐狸的哭诉声,面色没有一点波动,他冷冷地盯着对方。

铮!一线毫光突然蹦出,跳到余道手掌中,不断地闪动。

九香夫人看见这毫光,忙叫:“郎君误会!”

滋!一线毫光闪过,直接透胸而过,让九香夫人猛吐出一口红血。

余道讥讽:“重伤成这个样子,还敢暗算贫道,真是妖心不足蛇吞象!”

余道本想直接杀了这厮,然后再搜寻术法,可是术法难得,又极易销毁,很可能这狐媚子只是记在心中,连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传授。

余道一时便犹豫起来。

九香夫人没有料到余道会突然翻脸,身子直接被余道禁锢住了,诸多手段完全使不出来。

余道眼神闪烁,一咬牙,便准备砍死九香夫人再考虑其他的。正当他要动手时,忽地看到了两道祈求的目光,是大只狐女和较小只狐女。

她们面色惊恐,眼神悲怆,可怜巴巴的看着余道,说不出话来。

余道看见她们两人,手上的动作停下。

不待说话,余道忽地脚步挪动,转到两只狐女身后,隔着她们再和九香夫人对峙。

“想必有两人充当肉盾,性命可以保全一二。”余道心中稍安,术法难得,这点风险还是值得一冒。

九香夫人见余道绕到自己女儿的身后,神情终于变化起来,她咬紧牙齿盯着余道,眼中的慌张完全消失。

九香夫痛骂道:“好你个牛鼻子,竟然敢拿妾身女儿来作威胁!”

“姑奶奶真是眼瞎了,选上你这么一个女婿!”

余道听见九香夫人的话,表情一愣,然后便意识到是自己的动作让对方误会了。他想清楚这个,讥笑说:“你以为贫道是你这毒妇?”

九香夫人听见他这话,脸色一变。

不过余道话锋一转,又说:“但是这法子也不错,贫道可以使一使。”

余道不再废话,直接喝到:“狐媚子,快将承诺贫道的术法拿出来!”

“否则贫道让你连魂魄也跑不脱!”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得术

九香夫人恨恨地看着余道,心中念头翻滚,但她此时恰被余道禁锢住,又有女儿在对方手中做人质,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九香夫人心中愈发凄凉,忽的真正慌张起来。

余道见对方眼神变化,知道九香夫人的心防就要被打破,适时出言:“夫人,贫道有一事不明,还请夫人解惑?”

九香夫人没有回答。

余道复说:“贫道不知,到底是五毒散人害你,还是你害了五毒散人,这才令他找上门来?”

话说完,现场寂静,只有树叶摇动的声音响起。

等了半晌,九香夫人突然露出惨笑声:“道士,此两者,有何区别?”

“你切莫忘了你露出面目时说的第一句话:此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苗疆之地。”

余道听见九香夫人说的话,忽然沉默下来。

“不用再装,妾身早已猜到你是自江州而来。”她说完这句话,声音又低下来,喃喃说:“此地可是不存在你这样的人儿……”

听完九香夫人后半句话,余道心中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竟然还算是不错的人。

九香夫人见余道沉默,自顾自的说起来:“妾身本是山中一白狐,因得逢机缘,懂得拜月,日积月累之下便有了点灵性。”

“妾身尚属狐身时,于山中恰巧遇见一重伤的头陀修士,因此救之,将其拖回洞穴**养,朝觅花露供其饮,夜觅佳果供其食,如此七日,不辞辛劳,头陀方才苏醒。”

“待其苏醒之后,妾身便以之为师,学得一二吐纳之法,方才踏上了修行的路子,因此妾身服侍更加殷勤,莫敢怠慢。”

“不过半年,妾身便化出半身,又三年,妾身便突破至入窍,而头陀依旧重伤,不能出洞穴。此时头陀惊奇,又传授妾身三种术法,并嘱咐妾身好生练习。”

“妾身当时天真,凡是师傅叮嘱之事,莫敢不从。苦心修习半年,便将三种术法凝结成符文,种于窍穴之中。”

听见符文一字,余道心中一动。

入窍境界的修士每打通一个窍穴,便会在窍**立出一座法力枢纽,如此才能使法力大增,并能支撑得起术法消耗。

可空空的一座枢纽仅仅是半成品而已,皆因枢纽内若是不种下符文,便相当于房屋之内没有顶梁,随时有崩塌的可能。

如此枢纽,即便修士立出三十六座,也没有突破境界的可能,因此符文非是小物,实关系到修士的境界。

而符文从何哪里来?术法也。

凡修习某一术法至精深微妙的地步,参透其本源,修士便可将术法凝结成一个符文。

有此符文,修士每使用术法,无须结印、无须祷祝、无须念咒,法力一激便可使用出来,且消耗甚小、威力盛大,远非没有凝结出符文时可以相比。

说到这时,九香夫人的话声越来越低,她沉默数个呼吸,方才又说:“待妾身种下三枚符文,妾身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赴头陀前禀告。”

她脸上流露出追忆,低眸看小只狐女:“昔年妾身似玉盏,天真烂漫,不知世俗,心中唯有头陀一师,供奉他,就好像供奉他所说的菩萨。”

“可是怎料、怎料……”九香夫人眼中闪过狰狞,“妾身一说已经种下符文,那厮便忽然立起来,搂抱住妾身,不待妾身有动作,妾身便感觉身子僵住,便眼目一黑,昏厥而去。”

她面色凄惨,勉强说:“待苏醒时,妾身已是残花败柳,元阴尽失,甚至伤了根基,一生无法突破,而那头陀则是伤势皆复,法力大增。”

“如此一来,妾身才知道妾身体内的血脉十分奇异,竟有类于传说中的某物,因此一身的元阴最是纯净不过,世间罕见。”

“那头陀之所以能恢复伤势,并且法力大增,便是妾身元阴滋养的缘故。原本他若明说出来,妾身自当奉上,甘愿帮助他。”

“可谁知道他竟然会行此一举?”狐狸目中渗出泪水,“但即便这样,妾身依旧尊他敬他,待之如初,只是希望他也能待我如初。”

“可令妾身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他竟然在妾身体内种下了后手,导致妾身离他半刻也不行……”

说到这时,九香夫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伏在玉盏身上嚎哭不已。

听完九香夫人的话,余道动容起来,心中一时恻隐。这时因为他想到了江琼琚,以及江琼琚体内的剑骨……

余道暗自警惕着,没有发现九香夫人有所异动,犹豫再三,终于出声:“你后来可是杀了那头陀,如此才脱了控制?”

九香夫人听到他的话,泣声停住,一点声儿也没有。

余道眼睛微眯,防备心提到最高。

数息后,九香夫人忽然说:“没有。”

“嗯?”

“他把我玩腻后,便丢了。”

余道怔住。

九香夫人叙述完自身经历,强笑起来,望着天边的银月,目光闪烁。

她喃喃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当年碰见的若是小郎君,也不知妾身,应当何是造化……”

刚说完,九香夫人便忽地苦笑到,“即便不如此,只要所遇之人不是那头陀,今日也不会是这般情形。”

“此时此刻,妾身与女儿应当正在和郎君饮酒作乐,极尽欢愉。”

话说到这时,一切因缘都已经道尽,九香夫人忽然回头望余道,问:“郎君、、你可愿饶妾身一命……与妾身再相识?”

余道看着她,目光中出现闪动。

月光之下,一声轻叹响起。

噗呲!毫光一闪而过。

九香夫人的表情陡然凝固住,眼中出现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死死盯着余道。

余道幽幽说:“为何你被我制住了,还能转头?”

余道望着九香夫人,神色难言。

“噗!咳咳……”九香夫人骤然喷出一口血,脸色煞白无比。

毫光刚才的一击,不仅击碎了她的心脏,还搅碎了她的脊骨,让她再没有生机可言。

九香夫人嘴唇颤动,但终归未说出话来。余道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失望。

忽地,余道脚步不稳……

第一百五十章 苏玉盏

余道陡然感觉小腹之中窜起一股火热,他的眼睛立刻就变得赤红起来。惊怒的情绪出现在余道心中,他看着濒死的九香夫人,嘶声问:“贱婢,尔敢!”

余道立刻上前,狰狞的捏住两只狐女的脖颈,同时毫光悬停在苏玉盏的额头前。

“贱婢,你若想活命,就将解药交出来!”余道仔细回顾,猜想自己定当是中了酒液中的毒。

九香夫人此时脸色惨白,嘴唇却又是血一般的鲜红,她看到余道的反应,先是怔住,再是咳咳的笑起来。

“不愧是小郎君……”

余道没有说一个字,他压制住自己肉身的躁动,狞笑着,狠狠捏住两只狐女,让对方的面目涨红。

“快说!”余道此时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他明明检查过酒液,却依旧遭了对方的手段。

九香夫人身子发颤,勉强说话:“我可以帮小郎君解毒,甚至也能将三种术法传授给小郎君……只是,妾身有一个请求……”

余道想要用法力压下身体的反应,可是没有一点作用,当他再度用血能去压制时,反倒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身体中的炙热感越发强烈。

余道只得忍住心中的杀意,冷声道:“快说!”

“咳咳、请小郎君给妾身女儿一条生路,此番苦果完全是由妾身一手造成,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够!”

九香夫人听见,咳笑着,又说:“那妾身便告诉郎君哪儿可以寻到其他的术法?”

余道听见,咬牙思索起来,等他感到体内的炙热感实在忍受不了时,才吐出声音:“可。”

“咳咳咳!”九香夫人听见,脸上浮现出艳丽无比的笑容:“妾身这就为小郎君、、解毒……”

余道的脑袋此时又昏又胀,整个人的身子颤抖起来,他直接扔下手中的两只狐女,忍不住扒开衣襟。

“嘶!”感受到理智正在失去,余道猛地一咬舌尖,大脑神经一抽,清明暂时回归。

这时,他突然看到九香夫人正跪着爬行到他面前,整个人好似并没有受伤一样,其面目含春,眼中水波流转。

余道一惊,忙出声喝问:“尔要作甚?”

九香夫人跪在到余道身前,丝毫不顾在她四周飘飞的斩仙刀,抿嘴说:“小郎君,你还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么?”

说话间,九香夫人突然将自己身上的衣料解下,亵衣也剥开,她伸出双手,抱住余道,跪直身子,将面部压下。

同时,九香夫人的双手在余道身上摩挲,缓缓解开他的缠带。

余道看见这一幕,整个懵掉了,他仔细检查体内的情况,立刻明悟。

“媚、媚毒?”

九香夫人此时完全不像是濒死之人,她脸颊鲜红欲滴,煞是绮丽,低声道:“小郎君且记得自己是如何服药的么?”

余道当然记得,是较小只狐女以舌为匙、以唇为盏,贴身替他倒出的酒液。想到这里,他突然怔住。

此时柔声响起,道:“非是毒,只是以狐涎为引,改换了酒液质地,使之能增加闺房情趣而已。”

余道还想说话,便突觉身上的衣物落地。

一声娇呼响起,余道突然身子紧绷,牙关咬住,口中发出了阵阵嘶冷声。

立刻,呜咽声亦响起。

月光底下,巨树台上,无数叶片纷飞,摇下了一阵寒光血雨,九香寨中只剩下五人存在。

浓朱衍丹唇,黄吻澜漫赤,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时鱼龙舞。

待余道的思绪从舒爽中回归时,坐在他身上的人儿颤声说:“郎君,妾身细细交代一番……你且记住。”

“三种术法,被妾身刻在三只玉盏上……嘶……”

“郎君若要修习其他术法、嘶……且往苗蛊镇去……”话还没说完,娇吟声顿响起。

余道被娇声彻底激出火性,他翻身滚起,即可驾驭住胭脂马。

驾驭两个时辰,余道忽然感觉胯下胭脂马乏了,他循目望去,捉住另外一只,身子一压,即刻坐了下去。

被他弃掉的胭脂马嘶鸣起来,被他骑住的胭脂马亦嘶鸣。

一马不行,余道又换一马、又换一马、又换一马……霎时间,余道一人四马,驰骋在软玉大地之上,好个快意!

等到余道体内的火气彻底消去时,天上银月早已经变化为金日。

……

云雨过后,九香夫人抱住余道,眼中闪过痴迷,她望着余道的脸庞,低声说:“郎君,非是妾身有意害你,而是妾身不得不如此。”

“头陀弃妾身而去后,妾身发现腹中已种下珠胎,可妾身此时已是油灯枯竭,无法诞下孩儿。”

九香夫人叙述着,泪光滴落下来,又说:“不得已,妾身只得借用胎儿的灵气,最终才勉强诞下她……但因妾身借用灵气的缘故,胎儿竟然一分为三……使她们三人血脉和魂魄具残缺。”

“她们三姊妹……本是一人……苏玉盏。”

“妾身早已到达大限,若是妾身离去,她们三人定然无法在这苗疆之地存活……五毒散人炼出法器后,妾身便欲为她们除去,可反倒被那厮重伤……”

“待郎君来后,妾身便起了托付的心思。”九香夫人神色突然凄婉,说:“可谁知道,郎君你也是个求道之人……你让妾身如何敢托付……”

“便是将玉盏交给你,你恐怕也会将她抛下……不得已,妾身便又起了一念。”

九香夫人抚着余道的脸颊,眼睛中的神采突然恢复,话声也不再颤抖,道:“郎君,你说……”

“如果玉盏醒来后,发现她的娘亲、大姊、二姊,皆死在你的手中,你说……她会不会恨你、会不会努力修行?”

九香夫人眼中出现希冀:“妾身猜她会的,会抱着对郎君的狠意,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中好好活。”

“说不定,玉盏还有可能证道长生。到那时,妾身也能脱出幽冥,好好解释一番。”

最后,九香夫人轻叹道:“只是……苦了郎君。”

话说完,九香夫人感觉体内那股灵气要消散掉,她眼中出现留恋,伏身对着余道一吻。

霎时间,九香夫人身子倒下,无数光点从她身子中渗出来。在这些光点的引导下,大只狐女和小只狐女体内也渗出点点银光。

这些银光混杂在一起,从苏玉盏的额上缓缓流入她体内。

银光闪过,苏玉盏尾部突然长出九条长尾,但是随即,其中七条便虚化而去,好似从未存在过。

……

翌日,余道从地上爬起来,斩仙刀蹦出。

他看着地上的四只狐媚子,眼中杀机大盛。

调查!!!

有人说杀,有人说不杀!

神烦!

好的,我成功被你们影响了,这里指要全杀的那批人。

天晓得戾气为什么这么大!。

昨天只更一章,原因就是这个,心烦。

现在就留下一只,居然也不行!

这个调查本来昨晚就想发的,但是忍住了。

结果今天一看评论,有人说不杀,就弃书加举报,不封书不停。

你厉害!十分厉害!!

不得不服!

做个调查,我想知道书友们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沉默看书的书友就不要继续沉默了,否则你会被别人代表的。



四收。

三死一活。

四杀。







(请在上面发本章说)

被绑架的感觉……真是日了狗了。

活该!

第一百五十一章 蛇蝎毒妇

持着斩仙刀,余道踱步在平台上,面上隐隐闪过狰狞。想起方才之事,他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

余道因为服用过狗宝,以及他体内诞生了不死心的缘故,即便中了狐妖的媚毒,他依旧可以在敦伦之中保持自己的神志。

也就是说,九香夫人在敦伦之中,以及敦伦之后说的那些话,余道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直到九香夫人实在支撑不了,生机彻底消退时,余道才放下心来,一并沉沉睡去。

如今醒来,余道琢磨起九香夫人话中的意味,心中着实恼火。

按照九香夫人的说法,她原先的打算是准备留下余道,并将苏玉盏托付给余道,因为她早已经命不久矣。

可是后来,她见余道是个一心求道的人,便认为苏玉盏和余道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于是使了这么一出计谋,准备让苏玉盏背负上杀母杀姊的仇恨,好好的活下去,并以仇恨来作为苏玉盏前进的动力。

余道冷冷地盯着九香夫人的尸体,心中冷笑。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照顾不好你的女儿,便准备将我变作你女儿的磨刀石,促使她更好的修行?”

一念至此,余道嘴角讥笑。

想他余某人好心好意地帮助对方除去五毒散人,即便后来隐隐感觉五毒散人才是苦主,他也没有理会,只是想从对方手中拿到报酬后就离去。

但怎料,他一下子便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此种情况,他和倒霉的五毒散人有何区别?

五毒散人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仅仅因为炼出了一口阴毒的法器,就招来了九香夫人的忌惮,并被谋害。

而他则是被九香夫人认为照顾不好对方的女儿,便被对方算计成苏玉盏的磨刀石。

真个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一时间,余道心中的恼火变成恨意。

他望着九香夫人的尸首,直欲将对方枭首曝尸、挫骨扬灰、燃魂点灯……

她九香夫人是苏玉盏的娘亲,又不是他余道的娘亲,凭甚这样算计他?仅仅因为上了她么?

就算是上了这一家子,余道也认为不够!

余道张手,扬起斩仙刀。

管她有什么谋算、管她有什么苦衷、管她苏玉盏又有何潜力……这些干系他余某人一根毫毛的事情?

余道厌恶的看着九香夫人的尸首,吐出二字:“贱婢!”

他一弹指,斩仙刀射出,便要将九香夫人和她的三个女儿,或者说“一个女儿”,剁成肉泥。

但就在斩仙刀落下,要剁碎对方时,斩仙刀突然悬停住。

余道盯着对方微笑的唇吻,突然又想到一个可能。

那便是九香夫人真正的打算、最开始的打算,压根就是想吸干他的元阳,用他的元阳来恢复自己受损的根基,一如头陀对待九香夫人。

想到这里,余道手指发颤。

将女儿托付给别人照顾,又哪有自己照顾来的妥当。若是吸干余道的元阳,九香夫人的根基就能得到弥补,寿命也能得到延长。

毕竟,余道法力之精纯、之浑厚,世间罕见。

若非如此,九香夫人又何必一开始就在酒液之中下东西,对他使用媚药。

回忆之前的事情,余道发现九香夫人被制住时也没有放弃这个打算,直到她的心脏被搅碎、脊骨被切断,再也没了恢复的可能性,她才无可奈何的放弃。

想必若非余道下手果断,掐灭了对方的生机,交合的过程很可能就是采补的过程。

须知炼气士在突破炼气一层以后,元阳破与不破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皆因此时修士法力的性质已经确定,外来的阴气再沾染不了。

但是采补却又不同,它是一方把另一方的元气直接吸食掉,化为己方元气的食粮,以夯实自己根基。

若是如此,余道辛辛苦苦的修行,都是在为对方作嫁衣。

什么担忧女儿、什么托付女儿、什么为女儿着想……其实都是她在掩饰,是她快死了,才不得不如此。

解毒过程中的香艳,是她在迷惑余道;解毒后的自言自语,也是她在诱导余道。

整个过程,都是她实在是活不成了,才想利用余道的同情,来保全自己的女儿……甚至是利用苏玉盏,等苏玉盏真个成就长生时,救她脱出幽冥。

一时间,余道遍体发寒。

前面一种可能,落在其他人的眼中还犹可原谅。毕竟九香夫人苦苦的算计,为得不过是保全自己的女儿、为自己的女儿铺路。

而后面一种可能,真真是放在任何一个人眼中,都是无法原谅的。

余道盯着九香夫人美艳的面孔,看着她脸上满足而温柔的微笑,不由后退一步。

他咽了一下嗓子,深呼吸着吐出一个词:“蛇蝎毒妇!”

此时,余道心中的愤恨之情忽地消失无踪,余下的只有冰冷。

他余某人,一介小小的修士,碰上了如此狡诈奸猾、毒蝎狠辣的狐妖,竟然能毫发无损的活下来。

不仅活下来,还上了对方一家子,能得到三种术法……

这着实是个奇迹!

霎时间,余道都要以为自己身负大气运,万邪辟易了。

不敢再犹豫,余道手指微颤,划着斩仙刀,要将面前这毒妇和她的女儿抹杀掉,魂魄也不敢放过。

嗡嗡!斩仙刀升起,舍利人影出现在毫光背后,人影有眼有耳,无鼻无口。

人影陡睁眼。

铮!白光直窜二三尺,狠狠向着苏玉盏斩去。

先杀苏玉盏,再毁四女肉身。

嘣!剧烈的撞击声响起,三叶高台震动,落木无数,余道脚步都不稳。

他心中一惊,立刻紧紧盯向撞击声响起的地方。

霎时,至白的光芒出现在他眼前,九条光影闪现。

余道惊骇:“九尾!”

只见苏玉盏浑身无物,面容似痛非痛的蜷缩着,正有九条白毫大尾从她股间窜出,将她紧紧裹住。

正是这九尾,挡住了余道全力的一击。

斩仙刀一击,竟然连其一根头发都伤不到。

“九尾……”余道自然知道狐狸有九条尾巴代表着什么,“难怪九香夫人被我穿心切骨,依旧能不死……难怪她认为苏玉盏有活下来的可能……”

余道再度咽了一下嗓子。

“难道,是我猜想错了么?”余道被这一幕惊住,开始怀疑自己,他是深吸数口气,“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九香夫人不知道苏玉盏的血脉能强悍到这种地步!”

“一定是这样的!”

咬着牙,余道不管不顾,使出体内所有的法力,再度斩向苏玉盏。

巨树轰鸣,杀机大作。

但是一刻钟后,余道心凉凉的停下。

斩了如此长的时间,以斩仙刀之锋锐,他依旧击破不了九条白尾组成的屏障。

最深的一次,斩仙刀也是仅仅贯入半寸。

一时间,余道面色难堪至极。

当他心生放弃,想要速逃时,突地想到一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意难料

微眯眼,余道松开手诀,将斩仙刀收回葫芦之中。他望着苏玉盏,放松精神的走过去。

嗡嗡!九条白尾组成的屏障震动,但是并没有阻止余道。轻轻松松的,余道就触摸到了苏玉盏的身体。

苏玉盏蜷缩在地上,感受到余道的触摸,嘴巴不由咬动一下。立刻,从她股间窜出来的九条白尾就消失不见,只余其中两条,像褥子一般盖在她的身上。

深吸一口气,余道压制欲望,仔细的检查苏玉盏的身体。在余道的轻抚之下,苏玉盏白玉一般的体表隐隐出现绯红,但是她依旧沉睡着。

《太阴正法》每修炼一个境界,便可多炼制一具本命尸,若是在炼气九层时能有九具同境界的本命尸,理论上,修炼者突破至元神的可能性是九成以上。

余道见斩仙刀破不开九尾的防备,心中便起了这个念头。

苏玉盏身具九尾,九尾乃是传闻中可媲美,甚至是超越诸多神窍和仙骨的血脉。有此血脉,苏玉盏的潜力直追大宗所立的道种神子。

而余道与之相比,虽不算是萤火和皓月,但差距也是大得吓人。面对如此一个有潜力的敌人,余道还被算计成了对方的生死之仇,这让余道怎敢放过对方。

杀不了对方,那便应该毁掉对方,或是让对方为我所用。

心中定下此念,余道将法力输送到对方的体内,开始探查对方的情况,看看能否被他炼制成本命尸。

可是半刻钟之后,余道眉头紧皱,脸色难堪,他睁开眼,目中闪过深深的遗憾。

虽然因为他和苏玉盏有过深入交流的缘故,苏玉盏的九尾并不会将他当作敌人来防备。但是苏玉盏的神魂已经得到补全,其神魂强横,远不是余道所能控制的。

若是想要将对方炼制成本命尸,便需要先将对方杀死,使其魂魄和肉身分离,再徐徐图之。

如今看来,余道却是无法将其炼制成本命尸,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子可以走了。

毁掉苏玉盏。

余道咬着牙齿,眼神闪烁起来。如何毁掉对方,这是一个问题。余道现在只能想出一种法子,那便是“采补”,将对方的元阴采补掉,彻底打碎她的根基,让她再难修行。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么?”一时间,余道的心情有些复杂。害她的是九香夫人,却不是苏玉盏。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不得不行此一举。

定下决定,余道便扶起苏玉盏,和其交流起来。

交流过程中,余道忽然又发现一个问题。那便是他没有采补的功法,压根就不知道如何去采补他人。

余道的动作停下来,有些愣神。苏玉盏正伏在他身上,口舌微张,呼吸沉重,有要醒来的趋势。

不得已间,余道用《太阴正法》炼制本命尸的手法,将精神探入苏玉盏的灵台中,想要找出一种打碎对方根基的手段。

等余道的精神探入苏玉盏的灵台,他突然发现了神异的一幕。那便是苏玉盏的神魂其实还没有补全完整,而是正在补全。

在苏玉盏的灵台中,有三团流光在缠绕交融,其中以一团至白的流光为主,另外两团为辅。稍加感应,余道便知道至白的流光是苏玉盏的,其他两团则是大只狐女和较小只狐女的。

流光相互间交融着,快要打成一片,但是还差了分毫。正因为如此,苏玉盏还在昏迷之中,余道也能通过心灵的捷径,入侵她的灵台。

忽然,余道又在苏玉盏的灵台中发现了另一团光芒。稍加感应,他发现这团光芒竟然是异物,和苏玉盏的神魂格格不入。

一个想法出现在余道心中,他释放出念头,去触碰那团光芒。

光芒没有抗拒他,反而顺从的依附在他的念头上,好像很熟悉余道一般,任由他肆意的玩弄。

顿时,余道的心情复杂起来。

这团光芒,竟然是九香夫人的魂魄。她死后居然没有落堕入幽冥,反而落入了苏玉盏的灵台,完完整整的留存下来。

余道思绪冷漠着,准备将对方的魂魄碾碎掉,让对方魂飞魄散。

可是突然,苏玉盏的灵台震动起来,只见她的神魂弥散开来,即可就要补充完整。

心神一紧,余道看着苏玉盏的神魂,直接伸出念头,狠狠往她的神魂间刺去,要阻止对方补充完整。

但念头所在之地乃是苏玉盏的灵台,是苏玉盏的主场,而不是他的,余道的念头立刻就受到了阻止。

余道的心情紧张起来,若是任由对方补充完整,他很可能就再也奈何不了对方,只能逃遁。

福临心至,余道忽然控制住自己的肉身,轻轻一动,撞了一下苏玉盏。

嗡!苏玉盏的神魂居然也受到冲击,好似被撞傻了,融合的速度一下子降下来。

见这个方法有效,余道控制自己的肉身,不断的干扰苏玉盏。

一刻钟后,苏玉盏神魂的融合停住住,硬生生卡在最后一丝上。

余道趁其不备,赶紧伸出念头,将就要被融合的这一丝勾过来,牢牢抓住。

忙活如此长时间,余道的神魂也疲软掉,他连忙卷着苏玉盏的一丝神魂,准备退出去。

在快要退出去时,余道的念头顺手一卷,将九香夫人的魂魄也卷了出去。

轰!余道的念头尽数收回体内。

苏玉盏也恰到时机的叫唤一声,然后颦蹙的眉间彻底舒展开,软趴趴的撅在地上。

没有管苏玉盏的变化,余道伸手一张,只见一团幽光和一丝白光出现在他的手中。

看着手中九香夫人的魂魄,以及苏玉盏的一丝神魂,余道立刻就想将其碾碎。

少了这丝神魂,苏玉盏或许能修行,甚至修行的速度也不会受到干扰。但是在即将得证长生之时,她永远也无法诞生元神。

也就是说,只要余道毁了这一丝神魂,苏玉盏就失去了长生的可能。

但是突然,余道回想起九香夫人的谋划,一时怔住。

九香夫人想要将他变成苏玉盏的磨刀石,他为什么不能顺水推舟?

有这一丝神魂在手,苏玉盏的成就再高,她也不过是余道手中的蚂蚱。因为余道只需要找到诅咒一类术法,用这一丝神魂做手脚,即可就能让苏玉盏暴毙而亡,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也就是说,只要将这丝神魂留下,等苏玉盏找余道报仇时,余道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制住对方。

甚至苏玉盏的成就越大、修为越高、身家越富,余道所能收割到的好处也越多。

思前想后,余道发现这个法子竟然大有可为。

现在毁掉苏玉盏的神魂,不过是毁掉了她长生的希望。而握在手中,就相当于抓住了她的死窍,让她不得不臣服于自己。

苏玉盏一切之努力、一切之奋斗,都将是为余道作嫁衣。

以苏玉盏的潜力,这份嫁妆实在是大!

余道舔了舔嘴唇,这个法子,可比将苏玉盏炼制成本命尸或是傀儡要好得多。

毕竟本命尸还需要余道进行投入,而苏玉盏则完全不需要他插手。

或许,苏玉盏唯一需要的,只是余道还活在世上。

这样,她便可以报仇。

“善!”余道忍不住想拊掌大笑。

此计策,简直一箭三狐,不仅仅报了九香夫人算计之仇,免去将来的大敌,还能为以后攒下一份资粮。

余道看向九香夫人的尸体,心中一动,伸手将九香夫人的魂魄打入尸体内。

如此一具入窍修士的尸首,哪能浪费。便是不炼制成本命尸,也能炼制成美人尸。

想来再见面时,他也能为苏玉盏备好一具见面礼。

理清头绪之后,余道将九香寨内所有的财物搜出,并从三只玉盏中得到了三种术法。

他取掉所有灵材,切下半株灵草,并拿走半数的符钱,余下的,则都收拢成包,放在苏玉盏的身边。

想要马儿跑,好歹要给马儿留点草。

一切收拾好,余道神情难言的望着苏玉盏。

一切皆由九香夫人算计,却是不干苏玉盏的事。

但是造化弄人,两人的关系竟然复杂到了此种地步,由不得余道不感叹。

站在苏玉盏身前,余道心叹:“若是再见面时,我已得证长生,你且对我无害,必当归还这一丝神魂。”

信步走了数下,余道张口,幽幽念:“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但是随即,他便摆摆手,说:“罢了,既做恶人,何须善名。”

余道即可飞身而去,此地再无他的身影。

………………

在余道离去后不到一个时辰,苏玉盏幽幽醒来。

醒来后,她怔怔的看着现场,一股极致的恐慌出现在她心中。

“娘亲、大姊、二姊……郎君……”狐鸣哭悲。

苏玉盏望着几乎空无一物的九香寨,小脸惨白。她抱着衣,急忙登下巨树,赤脚走在九香寨中,哀呼不断。

“娘亲、大姊、二姊……郎君……你们在哪儿……”

原来在余道离去后,大只狐女和较小只狐女的肉身光化,一并融入苏玉盏体内。

并且因为余道取出一丝神魂的缘故,大只狐女和较小只狐女的记忆被打散,苏玉盏的神魂虽然补完,但是记忆依旧只有自己的。

也就是说,苏玉盏只记得喂余道饮酒之前的事,并隐约知道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事,而对其间的变故没有半点印象……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种下符文

离开九香寨之后,趁着夜色,余道往西南方向跑,直到快要天明之时,他才停下脚步。

他拿出从九香寨中得到的一方地图,张开看了看,大概确定了自己所在地的方位。

“苗蛊镇。”看着地图上距离自己起码有千里的地点,余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下一个目的地,就是这里。”

“不过不着急,要先休息一下,轻点一下收获,顺便为今后的行程做一个计划。”

余道自从离开江州之后,还没有仔细轻点过自己身上的东西,如今从九香寨之中得到了大批物资,正好可以借机整理一下。

随意寻了一个山洞,将里面的熊瞎子打杀掉,余道便落脚在山洞中。

一觉睡到傍晚,他才悠悠的从皮褥子上爬起来。由不得他不累,在九香寨时,他不仅打杀了五毒散人,还和九香夫人斗智斗勇了一番,最后又辛辛苦苦的和四只狐媚子交流了一日一夜。即便是此刻,余道依旧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不想吃干粮,余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熊肉,放在篝火上面烤将一番,然后便就着漫山的狼嚎鬼哭,独自一人吃起来。

等到他吃完时,漫山的狼嚎依旧,篝火还在啪咔的燃烧着,渲染出了红色的光芒。

篝火的光芒扑在余道的脸上,将他的影子拉斜,再照进洞中……这夜空之下,只有他一人饮食、一人烤火、一人发怔。

无声无息,余道忽地想起了苏玉盏,他有点想知道此时此刻,对方那儿又是怎样的景象。

摇了摇头,余道拿出葫芦,开始清点自己的收获。

先是不久前从九香寨中得到的东西。

余道发现自己手中多出了大堆的灵材,其中有青叶蛇修两枚快要祭炼成法器的獠牙,罗家公子被斩断的银针、灵砂、矿石……

这些东西对余道来说暂时没什么用处,但是以后遇见了其他的修士,可以和对方互通一下有无。

还有就是符钱,从九香寨收罗到的符钱,余道取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在苏玉盏的枕边,可即便如此,他的手中依旧多出了四百多枚符钱。这些符钱并不是香火符钱,乃是修士用自身法力凝结的法力符钱,其中还有五枚符钱散发出银光,明显就是九香夫人自己凝结的符钱。

总得来说,这些符钱相当于五百枚胎钱,算得上是大手笔。

再就是余道从巨树顶上切下的半株灵草,这灵草正是九香夫人为众宾客制作灵茶时使用的玉叶。

将半株灵茶持在手中,就这天空的半轮银月,余道仔细打量起来。

半株灵草形似珊瑚,原是整株灵草上最大的一根分叉,如今被余道硬生生的掰了下来,收在手中。

此时持在手上,只见其枝叶脉络分明,晶莹如玉,好似精工雕刻而成,美轮美奂。将它放在夜空之下一淋,即便有篝火在侧,它依旧泛着白霜,好似将天空上的月辉聚拢了下来,令人痴迷。

“若是将整株灵草带走……”余道想着,但是又摇摇头,叹到:“带走又如何,不懂培育手段,只是白白害了它的性命,还不如留给苏玉盏。”

话刚说完,余道便怔住,他连忙拿过葫芦,将念头探进去,葫芦空间立刻就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在葫芦空间中,有一座浮空的小岛懒洋洋的飘着,正是余道用泥土石块堆出来的那一方空岛。空岛上还长了一颗矮小的灌木,灌木淋着舍利毫光洒下的光芒,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没有半点颓色。

“这里不是正好可以用来培育灵草么?”

葫芦空间可存活物,依靠余道的法力维持运转,先前放进去的活物全都安详的生长着,和生长在外界没有半分区别,这便让余道起了心思。

说做就做,余道将半株灵草收葫芦里面,挖掉那颗灌木,将半株灵草栽了进去。埋好土壤之后,灵草长在浮空小岛之上,湛湛生辉,煞是神异。

但是随即,余道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他切下来的是一根树杈子,又不是整株灵草,没有根没有须,怎么可能成活?

白白忙活一番,余道叹了口气,但是他仔细思索着,发现还有一丝机会。

微闭眼睛,余道眼中浮现三篇法诀,正是他在九香寨中得到的最重要的收获——三种术法。

三种术法分别是:小凝月结露术、小摘叶飞花术、小移星换月术。

苏玉盏的玉盏,九香夫人的银壶,余道都没有拿,全留给了对方,好歹要让对方有点防身的手段。但是玉盏中记载的三种术法,被他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中。

此时,余道正是在参悟其中的一种术法——小凝月结露术,此术可以凝结月光,聚拢空中的水气,尤以夜雨后的水气为佳,进而将一丝月华凝结在露珠中,可以让修士服用,也可以用来栽培植株。

若是用小凝月结露术凝结出蕴藏月华的露水,用之滋养半株灵草,或许还会有半分转机,毕竟灵草神异,说不定此株就能焕发生机。

当下,余道迎着篝火打坐,细细参悟起来。十息之后,他突然睁开眼睛,眉头紧皱。

余道的面色有些怪异,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并不是他记下来的术法有误,也不是他修炼不了,而是……他竟然一下子便学会了!

这太让人吃惊了!

余道有些不敢相信,他看着自己的左手,尝试着掐了一下手诀。立刻,他体内的法力涌出,在手上结出法印。

嗡嗡嗡!一簇簇月光忽地从顶上淋下来,聚拢在他的掌心上。

霎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洼小小的、泛着银光的露水,便凝聚在余道的手掌心中。

露水凝成,仅有余道的一个手指头大小,呈半月形,但是灵气逼人,仿佛天空中的银月落了下来。

盯着手心中的这洼露水,余道眼中露出惊愕之色,“难道、、我尤善修习术法……”未待他心中的思潮平息,更加令余道惊愕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余道左手掐着法诀,骤然间,月光仿佛大雨瓢泼而下,淋了他一身。

霎时间,余道须发洁白,面上好似敷了白霜,洁白近乎冰雪。

一枚玄妙、神异、夺人心魄的符文从余道左手上的虚空中蹦出,缓缓的飘到余道双目之前,接受余道目光的洗礼。

符文!小凝月结露术凝结出的符文!

有此符文,余道将之种在自己的窍穴中,窍**的法力枢纽就会自此稳固,再无崩塌之虞。且他再次施展小凝月结露术时,无须掐诀,无须运转法印,一息之间,随心而动,便可将小凝月结露术施展出来。

余道怔住了,他犹豫着,伸手一抓,直接扑了个空,却是在他接触到小凝月结露术符文那一刹那,符文便窜入他的体内,种在他打通的一个窍穴之中。

异象陡然消失,月光不再瓢泼而下,但是余道周身弥漫起白光,宛如一尊白玉佛陀出现,将丈许的大地照得银白。

余道沉思着,抬起眼帘,他一张手,便见手心中的月露不断吸纳高空中的月华,缓缓涨大。不会儿,露水落在他的手心中,就好像他刚从天上鞠下了一捧纯纯的月光,煞是神异。

捧着半掌露水,余道将手伸入葫芦空间中,攥起来,一滴一滴地淋在半株灵草上。立刻,灵草枝叶上的脉络泛起白毫光,一片片玉叶摇动起来,好似在舒展一般。栽下灵草的土包也微微隆起来,灵草的枝干变得挺拔,萎蔫之色彻底消去。

这半株灵草,活了!

余道眼中闪过惊奇的目光。

忙完这一遭,余道收好葫芦,低着头缓缓沉思。、

不是虚妄,他确确实实的,在数息时间之内,便将一门术法学会,并且凝结出了符文。

要知道以常人计,一门术法若是想要凝结出符文,起码也要花费三年的时间。

“难道,我真是术法天才?”余道心中升起反问。微微摇头,他半阖上眼睛,开始参悟另外两门术法。

又是不到十息的时间,余道右手一掐法诀,四周的草木窜动,身边的一朵朵野花绽开,空中突地响起刀击剑鸣,丝丝杀机出现在夜空中。

一枚符文从他的右手的虚空中蹦出,再度落入他体内,种在窍穴之中,余道周身的法力一震。

不停息,疏忽之间,余道的身影又在篝火边闪现。

月光之下,他好似和自己的影子交融一体,不仅行动鬼魅,无半点烟火气息,且迈步而出,一步就能跨五六丈。

又是一枚符文从他手心中蹦出来,种在他的窍穴中。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余道就彻底学会了三种术法,种下三枚符文,夯实三座法力枢纽。

与走出九香寨时相比,他的实力一下子增长了三成之多。

九香寨一行,不仅使他突破至入窍境界,轰开了五个窍穴,还在其中的三个窍穴种下了符文。

入窍阶段的修行,余道三日之内就已完成十二分之一。

仰头望着明月,余道心中涌起一股大欢喜。

法力在他的体内奔涌着,就好似天上银月落下的光芒,延绵不断,滔滔不绝……

第一百五十四章 身家

种下三枚符文之后,余道暂时抛却其他事情,一心温养体内的三枚符文,唯恐出现什么岔子。好在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三枚符文种在窍穴之中,不断地吞吐着体内的法力,使得他的法力进一步壮大。

一连九天,余道每一天都能都感受到自己的实力在提升,这让他沉浸在修行之中难以自拔。等到三枚符文带来的提升彻底停住,体内法力再也无法迅速增长时,他才从修炼中回过神来。

走出山洞,虽然闭关修炼整整九天的时间,但是余道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憔悴。

他的眼睛清澈,蕴含神光,内中好似藏着天上的星辰。

站在山头之上,他仰望着漫天的星辰,轻轻招手,一股雾水凝聚在他的身上。

露水划过他的发丝,划过他的脸颊,划过他的衣袍,霎时间,将他身上的尘埃皆数冲刷掉。

露水拂过之后,余道的身子洁净无比,隐隐散发清香。

“以月露清洗身子,可真够奢侈的。”余道心中闪过念头。

不过他随即便将这个念头抛出脑海,他已不再是胎动境修士,而是掌控了三种术法的入窍境修士,自然不能再以胎动境修士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月露蕴含丝丝灵气,对于不能吸收灵气的低阶修士,特别是胎动修士来说,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但是当掌控凝聚月露的方法之后,它的价值虽然依旧很高,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远远达不到让人心痛的地步。

更何况他此时凝结出来的露水只是品质最低的露水,消耗的法力并不多。

“以月露来浇灌葫芦空间中的灵草,等灵草彻底成活,便可摘下玉叶进行服用。”

“每日服用一杯品质最佳的月露,外加半片玉叶,我的修行速度最起码可以提升一成半。”他在心中细细思量着。

一成半的提升,已经是不小的提升,特别是余道现在没了香火符钱的供给,这个提升更是让他在意。

“若是能找到更多的灵物,我修行的速度就能更快。”想到这里,余道却是摇了摇头。

灵物难得,即便是入窍后期的修士,手中也是少有。他能从九香夫人手中得到一株,已经是天大的运气。

遐想完,余道忽然将打开葫芦空间,注意起葫芦空间中的情况。

栽下的半株灵草长势喜人,如今已有一岁孩童大小,片片叶子发青发白。想必要不了多久,其中的叶子就会彻底变白,余道也就可以开始取用了。

观察了一下半株灵草,余道又将目光挪到另一个地方。

距离灵草三尺远的地方,有一节形似枯枝,仅仅半指长的灵物插在泥土之中,它表面光滑,质地晶莹,好似刚剖出来的青玉,上面正挂着几颗银色的露珠。

这灵物正是青玉木心。

青玉木心是余道在南若寺一战中,打杀槐木树妖后掉落的,原本被塞在葫芦之中,因为余道舍不得炼化的缘故,都快被忘记了。

如今恰好被余道翻找了出来,然后被一同种在了葫芦空间里面。

既然半株灵草都能成活,那么余道自然想试一试这青玉木心能否成活。

虽然效果有些不明显,但是余道每天浇水时,依旧会给它浇下同等分量的灵水。

毕竟这是灵物,而且原身槐木树妖的来头貌似不小,一旦真的成活,很可能会给余道带来极大的好处。

好在他也不是在做白功,灵水浇灌上去后,青玉木心会将其慢慢地吸收掉,好似正在积蓄生机。

对于这株青玉木心,余道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慢慢等待而已。

检查完葫芦空间中的两株灵植,余道将心思收回来,望着顶上的星辰,脸上隐隐闪过惬意之色。

轻点完身家后,余道发现自己的身家居然已经不菲。

仅仅是符钱,他就有五百枚法力凝结的胎钱,一百余枚香火符钱。特别是后者,还可以在突破时使用,增加成功率。

还有法器,他有度厄葫、斩仙刀,以及一方帛书。前两者是他的护道法器,至关重要,而后者则是可以凝结出血精。

如今余道的不死心已经修成,倒是不需要再用血精来加速肉身的修行,但是如果有朝一日斗法时出了问题,他还可以用血精来加速肉身的恢复。

再则是灵物方面,他有了半株灵草,正在栽种的青玉木心,以及一只正在沉睡的蚁母蛊虫。

关于杂物灵材之类的东西,他也有一堆,同样价值不菲,可以用来和其他修士交换,或是卖出去换购术法。

想到术法一词,余道的轻轻呼了一口气。

九天前,他本以为自己对于术法的修行很有天赋,但是仔细检查了一遍,他发现很可能不是他自己有天赋,而是苏玉盏有天赋。

皆因在修行术法时,他体内存在一股极其精纯的灵气。正是存在这股灵气,他才能在短短三十息的时间内凝结出三种术法的符文。

不必多想,这股灵气应该就是从苏玉盏体内得到的。

余道虽然不会双修法,无法采补苏玉盏,但是苏玉盏属于第一次,在交合时元阴会自然地逸散出来,然后渡到余道的体内给他带来好处。

“却是再次有愧于她了。”余道心中轻叹,不过他想到自己也是第一次,对方同样能得到他的部分元阳之气,应该也能获益一些,姑且算是扯平。

“都是第一次,谁也不欠谁的。”余道心里自我安慰着。但他又想到了江琼琚,心中愧意再现。

两人分离才不过六七日,他便失却了童贞,实在是愧对当初的承诺。

“罢了罢了,想这多作甚,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余道定下心来。

他抬起头,往西方望过去。

如今体内种下了三枚符文,却是还有两个轰开的窍穴空着,相比于打通其他的窍穴,还是找到其他的术法更为重要一些。

否则即便是打通了其他窍穴,他也没有符文可以种在里面,如此便不能提升实力,无法增进修为。

余道拿出地图,仔细辨认了一下。他一甩袖袍,点足而起,往西方某地奔去。

“苗蛊镇,贫道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苗蛊寨

苗蛊镇位于苗疆之地深处,离逆流江有数千里之远。其毗邻苗江之畔,坐落于群山峻岭之间,面积宽阔,足有数百里。人口数万,此数万人口,乃是除去奴隶、野民后剩下的人,相当于江州之中的权贵阶级。

如此大的镇子,能够聚拢起来,靠的是苗蛊镇中的修行人。或者说,整个镇子就是为了服务苗蛊镇中的修行人才存在的。

余道自确定目的地是这里,一路上没怎么耽搁,仅仅三日的功夫便走进了镇子的范围。这实是他所修行的小移星换月术的功劳。

有此术法,余道发现夜间赶路对他来说更加适合。

因为只要顶上有明月和星辰,他奔行时体内法力的消耗就会减少很多,同时奔行的速度也会提升数成。

往往从一座山头奔到另外一座山头,其间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一刻钟。而且持续的时间长,他能一次性踏过十几座山而不需要停下来休息半会儿。

当他的速度快到极致的时候,余道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驾驭着山间的雾气,在树梢上面飞行。

真可谓,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进了苗蛊镇,余道自是停下术法,步行着,好打听里面的事情。他走了足足两天,才从苗蛊镇的外围,走到其内里。

苗蛊镇中人妖混杂、凡修混杂,一切的见闻,都让余道感到新奇。在此地,那些个凡人完全不似巴蜀之地的凡人,对修士的存在罕有听闻,而是熟悉的很。

两日之中,余道曾见过一处寨子新出了一个修士,寨子一下子就变得欢腾起来,翌日便大宴宾客,一连要庆祝三天三夜。

在此地,修士不仅仅是凡人口中的仙师高人,更是凡人生活中的顶层,享有一切最好的待遇。

所有的寨子在招待外来修士时,都会以寨中最好的饮食、最好的居所、最好的玩乐来招待。

特别是招待男修士,会用寨中妙龄的女子来侍奉,所希望的便是能借种,得到资质良好的孩童。

是女童,则送入苗蛊寨中修行;是男童,则进献到苗蛊寨中用以换得食盐、铁器等物资。

余道走了两天,对此地的习俗已经颇为了解。

此地当权者,那苗蛊寨中的人,全都是女子,或者说女修士。

她们所修炼的法诀自成一体,乃是以蛊虫作为修行的要点,具体如何修行的,余道不知。但可以猜得她们这种修行路子是旁门中的一种,或许有诸多奇异的地方,但是难得长生。

换种说法,就是至今为止,没有以此道证得长生者。

了解情况之后,余道便走到了苗蛊寨前。

此寨名为苗蛊,自然就是苗蛊镇的核心,乃是方圆千里内的修士聚集的地方。

余道正站在一片竹林之前。

这片竹林正是苗蛊寨的一方入口。

持着竹杖,余道站在竹林之前思绪数息,突将手中的竹杖一抛,往竹林中大踏步走去。

此地最高修为者,乃是炼气三层的寨主,高了他一个境界。

虽说修为越高,每个境界间的差距就越大,但是他又不是心怀恶意前来犯事儿的,所求不过是获得些许术法,有何可惧、有何可心虚。

竹林青葱,被山风一吹,碧波涌起,让人恍若身处在绿色的海洋之中。

行了数百步,余道的视野中依旧是一片碧绿色,竹叶密密麻麻的,叠满了人的视野。

瞬息间,余道心中浮出念头:“迷阵?”

他运转法力,周身气息一震,眼前的碧绿色轰然褪去。

等余度回过神,他已经站在一方大寨之中。

此寨古朴自然,抬首望去,有古树溪流,藤萝草木,整个寨子宛若镶嵌在山林之中。

寨子中人来人往,无数奇装异服的修士正行走在其中,显得极为热闹。

放眼望去,余道目中的修士就有数百人。

现场略微嘈杂,竟然真个好似凡间的坊市。

看见这一幕,余道微微失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修士。

旁边突然响起嬉笑声。

笑声如银铃一般,清澈动听,一下子便吸引了余道,他循声望过去。

发现是一群妙龄的苗女扛着竹篮,正赤脚走过,她们看见了余道失神的样子,一下子发笑起来。

这群苗女看见余道望过来,也不躲闪回避,全都笑吟吟的和余道对视。其中几个还流露出**的意味儿,大胆的很。

等看清余道的面容,她们一半的人儿都怔住,笑声一下子停下了。

“好俊俏的汉子!”

“看样子是个道士,面皮怎的这般白嫩?”

“也是个修士耶!”……话声一时响起,叽叽喳喳的,将余道从头评到脚。

看见这群苗女,余道也轻轻笑起来。

此世却是难得有如此大方而活泼的少女们,他之前只在前世见到过。

苗女们评头论足完毕,一时推搡起来,看样子就要有人走上前来和余道搭话。

余道轻摇头,转身要往寨子深处走去。他刚转身,身后便转来了婉转动听的歌声。

歌声好似山间的清泉,又好似树林间调皮的山风儿。

“远处见哥像明月,小妹心里好开心。情意如同东溪水,缠绵不息到哥边……”

“太阳出来红艳***到哥家大庭院。阿哥是否有相好,假装与我来相恋?”……

苗女的歌声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很多人驻足围观。

余道见状,只得掩袖,加快步子往寨子内里奔去。

等他消失在人群之中,这群苗女还在唱着婉转动听的苗湘情歌,你低我高,你长我短,你柔我急,各自相互争比着,煞是让人心动。

有苗湘的汉子想要上前对唱,可是刚开口一句,便被苗女用歌声压下,脸色臊红的退下了。

一时间,苗女们笑得更加肆意,对着人群指指点点,寻寻看看,只是怎样也引不出刚才那个俊俏的少年汉子。

余道没有理会身后的情况,他混到寨子深处,正一脸淡然的打量着寨子,准备先找个落脚点歇息歇息,了解一下此寨的情况。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术法之难

走在寨子里面,这里热闹极了。

余道只是走过了一条街,就看到了驱蛇的、养兽的、贩卖织布的、背弓挎箭的、驯养鹰鸟的、兜售灵果的……

人声鼎沸,众多修士聚集在这里,少了一分仙味、少了一分魔味,也少了一分妖味,都好似凡人一般,你来我往,熙熙攘攘,多了一分人味儿。

寨子中有茶馆酒肆,一座座怪异出奇的摊子摆在路边,摊子上面堆满了货物。

“来嘞,上好的虎骨酒、鹿血酒、茸参酒……大补啊!”

余道走过一家小摊,恰逢摊主在吆喝,他循声看过去,发现摊主是一个苗衣苗帽的中年汉子,皮肤铜黄,脸色方正,浑身有一股精悍的气息。

往对方的酒摊子看去,他装酒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小气,不是小杯小盏,不是陶碗瓷碗,而是人头大小的宽口瓦罐,一瓦罐就是一碗酒,喝完再添上。

酒色或血红或金黄,一股浓重的药香味和血腥味从里面飘出来,里面沉着虎大骨、鹿茸、人参,分量十足,仅仅闻一口,就能让人知道这是大补之物。

凡间的武者若是能喝上一口,起码能抵七八日的熬炼之功,便是刚入门的魔门修士喝上一瓦罐,也能抵三四日的修行。

酒不贵,一枚符钱便能喝五六碗,不过摊主不负责装坛,得让人自己动手,或者站在摊子前面,直接将五六瓦罐的酒水一饮而尽。

有些刚入门的小修士被长辈带着,站在摊子边大口大口的喝着虎骨酒,以打磨他们的肉身。

余道看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凑过去,摊子是小摊子,没有座位,也没有多少人闲谈,无法达到旁听的目的。

又逛了一会儿,余道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第一次逛庙会的时候,眼前的事物应接不暇,种类繁多,远超凡人的想象。

驱蛇的是蛇妖,驱蛇不用哨子,口中直接发出嘶嘶声,便能控制毒蛇巨蟒的行动;养兽的是苗人,空手提着斑斓大虎,猛虎张开血口死死咬住苗人的手,却是连皮都咬不破,只能眼睁睁看着苗人兜售它的孩儿;贩卖织布的好像是个蜘蛛精,有八只手,不用梭机,空手来来回回,从肚脐中抽出丝线,织出防火透风的袍子……

余道找到一家敞开的酒肆,见里面客人众多,但是入窍初期的修士就有五六人,便施施然的踱步走进去。

酒肆里面有店小二,小二同样是修士,不过修为略低,看样子是刚诞生出法力不久。但是他看到余道走进来,模样热情的和凡间的小二没有什么区别。

“客人,吃甚酒?”小二一身虎皮背褂,却是和蜀地的打扮不同,多了些野气。

余道坐在位置上面,直接道:“有甚酒食,介绍一下。”

“我家买酒以瓷碗来买,有一枚符钱一碗的灵酒,有三枚符钱一碗的灵酒,也有五枚符钱一碗的灵酒。”

“客人若是觉得这些灵酒不好,还有窖藏的十枚符钱一碗的灵酒。”

对比起街上的一枚符钱五六瓦罐的大补酒,这里的酒水实在是贵。不过听到酒水中有一个灵字,余道便问:“你这酒水,可是用灵水温煮、灵果熬浆、术法酿造?”

小二听见,一下子便笑了起来:“客人说笑了,若是果真如客人所说,这一口酒水,起码就要收三四十枚符钱。”

“小店家底薄,只是从寨中灵泉那里采买来的灵水,再以家传的秘法进行酿造,让酒水中蕴含了些灵气。”

余道瞅了一下其他客人点的酒水,不问价格,直接指着一桌,道:“给我也来一碗,再切些肉食过来。”

“好嘞。”小二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便有巴掌大小的瓷碗送过来,同送过来的还有一根粗大的火腿,压了一整张桌子。。

“客人,共计三枚符钱。肉食是虎腿,不算钱。”

小二将酒食摆在桌上,直接说:“先收钱,后吃酒,不二话。”

余道看了他一眼,甩出三枚符钱,叠在桌子上,然后摆摆手。

小二收了付钱,道一声:“慢用。”便走了。

余道吃了一口灵酒,发现里面确实含有丝丝灵气,这一碗酒液下肚,徐徐炼化之,能抵普通入窍修士一日的功夫,也怪不得能值三枚符钱。

他一边吃着酒,一边偷听周围人的讲话。

“寨子中近日来的人很多啊。”

“马上就是种蛊大会了,人当然多。”

“种蛊大会,老兄可想上去试一试?”

余道坐了半刻钟,终于听见有人谈起有用的东西,留心起来。

吃酒的是两个中年汉子,其中一个带虎皮帽的人说:“不了,上次运气好,做了几个大活计,钱快攒够了。”

另一人立马羡慕道:“老兄可是好运气!”

他立刻又说:“老兄可是想好要买什么术法?”

对方听见,却是打了一个哈哈,“还没想好呢!对了,种蛊大会要开了,你可是决定去试一试。”

另一人听见,语气落寞下来:“‘活当’三五年,便可学得一门术法,虽然这几年都是在为别人做白功,修为不得寸进,但也能得到一门术法,我想去试一试……”

两人的谈话一时唏嘘起来,只是闷着头喝酒,好在另外几桌也谈起了术法。

听了十几耳朵,余道终于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原来这苗蛊寨子里面确实有术法,而且获得的手段极其容易,店里面直接摆着,拿钱便可买到。

不过要价很贵,那两个汉字中的一个,攒了四五年,再加上运气好,这才凑够买一门术法所需要的符钱。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至今为止都没有攒够,似乎要去种蛊大会上面碰碰运气。

“种蛊大会、活当……”听见这两个词,余道心中寻思起来,两人谈论的不多,他听得不太清楚。

又待了两刻钟,余道得到了足够多的消息,这才将碗中的灵酒饮尽,从座位上站起来。

“术法果真难炼,听酒肆里面的人说,若是想要将一门术法炼出符文,即便是资质良好,也要花费三四年的功夫。”

“若是资质寻常,即便三四年里只炼术法,不修行,也难以凝结出符文。”

余道的心情沉重起来。

三年的时间才能凝结出一枚符文,而种下三十六枚符文才有突破的可能,也就是说,即便资质良好,单是凝结符文就要花费一百零八年的时间。

而且这还没有考虑到搜罗三十六种术法所需要花费的心血和时间。

虽说只要踏入修行,修士便可无病无灾的活一百二十年。待晋升入窍境界后,修士更是可以活至天年,享有一百五十岁的寿命。

可即便是这样,资质良好的修士在寿命大限之前,也只是将将能凑出三十六枚符文。若是资质再差一点,基本就没了突破的可能性。

余道抚着自己的心口,他现在才真正知道自己体内三枚符文的重要性,以及珍贵程度。

这三枚符文,起码省了他十年的时间。

“算了,还是先去买一门术法,试试自己的资质如何……希望不要太差。”余道收拾好心情,走出酒肆,往贩卖术法的地方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购术

苗蛊寨中的店铺很多,但是余道进了几家,并没有在这些店铺里面发现术法,直到他忍耐不住,开口询问,才找到一家贩卖术法的。

走到这家店铺前,余道打量了一下店铺的外形。

这家店的铺子不是竹棚、也不是木屋,而是一株五六丈高的大蘑菇,蘑菇乳白色,菇伞下面还垂着一条条的菌丝,如杨柳的枝条一般摆弄着。

店铺在众多竹棚木屋之中显得鹤立鸡群,让余道对这家店铺有了点信心,他略微沉吟一下,便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店铺里面的人看见余道走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低头继续算账。

余道也不在意,慢悠悠的踱步在店铺里面,打量着店里面的货物。

这家店的货物很齐,有灵材、有特殊符钱,还有法器。几柄法器挂在墙上,灵光闪闪的,极其引人注意。

看完货物之后,余道走到那人前面,开口:“店家。”

八字胡的老者听见余道的话,啪嗒打了一下算盘,说:“客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法器什么价格?”余道随手指着一件。

八字胡听见,打量了一下余道,伸出手指道:“一百五十枚胎钱。”

听见这个,余道的眉头皱起来,即便是质量不错的法器,也不过一百枚符钱左右,而这家店的法器开口就是一百五十枚,直接贵了一半。

看见余道的样子,八字胡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账簿,慢条斯理的说:“本店的法器都是这个价格。”

余道这时也不掩饰了,一甩袖袍,直接说:“听说此店有术法贩卖?”

八字胡打算盘的动作一停,他抬起头,再度仔细瞧了瞧余道,点头说:“有。”

“是何价格?”

听见余道的问题,八字胡正视起来,想了想,开口:“本店有三种术法,价格分为四百枚胎钱、四百五十枚胎钱,以及五百枚胎钱。不知客人需要哪一种?”

听见术法的价格直接比法器贵了三四倍,余道脸色微变,但是他知道这个价格合乎行情。

“说说?”

“第一种,名为‘小通禽达理术’,此术可增加修士和禽类之间的感应,让修士在禽类体内种下禁制,进而控制禽类。客人若是选择此术,可捕获异禽类的妖兽,奴役之,奴役的越多,客人所能获得的助益越大。”

“价四百枚胎钱。”

“妖兽数目没有限制?”余道问。

八字胡笑着摇头,“没有,只要客人能养活,便能控制。”

听见此术没有数目限制,余道心中一动,不过此术还只是第一种,得听听另外两种,他道:“第二种?”

“第二种名为‘小五鬼搬运术’,此术乃是祭炼出五只小鬼,承托修士的念头,让修士能洞悉百里之外的事情。若是修士法力足够,亦可将五只小鬼实化出来,伤人伤物,帮助斗法。”

“价四百五十枚胎钱。”

八字胡见余道欲开口,直接道:“五只小鬼一旦祭炼出来,即便被人打杀掉也无所谓,只要修士法力足够,便可立即将之招出来。此术虽然名为‘五鬼’,也得借助鬼类才能练成,但是练成之后,乃是以修士的念头为‘五鬼’,念头不绝,五鬼不灭。”

余道眼帘微抬,心中微微炙热,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声问:“第三种?”

八字胡一笑,将手拢在袖兜中,说:“第三种名为‘小铜皮铁骨术’。”

“此术乃是仿魔修之术,以法力为修士浇灌出一身铜皮铁骨,不惧斧钺刀刃、不畏火烧炭烤。铜皮不破,修士不伤,铁骨不断,修士不死。”

“且‘铜皮铁骨’可于事先浇灌而出,御敌时并不需要消耗体内的法力。一日浇灌两三次,便可保修士一日无虞。”

“价五百枚胎钱。”

八字胡说完,又提醒道:“对了,此术乃是仿魔修而出,故修士体内的血气越强横,此术的威力越大。”

听完三种术法的介绍,余道沉默下来。

这三种术法,一种强过一种,难怪价格之间有差距。特别是第三种,乃是防身之术,由不得人不心动。

余道想要将三种术法都买下,但是他只有六百枚胎钱,其中百余枚还是香火符钱,绝对不可以拿出去交换。也就是说,他掏光身家也不过能买一门。

一时间,余道脸色难堪。

十天前他还在感叹自己身家不菲,结果现在一门术法就要花光他的符钱。难怪酒肆中的修士攒了四五年才攒够符钱,还有的则是压根凑不齐符钱。

余道沉默起来。

八字胡见余道问的这么开心,此时却闭口不言,以为自己又碰到了穷光蛋,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再次看起手中的账簿。

突然,余道出声:“此处是否收购灵材?”

八字胡抬头,眼珠子骨碌转了下,说:“当然收。”

余道点头,也不说话,他直接一摆手,将葫芦里面包好的一堆杂物灵材丢出来,摆满了八字胡的桌子。

八字胡见到余道突然拿出来这么一大堆东西,瞅了几眼,脸上立刻笑起来,口中直说:“客人好身家、好身家。”

余道只是冷冷说:“好生估价,切莫诓人。”

“哪敢、哪敢!客人随便找一家店便可知道行情,本店绝对不会自砸招牌!”八字胡笑呵呵的说。

余道眯着眼睛,只是看着八字胡轻点东西,不再说一个字。

不一会儿,八字胡便轻点完灵材,他扒拉着算盘划拨数下,又嘀咕几下,伸出手,给了个价。

余道看见,沉声:“三百五十枚?”

“客人可真是大手笔!”八字胡点头,他又搓搓手说:“还差百来枚符钱,客人便可换得一门术法了。”

“有此术法,客人修为定会大增,赚取符钱的速度也会大增。以客人的年纪来看,定是大道可期啊……”八字胡一顿吹捧,他盯着余道腰间的葫芦看个不停。

余道回想着自己在其他店中看到的灵材价格,随意估算了一下,发现价格八九不离十。他将桌子上的灵材推到对方身前,又从葫芦中抓出一把把符钱,在桌上堆出一个小山包。

盯着对方,余道说:“此处有五百一十四枚胎钱,再加上这堆灵材,我欲换得两门术法,可否?”

八字胡被余道扔出的一堆符钱闪瞎了眼,盯着符钱挪不开神,他咽了咽嗓子,说:“可以,当然可以。”

“客人可是大手笔,这一日的买卖就是小店一个月的买卖,当然要打点折扣。我这就将第一种术法和第三种术法拿出来。”话说完,他忙不停的揽向一堆符钱。

可是余道却按住他的手,沉声:“我说的是第二种和第三种,五鬼搬运术和铜皮铁骨术”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尾随

八字胡愣起来。

第一种和第三种术法分别是四百枚和五百枚,共计九百枚符钱,第二种和第三种则是要九百五十枚符钱,而余道给出的灵材和符钱连九百枚都不到。

“这个、、客人说笑了吧。”八字胡悻悻起来,说:“这个折扣也太大了。”

但是余道不说话,只是定睛看着对方。

八字胡面上难为许久,终于咬牙说:“好,客人是第一次到本店,而且是购买术法,还一次性买了两门,就第二种和第三种。”

余道听见,面上也闪过笑容,对着八字胡点头示意,表示承情了。

交易定下,两人也就没了纷争。八字胡将符钱抱在手中,对余道说:“客人跟我来。”

两人挪步走着,走到一尊蹲着的大金蟾前,金蟾有一人高,身宽体胖。

八字胡抱着符钱,拍了拍金蟾的白肚子,嚷嚷道:“醒了醒了,来客人了。”被八字胡拍了数下,金蟾依旧闭着眼珠子,但是大嘴巴张开一条缝。

八字胡骂骂咧咧着:“你这夯货!”他抓起符钱,一把一把的往金蟾肚子里面塞去,随着符钱越塞越多,金蟾的嘴巴也越张越大。

待到五百余枚符钱全部塞进去,金蟾大口张开,能塞下一个人,同时它把眼睛也睁开了。

金蟾眼珠子转悠,瞅着两人看,极具人性。

“呱!”金蟾突然叫唤一声。

八字胡拍了它一把,说到:“客人当了些灵材,还没卖出去呢!”

金蟾听见,便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两人,但是它又叫了两声:“呱呱!”口中吐出两枚竹简。

两枚竹简清莹如玉,团起来就好似一节新取下的竹干,上面闪着青光。八字胡连忙将两枚竹简拿在手中,递给余道。

“客人,这便是术法了。客人可以检查一下。”

余道听见,立刻要展开其中的一枚,但是八字胡连忙制止住,说:“且慢、且慢。客人用法力一激,检查一下就可,且不要展开。”

“竹简中的法印图只能观摩三下,三次之后,竹简就会作废,客人还是珍惜为妙。”

一门术法的结出,有手印、有口诀、有法印,其中以法印为主,符文便是修士将法印参悟透彻之后,从法印中诞出的。

修士若是想要学会术法后,再将这一门术法传授给他人,需凝结出该门术法的符文才有成功的可能,否则便是误人子弟。

余道心中想到:“仅仅三次,一个人学习倒是绰绰有余,但是再让一人学习,却是不够。”

法印复杂,记忆法印需要一遍,尝试法印需要一遍,确认法印又需要一遍。只要少了任何一次机会,都有可能导致术法学习失败。

余道听完八字胡的话,只是将法力激入竹简中,立刻就看到一篇文字虚影从其上升起来,他扫视几眼,发现正是“小五鬼搬运术”,仔细检查另外一篇,又发现是“小铜皮铁骨术”。

检查完毕,余道便将两枚竹简收入葫芦里面。

“竹简可妥当?”八字胡笑呵呵地问。

余道点头,拱了拱手,道:“谢了。”然后便往店外走去。

八字胡连忙跟在他的身后,招手道:“客人慢走!客人慢走!”

余道没有回头,直接顺着街道走入人群中。

两枚术法到手,余道的心情有点轻松。他本以为来这苗蛊镇搜罗术法,会和九香寨一样凶险,谁知道花钱就能买到。

虽然也十分肉疼,但是总好过要冒性命危险。

余道估摸着自己的身家,发现自己又变成了穷光蛋一个。

“是时候找个活计赚点符钱了。”他想着自己手中的“小凝月结露术”,思索到:“不如贩卖灵茶?”

正当余道思索着贩卖灵茶的法子可不可行时,他眉头微皱,脚步一顿,突然停在一个摊子前。

停下脚步后,余道面色平静,好似刚才的皱眉只是幻觉。

“这个怎么卖?”

“一枚符钱一两。”

余道表面上和摊主讨价还价起来,暗地里却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四周。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为隐隐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果不其然,余道仔细感应着,便察觉左侧方有三个人正盯着他,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当下,余道在心中轻叹:“这里果真是险恶之地。”

苗蛊寨是方圆数千里内所有修士互通有无的地方,且受人控制,按理说环境应该还不错,可是他才买了两门术法,就被人盯上了。

“也不知是离店后被人盯上的,还是那个八字胡通风报信的。”余道在心中隐隐计较。

他心中的喜悦感一时消去,佯装着和摊主谈不拢,走开了。

接下来,余道在苗蛊寨中仔细的逛起来,每一条街都走了个遍。他也发现,原来街道坊市只占了苗蛊寨的一小块地方。整个寨子有很多地方都不允许外人进入。

余道逛了一下午,天都黑了,他从一家酒馆钻出来,发现暗中盯梢的三个人还没有走。

他在心中一叹:“看来不能放过你们。”

当下,余道往苗蛊寨的竹林出口走去。

此时夜黑,虽然街道上面依旧热闹,且灯火通明,但是大部分修士都开始离去。

毕竟苗蛊寨里面的客栈是需要花费符钱的,而很多修士囊中羞涩,只能到外面的凡人寨子过一夜。

余道也施施然的往外面走,等走到出口处,他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跨了出去。

余道的身影消失在苗蛊寨中,三个人影直接现身。

“点子扎不扎手?”

“不扎手,此子明显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得很,而且是独身一人,年纪轻轻的,法力也不强盛,顶多胎动后期。”

“那到底是不是肥羊?”

“肯定是,我瞅见他逛了很多店,直到最后进了一家老店后才算停住。”……

“那就干了!”

三人中的一个直接说话。

“好!”定下决定,三个人立刻踏出寨子。他们眼中的景色一转,出现大片竹林中。

“赶紧的!别让肥羊跑了!”

三人快走数十步,就在要走出竹林时,话声突然传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三敌

三个修士听见声音,心中立刻暗呼:“不好!”

其中一个大喊:“点子扎手!撤!”三人都是老手,自然晓得能发现自己三人的行踪,且还敢埋伏的人有多棘手。

他们心中首先升起的念头就是往苗蛊寨中退去,借助苗蛊寨来保全自己三人的性命。

这正是他们三人一贯以来的谋划,点子若是不扎手,便在苗蛊寨外将其解决掉,大发横财;若是扎手,便立刻退入苗蛊寨内,好好躲藏几天,避过风头。

三人身形窜动,竟然连试探也不试探,直接往几十步外的苗蛊寨大门奔去。

可是这个时候竹林突然摇动,一片片竹叶落下,淋了三人一身。

“啊!”一声惨呼声响起,“竹叶中有诈!”

嗡!一股土黄色的灵光陡然升起,将三人笼罩住。

“快!”顶着灵光,三个人脚步不停,继续往苗蛊寨的大门跑去。

但四周的竹叶突然窜动起来,在他们前面结成了一堵墙。一片片竹叶悬浮在空中,叶尖对准三人,丝丝刀击剑鸣的声音发出,竟好似千百把飞刀悬浮在空中,对准了三人。

三人停下,不敢再往前冲,生怕被竹叶戳成刺猬。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我等眼拙,还请前辈恕罪!”其中一个人大呼。

“前辈饶命!”另外两个人也呼起来。

三人求饶之后,东南方响起幽幽声:“说,尔等为何尾随我?”

“东南方向!”三人中有一人大呼,“杀!”

嗖嗖!一阵冰雨突然出现在竹林中,狠狠刺向东南方向。同时有一人狂奔而出,他提着一口钢刀,刀气四溅,要借着冰雨的掩护砍死东南方向的敌人。

“点子厉害!拼了!”顶着灵光罩的人大呼。

三人见退路被阻,心中狠意大发,要拼死一搏!

“蠢货!”可是竹林的东北方向又响起戏谑声,三人心中大骇!

“糟糕!那人不在东南方向!”使出冰雨的人心惊,他看着冰雨落地,顿时刺空一大片竹林,但只见竹叶纷飞,半个人影都没有。

“那人在东北方!”一人大呼!

滋滋!一道毫光突然又从正西方向蹦出来。。

“啊!”一声惨叫响起,提刀奔出去的那人刚提防住东北方向,他背后的毫光就扑上,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顿时喷出一股热血。

“老二!!”灵光罩中的人大呼。

此时,悬浮在他们身前的竹叶突然窜动,犹如暴雨倾盆一般,狠狠淋下,每一片竹叶就是一口钢刀,寒光闪烁。

啪啪啪!罩子立刻被打的灵光闪闪,好似就要破裂。

二人分心不得。

“灵光罩要坏了,快点再拿一枚符文!”支撑着灵光罩的人大喊。另一个人赶紧从兜中掏出一枚窍钱,要激发出护体灵光罩。

“啊!”但是又一声惨叫响起。

罩子里面,地底下突然蹦出一线毫光,落到这人的身上,直接将他绞成了数块。

鲜血喷出来,将土黄色的灵光罩染成了血红色。

撑着灵光罩的人傻眼,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借着竹叶的掩护,使法器穿入地下,再进到灵光罩里面杀人。

毫光切碎一人之后,随意的一割,便将最后一人的右手切掉,断了符钱中的法力。此时竹叶也停住,不再落下。

眨眼间,三人便两死一残!

啪咔!红黄相间,就好似水晶罩子的灵光罩破开,露出内里一人。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这人跪在地上,面色惊恐,抱着自己的右手惨嚎。

“饶命!前辈饶命!”他连忙磕头,希望余道能饶他一命。

声音又响起:“可是有人指使?”声音在正西方向,清晰无比。

一道人影终于现身,人影慢慢走着,站在三四十步远的地方。

“我说!我说!”最后一人立刻喊,“有人指使!我们是被人指使的。”

“哦?说说。”人影来了兴趣,让毫光从对方的头顶挪开。

可是最后一人猛抬头,直接掷出去一团红光,他面色狰狞的吼道:“受死!”

“给我的兄弟陪葬!”

原来他看见人影出现,心中狠意大发,直接将自己的法器掷出去,要让法器自爆,炸死余道。

死中求活!最后一人脸色惨白,他不再惨嚎,眼神凶狠的盯着正西方向。

轰!灵光暴动,烈焰沸腾起二三丈,方圆三十步以内的竹子被清空,啪咔声不断响起。

最后一人跪在地上,他也被法器自爆的威力掀翻出去,向后飞了四五步。

“噗!”他一落地,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但他是连忙爬起来,紧盯着清空的竹林,眼中突现欣喜,“死了!”

这人大笑起来,“哈哈……”

滋滋!一线毫光诡异的从他头顶落下,直接将他从头至脚劈成了两半,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也被割成两半。

待这人死透了,余道才真正地从一颗竹子上蹦下来,他望着三人的尸体,幽幽叹气:“好好答话不就行了,非要害了自己的性命。”

余道盯着被法器炸出来的空地,又摇摇头:“还非要坏掉我的一件法器。”看着灵光尽失的法器碎片,他脸上隐隐闪过肉痛。

此人早已经将三人手中的东西看成是自己的。

因为法器自爆的威力太大,整片竹林都被轰出一个大口子,迷阵也差点被动摇,想必很快就会人出来。

余道不敢耽搁,用葫芦将三人的尸首一卷,使出了小移星换月,弹指间,他便消失在竹林之中。

与三人斗法时,余道正是因为使用了小移星换月术,才声东击西,将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斩掉三人,他费时不过二十几息。

很快,有人从苗蛊寨中走出,但一无所获。

……

夜空来临,群星闪烁,偌大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之中,让苗蛊寨沐浴在银辉之中。

寨子的一个入口处,突然踏进了一个人,此人身穿黑色道袍,墨发披肩,看起来年岁颇小。他走在街道上,一脸的云淡风轻,好似刚刚酒足饭饱,正踱步闲逛着。

此人正是余道。

斩杀三人后,他没有丝毫的负担,又在苗蛊寨中闲逛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三术皆得

灯笼被挂起来,门帘却是放了下来,八字胡拿着一根篙子,将竹帘一一摊开。

蘑菇小店前的青石板上突然响起脚步声。

“打烊了,明天再来。”八字胡背着身子,没有转头。

“店家。”

一声店家从八字胡的身后传来,让他的动作微微停住,八字胡连忙转过身子,看向来人。

“哟!原来是客人啊!”

来人一袭黑色道袍,腰间挂着一个青玉葫芦。他正懒散的拢着袖子,斜眼看店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

“来做买卖。”余道随口答了一句。

八字胡见是余道这个大客户,赶紧将竹篙放下,往店门内走去。

“客人可是要再买点东西?”

“来当点东西。”余道答。

两人站到柜台面,八字胡立刻将自己活计拿出来,准备评估余道拿出来东西的价格。

“稍等。”余道弹着度厄葫,伸手抓出一件件东西。

几块矿石被他扔在桌子上,一小瓶灵砂又被他放在桌子……“哐当!”一把钢刀被他提着,同样扔在了桌子上。

八字胡被钢刀扔下的动静吓住了,他看着刀刃还在颤抖的钢刀,眉头一挑,惊喜叫到:“法器!”

“嗯。”余道点点头,“等等,还有点东西。”

余道伸手在葫芦里面抓着,突然抓出一团湿乎乎的东西,他甩出来,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啪嗒,这团东西落桌,发出怪异的声响。

八字胡将目光从钢刀上收回来,看向这团东西,眼睛立刻就傻了。

“抱歉,拿错了。”余道说一句,动作有些乱,他左手抓着葫芦,没抓稳,葫芦口斜向下,突然又倾倒出来两颗人头。

人头湿哒哒的,滚落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道血迹。

一颗滚到店铺的正中心,双目怒睁,死死地盯着店铺的房顶。

一颗越过柜台,继续向前滚,搁置在八字胡的脚边它,血糊糊的大口张开,恰好咬住了八字胡的脚。

“咕嘟……”八字胡神情僵硬的咽了一下嗓子。他眼睛睁大,看向远处的人头、看向柜台上的人头,再看向脚边的人头。

“客、客人……这是何意?”

余道拔了个哈欠,摆手说:“对不住、对不住,一不小心拿错了。”说完,他又伸手在葫芦里面掏起来,但是掏了半天,却没有再掏出东西。

“好像就这些东西了。”

余道似笑非笑的望着八字胡,说:“掌柜的,估个价。”

八字胡手指不稳,啪的,手中拿着的银边小秤落到柜台上,他挤出一丝笑容,难看至极的说:“这就估价、这就估!”

说完,八字胡哆嗦着,将柜台上面的几件东西放在小秤上面称量。

整个过程中,余道一直都抱着手,冷眼盯着八字胡的动作,眼睛都没有眨过。

半刻钟后,八字胡呼着气儿,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大概两百枚符钱……”

“嗯?”余道鼻间出气儿。

“不、两百五十枚、两百五十枚符钱。”八字胡赶紧变话,他收回手指头,擦着自己的冷汗。

听见八字胡变话,将价格提高了,余道的脸上却没有没有露出喜色,他反而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八字胡。

八字胡看见余道阴测测的目光,腿都吓得哆嗦了,他连忙出声:“客人别误会,千万别误会。”

他又擦一把冷汗,说“客人大概是第一次来这里,被人盯上了,但绝对不是本店通风报信,老头还没有这个胆儿……”

余道听见他的话,却没有立刻出声。

八字胡被余道盯着,心中惴惴不安,他虽然是这家店的掌柜,但是修为并不高,仅仅是胎动后期而已。

而这间店的主人,另有其人。

若是眼前道士恼羞成怒,牵扯到他了,即便店主帮他出气儿,他也倒霉。八字胡在此处开店多年,最讨厌的便是这种初来乍到的家伙,最喜欢的也是这种初来乍到的家伙。

店铺中的气氛一时凝眼前的愣头青要动手时,余道突然一笑。

“店家慌甚,贫道可是吓到店家了?”他笑说着。

八字胡听见余道的笑声,手和心肝儿一抖,好险瘫到柜台下,幸好稳住了。他强笑着,说:“没吓到、没吓到。”说着话,他偷瞥柜台上的一尊人头。

八字胡经验老道,自然能辨认出眼前这人头的主人是胎动后期的修为,不仅仅这一个人头是,另外两个也是。

再结合起余道之前购买术法的行为,压根就不用猜,眼前这人就是入窍境界的修士,而且实力高深,杀胎动后期如同杀鸡一般。

余道将八字胡的表现收入眼中,走入小店之前,余道的确怀疑是八字胡通风报信,这才导致自己被盯上了,进了小店之后,他也怀疑。

即便八字胡解释了,也不能打消余道的怀疑。

真正“打消”余道的怀疑,或者说令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怀疑的原因,是窝在店铺中的那尊金蟾。

此殿乃是苗蛊寨中仅有的几个可以贩卖术法的店铺,店铺中的法器皆是精良法器,由此可以猜之,店铺的主人定然是一个法力高深的修士。

他初来乍到,又不是过江猛龙,决计不可随意招惹这种地头蛇。

余道没在吓唬八字胡,他从葫芦中有掏出一大把符钱,扔在桌子上,说:“这有一百五十枚符钱,将最后一种术法拿出来。”

“诶!”八字胡见余道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心神一阵松弛,赶紧道:“这就拿。”

他快步走到金蟾面前,连符钱也不扔,直接拍着金蟾的白肚子,道:“大爷,快快将‘小通禽达理术’的竹简给我。”

但是金蟾闭着嘴巴,任由他拍着,压根不想理会他。

八字胡气极,他从自己兜里面抓出一把符钱,往金蟾嘴巴里狠狠塞去,金蟾这才张开口。

“呱!”没等金蟾吐出竹简,八字胡就点着脚尖,将手伸到金蟾的嘴巴里面,罗着袖子,胡乱扑腾。

“呱呱呱!”金蟾眼睛都睁开了,直翻白眼。

终于抓出竹简,八字胡赶紧捧着竹简,递给余道,“客人,您好好检查检查。”

余道接过竹简,略微检查,发现和前两枚竹简一样,且内容正是“小通禽达理术”,便道:“不错。”

“那就好!”八字胡听见话,彻底松了一口气儿。

余道也不理会八字胡,转身便向往店外走去,如今三种术法都拿到手,他立刻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参悟。

正走着,余道忽然瞅见台子上的两本书,他随手一指,道:“这两本书是何作价?”

台子上面摆了两本书,其中一本书中有“灵植”二字,另外一本书中有“蛊虫”二字,皆是厚如砖石的大头部,且是用羊皮制成。

八字胡看见余道停住脚步,心神立刻又纠起来,待听清一段问的是两本书,他忙走出来,拿起两本书,将其奉上:“不收钱。”

“客人是本店大客人,这点东西,权当做赠礼了。”

余道点头,也不客气,直接将两本书揣进葫芦里面,然后甩袖往店外走去。

望见余道真的出了店门,且没有再回来,八字胡彻底放下心来,捂着自己的心口,赶紧把门关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茶水郎君

苗蛊寨最近来了个小郎君,这郎君常穿一身黑色道袍,脚蹬一双黑色布鞋,头插一根黑银簪子,耳边一席黑发落下,簌簌如瀑,竟是穿黑也戴黑。

不过这一身黑色挂在小郎君身上,毫不掩其色,更显得他肌肤晶莹,气度出尘。

小郎君十多日前出现在苗蛊寨后,支了一个摊子,手持一把蒲扇,当街卖起茶来。茶水价格不廉,但也不似上等酒肆中的那么贵,便宜者一枚胎钱三杯,昂贵者一枚胎钱一杯。

起初倒是没多少人饮茶,后来有好事者饮了一杯,发现茶水中竟然也蕴含一丝灵气,虽然不多,但也符合茶水的价格,于是饮茶的人渐渐多起来。

可是这小郎君反倒开始减少出售的茶水,最后变成一日只卖三十杯茶,每一杯都是一枚符钱。

因小郎君生得俊秀,一双眸子也纯净如许,浑不似苗疆之地的汉子那般丑恶,别有一番风味,竟引得许多苗女妖女都来探看,也得了个“茶水郎君”的名号。

不是没有妖女不曾想将这小郎君掳了去,藏在吊脚楼中亵玩,而是这小郎君是个入窍境界的修士,叫许多妖女苗女只敢眼巴巴望着,而不敢动半分的邪念。

不必多想,这“茶水郎君”正是余道。

这一日,余道施施然的从客栈中走出来,走到自己的摊子前面,他将一些茶具支开,然后便坐在躺椅上一蒲扇一蒲扇的摇了起来。

等到日上三竿时他才会买茶,此时不过是出来晒晒太阳而已。

有日光落在余道的脸上,显得他睫毛修长,面如白玉,他的一头墨发蜷着,懒散无比,手腕伸出,亦是皓白如霜雪。

一些苗女站在街道边上、酒肆窗边,望见了这一幕,纷纷咽下一舌口水。

“无论是第几次看见‘茶水郎君’,依旧觉得郎君太过俊美!”

“我见小郎君,如同见了白糖一般,真想将小郎君囫囵吞下,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想留下。”有妖女大胆的说。

数十妖女,或大或小,或丑或妖娆,皆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余道,恨不得将余道吃个干净。而旁边的诸多店家,也都一脸羡慕的望着余道。

余道则是眯着眼睛,丝毫没有在意周遭人的眼光。

话说他自从走出九香寨后,也不知是月露滋养、修为提升的缘故,还是什么缘故,身量长了一些,五官也愈发精致起来,有时微眯一下眼睛,还能显出一种风流姿态。

有一次他自己照镜子时,也不由想,若是他真个穿上一袭广袖宽衣,又会是何等模样。但一股恶寒随即在他心中升起,让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咚咚!咚!”不知何处响起了铜锣声,有人喊道:“正午了,茶水郎君要开始买茶了。”

余道晒饱了太阳,也伸一个懒腰,悠悠站起来,摆开茶具。

现场突然嘈杂起来。

“快快,排队抢位置!”

“茶水郎君只卖三十杯茶水,再晚就没了。”

一群莺莺燕燕,脂粉乱颤,全都你争我抢,往余道的茶水摊子前挤过去。

“啊!你这贼厮,怎么也来抢茶水!”有苗女大叫起来。

被苗女喝骂的壮汉听见,回头做一个丑脸,嘟囔说:“你能买茶,我如何不能买茶!”

又有一人趁两人不注意,钻身挤了进去,排在前头。

一群壮汉堵在茶摊前,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挺胸撅屁股,硬是让将满场的苗女妖女挤得分散开来,占据了大半江山。

好在一众苗女妖女也不是善茬,虽然不敢余道面前造次,但对付起壮汉来,一个个毫不留手,众多插队的壮汉立刻被掀飞出去,撂倒在队伍边。

围观者、其他店家看见这一幕,纷纷瞠目结舌。

“怎的这般热闹!”

有上过一两次学堂的穷酸修士,文绉绉说:“此真乃苗蛊寨一大胜景,奇也怪哉!”

余道低垂眼眸,行云流水般布茶,他伸出指尖,将一片片茶叶点落在玉瓷杯子中,然后伸手一掐诀,一滴滴露水出现,大珠小珠落玉盘,纷纷砸落在杯子里面。

顿时,满场生香,诸多苗女妖女望着摊子上的茶水、摊子前的余道,眼中皆是渴望。

摆好茶水,余道清声说:“一枚符钱一杯,先到先得。”声如珠玉。

“好的,小郎君。”

“郎君可真好,便是这样也不曾涨价。”……诸多女子吵吵闹闹的应下。

不一会儿,三十杯茶水就兜售一空,余道的茶水摊子上也落下了四五十枚符钱,其中多出来的,是部分人多给的。

不断有女子饮完茶水后,拎着茶杯走到摊子前,眼巴巴的盯着余道,看半天才不舍的离去。亦有女子饮完茶后,踯躅在茶摊前,徘徊来徘徊去,就是不肯离去。

忽有女子抱着茶杯,大叫:“我得到“茶王”了。”

众人纷纷看过去,发现她死死捏着茶杯,满脸的惊喜,浑身灵气若隐若现,显然是得到了颇大的好处。

现场议论纷纷。

“这人好生幸运!茶水郎君每日卖的茶中,有两杯茶是绝品,一杯下肚,能抵十数枚胎钱。”

“还有一杯‘茶王后’,也不知会被谁给得去。”

抢到茶水的苗女妖女们,赶紧喝起杯子中的茶水,都希望自己抢到的就是“茶王后”。

可是众人喝完,没有一个人再惊呼起来。

有苗女见状,忿忿说:“今日又是‘茶王后’落在那些汉子手中了,真是可恶!”

一批抢到茶水的壮汉站在边上,立马欣喜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水,嗅个不停,正当他们也要猴急饮下时,忽有人出声道:“茶水给我,我出三枚胎钱!”

一人说完,立即又有一人喊:“那厮,手中茶水给我,我亦出三枚胎钱。”

“我出五枚,给我给我!”

“我出七枚!”

“十枚!”

“十二枚!”……叫价声此起彼伏,众多汉子停下饮茶的动作。

叫到最后,每一杯茶水竟然都卖到了十枚胎钱以上,全都被苗女妖女抢到手中。

更有甚者,卖到了十五枚符钱的价格,让得到符钱的汉子笑得合不拢嘴。

茶水售罄后,不断有迟来的女子可惜的望着余道。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满场的人才消散掉,周遭的店铺也借此赚了一大笔。

余道躺在椅子上,继续优哉游哉的晒太阳,压根没有管周围的事情。

忽有人提着一个木桶走到茶摊前,木桶很沉,对方一放下,摊子都颤了颤。

这人闷声说:“郎君,茶具都清洗好了,请清点。”

余道睁开眼,点了点头。他起身,微微打开桶盖,立刻看到桶中灵光闪闪,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

“茶具没少。”

余道一点指,便将这沉沉的木桶收进葫芦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种蛊大会

收好木桶,余道继续躺在躺椅上面,表面上半眯眼睛,暗地里将念头探进葫芦中。

“七十、八十……一百一十。”余道数着,发现木桶中正好放了一百一十枚胎钱。

“不错,比前几日又多了十几枚。”细细思量着,他心中升起惬意感。

“茶水郎君”的名号是余道自己放出去的,敲锣打鼓的事情是他自己招人做的,数十汉子排队抢购灵茶的事,其实也是他暗中指使的。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为了将他手中的灵茶炒起来。

话说苗蛊寨中修行人众多,灵物也众多,余道虽然会一手凝月结露的术法,但是放在这么多的商家和店铺之中,并不出奇。

所以他左右寻思着,便想出了这么一招。

虽说他并不喜欢出卖自己的色相,也不喜被众人围观,但是为了符钱,不得不如此。毕竟在他看来,过程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手的符钱。

如今用了这个法子,他不仅打出了名气,还和四周的商家沆瀣一气,一日至少能赚得一百五十枚胎钱。而他所需要消耗的法力并不多,换算来看,也就二三十枚符钱的成本。

也就是说,只要他出卖二三日的色相,就能换得一门术法。

望着越来越刺目的太阳,余道眯了眯眼睛,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暗中嘀咕:“世人怎的这般愚昧,一张面皮又有何可看的?”摇摇头自叹几句,他起身往客栈走去。

一到客栈,吊脚楼上的小二连忙前唤到:“茶水郎君回来了!”如今的余道,在这苗蛊寨的街道上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没有过多的理会这些事儿,他摇着蒲扇,走到自己的房间中,准备修习术法。

余道得到三种术法后,投宿的当天就参悟起来。让他感到幸运的是,他的天资并不差,仅仅参悟了三个晚上,就将三种术法学会了。不过若是按照常态,他想要凝结出一枚符文,依旧要花费三四年的时间。

好在余道有着一处心窍空间,可以将普通符钱中的法力释放出来,虽然不能修行,但是可以供他炼器和施展术法。如此一来,只要他手中的符钱充足,他便可以一个劲的施展术法,加深对该门术法的理解。

最近几日因为符钱充足的缘故,他的进展颇快,达到了一日抵之前五六日的地步。余道估摸着若是继续下去,他只需要花费半年的时间,就能凝结出一枚符文。

这个速度虽然远远逊色于九香夫人半年凝结三枚符文的速度,但也算是世间难得了。

余道坐在床上,伸指一弹,三团雾气忽地从他的指尖上窜出来,然后布在房间的四周。

他此时施展的术法是“小五鬼搬运术”,上次斩杀三个劫匪之后,他没有让斩仙刀屠掉三人的魂魄,而是将其暗中留了下来。之后又经过四五日的炼化,便得到了三团小鬼。

这三团小鬼可虚可实,聚拢时是一团雾气,散开时变化多端,且本质上无形无色,旁人难以窥见,

而且三团小鬼虽然是以鬼魂为材料炼制而成的,但实际上是由余道的三个念头组成。若是有朝一日他将“小五鬼搬运术”炼出了符文,无须他施展,便自会有五只小鬼时刻护卫在他的身边,为他探路、警戒、挡敌,且如念头一般,旋灭又旋起,生生不息。

可是目前为止,余道手中有且仅有三只小鬼,尚不能谈及将此术凝结出符文。

布设好小鬼后,余道又一掐法诀,霎时间周身血气沸腾,体内的法力汩汩流动,并且有金光透体而出,在他的体外形成一尊金甲武士。

三十几息,金甲武士的身影凝实,好似铜浇铁铸一般,并渐渐隐没在余道的体表。

余道此时是在浇灌新的“铜皮铁骨”,一旦浇灌好,他便可以硬抗刀兵斧钺的攻击,毋说横行于凡间军阵,便是有人用法器和术法来攻击他,也是一时半会儿难以碰到他的一根汗毛。

余道试验过,目前每浇灌好一层“铜皮铁骨”,他便可以硬抗三次“小摘叶飞花术”的攻击。铜皮铁骨不破,他的肉身不损。并且因为他修行过魔功,肉身血气强横的缘故,一日只需浇灌一次。

此术若是凝结出符文,血气不枯竭,他身上的铜皮铁骨便不会溃散。即便骤然被人攻破,也会立即修复无缺。唯一遗憾的是,此术不能叠加使用。

两门术法都已经被余道练出名堂,唯有“小通禽达理术”他还没有施展的机会。

“有时间买几只鹰鸟,试验一番。”余道心中想着。

定下心思,他从葫芦中掏出大把的符钱,塞入心窍空间之中,逆转出法力,不断地施展起三门术法。

霎时间,房间中灵光大作,金甲武士的虚影凝结了又破碎,三团小鬼变化无穷,控禽的禁制生出了又消散……

钻进房间中,余道就再没有出来过。

直到第二日快中午时,房门才吱呀打开,余道持着蒲扇走了出来。

这十几天,他过的一直是这样的生活。白天修炼术法,晚上修炼道法,只有早晨的一二时辰,他才会睡一睡。

虽然有些乏味和劳累,但是余道乐在其中,他可是难得有这般全心全意修行的日子。

余道走出客栈,踱步到茶摊边,准备再次当街卖茶。

走到茶摊边,余道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

他抬眼望去,发现街道两边挤满了人,比往常多了十倍不止,每一间茶肆、每一间酒肆,都坐满了客人。

街道上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热烈的神情。继续看着,余道发现一间间店铺也披红挂彩,好似在欢庆什么。

“来了!花车来了!”有人呼喝到。

“庆典开始了!”

听见声音,余道一怔,他循目望去,发现街道尽头驶出了一辆辆巨大的花车。花车五彩缤纷,披纱挂锦,好似一座座小巧的宫殿。

瞬间,余道明悟。

“种蛊大会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抛绣球

万朵红花紫叶绽开,无数花瓣从花车上面洒下,数十上百的苗湘汉子抬着一辆辆花车,行走在街道之上。

现场的气氛热烈至极,无数行人驻足围观。

余道站在自己的茶摊前,同样看着缓缓行进的花车。

今日是苗蛊寨的种蛊大会,是这个寨子一年一度的盛典。余道茶摊生意之所以如此火爆,也是依托了种蛊大会即将召开的缘故。

正是因为种蛊大会即将召开,方圆数千里的修士才会聚拢过来,让余道有了炒作的机会。

余道稍微了解过,所谓的种蛊大会,便是苗蛊寨提拔新人和吸收新血的日子。延续至今,这场大会已经成了方圆千里内修士齐聚一堂的日子。

在种蛊大会召开的日子中,千奇百怪的货物会被摆放在店铺中、摊子上进行售卖,成千上万的修士也会聚集在这个地方,寻找自己所需要东西。

随着花车一路行进,不断有男修士走到街道上,登上缓缓行进的花车。每一位修士登上花车,车上的苗女都会将一朵红花挂在他的胸前。

戴上红花的修士,或是兴高采烈、喜颜悦色,或是面色阴郁、神情尴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而街道两边的修士望着这些人,眼中都充满了打趣。

“今年有这么多人选择‘活当’啊!”

“是啊!比往常多了一半。”

听见周遭人在说话,余道眼中也闪现思索的神情。

参加种蛊大会,或者说加入苗蛊寨,有两种途径,分别是“死当”和“活当”。

其中“死当”,便是卖身为奴,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记挂在苗蛊寨上,生死由人,受人剥削。

当然,正常的修士都不会选择此种方法。所以此种方法实际上是苗蛊寨在采买奴隶,采买男性的修士奴隶。

在寨子中,有许多修士都是以捕奴为业,或是独自一人,或是三五成群,到处抓捕男修士,然后卖给苗蛊寨,以赚得大笔的符钱。

而所谓的“活当”,则是相当于给苗蛊寨打几年工,打工期限满了,修士便可以赎回自己,并能从苗蛊寨中得到一笔符钱,或是术法。

“活当”还有一个美称,便是被叫做“上门当女婿”。皆因苗蛊寨中的修士都是苗女,无一个男性修士存在,即便有,也都是奴隶。

而参加“活当”的修士则是和寨子中的苗女们一一配对,三三两两的做夫妻,整天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完全不同于“死当”的奴隶,故可以被称作一声“女婿”。

虽然不知道苗蛊寨中的苗女们需要“上门女婿”干什么,但是修士一旦当了“上门女婿”,整个人的修为就会原地踏步几年。

以上,便是余道了解的一些东西。

周围人知道的或许比余道清楚,但是余道也懒得去理会。他这些天来一心修行,连今天就是“种蛊大会”的日子都忘了,自然也懒得去了解更多,反正他又不想参加什么“死当”、“活当”。

收回目光,余道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热闹,他舒服的往自己的椅子上一躺,准备等热闹结束了,再起身卖茶。

余道躺下没多久,花车便行驶到茶摊所在的街道,喧哗声不断。

花车上已经登上了许多胸戴大红花的修士,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坐在花车上,犹如小姑娘出嫁,都很紧张。

余道睁眼看了一下,便又眯上眼睛,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起来。

“抛绣球了吗?”

“抛了抛了,前面就有人接到!”四周议论纷纷。

“听说接到绣球的人,能直接进到苗蛊寨中和那些苗女双修,不算‘活当’,也不算‘死当’,艳福满满!”

有人兴奋的说:“可不是嘛!接到绣球的才是真正去当‘女婿’。哪像那些卖身的,说好听点是‘女婿’,实际上就是‘长工’。时间到了,不想走也要被人给踹掉。”

“可惜了,每年只有几个苗女会抛绣球!”

余道听见四周人议论到“绣球”事情,眯着眼睛仔细听了一下。

“不知道紫青苗女今年会不会抛绣球!”

突然有人大叫:“快看!有人接到绣球了!”

街道上的某人抱住一个紫红的绣球,被人拥上了花车。这人脸上满是喜色,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半点忧愁都没有,真是个“幸运儿”。

四周的人,特别是坐在花车上的那些修士,全都羡慕和嫉妒的望着这人。

有两个苗女站在最高最大的花车顶上,笑吟吟的看着底下的众多修士。

“姐姐,今年有这多修士前来,人数可比以往多了很多。”一个身着青衣,头戴银帽,胸上压着银胸蝶形吊饰的苗女说。

另外一个苗女身着紫衣,脖颈上戴着银项圈,手腕上缠着银手镯,脚腕上同样缠着银镯子。她听见青衣苗女的话,白了一眼青衣苗女,说:“妹妹可是看人多,想抛个绣球玩玩。”

青衣苗女听见,也不羞涩,大大方方地说:“妹妹已经入窍,是时候选一个郎君了。”

“那妹妹可要选个好郎君,省得选到一个丑八怪,可惜了这身嫩肉!”紫衣苗女的话突然尖利起来。

青衣苗女听见,笑着说:“还需要姐姐把关,毕竟姐姐郎君都换了十几茬,见多识广!”

两人站在台子上,互相讥讽着。

“咦!紫青苗女今年也出现了!”

“是要抛绣球么?”花车驶过,街道上的人看见紫衣苗女和青衣苗女,一时低呼。

“这两人可都是苗蛊寨中最美艳、最受夫人宠爱的人,若是能和她们双修,便是‘死当’也无所谓。”

紫衣苗女听见街道上的呼声,笑着扫视一眼,说:“若是他们知道妹妹真的要抛绣球,也不知道会如何欢喜!”

青衣苗女闻言,道:“那便抛一个试试?”

紫衣苗女听见,冷笑着不说话。她在心中暗恼:“小贱婢,刚突破就敢和老娘呛行,活的不耐烦了!”

青衣苗女突然不再说话,怔住不动了。

紫衣苗女察觉到,奇怪地看对方,发现青衣苗女正睁大了眼睛,脸上出现惊喜之色。

她盯着某处,喃喃说:“我原以为是底下人在瞎传,没想到寨子中真的来了一个俊美的小郎君!”

“这岂不是老天爷特意给我送来,让我好好耍子一番?”

紫衣苗女奇怪,立刻循目望去,她同样怔住了。

只见街道外有一人,其肌肤如玉,其墨发如瀑,其手指如削葱,其嘴唇如含朱,五官精致而俊美,浑身透着一股修道种子的气质,好似才从水墨画中走出来,令人心悸。

紫衣苗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莫不是盛传的‘茶水郎君’,果真生得一副好皮肉!”

青衣苗女痴痴的说:“我生了这多年,从没见过这般俊美的汉子,真想……”

紫衣苗女怔怔道:“真想囫囵吞了下去!”

一时间,两个苗女都站在花车上面发怔,久久回不过神来。

底下的修士们都不是普通人,自然注意到了两人的变化,纷纷诧异起来。

余道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蒲扇,懒散无比,他一点也不想理会什么“种蛊大会”,只想花车能早点过去,别耽搁到他做生意。

可是花车走着走着,忽然在他的摊子前停下,挡住了他的太阳。

“这是如何一回事?”

“花车怎的停下了?”立刻有人惊讶起来。

忽有人惊呼:“快看!”

“紫青苗女中的一个要抛绣球了!”十数人惊呼起来。

“不对!紫青苗女都要抛绣球!”

半条街道都喧哗起来:“她们两个人都抛了!”

“抛了!抛下来了!”

“能抢么?好想抢!”……霎时间,人声鼎沸,众修士惊呼。

余道被吵到,也下意识的睁开眼。

他一睁眼,便有两团精美无比的绣球从天而降,恰好砸落在他的怀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苗女求合

紫衣苗女和青衣苗女站在花车之上期待的看着余道。

街道上的人依旧在欢呼,但是茶摊四周的人都沉默下来,全都盯着余道,以及他身上的绣球。

余道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两团精美绣球,神色微怔。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啪!”

余道伸手一扬,将两团绣球打开老远,使之再次落到人群中。

他可没时间去参加什么的种蛊大会,也不想再去当什么上门女婿。即便当这个女婿会有很大的好处,余道也不想去。

须知他现在每天卖卖灵茶就能赚百多枚符钱,又何必去趟苗蛊寨中的浑水。

天上可不会白白的掉下馅饼。

“呼呼!”现场霎时间沸腾起来。

“绣球!绣球又飞起来了!”

四周的人都傻眼了,完全不知道余道为什么要将绣球打开。但是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们都紧紧地盯着再次飞起来的绣球,希望绣球能够落到自己身上。

“我抢到了!我拿到绣球了!”一声尖叫响起来,声音十分颤抖。

这是一个面色苍老的修士,修为只有胎动前期,他顶上的头发稀疏,大笑起来,口中露出缺了数颗牙齿的牙床。

“啊啊啊!绣球在我这!”又是一声尖叫,一个大胆的苗女提着手中的绣球,跳起来,向着人群不断的招呼。

得到绣球的人,一个是老头,一个是苗女……

四周的人看见这一幕,呼声都停下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道也看见了这一幕,眼皮微抬。

天知道他随手一拍,竟然将绣球拍给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苗女。

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显然众人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青衣苗女和紫衣苗女都站在花车上面发呆,她们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速走。”余道赶紧以袖掩面,往人群之中挤去,要乘机消失掉。

青衣苗女看着自己的绣球落到一个女子手中,嘴角有些抽搐,但等看见紫衣苗女的绣球落到了一个糟老头子手里面,她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青衣苗女忍着笑,轻呼到:“姐姐……”

紫衣苗女也反应过来,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紫衣苗女狠狠地盯着那个兴高采烈的老头,恨不得将对方直接打杀掉。可是现在是大会的现场,她若是随意打杀客人,定会受到夫人的责罚。

“你要说甚?”紫衣苗女咬着牙齿,从齿缝之中挤出话来。

青衣苗女听见她的喝声,不说话,但是眼神依旧笑眯眯的,显然十分幸灾乐祸。

紫衣苗女扫视人群,突然发现余道正在往人群中挤去,想趁机逃掉,她心中的恼火又增加了数成。

“咯咯!”可是紫衣苗女突然笑起来,她说:“妹妹不想要,姐姐可就要了!”

说完,青衣苗女尚未反应过来,她便骤然从出手,一根根细丝从她的手腕处喷出来,往人群中窜去。

余道正挤在人群之中,他感应到自己身后有事物冲过来,瞬间弹出斩仙刀,要斩掉对方。可是四周人挤人的,他不好动手。

回过神来,余道发现对方的攻击虽然凌厉,但是并没有杀意。他依仗着自己刚练会了“小铜皮铁骨术”,一时犹豫起来。

一条白丝缠绕上余道的腰部,将他往上面一拉,瞬间拉出人群,使之在半空中腾飞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紫色倩影从花车上飞出,一下子将余道抓住。

“小郎君我带走了,妹妹还是另找一个!可找个俊俏一点的!”

空中响起紫衣苗女的大笑声。

青衣苗女站在花车上,眼睁睁看着紫衣苗女将自己看上的小郎君掳走,立刻气极。她咬着牙齿,同样腾起,向紫衣苗女追过去。

“姐姐!你怎能如此浪荡,连妹妹看上的郎君也要抢!”

两人的话声在街道上响着,她们兔起鹘落间,立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紫衣苗女和青衣苗女俱消失掉,只余下众人傻傻的望天,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我……机缘、机缘……”糟老头子抱着绣球,看见扔绣球的苗女都飞走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如此一个难得的机缘,就这样消失掉了。

紫衣苗女刚一掳上余道,立刻就施展术法,身影像是风儿一般,弹指间便离开了苗蛊寨,并往寨子外的群山奔去。

青衣苗女紧跟在她的身后,但因为术法修炼不到家的缘故,越落越远,最后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起消失在山林间。

余道被紫衣苗女掳着,很早就回过神来,但是他没有异动,而是按捺住出手的想法,任由紫衣苗女带着自己奔去苗蛊寨,离苗蛊寨越来越远。

两人奔行了数十里,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上。紫衣苗女放慢速度,带着余道转了几圈,落到一个山洞前。

刚一落地,紫衣苗女便笑吟吟的说:“是奴家不好,让小郎君受惊了!”

余道一抬头,发现这人紫衣银饰,面容姣好,浑身流露着一股妩媚的气息,显然是个美艳的、懂得行乐的苗女。

未等他开口,紫衣苗女便抓住他的手腕,往山洞之中走去。

“郎君生得如此俊美,灵气非凡,还请和奴家耍子一番。”

余道被她强拉着,踉跄走进山洞中。

山洞不深,仅相当于石壁凹陷进去一二丈,两人虽是走进山洞,但实际上是站在山洞口,光线十分明亮。

紫衣苗女拉着余道,伸手一张,从法器中拿出一卷羊毛细毯,扔在地上摊开。

羊毛毯厚实,两人踩在上面完全感觉不到石砾的尖利。

“请郎君脱衣,奴家这就让郎君快活!”铺好了摊子,紫衣苗女便对余道魅声媚气儿的说话。

没等余道回应,她就自个囫囵地扯掉了衣物,只留下银色的镯子挂在身上。

霎时间,阳光通透,一身雪白,镯子银光闪闪的,铃铃摇响,极其动人心弦,颇有股野味儿。

便是余道看见了这一幕,也张口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第一次碰见求欢之事、也第一次见到如此猴急的女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流(别养!求订阅!!)

苗女站在余道的身前,扬手摇着镯子,发出一阵轻灵的响声。

她说:“郎君怎的还不脱衣,是不想和奴家耍子么?”

余道深吸一口气儿,无论怎样解释,他依旧感觉眼前的场面有些荒谬。而且这苗女一身的风尘味儿,或许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货色;即便不是,也定是个风月老手。

而他一个年不满十六的小道士,如何能奈何得了对方?

怕不是要被吸干哦。

退后一步,余道拱手,说:“还请道友自重。”

瞅见余道这幅模样,紫衣苗女一怔,但随即就笑起来,笑声妩媚无比。

“原来郎君还是一个雏儿,奴家可真是好运气!”

“郎君,让奴家来教教郎君,享受一下此间极乐。”她走上前,挺着胸,大胆的往余道撞过去。

苗女每进一步,余道就退一步。

余道被弧线撞着,不得不连连退步,直到最后抵着岩壁,再不能退后半步。

“多谢道友垂青,贫道承受不起,告辞!”

余道见这苗女是个入窍境界的修士,而且法力深厚,许是入窍中后期,故不欲惹事,拱手后快步往山洞外走去。

苗女肆意笑起来,笑声更大了:“听说有个词儿是用来形容郎君这种人的,好像叫做‘正人君子’!”

“咯咯!奴家还从未遇见过‘正人君子’,如今乍一看见,果觉得非凡。”苗女娇躯发颤,眼波流转。

“奴家就来当一当‘逼良为娼’的恶人。”

余道听见身后的话,心中道:“这苗女好生泼辣,但‘逼良为娼’一词用在这里却是用错了。”

未等余道反应过来,就在他要踏出山洞时,身后突然飞出一团丝线。这丝线迅疾无比,且未带杀意,只是将他缠住,然后往岩壁上拉去。

等余道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丝线粘住,绑在了岩壁上。

乍一看,他就像是一只投入罗网的蚊虫,五肢张开,被绑在了蜘蛛网上。

苗女笑吟吟的看着余道,“郎君且不要反抗,越反抗,丝线就会收缩的越紧。”

余道尝试挣脱了一下,发现手中的丝线果真会缩紧。不过这点力道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连“小铜皮铁骨术”都破坏不了,只要他招出斩仙刀,就能将丝线斩断。

看见苗女这番动作,余道心中思量起来。

话说他被苗女抓住后,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反抗,便是担心在苗蛊寨中打杀此人后会招来不妥。如今两人正处在深山老林之中,又距离苗蛊寨好几十里,即便他打杀了对方,也不成问题。

可是眼前苗女是正儿八经的入窍境界修士,体内法力深厚,远超五毒散人,而且对方貌似对自己没有杀意,只是想和他耍子一番。

这便让余道为难起来。

要知道眼前这人可不是丑八怪,而是一个美艳的苗女,身上野味儿十足。虽说风尘味儿有点重,定然玩弄过很多男子,但这又与他何干,修士可不会沾染上花柳一类的脏东西。

说实话,此时余道心中既不是矫情的感到悲哀,也不是在偷偷的窃喜,而是涌起了新奇感。

他虽然不沉迷于男女之事,但也不至于厌恶。

话说这种快活的事情,又有谁会厌恶?

略微思量一番,余道想着:“她若只是想和我敦伦一番,倒也可成全此事,反正这种事不过是各取所需。”

如果余道的元阳还在,他可能不会升起这种想法。但是他的元阳早已经给了苏玉盏,也尝过肉味,如今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苗女站在余道身前,丝声颤抖的吐着热气,眼眸中都要滴下泪来,显然是情动了。

她瞅见余道,忽地咯咯笑起来,捂着胸,说:“郎君果真是个‘诚实人’!”

苗女瞥着余道身下,脸上满是揶揄。

余道听见此人的话,嫩脸微红,侧过脸不想看对方,可是眼睛依旧牢牢挂在苗女光洁的身子上,有些挪不开。

苗女见余道这幅姿态,心中兴致更是大发,直想立刻爬将上去,坐而论道。

不再压抑,她扑上去,直接撕掉了余道上身的衣物。

刚一撕开,苗女就愣住了。

她痴痴的看着余道的脸颊,还有余道的身子,口中喃喃道:“今日赚大发了!”

痴痴望着,苗女心中突地升起一种担忧感。她在心间想到:“露水姻缘过了之后,恐怕是再难和这人耍子,毕竟寨子中还有个小贱婢。”

“而且眼前这人也是个入窍境界的修士,如今不过是迎合我罢了,可不是那些吃白饭的家伙,绝不会容许我对他招来挥去。

苗女低垂眼睛,眼珠子一转,想到一计:“我不妨诓骗他一下,在他体内种下蛊虫。”

她偷偷看余道,发现余道微闭着眼睛,心中顿时一喜,猜测余道已经处于恍惚之中,精虫上脑了。

“这个办法可行!”苗女暗呼,“眼前这人是入窍修士,若是果真种下蛊虫,我还能白白得到一门术法。”想着,她心中愈发激动起来。

定下想法,苗女侧过身子,偷偷低首。她张口伸舌,吐出一团微光,然后伸手接住,往下面一扪。

余道虽然侧着头,但一直注意着苗女。他看见苗女的动作,身子直接僵住了。

只见那团小微光窸窣地往上爬,然后钻了进去。

霎时间,什么新奇、什么情欲、什么逢场作戏……全在余道心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的心凉了个透!

苗女察觉到余道看见这一幕,动作微滞,随即便媚笑说:“此是增加情欲的药物,放在里面,保管让郎君快活无比、不知日夜。”

“奴家可没有诓骗郎君,此药乃是从胡僧手中买来的,千金难得呢!”她娇声说着。

余道盯着对方,久久不语。

他喜看书,自然知道世间有这种药。话说西门大官人就用过,貌似也是从胡僧手中买来的。

可是……

苗女看着余道,继续笑吟吟的,搔首弄姿,诱惑无比。

苗女的神色突然错愕。

她紧盯着余道身下,脱口而出:“怎地……软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百丝蛛囊

余道上一次不过是喝了狐妖的一舌小酒,就栽个大跟头,差点起不来。

如今看见眼前这一幕,他怎么敢下手?

余道深吸一口气,自个的第一次是被人算计的,如今第二次又要被人算计。别说软下来了,他都担心自己会留下心理阴影。

呼出气儿,他直视着面前的苗女。

“郎君~”苗女颤声说着,她跨开双股,要有所行动。

滋滋!刀气激射的声音响起,一道毫光一闪而过,余道就从蛛网上面脱离下来。他揉着手腕,冷眼看着面前的苗女。

苗女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说:“郎君不喜欢这调调?”

“不喜欢可以换个姿势啊!”她媚笑着,想要抓住余道。

可是余道畏之如虎,连碰都不敢碰她,脚步一点,便和她拉开距离。

微眯眼睛,余道开口说:“对不住了!”

铮!他一掐诀,斩仙刀便向苗女飞射过去,要将对方砍成重伤。

“啊!”苗女尖叫起来,完全不知道余道为什么要翻脸。

可是余道丝毫不顾她的叫声,一心要先将她砍成重伤。

对方若是不残,余道内心难安,生对方还会玩什么诡异的手段,让他再次毛骨悚然。

一丝丝白丝突然窜出来,瞬息间便将苗女围了起来。

斩仙刀飞过去一击,斩在了白丝上面,力道被卸去许多,却是无功而返。

只见一个硕大的白茧出现在山洞之中,将苗女完完全全的包裹在里面。

里面突然传出来笑声:“郎君为何突然动手,是嫌奴家身子不好看么?”

余道皱眉,他控制斩仙刀再次砍上去,可是斩仙刀一落在白茧上面,白茧就打转,将斩仙刀的力道卸去大半,而余下的力道虽然能破开白丝,却无法钻进去。

一时间,余道感觉棘手起来。

眼前这白茧,明显就是用来防备飞刀飞针一类法器攻击的。他的斩仙刀虽然厉害,但想要破开白茧的保护,还是要花费一番苦工。

白茧中传来苗女的笑声:“咯咯,郎君别白费功夫了。”

“百丝蛛囊可是奴家祭炼至今的法器,不惧火烧、不惧水淹,也不惧郎君法器的劈砍,再加上奴家用术法加持了,即便郎君破开蛛丝也无法伤到奴家。”

“郎君还是快快撤去法器为好,如此还能和奴家欢好!”

余道听见苗女的话,皱眉暗道:“这厮果真是入窍境界的好手,法器竟然如此了得,而且听她说,白茧还被她用术法加持了。”

“虽然不知道加持的术法是什么,但应该是和‘小铜皮铁骨术’差不多的护身术法”

余道眼神闪烁起来:“不惧火烧、不惧水淹……”

“奴家知道郎君法力高深,可不敢触怒郎君,郎君还是快快住手为好,不然奴家也要动手了。”

“难不成郎君是个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么?”

白茧中传来苗女的奚落的声音,对方明显是想打乱余道的心神,或许正在寻觅时机,想给余道来一招狠的。

余道听见她的奚落,反而笑起来,说:“既然这样,便请道友试试贫道另外一尊法器。”他话音一落,便一拍腰间挂着的葫芦。

青玉葫芦突突的颤抖起来,然后喷出了一股乌光,乌光浮在半空中,好似云雾一般,立刻涌上去,将白茧紧紧包裹住。

瞬间,滋滋嘶嘶的声音响起来。

只见在乌光的包裹下,蛛丝组成的白茧竟然消融起来。不到一息,白丝便被乌光腐蚀掉厚厚的一层。

白茧中立刻传来苗女的惊叫声:“你、你这是何法器、、竟然能坏掉我蛛丝!!”

余道听见,冷眼看着白茧,暗中提防对方的动作。

话说葫芦自从吞掉五毒散人之后,内里便在酝酿新的禁制,如今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禁制早已经酝酿出来,而葫芦也生出了一种新的妙效。

此妙效便是葫芦喷出的光芒不再只是能僵摄住敌人,非要将敌人拖到葫芦内里才能化掉,而是只要喷出了乌光,就能在外界将敌人腐蚀掉。

或许因为葫芦吞了五毒烟瘴的缘故,乌光不仅能腐蚀掉血肉,还能腐蚀掉死物。什么砖块土木、金铁铜银,只要乌光缠上,不下片刻就会被化作一摊软泥。

余道尝试过,普通法器都有些扛不住乌光的腐蚀。葫芦诞出了这个妙效,正好能用来解决眼前的白茧。

这便是法宝祭炼术的强横地方,妙效诸多,投入越大,回报越大。

白茧闪烁起光芒,苗女正在催动法力,抗衡乌光的腐蚀。她心中出现惊恐,生怕自己如同白丝一般,也被乌光腐蚀掉。

瞧见苗女在挣扎,余道轻轻用掉五枚符钱,乌光越发强横起来,腐蚀的力度增大。

苗女落入窘境之中。

她若是选择撤掉法力,施展其他的手段,乌光便会趁机消融掉白茧,一同把她的肉身消融掉;但她若是不分出法力去施展其他的手段,就只能苦苦的支撑。

苗女暗恨:“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趁机将他按下!即便拿不下,也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

可是她的先机逝去,再也无法挽回局面。

一时间,苗女就要被余道用葫芦生生炼死。

“郎君饶命!饶命!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污了郎君的眼睛,还请郎君留奴家一命!”

余道听见,冷冷出声:“可以。你现在立刻自残,只要你无法动用法力,我便能放你一条生路。”

听见余道这个要求,苗女立刻暗骂起来:“傻子才会听你的话!”

见苗女选择死撑,乌光腐蚀掉对方还需要一点时间。

余道琢磨着,突然出声:“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回答的好,我便放你一马。”

苗女听见,立刻大喜,忙说:“郎君快问!”

余道思忖着,觉得问题要先浅后深,说:“苗蛊寨为何要招收这么多的男修士,还特意办了个‘种蛊大会’?”他很早就有这个疑问了,正好可以问一问。

苗女沉默着,一咬牙便说:“此事关系到寨子的根本,我只能透露一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妖心种蛊术

“快说!”

“苗蛊寨以蛊虫立寨,乃是夫人一手置办的产业,所以寨子中只有女子存在。招收男修士是为了用他们体内的法力培养蛊虫。”

“将蛊虫放到他人体内培养,可以不消耗修士本身的法力,这便是“种蛊”。”

余道听见,眼帘微抬。

蛊道修士的蛊虫,相当于其他修士的法器。蛊虫越强横,修士对敌的手段就越强横。只是蛊虫和法器一样,都需要修士费尽心血去祭炼和培养。

特别是蛊虫,因为蛊虫是活物的原因,往往还需要用食物去养活,麻烦了不止一倍。

而苗蛊寨中竟然有法子将自己的蛊虫种在他人的体内,让他人来帮助自己培养蛊虫,这种手段真是奇妙!

细细思量着,余道想:“蛊道不过旁门小道耳,竟然也有如此独到的地方。果真任何一方法门都不能被小觑。”

他想着在苗蛊寨中的听闻,念头一动,便喝问:“还敢隐瞒!”

“贫道可是知道‘种蛊’乃是和术法息息相关的事情,再敢诓骗贫道,立即将你打杀掉!”

说着话,余道加大法力的灌注,让苗女亡魂大冒。

苗女忙说:“不敢隐瞒!”

在性命的压迫下,她没时间组织谎言,直接说:“奴家刚才说的只是寨子中胎动修士使用的法子。”

“夫人有一门秘术,唤作《妖心种蛊术》。”

“此术能借助本命蛊修炼术法,然后将本命蛊种在其他修士的体内,让其他修士帮助修炼术法。寨子之所以举办种蛊大会,真正目的是为了吸纳新晋的入窍修士,让他们帮助寨子中的人凝练符文。”

“只是每人只能有一只本命蛊……”

听见苗女将《妖心种蛊术》的好处一一道来,余道心悸,“还能这样修炼符文?”

按苗女所说,只要将本命蛊虫分时间段的种在其他修士体内,让他人帮助修行术法,凝结符文的速度至少能提升三四倍,而且还不会耽搁修士自身的修行。

只可惜本命蛊虫只能有一只,否则苗蛊寨的修士几乎能在数年之内便凝结出三十六枚符文。

如此手段,不愧有秘法之称!

余道眼神闪烁,“定要拿到《妖心种蛊术》,好好参悟!”

苗女生怕自己被余道打杀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

“奴家真的不知道怎样传授秘法,郎君若是想要修行秘法,还得由夫人赐下一只本命蛊,有此蛊虫方可修炼。”

听见这个话,余道一时沉默住,他眼神古怪的看着苗女,“该不会……她那本命蛊虫就是被人种下的?”

苗女吐完事情,惊慌的叫起来:“郎君快快住手,奴家支持不住了!”

她一边要抵抗乌光的腐蚀,一边还要回答余道的问题,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其他的手段,已经彻底陷入绝境之中。

此时她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余道松手。

可是,余道望着白茧中已隐约可见的人影,幽幽道:“适才钻入你下体的东西,想必就是你的本命蛊,你是想借此在贫道体内种下蛊虫么?”

苗女大骇,忙叫:“不是、不是,是催情的药丸!”

可是余道再也不停听她说一句话,直接挥手一甩,毫光便窜出去。

白茧被腐蚀如此长的时间,再也不能抵挡毫光。噗呲一声,毫光便将白茧撕了个通透。

立刻,白茧中传来撞击的声音。

白茧剧烈震动着,这是苗女在依靠术法抵抗毫光。可是她的法力早已经濒临枯竭,此时除了毫光之外,还有乌光在腐蚀她的法力。

五息后,撞击声停下,白茧中人影忽地少了一个头。

滋滋!乌光卷着尸首两分的苗女,直接窜进了葫芦里面。若是再腐蚀下去,符钱灵材一类的东西也要没了。

余道招回斩仙刀,看着被斩仙刀锁住的魂魄,沉吟起来。他轻叹一声:“罢了。”

毫光轻颤,松开了苗女的魂魄,使其堕入幽冥。

一个入窍修士的魂魄,对余道来说还是颇有点用处的,无论是修炼“小五鬼搬运术”,还是让斩仙刀吞掉,都能增加他的实力。

但他既已承诺要放对方一马,自然要信守诺言。

虽然放的只是对方的魂魄。

余道一点脚尖,施展术法,瞬息间就消失在洞穴前。

此地离苗蛊寨有数十里之远,他打杀掉紫衣苗女也不怕被捉住,但是能逃离现场,还是应该赶紧逃离。

……

无惊无险的打杀紫衣苗女后,余道绕了一个大圈子,再次跑到苗蛊寨附近。他换了一身行头,变成蜡黄脸的道士,然后又放出自己炼出的三只小鬼,隔了近十里的距离观察起苗蛊寨。

余道担心苗蛊寨能通过蛊虫知道紫衣苗女的死亡,然后追索敌人,所以他大胆的回到了苗蛊寨附近,远远的观察。

若是果真如此,他得立即离开,避避风头。

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过去,苗蛊寨依旧没有什么动作,这让余道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不必离去。”

苗蛊寨内有术法和灵材贩卖,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余道可不想灰溜溜的离开此地。不过他略微沉思,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消失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可惜以后不能用‘茶水郎君’的名号赚钱了。”余道摇摇头,立刻就要离去,但他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动作停住。

透过一只小鬼,余道看见一个青衣的女子走出了苗蛊寨,往某个方向奔去。他心中略微思索,便将这个女子和青衣苗女对起来。

“的确是和紫衣苗女一起的青衣苗女。”余道眼神闪烁起来。

紫衣苗女的一番话让余道生出了谋夺《妖心种蛊术》的想法,但是也让余道警醒,唯恐对方是在坑他。

如今碰见了青衣苗女,正好可以在此人身上确认一下,顺带还能了解一下苗蛊寨的情况。

余道心动起来。

不过青衣苗女也可能是苗蛊寨放出来的诱饵,专门用来引诱他现身。

一时间,余道踱步起来。

这事关系到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谨慎。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青衣苗女

青衣苗女离开苗蛊寨后,径直往一个方向奔去。她踩在树梢之上,一步能跨十数丈,就好像是在飞行一般。

当她离开苗蛊寨几十里时,忽然有人呼到:“道友请留步!”

青衣苗女停下脚步,暗自警惕起来。她立在树梢顶上,冷冷望着话声响起的方向。

只见一个蜡黄脸的道士突然从树林中转出来,站在底下仰头望着她。

青衣苗女看见这人,喝到:“你是何人?”

蜡黄脸道士做了个揖,口呼:“无量天尊,贫道是个游方道士!”

青衣苗女站在树顶上俯视着蜡黄脸的道士,心中暗忖:“且看看这道士有何意图。”她立刻呼到:“道士,你有甚指教?”

“贫道无甚指教,只是想询问一下道友可是苗蛊寨中人?”

听见苗蛊寨三字,青衣苗女眉头暗皱,“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蜡黄脸道士也不恼,答道:“适才有一紫衣的道友托我带一句话,说是要交给苗蛊寨中的人。”

“紫衣的道友,莫不是我那师姐?”青衣苗女心中寻思起来,她紧盯着蜡黄脸道士打量,发现这道士身上灵光晦暗,虽有法力,但是修为并不高深。

“我认识一二苗蛊寨的道友,你且说一说那紫衣道友交代了甚么事,我看能否托人帮一帮你。”

蜡黄脸道士听见,又做了个揖,道:“甚好、甚好!贫道脚程不快,却是怕耽搁了紫衣道友的事情。”

他组织了一下言语,开口:“一个时辰前,贫道行路时,头顶上忽地飞过一男一女,未等贫道看清,两人便消失在贫道的视野中。正当贫道要继续赶路,头顶上又忽地飘下一片丝帛,上书五字‘苗蛊寨,求救’……”

“贫道猜测那紫衣道友很可能是被男子掳去了,所以立刻赶往苗蛊寨,想要告知此事。”

听蜡黄脸道士把话说完,青衣苗女心中一惊:“听他这话,是我那师姐无疑。”

“不是‘茶水郎君’被师姐掳走了么,怎么又变成师姐被人掳走了?”

青衣苗女心中思绪万千,她想到两人虽然不对付的,但终归是寨子里的姐妹,不能不管不问,于是从树顶上跳下来,口中呼到:“快快告诉我,那两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蜡黄脸道士听见,伸手一指,青衣苗女立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快,我带你……”青衣苗女说。

可是才说出几个字,她就感觉身子一僵,用东西在拉扯她,要将她拖走。

青衣苗女心中大骇,惊呼:“贼子!”

两个字刚刚呼完,法器还没有拿出来,青衣苗女便感觉天旋地转,身子直接被人拖走了。等她回过神来,自个已经消失在树林中。

蜡黄脸道士使着腰间的葫芦,对准青衣苗女一照,就把对方收了进去。

收掉对方后,他也有些发愣,暗自嘀咕到:“怎地这般容易?”却是抓捕太过容易,让他也惊了一下。

好在青衣苗女被收进葫芦中就只有认命的份了,再无威胁。他便不再寻思,跳上树梢,往远离苗蛊寨的方向跑了。

……

青衣苗女被蜡黄脸道士抓进葫芦后,小脸煞白,战战兢兢的发抖。

“完了完了,被人抓住,也不知会是什么下场?”她的内心一片冰凉。

青衣苗女勉强思索着逃生的法子,可是她的脑子一片浆糊,别说是想办法逃脱了,就连心神都无法稳定下来。

突然,她的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的望着四周,喃喃道:“这是何地?”

只见她正站在一个方圆仅有五六丈的小岛上面,小岛缓缓地移动着,好似悬浮在空中。但是抬眼望去,目光所极之处不是苍穹,而是蒙蒙的雾气壁。

青衣苗女仔细看着,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奇妙的空间之中,这个空间只有十几丈高,宽度也只有十几丈的样子。

她脱口而出:“活物空间?”

能存死物的法器很常见,但是能存活物的法器就有点稀罕了。在苗蛊寨中,只有寨主才拥有一只能存活物的宝囊。

该宝囊是苗蛊寨用来存储稀罕蛊虫的,内部空间仅有一丈高宽。可是此时,青衣苗女眼中的空间足有十几丈高宽。

她呆呆的望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小岛上面竟然还长着植株,其中居然还有一根活生生的灵植。

一时间,青衣苗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贼人的法力如此高深,为何要用计谋骗我,便是直接打杀我也可以……”她呆呆的想着。

突然,葫芦顶上掉下来东西,直接落在了青衣苗女身前。

青衣苗女看见此物,身子立刻发颤,眼中闪烁出惊恐。若非她的身子一直被僵摄着,恐怕就要瘫坐在地上了。

掉下来的东西是一身紫色的衣物,其中还有数个精致的银镯子。

这些东西正是那紫衣苗女穿戴的,青衣苗女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完了,师姐多半已经被道士打杀掉,我的性命怕是难保!”青衣苗女恐极,眼眶发红,都要掉下泪来。

有喝声响起,嗡嗡的:“兀那苗女,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回答的好,我便放你一马!”

听见回荡着空间中的喝声,青衣苗女小脸惨白,身子发颤,她哭哭啼啼道:“你连师姐都打杀了,哪里还会留我一命、、呜呜,要杀赶紧杀,不要再骗我……”

听见这话,葫芦外的喊话声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嗖嗖!一团雾气突然落下,悬在青衣苗女身前。

雾气变化,变作一个西瓜大小的狰狞鬼脸,鬼脸厉声说:“贫道乃是守信之人,从未欺骗他人,说放你一马便会放你一马。”

“呔!休要多言,否则贫道让你尝一尝生死不如的滋味!”鬼脸大叫。

青衣苗女哭哭啼啼,叫到:“要问就问嘛,吓唬人家干甚……”

鬼脸听见她的话,又恶狠狠说:“贫道早已问过你师姐,你若答的有一丁点儿不对,贫道便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青衣苗女被吓的一哆嗦一哆嗦的发抖。

恐吓完,鬼脸悬在青衣苗女身前,好好拷问起对方。它将余道问紫衣苗女的问题又问了一个遍。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种下禁制

青衣苗女哭哭啼啼的,将余道问的问题答了一个遍。

余道端着葫芦,暗忖道:“虽然有些差错,但是大体上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那劳什子的夫人手中的确有一方秘法,而且该秘法能够加快入窍修士凝结符文的速度。”

这下子,余道内心真正的火热起来。他之前还只是对紫衣苗女口中的话半信半疑,这下便信了八分。不过如何将《妖心种蛊术》拿到手,又是一道难题。

思索着如何取得秘法,余道心中立即蹦出一个念头。

他可以借着此次种蛊大会,进到苗蛊寨中当“女婿”,以他的修为和皮肉,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不过余道立刻就将这个念头甩出脑袋。他虽然不介意用自己的面皮来赚点符钱,但绝对不会委身于她人,去当个小白脸。

这两者之间有着质的区别。

前者完全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想怎样就怎样,后者则是依附于他人,要行那曲意迎逢的事情。

余道这厮虽然不在意自己的脸面,但他心中自有一分傲气存在的。

在他看来,蝇营狗苟、委曲求全的事情,若是在性命的逼迫下为之,倒也无所谓,没甚可笑;但若是主动去做,那还是算了。

他修炼求道,求的便是一个肆意长生,希冀于不受麒麟辖,不受凤凰管,不受生死拘。若是为谋求秘法而去委曲求全、低眉下首,便是本末倒置。

更何况,他若是行了此招,结果又出现“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况,更是得不偿失。

一计行不通,余道又思忖起来,但是他想了半天,硬是没理出一个好头绪。

“先问问这苗女,了解一下苗蛊寨中的情况?”

青衣苗女在余道问完话之后,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情况,生怕余道嫌弃她没用了,随手打杀掉。

落在她身前的雾气鬼脸突然又活动起来,让她心中一紧。

“兀那苗女,你可知道苗蛊寨中近来最大的事情是什么?”

青衣苗女连忙答道:“这个我知道!”

“夫人最近在召集十八路好汉,要去寻个一个大妖怪的麻烦。”

余道的眼皮一抬,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问,就问出了东西。在他的操控下,鬼脸变化,喝到:“快快说来!”

青衣苗女身子一哆嗦,立刻细细介绍起来。

“那大妖怪法力强横,听闻原是炼气四层凝煞境界的妖怪,后来身受重伤,跌落到了炼气三层感应境界……夫人便准备召集人手,三个月后要了大妖怪的性命……”

听见苗女的话,余道心中想到:“这夫人果真是个狠辣的角色,难怪能在苗疆之地立下一方大寨子,竟然连炼气四层的妖怪都敢谋害。不过那妖怪正是重伤状态,倒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心中升起念头,“我若是进去掺和一把,或许能得到一二好处。指不定那夫人就会被大妖打成重伤,给我一个机会。”

余道因为根基扎实的缘故,突破入窍后,法力远超寻常的入窍修士,不仅能随手打杀掉三个胎动后期的修士,还能无惊无险的解决掉入窍中期的紫衣苗女。

他葫芦中的青衣苗女,更是因为一时不察就被他收进了葫芦里面。

由此观之,他的实力倒也能支撑他前去浑水摸鱼。

不过余道想着:“那夫人总归是炼气三层的修士,如果想浑水摸鱼,我还是要提升一下实力,以免变数太多。”

定下心思,余道便想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青衣苗女还在哆嗦着说话:“因为我是禽属妖怪,夫人便派我去给乌鸦怪送信……那乌鸦怪是一只入窍后期的妖怪,能使一口黑焰,狠辣无比……”

余道听见苗女口中的话,表情一愣,他原以为青衣苗女是人,谁知道对方是一只鸟妖。余道仔细打量,见对方包裹得严实,依旧不能分辨出对方是哪一种妖怪。

“鸟妖、、”余道念叨着,灵机一动,陡然想到了自己还会一门小通禽达理术。此术乃是控制禽鸟的术法,能让禽鸟为他所用。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找到足够多、不太废材的鸟兽,他的实力就能提升一大截,而且他眼前正好有一只……

突然,青衣苗女见鬼脸紧紧盯着她,感到了一丝惊悚,她忍不住想要后退,可是身子动不了。

鬼脸突然叫到:“将你的本命蛊拿出来给我瞧瞧。”

青衣苗女听到,目中再次生出惊恐,可是在余道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张口吐出一团小虫。小虫白白胖胖的,好似桑蚕。

蛊虫一出现,便被葫芦控制着悬浮在半空中。它竭力扭动着,周身闪烁起灵光,像是在反抗,但是毫无用处。

青衣苗女提心吊胆的看着自己的本命蛊虫,完全不知道余道要干什么。

突然,啪叽一声响!

蛊虫被捏爆,汁水四溅,然后一道灰光出现,将它的尸体卷走了。

青衣苗女直接呆住,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修为快速跌落,濒临胎动境界。

这下子,青衣苗女连哭泣的声儿都作不出,只是目中流着泪,眼神呆滞的看着虚空。她脑中回荡着:“直接打杀我就好了,为何还要灭掉我的本命蛊,是在玩弄我么……”

余道看见青衣苗女的呆滞的面孔,眼睛微眯。他冷声道:“莫要觉得我是在折磨你,你这本命蛊是由别人赐下的,早就被人做了手脚。”

“可叹你被人当作蛊奴,自己却毫不知情。”苗蛊寨修士的本命蛊都是由寨主冰蚕夫人赐下的,结合起《妖心种蛊术》的手段,余道便想到了这一点。

至于真实的情况如何、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和他没多大的关系,他只是想免去后患而已。

青衣苗女正处于万念俱灰之中,压根就不想理会余道说的话。

余道也不管她在想什么,伸手一掐,便将一个念头化作禁制,甩进葫芦里面。

“为避免你谋害我,我会在你的脑中种下禁制,日后若是听话,定会放你离开。”余道说的是实话,如果苗女对他没用了,也没了威胁,他自会放对方离去。

他本就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一切不过是为了求生、为了求道。

因为本命蛊的死亡,青衣苗女正处于心神恍惚之中,修为也跌落到了谷底,精气神大损。结果余道的禁制一下子就种在她脑中,半点反抗都没有遇到。

等禁制种完,青衣苗女才反应过来。她睁大了眼睛,内心惊骇,“你、、你……”

苗女又气又急,身子也虚,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眼前的苗女昏过去,余道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罢了,你若命大,自有补偿。”

第一百七十章 万鸦崖壁

余道踩着树林,身形恍若流光一般,在暮色之中奔行。他一边运转术法,一边问:“还有多远?”

一只羽毛青色的禽鸟畏缩的站在他肩膀上,张开鸟喙,吐出的却是人言。

“不远了,大概还有十几里路。”鸟声清脆,宛如莺啼,不过这鸟却不是黄莺,而是青雀,又唤作“桑扈”,她的名字恰好就叫“青雀儿”。

余道在青雀儿体内种下禁制之后,又将其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使其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两人现在是在赶往万鸦崖壁,也就是青雀儿即将送信的地方。

落脚在万鸦崖壁的妖怪是一只入窍后期的乌鸦妖,属于禽鸟类妖怪,可以被余道控制,用来提升他的实力。所以余道便将念头打到了对方的头上,若是真能擒下对方,他还能得到一个身份,好去参加苗蛊寨的除妖大会,进而浑水摸鱼。

青雀儿没有骗余道,两人奔了不到一刻钟,目中的树木便开始变得稀稀落落的,同时树木的枝叶也不大茂盛。

余道抬眼望去,立刻看到一片黑压压的鸟从天而降,就好似乌云一般,落在一处极为宽大的崖壁上。崖壁不长,仅有数里,但是宽度惊人,就好似一座山被削去了,只余下半截残根。

“万鸦岩壁。”余道口中念叨一下,突然说:“青雀儿,你且仔细回想一下,此地是否真的只有乌鸦怪是入窍境界。”

青雀儿站在他的肩膀上,连忙点头,“不敢欺骗前辈!”

余道停下脚步,细细思量一下,便定下心神,道:“那贫道便去会一会乌鸦怪。”他一抬肩膀,青雀儿就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化作一个人形。

青雀儿现出形体,脸色依旧苍白,同时身上的气息不稳,显然还没有从本命蛊死亡的伤势中恢复过来。但是她丝毫不敢违逆余道的命令,赶紧走在前面,为余道带路。

“呱呱呱!”一靠近万鸦崖壁,嘈杂的乌鸦叫声就传入人的耳中,让人心烦意乱。

乌鸦叫声此起彼伏,有着扰乱人心神的作用,不过余道和青雀儿都是入窍境界的修士,自然不会被叫声影响到。

“呼!”一大片乌鸦腾起,黑压压的,有些吓人。这些乌鸦涌上前,围在余道和青雀儿的身边,眼神凶厉的盯着两人。

余道完全不在意这些乌鸦的眼神,他眯着眼睛打量万鸦崖壁的情况。此地不愧有“万鸦”之称,余道放目望去,发现崖壁上除了枯木、岩石、白骨之外,唯一存在的便是通体漆黑的乌鸦。

一只只乌鸦抓在岩石上,好似墨点一般,密集起来,能让人发自内心的产生一股恐惧感。

将目光从乌鸦身上移开,余道一时间竟然区分不了崖壁上的岩石和白骨,皆因此地的白骨实在是多,铺了厚厚的一层。

大者叠小者,小者叠大者,其中小者不过鼠兔,大者超过虎豹。最令余道注意的,便是那一具具衣衫褴褛的人形骨骸。不必多想,这些人形骨骸就是人骨。

这些乌鸦不仅食鸟、食兽,也爱食人。

一座万鸦崖壁,就是一座白骨崖壁。

“难怪一路走来,鸟兽绝迹、虫豸不鸣,只有黑鸦飞在头顶上,果真是一处险地。”余道心中暗道。不过话虽如此,他心中也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惧意。

余道如今会六种术法,其中三种早已结出符文,种在窍穴之中,另外三种也是修炼纯熟,毫不生疏。同时,余道法力修为也是一日胜过一日,远非昔日能比。

再加上他的法器极锐,妙效极多,即便打杀不了乌鸦怪,他也能毫发无损的逃出去。

“呱呱呱!”乌鸦一阵叫声,一只大如牛犊的黑鸦从最高的崖壁上冲天而起,向着两人飞来。

“两位道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黑鸦落下,周身腾起一捧黑气,瞬间就化作一个尖喙的修士,他身上披着一件羽衣,乃是由他身上羽毛变化而成的黑色大氅。

区区乌鸦怪,如此行头之下,竟也有几分凡间王者的气度。

余道淡然的看着高处的乌鸦怪,他心中念头一动,让青雀儿上前。

青雀儿立刻收拾好心情,从怀中掏出一方绣金帖子,她走上前,强笑着说:“奴家乃是苗蛊寨冰蚕夫人手下弟子,此次前来,是为了帮夫人联络一下前辈,恭请前辈参加三月后的大事。”

乌鸦怪看见帖子,没有回话,他伸手一招,黑气吐出,便将绣金帖子抓进手中。

乌鸦怪仔细感应后,叫到:“确实是冰蚕夫人的帖子。”

他一挥大氅,说:“孩儿们,退下!”

“呱呱呱!”乌鸦叫声嘈杂,围拢在两人周围的乌鸦四散开,落在四周的的岩石上面。

“两位贵客,请!”乌鸦怪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便从岩石上跳下来,步行在前面,引导两人往崖壁内里走去。

崖壁虽然陡峭、狰狞,但遇到和青雀儿都是修士,如履平地,牢牢的跟在乌鸦怪的身后。

一路走着,余道仔细的观察着四周,他心道:“果如青雀儿所说,乌鸦怪嗜好吞食同类,以增长自己的功力,所以导致此地除了他之外,再无一个化出半身的乌鸦。”

一时间,余道心神安定,默默的酝酿着法力。

很快就到了崖壁顶上,劲烈的夜风撕扯着乌鸦怪的大氅,让他显得尤为高深莫测。

“两位道友,前方就是我的巢穴了。”乌鸦怪伸手一指。快到达老巢,他的神色明显放松了。

青雀儿走着,突然尖叫一声:“啊!”却是她脚步不稳,要往崖壁下面摔去,但是风声忽地扯动,青雀儿变成一只毛羽清脆鸟儿,腾空而起。

眼前这一幕让乌鸦怪怔住。

铮!恰在此时,一线寒光闪过,斩仙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向乌鸦怪。

猝不及防之下,乌鸦怪完全无法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斩仙刀劈砍在他的身上。

呼!乌鸦怪周身黑气缭绕,好像有火焰一般在燃烧。但是滋滋数声,毫光便穿透了黑焰,继续猛刺向他的脖颈。

乌鸦怪的大氅又卷起,要挡住毫光,但是刺啦一声,大氅被直接割裂。

“啊!”乌鸦怪遭受袭击,惊叫起来,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尔敢!”

仅仅斩仙刀的一击,余道便让乌鸦怪受了不小的伤势,若非乌鸦怪修有护体的术法,恐怕早已经鸟头落地,命丧黄泉。

不待乌鸦怪回神,又是一股乌光喷出。乌光宛如潮水一般,将乌鸦怪死死地笼罩住,使其濒临窒息。

斩仙刀回旋,直指乌鸦怪的头颅。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乌鸦卵

乌鸦怪瞳孔骤缩,天灵盖上冒出一股凉气。

眨眼间,斩仙刀到飞射到他的面前,而此时他的护身术法和大氅都已破碎,再无东西可以阻挡。

无论是入窍前期的修士,还是入窍的后期修士,只要肉身被人打死,便只有化为幽魂的下场。也就是说,余道这一刀要是劈准了,乌鸦怪就会身死。

咔嚓!一声脆响。

“啊!”尖利的惨叫声响起,一条臂膀飞出,洒下一阵黑血。

乌鸦怪情急之下,竟然将自己的臂膀伸出,挡住了斩仙刀,但他也因此失去了一条手臂。

看见斩仙刀只是斩下乌鸦怪的一条臂膀,余道轻眯眼睛,若非乌鸦怪是妖类,肉身远比寻常修士坚固,他这一刀下去,恐怕不仅会斩下对方的臂膀,还会将对方的身子一齐劈成两半。

可惜斩仙刀在劈下对方的臂膀后就已经力竭,再无法继续砍杀对方,只能收回。

“记住!我记住你了!”乌鸦怪惨叫着,他周身腾起黑气,竟然连还手都不敢,直接往身后窜去。

青雀儿一直飞在半空中,注意着崖壁上的情况。她看见余道两招之内就打得乌鸦怪重伤而逃,心中震惊:“这可是入窍后期的妖怪,差一点就炼气三层了!”

“呱呱!”一只大黑鸦出现在崖壁上,想要腾空而起,和余道拉开距离。

但是它忘了自己刚被斩下一只手臂,化为原形后就只剩下一只翅膀了,即便能用法力虚幻出一只翅膀,也只能暂时飞行,而且速度还很慢。

余道看着腾飞的大黑鸦,不再使用斩仙刀,而是从葫芦中掏出一团东西。

嗖嗖!绳索飞射的声音响起来,一张白色的大网在空中成形,死死网住大黑鸦。

余道使用的法器是他打杀紫衣苗女后得到的,形似一团荷包小囊,内里能喷出股股白丝,白丝坚若铁索、韧若金丝,可以在空中形成数丈大小的蛛网,死死网住敌人,此时用来对于乌鸦怪最为合适不过。

霎时间,乌鸦怪惨嚎,直接从半空中摔下来,它滚落在地上,压碎了大片的白骨,极其狼狈。与此同时,葫芦再度喷出乌光,狠狠压在它的身上,让它再也不能动弹。

三个回合之内,余道便生擒下入窍后期的乌鸦怪,让对方再无脱身之机。

青雀儿飞在空中,傻傻的看着这一幕,她差都点忘了拍翅膀,要从空中掉下来。

余道一掐诀,使蛛丝紧缩,将乌鸦怪挤成一团,他走到对方的身前,一点不废话,直接说:“给你一个机会,此时若是臣服于我,三月后会给你一个大造化。”

“服了、服了,我臣服!”乌鸦怪立刻大叫起来,好个没骨气的样子。

余道看见,眉头略松,他伸指一弹,一团念头化作禁制,往乌鸦怪飘过去。念头穿进乌鸦怪的脑脑袋里面,要将对方控制住。

正当余道以为要结束时,乌鸦怪陡然间哀鸣起来,声若竹啸,凄厉无比。

嘶嘶!一股黑红的火焰从它爪子底下烧起,瞬间烧遍它的全身。

在火焰的灼烧之下,乌鸦怪断掉的翅膀长出无数的肉芽,瞬间就形成了一只新的翅膀。同时,网住它的蛛丝也被烧断

余道眼皮抬起,诧异的望着这一幕:“浴火重生?”

乌鸦怪此时使出的手段,正是它的保命术法,以折损修为、折损寿命,换来全身的伤势恢复,进而逆转危机。

“嘁!”羽上燃火的大黑鸦腾空尖啸,竟有几分神异之貌,它狠狠的盯着余道,然后扭头就要往远处飞出。

正当乌鸦怪扇动翅膀时,它的头顶上忽然落下一阵青色箭雨,狠狠的插在它身上,让它发出一声凄鸣。

是青雀儿飞在顶上,扇动翅膀,阻挡乌鸦怪的离去。

余道诧异的望了青雀儿一眼,他伸手一张,地下无数骨片窜去,往乌鸦怪飞射过去。乌鸦怪瞬间就被骨片组成的刀阵钳制住。

小摘叶飞花术,可不是只能将叶片花朵化为刀剑,只要是大小接近的东西,都能用来杀敌。

与此同时,斩仙刀窜出,藏在骨片大阵之中,抽冷子砍杀乌鸦怪。

“嘁嘁!嘁!!”乌鸦怪厉声不断,但没有半点手段。它承受着凌迟一般的酷刑,滴滴黑血带着羽毛从空中落下,凄惨无比。

站在底下,余道袖手望着对方,说:“服,还是不服?”

乌鸦怪惨叫一声,硬是没有回答。

余道看见这一幕,脸上升起不耐烦之色,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死硬分子,冷声说:“既然不服,那便去死。”

乌鸦怪听见余道的话声,浑身黑红的火焰更加剧烈的燃烧,双目之中好似喷出岩浆。它凄叫一声,全身的羽毛骨骼都燃烧起来,要进行最后一搏。

余道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手上动作不停,淡淡说:“道友,请进葫芦中。”

滋滋!僧人虚影从斩仙刀背后升起,白光大涨,四周乍寒。

毫光一闪而过,现场霎时间安静了。

啪!无头鸟躯落下,狠狠地摔在崖壁之上,溅出了大捧大捧的火焰,乌鸦怪尸体上的黑焰还在燃烧着。

收回毫光,余道眼睛微眯,他是来收服乌鸦怪的,结果却只能一刀砍了对方,不过他脸上也没有出现丧气之色。

余道本以为自己会和乌鸦怪斗个旗鼓相当,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刚好压服对方,甚至还会受到重伤。结果在他唤出斩仙刀之后,仅仅四招,他便将乌鸦怪的脑袋斩下。

细细思量着,余道心想:“这便是根基扎实的好处么……”他洒然一笑,心中轻叹:“不枉我在炼气一层苦修许久。”

刚至入窍,便能随手斩杀入窍后期的妖怪,这便是根基扎实的好处,也是大宗弟子行走天下、追逐长生的依仗。

青雀儿早已经落下,她怯生生的站在余道身边,叫到:“主人……”其声音婉转,好似莺啼。

见识到了余道的实力,再加上余道在她的脑中种下了禁制,青雀儿心中的怨恨已经消散大半。

毕竟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

余道听见青雀儿的叫声,神色一怔,他摆摆手,懒散道:“换个称谓。”

青雀儿听见,表情同样一愣,她咬着嘴唇,死死思索起来。但是她见识短浅,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余道。

“就叫‘老爷’吧。”被青雀儿盯着,余道随手定下了称呼。

“是,老爷。”青雀儿低头,浅叫一声。

叫了一声,青雀儿连忙说:“老爷,那乌鸦怪尸体掉下的地方好像有动静。”

余道循目看过去,发现乌鸦怪的尸体还在燃烧着,黑红火焰弥漫开,覆盖了十数丈的崖壁。

其中,千百枚乌鸦卵一同燃烧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火眼幼鸦

上百只来不及逃脱的乌鸦已经被烧死,它们守护的卵被黑焰灼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但是其中一部分却发生了变化。

这些乌鸦卵表面释放赤红的光芒,好似点点火星,在黑焰之中极其引人注意。

余道盯着这一幕,微微皱眉。青雀儿看着,有些迟疑的说:“这些蛋,是要孵化出来了么?”

听见青雀儿说的,余道一怔。

火焰越烧越厉,一条条火舌缭绕在崖壁之上,迅速的蔓延开。乌鸦怪的羽毛被焚毁,血液被烧干,肌肉骨骼被烧成灰烬,而这些都融入到黑焰之中,弥漫在整块被灼烧的崖壁上面。

已经有近万枚乌鸦卵被黑烟吞噬进去,现场火焰滔滔,好似一片火湖,波光闪闪。

“咔!”清脆的蛋壳裂声在火湖中响起,一只幼鸦破壳而出,它身着稀疏的灰色羽毛,眼睛赤红,好似两颗血玉。

“真孵化出来了!”青雀儿掩住自己的小嘴,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黑焰的灼烧之下,这些乌鸦卵竟然还能孵化出来。

可是刚孵出来的幼鸦尚未啼叫一声,便被四周的火焰舔舐到,嘭的一声化作了小火球,和乌鸦怪一般也被灼烧殆尽。

其他乌鸦卵表面的红光也越来越旺盛,有要孵化出来的趋势。

余道看着这一幕,眼睛一沉,对青雀儿说:“你先回葫芦。

“啊?”青雀儿只来得及发出疑惑的声音,便被余道收进了葫芦里面。

看着火海中近千枚有孵化趋势的乌鸦卵,余道眼神思量一下,踱步走过去。

很多鸟类会对自己出生后见到的一个动物抱有极大的亲近感,余道将青雀儿收进葫芦里面,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这批乌鸦卵如此神异,孵化出来后,所得的乌鸦定然也非凡。余道可不像让这些乌鸦认青雀儿作父。

余道静静等待着,蛋壳破裂的声音不断响起来,一只只幼鸦被黑焰烧死,血肉骨骼皆数变成灰烬,化作黑焰的养料。

一时间,黑焰燃烧着,竟然没有半分颓势,反而愈烧愈烈。

“哑!”一声乌鸦叫声突兀的响起,打碎了火湖的平静。

与此同时,又一声啼叫声响起,又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上百声幼鸦啼叫的声音在黑焰之中响起。

啼叫声一响,黑焰就好像受到了打击,气焰低下来,变得萎靡不振。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新破壳而出的幼鸦们站在火湖之中仰天啼叫,声若霹雳。

“哑哑哑!”

万鸦崖壁上的其他乌鸦,全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一只敢啼叫。

一时间,整个崖壁上只有幼鸦的声音在响着。

崖壁上一时空荡荡,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烬,灰烬有白骨的、有乌鸦怪的、有幼鸦的、有乌鸦卵的……

当火湖退潮,黑焰熄灭时,现场只余下两百多只幼鸦,其他的全被烧死,烧成了灰烬。

幼鸦们身上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它们闪烁在夜空之下,就好像天上的星点掉落了下来。

直到每一只幼鸦的羽毛都被烧掉,火焰才彻底熄灭。

余道走进灰烬中,静静的看着这群刚孵出来的幼鸦。所有的幼鸦都转头盯着他,静默不语。

这些幼鸦的眼睛赤红无比,好似内里燃着一团火焰,它们身上光秃秃的,没有半根羽毛。

“哑哑哑!”紧盯余道许久,幼鸦们望着余道,纷纷叫了起来。

正当余道以为要结束时,啼叫完的幼鸦忽地猛冲向其他幼鸦,两者顿时撕啄在一起。

霎时间,哀啼声不断。

一滴滴血液落下,溅起蓬蓬灰烬。

余道微怔,思量一下,终究没有阻止。

喙啄爪撕之下,超过一半的幼鸦倒下了,还站着的幼鸦,每一只手上都有其他幼鸦的性命。它们杀死对方之后,立刻开始啄食对方的尸体。

等啄食完,这些幼鸦身上长出了黑红色的羽毛,虽然稀疏,但是神异无比,就好似刚才燃烧的黑焰。

“哑哑哑!”幼鸦们啼叫起来,“咳咳……”它们的叫声难听,好像是在咳嗽。

可是咳着咳着,它们嘴中突然咳出了黑气儿。继续咳,一丝丝黑火从它们的嘴中咳出来。

看见这一幕,余道心中略喜,“果真是异禽。”

咳出黑火后,一只只乌鸦往余道聚拢过来,张大嘴巴,嗷嗷待哺的样子。

余道低下头,略微数起来。

数万枚乌鸦卵,到此时只活下来一百零八只幼鸦,暗合天罡地煞之数。不过这一百零八只乌鸦都有神异,能吐黑火,潜力远超寻常的乌鸦。

余道想起乌鸦怪身上的黑焰,心中计较到:“也许乌鸦怪就是这么生出来的?”

一百零八只幼鸦聚拢在余道的身边,哑哑的叫个不停,让余道想起了以前养过的小鸡小鸭。他看着这些亲近自己的幼鸦,眼中来了兴致,蹲下身抚摸它们。

幼鸦身上的羽毛虽然稀疏,但是富有光泽,它们快速扑腾着,羽毛闪动,好似摩擦出了点点火星。

“呱呱呱!”四周突然响起一阵乌鸦的叫声。

大片大片的乌鸦从崖壁上面腾起,往余道飞过来。立刻,黑云一般的乌鸦群就聚拢在余道头上,道道凶厉的目光刺向他。

“哑哑!”幼鸦们见到余道被围住,丝毫不领同族之情,仰着头对乌鸦群叫起来。它们血红的眼睛盯着黑压压的乌鸦群,让大片乌鸦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可是飞在天上的乌鸦足有数万只,即便这群幼鸦刚出生就会吐火,极为神异,也不能号令数万乌鸦。

“呱!呱!”体型最大,身上隐隐有妖气的几只大乌鸦叫起来,它们命令着其他的乌鸦,准备将刚孵化出来的幼鸦抢过来。

“哑哑哑!”一百零八只幼鸦,也毫不示弱的回应着。

余道皱起眉头,他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乌鸦群,随即抚摸一只幼鸦,说:“饿了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哑哑!”幼鸦眼神灵动的望着余道。

余道直起身,仰头看着顶上飞行的乌鸦。他背着手,烈风吹在他身上,让他的衣摆飘飞。

“既然不肯走,那便留下罢。”

乌光、毫光皆从葫芦中冒出,褶褶生辉。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鸦

天空中的乌鸦不断落下,一只只的,好似下起了一场漆黑的血雨。

大火烧成的灰烬被血珠滴湿,变得泥泞起来。

余道不知幼鸦的胃口有多大,只是杀着,一直杀到顶上的乌鸦恐惧,崖壁上落下整整一层的尸体。

“哑哑哑!”幼鸦看见这么多食物落下来,都显得十分高兴,它们不用余道吩咐,便主动跳到乌鸦尸体边上,啄食起来。

余道扫视一眼,看到幼鸦们吞食的样子,心中浮出一个念头。他伸手一张,取出一张帛书。

这帛书是他从江州世子手中得来的,能将血肉转化为血气精华,以滋润他人的肉身。不过在余道的不死心炼成之后,他便没怎么用过。

余道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掐诀,将法力灌输进去。立刻,帛书上涌出根根血红的丝线,插到那些乌鸦尸体上。几乎是立刻,一只斗大的乌鸦便被吸干,变成了干尸。

“哑哑!”幼鸦们看见食物减少,纷纷停住动作,望向余道。余道没有理会它们,依旧施法,用帛书吸干乌鸦尸体的血气。

地上的乌鸦有大有小,但即便是最小的,也有猫狗大小,帛书吸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才将乌鸦的尸体解决完。

解决完后,帛书上面出现一团的血珠,血珠足有三岁孩童的头颅大小,色泽晶莹,好似深红色的水晶,上下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幼鸦们看到血珠,立刻躁动起来,全都哑哑叫个不停。余道看见幼鸦们急迫的样子,便将血精分成一百零八份,甩进它们的口中。

吞下血精之后,幼鸦都猛的啼叫起来。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身形涨大,羽毛长长,仅仅数息的时间,便长成浑身披着黑红羽毛,眼中燃着血火的乌鸦。

幼鸦张开翅膀,猛烈的扑腾,瞬间便脱离地面,飞翔起来。

一百零八只乌鸦,全都飞了起来。它们飞在半空中,围绕着余道,无比兴奋的啼叫着,“哑哑!哑哑哑!”

余道看着飞在自己头顶上的幼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应着。刚才喂食血精时,余道将禁制一同种在了幼鸦体内。

很快,一百零八只幼鸦的情况便出现在他脑中。

“一百零八只,体内都没有诞生出妖气,尚无修为。但是在血精的滋养下,血气旺盛的程度能和武士相比。”

“并且,这一百零八只乌鸦还只是幼鸦,孵化出来不到一个时辰。”

正当余道思忖时,半空中的幼鸦互相喷起黑焰,一股股黑红的火焰在空中闪烁,煞是惊人。有幼鸦将黑焰吐在岩石上,顿时将岩石烧出一个大洞。、

看见这一幕,余道更加惊喜,“虽然尚未拥有妖气,但是有此火焰,它们已经能抗衡拥有妖气的小妖。”

“哑哑哑!”

一百零八只火眼幼鸦飞行在天上,浑身上下的羽毛好似燃着火星,它们耀武扬威,尽情的享受着飞翔的乐趣。

余道看着火眼幼鸦,心中想到:“既然已经长大,便不应再叫‘幼鸦’,能喷火,毛色比先前赤红一些,就叫‘火鸦’。”

定下这群乌鸦的称呼,余道一伸手,一百零八只火鸦便从天上落下,聚拢在他的身边,啼叫不停。

这群火鸦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活物便是余道,且有小通禽达理术控制着它们,火鸦都对余道亲近不已,能被他随意驱使,宛如手臂。

余道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立刻,火鸦振翅而飞,在半空中结成一个箭头阵型,好似大雁一般。

余道又一个念头落下,火鸦群变化开来,在空中环绕成一个圈,将他紧紧围绕在中心。

“不错、不错!”余道笑起来,他看着这群如臂驱使的火鸦,心中畅快。

本是想抓捕乌鸦怪为奴,没想到抓捕不成,反倒是得到了这群火鸦。正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嗡嗡!葫芦吐出一股乌光,瞬间将一百零八只火鸦卷了进去。然后瞬间,葫芦又将一百零八只火鸦吐了出来,被一起吐出来的还有青雀儿。

青雀儿钻出葫芦后,站在余道身边,瞪大了眼睛看顶上飞行的火鸦,十分惊愕。

她隐隐猜到这群乌鸦就是从乌鸦卵中孵化出来的,但是火鸦的体型和外貌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余道没有理会她,只是摩挲着腰间的葫芦。

度厄葫正好可以用来装火鸦,并且火鸦待在里面也不会感到不适。也就是说,余道可以将这群火鸦随身携带,必要时能一口气放出一百零八只火鸦,围攻敌人,活活烧死对方。

他看着正在肆意飞舞的火鸦,心想:“幸好葫芦晋升了一次,否则还装不下它们。”

一百零八只火鸦目前还有些弱小,但是有帛书在手,余道自信能在三个月之内将它们培养到一定地步。

到时候,它们便是余道手下的一大帮手,能护卫他追寻长生。

余道伸出一根手指,体型最大的一只火鸦立刻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盯着这只火鸦,说了一句:“快快长大。”然后叫到:“青雀儿。”

“老爷!”青雀儿立刻回应。

“此处有数万只其他乌鸦,你且好生教导贫道手下的火鸦。七日之内,我要让这万鸦崖壁的万鸦不复存在。”余道转头看青雀儿,说:“七日内,你若是完成了任务,我自会给你一番造化。”

听见余道的命令,青雀儿连忙点头称是。

余道伸着手指,仰头看天,他将手上的火鸦往夜空中一放。

立刻,一百零八只火鸦全都飞起来,现场灰烬四散,翅膀扑腾的声音响成一片。青雀儿也啼鸣一声,化作一只青雀鸟飞在一百零八只火鸦的前头。

“哑哑哑!”夜空之中响起火鸦不息的啼叫声,肆意而张狂,宛如将升的太阳。

余道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火光,收回目光,他将袖子一甩,立刻往乌鸦怪的巢穴走去。既然打杀了对方,自然不能将对方的家当放过。

雁过拔毛、贼不走空,方为散修积蓄修道资粮的不二手段。

第一百七十四章 牧鸦

夏日来临,苗疆之地雾气蒸腾,虎啸猿鸣,毒烟瘴气笼罩在一座座山林之上,让十万大山变得十分凶险。但是站在山顶之上往下望去,却又是别有一番风景。

浓密的树冠挤成一堆,深绿色的枝叶向着高空伸展,偶有大风吹过,山岚排行,树叶涌动,翠波绿海宛如浪潮一般,在群山之间回荡。

一簇簇叶浪撞击在山峰之上,撞击的四分五裂,发出沙沙的声响,迸溅出一只只腾空而起的飞鸟。

此时,一粒人影正站在某山山顶之上,俯视着幽深而旷远的十万大山。

他突然长啸一声,纵身一跃,从山峰之上落到碧波涌动的林海之中。一朵朵叶浪在山风的吹鼓之下卷起翻腾,好似要将他淹没吞噬掉。

但是他脚踩着林海,宛如一叶不垂的扁舟,纵歌横行,一步而跨十数丈。

“哑哑哑!”嘹亮的乌鸦叫声响起,一只只黑红色的身影陡然从林海之下窜起,飞翔在天空中,排天蔽日,宛如一朵朵黑云。

乌鸦的眼睛猩红而摄人,内里好似燃烧着一团血焰,它们的翅膀修长有力,喙部尖锐又向下弯曲,一振翅,羽翎摩擦间,翅膀就好像带动起一簇簇火花。

“哑哑哑!”一百零八只乌鸦飞行在人影的身后,排成雁阵形,好似在护卫他。

嘤!清鸣声响起,一只青翠色的鸟儿忽地从乌鸦阵中跃出,落到人影的肩膀上。

“老爷,闭关结束了?”鸟儿叫到。

余道淡淡道:“今晚是冰蚕夫人召开大会的时间,不得不出关。”

青雀儿听见,扇动翅膀从余道的肩膀上起飞,她盘旋在余道的头顶上,兴高采烈的说:“老爷,我将火鸦养的可好了,请老爷检查一番。”

余道听见,抬头望了青雀儿一眼。他微闭眼睛,运转起小通禽达理术,立刻就感应到一百零八只火鸦的情况。

在万鸦崖壁获得这群火鸦之后,余道先是将万鸦崖壁数万只乌鸦,一箩筐的喂给了火鸦,促使其成熟起来。之后,他又将帛书交给青雀儿,令其带着火鸦在四周觅食,以加快火鸦的成长。而自己则是选了一个山头,好生闭关修炼起来。

如今看来,青雀儿却是没有偷懒。

一百零八只火鸦中,已经有五十只养出了妖气,晋升至胎动境界前期,还有二十只则是已晋升至胎动中期,一口黑焰吐出,能焚金烁石,威力巨大。

更加让余道诧异的是,火鸦中有五只已经晋升至胎动后期,其中最强的一只,都快突破到入窍境界了。

而这些,都是在短短三个月之内达成的。

由此观之,火鸦的潜力不可谓不出众,血精的效果也不可谓不神奇!

青雀儿在余道的头顶上飞行,好个雀跃的样子。

余道一笑,他伸出手指,青雀儿立刻降下,落在他的手指上面。余道刮了刮青雀儿的鸟喙,夸赞到:“做得好,老爷要给你一个奖赏。”

青雀儿被余道种下禁制后,先是慑服于余道的实力,度过了一段担惊受怕的日子,生怕被余道打杀掉。后来又被余道稍微笼络了一下,便开始死心塌地的跟随余道,堪比余道从小养到大的丫鬟。

这其中虽然有小通禽达理术的功劳,但也不全是。

“不过,你可偷吃过很多血精?”余道笑看着青雀儿。

青雀儿立刻不好意思了,她扭着头不敢看余道,小声说:“可不是我要吃的,是火鸦们让我先吃,我不吃它们就不吃。”

听到青雀儿的话,余道轻轻摇头。

青雀儿如今的神态和三个月前有天壤之别,当时她的本命蛊被余道掐死了,一身修为掉落数成,差一点就要跌落到胎动境界。

可是如今,青雀儿的修为不仅完全恢复了,还有很大的提升。特别是她的妖身,比以前要坚固数倍。

而这些,都是血精滋养的缘故。

余道收回手指,让青雀儿跳到自己的肩膀上。他从葫芦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青雀儿。

青雀儿看见荷包,立刻欣喜叫到:“百丝蛛囊!”

“对,正是你师姐的法器,能吐出丝线,可擒敌、可护卫自身。我将它交给你,你且好生使用。”余道说着。

青雀儿立刻叫:“谢谢老爷,我定会好好使用,尽心尽力服侍老爷!”

青雀儿将荷包叼起来,赶紧收入自己的翅膀内里。她虽然有法器,唤作“青雀翎”,能激射出青羽,射杀敌人,但是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法器多。

余道看见她高兴的样子,略微点头。百丝蛛囊在他手中并无多大用处,还不如交给青雀儿,一来可以笼络一下青雀儿,二来可以增加一下青雀儿的实力,以后斗法时,余道也能多一个帮手。

眺望远方,余道开口:“那便让我见识一下火鸦的威力。”

青雀儿啼鸣一声,拍动翅膀,将帛书交给余道,然后从余道的手指上飞起,叫到:“请老爷操阵!”

余道捏着帛书,细细感应一下,发现自己留在帛书中的法力烙印并未被触动,便知道青雀儿得到帛书后只是使用着,而没有尝试着将帛书炼化。

他暗道:“还算稳重,以后可以稍微器重一下。”

持着帛书,余道立刻喝到:“结阵!”

“哑哑!”一百零八只火鸦都叫起来,它们排在半空之中,相互间的距离缩小,最后变成一个紧密的三角形,宛如箭头一般。

一股气机自帛书上喷涌而出,笼罩在火鸦的身上,将它们的气机打成一片。

这便是帛书的另一个妙效——兵阵图,能够相互勾连火鸦的气机,使之呼吸同步、行动同步,让它们宛如一个整体,实力大增。

这一点恰好能被余道用来控制手下的火鸦,并且因为火鸦自幼成长在一块,且有小通禽达理术影响着,一百零八只火鸦压根就不需要训练,直接就能组合在一起。

火鸦结阵,压低高度切着树梢而飞,等待余道的号令。

余道看着身边的火鸦,心中一动,他直接纵身一跃,往火鸦阵上踏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踏鸦而来

是夜,苗蛊寨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的景象。

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因为尚在举行种蛊大会,所以才张灯结彩。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冰蚕夫人大宴宾客的日子,所以寨子才装点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要宴请宾客,就只有少数人知道了。

底层修士有底层修士的热闹法,再上一层的修士有再上一层的热闹法。

大山半腰处,一个个苗女手持着银色的火把,站立弯曲的回廊上

回廊构建在林海之中,以十数丈高的巨树为柱子,其一圈绕一圈,一直盘到山顶,连接着山顶上的一块巨石。

远远看去,银色的火把燃着,就好像有一条银色的蛟龙盘桓在山上,张口咬着山顶上巨石。

那巨石光滑而平坦,表面承接着洁白的月光,好像镜子一般。它将月光反射出来,朦朦胧胧的,山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一个宫装的女子正站在巨石的中心,她被月光照着,身子上贴了一层又一层的寒霜,其肌肤洁白如冰雪,连发丝也晶莹的发白,就好似冰雪做成的仙子。

女子翘首望着顶上的明月,静默不语,好像等待什么。

“桀桀!冰蚕夫人好兴致!”突然有桀笑声响起,一个人影直接从黑暗中窜出,跃到了巨石上。

女子听见来人的声音,没有回话,她随手一摆,便有苗女抬着长桌毛毯走出,放到巨石某处。

来客扫视了一眼,桀笑几声说:“看来某家是第一个来的。”他大手一摆,立刻走到长桌前,盘膝坐下。

很快,一位位客人到来,有从黑暗中跃出的,有踩着树梢飞上巨石的,有慢悠悠从长廊走上巨石的,还有坐着椅子而来的……

这些人全都气息惊人,没有一个人低于入窍后期。他们或沉默,或招呼,全都坐在了苗女搬出的长桌前。

一时间,巨石上清冷的气氛被打破,十多位客人吵吵嚷嚷的谈话着。

“冰蚕夫人好手段,一下子便将方圆数千里的好手都请了过来。”

“黑蜈蚣、青眼狼、枯松子、李家飞刀……所有入窍后期的修士都来了!”……

一个狼顾之相的修士问:“冰蚕夫人用什么理由请的诸位?”

“说是对付一敌!”

“这一点我也诧异,夫人是此地颇有盛名的修士,其修为越远超我等,乃是炼气三层感应境界的修士,不知邀请我们这些人又是为何?”一个修士捋着胡子说。

光头的妖怪抬手嚷嚷道:“管他甚么原因,等人到齐,自然就知道了!”

“正是!”有修士附和到。

一修士张头看了一下四周,说:“有名有姓的都在这里,看来是到齐了。”

有人插话到:“怎的没见乌鸦怪那厮,他没来么?”

这人旁边的修士哂笑说:“许是夫人看那杂毛不够格,没有邀请他。”

众人议论着,冰蚕夫人忽然出声:“客人都来了?”她低下头,问身边一苗女。

听见冰蚕夫人说话,巨石上的客人都停下议论,望向她。

苗女捧着一个册子,说:“帖子发出十七份,到了十六位客人……”

“嗯?”冰蚕夫人不待苗女把说完,直接问:“何人未至?”

巨石上的十多位客人也略微诧异,低声问:“有人接了帖子没来?”

“该不会是乌鸦怪那杂毛罢?”唤作枯松子的修士略微一琢磨,便说出来。

“或许是。”其他人点头。

苗女翻看一下,再三确认后说:“是万鸦崖壁的乌鸦修士。”

其他修士都暗道:“果真是那厮。”

冰蚕夫人沉默数息后,缓缓说:“知道了。”

话说完,冰蚕夫人便转过身子,露出一张嘴唇薄削,神色冷淡的面孔。她看着在场的十六位客人,出声:“开席。”

“是,夫人。”苗女皆低声应下。

诸多修士听见“开席”一词,纷纷收拾好念头,等待正事开场。

可就在这时,天边突然响起乌鸦的叫声。

“乌鸦?”有修士一愣。

立刻有人眉头皱起,说:“许是乌鸦怪那厮来了!”

“今日聚会,他将乌鸦唤出来作甚,是嫌不够吉利么!”眼睛猩绿,犬牙突出的狼妖喝到。

冰蚕夫人听见乌鸦的叫声,同样抬眼往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火光出现在另一座山上,乌鸦的叫声也越来越大。等火光渐渐清晰,众人才看清是飞来的一群乌鸦。他们看到乌鸦的羽翼上都闪烁点点火星,组成了一道空中流火,纷纷诧异起来。

有遥遥的话声传来:“贫道来迟了,还请诸位见谅。”

听见这话声,众人立即一愣,立刻有数人脱口而出:“不是乌鸦怪!”冰蚕夫人的眼神同样一怔,她也见过乌鸦怪,自然识得乌鸦怪的声音。

翅膀扇动的声音在山顶上响起。

“哑哑哑!”一群火鸦结成阵型,悬停在半空之中。

众人抬眼看去,发现有一人袖着手,正踩在一群乌鸦上面。他悬空而立,衣袍被空中的大风吹得飘动,恍如乘云的大修士。

“勿要再叫。”这人伸手一压,脚下的乌鸦立刻停止啼叫,只是扇动翅膀托着他。

众人再仔细看去,发现这是一个面皮蜡黄的年轻道士。

有人迟疑问:“这是……”

“道友可知此人是谁?”其他修士也发问。

巨石上一时间窃窃私语,想要弄清来人的身份。

冰蚕夫人站在底下,皱眉看着踩在火鸦上的道士,发声问:“道友何人,可是和乌鸦道友有干系?”

余道正驱使着火鸦降下,他听见冰蚕夫人的话,抬眼看过去,说:“见过冰蚕夫人,夫人可唤贫道一声‘黑鸦道人’。”

他略微沉吟,又说:“至于那乌鸦怪,已经被某打杀了。”

霎时间,巨石上的说话声一滞。

“说甚?乌鸦怪被他打杀了!”

“乌鸦怪虽是杂毛,但能飞善跑的,可是不曾吃过多少亏!就这样被这道士打杀了……”一些修士听见,难以置信。

冰蚕夫人听见余道的话,同样略微失神。

“啪。”余道从乌鸦阵上一跃而下,踩在了巨石之上。

他看见众人的样子,反倒诧异地说:“诸位不欢迎贫道?”

“贫道可是听乌鸦怪说今夜有聚会,这才连夜赶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冰蚕夫人

众人听见余道的问题,不好回答,都停下话声,静静的望着冰蚕夫人。

冰蚕夫人是炼气三层的修士,她高出余道足足一个境界,此时望着余道,正眼神闪烁。

余道虽然炼有魔功,能稍微遮掩一下,让众人看不出他的具体修为,但是魔功终究不是专门隐匿修为的术法,落在冰蚕夫人的眼中,便被瞧出了端倪。

冰蚕夫人暗道:“这黄脸道士不过才打通了十个窍穴,尚属于入窍前期,但一身法力却比寻常的入窍后期修士都要强横……或许有点来头,且这人说自己打杀了乌鸦怪,想必本事也了得!”

“我今夜召集人马,只是为了除去那妖女,管他是黑是白,能为我所用即可。”冰蚕夫人心思一定。

她脸上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略微颔首,拍手吩咐:“上桌。”立刻有苗女现身,抬出长桌,邀请余道就坐。

余道看见桌子,也不怯场,甩着袖子就入了座。

旁人瞅着他,没有挑衅,只是低声议论:“这道人看起来法力惊人,许是真的打杀了乌鸦道友。”

“有谁了解黄脸道士?”……

发出十七张帖子,会上来了十七位修士。

冰蚕夫人见客人全部到场了,便走到众人面前,开口说:“我修炼至今,从不喜故弄玄虚,诸位既然已经到场,我便将具体事情道出来。”

她环视着众人,见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便说:“此次邀请大家来这里,如帖子中所说,是为了集合诸位之力,除去一妖。”

“此妖属于炼气三层感应境界,身负重伤,手中藏有突破炼气第三层的秘密……”

冰蚕夫人顿了顿,吐出:“我欲得之。”

话说完,满座的修士没有一个出声的,全都在心中细细计较。

余道听见冰蚕夫人将图谋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心下略微诧异。他偷瞥旁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暗道:“没一个好相与的。”

数息之后,终有人说:“冰蚕夫人何以酬劳我等?”

冰蚕夫人直接道:“术法、符钱、法器、灵材、炉鼎……”

她正说着,忽有人打断:“在座都非小修士,夫人口中所说的东西,虽然珍贵,但并不难得,若是果真如此,夫人凭什么让我等冒险?”

有人接话:“炼气三层的修士,虽是重伤,但也不是好对付的。否则夫人也不会邀请我们。”

“正是,方圆千里内,只有夫人是感应境界,想必夫人比我们更了解感应境界的恐怖。”

冰蚕夫人静静的等大家把话说完,才淡淡道:“诸位可否容妾身把话说完?”她幽幽盯着出声的那几个人。

几人听见,略微尴尬,都拱手道:“请说、夫人请说!”

冰蚕夫人这才冷冷道:“以上东西,苗蛊寨中只要有,诸位便可尽情取用,只是希望诸位能出十分的力气。”

“此役若是成功,我当拿出秘法《妖心种蛊术》,献给诸位参悟。”

此话一落,满场寂然。

十七个修士,全都怔怔望着冰蚕夫人,久久不能回神。

足足十几息后,才有人慌忙问:“夫人所言,当真?”

“当真。”冰蚕夫人简明回答。

这下子,现场鼓噪起来,相熟的修士都在议论:“《妖心种蛊术》乃是冰蚕夫人手中的一方秘法,听说她就是以此才突破了炼气二层,晋升感应境界。”

“相传此术能迅速凝结符文!”

“老狼虽然打通了周身三十六个窍穴,但是符文只凝结出十三枚,若是得到秘法!”狼妖的眼睛发绿。

有人喃喃说:“秘法,某家只曾听闻,从未见过。”……

余道也紧盯着冰蚕夫人,手指紧捏。

他原本的打算是浑水摸鱼,等冰蚕夫人重伤,甚至是垂危时,再趁机取得她手中的秘法。至于如何取得,是智取还是强取,冰蚕夫人到底会不会重伤……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只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而已。

可是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冰蚕夫人竟然直接以秘法为饵,诱惑众人出手。

现场乱哄哄片刻,忽有人迟疑说:“请问夫人,夫人是准备事后,将秘法赠给在座的每一位,还是只赠给功劳最高的道友。”

听见这个问题,连同余道在内,所有修士们都死死地盯着冰蚕夫人。

能独自修炼到入窍境界的修士,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没有一个是好忽悠的。若冰蚕夫人选择后者,那么大家不仅不会出死力气,还会有人立刻退出。

毕竟,秘法虽好,终究好不过自家性命。

且这种使唤人的法子,在场十七人中,不说全都用过,但起码也有八九人用过。他们自然知道这种法子的险恶之处。

若是一个不小心,大家不仅得不到术法,还会被冰蚕夫人一口全吞掉,俗称“卸磨杀驴”。

冰蚕夫人定睛瞧着众人,忽然轻笑起来,她拍着手,笑说:“诸位以为我是如此刻薄之人么?”

“若是诸位果真能助我一臂之力,以至事成,毋说是一方秘法,即便是这个寨子、这身皮肉,也能送给诸位享用。”

她嘴角讥笑,说:“一方秘法而已,与此事比起来,有何轻重可言?我可不会敝帚自珍。”

冰蚕夫人的话,让众人的呼吸都略微急促。问话那人按捺着,说:“这、这么说,夫人是选择前者……”

冰蚕夫人眼中的讥讽更加浓重,她忽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册乳白色的玉简,直接甩给那人,道“此是《妖心种蛊术》,诸位尽管参悟。”

轰!数人直接站了起来,都紧盯着玉简,有些难以置信。其中有正好在捏胡子的修士,他手指一哆嗦,直接把胡须扯下一大把。

一时间,唯有数个人还勉强坐在桌前,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好在众人还算有点理智,没有挤在一起争看秘法。

此时余道正紧捏衣袍,强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他暗叹:“这冰蚕夫人好生有魄力、好生有胆识!竟然直接将秘法拿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去也

将众人激动的模样收入眼中,冰蚕夫人缓缓说:“诸位都是有见识的人,可尽管辨认真假。”

任何一方法诀,创造出来都很难,但辨别真假非常简单,只要查看法诀中的内容是否有冲突即可。

不到半刻钟,拿到玉简的修士就将法诀的内容牢记于心,他默默不语,将手中玉简交给身边急不可耐的修士。

一个修士传一个修士,虽然大家心中的急迫之情没有减少,但是面上的表情都舒缓下来。一两个先观看了法诀的修士,还互相讨论起法诀的内容,显然想趁着这个机会和旁人一块参悟,好加深对法诀的理解。

突然间,有修士大呼起来:“怎地不完整,夫人诓骗我等耶?”这话一说出来,全场的修士都将目光对准他。

“嗤!”有人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便是尚未拿到玉简的修士也忍不住笑起来。。

说话修士反应过来了,他面色紧绷,露出讪讪之色,拱手向冰蚕夫人说:“夫人见谅!是在下失礼了。”

冰蚕夫人听见,摇摇头,解释说:“诸位手上的《妖心种蛊术》并非不完整,而是诸位不是修行蛊道的修士,手中没有一只性命相关的本命蛊,所以无法着手修炼。”

“若是事成,我自当献上寨子中的法诀,并将寨子中所有的蛊虫都拿出来,任由大家挑选。”

冰蚕夫人这话一说出来,立刻有人说:“这样一来,夫人岂不是还要拿一方道法出来?”

“夫人豪气!”

“不愧是冰蚕夫人!”

冰蚕夫人听见,只是浅笑着,不再说话。

很快,玉简就传到余道的手中,他当即收敛心神,细细参悟起来。约莫半刻钟后,他将玉简交给另外一人。

余道微闭眼睛,《妖心种蛊术》的内容立刻在他的心中缓缓流淌,一字不差。

确实如冰蚕夫人所说,玉简上面的内容完备至极,没有一丝遗漏。只是玉简中的秘法都是以本命蛊为核心进行施展的,而寻常修士压根就没有本命蛊,自然连开头的第一步都无法尝试。

明明只要有一只本命蛊就可以开始修行,但是在座的诸位都没有本命蛊,就这样被硬生生地卡在了第一步,难怪刚才那个修士会失态的大叫起来。

余道压住悸动的心神,想着:“若是没有得到这方法诀,恐怕还是会有人选择退出的,但是都已经拿到秘法了,如何再能离去……”

且不说在场十七人当中有没有如此果断的人,能硬着头皮拒绝这番机缘,即便有,恐怕冰蚕夫人都不会放其离去。想必到时候,即便冰蚕夫人打杀了对方,周遭的人也都会无动于衷。

毕竟,秘法都已经给你看了,你若再退出,就休要怪人无情了。

“本命蛊……”余道在心中细细琢磨着,他想起了青雀儿和紫衣苗女的话。

根据青雀儿和紫衣苗女叙述,她们手中的本命蛊都是由冰蚕夫人赐下的,也就是说,想要从其他人手中得到修炼本命蛊的法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冰蚕夫人至今为止就没有将这一部分传授出去。

或许世间还有其他修行本命蛊的法诀,但是这种根本道法的价值,和秘法不相上下,甚至还要超过。且不说大家知不知道,即便知道,又哪有自信能拿到。

如此一来,众人便必须得到冰蚕夫人手中的另一方法诀,如此才能修炼这方秘法。而且冰蚕夫人直接将《妖心种蛊术》献了出来,使得她承诺颇有几分效力。

“能立下一方寨子,且是炼气三层修为的人,果真了得!”余道心叹。

当他回过神时,他发现在座诸人中也有几个人眼神闪烁,不知是想到了和他一样的东西,还是心中又起了其他念头。

有人看完秘法,突然感叹说:“若非已至入窍境界,恐怕在下心中都要升起改换门庭的念头了。”

“是啊。这秘法比我修行的道法还要神奇数分,想必夫人手中的道法,也定然非凡。”有人附和到。

修士入窍之后,可以兼修其他法诀,但如果想改换自身的根本道法,一身修为便需要从头再来。

余道听见旁人议论根本道法,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太阴正法》,他一怔,“本命蛊、本命尸……”

余道扭头看正在修士手中传阅的玉简,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我用本命尸的法子来炼制本命蛊,不知可行否?”

一个时辰后,玉简在所有修士手中都过了一遍,然后再回到冰蚕夫人的手中。冰蚕夫人将玉简收入袖子中,出声问:“诸位,考虑得如何?”

在座十七人相互看了一眼,或拱手、或拊掌,说:“定当遵从。”

“可。”

“自然可以。”……余道也适时出声表示同意。

冰蚕夫人见众人都应承下来,脸上的笑容不再掩饰,她笑吟吟地望着众人,语气柔和地说:“多谢诸位道友。”

她拍拍掌,下令:“上酒席。”

一个个苗女立刻转出,手中都捧着酒樽果盘,将茶、肉、果、酒一类的饮食摆上长桌。酒食皆非凡品,内里蕴含着丝丝灵气,最是滋养修道人的肉身不过。苗女们并未退下,而是服侍在众人身边,极尽温婉,让众人享尽了艳福。

酒宴欢谑,一直持续到深夜。

此时杯中酒已残、盘中果已无,众人都是熏熏然的样子。月光照在巨石之上,映上众人的面孔,让众人恍若酩酊之后的月宫仙人。

冰蚕夫人忽地拍拍手,道:“酒宴已经尽兴,诸位可随我去讨伐妖人了!”她的话声如钟磬敲响,让众人一时惊醒。

“哈哈!酒也吃了、果也啃了,自当为夫人卖力!”粗狂的修士一笑,拍着桌子站起,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酒意。

“既饮灵酒,自当乘兴而为。”……其他修士也纷纷站起来,拱手称是。

现场法力蒸腾,月光照在巨石上,竟隐隐显得有些扭曲。

九香夫人环视四周,点头说:“出发!”她从发髻上摘下一根簪子,掷在脚下,一脚踩上去,立刻往西方电射而去。

“某家去也!”一个壮汉一捏法诀,立刻窜至半空中,踏着树梢闪动。

“哈哈!走你。”……众人各自施展术法,紧跟冰蚕夫人的脚步。

余道没理会众人的术法,他伸手一招,一百零八只火鸦便从天空降下,落在他的身前,结成阵型。

“去也。”余道一甩袖袍,轻轻踏了上去。

“哑哑哑!”火鸦鼓噪,立刻振翅飞上高空。

巨石之上的苗女,全都仰头看着余道离去。

满座十七个修士,唯有余道一人踏鸦而飞,遥遥地缀在冰蚕夫人的身后。

其余者,奔行于树梢之上而已。

第一百七十八章 漫山缟素

众人向西行了几千里,直到天明之时,冰蚕夫人才放慢速度,并让大家收敛一下动静。

余道踩在火鸦身上,也压制住火鸦,让它们只是像普通乌鸦一样飞着。

炼气士唯有在修炼至第三层,感应天地之后,才有足够的法力御器飞行。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一个感应修士都能拥有御空的法器。

所以冰蚕夫人对能跟在她身后的余道颇为好奇。

她仔细观察过,看出了余道不是禽类妖怪,而是纯正的人族。如此一来,余道能收服一群神异的乌鸦,并且能操控乌鸦承托着自己飞行,更让她诧异。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冰蚕夫人只是略微留了点心神。

突然,冰蚕夫人开口:“快到了!”众人听见,皆望向冰蚕夫人,余道亦转头看过去。

“前方有一山岭,唤作‘虎虫岭’,乃是那妖人栖身之地。”冰蚕夫人立在空中,遥遥一指。

只见视线尽头隐隐出现一座山岭,其形峥嵘,犹如一条大虫卧着,远比周边的山岭要大,极其引人注意。

众修士望见,心中都暗暗紧张起来。此地离苗蛊寨有数千里之远,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自当谨慎万分。且根据冰蚕夫人的描述,妖人乃是感应境界的修为,更是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只是现在都已经接近妖人的地盘了,他们心中也没有退缩之意。毕竟,富贵险中求。

有修士在底下闷声问:“请教夫人,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是先查看敌情,还是分兵,抑或……”

冰蚕夫人望着渐渐出现在目中的虎虫岭,冷冷笑着,出声道:“何须如此,直接打杀过去,做掉那妖人即可!”

连同余道在内,修士们听见这话都一愣。不过大家反应过来,发现这话着实有些道理。

昨天夜里,众人饮了诸多的灵茶灵酒,一丝丝灵气积蓄在体内,还没有消化完,正是趁机施展手段的时候。且一鼓作气势如虎,诸人联手而来,自当直接压上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有修士笑起来。

“某家懂了!”

听见冰蚕夫人的话,数个修士心中也起了豪迈之气,纷纷道:“何须蝇营狗苟,和那妖人做过一场就是了!”

余道站在火鸦之上,望着冰蚕夫人的背影,也是暗暗感叹这女子如斯泼辣而果断。

当即,余道站在火鸦之上,一身法力涌起,使得发丝都悬浮起来。即便半空中有大风吹过,也不能将他的发丝吹动。

近到虎虫岭十里之内,众人不再收敛速度,一道道流光在大地之上闪现,直接往虎虫岭上奔去。

余道驾驭着火鸦,让火鸦振翅而飞,在空中拖出一道火光。

立刻,众人便落到虎虫岭上面,可是众修士眼中出现了愕然之色。冰蚕夫人立在半空之中,同样眉头紧皱,打量着虎虫岭。

只见虎虫岭漫山遍野的都是白布白巾,风一吹过,白布条便飘动。特别是山顶之上,几乎每颗巨树都挂上了白布,好似旗帜一般。

这虎虫岭,竟是漫山缟素!

一个中年文客样的修士瞧见,迟疑说:“这景象、、莫不是那妖人死了?”

“听冰蚕夫人说,妖人乃是重伤之躯,还真有这个可能!”

大家一时犹豫起来。

可是冰蚕夫人站在银光发簪之上,冷着脸说:“那妖人没死,定是藏在山顶上。”说完,她一甩锦袖,剁脚往山顶飞去。

众修士表情不一,沉吟片刻,也都往山顶奔去。

大家正奔行着,突然发现上山的路边站满了妖怪,有狼妖、狗妖、狐妖、兔妖、黄鼠狼、麋鹿……各色各样的小妖。

化出半身的、没化出半身的、诞生出妖气的、没诞生出妖气的,成百上千的小妖站在山路上,全都披麻戴孝,一脸悲戚的样子。

它们口舌微张,却又不说一字,只是哽咽着,让四周的气氛变得压抑无比。

这下子,即便是冰蚕夫人也迟疑起来,她在心中暗想:“那妖人莫不是真个死了?”

十多位修士上着山,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来寻仇的。

余道飞在半空之中,瞅见那些戴孝的小妖,心中也暗惊起来。

这些小妖全都低眉顺眼,微微弓腰,双手贴十在身前,做着侍者的模样,极有礼节。

只是小妖的模样千奇百怪,有狼首人身、猪头胖体、狐脸狐形……还有一只只刚生出灵智的,连手足都没有化出来小妖,它们双足站立着,身上穿着白麻,就好似禽兽在学人披麻戴孝。

这种景象落在余道的眼中,让他感到十分的怪异。

明明是苗疆之地,明明是食人饮血的妖怪,却都扮起了人样,学起了人礼,为他人戴孝守灵。即便是在苗蛊镇内的凡人寨子中,余道也没有见过如此守礼的人。

“禽兽之礼何足道哉,竟使人愕然而失笑。”余道瞧见底下人一个个惊愕的样子,心中不由想着。

众修士见山路上站满了小妖,猜测此地主人早已发现自己一行人,即便不是,他们也不敢再一窝蜂的涌上去。于是一个个落到山路上,聚在一块,一起往山顶走去。

冰蚕夫人思忖良久,从空中落下,和众人汇聚在一起。余道见此,也不好一人飞在半空中,他散掉乌鸦,低调地汇进修士中。

站在山路上的小妖们发现了众人,纷纷一惊。它们模样悲戚,没有和众人说话,只是伸手做邀请状,请众人继续往上走。

一时间,众人就在这种压抑悲戚的气氛中,谨慎小心地往山上走着。

快到山顶时,前面出现了阶梯,一看就是刚刚砌出来的,泥浆都没有磨掉。众人踩上阶梯上,又走了片刻,便到了山顶。

一座祭坛出现在众人的眼中,祭坛周围立着数十根木柱,每根木柱上都挂着长长的白巾,风一吹,白巾晃动,满眼都是白色。

遥遥看去,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跪在棺椁之前,伏身抽噎着。

众人看见这一幕,有些愕然。但是冰蚕夫人看见那人,眼中立刻闪过杀意,冷冷骂道:“妖女!”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杀银

众人望向冰蚕夫人,只见冰蚕夫人面上煞气凛然,冷冷地说:“她就是妖人,小心有诈!”

众人一听,连忙感应起远处身影的气息,结果发现感应不出什么东西,这让他们的心神紧张起来。

余道混在众多修士里面,皱眉看着跪在棺椁之前的身影,他隐隐感觉身影有点熟悉,但是仔细思索着,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于是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惊疑,和众人一起谨慎小心地向前接近。

许是众人的脚步声被人听见了,又或者众人降临时就已经被发现,当他们距离祭坛还有百步远时,跪着的身影停住抽噎,直起身子。

霎时间,所有人都运转法力,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厮杀。

冰蚕夫人走在最前面,手中持着银簪,冷厉的盯着身影。

娇柔可怜的话声从前面传来:“诸位可是黑河道门人,前来拜祭夫君?”身影没有转头,依旧跪在棺椁之前。

可是众人听见她口中的话,全都身子僵住,面上闪过惊愕。冰蚕夫人睁开双眸,死死盯着那道身影,目中同样惊疑不定。

“黑河道!可是那离苗蛊寨仅有万里之遥的宗门?”文客修士低声问。

立刻有人沉声说:“没错,苗疆之地共有三大旁门,黑河道正是其一。”得到确认,大家心中立刻生出了犹豫。

“听那妖人的话,她似乎与黑河道有干系,若是打杀了她,我们是否会受到牵连……”

就在众人止步,低声商讨时,前方传来幽幽的话声。

“看来诸位并不是夫君的同门,若是无事,还请祭拜之后就离去。妾家夫君喜清静,并不喜人打扰……”身影抚着棺木,看起来憔悴无比。

众修士看着听见身影的话,更加迟疑起来。

“看着妖人的样子,不似作假,她夫君该不会真是黑河道的修士?”有修士惊疑地说。

狼妖突地恶狠狠道:“管这些作甚,她那死鬼丈夫都已经死了,还怕这个作甚!”可是狼妖刚把话说完,周围的人就和他拉开了距离,一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样子。

有人低声喝到:“那可是黑河道,门中修士多如牛毛,你敢招惹?”狼妖听见,稍微思索一下,脸上立刻一阵青一阵白的,拿不出话反驳。

他们是散修,黑河道是宗门,且是苗疆三大旁门之一,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阶层。

冰蚕夫人看见众人止步,知道众人已经被对方的话给唬住。她一咬牙,忽地走出一步。

冰蚕夫人的面色依旧冰冷,但是话声变得极其柔和,问:“请问姑娘,你家郎君师从黑河道哪方高人?”

“我等奉一位前辈之命,在此地搜罗事物,因见此地漫山白布,这才登上山顶一观。若是姑娘的长辈和我等的前辈有旧,我们定当好好拜祭。”

连同冰蚕夫人在内,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身影,想知道她接下来的话。

憔悴身影听见冰蚕夫人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摸着棺椁,痴痴看着还未合拢的棺内。

十几息后,身影才再度幽幽张口。

“夫君出身自黑河道,乃是长老门下亲传弟子。而我,不过是此地的一个小妖怪。去年此时,我赴蜀游玩,偶然在锦官城遇见夫君,因同出于苗疆,故相互熟悉起来……”

众修士听见身影低声叙述着,都按捺住心神,没有轻举妄动。而冰蚕夫人则皱眉思索着,想要辨认出对方话语的真假。

话说到一半,身影突然哽咽,再不能说出一句话。她伏在棺椁之上,发丝散乱着,其一身白装,极尽憔悴悲戚之感。

见到这一幕,大家心中虽有感触,但也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有人小声说:“这人口中的话语无甚冲突,该不会是真的?”

又有人迟疑着道:“她乃是炼气三层的妖怪,应该不会骗我们。”

余道也适时出声:“此地到处都是白布,山下小妖也都是一副悲戚的模样,它们应是不会作假……”

一时间,众人都犹豫起来。毕竟对方的来头很可能极大。若是随意动手,且不说能否打杀得了对方,即便打杀了,大家也可能会得罪一方宗门。

即便是冰蚕夫人,听完了身影口中的话,也犹豫起来。她持着银簪,面色变换,手指捏来捏去,难以做下抉择。

冰蚕夫人犹豫半天,硬着头皮,开口:“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姑娘夫君师从何人?”

身影听见冰蚕夫人的话,停住抽噎,低声说:“是妾身失礼了,还未介绍夫君。”

话说完,她痴痴望着棺椁,强忍了半天,才哽咽着说:“夫君名讳,‘李杀银’。”

“李杀银”。

这个名字出现在众人耳中,让众人立刻苦苦思索起来,想看看能否翻找到印象。余道听见这个名字也一愣,随即同样思索起来。

冰蚕夫人紧张的等了数息,见对方没有再出声,忍不住说:“姑娘的夫君到底师从何人?”

身影听见,一时没有回答。她怔怔的望着棺椁内,慢慢抬起头,向众人转身。

立刻,一张苍白俏丽,虽然涂抹了浓妆,但依旧憔悴无比的小脸出现在众人眼中,妖女红唇微张,吐出五个字:“是‘黑僵道人’。”

冰蚕夫人听见这词,瞳孔骤缩。还有数个修士听见,也都是眼皮陡跳。黑僵道人乃是黑河道中的一个大修士,他们自然是听说过。

而余道听见这个名字,差一点就要跳起来,妖女口中的“黑僵道人”,可不就是他那便宜师尊——黑脸道人!

“棺椁中的死鬼,是我的一个便宜师兄?”余道正处于惊疑不定的状态,他死死盯着妖女的小脸,眼中的惊疑之色更加浓重。

妖女额间贴着花黄,双鬓挽起,结着妇人才有的发髻。她以白丝系发,白巾披肩,白衣裹体,可谓是上下一白,楚楚可怜。

众修士盯着,半数人都微怔,目中一时恍惚。

难怪世间会有俗语,“想要俏,一身孝”!

面前这妖女正是一身孝,憔悴可怜至极,令人我见犹怜。不过现场的人都是修士,只是略微发怔,便回过了神来,大家心中的退意更重。

冰蚕夫人的呼吸略微急促,心中好似在做着艰难的决定。她只知面前妖女重伤而归,境界也跌落了一层,是一个打杀对方的大好机会。可谁知道,对方出去竟然勾搭上了黑河道的弟子,而且还是一个长老的亲传弟子,这让她犹豫起来。

妖女望着众人,好似看到了上面,突然动作一僵,失神起来。

冰蚕夫人眼中杀机大涨,她一咬牙,便将法力灌注进银簪中……

第一百八十章 呼风之术

余道见妖女怔住,心中突然浮现一个身影,也怔住。

而就在这时,冰蚕夫人眼中闪过狠意,她将银簪激射而出,同时大喝:“动手!”

银簪激射出去,妖女没能反应过来,直接被银簪击了个正着。可是银簪撞在她身前三尺的地方,便不能再前进一寸,被一股力道扭住了。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吓了一跳。

“夫人作甚?”有人慌张道。

众人一时想不明白,明明冰蚕夫人之前还在犹豫,难以抉择,怎地现在就突然动手了。

只听冰蚕夫人冷哼道:“既然已经动手,就应该快快打杀掉对方!否则对方逃了,你们休想再有好日子过!”

众修士听见这句话,全都脸色难堪起来。他们自然知道冰蚕夫人的意思,已经和对方动手了,就要直接打杀掉对方,否则便会遭受到对方的报复,必死无疑。而若是打杀了对方,再好好处理一下,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事已至此,大家都不是心软的人,立刻鼓动法力援助起冰蚕夫人。不过他们一个个也在心中暗骂:“这贱人,竟然直接动手了!”

“晦气!”……

余道藏在众修士中,瞧见周围人都运转起法力,也装模作样起来。他眼神闪烁着,没有弹射出法器,而是运转起术法,和他人一起轰击着妖女。

“啊!”妖女刹那间受到十七人的攻击,忍不住痛叫一声,她面色痛苦,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护身术法。可是在十七个修士连续不断的轰击之下,仅仅片刻钟,她的术法便有破碎的趋势。

“噗!”妖女直接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伏在棺椁之上。

见取得先机,冰蚕夫人冷哼一声,她悬浮在半空之中,一种种术法施展出来,灵光大放。

霎时间,山顶都摇晃了起来。

祭坛直接崩开一道裂缝,向着妖女蔓延过去。同时,冰蚕夫人射出的银簪也灵光大涨,瞬间变化成一丈长的长矛,颤动着,瞄准妖女的要害之处。

其他人望见这一幕,心中惊骇:“不愧是炼气三层的修士,术法施展出来,几乎有山崩地裂之威。”大家齐齐后退数丈,和冰蚕夫人拉开距离,免得被误伤。

余道混在其中,直接唤下火鸦,一脚踩了上去。

冰蚕夫人见众人退后,喝到:“愣着做甚,还不快快援手!”

此时妖女也反应了过来,她抬起面孔,冷冷的注视着众人。妖女擦拭掉嘴角的鲜血,慢慢站了起来。

嗡!空气颤动,她身上的护体术法稳住,并且涨大数倍,直接将冰蚕夫人的攻击完全挡住。

见妖女回过神,其他修士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有修士厉喝,一股火焰临空喷出,跨越了百步,直接缠绕上妖女,狠狠的灼烧起来;又有修士招来四周的石块,猛烈的向着妖女掷过去;还有五口银白飞刀跳出,激射向妖女……十多件法器环绕在妖女的身边,不停劈砍刺击。

数息之间,现场的木柱彻底消失,祭坛底下的石砖再无一块完整,数十个深坑出现在棺椁的四周。

可是等烟尘吹过,妖女依旧站在棺椁之前,冷眼看着众人。

对上妖女冷漠的眼神,冰蚕夫人和其他修士心神一颤,但是随即,冰蚕夫人便再度鼓动法力,要轰死妖女。

妖女突地出声:“本指望你们见好就收,日后还可留你们一命,可谁知道你们如此不识相!”她眼睛微眯起来,目中瞳孔瞬间变成竖,发丝中露出两只猫耳。

妖女伸出手掌,向着众人遥遥一握,道:“呼风!”

冰蚕夫人听见这词,面色大变,惊恐之色完全掩饰不住。

霎时间,天色变换,四周的光线都变暗。

呼呼!虎啸之声在四周隐隐响起,现场飞沙走石,诸人被狂风吹着,站都站不稳。

余道瞅见这一幕,赶紧吹动火鸦上升,要避开这一幕。可是方圆千百丈都被狂风笼罩住,他一时根本就逃不开。

“啊啊!”惨叫声陡然响起来。

让人感到恐怖的事情出现了,一股黑风出现在现场,狠狠刮向众人,竟然将数个修士的皮肉吹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啊!我的脸!我的手!”凄惨的哀嚎响在风声中。

剩下的修士全都惊恐,疯狂的施展术法,要抵御住黑风。可是在狂风呼啸之下,他们难以运转法力,施展术法比以往慢了三四倍。

就在一息之间,又有四个修士被硬生生吹掉了皮肉,吹出了内脏,血液喷溅出来,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一丝丝黑风,竟然比钢刀还要厉害,直接刮死了十数个修士。

剩下的修士全都胆颤心惊,心中升起无尽的悔意:“这才是炼气三层的修士么?”

“这种术法,闻所未闻!”

啪咔!又一个修士的护体灵光像气泡一般破碎,然后惨叫着,被黑风吹死。

看见这一幕,其他修士眼中都出现惊恐。

转瞬间,现场便只剩下五人。其中三个,护身术法摇摇欲坠,体内法力也枯竭,立刻就要死在黑风的侵蚀之下。

可是黑风嘶吼着,突然就停住了。

呼呼……呼啸声低下,就像猛兽在哀鸣。

“停、停下了!”一个修士面上出现狂喜,另一个修士脸色惨白,惊恐的望向四周。

山顶被夷为平地了,地面上的泥土被刮去三四尺,露出了底下岩壁。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凄凉,阶梯不复存在,草木不见踪迹,唯有一个棺椁还摆在山顶上,一个人影正倚靠在棺椁之上。

冰蚕夫人此时脸色煞白,显然是因为抵御黑风侵蚀的缘故,体力和法力都消耗了大半。她望见倚在棺椁之上的妖女,眼中神光大涨,口中喃喃到:“呼风之术!呼风之术!”

“哈哈哈!你终究是重伤之身,仅能勉强施展出一次术法!”冰蚕夫人紧盯着棺椁上的声影,目中疯狂,“若是擒下你,我不仅能得到突破之机,还能学会真正的术法!”

妖女听见冰蚕夫人的话声,艰难的抬起头,她轻咳数声,再度吐出一口鲜血。虽然无比的虚弱,但妖女依旧鄙夷的看着冰蚕夫人,说:“根基不牢,竟然还想突破、还想施展……咳咳、、”

冰蚕夫人听见此言,脸色变得极度难堪,她紧盯着妖女,齿缝中挤出:“夺尽你之一切后,大不了废功重来!”

妖女听见此言,眼睛眯起来,没有再啃声。

冰蚕夫人缓过劲来,她召回自己残破的银簪法器,对身后的三个修士喝到:“事不宜迟,赶快动手!”

幸存的三个修士眼中闪过惊悸,他们勉强运转起法力,要和联手打杀掉妖女。

可就在此时,妖女突然呼到:“李商隐,你个臭道士,还不快快出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丧夫计

一线毫光应声而出,直接搅碎了三个修士的肉身,然后狠狠往冰蚕夫人的脖子抹过去。冰蚕夫人感应到杀机锁定自己,心中大骇。

她竭力扬起术法,于毫光到达之前勉强凝结出一道灵光,但怎料她刚刚经受过黑风的侵蚀,体内法力稀薄,灵光也摇摇欲坠,相触之下,术法直接被毫光击破了。

滋滋!毫光猛刺向冰蚕夫人。也亏得她及时扭身,毫光终究没能抹了她的脖子,而是透胸而过。

血液喷溅!

“噗!”冰蚕夫人直接跪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夹杂着脏器的碎片。

此时被人偷袭重伤,冰蚕夫人方才注意到半空中忽地降下一个身影,正是余道的身影。她望着余道,目中满是难以置信。

冰蚕夫人咳嗽着,啼血般问:“你、咳咳、、你是妖女、、派来的?”她一想到余道是顶替了乌鸦怪而加入队伍的,心中立刻浮现出这个想法。

冰蚕夫人此时懊悔至极,也怪她大意,自以为法力高强,所以完全不在意手下十七人的想法,直接让余道加了进来。毕竟在冰蚕夫人看来,十七个修士不过是炮灰,否则她也不会只是寻找入窍后期的修士当做援手,而是会去寻找同样是感应境界的修士。

余道望着冰蚕夫人,警惕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他听见冰蚕夫人的话,摇摇头,说:“不是。”

话一说完,余道随手就是一刀,刺在冰蚕夫人的身子上。

没了护身术法的保护,冰蚕夫人就像是一个木偶娃娃,任由余道操弄。霎时间,毫光窜来窜去,在冰蚕夫人的身上开了六个大洞,鲜血流下来,积成了水洼。

但即便是这样,冰蚕夫人依旧仰头看着余道,没有倒下。

“还没有倒下,看来只能斩下头颅。”余道紧盯着冰蚕夫人,他自忖拿不住感应境界的修士,便想放弃生擒对方的打算,直接杀掉对方。

就在余道心中升起杀机时,冰蚕夫人嘶吟一声,直接蜷缩在地上。她的头发变白,身子变小,长长的发丝笼罩在身子上,将她卷成了一个白茧。

白茧仅有婴儿大小,悬浮在冰蚕夫人的衣物之上,它一出现,立刻就想逃遁走。

但余道在降下之后,便一直用葫芦钳制着对方,即便白茧出现,它也只能嗡嗡的颤抖,而不能飞出半寸。

余道看见这有点熟悉的一幕,暗自嘀咕:“是想以此逃过一劫么?”

冰蚕夫人此时施展的手段,正是她的保命术法,乃是以耗空体内的法力和血气为代价,结出一尊白茧,保护她的性命。并且因为她的本体是一只冰蚕的缘故,白丝被她打磨了近百年,称得上是坚不可摧、不畏水火,远非百丝蛛囊一类东西能够比较的。

当她破茧而出之时,就是她伤势尽复之时。

余道看见白茧,挥刀劈砍了几下,发现无法伤其半分,心中立刻有了计较。不过他也不气馁,只是思索到:“先将这白茧收入葫芦中。一旦进了葫芦,即便她醒过来,也只有被炼化的份。”

嗖的一道乌光喷出,将白茧卷进了葫芦里面。

解决掉冰蚕夫人,而且算是活捉,余道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他在地上走来走去,将三个修士的尸体也卷进了葫芦,但是没有让葫芦将尸体炼化掉。

忙活完这些东西,余道才施施然的往山顶中央走去。

妖女一直趴在棺椁之上,遥遥注视余道,当她看到余道挥手便解决了四个修士时,眼中精彩万分。

此时望见余道走过来,妖女心中生出了一丝怯意,她略微侧头,看向棺椁内里,脸立刻就红了。等余道走到棺椁前,妖女依旧侧着脸,没有看余道。

余道站定,眼神古怪的看着妖女,试探问:“妙妙前辈?”对方化了浓妆,让他不敢直接确认。

妖女两靥通红,轻轻应了一声:“嗯……李杀银。”

听到对方的回话,余道心中汗颜了一下。这妖女乃是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大妖,当初在锦官城避难时,他便撞在了对方手中,还被对方识破。若非对方一时兴起放了他,他多半是走不出锦官城的。

当即,别管现在的相遇有多离奇,余道站在妖女身前,老老实实的作了一个揖,不过他口中纠正到:“不是‘李杀银’,而是‘李商隐’。”

“啊?”妖女听见余道的话,呆呆的望着余道,她的脸色鲜红欲滴,连脂粉都掩饰不住。

妖女完全没有锦官城中的泼辣,她扭捏的纠结了一下,然后应声:“久别重逢,李商隐。”

余道听见,顿了顿,又轻咳说:“前辈可唤我一声‘余道’,‘李商隐’之名,乃是当日的托词。”

霎时间,妖女身子一僵,绯红窜到脖子上。

不知是何性子,她指着余道,竟羞愤说:“你、你……居然骗我!”

妖女想抓东西扔余道,但是她身边没有他物,只有一方棺椁。于是她抓起棺盖木,直接往余道扔过来。

余道吓了一跳,连忙要躲开。幸好妖女力竭,棺木刚被抓起,便失手坠在地上。

望见这一幕,余道暗道:“不似作假,依旧还是这般跳脱。”他想起了锦官城中对方三番五次戏弄他的场景。

如今人是物非,余道心中也没了当日的愤恨,只记得对方放了他一马,并给过他一枚煞钱,帮他度过多次危机。

见妖女处于重伤状态,余道从葫芦中拿出帛书,取了三个修士化出的血精,往妖女送过去。

“前辈若是信我,还请服下此物,以滋养身体。”

妖女正思绪万千,她见余道拿出一物,也不担心余道害她,伸手接过便吞了下去。刚将血精吞下,妖女就愣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迟疑说:“这是什么?”

余道回答:“贫道将此物唤作‘血精’,能滋养肉身、恢复伤势。”

妖女懵懂的点头,她只觉一丝丝血气在腹中化开,开始滋养她残破的身体。这些血气虽然不能让她立刻恢复,但使她的状态好了数分。

余道喂完血精,便狐疑的打量着棺椁,他犹豫再三,终于问:“前辈,你、你这是使的什么计策?”

妖女正在调动血气滋养肉身,她突然听见余道的话,手指一颤,动作直接乱了。

想起今天在对方面前丢人的表现,妖女咬着嘴唇,话声狠狠地说:“丧夫计!”

余道有些不明所以,凑头往棺椁内望去。

只见棺椁中没有尸体,只是放了一张宣纸,纸上题着一首诗。

诗名:《妙妙》。

第一百八十二章 缘由

原来在锦官城中,余道逃出青楼后,青羊宫的人便搜上了青楼。妖女自是不肯被擒去拷问,直接和对方做过起来。

冲突很大,花灯一条街直接被焚毁,惊雷声响彻了整个锦官城,妖女也被打成重伤。

而这个时候,也是余道趁机走出城门的时候。

听着妖女叙述,余道心中暗思:“如此说来,当日是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便放我离去。能够走出城门,也是因为她吸引了青羊宫的注意。”

细细回忆着锦官城中的事情,余道对妖女口中的话信了八分。对方确实只曾戏弄他,而没有谋害他。

余道乃是恩怨分明之人,他又作了个揖,表示承对方的情。

妖女坐在棺椁上,摇着白生生的双腿,笑吟吟看余道,说:“小道士,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她此时抹着少妇才有的浓妆,但是姿态天真,别有一番可怜。

余道听见对方的话,心中暗道:“也不知这妖女为何要助我,可是否在图谋什么?”余道一路走来,心思虽不阴沉,但凡是涉及到自己的事,总忍不往险恶的地方想。

不过他自是不会直接问出来,余道瞧了瞧山下数不清的白巾,指着棺椁问:“前辈,为何摆出这些东西,这样有何用处?”

妖女泛翻着白眼,跳上棺椁,她赤脚踩在棺椁边上,背着手走来走去。

“奴家被人打成重伤,境界都掉了,当然要找个地方养伤,这虎虫岭是我的地盘,且种有一株灵植,能帮我恢复伤势,我便在此养伤起来。”她伸着脚趾,点了点棺椁所在的地下。

余道低垂着眼睛看了三息,这才默默地收回目光。

妖女又说:“谁知道手下的小妖口风不密,将我重伤的消息传了出去。因为重伤,且灵植长就在这里,我又无法离去,便想出了这一招。”

说到此招,妖女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余道,说:“这一招是我根据‘空城计’改编的,欲以此恐吓他人,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话说着,妖女显得十分得意。

听对方说完,余道脱口便想问她唬住了几个人,但是念头刚升起,便强压下,只是幽幽说:“我可没死……也没有娶你。”

妖女听见此言,神色直接僵住,但是她立刻就大笑起来。

妖女跳下棺椁,抓住余道的手臂摇来晃去,嗲声嗲气的说:“小道士,你怎能吃干抹净就不认账呢?当日在锦官城,你可是把奴家的身子玩了个遍。”她幽怨的望着余道。

余道嘴角抽搐,如今这一幕,让他再次想起了被对方戏弄的场景。

余道垂下眼,轻咳一声,想要收回手臂,但是因为对方抱得牢,他无法抽出来,于是只得矫情的说:“还请前辈自重。”

话说完,妖女没吭声,也没反应。余道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疑惑的看过去。

妖女面上流露出悲伤之色,她忽地伸出手掌比了比自己和余道的身高,然后哇的哭出来。

“小道士,我咬不到你的耳朵了……”

一年的时间,余道变化很多,除了修为以外,还有身量和长短。

妖女扑在余道身上,蹭来蹭去,好似小猫在挠人。余道也只是默默的感受着温软,没有矫情的推开。

妖女蹭了半天,忽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余道,说:“小道士,你怎么越长越不白净?”她嘀咕道:“像条腊肉似的,要是你当初就长这个模样,我可不会看上你。”

“……”

火鸦飞在余道的头顶上,呱呱叫着。

瞅见余道额头上的黑线,妖女立刻抱住余道的手臂蹭了蹭,娇声说:“放心,人家现在可不会嫌弃你,你可是救了人家一命,按照人间的规矩,就是要以身相许、衔草结环、为奴为婢、殷勤侍奉……大不了,我找门术法让你重新变白净嘛。”

余道听见妖女的话,总感觉对方之所以会救他,真的只是兴起,只是看上了他的皮囊而已。

而且,对方是只猫……

余道默默不说话,只是运转魔功,往面上一抹,恢复了本来的样子。立刻,妖女的猫耳直接竖起来,她紧盯着余道,小嘴张开,目中难以置信。

“你、你、、我……”

余道见她失神,便想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可是妖女突然回过神,眼睛一亮,然后强拽着他,一边拽,一边还娇声呼喊:“郎君勿急!奴家这就以身相许。”

余道失神,直接被对方拽动,往一个山洞拖过去。

……

进了山洞,妖女泫然欲泣的站在余道身边,不说话,只是默默流着泪。

余道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盯着山洞中的一颗灵植。

这是一颗长得像是松树一样的灵植,但是它体型娇小,只有一尺高。灵植周身光影蒙蒙,翠绿的叶子上闪烁着灵光,极其神异,只是如今叶子稀少,显得极其萎蔫。

“这便是你用来养伤的灵植?”余道出声问,妖女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余道瞧她,道:“有话要说?”

妖女泪汪汪的瞧着余道,竟然扭捏了一下,说:“小道士,你真的不要我?我可元阴未破,干净的很!”

说完后,她或许也感觉自己有点性急,嘀咕道:“若不是我重伤,可不会让你捡这个便宜。”

余道也不知道妖女的意思是什么,到底是想笼络他,依附他一段时间,还是想和他双修,加快伤势的恢复。但是余道已经被九香夫人和紫衣苗女搞得有些心理阴影了,虽然尝过滋味,但哪敢招惹莫名其妙的女人。

余道摆摆手,道:“你于我有恩,自会帮你。”他环视一下山洞,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早离去为妙。”

妖女点点头,但是随即又纠结的看着自己的灵植,说:“可是它种在这里,要是离去,就只能折了它。”妖女是在纠结自己的这颗灵植。

余道随口道:“勿忧。”

然后他便在妖女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灵植连土带石块挖进了葫芦,种在空岛的一处地方。妖女不放心,还特意钻进葫芦里面看了看。

出来后,她抱着余道的手臂便不肯撒开。

“呜呜,小道士,我跟定你了,千万不要嫌弃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白猫(两章合并)

一干杂事处理好之后,两人定下了离开虎虫岭的计划,而妖女也恢复了一点正经的模样。

当余道唤下火鸦,准备带她离开时,妖女突地来了一句:“道士,你这乌鸦缺口粮不?”

余道诧异的望向她。

妖女指了指火鸦,又指着藏在山下的大批小妖,说:“若是缺口粮,不妨把那些家伙捉了。它们都是妖怪,血肉有嚼劲,能喂饱你这些乌鸦。”

余道随口道:“小妖们披麻戴孝的,颇有几分忠心可言,还是放过为好。”

妖女听见余道的话,突然掩嘴笑道:“忠心?你应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就是这群家伙通风报信,才导致我身陷险地。”

她扭头看着那些小妖,说:“若非我割了它们的舌头,将它们吓唬住,恐怕今日就是这些家伙里应外合,一起来谋害我了。”

听到这些话,余道眉头一挑,但是他也难得去管,只是问:“通风报信的那些妖怪,你打杀没?”

妖女点头,回答:“剩下的都算是老实的,所以只是割了舌头。”

“那便算了。”余道一甩袖袍,他踩上火鸦阵,问:“还可御空么?”

“不能。”

“上来。”余道做出邀请状。

妖女见余道伸手相邀,脸上露出喜色,她将小妖的事情抛在脑后,直接往火鸦阵上跳去。等跳上了火鸦阵,她便紧紧搂住余道,生怕掉下去。

妖女望着脚踩的火鸦,说:“多日不见,你竟有了这多宝贝。”

虽是重逢,妖女表现的也热切,但是余道毕竟和妖女不太熟悉,他只是应了声,便说:“要起步了。”

说完,妖女搂了搂他的腰,将小脸靠在他的身侧,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等了半天,火鸦们还在原地扇动翅膀,哑哑叫个不停,并没有冲天而起。

妖女疑惑的抬头,问:“怎的不飞?”

余道听见,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半晌才说:“火鸦们修为太低,无法承托两个人。”

“呱呱呱!”火鸦叫着。

妖女一愣,怔怔的看着余道,她反应过来,羞愤的捶余道的胸口,大喊:“刚和你见面,你就拐弯抹角的嫌弃人家!”

“我一点都不重!”

余道听见一愣,他正后悔没将火鸦养得壮点,谁知道对方想到这一茬了。

妖女撕扯余道的衣服,让两人站立不稳,有掉下去的趋势。

余道连忙将对方稳住,试探说:“要不,你进葫芦里,里面还有一只青雀儿,她也是妖怪,可以陪陪你。”

妖女听见,撕扯的动作停了下来。只见她回想一下,然后便指着余道的鼻子大骂:“好你个没良心的,葫芦里面藏的竟是一只女妖怪,你居然还养外室……”

妖女说完,直接蹲下身子,抱着膝盖不肯起来,呜呜哭着,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

余道轻抚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对方真不愧是一只猫妖。

“实在不行,我们下去步行?”

“哼!”妖女继续抱膝蹲着,“我可是伤患,哪来的力气走路。”

两人纠结半天后,火鸦方才振动翅膀,冲向高空。

飞上高空时,火鸦阵上只站了一人,是余道,他负手而立,驾驭火鸦往某处飞去。

……

行到半路,火鸦背上突然响起声音:“对了,我们是去哪儿?”

余道听见声音,回到:“苗蛊寨。”

“哦。”

三息后,又有声音响起来:“道士,你离开锦官城后去了哪里?”

“江州。”

“哦。”

“道士,你的葫芦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看起来好厉害,还是原来那一个么?”

余道听见,沉默一会儿才回答:“是。”

“哦。”声音应到。

“道士,你有喜欢的人、、哦不,妖怪么?”

余道没有再回答,只是驾着火鸦,想快点赶回苗蛊寨。

“道士,你回话啊!回话啊!”但是那个声音不肯放过他,一个劲的问着。若只是问还罢了,关键是对方还不停的扯他的头发。

余道深呼吸一口,忽地伸手从头顶上捉下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他看着手中这一团雪球,无视对方懵懂可怜的眼神,冷冷说:“听说猫从天上掉下是摔不死的,贫道想试一试。”说完,他便揪着对方,放到火鸦阵外。

“啊啊啊!不要啊!你从哪听来的歪理!”雪球惊恐无比,蹦跶在余道的手上,不停的挣扎,可是她的个子太小,只有余道的两个手掌大小,完全反抗不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尖叫着:“不要!摔下去真的会死!死了你就没婆娘了。”

余道冷笑着,松开两根手指。

“啊!”猫尖叫一声,吓得不敢乱动,她哭哭啼啼道:“我不说话了、不说了,再说我也变哑巴。”

余道听见对方承诺,这才将手收回。

手收回来,猫赶紧抱住余道的手腕,嗖的一下窜到了余道头上,然后死死的抓住余道的头发。但是她力道太大,将余道的扯得生疼。

余道紧皱眉,一字一顿的说:“松、开。”

“喵。”猫趴在余道的头上,不停的摇头,就是不肯松开。

余道抓住对方,想将对方扯下来,可是对方抓得紧,他一扯就会扯到自己的头发。

“你下来,我不会把你扔下去的。”

“不要,你欺负猫。”

“那你松手。”

“不,松手会掉下去的。”

余道揪住对方的尾巴,沉声说:“那、你想要干什么?”

“呜呜,你想让我待哪儿嘛?”猫泣声说。

余道牢牢抓着对方的蓬松的尾巴,沉吟半晌,说:“趴我肩膀上。”

“哦。”猫好像闹够了,乖乖爬下来,然后蹲在余道的肩膀上。

见对方终于不再闹腾,余道松了口气,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想起自己一年前见对方的景象,心中一时失笑。

他当时不过是一个小道士,朝不保夕的,对这猫妖敬畏不已。谁知道再相见对方时,对方竟然是这个性子。

余道轻轻摇头,他感受到猫妖安静的趴在肩上,便微眯着眼睛,侧头向对方看过去。

猫看见余道低头,也抬头看向他。

一双眸子纯净,一双眸子天真。

一时间,一人一猫对视着,相顾无言。

“喵!”猫看着余道的面孔,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余道的脸颊。

余道手指一颤,他的呼吸差点紊乱。

“喵!”猫歪头看着余道,目光纯净,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跳脱样儿。

余道勉强稳住呼吸,他转过头,目光深沉的望向悠远苍穹。

猫抬头望着他,静静的没有说话。

但是立刻,火鸦阵上爆出奶声奶气的大笑声,“哈哈哈!”

“道士,你动心了!”猫站起来,叉着腰,用爪子不停地拍余道的耳朵,乐不可支。

“老娘可是在青楼待过,就你这小道士,还不是手到擒来!哈哈哈!”

听见对方的笑声,余道的脸色陡僵,额头挤满黑线。

他没有露出什么愤恨之色,只是眼睛瞬间眯的细长。

余道淡漠着,将手从袖子中拿了出来。

铮!一线毫光突然从葫芦中蹦出来,缓缓悬浮在猫的面前,指着对方。

“哈……”猫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僵硬的看着毫光。

嘶!猫身上的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她一动不敢动的。

余道伸手将猫抓下来,捏着手上,玩味的看着对方。他算是摸清了对方的性子,并不担心对方使诈,而且猫正处于重伤状态,根本就打不过他。

余道打量着白猫。

白猫缩在余道的手里面,瑟瑟发抖,就好像第一次走出狗窝的小奶狗。

“喵……喵~”白猫大睁眼睛,吐出粉嫩的小舌,露出奶白色的牙齿。

余道看着这一幕,只是冷笑不已。

“大爷~奴家错了,还请大爷放过。”白猫毫无反抗,奶声奶气的叫到,“奴家再也不敢了。”

余道上下打量白猫,突然又眯起了眼睛。

白猫被他看着,顿时一阵哆嗦。

“贫道有点好奇。”

“嗯?”

“话说妖怪变回原型之后,衣服还穿在身上么?”余道缓缓说。

“嗯嗯?”白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它就看见余道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她的一条腿,要往上扯。

“嗯?”余道也发出了嗯哼声。

“喵!”

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呲呲呲!!

……

返回时,余道将火鸦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并且以法力滋养着它们,让它们不惧疲劳。仅仅两个时辰,火鸦便盘旋在苗蛊寨的顶上。

余道望见山顶上的巨石,驾着火鸦往那落去。

一众苗女依旧站在巨石的周围,她们望见余道的火鸦,以为是冰蚕夫人和余道一起回来了,赶紧围上来。

等余道的火鸦落下时,苗女们看到只有余道一人,顿时怔住。

余道没有理会四周的苗女,他信步走下火鸦阵。

走下来时,余道轻轻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幸好他修有不死心,无论什么伤势都能较快的恢复,否则他此时都没脸见人。

白猫蹲在余道的肩膀上,前爪紧紧并拢,她别着头,压根不想看见余道的那张脸。

有苗女盯着余道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黑、黑鸦道人?”却是余道此时恢复了本来相貌,脸色不再蜡黄,让诸多苗女认不出来。

余道听见,点了点头,他一挥手,将火鸦收进了葫芦里面,然后又将青雀儿放了出来。

青雀儿一钻出来,立刻啼叫起来,她在外面快活的盘旋一圈,然后收拢翅膀,落在余道身前,叫:“老爷,你叫我出来做甚?”

看见青雀儿,四周一片哗然。

“是青雀师姐!”有苗女捂着自己的小嘴。

“师姐不是已经失踪了么?”

“青雀师姐怎地会从黑鸦道人的葫芦里面钻出来,还叫对方老爷?”有苗女惊愕的望着余道。

“这黑鸦道人到底有何来头?夫人怎么没一起回来?”……嘈杂声一片。

青雀儿听见四周的声音,环视一下,目中闪过恍惚,她轻轻一转,变成人身,迟疑说:“这里是苗蛊寨?”

余道出声:“青雀儿。”

“是,老爷。”青雀儿赶紧回神。

“将苗蛊寨掌权的修士全都叫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余道环视着四周的苗女,吩咐道。

苗女们听见余道的话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们不过是胎动境界的修为,哪敢出声质问。

青雀儿得令,立刻将周围的苗女聚拢过来,一一吩咐下去。因为青雀儿本身就是苗蛊镇的高层之一,她的命令得到了执行。

见苗女四散开,青雀儿也飞走了,余道便盘膝坐下,养神起来。

他来到苗蛊寨,自然是为了接收寨子中的诸多修道资粮。

现在冰蚕夫人变成了白茧,十七个入窍后期的修士都死了,方圆千里之内再没有一个修士比他强,他不趁机搜刮一下,哪对得起自己。

不到一刻钟,苗蛊寨中掌权的修士便纷纷来到山顶巨石前,无一不狐疑的打量着余道。

某入窍中期的苗女看着余道,喝问:“青雀儿,此人是谁?”

青雀儿答:“此是我家老爷。”

“哼!你居然卖身为奴,背弃了寨子!”旁人听见,立刻厉喝,“若是夫人回来了,定饶不了你!”

不过也有苗女皱着眉头,对青雀儿:“你可是被这人胁迫了?放心,此人在寨子中翻不了什么浪花。”

青雀儿听见周围苗女的话声,瞅了瞅余道,没有再吭声。

未等周围人喝问自己,余道便睁开了眼睛,他打量四周,发现现场除了青雀儿之外,共有七个入窍境界的苗女,其中有人有妖,无一个是入窍后期。其他的,还有三十多胎动后期,上百胎动中前期。

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而且她们几乎人手一柄法器,实力远超寻常散修。便是余道和其硬碰硬,也会可能被她们联手打杀掉。

可是余道盘膝坐在巨石最高处,低垂看着四周的苗女,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余道开口:“至今日起,苗蛊寨归我。

顿了顿,他问:“可有意见?”

众人听见余道的话,全都一愣。但是立刻,现场便喧哗起来,诸多苗女直接亮出了法器。

但是余道的面色没有一点变化,他好像是响起了什么,然后随口说:“对了,九香夫人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弹指斩苗女

“不可能!”立刻有人叫到。

“夫人怎么可能身死?”所有苗女都不相信余道口中的话,即便是青雀儿听见,她也是眼中出现惊愕之色。

冰蚕夫人变成了白茧,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余道并不说话,他袖手一挥,便将葫芦中的白茧吐出来,落到地上。

“这是何物?”有苗女狐疑的望着白茧,出声问。

余道回答:“冰蚕夫人。”

霎时间,四周一片哗然。

一个苗女持着法器,直指余道:“好你个贼子,休想随便拿出一个东西诓骗我等。”

余道看见这一幕,眉头微皱,他没有料到苗蛊寨中的人会不认识白茧。

现场到处都是声讨余道的叫骂声,若非青雀儿站在场上,而且余道看起来也不好招惹,恐怕她们早就一拥而上,擒下余道了。

余道环视一下,冷笑着,说:“若非冰蚕夫人已死,我岂敢来此?”他将冰蚕夫人化作的白茧收入葫芦中,面色冷厉的盯着众人。

这话说出来,大部分人口中的声音都一滞。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冰蚕夫人还活着,哪有人敢来此地耀武扬威。

一部分苗女眼神闪烁,心中不由地信了几分,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面上更加愤怒。

一人持着手中法器,浑身法力鼓动,喝到:“尔若再不离去,休要怪我等无情。”

“贼子,滚出苗蛊寨!”数个人大喝。

余道看见她们的样子,目中出现不耐烦,道:“要杀就杀,何须废话!”

他的话说完,便立刻有一线毫光从葫芦里面跳出来,然后往喝骂之人飞射过去。

滋滋!毫光切割着空气,发出鬼哭一般的声响。

“贼子!”喝骂之人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叫骂一声,便被毫光割中脖子,人头滚落下来。

其他几个起哄的人顿时如坠冰窖,双股打战,她们盯着毫光,立刻就想求饶。可是还未张口,毫光便在空中折转一下,往她们几个人勾过去。

咔!呲呲!

切割的声音响起,几人身子一僵,人头纷纷一滚,掉落在地,她们双眸睁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霎时间,现场气氛陡寒。

无论何等修为的苗女,全都怔怔望着殒命的四个苗女。

四个苗女中,第一个死的是入窍中期修士,她连术法都未张开,其他三个则是胎动境界的修士,死得更是随便。

看见这一幕,有苗女身子发颤,眼中出现惊恐。

余道低眼,瞥了一下地上四具白花花、血淋淋的尸体,淡淡说:“今日起,愿意服从者,按原来职位留下,资粮供给提升一倍。”

“不愿臣服者,可上前领死。”

说完,余道顿了顿,环视着在场诸人,说:“贫道话已讲完,何人赞成,何人反对?”

四个苗女的尸体还在流血,血腥味不断的涌入其他人鼻子中,毫光更是在余道的手掌上不断跳动,跃跃欲试的样子。

剩下六个入窍境界的苗女,全都面色难看,眼神晦暗。

所有苗女都将目光集中在她们的身上,等待着她们说话。

余道瞧见众人没有一个应声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

青雀儿瞧见余道的眼神,心中一动,她立刻伸手大叫:“我赞成。”这叫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青雀儿说完,赶紧小步跑上前,站到余道身边,宛如忠心的侍女一般。

余道对青雀儿轻点头,说:“青雀儿,责你打理寨子一切事务。”

青雀儿听见,眼中出现惊喜,忙回到:“谢谢老爷,我一定帮老爷打理好。”

见青雀儿一下子就成了寨子的负责人,其他苗女都嗡嗡议论起来,有些急迫、有些慌张。

六个入窍苗女中,有四个人脸上明显的露出动心之色,她们四人的修为和青雀儿一般,都是入窍前期,最多能比青雀儿深厚那么一点。

当即,四人小小挪步而出,似要说话。

可是这时,另外两个入窍中期的苗女呵斥道:“尔要作甚?即便夫人遭遇不测,也容不得那厮做主!”

“那黑鸦道人来历莫名,或许正是他暗害了夫人,欲抢夺基业。今日我们人多势众,何须怕对方!”

四个苗女听见此言,目光在余道和入窍中期苗女两边转来转去,顿时犹豫起来。

此时,余道突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引得众人注意。

“既然要和贫道做过,上前便是。”他伸指一弹,掌中的毫光顿时翻飞,向着两个苗女窜去。

“贼子!”两人大骇,连忙撑起自己的护身术法,要先立于不败之地。

现场慌乱起来,其他苗女都奔散开。

两个苗女身前陡然升起三尺厚的石墙,要抵挡住毫光,但只是呲溜的一声,毫光便透墙而出,继续往她们激射过去。

“结术!”一个苗女大喝,她鼓动全身法力,将将在毫光要剁碎两人前,将术法凝成。

铮!毫光撞击一口青铜大钟的虚影上,四周翻起一阵气浪。

“噗!”施展术法的苗女张口就吐出一道鲜血。吐血后,她的脸上没有丧气之色,反而露出惊喜,叫到:“挡住了!”

但是余道瞧见这一幕,轻笑说:“挡住了?”

滋滋!切割声一时响起。

入窍苗女听见声音,僵硬的转过头。她顿时发现身边人已经倒地,其肉身被毫光切成了数大块,使得现场的血腥味更加浓郁。

“啊!”一些苗女见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忍不住尖叫起来。

入窍苗女惊恐,她望着余道,口中哆嗦叫到:“疯子、疯子!”她颤抖着,扭头便要往身后跑去。

一道悠悠的话声传来:“勿走。”

嗡嗡!一股乌光喷出,直接罩住了入窍苗女。

入窍苗女口中立刻发出恐惧的叫声:“啊啊!”

只见乌光一落下,灵光组成的青铜大钟就像蜡烛遇火一般熔化,转瞬间就消失不见。而毫光趁机激射过去,刺进苗女体内,搅碎了她的内脏。

入窍修士生机强横,即便内脏破碎,也能存活数刻钟。

毫光在刺中苗女之后,没有乘势收割掉她的脑袋,反而折转回去,落到余道的手掌上空。

入窍苗女吐着血,紧盯着余道,不知余道为何不直接杀掉她。但是很快,她便知道原因了。

“啊啊!”现场陡然响起野兽般的嘶吼,入窍苗女惨叫:“杀了我、杀了我!”

乌光笼罩在苗女的肉身上,从外至内,从皮肤到内脏,将一切都化为脓血,将生生炼死。

整个过程,费时刚好五息。

其他人全都面色震怖的盯着这一幕,惨叫声响在她们的耳中,让她们度日如年。青雀儿望见这幕,心中不住的庆幸,身子也隐隐发抖。

倒是白猫乖巧蹲在余道的肩膀上,兴致盎然的观察着。

余道在除掉两个没眼色的入窍苗女后,并没有收回乌光,也没有收回毫光,他让乌光继续飘荡在现场,也让毫光继续在手中跳个不停。

余道打量着现场惊恐的苗女们,轻拍葫芦,复放出一百零八只火鸦。

“哑哑哑!”火鸦出场,立刻鸣叫起来,它们飞行在余道身边,张嘴吐出一口口黑焰,声威赫赫。

火鸦扇动翅膀,卷起了大风,将余道鬓间的墨发吹起,也使得他的道袍飘飘。

淋着大风,余道眼神淡然,他看着在场的苗女,轻声说:

“诸位,可是赞同?”

第一百八十五章 牵丝优伶阴阳蛊

全场苗女战战兢兢的,她们望着坐在高处的余道,口齿僵硬。

余道见久久没有人回答,微微叹息,他轻弹毫光,斩仙刀四周的光芒陡涨五六尺,激射在地上,将岩石射出一个个坑洞。

“啪!”几个刚刚步入胎动期的苗女承受不了,哆嗦着,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奴婢赞同。”她们低着头,一个个身子发颤,声音颤抖的说话。

看见几个苗女跪下,余道的动作微止,他抬眼打量其他人。

有人带头,一大批胎动期的苗女也哆嗦着跪下。

“我赞同。”

“奴婢赞同。”……数十苗女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急忙回答。

瞧见这些的反应,余道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有很多人没有出声,他的表情依旧冷淡。

余道挥手一招,一百零八只火鸦便飞到众女的头上,哑哑叫着,随时准备喷出黑火,烧死这些人。

这下子,剩下的人全都胆颤心惊起来,甭管她们愿不愿意,全都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四个入窍境界的苗女看见四周跪满了人,心中惶恐至极。等快要只剩下她们几个时,其中一个再也顾不得矜持,弯下了自己的腰,伏在地上,颤声的叫到:“我愿臣服。”

这时,另外三个也不敢再犹豫,纷纷伏身,向余道投诚。

近两百苗女,全都哆嗦着伏在地上,撅身向余道低首,口中不敢说一个字。

现场一时间只有火鸦猖狂的叫声响着。

青雀儿望着身前这一幕,目中出现恍惚,即便是冰蚕夫人在时,众人也没有如此奴颜婢膝过。

山顶上再度空荡,余道抬起目光,往山下看去,望见了人潮涌动的街道。

他的心神一时松弛,翻涌起莫大的欢喜。

这苗蛊寨,算是落入他的手中了。

……

在山顶上压服苗女之后,余道便住进了苗蛊寨。

他没有插手苗蛊寨的大小事务,而是按照承诺将寨子交给了青雀儿,并且从底层提拔了一些苗女,让她们顶替之前被打杀的几个人。

就这样,苗蛊寨动荡的度过了一周。

一周之后,诸多苗女也认清现实,不再对冰蚕夫人抱有希望,整个寨子慢慢的回归到正常。

因为封锁消息的缘故,苗蛊寨以外修士虽然感觉有变故发生了,但是并不清楚,街道上的生意也没有受到影响。

话说即便被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苗疆大地上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的事情数不胜数,最多因为苗蛊寨是方圆千里以内的大户,动静会大一些而已。

某日,余道盘膝坐在一方密室之中。

这密室暗藏在山内,乃是苗蛊寨的人使用穿山蛊在岩壁之中掏出来的,有通风口,有暗道,一切都完备。并且因为暗藏在山内的缘故,即便外界有人攻打,一时半会,密室内的人也不会被打扰。

余道调息之后,感觉周身法力涌动,好似有一条河流在体内不停的奔涌。

这时法力充足的表现,也是他修为提升的表现。

余道闭关时,将苗蛊寨积攒的符钱和灵植全都带进了密室。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他除了服用灵物,打熬法力之外,便是用符钱化出来的法力祭炼法器和施展术法。

如此一来,仅仅一个多月,余道便将苗蛊寨积攒数十年的资粮耗掉三分之一,也就是数万枚符钱和价值数万枚符钱的灵植。

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余道也再度打通了八个窍穴,并且将小通禽达理术、小五鬼搬运术、小铜皮铁骨术凝结成符文,种在三个窍穴之中。

也就是说,余道如今共打通十四个窍穴,其中六个窍穴已经种下符文,晋升至入窍中期。

而且虽说他只是入窍中期,但他的实力远超寻常的入窍后期。皆因他在初期时便可凭借手中法器打杀后期的修士,如今已是中期,实力更甚以往。

除了本身的修为之外,余道的本命尸斩仙刀在法力的滋养之下,威力提升了四五倍,只差最后一步就可彻底修成鼻识,将双耳凝实。

度厄葫的提升同样很大,禁制直接增加到十五道,只差两道就可以晋升到下一个层次——对应于修士感应境界。不过因为余道只是用法力在祭炼的原因,度厄葫芦出了原有的能力得到提高,比如空间涨大了三四倍之外,再没有诞生出新的妙效。

等待体内的法力缓缓沉淀下来,余道睁开了眼睛。他睁眼的那一刹那,略昏暗的密室中恍若闪出一道亮光。

“闭关一月有余,实力起码提升了五六倍,不枉我特意跑回来将苗蛊寨捏在手中。”余道心中默默的闪过念头,“但是最大的收获还不是这个。”

余道伸手一翻,手掌心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虫。

这白虫长相精巧,似大米、似桑蚕,肌肤晶莹,内里脏器都隐隐可见,它的头顶上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隆起,竟然有一丝丝龙相。

这只白虫正是余道手中的蚁母,不过它的名字发生变化,不再叫蚁母,而是叫“牵丝优伶阴阳蛊”。

冰蚕夫人化出的白茧被余道收在葫芦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便撕开了白茧,从里面钻出来。钻出时,她浑身无物,身量小巧,就好似一条鱼一般,但是周身密布着寒气,极其神异。

冰蚕夫人钻出后,余道没有注意到,让她差点将葫芦空间内的灵植啃食殆尽。不过等到余道发现她后,她便落入了绝境。

因为冰蚕夫人刚爬出白茧的缘故,它一时间灵智皆失,恍如普通的虫豸野兽。余道确认之后,便准备将它直接打杀掉,令度厄葫芦和斩仙刀分食之,好增加两者的威力。

但是这时蚁母也恰好破茧而出,出现在余道的眼中。

余道望见蚁母,心中念头一动,响起了自己持用的《合蛊术》。

按《合蛊术》所言,蛊虫乃是天地间规则之碎片,可以肆意组成,结成新的蛊虫。余道虽然不怎么相信蛊虫乃是规则碎片,但是他在《妖心种蛊术》中也见到过这个道理,心中便想试一试。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二本命尸

余道使用《合蛊术》中记载的手段,勾动了蚁母和冰蚕之间的火气,令两者厮杀起来。

冰蚕虽然强劲,且颇有奇异,胜过蚁母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在余道的打压之下,它只能认命。就这样,小小的蚁母硬是将炼气第三步的冰蚕夫人咬死。

一朝之内,冰蚕夫人近百年的修行成果,尽数被蚁母窃取。

之后在不要钱似的法力滋养之下,蚁母仅仅沉睡了十几日,便破开虫茧,从里面钻出来。或许是因为蚁母在蜕化的过程中泄露了丝丝生机,使青玉木心得到了滋养,青玉木心在数日内竟然也长出了一根小小的枝丫,彻底焕发生机。

这根枝丫长成之后,蚁母便挂靠在上面,给自己安了一个家。

“你已不再叫‘蚁母’,而叫‘牵丝优伶阴阳蛊’。”余道盯着手中的白虫,从葫芦中取出一本羊皮书。

这羊皮书乃是他初到苗蛊寨时,从一家店铺中买的,上面记载了诸多蛊虫。翻到第五十八页,余道盯着上面的内容细细读了一遍。

“体态晶莹、有龙相,能吐无形之丝。”余道心中再度松一口气,“没错了,它确实是牵丝蛊,七十二种奇虫中的一种。”

话说余道在看到牵丝优伶阴阳蛊的第一眼,便将它认了出来,因为《合蛊术》上面大致记载过一些奇虫的模样。但是《合蛊术》上面的记载太过简陋,余道担心自己会认错,所以翻找出了羊皮书,再次确认一下白虫的身份。

如今重新确认,余道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他望着自己手中好似水晶玉石的牵丝蛊,目中浮现出一丝热切。

天下奇虫异蛊有三十六种上等奇虫,和七十二种下等奇虫之分,前者排名没有先后之分,后者排名有先后之分。

上等奇虫是指天生地养,天地间自然存在的,有着种种神异,传说得之可得长生;而七十二种下等奇虫则是机缘巧合之下,后天诞生出来的,可由修士炼制而出。

下等奇虫因为是后天诞生的,少了一丝先天之意,即便能媲美三十六种上等奇虫,有莫大的威能和妙效,也被认为劣于上等奇虫。

皆因为蛊道开创至今,没有一个蛊道修士以下等奇虫夺得过长生。相反,有人曾凭借三十六中奇虫中的一种或数种,求到了长生。

但是三十六种上等奇虫乃是天生地养之物,可遇而不可求,以此证得长生,也不过是借假修真而已,并没有开创出证得长生的道路。

因此,蛊道至今为止都属于旁门。

想到这里,余道不由遐想,若是他手中的白虫是三十六种奇虫中的一种,他证得长生的可能性会凭空拉高五六成,但他不过能想想而已。

须知三十六种奇虫中的任何一种,都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即便是元神仙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找到、能捉到。

便如其中最令人熟知的一种——真龙。

真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行,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其一生出,便口衔龙珠,相当于炼气士第七层的丹成境界,寿命有万载而法力高深,只需要横跨二三步,便可夺得长生,拥有神魔之力。

而且天地间的真龙数目少之又少,只有证道长生的龙属才有可能诞下,因此真龙一生下来就拥有两位不死神魔护持,它不谋害别人都是好的了,哪里可能被别人谋害。

从古至今,尚无一条真龙落入他人手中。

余道脑中念头浮动,他轻呼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杂念皆数吐出去。

“七十二种下等奇虫,亦是天地间难得之物。牵丝优伶阴阳蛊虽然排名靠后,不过排四十二名,但是妙效神异,值得一用。”

捏着手中轻轻挣扎的白虫,余道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牵丝优伶阴阳蛊共有两大妙效,其一唤作“牵丝”,可凭借无形之丝将生灵操作于鼓掌之中,这种能力不是普通的操纵之术,而是涉及到魂魄的手段。

丝线一旦种下,生灵将就此依附于牵丝优伶阴阳蛊,无论天涯海角、无论生死阴阳,只要牵丝蛊还在,生灵便会臣服于牵丝蛊,为牵丝蛊卖命,无怨无悔。

其二唤作“优伶”,有此能力,牵丝蛊变化万千,能遁入生灵体内以生灵的相貌隐藏自己,使自己免于杀身之祸,宛如凡间的戏子优伶;并且变化之后,牵丝蛊能直接借用手下生灵的手段,称得上是真假难辨。

若是修炼至深处,牵丝蛊还能虚实变换,化阴化阳,借助丝线遁入所有的傀儡体内。

“蚁母乃是蚁中之母,自然能操纵万千的蚁子蚁孙,冰蚕能口吐丝线,也能借此操控他人,都类似于第一种妙效。”余道略微思量着,“而第二种妙效则是牵丝蛊的保命手段,类似于酒虫和噬肠蛊寄生在他人的体内。”

细细思来,余道发现自己能得到这样一只牵丝优伶阴阳蛊,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遐思片刻,余道感觉疲劳感消失很多,便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

忙活大半天之后,余道呼了一口气。他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手中的牵丝优伶阴阳蛊,轻声说:“既然准备妥当。便开始炼制罢。”

余道即刻沉下心神,将法力灌注进白虫的体内。

一时间,昏暗的密室之中响起法力涌动的声音,神异的灵光也在余道的身上闪烁不已。

余道微阖双眸,面色凝重,他这是这炼制自己的第二具本命尸。

修炼《太阴正法》,每一个境界都可以炼制一具本命尸,从而护卫自己,帮助自己追逐长生。

余道如今正处于炼气的第二步——入窍境界,正好可以炼制自己的第二具本命尸,帮助自己求道。牵丝优伶阴阳蛊是天下间少有的奇虫,也值得被他当作本命尸。

并且余道手中也没有修炼本命蛊的道法,他若是想修炼《妖心种蛊术》,就只能用本命尸的法门来收服牵丝优伶阴阳蛊。

以牵丝蛊为本命尸,一举两得。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议事

又七日,山腹中的石门轰然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余道穿着一袭黑色的道袍,脚踩千层底的布鞋,腰上还挂着一尊青玉色的葫芦,他轻笑着,面如冠玉,肤如凝脂,一派仙人道种的风度。

余道刚刚走出密室,候在外面的苗女就发现了他,苗女连忙欠身行礼,表示尊敬。余道随意的点点头,然后问:“青雀儿何在?”

“回老爷,在议事堂。”

得到确切的消息,余道也不劳烦苗女去通报,直接一个术法一甩,往议事堂遁过去。

流光在山间奔行,不到半刻钟,便从后山窜到半山腰连绵的苗寨中。寨子中的诸多苗女看见这遁光,都有些奇怪,但是等余道停下脚步,她们全都反应过来,一个个连忙行礼。

“老爷好。”

“见过老爷。”……

当日山顶上的一幕依旧印在苗女们的脑中,令她们不敢有半点的不敬。余道面对苗女们的行礼,也只是点头,然后便直奔议事堂。

走到议事堂门口外,数个苗女站着,应是在充当着护卫。她们看见有人想闯入议事殿之中,立刻轻喝起来:“大胆!速速退下。”

可是等她们看清是余道,一个个都脸色煞白,嘴唇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老、老爷。”几个苗女惊恐的直接跪在了地上,“老爷赎罪,奴婢认错人了!”她们弯着腰,连看都不敢看余道,只希望余道能宽恕她们。

余道略微扫视,发现跪下的几个苗女都是胎动前期的修为,境界颇为低微,难怪会对他如此恐惧。

“免礼。”也不好多说什么,余道轻摆袖子,淡淡的对着几个苗女说了一句话。

这话让几个苗女心中一阵轻松,只觉得自己的一条性命保下了。但是她们依旧不敢起身,趴在地上不停的叩首,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余道看见眼前这一幕,轻轻摇头,然后抬步往里面走去。没等他走几步,便有人从内里迎面向他小跑过来。

“老爷,您出关了!”青雀望见余道,一脸惊喜的样子。余道在她体内种用念头,她因此能略微感应到余道的行踪。

余道望见青雀儿,虽然知道她是故意在迎逢,但是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笑容。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谁都带了一分笑意。

“可是在议事?”

青雀儿站在余道的身边,双手合十贴在腹部,作婢女状。她听见余道的话,鸟雀啄食一般点头,“是的。今日是寨子一月一度的筹算时间,人员到的很齐。”

听见青雀儿的回答,余道点头说:“正好,我有事跟大家宣布。”

“老爷请!”青雀儿也不问余道要宣布什么事情,赶紧走到前面引路。

两人沿着颇长的甬道往里面走,一连走了百多步,才走到真正议事的地方。由此可以看出,青雀儿是直接飞奔出来的。

堂口被封闭在山腹之中,隔绝了外人的窥视,但是里面一点都不昏暗,手臂般粗细的蜡烛到处摆放着,只要点燃一支,便可照亮半天屋子。同时,堂口里面灵光闪烁,恍如白昼。

此时堂中嗡嗡作响,本该在正经商量事情的苗女们都闲谈着。

“到底发什么了,青雀儿怎么突然出去了?”

“看她一脸的喜色,应不是坏事。”有人猜测到。

还有数人冷言嘲讽:“这厮如此轻视我等,可真是猖狂!”

“若是夫人还在,那个小贱婢早该被掌嘴了!等她回来,定要好好质问她。”……堂中一时吵杂,如鸟雀般争吵着。

脚步声出现在长廊外,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诸位都在。”

听见这声音,议事堂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苗女们眼皮陡跳,全都猛回头望向长廊。当她们看清人影时,心中都咯噔跳了一下。

“竟然是这厮出关了!”

“是这煞星!”她们心中冒出种种念头。

青雀儿落在余道身后,她瞧见众人都发怔,轻咳一声,提醒着轻呼:“老爷。”

这下子,十多个苗女才反应过来,她们背后都渗出冷汗,赶紧弯下身子,恭敬叫到:“见过老爷。”

“免礼。”余道摆了一下袖子,大跨步往堂中的高座走过去。

众苗女瞧见余道走过来,赶紧避开,给余道让出一条道。

余道直接走到高座前,然后坐下了。青雀儿则是一直小步跟在他的身边,充当着自己婢女的角色。

余道坐在高座上,低头台下惶恐不已的苗女们,眼中出现一丝趣味。他不过是杀了一批人而已,这些苗女竟然就对他如此敬畏,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真假也无所谓,余道懒得理会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再理会这些事情。

余道见众人都战战兢兢的,摆手道:“继续议事。”

听见余道的吩咐,苗女们面面相觑,然后硬着头皮道:“是,老爷。”

苗女们本以为余道来这里是想掌控一下寨子的大权,谁知道余道只是安稳的坐在高座上,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事情。即便有事情请示他处理,他也只是伸手指青雀儿,令青雀儿做出回答。

苗蛊寨很大,事物繁杂,但是众人都不是凡人,头脑转的快,处理一件事最多花费个十来息的时间。而且有余道在场,她们也不敢相互撕扯。

余道到来后仅仅两刻钟,苗蛊寨一个月积攒下来的事情就处置完了。其中青雀儿直接参与并做下决定的事情达三十余件,令她着实享受了一把大权在握的感觉。

“老爷,事情议完。”青雀儿凑在余道耳边,小声提醒着。

余道睁开眼,扫视一下台下缄默的苗女们,轻笑说:“甚快。”

苗女们听见余道的打趣,神色犹豫,也不知该不该回应。她们又怕生怕触了余道的霉头,于是只得保持着沉默。

余道也不在意这个,他沉吟一下,忽然对众人说:“贫道来此已有数十日,算是叨扰大家了。”

“今日我有个事情和你们说说。”

听见余道要宣布事情,所有苗女都躬下身子,等待他说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 离去

苗女们都恭敬,称得上是大气儿都不敢喘,只等余道把话说出来。

“三日之后,我便会离开苗蛊寨,前往他处访道。自此,寨子里的一切事务,皆由尔等自行安排和决断。”余道简明扼要的说,“不过,青雀儿须得管些重要的事情。”

这话声一落,堂下的苗女全都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余道。她们完全没有想到,余道要说的事情是这件事。

苗女们仔细回想着自己听见的东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心神一时都恍惚。她们本以为自己会在余道的手下过上屈辱的生活,没想到余道直接就要离开。

数个苗女心脏砰砰动着,喜色几乎都要直接流露出来。她们强压着心中的情绪,抬头偷瞥余道,想要知道余道是不是在说笑。

还有少部分人听见余道说的话,心情都顿凉,有些惶急。

不过这些人全都没有青雀儿的反应要大,青雀儿直接站怔在原地,就像是傻了一般。她呆呆的看着余道,双目失神。

“如何?”余道瞧见众人的反应,说。

“老爷!”听见余道的话声,青雀儿直接叫出来,她揪着自己的衣摆,口中说:“老爷为何要离去,可是嫌弃青雀儿服侍的不够好。”

余道转过头,发现了一脸欲哭无泪的青雀儿,他心中诧异,暗道:“可是在作假?”当即,余道默默运转种在青雀儿体内的念头,感应起来。

结果让余道有些诧异,青雀儿是真的在不舍和惶恐,生怕他立刻就离去。不过余道早已经做下决定,绝对不会因为青雀儿而改变。

他瞅着青雀儿的小脸,想起对方对他的照料,心中忽然浮出一个念头:“要不要将她带在身边?身边正好却一个洒扫之人。”可是这个念头一升起,便就被余道丢开。

说完事情之后,余道也懒得理会众人各色的眼神,起身便要离去。不过他又望见青雀儿欲泣的眼睛,随口说:“叨扰寨子多日,贫道可为寨子解决几件烦心事,尔等可有话要说?”

众多苗女听见余道的话,心中纷纷一惊。

“这煞星竟然还有好心?”

“这厮可是真要离去?”……一时间,众人心中都在嘀咕。

见苗女们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话,余道脸上闪过不耐之色,立刻准备离去。

可是一个人突然怯生生的举起手,道:“老爷,我有话要说。”

余道脚步一止,发现是青雀儿。

“老爷闭关的这段时间,寨子外面有些人不安分,一些姐妹出寨子时受到了袭击,还有几个姐妹至今没有回寨。”

青雀儿稳住自己的呼吸,强自镇定的说:“根据下面一些人传来的消息,应该是有外地的修士来到这里,正在试探寨子。”

其他人见青雀儿开口,也都纷纷出声:“确有此事。”

余道仔细听众人说了一会儿,发现是冰蚕夫人身死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引来了他人对苗蛊寨的觊觎。

这倒也合情合理,偌大的苗蛊寨日进斗金,寨子里面开店的修士都算得上是富贵修士了,更何况整个寨子。而且寨子中的修士虽然多,但是修为最高的者不过是入窍中期,没有一个达到入窍后期的。

想起这个,余道心道:“苗蛊寨本来是有入窍后期修士的,但是有冰蚕夫人在,她们的下场应该不太好。”

修炼《妖心种蛊术》之后,余道方才知道冰蚕夫人为何要管控他人的本命蛊,皆因这些本命蛊实际上就是冰蚕夫人的傀儡。

冰蚕夫人将自己的傀儡赐下,让苗女们以之为本命蛊进行修炼,最后等苗女修行到入窍后期,再攫取她们的修行成果。

因此,这偌大的苗蛊寨,其实就是冰蚕夫人的一处养蛊场。若非余道打杀了冰蚕夫人,现场所有苗女一生的修炼都是在为冰蚕夫人做嫁衣。

在苗女们说出情况之后,余道思忖数息,便应下了。他曾答应要给青雀儿一个造化,正好可以借此高青雀儿在苗蛊寨中的地位,也算成全两人的一段主仆关系。

于是余道暂缓行程,在苗蛊寨中多留了三日。

三日内,苗蛊寨的苗女们为了今后考虑,一时间消弭嫌隙,共同弄出了引蛇出洞的计划,最终将外来修士全都逼了出来。而青雀儿也在其中大放光彩,也让其他苗女对她信服了几分。

第三日,外来修士在苗蛊寨引起骚乱时,余道站在苗蛊寨所在大山的顶上,俯视着混乱的苗蛊寨。他没有直接露面,而是扬手放出了一百零八只燃着黑焰的火鸦,然后便静静的站在山顶巨石上旁观。

仅仅片刻时间,在苗女和火鸦的联手之下,引起骚乱的外来修士就死伤惨重,不剩几个。而一些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修士也被直接火鸦烧死了。

等到最后,唯独剩下两个入窍后期的外来修士时,余道轻轻一呼,一百零八只火鸦便结成火鸦阵,飞腾到山顶之上。

余道踩上火鸦阵,负手背立,道袍随身鼓动。

火鸦托着余道降临到两个入窍后期的修士身前。

两个修士见到火鸦重新归来,且阵型严密时,心中本就惊骇,等他们看到火鸦阵上还站着一个人时,两个人心中再无半点斗志,直接便想抽身离去。

可是这时天边突地传来一声:“道友请留步。”

然后便将一道毫光从乌云般的火鸦阵上飘下,落到两个修士身上,直接击碎两人的护身术法,结果了两人。

两个头颅落下,苗蛊寨的骚乱彻底平息。

众多苗女望着半空之中的余道,全都直呼:“老爷万胜!”

青雀儿站在底下,也怔怔的看着余道。还有数不清的修士匍匐在地,生怕被随手打杀掉。

众多苗女望着半空之中的余道,全都直呼:“老爷万胜!”

青雀儿站在底下,也怔怔的看着余道。还有数不清的修士匍匐在地,生怕被随手打杀掉。。。。。。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丑妇人

天色昏暗,顶上阴沉沉的,一团一团乌云搅和在一起,好似天上神人泼下来的墨汁。

余道踩在火鸦阵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略微沉吟,便降下速度,让火鸦压着树梢飞行。不多时,天上隐隐出现白光,余道赶紧从火鸦阵上跳下来,将火鸦收进葫芦里面。

此刻雷鸣,若是飞行在天上,很可能会遭到雷劈。

余道的修为虽然已经较为深厚,但是无论是他的肉身,还是他的神魂,均经受不起雷霆的劈打。火鸦亦是如此,而且更加不堪。

刚收好火鸦,余道的葫芦就突然一震,然后葫芦口子自行打开,里面蹦出一团白物。一只白猫蹦出葫芦,即刻抓住余道的衣服,然后向上蹿,蹲在了余道的肩膀上。

稚嫩的嗓音出现:“怎地把扁毛们收了进去,可是快到黑河道了?”

余道听见肩膀上白猫的声音,将手拿出袖袍,指了指天上,说:“还未,才走了六七千里。”

白猫仰着头望了一下黑天,眯着眼睛道:“大概还有一半的路程。”她说完,又转头问余道:“你可是真打算去黑河道碰碰运气?”

余道迈着步子,在黝黑怪异的山林中行走着。

山间风声呼啸,呜咽如同鬼哭。四周的林木狰狞摇摆,好似一个个正在张牙舞爪的魑魅。常人在此,随意看去,都能感觉凉气透心而出。

但是余道早已经习惯这种景象,反倒是身边有人和他搭话,让他感到了不适。不过身边说话的也不是人,而是一只猫,挺合乎四周气氛的。

余道听见猫妖的询问,淡淡说:“不是你撺掇我去黑河道的么,怎地反倒迟疑起来?”

白猫听见,抓了抓自己脸颊上的长须,嚷嚷说:“我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嘛。”

余道听见,不欲与她争辩,只是道:“安心,当初姑且是你救了我一命,若是能助你恢复修为,我自会为之。且我一路走来,备受散修之苦,也想找个宗门挂靠一下。”

见余道如此说着,白猫也不好意思起来,她揪了揪余道的鬓角,小声猫叫着:“什么叫姑且救了你一命,若不是你,老娘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余道听着,不再回答,只是说:“刚才飞在天上时,我见前方似乎有一城,可以去避一避。”

两人谈话间,天上就已经落雨。因为已是入夏,不过十几息的功夫,雨珠就自毫毛纤细大小变作芝麻大小。又过了片刻钟,天上已经是大雨。

黄豆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点在树枝上,将一些枯叶都打下。

好在余道从苗蛊寨中新得了几门术法,其中有一门是护身的,暂且可以用来避雨。

撑着灵光罩子,余道头顶上悬了一口青铜钟,一人一猫在大雨之中飞奔起来。

白猫蹲在余道的肩头,扭头看着身外流着的大雨,不知怎地,她感觉眼前的大雨好似一方胜景,如画卷一般展开着。

没有奔走多长时间,绕过两座丘陵,前方就渐渐平坦起来,居然出现小块小块的平地。再往前看去,虽然大雨磅礴,视野受阻,余道眼前一片昏暗,但他将法力运转在双目上,看到了一团黑物。

黑物硕大,如同一座矮山,上面隐隐有着火光,正是他要找的那方小城。

即刻奔过去,走了片刻时间,余道和白猫一起站在城门口子前。他仰头望着身前的城墙,脸色有些怪异。

面前的城墙高不过一丈半,是以土块石块掺杂垒成,表面凹凸不平的,空手便可攀上去。且门洞上不见牌匾,门洞里不见大门。

“虽是苗湘之地,风俗独特,但眼前小城怎么连门都不装?”余道皱眉想着。

白猫见他站在城门外不动,说:“想什么呢,一看就知道这里有怪异,要进就进,不进就走。”

被白猫这么一说,余道心中倒是想着:“如今保命的手段多了几种,倒是可以进去碰碰机缘。就算有诈,身边还有这只白猫在。”

余道开口:“天有大雨,四周昏暗,不妨进去寻个人家住上一宿。”

白猫听见,懒散地滚在他肩膀上,并没有阻止他。见此,余道心中稍安,大跨步往黑城中走去。

但就在要踩进城门时,余道身子定住,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

“不进去了?”白猫问。

余道说:“劳烦,遮掩一下气息,还是扮作凡人比较合适。”

眼前的白猫原本是凝煞境界的大妖,虽然被人打落了境界,但是一身手段还在,尤其善使遮蔽气息的术法。她曾赠给余道的一枚煞钱,就是证明。

听见余道的话,白猫站起身子,咬了一下余道的耳朵,然后便蔫蔫的趴在他肩膀上,道:“好了。”

余道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没有说什么。他从葫芦里面掏出一把油纸伞,踉跄着往城中走去。

进了城中,街道两旁的民居残破,好似久不住人。但是张目往前面望去,城中还是有几盏灯火燃着。

循着灯火,余道在城中走了一刻钟。

走到有灯火的地方,余道方才知道灯火是数根火把。火把插在棚子之中,受风吹着,飘摇动荡,估计燃不了多久。

但是余道走进棚子里,并没有发现人,也没有发现桌子之类的东西。正当他准备放出五鬼,让其在四周查看一下时,雨声中响起脚步声。

余道按捺着,装作不知,只是在棚子中踱步。

“有客人来了。”干枯的声音响起。

余道循目望去,发现一人自雨中走来。

人影走进棚中,站定说:“雨大,老妇这就带客人去投宿。”

说话人是一容貌苍老的妇人,她面色枯黄,额头上还长了一个大瘤子,称得上是丑妇。丑妇手中撑着一把破伞,头上、肩上、脚上,全都是雨水。

余道看着这人,眼皮微抬,他细细打量着,发现眼前丑妇是凡人,体内并无法力。

丑妇没有多说话,转身便往雨中走去,她走的很慢。进了雨中,丑妇人发现余道还站着不动,慢慢的招手,有气无力道:“客人快跟上……”

余道扭着头,看了一下肩上的白猫,发现对方正眯着眼睛打盹。

他略沉吟,低头钻进雨中。

第一百九十章 磨刀声

雨大,丑妇人踩在水洼中,浑身都湿透了,她走在残破的街道上,浑然不觉,一步一步向幽深的地方走去。

余道也是艺高人胆大,紧紧缀在老妇人的身后,没有落下半步。

一连走了数百步,干枯的声音响起:“到店了,客人”

余道听见声音,举着伞,护着肩上的白猫,探头望过去。

一幢二层的阁楼出现在他眼中,阁楼略小,是木质结构,样式和巴蜀地区的不太一样,有些吊脚楼的样子。

丑妇人先走到屋檐底下,然后静静的望着余道,等他上来。

即便余道是个修士,此时被丑妇人这般盯着,心中也升起了渗人的感觉。他面上一笑,装作游方道士的模样打了个稽首,然后低头走上台阶。

老妇人见余道走了上来,这才转动眼珠子,面向紧闭的木门,扣起门上的把手。

啪嗒啪嗒、门把手撞击着木门,“开门。”丑妇人叫着,声音像是老猫一般虚弱。

过了半晌,风吹得丑妇人手中的火把都要熄灭。

“吱呀!”木门忽地向内开,一个提着红灯笼的老汉探出头。

老汉的脸被红灯笼照得发红,有点像是抹了胭脂的纸人木偶,他的眼神十分呆滞,面色干枯,一脸肾水枯竭的模样。

老汉瞅见丑妇人身边的余道,眼睛像是灯花炸裂般亮了一下,他略急促的说:“有客人!”老汉的声音沙哑且虚弱。

余道瞧见老头,略微感应,发现他也是一个凡人。余道轻眯眼睛,面色如常的做了个稽首,说:“贫道路过此地,希望能借宿一晚。”

老汉佝偻着身子,目光紧盯着余道,口中说:“借宿,甚好、甚好。”说完话,他的眼珠子还挂在余道的脸上,一时半会儿挪不开。

余道被老汉盯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口中说:“贫道脸上可有脏物?”对面一个老头,一个老妇人,模样看上去都是五六十岁,应不是觊觎他的容颜。

冷风吹着,灯笼的光飘荡着,突然一声猫叫响起:“喵!”

此情此景响起猫叫声,鬼城阴店的感觉扑面而来。

但是余道脸色没有发生变化,反倒是老汉和丑妇的目光都从他身上跳开,望向余道的肩头。

却是白猫挂在余道的肩膀上,懒懒的叫了一声。

受到白猫的催促,余道试探道:“可否进店?”

老汉这才反应过来,口中含糊道:“进店、进店……”他避开身子,让余道和老妇人向内走。

走进店中,里面依旧昏暗无比,以余道的目力也是几乎不能视物。老汉手中提着一个红灯笼,他转过身后,照亮了店内。

红蒙蒙的光照着,显得有些诡异。

好在小店里面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只是桌子、椅子、酒架子、陶罐陶碗,虽然比一般的店要凄清很多,但桌子上没有积攒下灰尘,反倒是磨得油光,有几分烟火气息。

“老婆子,引客人上楼吧,楼上还有一间房空着。”

丑妇人似乎是不喜说话,得到吩咐便默默引余道走上楼,老汉则是转进店内,不知去忙什么了。

丑妇将余道带到客房前,连钥匙也没给,直接便下楼了。

余道站在门前思量一下。

一路走来,处处都透露着诡异,若是寻常人在此,恐怕早就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宁愿淋着大雨猫在城外,也不肯待在城中,更何况是这间阴森的小店。

他抬头望了望房顶,暗道:“将计就计、欲擒故纵么?”但是他转瞬间就皱眉,“两个凡人而已,随手就能捏死。”

想罢,余道直接踢门而入,走进客房中。

客房中的东西都很齐全,但是太黑,余道寻不到灯盏,只得在桌前默默坐了一会儿,便准备上床就寝。

白猫没有进葫芦,而是直接窝在了床铺上,睡得十分安详。余道见此,心中稍安,有这个曾经的大妖在此,天塌下来也有对方先顶着,他怕什么!

当即,余道将白猫挤到内里,一并躺下,直接睡了起来。

夜已深,窗外响起呼呼的风声呼呼,雨水声也响个不停。

两者合在一起,咵嚓咵嚓的……极其有韵味,很能伴人入睡。

但是数个时辰后,余道忽地睁开眼睛,默默的从床铺上直起身子。

他才起身,白猫便窝在床铺上讲了句:“快去快回。”

余道起身,在房中静静的站着。

咵嚓咵嚓声依旧有,但是声音很小,几乎不可听见。

他默默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此时窗外一片浓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雨水早已经停下,只有风吹着。

盯着漆黑,余道眉头紧锁。

“刺啦!”咵嚓声,每响三下,便有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划响。

这咵嚓声根本就不是风雨吹打声,而更像是磨刀声。

余道想起自己正扮作凡人,担心使用术法会暴露行踪,便只是运转耳力,细细听去。

小店后院有窸窣的声音响起来:“老头子,可是要绑起来杀了?”是丑妇人虚弱的声音。

又有更加虚弱的声音响起来:“你我体弱,不将他绑起来,如何杀得了。若是有药还罢了,但店里面已经没东西了。”

磨刀声一边响着,老汉一边说:“待会我绑住身子,你绑住腿,好好压住他,我捅他的脖子。”

丑妇人絮絮叨叨着:“知了、知了,大半年的功夫,终于可以吃上一餐……”

余道背着手,站在窗户前,目视着窗户外面的漆黑。他没有动用术法,伸手一张,葫芦中掉出一把长剑,落入他手中。然后余道转过身子,点着脚尖,无声息地往楼下走去。

一直摸到后院,余道看见了那一盏红灯笼。

红灯笼挂靠在简陋厨房的门檐上,被冷风吹着,光芒一闪一闪,极其微弱,但它已经是难得的光亮。

“咵嚓、咵嚓……”

磨刀的声音更加清楚,还颇有韵味,一看就是老手。

余道持着剑器,走上前,脚踩在枯红的灯光上。

磨刀声也恰好停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肉汤

后厨窸窣的声音又响起。

丑妇人说:“刀磨好了?”

“磨好呐!拿绳子过来。”老汉的话声中有点兴奋。

余道听见对话,心中蹦出冲进去砍死两人,然后一把火烧了客栈的想法。但是他经历过不少东西,还算沉得住气。

于是他站在门口,悄悄掀开破帘子,往里面看过去。

“压住!使劲儿!”

丑妇人和老汉手中分别拿着绳索,围拢在墙角处,竭力捆绑着一个身影。

身影被惊醒,口中惊叫着,奋力挣扎起来。

“快堵住他的嘴!”老汉惶急的叫到,“别吵到客人了!”

丑妇人听见,连忙跑开,从灶台上面拿了一块黑抹布,往身影口中塞过去。

“吭!吭、吭……”口被堵住,身影嘶叫不出来,只能用鼻子发出哼声,他更加卖力的挣扎,让老汉和丑妇人手忙脚乱的。

好在两个老家伙事先准备了麻绳,趁机捆住了身影,让他像是落入渔网之中猎物,身上的绳子越是挣扎越是收紧。不到片刻,身影的力气就使尽,只得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噗呲!”身影一倒下,皮革贯穿的声音就响起来。“滋!”一股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脖子上喷出来,声音异常清楚。

“快接住,别浪费了!”丑妇人看见血,话声也急促起来。

他们一人找木桶,一人压住被刺穿脖子的身影,忙活的很。

就在两人忙活时,余道已经悄悄走到两人身后。他攥着手中的长剑,冷冷的盯着丑妇人和老汉。

被捅了脖子,地上的身影还在抽搐,丑妇人连忙说:“再捣他几刀子。”

“好咧!”老汉应声,攥着刀子,又在对方脖子上狠狠的捅了几刀。

几刀子下去,身影彻底没劲儿,软软地趴在地上,像是一团死肉。

血水也哗哗的流出来,流进木桶里面,腥味刺鼻至极。两个老家伙看着桶里面的东西,笑的黄牙都咧了出来。

丑妇人笑着说:“明天有口福了!”

“是呀、就是太瘦。”老汉闷声回到,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又说:“再拿一个桶子来装肉。”

身影有点瘦,血水喷了一会儿就喷不出来。丑妇人听见,嘟囔着:“太瘦了。”她抱着木桶,慢慢的转过身。

可是丑妇人刚转过身子,一双发亮的眸子就对上她。

“砰!”她吓得手中木桶直接掉在地上,木桶没有翻倒,但是里面的血水泼了一大半,弄得满地都是血腥味。

老汉听见,赶紧转过身。他手中攥着刀子,警惕的看向身后。

丑妇人看清,迟疑的说:“客、客人。”老汉攥着刀子,眼睛也变回痴呆状。

两人愣了半天,才低声问:“客人下楼干甚?”

话声说出来,足足等了四五个呼吸,才响起回答。

“夜间口渴,下来讨碗茶水喝。”余道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的将剑器背持在身后。

他随意向地下瞥去,发现了那死去的身影。

身影趴在地上,半片身子白花花的,半片身子血淋淋。

仔细瞧过去,却只是一头死猪。死猪是家猪,远比野猪要白净,嘴上也没有獠牙,但是它比野猪还要瘦,皮包骨头的,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多少肉。

“老婆子,快去给客人拿茶水。”老汉赶紧低声吩咐。

“是、是。”丑妇人回过神来,小跑着就要给余道端水,可她刚抬起脚步,又看到了自己脚底下的木桶,顿时犹豫起来。

木桶里面的猪血只剩小半桶,桶身上站满了鲜血,丑妇人手中也满是鲜血。

她在木桶和自己的手上看了看去,小声说:“老头子,还是你去端,我手上脏……”她在腰身上擦了擦手,悄悄地把手缩回背后。

老汉手中正攥着一把锃亮的匕首,寒光闪烁,但是他的手上没有沾上血迹。

听见丑妇人的声音,他慢吞吞的将匕首放到灶台上面,说:“我去拿。”

茶水拿来,余道掩袖饮下。他擦了擦嘴,向两人道谢:“谢谢二老。”

老汉听到,搓着手,咧嘴笑着。丑妇人则是低着头,没有吭声。

余道见两人局促,作了个揖,他指着地上的死猪说:“二老破费了。”然后从袖子中掏出碎银子,轻轻放在灶台上,这才转身离去。

等余道离去后,后厨再度响起杂乱的声音。

两人一起收拾着死猪,丑妇人用破瓷碗将地上积洼的一点血水舀起来,老汉划开死猪的肚子,取出心肝脾肺肾。

余道听见了身后稀里哗啦的声音,他脚步微顿,但是没有转身,而是回到了房中。

一进房中,白猫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跳到余道的肩膀上。它看了看余道反手持着的长剑,诧异的问:“没杀?”

“没杀。”余道坐到桌前,伸指敲着,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这让白猫更加诧异了,她跳到桌子上,转身看了一下余道,然后撑着脑袋开口:“说说?”

余道听见,沉吟一下回答:“此地有点古怪,不宜打草惊蛇。”

白猫听见是这个回答,顿时感到没趣,她应了声,说:“既然如此,便上床睡觉。”白猫直起身子,回头看着余道。

但余道摇头,“你先睡吧。”他本来就没多少心思睡觉。

余道从葫芦里面掏出一个灯盏,用火石点燃,又掏出一本刻印版的、。

白猫看见他这个样子,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跑到床上,而是蜷着身子趴在他手边。

一时间夜里静谧,灯盏释放出昏黄的烛光,暂时驱散了客房中的阴森。

余道看着书,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投入到刻本中。

不多时,四周的黑暗变淡,窗外的风声也停止,已经是接近天明。

客栈四周没有响起鸡鸣声,但是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吱呀!”客房的木门被推开,丑妇人端着一个陶碗走了进来。

“客人,肉汤煮好了,吃一碗暖暖身子。”她将陶碗捧着,放到余道身前。

余道将视线从书上面收回,略微迟疑地看着丑妇人。

肉汤的香味在房中飘荡着,有些诱人,白猫也醒了,眯眼看过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死城

余道叹了口气,吐出:“多谢了。”

“没事儿。”丑妇人听见,开心咧起嘴。

丑妇人露出和善的笑容,但是余道却闭起了眼睛,他轻轻开口:“走好。”

话音一落,余道便拿起插在地上的长剑,直接一剑砍向丑妇人。

长剑虽是凡器,但是余道力大,一剑砍下去,便将丑妇人的身子砍断了。

“砰!”陶瓷碗掉在地板上,滚动着,热汤溅了一地。客房中的肉香味变得更加浓重,升起的血腥味都掩盖不住。

丑妇人倒在地上,身子分开,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她僵硬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丑妇人没有立刻死掉,喉头中还发出咯咯声。

“啪。”陶碗转动着,终于盖在地上。

这声音吸引了余道的注意,他低头看过去,半只煮烂的手掌出现在他的眼中。

白猫站起来,走到桌边望着下面。

余道轻声说:“昨夜我下楼,本以为他们是在商讨谋害我俩的事情,谁知道他们是在杀牲口,要准备今天的伙食。”

“但是当他们第一刀捅下后,血腥味传出来,我才发现他们杀的不是猪。”余道起身,持着手中的长剑,“这种变人为畜的术法甚是高明,差点连我也骗过去。”

“此地颇为诡秘,我本不欲打草惊蛇,但终究看不贯这种食人的货色。”余道走向门外,“我去把那个也杀了。”

说完话,余道便消失在白猫的眼中。白猫见余道消失,只是瞄了瞄地上的半张人手,然后便懒散的趴在桌子上打盹。

老汉虽然有匕首,且手法狠辣,但是对上了余道,也就是一剑的功夫。

余道几乎是刚刚走到后院,便折转身子,走回了客房。

回到客房之后,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忍住收拾尸体的冲动,直接抱起白猫,换了一间客房。

就这样,余道和白猫在客房中呆了半个上午,这才走出了房门。他像是没事儿人一般,打开了客栈的大门,站在门口观察四周的街道。

四周灰蒙蒙的,顶上的日光有些黯淡,余道发现客栈的所在的街道虽然残破,但还是有人气存在,起码街道上有打扫过的痕迹。

余道站在客栈门前,肩膀上落了一只白猫,淡定的张头四顾。

“吱呀!”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是对面的院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影。这身影十分佝偻,是个妇女,约莫三四十岁,她面容枯槁,五官歪斜,甚是丑陋。

丑妇女走出来,怔怔看了余道一会儿。看完后,她没有言语,沉默地拿着笤帚在门前扫起来。

接着一扇扇房门打开,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街道上住的人家不算少,足有几十户,但是走出来的都是妇女,而且样子十分的丑陋。

她们全都怔怔的看了余道数眼,但是又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忙活自己的事情,忙活完后便回到屋子里面。

余道看见这一幕,眉头微皱。

这街道上死气沉沉的,好似走出来的都不是人,而是一个个提线木偶。但是她们身上都有生气,并不是僵尸鬼怪之类的东西。

正对门忽然又走出来一个身影,余道抬眼看过去,发现对方是个男子。男子没有走出庭院,而是有气无力的拖了一张椅子,耷拉着脑袋在院子中晒起太阳。

余道眯眼瞧过去,发现男子脸色灰暗,他的脚步虚浮,双眸无神,特别是脸颊,就像是凹进去一般。不用仔细观察,余道便能看出来这男子是肾水枯竭,体虚精疲。

但是刚刚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妇女并不艳丽,称得上是极其丑陋,应该不是房事过多的缘故。余道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想起什么,便离开客栈,在街道上面走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街道上人家的情况。

街道上有人家住的屋子都打开了大门,就这样敞着,院子里面都躺着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子,而且全是一脸肾水枯竭的模样。

走完了客栈所在的街道,余道往城内走去,他走了三四条街道,发现城中住着的人并不少,每一条街道上都有几十户人家。也就是说这座小城里面的人口不少,至少有万余人。

但让余道诧异的是,城中的男子都不事生产,懒洋洋的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而且也都是一脸肾水枯竭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余道心中立刻就起了心思:“莫不是此地有一个大妖在吸人阳气?”

怀揣着莫名的心思,余道踱步往客栈走回去,他在思量着到底要不要碰这所谓的机缘。一座小城都被对方残害成这个模样了,想必对方的手段颇为了得。

往回走着,余道发现路上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半点活力,连大一点的喧哗声都没有,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是突然,有骡马的声音响起来。

余道抬眼望过去,却是一个车队停在了他所在的客栈门前。

“这城有些残破,找了半天,就发现这个客栈能住人了。”有人说着话。

“城里面有些阴森,要不……换个地方。”

呵斥的声音响起来:“换什么换!走南闯北的,这十万大山哪个地方没有诡异?再说了,出了城就只能住山里面,你还想再碰上妖物?”

余道仔细望过去,发现车队里的人都有些狼狈,身上隐隐带着血迹,应是刚碰上了不好的事情。

“去叫个门,把掌柜的叫出来!”一个领头的吩咐。

这时他们发现余道了,但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理会。

余道思忖一下,走过作了个揖,开口:“诸位可是要住宿?”

呵斥的声音响起来:“换什么换!走南闯北的,这十万大山哪个地方没有诡异?再说了,出了城就只能住山里面,你还想再碰上妖物?”

(防止断更,立刻修改!!!)

余道仔细望过去,发现车队里的人都有些狼狈,身上隐隐带着血迹,应是刚碰上了不好的事情。

“去叫个门,把掌柜的叫出来!”一个领头的吩咐。

这时他们发现余道了,但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理会。

余道思忖一下,走过作了个揖,开口:“诸位可是要住宿?”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女鬼

两人说了会话,领头的人抱拳向余道道谢,他转过身,点了一个提刀客去客栈中查看。

“头儿,死了两个,腰斩,估计是双手大剑……”矮小的提刀客凑在领头汉子身前小声说着。

“怎样,到底是出城还是不出城?”一行人小声议论起来。

“慌甚?”领头人听见车队众人的议论,当即呵斥起来。他看着队伍中的人,喝到:“老六和老李身上都有伤,如果不缓一天,很可能就撑不过去。要是外面再下大雨,我们几个也会够呛!”

车队中的人望望马车上躺着的两个人,都闭拢了嘴巴。领头汉子见此,直接吩咐:“今晚就住在这里,不就死了两个老头么,一个个活得像是没了卵蛋似的。”他说完,直接大跨步往客栈中走去。

有人领头,其他人也连忙牵着马,拖着车,走进客栈和一旁的小院子。

余道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车队共有三辆大车,两辆板车,人数十七人,一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身上有着武力,其中五个人直接练出了劲道,合起手来,连普通的小妖小怪都不惧怕。

他们在客栈之中住下后,派出了人手查看四周的情况,顿时便发现了城中的怪异。这下子,领头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车队中的人好好准备伙食。

等到下午烧火做饭时,车队里面的人没有邀请余道,但是让人盛了一碗米饭给余道送过去,以结个善缘。

就这样,一行人在客栈中过了一个白天。

夜幕来临,天空中再度阴云密布,飘起了雨水,但是雨还小,没有昨天晚上的大。

不过这样让客栈之中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闷,十几个人都好像憋着一口气儿,心中憋得发慌。

有人憋不住,低声说:“又下起劳什子的雨了,幸好没有出城,否则又要淋成落汤鸡。”

“这城真他娘的阴森,一个个都是痨病鬼的样子,想买些油布都没有!”一个年轻的刀客小声抱怨。

客栈的中央燃了一堆篝火,红黄的火光飘动着,驱散了客栈中的阴寒。

余道正靠在二楼的栏杆处,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楼下的众人。

“头儿,那道士在楼上看着。”一个老刀客凑在领头汉子耳边说话。

“我看这道士也有些诡异,说不定客栈里的两个人就是他杀的。”

听见另一人的话,领头汉子当即皱起眉头,他瞥一眼余道,低声呵斥:“少说点,两具尸体都是被人一刀砍断的,想要做到这一点,起码也要练出劲道。”

“今天轮流守夜,大家都警醒点,明天天亮就走。”他顿了顿,又说:“最多还有三日就能回到寨子,大家都加把劲!”

“是。”……一行人应声。

余道站在楼上,看见底下的开始人分批休息,他们围成一个圈,直接在火堆旁边打着地铺,没有人愿意上楼休息。这群人明显对余道也有些警惕,不过余道并不在意。

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漆黑,心想:“城中人全是一副阳气不足的样子,而这里又有十几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想必妖物是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他静静思量一下,转身往客房之中走去。余道已经警告过这些人,算是尽了一点好心,之后便是冷眼旁观,借此窥视妖物的虚实了。

夜渐深,客栈外的风声忽大忽小,但是雨点却慢慢停下。乌云被吹散后,一轮明月出现在小城的顶上。月光倾囊入地,给城中增添了一丝冷意。

余道正点着白烛看书,忽然抬起了头,望向窗外。

不知何时,街道上的人家都打开了房门,好像在迎接什么似的。车队中的人住在一楼,却是没有发现这个情况。

余道放下手中书籍,踱步到窗边,盯着外面看。白猫见他起身,也从桌子上面跳起来,蹲在他的肩膀上。

忽然,街道上面刮起了阴冷的风,风卷着街道,好像将月光都吹动了。

一眨眼间,十几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中央。

身影皆是婀娜姿态,看上去柔弱无骨,脸蛋上覆盖着月光,白皙的好像霜雪。她们五官也端正,虽然算不上是绝美,但是一白遮百丑,已经称当上是艳丽。

这群突然出现的女子相互散开,各自寻觅着人家,脚不沾地的走进了院落中。有三个女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起抬头望了望客栈所在的方向,然后向客栈这边飘过来。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中升起兴趣。这群白衣女子脚不沾地的,浑身阴气浓郁,明显就是鬼魅之身。

“看来就是这群女鬼在吸取阳气。”余道心中思索,“但是还不确定,且仔细查看一二。”

三个女鬼飘荡客栈前,让余道看清了面容。这三个女鬼的神色都有些呆滞,双眼无神,完全不像余道曾经见过的聂小卓等女鬼。

她们飘到客栈门前,轻轻叩起木门。

“有动静!”守夜的刀客按刀低喝。

三个刀客对视一眼,两个人上前,分别站在门的两侧,然后中间一人遥遥喝问门外:“谁在敲门?”

门外并不答话,只是敲着门。

刀客又问了几下,顿时知道自己这些人可能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他们连忙将领头汉子叫起来。

不一会儿,车队中除了两个伤员之外,全都醒了过来。这些人颇有经验,醒来后一字也未说,只是默默的绑好缠带,然后抽出随身的刀刃。

领头的汉子走到客栈门前,皱眉看着木门,不知该不该打开。

敲门的声音继续响着,但是正当领头汉子要说话时,敲门声停下了。

众人警觉,他们身子紧绷,抓着手中的长刀。其中几个武士随时准备割开手掌,将血涂在钢刀之上。

对峙半晌,门外再无半点动静。领头汉子一咬牙,直接喝到:“开门!”

门旁的刀客听见,悄悄走到门前,将手放到把手上,他们呼吸一下,齐用力猛拉木门,将一扇大门完全打开。

街道上的景象立刻出现众人眼中。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吹着,一片清冷的景象。

车队的人都感觉身上的汗毛竖起,心中发寒。但是领头人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发现街上确实是空无一人。

“关门!”客栈大门又被紧紧关上。

“小妖小鬼!”领头汉子讥笑着说。他一摆手,随口道:“一半人继续休息,一半人守夜。”

“是。”周围的人见他镇定,心中都一松。

此时余道站在二楼,笑吟吟的望着这一幕。

只见三道白影站在领头汉子的身后,正直愣愣的盯着他的后脑勺……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火鸦啄鬼

有人转过身,看见了领头汉子身后的三个白影,他们当场愣住,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领头汉子安排好事情,收回长刀往身后走时,三道话声顿时传来:“深夜寂寞,愿与君共修燕好。”

霎时间,领头汉子肌肉紧绷,头发都要被吓得竖起来。他僵硬的转着身子,鼻中的呼吸都停住。

猛地,领头汉子直接大喝一声:“杀!”

他抽出长刀,须发皆张,双目圆睁,竟然一句话也不搭,直接劈砍过去。

随着领头汉子大喝,其他人全都回过神,齐刷刷的抽出了长刀,对准身后的三个白影。

呲呲!刀光闪过,领头汉子迅猛的一刀竟然劈了个空。三道白影脚步一点,便与众人拉开二三丈的距离。

“深夜寂寞,愿与君共修燕好。”单调、没有情绪波动的女声继续响着。三道白影好似一人,后脚跟齐齐飘起,望着客栈之中的众人。

看着自己一刀落空,领头的汉子脸颊上留下冷汗。

“深夜寂寞,愿与君共修燕好。”话声不断重复,好似魔音一般回荡在众人的耳中。

所有人嗓子都发干,几乎一半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恐。他们以往遇见的小妖小鬼,别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身后了,就连车队三丈以内的范围都难以接近。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身上带有煞气,寻常的野鬼哪敢招惹他们!也就是说,突然出现的三个白衣女鬼很可能是厉鬼一类的凶物,几个年轻刀客的双腿都打起摆子了。

这种神出鬼没的东西,远比有形体的妖怪更让人发悚。

“涂血!”不过立即就有人大呼。

其他人听见,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突破在刀刃上面。

钢刀沾染上鲜血,凶煞之气立刻勃发,特别是领头汉子手中的一口环首大刀,刀刃虚晃着,好似泛出一股黑光。

众人都割破了手掌,现场阳刚之意大涨。三个女鬼面对这一幕,脸上呆滞的表情出现些许的变化。她们面对着车队人员,没有退去,但是也没有上前,只是口中不断的重复着:“愿修燕好。”

“修、修甚!”一个刀客吐出一口唾沫,凶厉的盯着三个女鬼。

其他人也为自己打气:“两个小娘皮变成的鬼,竟然还敢吓唬老子。”

领头男子见女鬼不动,且自己一方士气渐渐涨回来。他一咬牙,便喝到:“剁了这三个家伙!”

话一说完,他便提着钢刀,猛扑向三个白影。

其他人得令,一半人迟疑,一半人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见车队的人都扑将上去,剩下的人也赶紧扑过去。

一眨眼,十五个精壮的汉子便将三个娇柔的女鬼围在中央,眼神闪烁。

三个女鬼被围住,面上的呆滞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口中的话声停下了,怔怔的望着四周的人。

“去死!”领头汉子持着大刀狠狠劈下。他这下直接劈中,其他人也砍下,将另外两个女鬼砍中。

“嘭!”三个女鬼被劈中,身子一晃,变作一团烟影。但是还未等众人欢喜,女鬼的身影便再度凝实,出现在众人眼中。

她们抬起惨白的脸庞,望向劈中自己的人,口中继续说:“深夜寂寞……”

“杀!”领头汉子听见,心中惊骇,立刻提刀再度劈砍。

一时间,现场刀光闪闪。三个女鬼没有还手,任由车队中人劈砍着,但是无论劈砍多少次,是哪个女鬼都是毫发未损的样子。

片刻钟后,现场十几人全都呼吸紊乱的看着众人,他们手中刀刃上抹上去的鲜血都已经干了。

“砰!”突然,一个汉子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发生这一幕,三个女鬼停止说话,浑然不顾四周的情况,径直往汉子飘过去。

其他人见状,立刻就想阻止,但是跪在地上的汉子眼中出现恍惚,他跪在地上,竟然直接丢掉手中的钢刀,向着女鬼爬行,“美、美人!”他嘴巴张口,面色呆滞,口水都流了下来。

女鬼捧住汉子的呆滞脸庞,伏身吻过去。

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汉子的脸色煞白起来,变得像是一张纸一样。其他两个女鬼抱住汉子的身体,直接脱掉了汉子下身的衣物。

然后三个女鬼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光着身子,贴上了汉子。

嘤嗯的声音顿时在客栈之中响起来,车队的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受到刺激,一些人的眼睛也红了起来,眼神恍惚的说:“这娘皮真是来献上身子的。”他们迟疑的像三个女鬼靠拢。

火光照耀在三个女鬼的身上,照射出了象牙一般的光色,三具酮体白皙的肌肤映在众人眼中,让众人血脉喷张。

又是数个汉子走上前,挤进去。

霎时间,只剩下五个人还站在原地,艰难的抵抗这诱惑。领头汉子眼中闪着惊恐,他明知道眼前是女鬼在吸取众人的阳气,但是他的内心却极度动摇,不想反抗,向要参与进去。

“苦了这么久,也该耍子一番,不就是一点阳气么!”他心中出现这个念头。

领头汉子身边又响起脚步声,其他四个练出劲道的武士也脸色涨红的走上前了。领头汉子心中的最后一根线崩掉,钢刀掉地,伸手往女鬼扑过去……但是就在他也要挤进去使,乌鸦的叫声响起来:“哑哑哑!”

三头羽毛上带着黑火的乌鸦飞到众人头顶上,然后直接扑下,往三个女鬼抓过去。

“啊!”尖利的叫声顿时响起来。

三个女鬼身子一颤,交合的动作顿时停住。

“哑哑!”三只火鸦啼叫,再度扑向,像是老鹰猎兔一般,利爪狠狠抓向女鬼。

黑红的火焰焚在三个女鬼身上,将三个女鬼烧得惨叫连连。

“哑!”扑杀数次,火鸦更是直接将三个女鬼抓在爪子中,勾了起来,然后落在一旁的柜台、桌子上面啄食。

“啊啊!”女鬼的惨叫声凄厉无比,十五条汉子都奈何不了的女鬼,在火鸦的爪下像是虫豸一般,完全无法反抗。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娶亲

余道站在二楼,看见火鸦啄食着三只女鬼,目中也出现诧异。

乌鸦通灵,火鸦身上的火焰能够伤害到女鬼并不出奇,但是出奇的是火鸦竟然能够以女鬼为食。

三只火鸦不断低头,用鸟喙从女鬼的身上撕下一缕缕黑气,黑气被它们咬在嘴中,像是虫子一般在蠕动,然后直接被三只火鸦吞入腹中。

随着鬼烟下肚,三只火鸦身上燃着的黑焰旺盛了数分。

“啊啊!”女鬼的惨叫声凄厉的响起,让车队众人全都清醒过来。醒来后,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四周,特别是三只身上燃烧着火焰的乌鸦。

“哑哑哑!”三只火鸦一齐嘶鸣,它们展开自己的翅膀,在客栈之中扑扇一下。

黑色的火星从它们的翅膀上面落下,散落在四周上,将木头腐蚀出一个个深深的坑洞。

“哑哑!”火鸦的叫声中充满了欢喜。余道同样惊喜的望着三只火鸦,他清晰的感知到三只火鸦的修为得到了提升。

收服一百零八只火鸦之后,余道一直大力培养着,手中帛书除了帮助妙妙恢复伤势之外,便是作为火鸦血食的提供者。但是火鸦被喂养到胎动后期之后,无论再怎么喂食血精,它们的修为都没有突破的迹象。

余道知道这是火鸦根基不牢的缘故,毕竟寻常妖怪想要修炼到胎动后期,不说二三十年,起码也是要花个近十年的功夫。即便是余道自己,他修炼到胎动后期也花了两三年的时间。

如今火鸦在吞噬了三只女鬼之后,体内的妖气竟然得到了增长,有突破的迹象。

余道看着客栈中的三只火鸦,轻抚颔下,思索起来:“也不知是火鸦本身的天赋,还是牵丝优伶阴阳蛊赋予的能力,抑或是两者的结合……”

余道将第二具本命尸炼制成功之后,立刻就将一百零八只火鸦变成了牵丝蛊的傀儡,并打算用火鸦修炼《妖心种蛊术》,让火鸦为自己凝结术法符文。

但是到目前为止,一百零八只火鸦没有一只突破到入窍境界,所以余道也一直无法用火鸦来修炼术法。如今发现火鸦竟然能吞噬鬼魅增长修为,这让余道十分惊喜。

“若是多吞噬一些,也许就能突破到入窍境界。”余道看着三只神俊无比的火鸦,心中跃跃欲试。

车队的人醒过来后,对客栈中的三只火鸦俯首叩拜,他们脸上惊恐不已,所有人的面色都惨白,也不知是阳气被女鬼吸取了的缘故,还是胆气已经丧尽。

三只火鸦得到余道的命令,没有飞回他的身边,而是站在桌上梳理着自己的翅膀,压根没有理会车队中的人。

“头,我们赶紧走吧!”有人颤声说。

领头汉子听见,同样双手哆嗦着,回到:“走、走,速走!”

他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连夜离开这里。但是当他们要走出客栈时,三只火鸦忽然飞起,拦在他们面前。

“哑哑!”火鸦啼叫两声,便盯着他们不动。

众人看见火鸦血红的眼珠子,后脊背不断冒起凉气。

“乌鸦爷爷!能否让开一条路?”领头汉子硬着头皮上前询问,但是火鸦依旧不理会众人。

众人顿时知道三只火鸦是不想他们离去,他们脸上都出现惶恐之色,惊慌失措起来。但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幕,他们不敢对火鸦有不敬之色,只得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神色呆滞。

不一会儿,竟然有人压制不住心中的惶恐,嚎啕大哭起来。

“阿妈、阿爹!”年轻的刀客直呼自己的双亲。

余道被哭喊声吸引注意,往客栈中看过去,微微摇头。一报还一报,火鸦救了他们,他们自然得偿还火鸦的恩情。

有这些壮汉在此,想必城中的鬼魅就会自发的聚拢过来。甚至还可能钓出幕后的黑手,让余道窥视一下对方的虚实。

哭嚎之后,车队人员好歹经历过诸多事情,他们在领头汉子的安抚中,也渐渐平静下来。不过众人的脸色依旧难看,只是期待着火鸦能护住他们的性命。

等了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女鬼走进客栈中。

余道眉头微皱,他走到窗边,望着街道对面的庭院。就在余道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放出其他火鸦,让它们在城中自行觅食时,街道上面突然响起喇叭唢呐的声音。

“滴滴、巴巴!哐!”还有铜锣、镲的声音。

余道眼皮一抬,立刻循目望过去了。

只见一个个红顶红布的轿子从街道尽头转出,轿子摇摇晃晃的,被轿夫们抬着肩膀上,轻飘飘的好像是纸片制成。

“滴滴、巴巴!”唢呐声越来越接近,是迎亲的曲调。

轿夫的样子也渐渐清晰,一个个唇红脸白,和烧给死者的纸人一模一样。他们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但是一蹦一跳,每次都有三四尺高。

一个个红顶轿子向客栈这里接近,如同一条长蛇蠕动着。

望见这一幕,余道眼中出现兴趣。

“鬼娶亲。”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心想:“也不知是谁在娶亲?还有,娶的对象又是谁……”

余道移动目光,看向客栈中的那些人。

街道上的喜乐传入客栈中,让车队人员全都汗毛竖立,他们脸上再度出现惊恐,一个个坐立不安的,想要走出客栈看看情况,但是又不敢。

“乌鸦、乌鸦!”有人想起火鸦,连忙看向站在门口的三只火鸦。

三只火鸦正转头看着门外,它们忽然哑哑叫唤一声,然后扇动翅膀飞到了房梁上,一副避开的样子。车队人员看见火鸦这番作态,心头一凉,没等他们再喊出声,客栈外的唢呐声突然停下。

“吱呀!”一股阴风从外面卷入客栈中,让篝火差点熄灭。

车队人员抬目望去,一顶顶红色的轿子正摆在客栈门前,整齐无比。轿子旁边站着纸衣小厮、纸衣轿夫,都好像刚刚扎出来一样。

“吉时已到,请新人上轿!”尖细的声音响起来。

一个个涂脂傅粉的媒婆走进客栈中,让客栈中的人毛骨悚然……

第一百九十六章 满城如此

“啪!”有人承受不住面前的惊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客栈中的人,每一个都脸色煞白,双股战战,话都说不出来。领头汉子连刀都拿不稳,一身的武艺好似从未存在过。

“请新人上轿!”

媒婆们鱼贯而入,抬起朱笔墨笔画出来的脸,盯着客栈中的人。媒婆共有十七个,和车队人员的数目相当,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

余道望着底下的情况,轻笑道:“怎么没人来接我?”

他肩膀上的白猫听见,白了他一眼,说:“要不我收了术法?”余道顿时失笑摇头。

纸制媒婆见客栈中人没有动静,点着脚尖,往汉子拉过去。

“不要!”有汉子惊恐的拾起长刀,猛地劈砍过去。

一刀砍中,刺啦一声,媒婆的身子便被划开,露出了里面的竹条竹骨。但是媒婆没有倒地,而是伸出手把住了汉子的手臂。

“死开!”汉子被抓住,惊恐的挥刀大呼。但是媒婆的手就像是粘在他的手臂上,他完全挣脱不开。

不得已,汉子持着长刀,一刀砍向媒婆手臂。刺!媒婆的手臂应声而断。

哗啦刺啦!纸制媒婆被长刀剁碎,散在地上。

望见这一幕,车队众人一怔,随即便是欢喜,其他人连忙挥刀将靠近自己的媒婆剁碎。

霎时间,客栈中满地都是纸片、竹片,好像坟头洒下的纸一般。

未等众人欢喜,剁碎纸制媒婆的人便身子一僵,手中刀刃落地,地上的纸衣忽地飞起来,粘在他们的身上。

“请新人上轿!”一个个壮汉捏着嗓子,尖声叫起来。

他们双脚并拢,手搭在一块,身上披着花花绿绿的纸衣,姿态和刚才的媒婆一般无二。可是余道可以清晰的看到,车队人员眼睛中都带着深深的恐惧,以及绝望。

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点着脚尖,一扭一扭的望着门外走去。

排着队,十七个壮汉走到红顶轿子前面,然后齐齐尖声叫:“新人起步!”

叫声回荡在街道上面,好似夜枭啼叫。

“咔。”街道突然响起轻微的木门转动声,左右人家的丑妇都探出脑袋,看着客栈门前诡异的一幕。她们的眼中没有惊慌、没有诧异,一片麻木,只是盯着红顶轿子看着。

尖声响起:“起轿!”

“哐!滴滴、巴巴!”铜锣敲响,铜镲打响,喇叭唢呐吹响,鼓乐的声音响成一片。十七顶红色的轿子摇摇晃晃,在客栈门前转了一个头,往城中央跳过去。

等迎亲队走出数百步,余道从客栈中走出来,站在门前望着他们转过弯,暂时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客栈中的篝火还在燃烧着,诸多行礼也摆在一边,但是一个人都不剩下了。

思量片刻,余道唤出客栈中的三只火鸦,让它们先追上迎亲队,自己则是背着手,在街道上慢慢的踱步子。

正走着,余道的脚步微滞,他转头往一旁看过去。

隔壁的庭院中,面黄肌瘦的男主人赤身站在院子里面,抱着一个白衣女鬼敦伦,嘤嗯的声音响个不停。

余道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子每撞一下女鬼,脸上的神色就会黯淡一分,但是他的眼睛也会越来越亮,好像沉浸在极乐之中。

一个丑妇人就站在门口,背对着男人和女鬼,紧盯着余道。

余道又走动几步,走到另一个大门敞开的院落前,发现院子的男主人同样抱着一个女鬼,做着敦伦之事。同样也有一个丑妇站在门口,背对着男子和女鬼,怔怔看着街道。当余道走过时,她立刻紧盯向余道,死死地盯着。

一条街,满街几十户人家,全都如此。所有的男主人都在和女鬼敦伦,所有的女主人都蹲在门口,怔怔看着外面,像是在看门一般。

余道往前走着,渐渐发现所有的街道都是这样,也就是说,一座城都是如此。

满城男子,都在被女鬼吸食阳气。

迎亲队穿过了半座城,来到城中心。

城中心有一座宽大的府邸,人站在街道上,根本看不清府邸有多大。轿子一落地,府邸朱红色的大门便自己打开,一盏盏绿油油的鬼火在石灯中点燃。

“新人到!”

十七个壮汉走下轿子,扭扭捏捏的站在朱门前,排成长队,往府邸中走去。

余道站在府邸的正对面,眯眼看着这一幕,他心中正思量该用什么方法探探府邸的虚实。

一整座城都被对方掌握在手中,幕后妖物的修为必然不可小觑,很可能就是炼气三层修为以上的妖物。

忽然,十七人中的最后一人下,他没有跨进府邸,而是转过身,面向余道所在的方向行了一个礼。

“请宾客进府!”

这个情况让余道眼皮一跳,他立马低头看肩膀上的白猫。白猫看见这幕,也瞪大了眼睛。

“请宾客进府!”行礼的人弓着腰,口中呆板的重复。

“要不……风紧、扯呼!”白猫揪着余道的头发,小声叫着。余道听见,皱眉思量一下,摇了摇头。

“既然受到了邀请,自当观礼一番。”余道说,“也好看看,火鸦们今夜到底有没有口服。”

余道却是想清楚了,府邸里面的人如果真的修为极高,能一眼看出他和白猫的修为,就不会只是派出十七顶轿子,而是会将余道一起抬过来。

对方应该是通过火鸦猜到了余道的不凡,但是又看不出来余道的具体修为,所以做出了这个举动。

想清楚,余道一甩衣摆,大踏步的往府邸走过去。

行礼的人见余道走出,这才直起身子,跟在前面的人向府邸深处走去。

快要走进府邸时,余道略微感应了一下火鸦,发现三只火鸦还在,心中更加放心,直接跨了进去。

跨过门槛,余道眼睛的景象陡然变化。

无数灯光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的耳中响起喧哗声。

余道放眼望去,眼中全是大红大紫,上百张木桌摆着,瓜果菜肴数不胜数,一片喜庆的氛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红木台上入洞房

府邸奢华,无数的石灯、亭灯、走马灯点亮,光与影交错着,让府中明亮如白昼。

到处都是人影,众宾客举杯相邀,酒香溢满木桌,划拳声嗡嗡作响,杯盏碰撞的声音叮铃铃敲响,满庭都是欢腾的景象,人声鼎沸。

庭院中就坐的宾客不是纸人、也不是木偶,一个个神色不同,脚步熏熏然,和一般参加酒宴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余道脸色平静,将这一幕默默收入眼中,他继续巡视着,想要找到这场喜宴的主角。

忽然有人走到余道身边,是一个身上穿着纸衣,唇如朱砂眉如墨的妙龄女子,她的皮肤白皙而光滑,脸蛋上傅着绯红的粉末,也不知是活人还是纸偶。

“请宾客上座。”纸衣女子欠身一礼,侧过身子邀请余道进入宴席。

余道略微沉吟,便点头:“带路。”

“诺。”女子柔柔应下,她小步走在前面,引导余道穿过热闹的酒席,来到一方红木台子的下方。

红木台下面只摆了九张桌子,桌子都是檀木制成,呈圆形。此时九张桌子上面都已经坐了人,唯独中间一张桌子正对着红木台的凳子还空着。

纸衣女将余道带到空座前,邀请余道坐下。余道也不客气,一掀衣摆便坐在凳子上面。

“来来来,刘道友请喝!”一个络腮胡侠客抓起牛角酒杯,对着身边一人喝到。

对方立刻回答,然后满口饮下:“喝喝!张兄也喝!”

“和尚快饮酒!”……桌子上面人声嘈杂,宾客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酒。余道落座,他们没怎么搭理。

桌上酒水像是琼浆,一丝丝灵气从表面升腾而起,瓜果被玉刀剖开,汁水亮晶晶,同样是灵气逼人。

这张桌子上的宾客全是修士,而且修为不低,起码也有胎动中期的修为。

余道坐下,略微瞥了一眼另外八张桌子。另外八张桌子上面摆放的同样是灵酒灵果,落座的宾客也是修士。

也就是说,红木台下的座位是专门为修士设置的。与会的修士共有三十六人,其中有两个还是入窍境界的修士。

纸衣女子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余道的身上,像是在尽心服侍余道,又像是在观察余道的表情。

但是余道从进府到落座,无论是看到人声鼎沸的酒宴场景,还是看到与会的众多修士,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不仅是他,连他肩膀上的白猫也是如此。

九张桌子上的修士都在推杯换盏,相互间的气氛十分热烈,唯独余道呆呆的坐在位置上面,不仅没有使用酒水灵果,甚至连双手都没有抬起,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空无一人红木台。

“咿呀咿呀!”婉转悠扬的戏子声音响起来,一道倩影转着圈子,突然出现在红木高台之上。

她头戴紫金冠,脚着珍珠靴,身披绯衣长袍,腰缠蟒纹金带,一手放在身前,一手收在背后,做着挺胸昂扬之态。

“红媒牵,架鹊桥,人生欢喜……千金复求、千金复来、千金复去,红烛烧香脂粉洗妆……”咿呀声响着,男装戏子一振袖袍,在台上演起独角戏。

曲子唱到高潮部分,声调悠长,宛如鹤唳直冲云霄,顿时引得满场喝彩。

“好好!好曲子!”

和余道同桌的修士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大声说好。

就在满院欢腾时,尖细的媒婆声音响起:“请新人上台!”

“咚咚咚!哐!哔哔!”锣鼓喧天,十数种乐器一起作响,将厅中的气氛推向高潮。

十七个身影出现在红木台两侧的阶梯前,这十七人身上都披着凤冠霞帔,脸上扶着脂粉,手指收在袖子中,一副怯生生的新人姿态。

但是十七人身形粗大,嫁衣穿在他们的身上显得极其臌胀,就像是硬塞进去似的。同时,他们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看着红木台,就好似看到了望乡台一般。

“娘子……”红木台上的戏子新郎突然转身,看着台下的十七人,口中柔情呼喊:“请娘子上台,与我~拜堂成亲!”

锣鼓再度猛烈的敲响,唢呐像是不要命的吹奏着。

戏子新郎话音一落,站在红木台前的十七人立刻迈开步子往台上走。他们动作僵硬,好像是皮影戏中被人操控的皮影。

十七人走上台,和戏子新郎相对而站。

有媒婆在一旁尖声呼喊:“一拜天地!”

戏子新郎立刻侧身,长揖到底。而十七个新人的脑袋像是被硬按下一样,同样弯腰行礼。

“二拜高堂!”戏子新郎和十七新人往无人的东南方拜立。

“夫妻对拜!”最后戏子新郎和十七新人面面相对,长揖到底。

三拜完毕,这一场似戏非戏,似礼非礼的成亲便到了尾声。台下的宾客都鼓噪起来:“送入洞房!”

“洞房!”

听见台下的声音,戏子新郎抬起娇美的面孔,对着台下众人露出欢喜的笑容,她眼角流波,神采飞扬,好似真个正处于人生三大喜事中。

“呼呼!”风起云涌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一张张红布撑在杆子上面,被人搬到了红木台上面。转瞬间,台子便被红布遮挡住,只余面向众宾客的一面空着。

立刻,戏子新郎摘下紫金冠,褪下珍珠靴,撕掉自己身上的绯衣袍子,露出一具光滑白皙的酮体,曲线优美。

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戏子新郎的身后,让她极尽魅惑之感,戏子妩媚的瞥视台下宾客,然后捏着嗓子,对十七个新郎叫到:“还请娘子宽衣。”

不待十七个新人有所反应,她踱步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在十七人身上一一划过,十七人身上的彩衣就落地,露出结实的身体。

戏子新郎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惊喜,掩嘴惊呼:“娘子好美!”

台上荒唐的景象倒映在众宾客的眼中,使得宾客们一个个伸头按桌,挤着够着,争相观看台上的场景。

余道抚膝直坐,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趣味……

第一百九十八章 嫁衣女子

幕天席地,红台为床,红巾作帐,戏子新郎袒露着身体,直接和十七个眼神惊恐的壮汉耍子起来。

好似有纣王戏妃的曲目在台上演出,吸引了台下所有宾客的眼神。

唯一遗憾的是,台上的景象虽然尽显风流,但毕竟没有真刀实枪的做过起来,只是红巾翻腾着,戏子新郎在十七个壮汉之间游走来去,小手摸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口中发出低吼声。

余道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丝丝阳气从壮汉们的头顶上升起,被戏子新郎吸到口中,使得她的脸蛋变得更加娇嫩,眼神变得更加富有春意。

不多时,一首曲子便落罢。十七个车队成员全都脸色煞白,眼眶发青,他们佝偻着身子,勉强才能站在红木台上面。

十七人的样子,已经和城中其他男子的模样一般无二,面黄肌瘦、肾水枯竭。

“薄情郎,寡人欢,昨夜鸳鸯被里说缠绵,今宵酒醒话别离……”戏子新郎突地掩面唱将起来。

她光着身子,一步一回头,一步一掩面。

红巾帷幕被撤去,十七个壮汉被小厮拉扯下去,转瞬间,台面便空余她一人。

不知何时,戏子新郎头上戴了一顶长翎官帽,身上穿了一件朱紫官服,她眉眼间的情意全都消失了,面上傅着白粉,再无一丝笑意。

鼓声哀鸣,羌笛幽怨,洞箫悲怆。

曲子终究到了最后一幕,戏子兜着腰间的宽带,踱步走在台上,茫然四顾。

此时台下的宾客也配合的沉默起来,不再说一个字,让欢腾的庭院顿时变得空落落一般。

“啪啪啪!”鼓掌声突然响起来。众人正沉默着,使得掌声尤为吸引人的注意。

数百人立刻转头,紧紧盯向一处地方。

余道正坐在凳子上面,仰头看着台子上的戏子,他继续拊掌,对四周的目光视而不见。

红木台上的戏子也定睛看着余道。

戏子突然掩嘴,轻笑一声,口中道:“多谢恩客。”

轰!四周凝滞的气氛陡然热闹起来,沉默的宾客们立刻议论起来,连忙称赞其刚才曲目的精彩。

余道见四周恢复正常,也收回目光,不再看台上的戏子。但是他一低头,檀木桌前就出现了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

女子看见余道,柔柔弱弱的欠身行了一礼,口中说:“见过官人。”她抬起好看的眸子,盯在余道的脸上便不肯挪开。

女子的模样落在余道眼中,很熟悉,和刚刚台上的一个人相差无几。

这女子,正是红木台上唱词唱曲的戏子新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换下了男装,穿上了嫁衣。

嫁衣女子见余道不理会她,口中又唤了一声:“官人!”

和余道同桌的四个修士立刻放下手中的筷箸,双手按在膝上,沉默不语。相反,余道此时反而伸手拾起桌子上的筷箸,拣择起盘子中的菜肴。

他翻找一下,眼中流露出诧异,说:“竟然真的是美食佳肴,而不是枯枝烂叶!”

嫁衣女子上前一步,嗔怪说:“官人说什么呢,奴家拿里肯拿下作东西招待官人。”顿了顿,她又说:“只有官人盘中才是这样呢。”

嫁衣女子侧过身子,轻轻挥动手中的帕子。

盘子碟子碰撞的声音响起,其他桌子上面的东西瞬间变化,从佳瓜佳果变成了烂泥烂草,从大鱼大肉变成了腐肉腐骨,从琼浆玉液变成了馊水马尿……满庭数百桌酒席,唯有余道身前的这一桌没有发生变化。

余道放下手中的筷箸,抬眼看身前的嫁衣女子,口中说:“姑娘何时看清贫道修为的?”

嫁衣女子眼睛中露出笑意,她捏着金线袖子掩嘴,说:“此地是奴家的府邸,官人一进府中,奴家自然就清楚了。”

余道听见,瞥了一眼肩膀上的白猫。

白猫正安详的蹲在他的肩膀上,一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是余道耳中响起了她细若蚊蝇的声音:“我都说了,风紧、扯呼!”

听见白猫的狡辩,余道收回目光。他沉吟一下,对嫁衣女子说:“贫道正在赶路,昨夜大雨,所以误入了此地。多谢姑娘的今晚款待……姑娘可否让贫道安稳离去?”

嫁衣女子听见余道的话,轻笑起来:“官人住宿一宿,岂能不付一些花酒钱。”她指着盘中的灵瓜灵果,说:“这些都是符钱,奴家可不想做赔本买卖。”

嫁衣女子莞尔一笑,俏生生地伸出五指,说:“官人和奴家做五个晚上的夫妻,奴家便放官人离去。”

她又说:“官人修为高深,一身血气如狼似虎,损失些许阳气并不会对官人的修为有影响,奴家也会小心,绝对不对伤到官人根基的。”

“好吗?”

余道听见,面上不为所动。他轻叹一口气,看着同桌的两个入窍修士,说:“姑娘对这两位道友说过同样的话罢。”

“如今两位道友的魂魄都被姑娘禁锢在此,姑娘又如何能让贫道相信你?”他紧盯着嫁衣女子。

“官人!”嫁衣女子幽怨的白了余道一眼,口中怯怯说:“可不是奴家要害他们性命,实在是……”

她脸上撅着小嘴,“实在是几位官人控制不住自己,和奴家欢好一次后便想欢好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最后脱阳了,方才罢休。“

嫁衣女子揪着衣袖,说:“奴家也吸取了教训,现在娶新官人都只和他们欢好一次,免得误伤了他们的性命。”

“剩下的日子都将他们养在城里面,让手下的小婢们去伺候他们。”

听完嫁衣女子的话,余道沉默不语。

嫁衣女子期待的望着余道,说:“官人是否同意?”

她脸上撅着小嘴,“实在是几位官人控制不住自己,和奴家欢好一次后便想欢好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最后脱阳了,方才罢休。“

嫁衣女子揪着衣袖,说:“奴家也吸取了教训,现在娶新官人都只和他们欢好一次,免得误伤了他们的性命。”

“剩下的日子都将他们养在城里面,让手下的小婢们去伺候他们。”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打杀嫁衣女子

斩仙刀只一线长,悬浮在余道的手掌之上,湛湛生辉。

嫁衣女子看见余道手中的斩仙刀,瞳孔不由一缩,但是她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抚面说:“官人这是想吃霸王餐么?”

余道摇头,回到:“只要姑娘肯放贫道离去,贫道自然不会动手。”

“嘤嘤!”嫁衣女子听见,先是浅笑,后是轻笑,再是大笑不止,“哈哈哈!”

“好个道士,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够爽快!”

她脸色一冷,眉目带煞,好似新换了一张脸,“那就看你能不能走出老娘的屋子。”

嫁衣女子轻拍手,四周场景瞬间变化,一盏盏灯光变成绿油油的鬼火,一个个木桌变成破碎倒塌的墓碑,一个个宾客身子变得虚幻……

余道只觉目中视野陡然黯淡下来,阴冷的感觉刺骨而入,抬眼望去,四周只余他一个人,其他的全都是鬼魂。若是寻常人在此,看到数千条鬼魂望着自己,兴许胆都已经被吓破了。

但余道只是轻笑一声,他的笑声一响,毫光便弹射而出,往嫁衣女子刺过去。

滋滋!阴风被斩仙刀划开,一道光芒直接出现在嫁衣女子的体内,将她的身子划成两半。

嫁衣女子脸上的神情一滞,目中笑意僵住,她完全没有想到余道的法器竟然会如此迅疾、如此锋利。

呲!斩仙刀折转回来,空余身子隐隐变成两半的嫁衣女子。

虽然将对方的身子划成两半,但是余道的脸上不仅没有得意之色,反而连嘴角的轻笑也收了起来。

只见嫁衣女子呆滞片刻,一股阴风刮过,她的身子立刻就合拢起来,一丝伤痕也没有留下。

“果然好法器!”她会过神,咬牙看着余道。

嫁衣女子含愤出手,伸手一张,红色的袖子激射而出,像是决堤的大水,瞬间要将余道淹没住。

但是余道脚尖一点,身子便闪动,只留一个影子落在原地。

红袖卷住檀木桌,紧紧一搅,立刻便将檀木桌绞成碎片,啪咔声响个不停。

余道虽然主动和嫁衣女子翻了脸,但是他心中早已经有了退意。毕竟他的虚实已经被对方瞧出来,若是再斗法下去,很可能会是他被对方给害了。

但此地鬼魂能提升火鸦的修为,余道一时也不忍心退去。当即,他询问肩膀上的白猫妙妙:“你能否瞧破对方的虚实?”

白猫听见余道的话,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对方,有些迟疑的说:“她好像并不是感应境界……只是入窍后期。”

听见这个回答,余道一怔,但随即便是大喜:“当真?”

白猫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下自己的脑袋:“她还不能感应天地,此时的修为必定是弱于感应境界的。”

一朵鬼火猛地袭来,余道立即抽身躲避。

鬼火撞在一个墓碑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青石制成的墓碑瞬间就被烧裂。

余道也掐指一捏,一道术法就使了出去,片片叶片就化作钢刀嫁衣女子割过去。

嫁衣女子猝不及防,被余道反手一击打住,整个人都淋在叶片化作的钢刀之下,好似承受着刀阵剑雨之刑。

滋啦!她身上的红嫁衣顿时被钢刀削去,光滑的身体上也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口子。但是钢刀停住,女子身上鬼火一闪,所有的伤势便消失不见。

你来我往,嫁衣女子和余道斗法,现场土地开裂,墓碑打碎,好个惊人的模样,但是相互间竟然没有伤到对方一丝一毫。

女子的术法击打在余道身上,会被余道的护身术法防住;余道的术法击打在女子身上,所产生伤势转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两人斗了十几回合,心中都暗惊,知道对方不是好相与的货色。

嫁衣女子望着余道,眼中的贪婪之色更加浓重,“此人法力如此雄厚,若是被我吸干,我的修为定会因此大大提升。”

余道心中则是暗自庆幸:“幸好这女子只是炼气第二层,若是到了炼气第三层,岂不是反手就能将我灭掉。”

余道和嫁衣女子斗了这一会儿,在苗蛊寨中产生的一点点傲气彻底消失。他只觉天地宽大,随便一个野外的山精鬼魅都可能具有高深的法力。

他一咬牙:“既然已经试探出对方的虚实,自当迅速斩杀对方,以免出现不测!”

余道一拍葫芦,将斩仙刀收入葫芦中,然后单手持着葫芦,将葫芦放到自己的身前,对准嫁衣女子。

嫁衣女子见余道做出如此举动,心中一惊,警惕起来。她想动手打断余道的动作,但是余道脚底下不停,一直和她拉开距离。

余道眯眼看着十丈开外的嫁衣女子,一手作佛礼,口中吐出:“道友请现身。”

嗡嗡!青玉葫芦兀自颤动,一线线白光从葫芦口子喷出,绽放在四周,好似变成了白烛。

铮铮铮!刀鸣声响起,葫芦里面好似装着千百柄刀剑,正相互撞击着。

嫁衣女子心中感觉不妙,她小手一招,千百朵鬼火好似雨水一般往余道泼过去。

余道感觉形势危急,他不再等斩仙刀缓缓升起,直接抓住葫芦底,把葫青玉葫芦横放,将口子对准嫁衣女子。

余道大喝:“道友请睁眼!”

滋!一线毫光射出,拖行出一道白莹莹的影子,好似天上坠落下的陨星。

铮!

毫光狠狠刺在嫁衣女子的身上,然后其周生数尺长的白光猛地炸裂开,化作千百柄光刀,切割着嫁衣女子的身体。

瞬间,嫁衣女子便被白光剁成碎片。

但是毫光依旧停留原地,并没有收回。它不断闪动,让嫁衣女子想要愈合的躯体死死恢复不了。

这时,余道才确认嫁衣女子也是鬼魅之身,只是她的修为高深,鬼躯竟然看起来和血肉之躯没什么区别。

“啊啊啊!”嫁衣女子惨叫着,好像在承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

余道冷眼看着这一幕,加大法力的灌输,让斩仙刀周身的白光高涨,要乘势灭掉嫁衣女鬼。

嫁衣女鬼承受斩仙刀切割整整十几息的时间,最后噗的一声,或作一团青烟,溃散开,想要逃遁走。

但是余道见此,立刻轻拍葫芦,葫芦当即吐出一团乌光。

嗖!乌光涌上去,将青烟卷住,然后便缩回葫芦里面。

随即葫芦嗡嗡颤动,好似在消化大补之物。

余道见此,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招回斩仙刀,轻轻摇了摇葫芦。

“幸好斩仙刀和度厄葫都不是吃素的。”

打杀了女鬼,余道望着四周的坟茔,正准备唤出火鸦,让它们涨涨修为。

但是一声厉喝再度响起:“道士,你好狠!!”

第二百章 火鸦晋升

余道的手指一颤,这厉喝声听在他的耳中颇为熟悉,仔细一思索,正是刚才被他打成青烟的嫁衣女鬼。

余道撒手一放,斩仙刀立刻在他的身子周围盘旋。

一道道虚影从坟茔上面冒出,好似雨后春笋一般,放目看过去,上千鬼魂再度现身,全都抬起阴沉的眼睛,直视余道。

“道士,你好狠、你好狠!”

余道左耳边响起女鬼的呼声,右耳边也响起女鬼的呼声。

他定住心神往自己身边瞥过去,惊悚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中。

只见近处鬼魂的身体突然发生变化,他们的面孔扭曲着,竟然渐渐变成了嫁衣女鬼的模样。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百个,数千只鬼魂,不断的变成嫁衣女鬼的模样。它们变化之后全都张着脸,含恨的盯着余道。

饶是余道胆大妄为,此时见到这一幕,他的头皮也隐隐发麻。

“想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手段。”

余道压箱底的手段是斩仙刀和度厄葫,而嫁衣女鬼的杀手锏则是手下的数千只鬼魂。

数千只被她禁锢在此的鬼魂,其实都是她的替身,无论她的躯体是被人打散还是被人镇压,只要她手下还有一只鬼魂存在,她便可借壳重生。

如此一来,嫁衣女鬼磨也能磨死敌人。

“啊啊!”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一只女鬼向余道扑上来。

余道当即放出斩仙刀,一刀将扑上前的女鬼斩杀掉。

“啊!”第二只女鬼又扑上来,斩仙刀一闪而过,再度将女鬼斩掉。

葫芦也不断的吐出乌光,将被斩成青烟的鬼魂收入葫芦中。

但是一只杀掉,第二只又复来,短短三息的功夫,余道便打杀了十多条女鬼。这还是单只女鬼的实力要比之前弱很多的缘故,否则他斩杀一只都要花费很长时间。

“啊啊啊!”

满庭鬼魂皆数变成嫁衣女鬼的面孔,她们哀嚎着,不再犹豫,全都一起往余道扑过来。

现场阴风嗖嗖,寒气逼人。

诸多女鬼像是蚁群一般,要活生生咬死余道。

余道见此,牙关紧咬,他收起葫芦,立刻脚尖点地,要赶紧逃离这里。

打不过就跑,保命的不二法则。

可是千百只女鬼围绕在四周,她们以头撞余道,将余道的护身术法撞得灵光闪闪。幸好余道早已经将小铜皮铁骨术凝练成符文,且又学了两手其他的护身术法,否则他身外的灵光早就破碎了。

“啊啊!”尖利的鬼哭声不断响起,让余道心神动摇。

正当余道沉不住气,准备开口向白猫求救时,火鸦的叫声突然响起来。

“哑哑哑!”三只火鸦突然窜到余道身边,它们爪撕嘴啄,每抓住一条鬼魂,便是撕成碎片,然后吞入腹中。

火鸦虽然被余道种下了念头,也被牵丝优伶阴阳蛊种下了无形丝,但是它们的灵智并没有受损,此时看见余道被女鬼包围,立刻上前救阵起来。

白猫蹲着余道的肩膀上,看着被大群女鬼围住,却依旧在厮杀的火鸦,口中也是啧啧称奇,“道士,你这宠物不错!”

余道见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暗恼说:“贫道从不轻易收宠物。”

白猫没有听懂,点头道:“自然要精挑细选。”

余道不再理会白猫,他被三只火鸦提醒,想到自己的葫芦里面还有百余只火鸦,当即轻怕葫芦,唤到:“快快出来!”

“哑哑哑!”乌鸦的叫声一声响起。

一百零五只火鸦从葫芦口子里面冲出来,飞行在余道的四周,猛烈的闪动翅膀。

“哑哑哑哑哑!”一时间,火鸦的叫声响彻四周,一百零八只火鸦飞在天上,好似一团浓重的乌云。

这些火鸦鸟喙尖锐,如鹰类一般向下弯曲,爪像是一把把铁钩,闪烁着寒光,尤其是它们身上燃烧着一丝丝黑红的火焰,神俊无比。

一百零八只火鸦飞出,余道的压力骤减。

“哑哑!”火鸦们立刻开始啄食四周的女鬼。

它们每捉住一只,若是太弱,便一口吞掉;若是有点强,便和同伴一起将女鬼撕开,各自吞下一缕;至于过于强横的,自然有余道使出斩仙刀,帮助它们打杀女鬼。

一时间,形势得到逆转。

余道依仗着自己手下的这群火鸦,竟然开始主动打杀女鬼。

余道此时才知道,麾下有帮手竟是这般的爽快。

火鸦每吞下一只或数只女鬼,它身上的黑焰便会涨大数分,血红的眼珠子也变得更加鲜艳。

片刻间,四周的女鬼便消散数百只,使得一百零八只火鸦身上的黑焰熊熊燃烧,它们飞行在半空之中,竟然真的组成了一道火烧云。

“哑哑!”这时火鸦也学到了,它们结成阵型,一起扑击女鬼。每扑一次,它们便会打杀数十条女鬼,然后一齐吞食,一息间便将十数条女鬼吞入腹中。

“呱呱!”突然有嘹亮的叫声响起。

余道眼皮一抬,往火鸦阵当中最大的一只看过去。

只见它身上的羽翼忽地燃烧起来,瞬间就变作一团灰烬。但是它没有从半空中掉下来。一缕缕黑焰变成羽毛状,附在它的翅膀上,帮助它腾空。

“呱!”这只火鸦再度啼叫一声,羽毛长出,身上的火焰陡然闪亮,从黑焰变成了暗红色。

余道盯着这只火鸦,眼中出现欣喜:“竟然突破了!”

随着一只火鸦突破到入窍境界,其他火鸦身上的黑焰也陡涨。

呼!现场女鬼的目数迅速减少起来,不再需要余道插手,火鸦们在入窍火鸦的带领下,迅速捕食剩下的女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百零八只火鸦已经尝到鬼魂的甜头,此时凶焰腾起,不将满庭的女鬼食尽,不肯罢休!

上千只女鬼,若是一人面对,即便是余道也不得不退避,但此时是一百零八只火鸦面对。

两者单个的实力差不多,且火鸦天生克制鬼魅,又有余道的插手,便使得火鸦们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啊啊啊!”嫁衣女鬼也反应过来,想要避开火鸦的锋芒。

但是火鸦一双血眼紧盯着庭中女鬼,使得她们即便遁入坟茔中,也会被活活烧出来。

一时间,数千只女鬼,好似专门为一百零八只火鸦准备的口粮。

“哑哑哑哑哑……呱呱呱!”

一只火鸦身上的黑焰变成暗红色、两只火鸦身上的黑焰变成暗红色、三只、四只……八只、九只……一千多只女鬼被火鸦吞进腹中,十五只火鸦晋升为入窍境界!

“啊啊!”女鬼的惨叫声凄厉无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厉之气,她们惊慌失措,拼死躲避。

余道就站在厅中,袖手而立。

一百零八只火鸦围绕在余道身边,将他的道袍掀得飘飞,发丝掀得披散,同时有点点火雨落下,煞是神异……

第二百零一章 万民请命

一刻之内,形势逆转,残存的千余只女鬼狼奔猪突,她们疯狂尖叫着,脸上的神色狰狞而恐怖。

余道此时瞧出来了,随着女鬼数目的减少,嫁衣女鬼的神智似乎受到了打击。刚开始她还能时不时的反扑火鸦,若非有余道插手,火鸦早就被她斩杀大部分了。

但是现在,女鬼就好像野兽一般,除了咆哮和撕咬之外,再不会使出其他的法子来攻击火鸦。即便是逃跑,她们也都像是无头鼠辈一般,抱头乱窜,最终被火鸦撵上,然后撕碎。

“哑哑哑!”火鸦们欣喜的叫着。

城中还有千余只女鬼,有了前面的女鬼垫肚子,火鸦群中最起码还能晋升二十只。也就是说,等火鸦群彻底吞噬嫁衣女鬼之后,余道将会得到三十五只以上的入窍火鸦。

如此一股势力,已经五六倍于苗蛊寨。

虽说火鸦因为提升过快的缘故,根基浅薄,丹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是余道豢养它们又不是为了培养长生种子,只是为了用它们看家护院、打杀敌人。

等这些火鸦入窍之后,余道再借此修行《妖心种蛊术》,又能加快自己入窍阶段的修行。

如此一份大礼,使得余道看场中狰狞而恐怖的女鬼都感觉顺眼起来。

火鸦们继续捕食着庭中残存的女鬼,它们捕食的效率越来越高,估计最多再有半刻钟,女鬼就会被火鸦群吞噬一空。

但就在余道以为大局已定时,墓地之外出现了变故。

“啊!”凄厉的叫声在小城上空回荡,好似有千百只女鬼分散在城中各个地方哀嚎。

余道微怔,随即便想起正在吸取城中男子阳气的那些女鬼。除了墓地上的女鬼,城内还有上千只女鬼。

余道不惊反喜,有斩仙刀和火鸦在手,即便再来一两千,也不过是给火鸦送口粮。

凄厉的叫声越来越近,城里面的女鬼纷纷奔向城中心,似乎要合力打杀余道。

鬼哭好似飓风一般,席卷了整座城池。

余道站在城中心,望向墓地之外。当上千只女鬼再度奔过来时,即便余道早有准备,瞳孔也不由地骤缩。

放目看过去,果真有两千只女鬼挤在一起,尖叫着向余道飞扑过来。

数千只女鬼聚成浪潮,排山倒海的涌过来。

“啊啊啊!”鬼哭声更加惨烈,有震动人心神,让人难以凝聚法力的作用。

数千只女鬼沿着街道冲到城中墓地,墓地中残存的千余女鬼也立刻咆哮,两者合二为一,将半座城池直接变成鬼城。

余道怔怔的看着四周,无数女鬼飞在他的身边,若非有火鸦阻挡着,她们早就蚁附而上,将余道啃食致死。

“哑哑哑!”火鸦同样嘶吼起来。

“负心汉!我要你死!”嫁衣女鬼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如此多的女鬼汇聚在一起,她的神智再度恢复了一丝。

不过嫁衣女鬼依旧疯狂且混乱,她将余道误以为是他人。

“我要食你肉、喝你血、啃你骨头!”嫁衣女鬼的咆哮声回荡在四周。

余道听见她的咆哮心中冷笑:“既然能打杀你一次,自然能打杀你两次。”

余道不再袖手旁观,直接唤出斩仙刀,并将度厄葫持着手中,他调动四周的火鸦,大力斩杀起四周的女鬼。

风云呼啸的声音在鬼城中响动。

余道站在数千女鬼的正中心,一手托着葫芦,一手掐着手诀。

他仰天视看,犹如操着一柄暗红的拂尘,搅动着半空中的鬼浪。拂尘的尾部是火鸦,柄是斩仙刀,每搅动一次,便有数百只女鬼陨落。

鬼火在半空中不停闪烁,闪烁一次便代表着一只女鬼消亡,此时鬼城上空无数绿色的光点跳动,竟然好像天上的银河流淌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鬼神哭嚎。

嫁衣女鬼哀泣,口中直呼:“官人、官人!官人……”

余道听见她口中的话,面色更加淡漠,他持着手中的火鸦阵,大肆捕杀四周的女鬼,并将其化作斩仙刀、度厄葫、火鸦的养料。

经此一役,不仅火鸦会得到提升,余道的斩仙刀和度厄葫同样会获得不小的好处。

“官人救我!官人救我!”嫁衣女鬼哭声凄厉。

“哑哑哑!”与她相对应的是火鸦们兴奋的叫声。

一百零八只火鸦中已有三十只蹦到入窍境界,而现场的女鬼再次只剩千余只。

余道乘胜追击,加大法力灌注,他将数千枚符钱化成无穷的法力,然后输送到度厄斩仙葫和火鸦的体内。

只要再有百息时间,余道就能将此地数千女鬼铲除干净。

忽然,女鬼浪潮之外再度响起呼声:“道长住手!”

“道长请收手!”……男子的呼声在墓地之外响起。

余道诧异,抬眼看过去。

只见数千男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墓地外面,纷纷招手大呼。

他们看见余道,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请道长放过娘子!我愿为道长做牛做马。”

“小生恳请道长给娘子一条生路!”

“娘子,娘子!”……

听见这些呼声,余道直接怔住,他迟疑的看了看满街跪满的男子,然后又看向四周的女鬼。

“官人救我!”见有人呼喊,女鬼的哭泣声更加凄婉。

有男子面色痛苦的喊:“娘子勿忧!为夫这就救你出来!”

“道士!还不快放了娘子!”还有男子直接指着余道的鼻子喝骂。

余道仔细看了看墓地外的情况,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

被嫁衣女鬼当猪养的数千男子,竟然跪倒在墓地前替嫁衣女鬼求情。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眶乌青,此时牙关打颤,不停的喘息着,从家中跑到城中心,就已经要了他们的半条命。

“道士!你若不肯放了娘子,我咬死你!”一个书生模样的梗着脖子叫。

“臭道士,快快滚出此城!”……

众男子见余道一时不回答,竟然直接喝骂起来。

余道定定心神,指着外面黑压压的人头,问:“尔等让我放了这妖孽?”

千人齐声回答:“是,否则……”

话声太杂乱,余道听不清,直接问:“否则怎样?”

“我就撞死在此!”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无数人咒骂起余道。

余道沉默下来……

第二百零二章 触线者,死

余道不知道这些凡人到底是被嫁衣女鬼迷惑了,还是留恋于和女鬼欢好时的快乐,最终日久生情。

但是这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余道只是看了数千凡人一眼,然后便集中精神,打杀起剩下的女鬼。他想赶快打杀掉嫁衣女鬼,然后去接收对方的遗产。

数千凡人见余道不理会他们,终于有了点骨气,不断有人站起来,指着余道骂:“臭道士!”

“贼厮鸟!”……恶毒的话从他们口中喷出来,让余道的眉头微皱。

不过余道正在打杀嫁衣女鬼,直接忽视掉他们的骂声,只等结束之后再去教训他们。

“官人!”嫁衣女鬼更加凄惨的叫起来。

“娘子!”女鬼每呼唤一声,街道上就响起数千男子哀痛的呼应声。

呼声此起彼伏,犹如大河两岸有雌雄的鸳鸯在相互悲啼。

站起来的男子目眦尽裂,恨不得生食余道的血肉;跪下的男子顶礼叩拜,只希望余道能放过女鬼一命。

余道受到他们的干扰,再度眯眼看过去,他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杀机。

忽然,余道的眼皮一抬,他在街道的尽头又看见了人群。

一群丑妇瑟缩着,掉在数千男子的身后,看着男子们叩拜、喝骂。她们的眼神不再麻木,而是复杂又难言。

一边是女鬼,虽然貌美,但是蛇蝎心肠,且食人阳气;另一边是丑妇,虽然相貌丑陋,但是尽心照料男子,莫敢不从。

可数千男子都无视身后的丑妇人,拼死为谋害自己的女鬼求情。

余道望见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

“贼子!我和你拼了!”一个男子突然站起身,猛冲向墓地。他双手攥紧,咬牙切齿着,似乎要和余道决一死战。

余道低眼看过去,眼中闪过趣味,他唤下斩仙刀,准备给这人一个腰斩。

但就在余道要动手的时候,一只女鬼突然从天上扑下来,直接扑上男子的身体。

“啊!”男子的惨叫声立刻响起。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男子的身体迅速消瘦,瞬间只剩下皮包骨头,他的眼睛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口中喃喃呼到:“娘、娘子……”

吸食掉男子一身血肉和阳气之后,女鬼的身顿时子凝实很多,她转过身,看也不看倒地的男子一眼,再度往余道扑过去。

其他男子看到该名男子倒地,竟然没有退缩的想法,依旧一个个脸色涨红着,攥紧拳头冲向余道。

“官人!官人救我!”女鬼的泣声更加清晰,仿佛挠在每个人的心中。

“臭道士,还我娘子来!”

“娘子!我来救你了!”……一大群人往墓地中跑过来,眼睛隐隐发红。

“啊啊!”一声声惨叫响起来,但是他们的脚步依旧不停下,一人接一人,挤着赶着扑向余道。

一只只女鬼落在男子的身上,获得男子一身的血肉和阳气。

霎时间,四周女鬼的实力增强,让余道受到的压力骤长。

“哈哈哈!”吸收近千人的血肉之后,嫁衣女鬼的神智再度恢复,她大笑着:“道士,此地有近万凡人,你若不离去,我便将他们吸食干净。如此一来,便是你害死了这近万人。”

“而且等我吸食干净之后,你也要死在的手上。”

厉笑数声,嫁衣女鬼的话声一转:“道士!我这些食粮养起来也不容易,不如你我就此打和?”

听见嫁衣女鬼的话声,余道面上冷笑,但是心底里暗皱眉。

数千个凡人跑到这里,一下子便让嫁衣女鬼缓过劲来,若是真的等女鬼将数千凡人吸食干净,兴致可能又要逆转了。

恰在此时,白猫妙妙趴在他的肩膀上,突然说:“小道士,快快做决定。这鬼魅逢此一遭,竟然有触动天地的迹象。”

余道顿时愕然。

白猫还在说:“她若是吸掉数千凡人的血气,极有可能会突破至炼气第三层感应境界。”

白猫说完,余道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嫁衣女鬼的突破之机。

想必嫁衣女鬼正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所以才和余道讲和,打算稳妥为主,突破之后再找余道的麻烦。

天色昏暗,阴风阵阵。

余道沉下心来,果真感应到四周天地有了一丝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了触动,要和女鬼发生共鸣。

“哑哑哑!”火鸦飞行在四周,遭遇到的阻力也变大起来。但是它们依旧竭力护住余道,不让女鬼打扰到余道一丝一毫。

“娘子!”墓地外的男子还在涌向此地,好似飞蛾扑火一般,致死不休。

“哈哈哈!”嫁衣女鬼的厉笑声原来越大。

“道士,快快住手!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四周声音嘈杂,余道微闭眼睛,嘴角露出也一丝轻笑。他划开斩仙刀,然后轻轻一甩,斩仙刀顿时往某地飞过去。

呲呲呲!肌体被斩断的声音响起一片。

“啊啊!”惨叫传来。

涌向墓地的人群顿时像被收割的稻子,扶倒一大片,足有近百人。

余道冷笑的看着四周的女鬼,开口:“你能杀得,我如何杀不得?”

“哈……”嫁衣女鬼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本以为余道身为人,会对近万的凡人心生怜悯,最后不得不退去。

没想到余道比她还狠,一刀就砍死近百人。

“咔!”墓地外的男子们纷纷打了个哆嗦,他们看着面前近百具变成两截的尸体,眼睛里面终于出现一丝恐惧。

“妖、妖道……”他们口中的话声都变得颤抖起来。

嫁衣女鬼见此一幕,赶紧呼喊:“官人、官人帮我!奴家不想死……”呼声悲戚,哀怨无比。

迟疑的男子们眼眶再度一红,他们目中出现回忆,一咬牙,再度迈步往墓地中冲来。

“妖道,吾与汝俱亡!”

“娘子,为夫救你!”……他们一个个大义凛然,双腿发抖,往墓地走着。

余道嗤笑一声,随手一划,斩仙刀便飘飞在墓地周围,瞬间收割数百人头。

人头掉了一地,画成一个圈,恰好将墓地包围在中间。

余道环视着惊恐的男子们,口中淡漠说:“过此线者,死。”

第二百零三章 万人尽没(两章合并)

数千男子的脚步顿时一僵,他们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人头,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煞白,一个个牙关打颤,心底里虽然还想继续前进,但是身子再也挪动不了。

“官人!官人!”女鬼悲呼声更加凄凉。

但是数千男子全都被拦在人头线之外,没有一个人再挪动步子。即便他们眼眶发红,心底不断涌起冲动,眼前的鲜红依旧将他们的心脏淋了个冰凉。

余道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目中充满了嘲讽,他扭头,再不看城中男子,而是打杀起残存的嫁衣女鬼。

嫁衣女鬼见到城中男子被余道吓住,声音真的惊恐起来,她可不想失去突破的机会。当即,嫁衣女鬼尖叫起来:“我好恨!好恨!”

“死、你们全都要死!”

“啊啊啊!”一千只女鬼尖叫着,惨绿的鬼火忽地在她们身上点燃。

鬼哭的声音像是狂风,席卷了整座小城。

一千只自焚的女鬼突然汇聚在一起,结成人形,它周身冒着绿色的鬼火,拔地而起,身高十数丈,面目狰狞无比。

“想要玉石俱焚么?”余道眯着眼睛,看着气势不断上升的嫁衣女鬼。

“死死!”嫁衣女鬼变化成巨鬼模样,神智似乎再度失去,口中不断的嘶吼着:“我好恨、好恨!”

“凭什么要烧死我!凭什么!”

“毋视我为人,我便不再为人……啊啊啊!杀尽负心汉……杀!!”

巨鬼胡言乱语,神智彻底失去。不过它依旧记得余道,咆哮着要杀死余道。巨鬼伸出一只手掌,要拍死余道。

“哑哑哑!”火鸦立刻飞上去,口中吐出黑焰,一起焚烧巨鬼。

“死、死!”巨鬼不管不顾,一心要杀掉余道。

但是余道运转术法,身子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愚蠢,真以为我会和你硬拼么?”余道眼中闪过讥讽,他踩上飞过来的火鸦,直接蹦上半空,消失在墓园中。

当余道再次现身时,他已经落在了数千男子的身后,隔着数千男子,和巨鬼遥遥对视。

“吼!”巨鬼嘶吼,愤怒的盯着余道,它想冲出墓地,直接打杀余道。

但是当它一只脚踏出墓地时,它身上的鬼火陡然黯淡数分,气势一下子降落。不得已,巨鬼将身子再次收进了墓地之中。

“果真如此。”余道踩着火鸦,站在半空之中。

先前嫁衣女鬼诱惑男子时,余道就在奇怪她为什么不主动扑出墓地,而非要让那些男子扑进来。原来一旦离开墓地,她的实力就会迅速衰落,也不知是修炼出现了问题,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一只地缚灵。

“呱呱!”三十只突破到入窍境界的火鸦也飞出墓地,环绕在余道身边飞行。

此时敌人势大,自当避其锋锐,待时而动。

白猫站在余道的肩头,紧紧抓着余道飘飞的头发,说:“小道士,我发现你甚是狡诈?”

“嗯?”听见白猫说话,余道顾看她,目中疑惑。

“苗蛊寨的贱人谋害老娘时你也是这样,站在一旁等打得差不多了才站出来。”白猫悲愤的叫到:“现在你又玩这一手?”

余道听见,哑然失笑,难不成非要上去和人硬碰硬?白猫也只是叫一叫,没有真要余道上去做过。

“娘、娘子?”底下凡人看着面前狰狞巨大的鬼物,吓得心惊胆颤,一个个哆嗦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人迟疑的问着:“这、这是娘子?”

旁边的人同样瞪大了眼睛盯着巨鬼,好似清醒过来,口中喃喃呼到:“不、这不是娘子。”

“娘子呢?”数千男子惊恐的呼起来,“还我娘子!”

“娘子,她就是娘子。”有人大呼,“娘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你!”这人大呼着,直接奔进墓地中,要和巨鬼相拥。

余道看着底下这群凡人的表现,心中也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嫁衣女鬼变成这幅模样之后,他们会从迷惑之中清醒过来,谁知道这些人清醒后依旧糊涂。

无数男子或高呼,或悲哭,全都冲进墓地之中,要接近那巨鬼。

但是当他们千辛万苦跑到墓地里面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只从天而降的鬼手。

“砰!”大地震动,巨鬼一手拍下,将十几个男子直接拍死,然后一把抓住他们往口中塞过去。

“啊啊!”十几个男子的身体被鬼火点燃,剧烈燃烧着,头发、面皮瞬间化作焦炭。

不过他们只是哀嚎了数下,然后便被巨鬼咬下,一口吞入腹中。

余道此时也看呆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真会冲进墓地送死,要知道此时可没有鬼哭声迷惑他们。

“娘子!”“为夫来陪你了!”……赴汤蹈火,数百男子万死不辞。

现场声势浩大,其他男子望见这一幕,全都心神震动,面上流露出愧疚之色。

这一幕也由不得余道不心生“敬佩”。

嗖嗖!斩仙刀即可飞出,将奔出去的数百男子直接砍死。

“哑哑哑!”火鸦也飞上去,一口气将他们的尸体烧成灰烬,防止被巨鬼吞食。

“聒噪!”余道冷眼看着底下的凡人们,“真当贫道说的话是假话么?”

到此时,现场的男子只剩下三四千,其中互相踩死了近千人,被余道杀了一千多人,又被嫁衣女鬼吞食了一千多人。

余道冷厉的话声回荡在空中,让底下的男子们寒噤不已。

有点血气的男子都死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活着的都是胆小又可怜的。他们想起先前余道所说的话,纷纷惊恐地望着墓地,后退不已。

“啊啊!”仅仅这个退后,又有数十人被践踏至死。

看见这些不可救药的男子,余道眉头微皱,他一甩袖袍,便静静的等待起来。

巨大的鬼物站立在鬼城的正中心,仿佛一根巨大的火炬,惨绿的鬼火照亮在四周,让一些的事物都蒙上一层绿油油的颜色。

但是火炬终究会烧尽,随着时间的推移,鬼物的气势慢慢衰败,它的嘶吼声变得不再惊心动魄,反而透露着丝丝的虚弱。

“道士!”突然有女子的话声从鬼物体内传出来。

余道眼皮一抬,立刻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嫁衣女鬼在濒临消亡前,神智再度恢复了。她的话声变得平静,好似回到了两人初见时的情况。

但是女鬼早已油灯枯竭,即便此时彻底清醒,也无法挽回败局。

余道望着不再咆哮的鬼物,隐隐看见一道倩影在鬼物身上浮现,他开口:“姑娘有何指教?”

鬼物体内传出女子的话声:“道长,今日是我谋害你在先,被你打杀也无怨,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余道听见话,轻笑说:“你既然知道是咎由自取,又有何脸面向我请求。”他一摆袖子,呵斥到:“区区鬼物,还不快快就死!”

“道士,你!”嫁衣女鬼听见他的话,好险没喷出一口血来。她暗恨的望着余道,口中却是更加的低声下气:“道长,是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招惹了道长,可是这满城的男子都是无辜的。”

嫁衣女鬼顿了顿,说:“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造孽无穷,但是此时已经迷途知返,小女不求活命,只期盼道长能给这些男子留一条活路。”

女鬼的话说出来,且不说余道是否感到诧异,但是底下那些男子全都心神震动起来。

他们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鬼物,喃喃道:“我、我听见娘子的声音了。”

“娘子在为我求情!”……三四千苟活着的男子,对巨鬼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

他们双目中流下泪水,口中呼到:“勿怪、勿怪,为夫不怪你啊!”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娘子既死,我有何脸面苟活。”……

无数的哭诉声响起来。

巨鬼低下头颅,静静的望着底下三千凡人。

“咿呀呀!”突然有绕梁的女声响起,“红媒牵,架鹊桥,人生欢喜……”曲词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这声音空灵、幽然,仿佛夜空中幽幽升起的一朵烟火,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绽放光明,留给人满目的绚烂。

三千男子望着这一幕,双泪不停流下来,他们目光痴痴,也不知回想到了什么。

曲词继续唱着:“千金复求……千金复来……千金复去!咿咿呀呀呀呀……”

红牙板、轻竹笛,嫁衣女鬼的身影直接显露出来。

她赤脚站在在半空之中,一身红装,面色泛起桃花色,流露出一抹娇羞,好似回到新人进入洞房时的场景光。

“千金复去、咿咿……”曲词唱到最后,嫁衣女子站在半空中,扬着手,身子转着圈。

火红的嫁衣披批在她的身上,好像一朵彼岸花灿烂的盛开着。

即便是余道,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嫁衣女鬼临死前的模样真个艳丽、唯美。

白猫趴在余道的肩膀上,喃喃到:“道士,我也想一身这样的衣裳。”

词曲唱完,嫁衣女鬼静静的望着三千凡人,她的脸上露出绝美的笑容,泪光在她的眼角闪烁。

“官人、、对不起。”嫁衣女鬼慢慢躬下身子,对三千凡人行大礼。

话声一落,嫁衣女鬼的身子就变得虚幻,点点绿光从她的身子上散发出来,好像无数的萤火虫被惊起,飞翔在天空中。

“娘子、娘子……”三千男子悲呼。

绿光随风飘到街道上,男子们纷纷伸出手,想要抓住绿色的光点,但是光芒转瞬即逝,如梦幻泡影般消失无踪。

有人怔怔念到:“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大不了和娘子同走一场黄泉路。”他长揖倒地,一正衣冠,迈步往嫁衣女鬼走去。

一人复一人,三千男子全都长揖,整理衣冠后往墓地中走去。他们脚步整齐,没有推没有挤,犹如河水汤汤,流淌向墓地。

嫁衣女鬼抬起艳丽的面孔,泪中带笑,再度呼唤一声:“官人!”

“娘子。”三千男子低呼,“为夫来也。”

他们踩过尸骨,踩过灰烬,踩上了人头划成的线条……呲呲呲!

一道毫光飘飞而过,自墓地而回,带起一片鲜血。

百余名凡人的身子倒地,街道上积累起血洼。

余道立在半空着,淡漠的说:“真当我不敢杀人耶?”

他不再收回毫光,让毫光立在墓地之外,只要有人近到墓地一丈以内,毫光便会将其砍成两半。

三千男子看见这一幕,脸色骤白,但是他们牙齿一咬,继续往昂首踏步,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墓地之前。

女鬼遥遥望着这一幕,目中流水留个不停。

“娘子,为夫来也!”

余道冷眼看着,一抬手,火鸦就飞出,它们张口吐出黑焰,点燃男子的肉身,让其在痛苦之中惨嚎着消亡。

但即便如此,剩下的男子依旧脚步不停,咬着牙齿,死也要死在接近女鬼的路上。

“啊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

藏在街道尽头的丑妇们看见这一幕,全都身子发抖。

当三四千男子真的只剩三千人时,余道停下手,望着夜空一叹,久久没有说话。

余道摆了摆手,不忍心看地下默默前进的男子们。

“尔既想死,便都死去罢。”

余道唤回斩仙刀,准备将满城男子,一个不留的,全部砍死。

这些人哭得死去活来的,早就让他烦躁,若非同是人族,余道早就已经一刀将他们全部砍死,哪会磨磨唧唧的吓唬他们。

“道友请睁眼。”余道运转法力,五指一张,让斩仙刀的白光绽放到最大。

但是就在他要杀光所有男子时,嫁衣女鬼绝美的面孔突然扭曲起来。

她口中的低呼声冷下,压抑不住的疯狂从她心中升起来。

嫁衣女鬼望着缓缓走向自己的男子们,目中流着血泪,突地哭喊起来:“废物、一群废物!”

“走快点啊!走快点!”

三千男子一怔。

只见女鬼的身子波动起来,要像就要散开,她凄厉的悲哭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余道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女鬼这是元气耗尽,要消散了。

“过来、快过来!”女鬼抬起狰狞的面孔,望向三千男子。

她陡然冲出墓地,向三千男子扑过去。

一冲出墓地,女鬼身子愈发虚幻,她惨叫着:“快和我融为一体。”

抓住一群男子,女鬼直接吸食他们的血肉和阳气,也补充自己的损失。

“娘、娘子!”三千赴汤蹈火的男子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快、快!”油灯枯竭的女子加快速度吸食着血肉和阳气,但是身子依旧在消散。

“啊啊啊!”无数男子的惨叫声响起来。

狰狞巨大的鬼物站在人群之中,一口就吞下几十人,摧枯拉朽,凡人莫能敌之。

片刻中,三千凡人尽入巨鬼之口。

但嫁衣女子早已油灯枯竭,即便吞食了三千人,身子依旧在消散。

“我、、不想死……”

第二百零四章 大有收获

地缚灵者,惨死冤魂形成,非有机缘不得离开惨死之地,一旦脱离,犹如草离土、鱼出水,须臾间便会消亡。

嫁衣女鬼消亡,其身躯溃散成点点暗绿色的光芒,光芒飘荡半空中,好似盛夏来临,无数的萤火虫起飞,淹没了整座城池。

余道踩在火鸦背上,早已无声无息的落下,他站在墓地中心,仰头看着满天飞舞的光芒。有微光附在他的发丝之上,好似雪花降下,沾了他一身。

白猫站在余道的肩膀上,眼中闪着光芒,她伸出爪子,一扑一扑的抓着飘荡的光芒,微光每被抓在手中,便会立刻消失。

“哑哑哑!”火鸦群欣喜的叫起来,它们追逐着空中飞舞的光点,不断啄食。

余道看见这一幕,立刻从唯美的场景中惊醒。他略微运转法力,便感应到四周天地升腾起一丝丝浓郁纯净的灵气,这些灵气的化身正是那些暗绿色的光点。

当即,余道不再理会眼前的场景美不美,他给火鸦们下了警戒的命令,然后立刻盘膝坐下,打坐修行起来。

余道调整呼吸,刚一沉下心神,外界无数的灵气就从他身体的窍穴部位涌入体内,身子每呼吸一次,他体内的法力就会强横一分。

白猫看见余道在打坐,从他的肩膀上轻轻跳下,仰头走在四周,一跳一跳的捉光点玩。

可是每当她要捉住一只光点时,光点便会被余道吸引,附在他的身上,融进他的体内。慢慢的,四周光点不再向外面弥散,而是聚拢起来,以余道为中心,形成了龙卷状。

白猫看见这一幕,一伸爪子,身子一转,便化为人形。她赤脚走在墓地中,离地三寸,不染尘埃。走到余道的身前,她蹲下身子,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余道。

整整三个时辰后,余道才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刚一睁开眼,他的眸子中便泛起一抹绿意。这是体内的灵气尚未彻底消化,不自觉的显露出来了。

“果真是机缘。”余道心中浮出念头。

炼气士,不至第三层感应境界,是无法直接吸收天地间灵气的,只能服食一些具有灵气的事物,以加速修行。而灵物难得,非寻常修士能得到。即便余道掠夺了苗蛊寨数十年的积蓄,他也才将将打通十二个窍穴。

但是如今,余道将现场的灵气炼化大部分后,竟然直接打通了十五个窍穴。

也就是说,周身三十六个窍穴,余道已经打通三十三个,只要再打通三个,他就能将之勾连成图,尝试着去感应太阴之力。

“收获不可谓不大!”余道正沉思着,身前突然响起一声猫叫,抬眼望去,正是白猫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看见白猫,余道脸上露出笑容,未等他说话,白猫便主动跳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膀上趴下来。

“多谢护法。”余道说了一句。

三个时辰的打坐对余道来说不算什么,他从地上坐起来,轻轻抖了抖袍子,身上便一尘不染。

苗蛊寨中有清洁的术法,余道也是学过几手。

“如今已打通三十三个窍穴,只要再有三个,就能尝试突破到感应境界。”想到这里,余道心中再次涌起喜悦,本以为三十六个窍穴需要花费十年的功夫才能打通,谁知道几番机缘之后,他便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不过窍穴虽然打通,里面还需要种下符文才行,否则在突破时,窍穴承受不了天地间狂躁的灵气。

“符文也不是问题。”余道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他的眼神沉静。

余道轻轻一唤,一百零八只火鸦便从四周飞过来,落在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余道扫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

一百零八火鸦,此时已有三十六只火鸦晋升至入窍境界,其余的,虽然没有晋升到入窍境界,但是也都达到了胎动后期,突破指日可待。

三十六只入窍火鸦加上《妖心种蛊术》,能将余道修炼术法的速度提升三十六倍,若是等到一百零八只火鸦都突破到入窍境界,他的速度更是会提升一百零八倍。

如此巨大的增幅,即便是傻子,也能在短时间内修炼出三十六枚符文,更何况是天资不差的余道。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火鸦从毫无修为的幼鸦蹦到炼气二层左右,仅仅花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其进展之快令人惊愕。

但余道虽然对此感到欢喜,却并不羡慕。

如此快的晋升速度,虽然主要原因是余道舍得投食,可一定程度上也是在透支它们的潜力。若是没有太大的机缘,这些火鸦能突破到凝煞炼罡,就已经是极其幸运了。

长生之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否则余道就不会如此卖力的夯实根基。

不客气的说,这万里苗疆之内,入窍感应的修士很多,凝煞炼罡修士不少,甚至归一境界的也有,但是有资格问鼎长生的,最多二三人。

余道要做的,便是成为二三人中的一个,甚至是求得长生。

“术法的品质关系到根基的扎实与否,剩下的三十门术法,每一门都要谨慎选择,像清洁术、避尘术之类的低劣术法,绝对不能选……”余道细细思索着自己的前路,“如此一来,我手中只有十三门术法不算低劣。”

余道虽然在苗蛊寨获得了大量的典籍,手中术法的种类远超三十六种,但是典籍中类似于小凝月结露术、小铜皮铁骨术的术法并不多,算上余道已经凝结成符文的六种,只有十九门,其他的都是避尘术之类的低劣术法。

而这,也是妙妙和冰蚕夫人斗法时嘲讽冰蚕夫人根基不牢的原因。

思索片刻,余道虽然感觉前路大有希望,但是心中的激动也冷下来。

他一甩袖子,口中念到:“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罢,余道一招手,便将一百零八只火鸦收进葫芦中。

话说余道的葫芦又装毫光又装火鸦的,倒是可以唤一声“百鸦壶”。不过这个名字不够吓人,若是余道取,估计会取“万鸦壶”。

整理好收获,余道便离开了墓地。

余道并不知道,他此行最大的收获其实不是修为的提升,也不是火鸦的提升,而是他刚才吸收灵气的过程。

嫁衣女鬼之所以身死后会残留下灵气,是因为她正处于突破,体内吸收的灵气还未来得及消化便被余道坑死了。

如此一来,经过她提纯的灵气便直接显露在外界天地,让其有了被余道炼化的可能。

炼化掉这些灵气,余道便相当于夺取了嫁衣女鬼对天地的感悟。

这点感悟虽不能保证余道突破到感应境界,但等他突破时,成功率将直接提高二三成。

第二百零五章 黑河城

余道打杀嫁衣女鬼后,趁着天明,便准备离开鬼城。

城中虽然还残存着数千丑妇,但是余道只是一个过客,帮助她们脱离嫁衣女鬼的控制,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事情。至于丑妇人之后的处境会如何……

跟余道没有关系。

余道走到鬼城边,刚跨出门洞,他的脚步就突然一止。

只见数百脸色苍白的男子正跪在道路两旁,他们望见余道走过来,纷纷摊手作揖,然后伏身叩首。

“多谢恩公!”

“多谢恩公!”

“多谢恩公!”……呼声不止,一连三遍。

四周初到的飞鸟被这呼声惊起,再度远远飞离。

原来并不是所有男子都跑到了城中心,还是有数百人抵抗住女鬼的迷惑,留守在城中。他们知道余道要出城,便早早跪在鬼城唯一的出口处,恭候余道。

余道望见这一幕,眼神平静的向他们身后望去。

在数百男子身后,亦有数百丑妇人跪着,想必她们正是照料这数百男子的丑妇人。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数百丑妇人的面貌不再丑陋,而是恢复了原本的面容,或是苍老、或是稚嫩、或是俏丽、或是普通……她们之所以会无怨无悔、任劳任怨的伺候这些男子,是因为男子们就是她们的夫君。

脚步停下一会儿,余道便再度迈开步子,往道路前方走去。

等走到人群末尾时,余道终于忍不住,他一甩袖袍,点足一跃,便踏在三只火鸦的背上。

仰天大笑着,余道踏鸦而去。

“恭送恩公!”

“恭送恩公!”

“恭送恩公!”……道路两边的男子、妇人,全都伏身大呼。

呼声不止,如浪似潮,惊起了满城的飞鸟。

……

离开鬼城后,余道继续往黑河道的方向赶路。

不过当天夜里他没有赶路,而是落在一座山顶上,寻了一个老虎洞歇息。余道打杀掉里面的老虎后,又运转术法把老虎洞烧了一遍,然后再用除尘的术法将里面刮一遍,如此才使得里面的腥臊味尽去。

好好歇息一夜,余道才再度赶路。

就这样,白天驾驭着火鸦慢慢飞,时不时打杀一些妖怪,看能否再次遇到一点机缘,晚上则是找一个野兽洞穴,住野兽的屋,食野兽的肉。

足足走了七天,余道才进入黑河道的范围。

而在这七天的路程里面,他也将鬼城一役的收获彻底消化掉,实力又精进了数分。

“快到了?”站在火鸦背上,余道问肩膀上的白猫。

白猫回到:“前面有一处地方十面环山,像是一个大盆子,那就是黑河道的所在地。”

余道听见,往前面望去。果然飞了片刻钟,一个方圆百里的盆地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盆地底部焦黑一片,寸草不生,好似才喷发过的火山口。

但是余道望盆地中心看过去,分明在中心看到了一座石城,显然这里早就有人居住。

“石城莫不就是黑河道的山门?”余道起了疑问,白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嘟囔着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没有仔细询问,余道飞进盆地后就落下来,没敢继续飞行。

此处既然是黑河道的范围,难保人家不会立下什么阵法,即便不立阵法,随意飞在人家头顶上,也是会遭人厌弃、受人打杀的。

余道自然不想因为这个遭难。

余道脚下的大地干枯龟裂,和严重缺水的土地一般无二,但是他脚踩着的并不是土壤,而是一块块坚硬的黑石。

他伸手掰了掰,发现这些黑石格外坚硬,伸指敲上去,就好像在敲金铁。一些黑石裂开,边缘锋利无比,已经和普通的刀剑没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这些黑石因何龟裂至此,是道法、是造化?”余道略微感叹一下,便运转术法,往盆地中心的石城赶过去。

不到半刻钟,他便走到了石城脚下。

石城上下漆黑,由附近的黑石制成,但是仔细瞧过去,便会发现石城壁上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就好像是用一整块黑石镂空雕刻而成的。

余道暗暗称奇。眼前的石城虽然略小,比不过锦官城之类的城池,但是也远胜过苗蛊寨,足有一座山大小。

收拾好心情,余道踩在阶梯上,低调的往城中走去。

让余道有点诧异的是,石城门洞口并没有人,就好像这个石城已经被废弃。当余道准备询问白猫时,发现白猫也是一脸诧异的望着四周。

“附近怎么没有人?”白猫反倒比余道先问出这个问题。

一人一猫压着心中的古怪,继续往内城里面走去。

余道压不住疑惑,开口:“此地真是黑河道的山门?”

白猫果断回答:“不是。”

“嗯?”余道一怔。

“这里是黑河道开设的一处坊市,是他们联系四周,互通有无的地方。我记得这里非常热闹的啊!可比那个劳什子的苗蛊寨要热闹多了……怎么没有人了?”白猫奇怪的说着。

两人走在石城中,看到了一处处空闲的房屋,他们踩在黑石板铺成的道路上,脚底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了一刻钟,余道耳中才听见其他声响。

停下脚步,余道望着内城,说:“城中心有动静,去哪儿瞧瞧。”

白猫皱着一张小脸,点了点头。她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好,两人之所以会来黑河道,原因之一便是为了帮助她恢复修为。

如今黑河道开设的坊市出现了问题,岂不是代表黑河道本身出现了变故。如此一来,她的打算很可能会落空。

白猫瞬间感觉没劲了,趴在余道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余道运转法力,时刻保持着警惕,他没有走小道,而是沿着大道,慢慢往城中心走去。

转过一个街道,余道眼前的场景霍然开朗,一大片空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前方房屋倾倒,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同时地面上有着枯黑的污渍,是血液干枯许久后的样子。

一道裂缝刻在石城中心的地面上,断口光滑整齐,深不见底,足有百丈之长,一直延伸到余道的脚下……

第二百零六章 灭门

余道站定,低头往裂缝看去,一股凌厉的气息勃然发出,好似有一柄柄长剑往他的眼睛刺过来。

余道眼睛闪过一丝惊骇,他皱眉打量着裂缝,心中立刻浮现一个念头:“这是被人一剑劈出来的?”

百丈长的裂缝横亘在城中,切开了无数的石屋,仿佛地龙翻身,使大地裂开了一道二三丈宽的伤口。

裂缝深不见底,一眼看过去,只觉黑漆漆一片,底下似乎还有风吹出来。

白猫蹲在余道的肩膀上,同样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喃喃说:“黑河道……被人灭了?”余道听见她的话,心中同样惊疑不定。

坊市都被人一剑劈成了这副模样,黑河道本身恐怕也不好受。

“兀那道士。喂、说你呢!”喊话声突然在余道的耳边响起来,他这才转头往其他地方看过去。

离余道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破木架子搭成的摊子,一个体型肥硕的黑脸大汉正站在摊子前,他手持一把杀猪刀,叉腰看着余道。

“可要吃些酒食!”黑脸大汉嚷嚷说着,他抄着手中的厚背宽刀,在砧板上一剁,肉摊子狠狠的晃了几下。

黑脸大汉指着自己空无一人的破桌破椅,“瞧你模样,便知你对此地的变故不甚了解。来,吃些酒食,洒家便告诉黑河城发生了甚么事情。

“如此好心?”余道眼皮一抬,往四周其他地方看去。

通往石城中心的道路有十几条,其中大道四条,小道近十条,余道刚才走的便是其中一条大道。只见这里并不似石城其他地方那般荒凉,一个个人影或蹲或坐或站的立在十几条道路口子处。

离余道最近的,除了肉摊之外,便是隔壁一条小道口子上蹲着的几个刀客。

这几个刀客身上都穿着羊皮袄子,头上戴着兜帽,一张脸黑红黑红的,好似放羊放牛的凡人,但是他们一身的法力却不是虚假。

六个刀客,四个胎动后期,两个入窍前期。他们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面,安生的蹲在小道口子上,鹰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余道。

余道看见六个刀客的模样,心中立刻想起了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强人,他转头看向其他路口子,一群群修士等在口子边上,模样和六个刀客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便是余道所在路口的这家肉摊子,方圆二三十步,唯有黑脸大汉一人。

黑脸大汉抄着杀猪刀,继续嚷嚷到:“愣着作甚,且来吃完酒食!”

余道心中闪过念头,但是他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一甩袖袍,便大踏步往黑脸大汉走过去,“酒家莫急,贫道这就来尝尝。”

“哈哈!”黑脸大汉将杀猪刀往砧板上一剁,顿时砍下一条火腿,大笑道:“爽快!”

走了十几步,余道便带着白猫,钻进破棚子里面,棚子只是用四根棍子扎了一个顶,顶上连几根稻草都没有,更别说油布之类遮风挡雨的事物。

桌子残破无比,少了三根腿儿,直接放在黑石上面,长凳也是破烂,上面还有着黑乎乎的污渍。

余道看见这些东西,面不改色,他伸袖一拂,椅子上的污渍便褪尽。

黑脸大汉一边笑呵呵的看余道坐下,一边利索的剔骨取肉,一把杀猪刀耍在他的手上,好似绣花针在绣花,又快又准。

“有甚吃食?”

“有肉,管饱。”黑脸大汉回到一声,他将手上的肉剔好,然后便扔进一旁煮沸的铁锅里面。

“稍等片刻!”黑脸大汉呼喝一声,手直接插进炭火里面。

嘭!火焰炸裂的闷声发出,一丝丝火焰从炭火里面窜出来,窜到铁锅上面,将铁锅整个都包裹住。仅仅三息的时间,铁锅里面的热水就全都沸腾成水气,好似一团白球。

“来嘞!”一声呼喊。

“砰!”余道正打量着破摊子,一道黑影一蹦,便跳到了桌子上面。

咔!木桌面发出被压碎的声音,若非底下是黑石,整个桌子早就塌掉了。

嗡嗡!铁锅落在桌子上,还在兀自颤动,里面的一团白气儿好似立刻就要炸开一般。呲呲!木桌被磨出了火星,足足十几息才停下。

嘶!白气儿释放出来的声音响起来。

一蓬蓬白气儿就像流水一般,从铁锅里面缓缓流出来,将铁锅整个都包裹在里面。

诱人的肉香味离开弥散在四周,令人食指大开。

余道深深吸了一口气,睁眼瞧响铁锅里面,只见一只蒸煮好的无骨火腿正安生的摆在里面,肉色晶莹,上面挂着一滴滴肉汤,香气扑鼻。

黑脸大汉抄起自己的杀猪刀,大大咧咧的走到余道身前,喝道:“快吃!”

余道看见上好的火腿,却没有立刻动手,反而看向黑脸大汉,慢条斯理的说:“酒家可知此地发生了甚么事情?”

“恁这多事、”黑脸大汉嘀咕几句,还是清了清嗓子,“那我便说,等会儿可要多付一些酒钱。”

余道点头。

黑脸大汉伸手一指那道骇人的裂缝,说:“约莫半年前,一个修士自西方而来,扔下了一把剑,便将黑河城砍成了这个鸟样。”

“裂缝直贯地底千尺,直接砍进了底下的黑河道,那修士走到下面,又将黑河道的人打杀了个干净。”

“城中的数万修士也在这一场变故中该死死、该残残,石城便残破下来。”

听完黑脸大汉的叙述,余道心中隐隐惊悸,白猫更是趴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黑脸大汉,好似还没有回过神。

细细琢磨着,余道和白猫暗自交谈起来:“黑河道的山门果真就在石城地底下?”

好半晌,白猫稚嫩的声音才响在余道耳中:“底下有一条宽大的黑河,是一条巨大的阴脉,河水冰冷刺骨,且带有煞气,最适合养尸不过,黑河道便占据此河,立了山门……”

听完白猫的叙述,余道心中默默计较一下,立刻认同了白猫的话。余道的便宜师尊出身自黑河道,平日里说出过一点东西,和白猫说的一般无二。

“如此说来……”余道眼睛微眯,他看着离自己仅有二十步远的裂缝,心道:“这偌大的黑河道,被人一剑灭了!”

第二百零七章 蹲守

庆幸的感觉立刻出现在余道的心中,幸好他来的晚,否则岂不是要赶上一场灭门大劫。

余道是在庆幸,白猫则是在暗自神伤了。

她和余道来这里,便是想凭借黑僵道人的身份混进黑河道里面,一方面为她寻找疗伤的契机,另一方面余道也能挂靠在大树下面乘一阵子凉

可是如今,偌大的黑河道竟然被人一剑砍掉了。

一人一猫的打算顿时落空。

“吃、快吃!”黑脸大汉站在他们身前,看见两人发呆,也不以为奇,只是不耐烦的催促着:“快点吃,吃完付钱!”

被人打断思绪,余道呼了一口气,既然打算落空,便应该继续往前看。

黑河道既然被人灭掉了,想必门中的一些典籍、宝物还留在宝库里面,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余道想到这一点,立刻转头看向残破的石城,他的眉头顿时皱起来:石城都被人刮地三尺了,黑河道还会有东西留下来么?

黑脸大汉暴躁起来。

余道感觉面部微微发麻,四周一道道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充满了恶意。特别是六个刀客的目光,格外明显,好像看到了一头猪正要被宰掉。

余道伸手,从袖子中掏出三十枚胎钱,一一摆在桌子上面,说:“多谢酒家告知消息,贫道不吃肉,还请酒家自用。”

“说甚!”听见余道的话,黑脸大汉顿时变得凶神恶煞,他狠狠地盯着余道,吼道:“洒家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你说不吃便不吃了!”

余道皱着眉头,一拱手,便准备立刻肉摊子。

阴测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既然不吃,那便让其他人吃。”

余道脚步一止,刀风在他的身后狠狠地劈过来。

杀猪刀砍在余道身前三尺,一口青铜大钟的虚影浮现出来,两者撞击,发出猛烈的碰撞声。

噔!

“腌臜泼才!给洒家受死!”黑脸大汉持着手中的杀猪刀,疯狂的朝余道劈砍。

一股股刀光出现,一刀不落的砍在余道身上。

噔噔!撞击声不断的响起来,余道身外的青铜大钟出现裂缝。

可是这时余道依旧没有动手,他慢慢的侧过身子,回头看状若疯狗的黑脸汉子,慢条斯理的说:“酒家,你在做甚?”

“呼呼!”黑脸大汉口中发出呼喝声,喘息不停,但是他盯着余道,眼中没有一丝退缩,反而更加疯魔起来。

四周传来话声:“疯子又犯病了。”

“只有他才会假意惺惺的招待肥羊,等肥羊吃完肉又把人杀掉留作下一餐,然后再卖。”

三个癞头和尚站在远处,望见肉摊子中的一幕,阿弥陀佛了一句,说:“这位施主可不是疯,若是有人吃了他的肉,不曾动手便会丢掉半条性命。”

“善哉善哉。”

黑脸大汉咆哮道:“吃了我的肉,便要留下来当肉!”

余道平静的看着他,“可我没吃。”

“啊呀呀呀!”黑脸大汉急叫起来,“不吃肉你就是瞧不起我,该死、更该死!”

余道听见对方的话,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他就说为什么其他人都守在路边打劫,唯独黑脸大汉一个人摆摊卖肉,原来是一个疯子。

“杀!”黑脸大汉持着手中法器,身上的粗布短褐臌胀,气势陡然上升,他持着手中的杀猪刀,杀猪刀瞬间变成门板大小,狠狠向着余道劈砍过去。

铮!

气机溅射开,四周的黑石便被劈成无数深深的痕迹,余道身上的青铜大钟,也应声而碎。

“阿弥陀佛!”几个癞头和尚低头呼到。

旁边几个跛足道士也低声呼唤:“无量天尊。”

但是立刻,让他们怔住的情况出现了。

余道身上的青铜大钟破碎之后,一具金甲武士出现在余道身上,将他笼罩在里面。黑脸大汉的一刀砍在金甲武士身上,连皮都没有破。

六个刀客看见这一幕,默默的把刚抽出来的刀收进鞘中。

余道定睛看着黑脸大汉,口中说:“受你十几刀,算是还了十几条消息的恩情。”

“走好。”

余道一弹指,毫光一闪而过,便将黑脸大汉砍成两截。砍完之后,余道袖子一挥,又将他的尸体收进葫芦中,顿时化作一滩脓血。

此人虽然疯狂,但尚是人族,不便于给火鸦啄食,所以余道让葫芦吸了他。

打杀完黑脸大汉后,余道反而不走了,他坐在破棚子底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其他人。其他人见他瞧过来,立马挪开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隐隐的话声响在四周:“疯子是入窍后期的狠人,竟然被这人一刀砍死了!”

“看他孤身一人,修为也只是入窍,本以为是只肥羊,谁知道是头猛虎。”

满场几十人,全都低声说着话,言语间对余道颇有忌惮。

最靠近余道的六个刀客,都将身子缩在羊皮袄子里面,脸都不露出来了。他们身上的气息也收敛着,蜷缩在路口子边,浑然不像是拦路抢劫的强人,更像讨饭的乞儿。

待在破棚子底下,余道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四周修士的讲话。

这些人果真是守在这里打劫,若是有修为底下的修士跑到这里,便会被他们一口吞下;若是有修为高深或是人多势众的修士跑到这里,他们便会安生的待在路口边上,一动也不动。

余道看见有个苗人骑着老虎走到了城中,似乎也是第一次来,然后便被收在路口的一伙人砍翻,坐骑也被剥皮烧成了肉食。

(防止断更,立刻修改)

待在破棚子底下,余道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四周修士的讲话。

这些人果真是守在这里打劫,若是有修为底下的修士跑到这里,便会被他们一口吞下;若是有修为高深或是人多势众的修士跑到这里,他们便会安生的待在路口边上,一动也不动。

余道看见有个苗人骑着老虎走到了城中,似乎也是第一次来,然后便被收在路口的一伙人砍翻,坐骑也被剥皮烧成了肉食。。。。。。。。。。

第二百零八章 封印

六天的时间转瞬而逝,正当余道还以为再等一天就可以时,六道灵光忽然出现在黑河城的顶上,然后倏忽降临在黑城中心。

灵光没有落到地面上,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等在裂缝四周的修士全都站起身子,向六道灵光看过去。

“见过诸位道友!”一个青衣修士现身,向另外五团灵光拱了拱手。

听见声音,其他五道灵光纷纷显出形体,分别是红衣番僧、御剑修士、黄衣道士、折扇书生、扛棒大汉。

六个人身上的灵光如同日光一般,底下的修士看过去竟然感到了丝丝的刺痛感。

“还有一位道友呢?”折扇书生率先开口。

青衣修士听见,回到:“那位道友因门下弟子被人打杀,此时正在寻仇,却是顾不了此间事情。”

“了解。”折扇书生点点头,六个感应境界的修士又相互间聊了几句,算是熟络了。

然后便听见青衣修士说:“诸位道友可准备妥当?”其他五个人纷纷回到妥当。

“既然如此,那便下到裂缝里面罢。”青衣修士直截了当的说。

“可。”

“善哉!”……五个人都没有异议。

六个修士讲话并没有遮掩,让余道听了个清楚。

其他修士见这六人刚来便要进入裂缝,心中都有些诧异,不过他们守在这里如此长的时间,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好,唯有几个呼朋唤友的人正在着急。

六个感应修士敲定好事情,其中扛棒大汉瞥了一眼底下的几十个修士,讥讽到:“怎地又有这多人赶着来送死?”

这话说出来,数十修士的面色都难看,不过说话的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于大家是只得憋着脸,不啃声。

倒是青衣修士听见同伴的话,缓和了一下:“诸位的都是从炼气一二层走过来的,自然知道其中的艰苦。这些人肯来拼一把,想必心中也是做了准备。”

“少说废话,某家下去了。”御剑的修士冷不丁来了一句,然后便踩在脚下的长剑,流光一闪,便往裂缝之中窜去。

其他五个修士看见,口中纷纷道:“甚好。”然后便身子一晃,落进深深的裂缝中。

六道灵光消失,等在四周的修士赶紧呼到:“快快,跟上前辈的脚步。”

“利索点,别慢了被拦在外面。”……人声嘈杂。

一个个修士赶紧掏出自己的法器,运转自己的术法,往裂缝之中蹦去。

众人都是炼气三层以下的修士,出了少数几个禽类妖修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御空飞行,无法像六个修士一般毫无烟火气的下到裂缝中。

好在蛇鼠有道,一个个捏着符钱,或是使用奇门法器,全都往裂缝底下冲去。

余道没有先行,他站在裂缝边先将四五十个修士的手段收入眼中,然后才唤出火鸦,踩在它们的背上往裂缝底下飞去。

余道一进入裂缝,立刻感觉四周的温度降下来,每下降一尺,寒意就明显的更重一分。下降六七十丈之后,裂缝竟然还没有到底,而此时四周的崖壁上已经结满了寒霜。

“黑河道的山门到底有多深?”他心中暗道。余道沉住心神,追寻着底下的人声,往黑暗处继续飞去。

渐渐的,往下又掉了百多丈之后,底下的人声渐渐清晰起来。

余道心想:“应该是到底了。”然后立刻催动脚下火鸦,往人声响起的地方飞过去。

他一飞过去便有话声响起:“诸位道友先运气调息,半刻钟后我们展开封印。”

六个感应境界的修士盘膝在黑暗之中,恍若六团日光,他们纷纷半阖双目,身上法力涌动。

其他的修士则是挂靠在崖壁上面,遥遥看着。他们当中有站在突出来的石块上的,有藏在凹进去的石洞里面,还有掉在铁索上的,一个个都离得老远,生怕的打扰到六人。

余道望见那六团灵光,也不想冲到人家头顶上招惹麻烦,他便踩着火鸦,瞄准一个较大的石块飞过过去。

四周立刻响起话声:“这道友好生厉害,竟然收了一头能飞的坐骑。”却是现场唯有余道一人有飞行坐骑。

四周修士的也眼光或是艳羡、或是嫉妒,还隐隐有恶意传来。

倒是几个禽类的妖怪看见后,只是略微瞥了一眼,然后便不管不顾。

余道站上崖壁,对崖壁上的十几个修士一拱手,便安静的等待起来。

“话说黑河道不是被人灭了山门么,怎的进去还这么难?”

“据说底下黑河是一条阴脉,正是因为里面有煞气,所以黑河道才在这里立山门。”

“对头!上次黑河道被人攻破山门后,虽然大阵被人打破了,但是底下的阴煞也被释放出来。我们不远处就是煞气泄露的口子,若是不将其封堵住,我们是无法下到黑河里面的。”

“啧啧,有人一不小心掉下去过,那个惨状,一声血肉瞬间被化作脓血……”

众人细细谈论着,让余道了解到众人要跟在六个感应修士身后的原因。

突然,前面的六团灵光出现变化,中气十足的喝声响起:“诸位道友好了没?”

“好了便开始罢!”

话说完,六团灵光上释放出巨大的气势,隔着老远的修士们感应到,脸色都隐隐发白。

有修士低声道:“好强的法力,若是想打杀我,一掌就能将我拍死。”

余道忽地感觉裂缝中的空气剧烈的颤动起来,嗡嗡嗡,崖壁上碎散的石块不断掉落,让诸多修士不得不运转法力,牢牢依附在崖壁上面。

“起!”青衣修士大声一喝。

“唵嘛呢叭咪吽……”佛家真言在底下响起,道家口号在前方低吟,“无量天尊。”

一张宽大无比的灵光网突然从六个修士身上升起,这网细密无比,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张光膜。

轰!昂!裂缝底部的阴煞之气翻腾起来,好似鬼哭狼嚎,摄人心神。

灵光网释放出大光明,让余道一时看清自己的脚底下。

仅仅距离众人十余丈,一层浓密的黑雾封堵在下面,好像墨汁一般。

“封!”六声大喝。

第二百零九章 阴森

黑色的浪潮拍打着崖壁,即便是六名感应修士释放出的光明,也无法将它们镇压。

昂!阴煞之气受到法力的触动,更加猛烈的翻涌起来。

滋滋的声音不断在崖壁上面响起,众人瞧过去,赫然发现坚硬的黑石崖壁也被阴煞腐蚀出孔洞,松松散散的,好似蒸糕一般。

折扇书生看着底下翻涌的阴煞,不由说:“这些阴煞却是被血气污秽了,否则我等也不用下到里面去采集纯正的煞气,直接取用这些就可以。”

血气方刚,黑河道的数万修士惨死,血液流入黑河中,使得河中大半的煞气都变得不纯净,用来凝煞,事倍功半。不过河中还有部分煞气没有被沾染,六个感应修士真是要寻觅这些煞气。

“可笑那些废物还以为我等是想去下面搜刮遗产,此地废弃大半年,不知道多少修士来过,宝物早就被人搬空了。”扛棒大汉讥讽到。

青衣修士提醒道:“诸位道友留心,准备封堵住口子。”

六人顿时凝神。

光网已经和底下的阴煞层贴合在一起,两者向触,立刻水火不容,相互抵消起来。一丝丝黑气蒸腾而起,弥散在空中,使得四周的寒意更加深重。

嗡嗡!光网不断的震动,想要压下阴煞。

“加把劲!”黄衣道士大喝。

霎时间,阴煞蒸腾,灵光闪烁。

余道和其他修士站在崖壁上,生怕底下的阴煞升腾起来,将自己这行人化作骷髅。

昂昂昂!未知野兽般的低鸣,好似有一条大龙在阴煞层中翻滚。

六声大喝:“结印!”

嗡!灵光网陡然闪烁起来。

“啊!我的眼睛!”

漆黑的深渊竟然一时间变作白昼,一些修士的眼睛都目盲起来,不能视物。

嗡嗡!震动的声音不断响起,好似千万蚊虫在深渊之中低鸣。

等到白光散去,众人再度看向自己脚底下,发现黑沉沉阴煞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灵光闪闪的大网。

大网覆在崖壁上,沿着崖壁向上向下爬了不知多远,将裂缝的一角彻底盖住。

余道看着脚下千百丈宽的灵光网,眼中出现向往。虽然是六人联手,但是这份伟力依旧令人惊骇。

“诸位道友,在下别过。”一声轻吟,御剑修士一点脚尖,往深渊地步窜去。

青衣修士见同伴先走一步,拱手说:“祝诸位道业昌隆!”

另外四个修士间阴煞成功被封住,纷纷对青衣修士行礼,然后各自跃下光芒,进入真正的黑河道废墟。

六人合手轰开屏障,这时便要分开行走,各自寻找各自的机缘了。

青衣修士等同伴们都走完,瞧了一眼挂靠在崖壁的上各色修士,随口说:“封印七日后便会消散,尔等好自为之。”说完,他一背手,同样消失在深渊中。

等六名感应修士走完,其他修士立刻激动的议论起来:“感应境界的前辈果真法力高深!”

“速走!过了这层阴煞,底下反倒是没多杀煞气,我等好自为之!”有人喝到,然后立刻招呼自己的同伴,一起下到光网之下。

“走!”……声声呼喊,一伙一伙的修士落下去。

到了最后,只剩下二三一伙,或是干脆如余道一般的单人还没有窜下去。余道思虑一下,也准备飞下去,但是忽然听见喊话声。

“可有道友要和我联手,我甚是了解底下的情况!”

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干瘦的修士摇着手,冲四周人呼喊。众人纷纷望向他,但是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

干瘦修士许是早有准备,并没有感到尴尬,他咳嗽几下,说:“某家不才,已经下去翻找过两次,因此知道底下的一二情况。”

他搓了搓手,说:“底下的情况万分险恶,我们的修为又不像六个前辈那般高深,因此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光头、身上满是刺青的修士嚷嚷到:“老头,尔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

一时间,十来个落单的修士商讨起来。过了片刻,除了两个一起的修士走开之外,其他人都默默的站在来一起,其中便包括余道。

余道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有白猫作为参谋,但是白猫也没有进过黑河道的山门,因此她同样对底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如今有人肯带路,自当掺和一脚。

众人约定好,便齐齐使出手段,闯进灵光网底下。余道踩着火鸦,在当中显得尤为出奇。

不知为何,余道隐隐感觉有三道贪婪的目光,不断盯着自己。他暗暗留了个心,将帛书拿出来,装在怀里面,又给自己套了一层保护。

闯进阴煞层,众人一时间好像进入了冰天雪地,口中哈一口气,都是白雾。几个体弱的修士赶紧运转法力,护住自己的肉身,免得被寒冷伤了身子。

“听!有河水声!”一个修士惊呼。

干瘦修士听见,笑呵呵说:“有水声就代表离黑河不远,诸位跟我来。崖壁上有许多孔洞,也不知是黑河道弟子留下的,还是本来就有,钻进这些孔洞里面,可以省很多力气。”

余道听见,运转目力,扫视着四周的崖壁,果然在四周发现了很多孔洞。这些孔洞不知道为什么,洞壁光滑,好似被人用锉刀磨过。

干瘦修士交代到:“诸位寻找一下,找个大一点的,能容我们钻进去。”

余道飞在半空中,不似其他修士挂靠在崖壁上,因此一眼便看到了许多合乎要求的孔洞。他见众人艰难的寻找着,随手一指。

“贫道左前方三十步远,有一个。”

众人望去,仔细辨认,立刻发现了余道所说的孔洞。

“得亏道友了!要知道我们前两次为了找入口,可是费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功夫!”干瘦修士望着余道脚底下的火鸦,目中甚是艳羡。

听见队伍中有道谢声,余道淡淡说了一句:“不必如此。”然后他便驭使火鸦飞到孔洞前。

到了孔洞前,余道却没有立刻进去,他先是悄悄运转术法,甩出五只小鬼,让小鬼在里面探路,又是默默等待着,等其他人都跳动孔洞里面,然后才踏上崖壁钻进去。

一进孔洞,众人的说出的话声变得诡异起来,回荡在孔洞里面,沉闷无比,好似压抑着一股死气。

余道察觉到这一幕,暗皱眉,他回头望身后,发现身后一片漆黑,好似有一堵冷冰冰的墙,彻底堵住了众人的退路。

再往前面看过去,十一个修士一个接一个的排队向下走着,身影晦暗,好似正在走向幽冥的惨死鬼……

第二百一十章 尸岛

“啪嗒、啪嗒……”脚步声在孔洞之中清楚的响着。

众人都将法力运转到了极致,身上的灵光勃发,但是走在孔洞之中,四周的阴寒之意越来越重,使得灵光都黯淡。

一行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心底里都发寒,好似回到了凡人时期。

“直娘贼!”当中一个修士受不了队伍中压抑的气氛,开口喝骂到:“此地怎的这样阴森。”他拿出一柄玉斧,对着孔洞的崖壁狠狠挥了一斧头。

砰!斧头砍在崖壁上面,撞击出火花,一闪而过。

见到这情况,其他人也纷纷开口:“确实,此地过于阴森,应该是阴煞之气导致的。”

有人嘟囔说:“黑河道山门到底在哪,该不会一直到在这洞里面转悠吧?”

干瘦修士听见,连忙回:“怎么会、没见我们一直是在往下走?底下就是黑河,到时候就能看到了!”

听见干瘦修士信誓旦旦的保证,其他人将面上的怀疑压下,只是一个个心中都提防着。

余道混在人群的最后面,注视着队伍中的一切。火鸦站在他的肩膀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替他时刻看着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余道自从进入这个孔洞之后,心底里就在发悚,好似进入了险恶之地。可是仔细感应,他又感应不到什么东西。

庆幸的是这份惊悚并没有达到让他心悸的地步,否则他早就掉头离开了。

随着众人的脚步,耳中河水流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个修士走在最前头,脸上略喜:“应该是要到河边了,也不知黑河道里面会有些什么宝贝。”

“快点、加快脚步。”其他修士口中呼到。

他们被孔洞的阴森和压抑都弄得有些心神不稳,现在看到就要走出孔洞,一一个个都欢喜起来。

奔腾的河水从越来越响,好似一条大江在众人的耳中奔过,同时前方有风声出现。

十二人连带余道在内,快步向前走了百多步,立马看见银灰色的光线从前面射进孔洞之中。走到孔洞出口,十二人都感觉眼前霍然开朗。

一片空旷宽广的场景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浩浩荡荡,无穷无尽的黑色河流从他们面前一泻而过,河水深黑,受到不知名幽光的照射,竟然发射出一丝丝银灰色,凝重无比,好似铅汞组成。

余道还未见走出孔洞,立刻感知到磅礴的水气在自己的面前升起,同时一股股阴寒从外界向他的骨子中挤去。

“好重的水气!”有修士惊喜的叫到:“若是在这里修行,一日能抵外界三日。”

该修士修行的道法和水有关,所以见到这条浩荡的黑河顿时发出了感慨。其修士相继从孔洞中走出来,然后站在出口处,同样发出一声声惊呼。

余道听见,也立刻走出去。

一出孔洞,偌大的空间便出现在他的眼中,一条宽度数千丈的大河横亘在他眼中,河水凝重,好似一条庞大的蛟龙在河道中爬行。

但是流速不慢,反而极快,窸窣的声音轰鸣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干瘦修士看着其他人,出口:“诸位,可要继续前进?”

“要、要。”其他人回过神来,立刻回答。

听见话声,干瘦修士指了指左边的崖壁,道:“那我等便攀上崖壁,往上游走。”说完,他自己脚步一窜,便好似猿猴一般挂在崖壁上,急速的往前面跳去。

其他修士也不知黑河道的山门具体在何处,一个个赶紧跟上去。余道则是踩着火鸦,和两个禽类妖修一起飞在半空中。

突然有皂衣修士惊呼:“快看!”他伸手指着黑河中央,一脸惊骇的样子。

众人连忙稳住身子,往皂衣修士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一层黑而暗庞大的东西出现在众人眼中,它覆盖在黑河的表面,竟然将整条黑河都拦腰截断了。

众人面色陡变,紧张压抑的气氛在队伍中升起。

余道停下脚步,运转目力往黑物看去,他的眼睛当即眯起来。

河水冲击在庞然大物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也使得庞然大物缓缓移动着。随着庞然大物的推进,一张张狰狞面孔出现在十二人眼中。

有修士牙关紧咬着,惊呼的声音一个字都蹦不出。

昂!河水轰鸣,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在河中,汇聚成一团,组成尸堆横行在江面之上,仿佛一座小岛。

“这、这些都是黑河道的修士?”有人声音颤抖的说着。

虽然大家早就知道黑河道被人灭门了,门中的数万修士都惨死,但是当这些修士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大家依旧感到惊悚万分。

要知道眼前这些尸体,不是野兽、不是凡人,而是一个个炼气士,兔死狐悲,物伤己类。

尸堆越来越近,绞缠在一起的尸体清晰的出现在余道眼中。

余道也不得不承认,这上万修士的尸体实在是让人惊骇,他的心情也压抑起来。

众人的惊恐与否完全干扰不了河中的尸体,小岛一般的尸堆漂浮在黑河中,肆意的漂浮着。

“嘁!怕甚,一群死人而已,某家见得多了。”有修士喝到。

“正是、正是,道友快带路,我们可不是来看这些尸体的。”

一群人度过恐慌,打起心气,开始正视黑河之中的尸岛。

但就在他们要松口气时,幽幽的话声响起来:“诸位道友可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十一个人一怔,纷纷看向说话的人。

余道正悬浮在半空之中,脚下踩着火鸦。他扭头看着尸岛,开口说:“黑河道半年前就已被灭门,为何这些尸体依旧漂浮在这一段黑河,而且还是从上游飘向下游……”

话说完,十一人都怔住。

无须仔细思索,十一人身上的汗毛纷纷竖起,一股凉意在他们的天灵盖上窜起来。

“昂昂!”河水冲击尸堆的声音继续响着,如同野兽在咆哮。

众人遥遥看着越来越近的尸岛,发现眼中的尸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在被水浸泡后,发胀起来。

很快,他们便知道不是尸堆发胀了,而是尸堆动起来,自己动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悬棺梯

“昂!”凶厉的嘶吼声响起来。

这吼声冲进众人的耳中,让众人的心神一时发懵。

漆黑的尸岛上面突然冒出一颗颗头颅,头颅狰狞,面色漆黑,脸上还张着长长的黑毛。

余道盯着这些尸体,口中蹦出三字:“黑毛尸。”

其他人听见他的话,顿时惊骇。

“黑毛尸!”数人失声的惊呼起来。

他们都是苗疆之地修士,自然知道黑毛尸是什么。僵尸一旦养成,长出尸毛,便相当于妖怪修出的妖力,变成妖修。

白僵、黑僵、跳僵、飞僵……其中黑僵便是黑毛尸,相当于入窍修士的僵尸。

虽然单个的黑僵除了力大无穷、铜皮铁骨、不知疲惫等之外,远远逊色于真正的入窍修士,但是众人都庆幸不起来。

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可不是一具、两具黑毛尸,也不是一十、二十具黑毛尸,而是成千上万的黑毛尸。

如此多的黑僵,莫说他们这些入窍修士,便是凝煞炼罡境界的大修士碰见,心中也要发悚。

“跑啊!”有修士直接大呼起来。

其他人听见,心中立刻暗骂,但是他们的动作也不慢,纷纷使出手段,往崖壁上方跑去。

黑河不知是流淌在什么地方,站在河面往上看去,竟然一眼望不到顶,好似深渊一般。

呼声回荡在河面上空,就好像回荡在群山之间,不断的响着。一道道凶厉的绿光在黑河表面浮起,足有数万只。

“吼!”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响起。

瞬间,无数的嘶吼声在黑面上响起来,吼声回荡在河面,好似没有穷尽。

众修士被尸岛传出的吼声一激,竟然法力一滞,差点掉落崖壁。好在他们及时稳住了,没有掉下去,但是他们的法力也滞涩起来。

顿时修士们惊慌失措,他们完全想不到,僵尸的一吼竟然有如此威力。

“快、快走!”有人涨红脸大呼。

一修士哆嗦的掏出符钱,往自己身上拍,口中颤声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幸好他们准备充分,没有被突然的变化打乱阵脚,一个个继续往崖壁的上方攀爬去。

“哈哈哈!瞧瞧他们的样儿!”有人突然大笑起来,他却是一只禽类妖修,此时飞在半空中,完全不像其他修士那般惊恐。

余道也正踩在火鸦的背上,从容的同两个禽类妖修看着黑河中的变化。

“幸好收服了火鸦。”余道心中暗道,他若是没有火鸦,恐怕会和其他修士一般狼狈。

仅仅数息的时间,攀岩的修士便攀上了三、四十丈,要消失在崖壁上。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尸岛飘到众修士脚下之后,一具具尸体钻出来,它们踩在自己同类的身子,争先恐后地攀上崖壁。

这些僵尸虽然动作僵硬,但是手脚尖利,它们直接插入崖壁上,就像是登梯子一般,笔直的追着逃窜的修士。

“吼吼……”连绵不断的嘶吼声响起。

黑河瞬间翻腾起来,潮水一般的僵尸拍打在崖壁上,然后牢牢挂住。

成千上万的僵尸都跳上崖壁,蚁附着,追赶上面的修士。

“走!快走!”修士们只要看一眼底下的情况,便会感觉身子发颤。

“昂昂!”

修士在崖壁上亡命攀爬,僵尸在底下嗜血的追赶。

余道和两只禽妖,则是默默的飞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

一只禽妖拍着翅膀,大笑到:“道友们加把劲,莫要让僵尸咬到了。”他嫌离的太远,其他修士可能听不见他的声音,又飞到崖壁近处,靠近那些攀岩的修士。

其他修士听见他的话,心中都暗恨,可是此时是逃命的时候,来不及和这鸟妖发生冲突。

禽妖看见众人的脸色,心中兴致大增,张开鸟嘴,大叫起来。

余道和另外一只禽妖看见他的动作,都暗自摇摇头。不过大家都是陌生修士,没有谁愿意去管闲事。

禽妖继续叫着,突然叫着一停,然后惊恐的啼叫起来。

黑压压一片的僵尸群中,突然蹦出一头僵尸,窜在空中,狠狠的往禽妖咬过去。禽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蹦出来的僵尸一口咬住,半只翅膀直接被撕掉。

“啊啊!”惨叫声瞬间响起来。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僵尸群中再度蹦出两只僵尸,直接将半空中的禽妖撕成了两半。

所有修士都惊恐:“跳僵!”

跳僵就是黑毛尸中强者,以跳跃行动,一跃十数丈,能捕食天空中的飞鸟,实力相当于入窍后期的修士。

这下子,袖手旁观的余道和另一只禽妖也紧张起来。他们连忙飞离崖壁,和那些僵尸拉开距离。

果不其然,又有五具跳僵从尸群中蹦出来,要撕碎余道和火鸦,但是火鸦轻轻一退,便避开了跳僵的扑咬,让其无可奈何的落到黑河底下。

五道黑影好似闪电一般闪过,虽然没能扑中余道,但是也让余道略微后怕。

他心道:“若是尸群中还有飞僵藏着,那该如何。”飞僵便是能飞行的僵尸,相当于炼气三层的修士。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有点小,但是余道也不敢保证。

于是他连忙催动火鸦,往顶上飞去,要赶紧找到黑河道的山门,避开上万的僵尸。

“道友,带上我!”有修士见余道离去,竟然大呼起来。

但是余道哪里肯理他,直接不管不顾的往上飞。还活着的禽妖看见余道如此,也连忙扇动翅膀往上飞。

“吼吼!”僵尸的吼声不断响着,密密麻麻的僵尸覆在崖壁上,一眼望去惊悚不已。

他心道:“若是尸群中还有飞僵藏着,那该如何。”飞僵便是能飞行的僵尸,相当于炼气三层的修士。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有点小,但是余道也不敢保证。

于是他连忙催动火鸦,往顶上飞去,要赶紧找到黑河道的山门,避开上万的僵尸。

“道友,带上我!”有修士见余道离去,竟然大呼起来。

但是余道哪里肯理他,直接不管不顾的往上飞。还活着的禽妖看见余道如此,也连忙扇动翅膀往上飞。

答辩,请假一天!

开题报告改了整整四次,导师真的好负责,交流过程就差没发颜文字了。

当然,我也好认真!!!

明天答辩,虽然听说很简单,但是某水饺的运气一向很差,所以正处于“考前焦虑综合症”中。

而且勉强写的话,质量实在是成问题,也是时候静下来梳理一下剧情。

因此请假一天,

望批准!

《聊斋求道》答辩,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宫殿群

入眼处是九口十丈长的黑棺,一根根人腿粗细的铁索缠绕在黑棺上面,不像是在固定黑棺,反而更像是在镇压黑棺,防止黑棺从内打开。

余道看着九口黑棺,心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悸感。

“此地不宜久留。”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立刻驾驭着火鸦继续往往上面飞。

随着火鸦的飞行,余道渐渐超过黑棺,但是黑棺传来的压抑感越来越重,让余道的头皮直发麻。不需要任何证明,余道可以,肯定九口黑棺中一定葬了不可说的东西。

好在黑棺只是静静的插在崖壁上,充当着悬棺梯的第一阶。但是当余道抬眼往上面望去时,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黑棺出现在他的眼中。

无数的悬棺从大到小的叠在一起,竟然真的和天梯一般,一眼望不到头。

余道抿了抿嘴唇,此时他心中已经生出了退意,此地如此的阴森诡异,不愧为苗疆三大旁门之一的驻地,即便被人灭门,这里也不是他一个入窍境界的修士可以来搜刮的。

但是此时已经入瓮,除了继续走下去,找到出路或者等黑河面上的尸岛飘走之外,他再没有别的方法离开这里。

好在余道来这个地方也不是没有做过准备,他有一百零八只火鸦护卫自己,还有帛书在手,就算一百零八只火鸦全部死光,他也不会死,并且他还有一只外援存在。

白猫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但是她曾经可是凝煞境界的大妖,即便如今身受重伤,修为也是感应境界,比进入此地的六个修士还要强。

“有她在,想来我的性命可以保下。”余道摸了摸自己的葫芦。

余道站在火鸦之上,不断地向上飞着,底下的九口黑棺渐渐的消失在他的眼中,但是他心中的惊悸感越来越重。当飞行十几息后,余道站在半空中往下望去,目中皆是是一片漆黑,往上望去,目中同样是一片漆黑。

他整个人好像就被黑暗包裹住,四周随时随地会扑出来成千上万的黑僵将他撕成碎片。唯一能让他感觉自己是在向上飞行的,便是崖壁上的一具具下降的悬棺。

余道按捺住心中的惊悸,继续向上飞,他将帛书紧紧地捏着手中,生怕自己会受到袭击。

终于,再度飞行几十息之后,崖壁上的悬棺变得和正常的悬棺一般无二。同时悬棺的材质也不再是那般古朴,而是透露出一种新打成的感觉。

“应该快到了。”余道心中闪过明悟,他仰起头,将法力运转在双目之上,竭力的往黑暗之中看过去。此时余道颇为懊悔自己没能寻到一门瞳术,否则他现在也不会像瞎子一般,提心吊胆的在崖壁上面飞行。

突然,余道的动作一僵,随即眼中浮现出一丝喜意。他压抑住心情,催动火鸦快速的向上攀升。

呼呼!火鸦用力拍动着翅膀,四周只有它羽翼扇动的的声音响起。

悬棺的尽头,一座巨大的宫殿出现在余道眼中,宫殿群长不知多少丈,宽不知多少丈,高不知多少丈。

整个宫殿仿佛一条黑色鳞片的蛟龙,咬住崖壁,抱住崖壁,横亘在余道的眼中,浑身透露着煞气,望之令人骇然。

火鸦卖力向宫殿群飞过去,仅仅五息,余道便来到宫殿前。

他这时才看清宫殿的状况。

所有的宫殿都是就地取材,用黑石制成的,粗略看过去,望不到尽头的宫殿群就好像是从崖壁上面长出来似的。

余道轻轻一跃,从火鸦身上跳下来。他落到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响声回荡着四周,一连回荡四五遍,显得宫殿群格外的寂静。

“这里应该就是黑河道真正的山门。”余道望着四周,目中闪过恍惚。

一根根石柱立在宫殿前,每一根都有一丈宽,好似巨人的殿堂一般。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宫殿全都残破不已,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余道向前走去,更是看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剑痕,剑痕直接将他面前的宫殿劈成了两半,但即便如此,宏伟的感觉依旧从宫殿上传出来,让余道心中震撼。

此种建筑,莫说是今生,便是他前世也没有见过。余道可以想象,若是黑河道还在,此地又将是何等的震撼人心。不说其他,起码一座座阵法应该立起来,让此地显得恍若魔境。

走在宫殿群中,一种怅然的感觉出现在余道的心中。

如此建筑、如何山门,也被一人一剑灭了,若是他在此,又将是何等的无力。

不过转瞬间,余道便将这些怅然扔掉,他眼睛轻眯着,巡视四周。他到此处来,可不是为了凭栏吊古,而是为了寻觅修道的机缘。

如此宏伟巨大的山门,即便被人搜刮过四五次,想必应该也有东西留下来。毕竟此地不同于地上的黑石城,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能走到这里。

思索一下,余道突然将腰间的度厄葫解下,然后拿在手中,默念起口诀。

度厄葫本名吞阴葫,乃是以黑僵道人传授的一门法宝祭炼术祭炼出来的,其善吞人,更善吞噬阴气。余道此时将度厄葫拿出来,就是想用它善于吞噬阴气的特性,寻觅到黑河道山门中阴气最重的地方。

黑河道以炼尸起家,想必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他们最为关键的地方,比如藏宝所、藏书所、养尸房等等。

嗡嗡!度厄葫一解下就有了反应。它身上青光闪动,好似鱼入水一般活跃起来。

余道松开手指,度厄葫立刻升起来,站在半空中缓缓的释放着幽光。

嗡!葫芦滴溜溜的转着,突然将口子指向一处。余道立刻带着葫芦,往葫芦所指的地方快步走去。

曲径幽深,闯过一处又一处宫殿,让余道欣喜的是此地的禁制和阵法十不存一,他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他足足走了四五间宫殿,依旧没有发现宝物。

别说法器和功法,就连一枚胎钱也没有。

“难道之前的修士雁过拔毛,将这里搬了个空?”余道眉头皱起。

忽然,他的脚步一止,往身前看过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三修士之争

度厄葫突然大放光明,浑身颤抖不停,好似人在激动,若不是余道控制着,它几乎都要蹦到前头,自己飞过去。更新最快

余道当即快步向度厄葫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一间略小的宫殿出现在他的眼中,宫殿并不宏伟,也不华丽,在所有的宫殿中并不出众。而且同样有斗法的痕迹,四周阵法残破,大门损毁,顶上的牌匾都已经落下,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变成了碎片。

余道持着度厄葫,并将毫光唤出来,谨慎的往里面走去。

一入殿堂,一股极度阴冷的感觉就从四周传递过来,几乎让余道以为自己再度落到了黑河边上。

“咔!”他的脚底下响起一声脆响。

余道低头向下,一只只残破的葫芦出现在他的眼中,布满了地面。殿中杂乱无比,桌椅倾倒、木架倾倒,蒲团破旧,好似被人洗劫一空。

但是度厄葫悬浮在半空中,依旧闪动不停,它的口子对准一处地方,竟然显得急不可耐。余道立刻走过去,在地上发现了一只只还未被摔破的葫芦。

“这是?”余道将其中一只葫芦捡起来,心中闪过疑惑。

葫芦就是普通的黄皮葫芦,并不像是用来装丹药、灵材的葫芦,浑身上下灰蒙蒙的,上面布满了灰尘。不过余道也不会轻易的作下判断,他沉吟几下,并没有打开黄皮葫芦查看,而是先唤过度厄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地上所有黄皮葫芦都收了进去。

等到余道晃悠三四遍,发现宫殿中再也没了其他的黄皮葫芦,他才放弃搜刮。

走出这座宫殿时,余道摸着手中的葫芦,将念头放入内部空间中,他看着一只只刚收的黄皮葫芦,心念一动,立刻将黄皮葫芦的塞子打开。

滋滋!一滴滴黑水从黄皮葫芦里面滴出来,释放出一阵阵阴气,让葫芦空间里面的温度都隐隐下降数分。

但是立刻,一阵乌光闪烁,这些黑水便消失不见了,这是度厄葫将黑水彻底吸食掉了。

原来黄皮葫芦里面装的东西不是他物,就是从黑河之中提炼出来的黑水,里面的每一滴黑水都充斥着阴气,几乎可以比拟阴气凝结的水滴。

不过黑水里面只有阴气,并没有煞气。度厄葫在吸食掉一只阴气之后,周身只是震动了一下,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度厄葫如同人饱餐了一顿,整个显得神采奕奕,表面的青光格外晶莹。

用掉一只黄皮葫芦,空间里面还有八只。余道略微沉吟,直接下了一个命令,让度厄葫将黄皮葫芦里面的黑水全部吞食掉。

立刻,度厄葫身上的青光大作,八只黄皮葫芦口子都没有打开,直接瘪掉,连皮带水儿的被度厄葫吃了。

吃完之后,度厄葫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这一幕让余道微喜,没有话多少时间,葫芦里面突然又蹦出来一道禁制。

嗡嗡!生出新的禁制,葫芦空间有胀大几分,特别是里面盘旋的乌光,浓密了很多。

“仅仅八只黄皮葫芦,竟然就使度厄葫生出了一道禁制。”余道看着眼前变化后的青玉葫芦,目中闪过错愕。

他本以为那些黄皮葫芦只是别人剩下不要的渣滓,谁知道里面蕴含的阴气竟然如此浓密。如似这些阴气里面带上一丝煞气,他的葫芦估计会直接蹦出三四道禁制,变成可以第三阶段的法器。

不过如今的收获也不算小,度厄葫已经拥有十六道禁制,只要在多两道,就能晋升至第三阶段,相当于修士的感应境界。

“仅仅九只黄皮葫芦就能令度厄葫诞生一道禁制,若是多寻一点东西,贫道岂不是要暴富一场。”余道眼神闪烁,他看着四周残破无比的宫殿,心中彻底火热起来。

“七天的时间,足够我在这里搜刮一遍。”当即,余道拿着度厄葫,在四处的宫殿中游走起来。

度厄葫多生出一道禁制之后,对阴气的感知能力又增加了几成,这让余道的搜刮行动顺利了很多。

接下来余道在其他的小宫殿里面又找到了几只黄皮葫芦,里面装的同样是提炼之后的黑河水,充满阴气,就好像这东西是黑河道里面流通的货物一般。

除此之外,余道很少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但是他依旧乐此不彼的在宫殿群中游走着。毕竟这里这么大,若是他的运气稍微好一点,兴许就能暴富一番。

嗡嗡!葫芦再度震动起来,让余道的眼皮一抬,他连忙跟着葫芦往前面跑过去。

可是跑着跑着,余道突然放缓脚步,运转术法,无声无息的往前面挪动着。

只听前面有话声传出来:“两位道友,这是我先发现的,还请两位道友去别出翻找。”

又有冷笑声响起来:“去个球!老子在这破地方翻了一天,别说煞气了,连点阴气都没有发现!休要多言,见者有份!”

“南无阿弥陀佛,道友,贫僧也想帮道友一把。”

三股不同的话声响起,他们相互间说着话,似要争执起来。余道听见这三股声音,立刻想到了六个感应修士中的三个,分别是折扇书生、扛棒大汉、以及红衣番僧。

他悄悄的往前面靠近,并且竭力地收敛气息。

因为三个修士都是感应境界的修士,余道没敢使用火鸦或是五鬼,生怕被是他们察觉到。好在他身上种有白猫的术法,能隐蔽气息,所以他直接小心翼翼的往前面靠近。

等走过两件宫殿,遥遥看将修士的身影之后,余道立刻停下脚步,猫在一处窥视起来。

场中的气氛已经紧张,折扇书生持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灵光吞吐,好似要脱袖而出。

另外两个修士也不是好惹的,纷纷握着自己的法器,对准了折扇书生。

折扇书生见番僧和大汉隐隐要联手的样子,脸上神色一阵变换,最后不得不压低声音说:“甚好,还请道友和我一起。”

“多谢道友。”

“哈哈哈!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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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破烂小幡

余道藏在偏僻角落往前面看去,发现宫殿四周的阵法竟然还在运转,一丝丝灰暗之气在宫殿的四周流转,就好像宫殿外起了灰蒙蒙的雾气。

但是此刻这些雾气都已经稀薄无比,完全不能阻挡三个修士的脚步。

余道心中顿时明悟:“这里的阵法应该是近期才彻底损坏……也就是说,它在这之前并没有遭到搜刮。”

“很可能是因为这座宫殿太过重要,四周阵法远比其他宫殿要强横,所以才留存到了现在……”

折扇书生、红衣番僧、扛棒大汉明显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全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窜进宫殿之中。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中,余道立刻想跟上去,但是他的脚步停住,稍微犹豫起来。

思量一下,余道伸手从葫芦里面抓出来一团东西。

轻微的猫叫声立刻响起来,让余道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巴,并且运转法力阻隔声音。

“作甚?”白猫被余道抓着,软绵绵的爪子推着余道的脸颊,她话声嫌弃的说:“走开点、别和我凑在一块。”

余道侧过脸颊,让白猫的爪子落空,低声说:“此地是黑河道山门,你可想恢复修为?”

余道话说完,白猫立刻睁着大眼睛瞅余道,然后又瞅着四周的情况。反应过来,她赶紧伸出两只爪子捂自己的嘴巴,:“想、想!我要!”

余道将她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看着前方的宫殿,道:“尽全力遮掩气息,前方有敌人。”

忙活一阵后,白猫紧张的抓着余道的头发,催促说:“快进去,宝贝不等人。”此时白猫已经弄清楚两人正在黑河道里面寻宝,而且发现了一个极有可能藏有重宝的地方。

有白猫站在肩膀上,余道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这白猫不仅擅长遮掩气息,而且还是感应境界的妖修,能给他增添很多底气。。

“等一下即便出现了危急情况,她也能应对一二。”余道心神一定,立刻身影一闪,踏进宫殿之中。

刚进宫殿,余道手中的度厄葫便一震,同时余道也清晰的感应到四周的阴气变得极为浓郁,就好像走到了极阴之地。

站在宫殿外面还不觉得,但是走到里面,余道便发现这座宫殿是他见过最大的一座,单单是甬道就有数百步长。

小心翼翼着,余道往前走,发现四周摆放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而且搜刮的痕迹很新,一看就是三个感应修士做的。

宫殿同样是采用黑石制成,地上是黑石板光滑如镜,冰冷无比,脚踩在上面,余道能清晰的感应到寒气透过鞋底传来。

白猫同样绷着一张小脸,紧张的站在余道肩膀上面,她的爪子牢牢抓着余道的头发。

一扇表面勾勒符文,玄妙无比的大门出现在余道眼前,大门上的符文复杂无比,余道仅仅看了一眼,就感觉头脑有些发晕。

幸运的是这扇大门的灵光早已经黯淡,而且它被三个感应修士合力轰开了。

门内隐隐有话声传来,余道压住呼吸,闪身潜伏进去。走进门内,余道陡然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竟然有要悬浮起来的趋势。

朝四周看去,神异的场景立刻出现在余道眼中。

只见九尊大鼎悬浮空中,鼎内升腾起极黑的雾气,雾气缭绕着,竟然好似熊熊燃烧的黑焰。九尊大鼎分布在四周,有灵文将它们相互连接,令它们在空中缓缓的旋转。

“两位道友,可知这什么?”

话声响起来,让余道心惊,他立马身子一闪,藏在在阴暗的角落处。

“九鼎结阵,这阵法即便到了今日也没有损坏,想必里面藏的东西定然是秘宝。”折扇书生紧捏着手中的扇子,仰头望九尊大鼎。

大鼎不知是用何材料制成,鼎身暗沉沉的,一丝光芒也没有反射出来,上面雕刻着蛟龙图案,蛟龙随着大鼎的旋转,好似爬在鼎上不停的游走。

扛棒大汉站在鼎身前,闷声说:“管他甚么情况,某家只知道这次发大发了!”

三个修士站在九鼎前思量着,余道同样藏身在暗处寻思,可是他出身散修,虽然在苗蛊寨恶补了一番,但是见识仍旧浅薄,认不出眼前九鼎到底是有何用处。

余道只得问白猫:“九尊大鼎有何用处?”

只见白猫怔怔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九鼎,好半天才迟疑说:“好像是在祭炼东西。”

“祭炼东西?”余道听见,眼睛轻眯。

当余道和白猫交流时,前面的三个修士议论了一番,竟然完全搞不懂九尊大鼎有何用处。

扛棒大汉面上生出恼怒,他持着手中的紫金哨棒,对身边两人喝到:“说这些有鸟用,直接把九个铁疙瘩打下来便是。”

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听见他的喝声,连忙出声:“且慢。”

但是扛棒大汉丝毫不理会他们,直接一棍子打下,动作又快又急,万千棍影忽地抽在九尊大鼎身上。

“砰!”剧烈的震动声在密室之中响起,让每个人的耳朵都发懵。

嗡嗡!九尊大鼎遭受袭击,兀自震动起来。

余道看见这一幕赶紧运转法力,生怕九尊结出的是杀阵,另外三个修士同样如此。

但是九鼎震动数息时间,并没有传出压迫感,反倒是鼎内雾气升腾的更加厉害,好似被人添油加柴一般。

一杆破破烂烂的小幡突然现身在九鼎的正中心。

破幡一出现,九鼎就停止震动,鼎内的黑气立刻缠绕上破幡,将它紧紧裹住。

小幡仅仅半尺长,但是玄妙无比的气息从它身上升起,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它的不凡。

“法、法器……”扛棒大汉开口。

其他两个感应修士均是沉默不语,但是眼中神情闪烁。

余道盯着破烂小幡,心中出现熟悉感,就在他皱眉回忆时,小幡有生出了变故。

破烂小幡一抖,三十九道光圈突地从它身上蹦出来。

嗡嗡嗡!三十九道光圈不断震动,使得密室中的空气都颤抖起来。

余道看见这这一幕,眼神骇然。

三个修士齐齐失声叫到:“三十九道地煞禁制!”

8)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打杀

这杆破烂小幡,竟然炼出了三十九道地煞禁制,相当于修士具有炼气五层的修为!

而且它只差两道禁制,就可以晋升至下一阶段,相当于修士的炼气六层!!

胎动、入窍、感应、凝煞、炼罡……这杆小幡是炼罡境界以上的修士才能拥有的法器。

别说三个修士失声叫了起来,即便是余道也差点叫出来,好在他及时压住心中的冲动。

白猫呆愣愣的看着九鼎正中心的破烂小幡,口中不断念到:“三十九道禁制、三十九道禁制的法器……”好似傻了一般。

白猫原本的修为是凝煞境界,她远比余道等人更了解三十九道禁制法器的可贵。简言之,她当初若是有一杆这样的法器,别说身受重伤了,青羊宫的修士连惹都不敢惹她。

三个修士站在九鼎的下方,眼神立刻就赤红起来,谁都想拥有这杆破烂小幡。

余道回过神,望着小幡,脑中突然蹦出一个词:“阴魂幡。”他闭上眼睛,死死的想当初见过的阴魂幡。

果不其然,两者的样式虽然差别很大,但是气息上有着相似之处。

这杆破烂小幡,正是采用法宝阴魂幡祭炼术祭炼出来的一件法器,它和余道的度厄葫一样,都拥有晋升为法宝的可能性。

余道想起白猫刚才所说的话,心中想到:“难怪会有人布置九尊大鼎来修补它。”

阴魂幡虽然被人祭炼出三十九道禁制,但是它此时已经残破不堪,三十九道禁制吞吐出来,也是显然颇为虚浮,好像随时就要碎掉。

想来若非有九尊大鼎护持着,它的品质早已经跌落大半。

三个修士却是不知道这一茬,他们眼热的盯着破烂小幡,都想立刻伸手将小幡抓在手中。可是他们并没有动手,而是眼底里都闪过阴狠之色,窥视着身边的两个同伴。

三个修士都担心自己出手拿下小幡后,会被另外两人联手打伤,最后不得不痛失至宝。

一时间,三个人僵持起来,现场只有破烂小幡释放出的禁制在颤动着。

白猫回过神来,急忙扯余道的头发,说:“快,道士,快!快把宝贝拿下。”她念叨着:“有了这件宝贝,别说恢复修为了,找个地方炼罡都有可能。”

白猫和三个修士一样,都急不可耐的想要拿到小幡。但是余道沉住气,给她泼了一头凉水:“你看看那法器现在是何状态?”

白猫听见,赶紧看向破烂小幡,她的眼神立刻灰暗下来,不敢相信的说:“坏的?它怎么是坏的!”

白猫一时气机,眼睛里面都生出了雾气。

想她妙妙困顿一辈子,几十年间手里面连件趁手的法器都没有,如今恰好碰见一件,竟然还是残破的。

白猫心中顿时凉凉,完全说不出话来。

余道看见她的样子,不想理会,继续关注着场中的变化。

三个修士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他们身上法力涌动,好似立刻就要释放法力。

折扇书生沉声说:“此地是我先发现的,这件法器合该我得。二位若是愿意成人之美,小生必定会有重礼送上。”

扛棒大汉毫不领情,闷声说:“这件法器是某家打出来的,应该我拿。”

见两人争执,红衣番僧只是默念了一句佛号,然后缓缓说:“法器和贫僧有缘。”

三个修士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他们已经分别站在破烂小幡的周围,成三足鼎立的形势。

有人压低声音说:“两位不肯么?”

“二位不肯耶?”同样有人问到。

气氛陡然冷下来,让藏在一旁的余道都暗暗心惊。

立刻,一声爆喝响起:“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只见一根紫金哨棒伸出,噼地打出无数的棍影,狠狠扫向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

书生和番僧都一惊,连忙运转法力抵抗。

可是棍影一闪,扛棒大汉忽地一收棍子,纵身一跃。一只法力巨手出现在空中,要将破烂小幡捏在手中。

余道站在暗处围观,立刻便知道扛棒大汉是在声东击西,想要趁机拿下小幡。另外两人虽然慢了一拍,但是也反应过来。

“贼子,尔敢!”

“妖孽住手!”两人齐齐怒喝。

“哈哈哈!”扛棒大汉大笑着,又是一棍子扫向两人,空气都被打爆。

书生扇面一张,便将大汉的棍子挡下,但是动作已晚,阻止不了扛棒大汉。

红衣番僧趁机配合,手中念珠直接掷出去,要捆住扛棒大汉,意在围魏救赵,将破烂小幡留下来。

砰!一棍又一棍,大汉想要抽身击飞念珠,但是他的紫金哨棒被书生缠住,一时间无法阻挡。

不得已,大汉只得收回术法,反身一掌,巨手直接将念珠打飞。

“贼子,受死!”折扇书生趁机一喝,他运转折扇,扇面升起灵光,十二道扇骨忽地飞出去,猛地刺向扛棒大汉。

扛棒大汉惊叫一身,运棍如飞,将十二道扇骨一一打开。

但是他此时忽略了一人,红衣番僧桀笑一声,口中念:“善哉善哉!”只见念珠散开,或作一粒粒拳头大小的飞弹,噼里啪啦的打向扛棒大汉。

扛棒大汉水都泼不进的棍影受到十二道扇骨和三十粒念珠的攻击,一时出现疏漏,被三个念珠打进身子。

砰!撞击声响起,扛棒大汉身上显出灵光,却是他的护身术法出现,救了他一命。

但是扛棒大汉来不及欢喜,口中惊呼:“宝贝害我!”

两声冷哼,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联手,用手中法器齐齐打向他的肉身。

扛棒大汉再也来不及应对,一根哨棒直接被打掉,然后又被念珠打断骨头,被扇骨剁成肉泥。

几十年的道业,转瞬间消散一空。

打死扛棒大汉之后,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一刻也不停息,竟然直接运转法器,往对方打过去。

法力激荡,灵光激射,杀机在密室中翻涌不已。

余道连连退步,生怕被殃及到。

三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扛棒大汉身死后,破烂小幡忽地一摇,将大汉的血肉卷进了大鼎中。

紫金哨棒也被吸进另外一尊大鼎里面,瞬间化为铁水……

第二百十一六章 渔翁

密室中的黑石板直接化为齑粉,若非密室本身还阵法护持着,整间密室都会被打破。但是半空中的九尊大鼎依旧悬浮着,没有半点要掉落下来的样子。

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看见这一幕,相互之间便不再顾忌小幡,他们随手一击都有莫大的的威力。若是余道掺和进去,定然不会讨到好处。

“感应修士的法力果真深厚。”余道藏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斗法。

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的斗法对余道来说是一次十分难得的经历,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入窍修士和感应修士的区别。

这种区别不说是天壤之别,但是也是高山和平原的区别。

入窍境界,修士所能使用的法力只是体内蕴藏的法力,往往全力施展十几次术法就会将法力耗空,即便余道法力深厚,他也不过能坚持百来次。

但是感应境界的修士就完全不同。

在这个阶段,修士可以沟通天地,从天地中汲取灵气补充自己,已经是“食气者,神明而寿”,他们斗起法来,随手便是一道道威力巨大的术法,仿佛没有穷尽。

而且法器落在他的手上就好像他们的四肢一般,可以任意驱动,随心所欲。

金灿灿的佛光在密室之中绽放,完全掩盖了九鼎的声威,四周还回荡着佛陀降妖除魔的喝声,如黄钟大吕一般,让人心神震撼。

但是同时,密室里面还闪烁着一道道剑气,折扇书生扇面一张,一张锦绣山河图便从扇面上扑出,牢牢地护住他的身子,十二道扇骨如同银鱼一般在他的四周游走,在空气划过一道道痕迹。

不似两人合手打杀扛棒大汉,他们相互间对阵起来,足足打了一刻钟,结果连对方的护身术法都没有打破。

“贼秃驴,黑河道那么多宝贝,你非要来抢我这一件么?”

红衣番僧面色不变,只是躬身行了一礼,说:“施主,此物与我有缘,还请施主成全。”

折扇书生听见,脸色立刻就冷下来,他扇子刷的一收,浑身法力鼓动,发丝都飘飞起来。

书生咬牙切齿的说:“那便瞧瞧谁的法力深厚。”

红衣番僧伸手虚空一抓,便将三十颗念珠捏在手中,用法力丝线穿着串子。

两人凭空离地一丈高,和九鼎平齐,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九鼎,然后手中法器大放光明。

“贼秃驴,受死!”书生大声一喝。

番僧平静回到:“施主勿嗔。”

嗡嗡!空气颤抖起来,两股灵光出现在空中,使得密室之中纤毫毕现。

余道望着两道灵光,只感觉目中一片白灼。好半天之后,他才恢复过来。

能视物的第一眼,余道便看见折扇书生冷然站在半空中,无数的仕女婆娑起舞,水袖缠绕在番僧的四周,欲拒还休。

而番僧则是半闭着眼睛,手中紧捏佛珠,脚底下踩着一朵紫金莲台,身后无数莲花绽开,莲花瓣散开,飘向折扇书生。

“铮!”两股气机相拼之下,密室摇摇欲坠,残存的阵法好像下一息就会崩毁。

四周传来一股极大的压抑感,让余道的心情一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要有所动作,用护身术法抵抗这股压力,但是他忍住了,只用肉身承受着。

白猫站在他的肩膀上,小脸紧绷,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

嗡嗡嗡!九鼎悬空,鼎内的黑气不断腾起,让破烂小幡显得神秘无比。

足足两刻钟,方圆百丈的灵气都被书生和番僧抽干了,两人体内的法力也消耗一空,他们才脸色苍白着,目中流露出一丝退缩之意。

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做出收手的动作。

但是立刻,两人又陡然加大法力的灌注,要拼死一搏。

“噗!”

“噗……”

轰!密室轰然震动,四周的阵法彻底破碎。

两道身影从半空之中摔下来。

折扇书生失声说:“贼秃驴,你竟然如此狡诈!”

番僧落到地上,再度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将僧衣染红,他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折扇书生盯着番僧,眼神闪烁,他望着半空中的破烂小幡,心中纠结不已。但是立刻,他的后背突然中传来一阵绞痛,差点让他昏死过去。

书生往身后一摸,忽地摸到一枚念珠,还有一手的鲜血,让他霎时心凉。

“若是连性命都没了,要宝贝又有何用!”他陡然明悟过来,书生神情复杂的看着番僧,然后艰难爬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外面走去。

折扇书生选择放弃。

红衣番僧见到这一幕,剧烈咳嗽着,口中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书生听到这话,面色没有变化,心中却是大骂:“善哉个甚!若不是法力稍逊一筹,你休想活着走出这*******僧看见书生走到密室门口,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眼底泛起炽热,立刻望向身前的九鼎,还有那杆漂浮在九鼎上空的小幡。

突然,红衣番僧瞳孔一缩,浑身汗毛竖起。

他的身子僵住,张开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余道走出,正站在九鼎跟前,仰头望鼎身上的铭文。

成蛟龙形状的铭文极难辨认,但是余道在黑僵道人手下待过一年半,姑且算是认得这些铭文。

鼎身上主要篆刻的是一门法宝祭炼术,正是阴魂幡祭炼之术。其余的都是祷告,以文承载愿望,希望能利用九尊大鼎将“万鬼噬阴幡”修补成功。

“万鬼噬阴幡”乃是破烂小幡的主人为破烂小幡取得名字,一如余道给自己的葫芦取名为“度厄葫”。

“阁下何时藏身在此?”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折扇书生听见番僧说话,动作一滞,他转过身子,不敢相信的望向身后。

“哈哈哈!臭和尚,你我相争半天,竟然不知道身边站了一位渔翁!”折扇书生惊愕数息,猛然大笑起来。

番僧听见折扇书生的话,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不过他没有开口说狠话,只是望着余道。

余道听见两人的声音,恍然从铭文中回过神。

他望向两人,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余道张口顿了两息,闭上嘴巴。

话声响起:“二位道友走好。”

滋滋!一线毫光从余道手中飘出……

第二百一十七章 活活烧死

滋滋!一线毫光从余道手中飘出,瞬息间便砍向红衣番僧和折扇书生。

铮!刀剑击鸣的声音响起。

毫光一击复一击,竟然在两人身上都没有得逞。

番僧和书生都及时打起了法器,恰好挡住毫光一击。

两人心中颇为惊骇,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直接便要取了两人的性命。

见毫光没有斩杀两人,余道微皱眉。

折扇书生咬牙说:“道士,即便我们两败俱伤,也不是你一个入窍修士可以捡漏的。”番僧沉默不语,同样紧盯着余道,眼中没有出现退缩之意。

其实折扇书生和红衣番僧两人模样上虽然凄惨无比,体内法力也几乎耗空,但是他们远没有到达油灯枯竭的地步。否则红衣番僧也不会坐视折扇书生离去,他怕的就是书生和他鱼死网破。

番僧单手做佛礼,口呼:“施主,你和这法器无缘,还请早早离去,否则犯了杀劫就不好了。”

折扇书生祭出自己的法器,满面杀机的盯着余道。刚才余道想取他的性命,他也不介意和番僧一起做掉对方。

余道看着两人,突地笑起来。

他笑吟吟说:“贫道穷困,见不得宝贝从身边溜走,还请两位前辈成全。”

折扇书生冷哼一声,红衣番僧也叹了一口气。

与他们修为相同的扛棒大汉都在死了,面前这道士又有何底气能撑住。虽然他们两人现在是重伤状态,但是对方也不是感应境界的修士。

余道话说完,便一挥手,放出葫芦中的火鸦。

一只只火鸦鱼贯而出,翅膀一张,便飞在密室之中。

霎时间,密室中恍若挂上一盏盏暗红色的血灯笼,让番僧和书生脸上一片猩红。

余道正站在火鸦群的地下,道袍被红光染成血色,好似批了一身血衣。

“这……”折扇书生昂着头,痴呆的看着密室中飞腾的火鸦。

“哑哑哑!”一百零八只火鸦,足足花了十几息的时间,才全部从葫芦中窜出来。

红衣番僧瞠目结舌,看着一百零八只火鸦完全说不出话。

他们两人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这一百零八只乌鸦,三分之一的都是入窍境界。

如此厉害的一群妖怪,竟都被一个小道士装在葫芦里面!

红衣番僧和折扇书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入窍境界的道士,竟然能拥有三十六只入窍境界、七十二只胎动后期的妖怪,如此一股势力,已经可以比拟苗疆之地的绝大多数的旁门

这由不得红衣番僧和折扇书生不惊骇!

顾不得两人的惊骇,余道心念一动,一百零八只火鸦嘶叫着,立刻扑上红衣番僧和折扇书生。

番僧和书生来不及反应,便被火鸦群围困在中心,他们赶紧打起法器,好防备火鸦群接下来的攻击。

可是火鸦们并没有主动扑上去,而是盘旋着飞在他们的身边,不住啼叫。

余道望着两人,沉默着从怀中掏出帛书。

一根根丝线显露出来,从帛书连接到一百零八只火鸦身上,将它们统合为一体。

“呱呱呱!”

密室之中,满是鸦啼。

一口口暗红色的火焰从火鸦口中吐出,落到红衣番僧和折扇书生的身上。

“啊啊啊!”惨叫声立刻响起来。

一个由火焰组成的罩子将书生和番僧死死的罩住。黑石板铺成的里面瞬间被融化掉,变成赤红色的岩浆。

余道放目看过去,只看到两团人影在火焰罩子之中哀嚎。

“啊啊啊!”哀嚎声凄厉无比,完全分别不出是番僧的,还是书生的。

有人大叫:“我求饶!我求饶!”

“救我……”

感应修士的实力实在是强横,即便已经重伤,他们在被烧了十几息,哀嚎声才停止;被烧了二十几息,生机才彻底消散。

此时,番僧和书生所在的地面已经下降了一尺。

余道再三确认两人已经死掉之后,才挥手让火鸦们退下。

轰!火鸦群里去,火焰组成的罩子瞬间扑散,落在地上,使得满地都是火焰。

一时间,密室被烧掉热气腾腾,活像一个烤炉。

白猫看见这一幕,也有些呆滞:“这、这群乌鸦竟然如此厉害。”余道听见,轻轻一笑。

这是火鸦晋升之后,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显露实力。而它们第一次就烧死了两个感应境界的修士,实在是厉害!

余道捏着帛书,将帛书收进袖子中。

烧死两个感应境界的修士,出了一百零八只火鸦的作用,帛书在其中的作用也不可小觑。若非有帛书的统合,火鸦们是做不到将气机连成一块的。

暗红色的火鸦附在地面上,将黑石板烧出一个个大洞,这才渐渐的熄灭。而这时,红衣番僧和折扇书生的尸骨也显露出来。

只见两具焦黑无比的尸体出现在余道眼中,其中一具尸骨,身上镶嵌着几十颗闪闪发亮的念珠,另一具,手中紧紧捏着一把扇骨。

番僧的法器经受住了烈焰的灼烧,但是没能护持住他的肉身。

折扇书生的折扇被烧光了扇面,但是十二道扇骨安然无样的留存下来。

余道看着这两件法器,心中出现欢喜。

书生和番僧都是感应境界的修士,他们手中的法器必然是不可多得之物,而且被一百零八只火鸦合力焚烧之后也没有损坏,恰好证明了两件法器的不凡。

余道心想:“得到这两件法器,我的实力又能增上几成。”他虽然已经有了葫芦、毫光、帛书,但是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法器太多。

当即,余道便向走上前,将红衣番僧和折扇书生的法器捏到手中,好好把玩。

但是几股黑气忽地从顶上落下,在余道眼前一闪。

余道一惊,往前看去,别说法器了,连两个修士的骨灰都没有留下。

余道望黑气收回的地方看过去,发现四个大鼎浑身一震,鼎身上的龙形铭文游动起来。

四尊大鼎里面黑气正沸腾起来,好似人吃饱后,打了个饱嗝……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修补万鬼噬阴幡

破烂小幡悬浮在九尊大鼎的上空,滴溜溜转起来,其破烂的幡面不断飘动,黑气缭绕在上面,好似正在修补。

余道看见这一幕,结合起鼎身上面刻着的铭文,立刻反应过来。

三个修士的肉身、魂魄以及法器被摄入到大鼎之中,被化成了养料,正在修补破烂小幡。他走到九鼎的跟前,将九尊大鼎身上的铭文都读了一遍,发现果然如此。

“嗡嗡!”破烂小幡吐出来的三十九道光圈变得厚实许多,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虚浮的样子。

万鬼噬阴幡的主人在这里布置了阵法,想要以此修补法器,但是半年前黑河道遭受了灭门之灾,万鬼噬阴幡的修补也就暂缓下来。

幸好这半年之内没有人闯进密室中,使得万鬼噬阴幡的修补工作还在进行,只是没了外来养料的滋补,万鬼噬阴幡仅仅能保持禁制不掉落而已。

若是再过一个月没有得到养料,九鼎阵法破碎,这杆小幡就会直接跌落到二十几道禁制,并且在之后每隔三天就会破碎一道禁制,直到最后彻底丧失灵气,变成凡人所谓的宝兵。

好在余道等人闯进了这里,给了这杆小幡一线生机。并且因为三个修士争执的缘故,他们一身的修为被九鼎阵法攫取,加持给了万鬼噬阴幡。

现在小幡已经彻底逆转衰败的形势,稳固住幡内禁制,相当于修士重伤之后缓过劲来,不会再危机到性命。不过小幡直到现在也没有修补成功,它依旧处于残破状态,需要修士以祭炼术将它重新祭炼一番。

余道紧紧盯着破烂小幡,心中暗道:“也就是说再加一把柴火,这件法器就能修补完成。”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再三对比小幡的状态,发现果真如此。

这下子,余道忍不住欣喜起来:“今日却是走了大运,竟然能得到一件三十九道禁制的法器。”

即便算上黑僵道人的几件法器,万鬼噬阴幡依旧是余道见到的禁制数目最多的法器。白猫比余道还不如,她的修为虽然早已经达到感应境界,甚至曾经是凝煞境界,但是她连一件二十五道地煞禁制的法器都没有见过。

毕竟法宝祭炼术和旁门法器祭炼术不同,前者往往被宗门把持,后者即便祭炼出来,祭炼出的也不是天罡、地煞禁制,威力远远逊色于法宝祭炼术祭炼出的法器。

“快、快收了它。”白猫跳在余道的肩膀上,不断的催促余道。

余道听见,也担心会出现变故,他确认小幡的禁制真正稳定下来,立马就要将它取到手中。

余道一捏术法,五团念头就化作五根手指,结成一只大手往万鬼噬阴幡抓过去。但是当大手伸到九鼎上空时,阵法上的灵光闪烁起来,一股抗拒之力从小幡那里传过来。

余道一愣,然后便看见小幡一抖,身上的黑气尽数落到九鼎之中。

九鼎嗡嗡震动,里面的黑气不断的翻滚着,好似小猫小狗在向人讨要食物一般。余道立刻就明白这是小幡还没有修补成功,阵法正在阻止他取出小幡。

虽然余道能硬取出小幡,但是他一时犹豫起来。

一杆残破的小幡和一杆完好的小幡相比,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可是余道不知道修补这杆小幡需要花费多少灵材……

白猫看见余道不动,狠狠拍着他的耳朵,叫到:“你傻么,愣住干嘛?”

余道摇摇头,让白猫的爪子落空,说:“我想趁机将这法器修补好,毕竟错过这次机会,以我们的能力是再无法布置阵法对它进行修复的。”

白猫听见一愣,然后仔细考虑起来。

半晌后,她推着余道,叫到:“那你犹豫什么,赶紧修补啊!”

余道听见白猫的话,心中的决定也定下来。他立刻解下腰间的葫芦,看向那九鼎冒着黑气的大鼎。

“只希望你的胃口不要太大。”余道心中默念一句。

余道手一抬,一件件灵材、一枚枚符钱,就好似流水一般,从葫芦里面倒进九尊大鼎之中。

嗡嗡嗡!大鼎不断震动起来,鼎内的黑气再度沸腾,然后缠绕上万鬼噬阴幡。

足足倾倒了一刻钟,鼎身中的黑气变得浓密无比,但是万鬼噬阴幡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白猫看见这一幕,捂着自己的小嘴巴,偷偷瞧余道。她虽然知道余道很有钱,但是不知道余道竟然这么有钱。

白猫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眼睛亮了起来。

可是余道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他吸了一口气,心中想到:“既然已经做下决定,就不应该半途而废。”

他咬着牙,硬着头皮将葫芦甩到九鼎上,让葫芦倒悬着,继续倾倒内里的财物。

小山一般的灵材、流水一般的符钱、各式各样的法器,全都从葫芦口子中倒出,掉进九尊大鼎之中。

九鼎如同聚宝盆一般,来者不拒,灵材、法器、符钱进了它们的肚子里面,立刻就被化作黑气,然后依附在万鬼噬阴幡身上。

“继续、继续……”白猫站在余道的肩膀上,口中喊着。

可是倒着倒着,葫芦突然一晃,然后倒不出半点东西。

白猫看向余道,“继续倒啊。”

迎接她的是一张黑如锅底的脸,余道神色阴沉的看着万鬼噬阴幡,咬牙说:“三十九道地煞禁制的法器,果真不是我能修补的。”

白猫听见余道的话,顿时知道余道葫芦里面装的灵材和符钱已经倒空,再也没有多的东西。她的神色也变得悻悻起来,毕竟她之前怂恿过余道。

忽然,余道眼睛一眯,然后望向白猫。

白猫见余道看着自己,睁大眼睛做懵懂状,轻叫到:“喵?”

余道将她抓到手中,微笑说:“你我关系甚好,想必借点钱财应是可以。”

白猫听见,急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叫到:“没钱,穷死了!”

余道听见她的话,目光幽幽起来。他捏着斩仙刀,温柔的抚摸着对方的脑袋。

“借点符钱,改天就还,灵材也可以。”

白猫蜷缩成一团,趴在他的手上装死,叫到:“钱财没有,猫命一条。”

余道听见她的话,面上冷笑,对方以前可是凝煞境界的大妖,怎么可能没有金库。

余道不再和她说话,直接在对方的身子上面摩挲起来。

“喵喵!”白猫急的嘤嘤嘤直叫,悲愤大骂:“畜生、禽兽、不要脸……”

最后两人讨价还价许久,白猫才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咬着牙齿,闭着眼睛,一并扔进九尊大鼎中。

这时,九鼎终于出现了变化,一线线灵光浮出,临空组成九宫八卦之形,一颗颗玄妙的符文跳出,悬浮在破烂小幡四周。

白猫哭唧唧的站在余道肩膀上,不忍心的看着这一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收服阴幡

余道期待的看着密室中的一幕,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投了多少符钱和灵材,只知道自己的家底彻底空了。

不仅他空了,白猫同样空了。

白猫站在他的肩膀上面,盯着余道的脖子,恨不得直接咬死余道。

铛铛铛!洪钟大吕的声音在密室之中响起,将余道的耳朵震得生痛。

只见九尊大鼎表面浮现出暗银色的光芒,鼎身每一寸都在震动,上面的铭文也不停的游走。

嘣!九尊不知名材料制成的大鼎轰然碎裂,变成了一块块符钱大小的碎片。这些碎片悬浮在九宫八卦组成的阵法之中,和之前投入鼎身中的灵材一般,慢慢的变成了铁水。

噗!浓黑如墨的阴气从铁水之中升腾而起,将万鬼噬阴幡死死裹住。

在这一刻,万鬼噬阴幡的三十九道禁制不断震动,越来越清晰,同时向内收缩着,最后好像三十九道铁箍,静静地箍在万鬼噬阴幡的杆身之上。

余道和白猫都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万鬼噬阴幡的变化。

一颗颗临空浮现出的神异符文受到吸引,不断的附在万鬼噬阴幡破烂的幡面之上,那些九鼎化作的铁水也飞到小幡周身,抽出一根根细丝,在弥补其幡面上的洞口。

万鬼噬阴幡的气势慢慢攀升着,到了最后,它让余道和白猫感受到压抑感。

“成了吗?”白猫紧张的问余道,但是余道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万鬼噬阴幡。

呼!万鬼噬阴幡悬浮在半空之中,身上的乌光颤动,它突地一抖,一股浓黑无比的雾气立刻蒙蔽在密室之中,让余道和白猫不能视物。

余道心中一惊,耳中隐隐响起尖利的鬼啸声,但是细细听去,四周却是空无一物。

他立刻反应过来,阴魂幡或说万鬼噬阴幡,本是驭使幡中的厉鬼,若是幡内鬼物达到一定的数目,还能凭空布设出一方鬼门大阵,使敌人两脚踏进鬼门关,堕入幡中变成厉鬼。

可是余道眼前这杆小幡本是残破的,内里的厉鬼早已经消散一空,所以此时幡内空荡荡的,余道耳中听见的鬼叫声其实是之前的残余,似有似无。

嗡嗡嗡!法器颤抖的声音响起来。

余道面上一喜,心想:“成了。”他赶紧绷住神色,运转阴魂幡祭炼术,要收取万鬼噬阴幡。

一张法力大网向上扑去,直接穿过了万鬼噬阴幡四周的黑雾,将它牢牢困住。

余道非是普通修士,他曾经祭炼过吞阴葫,同时也修炼过黑河道的炼尸决,现在运转起阴魂幡的祭炼之术毫不生疏,一下子便侵入到万鬼噬阴幡的内里。

余道沉着心神,要将自己的气息烙印在万鬼噬阴幡之上。可是一股极大的压力从万鬼噬阴幡里面传来,让余道的心神动摇,差一点就失手,幸好他稳住了。

什么样的境界使用什么样的法器。

余道如今不过炼气二层境界,就想收服炼气五层修士使用的法器,自然困难重重。

其中困难不仅有法力上的,还有神魂上的。

他感应着万鬼噬阴幡的三十九道禁制,三十九股压力立马降临在他的神魂上,让他的脑袋发懵。

白猫站在余道的肩膀上,也意识到的情况的不对劲。但是她此时完全无法帮助余道,毕竟如果收服法器都需要他人帮助,那么修士又有什么资格使用法器。

虽然形势有些紧迫,但是余道心中却没有出现惊慌,他深呼吸一口气,沉声念:“道友请现身。”

铮!一线毫光出现,立在余道身前一尺六寸。毫光大放光明,将周身三尺内的黑雾尽数驱散。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毫光的身后,有眼有耳,浑身白灼灼。

人影看见余道,单手作佛礼,向余道躬身。

沙沙!又有雨打桑叶的声音响起来,青玉葫芦的口子上突然爬出一条小虫,小虫通体晶莹,额间生出两个突起,有着一丝龙相。

牵丝优伶阴阳蛊现身,口吐吐出无数的丝线,瞬间将一百零八只火鸦统合在一起。

斩仙刀和牵丝优伶阴阳蛊是余道的本命尸,寄托着余道的神魂和念头,和他的意识混元一体,完全不分彼此。

此时它们现身,便让余道的神魂之力大增,缓过劲来,特别是牵丝蛊操纵着一百零八只火鸦,使其帮助余道承受着万鬼噬阴幡的压力,让余道轻松很多。

万鬼噬阴幡悬浮在半空中,幡身不断抖动。

漆黑如墨的雾气缩胀着,好像随着某人的呼吸在动。

余道眼中突现一道厉光,他大喝道:“收!”

嗡!所有的黑雾顿时骤缩进万鬼噬阴幡体内,填进阴幡幡面上,化作鬼火鬼物一般的形状。

一杆小幡在空中摇摇摆摆的抖动着,肆意快活。

余道伸手一张,小幡便立刻落在他的手中。

余道此时虽然疲倦无比,脑袋里面出现一股股胀痛感,体内法力也消耗大半,但是他心中生出欢喜,嘴角带笑的大量着手中的万鬼噬阴幡。

“这件法器,归我了!”余道心中念头翻滚。白猫站在他的肩膀上,张着小口看他。

白猫看看阴幡,又看看余道,眼睛里面的惊愕久久不能散去,她没有想到余道竟然真的能收服这件法器。

万鬼噬阴幡传出的压迫感让妙妙也感觉难以承受,她自认为自己上场收服阴幡也很有可能失败。谁知道余道不过炼气二层,竟然就有惊无险的收服了这杆泛起。

妙妙心中思绪翻滚:“不愧是有望长生的修道种子……”

余道没有察觉妙妙的情绪,他正微闭眼睛,温养着手中新得到的法器。

机缘巧合之下,余道不仅得到了万鬼噬阴幡,还从鼎身上得到了它的祭炼术,也就是说,这杆阴幡在他的手中和葫芦一样,能被他继续祭炼,甚至有可能培养到法宝。

而不像他曾经得到的燃血鬼剑,虽然有机会成为法宝,但是余道自身没有口诀,无法将其祭炼,最终只能舍弃。

第二百二十章 抉择

白猫看见余道的脸色阴沉下来,以为余道收服万鬼噬阴幡出了差错,她满肚子疑惑,但是又不敢打扰余道。

余道沉下心神,仔细的感应起万鬼噬阴幡。

他勾动烙印在万鬼噬阴幡禁制上的念头,一寸一寸的检查起万鬼噬阴幡。让他的心情沉到谷地的事情出现了,万鬼噬阴幡果真没有修补完全。

幡面正中心的孔洞虽然只有蚕豆大小,而且有黑气缭绕着,极难发现,但是有孔洞就代表万鬼噬阴幡有漏洞。

这个漏洞的存在不仅使得万鬼噬阴幡无法晋升,而且将它的威力削减了七成。

本以为法器已经修补完全,谁知还差关键的一点,其间的起落让余道的心神有些不稳。

余道深呼吸数下,闭上眼睛回想阴魂幡祭炼术,并且感应起万鬼噬阴幡的情况。虽然阴幡现在还处于残破状态,但是余道已经将烙印打在它的身上,彻底掌控了阴幡。

所以余道想确认有没有法子修补这个漏洞。毕竟九鼎现在已经破碎,若是找不到修补的法子,就代表着阴幡在余道很可能会一直是残破的。

白猫蹲在余道的肩膀上,紧张的看着他。忽然,白猫发现余道紧锁的眉头松开,面上出现一抹讶然之色。

这下子白猫终于忍不住,她伸出软软的爪子推余道,小声叫到:“到底出现什么变故?”

余道睁开眼看白猫,神情彻底轻松下来,随口说:“此幡尚且残破而已。”

“啊?”白猫听见一愣。

余道赶紧解释:“但是修复此幡也很简单,只需要找到合格的材料,重炼阴幡即可。”

阴魂幡和吞阴葫不同,其不能主动吞食灵材,所以它的祭炼术中有重炼阴魂幡的法诀,能将阴魂幡和其他灵材融合,缓缓的提升它的品质。

余道琢磨之后,发现万鬼噬阴幡虽然还没有修补完全,但是已经不需要用阵法帮助它修复,只需要用灵材祭炼阴幡即可。这种情况好比垂死的病人保住了性命,并且经过良好的调理,肉身机能已经恢复过来,能够自愈。

听完余道的解释,白猫呼了一口气。万鬼噬阴幡可是吞了她一半的私房钱,若是这样还不行,余道不哭她也要哭。

但是紧接着,白猫小脸一紧,她期期艾艾地说:“这、这么说,还要用灵材重炼这件法器。”

余道点头。

白猫捂着自己的肚子,向旁边退了两步,差点掉下余道的肩膀。她更加紧张的说:“真、真没钱了……”

余道听见,即可领悟了对方的意思,他扬起手中的小幡,平静的说:“修补幡面正中心的漏洞需要用上好灵材,之前那些灵材和法器全都不合格。”

顿了顿,余道问白猫:“你还有更好的灵材吗?”

白猫听见余道这么说,小脸立刻轻松,她凑到余道跟前,蹭了蹭余道,娇声说:“奴家真的没有了。”

她爬到余道的手肘上,露出肚子,说:“不信你可以自己翻找。”

余道看见她白白的肚子,目光不由下移。

白猫正懒懒的躺着,忽然发现余道注视的地方有些不对劲,她立刻翻身,羞愤叫到:“你看在甚?”

余道面不改色,平静说:“反正又看不到。”

白猫羞怒:“看不到也不能看。”她张开口,狠狠的一咬。

但是余道只是抖了抖衣袖,然后便继续看向手中的万鬼噬阴幡。

余道没有骗白猫,他的灵材和符钱已经一个不剩的投进了九鼎中。现在别说高等灵材,即便是低等灵材,他也没有。

不过余道手中恰好有一个可以修补万鬼噬阴幡幡面的东西。

沉吟一下,余道右手一翻,一张帛书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帛书正是可以统合一百零八只火鸦,提升其实力,并能提炼出血精的兵阵图。

其质非金非石、非丝非木,仅仅外形酷似帛书而已,因此它恰好能“缝”在阴幡的幡面上,修补阴幡的漏洞。

余道略微感应,便发现万鬼噬阴幡对帛书有吞噬的欲望,而且颇为急迫,显然帛书的材质也符合。

但是帛书在余道手中有大用,除了可以凝结血精,还能统合火鸦群。

余道手下的一百零八只火鸦,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折损掉任何一只,便是因为帛书将它们气机勾连在一起,使火鸦群达到真正“同生共死”的地步。

这个作用不可谓不大!

因此余道脸上出现纠结之色。

是该保留帛书,慢慢图谋;还是应该当机立断,换回一件三十九道地煞禁制的法器……这是一个问题。

铮!刀鸣声忽然响起来。

余道抬起头,发现正斩仙刀悬浮在半空中,绽放出了大光明。

舍利毫光释放出来,抚平了余道心中的杂念,让他灵慧大增,一种冥冥之感出现在他的脑中,告诉他选择重炼万鬼噬阴幡。

这是舍利子在作用,启迪余道的智慧。

又有沙沙声响起,牵丝优伶阴阳蛊趴在葫芦的口子边上,静静的望着余道。

牵丝蛊也发出催促,让余道赶紧重炼万鬼噬阴幡。

余道感受到两具本命尸的意思,心中幽幽一叹。

帛书秘宝伴随他许久,今日却是不得不舍弃了,好在也不是直接扔掉,而是和万鬼噬阴幡融合在一起,因此余道心中也不算肉痛。

决定既然做下,便应该立刻实施。

余道收好自己的两具本命尸,然后提着白猫,往黑河道其他地方奔去。

他奔走一刻钟,找了一个隐蔽、毫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隐藏下来。

余道盘膝在隐蔽处,收拾好念头,并将火鸦和白猫放出,令其为自己护法,然后便沉下心神,开始重炼万鬼噬阴幡。

他一手持幡,一手持帛书,默念口诀。

幽幽的灰光出现在余道身子的四周,灰光缓缓流淌,好似铅汞流动。

一刻钟之后,帛书裹住阴幡,两者气机勾连,有要融为一体的趋势。

这时,余道心中念头涌动,第二具本命尸主动钻出了葫芦……

第二百二十一章 蛊噬幡

余道的意志一分为二,从不同的角度注视着万鬼噬阴幡,好在第二本命尸躯体内的冲动并不强烈,没有干扰到余道重炼万鬼噬阴幡。

随着重炼的进行,余道对万鬼噬阴幡越来越熟悉,每度过一息,便相当于将它温养了一天。

到了最后,余道已经达到如臂驱使的地步。

他心想:“看来重炼阴幡也不是没有其他好处,能够温养到程度,甚是难得。”

一件法器入手,除了打上烙印,掌控法器之外,还需要花费时间去温养法器,如此才能使修士和法器的气机统一,便于使用。

越强大的法器越是如此。

余道通过这次重炼,却是免去了一年、甚至是两年的水磨工夫。

幽光越来越凝重,小幡悬浮在余道的身前,幡面上的丝线被抽出,变成了一根根不知名的黑丝,极像女子的头发。

同时幡杆也解了出来,变成一根光溜溜的红木杆,木杆的颜色虽然暗沉,但是晶莹的就像是红糖、红玉,散发出神异的光辉。

嗡嗡!正当余道期待帛书也解开时,帛书突然一震,然后上面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光点。

“这是……”

光点连接成线,一条条光丝浮现在帛书的表面,覆盖在帛书每一寸,正反皆有。余道惊愕的看着这一幕,他并不知道帛书会发生这种变化。

“难道是受到重炼的影响,帛书真正的面目显露出来了。”余道心中一紧。

帛书之上的光芒灿烂无比,一条条光线好似金丝一般,似纹似绣,牢牢的覆盖在帛书上面。

所有的光线都浮出,一张光图渐渐出现在余道的眼中。

余道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

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张图纸,一张像是船只,像是蛟龙,又像是飞梭的图纸。

嗡嗡嗡!帛书震动着,好似也要化开,这让余道的眼皮发跳,他立刻运转心智,开始记忆眼前的图纸。

帛书震动的越来越厉害,余道担心错失这份收获,直接换出舍利毫光,让毫光加持自己的智慧。

图纸纤毫毕现,仅仅一寸大小的地方就有千百根光丝,并且时不时挪动,展现图纸的变化,像是一方大阵。

嗡!帛书颤抖,所有的光线忽地被抽出,然后混合到阴幡的黑线中。

恰在这时,余道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三十几息的时间内,余道生生记下了整张图纸,足足一万八千四百个结构,三十六种阵型变化。

但是余道也不敢彻底放松,他来不及消化刚记下来的图纸,便贯注精神,继续重炼万鬼噬阴幡。

铅汞似的灰光沉沉的在余道周身流转,不断洗练着阴幡的幡面和杆身。

以帛书为中心,旧幡面化出的黑线窜向帛书,一处又一处的编制在帛书之上。同时红木杆身也贴合上去,将帛书的一边卷住。

一杆崭新的阴魂幡即将出现在余道的面前。

此幡杆身晶莹,通体暗红,内里仿佛流着鲜血;幡面精致,暗沉沉的,有一种古朴的气势。

嗡!阴魂幡轻轻一震,四周流转的灰光忽地向它收回,封印在它的体内。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中出现恍惚,他立刻伸出右手,将阴幡握在手中。

一股凝重到极致的气息出现在余道的手中,好像他只要轻轻挥一下,四周的宫殿便会崩塌碎裂。

余道心中生出一股欢喜。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费了这多心机,终于将这件法器收入。”

突然,让余道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阴幡被他捏在手中,自顾自地震动起来,正当余道心惊,以为出现什么不对时,阴幡忽地吐出了一道道光圈。

光圈将余道围在中心,煞是奇异。

一道、两道……十二道、十三道……三十八道、三十九道!嗡嗡嗡!!

四十道!!!

阴幡竟然吐出了四十道地煞禁制,第五阶段圆满!

一道虚影忽然又出现在四十道禁制之外。

只差一丝,阴幡就能诞生出第四十一道禁制,晋升为第六阶段的法器,相当于炼气六层的大修士!

余道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

阴幡身上的幽光一晃,一道信息出现在余道的脑中。

余道立刻就明白阴幡为何不仅修补完全,还多生出一道半的禁制。

“竟然是龙皮!”

余道手中的这张帛书,其原材料竟然是龙身上的皮,虽然只有一块,但也是龙皮!

世间真龙稀少、蛟龙强横,只要是跟龙沾上边,其价值都难以估量。

根据阴幡传递出来的信息,余道手中这张龙皮虽然不是真龙皮,只是蛟龙皮,但是取皮的蛟龙也是生出了龙珠的蛟龙。

丹成境界以上的蛟龙,竟然就这样被人扒了皮,作纸张用。

了解到这些,余道心中惊骇,但他心中的喜悦也立刻减少大半。

生出龙珠的蛟龙都能被人扒皮做纸,他一个持有四十道禁制法器的小修士,更是猪狗一般的存在。

“难怪阴幡会得到晋升,并且以帛书为主体编织出幡面。”余道心想,同时他的心脏扑通一跳:“如此说来,那张图纸定是非凡之物!”

余道立刻就想好好参悟脑子里面记下来的图纸,但是他手中的阴幡再度生出变故。

余道这时不再诧异,而是暗想:“且看你还要如何。”

阴幡突地生出一股欲望,想要吞吃东西,等余道了解清楚它想吞吃的东西,眉头又皱起。

“哑哑哑!”一百零八只火鸦忽地飞过来。

阴幡想要吞吃的东西正是余道手下的一百零八只火鸦。

余道眯着眼睛,静静沉思。不知为何,两具本命尸再次催促他将火鸦投入阴魂幡之中。

“全部家财、龙皮帛书都舍了,也不差这一百零八只家禽。”余道一咬牙,便挥动阴幡,将四周的火鸦一只不剩的卷了进去。

“呱呱呱!”一百零八只火鸦被卷入幡中,惊恐地啼叫着,但是阴幡轻轻一摇,便将它们全部镇压。

与此同时,一百零八只乌鸦的图案出现在幡面上。

余道轻眯眼睛:“阴幡将火鸦吞入其内,化成了一只只厉鬼?”火鸦被吞吃后,阴幡便缓缓地落在余道的手中,归于平静。

幡面上渗出一滴滴血红色的液体,好似一百零八只火鸦流出的血泪。

余道静静的瞧着这一幕,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也生出渴望,想要吞吃东西、将这杆阴幡一点不剩的,全部吞吃掉。

牵丝优伶阴阳蛊跃出,一口咬向阴幡……

第二百二十二章 蛊变幡

余道怔怔的看着身前发生的一幕。

牵丝优伶阴阳蛊跳到阴幡跟前,一口咬住阴幡刚刚结出的幡面。在它一口之下,阴幡的幡面竟然真个被它啃出了缺口。

本命尸和余道的意识混元一体,牵丝蛊吞噬着阴幡,使得余道内心生出了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难怪本命尸会催促我重炼阴幡,就是为了这一刻?”

余道正思索着,白猫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赶紧跑过来。

阴幡遭受牵丝优伶阴阳蛊的啃死,浑身灵光颤抖,发出哀鸣般的声音,但是本命尸就是余道,它完全无法拒绝本命尸的啃食。

“道士,你那虫子怎么在咬宝贝?”白猫看见阴幡灵光衰败,慌张叫到。

余道也拿捏不住情况,但是他沉住气,说:“且看着。”

白猫见余道并不慌张,撇嘴想:“宝贝又不是我的,我担心这些作甚。”于是她站在一旁围观起来。

余道沟通着两具本命尸,已经梳理好了情况。

据苗蛊寨的典籍记载,蛊虫乃是天地间规则的碎片,天生便想吞噬他物,以补全自己,所以蛊虫可以互相吞食、互相融合,诞生出新的蛊虫。虽然牵丝蛊被余道炼制成了本命尸,但是吞噬灵物的冲动藏在每一只蛊虫的血脉中,牵丝蛊也不例外。

而现在,牵丝蛊便是想吞噬拥有四十道禁制的阴幡,以提升自己的根基和天赋。

余道微皱眉头,“这应该不是坏事。”想起第一具本命尸——毫光斩仙刀的炼制过程,他的心便大了起来。

毫光斩仙刀乃是用价值连城的“器胚”作骨,珍惜罕见的舍利子为肉,费时费力凝练而成的,其有着开辟一方宗门,证得长生的可能性。

而牵丝优伶阴阳蛊则是用酒虫、噬肠蛊、冰蚕夫人杂糅而成,它虽然贵为七十二种下等奇虫中的一种,但是并没有长生的可能性,严格说来,远远不如毫光斩仙刀。

如今若是再融合一柄四十道地煞禁制的法器,想必牵丝蛊的根基也能夯实,从而符合本命尸的身份,化为余道长生的助力。

念此,余道的心神安定下来。他感受着本命尸体内的欲望,索性彻底放开限制,让牵丝蛊大口大口的啃食阴幡。

阴幡已经被余道彻底掌控,而且它虽然贵为拥有四十道地煞禁制的法器,但是它并不是法宝,没有诞生出灵性,无法自主反抗。

嗡嗡嗡!四十道禁制蹦出来,箍在幡身上,禁制释放出威势,像是在垂死挣扎。

牵丝蛊趴在阴幡身上,一口一道禁制,它将禁制咬碎、嚼碎、揪出幡身,满满的咽下肚子去。

一道禁制下肚,余道心中也传来莫大的满足感,他体内的法力不由的鼓动起来,缓缓运转着。

这是牵丝优伶阴阳蛊得到了好处,将好处分润给了余道。

沙沙!蚕食桑叶,牵丝蛊趴在幡面上,由上啃到下,将精致古朴的幡面全部咽下肚子。

余道和白猫看见这一幕,心中也是啧啧称奇。

白猫是吃惊小虫竟然真的能啃食拥有四十道禁制的法器,比余道收服阴幡还让她诧异。

而余道则是惊奇牵丝蛊的牙口这般了得,连龙皮炼制出的幡面都能像是吃桑叶一般,细嚼慢咽,毫不费力地啃光。

牵丝蛊啃掉幡面,阴幡的二十道禁制已经下了它的肚子,但是它依旧是那么小的一条,浑身晶莹,样子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不过余道知道牵丝蛊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单单他就得了不少的好处。

余道周身的法力正鼓动,一颗颗符文不停的旋转,一处处窍穴不停的颤抖。余道仅剩的三颗窍穴猛烈震动着,好似立刻就要冲开。

其实余道已经可以打通一个窍穴,但是他想积蓄力量,一口气打通三个窍穴。

牵丝蛊爬到光秃秃的阴幡杆身下面,顿了顿,又张开自己的小口,再度啃向杆身。

咔!缺口出现,晶石一般的杆身就好像豆腐一般,被牵丝蛊嚼碎。

阴幡的禁制再度出现,想要弹开牵丝蛊,但是在余道意志的镇压之下,毫无作用。

一件法器而已,虽然被修士看重,但终究只是修士的工具,完全无法反抗修士的意志。

咔咔咔!牵丝蛊像是在啃冰糖一般,吃的不已乐乎。

越来越大的满足感觉从牵丝蛊传递到余道的心中,使得余道不由眯上了眼睛,他的法力已经沸腾到了极致,只差一个契机,便能轰开三个窍穴,让他达到入窍圆满的境界。

咔!最后一点杆身被牵丝蛊掰碎,然后两口咽下肚。

至此,一件四十道禁制的法器便进了牵丝优伶阴阳蛊的肚子中。

余道想起这个,目中出现恍惚,如此厉害的法器,他也舍得让本命尸将其吞食掉,自个的心可真大。

白猫蹲在一盘,狐疑的瞅着牵丝蛊,她非常想知道小虫吞掉法器后会出现什么变化。

牵丝蛊彻底吞食掉阴幡,并没有回到葫芦中,而是悬浮在半空中,身体释放出幽光,晶莹如玉,额间的两个小突起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

最后,牵丝蛊额上的突起长出来,变成了两只小角,小小的,尖尖的,玲珑剔透,似是龙角。

“或许是龙皮的作用。”余道暗叹。

牵丝蛊身上的龙相越来越明显,她盘旋着,口中吐出两条长丝,长丝飘荡,好像两根长须。

“吟、、吟……”轻微的声音出现牵丝蛊口中。

牵丝蛊本来是不会发声的,此时却是叫出声,而且声音吟咏,不类物。

牵丝优伶阴阳蛊原本微弱的龙相越来越明显了,现在它悬浮在半空之中,通体晶莹,像是一只小小的蛟龙。

“已经不能再叫牵丝优伶阴阳蛊,可否叫蛊蛟……”余道心中想着。

正当余道以为牵丝蛊的变化就此结束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牵丝蛊悬浮在半空中,突然拉直身子,然后中两条长丝越来越长,在半空中不断的盘旋缠绕。

渐渐的,长丝缠绕在一起,竟然编织起来,最后编织成了一张布帛。

恰在此时,蛊蛟轻吟,铅汞般的灰光出现在它身上,刹那间放出幽光。

一杆幡面漆黑,杆身白莹莹的精致小幡出现在余道的手中……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万鸦阴阳幡

黑面白杆小幡蹦出,落在余道的手中,玄妙的气息立刻从小幡传递到余道身上,让余道的身子为之一震。

轰!余道只觉双耳间有大江大河奔腾而过,体内的法力沸腾到了极点。

一颗颗符文跳动,一处处窍穴震动,余道再也忍耐不住,念头一落,法力便好似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咚咚咚!三处屏障被轻易的轰开,余道周身的三十六个关键窍穴全部被打通。

头顶的百会穴、神庭穴……胸腹的檀中穴、鸠尾穴、巨阙穴、中极穴……腰背的心俞穴、肾俞穴……手掌脚掌的太渊穴、涌泉穴……

浑身三十六个死穴,无一不被法力浸润、护持着,相互之间勾连成图,笼罩住余道的全身。

在余道的灵视中,他的身体上好似点燃三十六颗星辰,血气和法力旺盛到了极点。

一瞬间,余道只觉自己可以摘星拿月,与自然同为一体。

但是瞬间,余道便惊醒过来。

他如今只是打通了三十六个窍穴,却没有种满三十六颗符文,若是仓促感应天地,必定承受不了天地的威压,窍穴崩溃而亡。

要知道三十六处窍穴都是性命穴、死穴,只要一处出了问题,余道的肉身就崩溃无疑。

而且余道修行的《太阴正法》需要感应一百零八重高天之外的太阴之月,他此时身处地底,如何去感应?

若是尝试突破,他必败无疑。

想清楚这些,余道心中一时寒噤,突破的念头消失无踪。他深呼吸好一阵子,才收拾好念头,转移注意,打量起小幡。

小幡精致,幡面上绣着一只只灵动无比的乌鸦,嘴喙尖利、两爪尖利,翅膀修长而有力,它们的眼睛深红,就好像两滴鲜血,而身子连同利爪全都是深黑色,就像是浓墨染出的漆黑。

余道目中再次出现惊奇,他捏住小幡,轻轻挥动着。

白猫见余道的法力平稳下来,松了口气,随口问:“到底是小虫吃了法器,还是法器吃了小虫?”

实在是这杆小幡和阴幡太像了,不但样子像,而且神似,一股压抑的感觉萦绕在小幡的四周,让人心惊而寒颤。

但是余道却感受不到这一点,他捏着小幡的杆身,只觉入手之处温润如玉,就好像二八处子胸前的一抹温热。

余道惊讶片刻,当即运转起阴魂幡的祭炼术,想要知道自己手中这杆小幡还是不是阴魂幡。

三息之后,余道睁开了眼睛,他古怪的看着手中这杆小幡,心中寻思不已。

小幡还是阴魂幡,和阴魂幡的祭炼术配套无比,能继续用祭炼术祭炼,但是它体内又不存一道禁制,好似还没有炼成的半成品。

更加让余道摸不着头脑的是,小幡也是他的本命尸,随时能变成小小的蛊蛟。同时他的意志在小幡中清晰无比,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时,余道忽地想起牵丝优伶阴阳蛊的第二个天赋——优伶,有此能力,牵丝蛊能遁入生灵的体内,窃取生灵手段,以生灵的面目隐藏自己。

可阴幡是一件法器,是死物,并不是生灵。

“古怪……”余道心中咋舌。

蛊道神秘莫测,法器变幻莫测,两者都不是他能琢磨的。好在牵丝蛊和阴幡融合之后并没有出现岔子,而是将两者的优点结合在了一起。

余道看着手中这杆小幡,心想:“消耗了帛书、一百零八只火鸦、万鬼噬阴幡,换来本命尸得到变化,这番交换倒也不愧。”

严格说来,这场变化不单单是变化,而是余道的一场造化。他看着小幡,内心欢喜。

白猫看见余道时而颦蹙、时而沉思、时而欢喜的样子,心中狐疑,以为余道受到了大打击,精神有些不正常。

“应该再给它取一个名字……”余道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出话来。

“取名字?”白猫听见,轻叫询问,但是余道并不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琢磨着。

正如余道刚才所想的,小幡综合了余道手中帛书、牵丝蛊、万鬼噬阴幡、火鸦的优点,其主要有两大妙效。

其一,便是小幡能挥出内里藏着的火鸦,使火鸦吐出黑焰焚烧敌人。幡里藏着的火鸦越多、越厉害,焚烧的力度就越强。

因为小幡并不是单纯的以乌鸦吐出黑焰去伤人,而是用火鸦结成一方大阵,化出一个火鸦罩子,将敌人放在罩子中死死地焚烧。

“火鸦已经进入幡中,变成鬼物,便不应该再叫‘火鸦’……”余道思索着,“不妨叫‘冥鸦’,这一招就叫作‘万鸦冥火罩’。”

三言两语,余道定下了小幡的第一个妙效的称呼。

至于第二个妙效,则是继承自万鬼噬阴幡。

小幡能以冥鸦布设出一方鬼门大阵,凡入阵中者,皆会被吸干精血,化作鬼物,投入小幡中,受到小幡的禁锢,成为小幡的傀儡。

而且入阵者的记忆能被冥鸦吞噬,以增长冥鸦的智慧和手段,所有变成鬼物的,也会变成新的冥鸦,以增加小幡中冥鸦的数目。

简而言之,此招能吞噬敌人,并且夺取敌人的精血和魂魄,将其奴役成新的冥鸦。

“此招既然承自万鬼噬阴幡中的‘鬼门大阵’,不妨就叫做‘鬼门关。’”不知为何,余道隐隐感觉小幡还一大妙处……

余道思量清楚小幡的两大用处,定下两个名头,又想起牵丝优伶阴阳蛊,他心中立刻蹦出一个名字。

拿起小幡,余道吐出五字:“万鸦阴阳幡。”

“嗯?”白猫站在一旁,望着余道,口中发出疑惑的声音。

余道心中生出大欢喜,他看着白猫,笑说:“此幡打今日起,便叫作‘万鸦阴阳幡’,乃是我手下第二大伴当。”

白猫看见余道眼中的神采,来了兴趣,问:“有何用处?”余道却是不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哼!”白猫撇嘴说:“有什么可稀罕的,谁还没有法器。”

余道拿着小幡,好奇问:“你有法器?”

白猫一时噎住,懊恼说:“贼子!你还欠我钱财,快快还来!”

余道笑吟吟的望着白猫,打趣说:“道友难道不知,世上欠钱的才是大。”

白猫大骂余道没良心。

余道和妙妙打趣几下,好好的抒发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欢喜,便站起身子,对妙妙说:“此间得到大好处,和你有莫大的干系,我这就为你寻找恢复修为的机缘。”

白猫大喜,她直接扑上余道的肩膀,靠在余道的脖子处,不停的蹭余道。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离开藏身之所,在黑河道山门之中继续搜刮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黑河异变

从余道进入黑河道的山门,到他在密室之中取得法器,再到他在隐蔽处祭炼出万鸦阴阳幡,时间已经过去三日。

这三日里面,余道的收获不可谓不大,但是两人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帮白猫恢复修为。

行走在宫殿群之中,余道再也没有之前的好运气,不仅没有碰上完好的宫殿,甚至连阴气葫芦一类的东西也没有找到,这让白猫灰心不已。

余道也一时轻叹:“黑河道山门残破至此,恐怕此行难有结果。”

白猫默然,说:“还有两日功夫,不行就出去吧。”

余道点头,他知道白猫心中存了一丝侥幸,但是已经认清现实,只是在挣扎而已。

一人一猫继续在偌大、幽深的宫殿群中行走,余道现在实力大增,也不再过多忌讳阴森的地方,为了满足白猫,他将看见的宫殿都走了一遍。

其间两人看到了残破的练功房、传功房、藏书所、丹药房等等,但是无一例外,这些地方都残破无比,有着火烧水浸的痕迹,早已经被人搜刮一空。

半日之后,两人的心情跌至谷地,即便余道此行获得了颇大的好处,他的面色也没有欢喜。

余道的性子虽然薄凉,但若是有人投之以琼瑶,他必报之以琼琚。妖女妙妙和他因缘际会,不能助对方恢复修为,他心中也一时感慨。

“尽力而为。”余道暗道:“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帮她。”

“回去罢。”白猫蹲在余道的肩膀上,恹恹说。

两人寻找二三日,却是找到了通往裂缝之外的空隙,可以从空隙进到千尺裂缝中,然后再回到地面。余道看她不似作假,便应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开始原路返回,回到了初至宫殿群的地方。正当余道要钻入空隙里面时,白猫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还一跳一跳的。

余道眼皮一抬,一边运转法力感应,一边问:“何事?”

白猫听见他的话,却是沉默数下,然后回答:“无事,厌了此地,想要回到地面上。”

余道听见,却停下脚步,往向身后漆黑的河道一跃,说:“莫要搪塞。”

余道轻轻点脚,身形瞬间便落在千尺河道的边上,他运转法力,轰鸣声渐渐清晰的出现在他耳中。

原来正当两人要离开时,白猫听忽地见身后传来了轰鸣声,显然又有变故发生,她心中顿时犹豫起来,最后却没有选择说出来。

白猫看着余道,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只手伸过来,直接盖住她的脑袋,然后揉搓起来。

白猫顿时大怒:“放开!”

余道轻笑一声,说:“抓紧了!”

话说完,余道从葫芦中掏出小幡,轻轻一挥,三只冥鸦立刻扑出万鸦幡,落到河道中。余道纵身一跃,直接踩在三只冥鸦的背上。

“哑哑哑!”冥鸦通体漆黑,如同一团浓墨,它们的双眼猩红无比。

清朗的声音夹杂着风声:“贫道且去瞧瞧,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白猫听见话声,眼睛扑闪扑闪的,她小嘴咬了许久,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最后只是牢牢的抓着余道的衣领,随着余道急速往下飞。

千尺的河道,冥鸦承托着一人一猫,好似利箭一般往下射,仅仅几十息的时间,余道便看见了底下缓缓流淌的黑河。

黑河凝重,如同铅汞熔炼而成,余道往下扑去,只觉水气和阴气扑面而来,让他的身子一寒。

余道持着万鸦幡轻轻一抖,一道屏障立刻出现在他的身前,将阴冷彻底隔绝在外面。这是万鸦幡继承自帛书的妙效,能凝结出一道屏障保护主人,万鸦不灭,屏障难破。

“吼!”嘶吼的声音在河道中响起,此起彼伏,好似群狼狂啸。余道不用深思,便知道是底下的尸群在嘶吼。

余道暗思:“尸群怎地又暴动起来?”

“哼!妖孽!”冷哼声在底下忽地响起,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冲天而起,僵尸的嘶吼声顿时消弭小半。

余道踩着火鸦,看着身旁闪烁向上的金光,目中也出现讶然。如此大的威势,不像进入这里的修士具有的。

“呱呱呱!”冥鸦啼叫。

“上头有人!”底下立刻有声音爆喝。“何方道友?”

余道眼睛微眯一下,并没有说话,只是踩着冥鸦继续往下飞。百尺的距离瞬息而至,余道忽地便悬浮在距离河面三十尺的低空中。

四团灵光出现在他的四周,向他缓缓聚拢过来。

余道抬眼看过去,发现了青衣修士、黄衣道士、御剑修士,还有一人他却是不熟悉,对方峨冠博带,手上承托这一团金灿灿的灵光,细细看去,灵光是由一团小巧精致的印玺释放出的。

峨冠修士手中印玺虽然小,但是声威赫赫,好似一堵山丘被他承托在手中,一击便能将人压成肉泥。

青衣修士望见余道,讶然说:“小道友?”

峨冠修士听见,皱眉说:“道友和此人相识?”

青衣修士摇头,“此人不过和我等一起进入黑河道而已。”

峨冠修士听见,嗤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同境界的道友,原来不过是炼气二层的修士,他的运气倒也不错,能收服灵禽。”

他伸手一指崖壁,冲余道喝到:“兀那道士,且去那边待着!”其他三个修士听见,也没有在意,只是观察着底下的黑河。

余道听见峨冠修士的话,面不改色,心底琢磨到:“此人或许就是那个迟到的感应修士,不知为何又来了黑河道……”

一声厉喝:“尔在作甚!”峨冠修士见余道不动,托着法器大喝。

余道一拱手,说:“四位前辈在做甚,可是需要贫道效劳?”

御剑修士也不耐烦起来,他浑身剑气激射,喝到:“问这些作甚,入窍修士而已,且去那边待着。”说完,他随手一道剑气往余道打过去。

余道将将避过,面色也沉下。他眯眼望着四人,有些拿不住情况,果真踩着火鸦往一旁的崖壁飞过去。

四个修士见余道离去,三个人的脸色都缓和,就要像赶走了讨人嫌的苍蝇,其中青衣修士的面色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也没有在意余道。

黄衣道士将手拢在袖子里面,盯着底下的黑河随口说:“要我说,将这些家伙打杀了事,也省得待会儿出现变故。”

其他修士听见他的话,面上真的考虑起来。

青衣修士却摇摇头,说:“别浪费法力了,待会儿还有大战。”其他人听见,缓缓点头,认同了这个道理。

余道落脚在一块突出的崖壁上,一抬头,发现四周站满了修士,起码有四十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轰开尸岛见门户

四十多个修士聚集在崖壁上,全神贯注的盯着底下的黑河。他们看见余道也飞过来,略微嘈杂。

“原来还有人活着。”有人笑道。

暗讽的声音响起:“这位道友会飞,怎的也被赶了过来?”

“只希望待会能喝上一口汤……”

余道冷眼扫视四十多名修士,眼皮突然一抬。

现场这多修士,他却发现自己眼熟的竟然只有三个人,其他曾经和他一队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三个眼熟的修士,赫然有干瘦修士在其中。干瘦修士正搓着手,一边和自己的同伴说话,一边瞅着余道。

余道心中念头翻滚,立刻就知道消失不见的修士多半性命不保,很可能就是遭到了干瘦修士和同伙的暗害。

他的眼睛一时微眯起来。

余道没有兴致去给那几个倒霉修士报仇,但是他曾处在队伍之中,也就是说,余道也是干瘦修士的目标,这便让余道起了杀机。

有人谋害自己,哪能不赶紧打杀掉。

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余道收敛杀机,和其他修士一般,站在崖壁上静静的围观起来。

只见底下的黑河波涛汹涌,一具具僵尸狰狞咆哮,涉水往崖壁上攀爬要咬死在场的所有生人。

但是所有的修士不是高高的挂在崖壁上面,就是飞在半空中,使得僵尸们只能大声嘶吼,发泄自己心中的狂躁。

密布在黑河中心的尸群就像是挤满纠缠的蛆虫一般在蠕动,让人心惊、让人恶心。

四个入窍修士化作一团灵光悬浮在半中,每每有大批的僵尸攀爬上崖壁,他们便会挥动手中的法器,打杀掉一群又一群的僵尸。

“吼吼!”

“嘶嘶嘶!”

无数僵尸嘶吼,还有跳僵一跃近百尺,要捕食半空中的四个修士,但是被对方冷笑着,轻易打杀掉。

现场就好像四个感应修士在降妖除魔,减少僵尸的数量一般。

不过余道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他望着尸岛的正中心,猜测:“尸岛下方也许有秘密。”

“啊呀呀呀!”烦躁的喝声突然响起来,峨冠修士悬浮在半空中,喝到:“等了这么长时间,那物还没有浮出来,还等甚!”

他话说完,满脸戾气的将手中印玺往下面砸去。

轰!巨大的金光突地闪现起来,足有二三丈之宽,这人浑身法力涌动,竟然比其他三个修士的修为都要高深。

印玺顿时变成一座小山丘,狠狠的砸在尸岛正中心,顿时惊起风波无数,一大片僵尸直接打的翻飞。

尸岛硬生生被轰出了一大大洞,洞里漆黑无比,好似通往幽冥。但是转瞬间,大洞就被蠕动的僵尸布满。

其他修士看见峨冠修士的动作都暗惊,青衣修士忽地说:“时候不早了,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恐怕我们都要空手而回。”

“是极,封印还有八个时辰就会破碎,到时候就难出去了。”

“哼!”峨冠修士听见,冷哼说:“藏着掖着作甚,诸位和我一起轰开这群僵尸便是。”

“附议!”、

“附议!”四个修士商量一下,都觉得不能在继续磨蹭下去,准备全力轰开尸岛。

嗡嗡!一道道灵光打出,阴暗的河道竟然被照得通透。

御剑修士冷着脸,口中轻吟,脚底下的剑光立刻竖起,释放出莫大的锋锐感,仿佛能将一剑将黑河斩断。

峨冠修士毫不示弱,将印玺托在手中默念口诀,顿时印玺变大,然后他将印玺举在头顶上,就好像举着一座小山,煞是沉重。

青衣修士和黄衣道士同样运转法力,打出术法或法器。

霎时间,灵光闪闪,空气震动,其他人的耳中隐隐出现雷鸣之声。

余道站在崖壁上面围观,对四个修士的手段暗暗心惊,不过他并不畏惧。到目前为止,死在余道手中的感应修士已经有三人,他怎么可能会产生畏惧感。

但是其他的低阶修士都寒噤着,好似小鸡小雀一般,惊恐望着黑河底下。

轰!一道又一道灵光发出,法器和术法交相辉映,将尸岛中的僵尸照射的清晰可见。

断肢碎片好似雨水一般在四周泼洒,甚至溅射到了余道等人的身上。

“昂昂!”突然,压抑无比的咆哮声在黑河之中响起。

尸岛出现裂缝,好似要被四个感应修士生生大成碎块。但是一具庞大无比,好似巨人的僵尸突然从尸岛中爬出来。

巨僵青面獠牙,模样狰狞无比,足足有八张面孔,好似被缝合的一般,它的半个身子插在尸岛正中心,张着七只巨手冲修士咆哮。

黄衣道士暗惊:“这是甚物?”

青衣修士摇头,说:“我也不知此物是什么,不过……此獠可能是受阴煞之气的催化,诞生而出。”

其他两人不惊反喜,说:“如此说来,这尸岛下方极可能蕴含着煞气!”

“昂!”青面巨僵仰天咆哮,直接抓起十数具僵尸,轰的往半空中的修士掷过去。

“孽畜!”四个修士大喝。

十几具僵尸被甩到半空中,张开自己的獠牙,狰狞咬向四个修士,被四个修士一一打下。

但是底下的巨僵咆哮着,继续扔出僵尸,要将四个修士生生打下来。

“找死!”峨冠修士怒发冲冠,他持着印玺,眉间一团紫气氤氲,四周的灵气颤抖起来。

峨冠修士大喝:“去!”其他三个修士同时助力,一剑一拂尘一咒印,猛地轰击向巨僵。

空气在震颤,河水在哀鸣,崖壁上无数的碎石颤抖。

余道等人待在一旁,几近感受到天地之威在自己的眼前爆发。无数修士胆颤心惊,双股打战。

余道目中神情炙热:“若是我能晋升至感应,又该如何!”

“昂昂……”巨僵是嘶吼声响起,渐渐低下来。

等灵光散去,黑河水平息,百丈尸岛被打成了数块。

无数僵尸不甘心的沉浮在黑河水中,最终却被冲走。

一道门户突然出现在尸岛的正中心,血红阴邪,勾动所有修士的念头……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临门

一股股黑河水从底下窜起,忽地变成深红色,临空勾勒出一道门户的形状,并且渐渐凝实,最终一道猩红色的门户出现在众人眼中。

四个感应修士又惊又喜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

“秘藏!黑河道的秘藏!”黄衣道士大呼起来。

青衣修士同样语气急促的说:“本以为黑河道仓促间被人灭了门,没想到他们还遗留下来一道秘藏。”

秘藏者,宗门精华之所在,以续道统。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扇血门,便是黑河道破灭时留下的暗手,用以保存黑河道的道统,使黑河道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盯着突然出现的血门,眼神闪烁。

“哈哈哈!”峨冠修士仰天大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今日出现,这是天要让我等继承黑河道的道统。”

他眼睛炙热的盯着门户,大声说:“诸位,若是夺得这道秘藏,我们便可重开黑河道,变成一方门派的掌控者。”

其他三个修士听见他的话,虽然不尽信,但是心中一时也火热。即便不能开创出一方宗门,得到秘藏之后,他们的身家也会翻上数倍,甚至是十几倍。

猩红的血门还在闪动,上面红光闪闪,煞是阴邪,宛如鲜血还没有干枯的样子。

“时不待我,合力轰开这扇血门。”御剑修士直接冷喝,他一掐剑诀,脚踩的剑光就分化为千百道,蛟龙狂舞一般向着血门轰击过去。

其他修士见状,赶紧运转法力,一并轰击向血门。

血门紧闭着,明显是有限制,或者需要钥匙才能进去,他们四个却是全都没有,还不如趁血门还未彻底形成,直接轰开血门。

黑水翻滚,剑气和法力轰击在猩红的血门之上,让四周的崖壁位置震动。

四十多名低阶修士站在崖壁上面,眼热的望着黑河面上的血门。他们都不是初入道途的白丁,自然晓得眼前的场景代表着什么。

“若是我能进去掺和一脚!”

“秘藏!秘藏!”……无数人咬着牙齿,心中念头翻滚。

余道和他们一样,也紧紧的盯着那一扇血门。

“黑河道竟然还有留了一手!”余道心中也是诧异,不过他立刻就欣喜,秘藏既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哪能不掺和上一脚。

白猫望着血门,心中的希望再度升起,血门很可能就是她恢复修为的机缘。

当即,余道便想跃出,飞到血门那里。但是他刚刚挪动脚步,心中的激动便被按捺住。

只见黑河上空一阵法力激荡,当灵光震动,一扇阴邪的血门在河面上散发着幽光。

四个感应修士合力的击打,竟然连血门的一丝缝隙都没有推开。

四个修士看见这一幕,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但是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失望,反而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秘藏的门户若是能轻易轰开,那就不叫秘藏了。

一击没有成功,四人悬停在血门之前,静静思索着。商议了半会,他们又合力轰击了两次,但是依旧没有见到成效。

这时,他们的心中的炽热才稍微凉下来。如果连门都进不了,秘藏再有价值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嗡!

黑河之中的河水轰然一震,血门彻底凝实,一扇古朴、恢宏、神异的大门出现在众人的目中。

大门好似一整块血玉制成,上下一丈多高,面上雕刻着僵尸、鬣狗、虎豹、夜叉、虎豹、星辰、银月……无一不极具神韵,仿佛投影。

所有人望着这扇大门,心中都出现悸动感,下意识的便想要走进门中。余道心中也生出欲望,他深呼吸数下,才勉强压制住欲望。

“大门已经形成,恐怕比之前还要难轰开!”青衣修士站在门前开口。

黄衣道士听见,三角眼闪烁:“不知开启大门的条件是什么,血祭?”

四人再次商讨一番,却依旧没有得出一个结论,这让他们的脸色阴沉,心中都想到:“难不成还要找外援?”

他们已经尝试了三次,但是一次也没有推开大门,如果真的轰不开,他们恐怕就要娶找帮手,聚集人手后再来尝试。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好处也就便少了,甚至如果走漏了消失,秘藏将会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贼厮鸟!”峨冠修士面上一怒,他举着手中的印玺,狠狠往大门上一摔。

轰!震动声响起,力道反震回来,让峨冠修士脸色微白,但是大门好似没事人一般,照旧安稳的立在黑河面上。

密密麻麻的僵尸浮在大门下面,一颗颗头颅冒出来,全都被大门镇压。

余道看见四个修士束手无策,眼睛微眯,回想起和黑僵道人相处的场景。但是他在脑子中搜刮了一边,也没有找到和血门有关的东西。

正当余道准备跃出,主动和四个感应修士联手时,血门突然轻轻震动,然后吐出了两道流光。

嗖!流光窜出,在半空中形成道路。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一愣,他们纷纷盯向流光喷出的方向。

余道神情微怔,其中用掉流光正是向他喷来,落到他的脚下,就好像扑出来的红毯。

余道腰间的度厄葫忽地轻轻颤抖起来,好似受到激发。眼前的情况让余道错愕,他略微感应,发现心中并没有惊悸感。

福临心至,余道伸出一脚,踩在红光小道上面。

疏忽,余道身子一摇,流光便将他卷到了血红大门之前。

此时,余道腰间的度厄葫震动的更加厉害。

四个感应修士怔怔的站在半空中,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立刻,他们眼中便出现惊喜。

喝声立刻响起:“兀那修士,赶紧把门打开!”

“呔!老头,还不快快开门!”呼喝声从四个感应修士口中传出。

余道听见,一怔,忽地发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对方身形佝偻,一脸干瘦的样子,活像是一只瘦老鼠,正是那干瘦修士。

干瘦修士听见身后的呼喝声,脸上出现惊惧,他眼神闪烁着,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干瘦修士死死捂着胸口的一个东西。

第二百二十七章 陈十一

血红大门再度一震,余道腰间的葫芦和干瘦修士胸口的东西都主动飘出来,缓缓的悬浮在大门之前。

余道可以清晰的感应到,他可以凭借手中的葫芦打开面前这扇大门。突然,余道眯起眼睛。

干瘦修士身前漂浮的东西也是一件法器,是一枚铜铃,余道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

“冥息铃。”余道心中暗道,他曾经从黑僵道人手中得到过一枚冥息铃,威力可以媲美炼气三层的修士,但是最终却不得不舍弃掉。

干瘦修士看见冥息铃跳出来,面上更加的慌张,他急忙一把抓住冥息铃,将其塞进衣袍中。

“哈哈哈!”峨冠修士复大笑起来,他们几个都不是蠢人,看了一会儿,便猜出情况。

黄衣道士戏谑说:“本以为黑河道的修士死光了,没想到还有两条漏网之鱼。”

峨冠修士说:“也是我等有运道,若是不出现这两人,如何能打开秘藏的大门。”说罢,他们眼热的盯着余道的葫芦和干瘦修士的冥息铃。

原来秘藏大门的开启条件,正是黑河道的嫡传法器。

法宝祭炼术珍惜难觅,只有黑河道的嫡系子弟才有机会从师门中得到传授,虽然余道一直认为黑僵道人不过是他的便宜师傅,但是他确确实实从黑僵道人手中得到了法宝祭炼术,说他是黑河道的嫡系子弟也不为过。

而干瘦修士原本是黑河道的一个外门弟子,当日黑河道遭受灭门之灾时,一些外门弟子侥幸逃脱了一命,活下的外门弟子大多远走他乡,再也肯回到此地。

但是干瘦修士不同,他冒险留在黑石城中,便是想在黑河道的废墟里面发上一笔横财。结果也很喜人,干瘦修士凭借自己的对山门的了解,得到一枚法宝祭炼出来的法器,冥息铃。

之后,他便混杂在下到废墟的人群中,和同伙一起谋害其他修士,发起死人财。

因为冥息铃和僵尸有关,干瘦修士虽然不能收服那些黑毛尸,但是也能有效的避开对方,所以他每每都能从群尸的手下保住性命。

如今尸岛被人打碎,秘藏蹦出,他便一头撞在了秘藏之上。

按理说,干瘦修士本应该大喜,因为他持有黑河道的嫡传法器,又碰到了秘藏,合该他继承黑河道的道统。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四个感应修士还没有离去,他便被卷到了秘藏的门口。

干瘦修士感受到四个修士阴冷的目光,腿肚子直哆嗦,差点瘫软在地。他忽地看见余道仔细打量着秘藏大门上的图形,连忙呼喊道:“师兄救命!师兄救命!”

“我是黑河道外门弟子陈十一!”他差点就扑上余道,牢牢抱住余道的大腿。

余道听见饶有趣味的盯着陈十一,“外门弟子竟然手持冥息铃这等法器,应该是在废墟之中得到的。”余道瞬间便猜测出来。

四个修士看见两人不动作,厉喝到:“呔!尔等还不快快打开秘藏大门。”

虽然听见了四个修士的催促,但是余道仍旧没有动作,他自顾自的望着身前的秘藏大门,还在评估风险。

虽说眼前的大门十之八九的是黑河道秘藏的入口,但是余道也不敢保证里面没有陷阱。

干瘦修士却是受不了四个感应修士的威压,他哭丧着脸,连忙说:“好好好,这就开。”说完,他哆嗦着运转体内的法力,使得冥息铃升腾起幽光。

猩红色的大门轻颤,一口将悬浮起来的冥息铃吞入门中。

片刻后,大门轰然震动,一道小小洞口出现在大门的中心,然后变大,化出一人高的入口。红芒在大门上面闪烁,煞是神异。

四个修士看见大门并没有完全打开,面面相觑,他们心中都一紧:“莫不是只有持着法器的人才能进去?”

干瘦修士看见身子前一人高的洞口,面上欲哭无泪。虽然他只要跨出一脚,便能走进秘藏所在的地方。但是别说一脚了,他连一寸都不敢挪动。

此时四个感应修士的气机都锁定着干瘦修士,只要他有所异动,猛烈的打击立马就会降临。

余道同样被四个修士的气机锁定,但是他泰然自若,面上毫无忧色。干瘦修士看见这一幕,心中暗道:“这人持有宗门法器,定是宗门哪方长老的弟子,而且看样子实力不若。”

“活命的机会就在他的身上!”陈十一面色凄苦,直接冲余道叫:

“好师兄,可要救就师弟!”

他刚叫出声音,便有一道剑气往他激射过来,要将他绞杀。陈十一吓得身子僵住,可是一道灵光突地跳出,刚好抵消了剑气。

争执声在大门前响起:“尔在作甚!”

黄衣道士怒视御剑修士。

御剑修士却是冷笑一声,道:“入门的凭证就两件,诸位也别虚头巴脑的,各凭实力,能抢到就是谁的!”

其他三个修士听见,一时哑口无言,但是御剑修士说的却是正理。

一时间,诸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

干瘦修士脸色煞白,肝胆儿都快吓裂了。天可怜见,他只是想接着山门的废墟发点小财,谁知道卷入这种争执中。

四个修士眼神闪烁,法力在身子上不断的涌动,但是都没有率先出手。

正当他们僵持时,一个声音说:“各位前辈好生商量,贫道就先走一步了。”

余道已经做下决定,要往秘藏里面走一遭。话说完,他便拿起手中的葫芦,运转法力往大门按过去。

(抱歉啊!正在修改中………………)

争执声在大门前响起:“尔在作甚!”

黄衣道士怒视御剑修士。

御剑修士却是冷笑一声,道:“入门的凭证就两件,诸位也别虚头巴脑的,各凭实力,能抢到就是谁的!”

其他三个修士听见,一时哑口无言,但是御剑修士说的却是正理。

一时间,诸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

干瘦修士脸色煞白,肝胆儿都快吓裂了。天可怜见,他只是想接着山门的废墟发点小财,谁知道卷入这种争执中。

四个修士眼神闪烁,法力在身子上不断的涌动,但是都没有率先出手。

第二百二十八章 摇幡杀三士

四个修士听见余道的话,脸色陡变,纷纷恼怒喝到:“小辈安敢口出狂言!”

峨冠修士大喝:“不将你碾成肉泥,对不起你这番话。”

余道听见四人的话,未做回答,只是嘴角轻轻一笑。他一摇手中的小幡,一百零八只漆黑血眼的冥鸦就从小幡中扑出来。

“呱呱呱!”冥鸦和以前的火鸦看上去一般无二,但是身子飞在半空中,拖出一道道黑气,好似浓墨画成。

一道道灵光从四个修士手中打出来,要灭杀余道手下的冥鸦。

铮!滋滋!

剑气激射,数只冥鸦直接被砍成两半,但是转瞬间,它们的身子就合二为一,重新啼叫起来,只是身上的黑焰黯淡了许多。

四个感应修士看见这一幕,心中微惊。

四人愣神的一刹那,余道说:“道友请入阵。”

“呱呱呱!”嘈杂的冥鸦叫声响彻黑河。

余道手中的万鸦幡一摇,一百零八火鸦就绕成一个圈子,往四个感应修士套过去。

峨冠修士看见向自己等人扑过来的诡异乌鸦,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惊悸感,他来不及理会对余道的恼怒,直接身子一闪,和其他三人拉开距离。

“哑哑!”冥鸦群没有搭理逃脱的峨冠修士,直接将其他三个修士包围住,然后张口吐出黑焰。

霎时间,漆黑得像是黑雾的火焰在黑河的上空熊熊燃烧。

其他修士望见这一幕,心中都惊愕万分。

一朵朵盆大的黑焰从冥鸦们的口中吐出来,落到三个修士身上。有灵光和法器的护持,三个修士并没有沾染到黑焰,但是黑焰牢牢覆盖在他们的四周,将他们变作一团火球。

冥鸦们不觉得气馁,继续一口一口的吐着黑焰。

三个修士也惊怒,大喝:“贼子安敢!”

“不杀此獠,誓不为人!”

区区一个入窍境界的修士,竟然将他们三个感应境界的修士玩弄于鼓掌之中,使得三个修士心中都恼怒。

他们打起法力,要直接轰开四周的冥鸦,合力打杀余道。但是冥鸦不惧死亡,照旧飞在三人身边,一口一口的吐着黑焰。

有黑焰被打落,掉在黑河上面,触水爆燃,差点将整条黑河都点燃。

峨冠修士逃出火鸦的包围,怔怔的看了三息,然后才惊醒过来,惊惧想到:“贼子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法器!”他已经生出了退意。

还没等峨冠修士思索,场中的情况再度发生变化。

冥鸦灼烧三个修士整整三息时间,见没有成效,猛地齐声啼叫:“哑哑哑哑哑!”

鸦啸凄厉,好似鬼哭。

呼呼!黑河上凭空起了大风,一百零八只冥鸦绕着青衣修士、黄衣道士、御剑修士不停转,它们身上的黑焰沸腾,相互勾连在一起。

一座黑焰组成的罩子突地出现在黑河上空,此罩以一百零八只冥鸦为阵,余道的法力为源,焚金烁石的黑焰为厉害手段,将三个修士罩在里面活活炙烤。

“啊啊啊!”惨叫声突然响起来。

罩子仿佛墨玉制成,形如大钟,表面雕刻着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冥鸦,挥翅舞爪,凶厉无比。

“这、这位道友……”

四十几个低阶修士站在崖壁上,呆滞的望着场中的一幕。他们本以为余道和他们是同一个层次,谁知道对方连感应修士都敢打杀。

别说能否打杀得了,仅仅这一手,就足以让四十几个修士敬畏不已。

“贼子!我要你偿命!”

一道纯白的剑气在万鸦冥火罩中升起,杀机沸腾,牢牢的锁定住余道。但是瞬间,冥火罩轰然一震,便听见一声惨叫传出:“啊!”

纯白的剑气瞬间消散,再不复御剑修士的声音。

御剑修士,被活生生烧死了。

“道友收手!”

“前辈饶命!”……冥火罩内突地响起话声,黄衣道士和青衣修士惊恐万分,再也顾不得脸皮,直接向余道求饶。

这一幕落在峨冠修士和四十几个低阶修士眼中,让他们震惊不已。

峨冠修士心中惊惧,直道:“幸好退的快!”

其他修士则是畏惧而又羡慕的望着半空中的万鸦冥火罩。

脸色煞白的修士想象到自己如果被罩子罩住,顿时双腿发软,差一点瘫倒在崖壁上;胆大妄为的修士贪婪注视着罩子,想象自己拥有这样一件法器会是何等的威风。

千人百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冥火罩上,白猫同样如此。

余道没有理会黄衣道士和青衣修士的求饶,对方既然想夺他法器、抢他机缘,便应该有身消道死的准备。

又是两声惨叫从万鸦冥火罩中传来:“啊!”“啊!”

至此,现场寂静,仅仅剩下黑河水奔腾的声音。

没有一个修士敢说话,没有一个修士敢做出多余的动作。

“哑哑哑!”冥火罩溃散,一百零八只火鸦显出身子,忽地将猩红眼睛对准了峨冠修士。

峨冠修士眼皮陡跳,心中笼罩住一层阴暗,他连忙大呼:“前辈饶命!”

“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求前辈放过小子一命!”

话说完,他竟然匍匐在地上,对着余道顶礼叩拜。

其他修士望见这一幕,面色惊愕。

感应境界的修士,竟然在向入窍境界的修士行礼,还是行大礼。不过当他们看到冥鸦群飞到峨冠修士身边时,他们赶紧牢牢闭紧嘴巴。

峨冠修士不住求饶,可是冥鸦一只一只落到他的身边,将他包围起来。

峨冠修士一抬头,看见了余道淡漠的眸子,心中乍寒:“这厮想活烧了我!”

当机立决,峨冠修士大吼:“好贼子,得理不饶人!”他运起手中的印玺,猛地向余道掷去。

余道听见他说的话,当真还应了一句,轻笑说:“得理饶人,不得理如何饶人?”

峨冠修士掷出法器,转身便继续逃窜,连自个的法器都不顾了。

可是火鸦们分列两队,牢牢咬在他的身后。

“哑哑哑!”

一道流光笔直的向上飞,两道黑气紧紧追在身后。

众人全都仰头看着天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得冥鸦

(修改错字、情节中,请稍后再看。)

只见两者追击高度达到千尺,那道流光忽地停在空中,颤动起来,然后一个黑气腾腾的罩子笼住流光,将其吞噬掉。

不多时,一声惨叫响起:“啊!”

惨叫声凄厉,传到距离千尺的黑河面上,贯进每一个修士的耳中。

至此,四个感应修士被余道打杀掉,连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来。

全场寂静,余道单手持幡,招呼着上空的冥鸦。

不消几个呼吸,冥鸦们便缓缓的落下来,盘旋在血红大门四周。

“哑哑哑!”一百零八只冥鸦啼叫着,身上黑焰沸腾。

其他修士可以清楚的看见,打杀四个修士之后冥鸦的气息不低反升,一股股阴冷的感觉从它们身上释放出来。

突地,三十几只冥鸦身上的黑焰腾起,窜出一丈多高,仿佛火炬。三息过后,它们又从黑焰中蹦出,身形涨大了一倍有余。

余道看见这一幕,心中一动:“又有三十几只晋升入窍境界。”

还未等他欢喜,又有一蓬蓬黑焰在冥鸦群中窜起来,一道连一道,最后,足足三十五道黑焰在半空之中燃烧。

打杀四个感应修士之后,余道手下的冥鸦,共有六十八只晋升入窍境界。

也就是说,一百零八只冥鸦中,仅剩下四只还处于胎动境界。

这个收获让余道大为欢喜,“我恰好要凝练符文,手下冥鸦就得到了晋升,真是天助我也!”

“呱呱呱!”冥鸦晋升完毕,忽地四散开来,在黑河上空不住的飞行,耀武扬威。

打杀四个修士之后,冥鸦不仅吞噬了修士的血肉和魂魄,还攫取了他们的记忆。现在这些冥鸦的智慧得到增长,远比之前聪慧很多。

只是四个修士的魂魄被撕碎之后,其记忆也混乱不堪,无法让余道查看。

余道暗道:“万鸦幡虽然能掠夺他人魂魄,将其化作冥鸦,但是魂魄须得完整。”

“若是将魂魄喂养给其他冥鸦,便只能增长其他冥鸦的实力,而不能化成新的冥鸦。如此一来,也就无法察看魂魄的记忆。”

想到这一点,余道心中一时肉痛:“这个教训定要记得!”

若是他刚才制止冥鸦吞食四个修士的魂魄,那么他现在不仅能得到四头感应境界的冥鸦,还能获得四个修士的记忆。

好在吞食四个修士的魂魄之后,冥鸦们获得的好处也不小,其中十来只直接晋升到了入窍中后期,单个实力虽然很弱,但是聚集在一起,常人难敌。

余道思索着,干瘦修士小心翼翼的瞅着他。

陈十一见余道轻叹气,以为余道思索完,便试探说:“师兄……”

余道听见,侧头看他。

陈十一连忙道:“师兄既然打杀了那些外来者,不如赶紧进入秘藏中,继承宗门的遗产。”

余道听见,说:“也好。”

白猫也揪着余道的头发,叫到:“快、快点进去。”她已经等不及想要见识一下秘藏,查看里面是否有恢复自己修为的东西。

陈十一连忙拍了拍衣袍,准备在前面带路。

但是余道忽然出声:“且慢,贫道还有一事要做。”

陈十一连忙止步,恭敬向余道请示:“师兄有何事要做,师弟能否帮忙。”

他说完,便看见余道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陈十一愣住,拿不住余道在想什么,只听余道说:“借师弟魂魄一用,如何?”

此人曾有意暗害余道,以余道睚眦必报的性子,怎可能放过他、还和他称兄道弟。

瞬间,陈十一肝胆崩裂,好险没瘫软在地。他强打起精神,只来得及说:“师兄可是在说笑……”

随即看见余道摇头,三只火鸦直接扑上,将他的肉身烧个精光。

烧成精光之后,一道扭曲的灰影出现在原地,正是陈十一魂魄。一只冥鸦将陈十一的魂魄叼住,拖进了万鸦阴阳幡里面。

不多时,余道轻摇万鸦幡,一只新的冥鸦便从幡面中扑出来。

新冥鸦的眼神呆滞,和其他冥鸦相比缺少灵动感,但是它的修为直接便是入窍境界。

此鸦正是陈十一化作的冥鸦。

余道持着万鸦幡,勾连其陈十一冥鸦,将念头贯入它的身子内,瞬间就查找到陈十一的记忆。

十息之内,陈十一从小到的经历便在余道的脑海中流过一边,像是连环画快速翻页一般。

“这陈十一只是运气好,在黑河道中翻找出了一件法器。”余道捏住一枚铜铃,正是陈十一找到了那枚冥息铃。

这枚冥息铃有九道禁制,刚好可以媲美炼气二层的修士,算是难得。但是如今落在余道的手中,却是不被放在眼里。

余道翻手将冥息铃收进葫芦里面,然后便望向秘藏大门:“将陈十一变成冥鸦,除了是想试试万鸦幡的妙效,便是想得到一二秘藏的信息,可陈十一也不了解……”

一时间,余道有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进去秘藏。但是转瞬间,他洒然一笑,“早已定下决定,何须优柔寡断。”

余道一振袖袍,便准备跨入秘藏大门。

(作者骚操作,请稍后再看!

稽首!!)

“这陈十一只是运气好,在黑河道中翻找出了一件法器。”余道捏住一枚铜铃,正是陈十一找到了那枚冥息铃。

这枚冥息铃有九道禁制,刚好可以媲美炼气二层的修士,算是难得。但是如今落在余道的手中,却是不被放在眼里。

余道翻手将冥息铃收进葫芦里面,然后便望向秘藏大门:“将陈十一变成冥鸦,除了是想试试万鸦幡的妙效,便是想得到一二秘藏的信息,可陈十一也不了解……”

一时间,余道有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进去秘藏。但是转瞬间,他洒然一笑,“早已定下决定,何须优柔寡断。”

余道一振袖袍,便准备跨入秘藏大门。

一时间,余道有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进去秘藏。但是转瞬间,他洒然一笑,“早已定下决定,何须优柔寡断。”

余道一振袖袍,便准备跨入秘藏大门。

第二百三十章 肆无忌惮

余道目光闪烁,幽幽的望向崖壁之上的四十个人。他稍微犹豫,但是心中立刻就哂笑。

“你说的没错,这些人决不能放出去。”余道顿了顿,说:“无论会在秘藏里面待多长时间,他们都不能放走,否则走漏了消息,必定会有人追杀你我。”

余道可不会心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他人的手上。

余道转身就走,他从袖袍之中将万鸦幡拿出来,然后轻摇幡子,立刻有冥鸦飞到他的脚下将他托起来。

四十几个修士正站在崖壁上面关注着余道,他们见余道主动向自己飞过来,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紧张。

“那道士要做甚?”有修士暗自嘀咕。

“或许是想了解秘藏的情况。”……众人压低声音议论着,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数息时间,余道便踩着冥鸦,落到四十几个修士面前。

“哑哑哑!”其他冥鸦飞在他的身边,扑腾着翅膀,或是耍闹,或是警惕。

这些冥鸦动作敏捷,眼珠子灵动,和活物完全没有区别,其他修士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冥鸦其实是鬼物。

一个修士站出来,卑躬屈膝的向余道说:“前辈!您可是有话要说?”

其他修士也连忙说:“前辈有事尽管吩咐,莫敢不从!”

余道看着眼前这些人,微张口,似乎要说什么话。但是他轻叹了一口气,道:“诸位道友,对不住了。”

四十几个修士都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余道持着手中的小幡,四周轻轻一摇,顿时响起凄厉的鸦啼。

“呱呱呱!”四周飞腾的冥鸦立刻扑向崖壁上面的四十几个修士。

这些冥鸦组合在一起,黑焰缭绕合一,形成了一方诡异的大阵。

一扇漆黑的大门突然出现在黑河道的上空,门身上冒着黑气,凶焰滔天,将秘藏血门的气势完全压下。

“这是?”有人怔住。

“不好!”机敏的人反应过来,心中大呼。

但是余道没有给他们反抗的机会,眼神平静着,轻轻一摇幡子,漆黑的大门立刻一震,缓缓的向着四十几个修士扑过去。

四十几个修士想要有所动作,赶紧逃离这里。但是他们的气机已经被万鸦幡锁住,竟然一时僵硬。

修士们心急如焚,望着余道,眼中要喷出火焰。

有人咬紧牙齿,咬出了血,大骂:“好贼子!”

“好个险恶的家伙,竟然想要赶尽杀绝!”一人猜出余道的用意。

还有人不甘心,大吼出声:“诸位,和我一齐打杀这厮。”

四十几个人中,有二十九人是入窍修士,其他的虽然是胎动修士,但是也是胎动后期。此时爆发起来,崖壁上面一道道灵光释放出来,交相辉映,好似一根根烛火点燃。

但是这些并无用处。

若是这些炼气一二层的修士就能将万鸦阴阳幡打开,余道也就不会如此看重手中的万鸦幡了。

不必余道吩咐,门框上雕刻的冥鸦就啼叫,黑焰噗得腾空,大阵瞬间就扩大了数倍,将百丈长宽的崖壁牢牢箍在大阵中心。

“啊啊!”修士们见自己被诡异的大门吞入腹中,一个个惊恐的叫起。

“前辈饶命!”

“前辈、前辈,我们可没有对不住前辈。”……

余道冷眼看着这一幕,此时才幽幽说:“此招唤作鬼‘鬼门关’,能将尔等魂魄收入幡中,化成冥鸦。”

“若是尔等行恶不多,我自会保存尔等神智,让尔等在幡中继续活着。”

四十几个修士隐隐听见余道的话,心中更加恐惧的,大呼:“不要、不要!”

“前辈,不要啊!”

有人惨呼:“走开、走开!哥,救我……”

但是这些惨呼并不能打消余道将他们变成冥鸦的决定,在余道淡漠的眼神中,冥鸦组成的阵法运作起来,一个个修士的身子嘭的变成一团黑焰,然后熊烈的燃烧起来。

“啊!”惨叫不断。

白猫看蹲在余道的肩膀上面,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虽然余道打杀四个感应修士就已经令她震惊,但是眼前余道挥手便将四十几名修士化为灰飞,着实让她惊骇。

白猫望向余道,发现余道一脸的平静,只有鬓间的发丝被风吹动。

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让白猫直以为他不是入窍境界的修士,而是凝煞炼罡的大修士。

轰!冥鸦结成的大门轰然震动,运转起来,一道道流光在修士之间转动,吸食着修士们的血肉。

黑河在底下缓缓流动,发出沉沉的声音,但是和万鸦幡制造出来的动静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十几息之后,四十个修士身上的黑焰才缓缓熄灭,只留下一团灰烬。

但是一声声嘹亮的鸦啼声忽地响起来。

修士尸骨的灰烬之上,突地出现一只只黑羽红眼的乌鸦。

这些乌鸦嘴喙向下弯曲,脚爪尖利无比,闪烁着寒光,它们站在一蓬蓬灰烬上,身上燃着漆黑的火焰,好似浴火重生一般。

四十三只新生的冥鸦啼叫着飞起,盘旋在半空之中,引得四周满是鸦啼声。

漆黑的鬼门破碎,一百零七只冥鸦也飞起来,和新生的冥鸦混杂在一起,不停的啼叫。

一时间,满河都是冥鸦啼叫的声音,漫天都是冥鸦飞舞的声音。

余道望着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和白猫之外,再无一个修士存在。

上下黑空,只有他一人踩在半空中,修身长立。

余道持着万鸦幡,感应着万鸦幡的威能,心道:“本命尸果然没有欺骗我,万鸦幡的两大妙效不仅符合我的期望,还超出许多。”

他挥动幡子,布设出“万鸦冥火罩”,便杀死四个感应修士;摇动幡子,打开“鬼门关”,便将四十三名炼气士化作冥鸦。

想到这些,余道一时心胸澎湃,他持着幡子,忍不住想要长啸一声。

如此大的威能,着实让余道第一次感受到拥有大法力的自由自在、肆无忌惮。

不过余道终究没有长啸出来,他深呼吸数下,压下翻腾的心情,转身往秘藏奔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河底秘藏

(请半小时后再看,还没修改完。)

(大家还是好好休息吧,作者再修改一下)

…………

余道虽然得到了第二具本命尸——万鸦阴阳幡,实力增长数倍,初次品尝到大法力带来的滋味的,但是他也晓得,自己如今不过炼气二层的修士,首要任务仍然是晋级感应境界。

来到秘藏大门前,余道望着血门,心道:“希望里面会有足够多的术法,能满足我的要求。”

白猫此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见秘藏,赶紧说:“快进去。”

余道也不再磨蹭,直接托起度厄葫,往血门上面按过去。

嗡!血门震动的,当即给余道让出一个口子,余道立刻就要跨进去。

但是就在他要走到里面时,忽地眉头紧皱,将肩膀上的白猫抓下来。

白猫被他抓住,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大门。她身子一抖,连忙呼到:“怎么回事,我怎么进不去?”

原来就在余道快走进去时,大门却传来一股排斥力,阻止白猫走进秘藏里面。

余道皱着眉头,唤过一只冥鸦,将其直接往秘藏里面一扔。

冥鸦啼叫一声,直接被扔了进去。

余道又捏住白猫,同样往秘藏里面扔去,但是白猫被制止了。

“一件法器只能进一个人,冥鸦因为受到万鸦幡控制,才能进到秘藏里面。”余道略微沉吟,便想到了原因。

白猫听见,一时欲哭无泪,“那怎么办?”

余道摇头,翻手掏出一枚铜铃,塞进白猫的怀中,说:“赶紧炼化掉。”

白猫看见铜铃,着实惊喜一下,她刚才心急,忘了死掉的陈十一还有一件黑河道嫡传法器。

白猫来不及和余道拌嘴,赶紧抱住铜铃,蹲在余道的肩膀上面炼化。

三十几息之后,白猫欣喜地睁开眼睛,说:“炼化完了。”

铜铃受到她的法力浸染大变样,缩小很多,只有她的半个手掌大小。白猫施展术法,用法力凝结出丝线,串住铜铃,将其悬挂在。

余道低头看她一眼,忍不住眼皮一抬。

白猫系着小巧的铜铃,活像一只被人豢养的家猫,她眼神纯真,模样乖巧,萌出一脸血。。

“走吧。”白猫开始催促余道。

“好的。”轻咳一声,余道便往秘藏中走去。

血红大门上化出一大一小两个洞口,忽地将两人收了进去。

外面盘旋的冥鸦,也分出一半,顺着余道走进的洞口跟在两人身后,还有一半则是留在黑河边上,留守着。

一跨进大门,余道眼中的场景就翻转变化,脑子里面传出天旋地转的感觉。但是转瞬间,这种感觉便消失掉。

等回过神,他已经出现在一处幽闭的空间中。

余道顾看四周,发现空间仅有十几丈大小,边际处雾气蒙蒙,有点像是度厄葫里面的场景。但是这处空间的雾气并不密实,虽然灰暗,但是可以透物。

余道望雾气外面看去,突然看见了残破的建筑。

建筑都是一口口巨大的黑棺,足有三四十丈长,宽度也近十丈,和余道登上崖壁时看见的那九口大棺材一模一样。

可是有一道剑痕从天而降,将雾气外面的黑棺全都劈成了两半,化作废墟。

余道再往顶上看去,神色突然一怔,口中不由说:“这是……”

只见透过雾气,余道忽地看见竖起来的崖壁,还有崖壁尽头一只只飞舞的冥鸦。虽然很远,冥鸦们小得像是芝麻,但是余道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冥鸦。

仔细辨认着,余道便在自己的头顶上发现了波光粼粼的感觉。

原来,他就站在黑河的底下。

“这是哪里?”白猫忽地出声询问。

余道仔细打量,发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便说:“没想到黑河道的秘藏就在黑河的底下。”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估计着说:“这里离黑河面应该有八九十丈深。”

白猫听见,颇为惊讶:“黑河竟然这般深!”

余道点头,单从外面看,黑河不过千百丈宽,谁也想不到,它的深度竟然也达到百丈。

“黑河水带有浓重的阴气,而且蕴含煞气,能压制人的修为。这里被百丈黑河水隔绝着,寻常人难以察觉,也难以进入这里,难怪黑河道会将密室藏在这里。”

余道说完,却是又叹息一声,道:“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能一剑将这里斩掉。”

他看着四周黑棺建筑上面的剑痕,眼中出现深深的忌惮。

如此大的伟力,余道先前的作为和其相比,就好像小儿的耍闹一般。

要知道,斩出这道剑痕的人,可以一人一剑,破灭了整个黑河道,足足屠杀数万修士。

……

外面盘旋的冥鸦,也分出一半,顺着余道走进的洞口跟在两人身后,还有一半则是留在黑河边上,留守着。

一跨进大门,余道眼中的场景就翻转变化,脑子里面传出天旋地转的感觉。但是转瞬间,这种感觉便消失掉。

等回过神,他已经出现在一处幽闭的空间中。

余道顾看四周,发现空间仅有十几丈大小,边际处雾气蒙蒙,有点像是度厄葫里面的场景。但是这处空间的雾气并不密实,虽然灰暗,但是可以透物。

余道望雾气外面看去,突然看见了残破的建筑。

建筑都是一口口巨大的黑棺,足有三四十丈长,宽度也近十丈,和余道登上崖壁时看见的那九口大棺材一模一样。

可是有一道剑痕从天而降,将雾气外面的黑棺全都劈成了两半,化作废墟。

余道再往顶上看去,神色突然一怔,口中不由说:“这是……”

只见透过雾气,余道忽地看见竖起来的崖壁,还有崖壁尽头一只只飞舞的冥鸦。虽然很远,冥鸦们小得像是芝麻,但是余道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冥鸦。

仔细辨认着,余道便在自己的头顶上发现了波光粼粼的感觉。

原来,他就站在黑河的底下。

“这是哪里?”白猫忽地出声询问。

余道仔细打量,发现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便说:“没想到黑河道的秘藏就在黑河的底下。”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估计着说:“这里离黑河面应该有八九十丈深。”

白猫听见,颇为惊讶:“黑河竟然这般深!”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典籍、符钱

余道迫不及待的走到其他的石碑前面,然后输入法力,将里面的内容放出来。

嗡嗡!一块块石碑点亮,无数的灵文从石碑里面冲出来,然后飘散在空中。

灵文散发出银白色的、昏黄色的、红色的光芒,将秘藏空间一时照亮。

“术法、术法……”余道走在一块块石碑跟前,紧盯着空中的灵文。

白猫跟在他的身边,同样仰着头,紧紧注视那些灵文。

黑河道珍藏多年的道法术法,此时全都不要钱的展现在余道和白猫面前。余道注视着那些术法,发现即便是里面最低阶的术法,也是和小五鬼搬运术同一个层次的术法。

其中有小缩地成寸术、小无影风刃术、小灵龟搬运术……千奇百怪、各有用途的术法出现在余道的面前,让他应接不暇。

别说补全他还差的二十一道术法了,就算这个数字扩大十倍,秘藏中的术法也可以满足余道的需要。

除了术法之外,石碑上面还刻有道法,一部部《炼尸诀》、《通幽诀》、《玄冥道法》……全都出现在余道的眼中,让他唾手可得。

余道看着这些道法,发现其中几部道法一环扣一环,属于黑河道成体系的修炼道法,应是嫡传一脉,可以一直修炼到凝煞炼罡的境界,甚至还给出了结丹的法子。

也就是说,按照这些道法修行,黑河道的门人理论上可以修行到练气七层——丹成境界。

而余道拥有的《太阴正法》,也不过只有七成,可以修炼到丹成境界,剩下的还需要他博取百家之长,自己专研出来。

顿时,余道望着这些道法,目中惊喜。

收获这些道法,他虽然不会因此改换门庭,但是也能参考一下,加深他对修炼的理解,让他少走弯路。那些大宗弟子深厚的底蕴,便是用一部部道法填充的。

“没想到我也能得到如此多的道法。”余道望着眼前一时数不清的典籍,脑子有些发懵。

黑河道的秘藏之中,术法几百部,道法数十部,无一不是精品,起码对散修来说,这些全都是难得的货色。

而且还有《阵法初窥》、《灵植妙解》、《煞气堪舆》、《丹药辨识录》、《苗疆异兽篇》、《炮制要点》等等等实用典籍。

整整几百块石碑,无论是余道想要学阵,想要炼丹,还是想要种植灵物、想要养殖灵兽……他都可以从石碑之中找到入门的法子,未必能专研到高深的层次,但是他已经有了机会去接触这些东西。

要知道在没有走进秘藏之前,余道的法力虽然深厚,道法虽然玄妙,但他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散修,和被他随手打杀的那些修士没根本的区别。

更甚者,其他散修可能还会有一两个拿手的活计,或是炼丹、或是养兽,而他则是半点都不会。

曾经在桃花庵时,余道便尝试过修复桃花庵中的阵法,可最终却是无从下手,只得放弃。

即便在苗蛊寨中收获了大量的典籍,他也没有得到这些东西。毕竟,眼前的这些典籍,都是修真界中万金不换的宝贝,是一方势力立足的根本。

如今,余道终于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好好的增加他的底蕴。

望着千百块石碑,余道的脑子更加发懵。

实在是惊喜来的太快、太好,差点将他砸晕。

“每逢大事有静气。”余道心中暗自告诫,让自己千万别乐极生悲。

稳住心神之后,他看身边的白猫,发现白猫同样是痴愣愣的盯着石碑上面的灵文,还没有反应过来。

余道一时失笑,他直接抓起白猫,往对方的脑袋上面一拍。

白猫一个激灵,回过神,她张开口,喃喃地,像是在说什么话,但是语无伦次的,让人听不清。

好半会儿,白猫才大叫起来:“发了、发了!道士,我们大发了!”

“眼前这些东西,即便重开一个黑河道也够了。”

余道听见她的话,微微点头。

确实如白猫所说,道法和典籍,才是一方宗门的立宗之基,至于符钱,灵材什么的,完全不能和典籍的价值相比。

唯一能和典籍相提并论的,是人,是一方宗门的子弟。

可是如今黑河道破灭,全宗的精华和主要弟子皆数被消灭,眼前这些东西,便成了黑河道最珍贵的遗产。

只要有人得到这些典籍,便是得到了黑河道的道统。

白猫被余道提着后颈,胡乱挥舞着爪子,像是要直接扑上去,牢牢抱住那些石碑。

余道轻拍她的脑袋,说:“淡定,东西就在那里,不会跑的。”

“可是、可是……”白猫看看石碑,又看看余道,口中叫着,就是平静不下来。

余道呼了一口气,将白猫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便强自将目光从石碑上面挪开,搜索秘藏之中是否还有其他的东西。

虽然两人已经得到秘藏最珍贵的东西,但是诸如灵材、符钱、法器一类的东西,两人也是不会嫌多。

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修行的根本,但也是修行的必要物资。

若是没有符钱,如何与人互通有无;若是没有灵材,如何解决修行中的阻碍;若是没有法器,如何护卫自己。

当然,余道更加希望的,就是秘藏中还能藏有秘宝,比如舍利子、比如四十道地煞禁制的法器,能直接让他的实力翻倍、修为翻倍。

白猫眼尖,她随着余道转身,立刻发现二十几远的地方有一个个箱子。

余道看见,当即快步走过去。

箱子只是普通的木箱子,虽然是上好的沉香木制成,能防腐防虫,但是没有一点灵气。

箱子很大,装下一个壮汉轻而易举。

余道望着几十个大箱子,心中稍微犹豫,然后一掐诀,十几只冥鸦便扑上去,哑哑哑啼叫着,将箱子啄开。

叮铃铃……锁扣落下,箱子直接被打开。

一道道灵光突地从箱子里面释放出来,金灿灿,如同九成分量的赤金。

但是里面装的东西不是赤金,而是比赤金更加贵重的东西。

一枚枚符钱堆在箱子里面,压得紧密,直接将箱子铺平了。

“符钱。”余道心中一动,看向其他的箱子,立刻发现其他箱子也里面也是满满的符钱。

几十个大沉香木方箱,装的全是符钱!

金光灿灿、灵光闪闪,让秘藏空间为之明亮。

白猫的眼睛当即就亮了,完全挪不开目光。

即便是余道,也是眼睛发怔,一时反应不过来。

如此多的符钱,怕是有几十万枚!!!

“我的、我的!”白猫一叫,扑上符钱,抓着一枚枚符钱,直接在箱子上面打滚。

第二百三十三章 秘藏收获(求月票!)

余道也走到木箱子旁边,白猫竟然翻身而起,躬着身子,眯着眼睛,警惕的看着余道。

余道诧异的看着她。

“道士,你是不是还欠我钱?”

余道矜持的点了点头。

白猫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余道:“那你是不是该还钱?”

可是余道却不再点头。

白猫望着他,充满希望的说:“我们二八分账可以么?”

但是回答她的却是一双轻眯起来的眼睛。

“三七?”白猫试探着。

余道摇摇头,直接走上前,将她一把抓起来。

白猫被余道抓住,在余道手掌奋力挣扎,大叫说:“四六也行、四六也行!”

此时余道的动作一停,说:“可以。”

“真的!!”白猫惊喜。

“你四我六!”

随即乌光一闪,白猫面前的箱子便消失掉,进了余道的葫芦。

悲愤的叫声响起来:“畜生!你连我的钱都要抢。”

白猫呜咽叫着,抱住余道的手腕,狠狠一咬。

可是余道压根就没有理会他,走在箱子前,一个又一个的将箱子收进葫芦里面。

等待最后,白猫再次悲愤地叫起来:“你个不要脸的!”

“不是说好四六吗?怎么全拿走了。”

余道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几步,将地上的第三十五个箱子装进了葫芦里面。

装完之后,余道抚着腰间的度厄葫,将念头落进葫芦里面。

一阵阵乌光闪烁,笼罩住葫芦中的符钱,让余道瞬间就统计好符钱的数目。

“三十五个箱子,共有三十五万枚符钱。”余道眼中闪过惊喜。

苗蛊寨一役,他狠狠搜刮也才搜刮出十万枚不到的符钱,如今那些钱刚刚花光,他便又入手三十五万枚符钱。

真是千金散去还复来!

不过让余道感应遗憾的是,三十五万枚符钱几乎全是胎钱,窍钱、应钱只有百余枚,至于煞钱、罡钱更是一枚都没有。

这让余道略微奇怪,黑河道乃是宗门,门中怎么可能只有胎钱。但是余道环顾四周,瞬间便知道其中的缘由。

三十五个大箱子摆放的位置极其杂乱,就像是随手扔进这里的。余道又在秘藏空间中走了走,再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箱子。

灵材、法器,秘藏空间里面竟然一件都没有!

余道心中一沉:“难怪符钱全都是胎钱,而且是用木箱装起来的。”

“应该是黑河道被灭时,留给布置人的时间太少,他只来得及放入重要的东西。”

典籍是重中之重,自然放进了秘藏之中。而灵材、法器之类,基本上可以用符钱交易,所以秘藏中只放了符钱。

至于为什么不将符钱放入法器中储存,应该是担心法器崩毁时,连带着里面的符钱也一起崩毁。

毕竟秘藏乃是用于传承道统的,很可能一埋就是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如此长的时间,没了法力滋养的法器,远比符钱容易损坏。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黑河道的秘藏仅仅隐藏了大半年的功夫,便被人找了出来。

由此观之,散修的搜刮功底实在是厉害,远超黑河道中人的想象。

环顾四周,余道确认自己没有看到其他的箱子,呼了口气。

“找到了典籍、找到了符钱,已经算是大有收获,不必在贪求其他的东西。”

稳住心神,余道一甩袖子,对白猫说:“接下来便是收获典籍。”他带着白猫,往一块块石碑走去。

余道走到一块石碑面前,法诀一掐,五团念头便落出来,分别裹住一块石碑,要将其往葫芦里面拖去。同时六十只冥鸦也纷纷落到石碑上面,小心翼翼的抓住石碑,要将石碑拔起来。

“起!”余道一喝,命令五鬼和冥鸦动作。

“呱呱呱!”

但是鸦啼声响起,冥鸦们依旧落在石碑上面,五鬼也依旧裹着石碑,没有起来。

冥鸦不断的扑腾翅膀,身上的黑焰都熊熊燃烧起来,但是爪子底下的石碑就是没有挪动一点。

余道眼神一凝,将五鬼聚成一团,抓住一块只记载一门小术法的石碑,然后不管不顾的拔起来。

他轻喝,把法力贯入五鬼之中,使得五团小鬼凝聚成一只狰狞的鬼手,狠狠的拔着石碑。

霎时间灵光闪烁,法力涌动,石碑都传出吱呀声。

嘭!五鬼巨爪直接破碎掉,但是石碑安然无恙。

顿时,余道眉头微皱。他又尝试了几番,发现依旧不能将石碑拔起来。

这时白猫跳到石碑上,走走停停,仔细感应后,哼唧着,挥爪说:“别白费力气了。”

“这些石碑和秘藏连接在一起,想拿掉石碑,就相当于将整个秘藏空间拆开。”

余道一时默然,叹了口气后,摇头说:“看来只能抄下来了。”

余道直接从葫芦里面掏出一张张绵密的白纸,还有十几只毛笔,扔到空中。

顿时十八只火鸦飞下来,叼住毛笔,然后用爪子抓住白纸,落到一块块石碑上面,一笔一划的抄写起来。

余道则是背着手,溜达在其他石碑面前打量。

白猫看见这一幕,直接怔住,她指了指冥鸦,又指了指余道,难以置信的说:“这些扁毛畜生,什么时候会写字了?”

余道听见,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说:“这些是新得的冥鸦,不是原来的,自然会写字。”

抄写碑文的冥鸦是余道刚刚用“鬼门关”一招,炼化出来的新冥鸦。它们乃是十八个修士的魂魄变化而化成,保有修士的记忆,虽然呆滞了些,但是写写画画还是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余道掏出葫芦,尝试沟通外界。结果一扇小门立刻出现在葫芦旁边,直接勾连着外界。

余道心念一动,外面的二十几只冥鸦有飞了进来,然后各自抓住毛笔和白纸,落到不同的石碑上面抄写其灵文。

将能写字的冥鸦都叫了竟然,余道便继续溜达在其他石碑,琢磨着灵文。

白猫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想到余道还有这一手,她赶紧扑上余道。

“帮我也抄一份!”

余道走着走着,忽然踢到一个葫芦……

第二百三十四章 黑水真煞

余道看见脚下的葫芦,心中一动:“阴气葫芦?”装阴气的葫芦是黄皮葫芦,而他脚底下的葫芦却是黑不溜秋的。

余道略微沉吟,将葫芦捡起来,然后放在手中把玩。

白猫看见他捡到好东西,赶紧跑过来,落在余道脚边,一跳一跳的,卖力够着余道手里面的黑葫芦。

“给我、给我,我先看到的。”

余道瞥了她一眼,直接将念头扔进葫芦里面,想要知道葫芦中是什么东西。

但是念头一进葫芦,余道的身子就一僵,脸色也直接僵住。白猫看见他这个样子,悄悄松开余道的裤脚,然后跑远,躲在一块石碑边上看他。

余道好半天才回过神,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不停地用手揉脸。

“葫芦里面是什么东西?”白猫站得远远的,紧张地问。

余道看到她一脸瑟缩的样子,便轻眯眼睛,说:“是好东西,你要吗?”

白猫听见余道的话,眼睛里面满是怀疑,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娇声说:“道士,既然是好东西,我便不与你争了,你把符钱分我一半就成。”

“嗯?”余道问,“当真?”

白猫坚定的点头,说:“当真。”

余道松了一口气,拎着手中的黑葫芦,随手将它扔进度厄葫里面。

“既然如此,这份黑水真煞便留给度厄葫,也许吞噬煞气之后,度厄葫又能多出一种妙效。”

白猫听见余道的话,当即傻眼:“煞、、、煞气!黑水真煞!!!”

余道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回答:“黑水真煞便是此地黑河凝聚出的煞气。”

他顿了顿,将黑葫芦里面藏着的消息理清楚,简单说:“黑河乃是一条阴脉,其河水多有神异,最主要原因便是河水中含有煞气。”

“但是黑河并不是上等的阴脉,河水中的煞气非常稀少,不多,修士无法直接提取河水里面的煞气。所以黑河道的修士凝煞用的煞气,都是黑河道以全宗之力,从黑河河水之中提取出的。”

余道随口说:“之前的阴气葫芦,不过是提取煞气捎带的东西。”他掂量着手里面的黑皮葫芦,道:“这东西才是黑河道真正的硬通货。”

白猫怔怔的看着余道手里面的葫芦,她踩在地上,慢慢的向余道走过来。

“这、这便是天下七十二地煞阴脉之一的黑水真煞!”白猫急忙问:“有多少?”

“不多,足够一人凝煞使用。”

得到确认,白猫激动起来,她在原地走来走去,口中不断念到:“七十二地煞阴脉、七十二地煞阴脉……没想到黑河道用的煞气竟然是七十二地煞阴脉中的一种。”

听见白猫的话,余道也点头。他同样没有想到,黑河道据有的阴脉竟然属于七十二地煞阴脉中的一种。

炼气士修炼到炼气三层和炼气四层,就要分别寻找煞气和罡气,以进行凝煞和炼罡。只有找到合适、够格的煞气和罡气,炼气士才能晋升炼气四层凝煞境界,和炼气五层炼罡境界。

单说煞气,天底下的煞气极其稀少,甚是可贵,即便是拥有法力的炼气士,往往也要花费大半辈子的功夫去寻找,甚至不一定能找到。

而且煞气千奇百怪,但其中品质上等者,不过七十二之数。这七十二种地煞,乃是天造地设,蕴含在地脉之中,以时间沉淀出来的,属于罕见中的罕见。

其余品质不佳者,或高或低,各不一样,数目或可达到百种,甚至是千种,取得的手段也各自不同,但绝大部分都比七十二地煞阴脉容易取得。

便如余道曾经得到的桃花煞,它是桃花庵一门采摘合欢之气,费时近百年,用男女精血配置而成。

但是以品质不佳者凝煞,炼气士的道途便不会高远,潜力甚小。这也是余道没有保留桃花煞,直接把它给葫芦吞噬的原因。

因为根据诸多典籍的记载,不以七十二地煞阴脉凝煞者,无法结丹,甚至都无法归一。

须知修炼乃是一步接一步,成体系的路子,只要有一步走的不稳,根基就会不稳。若是没有上等的煞气和罡气磨炼法力,修士即便侥幸丹成,也要担心大丹承受不住天地的威压,突然破坏掉。

到时候便是百年的辛苦修为,一朝付之东流。

而余道手中的这份煞气,正是七十二地煞阴脉中的一种——黑水真煞!

白猫激动过后,紧紧盯着余道,眼睛红红的。余道看见她的这个样子,眼睛微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

煞气关系到炼气士的道途,其中七十二地煞阴脉更是直接和修士丹成与否挂钩,便是泼天一般的财富,都不能和其相提并论。

因为天底下的大宗门,莫不是将山门建立在风水宝地之上,而这些风水宝地,往往也就是七十二地煞阴脉中的一种。即便不是,其门下也据有一条甚至是数条地煞阴脉。

也就是说,世间的上等煞气,几乎都已经被大宗垄了,普通的散修便是再有钱也买不到。

而黑河道之所以能据有黑水真煞的一条阴脉,除了黑河位于苗疆,无大宗门之外,便是因为河水中的煞气稀少,费时费力才能提炼而出。

这也是黑河道选择阴气葫芦作为门内硬通货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积聚煞气。

但即便如此,黑河道也遭到了灭门之灾。

余道本不知道黑河道被人灭门的原因,现在获知黑河道据有的阴脉竟然是黑水真煞,顿时便猜到了一点缘由。

“想来封闭住裂缝的污秽阴煞,就是黑河道鱼死网破之际,主动污秽的。”余道心中渐渐透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苗疆三大旁门之一的黑河道,在其他人的眼中,竟然也不过是一介匹夫。

大宗之威,实在是恐怖如斯!余道心中默叹。

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当务之急。

余道微眯眼睛,瞧着身前眼睛红红的白猫,他抚着腰间的度厄葫,脑中念头翻滚。

白猫正紧紧盯着他……

第二百三十五章 白猫威胁

(修改中,请半小时后再看。)

(话声大家少熬点夜啊,别学作者!)

白猫的眼珠子牢牢的挂在余道身上,特别是他腰间的葫芦。

余道没作声,低眸看着白猫。

突然,白猫轻叫一声,直接窜到余道的身边。余道手指微颤,终究没有放出毫光,而只是运转起所有的护身手段。

白猫站在余道的脚边,站起来,抓着他的道袍,眼睛水雾水雾的看着余道。

“老、老爷……我想要葫芦。”她魅声媚气的说着。

余道听见白猫口中的称呼,目中一愕。

“老爷。”余道品咂着这个词。

白猫站着,抓着余道的衣摆,扯了扯,可怜巴巴的说:“老爷、老爷,好老爷,我要嘛。”

“人家修为低下,身子骨娇弱,若是不能恢复修为,变成人身,怕是承受不住老爷的摧残。”她一脸纯真的样子。

白猫话说完,掩面欲泣。只见她单手捂住自己的小脸,身子抽噎着,像是已经哭了起来,可实际上却是偷偷瞧着余道的脸色,小心翼翼的。

余道听见她的话,脸色阴晴变化。

听这只白猫说的,好像他连猫都不会放过。

余道强忍住一脚踢开对方的想法,深吸一口气,道:“不是我不给你,而是你刚刚说过,可用一半的符钱来弥补你。”

白猫听见,仔细回想一下,果真发现自己刚说过这句话,顿时小脸一僵。

但是她立马撒泼打滚,跳起来,一把抱住余道的大腿,大叫说:“不管不管,我不管。我都已经是你的猫了,结果你连一葫芦的黑气儿都不肯给我。”

她悲愤的大叫到:“有你这么养猫的吗?有你这么当老爷的吗?”

说着说着,似乎是真个气极了,她张开自己的小口,狠狠往余道的腿上面咬过去。

这下子是真咬,余道的不死心没有察觉到危机,也没有全力运转术法。结果白猫一口细牙,竟然直接咬破余道的小铜皮铁骨术,啃住他的血肉。

这一击,竟然比其他修士的全力一击都要厉害。

顿时让余道的皮肉青紫起来。

“嘶!”这是余道许久以来,再次品尝到苦楚,他吸了一口凉气,喝到:“你作甚?”

“哼!”白猫哼唧一声,“我偏要咬,你不给我,我就要咬。”

说完,她又是一口,让余道的一块皮肉青紫起来,但是并没有下狠劲咬破余道的皮肉。

余道赶紧抓住她的后颈,要将她扯开,但是她四个爪子都牢牢的抱着余道的大腿,小嘴也咬着余道的一块肉。

余道一时扯猫忌肉,两人便僵持起来。

余道松开她的后颈,缓声说:“你先放开,咱俩好好商量。”

白猫埋头,没有松开牙齿,含糊叫到:“商量作甚,我都是你的了。你把黑皮葫芦给我,不都一样么!”

她又鄙视的说:“你如今连感应都没有突破,就算突破了,也还有七十二个窍穴要打通,以凝结收敛煞气的阵法。等你凝煞,老娘黄花菜都凉了。”

“还不如先让我先恢复修为,重凝煞气,也能养一养你这个小白脸儿。”

余道听见,脸色顿时一黑,不过对方说的却是实情,白猫的修为其实一直都比他高。否则余道见她眼睛发红时,心中也不会忍不住发悚。

因为,对方完全可以强上!

白猫说完,身子微僵,突地讪笑说:“老爷~~你听错了,我刚刚没有说话。”

余道微眯眼睛,说:“我怎地听见被人叫小白脸了。”

“老爷。”白猫又媚叫一声,“老爷在奴家心中,一直是盖世大英雄,怎么会是小白脸呢!”

“你先下来,咱俩在秘藏中再搜搜,可能还会有其他的黑皮葫芦,里面一定会藏着煞气。”

白猫再次气极,她喝到:“牛鼻子!老娘都卖身了,喊你老爷了!难不成老娘这番不值钱!!”

………………

(修改中)

她悲愤的大叫到:“有你这么养猫的吗?有你这么当老爷的吗?”

说着说着,似乎是真个气极了,她张开自己的小口,狠狠往余道的腿上面咬过去。

这下子是真咬,余道的不死心没有察觉到危机,也没有全力运转术法。结果白猫一口细牙,竟然直接咬破余道的小铜皮铁骨术,啃住他的血肉。

这一击,竟然比其他修士的全力一击都要厉害。

顿时让余道的皮肉青紫起来。

“嘶!”这是余道许久以来,再次品尝到苦楚,他吸了一口凉气,喝到:“你作甚?”

“哼!”白猫哼唧一声,“我偏要咬,你不给我,我就要咬。”

说完,她又是一口,让余道的一块皮肉青紫起来,但是并没有下狠劲咬破余道的皮肉。

余道赶紧抓住她的后颈,要将她扯开,但是她四个爪子都牢牢的抱着余道的大腿,小嘴也咬着余道的一块肉。

余道一时扯猫忌肉,两人便僵持起来。

余道松开她的后颈,缓声说:“你先放开,咱俩好好商量。”

白猫埋头,没有松开牙齿,含糊叫到:“商量作甚,我都是你的了。你把黑皮葫芦给我,不都一样么!”

她又鄙视的说:“你如今连感应都没有突破,就算突破了,也还有七十二个窍穴要打通,以凝结收敛煞气的阵法。等你凝煞,老娘黄花菜都凉了。”

“还不如先让我先恢复修为,重凝煞气,也能养一养你这个小白脸儿。”

余道听见,脸色顿时一黑,不过对方说的却是实情,白猫的修为其实一直都比他高。否则余道见她眼睛发红时,心中也不会忍不住发悚。

因为,对方完全可以强上!

白猫说完,身子微僵,突地讪笑说:“老爷~~你听错了,我刚刚没有说话。”

余道微眯眼睛,说:“我怎地听见被人叫小白脸了。”

“老爷。”白猫又媚叫一声,“老爷在奴家心中,一直是盖世大英雄,怎么会是小白脸呢!”

“你先下来,咱俩在秘藏中再搜搜,可能还会有其他的黑皮葫芦,里面一定会藏着煞气。”

白猫再次气极,她喝到:“牛鼻子!老娘都卖身了,喊你老爷了!难不成老娘这番不值钱!!”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只求一品

余道反手一巴掌,直接抽在白猫的身上。

“啊!”白猫猝不及防,被抽飞出去,身子在半空中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圈。

白猫尖叫着,悲愤地说:“牛鼻子!我和你誓不两立!”

只见她飞出去,贴在一块石碑上面,呈大字型,然后尾巴垂下来,身子也软绵绵的滑下来。

余道冷哼一声,一振袖袍,便准备踱到旁边,继续查找有用的法诀。

可是嗖得一声,白猫落在石碑前,团身跳起来,像是一根羽箭一样往余道飞过来。她张牙舞爪的,瞧样子是下定决定,要将余道的脸抓花。

“臭道士,我咬死你!”白猫大叫。

余道听见动静,淡定的回头望着白猫。

就在白猫要扑到余道身上的前一刻,余道手掌一翻,一个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上。

“你这是作甚?”

噗通!白猫突然从半空中摔下,然后五体投地的趴在余道面前。

“嗯?”余道眯着眼睛,问。

白猫趴在黑石板上,沉默了三息,然后轻叫一声:“喵~”

她抬起纯真的脸庞,迈开小短腿跑到余道的脚边,然后伸爪抱住余道的小腿,抬头仰望余道。

“老爷、、怎么能这样对待奴家呢!”

白猫蹭着余道的衣袍,楚楚可怜的说:“奴家一刻也不想离开老爷,刚才是心情难耐,举止有些怪异罢了。”

见余道依旧不说话,白猫解释完,又腆着脸说:“好老爷,把黑皮葫芦儿给我罢。”

“妙妙保证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服侍老爷。”她说完话,竟然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像是小狗一般仰看着余道。

可是余道的眼中依旧是一片平静。

“老爷。”白猫四只爪子紧紧抱着余道,眼睛升起水雾。

余道思量一下,忽然半蹲下身子,低头和白猫对视着。他左手托着黑皮葫芦,吸引了白猫所有的目光。

白猫望着黑皮葫芦,想要伸爪抢过来,但是又不敢,于是瑟缩的收回爪子,继续把小脸贴在余道的小腿上。

“老爷。”白猫轻叫。

一人一猫对视着。

余道忽然伸出右手,勾住白猫的下巴。

白猫被余道如此调戏,小脸上升起不尽的娇羞。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

说话声响起:“含住。”

余道将手指放到白猫的小嘴旁边。

白猫软软的胡须一抖,有些诧异的望着余道,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余道。只见余道轻眯眼睛望着她,目中一片平静。

白猫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咬住余道的手指,用牙齿轻轻地厮磨着。

“喵呜……”

隐隐间,余道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白猫含糊的叫到:“老爷~”她仰头望着余道,目中一片纯净。

不知为何,气氛突然绮丽起来。

余道豁然起身,将手中的黑皮葫芦往白猫一抛,然后一甩袖袍,往旁边走去。

背着身子,余道扔下一句:“你且好生使用,若是不成功,便把你收进葫芦里,化成脓血弥补度厄葫的损失。”

白猫抱着和自己一样高的黑皮葫芦,眼睛又惊又喜,她急忙叫到:“好的老爷。”

得到葫芦,白猫将念头透进葫芦里面,仔细感应了一下,然后眼睛中的惊喜更加浓重。余道果真没有欺骗她,里面装的正是黑水真煞,而且分量十足,完全够一个修士凝煞使用。

妙妙在锦官城中被青羊宫的修士打伤身子,凝煞之基受到损伤,一直都在寻找可以弥补凝煞之基的药圭。如今新得到一葫芦的黑水真煞,却是不用再去寻找药圭,完全能重新凝结煞气,以恢复修为。

并且因为黑水真煞属于七十二地煞阴脉之一,重新凝煞之后,白猫的根基将会夯实许多,能有丹成的潜力。

这让白猫十分欣喜,而且更让她欣喜的是,余道竟然肯将这份煞气给她。

在白猫看来,如此重要的资粮,关乎到结丹的东西,余道连隐瞒都没有对她隐瞒,而只是逗弄了她几下,然后就赠给她了。

这实在是让白猫惊讶。

一时间,白猫心里甜丝丝的,本就对余道溢满的情意瞬间凝结成玉块,牢牢的占据了她的心神。

白猫上下摸摸葫芦,确认自己手中抱的是一葫芦煞气,然后悄悄地转过身子,忽地将黑皮葫芦收进肚子中。

收好之后,她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然后一蹦一跳的往余道扑过去。

“老爷……”

余道听见呼声,回头看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这个称呼。

白猫直接跳上余道的肩膀,抱住余道,贴在余道的耳朵旁边,同余道一起看着石碑。

余道是在认真的寻找对自己有用的法诀,而白猫则是沉浸着余道对她的好之中,整只猫摇摇晃晃的,若不是抱紧了余道,都要掉下去。

“还说什么要把煞气丢给度厄葫吞噬,骗谁呢……”白猫想起余道的话,忍不住舔了一下余道的耳朵,“喵。”

余道身子一抖,好险才沉住气。

其实余道说要将黑水真煞扔给葫芦吞噬,并不是在搪塞白猫,而是他真有这个打算。

须知天底下有七十二地煞阴脉之分,非此中煞气,修炼者无法丹成,但是丹成也有上、中、下三品之分。

其中下品,乃是修士夺取妖物精怪的大丹,炼化至体内,化为己用。此种限制极多,且最为关键的两点,便是修士的寿元不会得到增长,也不会再有晋升的可能性。

丹成中上品,则是修士采集煞气、罡气,苦苦打磨法力,感悟天地之后,将神气和法力打成一片,混合为一而成。

煞气和罡气品质好坏,修士根基的扎实与否,都关系着丹成的等级。

黑水真煞虽然属于七十二地煞阴脉中的一种,但其不过属于中下品的煞气。若是以之凝煞,便只能寻找同等层次的九阴罡气、空幽寒罡等等一类的罡气进行炼罡。

如此一来,运气好,能丹成四品;运气不好,便只能丹成五品,甚至是六品。

即便修士的运道惊动天地,根基扎实无比,也最多能丹成三品,有那么一点长生久视的可能性。

而余道此生所求,只是长生。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闭关

(半小时后再看吧,修改中。)

……

毋说丹成四品、五品,即便是丹成二三品,也是余道不能容忍的。他苦苦修持如此长的时间,费尽心血,哪里会将就自己。

一份中下品质的七十二地煞阴脉而已,还不被他放在眼里面。

若是要凝煞和炼罡,余道只会采取《太阴正法》中记载的几种上品煞气和上品罡气,寄希望于能丹成一品。

余道感受到肩膀上白猫的欢喜,心中又是一叹。

一份中下品的地煞阴脉,就已经让白猫欣喜若狂,彻底收心,并且黑河道还因此引来了杀戮,满门尽殁。

那些上品的地煞阴脉,又将是何等的珍惜、何等的罕见!

余道紧捏手指,他隐隐明白自己便宜师祖为何会被人打得尸骨无存。没有大宗门、没有护道者,修士所需要的成道之资,全都需要修士去争、去抢、去搏。

可笑炼气士修道本是为了长生久视、逍遥快活,结果一朝走上道途,数百年都在拼搏,几乎一刻也未停止。

“欲求长生,须得火里种金莲。”余道心中轻叹。

但是他立刻就收拾好这些念头,“眼前的典籍,是我媲美宗门子弟的机会,决不能放过。”余道抖擞精神,好生查看起千百块石碑上的碑文。

一人一猫在秘藏之中仔细的搜索一遍,再没有发现黑水真煞一般的宝贝,不过石碑上面记载的碑文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余道从数块碑文之上,详细的了解到入窍修士晋升感应时需要注意的事项。而这些东西,是《太阴正法》之中所不包含的。

其中最对余道有用的一篇典籍,便是依托道祖所撰的《太上感应篇》。

《太上感应篇》并不是道法,也不是术法,而是一篇介绍修士感悟天地时景象的典籍,根据黑河道中人的批注,熟记此篇之后,于灵台之中默念,将会使修士更加的平心静气,贴近自然。虽然不能增加修士感应天地的几率,但是能让修士察觉到突破的时机。

仅仅这一点,就已经算得上是千金难换。

因为许多修士在轰开窍穴、种好符文之后,每每感应天地的机会来临时,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失,而不能牢牢抓住机会,一举轰开屏障,最终导致一拖再拖,白白耗费光阴。

被余道打杀的嫁衣女鬼就是一个例子,她的机缘到了,但是因为正在和余道斗法,结果不仅没能成功突破,反而一身的修为都为余道做了嫁衣。

秘藏中的典籍对余道来说可谓是数不胜数,除了他急需的术法之外,还有详细介绍感应修士、凝煞修士、炼罡修士之间区别的杂文,足以使余道对不同层次的修士了解清楚,大大开阔了他的眼界。

关于感应境界,其实质是人体内循环打通之后,以内循环感应天地外循环,以达到天人合一境界。

并且因为修炼功法不同,修士需要感应的东西也不同。余道因为修炼的是《太阴正法》,他需要感应的事物便是高天之外的太阴——月亮。

值得一提的是,修士感应事物,其实并不需要在特别的场所,任何地方都可以。皆因修士虽然是感应着各自独特的食物,但实际上是在由点入面,以感应整个天地。

简而言之,余道若想感应太阴,并不需要

一旦感应成功,沟通天地之后,修士便能以自身为杠杆,撬动天地伟力,任何一门术法使出来,都是威力惊人。此阶段也是修士真正能布置阵法的阶段,皆因感应天地之后,修士才能以阵法模拟天地。

想到种种感应境界的好处,余道几乎是立刻就想着手突破。但是他体内的窍穴还没有种满符文,却是没有达到圆满。

好在余道得到这多典籍,心中已经是自信满满。

“欲求长生,须得火里种金莲。”余道心中轻叹。

但是他立刻就收拾好这些念头,“眼前的典籍,是我媲美宗门子弟的机会,决不能放过。”余道抖擞精神,好生查看起千百块石碑上的碑文。

一人一猫在秘藏之中仔细的搜索一遍,再没有发现黑水真煞一般的宝贝,不过石碑上面记载的碑文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余道从数块碑文之上,详细的了解到入窍修士晋升感应时需要注意的事项。而这些东西,是《太阴正法》之中所不包含的。

其中最对余道有用的一篇典籍,便是依托道祖所撰的《太上感应篇》。

《太上感应篇》并不是道法,也不是术法,而是一篇介绍修士感悟天地时景象的典籍,根据黑河道中人的批注,熟记此篇之后,于灵台之中默念,将会使修士更加的平心静气,贴近自然。虽然不能增加修士感应天地的几率,但是能让修士察觉到突破的时机。

仅仅这一点,就已经算得上是千金难换。

因为许多修士在轰开窍穴、种好符文之后,每每感应天地的机会来临时,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失,而不能牢牢抓住机会,一举轰开屏障,最终导致一拖再拖,白白耗费光阴。

被余道打杀的嫁衣女鬼就是一个例子,她的机缘到了,但是因为正在和余道斗法,结果不仅没能成功突破,反而一身的修为都为余道做了嫁衣。

秘藏中的典籍对余道来说可谓是数不胜数,除了他急需的术法之外,还有详细介绍感应修士、凝煞修士、炼罡修士之间区别的杂文,足以使余道对不同层次的修士了解清楚,大大开阔了他的眼界。

关于感应境界,其实质是人体内循环打通之后,以内循环感应天地外循环,以达到天人合一境界。

并且因为修炼功法不同,修士需要感应的东西也不同。余道因为修炼的是《太阴正法》,他需要感应的事物便是高天之外的太阴——月亮。

值得一提的是,修士感应事物,其实并不需要在特别的场所,任何地方都可以。皆因修士虽然是感应着各自独特的食物,但实际上是在由点入面,以感应整个天地。

简而言之,余道若想感应太阴,并不需要

第二百二十八章 阴阳葫芦

(修改中,十分钟后再看吧。)

地底不知日月。

余道和白猫再次进入秘藏后,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

亏得余道在葫芦里面储存了许多东西,能支撑两人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余道依旧担心葫芦中的食物可能会被吃完,于是他闭关没几日,便在葫芦空间的小岛上种植起作物。

因为有足够的符钱支持,他直接使用术法催生作物,每七日就能收获一茬。

如此一来,两人闭关越久,食物竟然越吃越多。

这日,余道从修炼中苏醒过来。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熟悉秘藏之中的景象。

秘藏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千百块石碑立在边界处,好似插下的栅栏。因为受到法力潮汐影响的原因,石碑表面闪烁着微光,一颗颗灵文若隐若现,煞是神异。

余道转头,立刻看见在秘藏另一端修行的妙妙。

妙妙此时化作人形,身上披着轻纱,她双腿盘膝而座,手指掐着子午诀,发丝在周身飘动着,受到了气机的牵引。

此时一尊黑皮葫芦正摆在妙妙身前,葫芦口子打开,一丝丝铅汞之气从口子里面释放出来,像是游龙一般盘旋在妙妙的四周。

铅汞之气就是黑水真煞,它正在被妙妙的法力打散,然后被吸纳进窍穴之中,最终和妙妙的身子融为一体。

这个过程缓慢而悠长,容不得一点的马虎。

余道看着妙妙的进展,猜测她还要花半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凝煞成功。

余道稍微看了下妙妙,便收回目光,打量向自己手中的葫芦。他今日醒来,便是被度厄葫唤醒的。

余道当即沉下心神,将念头落进度厄葫中。很快,他的眼中出现一丝讶然之色。

葫芦被他拿在手中,嗡的一震,周身出现十六道禁制。

十六道禁制出现之后,葫芦忽地一摇,又吐出了一道禁制。这道禁制又黑又亮,凝实无比,一看就是新生出来的。

此时,度厄葫周身的禁制竟然达到了一十七道,已经可以媲美炼气三层感应境界的修士。

见到这一幕,余道心中一时欢喜,他仔细察看葫芦,发现葫芦内里竟然出现了变化。

度厄葫有两个空间,一大一小,其中小的在上方,能存活物,大的在下方,能存死物。葫芦此番晋升,活物空间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再度扩大了一些,但是死物空间却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一缕缕灰蒙蒙的雾气充斥在死物空间中,显得空荡荡无比。

余道查看着变化之后的葫芦,瞬间明悟到葫芦这次晋升的原因和新得的妙效。

“原来是僵尸体内阴气导致的。”他轻抚着葫芦。

虽然僵尸不是活物,度厄葫从它们身上得不到血气,但是其一身属阴,身子被度厄葫搅碎之后,它们体内的阴气就会释放出来,然后被度厄葫利用。

因此,这次晋升,度厄葫新出现的妙效也和阴气有关。

“死物空间将不止能储存符钱、衣物之类的东西,还能储存鬼物,倒是不错。”

因为吞噬阴气过多的缘故,死物空间内的环境阴气旺盛,极其适合鬼物鬼魅生存,若是余道捉到了鬼物,但又不想将其扔进度厄葫中变成冥鸦,便可以放在葫芦之中储存。

鬼物活在葫芦中,就如鱼活在水中,极其适宜。

余道稍微思量一下,“既然能存鬼物,充满阴气,不如就叫‘阴气空间’。活物空间也就叫‘阳气空间。’”

如此一来,度厄葫上有阳气空间能养活物,下有阴气空间能存鬼物,变成了阴阳葫芦一样的东西。

定下葫芦新妙效的称呼,余道突地想到自己手中还有一叹魂魄,他寻思一下,没有将其扔进万鸦幡中变成冥鸦,而是随手扔进了阴气空间里面。

理清楚度厄葫的变化,余道又收敛心神,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大事。

度厄葫的晋升虽然让余道感到惊喜,但是相比于另外一件事来说,只能算是小喜。

余道今日最重要的喜事,便是他手下的一百零八只火已经将三十枚符文凝聚成功,只等待余道采摘了。

说话万鸦幡虽然能用魂魄诞生出新的冥鸦,但是新诞生的冥鸦和原本的一百零八只冥鸦相比,还是有诸多的区别。

其一,一百零八只冥鸦虽然被万鸦幡禁锢住,成为万鸦幡的一部分,但是它们的潜力不减反增,能随着万鸦幡的晋升和自主吞噬魂魄而得到成长。

而其他冥鸦则不能如此,被万鸦幡打杀的修士,其原本的实力有多强,诞生后的冥鸦实力就有多强,永久都无法再得到提升。

也就是说,万鸦幡中能一直成长的冥鸦,只有余道亲手豢养出来的一百零八只冥鸦。至于其他的,已经没了成长的潜力。

知晓这一点时,余道还颇为可惜,但是他很快便想通了。

新生冥鸦无法晋升,那边捕捉更强一些的修士魂魄,将其化作冥鸦即可。如此一来,万鸦幡的晋升依旧不成问题。

而第二点区别,则是余道只能对一百零八只冥鸦使用《妖心种蛊术》,其他的冥鸦则不能帮助他修炼术法。

度厄葫的晋升虽然让余道感到惊喜,但是相比于另外一件事来说,只能算是小喜。

余道今日最重要的喜事,便是他手下的一百零八只火已经将三十枚符文凝聚成功,只等待余道采摘了。

说话万鸦幡虽然能用魂魄诞生出新的冥鸦,但是新诞生的冥鸦和原本的一百零八只冥鸦相比,还是有诸多的区别。

其一,一百零八只冥鸦虽然被万鸦幡禁锢住,成为万鸦幡的一部分,但是它们的潜力不减反增,能随着万鸦幡的晋升和自主吞噬魂魄而得到成长。

而其他冥鸦则不能如此,被万鸦幡打杀的修士,其原本的实力有多强,诞生后的冥鸦实力就有多强,永久都无法再得到提升。

而其他冥鸦则不能如此,被万鸦幡打杀的修士,其原本的实力有多强,诞生后的冥鸦实力就有多强,永久都无法再得到提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现帝流浆

河宽千百丈,河深千百尺,偌大的黑河宛如一条铁水银汞熔炼而成的蛟龙,横亘在高耸的崖壁之间,沉重而缓缓的流动着。

而余道所在的位置,就是铁水银汞中生出的一朵黑莲。

一百零八朵莲瓣燃烧着绽开,将他团团围住。

有三十粒微光团悬浮在余道的周身,仿佛一粒粒星辰,环绕余道而动。

微光粒圆坨坨、光灼灼,和余道脑内的性光一模一样,但是光粒表面闪烁着一道道玄妙的纹路,相互间勾结联动,形成了一颗神异奥妙的符文种子。

这三十粒符文种子,便是余道使用《妖心种蛊术》,在冥鸦体内培养出来的,里面有御水、御火、驱风、动土之术,也有明目、利足、聪耳之术……种种不一而足,对应余道周身三十六处窍穴,能给余道增添三十种威能。

此时,余道就是要采取这三十颗符文种子,将之种入自己的三十处窍穴中,化为法术枢纽,护卫自己追逐长生。

符文一旦种入修士的窍穴中,无须修士关注,便能自我运转,宛如人体的呼吸、眨眼一般,相当于随时有三十六丁甲为修士护法、被修士差遣。

这也是修士种满三十六颗符文,晋升感应之后的特别之处。

此种境界的炼气士,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是神仙之流,入水不沉、入火不焚,能餐风饮露、能采食日月精华,可以追光逐电、可以腾空千尺……活脱脱一个陆地神仙。

便是陷在千军万马之中,凡人也休想伤其一根毫毛。即便是炼气一二层的修士,如果没有厉害的法器,也是难以伤害到感应修士。

诸多念头在余道的灵台中闪现,一一破灭,最后只留下一个:“感应境界,才是修士超脱万物的第一步。”

当这个念头闪现、破灭之后,余道的灵台彻底清净,只有神魂化成的性光释放出光芒,和他的法力打成一片。

身如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余道已经沉浸在心静的状态之中。

庞大的黑莲落在余道的身下,无声无息的焚烧着,将余道衬托得好似深渊中的幽灵,缥缈而虚无。

三十颗符文种子悬浮在他的身边,吸收了黑莲释放的黑气,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灿烂,最后好似真的要化作一颗颗河上星辰,点亮幽深万尺的河道

余道沐浴着符文种子释放出的光芒,肌肤晶莹得像是琼脂凝结而成,一根根发丝好似乌龙,整个人由虚变实,从静谧的幽灵变成了神圣的金乌日月。

一轮圆坨坨、光灼灼的光芒在黑河之上点燃,照亮了整条黑河。

千尺深的黑河水露出底下深深的剑痕,万具棺材组成的天梯纤毫毕现,坐落在高耸崖壁之上的宫殿群被照射得通透。

仅仅一人,坐落在黑河上,就使得黑河道宽阔的山门通明生辉。

这光芒灿烂、这光芒柔和。

就像高天之上的太阴吐哺出来的银辉,疏疏如残雪,将万山照射清澈。

余道的发丝轻轻摇动,洁白如霜,好像月宫中琼桂的枝叶在敲响。

霎时间,月光倾囊入河,使得整条黑河都明亮、泛白,黑龙变银龙。

余道仅仅采取三十颗符文,要将其种入窍穴之中,就已经触动天地,身化月光!

妖女妙妙深藏在黑河底下修行,盘旋在她周身的煞气似乎也受到了触动,微微颤抖起来。幸好还有秘藏的阻隔,她并没有被余道影响到。

这也是余道要跨出秘藏,在外界修行的缘故。

不想牵扯到她。

不知何时,余道轻轻仰头,仿佛承托什么东西。

一股玄妙的气机从太虚而来,隐隐要降临到他的身上。

余道已经知道自己感应天地的机会来了,他要借此机会,一举种满三十六颗符文,轰开感应屏障,跳出凡尘。

太阴者,月亮矣。

高天之上的月亮降下一丝光辉,透过了千尺的黑岩层,沐浴在余道的灵台上。

余道的神魂瞬间舒展开来,如同回到了母胎之中,浑身暖洋洋的,心安、神静。

性光在这种感觉之中慢慢的长大,驱除四周的黑暗,使余道的灵台也慢慢变大,一尺、两尺……三尺、四尺……九尺……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九朵……盏盏灿烂的金莲在余道身外盛开。

三十枚符文将玄妙的道纹打开,结成了盏盏金莲,要融进余道的身子中。

不知为何,黑河上空有微风刮起来,四周隐隐响起吟唱的声音。

声音奥妙、空灵,不似凡人,从九幽而来、从高天而来、从灵台而来,无可琢磨。

道音梵唱,在余道超凡蜕俗的这一刻,悄然出现。

又有乳白色的气息凭空出现,萦绕在余道的鼻窍间,恍若两条小巧的蛟龙。

余道吞吐着乳白色的气息,体内的法力迅速攀升着,身边的金莲也彻底绽放开,莲子摇落,飘进他的身子中。

嗡!三十六点光明在余道的三十六处关键窍穴上闪动。

头顶,躯干,双臂、两足……无一不包括,好像有一张星辰组成的网络,将余道的身子包裹在里面。

随着一颗颗“莲子”落进余道的窍穴中国,余道体内的法力枢纽一座一座地立起来,使得法力在他体内流动着,就像黑河一般凝重。

庞大的气势在余道的身上缓缓升起,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此时余道两手掐诀,面带微笑,神色怡然自得,整个人仿佛陶醉在熏熏然之感中,如村头望天的少年、如庙堂高座的贵子、如山巅抱剑的侠客……气质千变万化,最终缓缓归一。

一少年道人出现在黑河上空,大放光明,周身三十六处窍穴种满符文,组成一张玄妙的阵图,勾连天地气息。

轰!隐隐的轰鸣声从天而降。

外界,黑河道百里范围,漫天的群星突然隐没,空中的银月突然大放光彩。

一道三丈宽的玉柱轰然出现在黑石城的上空,高大万丈,直插千尺岩层,贯入黑石城的地底。

玉柱虚幻,中有流光,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黑石城。

一个个修士抬头看天,目中惊骇。

“月华、灵气!”无数妖怪精怪仰天望月。

有修士瞠目说:“帝、帝流浆!”

“秘宝!定是秘宝出世!”无数修士心惊、狂喜。

方圆五百里,诸多修士、妖怪心中念头翻滚:“黑河道!是黑河道!一定是黑河道的秘宝出世了!”

他们双目赤红,紧紧的望向黑石城所在方位。

而此时,余道坐在黑莲台上,静谧的沐浴着玉柱流光……

第二百四十章 乘隙而入

(修改中,二十分钟后再看吧。)

三十多名待在黑石城中的修士大喜,他们望着垂下来的玉柱,身子都发抖。

“秘宝!哈哈哈!黑河道果真藏有重宝,不枉我等候如此长的时间。!”

有修士紧紧盯着玉柱,说:“两月前进入黑河道的修士没有一个人能走出来,如今时隔两月,黑河道就出现这番变故,定是那些修士触动了黑河道中的宝贝。”

“机会,这是我等的机会!”三十多名修士全都精神振奋。

他们当中出了三个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是入窍境界,而且大半都是入窍后期,体内种下十几颗符文。

此时天空出现异变,这些修士顿时就感觉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要先进入黑河道!”有人哆嗦着说。

忽有人大叫:“快看!快看!”

只见玉柱垂下裂缝,将漆黑而幽深的裂缝照射的银白,底下那翻滚的阴煞层触碰到玉柱,竟然被轰开了一条道路。

有修士连忙走到玉柱之前,伸手要抓住玉柱中的流光,但是却扑了个空。

“秘宝,定是秘宝无疑。”有人对同伴讲到:“月华灵气竟然直接凝结起来,而且无法被他人收取,应是被秘宝定住了。”

周遭人听见这人的话声,心中立刻生出诸多的计量。

突然有人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裂缝,他大笑着:“哈哈哈!”

“如此机缘,就算是凝煞炼罡的来了,也要争一争!”说话完,他的身子便消失在裂缝之中。

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刻有人叫到:“先到者先得!”同样纵身一跃,跳进裂缝中。

不断有人脸色陡然变化数下,然后跃入黑河道中。仅仅五六息的时间,裂缝口子旁边就只剩下七八人。

这些人脸色纠结而又渴望的看着玉柱,手指颤抖。

“罢了!有此机缘还不争,修甚的道!”这人一甩袖子,轰然跳进裂缝中。

“朝闻道,夕死可矣!”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倏忽间,黑石城中的三十多修士便全都消失在裂缝之中。

当这些修士消失一刻钟之后,一道道流光又在天边划亮,纷纷落在黑石城的上空,围绕玉柱而转。同时,上千精怪、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大小,就算是刚刚生出灵智的,也纷纷往这里聚过来。

却说大群修士跳下裂缝后,发现玉柱虽然在阴煞层中轰开了一条道路,但是再往下的是厚重的岩石。就好像裂缝被挡了一下,打着转折,往旁边斜劈下去。

玉柱虽然能透石而入,但是修士们却不能。

即便他们修有石遁之术,但是因为黑石常年受阴煞侵蚀,辟易术法,使得这些修士无法透过。

于是三十多个修士只得急急忙忙的在裂缝之中寻找进入黑河道的路子。

……

余道盘膝坐在一百零八只冥鸦组成的黑莲之上,平心静气,参悟着天地间的自然道理。

无数的纯净念头在他的灵台之中出现又破碎,留给他一份份感悟,但是又没有扰乱他的心神。

余道的法力在迅速的增长着,肉身经受着太阴之力的冲刷,也变得愈加紧密、晶莹,其肌肤如玉,整个人已经真正的变成了玉道人。

即便有上好的白玉雕像出现在他的身边,和他相比拟,也无法胜过他。

被采取符文之后的三十朵金莲并没有消失,反而又生出了六朵,一时间共有三十六朵围绕余道而转动,让其仿佛谪仙人一般。

随着太阴之力的灌注,余道的法力和太阴之力打成一片,染上了太阴之力的特性,变得清冷、凝重。

只要再有一刻钟,他就能将全身的法力彻底转化为真正的太阴法力。

到时候,他的法力就是太阴之力,可以调动天地灵气,能驭使一丝天地伟力。

同时,太阴之力就是余道的法力,他能直接从自然中吸纳灵气、从虚空之中汲取太阴之力,法力将会难以枯竭,足以使他操纵法器、术法御空飞行。

余道盘膝坐着,身上的气质越发的幽深、浩然,和之前相比有了本质的区别。

感应境界,就是修士真正开始超凡脱俗的初始。

吟唱的声音在四周越来越清晰,余道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盛,他坐在黑河上空,仿佛一轮真正的明月落进了黑河,使得整条河流都银白。

“咔!”嘈杂的声音响起,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崖壁上。

三十多个修士先后转出孔洞,目中难以置信,他们望着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恍若白夜,差一点就可以媲美白昼。

……(修改中,二十分钟后再看吧。)

余道盘膝坐在一百零八只冥鸦组成的黑莲之上,平心静气,参悟着天地间的自然道理。

无数的纯净念头在他的灵台之中出现又破碎,留给他一份份感悟,但是又没有扰乱他的心神。

余道的法力在迅速的增长着,肉身经受着太阴之力的冲刷,也变得愈加紧密、晶莹,其肌肤如玉,整个人已经真正的变成了玉道人。

即便有上好的白玉雕像出现在他的身边,和他相比拟,也无法胜过他。

被采取符文之后的三十朵金莲并没有消失,反而又生出了六朵,一时间共有三十六朵围绕余道而转动,让其仿佛谪仙人一般。

随着太阴之力的灌注,余道的法力和太阴之力打成一片,染上了太阴之力的特性,变得清冷、凝重。

只要再有一刻钟,他就能将全身的法力彻底转化为真正的太阴法力。

到时候,他的法力就是太阴之力,可以调动天地灵气,能驭使一丝天地伟力。

同时,太阴之力就是余道的法力,他能直接从自然中吸纳灵气、从虚空之中汲取太阴之力,法力将会难以枯竭,足以使他操纵法器、术法御空飞行。

余道盘膝坐着,身上的气质越发的幽深、浩然,和之前相比有了本质的区别。

感应境界,就是修士真正开始超凡脱俗的初始。

吟唱的声音在四周越来越清晰,余道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盛,他坐在黑河上空,仿佛一轮真正的明月落进了黑河,使得整条河流都银白。

“咔!”嘈杂的声音响起,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崖壁上。

三十多个修士先后转出孔洞,目中难以置信,他们望着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恍若白夜,差一点就可以媲美白昼。

第二百四十一章 感应天地

余道的修行进入最要紧的关头,他的发丝都变得银白,整个人的身子上好像敷上了一层白霜。

而这时,一件件法器、一道道术法往余道袭击而来,要生生打断他的突破。

“死来!”一声爆喝。

刀芒箭雨、冰霜火石,噼里啪啦的往余道的身子打过去。

但是就在这些攻击就要接近余道十丈以内时,空气开始战栗,黑河水出现震动。

昂昂!雷鸣龙吟般的声响在四周响起,浩大的气机降临在现场三十多个修士的头顶上。

“这是……”

三十多名修士无分修为高低,全都身子僵硬,心神颤抖,口齿说不出话来。他们的眼睛中出现惊恐,不敢相信的望着黑莲台上的余道。

“这种气势……是在突破么?”

“他炼化秘宝了么?”……种种想法在他们的心中出现。

瞬间,三十几名修士都知道自己似乎在招惹不该招惹的存在。他们心中当即就升起悔意,想要离开这里。

“逃、速逃!”

“该死!”

黑焰燃烧而起,如同喷涌而出的岩浆,将余道的身子牢牢护在心中,所有的法器、所有的术法,全都被黑焰吞噬掉,悄无声息,一点波澜都没有泛起来。

呼!狂风在黑河之上卷起来,漆黑的火焰宣泄出来,将一段黑河铺满。

黑河燃烧,凭空抬升了一丈高。

众修士呆滞的望去,只觉自己眼前升起一条熊熊燃烧的黑河。

这下子,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坚持都被打掉,双腿开始发抖,

“速走!”一个修士低喝,连自己的法器都不顾,转身便往身后逃去。

“此乃险地!大凶!”

其他人见状,也是瞳孔骤缩,转身要走。

但是不知为何,三十几名修士刚转身、刚走数步,身子就定住,一步也无法踏出去。

嗡嗡!三十几道黑色的光圈出现在他们的脚下,三尺之宽,恰好将他们包裹住。

“这、这是什么术法?”有修士脸上生出冷汗。

一名修士面色惊恐,脱口而出:“小画地为牢术!”

小画地为牢术,乃是余道从黑河道典籍中翻找出的一门禁锢术法,能在大地之上画出一个圈子,定住敌人,属于动土之术。

三十六朵金莲悬浮在半空之中,慢慢的散开起来,向着三十几名修士飘过来。

金莲光芒灿烂,莲瓣清晰,上面绘制着一道道玄妙的纹路,极其神异。

修士们见到金莲飘到自己的头顶上,脑子都懵懂,不知是何情况。

这时,修士们忽然注意到,周围似乎有着轻柔的吟唱声音,空灵无比。

他们望着顶上灿烂的金莲,只觉眼前这一幕太过神圣,忍不住想要跪下顶礼叩拜。

金莲的动作柔和,和柳絮一般无二,但是当它们分布在众修士头顶上时,修士们立刻头皮发麻,心中危机大增。

“不好!!”

一个修士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脚部,黑色的岩层从覆盖住他的双脚,让他彻底失去了感知,岩层向上覆盖,不消几息时间,就将这名修士变成石人。

三十六朵金莲摇动,洒下一瓣瓣金色的光瓣,落在众修士的身子上。

风火雷电,飞沙走石……三十六般变化出现在众修士的身上,即便是护身的术法、增益的术法,此时也变成了消磨众修士性命的手段。

灵气从修士的血肉中汲取出来,浓缩成了一滴滴灵液;铜皮铁骨出现在修士的身上,反向骤缩,将其硬生生挤成肉泥;砂砾闪现,洞穿修士的每一块内脏……

悄然无息的,三十几修士就被碾成了粉末,连魂魄也是,空中唯一残留下的,只是他们临死前留下的法力波动。

但是三十六朵金莲轻轻摇动,便将法力波动消除掉。

现场一时间只有淡淡的吟唱声音响起,就好像刚才出现的三十几人只是幻觉。

余道依旧盘膝坐在黑莲台上,面色安详,静谧无比。

只是他的气息缥缈无比,空灵无比,又锋锐无比,仿佛一把若隐若现的剑器。

铮!一线毫光从度厄葫中蹦出,出现在余道的右侧。

嗡!一杆黑面白杆的小幡钻出葫芦,出现在余道的左侧。

毫光闪动,白光人影出现在毫光背后,有眼有耳。

小幡摇动,好似活了过来,灵动无比。

余道的眼帘颤抖,似要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笼罩在他身上的玉柱猛烈的震动起来,震动传递到黑河中,竟然使得黑河水都在不断的震动,深达三尺。

轰!玉柱就要崩塌,但是余道的眼睛依旧没能睁开。

嗡嗡!白光人影睁开眼睛,单手做佛礼;蛊蛟现身,游动在左侧,口中发出蛟龙吟。

三股气机组合在一起,白玉柱震动得更加剧烈,月华凝聚成絮状、雪片状,一一落在余道的身上。

余道发丝飘舞,道袍鼓动。

下一刻,余道猛地睁开眼睛。

一轮圆月,一轮半月,出现在他的右眼、他的左眼。

霎时间,黑河翻滚,崖壁摇动,空气在战栗。

白玉柱冲天而起,以余道为中心,猛地扩大至九丈,由下而上,轰击向天上浩瀚的苍穹。

恰在此时,一道道流光出现在黑河上空,足有十道,他们望着扩大的白玉柱,面色阴晴不定。

一人面色阴沉,口齿中挤出来:“感应天地,道音梵唱!”

其他人同样面色阴郁,说:“突破感应境界,竟然真的能触动天地!”

“诚不欺我,世间果然有如此人物!”

这十人,赫然都是感应境界的修士!

有人沉住气,说:“突破之人,应该就是黑河道的门人。世间只有宗门之人,才会有如此深厚的根基!”

“便是宗门之人,也难有如此人物存在。”旁边有人接话,他面色冷峻,道:“这种异象,已经有长生的可能性。”

“长生……”

两个字在他们脑子中回荡,引得他们的脸色全都难堪起来。

苗疆之地鱼龙混杂,七成的人都是散修,别说长生了,保住性命都是难事。

如今,他们十人却是亲眼见证了一颗长生种子的崛起。

“能否打断?”一布衣修士抽出腰间的铁剑,冷眼看着白玉柱中的身影。

大家都是修士,凭甚你能长生,而我等不能。

眼前的异象,顿时引得十人杀机大盛。

但是十人沉默数息,不甘心地说:“已经勾连天地,再难打断。”

十人寂静。

白玉柱扩大至九丈后,彻底稳定下来,它横贯在黑河上空,穿山透石,好似一道天梯,连接着天地。

十人紧盯着白玉柱中的人影,忽看见对方抬头。

那人眼神漠然冰冷,望着他们,就好像亘古寒寂的银月照耀着他们。

一轮圆月,一轮半月。

人影不动,忽然伸出一指,往天上指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来者不善

十修士看见余道眼中的冷漠,还有余道伸出的一根手指,浓烈的杀机立刻在他们心底泛起。

“此子、可杀!”

不过一介刚刚突破的修士,竟然就敢如此羞辱他们,当杀!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们直接怔住。

余道淡漠的眼神扫过他们,望向自己的头顶,他伸着手指,猛地向上轰去。

庞大的气机出现。

白玉柱再次猛烈的震动起来。

余道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口中说出一个字:“断。”

轰!

霎时间,黑水震颤,白玉柱摇动着,突然折断。

一块一块,以余道的手指为起点,不断的向上崩断。

仅仅一息,黑河道中千丈的白玉柱就彻底崩毁,其中凝结的月华也蒸发殆尽。

十个修士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自毁感应?”

他们完全搞不懂,底下那人为何要在突破之后主动打断异象,连自己和天地之间的感应桥梁都要折断。

余道仰头,冷漠的看着顶上的白玉柱向上崩毁,当白玉柱消失在岩壁中时,他也没有移开目光。

一直等待他身上的天地气机消去,他才低下头。

感应天地之后,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断天绝地”。

修真,修得是己身;炼气,炼得是我气。

炼气第三层,虽名“感应天地”,但实际上,乃是借天地之伟力,熔炼己身。

修士在成功感应天地之后,便要立刻断绝和天地之间的联系,仔细品味失去天地之后的情况。

这一步,便是要让修士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修士乃是要超脱天地的存在,哪能一味的依靠天地。若是如此,不过是天地规则下的草芥而已。

如此深刻的道理,余道也只是知晓而已,并没有去实施的能力。

若是真的要实施,恐怕只有丹成之后,才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性。

余道现在做的,仅仅是按照《太阴正法》中的告诫,断掉对天地间灵气的感应,仔细温养真正属于自己的法力。

主动断绝天地之后,一种虚弱、渺小、无力的感觉立刻就出现在余道的心中。

刚才的气势有多旺盛,余道此时心中的落差就有多大。

这是一种远比人生大哀大悲之事还要打击人的感觉,也是一种难得的体会。

仅仅品味了一息,余道心中就生出无穷无尽的沮丧感,想要重新和天地间的灵气联动。

不过他忍住了。

天地间的灵气,仅仅是他的食粮,是被法力吞噬的,而不是他自己的法力。

出现在黑河道的十个感应修士不懂这个道理,他们只觉得余道不趁机吸纳天地灵气、增长修为,简直是脑子糊涂了。

白玉柱中蕴含的灵气,若是让人全部吸收掉,估计能直接让人晋升到感应中期,一下子省却十几年的功夫。

一人哑然,然后说:“这厮……真是脑子坏掉了。”

其他的修士纷纷摇头,不知余道为何做出如此不知的举动。

不过也有一个修士皱眉看着余道,说:“此种举动,是否别有深意……”

其他人听见他的话,顿时哂笑,纷纷说:“感应后出现的灵气,乃是天地的馈赠,不要白不要!”

“许是黑河道的人死完了,没人告诉他。”

突破之后,余道盘膝坐在黑莲台上,浑身的气息都收敛起来,除了皮相远超凡人之外,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道士一样,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像长生之路已经走到第三步的修士。

他默默的低着头,品味着心中的落差感。

嗖!十道流光落下,分别立在余道的四周,高出他一丈。

十个修士随意的向余道拱手,口中说:“恭喜道友。”

“恭喜道友突破,晋升至感应境界。”……

余道抬起头,盘膝在黑莲台上,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作态落在其他修士眼中,又应得十个修士不喜。

有修士冷哼一声,甩了一下袖袍,还有修士脸上直接露出了冷笑。

当中紫衣修士忽地一步踏出,身上的气息一边,一股压力感出现在四周。

余道看见这人,眼皮倒是抬了一下。

走出这人的气息浩大,四周的灵气直接震动起来,竟然是感应后期的存在,只差寻找到煞气,就能凝煞了。

这人探头俯视着余道,说:“道友,刚才你突破时,我等为你护法,可是要感谢我等?”

余道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其他九个修士听见紫衣修士的话,面无变色,全都冷冷盯着余道。

余道瞧着紫衣修士,示意对方说下去。

他已经猜到这些人来者不善,但是没有心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直接。

紫衣修士一指余道坐下的黑莲台,说:“道友得此秘宝,安然无恙的突破了境界,可否借此秘宝让我们用用。”

虽是疑问,但更像是命令。

又有人出声:“道士乃是黑河道门人,如今黑河道残破,我等可以帮道友大量一下黑河道。”

这人以为余道是黑河道残余下来的嫡系子弟,想要从余道手中得到黑河道的隐藏的资源。

接下来又有几人出声,话里说着恭贺余道,但实际上想从余道的手中谋夺东西。

每说完话,他们便会释放出自己的气息,展现给余道看。

等他们安静下来,余道赫然发现包围自己的这些修士,足有两个感应后期、四个感应中期,剩下的三个感应前期,都沉默着不说话。

如此一股力量,在黑河道破灭之后,已经是方圆万里的顶尖力量。若非有余道这只肥羊在此,他们也不会聚集在一起。

所以他们虽然面上在小觑余道,当他只是刚刚突破的感应修士,但内心中其实在暗自警惕着。

毕竟余道突破的景象实在是唬人。

十人见余道不说话,又冷哼说:“道友,你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

“秘宝出世,方圆五百里清晰可见。此时千里范围内的修士和精怪都在往这里聚集,道友若是想保住黑河道的东西,还是和我们联手为好。”

余道听完,摇摇头,他洒然一笑,伸手掏出两物。

“道友,你们是要这柄小刀,还是要这杆小幡?”斩仙刀和万鸦幡跳出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杀干净

十修士看见余道掏出来的两件法器,顿时眼睛闪亮。

毫光跳动在余道的掌心中,神异无比,小幡捏在他的指尖,精致无比。

两者皆非凡物。

“黑河道有法宝祭炼术,这两件法器,莫不正是以法宝祭炼术祭炼出来的?”他们心中都出现惊喜。

紫衣修士面色微喜,立刻伸手,要将余道的两件法器拿到手。可是旁边突然有人抖袖子,将他凝聚出来的法力大手打裂。

“兄台莫急。”对方冷淡的说。

紫衣修士看过去,发现对方正是和自己同境界的布衣修士,两人都是感应后期,法力相当,他顿时感觉棘手起来。

不过他转眼间就说:“道友,这里有两件宝贝,不如你我各选一件。”

布衣修士听见,捏了捏手中的铁剑,点头。

“我要刀型法器。”

“那我要那杆黑幡。”

两人三言两语,便分配好了余道手里面的法器。其他八个修士看见这一幕,脸色都难看无比,但是他们的修为都弱于紫衣修士和布衣修士,心中敢怒不敢言。

现场十个修士,没有一个人在意余道的态度。

“拿来罢。”紫衣修士直接伸手,往余道手中的小幡捉去。

布衣修士也毫不迟疑,手中铁剑一挑,便要将斩仙刀挑到手中。

他们身上的法力都鼓动起来,气势骇人无比,让旁边的几个修士纷纷侧目。

但是余道看着两人,脸上露出轻笑,就在两人要捉住法器时,他十指一捏,将两件法器收回自己的身前。

“二位莫急。”

紫衣修士和布衣修士顿时就扑一个空,他们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余道。

一个刚突破到感应境界的修士,竟然敢如此戏弄他们。

即便之前的天地异象让两人心中有一丝忌惮,但是他们的一身法力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惧怕余道。

布衣修士本就对余道厌恶不已,他持着铁剑,双眉一竖,便要给余道劈上一剑。紫衣修士看见他的动作,心中念头闪过,也配合他的动作,想合力打杀掉余道。

其他修士看见这一幕,赶紧运转术法,和三人拉开二三十丈的距离,以免被搅进去,他们全都紧紧的注意着场中一幕。

余道看见两人的动作,微微摇头,说:“两位道友收好。”

说完,他便轻弹手指,将手中的两件宝贝往紫衣修士和布衣修士弹过去。

两件法器离开余道手指的一刹那,紫衣修士和布衣修士的脸色陡变。其他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四周突然响起滋滋的声音。

毫光弹出,在半空中闪烁,瞬间跨过九丈距离,其周身的白光涨大,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它的身后。

人影有眼有耳,还有鼻子,它猛睁开眼睛,盯着布衣修士,令布衣修士毛骨悚然,浑身筋肉僵硬。

小幡也摇出,但扑出一丈便停止,它轻轻摇动起来,一阵阵乌鸦的叫声突然响起来。

呼!黑莲台崩毁,一百零八只冥鸦猛冲出来,浑身黑烟缭绕,眼神凶厉无比,往紫衣修士扑去。

紫衣修士看见这一幕,瞳孔骤缩,心中凉气大冒。

其他修士看见现场陡然变化的情况,纷纷惊骇。

“竟然直接动手!”

“这两件法器的威势如此惊人!”……

就在四周的修士震惊时,突然响起暴喝声:“妖孽!”

布衣修士眼中冒出杀机,他连术法也不使,直接拿起手中的铁剑,神与剑合,一剑往毫光劈过去。

这一剑锐利无比,空气震动的声音都来不及响起来,铁剑便跨越一丈,和窜过来的毫光碰撞在一起。

铮!光芒溅射,空气扭曲起来。

冰凉刺骨的感觉激射在四周,使得三十丈开外的修士都感觉透骨凉。

立刻,布衣修士眼中出现惊愕,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铁剑。

铁剑和毫光撞击在一起,竟然没能将对方劈飞。

布衣修士平生只修手中的铁剑,每每对招,全身的精气神都会一点不剩的灌注在铁剑中,无往而不利!

可是此番,却被毫光给挡住了。

毫光不仅挡住了布衣修士的铁剑,还轻轻一颤,便先一步激射出去,刺在布衣修士的身体上。

瞬间,布衣修士脖颈上出现一根红线,浑身的法力一滞。

“咯咯……”他的喉咙中出现呜咽声,但是他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手中灵光闪现,要修复自己的肉身。

滋滋!可是毫光一闪再闪,布衣修士的动作彻底停住,直接被剁成了手指头大小的肉块。

另一边,一百零八只冥鸦飞出,吓得紫衣修士亡魂大冒,他立刻施展术法,将自己的身子护卫周全。

但是冥鸦们落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罩子。凶猛的黑焰顿时燃烧起来,将紫衣修士死死禁锢在中间。

万鸦冥火罩!

紫衣修士来不及反抗,口中就发出凄惨的哀嚎声:“啊啊啊!”

仅仅一回合,紫衣修士和布衣修士就被人打杀了。

四周的修士看见这一幕,全都瞠目结舌,心惊肉跳。

足足差了两个层次,而且还是二对一,竟然都不是对方的一招之敌。

他们望着余道,双股打战,心肝发抖。此时他们才确定,自己这行人好像真的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黑、黑河道的修士竟然如此恐怖!”

“凝煞修士的威力也不过如此罢……”八个修士心惊胆颤,脑子中念头翻滚,心中退意猛增。

其中几个修士回过神,一字不说,猛拍法器,往来路激射回去,要迅速逃离。

其他修士也反应过来,口中大呼:“道友饶命!”

“请道友饶命!”然后同样拍动术法,头也不回的往身后跑。

余道听见他们口中的呼声,却说:“既然来了,便一并留下来罢。”

他摇动手中的小幡,幡中又扑出数十只冥鸦,混合一百零八只冥鸦往他们追过去。同时毫光也刺过去,在一个又一个修士的身前闪烁。

仅仅三息时间,逃走的八个修士就被毫光和冥鸦追上,杀了个干净。

杀完之后,余道一摇小幡,一张大阵出现,将修士们的尸首笼罩住,十只新的冥鸦顿时出现在余道的身前。

十只冥鸦,其中两只感应后期,四只感应中期,四只感应前期。

这样一股可以纵横方圆万里的力量,便被余道握在了手中。

“呱呱呱!”新生的冥鸦啼叫着,绕着余道不停飞。

余道看着散落一地的法器,心中念头一动,忽地伸手一指,将其中六个人的法器卷起来,往六只冥鸦扔去。

六只冥鸦叼住法器,身上法力一抖,顿时剑芒、刀光、针影……一一打出,将一块崖壁打塌掉。

余道摸着手中温润的小幡,目中出现惊喜:“竟然还能使用身前的法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凝煞选择

轻易打杀前来夺宝的四个修士之后,余道站起身子,悬浮在半空之中。如今他脚下踩的并不是冥鸦,而是一朵朵银色的莲花。

此术乃是余道学会的利足之术,唤作“小步步生莲术”,能让人踩水踏空,横行无忌。

余道收回毫光,拿住万鸦幡,轻轻一挥手,便将一百多只冥鸦收进小幡之中。、

“如今突破感应境界,方才知道根基扎实的好处。”他捏着手中小幡,脑海中念头翻滚。

突破时,有三十几许的入窍修士前来骚扰,结果连他的身前十丈都没有接近,便被修成的术法打成残渣。

等到他突破之后,又有四个感应修士前来夺宝,结果被他一弹毫光、一摇小幡,便屠戮干净,还被变成了新的冥鸦。

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打杀了这多修士,就算是余道自己回想起来,目中也是恍惚。

他站在黑河的上空,四周昏暗一片,但是他的体表上浮现出蒙蒙的银光,使得他恍若银月一般。

余道张目,往四周看过去,即便是最漆黑的地方、距离他千百丈的地方,在他的眼中也是纤毫毕现。

三十六种术法,给了他三十六般变化,夜里能视千里、水中能操巨浪、火中能濯其足……还有度厄葫、斩仙刀、万鸦幡,能让他免去劫难。

如今的余道,已经是超脱凡俗,拥有大法力,可以初步纵横世间。

余道品味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心中生出大欢喜,他想起自己此前的诸多磨难、诸多险恶,只觉心中有一股豪气升起,蓬勃欲发。

余道站在空中,不再压抑,仰天长啸。

啸声恍若剑鸣、恍若龙吟,将余道心中的欢喜显露无疑。

长啸之后,余道心中的喜悦未尽,他拿出葫芦,轻轻一摇,便打开黑河道秘藏的门户,踏了进去。

一进秘藏,余道就看见正在默默盘膝的妙妙。他走到对方身前,仔细的端详其对方。

妙妙身量娇小,和他一年前一般高,五官精致,琼鼻微翘,有一种灵动活泼之感。特别是对方乌发中藏着两只毛茸茸的白耳朵,轻轻的耷拉着,显得极为可爱。

余道看见耳朵,心中一动,他转到妙妙身后,果真发现还有一条长尾藏着,尾巴毛茸茸的,蓬松蓬松,煞是让人喜爱。

妙妙正沉浸在修炼之中,四周布置的术法也没有对余道起作用,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余道此时的动作。

端详良久之后,余道心中一叹。他之所以立刻走进秘藏,便是想和对方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悦,结果对方还沉浸在修炼之中,他不好打搅。

余道看着摆在妙妙身前的黑皮葫芦,目光沉吟下来。

如今突破到感应境界,他也要开始寻找煞气,并且应当立刻开始。

感应境界和入窍境界不同,入窍境界主要的难度再度打通窍穴,种下符文种子,感应境界也要打通窍穴、种下符文种子,并且要打通七十二处窍穴,种下七十二枚符文种子,合并达到一百零八之数。

但是这并不是感应修士最要紧的事情。

真正要紧的事情,是寻觅到属于自己的煞气,将其采摘进体内,和法力大成一片。

这一步至关重要,没有煞气,修士就绝对没有晋升凝煞境界的可能性,而天底下煞气稀少、凶险,近乎一半的修士,即便花费一生的时间也无法找到足够的煞气。

剩下的一半中,又有大部分人找不到合适的煞气,只能随便采用一种煞气凝煞。如此一来,别说归一、结丹了,连炼罡的可能性都没有。

最后剩下的一小半中,即便找到了合适的煞气,煞气也很少是七十二种地煞阴脉中的一种。

凝煞之难,难于上青天!

余道回想着自己脑中的《太阴正法》,沉吟起来。他若是想要凝煞,需要采摘阴寒类的煞气,最好与星月有关。

根据《太阴正法》的记载,七十二地煞中符合他需求的有四种煞气,分别是六液月魄煞、寒魄真煞、三十六冥水煞、玄霜阴煞。

采取三十六冥水煞,余道或可丹成二、三品;采取六液月魄煞、寒魄真煞、玄霜阴煞中的一种,余道才有丹成一品的可能性。

而且其中以六液月魄煞和寒魄真煞为好。

也就是说,余道想要凝煞,并且求得长生,就必须寻找到六液月魄煞,或者是寒魄真煞凝煞。

而这两种煞气,都是七十二种地煞阴脉中的上等,世间罕见中的罕见,极难找到。其中寒魄真煞,更是在《太阴正法》中有明确的记载,已经被某大宗门占据,世间尚未发现第二处。

“六液月魄煞。”余道心中轻声念,此种煞气,才是他最好的目标。

让余道感到幸运的是,《太阴正法》中已经指出一条路子,让他有一线机会采到此种煞气。不过即便如此,余道想要得到煞气,也是难上加难。

“采取煞气,乃是今后修行的第一目标。”余道目光沉着,“此事应当立刻着手,绝对不能耽搁,越快越好。”

思量清楚今后的目标,余道回过神来,望向正在盘膝打坐的妙妙。

他轻轻叹了口气,修行本是为了逍遥自在,可如今正如他之前所说,反被修行催促得一刻也不能停息。

如今妙妙正在凝煞,而且看她的进展,起码还要花费半年的时间。这点时间余道却是等不起。

余道心摇头:“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

他望着妙妙,轻声说:“你放我一次,救我一次,今日我救你一次,赠你一次,算是偿还了恩情……”

说完后,余道顿了许久,终究说:“就此别过。”

他转身一挥袖,大把大把的符钱从葫芦中喷出来,在妙妙身前堆成小山。

或许,只有证得元神,夺得长生之后,才会有大逍遥。

念此,余道精神一振,“必要证得长生。”

或许,只有证得元神,夺得长生之后,才会有大逍遥。

念此,余道精神一振,“必要证得长生。”

第二百四十五章 劫掠

余道踏出秘藏,回身望着沉沉流动的黑河,他的目光一如河水般平静。

“去也。”轻声念到一句,余道一甩袖袍,踏空而行,往黑河道的裂缝走去。

走到裂缝后,阴煞之气早已经恢复如初,继续翻腾在裂缝之中,但是余道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入窍修士,自然不会被区区的阴煞之气挡住去路。

他招出万鸦幡,轻轻一摇,便放出十来只冥鸦,让它们为自己开路。

瞬息间,他便通过了阴煞层。

余道走出裂缝时,外面一片漆黑,天上不仅没有月亮,连星辰也没有。当他站在裂缝之上,就好像天上的月亮掉了下来,所以才导致天空一片漆黑。

无数双眼睛望着余道,目光中有诧异、惊喜、忌惮、贪婪、觊觎……众生百态。

余道周身看过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双双猩绿的眼睛,好似星点一般繁多。

此情此景,就好像月亮被群星包围着,群星要啃噬月亮的光辉。

不用多说,这些人就是四个感应修士所说被异象吸引过来的修士和妖怪。

余道感应到四周上千道气息,不待有人搭话,直接轻轻一叹,唤出来斩仙刀和万鸦幡。

“正好赚得一批钱财。”

被上千修士和妖怪包围着,余道心中不仅不紧张,反而还有些微喜。

别看他之前在地底下打杀那些感应修士如杀狗,其实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足足花了上万枚符钱!

这对身家本就不富裕的余道来说,着实有些肉疼。

而这也代表着《太阴正法》最大缺陷暴露了出来。

太过耗费资源!

余道之前炼制出万鸦幡时,就已经将自个的身家掏空,还从白猫那里借了不少的符钱,这才将自己的第二具本命尸炼制妥当。

之后打杀十个感应修士时,每一只冥鸦都消耗着莫大的法力,若是单以余道体内的法力算,即便他已经突破到感应境界,能从天地间汲取灵气,他也不过能全力施展斩仙刀和万鸦幡三十来息的时间,将将够把十个感应修士打杀三个来回。

而打杀掉之后,他身子里的法力就会枯竭,一刻钟的之内任人鱼肉。

这还是余道的根基扎实无比、远超常人的缘故,若是换成普通的修士,他们兴许连万鸦幡里面的一百零八只冥鸦都不敢放出来。

一旦放出来,冥鸦们就会立刻吸干他们的法力,活活将他们吸死。

而余道之所以能肆无忌惮的使用法器,却是因为他有一处心窍空间,能将符钱化成法力,供他驱使法器和施展术法。

若是没有心窍空间,余道打杀十个感应修士,估计还要徐徐图之,以免法力不济。如此一来,他虽然也能打杀对方,但毕竟不够畅快。

这些,便是《太阴正法》中记载的本命尸对修士的负担。

如此的负担,也难怪余道的便宜师祖会常年处在穷困之中。

要知道余道现在只是拥有两具本命尸,若是等到他的本命尸变成四具、五具、甚至是七具,那个时候,他又会是何等拮据的模样……

“有利有弊,终究是散修。”余道心道。

他望着四周渐渐行动起来的修士和妖怪,摇头失笑起来,眼前这些修士和妖怪,正好能为他添上一笔符钱。

“既然已经祭过旗,就不要太浪费法力了。”余道心中一定。

他轻摇万鸦幡,里面的冥鸦顿时全都扑出来,不过却没有再结成阵法,而是各自扑向敌人,撕咬啄食对方。

同时,余道踏空行走,操控着斩仙刀,在人群中掀起一阵又一阵血浪。

“啊!”惨叫声骤然响起。

“不好,快逃!”

妖兽的嘶鸣声也不断响起:“吼吼!昂……”

围住裂缝的众人完全没有料到,里面蹦出来一个人后,对方竟然一字不说,直接大开杀戒,好似要将所有人都杀干净似的。

“这人一定是黑河道的残党!”有人心惊。

“之前的几个感应修士,怕是也被他打杀了!”

诸多念头在这些人的脑子中翻滚,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余道轻笑着,走在人群中,将他们的生命收割,将他们的血肉吸收。

仅仅片刻钟,现场修士和妖怪就死伤近半,特别是那些入窍的修士和妖怪,被余道着重照顾了,一个也没有放走。

终于,杀到最后,方圆十里内已经没有任何拥有法力的活物。

余道这时方才停下脚步,轻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想必经过此番杀戮,敢进入黑河道的人也会减少。”他一摸自己腰间的葫芦,感受到里面充盈的符钱和各种灵材,嘴角又泛起一丝笑容,轻叹一声:“果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

感慨片刻,他踩在空中,嗅着空气中空中的血腥气,忽地长声一啸,浑身的法力激荡,灵光直冲云霄,使得方圆百里内都隐约可见。

残余的修士和妖怪,看着这灵光,全都胆寒。

长啸过后,余道一阵袖袍,踏空而行,往西边奔去。

近两百只冥鸦齐飞,呼啸着追上他的脚步,群鸦的啼叫声仿佛鬼神恸哭,让四周的生灵恐惧不已。

特别是那些修士和妖怪,他们全都匍匐在地,脸色煞白,生怕被天上的煞星随手打杀掉。

此时的余道,赫然就是一个肆无忌惮的桀骜散修。

……

离开黑石城的范围,余道笔直的往西方奔行。

因为他已经突破至感应,随时可以从天地间汲取灵气,所以他也不怎么需要休息,即便一连行走三天三夜,他也是精神抖擞。

余道果真也是如此做的。

苗疆之地有十万座大山,除了黑河道之外,还有其他诸多大小旁门势力,以及另外两大旁门,但是余道如今已经突破至感应,自然不需要继续留在这里厮混,找到煞气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他往西边奔行了三万里之多,这才走出苗疆之地的范围,目中出现一条长长的地平线。

地平线没有起伏,像蛟龙一般伏在地上,苍茫而褐黄,让人心神震动。

余道看着眼中的地平线,心神振奋。

“西地,贫道来了。”

到第三卷了,今天就一更……

已经到第三卷了,时间有点晚,水饺也不想再熬夜,熬夜伤身啊。

干脆缓着,也能再梳理一下第三卷的新剧情。

——————

对了,这个月不会再请假了。

因为……

作者的请假条已经用完。

十分抱歉。

《聊斋求道》到第三卷了,今天就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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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三只蛤蟆

西地苍茫,放眼望去,一片黄褐色,沙砾岩石,洞穴戈壁,人眼中全是荒凉凄清之景。

余道跨过了西地和苗疆的分界线,又往西边深入千里,可是眼中依旧是一片苍凉之景。别说村镇城池了,他连行走四方的马队都没有看见。

终于在第三日,大地上开始出现青葱之色,一块一块的草地铺在地上,显得格外珍惜。

余道看见这些草地,心神一振。他站在冥鸦身上,长长吁了口气。

一刻不停的奔行五天,即便有着冥鸦作为坐骑,余道也感觉劳累不已。

“是时候找一件赶路的法器了。”余道心中闪过念头。

虽然小步步生莲术就能让他踏空行走,冥鸦也能托着他飞行,但是两者毕竟不是专门用来赶路的,距离短还罢了,一旦距离拉长,诸多不便就显露出来。

知晓自己已经踏足西地,余道一甩袖袍,不再节省法力,在空中化作一道流风,疾速地往前面奔行过去。

即便身为修道之人,余道此时也希望能得到一个落脚地好好歇歇,顺便了解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

一个时辰后,一座矮城出现在余道的眼中。

余道离地百尺,往那矮城看过去,只觉矮城肚大口小,活像是一只趴在地上的矮蛤蟆。

矮城饱受风沙摧残,低矮的城墙壁风化严重,不仔细瞧,就像是土堆。不过它占地颇大,坐落方圆百里的高地之上,颇有点龙盘虎踞的样子。

余道心念一动,立刻纵身往矮城赶过去。

等到十里时,他降到地上,将冥鸦收入万鸦幡中,转而运转术法,大踏步的往矮城奔过去。虽然只是奔行,但是余道一步就能跨越十丈,比在天上飞还要快上几分。

片刻时间,余道就已经奔行到矮城前。他站定,抖了一下道袍,抬眼看向矮城的四周。

正有行人在矮城洞口进出,绝大部分都驱赶着牛羊骡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被头顶上的太阳晒蔫了。

虽然这些人精神头不好,但是脸上并没有阴气或是妖气,倒是让余道心神略松。

他可不希望在自己赶路的时候,又碰上一座鬼城,更不希望里面还存在着一些凶险的鬼物。

当即,余道便走上尘土飞扬的道路,往城门口里面挤进去。

矮城的门洞敞开着,没有大门,也没有把守的兵卒,颇有点任意来往的意思。

余道瞧见四周马嘶人语的,还以为这里是一个商旅来往的聚集地,心中思忖着要不要买上几匹好马,在这平旷的地方驰骋一番。

但是当余道走到里面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街道两边叫卖声不断,牛马叫声、呵斥声、推搡声清晰无比,烟火之气扑面而来,比余道在蜀地中见过的坊市还要鲜明几分。

可是三只白肚蛤蟆突然杵着长枪,一蹦一蹦的从一间酒食店里面转出来。

它们转出小店,拍了拍自己雪白的肚皮,颤巍巍的,其中一只忽地转头,伸出长舌在一旁的冰糖葫芦摊子上卷了一根糖葫芦,砸吧砸吧的咬起来。

余道怔在原地,有些愕然的看着三只蛤蟆。

这时话声传来:“瞧!有个道士进城了。”

“道士有甚好看的,蛤蟆才好看。”

“那道士在看我们仨。”

砸吧糖葫芦的蛤蟆听见,瞥了一眼余道,然后摇摇晃晃的往其他地方走去:“又是一个乡巴佬,没见过爷这么大的蛤蟆。”

其他两只听见,连忙跟上。

余道看见三只蛤蟆的背影,好半天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他拧巴着眉头,看着四周人见怪不该的样子,特别是那个糖葫芦贩子低头哈腰的样子,心中有些惊疑。

此情此景,活像是纨绔子弟、兵卒恶霸在街道上浪荡,没有半点的违和。

但是那是三只蛤蟆!

余道站在原地,喃喃:“妖怪耶、、鬼怪耶?”

他思量了一下,抬头望矮城的上空,然后运转法力感应四周天地的灵气。瞬间,他心中做出一个判断:“此地确实无甚妖气、也无甚鬼气。”

当即,余道便迈开步子,往那三只蛤蟆追过去。

三只蛤蟆转悠在街道上面,东瞅瞅、西逛逛,一身铜钱色的皮子被晒的金闪闪,像是抹了金沙。

它们挺着个雪白大肚子,酒水店卷一罐酒水吃、蜜饯店卷一包蜜饯尝……就连胭脂店也要卷上一盒胭脂,放在嘴里面嚼上几下,然后一口吐在地上,骂骂咧咧几句。

比人还要有人气。

余道跟在三只蛤蟆身后,自然不会让它们看见。

他微眯眼睛,瞧着三只蛤蟆,心道:“胎动修为,手中长枪不过是凡兵,但是体内藏着的却不是妖气,而是……纯正的道家法力。”

余道眼皮一抬。

也就是说,他看见的这三只蛤蟆,并不是得了天地间的机缘,妖变成精,而是被人点化,走的正统道家修炼路子。

“此地,到底是何景象?”余道环顾四周,心中来了兴致。

三只蛤蟆浑然不知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它们蹦跶到几间土窑子跟前,商讨一番,竟然也一头撞了进去,引得里面尖叫声连连。

“大爷好!”

“蛤蟆爷爷好!”一个个嫖客慌忙提着裤子,从土窑子里面窜出来,口中还忙不迭的赔礼道歉。

“大爷好好耍子啊!”有个马脸长的家伙起哄。

余道看见这一幕,失笑几番,便准备走开去别处逛。

可是刚刚说话的长马脸提着裤子,走不稳,要撞上他。

余道下意识一让,就避开了,但长马脸没撞上他,脚下又不稳,直接摔了在地上,脸把地面打得一声脆响。

“哎哟!谁他娘的绊了我一脚!”长马脸当即叫起来。

余道听见,忽地停下脚步,站在长马脸跟前看对方。

他眯着眼睛,平静说:“你刚才骂甚?”

“骂……”长马脸起身,又准备开骂,但是忽地看见余道身穿黑锦道袍,脚踩着锦布靴子,一尘不染,气度非凡,当即就把话声憋在肚子里。

他面色变化,哈着腰:“我、我肚子疼……借过、借过。”这人提着裤子,就要跑开。

可是冷哼响起,长马脸的身子僵住,一步也迈不开……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张榜寻士

长马脸的脸色当即苍白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嘴皮子哆嗦的说:“大、大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饶命,大爷饶命!”长马脸明显知道自己碰见修炼中人了。他此时恨不得给自己自个嘴巴子,可是手指颤抖着,却移动不了。

余道没有理会长马脸的话,他转头看了看,便往一间酒肆走去,扔下一句话:“跟上。”

呼!长马脸立刻松了一口气,可是没等他回过神,他就感觉自己的双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长马脸憋红了脸,硬是不敢多叫一个字。

余道松开禁锢之后,压根也不在意他,钻身走进了酒肆之中,往二楼登去。

长马脸眼中闪过犹豫,他瞅着两旁的小道,非常想夹着尾巴逃走。幸好他的脑瓜子还算清醒,一咬牙,便追上余道,走进了酒肆之中。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

酒肆门里跌跌撞撞的闯出来一个人,他抱着自己的袖兜,顾头四看,脸色板着,但是眼睛中分明带着喜色。

这人窜进人群中,立马消失不见。

余道坐在土楼上,低眼看着长马脸消失在人群中。

酒肆顶上四周空荡荡,算是二楼,没有栏杆、没有墙壁,只是搭了几个茅棚子遮阳,坐在这里饮酒吃肉,别有一番风味。

“蛤蟆总管。”余道的手指搭着陶碗,心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计量着。

根据长马脸的话,此处乃是西地的边陲,方圆八百里内只有这一座土城,且因为处于商旅要地,人口倒也不少。

往来货物繁多,酒水、香料、胭脂、布料种种都可以在此处找到,但是约莫一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西地忽然动乱起来,导致各地行走的商人成批成批的减少,矮城也衰败了很多。

半年前更是有一只大蛤蟆出现在矮城外,叫嚣着接管矮城。

当时全城的人都惊恐,备好了弓马甲胄,准备拼死反抗一次,结果便是城主连同手下的兵卒,一个囫囵地被蛤蟆吞进了肚子里。

但是大蛤蟆进了城之后却收敛起来,只是将手下的那些个铜皮白肚的蛤蟆扔到城里面,让其帮忙看管城池,至于其他的事情,和城主在的时候一般无二。

如此半年下来,城中人都已经习惯。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大蛤蟆平日里只让人称呼自己为“蛤蟆总管”,而不让人叫“蛤蟆城主”。

余道心中念头闪现:“莫不是哪一番势力派出来的?”

思忖一下,因为刚才那个凡人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余道也想不出什么东西,不过他对四周的情况倒也是了解很多。

“大爷!酒水没了,我给您满上!”酒肆小厮看见余道的酒碗空了,连忙笑着走过来倒满。

余道随意点头。

如今西地各处都已经被妖魔占据,其他地方的人正处与水深火热之中,反倒是此地因为蛤蟆总管不作为的原因,城里面的人都能活下去。

如此算来,蛤蟆总管还算是庇佑了一方。

余道扔下一颗碎银子,然后站起来,走到土楼边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道家法力,蛤蟆总管……”他细细思量着,一定心神:“看来得探探所谓的蛤蟆总管,也好了解西地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眼睛微眯:“或许它还知晓煞气的一二消息。”

了解清楚,余道便走出酒肆,在矮城中逛起来,准备找机会接触那只蛤蟆总管。

余道走在城中,发现了更多的蛤蟆,这些蛤蟆在坊市中横行霸道,强买东西,但是也不曾伤人性命。

所以虽然弄得四周人怨言以对,但是真正的怨恨却也不见得有多少。

粗略的逛下来,余道发现走在街道上的都是胎动期的蛤蟆,时不时还会有入窍期的蛤蟆出现,同样在坊市中厮混。

但是他并没有见到感应期的蛤蟆,也没有人识出他的修为。

“如此算来,蛤蟆总管很可能是感应境界。”余道心中出现这个念头,“不如直接闯进城主府里面,拜访那所谓的蛤蟆总管。”

念头出现,余道内心蠢蠢欲动。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虽说根据城中凡人所言,那蛤蟆不算险恶,但是城里面无一个多的修士存在,焉知它对修士会不会是另一幅面貌。

“快快快!蛤蟆总管又招人了!”街道上突然响起喊话声。

人们听见声音,立刻议论纷纷。

“张榜啦!”有人豁然站起,往矮城中心跑过去。

余道听见,心中一动:“过去瞧瞧。”想到就做,他迈开步子,和奔跑的人群一并往城主府赶过去。

等赶到城主府外面,余道就看见一张高的暗红色木门上挂了一张黄纸,几只懒散无比的蛤蟆或靠着门上、或坐在地上,抱着手中的长枪。

人群对着黄纸和蛤蟆指指点点,几只蛤蟆也对人群指指点点。

人群围成一个圈,让出了好大的空地,但是并没有人立刻走上前揭榜。

余道看着黄纸上面的写的文字,面色立刻怪异起来。

只见几个扭曲像是鸡爪的大字写在上面:“诚招民间戏法高人,入府一观。若有奇术,必有嘉奖!”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妙龄舞女者优先。”

这榜文,竟然是在招纳变戏法、耍歌舞的人,而不是寻求武士、医师以解决困难,只是为了帮那蛤蟆总管解闷。

余道哑然:“这蛤蟆总管着实亲民、着实惫懒。”

旁边人议论着:“怎么还没有人上前?”

“半年时间,该去的都去了个遍,总管大人早就生厌了。”

“就是,若是惹得不快,怕是会被一口吞了!”

这榜文,竟然是在招纳变戏法、耍歌舞的人,而不是寻求武士、医师以解决困难,只是为了帮那蛤蟆总管解闷。

余道哑然:“这蛤蟆总管着实亲民、着实惫懒。”

旁边人议论着:“怎么还没有人上前?”

“半年时间,该去的都去了个遍,总管大人早就生厌了。”

“就是,若是惹得不快,怕是会被一口吞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金皮大蛤蟆

三支刚到矮城的商队,以及余道这个道士,被人引进了城主府中。

几只蛤蟆兵惫懒无比的跟在众人身后,丝毫不担心众人在城主府里面冲撞。走着走着,余道突然闻见了水气,没多久,蛤蟆就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方大池塘附近。

池塘宽大,水面碧玉,好像一碗冰晶晶的凉粉,足有百丈大小。水边景象和矮城里的完全不同,边子上载着一排排杨柳,被风一吹,柳条拂来拂去,好似江南的景色。

余道望着眼中的场景,略微诧异。

这里日光野蛮,砂砾众多,一看就是贫瘠之地,没想到城里面还会有如此大的池塘。不过转眼他就明悟,“应是此地的绿洲,否则这里也不会形成一城。”

众人还没有见到那所谓的蛤蟆总管,一阵撼天动地的声响就传来。

“呱~呱~呱……!”雷鸣般的蛙声响起,此起彼伏,极其富有韵味。

不过仔细听去,这蛙声分明像是人在打呼噜。

“啊!”尖叫在余道的身边响起来。

商队中几个人被蛙声吓住,直接叫出来,某人还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边顿时响起嗤笑声,府中的几个老人看着商队人煞白的脸色,指指点点。

“总管大人果真豪杰,鼾声的威力如此了得。”其中一个吹捧着。

还有人呵斥着:“快些走!”

倒是杵着长枪的蛤蟆兵依旧懒洋洋的样子,眼皮子没有完全抬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昏睡在地上。

“是、是。”商队的人唯唯诺诺。

余道听见鼾声,心中略微怪异。虽然尚未见面,但是蛤蟆的这种作态,和凡间那些个悠闲的太守没甚区别,果真类人。

等走到池塘边上,余道就看见一排排人站在水中走廊两侧,低着头,恭敬的站着。太阳晒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前胸后背全都湿透,但是他们脸上不敢有丝毫的不耐之色。

这些人瞧见余道他们走来,目中立刻露出喜色。

当即就有一个青帽侍者走过来,急促问:“可是招来的贤士?”

“是、招了几日,就来这这几个。”

“快些来,总管都等不耐烦了。”

几只蛤蟆兵也拿着手中的长枪,对着商队的人戳戳,叫到:“呱!快走!”

一行人赶紧登上水廊,小跑向池塘中的平台。

余道混在里面,甩着袖子漫步,速度却丝毫不慢于他们。等走到水中平台,往池塘里面瞧去时,众人顿时愣眼。

只见一张硕大的雪白肚皮飘在池塘面上,臌臌胀胀的,就像是一只煮翻起来的水饺。

“呱~呱~”低沉的雷鸣声从雪白肚皮那里发出来。

原来这只大白肚子真是一只大蛤蟆,它翻身躺在池塘中,四条腿垂在水里面,就好像死透了一般。

下水的声音响起来,带众人过来的几只蛤蟆忽地一跳,扑腾进了水里面。

一进水中,蛤蟆兵的眼珠子顿时完全睁开,脸上露出爽快的表情,但是它们并没有像大蛤蟆一般浮在水里面,而是游到池塘的边上,抓着长枪,排排站起来。

余道抬眼看去,发现水中站着一只只铜皮蛤蟆,它们手中都捏着长枪,一动不动的站着岗。

粗略数去,起码有三百只。

余道心惊,他再看去,发现站岗的蛤蟆全是胎动后期的修为,其中三十几只更是到了入窍境界。

如此多的妖怪,如此不小的一股势力,竟然都泡在一方百余丈的水池子里面。

更让余道惊奇的是,这些妖怪看上起和令行禁止的兵卒一模一样,真个就是妖怪组成的兵卒。

余道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葫芦,他没想到刚进入西地,一方普通的小城就让他感到了诧异。

“呱呱呱!”一片蛙声响起来,就像是敲锣打鼓一般。

突然响起的蛙声令商队人员再次哆嗦,差点又叫出声音。

蛙声响后,水池中雷鸣般的蛙声却是停止了,那只翻肚子大蛤蟆的四肢忽地抽搐起来。

“噗!”一道水柱从池塘里面喷出,洒在半空中被日光一照,显露出了一道七彩的红光。

商队的人员看见半空中的彩虹,全都看呆了。

“呱呱!”大笑声响起来,水面一阵哗啦响声,大蛤蟆一个翻身便往平台游来。

大大咧咧的嗓音响起:“又有新戏法来了!”

众人看去,顿时看见一只金皮蛤蟆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大蛤蟆的皮子上轻轻一抖,水珠子掉下来,就好像掉下一颗颗金豆子。它咧着大嘴,欢喜的瞅着众人。

商队的人被大蛤蟆盯着,身子都发抖,特别是看到蛤蟆人大的口时,生怕大蛤蟆一个兴起,将他们连头带脚的吞下去。

“快快!有甚本事全都使出来。”金皮蛤蟆催促起来。

“是、小的们这就使。”商队的几个管事都擦了一把冷汗,赶紧回应。

大蛤蟆满意的点头,然后一个劲的瞪着他们。

一行人连忙帮助家伙事儿,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但是大蛤蟆忽地叫到:“且慢!”

“总、总管大人……”商队的人惊疑看过去,小脸煞白。

他们以为大蛤蟆没了看戏的兴趣,要直接吞吃他们。

大蛤蟆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然后往下吐了口唾沫,顿时水波翻滚,池塘底下突然出现绿油油的颜色,一颗颗马车大小的荷叶升起来。

大蛤蟆恰好蹲在铺平的朵荷叶上,等其他荷叶升起,它又伸手一抓,扯了一朵荷叶,插在自己的身后为自己遮阳。

忙活半天,大蛤蟆又从嘴巴里面掏出来一罐罐酒水、蜜饯,随手扔在旁边的荷叶上。

众人都看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即便是余道,他也睁大了眼睛看着金皮大蛤蟆。

打理好四周,大蛤蟆舒服的蹲在荷叶上,伸舌卷来一罐酒水,抱着,对众人说:“开场!”

野蛮的日光照下来,将它的皮子照得金黄。大蛤蟆眯着眼睛,一脸惬意休闲的样子,浑然像个人间富态的员外。

可是,它是只蛤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好客

大蛤蟆眯着眼睛打量平台上面的人,浑然没有发现平台上面的某人同样眯着眼睛打量它。

余道瞧着大蛤蟆,心中一松,暗道:“果然是感应境界,如此一来,大可敞开了谈,直接向此妖打探情况。”

一边的商队可没有余道这番闲情,他们耍猴的耍猴、舞大枪的舞大枪、跳胡舞的跳胡舞……全都战战兢兢的,竭力将自己的拿手活计展现出来。

可是大蛤蟆盯着他们,眼中的兴致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它泄气的把酒水罐子往湖中一扔,然后趴在水面上,划拨着湖水,失望说:“有没有稀罕的玩意儿?”

话声让商队中耍伙计的人赶紧停下,其中一个耍大锤的把脚趾头都砸到了,但是绷着脸,硬是没叫出声音。

“总、总管大爷,咱们的伙计、、就这些了。”他们哭丧着脸,小心翼翼的说。

“呱。”大蛤蟆只是叫了一声,然后便趴在荷叶上,惫懒的摆了摆手。

立刻有人走上前,将商队中的人带下来。商队人员往回走,只觉身子颇为瘫软,使不上劲来。

只见在城中看见人大的蛤蟆时,他们就已经颇为心惊,如今看见金皮大蛤蟆,心中更加惊悚。

一时间,平台上面就站着余道一人。

大蛤蟆望见平台上还有人,顿时一喜,翻腾起来紧盯余道,期待的说:“你可是有好的把戏。”

余道听见它的问题,沉吟一下,却是摇摇头。

大蛤蟆泄气,重新翻着肚子飘在水面上,一脸生无可念的表情。

它叹着气,嘟囔到:“这劳什子地方,又热又燥,闷死我了……连喝酒吃肉的伙计都没几个!”

水廊上的人正准备将余道带下去,但是余道伸手,他们顿时身子僵住,动不了。

余道摸着葫芦,散掉身上的术法,笑吟吟的说:“道友的生活有滋有味,何来苦闷之说?”

水池一阵响动,三百多只站在水中的蛤蟆陡睁眼,打量向余道,它们身上法力涌动,像是要聚合在一起似的。

这让余道心惊,但是他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望着金皮大蛤蟆。

金皮大蛤蟆好像愣住了,然后它忽地翻身看向余道,惊喜的开口:“道友!”

大蛤蟆眼睛上泛起精光,盯着余道狠狠打量一下,它咧着嘴,大笑起来。

“呱呱!”大蛤蟆叫到:“这破地方,往常还有几个道友路过,但近来两个月,连只鸟也没飞过的。”

“可闷死我蛤十七了!”

余道一愣,他没有料到眼前这只大蛤蟆竟然如此好客。还未等余道搭话,它呱呱叫几声,然后一跳,往余道蹦来。

余道按捺住出手的冲动,只是警惕着。

大蛤蟆没有伤人的意思,它蹦在半空中,身子忽地缩小,瞬间变得只有一人大,然后落在余道的身边。

“见过道友。”余道适时做了个稽首,向大蛤蟆问好。

大蛤蟆倒也不生疏,同样做了个稽首,回到:“道友、道友稀客。”它咧着嘴,一副真心欢喜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作假。

如此热情的态度,倒是让余道狐疑起来,暗忖对方是否有什么企图。

大蛤蟆左顾右看,说:“道友,这里太阳大,我们去屋子里面。”说完,它便蹦跶着往房屋那里走去。

其他人见大蛤蟆对余道如此客气,心中暗惊,猜测到余道也是修行中人,顿时谄媚起来。

其中几个带路的都哆嗦,生怕自己之前跋扈的样子让余道记住了,全都缩着脑袋不敢看余道。

余道也没搭理这些凡人,他略微犹豫,便点足跟上大蛤蟆,往堂皇的屋子中奔去。

其他人见大蛤蟆和余道都离去,忙不迭的奔跑起来,要跟上两人。

进了屋子,蛤十七蹲在主座上,让人端出来一盘盘瓜果、一坛坛酒水,还有众多肉食,全都摆在中间的一个大桌子上面。

余道见过礼,便坐在一旁的客座上。

未等余道解释来由,蛤十七就急不可耐的问:“道友是打西方来,还是打东边来?”

余道略微沉吟,感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便直接了当的说:“东边。”

顿了顿,他详细说:“贫道自苗疆而来。”

听见余道的回答,大蛤蟆高兴坏了,它拊掌呱呱叫:“好缘法!”

“道友初到此地,不如在这破城里面住些时日,听我摆一摆龙门阵!”

余道听见,诧异的看向它,暗道:“这蛤蟆莫不是从巴蜀那边溜达来的?”

大蛤蟆说完,连忙改口:“不是摆龙门阵,是‘论道’、‘论道’!”

“道友也是炼气三层,我俩能相互交流交流。”末了,它又说:“我也能将西地的情况给道友说个一二,让道友保住性命。”

余道听见,面上露出诧异,说:“‘抱住性命’,道友何意?”

大蛤蟆见余道搭上自己的话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故作深沉的躺在椅背上,说:“勿急,道友且听蛤某仔细道来。”

“来来,吃酒吃肉。”它吐出舌头在桌子上一卷,吃个满嘴流油。

余道面色不变,心中想:“且听着蛤蟆精如何说。”

蛤蟆精不过感应境界,和他一样,用不着太过忌惮。但是桌子上面的饮食,余道只是动了动杯子,半点未碰。

九香寨的记忆,他可是记忆犹新。

喝着酒、吃着肉,就像寻常凡人厮混一般,和修士间的论道没有半点干系。

但是余道听着大蛤蟆介绍西地的情况,眼睛里面却是惊疑不定。

蛤十七咕噜下一坛子酒水,说:“这鸟地方,若不是担心自家性命,我才不来!”

它诉苦道:“先前倒是有道友,能让蛤某解解闷,可是越往后头,人越少”

第二百五十章 大云王朝

余道听见蛤十七的话一愣,心中琢磨着对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蛤十七随口一说,见余道没有回答,也就打个哈哈,和余道谈起其他的事情。

几番交谈下来,余道发觉蛤十七貌似真的没有害人之意,而且他思忖着自己初到此地也没有什么东西会被人觊觎,于是余道中的警惕减轻,和其套起近乎。

蛤十七好似真个憋得不耐烦,它拉扯着余道,一连摆了三天的龙门阵,期间连余道的姓名都忘了问,只是一个劲的叫“道友”。

从早到晚,歌舞、酒宴、戏曲、杂耍……无一不摆上殿堂,任由两人赏玩。

而余道无论是修道之前,还是修道之后,都没有享受过这些东西,乍一遇见,还真的感觉新奇,倒也沉迷进去一些。

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劲更加紧乎,若不是余道还有点操守,两人早就抵足而眠,结拜成了酒肉兄弟。

余道初始还怀疑蛤十七身上的江湖气息如此浓重,到底是如何修炼到感应境界的,后来知晓了对方的身份,顿时哑然。

原来西地和巴蜀之地不同。

约莫三百年前有一只被大宗门豢养的大妖流落人间,此妖厮混人间良久,从中原流浪到巴蜀、又流浪到西地。

它见西地疆域宽广,人口不少,但是没个统一的势力,索性自己在凡间拉扯了一只兵马,学着人间的王侯到处攻城拔寨,生生创下了一个王朝。

此朝唤作“大云王朝”,开朝太祖“蛤季”,后改名讳为“蛤邦”!

传到如今,蛤氏皇帝已经是第十六代,不过自从蛤邦突破不了元神,寿命终结之后,大云王朝就越来越衰败,不断走着下坡路。

现如今的第十六代皇帝,不过是一只连法力都没有的蛤蟆,若不是得了灵药点化,它可能连灵智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为何,一年前西地的各大妖王纷纷下场,都学着蛤邦拉扯起兵马,在人间行起了攻城拔寨之事。

现在西地到处都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天灾人祸旋灭旋起,无论是人是妖,全都被卷进浑水之中。

这也是蛤十七所说的帮余道保住性命的原因。

皆因此时的西地,无论是散修还是宗门修士,只要踏进西地,就没有一个不被卷进争斗之中的。

如此一来,不到一年的时间,西地的修士就死了一茬又一茬。当然,许多修士也在其中大放光彩,夺得不少机缘。

余道乍听见此言,眉头顿时紧皱,不过旋即就舒展开来。

“西地如此混乱,岂不是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余道来西地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煞气,以供自己凝煞使用。

但是凝煞又不单单只是需要煞气,不说别的,感应修士还要打通七十二个窍穴、种下七十二个符文,合并天罡地煞之数,才有底气组建阵法吸收煞气。

如此一来,期间需要花费的灵气、灵材是海了去了。特别是根基深厚的修士,其花费往往是寻常修士的三到五倍。

而余道更不用说了,他不仅根基扎实深厚,还有两具本命尸需要养活。余道若想要突破,须得将毫光斩仙刀和万鸦阴阳幡一并养至感应后期,如此才有把握突破至感应境界。

所以余道的情况一直很困窘。

现在西地动乱,恰好能让他肆虐一番,以积攒他修道的资粮。

毕竟,探险寻宝,哪有烧杀抢掠来得快!

蛤十七和余道相谈着,完全想不到它跟前坐着的人不仅没有被它吓到,反而眼神闪烁,定了心思要掺和进去,搅乱它家的王朝。

不过余道心中也暗自警惕。

因为按照蛤十七说的,西地到现在为止共有十八路烟尘在肆虐人间。

这十八路烟尘,个个都是一方兵马,麾下的将士多如牛毛,而其领头者,赫然就是十八位混世妖王!

妖王者,非炼气四层——凝煞境界以上不得称呼。

“也就是说,共有十八个凝煞炼罡境界的妖怪厮混在西地。”余道心中暗暗惊悚。“不,远比这要厉害!”

“大云王朝能在这种境况下支撑下去,内里的实力绝对不弱于十八个妖王。”

蛤十七坐在余道跟前,灌了一坛子不知什么货色的马尿,整个蛤蟆晕乎乎的,破口大骂起来。

“贼厮鸟!想我蛤十七也是太祖子孙,乃是终山晋王蛤胜之后!”

“讨贼有力,除了不知道多少贼人,竟然就被打发到这个破地方来。”它抱着酒坛子,打了个摆子,嘟囔到:“若不是得了一只蛤蟆兵,连根毛都捞不着。”

蛤十七瘫坐在椅子上面,肚皮都泛红,已经醉得不行。

余道听见它的话,眼睛也是微眯,“听这蛤十七之言,它倒也不是一个惫懒货色,只是被人排挤,扔到这里后自暴自弃。”

不过这和余道没有干系,他笑吟吟的捧起一坛子酒水,继续往蛤十七递过去。

蛤十七喝的越多,说的话越多,他余某人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呱、呱……”蛤十七打了个饱嗝,醉眼惺忪的望见酒坛子,又是一把拿过,灌了起来。

到了最后,它连灌酒都嫌麻烦,竟然使了个术法把自己缩小成寻常蛤蟆大小,直接跳进酒坛子里面,翻着白肚子打呼噜。

余道看见这一幕,也是觉得莞尔。

趁着蛤十七醉过去,余道侧着眼睛,偷瞥站在在一旁的十八只蛤蟆兵。

修炼中人训练兵马,当然不会训练普通的兵卒。

余道曾经只知道有修士把阵法用在兵阵上,创立出了兵阵图一物,而不知道世间竟然已经开始用法力者组建兵阵。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

十八只蛤蟆兵手中都拿着长枪,枪头寒光闪闪,阴冷的气息乍隐乍现,全都是法器。

它们的修为也不弱,其中五只是入窍后期,六只是入窍中期,七只是入窍前期,赫然全都是入窍修为。而且它们动作森严,气机相合,和人间的虎贲劲旅一般无二,绝非散兵游勇能媲美的。

若是相同修为的散修和这些蛤蟆兵碰撞,指不定三五息之内就会被杀个干净。

余道轻轻一叹:“枉我自诩机缘深厚、法宝不少,如今边陲之地的一个破落户儿,竟然就已经让我感到艳羡。”他摸着自己的葫芦,微微摇头。

按余道来看,所谓的“大云王朝”已经是一方宗门,蛤十七则是里面的一只内门子弟,而且它还是后来才厮混进去的。

“未出元神仙人的门派就已经如此了得,那些有着元神仙人的大宗门又该是如何强横!”

余道心中一时向往。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藏祸心

蛤十七醉倒在酒坛子里面,而余道则是一人坐在位置上面,小口小口的饮着酒。

他正在思量自己此去内地的打算。

突然,殿门前一阵嘈杂,一只铜皮白肚子的蛤蟆慌忙蹦跶进来。

“报、报告总管!”

蛤蟆脖子上系着一条红巾,它的表情有些急促。

“嗯?”余道抬眼看过去,有些奇怪。

总管两个字响起来,泡在酒坛子里面的蛤十七打了个大大的酒嗝,然后从里面一跃而出,跳在了地毯上面。

它摇摇晃晃的,好半会才站稳,然后醉眼惺忪的冲红巾蛤蟆喝问:“何事?速速报来。”

红巾蛤蟆抱着长枪,不下跪也不行礼,慌张说:“督邮、城外有督邮上门!”

“督邮!”

蛤十七听见这两个字,初不觉得什么,面色依旧熏熏然,但是三息之后,脸色陡然变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它紧盯着红巾蛤蟆,身上酒香窜动,酒意瞬间消失无踪。

“此话当真?”

红巾蛤蟆连忙叫:“小的不敢谎报军情!”

蛤十七顿时在桌前走来走去,它的面色颇为慌张,口中直道:“祸事、祸事!”

余道瞅见这一幕,也不好冷眼旁观,他出声问:“蛤兄何故如此惊慌,可否让贫道参详一二?”

蛤十七听见余道的话,面色微喜,连忙说:“好道友,快快与我参详一二。”蛤十七当即说起督邮是何物。

原来督邮乃是大云王朝的一种官职,其职责是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几乎无所不管。

寻常官吏碰上督邮上门,无比战战兢兢,生怕落得一个不合格的考评,然后报上去给打掉官职。蛤十七正是担心来者不善,所以才惊慌。

它的脚步更加急促,说:“兵荒马乱的,竟然也人能想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余道安抚说:“蛤兄勿要慌张,那督邮许是按例来考察而已。”

听见余道的话,蛤十七脚步顿时一停,它定住身子,眼珠子骨碌转着,恍然说:“也对!蛤某任职已有半年,合该有人前来检核了!”

不过它转眼间又愁苦起来。

“既然是按例检核,蛤兄为何又这番作态?”余道出声。

“道友不知,这等官吏虽然名义上是检核,但实际上却是卡拿索要,若是不给足好处,休想得到好结果。”

余道莞尔,说:“既然如此,蛤兄给督邮好处不就行了。”

但是蛤十七的面色更加愁苦,凄凉的说:“就这个破地方,哪里会有好处,若是真要给,也只能捉一批人给他吃了。”

听见蛤十七的话,余道一愣,“那督邮是妖怪?”

但是他转眼间就平复下来,整个西地都归妖怪管,一个督邮由妖怪担任的并不稀奇。

蛤十七嘟囔着:“这破城的人总归是我蛤家的子民,哪能这般给人吃了。”

余道听见不说话,他没想到蛤十七还挺有操守的,暗想:“看来蛤十七是遇见恶客登门了?”

余道仔细思索着这件事会不会对自己的有影响,忽地眼睛一愣,面上隐隐出现怪异之色。

“蛤季、终山晋王、督邮……”余道莫名的感到一股熟悉感,他瞅着蛤十七,不知该说些什么。

“接下来是不是该怒鞭督邮了?”余道暗想。

“道友,你有何法子?”蛤十七踱来踱去,神情更加慌张。

余道看见它这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心中摇摇头:“就这幅惫懒胆小的性子,怎么有胆子怒鞭督邮……”

不过余道的眼睛慢慢眯起来,他瞧着蛤十七,眼神闪烁,心底里不知在琢磨什么。

“蛤十七在西地终归算是一只蛤蟆种,虽然它说自己受人排挤,但是得到的好处也不少,否则那么多人替大云朝打杀贼人,怎的就它混得一支蛤蟆兵,还当了一方城主?”

余道暗想着:“我若是要掺和进去,借着它的皮子或许会方便许多。而且它手下有蛤蟆兵,也是一股大助力,不会弱于我手下的冥鸦。”

瞬间,余道就意动起来。

眼前这蛤十七,奇货可居!

不过凭它这个惫懒性子,想要它出城去和其他妖怪争夺机缘,怕是很难!反过来它还会劝着余道留在这里保全性命。

而眼前的督邮,正是一个契机!

余道左思右想,越发感觉自己的点子大有可为。

“若是将蛤十七逼迫出去,贫道在它的军中,定能大有收获!”

蛤十七还在踱步,已经踱了足足一刻钟。这时余道不得不说话:“蛤兄,多想无益,不如我等向出去迎接督邮。”

蛤十七一拍肚子,大叫:“军师说的好!我这就去迎接督邮。”

余道眼皮微抬,他还没应承下来,没想到这厮直接就叫他军师了。不过余道也没有驳斥,这声军师更有益于他混进蛤十七的军中。

余道摸着自己的下巴,暗道:“此番是不是该取个“诸葛”的名号……”

他伸进葫芦里面,想翻找出来一把羽毛扇,结果别说羽毛扇了,连鸡毛扇子都没有。

蛤十七慌忙跑出大殿,点了三百蛤蟆兵,然后招呼余道出府迎接督邮。

一行蛤蟆兵浩浩荡荡的在城中行走,因为蛤十七待民和善,城中人也见惯了蛤蟆兵,倒也没有发生惊慌失措的场景。

反倒是很多人站在街道上指指点点,谈论个不停。

蛤十七和余道钻出门洞,立刻看见矮城的半空中飘着一排依仗。

一顶红顶黄底的轿子悬浮在半空中,由一只只飞行的妖怪抬着,上下起伏,好似人喝醉了熏熏然的样子。

余道抬头,眼中出现讶然:“一个督邮的排场竟然也如此大!”

他仔细看过去,发现抬轿子的是炼气一二层次的蝙蝠妖怪,一边一排,一排十只。

余道抬头,眼中出现讶然:“一个督邮的排场竟然也如此大!”

他仔细看过去,发现抬轿子的是炼气一二层次的蝙蝠妖怪,一边一排,一排十只。…………………………………………………………………………………………………………………………

第二百五十二章 怒抽督邮

蛤十七苦着一张脸,唯唯诺诺,却又不敢正面回答轿中人的话。

轿中人见蛤十七如此作态,许是认为它好欺负,于是轿子也不下,帘子也不拉开,让轿子离地三尺,俯视蛤十七。

余道看着轿子,心中念头一动,朗声说:“阁下说笑了,蛤兄何罪之有?”

话声吸引轿子里面人的注意,它立刻运转念头探查余道,发现余道也是修士,而且同是感应境界,于是冷声一哼,但是并没有说出什么狠话。

余道瞧着轿子,同样从气机判断出了轿中人的修为:“感应境界,难怪敢随意呵斥蛤十七!”

蛤十七瞅见情况,眼珠子转动,连忙出来打圆场。

“督邮息怒、军师且慢,两位不如随我进城,好好歇息一番。”

许是得到轿中人的命令,抬轿的蝙蝠妖缓缓降下,然后翅膀收拢,站立轿子的两边,模样恭敬。不多时,轿子帘幕打开,里面露出一个三角脑袋的修士。

这修士面生细毛,贼眉鼠眼,骨架上挂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暗红锦衣,广袖宽袍,就像是台子上唱戏的丑角。

仔细瞧去,它背后还挂着两只肉翅,像是戏子身后插的旗帜。

督邮赫然也是一只蝙蝠妖,不过是以半身形态出现的。

督邮按着自己的腰带,走将出来,它斜睨着站在轿子前的蛤十七、余道,以及三百只蛤蟆兵,当看见三百只蛤蟆兵时,它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热切。

尖细的声音响起:“还不过来见礼!”

蛤十七看余道一眼,然后小步走上前,向督邮拱手行礼。但是余道站在原地,没有踏出,而是面露冷笑的看着督邮。

督邮迎上余道的目光,心中恼怒顿时升起,可是在蛤十七的曲意迎逢之下,它也没有发作的机会,于是只得冷哼:“带路!”

“带路,这就带路。”蛤十七笑呵呵的,拍着自己的肚子在前面领路。

余道袖子一甩,看也不看那督邮一眼,大跨步往城内走去。

进了城,受着一城人围观的目光,蝙蝠督邮心中的恼怒更甚,“往常凡人见了我,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这破地方的人实在是可恨!”

周围的人不知道其他妖怪和蛤十七的区别,都争相围观着出现的蝙蝠妖。只有闯南走北的商队知道其中的厉害,不敢瞎凑热闹。

督邮听见四周吵吵嚷嚷的话声,感觉自己像是被让当猴看,终于忍不住,变色喝到:“本督邮今日口苦,快捉几个人儿来爽口!须得是细皮嫩肉的。”

“是。”跟在他身边的二十只蝙蝠妖呼啦飞起来,桀笑着往四周的人群扑过去。

“啊!”街道四周顿时响起尖叫声。

“且慢!督邮住手!”此时蛤十七蹦出来,招手大呼,但是督邮冷着脸,丝毫不回应它。

于是蛤十七只得让手下的蛤蟆兵上前,伸枪拦住那些个蝙蝠妖。

顿时四周的混乱,哭叫声、嘶吼声、摊子倾倒声……响成一片。

余道看见眼前这一幕,心中也是无语。

寻常人见了妖怪都是战战兢兢,避之若虎,估计只有矮城这里的人才敢凑过来围观。

不多时,三百蛤蟆兵就将二十只蝙蝠妖打得鼻青脸肿,一起捉过来。

蛤十七看见这个景象,不喜反忧,苦着脸瞅督邮。

督邮的脸黑到极致,它的手指发着抖,喝骂到:“好、好你个蛤十七……”咬牙切齿的样子。

它完全没有想到,蛤十七竟然会因为几个凡人和它动手。

任何一家督邮下去探访,都会在当地捉拿几个凡人尝尝鲜,也算是考问风俗。

但是眼前的蛤十七,不仅怠慢了它,蹬鼻子上脸,将它手下的随从全都打了。

蛤十七看着督邮勃然将怒的神色,偷偷凑到余道身边,小声问:“军师,计将安出?”

余道瞧着督邮的神色,心中细细琢磨着:“西地的情况如此严峻……此妖虽是督邮,但是和苗疆的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随手就要捉人吃,看样子把凡人当成了家畜一般的东西。反倒是蛤十七让余道十分诧异,主动出手镇压了对方的随从。

余道眯着眼睛,保持淡定:“蛤兄莫慌,跳梁小丑而已。”眼前的冲突,正和他意。

蛤十七摸摸自己的脑袋,虽然不懂,但是心中也安定了些,它想:“军师看上去就足智多谋的样子,定有妙极解围!”

作乱的蝙蝠妖被擒下,虽然死伤了几个凡人,但是其他人都是有惊无险。这些人反应过来,纷纷跪在街道两边,哭喊:“多谢蛤蟆总管!”

“多谢总管大人!!”

蛤十七听见这些哭谢声,面上熏熏然,脚步都有些不稳。

督邮的脸色变换数下,终究没能发作起来,它黑着脸,一头往城主府撞过去,连自己手下的随从也不管了。

蛤十七见状,连忙追上去:“督邮等等蛤某。”

余道背着手,悠闲的溜达在两人身后。

“走、快走!”其他蛤蟆兵则是抱着长枪,戳着二十只蝙蝠妖的后背,将它们赶着往前面走。

这些蛤蟆兵听见城中的哭谢声,也都是面上得意,一脸傲然的样子。

进了城主府,督邮上了主座,而蛤十七毫不在意,陪在客座上。

两人顿时闲聊起来,问到蛤十七的出身,蛤十七回答:“十七乃是终山晋王之后。”

督邮听见,一脸冷笑,喝到:“大胆蛤十七,别以为你是蟾种,就敢冒充帝胄!”

蛤十七涨红着脸争辩一句:“督邮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某家手下五百蛤蟆兵可是……”

督邮大怒,喝骂:“还敢狡辩!还不速速退出!”

余道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插嘴,蛤十七望着他看了数下,但是没得到回应,竟然真个退了出去。

见两人走出堂房,督邮冷笑地喝着酒水。

到了外面,蛤十七慌忙问:“军师、军师,督邮如此态度,十七的考评恐怕难以过关。”

“计将安出?”

余道从容一笑,说:“蛤兄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给它一些财物即可。”

但是蛤十七讷讷不言,好半天才说:“这破地方哪有符钱、灵材可以搜刮,若是真要给,只能抓批人给它吃了。”

“还有别的法子么?”

余道眯着眼睛,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蛤兄一介英雄辈,怎能容宵小欺辱!”

他一振袖袍,扔下一句话:“蛤兄在屋外稍等片刻,贫道去去就回。”

蛤十七听见余道的话,眼睛发愣,完全不知道余道要作甚。

余道走进堂房中,望见主座上的督邮,脸上同样露出冷笑,伸手掏出一道毫光……

第二百五十三章 飞剑跳丸

(修改中,请十五分钟后再看。)

(修改中,请十五分钟后再看。)

督邮正坐在位置上面等蛤十七回来赔罪,同时心底里在琢磨该如何敲诈蛤十七。它看见余道走进来,还以为余道是来赔罪的。

结果余道直接掏出一件法器,神情极度不善的盯着它。

督邮瞬间身子一哆嗦,慌忙喝问:“大胆狂徒!”

余道冷笑着不答话,手指轻轻一弹,毫光帮窜飞出去,砍在督邮的身上。

督邮瞬间就撑起四道术法,要牢牢护住自己的身子,可是余道的斩仙刀和万鸦幡一般,都得到过晋升,锋锐无比。

滋滋!毫光滋溜窜响,瞬间就在督邮的身子上刺了百来下,三道护身术法直接破碎。

督邮头皮发麻,直接眼前一黑,差点吓昏过去。

它完全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道士手中的法器竟然如此厉害。

余道盯着督邮,见已经刺破它的三道术法,心中一狠,立刻就要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做掉对方。

督邮慌忙大呼:“救命!救命!!”可是它随身的二十个随从刚被蛤蟆兵打趴下,此时还被看管在外面,哪里能救它。

“我命休矣!”督邮心中彻底凉透。

余道眼睛一眯,毫光趁着督邮反应不过来,贯穿它的最后一道防御,要结果它的性命。

可是就在此时,两道流光忽地从屋外飞进来。

一声大叫:“军师且慢!”

只见蛤十七滚将进来,神色慌张的看着场中变故。

两道流光从它口中吐出,一青一紫的,狠狠敲在斩仙刀上面,而此时斩仙刀力竭,又接连被敲中,顿时刺偏,直接将督邮的肺部穿过。

余道盯着紫青流光,目光凝重。即便斩仙刀已经贯穿四道术法,力度减小近半,但是它也不是普通法器能磕飞的。

余道暗道:“蛤十七果然有点手段。”

蛤十七见余道的法器被打偏,心间叫到:“我不过随便找了个军师,怎的军师的法器如此了得!”好在督邮的脑袋没有掉下来,它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督邮此时脸色煞白,身子哆嗦着。仅仅一刹那,它的身家性命就差点被人取掉!

督邮喘息着,慌忙运转术法,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余道看见它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

“督邮可好?”蛤十七跑到跟前大声问,但是督邮心有余悸,接连后退六步,慌张地和蛤十七拉开距离。

蛤十七见状颇为尴尬,只得停住脚步再说:“督邮受惊了。”言语间满是歉意。

“你、你……”督邮气极,立刻就想破口大骂,但是它的身子尚未恢复过来,若是骂出声惹恼了两人,很可能就是性命不保了。

于是督邮硬生生将话压一下,只是咬着牙齿冷声说:“好、好!”

“这……”蛤十七听见,也不知给如何接过它的话。

这时余道走近一步,紧盯着督邮,大义凛然的喝问到:“腌小官,还不快给蛤兄赔罪!”

蛤十七听见一愣。

余道神情愤恨,对着督邮大喝:“我蛤兄乃是堂皇帝胄,上能除妖邪魔,下能安抚治民,哪里是你一个督邮能侮辱的!”

督邮此时被余道的毫光穿胸而过,体内法力紊乱着,丝毫使不上劲。

它被余道大骂,顿时慌忙说:“蛤兄救我、蛤兄救我!”

余道毫不停歇,继续往督邮喷去:“你这妖怪,枉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贪食人肉,敲诈同僚,,罪该万死!”

余道走上前,祭出自己的毫光,对蛤十七说:“蛤兄让开,让我为民除恶、替你洗刷耻辱!”

看见余道把法器祭出来,毫光在其手上跳动,跃跃欲试,督邮竟然双膝一软,匍匐在地。

它肝胆尽丧,颤声说:“饶命、道长饶命!”

余道厉喝:“死来!”

蛤十七正发怔,看着跪在地上的督邮,它听见余道的厉喝,陡然回过神来,立刻大叫:“军师住手!”同时两道流光飞出。

余道看见蛤十七的流光,不得不暂时按捺住。

他细细瞧去,发现蛤十七的两道流光呈现剑形,心中立刻一跳:“莫不是飞剑跳丸?”

飞剑跳丸者,乃是将精金凝练成一团,与修士性命双修的法器,平时能收在腹中,临敌时张口一吐,就能吐出一口剑气,射杀敌人。

此种法器甚是难得,且威力莫大,有炼成法宝的潜力。

蛤十七驭使的两道流光,赫然就是飞剑跳丸之物。

不说余道心中的思索,蛤十七拦住余道之后,立刻往督邮走去,要将督邮扶起来。

可是督邮跪在地上,双腿瘫软,他竟然一时扶不起。

只见督邮战战兢兢,涕泗横流,呼到:“道长饶命!求道长放我一条生路。”

余道听见它的求饶,心中冷笑,面上更加冷漠。

若是求饶有用,天底下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且此獠一看善于食人之辈,杀之有可取之处!

但是蛤十七强扶起督邮,说:“督邮放心,蛤某必定保住督邮性命。”

余道听见蛤十七的话,暗忖:“看来蛤十七这厮真要保下蝙蝠精的性命,现在却是不好动手。”不过他的第一目的也不是杀掉督邮,而是要逼走蛤十七。

于是他伸手一翻,将斩仙刀收进袖子中,说:“”

………………(修改中,请十五分钟后再看。)

第二百五十四章 符钱与道兵(二章合一)

(正在修改中,请稍后再看!!!)

(正在修改中,请稍后再看!!!半小时!)

蛤十七思来想去,有些不明白余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心中暗想:“难道我老蛤有王霸之气,虎躯轻轻一震,就能引得壮士俯首。”

毕竟余道初来乍到,完全没有理由去得罪一个督邮。

蛤十七一时间苦中作乐,暗暗自喜起来。

余道瞧见蛤十七沉思的样子,心中也是暗暗一惊,“难道蛤十七是个扮猪吃虎的货色,猜出了我的目的?”

他是瞧见蛤十七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才果断下定决心坑对方一把。

余道见蛤十七还在思索,一咬牙,对蛤十七拱手说:“主公,意下如何?”

蛤十七听见余道的话一愣,足足过了三息才反应过来。它紧盯着余道,眼珠子睁大,脸上露出喜色。

蛤十七脸上的喜色很快就变成大喜,它看着余道,白肚子直颤,激动地说:“军、军师……”

余道看见蛤十七激动、脸色潮红的样子,额头闪过黑线。

蛤十七听见余道这一声主公,心中的些许怀疑彻底抛到脑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修士主动来投他,霎时间,蛤十七心中冒出念头:“我蛤十七不愧是蟾种。”

蛤十七立刻抛开督邮,走上前,把住余道的手臂,目光炯炯的盯着余道。

余道被一只大蛤蟆目光炯炯的盯着,心中恶寒。但是他若是想在蛤十七军中混个身份,一声主公叫了还是颇有好处的。

反正对于修炼中人来说,人间礼仪什么的都是虚妄。

蛤十一听见余道一声“主公”,浑身体态通透,心底里消磨掉的一点志气又焕发起来。

“当今西地大乱,蛤家江山破碎,正需要一个人物出来收拾一下山河。如今有贤才来投,岂不正是天命在我……”无数的念头在蛤十七的脑子里面蹦出。

余道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声“主公”,让蛤十七产生了许许多多的想法。

他看着跪在一旁的督邮,眼睛轻眯:“主公,如今得罪了督邮,不如干脆得罪到底,直接结果了它,然后乘势出城争龙!”

蛤十七正处于晕乎的感觉中,听见余道又叫它主公,它立马就要叫好,脱口:“军师好计、、”可是话说出几个字,它才反应过来,然后擦着额上的冷汗,“军师怎地这般好杀。”

它咽下了一下嗓子,劝余道:“还是留它一条性命为好,毕竟它是督邮,若是私下杀了,很可能会招来灾祸。”

余道听见蛤十七的解释,看着跪在地上的督邮,心中冷笑:“都已经得罪到这个地步,和杀了对方有什么区别。”

“若是杀了,还能掩盖一下,推到贼人头上,而不杀,只会留下怨恨。”

但是眼前这只蛤蟆三番五次的劝阻他,余道一时间也不好在坚持,他心中冒出念头:“大不了等一下折转回来,再除掉这厮。”

定下心思,余道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对蛤十七拱手:“主公仁慈。”

蛤十七摸摸自己的光头,脸上笑呵呵。

余道说:“既然如此,主公快去清点兵马,准备出城,贫道来绑着了这厮,防止他逃出去招来人。”

蛤十七听见,立刻叫好:“军师好计策!”说完,它便喜滋滋的领着自己的侍卫去轻点兵马、收拾财物。

蛤十七走出去,余道低下目光,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督邮。

堂堂一个感应修士,不过受了些许创伤,竟然就下跪磕头。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督邮见蛤十七离去,浑身哆嗦,冲着余道不停大叫。

余道冷哼一声,“既然说不杀你,便不会杀你。”他心中暗道:“待会儿再回来杀你。”

余道扔下一条铁索,对督邮说:“快点,自负双手!”

“是、是……”督邮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将双手背在身后,余道立刻走上去,将它牢牢实实的绑了几大圈,然后又捆在一根石柱子上。

区区一条铁索本来是为难不了感应修士的,但是督邮身受重伤,这铁索便成了困住它的东西

绑的时候余道趁机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好宝贝,难怪对方刚才只是使用术法对敌,而没有招出法器。

绑好督邮之后,临走出门时,余道脚步一滞,又从袖子中掏出斩仙刀。

督邮看见这一幕,神魂具丧,仓皇大呼:“留命、留命!”

但是余道头也不回,伸指一弹毫光,毫光便飞出来往督邮身上刺过去。

立刻,督邮身上又出现了两个大洞,血流不止,但是督邮身为妖怪,且修为不弱,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此时蛤十七轻点好蛤蟆兵,收拾好财物,又一把滚将进来,待看到督邮还有一口气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它看着余道,说:“军师,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快走吧。”

余道点头:“正是。”他一振袖袍,便大踏步往府外走去。

蛤十七口中呼到:“军师等等我。”它领着手下的五百蛤蟆兵,赶紧追在余道身后。

一行人呼啦地出城,再次吸引了城中人的注意,但是这次却没有多少人敢凑上围观,大胆一点的也只敢站在窗台前瞅着。

就这样,余道和蛤十七便浩浩汤汤的出了矮城。

余道和蛤十七出城之后领着手下的兵马一路往西边走,准备先离开矮城八百里的范围,然后再做打算。

因为众人都是修炼中人的原因,即便是最弱的蛤蟆也有胎动中期的修为,他们走了不到半天,便走出三四百里。

这时余道停下脚步,对蛤十七说:“脚程已过一半,不如停下来歇息歇息,也能让手下兵卒恢复精力。”

蛤十七本就被头顶上的日光晒得浑身是汗,听见余道的话,当即大叫:“好,听军师的话,这就扎营歇息!”

五百蛤蟆兵听见蛤十七的话,立刻欢呼起来。

“可累死老子了!”

“水都快晒没了。”

“老子差点就成蛤蟆干了。”……无数话声响起来。

立刻,五百蛤蟆兵掏出家伙什,就地挖了三十来个大坑,然后放满了水,一个个猴急的蹦进水坑里面,泡澡起来。

蛤十七则是一个人独占了一个大坑,懒洋洋的飘在水面上。

余道看见这一幕,嘴角微抽。

蛤十七瞅见他的样子,招手呼到:“军师快进澡盆,一起泡着。”它翻起来,冲着余道不停的招手。

蛤十七乍得余道这个军师,心中别提多兴奋了,它脑子里回想着祖上结交豪杰的手段,立刻就想使在余道身上。

此时尚未夜深,不能抵足而眠,但坦诚相待还是可以的。

余道听见它的话,掩面而走,扔下一句话:“贫道先飞到前头探查一下,防止四周有贼人出现。”

“好!劳烦军师了。”蛤十七当即同意。

余道压根也没在意它是否同意,扔下话后直接运转术法,脚底下浮现出一朵朵银色的莲花,瞬间就踏到半空中,然后往西方直行过去。

等离开十几里,余道回头看身后,发现已经彻底不见蛤十七他们的人影,于是唤出两只上好的冥鸦,踩在脚下。

“是时候去除掉那只蝙蝠精了。”余道心中冒出念头,他之所以离开蛤十七它们,就是为了赶回矮城趁机灭口。

毕竟他已经彻底得罪督邮,若是不将对方做掉,余道内心难安。

之前出门时又捅督邮两刀,也是为了防止对方伤势恢复过快,妨碍到他接下来的举动。

当即,余道调转方向,绕着一个大圈子往矮城飞去。

和离开时不同,没了蛤蟆兵的拖累,余道仅仅花费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矮城。

他绕在矮城上空观察了一下矮城,发现矮城里面并没大的变化,于是放心的直接飞到城主府上空,然后降下去。

余道直奔捆住督邮的大殿,祭出斩仙刀,准备直接了解对方。

但是他刚刚进门,动作就止住。

余道眼皮一跳,紧盯着捆住督邮的石柱子。

只见石柱已经断成两截,房顶都差点塌下来,地上散落着一地的铁索。

铁索断成了一寸一寸的,一看就是被崩开的。

余道心中暗惊:“不好,那厮逃了。”他周身的法力瞬间就鼓动起来,同时万鸦幡也捏在手里面,生怕有人潜伏在这里,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余道身子僵硬,感知了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

府中并无妖怪或修炼者的气息。

余道眉头拧巴着,暗忖:“蝙蝠妖已经被斩仙刀刺了三下,伤势半个月都难以恢复,它又是如何挣脱铁索的。”

要知道蛤十七虽然保下了督邮,但是督邮的那些随从它可没有保下。不仅没有保下,还是它手下的蛤蟆兵动手,直接撕碎对方。

估计那二十只蝙蝠正被蛤蟆兵炙烤着,进了蛤蟆兵的肚子中。

眼前出现的场景让余道有些措手不及,他心中生出一丝懊悔:“遇见贼子就应该果断下手,该杀当杀,绝不能因他人而迟疑。”

余道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他冷哼一声,只在府中发现了数摊鲜血,是人血,然后就踩着冥鸦飞离了矮城。

余道离开矮城之后,竭力催动着法力,想要尽快的赶到蛤蟆兵身边,然后让蛤十七启程,以免迟则生变。

不消半刻钟,余道就近到扎营地点五里之内。

但是余道忽地停下动作,然后愕然的往前面望去。

不知怎地,他突然感应到前面爆发出法力的波动,好像有人在斗法似的。

余道心想:“是碰上贼人了?”

想了想,余道觉得情况不明,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他降下冥鸦,没再往前面飞去。

余道落地,伸指弹出五团小鬼,使其化作五阵轻烟往前面飘过去。

立刻,扎营点的情况就出现在余道的目中。

只见蛤十七领着自己的五百蛤蟆兵,和半空中的一个身影对峙着。

“呔!扁毛畜生,尔敢偷袭你蛤爷爷!”

半空中的身影尖利一叫:“蛤十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偷袭某家,还敢折辱某家!”

“啊啊啊!此仇不报,某誓不为妖!”妖怪话中狠意满满,似要食蛤十七的肉,喝蛤十七的血。

余道一怔,仔细瞧去,发现半空中的身影赫然就是一只人大的蝙蝠。

蝙蝠嘴角尖利,身上还披着红袍子,和督邮的衣物一般无二。

蛤十七听见督邮的话,心中嘀咕:“又不是我打的你,怪我作甚。”

它看着半空中的督邮,面上也没有怯意,反而不屑的说:“扁毛畜生,军师单人就能擒下你,蛤某有手下五百蛤蟆,你能奈我何!”

它对督邮一喝:“快快离去,否则别怪蛤某不念昔日同僚之情!”

………………

(后面还有,但是还在修改,半小时之内会更正过来。

请稍后再看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道兵虚影

余道惊愕的看着蛤十七和督邮。

无论是督邮还是蛤十七,它们身上的法力都风起云涌,比之前增长了近十倍。

余道紧盯着督邮身边飞舞的蝙蝠,发现蝙蝠的模样和督邮一般无二,他曾经使用过香火符钱,顿时就明白那百来只蝙蝠正是香火符钱化出来的化身。

“我只知道香火符钱能帮助人修行法力,现在才知道它竟然还能这般使用!”余道心中讶然。

督邮勾连着百来只香火化身,让它们一同帮助自己吸收天地的灵气、一同运转体内的法力,修为顿时翻涨十多倍,濒临感应巅峰。

不过它现在也不好受,督邮心中暗恨:“香火符钱本就不能多用,即便某现在没有借此修行,经此一遭,某十年内都不能再使用香火符钱,甚至窍穴受损,六七年的功夫一朝丧尽。”

但是它先前被余道折辱过甚,差点就亡在余道手中,心中的狠意早已经滔天。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督邮却是一个晚上也不想等。

督邮和蛤十七斗法,两人的气势都磅礴无比,灵压让五里之外的余道也隐隐触动。

余道已经知晓督邮是借助香火符钱增长了实力,但是他还不确定蛤十七又是如何提升自己实力的。

余道紧盯着蛤十七和它手下的五百蛤蟆兵,发现两者的气机勾连在一起,并且五百蛤蟆兵头上法力蒸腾,竟然在顶上二三十丈的空中形成了一庞然大物。

大物铜背白肚,横在天空中,恍若虎踞龙盘,赫然一庞大蟾蜍!

“呱!”雷鸣般的叫声响起,好像万千面牛皮大鼓轰响。

只见蛤十七随着叫声,张口一吐,紫青光芒立刻从口中飞出,往督邮射去,要绞杀对方。

督邮看见激射而来的流光,冷哼一声,十丈高宽的虚影大翅往前扑,顿时将它的身子牢牢护住。

紫青光芒激射过去,被大翅拦住,但是紫青光芒立刻跳开,在大翅上弹弹跳跳,不断的寻觅着督邮双翅的薄弱之处。

督邮没有容忍蛤十七放肆下去,它趁着蛤十七手无利器,立刻尖声一叫。

方圆二里内的空气竟然波动起来,好像跳动的水波,肉眼可见。

以督邮为中心,一股股浪潮往蛤十七扑过去,无穷无尽。

蛤十七被波动触及,神色陡变,它身上立刻灵光闪闪,护身的术法被激发了。

一道灵光湮灭,又一道灵光破碎……仅仅一息,蛤十七身上竟然就只剩下一道。

眼看着蛤十七的身子要被督邮术法震伤,它身后的庞然大蟾肚子鼓起,猛地再度吼叫。瞬间,蛤十七气息又增强一层,稳住自己的身子。

同时它的飞剑跳丸刺在督邮身边,锋锐感大增,直接将督邮的双翅拉开数丈长的口子,似要切开对方。

余道旁观此战,霎时间明悟蛤十七身上陡增的法力,乃是由五百蛤蟆兵加持在它身上的。

若无五百蛤蟆兵的帮扶,蛤十七不是督邮的一合之敌。

余道心中暗暗捏了一把,督邮风头正盛,即便是他上去了,若是不唤出万鸦幡内所有的冥鸦,他也讨不到好处。

霎时间,方圆二三里之内,电闪雷击、火烧风蚀、水淹土掩……两者斗起法来,无所不用其极。

仅仅十来息的功夫,地面上就出现偌大的坑洞,焦黑一片。

渐渐的,蛤十七头上冒冷汗,落了下风。

它望着空中的督邮,大叫:“督邮大人,休要动手了,某家认输还不成!”

蛤十七瞅着自己身后的五百蛤蟆兵渐渐萎靡,知晓自己吃撑不了多久,心中顿时就升起了怯意。

余道听见蛤十七的喊话声,眼睛顿时一眯,暗道:“蛤十七果真愚笨!”

斗法之际,乃是生死之际,自当勇猛拼搏,贯之死志。

蛤十七此时落于下风,更当置之死地而求生,否则稍一迟疑,就是脑袋落地的下场。

督邮听见蛤十七的喊话,心中大喜:“蛤十七再多撑个三四息的功夫,某家就会自己败亡,怎料它如此不智!”

蛤十七不知,督邮身边环绕的香火符钱已经快用尽,稍后就会崩溃掉,到时候督邮就不得不逃亡。

虽然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但是督邮面上不露一点虚弱之色,反而更加凶厉,它鼓动起身子上所有的法力,要直接打杀蛤十七。

“不好!”蛤十七惊叫。,它竟然招回自己的两道流光,想要用法器护住自己。

这样更让督邮没有了后顾之忧。

余道看见这一幕,暗暗摇头。

本以为督邮是个贪生怕死之人,熟料它竟然是个善于隐忍、敢于搏命的家伙。

想来先前若不是余道不按常理出招,见面就捅了对方,恐怕督邮就会让他印象深刻。

而蛤十七,余道本以为它善于藏拙、大智若愚,熟料它竟然真是一个惫懒、无胆的货色。

若非手中有飞剑跳丸,麾下有五百蛤蟆兵,蛤十七恐怕早就被督邮打杀,甚至生擒了。

督邮飞在半空中,眼睛猩红,面目狰狞,尖叫一声,身上的法力顿时燃烧。

嗡!天空忽地一暗。

竟然是督邮身后的双翅打开,遮蔽了一里之内的天空。

此时的督邮,恍若神魔一般,气焰滔天,凶威赫赫!

蛤十七瞅见这一幕,心神惊骇。

“速逃。”它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领着五百蛤蟆兵便要退去。

督邮厉喝:“死来!”

魔音索命!

它身形一晃,竟然将体上所有的护身术法都收去,所有法力凝聚在一起,要拼死一搏。

反观蛤十七,它亡魂大冒,给自己加了一道又一道术法,想要抗住督邮拼死的一击,但是就是没想着反抗。

风云呼啸,空气轰鸣,大地都震颤,好似万千大马奔来。

一道血蝠从督邮身上透体而出,狰狞地往蛤十七扑去。

蛤十七大骇。

恰在此时,一声轻喝:“主公忽慌!”

一线毫光激射过来,似要挡住血蝠。

蛤十七大喜,口呼:“军师救我!”

督邮眼睛一冷,奋起法器,使血蝠速度激增,要先一步打杀蛤十七。

铮!毫光一闪而过。

就在毫光要撞上血蝠时,它竟然在半空中打了个折,往督邮而去!

蛤十七双目一睁,眼中难以置信:“军师救、我……”

督邮立在半空中,神魂具丧,“你!!”

第二百五十六章 白帝庚金诀

(还没有修改完,请半小时后再看!!!)

(还没有修改完,请半小时后再看!!!)

一毫光飞来,扑在督邮的身子上,瞬间将其斩成两半。

“咯咯……”督邮喉头还在响动,想要说出话来,但是毫光继续扑上,又割开它的肚子,五脏掉落。

白光跳动,空中爆出一捧血雾。

督邮彻底身死。

而另外一边,血蝠直扑而下,透过蛤十七的身子,瞬间破开了它的术法,并让它全身的血液沸腾。

蛤十七难以置信,往东边望去,想要看到某人的身影。

它鼓动全身的力道,叫:“军、、”但是后面一个字没有叫出来,眼珠子瞬间黯淡掉。

血蝠透过蛤十七的身子后,继续往五百蛤蟆兵扑去,接连打杀两百蛤蟆兵后,才不甘地消散掉。

血蝠尖利的叫声响起,使得剩下三百蛤蟆兵也身子酥软,瘫倒在地下。

督邮竭力的一击,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督邮身死、蛤十七身死、蛤蟆兵残破。

余道方才姗姗来迟。

来到两者斗法的地点,余道看的第一眼就是督邮血肉掉落的地方。待看清对方真个死透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督邮刚才的凶威,让余道也是颇为心惊。

余道凑上前,拍动葫芦,让其吐出一捧乌光,卷了督邮的血肉之后才往蛤十七飞过去。

蛤十七仰面躺在沙地上,浑身血管爆裂,模样极其骇人,雪白的肚皮已经变成深红色。

余道低眼看着蛤十七,幽幽叹了口气。

才叫对方一声主公,结果不到半日,对方就惨死在荒野之外。

此情此景,着实让余道感慨。

不过虽是感叹,但余道心中也没有多少愧疚。

刚才那一刻即便再来上三四回,他也会先一步斩杀督邮,毕竟擒贼先擒王,若是先救蛤十七,反倒是落入了下乘。

忽地,余道突然看见蛤十七的身边掉下两颗鸡子大小的东西,他的目光顿时一凝。

余道唤出五鬼,顿时将两枚丸子拿在手中。他仔细端详着,发现两颗丸子莹莹如玉,通体闪烁着光芒,一青一紫。

稍一思索,余道便确认这是蛤十七的两颗飞剑跳丸。他运转法力往跳丸内部探查过去,顿时眼皮一抬。

余道喃喃开口:“竟然是十八道地煞禁制的法器。”

蛤十七的两颗飞剑跳丸,赫然是比余道的度厄葫都要多出一道禁制的法器。而且两丸和度厄葫一般,也有着成为法宝的可能性,乃是采用法宝祭炼术祭炼而出。

瞬间,余道的眼神沉下来,他看着手中的两颗飞剑跳丸,脑中念头不断闪烁。

一咬牙,余道忽然掏出万鸦幡,开口说:“罢了,既然想要,何必当那虚伪之人。”

“蛤兄,对不住!”

只见他运转法力,万鸦幡顿时扑出一道漆黑的门户,往蛤十七的尸体扑过去。

门户将蛤十七尸体框住,它的血肉顿时燃烧起来,不一会儿,便化成一抔灰烬。

余道立刻紧张地往蛤十七的骨灰看过去。阿

半息之后,一只冥鸦突然冲灰烬中钻出来。它哑哑叫几声,然后忽的扑进万鸦幡中。

看见这只冥鸦现身,余道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身死,但是魂魄尚且留在肉身内,还能化成冥鸦。”

余道现在做的,正是将蛤十七的魂魄变成冥鸦,好让他通过万鸦幡的妙效探知蛤十七脑子里面的记忆,以便找出蛤十七祭炼飞剑跳丸的祭炼术。

余道持着万鸦幡,沉吟一下说:“蛤兄,你我有缘一场,今朝收你做冥鸦,未必不是你的一条长生路子。”

余道半阖眼睛,持着万鸦幡,将念头落入蛤十七变成的冥鸦体内。

……………………

后面还有,但是还没有修改完,请半小时后再看!!!

(还没有修改完,请半小时后再看!!!)

………………

提示一下,再说个事儿

蛤十七死不了。

这只蛤蟆铺垫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它轻易死去,岂不是太浪费了~

这两章是为接着的两章作铺垫,就两章!

请接着看下去。

…………

水饺忍不住涨红脸辩解一下:这样不算忘恩负义吧,给点小恩小惠就拼死相救……呃、呃,估计主角是干不了的。

还有,其实我已经修改好了,改成了彻底的援救不成,从而消去了主角借机斩杀督邮的举动。

毕竟读者老爷不喜欢,当然不能犟着来。

但是没改成。

改了,前面铺垫的东西瞬间废掉大半,也不符合主角人设。

……

今天尽量早点发出来,完成一个剧情。

还有,每天晚上修改来修改去,真的挺愧疚的。

大家看看水饺的更新时间,就知道水饺有多苦逼了……

但是!!!

追更的都是真爱,

水饺对不起真爱,

真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罪孽滔天!

!

唉!口气儿~~

下次没改完就不发了,免得阅读感不好,而且每天熬夜真的很伤身。

600块全勤嘛,嘁,我丢~~

第二百五十七章 炼化道兵

五百蛤蟆兵受蛤十七的牵累,顿时就被督邮打杀了两百只,现在活下来的将将三百只而已。

三百只蛤蟆兵都瘫软在地上,舌头伸出,一脸晕晕乎乎的样子。

余道看着这些蛤蟆兵,摸着万鸦幡暗忖不已。

“原来此物叫‘道兵’!”通过蛤十七残存的记忆,余道知道了这些蛤蟆兵的来历。

五百蛤蟆兵乃是蛤十七打生打死期间,由大云王朝赐下的一支道兵。

道兵者,道宗玄门豢养的兵卒。

自从兵阵图在世间诞生,就有炼气士尝试以法力者组建兵阵。经过诸多尝试,炼气士发现以性情耿直的妖怪练兵最为合适不过。

但是道兵豢养起来也是麻烦的很,单单养活麾下的兵卒就能将修士的家底掏空,所以往往只有宗门才有。

而且练兵的阵法也密不相传。

若非蛤十七身为蟾种,又为大云王朝打生打死,它绝对得不到五百蛤蟆兵。

即便如此,蛤十七为了养活这五百蛤蟆兵,也是掏空了家底。

这正是它掏不出符钱贿赂督邮的原因。

而那督邮来到矮城,实际上的目的也是为了夺走五百蛤蟆兵。

它手中的香火符钱,正是上头人给它做的准备,或买或换,或逼或抢,总之要将五百蛤蟆兵弄到手。

这是因为对于修士来说,道兵乃是一种能快速提升实力、甚至跨越境界的手段。

之前督邮凭借百多枚香火符钱,虽然一下子将自己法力提升到了感应巅峰,差一点就可以媲美凝煞境界。但是它终归媲美不了凝煞境界,也不可能媲美凝煞境界,并且这种手段的后果太大。

而道兵就不同,道兵因为修炼的都是同一种功法,朝夕相处间,相互间的气息如一,一旦结阵,它们就能将气机凝成一股,化出道兵虚影。

道兵虚影的实力,乃是麾下所有道兵实力的集合,法力庞大!

蛤十七手下五百蛤蟆兵中,虽然一只感应境界的蛤蟆都没有,但是它们结出道兵虚影后,虚影的实力直接就是感应巅峰。

若是五百蛤蟆兵的实力再增强些,道兵虚影将直接能媲美凝煞境界的修士。

这是一种集众的法子,能聚少成多、积沙成塔!

余道万鸦幡中冥鸦虽然能结成万鸦冥火罩焚烧敌人,但是相互间的气机不统一,无法统合成一体,有着被敌人逐个击破的可能。

而且道兵还有另一个妙效,这个妙效也是炼气士最为看重的地方。

那便是道兵虚影的实力能降临在炼气士身上,增长炼气士的法力、实力!

蛤十七之所以能在督邮手下支撑许久,并且有击败对方的可能,就是因为它统合了五百蛤蟆兵的法力,修为瞬间升至感应巅峰。

此招无甚弊端,相当于修士握有一件不消耗法力,反能加持法力的宝贝。

让修士护道之力大增!

这正是道兵的神异之处。

余道看着自己身前的三百蛤蟆道兵,目中生出喜色。

“有三百蛤蟆兵在手,贫道与人斗法时,法力可以媲美感应后期。”他心中暗忖,“有五百蛤蟆兵在手,以贫道法力的浑厚度,估计能直接媲美凝煞境界。”

可惜的是,五百蛤蟆兵被督邮打杀了两百只,现在只剩下三百。

余道一时遐想起来:“若是有一支强劲的道兵在手,西地定能任我纵横!”

“寻觅煞气,也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余道看着瘫倒的三百蛤蟆兵,目中出现热切,他沉吟着,忽然掏出万鸦幡。

道兵虽然神异无比,能凭空增长修士的法力,但是豢养它们也不简单。

除了符钱灵材的供养之外,蛤蟆道兵也是一只只活生生的妖怪,虽然它们性情耿直,但是聚在一起,腌臜事必定少不了。

而且它们原先的主人是蛤十七,养大它们的是大云王朝,等它们醒过来,指不定立刻就会叛变。

即便不叛变,余道若是想要收服它们,估计还要解衣推食,如此才能收得三百蛤蟆兵归心。

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将三百蛤蟆兵投入万鸦幡中,让它们在幡中作道兵。

唯一的有缺陷是,万鸦幡耗费的法力可能会更甚,但是这样就能简单很多,且没有后顾之忧。

思前想后,余道立刻将法力打入万鸦幡中,唤出一道鬼气森森的黑门。

“诸位,请进幡中一聚。”余道作了个揖,然后挥动万鸦幡。

呼!黑焰焚烧的鬼门立刻笼罩住三百蛤蟆兵。

三百蛤蟆兵此时正昏厥,被黑焰焚烧着,竟然只是腿脚抽搐,而没有立刻惊醒过来。

一只只蛤蟆兵的血肉化作灰烬,然后变成一团灰影投入幡中。

余道当即加大法力,要在蛤蟆兵被惊醒之前将它们全部变成冥鸦。

呼呼!一里之内,漆黑如雾的火焰熊熊燃烧,染得四周好似森罗幽冥。

余道冷着眸子,持幡行走在一只只蛤蟆身边,他挥动幡子,将蛤蟆兵化成的团团灰影收入幡子中。

到了最后,几只入窍后期的蛤蟆兵惊醒过来,它们呱呱大叫,但是已经无事于补,只能化作灰影投入幡中。

黑焰整整燃烧一刻钟,将大地烧烤得龟裂。

余道也是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他还是第一次将如此多的妖怪变成魂魄收入万鸦幡中。若非有符钱作为法力后备,估计他现在已经力竭。

好在过程虽然艰难,但是结果是可喜的。

黑面白杆的幡子落在余道手中,幽光闪闪,幡面上的一只只冥鸦灵动无比。

总计三百零三只蛤蟆兵,已经一只不剩得投入万鸦幡中,变作余道手下的幽魂,从此受制在余道手中。

余道看着闪烁着灵光的小幡,心中大喜。

初到西地,他就能得到半部法诀、一支道兵,虽然修为暂时没有提升,但是实力直接增长了五六倍。

“真是得了个开门红!”余道一挥小幡,面上露出浅笑。

正当余道要把幡子收进葫芦中时,万鸦幡突地震动,余道连忙放入念头检查。

待看清,余道一惊!

只见一只只幽魂藏在万鸦幡中,竟然开始破碎,变成阴气……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主公!

余道看万鸦幡中的幽魂出现变故,心神立刻提起来。他连忙合上眼眸,感应万鸦幡内部的情况。

三息之后,余道面色难堪的睁开眼。

原来是因为余道本命尸的修为不够,万鸦幡无法掌控太多的幽魂。

之前算上一百零八只旧冥鸦,万鸦幡内部也不过才二百多只幽魂,现在陡然收进去三百只幽魂,问题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以余道第二本命尸的修为,他现在将将能控制四百五十只幽魂,若是过多,万鸦幡内部的幽魂就会互相吞噬,以减少数目。

不过让余道松一口气的是,四百五十只幽魂的实力并没有限制,无论是四百五十只感应修为的幽魂,还是四百五十只胎动修为的幽魂,都可以。

只要数目不超过四百五十,第二本命尸就能牢牢掌控住,而若是想要提高整个数目,就需要提升第二本命尸的修为。

余道捏着万鸦幡的杆身,思量一下。

三息后,他叹了一口气:“罢了。”

既然掌控不了太多的冥鸦,那便清理一下幽魂。

万鸦幡中旧有的一百零八只冥鸦,可是能吞噬其他幽冥,以增长自己实力的。

保留三百蛤蟆兵的幽魂,再加上一百零八只冥鸦,也不过才四百只出头,还能留下几只实力不错的修士魂魄。

思量清楚,余道将念头点进万鸦幡中。

呼!万鸦幡幡面震动,一朵朵幽魂、一只只冥鸦顿时从幡面扑出来,围绕在余道四周,显得鬼气森森、阴气沉沉。

“呱呱!”一百零八只旧冥鸦大叫,叫声中透露着欢喜。

它们扑腾翅膀,四散开,不断啄食着那些眼神呆滞的冥鸦。

一只只胎动修为的冥鸦被旧冥鸦撕碎,化作阴气,然后吞入腹中。一百零八只冥鸦的修为也因此不断提升。

余道看着冥鸦们快活的吞食着多余的幽魂,他放开心神,翻看起三百蛤蟆兵的记忆。

“《灵蟾道阵》。”余道脑子浮现这个词汇。

此阵法正是三百蛤蟆兵修行的法诀,也是它们结阵时使用的阵法。

因为蛤蟆兵修行的都是同一种法诀,所以它们才能将气机炼成一块,凝聚出道兵虚影。

“呱呱!”增长修为的冥鸦欢喜的大叫着,方圆十里内都是冥鸦的叫声。

余道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冥鸦,心中忽然想:“若是让冥鸦修行道兵法诀,我的手下又能多出一支道兵。”

他思量着,发现这个点子大有可为。

一百零八只冥鸦和其他冥鸦不同,它们虽然被禁锢在万鸦幡中,但是灵智未损伤,能修行术法,自然能修行道法。

而且一百零八只冥鸦和万鸦幡同为一体,能相互促进,提升修为。

也就是说,这些冥鸦若是能炼制成道兵,将会是一支可以成长的道兵。

余道瞬间心动起来,他唤过一支冥鸦,又唤过一支蛤蟆兵,让其相互吞噬。

冥鸦吞噬掉蛤蟆兵,瞬间吸收了蛤蟆兵的修为,还吸收了蛤蟆兵的记忆,灵智大增。

“呱呱!”冥鸦运转起刚刚得到的法诀,身上的气息发生改变,最后摇身一变,竟然从一只冥鸦变成了一头蛤蟆。

灰肚银背,铜铃眼珠,身上黑焰缭绕,好一只鬼蛤!

“呱呱!”它的口中又发出叫声,虽然是呱呱之声,但已经不同。

余道持着万鸦幡,轻喝:“三百鬼蛤道兵听令!”

“呱!”

四周的三百只蛤蟆兵幽魂瞬间大叫,变成鬼蛤的冥鸦也大叫。

轰!压抑的气息出现在余道身上,余道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力轰然一震,一股沛然的法力附在他的身上,让他的感知敏锐起来。

三百鬼蛤道兵陈列在余道身前,银背灰肚,眼珠猩绿,煞气凛然!

它们再度齐声啼叫,一只庞大的鬼蛤虚影从它们身上升起,凝聚在高空二三十丈的地方。

余道看着半空中的庞大鬼蛤,纵身一跃,便落在鬼蛤头顶上。

沉闷、恍若雷鸣的叫声响起:“呱!”

余道负手站在庞大鬼蛤的头顶,仰看着昏暗下的天空。

他的气势不断变化,一增再增,从感应初期,变化为感应中期,再变化为感应后期。

突地,余道伸出手掌,轻轻往下一压。

地面开始战栗,空气正在颤抖。

余道停下手掌,

轰!大地猛地颤抖起来,地龙翻身,尘埃四起,下方完全烟尘覆盖住。

当烟尘消时,一只十丈宽大的掌印出现在地面上,将砂石生生压碎三尺。

余道的一掌之威,竟然如此了得!

他微闭眼睛,感受着身上庞大的法力,心间流淌过思绪:“难怪督邮最后的一击,在打杀蛤十七之后依旧能打杀掉两百只蛤蟆兵……”

感应后期的法力,让余道心中念头翻滚。

修为往后,一层境界就是一层天。

他现在不过是暂时将实力从感应初期提升至后期,举手投足间,竟然就可以撼动方圆十丈。、

余道沉浸在庞大的法力中,脑海里再度蹦出一个念头:“既然冥鸦能修行《灵蟾道阵》,便都修行。”

念头一落,剩下一百零七只冥鸦的脑中突地出现一篇功法。

它们齐齐啼叫,刹那间,将四周除了鬼蛤之外的幽魂全都撕碎了,修为陡增。

“呱呱!”尖利的叫声变成沉闷叫声。

一百零七只冥鸦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百零七只鬼蛤。

这些鬼蛤立刻混入三百鬼蛤道兵中,半空中的道兵虚影一震,骤然胀大数倍,叫声沉沉如雷鸣,三十里内都可以听见。

余道身上的气势陡增,他站鬼蛤头顶,好似巍然山岳一般。

四百鬼蛤道兵,竟然让余道的法力跨过了感应境界,媲美凝煞!

余道看着天空,感觉自己伸手就可以捉住上面的阴云。

“这便是可以媲美凝煞境界的法力么。”

轻轻的叹息声响起:“可惜,此地尚无一人可以让我试法……”

经此一遭,万鸦幡内的冥鸦、幽魂,皆数变作道兵,能将法力加持在余道身上。

这,便是万鸦幡的第三种妙处。

如今的万鸦幡,散开捕杀妖魔,聚看凝结法力,让余道力抗凝煞。

余道思考到自己这番机缘来源,他伸手一招。

一只鬼蛤突然脱离阵法,落到他的手中。

这只鬼蛤不过小狗大小,修为入窍期,眼神昏暗,和其他鬼蛤并无两样。

余道又唤来一只旧冥鸦,口中说:“我未杀尔,尔却带给我机缘,这便助你恢复残魂。”

“呱呱……”

余道眼神一凝,竟然将旧冥鸦捏碎,化作一缕缕阴气。

阴气顿时往鬼蛤扑去。

余道手下的旧冥鸦仅一百零八只,有成长潜力,他正是要借旧冥鸦之魂,以滋养、成长蛤十七的残魂。

阴气聚拢在蛤十七残魂上,缓缓向内渗透。

蛤十七残魂微微颤抖,缓缓长大,灰色肚皮开始变白,银色后背变暗,眼皮上灵光流转。

嗡!一只金背白肚的鬼蛤出现。

不仅颜色不同,它的身形也凝实,和其他的鬼蛤完全不同。不仅颜色不同,它的身形也凝实,和其他的鬼蛤完全不同。

余道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只鬼蛤。

一声啼叫:“呱!”

金背白肚鬼蛤睁开,目中出现欢喜,口中突然大叫“主公!”

余道听见,眼睛一怔……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军师蛤七

“主公!”金背白肚的鬼蛤望着余道,直接蹦到余道身前,大叫:“见过主公!”

余道沉吟着看它,有些拿不定拿主意。他不知道蛤十七的魂魄到底恢没恢复。

“主公、主公!”

蛤蟆见余道不回答,围绕余道一跳一叫,模样看上去极度欢喜。

这时余道终于开口:“主公?”

蛤蟆大叫:“主公,我在!”

余道顿了顿,问:“你叫什么?”

蛤蟆停下来,蹲在余道跟前,低头思索:“我叫、、蛤……”

余道听见它说出姓名的第一个字,眼睛顿时轻眯起来。

“蛤、七、、蛤……”蛤蟆样子有些苦恼,伸出手抓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蛤蟆一拍脑袋,一叫:“我叫‘蛤七’!”

“主公,我叫蛤七!!”

它蹦跶在余道身前,一下比一下跳的高,模样看上去非常欢喜。

余道看见它的这个样子,心道:“记忆没有恢复么?”他想了想,瞬间理解。

蛤十七的魂魄被督邮打残,部分记忆已经随着被打散的魂魄消失在天地间了,即便现在将魂魄修补起来,那些记忆也找不回。

稍微了解到对方的情况,余道开始询问:“蛤七,你、为何叫我主公?”

蛤蟆听见余道的话,瞪大了眼睛看余道,伸出爪子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蛤蟆思考良久,然后试探着问:“主公不就是主公么?”

余道眉头一挑,想到对方脑子可能不正常,他换了个问题:“你为何跟在我身边?”

听见这个问题,蛤蟆提了下自己的白肚子,咧嘴大笑起来,它供手自傲地说:“某家蛤蟆兵军师,自当为主公效力、万死不辞!”

刚说完,它就搓搓手,又道:“有蛤七帮主公调教道兵,主公麾下定会兵强马壮!”

“到时候,主公便可横扫西地,降妖除魔,解黎民于水火,挽大厦之将倾,收拾出一个朗朗乾坤,重整蛤家山河……”蛤蟆直起身子,展着手,一脸豪气万丈的样子。

另一边,“军师”两个字进入余道的耳中,让他沉默数息。

不久前,余道才戏称一只蛤蟆为“主公”,坑了对方一把。

如今,一只蛤蟆却心诚地唤他“主公”,看样子是死心塌地的跟上他了。

余道望天一叹,说:“军师何在?”

“主公,某在此。”蛤蟆招手大呼。

它不断地跳起来,勾着短手,想要引起余道的注意。

余道趁机翻看着蛤蟆的记忆,发现对方无一处说谎。

眼前这只蛤蟆,脑子中存在的记忆是蛤十七残存记忆以及冥鸦的记忆混合而成,自然对他忠心不二。

“蛤十七已死,现在的是鬼蛤‘蛤七’。”余道心中流过念头。

蛤七虽然样子和蛤十七颇为接近,但是还是有诸多不同。

蛤十七乃是血肉之躯,一身皮子好像上好的绸缎;而蛤七则是鬼魅,身子虽然凝实,但实际上是一团阴气。

不过两者修为相当,蛤七在吞吃一只旧冥鸦之后,修为已经恢复到感应境界。而且它也有成长的潜力,只不过终生禁锢在万鸦幡中,不得脱离片刻,算是占据了那只旧冥鸦的位置。

理清楚蛤七的情况,余道心中松一口气。

说实话,利用蛤十七斩杀了督邮,又趁机吞吃了对方全部的家财,即便以余道薄凉的性子,也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关键是对方不曾恶意待他,反而还颇为友善、一副蠢笨呆傻的样子。

这让没怎么欺负过老实蛤蟆的余道,有一点点于心不忍。

现在好了,他把对方救活过来,两不相欠,虽然对方脑子里面的东西丢了一大半……

余道看向蹦跶的蛤蟆,一挥小幡,四百余鬼蛤道兵顿时分出三百。

他指着分出来的三百鬼蛤道兵,说:“蛤七,以后这三百鬼蛤道兵,便归尔统率。”

蛤蟆听见,大喜过望,它一拍脑袋,大叫:“军师蛤七得令!”

余道听见军师两字,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蠢蛤蟆当军师的。

吩咐好,余道便再挥幡子,对所有的鬼蛤道兵说:“请诸位道兵进幡子。”

“呱呱!”一百零七只冥鸦顿时啼叫起来,蹦到半空中,摇身一变,化作黑焰缭绕的冥鸦,然后窜进万鸦幡中。

“呱呱呱!”剩下三百鬼蛤道兵也是齐齐鸣叫,但是没有变化,直接一蛤蟆身跳进幡子中。

因为万鸦幡的妙效,道兵不仅可以变成鬼蛤,也可以变成冥鸦,不过只有变成鬼蛤时,它们才可以结出道兵虚影,将法力加持在余道身上。

毕竟,余道手中只有一部道兵阵法——《灵蟾道阵》。

若是再多几部阵法、多几支道兵,想必幡子里的幽魂也能多出几种变化。

余道收好道兵,正准备将幡子放进葫芦中,突然看见一只躲在自己脚后的蛤蟆。

蛤七正咬住他的道袍,挂在他的腿上,因为是鬼物的原因,倒也没有重量。

余道眉头一挑,喝到:“尔为何不进幡中?”

蛤七被吓得身子一哆嗦,口一张,直接掉了下来。

它连忙滚到余道身前,搓着手,舔着脸对余道解释:

“主公,蛤七既然是军师,就应该跟在主公身边,哪能被扔在幡子里面。”

蛤蟆小心翼翼的说:“主公给块巴掌大小的布料,让蛤七咬着就成。”

余道玩味的看着它,说:“怎的,不喜待在幡内?”

蛤蟆摇头如拨浪鼓,口中哼到:“不喜、不喜!”

余道顿时轻眯眼睛。

蛤蟆瞅见余道的样子,吓得身子发抖,顿时趴在地上,抱头望着余道。

但它就是没说要主动进入幡子里面。

余道沉着眼,捏着手中的幡子,往下挥去。

蛤十七吓得把头埋在土中,看都不敢看余道。但是过了半天,并没有吸力出现,将它摄进万鸦幡中。

蛤七悄悄的抬起脑袋,偷看四周,发现主公已经不在它的跟前。

它刚准备寻找主公,就听见淡漠的声音:“快跟上。若是在外面被人捉去,自个自生自灭。”

原来余道已经收好幡子,正往西边踱步走去。

蛤蟆大喜,它连忙爬起来,往余道蹦去。

突然,有两颗珠子打余道那儿扔过来,“保管好。”

珠子一青一紫,灵光闪闪,绝非凡品。

“呱!”蛤蟆跳起来,一口吞下俩珠子。

它看也不看珠子,直接往余道扑过去,一口咬住垂下来的衣摆。

余道一甩衣袖,脚下顿时生出朵朵斗大的莲花,将他托起来。

余道往西边飞去,流风窜动,衣袍飘飘。

他的下衣摆处,正咬着一只金背白肚的蛤蟆,随风摆动……

第二百六十章 妖魔屠城

余道离开西地边陲,往西地深处飞去。不到一日,他眼中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

戈壁渐渐减少,矮小的灌木被修长的树木取代,除了牛羊马之外,獾、狗、鹿、狍等物也开始出现。

很明显,余道已经来到平原地区。

不过让余道略微奇怪的是,他进入平原之后,并没有在荒野之中发现人,见到的只是野兽,一副和戈壁不同的荒凉之景。

“看来果真如蛤七之前所说,西地大乱,处处兵荒马乱。”余道心中暗忖,他思量一下,便追着天空中的太阳,继续笔直的往西方飞行。

余道此行是要寻找煞气的消息,如今西地动乱,各地妖王纷纷下场,他只要找到一只兵马,便可找到主事人,询问对方消息。

而且他刚得到一支道兵,实力可以媲美凝煞境界,正好能护卫自身的安全。

临近日暮时,余道的眼皮一抬,往左方望过去,一座大城隐约出现在地平线之下。

余道心念一动,立刻调转方向,往大城飞过去。

但是飞行到半路时,余道减缓动作,皱眉看着城池的方向。

斑驳黯淡的城墙清晰地出现在余道眼中,墙面凹陷突出、砖瓦缺损,有着点点乌黑的痕迹,应是血迹。

整座城诡异的寂静,没有飞鸟、没有行人,连野狗豺狼也没有,就好像死掉了一般。

但是这个寂静又和余道见过的鬼城不同。

余道默默的运转法力,使用小洞察秋毫术往城池望去。

轰!一股股黑气从城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整座城池都被压在浓重的黑云之下,压抑、死寂、苍凉。

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余道心神悸动。

只见一张张狰狞、扭曲、绝望的人脸在黑气中哀嚎、狰狞,他们汇聚成烟,弥漫了整座城池。

“恨、恨、恨!”无穷的怨气升腾而起,让余道瞳孔微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世间有如此绝望、如此浓重的怨气。

余道心道:“这才是真正的战乱之景么?”

不过转眼间他就皱眉,如此浓重的怨气,就算城中发生了大战,也不至于到达这个地步。

一个词立刻在余道心中蹦出:“屠城!”

他看向城池,发现城池颇大,里面最起码能住五万户人家,而且考虑正处战乱,该城附近的人多半也会住进城中。

如此说来,眼前的城,当有二十万左右的人。

余道眼神一沉,他细细感受着城池上空的绝望,发现怨气聚集在一起,已经可以媲美黑河道中的阴气,甚至有往煞气转变的趋势。

余道的眼睛顿时一眯,“难道是有人故意为此。”

这个发现顿时让他按捺不住,思量数息,余道掏出万鸦幡拿在手中,便急速往城池飞过去。

越靠近城池,四周越安静。

此时天色昏暗,光线渐渐消失在周围,让四周好似鬼蜮一般。

当余道落到城墙跟前时,他仰看城池上空,目光怔住。

怨气就在余道的眼前,升腾而起,让人感觉透骨冰凉。

鬼魂的哀嚎城中响起:“啊啊啊!”

“老父被食,娇妻遭辱,幼子死无全尸!”

“恨、恨、恨!”一头头厉鬼出现,然后狰狞咆哮着,往地下俯冲。

无数鬼魂挣扎着升上半空,无数厉鬼咆哮着落下地面,上升和下落,营造出了余道面前诡异的场景。

在他眼中,真像大雪落下,四周一片白茫茫。

只是此白非彼白,是绝望的苍白、怨恨的灰白,还有夜色般浓重而压抑的黑暗,无处不在。

饶是余道杀戮颇多,鲜血洗地,见到这一幕场景也是怔住。

回过神,余道呼了一口,失笑道:“少见多怪。”他以往打杀的敌人最多千百人,那曾接触过万人以上的大战。

余道收拾好心情,便跨进城中,准备见识见识屠城之景。

城门早已经被轰开,大门碎裂成无数块,无力的躺在地上。

污水混合着血水,一洼一洼的积在地上,腥臭无比。

房屋倾颓、哀嚎声远远传来,还有火光在远处闪现。

余道立在半空中,将这一幕皆数收入眼中。

他不动声色,运转术法,即刻往城中心疾驰过去。

越接近城中心,余道耳中的哀嚎声就更加凄惨、清晰,四周的场景也更加的骇人。

一整条街道都好像被血水洗过一般,当真流血漂橹!

余道奔着,眼皮突然一跳,他低头往街道上面看去,然后又往倒塌的房屋里面看去,最后又一挥袖子,散出五鬼,让其在四周探查。

余道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城中残破不堪、哀嚎声不断,血迹洒满街道,但是余道一路行来,却没有看到半具完整的尸体。

仔细搜寻,他的四周有的只是断肢残片,一个头颅也没有。

就好像,尸体全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余道冷着眼往城池上空望去,看到一只只厉鬼狰狞的落到远处,心中顿时有了猜想。

不再迟疑,余道身形闪烁,瞬间跨越万丈,踏入城中心。

轰!绝望的怨气弥漫在他的眼前,哀嚎声灌入他的耳中。

猖狂的笑声、狰狞的吼声、血水迸溅声、女子的哀嚎声、腥臭味、恶臭味、透骨的阴气……立刻扑上刚刚踏足这里的余道。

一具具尸首堆成小山,随意的磊在四周。

无数的女子被剥光衣物,像是牲口一般圈在原地。

恐怖的身影正城中心肆虐,它们大口大口的啃食血肉、狞笑着撕杀活人,猖狂的奸淫着女子。

怨气铺满了这里,浓密的就像是湖水,每一息,都有上百只魂魄生出,被怨气和恨意滋养出厉鬼。

但即便厉鬼扑下,冲向那些恐怖的身影,也不过是被对方一口咬掉的下场。

余道立在空中,一眼一眼的将面前的场景收入目中。

“哈哈哈!畅快、畅快!”吼叫声响起,不类人,类兽。

余道看过去,顿时看见一匹人马,左右手抓着半大的孩子,往嘴中塞去,撕咬。

眼前的场景,上千只人马汇聚在一起,正以城中二十万人作盛宴……

第二百六十一章 生撕你!

方圆三里之内,血水成河,浸染着地面,若非有砖石的阻隔,这里恐怕早已经成为沼泽。

“吼!”马嘶声在场中此起彼伏的响着,说不尽的快意、说不尽的猖狂。

有人马妖魔用鞭子捆住活人,掉在马身之后,吆喝着奔跑,争相欣赏活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

余道看着这些活人,发现对方身上的灵光虽然晦暗,但是明显就是有修为在身的人。

难怪那些妖魔会故意折辱他们。

“啊!畜生,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一个冠发尽散的道士被捆住手脚,像鱼一般在地上挣扎。

旁边一只人马妖魔狞笑着看道士,它的前蹄搭在石墩之上,胯下正抓着一个道装的女子,应是道姑。

道姑的身子不停地抖动,气若游丝。

“师妹!!”道士绝望的看着道姑。

不止这一幕,场中凡人不可计数,炼气士尚存百人,生离死别、奸淫掳掠、虐杀折磨……种种可怖的场景出现在余道的眼中。

即便余道心性薄凉,看见这一幕,他的眸子也是冷下。

“什么时候,炼气士如此低贱了……”余道低下头,轻弹手中的斩仙刀。

西地内部,果然动荡!

眼前这一幕,若是军队在行屠城之事,余道还不会如此震怒,世间生死无常,各自有各自的缘法。

若是无利可图,他最多叹息数声,诛杀为首者后飘然离去。

那会管他亡者多少、生者多少,孰恶孰善。

可是当前,乃是一群人马妖魔,在城中吞食、奸淫活人,肆意妄为。

或许对于此世的人来说,妖魔屠城,与军队屠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余道眼中,此间的区别大了!

他在心间轻叹息。

突有狂笑声响起:“快看,又有一个道士回来了!”

“哈哈哈!我来,这道士细皮嫩肉,应是好滋味!”一头一丈高大的人马妖魔惊喜大吼。

其他人马听见它的吼声,蹄子纷纷止住,可惜地捉起身边凡人进行啃食。

余道听见,抬起头,幽幽的看向正往自己奔来的人马妖魔。

他刚才运转术法,粗略的感应了一番,并没有在此地发现炼气四层、甚至炼气五层以上修为的气息。

“吼!”人马妖魔狰狞的望着余道,尖利的牙齿上塞满了血肉,它扔下手中血食,张开双手,准备直接捉住余道。

余道轻叹息:“人身怎地会长在你们这牲口的背上。”

“哈哈!”人马狂笑,它已听见余道口中的话,大笑到:“好个临危不惧的道士,我平生最喜吞食你这种人!”

轰!它的身上突地升腾起黑烟,脚下的青石碎裂成粉,骇人的气势陡然升起,身后拖出三丈长的黑气。

“哈哈哈哈!”丑陋的嘴脸,猖狂的笑声,惊人的气势。

仿佛一道黑色的洪流,在地面上横行!

周遭许多人马妖魔看见这一幕,也是忍不住迈动蹄子,想避开对方的锋芒。

正在被折辱的活人、炼气士,或麻木、或悲哀的望着余道。

余道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向自己奔来的妖魔,眼神平静。

他松开五指,锋锐的毫光在他身边跳动,但是并没有激射出去。

嘈杂的三里之地,响起余道清晰而淡漠的话声:“尔脏尔秽,不足以污秽我刀。”

奔来的人马妖魔正兴奋,尚未反应过来。

“来、来、来!”它兴奋的大叫。

轰!黑色的洪流即将撞上余道的身子,好似要将余道撞成肉泥、碾成粉末。

人马妖魔眼中的猩红更加旺盛,嘴脸兴奋不已。

撞上了!

轰轰!气浪陡然升起,巨大的响声轰鸣!

周围的人马妖魔一愣,惊愕的盯着巨响发出的地方,诸多活人眼中的麻木也被些许震去。

烟尘散去,就见余道站在离地数尺,单手捏住了人马妖魔的头颅。

偌大的脑袋落在余道的手下,显然极不协调,但是人马妖魔目中惊惧不已,硬是无法将脑袋从余道手中挪出来。

诸多人马妖魔一时怔住,反应不过来。

活人、半死之人看见这一幕,眼中都燃起一点火星。

人马妖魔僵在余道身前,身子不停颤抖,它浑身的筋肉紧绷,四周空气发出压抑的低鸣声,蹄子下的青石板一寸一寸的碎裂。

可惜,它依旧无法打破僵硬,四周的庞大的灵压落在它的身上,让它心悸而绝望。

余道狞笑着看着它,目中冷酷。

现场响起冰冷的话声:“道爷活撕了你!”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绝望的惨叫声突然响起来。

仿佛杀猪、仿佛杀鸡、仿佛屠宰牛马!

余道捏着人马妖魔的头颅,冷笑着,一寸一寸的用力,将对方的头颅捏扁。

轰!妖魔身上的黑气陡然翻滚起来,将四周的青石板直接掀翻。

它的修为,赫然是魔功第二层后期,媲美炼气二层入窍后期!一身筋肉、皮子打磨如钢,寻常法器都难以伤到。

即便余道修行过魔功,体魄强横,他也无法以肉身力量捏碎对方的头颅。但是余道自不会如此愚笨,三种术法直接加持在他的指间。

“啊啊!”惨叫声不断。

“嘭!”

突然,一声瓜果炸裂的声音响起,白的红的,从余道的手指间炸开,飞溅四周。

余道轻轻将手从对方脑子里面抽出来。

轰!人马妖魔的尸体倒下,将地面摔得一震。

余道看着自己的左手,五指修长,掌间洁净,没有一丝的污秽。

他轻轻一抖道袍,身上依旧接洁净,没有染上半点的血汁、脑汁。

不知何时,天上的阴云忽然飘动,露出了一丝缝隙。

一道月光恰好从天上落下,洒在余道的身上。

他的肩上落着残雪般的月光,脚下踩着血污的大地、狰狞的马尸,身边是一堆又一堆尸骨肉山。

三里之地,嘈杂依旧,但是方圆百步之内,所有声音都被捏住。

月光又被血水倒映,沐在他的身上,竟使得他的身子、影子微红。

余道低下头,嗤笑一声,轻声道:“畅快。”

一股沛然的法力陡然冲天而起,直贯黑天,好似勾动顶上的银月。

毫光蹦出!

余道甩动袖子,迈步向场中的人马妖魔走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伏灭千魔

庞大的气机升起,让四周的妖魔惊惧!

某马妖胯下的道姑艰难抬起头,张口,没有声音的念:“感应……”

被困在一旁,正要被妖魔吞食的道士也是怔住,他感应到四周灵气的波动,颤声说:“炼、炼气三层的修士!”

这两人当然不是炼气第三层,但是他们可以认出释放了气势、沟通天地的感应修士。

有人马妖魔大惊:“炼气第三层!”

“该死!来了只大的!”

三里之内的人马妖魔全都窜动,显然被惊到了。

“首领!”立刻有妖魔大呼。

无数妖魔弃掉自己手中的活人、死人,全都往一处聚集过去。

其中一头看着自己手中抓着的道姑,它面露狰狞,低吼一声,就准备撕碎对方。

嗡!但是一线毫光闪过,直接将它的身子划成两半。

霎时间,鲜血迸溅,肌肉骨骼分开,内脏哗啦掉落。

道姑掉落在地上,并没有被马尸压住。她稍微清醒过来,头发覆盖着面容,然后艰难的直起身子,往前面爬动。

另一边被捆住的道士看见道姑醒来,他惊喜的大呼:“师妹!”同样蠕动身子,往道姑身边爬过来。

但是道姑爬到人马妖魔的尸体上,就不再爬动,她突然低下头,颤抖着双手,捧起马尸中的热血,往自己的脸上扑去。

她张开口,牙齿被染红,脸颊被染红,喉头鼓动,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道士看见这一幕,直接怔住,难以置信的望着道姑。

余道走入场中,他已发泄掉心中的郁气,探查清楚四周的情况,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

余道踩在一丈高的半空中,慢慢踏步。

毫光在他的身边窜动,每一息、每一闪烁,就会收割数头妖魔的身影。

仅仅走了百步,方圆千丈内的人马妖魔就消失一空。

不是被他斩杀了,就是已经胆寒地奔逃到远处。

地上的活人都昂起头,激动的看着走在空中的身影。

“仙师、是仙师!”

“仙人来救我们了!”

炼气士也都心生振奋,口呼:“前辈!”

“前辈大恩,没齿难忘!”

余道听见活人们的呼声,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便不再关注。

他只是杀心泛起,想要畅快一番,救他们仅仅是顺手为之。

余道杀空了千丈范围内的妖魔,便抬眼往前方看过去。

三里之内的人马妖魔都被他惊动,聚集在一起。

旌旗重重,刀兵闪动,层层的妖魔站在远处,排列成行,好似山峦海波一般。

余道看见它们的动作,眼睛轻眯。

妖魔的装束、阵型,和凡间的骑兵相似,就好像一支军队。

这种面貌和气势,是苗疆那些散兵游勇的妖鬼精怪所不能比拟的。

再细细数去,人马妖魔中魔功第二重的虽然少,但是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第一重后期。

整整一千六百修有法力的妖魔聚集在一起,气势蒸腾如焰。

但很可惜的是,它们的气机混杂,无法凝聚在一起,不能组成道兵阵法。

轰!轰隆隆!

大地突然颤抖起来,一千六百人马妖魔奋蹄,叩击地面,使得整座城都在颤抖。

“吼!”嘶吼响起,一股骇然的气势突然从妖魔群中冲出,使得醒过来的那些炼气士大惊。

“第三重!”

“魔功第三重!”修士们惊骇。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些妖魔中竟然还藏了一头大妖。

妖魔群中升起的气势,赫然就是可以媲美感应境界的马妖首领释放出的。

它藏身在众多的马妖之中,直到此时汇聚了麾下妖魔,才显露出来。

“聿聿聿!”龙吟般的马嘶响起。

一匹黑鬃黑身的大马腾空一跃,直接从马妖群中跳出,它站在一丈高的空中,脚踩一千六百头人马妖魔,和余道对视。

这头马妖不以半身出现,而是以马身出现。

它的眼睛猩红而冰冷,身子上覆盖着一片片漆黑的鳞片,獠牙突出,鬃毛、马尾好似火一般在燃烧。

“没想到还会有炼气三层的修士回来!”马妖开口,“但只有你一人,恐怕难以护住此城。”

它狞笑起来:“此城,便是你的身死之地!”

余道看见这只大妖蹦出,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托着手中的毫光,嗤笑一声:“是么?”

马妖听见余道的嗤笑,顿时冷哼,“不知死活。”

“聿聿!”马妖双蹄腾空,大吼:“儿郎们,食人肉、喝人血,炼魔功!”

“杀!”

轰!大地震颤,一千六百马妖汇聚在一起,好似一条大龙在地上翻滚,惊动得整座城池战栗。

排山倒海般的黑气凝聚在一起,虽不能形成道兵虚影,但冲天的气势已经能让人胆寒。

黑鳞马妖厉笑:“哈哈哈!道士,某家还未玩过炼气三层的修士!”

“某会一边让你爽快,一边啃食你的血肉,想必以你的修为,定能撑得住。”

苟延残喘的活人们看见这一幕,心中的胆气再度丧尽,心生绝望。

“不要!不要!”

“仙师救命,救命!”

痛哭声不断的响起,现场好像又变回先前的鬼蜮。

唯独余道面色不变,他抬手将斩仙刀托在手中,淡淡道:“废物一堆,又有何用!”

“杀!”山呼海啸,杀机沸腾!

好似有一条黑龙在地面上翻滚,张开自己的獠牙,要吞食余道。

余道摆动袖子,脚踩莲花,毫不躲避的往前踏去。

一千多丈的距离瞬息而至。

轰!马妖奋蹄,周身气机凝成一股,要直接撞死余道。

它麾下的一千六百马妖眼睛猩红,张开獠牙,同样扑向余道。

铮!毫光闪烁,滋滋哗啦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在割草一般,撞向余道的马妖群顿时矮了一大截。

但是随后的马妖毫不停蹄,直接踩烂自己的同族,踏着血浆,继续往余道冲击。

便是一堵大山落在它们的跟前,也要被撞碎。

黑鳞马妖大喝:“死来!”

它携带着麾下一千六百马妖的气势,要一举击杀余道。

可是余道突然面露讥讽,他身子一闪,便出现在高空三十丈处。

天空霎时间明亮,风雷火雨、飞沙走石、无边落木……三十六朵金莲在余道身边浮现,三十六般术法落下,劈头盖脸的往那些马妖打去。

仅仅一息,黑龙就溃散,现场的马妖,直接死了三分之一!

黑鳞马妖大惊,它吼道:“杀!”身子变化为一道黑光,气势凝聚成龙形,继续往余道撞去。

但是斩仙刀窜动,跳射在它的跟前,将它纠缠住。

余道立在高空,俯视着地下。

他轻轻掐指,三十六种术法使出,便打杀得马妖群哀嚎一片,血肉成泥……

第二百六十三章 龙骧道阵

三息时间,余道毫无顾忌的施展着术法,居高临下的打杀那些马妖。而马妖首领被斩仙刀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打杀。

腥臭的血腥味冲起来,让现场好像沉浸在血海之中。

黑鳞马妖怒视着余道,心中大恨:“这道士怎地有这多法力!”

它并不是没有见过炼气三层的修士,也知晓这个境界的炼气士已经能沟通天地,可以随时随地的从天地间汲取灵气。

但即便如此,它也没听说那个炼气士能同时驭使三十六种术法,而且不间断的轰杀他人。

不过它心中随即振奋:“即便这道士法力深厚,如此损耗法力,他必不会有多的法力和我争斗!”

想到这里,马妖竟然还收起力道,准备趁机给余道来一手狠的。但是当它看到自己的部下一只一只的惨死在道人的术法之下时,心头直滴血!

余道看见马妖眼中的迟疑,面露冷笑。

他已猜到对方正打着等自己法力不济,然后乘机而为的主意。以往与人斗法时,没少有人打过这个主意。

可是,打这个主意的人,全都变成了度厄葫的养料。

皆因余道心窍中有一空间,其够将内里储存的符钱崩化成法力,供余道驱使而用。而余道身上的符钱分两份存放着,心窍空间和葫芦空间各一半。

也就是说,此时余道心窍空间中正存放着六万多枚符钱。

如此庞大的法力,即便余道和黑鳞马妖战上一日一夜,他也不会出现法力不济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真正属于余道的法力,他其实还没有动用上一丝一毫。

“啊啊!”惨叫声不断的响起。

人马妖魔奔行在地面上,即便是山峦也会被它们撞碎。但是余道根本不给它们这个机会,而是飞在它们的头顶上,肆意的虐杀它们。

虽然其中不少的马妖拥有法器,能隔空挥出枪芒、刀芒,但是余道身上整整套了九层护身术法,它们连最外面的一层都难以打破。

黑鳞马妖依旧被斩仙刀纠缠着,心急如焚:“啊啊啊!”

它嘶叫起来,不再留有余力。若是再旁观下去,恐怕它的部下都要变成死马!

轰!黑气从它的鬃毛、马尾处喷出来,漆黑的鳞片像是被炙烤而扭曲起来。

黑鳞马妖双目中喷出三尺红芒,大吼一声,它凌空一跃,筋肉大摆,直接跨过了斩仙刀,往余道踏过去。

魔功第三重,炼筋境界的力量在它的身上显露无疑,黑鳞马妖就好像离弓利箭,将空气都撞碎,气浪爆鸣!

“聿聿!”马嘶龙吼!

一双盆大的马蹄往余道的额头踏过去,似要将余道的脑浆都踩出来。

但是余道安然的站在原地,他抬起目光,平静的看向黑鳞马妖。

铮!一线毫光诡异的出现在黑鳞马妖身前,只差半尺,就能将它的脑袋割下来。

黑鳞马妖看见这道阴魂不散的毫光,心中大怒,它运转起身子上的法力,准备直接撞过去,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余道踩死。

但是不知何时,毫光背后突地出现了一个僧人虚影。

虚影睁开双眼,淡漠的注视着跃来的黑鳞马妖。

无由来的,黑鳞马妖浑身毛发竖起,亡魂大冒,惨死的冷意陡然袭上它的心间

“吼!”黑鳞马妖不甘心的嘶吼,尖利的牙口张开,吐出一股黑气,要冲开悬在自己额前的毫光。

黑气如岩溶,凝实、恐怖,但是毫光悬浮在空中,岿然不动,只等黑鳞马妖撞上来,撞得脑浆迸裂!

“聿聿!!”马嘶声响起。

黑鳞马妖托着黑烟,从毫光之侧疾驰而过,恍如蛟龙在空中腾飞,声威赫赫!

但是它连余道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余道目露讥讽,将目光从黑鳞马妖身上收回,然后自顾自的捏出三十六种术法,继续打杀底下的人马妖魔。

到此时,时间仅仅过去六七息,但是底下的马妖就已经死伤过半。

一头头人马妖魔被斩下头颅、劈成两半、捏爆身子,死相凄惨,血流成河!

远处幸存的人们看见这一幕,也都战栗不敢言,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畏惧、恐惧的人马妖魔,在道人的手下,就像是蝼蚁一般。

余道俯视着下空,单手背后,冷冰冰的注视着下方。

月光落在他的头顶上,将他的身子渲染的洁白。

余道面如冠玉,发丝如墨,气质飘飘出尘,还有一种蔑视众生的冷意。

他就好像高空亘古的银月一般,将大地清洗。

“神、神啊!”活人们忍不住,纷纷颤抖着,匍匐下跪。

在他们心中,只有神才会拯救他们。

炼气士们也忍不住瘫软在地,如此威势,对此时的他们而言,已近乎于仙!

“昂!”陡地,龙吟声在天空响起,惊得众人颤栗。

只见黑鳞马妖踏空而行,它身上的漆黑鳞甲一片片的张着,很快就覆盖上它的全身。

马妖的獠牙更加突出,如同两把剑齿,蹄甲弯曲成钩,如同利爪。

黑烟在它的身上鼓动,泛着一丝丝猩红。

云从龙、风从虎!

此时的黑鳞马妖,竟然有了一丝龙骧之貌!

余道感应到这一幕,眼皮也一抬。

魔功,又名神魔功法,乃是一条化身神魔,求得不死的长生路子。

而余道跟前的黑鳞马妖,竟然真的炼成了一丝龙相。

“是得到机缘,修有正宗的魔功么?”余道心中闪过猜想。

但是很快,这个猜想破碎。

“吼吼吼!”一声声嘶吼响起。

残存的五百匹人马妖魔大吼,它们身上也冒出一股股黑气,竟然扭在一起,结成了一道黑雾。

黑雾庞大,不断变化,如蛇如鱼、如龙如马!

在死亡的压迫之下,它们的气机竟然相合为一,要凝练出道兵虚影!!

“昂!”半空中的黑鳞马妖长吟,啸声中满是欢喜。

它之所以用城中二十万活人作盛宴,就是为了帮自己的部下修行魔功,好让它们变成道兵。

本以为道士的来临,已经打破这个练兵之机。

没想到在道士的压迫之下,残存的马妖竟然破釜沉舟、气机相合,

五百道兵成,一跃成龙骧!

五百匹人马妖魔的法力,不断加持在黑鳞马妖身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 蛤蟆吞龙骧

黑鳞马妖受到麾下马妖的加持,浑身黑气翻滚,法力大增。

它猖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没想到、没想到!道士你竟然是我的一番机缘!”

黑鳞马妖感受着身上的法力还在增长,它踏空奔行,没有立刻冲上余道,而是想等自己的法力攀升到顶点,然后一鼓作气打杀余道。

底下的五百马妖已经褪化身子,变回了马形。它们全都抬起头,眼睛猩红,死死地盯着余道,杀意溢满四周。

余道看着这些马妖,眉头皱起来,

其他活人看见场中出现的变故,全都吓得肝胆尽丧。

形势再三变化,让他们的心情从深渊升到云端,再云端降到深渊,如此二遍,使得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个匍匐在地,心中不断的祈祷着,希望余道能再次大发神威,除掉那些马妖。

“昂昂!”道兵虚影渐渐凝实,果真是一头龙骧!

庞大而狰狞的身形,就站在地面,仰头看着天空,好像一口就能将余道吞掉。

黑鳞马妖大喜,它大喝:“兵卒听令,降临我身!”说完,它立刻跑动,要冲到龙骧虚影那里。

一边奔着,它一边大吼:“道士,等着,我要吃你肉喝你血!”

“把你整个嚼进肚中!”

“聿聿!”五百马妖齐齐低吼,好似在呼唤自己的王。

一里之地,风云呼啸,黑气弥漫。

黑鳞马妖和五百马妖声威赫赫,好似神魔降世,只等汇合,就能一口将余道咬死。

残存的炼气士全都颤栗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说:“道、道兵!”

“竟然炼出了道兵!”他们心中纷纷生出绝望,浑身无力。

“吼!”黑鳞马妖低喝,它即刻就要奔到五百马妖身边,和龙骧虚影混合为一,将法力激增至顶峰。

但是突地,天空一声巨响:“呱!”

雷鸣般的叫声响起,使得四周的空气都为之轰鸣,大地都为之震颤。

一只庞大的蛤蟆突然出现在龙骧的身后。

轰!蛤蟆出现,方圆三里,气浪翻滚,发出嗡嗡的声音。

无数的凡人感觉自己的耳朵在震动,脑子中只有雷鸣声。

蛤蟆银背灰肚,张开自己的大口,仿佛山峦压顶,压抑无比,往龙骧咬去。

黑鳞马妖看见这一幕,眼珠子瞪大,瞳孔缩小,面上流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昂昂昂!”痛苦的嘶吼声响起来。

龙骧虚影站在地面上,身子颤抖。

慢慢的,庞大的蛤蟆一口咬住了龙骧的身子,要将它吞下。

“这、这……”黑鳞马妖赶紧停住自己的身子,生怕自己直接冲进了大蛤蟆的口中。

“贫道麾下的兵卒如何?”淡淡的话声突然在它的耳边响起来。

黑鳞马妖惊惧的抬起头,便看见余道面色平静,安然的踩在空中。

他持着手中的黑面白杆的幡子,轻轻挥动着,袖袍飘动,云淡风轻。

“呱呱呱!”一只金背白肚的蛤蟆突然从余道衣服上掉下,然后蹦跶着,往那庞大蛤蟆跳去。

黑鳞马妖身子一颤,好险没掉下去。

“感、感应!”它结巴着,话都说不完整。

面前道士身边带着的一只蛤蟆,竟然也是感应境界!

黑鳞马妖再看那只庞大的蛤蟆,赫然发现庞大蛤蟆的气息令人惊骇,远超五百马妖凝聚出的龙骧虚影。

蛤七蹦到蛤蟆虚影脑袋上,大叫:“请主公下令!”

余道轻轻一笑,弹指说:“吞了那厮。”

“诺!”蛤七大喝。

即刻,黑鳞马妖就惊惧的看见庞大蛤蟆的肚子臌胀起来,身子也不断变大,足有十五六丈。

龙骧虚影站在巨大蛤蟆身边,好似幼儿和壮汉。

“呱……”沉闷闷的雷鸣声响起。

巨大蛤蟆松开口,又立刻咬紧,将龙骧的身子一口一口地往肚子里吞去。

“昂昂……”马嘶龙吟声不断响起,叫声凄惨,几近哀嚎。

黑鳞马妖毛骨悚然,身子僵硬的站在边上,眼珠子都转不动。

底下五百马妖哀嘶:“聿聿聿!”

它们鼓动身子的法力,眼珠子迸溅出血水,浑身流出血汗,拼死反抗着。

活人们震惊的看着眼中的这一幕,只觉是传说中的神魔在厮杀。

特别是炼气士们,他们的眼中满是震撼。

“道兵,又是道兵!”

“前辈竟然也有道兵!”震撼之余,便是无穷的振奋。

有道士喃喃说:“前辈道兵之强,闻所未闻……”

轰!巨大蛤蟆的肚子鼓叫,好似有闷雷在里面炸响。

龙骧不断哀鸣着,后蹄被吞入,半个身子被吞入,前蹄被咬住……

渐渐的,只剩下一个脑袋还留在外面。

龙骧狰狞的龙首哀鸣嘶着,鬃毛不断发抖,惊惧到了极点。

“不要!”黑鳞马妖陡然回过神来,恐惧大叫:“不要!”

余道站在高空,面色平静的看着它,并没有趁机打杀对方。

“昂昂!”凄惨的嘶吼声。

黑鳞马妖牙关咬紧,牙齿咯咯响,身子抖动的像是筛糠。

银背灰肚的庞大鬼蛤蹲在地上,直接咬着龙骧虚影,抬起头,然后微微松开口。

“昂……”最后一声惨嘶。

轰!庞大鬼蛤直接将龙骧吞下,大口紧紧闭上,仿佛山峦落下。

呼!风声刮过。

现场诡异的寂静起来。

啪!重物倒地的声音不断响起。

一头头马妖目中绝望,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有马妖脑袋埋在血水之中,都没有力气抬起头,看样子竟是要被活活淹死。

五百屠城的恐怖马妖,全都倒下,没有一只还站着。

巨大的鬼蛤还蹲在地上,身高十五六丈,恍若一幢高楼。

“咕咕咕。”它的肚子不断鼓动,大口咬来咬去,就像是在咀嚼有嚼劲的东西。

看见这一幕,黑鳞马妖神魂具丧,痴呆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神!”

“神明!”

“仙人!仙人!!”

四周的活人顶礼叩拜,头磕在地上,不知是染上红血,还是磕出红血。

余道立在高空,俯视着黑鳞马妖,眼中淡漠。

他开口,话声如雷:“尔,臣服,或死亡。”

第二百六十五章 第陆妖马、第二道兵(两章合一)

黑鳞马妖呆滞的看着余道,身上的黑气忽的萎蔫下来,鬃毛垂下,马尾耷拉。

整个人的气势萎靡不已。

它听见余道的话,张开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道见黑鳞马妖不言语,轻眯眼睛,持着手中的万鸦幡,准备挥动。

黑鳞马妖看见他的动作,肝胆尽丧,连忙大呼:“服、服!服了!”

它低下头,身子哆嗦,再没有之前的半点桀骜之气。

余道看见它这幅模样,心中冷笑。

余道神色略微缓和,顿了顿,道:“尔既臣服,可愿为吾坐骑?”

黑鳞马妖听见余道这句话,心中一松:“爷爷贵为龙马,面前这道士想要收爷爷为坐骑,看来是真的不打算要爷爷的命!”它在心中给自己贴金,自诩为“龙马”。

“且虚与委蛇一番。”黑鳞马妖心神大振。

它扮作惊惧的模样,几番犹豫,眼看着余道面上缓和的神情渐渐消失,才咬牙大叫:“小马愿为仙师坐骑,为仙师鞍前马后!”

余道听见,口中称:“善哉善哉。”

“既然如此,便放开心神,且让我种下禁制。”

黑鳞马妖听见此话,心肝儿一颤:“这道士果非善茬。”但是它转眼一想,“先保住性命,以后在找机会逃掉。”

随即它闭着眼睛,却是散去法力,任由余道为之。

余道看见黑鳞马妖这幅模样,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伸手打着万鸦幡,轻声说:“切莫运转法力,否则伤了身子,自个负责!”

一团漆黑的火焰从万鸦幡中跳出,火焰中有一只冥鸦正欢快的扑腾着,它紧盯着黑鳞马妖,猩红眼睛不停闪烁。

呼!骤然,黑鳞马妖感觉自己的额头一凉,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之中。

它身上的法力自个运转起来,想要反抗,但是黑鳞马妖想起余道的话,咬着牙,硬是压住了体内的法力。

不知为何,黑鳞马妖感觉身子上的冷意越来越严重,即便它的修为达到第三重,也是浑身战栗,牙关打颤。

黑鳞马妖隐隐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此时余道忽然一问:“你叫何名?”恰好打断了它的思忖。

黑鳞马妖不得不打起精神,回答:“小马排行第六,故自取名为‘第陆’。”

但是话刚说完,它的眼睛陡然睁开,惊恐惊怒的大叫:“道士,尔作甚!!!”

陡然间,尖利的鸦叫声响起来:“呱呱呱!”

黑鳞马妖睁开眼,赫然看见一只凶厉无比、浑身黑气腾腾的乌鸦站在它的额头上,一双猩红的眼睛狠戾地盯着它。

它只觉自己的脑子中像是插入一根钢针,不断搅和着头痛欲裂。

“啊啊啊!道士害我!”黑鳞马妖大叫。

它撒开蹄子,想要狂奔,但是不知何时,它的身边被套下了一道又一道阵法,身子直接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余道此时不再掩饰,他面露冷笑,道:“好个贼子,不将你打杀,贫道郁气难平。”

冥鸦落在黑鳞马妖的头上,浑身黑气就像是一条条小虫一般,疯狂的往它脑袋里面钻去。

黑鳞马妖痛苦地大叫:“道士,你可是说留我一命的!”

余道听见他的叫声,面色从容道:“自然会留你一命,否则贫道哪会容你聒噪如此之久。”

此句说完,余道一招术法使过去,直接封住了黑鳞马妖的嘴。

黑鳞马妖嘴巴狼狈封住,浑身血肉痉挛,斗大的汗珠从它身子上不停掉下。

它面色痛苦至极,模样狰狞,痛得直打滚,但是就是一个字都叫不出来。

余道冷眼看着它,预备可能会出现的不测。

渐渐的,黑鳞马妖身子疲软,无力的倒在血水中,目中满是绝望。

但是立刻,它的眼睛怒睁,猩绿眼珠子变成猩红眼珠子,浑身的气质陡然一变。

一缕缕黑气缭绕在马身上,结成漆黑火焰。

黑鳞马妖直接翻滚起来,身上的气势再度升起。

“吼!”一声怒吼,恍若龙吟虎啸,震颤四周。

远处的活人看见这一幕,心中纷纷胆寒。

他们看见马妖重新站起来,以为余道的法子不灵,无法收拾马妖,但是马妖接下来的动作直接让他们怔住。

只见黑鳞马妖耍着马尾,踩着碎步走到余道跟前,然后双膝下跪,头颅伏在地面上,臣服的样子。

余道看见马妖这幅模样,伸出左手,摸了摸马妖的鬃毛。

他口中笑说:“这幅身子用的可习惯?”

“昂!”黑鳞马妖立刻嘶吼一声,似在回应余道。

万鸦幡乃是余道的第二具本命尸,而其前身乃是牵丝优伶阴阳蛊。

蛊蛟在变化成万鸦幡之后,虽然将各种妙效统合,结成了万鸦幡的三大妙效,但它本身的妙效并也没有丢失,反而更加强劲。

此时,余道正是趁黑鳞马妖不备,将一百零八只冥鸦中的一只种入它的脑袋,直接吞了它的魂魄,让冥鸦占据它的身子。

“吼……”黑鳞马妖低吼着,对余道恭敬至极。

余道抚摸着马头,探查着马妖的身子。冥鸦因为吞了马妖的魂魄,得到些许记忆,也一并传递给余道。

余道一边翻看着马妖的记忆,一边探查着魔功第三重的妖身。

三息之后,余道拿开手掌,目中若有所思。

神宗魔门和道家玄门不同,前者主打熬身子,意在身化神魔,求得个不死;后者主打磨法力,意在炼出元神,证得个长生。

黑鳞马妖将功夫修炼到第三重炼筋境界,一身血肉硬如金石、韧若百炼宝钢,便是以万鸦冥火罩烘烤它,也要花费一刻以上的功夫。

若是将它的大筋抽出来,可炼制成上品宝弓,一箭能射四五十里。

若非余道诓骗住它,以它的修为和妖身,垂死挣扎之下,还能给余道造成一定的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如此好的身子,倒不能浪费了。”余道心中闪过念头,他看着模样狰狞而神异的马妖,“不如真与我作个坐骑。”

余道一拍马头,开口:“尔是贫道手下第二只离开万鸦幡的冥鸦,该给你取个名字。”第一只正是蛤七。

他想想,记起黑鳞马妖的名号,道:“马妖原本叫‘第陆’,索性直接改换,取为‘陆地神仙’的‘陆’。”

“从今以后,尔便叫‘第陆’。”

敲着黑鳞马妖的脑袋,余道问:“记得否?”

黑鳞马妖扬起脑袋,口中发出低吼,示意自己晓得。

它直起身子,走到余道身侧,然后趴下,等候余道骑上来。

余道一甩袖袍,第陆妖马立刻驮动他,往五百瘫软的马妖奔去。

两者之间相距千丈,但是第陆妖马奔行起来,仅仅三息时间,便已窜至五百马妖身前。

余道骑在妖马身上,感受到妖马之速,心中欢喜,脱口而出:“马作第陆飞快!”

他正愁没有赶路的手段,谁知道就收服了一只踏空横行的妖马,可谓运气非凡!

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收获,眼前还有第二个收获。

骑在妖马身上,余道看着地上瘫软昏死的五百匹马妖。

鬼蛤道兵吞掉龙骧道兵之后,要消化起得到的灵气,就钻进了万鸦幡中。蛤七没了事情做,于是连忙蹦跶过来,大叫:“主公主公!”

它跑到跟前,直接跳上妖马的脑袋,蹲着马头上环视四周,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余道瞅见它滑稽的模样,心中也是轻笑。

“主公、快快打杀了这群矮脚马,也能让幡中的兄弟们吃口热的!”蛤七催促余道。

余道没有理会蛤七的话,他正在琢磨该如何处置昏死的五百马妖。

虽说可以参照蛤七之言,直接将五百匹马妖喂给万鸦幡、度厄葫、斩仙刀,以催生一波禁制或是增长修为。

但如此一来,却是有点浪费。

要知道这群马妖可是结出了龙骧虚影,变成了道兵。

可余道的万鸦幡已经接近满员,收不下这群马妖。

一时间,余道竟然遇见一个难题:不知该采用何种法子吃掉五百匹马妖。

斗法已经结束,方圆三里之地到处都是血水,但是城中的人大半残存下来。

他们看见骑在妖马身上的余道,定神后连忙大呼:“神仙显灵了!”

“仙人下凡!”

“多谢仙人!”无数的凡人爬起来,直接在血水之中叩首,感谢余道的大恩。

其中幸存的百余名炼气士,都走过来,匍匐在地,大呼:“多谢前辈!”

“前辈之恩,用不敢忘!”

百丈之外的地方黑压压一片,全都是人头,密密麻麻的,竟然显得有些吓人。

余道抬起头看了这些人一眼,随意摆了摆手,便不再搭理他们。

众多活人们也是自觉,只是在百丈之外的地方叩首、礼拜,而没有走上前打扰余道。

但是忽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挤出人群,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余道奔过来。

“前辈、前辈!”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东西,招手大呼。

余道被他打扰,眉头微皱,但是当他看见道士手中拿着的锦囊时,眉头微挑。

道士走到余道身前三丈远的地方,便不再前进,而是直接跪在地上,双手将锦囊捧着头顶。

他大呼:“多谢前辈降妖除魔,解救我等。”

“前辈,这是城中仅剩的一点符钱,望前辈笑纳!”

果真是前来送宝的,余道的眉头舒展开,他淡淡道:“晓得了。”然后一团五喷出,将锦囊摘了过来。

余道捏住锦囊,掂量了一下,发现内里竟然藏有数千枚符钱,而且还是香火符钱。

这个发现让余道眉毛一挑。

他原以为能有几百枚符钱就已经了不得,谁知道对方直接给了数千,还不是普通的符钱。

但是稍微思索一下,余道就明悟过来。

此城有二十万人口,只要稍微凝聚一下城中人的信仰,便能得到不少的香火符钱。

相比于法力符钱,香火符钱还算是简单易得的。

同时,余道心中也闪过念头:“看来香火符钱,已经在世间传播开来。”

距离余道离开江州,时间已经过去一年。

余道看着手中的锦囊,想起西地正处于妖魔肆虐中,心中微叹:“妖魔横行,和香火符钱脱不了干系。”

往常无论是修士,还是妖怪,想要增长法力,除了一日复一日的打磨,便只能撞大运的寻觅灵物。

如今世间出了香火符钱,只要占据一个地方,就可源源不断的产生符钱,自然引得世人欣喜若狂。

即便是余道,他也想占山为王,豢养数万生灵,让它们不断的为自己提供符钱。

但余道的当务之急还是寻觅煞气,所以这个想法虽然诱人,但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而且占山为王后,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找上门,性命和身家一并赠给他人。

最好的法子,其实是四处游荡,主动去搜刮他人积攒的符钱。

如今余道没有搜刮,便有人送了他一笔香火符钱。

余道捏着锦囊,忽然抬头,问:“怎的,还有事情?”

道士送完符钱后,并没有离开离去,而是一动不动的跪在血水中。

他听见余道的话声,连忙叩拜道:“本不敢打扰前辈,但实质上我等无力……请先辈使用大法力,收拾阴鬼!”

人马妖魔虽然已经被打杀、镇压,但是城中惨遭凌辱、吞食的活人,却不能活过来。

不仅活不过来,而且变成了厉鬼,在城中肆虐着。

余道仰头天空,眼睛顿时轻眯。

虽然因为惨死的人减少,亡魂数目不再增加,但是城池上空的怨气已经凝练成形,无法自行消散。

一只只亡魂浸泡在怨气中,无须多久,便会变成一头头厉鬼!

“恳请前辈!”道士跪在地上,身子颤抖的大呼。

怨气若是不能清除,此城将无法再住人,且成为一害。

余道挥手将送钱的道士赶走,掐了一道术法,将方圆百丈的地方笼罩住,防止他人窥视自己。

因为余道准备就这此地趁机提升自己的修为,好妥善的将五百妖马吞吃下去。

……………………

第二百六十六章感应中期、二十五朵银莲(两章4k)

城中的那些厉鬼,若是收入万鸦幡中让一百零八只冥鸦吞了,定能是增长它们的修为,也能增加万鸦幡的底蕴。

如此一来,兴许就能将五百匹马妖收入万鸦幡中。

至于惨死之人产生的怨气,让度厄葫一并吞了,还能增长度厄葫的底蕴。

盘算下来,替城中人清理枉死者、怨气,对余道来说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道士说的事情,余道在心中立刻就答应了。

他冲道士摆摆手,手中法力窜动,五鬼立刻将道士搬运到百丈开外。

四周响起余道淡淡的声音:“贫道自会处置这事。”

他仰看着头顶上漆黑的夜空,吩咐:“百丈之内,切莫进人。”

道士听见余道的话,面上大喜,他连忙匍匐在地,口呼:“多谢前辈!前辈大恩大德,莫敢忘记!”

其他的炼气士听见,也都跪在地上大呼:“多谢前辈!”

四周凡人看见,全都趴下,同声高呼着:“多谢仙师!”

现场一时间山呼海啸,多谢声,如雷贯耳。

余道听见这些呼喊声,面上表情没有一丁点变化,反而眉头还微皱。

他心道:“聒噪。”然后一捏术法,云雾在四周升起,形成一堵高达九丈的雾墙,将方圆百丈笼罩在内。

同时万鸦幡中蹦出大大小小的三百只蛤蟆,也围成一个圈,站在云雾外面把守起来。

它们全都挺着灰肚子,手持持着一杆钢枪,看上去威风凛凛,只不过眼神很是呆滞。

四周的人看见这一幕,都微微发怔。

很快雾气中蹦出一只金背白肚的蛤蟆,蛤蟆腆着肚子,走到炼气士跟前,交代说:“我家主公要开坛布阵,除去此地怨气。”

“尔等勿要踏进一步,否则后果自负。”它说完,轻轻一哼,然后转过身走回雾气边。

蛤七劈头从一只鬼蛤手中抢过一杆长枪,然后自己抓着,耀武扬威的把守起来。

洒下术法,放出道兵,余道安心下来。

虽然此地的妖魔已经被他打杀、镇压干净,但是终归是陌生之地,防范措施还是须得做妥当。

夜空中厉鬼依旧在呼啸,尖叫声、嘶吼声不断的响起。

“恨、恨、恨!”

“老父被食,娇妻遭辱,幼子死无全尸!”

虽然为恶者大半都被斩杀,剩下的也活不了多久,但是诸多亡魂已经变成厉鬼,神智彻底丧失,它开始吞噬其他亡魂、并且渴求阳气。

对于凡人来说,他们已经变成妖魔一类的存在。

其中缘由,可悲可叹。

余道自然不会有过多的感慨,他稍微思量一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打算,立马持着万鸦幡,将幡内留存的一百零六只冥鸦放出来。

“呱呱呱!”乌鸦的叫声立刻响彻四周。

一百零六只冥鸦和鬼蛤道兵不同,它们自有灵智,是和蛤七和第陆一般的存在,只不过没有两者的机缘,只能暂时待在幡中。

所以它们此时飞出万鸦幡,显得非常兴奋,哑哑叫个不停,四处窜飞。

余道看着这些快活的冥鸦,突地想到:“若是有朝一日,这些冥鸦都得了机缘,各自坐拥一支道兵……”

要是果真如此,余道手下就会有一百零八支道兵,皆数听从他的号令。

以三百蛤蟆兵便能让他媲美感应后期来看,到时候,他估计能抗衡丹成境界的大能。

如果道兵的质量再好一些,对他的增幅和帮助更将不可限量。

“罢了。”余道立刻将心思收敛,他调动体内的法力,将命令下到一百零六只冥鸦的脑子里面。

万鸦幡受到法力的控制,脱离余道的右手,悬浮在半空中。

黑面白杆的幡子轻轻晃动,灰黑的冥光在四周荡漾,煞是神异!

咻!小幡陡然窜起,直冲高空。

“哑哑哑!”一百零六只冥鸦大叫,跟随小幡,一并冲到高空。

呼呼!风云呼啸,厉鬼叫声不止。

幡子和冥鸦进入沸腾的怨气中,立刻释放出威能,不断的拘禁游荡在四周的厉鬼。

仅仅一息功夫,天上就空处了好大的一块地盘。

幡子的气势和冥鸦的修为,也随之提升。

余道瞧见万鸦幡在天上耍的快活,便解下腰间的葫芦,直接往高空抛去。

葫芦摇摇晃晃的飞上天空,和万鸦幡隔了数千丈的距离,浑身清莹光芒大盛,口子打开,放出一股吸力。

顿时,四周的阴气、怨气翻滚,不断往葫芦里面窜去,好似泥牛入海。

小小的一盏葫芦,竟然搅动得整座城池上空的怨气沸腾,实在是神奇!

两件宝贝跳上高空吸食起资粮,余道一时无事起来。

他索性盘膝在离地三尺的半空中,掐起法诀,开始温养自己的法力。

预估经过这一遭,度厄葫、万鸦幡都会得到不小的好处。

即便是斩仙刀,在杀戮了一千多的马妖之后,畅饮马妖魂魄,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三件宝贝都有所收获,余道自身也不能落后。

如今新得数千枚香火符钱,他正好能借此迅速提升自己的修为。

想到就做,余道打开锦囊,内里的符钱顿时一枚一枚的跳出来。

霎时间,余道的身边符钱沉浮,灵光闪闪。

一眼看去,他就好像沉浸在星河之后,而他自己,则是夜空的中那一轮明月。

余道早就使用过香火符钱,自然不会陌生。立刻,空气轻鸣。

嗡嗡嗡!一枚枚符钱震动,崩解开。

一尊尊小人出现在三十丈的范围之上,漂浮在半空中,有高有低,有大有小。

高者,离地三丈;低者离地三尺。大者恍若佛堂巨像,小者不过灯前木雕。

足足一千五百尊香火化身出现在城中,气机如一,模样和余道一般无二。

余道此时,竟然是要同时使用一千五百枚符钱,加速自己的修行。

轰!天地间的灵气立刻翻滚起来。

督邮曾经使过数百枚符钱临时增长自己的法力,便引得三里之力内的天地灵气翻滚。

如今余道使用一千五百枚符钱,是督邮的两倍,竟使得一座城池上空、地下、四周,所有的的灵气都被聚集到三十丈以内。

一点点灵光出现在四周,转而凝练成线条,丝丝垂落而下。

“天、天怎么了……”城内炼气士面色陡变。

无数凡人也怔怔的望着天空。

天空中漆黑如墨的怨气被搅动着,一轮明月露出来,好似一弯小船飘在水面上。

银色的月光洒下来,竟然结成了一片云雾。

漆黑的怨气、银白的月光,相互缠绕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残存的炼气士没有一个是感应境界的,连入窍境界的都很少。

但是此时,他们全都心神震惊,认出了头顶上如云雾状的银白光芒是灵气,而且还是月华。

皆因,此时的月华和四周的灵气凝练成形,竟然变成了细细细雨,垂落到百丈范围之内。

百余名修士看见这一幕,全都瞠目结舌:“这、这……”

“前辈到底在开什么坛、布什么阵!!”

无数人心神惊骇。

凡人们见到天地异变,更加觉得余道是神人,口中大呼:“仙师定是月曜星君下凡,前来解救我等的!”

“神仙!!”

余道同样没有想到,自己使用千枚香火符钱助自己修行,竟然再次引得天地异象。

不过这次和他上次突破不能比,仅仅是一座城池的范围,十几里而已。

距离余道突破感应境界,已经过去多时,余道早就将体内的感应法力打磨精纯,消去火气,彻底掌控了心生的法力。

且这次的天边异象是他主动引出的,他自然不会如上次那般,浪费这个良好的机会。

余道稍微一检查,发现自己的修炼并没有出现岔子,便放心大胆的修行下去。

一丝丝灵气凝练的雨线落在余道身上,从他周身八万四千处毛孔钻进去,洗涤余道的身子,增长余道的法力。

一息一息时间流逝,余道的气息也越来越强横。

因为余道已是感应境界,香火胎钱禁不起他使用,一千五百枚符钱中过半的符钱不过几十息的功夫就损耗掉了。

好在锦囊中还有很多,于是一枚枚符钱跳出来,又补足了一千五百枚符钱。

一刻钟过去,余道的身子晃动起来。

但是仔细看过去,他的身子却没有晃动,而是他四周的空气在晃动。

轰!法力涌动的声音竟然从余道的体内传到了体外。

城中响起了大江大河奔涌的声音。

又好像有万匹大马狂奔,冲开一处有一处关隘,攻城略地!

余道身上的灵光霎时陡涨,从他的肌肤上透露出来,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光芒和天上的月光大成一边,完全分不出彼此。

此时的余道,赫然就是一轮明月,大放光明!

他的气势一变再变,同时身边凝结出一朵又一朵银色的莲花。

二十五次变化,余道的法力增长了二十五次,二十五层,层层叠加。

二十五朵金莲也在他的身边一跃而出,飘在他的体畔,缓缓沉浮。

三刻钟之内,余道打通了二十五处窍穴,还种出了二十五枚术法符文。

也就是说,如今的余道,已经晋升至感应中期。

并且他这个感应中期和普通的感应中期不同,而是新种下二十五枚符文,拥有六十一种术法的感应中期。

普通的修士即便修行到这个地步,往往也凝练不了二十五种术法符文。

余道慢慢的睁开眼睛,眸子幽深如潭,一轮圆月,一轮半月,玄妙无比。

恰在此时,四周的一千五百枚香火化身崩溃,天空中的异象悄然散去。

余道招手擒来锦囊,顿时发现内里空空如也。

数千枚香火符钱,已经被他消耗一空,连一枚多的也不剩下。

余道盘膝在半空中,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囊,开口:“香火符钱竟然还有这般妙处。”

余道此次突破,能一举凝结出二十五枚符文种子,并不是手下冥鸦们的功劳。

那些冥鸦正是在天上吞噬厉鬼,没有办法顾及到余道这里。

其真实的原因,正是锦囊中的一枚枚香火符钱,准确来说,是香火符钱变化出来的一尊尊香火化身。

香火化身除了接受余道的法力,帮助打磨之外,还能帮助运转来自余道的法力,运转术法。

也就是说,刚才修炼时,除了有七百五十个“余道”在打磨法力之外,还有七百五十个余道在运转术法。

如此才使得余道不仅突破打通二十五个窍穴,还凝结出了二十五颗符文种子。

余道微闭眼睛,默默温养起自己的法力。

虽然面无变色,但实际上,余道心中泛起波澜。

“没想到香火符钱竟然还能帮人修行术法。”

但是他仔细一思索,发现其中颇有道理。

修士使用香火符钱,并不是吸收其中的香火,而是借助结成的香火化身打磨法力,既然能打磨法力,自然也能打磨术法。

香火符钱,真个是万金油般的存在!

余道想到这一点,顿时遐想到,香火符钱是否也能帮助人祭炼法器。

只是此时他手中的香火符钱已经用尽,无法再进行试验。

晋升感应后,余道的实力增长了二十五层,而且这二十五层是递增的。

换算来看,他的实力比之起之前,增长约三倍。

虽然已经得到如此大的收获,但是余道眼中的期待还没有消失。

他仰头看着半空中的两点光芒,静静等待着。

度厄葫和万鸦幡,一方吞噬怨气,一方吞噬厉鬼,两者相互配合之下,仅仅花了三颗钟的时间,就已经使得天上的群星显露出来,城池也不再是乌黑一片。

现在城中虽然依旧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是阴寒之气正在消失,让幸存下来的人庆幸不已。

若是怨气不消、厉鬼不除,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恐怕都活不过今晚。

嗡嗡嗡!

城池上空的传来响声,两点毫光大振,一点青光,一点幽光,压住了四周的群星&……………………………………………………………………………………………………

第二百六十七章 鬼马道兵

万鸦幡和度厄葫落下,悬浮在余道的身前,一挥一颤,显得灵动至极。

余道首先拿过万鸦幡,查看它得到的好处。

万鸦幡一入手,余道立刻感到一股气机从万鸦幡中释放出来,落到他的身子上。

这气机和余道的气机一模一样,加持着余道,竟然瞬间就使余道刚刚突破的境界稳定下来。

余道感应到这个好处,心中略微一喜。

万鸦幡乃是他的第二具本命尸化成,和余道性命双修,如今本命尸得到了好处,自然得分润一点给余道。

若是余道还未突破至感应中期,这点分润多半会帮他打通两到三个窍穴,如今却是只能帮助余道稳定境界了。

余道半阖眼眸,浑身的法力翻滚一二,他借着万鸦幡传递过来的气机,三四息的功夫就将体内法力的火气打磨掉,浑身法力变得运转自如,如臂驱使。

余道抚摸着黑面白杆的幡子,心道:“这便免去了我七日的水磨功夫。”

不过这点好处只是附带的,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好处。

余道沉下心神,仔细感应万鸦幡,立马发现幡中雾气浓密许多,一只只冥鸦落在里面,都能张翅盘旋。

经过此番吞噬厉鬼,万鸦幡的底蕴大大增长,可以容纳的幽魂数目,已经从四百五十只,直接涨到一千零一只。

如此数目,已经够将一百零八只旧冥鸦、三百蛤蟆兵,和五百匹马妖装下。

“此地甚好,真是一次不小的机缘。”余道持着幡子,眼中流露喜意。

他转过身,看向地上瘫软无力的五百匹妖马。

万鸦幡已经晋升,便不需要再磨蹭时间。

余道持着幡子,口中念出法诀,喝到:“诸位道友,请进幡子中。”

轰!一扇黑焰升腾,鬼气森森的大门出现在城中。大门高九丈,宽六丈,好似巨人使用的门户。

余道看着现身的鬼门关,不言语,一指地上的五百匹马妖。

呼呼!鬼气森森的大门立刻扑上去。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音响起来,一匹匹人马妖魔被黑焰缠绕上,浑身的血肉、毛发、骨骼,鳞甲,皆数被烧成灰烬,一身修为转瞬间就消散一空。

“哑哑哑!”一只只冥鸦抖动着身子,忽地从马妖骨灰中钻出来。

它们身上同样燃烧着漆黑的火焰,此时被鬼门关罩住,显得如鱼得水。

“哑!”新生冥鸦们现身,纷纷扑腾翅膀,飞进万鸦幡中,如鸟投林。

半刻钟过去,五百匹马妖的身子皆数被烧成渣滓,魂灵变成了新生冥鸦,一直不剩的被拘入万鸦幡中。

得此五百只马妖冥鸦,万鸦幡的幡身也是冥光闪闪,显然是得了不少好处。

其实万鸦幡每多得一只冥鸦,底蕴就会增长一分。

上次收掉三百蛤蟆兵时,它的底蕴就增长了数层,只不过没有达到质变的地步,所以无法拘谨多的幽魂。

这次吸收了城池上空的数千只厉鬼之后,底蕴大增,才增加了对手下冥鸦的管控,能收纳一千零一只幽魂。

余道持着吞下五百匹马妖之后从万鸦幡子,心中沉吟数下,终究忍不住,一打幡子,便将新收的五百只冥鸦放出来。

“哑哑哑!”五百只马妖变成的冥鸦扑出来,齐声大叫,使得方圆十里内都是鸦叫声。

把守在外面的蛤七和三百鬼蛤听见鸦叫声,全都回头看身后,只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其中蛤七颇具灵性,嘀咕道:“多半是又来了一群抢食吃的。”

蛤七瞬间忧虑起来:“主公收了这批矮脚马,对蛤蟆兵的倚重定会削减很多,还要寻个好法子争宠……”

且不提蛤七的小心思,余道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五百冥鸦,一弹指。

“哑哑、、聿聿昂!!”五百冥鸦齐声大叫,身上黑烟翻腾。

一阵变化出现,五百只冥鸦瞬间改头换面,变成了五百匹鬼马。

鬼马皆是眼眶空洞,内里闪烁着香头般的猩红小点,鬃毛、马尾,具是由黑焰组成,身上缠着鬼火,一副煞气森森、气焰滔滔的模样。

“昂!!”第陆妖马突地奔至鬼马身前,引颈咆哮,恍若龙吟。

五百鬼马的嘶吼声顿时降下,气势被第陆妖马压下了。

余道看着身前的这批鬼马道兵,心中满意至极,他还想唤出道兵虚影,检验一下自己鬼马道兵加持的威力。

不过他思忖几下,暂时忍住。

还有度厄葫芦的好处要查看,且先让五百鬼马在万鸦幡中多住上一些时日,熟悉内里的环境之后,再唤出来组建道兵虚影,这让也能减少法力的损耗。

“请诸位道友进幡子。”余道打着幡子,做了个稽首。

“昂!”鬼马长嘶,一头头身形窜动,恍若洪流一般,奔进了万鸦幡中。

待收到幡子里面,漆黑幡面上立刻织就出一头头模样狰狞的鬼马,显得神异非凡。

余道抱着幡子,捏了捏幡面,然后将拿过葫芦,将它扔进葫芦中。

托着葫芦,余道看着清光莹莹的葫芦表面,心中期待着。

“且看看你又得了什么好处。”他半闭眼睛,念头瞬间落进葫芦中。

嗡嗡嗡!一道道乌黑闪闪的光圈突然从葫芦中蹦出,紧密地箍在葫芦上面。

细细数去,竟然足有二十一道。

这便让余道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地煞七十二禁制,一层八道,如今度厄葫拥有二十一道禁制,已经是第三层中后等境界,威力增长许多。

余道将念头放在度厄葫芦里面游荡,突然轻咦一声。他稍微思量一下,失笑着微微摇头。

度厄葫不愧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儿,它在上空吞噬阴气、怨气时,只要是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一个都没放过。

天上的怨气被它吞食一空,地上的尸体也被它吞了大半,特别是马妖尸体和炼气士尸体,连一点残渣都没落下。

这也是它直接增长到二十一道地煞禁制的原因。

不过让余道轻咦出来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葫芦阴气空间里面沉浮的一团团灰气……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九山王

这些灰气张着一张张人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赫然就是一团团魂魄。

度厄葫芦竟然将城中惨死者的亡魂,一并收入内里,但又没有变成阴气消化掉,而是好好地储存着。

这是因为余道没有下令让度厄葫吞食亡魂,所以它只敢将亡魂吞到内里,而不敢消化掉。

这也是余道失笑的原因。

余道运转念头清点了一下,发现葫芦里面藏着的亡魂竟然有三万之多。

他看着这些亡魂,一时思忖起来。

因为亡魂并不是厉鬼,只是一群可怜者的魂魄,所以余道没有让万鸦幡将它吞食掉,打的主意是让度厄葫将怨气清理掉之后,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可是如今葫芦将它们收到阴气空间里面,余道就不准备任由它们自生自灭了。

吃进去的东西,哪能再吐出来!

“若是将这群亡魂变成阴气让度厄葫吞吃了,兴许还能再涨一道禁制。”余道心中蹦出念头。

一团团亡魂沉浸在阴气空间中,魂体完备,阴气没有一点儿折损,就好像回到了水中的鱼儿。

仔细思索再三,余道发觉自己这次得到的好处够多了,过犹不及!

且阴气空间到底该怎么用处,他还没有摩挲出来,不如先让给这群亡魂居住,也算是存了一波阴气。

想罢,余道放下手中的葫芦,将它挂在腰间。

三万沉睡的亡魂,暂时免去消弭的危机。

整理好收获,余道感觉体态轻灵,神清气爽。

他跨上第陆鬼马,掐指一收,四周的雾气墙咻咻窜动,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骑在狰狞鬼马上的余道,顿时出现在鬼蛤道兵,和一众凡人眼中。

凡人们早已经发现城中的厉鬼和怨气消散一空,他们望见余道,顿时五体投地。

“多谢神仙!”

“前辈大能!”

数万人欢呼雀跃,对余道感恩戴德。

余道看着眼中的这些凡人,还要百余名炼气士,心中颇为感慨。

他若是就此留下,百分百地能将此城收入掌中,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将对他俯首听令。

且此城原先人口二十万,即便经过妖魔思虑,死伤惨重,现在也有十二万以上的人幸存。

好好养护一般,产出的符钱必定不少。

可是余道没有理会那些凡人,他拍动妖马,在原地走了几圈。

三百鬼蛤道兵立刻被他收进幡子里面,和冥鸦、鬼马作伴,只有蛤七不肯进幡子,蹲在妖马的头上拿腔作势,倨傲的瞅着那些凡人。

蛤七搓着手,奉承说:“主公,不如收了这群凡人,让他们为主公的江山大业添砖加瓦。”

余道扫了它的一眼,道:“聒噪。”

顿时吓得蛤七肚皮发抖,差点掉下马头。

余道抬眼望那些跪拜的凡人看过去,心中微叹。

十二万凡人,即便都是兵卒,又有何用?

一个普通的感应修士,就能杀得他们丢盔卸甲。

他们唯一的价值,便是被妖魔或是修士养殖,源源不断的提供符钱。

余道的葫芦虽然能收纳活物、养殖灵植,空间也不小,但是如何能收纳、豢养十二万活生生的凡人。

单单是十二万人吃喝拉撒的需求,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余道妄想:“要是洞天福地之类的宝贝,将这些凡人随身带着,倒是不错!”

可这对于目前的余道来说,这真的只是一个妄想。

瞥了一眼之后,余道仰看月暗星稀的夜空,口中轻道:“贫道去也!”

他一拍第陆妖马,妖马嘶鸣一声,蹄爪下生出黑火,原地跑了几圈,直接腾空。

“聿聿昂!”马嘶龙吟。

第陆妖马驮着余道,四蹄迈开,踏空腾跃,往西方径直奔去。

凡人们看见这一幕,伸着脖颈,够着头看余道远去的身影。

欢呼声不断:“恭送仙师!”

“神仙神仙!”

炼气士们站起身子,望着余道的身影看了数息,然后长揖直下,口中皆呼:“前辈慢走!”

披星戴月,余道未回头看这些一眼,化作一道光点,消失在远空……

………………

大城中得到的东西里面,对于余道来说其实还有一个不小的收获。

那便是冥鸦吞掉黑鳞马妖的魂魄之后,接手的记忆。

根据第陆妖马脑子里的东西,此地一千六百里开外,便有一方大势力存在。

该势力乃是西地十八路烟尘中的一股,又一名妖王带领。

妖王名号:九山王,乃是一只凝煞境界的大妖。

余道离开的城池,其实就是九山王的边缘地盘。

黑鳞马妖和它的一干部众之所以能在那里肆虐,也是九山王存了放任的态度。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九山王学着凡间的王侯将相,扮着求贤若渴的姿态,想要折服那黑鳞马妖。

不过余道窥视黑鳞马妖的记忆之后,却是这个说法哂笑不已。

在他看来,九山王之所以不急着收服黑鳞马妖,恐怕就是打着等它们变成了道兵之后再收服。

毕竟若是没有变成道兵,九山王就要花费大功夫去满足和培养马妖,耗时又耗力。

还不如让马妖们继续肆虐着,自个寻觅食粮。

等到马妖变成了道兵,九山王在派人接受,岂不是了得!

“凝煞境界。”余道骑在妖马上,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心中思忖不已。

他现在正是要奔去九山王那里,拜一拜山头。

若说西地煞气的种种情况,那些人最清楚,莫过于凝煞境界以上的修士了。

而九山王恰好是一只凝煞境界的大妖,不高不低,且它扮着求贤若渴的姿态,余道正好可以前去叨扰一番。

思忖定,余道骑着第陆妖马,清声一喝:“驾!”

他一拍马肚,妖马顿时嘶鸣一声,速度有提了几分。

恍若一道漆黑的蛟龙在半空中腾飞,余道身形闪动,往那九山王的大本营赶去。

仅仅一夜的功夫,余道的眼中就出现了九座大山。

大山坐落在平地上面,突兀彰显,引人注目……

第二百六十九章 贩人、食人(4k)

余道望见九座大山,心中念头一动,骑着妖马落到地上。虽然就要到达九山王的腹地,但是余道并不准备直接登门。

他先是找了一处林子,施展隐蔽的阵法,在林子中住了三日。

三日之内,余道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也将妖马和五百鬼马脑子中的记忆翻看数遍,对九山王势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如此之后,他骑着第陆妖马,使用术法遮蔽自己和妖马的气息,往九座大山直奔过去。

一路上,妖马虽然没有踏空横行,也没有使用法力,但是它筋骨强横,体力悠长,胜过寻常的千里马不知多少倍。

仅仅半个时辰,余道就奔到九座大山的脚下。

九座大山呈九宫八卦形,中间一座最为高大崔巍,好似一把利剑直插云霄,挥动浮云,高有三千丈!

余道从苗疆出来之后,毋说如此高的山峰,便是寻常的矮山也没有见过。

此山突兀而起,耸立在平原之上,又有八座高山作为屏障和护卫,显得极其神异。

若是有凡间的风水先生看见此山,定要道一句:此山有气,贵不可言!以此来忽悠世人。

余道非是凡人,也不是没有见过高峰,故只是略微诧异,然后便勒马往前面奔去。

他从妖马的脑子中得知九山之下有集市,所以就想奔去住宿几日,以便于更好的了解情况。

虽然那九山王只是凝煞境界,余道有两支道兵在手,倒也不虚。

但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叨扰对方之前,还是需要对对方有个直观和详细的了解,以免有不测发生。

尘土飞扬的小路上,一匹高头大马狂奔不止,上面坐着一个白面黑衣的少年道人,看上去气度非凡。

一座大城出现在前头,占地颇广。

城门口站着两物,其中一个尖嘴猴腮,另一个面生短毛,赫然是两个妖怪。

尖嘴猴腮之物大呼:“有人!”

另一妖握着手中木枪,紧张的往前头看去,便只看见一道烟尘朝自己奔过来。

马匹离城只有百丈之远,但是马匹的速度依旧不止,滚滚地往前方踏来,身后长烟如龙似蛇,唬得把守两妖双股战战,生怕被奔来的大马撞上,撞个筋骨折断,五脏受损。

尖嘴妖怪强打起精神,大喝:“来、来者何人?快快止步!”

旁边妖怪听见,哆嗦一下,也大喝:“呔!此地九山城。”

轰隆隆!马蹄声沉闷响起,敲在两只小妖的心口上,让它俩直欲扔开器械,奔入城中。

烟尘滚滚而来,正当真的要撞上两妖,只差三四丈时,马匹轰得止步!

“聿聿!”大马嘶叫声昂扬响起。

第陆马前蹄撩起,踢击烟尘,好似一条大龙直起身子。

轰!马蹄落下,四周的烟尘被轰开。

悠悠话声传来:“此乃九山城?”

两个小妖呆滞地看着立在自己身前,呼呲呼呲吐白气,筋骨壮硕的大马,一时半会儿回不过来神来。

“嗯?”马背上适时传来轻嗯声,让两妖身子一抖,醒过来。

大马黑鳞黑鬃,红眼獠牙,一看就不是凡马,只是气势虽然强盛,倒也不压迫人。

马背上正骑着一个道人,看上去年岁青葱,正直少年。

道人面皮白嫩晶莹,好似能掐出水来,若是一口吞了下去,许是连嚼都不用嚼。

两个小妖心中忽的闪过念头,不过他们连忙打了个机灵,眼前道人身上有法力,可不是牲口般的凡人。

余道虽然隐蔽了修为,但是也没有装作凡人,而是显露出来胎动后期的修为。

“正、正是。”尖嘴妖怪开口,结巴还没有恢复过来。

余道骑在马上,点头道:“甚好。”

他一拍马头,示意着两个小妖:“二位可否让贫道进城?”

两妖见余道不好惹,连忙闪开,冲余道说:“请进。”

余道便不再管两妖,直接拍马走进城中。

直到妖马甩着尾巴,踏进了城墙内里,两只小妖才对视着,面面相觑。

“哟呵!”

一进大城,嘈杂的声音就出现在余道的耳中,往内里再走几十步,热闹的景象扑面而来。

“走一走、看一看,上好的精铁兵器,开山裂石勒!”

卖兵器的,兜售衣物的,吆喝酒食的,走街串巷的,跑腿帮佣的……种种活计出现在街上,你来我往,好个繁华的模样。

但是仔细瞧过去,满街行走的一半都不是人,而是毛身、甲身的妖怪。即便是另外一半,也都是体魄强横,法力显现的修士。

这是一方妖城。

余道进入此城,眼皮微抬,但是面色没有发生变化。

他已经从妖马的脑子里面知道此城的情况,自然晓得城中来来往往的都不是凡物。这也是他虽然低调,但是没有装成凡人的原因。

这里没多少凡人,若是装成了凡人,反倒显得突兀。

嗒嗒,妖马走在石头街道上面,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遭人看见这批妖马,都提前避开。城中骑着坐骑的可不多,即便骑了,也都是凡马凡驴。

而余道胯下的马匹长着鳞甲,一看就是妖怪种。

来往的人见余道年纪小,又身着道袍,立马揣测余道有背景、有实力,压根就没有人敢上前盯肥羊。

余道也就走马观花,在热闹的街道上行走。

他已经见过妖怪修士行走的坊市,此番再次见到,新奇便也减少了很多。

所以余道转来转去,准备粗略地逛一遍,就找间客栈歇息。

正当让他走到坊市深处时,他的眼皮抬起来,定睛看着前面。

“快来!”

“客官,说个价!”

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比城门口的还要热烈,过往的家伙也都是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模样。

有两只牛妖结伴从余道身边走过,口中说:“要是多点血食,俺的修为定能精进一些。”

第陆妖马抬起头,它本不是马,不会嘶哑打响鼻,便只是默默托着余道往前面走去。

有铁笼摆在前面,但更多的,是一根铁锁挂在柱子上面,有的连铁锁都没有,只是用麻绳系着。

“瞧瞧勒,上好的血食,固本培元!”

“贱卖咯、贱卖咯!买一送一,一枚符钱两只!”

张头四顾,一个个衣衫褴褛,或健硕、或枯瘦的人被牵在街道两边,被妖鬼贩卖。

“嘁,少些诓骗我。”一妖谈不拢,直接将身前的凡人踹开。

砰!凡人被蹄子体重,当场吐出一口血沫,胸骨凹陷,眼看就活不了了。

这时买家妖怪抱着胸,戏说:“爷爷的买卖可不算小,若是能先尝一尝,倒可继续做。”

卖家妖怪是一只鸡嘴妖,它看见倒在地上垂死的活人,眼珠子里面满是肉痛。

想到这人已经活不成,保鲜不了几日,便忍痛叫到:“尝、尽管常,不肥不要钱。”

“嘿嘿。”买家妖怪笑出来,利齿明显,它一把抓起吐血的活人,然后往脖颈咬去。

稀里哗啦,这妖怪当街吃起活人。

旁边路过的妖怪、修士看见这一幕,也都是见怪不怪,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是余道坐在妖马身上,定睛瞧了五息的功夫,这才收回眼,往其他地方看过去。

铁笼里面装着血气强横,身材壮硕的活人,是凡间所谓的武者。

他们被困在笼子中,除了身上旺盛的血气之外,面色是呆滞的,眼神是麻木的,毫无一丝武者该有的精气神。

铁索捆住的,是身高体重,正当壮年的活人,皆是男子。

一个个面色枯槁,除了一身肉以外,丝毫看不出来是个男儿,宛如行尸走肉。

而被麻绳捆住的,有老有小,还有妙龄皮肉嫩的女子,她们看上倒有几分活气儿,只是面色惊恐不已。

一些想要活命的女子还强颜欢笑,生怕直接被妖怪当街吃了。

一整条街,千丈长度,宅院不可计数,全都是在贩卖牲口——活着的凡人。

一人一妖路过余道,其中妖怪说:“听说你手下有几个练武的凡人,不如与我宴,分来吃了。”

另一修士听见笑呵呵回到:“甚好,狼兄傍晚来,好酒好肉招待着。”

余道看见此景、听见此言,不知为什么,只觉一口郁气在心中生出,远比前些日子看见马妖食人还要强烈。

马妖破城吃人,可恨!

此地当街贩人、食人,习以为常,更可恨!

妖马没有马鞍,余道攥着它钢丝般的鬃毛,不知不觉已经攥下一把。

好在妖马无甚痛觉,扫着尾巴,安生的驮着他在街道上面行走。

“咚咚咚!快来、快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咚咚响起,一头猪提着铜锣,大声吆喝。

周遭许多行人听见,都抬眼看去,猪妖的店铺前已经围着一群的妖怪吗,也有不少的修士。

余道想要看看这里究竟将买卖活人做到何等地步了,他轻怕马头,妖马立刻走过去。

仗着马壮马高,余道直接挤开挡住自己的妖怪,就近看着猪妖。

几只妖怪被他挤开,当时就想大骂,但是看见余道冰冷的眼神,还有妖马猩红的眼睛,立马闭拢了嘴巴。

“咚咚咚!”猪妖继续敲锣打鼓,等到四周的人为了三四层,它才放下手中的铜锣。

“本店开业大吉,想要做个活计便宜大家。”

猪妖身上穿着员外服,肥肥胖胖,将衣服挤得臌胀,它学着人的模样向四周人拱手。

“这活计唤作‘大胃王比赛’。”猪妖大声说:“不动法力,一刻钟内,吃人能上五头,半价;能上七头,三折;能上十头,不要钱!”

说到最后“不要钱”三个字,猪妖声嘶力竭地大吼。

四周的妖怪听见这句话,轰然起哄。

“店家,当真?”

“当真!”猪妖昂首,“本店开业,哪能自砸招牌!”

它随即又说:“既然叫做大胃王比赛,能吃最多者,可得赏金,五个娇嫩可口的女子。”

猪妖拍拍手,五个身着绫罗绸缎,傅粉点唇,面貌清秀的女子便被人冲店中压出来。

见到这五个可口的女子,底下的妖怪再次哄哄作乱。

“这可是贵重物品,难得吃到。”

五个女子被众多面目丑陋、狰狞的妖怪听见,小脸惨白不已,眼中流露泪水,张开口想要呼救求饶,可是却说不出一个字,也不知是被药哑了,还是被封了口。

但是四周妖怪看见五个女子凄惨可怜的模样,显得更跃跃欲试。

“这等女子,听闻只有大家才养得出来,可口至极!”

有修士捏着自己的胡须,道:“哟!还是元阴未失。”

其他几个修士听见,双目都放光。

五个女子环顾四周,目中一片绝望,无论是妖是人,全都想要了她们的身子。

突地,她们看见了骑在马上的余道。

余道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一幕,面色隐隐浮现戾气,俊秀的面目煞是可怖,粗略望去,和四周的妖魔一般无二。

可是不知为何,五女子看见他,心中反倒不惧。

眼眶中泪水直流而下,将粉底打湿,小脸顿时就花了。

猪妖看见这一幕,暗道不好,连忙让妖怪把五个可口的女子推入店中,然后敲锣:“大胃王比赛,正式开始!”

“快快!!诸位客官快来,本店今日货物数量有限,先到者显得!”

四周嘈杂一片,当即就有数头妖怪走出,走到桌子前,大喝:“快快抓上来!”

气氛热烈,猪妖准备的十张桌子里面就被妖怪占据了,其中还有一个是人。

第二百七十章 大开杀戒

余道拍马,妖马直接挤开人群,走到场中央。

“做甚!”

“挤什么挤啊你!”

嘈杂声响起,引来猪掌柜的注意,它看见骑在高头大马身上的余道,脸上的褶子笑出来。

“客官别急,慢慢来。”

余道听见,冷眼看着它,“说得对,不急,慢慢来。”

余道轻轻弹指,斩仙刀便往猪老板飘过去。

滋滋!声音响起,猪掌柜的身子一僵,眼睛中充满疑惑,然后一颗猪头滚落下来,砸到了桌子上面。

桌子上的妖怪正等着血食,它瞅见一颗头颅掉下,直接伸手抓过,咬了一口。

“呸!怎么这么骚!”妖怪大喝。

四周陡然混乱起来,数头妖怪大叫:“动手啦!”

“快快,有人砸场子啊!”

余道暴起杀猪的一幕被四周的妖怪看在眼里面,顿时引得它们兴奋不已。

九山城坊市建起来之后,已经很少出现眼前的这一幕,诸多妖怪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鼓噪起来。

“杀得好!奸商该死!”

“是修士,不是妖怪,是来寻仇的么?”

店里的人看见余道动手,自己掌柜又死的迅速,连忙将手里面的东西一抛,大呼:“好汉留命!我等只是帮工!”

“店里的活人来路正当,不是私自抓的!”

呼声一片,只希望余道能留下它们的性命。

余道听见几个妖怪口中的话,当真停住动作,问:“店里活人从哪来的?”

几个小妖跪在地上,倒豆子般说起来。

“大半活人都是从个个城里面买回来的,脑子已经坏掉,跟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部分是打破城池之后,高价买回来的。”

“全都是正经货色,并不是私自抓的!”

余道回想妖马脑子里面的东西,立刻理解了小妖的话。

香火符钱从凡人祈祷的香火中诞生出来,每百人祈祷一个时辰,便可凝聚出一枚香火胎钱,但活人不可能没日没夜的去祈祷、去凝聚香火。

有些妖怪为了尽可能的压榨香火,就会把人圈养起来,给水给食,让其一刻不停的祈祷。

如此一来,虽然能大幅度提高香火符钱的产量,但是往往不出半月,许多凡人就会精神崩溃,脑子坏掉,再也无法聚集精神去凝聚香火。

而这些坏掉的凡人,就会被抓出来,拿到个个地方贩卖,废物利用。

还有部分活人,比如那几个妙龄女子,则是九山王手下的势力打破一座新城后,从城中抓出来的顽固死忠分子,以此震慑当地,便于九山王麾下的将士收割香火。

余道理解这个,托着毫光的手指微颤。

如此有条理、有步骤,一环套一环,真真将凡人从精神到肉体都压榨了个干净。

余道突地意识到,他第一次了解到香火符钱时,那悲观的猜想,竟然完全正确,没有一点错误。

这天下,当真把凡人当成牲口在豢养和压榨。

“不可下定论,这只是西地的情况。”余道微闭眼睛。

西地妖魔混乱,魑魅魍魉横行,凡人生不如死倒是可以理解,但其他地方或许不同。

不过,其他地方暂时和余道没有干系,他现在正身处于西地。

睁开眼,余道眼睛寒芒乍现。

恰在此时,一群鼓噪的妖怪从宅院后面奔出来。

“谁!谁在砸场子!”提棒提枪,捉刀拿剑的一众妖怪立刻就将店铺四周围了起来。

一些围观的妖怪连忙退开,凑在外面够着脑袋看。

拿着一口杀猪刀的肥硕猪妖看见余道,当即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又他娘的是修士。”

它提刀指余道,大骂:“有种就把这座城占了,不让买卖凡人!整天打砸生意,有甚么意思。”

肥硕猪妖骂骂咧咧:“不就开个店,做了个活计么?往常你们开猪肉店时,还不是一样。”

围观的妖怪听见,起哄说:“就是就是。”

“谁家开店卖肉,都会弄得热闹一点,你凭甚单单打砸人家的店铺!”

“有种把这条街都砸了!”

肥硕猪妖看着骑在马上的余道,绿豆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忌惮,它偷瞥一眼倒在地上的死猪,心中又窝火。

虽然它家兄弟多,死上一个两个都没感觉,但好歹是自家兄弟。

猪妖面目凶横起来,它鼓起力气,手中杀猪刀大放利光。

四周妖怪连连退后,坐在桌子上的几个家伙也忍不住,连忙爬起来,逃到外面。

“要开打了!”

店铺其他妖怪看见领头的动作,纷纷攥紧手中的器械,准备和余道拼了。

猪妖涨红了脸,一步一个坑地走到余道跟前,它狰狞的望着余道,大喝:

“赔钱!!”

“我老猪的兄弟不能白死!”

余道正望着街道的尽头,直到此时,街上依旧没有外人敢来,有的只是看热闹的妖怪或是修士。

余道听见肥硕猪妖的话,低下头看它,口中嗤笑一声。

“便如你说言,贫道把这条街都砸了。”

他顿了顿,口中念:“其他地方贫道管不着,可是贫道眼前,能管还是要管管。”

肥硕猪妖听见,绿豆眼睛睁成黄豆大小,“你……”

可是余道不再给肥硕猪妖说话的机会,他眼皮垂下,手中斩仙刀便疏忽窜过去,一刀砍下。

噗呲!毫光闪过,切肉的声音窸窣响个不停。

砰砰砰,肉块倒地的声音响起。

霎时间,好似酱料铺子被砸开,红的白的、紫的绿的洒了一地。血液喷出,黏糊糊的,腥臭味直接窜起来,窜到四周围观妖怪的鼻子里面。

一弹指,十多个妖怪就被杀干净,剁成肉块,掉的满街都是。

“啊!”店铺中的女子没人管,跑了出来。她们看见这一幕,先是尖声叫起来,然后便是大笑大哭。

几个女子都拼死的拍掌,“杀得好!杀得好!!”

四周围观的妖怪全都怔住了,凉气从它们的天灵盖上冒出,后脊背毛骨悚然。

“杀、真杀了……”

“真狠。”有妖怪哆嗦着,挤出几个字。

它们完全没有想到,骑在马上的道士竟然如此狠戾,说下手就下手,一下手就下狠手。

好端端的一个开业喜事,转眼间就被他变成了白事。

余道骑在马上,轻眯眼睛,打量向四周围观的妖怪……

第二百七十一章 屠杀

四周的妖怪被余道看见,全都感觉心中一凉。

有妖怪大着胆子,哆嗦说:“道、、道士,你想做什么?”

余道面上浮现出讥笑,他不再言语一个字,直接甩出斩仙刀,往四周的妖怪砍过去。

滋滋!切割的声音立刻响起来。

以余道为中心,四周足足矮了一层。

二三十个妖怪被余道砍倒。

“啊啊啊!”惊恐的叫声响起来:“发疯啦!道士发疯啦!”

四周人仰马翻,无数的小妖往别处挤着窜着,要离开这里。

有几个修士全身发寒,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余道的眼睛正落在他们几个身上,让他们不敢跨出步子。

“前、前辈……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几个修士挤出来笑脸。

但是他们话没有说话,余道就挥袖,用斩仙刀将他们几个剁成了肉泥。

余道嫌恶的看着这几个人。

身为人,还来这种地方和妖魔买卖活人、生食活人,更让人感觉恶心。

余道刚才用灵目看几人,一睁开灵眼,便看见几人身上血光大盛,怨气结成人脸,牢牢地抱在几人身上。

这种情况,不知要吞食多少凡人才会出现。

将四周杀了个干净,余道心中轻叹:“能来此地者,无一个良善者,不如杀个干净。”

他闭上眼睛,轻踢马肚,妖马立刻驮着他在街道上面走起来。

“快、快跑!”

街道上面的妖怪惊恐不已,全都撒开蹄子四处逃奔。

余道骑马走在街道上面,毫光在他的身边窜动不停,每走一步,便会斩落数个妖怪,将其剁成肉泥,神魂俱灭。

“啊啊啊啊!”

一时间,街道上面响起尖叫声。

“这道士发疯了,拼了!”有入窍期的妖怪大喝,聚集妖怪,准备和余道硬碰硬。

但是它们才走到余道身前十丈,便被斩仙刀赶到身边,直接劈成了两半。

即便是入窍期的妖怪,也是连一刀都没有抗住,直接灵光破灭,身子被砍成了数块。

“仙师、仙师!”突然有哭哭啼啼的声音小响起来。

余道侧目看过去,发现是一众妙龄女子跪在街道两旁,向余道叩拜不已。

她们身边躺着了一地的妖怪尸体,正是余道斩杀的。

但是欢呼和拜谢声很小。

因为除了这些女子之外,其他的活人,无论身边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们的脸色都是麻木不已,眼神呆滞。

这些人正是被压榨过甚,脑子已经坏掉。

几个跪在地上,一看先前就是娇滴滴大小姐的女子开口:“仙师,你会带我们走吗?”

她们面色白皙,身段苗条,脸上满是惊慌,有一种柔软之感,能让人心生怜爱。

余道听见她们的话,瞥了她们一眼,便收回目光。

“仙师、仙师!!”

妖马驮着余道,十丈之内的妖怪被杀光,它便身子一窜,窜到十丈开外。

十丈内的妖怪又被杀光,它再身子一窜,窜到妖怪逃散的中间。

余道只是坐在妖马身上,冷眼看着街道上惊恐逃散的妖怪。

斩仙刀窜动不停,十息之内就杀了数百头妖怪,其中修士也不少。

街道上面热闹的场景顿时消失,到处一片吼叫声,摊子被砸翻,铁笼被剁碎,死去妖怪的尸体堆了一地。

不知为何,余道没有让贪吃的度厄葫吃掉那些妖怪尸体,而是浪费的将它们扔在地上。

一人一马,横行无忌。

余道走过一条街,硬是将整条街都打碎了。

当走出买卖活人的街道时,妖马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它黑色的蹄子已经被血水浸泡的发红,身上的鳞甲和毛发也染上了点点红色。

不过余道坐在它的身子上面,依旧是洁净无比,气质出尘。

他骑着妖马踏出街道,就好像才出门的世家公子,准备访友。

可是他的眼神淡漠不已,看着街道外面聚拢的妖怪,就好像看着一群蚂蚁、渣滓。

街道外的妖怪黑压压一片,足有数千头。

当中有人大喝:“呔!”

“道士,尔为何大肆杀戮,难道不知这里是……”

噗呲!一线毫光扑过去,直接将喊话的妖怪砍死。

余道冷冷注视着围起来的妖怪们,冷笑说:“杀你们需要理由么?”

“邪、邪魔!”妖怪们身子发抖,目中惊恐。

它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横、如此肆无忌惮的修士。

一些个修士藏在里面,皆是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记得附近有这么一号狠人。

“诸位,一起杀了此獠!”

在余道的逼迫之下,数千只妖怪发狠,大吼大叫,准备和余道拼个你死我活。

余道瞅见这一幕,眼中露出讥讽。他也不暴露出自己的修为,而是安生的坐在马匹上,让众多妖怪以为自己只是占了法力锋利的优势。

“杀!”顿时,众多妖怪往余道扑过去。

余道骑着马,一步也不退后。

噗呲噗呲!切割声响个不停。

有多少妖怪跑过来,就有多少妖怪被砍成两半。

痛叫声、哭喊声、求饶声、哀嚎声、后悔声……种种声音吵成一片,嗡嗡作响,就像是一千头一万头苍蝇聚集在一头死猪身上鼓噪。

余道看着眼前这一幕,目中却出现一丝快意。

终于,半座城的妖怪都快被余道杀光,终于后流光从城中升起,往余道激射过来。

来人一落地,便看见满地的尸体,还有残破不堪的街道。

他的脸上顿时就出现阴郁,这人大吼:“尔做甚!!!”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五通鸟妖(4k)

旌旗锣鼓声响起,修士面色一变,他盯着余道看了一息,然后身化流光,疏忽和余道拉开距离。

一朵浓密的乌云从城池最近的一座山头上面升起,往城池飘过来。

“五通大将军来了!”

城中幸存的妖怪全都大叫起来,话声中满是激动和庆幸。

余道听见话声,抬眼往乌云看过去。

乌云应是一件法器,它飘在空中,数里的距离瞬息而至,很快就笼罩在城池的上空。

“轰轰轰!”空气轰鸣,云中传来雷鸣般的声响。

“大将军好威风!”诸多妖怪看见这一幕,面色全都凛然。

不过它们的脸色很快就一松,“五通将军来了,邪魔定会被斩杀掉!”

“将军麾下兵卒强横无比·,一个人族修士,许是连大将军的肚子都填不饱!”

余道瞅见乌云,也停下动作。他勒马看天,想要看破乌云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很快,余道无需运转术法,乌云真正的形体直接显现出来。

“叽叽叽叽!”一阵嘈杂的鸟雀声音响起来,成千上万只麻雀从乌云里面冲出来,遮蔽了整座城池。

上万只麻雀飞出,唬得下方妖怪连连退步。

余道看着那些麻雀,眼中也是玩味不已。

“叽叽叽叽!”乌云压下,麻雀铺天盖地,四面八方全都是叫声,让人脑子臌胀。

一声厉喝从天空响起:“大胆!何方妖孽在此撒野!”

轰隆隆!擂鼓的声音响起来。

只见一排排腰间缠着锣鼓,手中拿着精钢铁锤的麻雀妖怪出现在乌云中。

它们全都灰羽尖嘴,模样凶厉,此时站在天空中俯视地面,就好像传闻中的雷公电母,要行天罚之事。

“启禀大将军,搅乱城中者,正是下方那骑马道士。”一个修士躬身对一个鸟嘴鸟羽的妖怪说话。

鸟嘴鸟羽的妖怪身上身上穿着金甲,站在云端闪闪发光,好似太阳一般,让底下的众妖怪看了,只以为是神人。

可是余道见了,眼中却出现恍然:“原来是一群麻雀精。”

“呔!”金甲鸟妖听完修士禀告,它环视城中模样,眼中怒火升起:“本将好不容易才将此城经营成起来,就这般被人坏掉了。”

“腌臜修士,本将要活剐了你!”金甲鸟妖大喝一声,便准备下令往麾下麻雀精怪擒拿余道。

可是城中突然响起话声,余道勒着马头,直视鸟妖,朗声说:“五通将军,贫道听闻此地甚是自由,可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怎的,贫道不过打杀了几个妖怪,就惹得将军大怒。”

余道在进入九山城之前,从妖马的脑子里面了解了九山城的一些情况。

因为九山城是一座妖城,而妖怪最不喜束缚,所以城中可以称得上是混乱,杀人夺宝、烧杀抢掠、黑吃黑皆可,只要有实力保住东西、按时交纳税款即可。

最开始的九山城,可谓是混乱无比,每天都会有上百的伤亡。好在随着买卖的进行,城中妖怪自己约定出了一些规矩,所以余道入城时,城里面倒是没有出现乱子。

金甲鸟妖听见余道口中的话,面色一黑,它身旁的那个修士更是脸色难堪至极。

修士正是五通麾下唯一的感应修士,他被金甲鸟妖留在城中,所需要负责的事情正是收纳城中妖怪缴纳的税款。所以按理说,九山城正是由他负责的。

修士听见余道的话,当即走出来,指着余道大骂:“大胆!你个猪猡,将军不设规矩是为尔等着想,可是尔却恩将仇报,到底是何居心!”

城中残存妖怪听见对话,直接趴在地上冲金甲鸟妖磕头,大呼到:“还请将军速速出手,擒下此獠!”

“此贼过于凶狠,将军勿要手下留情!”

所有的妖怪都鼓噪起来,催促五通将军打杀余道。

余道听见那些妖怪的话,面色没有一点变化,他看着半空中的金甲鸟妖,又说:“贫道听闻九山王求贤若渴,故来此拜访一二。”

“怎的,将军就是这般对待来投之人?”

余道环视四周,说:“此番场面,不过是贫道为了引出将军,让将军为贫道引荐一番而已。”

余道想起自己的来意,随口便扯了一个慌,以搪塞顶上的金甲鸟妖。

金甲鸟妖听见余道的话,眼珠子往地上看去,目中出现微骇,“这道士手段狠戾,和我有得一拼,难不成真的是来投奔大王的?”

此世修行者,特别是妖怪,往往纵情肆虐,杀人报名也是常有的事情,皆因如此最能引得他人的注意。

金甲鸟妖看着余道,目中出现犹豫。

旁边的修士看金甲鸟妖眼中的迟疑,冷笑起来,说:“将军,此獠信口雌黄,绝不可相信半个字儿。”

他顿了顿,又小声说:“即便这道士真是来投奔九山王的,他乱了将军的产业,若是不给些教训,恐怕将军会被其他将军小觑!”

“管事说的对。”金甲鸟妖听完修士的话,眼珠子转了几下,点头认同。

若是底下道士不是在九山城中杀妖,它定会道士把酒言欢,好好结识这个道士。可谁让他是在自己的城中杀妖,如果不打杀对方,恐怕它这个城再也不会有妖怪聚集过来。

当即,金甲鸟妖浑身妖气鼓动,冷厉喝到:“道士聒噪!看吾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做酒器!”

“诸位将士听令,擒下此獠!”它一挥大氅,大声喝到。

“叽叽叽叽!轰轰轰隆隆!”麻雀叫声翻天覆地,锣鼓震动不已。

“啊啊!”一些妖怪听见声音,顿时感觉耳朵发胀,脑子刺痛。

讥讽声从顶上传来:“一个低贱道士就敢到本将军城中找垫脚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六七百麻雀精出现在半空中,手中全都持着金刚铁锤,狠狠的敲着腰间锣鼓。

噼里啪啦,半空中电光跳动,好像随时会有霹雳打下来,将余道劈成焦炭。

城中妖怪看见这一幕,全都心神震动,畏惧不已。

但是余道看见头顶上的一幕,却是微微摇头,道:“贫道本不欲与将军为敌,还想和将军做朋友,熟料将军如此逼迫贫道。”

金甲鸟妖听见余道的话,面色漆黑无比,再也不和余道对话,大喝:“杀!”

“叽叽叽!”上万麻雀顿时不要命扑向余道,其中数百麻雀精怪趁机往余道打杀过去。

面对此情此景,余道却毫不慌张,他从自己腰间的葫芦中掏出一个幡子,对金甲鸟妖说:“将军有鸟,贫道也有鸟,不如较量一番。”

说罢,余道一挥幡子。

“呱呱呱呱!”顿时,乌鸦的叫声响起来。

一只只漆黑无比的乌鸦冲幡子中扑出来,身上缠着黑焰,牙爪尖利,一看就是凶厉之物。

“叽叽叽!”麻雀精怪扑下余道,一下子就被冥鸦阻拦住。

凄惨的鸟叫声霎时间响成一片。

只见冥鸦飞在余道的身边,抓住麻雀便是一啄,轻易便将麻雀的血肉烧成灰烬。

上万只猫狗一般大小的麻雀扑下,却被一百零六只冥鸦拦了个严实,一只也飞不到余道身边。

“轰隆隆!”持着锣鼓铁锤的麻雀精从上去,和冥鸦斗在一起。

可是不消几回合,无论是胎动期的麻雀精,还是入窍期的麻雀精,都是被冥鸦啄死的下场。

霎时间,一蓬蓬灰烬落下来,好像下起了雪,使得地面上积下一层厚厚的鸟灰。

“这、这……”金甲鸟妖和修士看见这一幕,全都怔住。

金甲鸟妖吸了一口凉气,暗道:“此獠果真凶厉。”

旁边的修士看见,也是暗暗心惊,他急忙说:“此贼越是狠戾,将军就越是应当打杀对方。皆因将军已经得罪对方,万不能让对方逃脱。若是对方还投靠了九山王……”

金甲鸟妖听见修士的话,脸色愈加阴沉,它低喝:“本将军晓得。”

两人说话的时间,半空中的上万大麻雀就已经死伤过半,即便是修成妖怪的麻雀精,也是被打死了一百多。

五通鸟妖手下的七百麻雀精,顿时只剩下六百不到。

可是余道依旧安稳的骑在马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头顶上。

他周身三丈以外,地面、房屋都落满了灰烬,但是三丈之内,一根鸟毛都没有掉下来。

一声厉喝:“众将士听令,结阵!”

余道听见,眼皮一抬,往金甲鸟妖看过去。

只见围住余道的六百麻雀精中,顿时分出四百气势明显强盛的麻雀精,往金甲鸟妖飞过去。

“叽叽叽!”尖利啼叫声响起,透着丝丝的寒意。

四百麻雀精围绕在金甲鸟妖身边,相互连接,一片乌云再次出现。

“厉!”尖啸声响起,好似鸾凤苍鹰啼鸣。

金甲鸟妖站在乌云之上,气势层层上升,陡然间便长到感应后期的修为,一声金锁铠甲大方光明,染上一层紫意。

修士站在一旁看着它,目中也是闪烁、震撼。

底下的妖怪们看见这一幕,纷纷震惊:“道兵!”

“听闻五通将军麾下有一支妖雀道兵,乃是它最大的依仗!”

“正是有这支道兵,五通那厮才能占据一个山头,成为九山王麾下的一将。”

金甲鸟妖气势大盛,浑身爆射出金光,站在天上,鸟嘴鸟羽,和神人没有什么两样。

一些被余道解救出来,脑子还没有坏掉的凡人看见这一幕,纷纷心神震撼,喃喃道:“神、神仙……”

金甲鸟妖立在乌云端,俯视着地下的余道,声音宏伟而浩大,喝到:“本将五通神,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音波翻滚而出,气势直冲云霄,整座城池都被震动。

无数妖怪和凡人听见此言,心神顿时被摄取,战战兢兢,双膝直接软下。

唯有余道骑在马上,他的脸上不经没有出现臣服之色,反而露出讥讽。

金甲鸟妖立在乌云端,看见这幕,心中暗道不妙:“此招乃是我的杀手锏之一,可震慑四方,怎料却影响不到此獠。”

它心中警觉大起,传音对身旁的修士说:“速速回山,点燃兵牌,将大王搬过来。”

修士心中也升起了对余道的畏惧,他听见鸟妖的话,说:“将军英明,先立于不败之地。”

说完,修士掐动术法,身子直接变成一道流光,往大山那头窜过去。

余道看见修士的动作,本想直接将其拦下来,但是他心中念头跳动几下,放了对方离开。

金甲鸟妖将修士派了回去,心想:“大王若是来,进可引为援手,齐力斩杀贼人,退了作为桥梁,和贼人缓和关系。”

它心中大定,只觉自己真的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百七十三章 悍杀五通(4k)

毫光又快又猛,金甲鸟妖还没有反应过来,毫光就已经刺破它的护身术法,狠狠的钻向它的脖颈。

“厉!”金甲鸟妖大骇,它口中发出惊叫声,身后两只翅膀猛地变大,要将它的身子牢牢护住。

但是毫光一闪烁,其上的白光陡涨五六尺,可穿山透石,直接刺在金甲鸟妖的两只大翅上。

噗!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响起来,惊惧的尖叫声响起来。

堂堂感应修士,竟然被余道一刀斩中,一条翅膀直接掉下来。

血液喷溅出来,在天空洒成一片。

底下的妖怪们看见这一幕,全都难以置信。

“不可能……”它们瞠目结舌的仰看着头顶上。

余道见毫光一刀斩下金甲鸟妖的翅膀,眉头却是微皱,他原本的打算是一刀结果鸟妖,谁知道只是斩了对方的一只翅膀。

“叽!”鸟妖被斩掉翅膀,脸上顿时煞白无比。

它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连一回合都支撑不了,直接败下阵来。

“此獠不可敌!”鸟妖大慌,它脑子里面立刻就升起了逃遁的想法。

金甲鸟妖面色痛苦的捂着自己的断翅,冲着余道大吼:“腌泼才,焉敢趁着你鸟爷爷打盹进行偷袭!”

“好贼子,吃我一记!”

余道听见鸟妖的话,警觉提起,他召回斩仙刀,一边防备对方的手段,一边寻觅对方的薄弱之处。

“啊啊啊!”鸟妖大喝起来,浑身法力鼓动。

天空中残存的数千只大麻雀也疯狂起来,全都鼓动翅膀,不要命的往余道撞过去。

“呔!”一道金光闪现,猛地射向余道。

余道当即打起术法,身子一晃便避开。

可是谁知道金甲鸟妖竟然是虚晃一枪,它运转术法之后,直接鼓动所有的法力,裹着自己账下四百妖雀道兵急速的往九山逃去。

余下的几百麻雀精、数千大麻雀,竟然全都舍弃了!

余道看见,眼皮一抬,目中也出现愕然。

金甲鸟妖虽然断了一条翅膀,但它已经不是凡躯,依旧可以急速飞行。

空中传来它羞怒的叫声:“腌道士,你等着,等本将军搬来救兵,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底下的众妖怪看见这一幕,全都惊愕。

先前金甲鸟妖不敌余道,就已经足够让它们吃惊,此时金甲鸟妖一招不敌后就速速逃遁,更是让它们惊恐。

“上仙饶命!”脑子转动迅速的妖怪直接趴在地下,求余道绕它们一命。

“前辈饶命!”哭喊声不断。

“好个妖怪!”余道看着远远逃遁的鸟妖,心中也是微惊。

他没想到看起来没头脑的鸟妖,竟然如此的谨慎和果断。

余道当即大喝:“道友请留步!”

他一挥幡子,卷起麾下三百蛤蟆兵,便骑着妖马往金甲鸟妖追赶过去。

余道长要在鸟妖飞进山中前将它打杀掉,否则进了九座大山,一定会有埋伏或是新的贼子出现。

一道金光在前头急速的逃奔,一道灰光紧咬在它的身后,穷追不舍,迅速追赶。

两道流光眨眼便消失在九山城上空。

城中的妖怪看见这一幕,全都愣神,但随即就是大喜。

“快、快逃!”

“趁那贼子没回来之前赶紧离开。”

诸多妖怪不是蠢猪,此时见余道没余力管它们,全都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哄而散,各自逃离九山城。

偌大九山妖城,转瞬间便一只妖怪都不剩,几近空城。

余道追击在金甲鸟妖的身后,他已经全身的法力和蛤蟆兵加持的法力都鼓动起来,施展了数道轻身加速的术法,胯下妖马也是狂奔不已,一人一马的速度达到了极致。

但是金甲鸟妖逃奔在前头,就好似金色闪电一般,两者间的距离只能缓慢的缩小。

余道望见鸟妖,心中暗道不好。

若是他没有收服妖马,恐怕现在已经被金甲鸟妖甩掉。可即便如此,余道也是难以追上鸟妖。

“一只鸟妖就有如此手段,愧我还暗暗自傲。”

金甲鸟妖这时心中也是惶恐不已,它已经拿出破壳的劲,不惜损耗修为和麾下道兵的实力,可是依旧没能将余道甩开。

这个情况让它惊惧不已,生怕稍微慢上一丝就会被余道打杀掉。

同时鸟妖也是庆幸不已,“幸亏本将军见势不妙,就果断撤退,否则以那道士的实力,岂不是再来一个照面就能将本将军的鸟妖割下来。”

弹指间,就近的一座大山就出现在一人一鸟的眼中,相隔只剩下数里。

金甲鸟妖见状,心中大喜。

而余道则是轻眯起眼睛,琢磨着“逢林莫入”的教训,不过此时还未进入“林”中,他依旧紧咬着鸟妖。

轰!天上风云突变。

金甲鸟妖心中一惊,它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磅礴的气势升起来。

“昂昂!”第陆妖马奋蹄嘶吼,如同龙吟。

却是余道果断将幡子中的五百道兵用起来,加持在了第陆妖马身上。

轰隆隆!空气轰鸣,好似雷霆打响。

第陆妖马浑身黑气大放,蹄子踩在空中,直接将空气踩爆。

余道的速度激增,快速往金甲鸟妖追过去。

金甲鸟妖感受到身后情况,心中惊骇,死亡比拼之下,它奋起修为,不要命的往前飞行。

“噗!”鸟妖的动作突然一滞,张口吐出一道血箭。

原来是因为它本就身上有伤,奔逃不断距离之后,法力逼近枯竭,身子一下受不了,伤势加重。

即便如此,鸟妖依旧不敢停下来,拼死逃奔着。

但余道抓住这个机会,妖马嘶吼,奋蹄一跃,竟然跨过了千丈距离,直接踩在金甲鸟妖的身后。

“聿聿聿!”妖马嘶吼声如雷贯耳,唬得鸟妖肝胆尽丧。

余道及时厉喝一声,以震慑鸟妖:“妖孽,拿命来!”

金甲鸟妖惊叫:“不好!”

它眼看着一道毫光让自己的脑袋割过来,赶紧运转浑身的法力,好保住一条性命。

铮!毫光劈上。

金甲鸟妖一怔,它并没有感到刺痛,项上鸟头也还在。

“劈歪了?”鸟妖寻思。

但是立刻,它的脸色就陡变,苍白如纸。

“叽叽叽……”一阵凄厉的鸟叫声响起来。

被金甲鸟妖裹住的妖雀群大叫,气机散乱,阵型直接崩溃了。

原来余道刚才并未打杀金甲鸟妖,而是打杀它麾下的四百妖雀道兵。

一刀挥出,四百妖雀顿时损伤过半,只剩下两百不到的妖雀完好,剩下的全都半残。

金甲鸟妖的气息急速衰落,瞬间从感应后期降到感应中期,逃奔的速度也骤减。

余道冷哼一声,射人先射马,他自然晓得这个道理。

此时金甲鸟妖麾下道兵崩溃,没了道兵加持的它,直接低了余道一个层次,更别提余道手下还有妖马和五百鬼马道兵。

“啊!不要!前辈饶命!”鸟妖大叫,想要余道抬手留它一命,虽然惨嚎着,但是鸟妖逃奔的动作没有停止。

它的直接弃掉残破的道兵,抓紧时间往山中飞去。

余道见此,同样扔下一种妖雀道兵,打杀向鸟妖。

呼呼!鸟妖虽然在逃奔的,但是仅两息功夫,就被余道彻底追上。

嗡嗡嗡!余道腰间的葫芦一阵颤动,一团乌光喷出,直接裹上前头的鸟妖。

鸟妖顿时感觉身子一僵,直接定在半空中。

它的目中出现绝望,脸颊煞白。

“求、求饶!”鸟妖浑身上下只有尖嘴能动弹,它颤抖大叫:“求前辈饶我一命。”

“小妖可将麾下道兵拱手送给前辈。”

感应到那尖锐毫光再度升起来,它惊恐说:“小妖愿当前辈麾下一兵,只求留我一命!”

余道勒马,妖马直接踩在鸟妖的头顶上,他心中冷哼,直接运转起法力,要把乘势将底下的鸟妖剁成碎块。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厉喝:“刀下留人!!”

余道瞬间警觉,收敛法力,种种术法打出,加持在身上。

同时两支道兵成列开,将余道保卫严实。

只见一阵旌旗从奔行在空中,遮天蔽日,好似阴云降临,大雨将至。

空气也被远处的气势惊得颤栗,沉闷作响

余道牢牢禁锢住金甲鸟妖,然后往那旌旗之处望去。

“吼!昂!”

“厉厉!”

一阵阵兽吼鸟鸣响起,无数妖兵妖卒踩在云层之上,驾着飞兽长车,往余道冲过来。

余道放目看去,眼中最少有上万妖兵。

上万妖兵的气势皆是威武雄壮,其中有三道磅礴的气势直冲云霄,赫然就是三只道兵。

这三道气势呈现三角,拱卫着妖兵阵中心。

一声惊呼响起:“将军!”

金甲鸟妖听见,立刻分辨出来是自己手下的感应修士。它心中大喜,只觉自己一条性命保住。

“小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放了将军!否则王上大军便要将你碾成渣滓!”

感应修士运转术法,冲在大军前头,临阵对余道大喝。

余道瞧见感应修士,心中:“果真搬来了救兵。”

他望着大军中心看过去,立刻看到一座庞大的法座,被妖兵扛举着。妖兵们脚底下踩着的云层,似乎正是法座释放出来的。

“九山王么?”

“轰轰轰!”呼喝声响起,擂鼓不断。

九山王一方成半圆形,隔着千丈距离将余道包围在中心。

杀气几乎要凝聚成实质,让余道的肌肤都感觉隐隐刺痛。

感应修士见余道没有动作,面上作怒言,大喝:“呔!大胆,还不俯首!”

他眼神闪烁,似乎是气不过,竟然直接运转术法,往余道打过去。

可是千丈不是他一个普通感应修士能简单跨越的,术法落到余道身边,仅仅能让余道周身的灵光波动一下。

仅仅能起到激怒的作用。

余道看见感应修士闪烁的目光,面上一笑,他挥动长袖,坐在妖马身上,隔空和上万妖兵对峙。

方圆数千丈响起余道的话声:“贫道听闻九山王礼贤下士,款待英雄,所以才不愿千里,前来拜访,可谁知却遭到小人折辱。”

金甲鸟妖听见,两忙大叫:“大王救命!大王救命”

“五通从未招惹此人,是此人跋扈无比,要打杀五通!”

余道压根没有理会鸟妖的叫喊,继续说:“此妖辱我过甚,贫道若不杀它,岂不是让九山王看轻了?”

此世修炼有成的妖怪皆有一股狂气,余道如今扮得就是狂气的修士,欲以此吸引九山王的注意。

说完,余道直接运转斩仙刀,一刀劈下,将鸟妖劈死。

“九山王么?”

“轰轰轰!”呼喝声响起,擂鼓不断。

九山王一方成半圆形,隔着千丈距离将余道包围在中心。

杀气几乎要凝聚成实质,让余道的肌肤都感觉隐隐刺痛。

感应修士见余道没有动作,面上作怒言,大喝:“呔!大胆,还不俯首!”

他眼神闪烁,似乎是气不过,竟然直接运转术法,往余道打过去。

可是千丈不是他一个普通感应修士能简单跨越的,术法落到余道身边,仅仅能让余道周身的灵光波动一下。

仅仅能起到激怒的作用。

余道看见感应修士闪烁的目光,面上一笑,他挥动长袖,坐在妖马身上,隔空和上万妖兵对峙。

方圆数千丈响起余道的话声:“贫道听闻九山王礼贤下士,款待英雄,所以才不愿千里,前来拜访,可谁知却遭到小人折辱。”

金甲鸟妖听见,两忙大叫:“大王救命!大王救命”

“五通从未招惹此人,是此人跋扈无比,要打杀五通!”

余道压根没有理会鸟妖的叫喊,继续说:“此妖辱我过甚,贫道若不杀它,岂不是让九山王看轻了?”

此世修炼有成的妖怪皆有一股狂气,余道如今扮得就是狂气的修士,欲以此吸引九山王的注意。

说完,余道直接运转斩仙刀,一刀劈下,将鸟妖劈死。

金甲鸟妖听见,两忙大叫:“大王救命!大王救命”

“五通从未招惹此人,是此人跋扈无比,要打杀五通!”

余道压根没有理会鸟妖的叫喊,继续说:“此妖辱我过甚,贫道若不杀它,岂不是让九山王看轻了?”

此世修炼有成的妖怪皆有一股狂气,余道如今扮得就是狂气的修士,欲以此吸引九山王的注意。

说完,余道直接运转斩仙刀,一刀劈下,将鸟妖劈死。

第二百七十四章 礼遇、蛤弟(4k )

余道果断斩杀金甲鸟妖,斩仙刀趁着鸟妖手下的感应修士不注意,又直接往它的脑袋上面落过去。

滋滋!一声窜响,感应修士来不及说出一个字,身上三层护体灵光直接破灭,肉身断成两截,从空中摔下来。

自此,余道将金甲鸟妖一方除灭。

杀完一人一妖之后,余道收回斩仙刀,骑在妖马背上对视身前的上万妖兵妖卒。

呼呼呼!旌旗猎猎,妖气升腾。

九山王的法座驾临在余道身前三千丈,岿然不动,好似将五通鸟妖的败亡完全不放在眼中。

它手下的妖兵妖卒也都是沉静的站在云层之上,未发出一点声响,就好似幻象一般。但是它们身上蒸腾的妖气却不似作假。

余道眯眼打量九山王法座,拿不定对方是什么主意。

恰在此时,有四道气息忽地在远处遥遥升起,然后急速往余道这里奔行过来,貌似来者不善。

余道注意到这四道气息,心中立刻想到九山王手下五员大将中的四位。

轰轰!奔行的声音响起,绿林中鸟兽惊起,三道烟尘滚滚而来。

半空中还有一道阴云凝聚,有大风推着,迅速窜动。

“呔!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撒野!”一声大喝,直接在空中炸响,震得四周人耳膜发痛。

余道瞧着九山王的法座,发现对方依旧按捺不动,他心中不由冒出想法:“难道是准备聚集了人手,然后一举拿下我。”

这个想法让余道心中暗暗一紧,但是他仔细思索一下,发现这个可能性不大。

于是余道悄悄运转全身的法力,给自己身上一连加持了十二道护身术法,但是依旧骑马站在半空中,没有退缩。

不消片刻,四道气息便奔行余道身前,和九山王的大军遥遥对应,将余道包围在中心。

四周一时虎啸狼嚎,鹰啼豹吼。

三支走兽道兵陈列在余道的身后,分别形成狼、虎、豹的道兵虚影,个个凶厉狰狞,气焰滔滔。

还有一支苍鹰道兵虚影飞在它们的上头,四者相互联合,堵住了余道的后路。

此时,余道前后左右、上下四方,全都被九山王一方封堵住,看样子没有一点儿逃脱的机会。

但是余道面不改色的骑马立在半空中,和九山王的法座遥遥对峙。

四支道兵来临,余道面上故作冷笑,他盯着九山王法座,说:“九山王,就是如此招待客人的?”

他的话刚刚说完,半空中的苍鹰道兵中就传来怒喝声:“道士,你竟打杀五通贤弟,某要让你血债血偿!”

底下的走兽道兵中也传来怒吼:“大王,此獠谋害五通兄弟,请大王下令,即刻拿下此獠,为五通兄弟报仇!”

四个将军说话,它们旗下的道兵妖兽顿时摇旗呐喊,为自己的头领助威。

但是和它们的热烈气氛相反的是,九山王一方依旧沉静无比,就好似远处的九山一般,岿然不动。

现场突然响起大笑声:“哈哈哈!”

余道勒转马头,看向身后的那四支道兵,发现四个感应妖怪各自踩在道兵虚影的头顶上,其中两个感应后期,两个感应中期。

四个感应妖怪分别是白虎精、黑狼妖、花豹精,以及苍鹰妖,个个妖气翻滚,被旗下道兵加持着,身上的气息已经突破感应后期,只差一丝就能力抗凝煞境界。

只是这一丝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不过有此修为和实力,已经足够它们肆意狂放,将余道不放在眼里面。

“尔等就是那鸟妖的兄弟?”余道冷眼看着四个感应妖怪,开口:“那扁毛畜生无故辱我,已经被我打杀,尔等若是想要复仇,便上来叫阵!”

四个感应妖怪听见,气得妖气翻滚,大吼不已。

“牛鼻子好个狂妄,爷爷要生吞你的魂魄!”

“看你一身嫩肉,应是好滋味!”……四个妖怪怒吼数声,直接挥动手下的道兵虚影,要上前和余道做过。

余道冷眼看着这些妖怪,模样上毫不退缩,他运转全身的法力,似乎要和四个妖怪拼个你死我活。

但实际上,他在心中暗道:“晦气!九山王那厮该不会打着袖手旁观的主意,想让贫道再帮它出去几妖。”

余道细细思索,发现这个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他的心中立刻就做下见机不妙便远遁千里的决定。

第陆妖魔身上的鳞片长出,眼睛喷火,气势陡然变得浑厚。

这是余道将鬼马道兵全部加持在它的身上,使得它的实力大增。

轰轰!吼吼!虎啸狼嚎,四个感应妖怪领着麾下的道兵,向余道缓缓迫近,要将余道生撕掉。

余道身上法力蒸腾,一线毫光在他的身边跳动不已,随时准备冲上前打杀了四个妖怪。

八百丈、六百丈、五百丈……余道招手,斩仙刀涨大,看样子即可就要窜出去。

其实他的脚靠在第陆妖马的肚子旁边,随时准备踢动对方,让对方驮着自己逃命。

“吼吼!道士,拿命来!”四声怒吼。

余道眼神一凝,面上杀机大现。

他胯下的第陆妖马身子紧绷,就要窜出去。

就在这一刹那,空中突然响起淡漠的声音:“停住。”

声音威严而沙哑,轰鸣在四周,竟然将四妖的嘶吼咆哮声完全压下。

四妖听见声音,面上都神色一变,犹豫着,然后按捺住动作。

当中虎妖大叫:“大王为何阻我,给某家一个理由!”

九山王冷哼一声,空中的妖云立刻翻滚,雷声轰隆隆作响,使得虎妖的脸色一僵。

法座便走出一妖,冲着虎妖大喝:“放肆!”

虎妖听见此妖的喝声面上直接露出不屑,它依旧眼神不善的盯着余道,好似随时要扑上去。

余道听见九山王终于出声,心中也是揣测不已,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上万妖兵鼓噪,气势直冲云霄,其中三股妖兵的气息凝聚一团,聚成了三只道兵虚影,全都嘶吼咆哮,给人极大的威慑感。

四妖看见此景,纷纷被摄住,不过它们并没有退下。

哭声突然响起:“五通兄弟,你死的好惨!能否告诉哥哥,你可是被人谋害的?”

只见苍鹰妖飞在半空中,放声假哭。

其他三妖听见,压下心中的惊悸感,也都出口:“大王,你为何阻止我等?”

“此贼害死五通兄弟,定要擒下他,严刑拷打,问出同党来。否则以五通兄弟的手段,怎会被他一人打杀。”

当中黑狼妖又阴恻恻的说:“大王是否知道其中原因,所以才要拦住我们……”

余道听见四个妖怪的话,眼皮一抬。

他心中微喜:“九山王手下果真将帅不和,这些妖怪竟然在做逼宫之事。”

“尔等休要无礼!”大喝声再度响起,又有两妖站在法座旁边,放出自己的气势,赫然都是感应中期。

“罢了。”沙哑声音响起,法座轰的升起,珠帘帷幕缓缓拉开,露出内里的景象。

余道抬眼看去,发现一个干瘦的老者坐在里面,气质显得有些阴沉,但又有一丝威严。

他的目光锐利,穿透千丈距离,直接射在四个妖怪身上。

四个妖怪被九山王盯着,动作都一僵,不过它们立刻就掩饰住了。

狼妖见九山王露出面容,口中的话显得稍微迟疑:“大王、、今日你必须给我们一个理由,否则他日又有兄弟死了大家岂不是要散伙!”

九山王听完狼妖的话,缓缓的将目光冲它身上挪开,然后落在余道身上。

余道感受到九山王的眼神,眼睛不由轻眯。

对方这一眼看过来,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阴寒。这阴寒他有些熟悉,和黑河道底下的阴煞之气相似。

“这便是凝煞修士么,寻常一道目光都带有威能。”余道心中暗道。

九山王看着余道,定睛看了三息功夫,脸上忽然露出笑容。

它盯着余道手中的万鸦幡,开口:“道长手中的道兵可谓不寻常,能否放出让孤的将士们瞧瞧,也好让他们大开眼界。”

余道心中眉头微皱,不过他面不改色,直接到:“可。”

“呱呱呱呱!”余道一挥万鸦幡,三百只鬼蛤蹦出来。

立刻,雷鸣般的蛙叫声响起:“呱!”

只见三百鬼蛤聚集在一起,张口一吐,吐出一道道灰气,凝聚在半空中,变成一张二三十丈高大的蛤蟆。

余道打着万鸦幡,让蛤蟆们大发神威,使得庞大鬼蛤气势磅礴,非同凡响。

他也是在借此彰显自己的实力。

四个妖怪看见余道放出道兵,全都面色一凛,紧紧盯着余道。

九山王看见,嘴角含笑,脸色的阴沉减少一些。

他看着余道,拊掌道:“善!道长有此道兵,天下何处不可去!”

一句说完,他又道:“五通那厮惹得道长,被道长打杀了也是咎由自取……”

余道听见他的这番话,心中念头跳动。

“不过五通既死,九山城便没了个主事的人,不知道长可否暂且栖身在九山城中,帮孤管理一下九山城?”

余道听到这里,心中古怪,他本以为九山王明面上不怪罪他就已经很好,虽知道对方竟然直接招揽他,还开出了一座城池的代价。

余道再仔细瞧去,发现另一方四只妖怪既然都沉默着,没有出声反对。

九山王见余道不出声,话中含上一丝怒意,不过却不是冲着余道。

他喝到:“尔等刚刚得罪了道长,还不快快赔礼,免得道长对我们心生芥蒂。”

余道狐疑的看着九山王和四个妖怪,心中揣测着对方到底是在作甚。

结果四个妖怪听见九山王的喝声,果真散去身上的妖气,躬身对余道一礼,说:“还请道长见谅。”

“某家多有得罪,望道长见谅!”……四个妖怪话语不已,但是面上勉强之色不重。

这让余道心中暗惊不已。

余道不动声色,赶紧翻看着妖马的记忆,想要找的缘由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檄文、修行(4k)

九山王见余道应下,他一抬手,身下法座就凌空飞起,飞到余道身前。三只感应后期的妖怪也跟随在他的身边。

余道见九山王落到自己跟前,压下心中的惊疑,面色淡然的向对方打了一个稽首。

九山王盘膝坐在他身前三丈远的地方,向他点头,然后对四个妖怪轻喝“尔等站着作甚,还不快过来。”

四个妖怪都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驾着妖风,奔到余道身边。

“见过蛤道长!”四妖一来,当即向余道拱手作礼。

“望蛤道长海涵!”

余道笑看着它们几个,一摆小幡,口呼:“善!”

几人相互客套起来,刚才的摩擦顿时被抛到脑后,五通鸟妖也立刻被人遗忘。

虽然和八个妖怪近距离相处,外有上万妖兵围住,内有一只凝煞境界的大妖,但是余道依旧泰然自若,和八个妖怪谈笑连连。

九山王见气氛热烈,突然从袖子中掏出一方布帛。他看着狼虎豹鹰四个妖怪,说:“想必你们四个已经知道消息了。”

四个妖怪听见九山王的话,面色出现犹豫,没有回应。

余道听见此言,更是心中懵懂,不过他目不斜视,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九山王看见四个妖怪的模样,微微摇头,“檄文七日前方才来到,你几个的消息倒也灵通。”

四个妖怪听见这话,面色更显尴尬。九山王说罢,便展开手中的帛书,往九人中间一抛。

一张银边血字的文书顿时出现在众人眼中,余道眯着眼睛,随意的往帛书上面瞅去。

“十八路妖王已经商议好,约定三月后共同举兵,以讨伐妖孽,清君侧!”九山王双手抚在膝上,泰然地说:“现在时间充足,还望诸位好好练兵,以备三月之后的大事。”

苍鹰妖紧盯着帛书,怪叫一声:“嘎!此事果然是真的,机缘、机缘!”

其他三个妖怪也是略微激动,开口:“十八路妖王联手,定能攻下西京,进入蟾宫!”

“我等凝煞的机缘便在此了!”

九山王斜眼看着四妖,嘴角微微抬起,他又看向余道,发现余道的面色依旧淡定无比,不由拱手道:“今日蛤弟来投,实在是我军一大幸事!”

余道面上虽然淡定无比,但是他心中已经泛起惊涛:“十八路妖王竟然已经联盟,要围攻大云王朝首府!”

余道佯装看着九山王,实则将讨贼檄文上的每一个字都映入自己的脑子里面。

其他四个妖怪听见九山王的话,纷纷回过神,开口说话。

其中耿直者直接道:“有蛤道长在此,我军师出有名,攻下西京之后也能名正言顺的瓜分宝贝。”

黑狼妖阴沉说:“如此一来,我等就不会受制于人,可直接借蛤道长之手进入蟾宫中。”

四个妖怪你一言我一语,引得九山王身边站着的三个妖怪也忍不住开口说话,全都显得神情兴奋。

即便是九山王自己,他也抚着自己颔下的细须,嘴角含笑。

九山王注意到余道没有开口,开口缓声说:“蛤弟勿忧,你千里来投孤,将重宝压在孤的身上,孤必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回。”

余道旁听众人的谈话,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一些,他不开口说话,只是拱手一礼,嘴角露起笑容。

九山王见此,亦是点头含笑。

九人气氛活跃,花豹精眼珠子一转,忽说:“时间虽然充足,但也只是半年而已。”它看着九山王,开口:“大王,今日我们难得聚在一块,索性就商议好事情,也省得麻烦。”

九山王听见,点头道:“可。”

一时间,众人都收敛起做出来的欢喜之色,变得严肃起来。

余道见八个妖怪露出如此面容,更加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足足商议了三个多时辰,光线变得昏暗,天边出现一道道红色的云霞。

众人站在半空中,就好像踩着晚霞一般,煞是神异。

末了,九山王开口:“事情已定,还请诸位戮力同心,共享富贵!”

七个妖怪听见九山王的话,齐齐拱手,轻喝:“诺!”

余道也是适时打个稽首,道:“善!”

说完,九山王特意对余道讲:“蛤第,自今日起,九山城和那七座城池便归你统领,任尔为之,若有所需,尽管遣人来说,孤必定满足。”

其余七个妖怪听见九山王许诺,也都嚷嚷说:“某家也是,蛤道长要什么东西,尽管说,便是把府库搬空了,某家也要满足蛤道长。”

“本将军回去便遣小妖送十八个处女给蛤道长解解馋,以全今日唐突之举。”……七个妖怪纷纷许诺,一副热情至极的模样。

余道看九山王和七个妖怪如此,面上做出一副感动之色,不要脸的口呼:“多谢诸位哥哥,哥哥们的一番好心,蛤某不敢推辞!”

“哈哈!”其他人见余道如此上道,纷纷大笑或是拊掌。

天色已经不晚,九山王便道:“时候不早,该回去了。”他目视余道,问:“蛤第可要去孤那里做客?”

余道听见,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九山城、、九山城不可一日无主,还是……”

九山王见他一副贪财急色的样子,含笑说:“晓得、晓得,蛤第尽管回城,好好耍子一番。”

余道尴尬笑了笑,不再说话。

事情商议完,众人和和气气的道别,一点火气也没有,余道向每个妖怪都拱手,好话不要钱的撒出去。

于是一道道烟尘滚滚离去,九山王统率着自己的上万妖兵,也遮天蔽日的往九山中扑去,现场顿时清空,只有余道一人站在半空中。

余道站在半空中眺望九座大山,足足看了十几息,这才收回目光。

他心中翻滚着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余道原本的打算,只是从九山王口中得到一二煞气分布的情况,好依次去搜寻,看有没有六液月魄煞。

没曾想,如今直接便知道六液月魄煞可能存在的地点。

“蟾宫”两个字在余道的脑子中闪现,他回过神,看着手中的万鸦幡轻笑起来,“罢了,先回九山城,好好梳理一番。”

说完,余道一踢第陆妖马,身子变成一道黑烟,消失在原地。

原来余道刚才从九山王和七个妖怪口中得知,西地几乎所有的煞气都被大云王朝搜刮完毕,藏在“蟾宫”之中。

那蟾宫是大云王朝开朝太祖——蛤邦的陵墓,位于首府西京地底,藏有大云王朝建立以来所有的宝物。

如今西地动乱,各路妖王自然将目光瞄向了西京蟾宫,想要得到蟾宫中的诸多修道资粮。

但是西京蟾宫布设有禁制,除非是蛤家子弟,否则绝难进入蟾宫中。

因此所有的妖王都在寻找蛤家子弟,想要扶持成傀儡,如此不仅能打出正大光明的口号,还能独自拥有进入蟾宫的机会。

可惜的是,蛤家子弟虽然广布西地,许多普通小妖、甚至是凡人都身怀蛤季的血脉,但是有资格进入蟾宫者,却是少的可怜。

皆因打开蟾宫禁制不需要蛤家血脉,还需要一支专属道兵才能开启。

道兵自然就是大云王朝特有的道兵——蛤蟆兵,每一支蛤蟆兵都是由大云王朝精心炼制,只会忠于蛤家子弟,且炼制手法绝密。

迄今为止,往往只有蛤家子弟会打蛤蟆兵的主意,其他的妖怪即便将蛤蟆兵抢到手,蛤蟆兵也会叛变。

因此当九山王看见余道麾下有一支蛤蟆兵时,便将他认作是蛤家子弟,直接唤“蛤第”。

而且因为余道手下的蛤蟆兵不仅能形成《灵蟾道阵》,还鬼气森森,煞是神异,让九山王更认为他大有来头,是特意来借着十八路妖王攻打西京蟾宫的机会,想要分上一杯羹。

狼虎豹鹰四个妖怪也是如此,将余道认成了蛤家子弟。

其中缘由,不过是为了借助余道和余道手下的蛤蟆兵,在西京蟾宫中博得一个大富贵。

要知道蟾宫中不仅藏有诸多煞气,甚至连罡气也有,九山王便是在打其中罡气的主意。

余道明悟这些后,直接便认下了蛤家子弟的身份,任谁也想不到,他的万鸦幡竟然如此了得,能轻易的将他人手下道兵夺为己用。

余道骑着第陆妖马,直接往九山城中飞行,半刻钟不到,便落到九山城的上空。

和刚到这里时不同,如今九山城却是归属于他了。

余道望着底下残破的九山城,目中出现感慨,心中蹦出一个词:“鸠占鹊巢。”不过他随即就摇摇头,五通鸟妖是麻雀而不是喜鹊,且此城本就不属于它。

收拾好心思,余道直接降到九山城中,准备找到九山城宝库的位置。

“仙师、仙师!”他一落地,立刻有人大呼。

只见一个个凡人藏着宅院中,都冲出来,惊喜的看着余道。

“仙师慈悲,来救我们了!”

无数女子掩面哭泣起来,大喜过望。

半座妖城直接亮起来,很多火把都打起。

余道看见身边的场景,目中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凡人竟然还留在妖城中。

不过稍微一想,余道也就理解了。

九山王治下妖魔横行,凡人生不如死,他们即便逃出去,逃到其他地方,估计也是被妖怪捉住,或卖掉或吃掉的下场。这样还不如继续留在九山城中,这里反而暂时不存在妖怪,安全的很。

而且余道还有着回来的可能性,到时候或许会救他们一命。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余道果真回来了。

看着四周欢喜狂呼的凡人,余道眉头微皱。他虽然算是救下这些凡人,但是他可没有好人做到底的想法。

若是继续搭理这些凡人,也不知会浪费他的多少时间。

余道看着四周凡人,开口:“此城以后便归贫道所有,尔等去留随意。留下者,自力更生,万不要打扰贫道修行。”

扔下这句话,余道便闪入九山城中心,寻觅其宝库。

余道没有亲寻找,而是直接放出万鸦幡中的道兵,将它们分散开来,大索全城。

如不到半刻钟,余道便在城主府中找到了宝库,并且道兵们将九山城中残存的灵材和符钱也一并搜刮来,让余道心头略微喜。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斩仙剑丸(4k)

《白帝庚金诀》乃是余道从蛤十七脑子里面得到的功法,以此法诀修行,修士能将一块顽铁祭炼成灵韵满满的法器,并且祭炼出来的法器禁制非是普通禁制,而是和地煞禁制齐名的天罡禁制。

也就是说,《白帝庚金诀》附属的法器祭炼篇其实是一篇法宝祭炼术。

单单这一点,就已经是价值连城。

可惜的是,余道得到的也仅仅是法诀中的附属篇章,其他的全都残破不已,别说修行了,余道连过度借鉴都不敢,生怕被误导。

此时,一个月里面,从九山城和七座城池中搜刮出的金铁之物全都搬进了余道所在的宅院,他将蛤七赶出去,并让它好好约束其他的小妖,然后摆下防备的术法,又将一百零六只冥鸦放在围墙外,为自己护卫安全。

如此检查两遍后,余道才放下心来。他盘膝坐在屋子中,看着满屋的箱子,目中露出满意之色。

箱子里面有了铜、铁、铅、银、金、锡等等,足足上百箱,屋子外面也摆满了箱子,并且一个个箱子都不是木制,而是熟铁制成。

如此多的金属,若是在余道的前世,倒是不难搜集,但是在此世,即便存在仙法,也很难搜集,毕竟没多少修士会去专门冶炼金铁,而凡人的冶炼手段又太过粗陋。

若非这次得到了八座城池,余道想要搜集到这些金铁之物,恐怕就要花费半年以上的功夫,而且还需要一个一个城池的去劫掠。

“善。”余道开口吐出一个字,随即就半阖眼眸,将心神沉下。

仅仅十二个呼吸,他的心神就收敛起来,整个人进入心静的状态,灵台不染尘埃。

“铮!”无风而动,余道衣带一飘,一线毫光从衣带下的葫芦口中钻出来,悬浮在余道的身边。

沉静的韵味弥漫在房间中,毫光受到余道心神的感染,锋锐感减少了很多,就好像百炼精钢变成了绕指柔。

它好似一道流光,缓缓的在余道的身边流动,修长而凝实,就如一条小巧的蛟龙。

余道和毫光的气机相合,宛如一体。

不多时,余道的嘴唇颤抖,两个字吐出:“道友。”

立刻,毫光身上的白光就大盛,并且变得更加凝实,一方小小的人影出现在毫光身上。

人影呈僧形,有眼有鼻,还有耳朵,它脚踩在毫光之上,单手在前作佛礼,单手在后负背。

宛如降龙尊者一般踏蛟龙而行。

人影的双眸打开,是一片纯白无比、显得刺目的眼眸。

这一睁眼,四周的金铁之物立刻颤动起来,不停的低鸣。不过随即,人影就闭上半阖眼眸,只是露出三分的神光,和余道一般无二。

滋滋滋!人影出现,毫光流动在空气中,就好似热油倒进冷水中,不断的发出滋滋声响。

同时一点点白气出现在毫光的四周,缠绕在白光之外,缓缓的向毫光挤进去,要和毫光体表的白光打成一片。

可是白气和白光泾渭分明,二者完全无法融合。

这时余道的眼帘微动,只见白光外的白气突地变成两道,被他吸进鼻中,一直贯到腹中。

稍后,余道又张口,一片氤氲的白气顿时从他口中吐出,直接喷在毫光身上。

毫光人影一颤,氤氲白气和白光搅和在一起,打成一片,不分彼此。

咔咔咔!枯叶碾碎的声音响起,余道周身六尺之内的铁箱、金铁,陡然变色,全都变黑、变暗、变轻,被毫光的余威一刮,顿时变成粉末。

这是铁箱和其内金铁的金铁之气被余道使用术法攫取,凝练成庚金之气的缘故。

如此反复,余道不断的将金铁之气从鼻中吸入,在腹内酿成庚金之气,然后张口吐出,吐在斩仙刀之上,使两者缓缓融合。

咔咔咔咔咔……细小的声音不断响起,一方方铁箱,好似变成了一片片枯叶,并有一个不可见的人行走在其间,将枯叶踩碎。

余道安详的盘膝在房中,离地三寸,他的鼻间不停地扭动着两道白气,吸入吐出,就好似餐风饮露、食金吞铁的仙人一般。

时间缓缓的流逝。

三丈之内的铁箱碎成粉末、九丈之内的铁箱碎成粉末、房间中的铜镜诸物也一个不剩的碎掉……压抑的气息传递到屋子外面,满庭的铁箱同样一方一方的被吸取掉金铁之气。

整整一轮日月过去,余道依旧盘膝坐在房子中,不问世事。

他身边缠绕着一道又一道白气,白气凝重如铅汞,刮在地面,刮出了深深的痕迹,但是又比铅汞纯粹,释放出微微的灵光,银光闪闪的,极为神异。

层层白气笼罩在余道身边,粘在他的发丝和衣物之上,将他也渲染得银白,好似洒上了银粉。

突然,四周的白气全都震动、翻滚起来,余道的眼帘也微微颤抖。

嗡嗡!压抑的感觉突然出现,只见一道纯白的流光从白气中钻出,然后又钻进,如同蛟龙在云层中翻滚。

流光钻进又钻出,白气被它吞食,以凡人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不多时,围圆一丈厚的白气团就被流光吞食殆尽。

恰在此时,余道也睁眼,眼中一片淡漠,并隐隐泛银白。

他低眼看身前的那道流光,流光约莫六尺长,如同白色匹练,正兀自扭动着。

透过白色匹练,可以清晰看见上面绘制着一道人影,人影有眼有耳有鼻,同时鼻下出现了隐隐的细缝,好似就要长出口舌。

余道盯着人影看了足足九息,然后他伸出手指,往流光抓去。

指尖和流光接触在一起,流光突地缩小,四尺、三尺、二尺,等余道手指合拢时,流光只有九寸长,变成了一道毫光。

同时人影变为站在毫光身后,闭眼长立。

这一道毫光出现,四周的空气猛地战栗起来。余道看着手中毫光,突然手指微微一张。

“铮!”锋锐感顿时从毫光上激射出来,直接窜上房顶,将偌大的屋子直接劈成两半。

毫光继续在余道的手中跳动着,好像只是人打了个一个喷嚏一般,若无其事。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中出现现波动,他的嘴角露出弧度,张口说:“善!”

一个字落下,余道当即将毫光一抓。

人影缩小,变得只有半寸,它盘膝坐下,脚下的毫光立刻团上,形成了一颗纯白的光球。

余道捏着这颗纯白的光球仔细的端详起来。

毫光斩仙刀,本是余道用本命尸的祭炼手法,将舍利子和宝兵以冬刀融在一块,诞生出来的。

严格说来,它并不算是法器,依旧属于宝兵,是一件“器胚”。

只不过因为舍利子和以冬刀的缘故,毫光斩仙刀锋锐无比,一刀割去,就能斩人头颅、吞人魂魄。

因为有舍利子和余道在,斩仙刀也能慢慢的提升威能,锋锐度一日胜过一日。

但是它依旧不是法器,连完整的祭炼手法都没有,只能靠吞食魂魄和余道法力的加持来进阶。

并且因为它太过锋锐,余道暂且只能将它撞在葫芦中,无法直接捏在手里面,颇为不便。

于是余道在得到《白帝庚金诀》之后,就一直在考虑是否要用其中的法宝祭炼术,将斩仙刀祭炼一番。

参悟许久之后,他发现自己和斩仙刀的关系,完全符合法诀中的要求,两者气机合一,性命双修,便做下了决定。

今日他正是运用《白帝庚金诀》,将毫光斩仙刀彻底祭炼成了一件法器。

因为斩仙刀是余道的第一本命尸,里面的人影又是他的分身,祭炼后的斩仙刀虽然说是法器,但也不存在法器的禁制,就和余道手中的万鸦幡一般,属于独特的存在。

拥有法力的威能,能用祭炼术提升,但是更近乎于修士,以修士的境界划分,和余道的修行路子一般。

望着手中的光球,余道心中略微思索起来。

《白帝庚金诀》祭炼出来的法器属于飞剑跳丸类,平时能将剑气收成一团,吞入腹中,等到临敌时,就能张口吐出,以斩杀敌人。

等到祭炼的更加深厚,剑器便可百里甚至千里取人头,乃是剑仙一流的手段,几句杀伐之力。

现在毫光斩仙刀已经祭炼成飞剑跳丸,再用原来的名号就有些不妥了。

余道念头一动,心想:“索性直接叫‘斩仙剑丸’。”

“斩仙”延用以前的称呼,“剑丸”注明法器类别。

第一本命尸被余道换了名字,周身的灵光轻轻颤动,颇具灵性。

余道看着指尖这枚圆坨坨、光灼灼的剑丸,眼睛中的淡漠消去,出现一丝丝喜意。

经过这番祭炼,第一本命尸不仅仅是形态发生了变化,内里更加不同。

原先的第一本命尸,修为不过感应初期,和余道刚突破时一样。

但是在此次祭炼过程中,吸食八座城池的金铁之物后,它的境界直接提升了一个层次,晋升为感应中期。

并且因为之前杀戮过蝙蝠妖、金甲鸟妖等妖怪,吞噬魂魄数千,灵蕴深厚,在祭炼完成之时,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突破到感应中期。

在两具本命尸之中,万鸦幡和余道的修为一样,都是感应中期。

想来三者中最先突破到感应后期的,应该就是余道的第一本命尸。

想到这里,余道心神稍微振奋。

《太阴正法》的本命尸是修炼者的道侣,每多一具就能让修炼者突破境界的可能性多上一成,只不过想要突破,需要修炼者和本命尸的修为都处于巅峰阶段。

余道本以为两具本命尸会成为自己修行的拖累,等到他快要晋升时,还需要费力地将本命尸提拔起来。

没曾想,如今反倒是他的修为落后了。

斩仙剑丸正在余道的手中莹莹发光,纯白的如一轮圆月,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此剑丸一看就非同一般,灵气十足,属于难得之物。

并且以为它是使用法宝祭炼术、舍利子、器胚祭炼出来的,简直可以誉为“法宝种子”,比余道这个下等的修道种子还要强上几分。

余道一时遐想:“若是以后被人打死了,倒是可以投身在这剑丸中,也有着那么一点长生的可能性。”

不过他转眼就摇头,别说打死了,被人打残他都不想出现。

思量许久,余道彻底梳理好斩仙剑丸的作用和由来,他捏着斩仙剑丸,一弹指。

剑丸顿时跳起来,直接跳进他的口中,被他吞下腹。

斩仙刀变成了斩仙剑丸,便不再需要用度厄葫来当容器,可以收在腹中,张口一吐,便能啸出剑光斩杀敌人,利索很多。

将剑丸收在腹中,余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并没有站起来,走出去透透气,而是再度双手掐诀,开始温养新得到的这枚剑丸。

温养剑丸,不仅是为了熟悉剑丸,便于以后使用,更是为了提升他自个的修为。

无论是第二本命尸,还是第一本命尸,只要当它们的修为超过余道,它们便会反哺修为,用以提升余道这个本尊。

但是反过来却不会。

此时余道,正是在慢慢吸收斩仙剑丸反哺出来的灵气,以打通周身的窍穴。

又是一轮日月过去,当余道再睁眼时,他周身法力涌动,体表灵光闪闪,显然大有所获。

受到斩仙剑丸的反哺,余道一日之内就打通了十一个窍穴。

也就是说,周身一百零八个窍穴,他已经打通七十二个,感应阶段的修行,他已完成一半。

只要再打通三十六个窍穴,并且将符文种子种满,他就可以将窍穴勾连成凝煞大阵,用以吸收煞气。

两日的功夫,余道的实力比起之前,精进了两倍不止。

他碰见这个事,心中的喜悦完全压不下。索性再度温养一刻钟后,他收掉法诀,起身离开了房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 镜中双鬓已先白

剑啸声如雷贯耳,将整座九山城都惊醒,城中无数凡人、妖鬼都奔出来,惶然震惊的看着天顶上的白气。

白气辉煌如月光,直冲上夜空,将群星的光芒都压下。

一时间,方圆三里之地,人妖目中只有余道啸出的这道剑气。

远处的九大山,一山连一山的被惊动,山顶上冒出火光,就好像失了火一般。

“这是……”其中八座山顶俱走出气势惊人的妖怪,或人形或兽性,他们全都惊疑不定的望向白气冲起的方向。

“九山城!”

九山王和其麾下七个妖怪立刻想到余道此人,眉头都紧缩,不知该作何表情。

余道站在庭院中,仰头看着顶上白气,一道九尺长的流光在白气中不断跳动了,释放出刺骨的剑气,仔细看去,流光中还有一道九寸长的毫光。

白气套流光,流光套毫光,最终都归结在一道人影之上。

人影笔直的站着,半阖眼眸,蔑视万物。

“呱呱呱!”蛙叫声响起,一只金皮白肚的蛤蟆立刻蹦进宅院中,口中大叫:“恭喜主公出关!”

“主公主公,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它摆着手,蹦蹦跶跶,不断的恭维余道。

余道听见,收回目光,看向蛤蟆。他闭关结束后,就散开了四周的禁制,所以蛤七能蹦进来。

蛤蟆见余道看它,立刻就想凑上前,抱余道的大腿。可是当它看见余道的眼神时,身子一僵,秤砣一样的直挺挺掉在地上,摔了一下好的。

“呱……”蛤七痛呼,连忙爬起来,但是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敢过去了。

余道看见蛤七这模样,眼皮一抬,明悟了原因,他袖子一抖,身上的气势摇摇一变,变得平和起来。

蛤七松了一口气,它谄媚笑着,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跑到余道身边。

“主公主公!”蛤七作了个揖。

见蛤七这模样,余道心情好,来了句:“多谢护法!”

蛤七听到,立刻激动地全身发抖,白肚子都发红,口中直呼:“为主公效命,小七万死不辞!”

一句话说完,余道便转头望向天空。

天地间的白气已经消散很多,但是一道流光依旧在天顶上不断的跳动,神异至极!

余道伸手一抓,滋滋,空气窜响,流光往下面掉。等落到他的手中时,只剩下九寸毫光。

余道看了一眼这道毫光,稍微思量一下,终究是就毫光变成剑丸,张口吞到腹中。

往常用完毫光之后,余道都是将它扔进葫芦里面,如今乍一将它存放在体内,倒还有些不习惯。先前余道是要温养剑丸,所以没有在意这个。

“斩仙葫芦就这样没了。”余道心中轻轻一叹。

不过毫光和度厄葫本就不是一体,拆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稍微感叹一下,余道便准备回到房中修行术法。

可是刚走几步,余道的动作就停下,他伸出手指,摸向自己的双鬓。

一张宽大的冰镜在他身前缓缓凝结,将他的全身都收进去。

余道看着冰镜中的人,一时怔住。

镜中的人影俊俏出尘,身量修长,肤如凝脂,但是他一眼看去,立刻感受到一丝冷意。

余道摸着自己的双鬓,久久不能语。

不知何时,他的双鬓出现了一根根银丝,洁白如雪。

本是青葱的面容搭配上这两处白发,气质尤其显得独特。

白发的出现并不是余道修行过程中出现了岔子,折损了寿命,而是斩仙剑丸炼成之后,他和剑丸性命双修,法力受到剑气的影响,多出了锋锐的特性。

法力变化后,自然也就影响到了余道的面容,一如他修成太阴法力之后,全身肌肤洁白如雪玉。

若是余道修行到深处,剑丸炼制得更强,他扯下鬓间的白发,弹出去便是一道煌煌冰冷的剑气,可斩杀邪魔妖人。

余道心中念头翻滚数下,算是接受了自己现在的面容,但是他心中的感慨依旧不少。

想他不过十八年华,现在就已经双鬓泛白,回想起离开蜀地后的两年经历,余道只觉恍若隔世。

忽地,余道想到了江琼琚。

也不知来年重逢,对方还会不会认得他。

思绪已定,余道一甩袖袍,跨步往房中走去,蛤七和冰镜俱被他抛在身后。

……

时间飞快,余道在剩下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面,借助手下的一百零八旧冥鸦,将新打通的十一处窍穴全都种上了术法符文,凝结成十一座法力枢纽。

这也代表着他的境界了彻底稳固下来,还多了十一种术法手段,护道之力再次提升。

等到约定之日到来时,本是正午的九山城突然阴暗起来。

许多凡人看见这一幕,都被吓得双腿发软,面色煞白,他们口中喃喃道:“妖、妖兵又来了……”好像是回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一些妖怪虽然也惊惧,但是没有凡人那样反应大。

妖云密布在天上,将九山城的上空完全遮盖住了。

一声声大叫响起来:“蛤道长,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八股妖气在妖云之中遥遥升起,如同狼烟一般,笔直的竖在半空中。

原来是九山王和他手下的七个大将驾驭着妖兵妖卒,前来邀请余道出征。

话声在半空中炸响:“贫道晓得。”

不多时,城中人发现维持秩序的鬼蛤妖怪和鬼马妖怪,全都被黑气卷起,投进半空中的一杆幡子里面。

等到幡子收完鬼蛤鬼马之后,余道就骑着第陆妖马,踏空而行,往妖云投去。

“仙师、仙师!”城中凡人看见这一幕,全都惊恐的大呼。

他们此时才晓得,余道收了兵卒是要离去。

无数人跪在地上大呼,恳求余道留下来。一些修士和妖怪看见这一幕,也都是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道听见城中的惊呼声,头都没有回,骑着马一直奔进妖云中。

他此番是要去寻觅凝煞的机缘,哪可能继续留在此地,便是万鸦幡中的一兵一卒也不会留在这里。

不过余道念在自己也是人族的份上,将生擒的一百来只麻雀精种下了禁制,吩咐它们好好看管此城,否则就会要它们神魂俱灭。

至于效果到底如何,那就不是他在意的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蟾宫开

余道投入妖云中,立刻见过九山王和它麾下的七个大将。

众人虽然惊讶余道的变化,但是稍微客套之后也没有过多的询问,毕竟修行乃是炼气士的密事,由不得他们过多询问。

随后余道打着万鸦幡,将里面的三百鬼蛤道兵放出来,占据妖云八角中的一角,盘膝在道兵之上,缓缓地吐气调息。

天空中立刻打响一声闷雷,使得整座九山城都震动。

妖云随即窜动,往西边飞去。

西京距离九山城有万里之遥,而妖云虽然能飞,但因为托了众妖的缘故,日行不过一千五百里,要赶到十八路妖王约定的地方,起码要奔个**天。

好在一众大将都是法力深厚的妖怪,它们手下的妖怪也都是训练有素的道兵,那些杂兵妖怪都被抛在九山中看守产业。

所以一路无事,连说话声都没有少,直接便奔行到万里之外。

第九日傍晚,余道凌空坐在道兵之上,眼皮微颤,然后睁开眼。

一睁眼,一片广阔的丘壑平原就出现在他的眼中。离不远,有一条大河流淌,河中水气翻滚,甚是迅猛。

过河不远就是一座大城,大城宽广,即便离地十丈,一眼看过去也隐隐看不到边际。

此城中的人口,起码有百万之巨。

轰!空气震动,远方一道磅礴的妖气遥遥升起,直贯天空。

真个是长河落地圆,妖气柱子笔直上升。

九山王看见拿到妖气柱子,发话:“诸位,让下面的将士打起精神,彰显一下我军声威!”

“是!”“诺!”

七个妖怪大将全都沉声应诺,然后呼喝自己手下的道兵。

顿时一股股妖气在妖云之上猛冲而起,九山王一方腾起八道长烟。

余道未等九山王看自己,一掐法诀,三百蛤蟆兵也喷出鬼气,形成第九道长烟。

九道长烟成九宫八卦形,布在妖云之上,即刻凝成一股浩大无比的气势,黑龙一般陡冲向高空。

昂!嗡!

四周空气震动,诸多小妖的耳膜发颤,都听不见声音,不过它们依旧憋红了脸,大声呼喝,丝毫不敢露怯。

九山王一方的妖气升腾,立刻引来诸多目光的窥视。

仿佛约定好似的,一道道宽大的妖气柱子冲天而起,此起彼升,一连十六道,好似撑天的柱子一般,立在宽广的大地之上。

等到夜幕降临时,又有两道长烟升腾而起,直贯天空。

这两道长烟又粗又大,引得余道也注意了一二,猜测应是妖王中的兵强马壮者。

长河一边有十八道长烟升腾,但是长河另一边却丝毫没有动静,余道运转目力看过去,也没有在城池上面发现兵卒的身影。

就好似城中没有人,抑或它们没有看见这里的一幕。

“空城计么?”余道心中闪过念头,但随即就将这个想法扔到一边。

十八路妖王来此地,为得是西京城底下的蟾宫,蟾宫中有着大云王朝积攒数百年的修道资粮,妖王们绝对不会放弃。

而且现在的大云王朝疲软不堪,也没有实力将十八路妖王吓退。

十八道长烟升起,代表十八路妖王都到达会盟的地点。当即,就有一个个信使奔入妖王阵中,开始传达口令,统合大军。

九山王同样点出不少妖兵,派出去联络其他的妖王。

余道此时才注意到九山王手下的妖兵是狐狸兵,这些狐狸兵和其他妖将手下的道兵不同,它们个个手持茅草枪,身披树叶甲,跨着竹篾马,一副装备齐全的样子。

而且它们手中的器械虽然看上去是茅草树叶之物,但都灵光闪闪,非是普通的物品。

“大王,接下来要作甚?”白虎妖站在妖云之上大喝。

其他几个妖怪也都鼓噪起来,“一鼓气,直接打下那城就好了!”

“也是,十八路妖王都在这里!”

九山王结果接过狐狸兵的信件,展开来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着妖将们,说:“不急不急!”

“此地有十八路大军,按凡人口中的兵阵法子,万万不可胡乱的涌上去……须得选出一个盟主,统合十八路大军。”

余道听见此言,当即往九山王看过去。

七个妖怪大将听见,立刻叫到:“是极是极!”

“大王当个盟主,某可以当个大将军,好好出下威风。”

“盟主定是我们的了!”……七个妖怪都显得感兴趣,而且极为自信。

余道听见此言,眉头却是微皱。

十八路妖王若是果真凝成一股绳,自然是声威大增,有利无害。但是,大云王朝一方会给十八路妖王这个机会吗?

余道看着毫无动静的西京城,隐隐感觉接下来定会有大变故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十八道烟尘缓缓靠拢,要会盟时。

西京城外的河水突然倒流,偌大的西京城上空出现一道灵光。

一道宽大的门户直接出现,并且打开。

蟾宫,开了。

……

第二百七十九章 众蟾争珠(4k)

十八路妖王,无论那一方都没有想到西京方面会主动将蟾宫打开。

诸多惊疑立刻在他们心中升起:“是否有诈?”

有见多识广者盯着西京顶上的门户看,皱眉头道:“确实是洞天福地的气息。”

余道同样印证着黑河道中记载的典籍,分辨天空上的门户是不是通往蟾宫。十几息后,他心中想:“气息和典籍记载的差不多,应是通往一方秘境。”

突地,近处一方妖王中响起大笑声:“哈哈哈,果真是通往蟾宫的门户!”

笑声顿时引得四周人员看过去,余道眼皮一抬,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只癞蛤蟆,且这只癞蛤蟆给余道的感觉和蛤十七有些相似。

立刻,余道就明悟到这只蛤蟆精应该就是对方妖王招来助阵的蟾种。

不多时,又有一声声呼声响起,或是欢喜或是沉静:“没错,某在典籍中看过,蟾宫入口就是此种!”

“是或不是,某上去一试不就可以了么?”

总共有五只蛤蟆精从妖王阵中蹦了出来,它们麾下各有一只听从它们号令的蛤蟆兵,或灰皮、或黄皮、或黑皮……不一而足。

“蛤第?”余道耳边响起询问声。

他一转头,立刻就看见九山王目视他,眼中满是期待之色。余道思忖一下,点点头。

九山王和其手下七个大将立刻笑起来:“善!”

“我军气势恢宏,竟逼得对方不得不主动开启蟾宫。”

九山王笑过,盯着千丈高空的青铜门户说:“即便它不是蟾宫门户,我等也会试探一二。”

余道说出自己的判断后,就安静的盘坐在鬼蛤道兵之上,琢磨待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九山王也召集七个妖将,开始布置任务。此时临阵,面前又有蟾宫,四个妖将也没有桀骜,一副君臣和睦的样子。

惊爆声突然响起来,众人连忙抬目看过去。

原来是有妖王忍耐不住,直接号令手下妖将领兵往西京城攻过去。

可是一支妖兵上前,法力、法器不断轰击在西京城上,都只是使西京城的屏障波动几分,并没有打破。

妖兵返回,狮头人身的大妖走出来,赫然就是一方妖王。他身上气息凝重无比,带有丝丝凶煞,是凝煞境界的大妖。

旁边的诸多妖兵妖将都向狮头妖王俯首称,妖王没有携带兵卒,直接运转法力奔到西京城前。

“开!!”妖王咆哮一声,三十丈大小的狮掌出现在西京城的上空,然后猛地拍下。

轰!隔着三四里,余道等人依旧感觉炸响如在耳畔轰鸣。

妖王面上毫无惭色,他转过身,直接奔回自己的阵中。

立刻有低吼声响起:“此阵甚坚,便是集合众人之力,也是难以轰开。”

接下来又有妖兵和妖将上前试探,皆是无功而返,统率它们的妖王更是集合麾下妖兵之力,但是依旧没有将屏障轰开。

九山王看着眼前这一幕,沉默良久,方才说:“丹成大能,果真是难以想象。”

余道望着笼罩住整座西京城的大阵,心中同样感慨。

大云王朝建立不到两百年,蛤邦便死去,期间又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风吹雨打,西京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可是大阵一出,直接便将十八路妖王拦在城外。

蛤邦布设的阵法,果真了得!

不过若是真的汇聚起十八路妖王的力量,耗费一些时日,此城也不是拿不下。

余道环顾四周,看着一道道冲天的妖气柱子,心中摇头。

蟾宫都已经打开了,十八路妖王怎么可能凝聚起来。

他心中暗叹:“西京城方面有能人,竟然直接以蟾宫为饵,免去了西京城之危。”不过余道也是眼神闪烁的望着西京城顶上的青铜门户。

对方既然有魄力用蟾宫来当做饵料,他们又岂会没有魄力吞下这方饵料?

试探数次,十八路妖王全都知晓西京大阵不是那一方妖王能独自轰开的。会盟现场有沉默数刻,一路妖王的大军突然行动,腾上前空,往青铜门户窜过去。

四周响起该路妖王的大笑声:“哈哈哈!诸位好生商量,本座先行一步!”

数千妖兵直接就堵在青铜门户之前,陈列开,旌旗翻滚,好似一片火烧云烧起来。

余下妖王看见这一幕,全都眼皮跳动,暴躁的妖王大喝:“小子安敢!”直接卷起旗下的妖兵,往天上的妖王军阵猛冲过去。

立刻,其他妖王纷纷驾驭妖云,冲向青铜门户,个个都想搏出一个先机。

九山王一方也是如此,数息间,余道就被裹着降临在蟾宫入口四周,和其他妖王大军一起,将青铜门户团团围在一起。

但是最先赶到到的妖王却没有投入门户中,他紧盯着阵中的一只有蛤蟆精,烦躁说:“还不快快打开!”

蛤蟆精靠着青铜门户,脑袋上流出冷汗,它擦着头说:“莫急莫急。”

妖王身着藤甲,他望着四周将自己围起来的妖怪,顿时冷哼一声,不过也没有再呵斥蛤蟆精。

其他妖王虽然围上了青铜门户,但是却没有再动作,全都不怀好意的盯着第一个站在门前的妖王。

蛤蟆精怪叫一声:“有动静了!”

嗡嗡嗡!青铜门突然震动起来,上面灵光闪动,波动出现。

离门十丈远,一方平台突然出现,蛤蟆精立马蹦上去。

藤甲妖王大喝:“速速带我等进去。”

可是蛤蟆精听见藤甲妖王的话,脸色又愁苦起来,它站在平台上面,回头望着藤甲妖王,讷讷说:“要等一会儿……”

四周响起笑声:“看来开启蟾宫入口还需要些许时间,既然如此,蛤将军,拜托了!”

“呱呱!末将听令。”一只花背蛤蟆蹦将出来,落到青铜门户跟前。

立刻,一方平台也出现在它的脚下,将它托住。

藤甲妖王看见这一幕,面上闪过狠戾,他直接使出术法,想要把蛤花背蛤蟆打下来。

旁边闪过冷笑:“尔敢!”

花背蛤蟆的主君立刻伸手拦截,两股术法轰在一起,使得方圆百丈的空气都颤抖。

藤甲妖王见此,面色阴沉,准备再度出手,拼了力气也要把对方的蛤蟆精打下来。可是他手中的灵光刚一运转起来,立刻熄灭。

原来刚才两人的术法碰撞在一起,余威向两只蛤蟆飘过去的时候,立刻有一道屏障出现,将青铜门户三十丈范围笼罩出,直接挡住了余波。

九山城见此,直接一道术法甩过去,狠狠的轰在屏障外。

屏障仅仅波动几下,就再无变化。

众人立刻就意识到这堵屏障应该就是用以保护蛤家子弟的。接下来又有妖王派出妖兵,试探着其他人能否进入青铜门三十丈以内,但是无一例外,全都被拦了下来。

“原来如此!”

“蟾宫入口果然有血脉禁制!”一个个妖王眉头紧皱,不过他们面上也没有失望之色。

余道站在九山王的阵中,心中打起了鼓。话说蛤十七被他变成了鬼蛤,也不知能否通过这堵屏障。

正当余道在思索这个事情的时候,二三十道灵光忽地从青铜门户上面喷出,然后落在个个妖王的阵中。

突然的变故让妖王们大惊,直接伸手拦截下这些流光。可是流光又快又猛,直接窜进他们的阵中。

一声声惊呼响起,一个个身影在半空中窜动,竟然直接被拖进了青铜门户三十丈以内。

等到身影落下,众人才发现被拖进去的几乎全是蛤蟆精,即便不是,面上也有蛤蟆特征。

余道此时无暇去关注它们,因为他的身边正围绕着一道银色的流光,将他的身子裹住,想要拖动他,但是在种种护身术法的抗衡之下,没有将余道拖动。

“这是……”余道抬头,往其他妖王阵中看过去,立刻看到五六个和自己情况相似的妖怪或修士。

只见他们也都一脸惊疑的看着体外流光,不知该作何处置。

忽有人伸手一捉流光,流光立刻窜动起来,向他拖向青铜门。

有此人为例,余道等人立刻知晓这道流光无声作用,只是会将他们带进青铜门三十丈以内。

不过余道思忖着,没有动。他又不是蟾种,蛤七才是,怎的流光没有缠上蛤七,反倒是缠上了他。

随着一道道流光收回青铜门上,只有余道一人还待在外面,九山王终于忍耐不住,他出声:“蛤第莫要迟疑,时机不留人!”

余道点头,他压住心中的惊疑,松懈术法,身子顿时一轻,往青铜门直奔过去。

一息间,余道就跨过百丈的距离,进入青铜门三十丈以内。

算上余道在内,青铜门中恰好有三十六个妖怪和修士,各自相隔数丈距离,或近或远的分布在青铜门外。

余道进入其中,默默的找了一个不较远的地方,盘膝坐下来,等待蟾宫入口的开启。

“嘎嘎!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也进来了!”说话的是一个抱着长枪,贼眉鼠眼的小妖,它也是一只蛤蟆,但是修为只有胎动期。

旁边一只黑背蛤蟆听见,对它说:“想来你也是一只蟾种,待会跟紧点。”

这两只蛤蟆同属于一路妖王,不过黑背蛤蟆是将军一流的妖怪,而胎动修为的蛤蟆不过是一只道兵小妖。

周围突然鼓噪起来,诸位蛤蟆的叫声响个不停。

不过没有等多久,青铜门就再次出现异变。

只见门框上灵光闪动,一颗颗圆形的珠子突然凝结出来,呈现淡金色。数过去,恰好三十六颗。

嗖嗖嗖!珠子出现,直接便砸向场中的三十六人。

众人都有了经验,只是提防着,没有躲开。

余道身前也落了一颗,他一把抓住珠子,珠子便传来吸取法力的冲动。

“法器?”余道心生疑惑,他谨慎地渡过一丝法力。

仅仅一瞬间,手中的珠子便打上他的气息,被他彻底炼化。

同时一道简短的信息从珠子里面传来。

未等余道念出声,旁边立刻有蛤蟆大叫起来:“破界珠。”

原来三十六个珠子正是进入蟾宫的屏障,有此珠子,众人方能通过青铜大门。

且每颗珠子需要藏进至少一百蛤蟆道兵才能驱动,上限为五百。

正当余道缓缓消化这个消息时,旁边突然响起喝声:“呔!快将你的珠子拿给我看看!”

黑背大蛤蟆伸手就好抢胎动期蛤蟆的珠子。胎动蛤蟆不敢动,珠子直接被抢走。

黑背蛤蟆拿到手,将两个珠子挤在一起,立刻形成了一个大珠子。

在场人的眼神都变了。

——————

第二百八十章 十八路妖王裂(4k)

四只蛤蟆精是一伙的,其中一只是感应境界,另外两只是入窍境界。

它们不怀好意的将余道围住,凶厉无比的盯着余道,蛤多势众!

四周其他的蛤蟆或修士看见这里的一幕,也都纷纷避开。

“呔!还不快拿出来,否则某家将你直接吞了。”感应境界的蛤蟆大叫。

另外三只丑蛤蟆在一旁鼓噪:“快些、快些拿出来!”

蛤蟆精见余道依旧没有反应,全都勃然大怒,腥臭的灰气从它们背上的脓包里面喷出来,使得方圆三四丈顿时恶臭无比。

一些修为低弱的妖怪远远闻见,立刻感觉脑袋略晕,心中暗呼:“有毒!”

感应蛤蟆瞅见余道毫无动静,冷笑道:“嘁!找死!”它立刻运转法力,要和自己的同伙将余道打杀掉。

此时余道盘膝坐在半空中,他略微摇头,从葫芦中掏出一杆黑面白杆的小幡。

拿出法器,余道轻轻一抖。立刻,叫声响起来。

“呱呱呱!”一百零六只团黑焰突地从幡子中掉出来。

黑焰一落在平台上,顿时改换头面,变成了一只只振翅的凶厉乌鸦。

鬼气从一百零六只冥鸦身上腾起来,种种气势摇摇升起,它们全都大叫:“呱呱呱!”

冥鸦的叫声纷乱无比,又显得尖利,顿时引得场中所有妖怪和修士的注意。

四只臭蛤蟆蹲在余道的身前,神情全都呆滞住。

一百零六只冥鸦将余道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围住,使得四只臭蛤蟆都看不见他的脸。而且这些冥鸦的气息强横,感应蛤蟆精望过去,发现不少冥鸦的修为都比它要高。

它们望着眼中一百多只鬼气森森的乌鸦,脸上出现欲哭无泪之色:“这厮是怎么把这些扁毛畜生带进来的。”

四只蛤蟆心中一时绝望。

感应蛤蟆连忙结结巴巴的说:“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其他三只蛤蟆也连忙作揖磕头,希望余道能宽恕它们几个。

余道眼睛中泛出冷厉,他不回应对方的话,伸手指着四只蛤蟆,道:“吞了它们。”

一百零六只冥鸦,即刻扑腾翅膀,身上的漆黑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好似一片火海出来。

四只蛤蟆望见这一幕,顿时被吓得心肝胆尽丧,抱着自己的脑袋就要逃开。但是冥鸦鼓动翅膀,轻易将它们兜在中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四只蛤蟆完全不要脸皮,什么话都出来了,“大爷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可是冥鸦们却不会听它们的话,一个个眼睛猩红的看着四只蛤蟆张口便吐出一道道黑焰。

黑焰冲到蛤蟆身上,即刻缠绕上去,以四只蛤蟆的血肉为薪柴燃烧起来。

“啊啊啊!”惨叫声陡然响起来。

“大爷饶命!”感应蛤蟆身具种种术法,它一一使出来护住自己的身子,并且想要逃开。但是一百零六只冥鸦结阵,将它罩了个严严实实,使得它完全无法逃开。

三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响起:“啊啊啊!”顿时,冥鸦群中只剩下一股惨叫声。

只剩下感应蛤蟆自己,它更加疯狂起来,浑身灵光和灰气大放,拼死也要冲破冥鸦的围困。

可是在黑焰的焚烧之下,它身子外面的道道灵光坚持不了半息时间就会破碎,一道连一道,即便蛤蟆损耗根基也消耗不起。

绝望之色在它的脸上出来,恐惧无比:“不要!!”

呼!黑焰沸腾,将它彻底淹没住。

“啊!!”蛤蟆精惨嚎。

轰!团团黑焰陡然臌胀起来,窜高二三丈!

一百零六只冥鸦叫唤起来,声音中满是得意:“哑哑哑!”

它们张开鸟喙,啄食中间的黑焰,转瞬间就将黑焰啄食干净,一点不剩的吞进腹中。

仅仅十几息的功夫,四只蛤蟆精就被冥鸦群烧死了,一点波浪都没有翻起来。

旁观的其他蛤蟆和修士望见这一幕,面色大变,目中惊骇。

他们本以为是蛤蟆精一方人多势众,谁知道那个落单修士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

一群人顿时对余道忌惮无比。

余道盘膝坐在青铜门三十丈范围的边缘,好整以暇的看着身前一百零六只冥鸦。

他瞥了一眼往下空落去的蛤蟆灰,淡淡道:“回来。”

“哑哑哑!”一百零八只冥鸦听令,立刻投进万鸦幡中。

其他妖怪看见这一幕,脑中全都念头翻滚:“这是何等法器?”

“这杆幡子竟然如此了得!”

一时间,他们心中又是忌惮又是觊觎,眼神好个复杂的样子。

恰在此时,余道收好了冥鸦,他抬眼往四周的围观者看过去,眼神淡漠无比。

四周人对上他的眼神,全都心神一颤,赶紧挪开目光,看向他处。

余道望着身前这些人,眼中露出一丝讥讽。

仗势欺人者,不过如此!

余道收回目光,打量向手中新的一枚珠子。这枚珠子大小和他得到的一颗相同,但是金色深沉很多。

余道掏出自己的那一枚,对比起来,立刻发现新得珠子的灵蕴是普通珠子的四倍,应该四只蛤蟆将手中的珠子融为一体的缘故。

略微思索片刻,余道捏着新得珠子,往自己的破界珠扔过去。

嗡!两者碰撞,金光颤抖,立刻融合在一起。

眨眼间就形成了一颗新的珠子,而余道原本注入旧珠子的法力在里面流淌,直接将它炼化掉。

融合之后的珠子大小依旧没有变化,鹌鹑蛋大小,但是灵光发生了变化,金色之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紫色。

余道捏着破界珠,立刻感应到里面传来的信息。

原来经过融合之后,此珠最高可收纳的道兵达到二千五百之数,正好是枚珠子数目的叠加。

“原来如此。”余道思量起来,“得到的珠子越多,能代入蟾宫中的道兵数目也就越多。这样一来,优势也就越大。”

余道眯眼看向场中其他人。

“啊啊!”一声声惨叫响起,现场转瞬间就死了十多人。

所有参与者都在争夺其他人手中的珠子。

一些暗中留意余道的参与者看见余道望过来,立刻心中一紧,面色严肃。

“该死!若是这厮也进场争夺,能保住一颗就不错了!”

不过余道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打坐盘膝起来。

他拥有第二本命尸万鸦幡,麾下的道兵都是收在幡子中,根本就不需要用破界珠这种玩意儿藏兵。

而且他已经得到五颗珠子,足以对九山王交代了,何必再费力去争夺珠子。

“幸好!”见余道表示无意夺珠,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人直接向余道拱手:“多谢道友!”话说完,便立刻眼神凶狠的盯上其他参与者。

现场血液飞溅,头颅滚落,一声声惨叫响起。

余道盘膝坐在边角处,对场中的一幕不闻不问。

“哈哈哈!”夺得珠子的人大笑连连,引得场外的一些人同样大笑连连。

“好兄弟!”狮头妖王瞅见自家蛤蟆将军已经抢到三颗珠子,大为欢喜。

十八路妖王中有六路和他一样,面上都带着喜色。

其中以九山王最为明显,他和麾下七个妖将看着场中的余道,心神振奋至极。

“蛤道长果然了得!”见余道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杀掉五人,先前和余道有过节的狼虎豹鹰四将也不得不赞叹。

“幸亏我军得一蛤道长。”苍鹰精庆幸到:“若是像其他妖王得到的是软脚虾,可是麻烦了!”

九山王捋这自己颔下长须,点头道:“此役,蛤道长功不可没!”

七路妖王都面带喜色,暗暗赞叹,但是还有十一路妖王则是面黑如锅,心中恼恨不已。

狮头妖王还在放声大笑:“蛤将军,且在多抢几颗珠子,本王定要犒赏你!”

他的话刚刚说完,立刻有大喝声响起:“笑个屁!”

一个魁梧大汉站出来,他肩上扛着一根狼牙棒,嘴角长出尖利的獠牙,鼻为猪鼻,身上煞气凛然。

此妖王一站出来,就阴冷的盯着狮头妖王口中的蛤将军,他狞笑道:“老子看你待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

狮头妖王笑声一停,当即盯过去,怒极反笑道:“废物,某家如何笑不出来!”

两妖言辞针锋相对,气氛立刻剑拔弩张。

除了这两妖之外,其他的妖王也都压不住气,直接大喝起来。

十八路妖王间关系直接破裂,分成两股,而且各自都暗中提防着其他人。

青铜门三十丈范围经过半刻钟的混战,只剩下七个参与者还活着,其他的人全都被割掉脑袋,夺过珠子。

这七人,正是三十六人中实力最为强横者。到此时,经过混战后,出了一人之外,其他六个人皆是法力几近枯竭,身上伤痕累累。

于是六个人收手,开始默默的调息养气,等待蟾宫开启。

恰在此时,余道睁开眼睛望向六人,目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道目光令六人全都身子一颤,陡睁眼,警惕向余道。

他们心中都大呼:“怎的往这家伙!”

“若是这厮悍然出手,现场估计无一人可以抵挡。”想到这一点,六个人全都背冷汗,脸色难堪至极。

不过余道只是睁开眼看了他们一下,便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他可是没有兴趣去惹一身骚。

场外的六个妖王看见余道没有动手,也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而九山王看见,胸中提着的一颗心脏也是放下来。

若是余道动手斩杀了六人,他直接就会惹怒十七路妖王,即便九山王自忖法力深厚,他也不认为自己扛得住这个压力。

不过九山王忽略了一点,若是余道果真斩杀了剩下的六个参与者,将破界珠全都捏在手中,那么他将会死唯一一个可以进入蟾宫的人。

到时候,即便所有妖王都暗恨他,也不得不依仗他。

余道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并没有这样做。他盘膝坐着,心中暗叹:“好法子。”

“尚未进入蟾宫,十八路妖王就已经分裂成两股,而且各自之间都心生芥蒂,也不知带回屏障打开,到底会有多少人进入蟾宫中……”余道心中暗道。

七人都盘膝坐着,等待着蟾宫开启。

约莫半刻钟后,余道连同其他六人全都一起睁眼。

“呱!要开门了!”有蛤蟆道。

所有人都心神振奋,紧盯向青铜巨门。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异变

蟾宫秘境打开,一股灵压从秘境中冲出来,让每个人心头都一沉。但是立刻,所有人心中大喜。

“蟾宫!”无数妖怪大吼。

大云王朝三百年积蓄、丹成境界妖修的传承,就这样出现在在众人眼中。

“蛤道长!”九山王和七个妖将大喝,要接应余道。

还有十一路妖王眼中全都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孤若进不去,尔等休想进去!”

“众将士听令,夺回一人!”

现场法力翻腾,空气剧烈的震动起来,无数妖怪挥动起手中的法器,十八路妖王全都气势冲天。

法力汇聚成了海浪、山峦,涌动起来,排山倒海,让方圆数十里恍若白昼。

余道和六个蛤家子弟看见场外的一幕,全都瞳孔骤缩。

骇然庞大的气势往他们压过来,竟然让他们体内的法力陡然凝固住。

余道心神紧绷,他咬着牙齿,紧盯朝自己这些人奔过来的十八路妖王,“凝煞境界!”

三十丈之外,无数法力真气搅杂在一起,相互抵消,不断的发出滋滋声,其中任何一缕都能焚金烁石,斩杀敌人。

余道竭力运转体内的法力,才让僵硬的身子勉强能动弹,等他将万鸦幡中的鬼马道兵和一百零六只冥鸦的法力加持在身上之后,才可以行动自如。

“快些和九山王汇合,取了三百鬼蛤道兵,然后立刻进入蟾宫中。”余道心中一定,即刻就要奔向九山王的军阵。

而这时,十八路妖王已经逼近至青铜门前十五丈,若非绝大多数妖王都心中侥幸,想要夺得一个蛤家子弟以进入蟾宫中,恐怕余道等人早已经被如山的法力击中。

短兵相接,正当妖山妖海的妖怪要撞在青铜门上,抓捕蛤家子弟时,青铜门轰的一震,剧烈的抖动起来。

清冷浩大的声音再次出现:“世间英杰不问出生,哀家以大云王朝太后之位,敕令蟾宫大开门户!”

“有志者,皆可入蟾宫一觅,生死由命!”

所有妖怪和修士全都心神震动,他们眼中青铜门陡然间涨大十倍,顶天立地,恍若一座山峰,巍峨屹立!

更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是青铜门中传来一股吸力,只要他们纵身一跃,就可以借由吸引力的牵引,进入蟾宫之中。

敕令声响起后,青铜大门果真敞开,不再只是蛤家子弟能进入,而是任何人或妖都能进去。

余道和六个蛤家子弟一怔,其中六个蛤家子弟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不可能,典籍中从来没有记载过这一幕!”

其中一个半妖修士面色难堪至极,他低吼道:“妖孽,乱我蛤家江山!”

六个蛤家子弟显然难以接受任何人都可以进入蟾宫中,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也就失去了作用。

余道眉头紧锁,心中念头不断地翻滚:“先前的争执、争斗,岂不全都是无用功?”不过他眼皮陡跳,发现并非毫无作用。

十八路妖王间已经打出火气,等进入蟾宫中,恐怕厮杀会更加的剧烈。

余道侧看山峦般的青铜巨门,心中一沉。

到此时,十八路妖王有谁还记得他们是前来会盟,共同攻打西京城,搜刮蟾宫的?

突有大笑声响起来:“哈哈哈!老娘们,算你识相!某家去了!”

此妖王立刻裹住自己的一路妖军,不再管其他的妖王,也不再去捉蛤家子弟,而是快速往青铜门投去,要抓住先机。

嗡!轻轻一震,妖王便瞬间消失不见,进了蟾宫之中。

“废物!”又有数声冷哼响起,一路路妖王趁机投入青铜门中。

到此时,反倒是九山王等七路妖王迟疑起来。不过他们立刻就反应过来,也往青铜门巨门中投去。

等经过余道等人时,七路妖王各自喷出法力,要把余道等人接回阵中。

但是变故出现,一道道凌厉的术法往余道等人打去。

“啊!”惨叫声立刻响起来。

厉笑出现:“本座的人是好杀的?”话说完,厉笑的妖王即可闪进蟾宫中,他身后的大军也贯入大门。

余道听见惨叫声,心中警铃大作,他即可运转一道道护身术法,并且把冥鸦召出来护卫自身。

果不其然,又有其他妖王随意扔下术法,想要打杀余道七人。这些妖王全都是麾下蛤家子弟被打杀殆尽的妖王。

余道撑起浑身法力,和一道凝煞境界的术法碰撞。

轰!巨大的冲击袭来,让余道闷哼一声,连连退步,体内法力翻滚不已。

“啊啊啊!”他身边又响起数声惨叫。

转瞬间,七人中便有五人身亡,还有一个修士也被打的半残,只有余道还安稳的站在原处。

九山王等七路妖王见此,眼睛全都怒睁,可是等他们想要报复时,下手的妖王早已经消失在青铜门中。

狮头妖王低吼:“废物!”他盯着变成肉泥的黑背蛤蟆精看了一眼,然后冷哼一声,也往青铜门中投去。

可是等经过余道时,他竟然狞笑一声,手中聚集法力,挥手往余道猛拍过去。

余道此时正气息不稳,即便他及时反应过来,也依旧被妖王击中。

“噗!”余道吐出一口血。仓促承受这一击,使得他的肺腑被震伤。

“哈哈哈!!”狮头妖王畅快的大笑着,身子没入青铜门中。

余道心中杀意翻滚起来,他的眼神变得冷厉无比,“不杀你,余某誓不为人!”

更让余道心寒的是,九山王纵身经过他时,竟然没有停下来接应他,而是扔下一句话:

“蛤第,三百蛤蟆兵借孤一用,日后定有回报。”说完,九山王和麾下七个妖将便头也不回的往青铜门投去。

九山王原本也是想接应余道,毕竟在他看来余道是蛤家子弟,定会在蟾宫中有用处。可是等他看到余道能硬抗两个凝煞妖王时,心中猜疑陡起。

余道猛抬起头,他看着奔向青铜巨门的九山王大军,狞笑一声:“我的东西,你也敢拿!”

余道即可挥动幡子,大军中的三百鬼蛤道兵立刻凝聚出道兵虚影,往九山王前头一挡。

九山王顿时被挡住,速度陡然降下。

“尔敢!”他细眸陡睁,冲余道大喝。

而此时,余道从葫芦中拿第陆妖马,身子变作黑光,先一步往青铜门中投去。

在他进入蟾宫的那一刻,三百鬼蛤道兵也变成一股黑烟,跟在他的身后。

一时间,所以妖王都进入蟾宫中,唯独九山王落到了最后。

“贼子!”九山王大喝。

在他进入蟾宫的那一刻,三百鬼蛤道兵也变成一股黑烟,跟在他的身后。

一时间,所以妖王都进入蟾宫中,唯独九山王落到了最后。

“贼子!”九山王大喝。

第二百八十二章 水银瀑布、宫殿

余道骑着第陆妖马,急速冲进青铜门中,三百鬼蛤道兵紧跟在他的身后,好像拖行出来的漆黑尾焰。

他的眼神冷厉无比,泛着浓浓的煞气,鬓间白发飘动,浑身激射出冷冰的杀机。

余道将狮头妖王和九山王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脑内杀意翻腾不止。

“孽畜!”他冷哼一声,然后收敛心神,警惕四周的环境。

一进蟾宫,余道四周变得朦朦胧胧的,光影晦暗,就好像之前在外面看见的山峰、河流、丘陵、丛林……全都是假象。

他紧皱眉头,从袖子中掏出一枚珠子。

珠子神异无比,呈现紫金色,两种华贵的光泽交融着,使得珠子好像燃烧的金日。

这正是破界珠,但是并不是余道原先的那一枚,而是吞了六个蛤家子弟的破界珠之后出现的。

余道在投进青铜门时,见身旁六个蛤家子弟死的死、伤的伤,索性卷了他们手中的破界珠,拢在袖子中。

刚才余道感觉袖中有异变,便准备将七颗珠子掏出来,没想到七颗珠子主动融合,变成了一颗。

紫金破界珠落在余道的手中,缓缓颤抖。、

余道可以感应到自己原先输进去的一丝法力正在炼化破界珠,同时他四周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清晰。

看见这个情况,余道心中略微思索,立刻将法力输进去,加快破界珠的炼化速度。

有了额外的法力加持,纵使紫金破界珠是由三十六颗珠子融合而成,不消二三息的功夫,它就被余道炼化完毕,对余道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突地,余道鬓间的一根白发折断少许,飘进紫金破界珠中。

嗡嗡嗡!四周渐渐清晰的环境震动起来,让余道微骇。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出来。

一股吸力凭空出现,突然将余道的身子摄进了进去。

“这是……”余道立刻感觉头痛欲裂,他的视野也陡然黑暗,双耳陷入嗡嗡作响的状态之中。

足足过了五息时间,余道的眼中才开始出现光明,耳中的嗡嗡声也开始平静下来。

轰轰!余道刚恢复,沉闷的声响就贯入他的耳中,好像他正站在一条大江大河旁边。

余道一睁眼,直接怔住。

轰隆隆!洪流奔腾的声音响彻四周。

一条千百丈宽大的河流倒挂而下,从顶上星空的不知名处冲出,猛烈地冲击在地面上,迸溅出无数的水滴,将方圆数千丈全都淹没掉。

哗啦轰隆的声音响个不停,好似巨龙在不断的低吼

若单单只是瀑布水流,余道并不会怔住。

真正让余道惊骇的,是眼前的河流并不是由普通的水组成。

它冲击下来,一滴滴水珠迸溅,闪烁着银白的光泽,沉重而凝实。

此地,竟然是以水银为江河海流!

足足三息时间,余道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如此大的手笔,由不得他不震撼。

余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根围圆三丈的柱子,柱子高出水面三丈,身前十丈就是水银河流落下的地方。

放眼望去,四周全都被水银淹没掉,十多里内除了寥寥几根柱子外,再无他物,一片银白色。

深吸一口气,余道压下翻滚的念头,他面上露出喜色。

身处于水银组成的江河海流中,浓重的金铁之气铺面而来,简直要将余道洞穿。

若是寻常的胎动期修士落到这里,恐怕多吸几口气就会中毒身亡。

不过这里对于余道来说,却是一片宝地!

“破界珠。”余道一手捏着紫金破界珠,一手扯着自己鬓间的白发,“能来到此地,绝对和珠子有干系。”

思前想后,不能确定心中的猜想,他便将珠子好好收进袖中,然后腾飞起来。

余道很想直接在柱子上盘膝坐下,吸收四周无穷无尽的金铁之气,以凝练体内的斩仙剑丸。

但是这里甚是陌生,无法让他放心,所以他准备好好搜寻一下四周。

腾飞在半空中,距离水银河面百多丈,余道依旧没能发现天上的水银河是从何处落下的。但是他在底下的水银面上发现了端倪。

无穷无尽的水银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铅汞江海,银光闪闪,仔细看去,能清晰的看见水银湖面并不是平静的,而是在向一处地方流动。

因为水银质重的缘故,流动的速度看上去不快。

发现这处端倪,余道立刻运转术法,顺着水银的流动方向追过去。

“蟾宫秘宝甚多,极有可能流动的尽头就是宝藏之地。”余道心神振奋,直接放出妖马,跨坐上去。

奔行数里,他眼中的水银湖泊依旧没有尽头,好似真的是一片水银组成的汪洋。

但是突然,余道眼皮一跳。

站在距离水面百丈的高度,他隐隐看见前方又有一条水银组成的河流冲天而降。迅速奔行过去,余道左边又出现一道水银河流。

两道水银瀑布渐渐的在他眼中变得清晰,余道这时才发现三道水银瀑布呈三角形,好似拱卫着四周,而底下水银流动的方向,正是三道水银瀑布中间区域的中心。

立刻,余道驾驭着第陆妖马,身化黑光,急速追赶过去。

十几息后,余道降下速度,目光凝重的盯着前面。

前面距离千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空洞,无数的水银贯入空洞中,发出轰鸣震动的声音。

空洞底下银白一片,完全看不到底,

而空洞上面出现了一座宫殿,静止在空洞之上,收四周无尽的水银环绕。

宫殿漆黑,好像是有黑铁浇铸而成,阶梯上面雕刻着飞禽、走兽、草木,栏杆上跪着一座又一座黑甲兵卒塑像。

整座宫殿散发出一种浑厚而压抑的感觉。

余道看着眼中的宫殿,面上不仅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极为凝重。他从葫芦中拿出万鸦幡子,放出三匹鬼马。

三匹鬼马站在余道的脚下,磨牙嘶吼,桀骜不驯的样子。

但是余道一指前方:“去。”它们立刻奔腾起来,往宫殿冲过去。

数息间,鬼马便奔至宫殿边缘,一头撞进去,直接打碎了宫殿的平静。

“聿聿聿!”三匹鬼马嘶吼,分散开,往宫殿的三面大门闯去。

沉闷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来,只见立在栏杆外的三座铁像轰然站立起来,手中持着长戈,抬起头颅,看向朝宫殿冲过来的鬼马。

“聿!”鬼马毫不畏惧,直接冲过去。

轰轰轰!三座一丈高的铁像齐踏步,挡在宫殿门前直接一劈。

嗡!三道黑光直接破除,瞬息间将三匹鬼马搅死。

黑光一直冲到宫殿的边缘,然后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余道看着眼前这幕,目中微骇。刚才鬼马被劈死的那一刻,三匹鬼马竟然连嘶吼声都没有传出,魂体直接崩溃掉。

这是万鸦幡中的幽魂第一次被斩杀掉。

之前即便有幽魂受到重伤,也能将伤势分摊到其他幽魂身上,保住魂体。但是这一次,万鸦幡还未反应过来,三匹鬼马直接溃散了。

“幸好没有旧冥鸦。”余道心中庆幸,三匹鬼马不过是后来收进去的幽魂,重要性和一百零八只旧冥鸦完全不能比。

接下里余道有试探了几次,再次损耗掉五匹鬼马,这才摸清一点情况。

宫殿上的铁像有七十二具,每一具都有感应巅峰的实力,而且在宫殿上似乎受到了加持,诡异无比。

余道若是亲自上阵,或许能斩灭几座甚至是十几座铁像,但是最终也会被铁像围攻,力竭而亡。

不过余道瞬间就想到了法子,他可以斩灭一座就迅速退出来,然后再进去斩灭铁像。

如此一来虽然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余道捏着袖子中的紫金珠子,却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沉默着,突然盘膝坐下。

余道右手一松,万鸦幡从他的手中落出,悬浮在半空中,绕着他不停的转动。

接下来余道又布设了种种术法,用以护卫自己肉身的安全此地。

虽然尚未发现其他的凶险,但是不可不防。

余道正是要吸收四周无穷无尽的水银,提炼金铁,锻造庚金,用以提升自己的第二具本命尸——斩仙剑丸。

他收敛心神之后,张口一吐,一丸白莹莹的剑丸立刻跳出,在他身前缓缓沉浮。

剑丸半个鸡子大小,内里坐着一小人,如余道一般盘膝坐下。

余道将心神沉浸在剑丸中,立刻感应到一种欢喜,四周有无穷无尽的水银,全都是剑丸的食粮。

他当即运转法力,使用《白帝庚金诀》提炼四周的水银。

一缕缕凝重的白气出现,贴在余道身边,汇聚成白雾。

余道一吸一呼,白气在他的口鼻见被打磨得透彻、纯净、凝实,变成丝丝庚金之气。

庚金之气吐在剑丸上面,剑丸一沉一浮如同人在呼吸一般,将庚金之气吸食进去。

时间流逝,三个时辰后,剑丸嗡嗡一震,涨大一倍,变成了鸡子大小,内里的小人也凝实很多。

有着四周无数的水银浇灌,斩仙剑丸突破到感应后期,毫无障碍可言。

但是余道并没有睁开眼睛,他继续吸食着四周的水银,不断凝练出庚金之气,要一鼓作气,将第二本命尸提升至感应巅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等斩仙剑丸提升至感应巅峰,他的实力定然会再度翻上数番,到时候斩灭那些铁像也会轻松很多。

不过一个层次就是一道沟壑,斩仙剑丸已经提升至后期,彻底消化了前身斩仙刀的底蕴。它若是再想突破,绝非八九座城池的金铁之物能行。

若是只用凡铁凡金,恐怕百座城池都无法满足。所以《白帝庚金诀》中记载着,最好使用灵物凝练庚金之气,简单而方便。

可惜的是,余道手中并没有多少金性灵物。但是他身边恰好是一片的水银河海,可以硬生生地用数量堆上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余道难得遇见这种机遇,彻底沉浸在吸食四周的水银中,一缕缕庚金之气粘在他的体表,使得他全身都银白。

同时在斩仙刀的分润之下,余道自己的修为其实也在不断的提升,比他自己修行要快很多。

到了最后,余道坐下的水银竟然出现了一个倒龙卷,龙卷托着余道,不断的汇聚四周的水银。

虽然龙卷的声势不能和水银瀑布的声势相比,但也是这片水银河海上的独一份。

在余道修行的过程中,他袖子中的紫金破界珠也没在发生异动,就好像是特意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来修行似的。

终于,十二天之后,余道身前的剑丸已经涨大到拳头大小,内里小人嘴部的一条缝隙越来明显,好似立刻就要长出口舌。

……

水银河海之上的灵气突然翻滚起来,好似被人搅动了。。

三片妖云突然出现在水银河海之上,传出一声声惊呼。

妖云驱巡片刻,立刻顺着水银流动的方向,往余道所在地窜来。

沉闷的话声在半空中响起:“先到先得,各凭实力!”

“呸,老子好不容易来进到这里,无论怎样也要拿到好处!”

十几息后,三片妖云就出现在宫殿前。

……

第二百八十三章 牛妖、黑袍

余道盘膝坐着,因为受到铅汞之气和庚金之气的浸染,他的黑发变白,道袍变灰,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银粉砌成的雕塑,和宫殿之中的铁像有点相似。

所以三个妖王虽然发现了余道,但是依旧没有认出余道就是七个“蛤家子弟”中的一个。

头戴面甲的妖王盯着余道看了良久,声音嗡嗡的说:“你两若是有兴趣,尽管上前一探,本王先行一步。”说完,他便大踏步往宫殿走去,瞬息间就出现在宫殿的边缘。

牛角妖王和斗篷妖王听见他的话,也回过神来,赶紧跟过去。宫殿有三道门户,三个妖王正好各自占据了一扇。

余道依旧沉浸在修行之中,好似对三片妖云的到来毫无知觉。

但实际上,在妖云离此地尚有十里远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驱巡的五鬼知晓。只不过斩仙剑丸的炼制恰好处于关键时刻,他没有理会几人,一门心思吸食着四周的铅汞之气。

四周的水银汇聚过来,源源不断的被余道转化为庚金之气。

三个妖王将注意从余道身上挪开,立刻就发现了宫殿的诡异之处。仅仅一番试探,他们手下的妖兵就被斩杀数十只,并且其中大半都是入窍境界的精兵。

面甲妖王冷眼看着宫殿的大门,眼眶中的鬼火跳动不已。他冷哼一声,当即一步跨上宫殿广场。

铿锵的铁靴践踏声响起,一具具铁像被唤醒,抬起头颅望向铁甲妖王。

“本王倒要试一试,你们这些铁块到底有多硬!”面甲妖王狞笑一声,手腕一转,一杆三丈长的铁戟立刻出现在他的手中。

妖王咆哮一声,猛地冲上去:“喝!”

轰轰轰!他身后的妖兵立刻摇动旌旗,擂起战鼓,为自家主君助威。

霎时间,宫殿大门前传来刀戟剑鸣的声音!

“哈哈哈!”

另一边,牛角妖王大笑一声,顶上两角反向生长,他怒吼一声,竟然直接往宫殿大门冲去,视铁像为无物。

将身子藏在斗篷中的妖王瞧见两妖的动作,冷哼着一抖衣物,身上立刻落下无数的黑点。

嗡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黑点汇聚如云,主动往拦路者扑过去,他则是跟在黑云身后,慢慢的踏步。

三个妖王施展各自的手段,毫不畏惧宫殿之中的凶险,一心要抢先拿到宫殿之中的宝物。

而在宫殿之外,余道依旧盘膝打坐,完全没有因为三个妖王的动作而心急。他的脸色淡然无比,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宫殿之中的东西。

“昂!”仅仅过了片刻,宫殿之中传来牛吼,愤怒无比。

紧接着有响起闷哼声和尖利的叫声响起。

砰砰砰!三个妖王骤然摔出来,狠狠地落在门外,将铁黑色的地板压碎十数块。剩下的铁像依旧不放过他们,持着器械,要将他们打杀掉。

不得已,三个妖王连连退后,一直退到宫殿之外。

“该死!”阴冷声响起。说话的人身上正缠绕着黑袍,但是袍子破碎大半,头和脖颈已经露出来。

此人头上、脖子上、脸上全都长着黄色的脓包。脓包鼓鼓胀胀,不断炸开,从里面爬出一只只漆黑似蚁的小虫。

难怪此人会将面容藏在斗篷中,如此尊荣即便是妖鬼见了,也会感觉恶心。

黑袍妖王陡然撕碎自己身上的袍子,露出密密麻麻的脓包,浑身没有一处地方完好。他拿出一件斗篷,重新披了上去。

另一边,面甲妖王和牛角妖王已经鼓起气力,再度冲进宫殿,要将剩下的铁像一个不剩的砸碎掉。

黑袍妖王见此,他瞥了一眼打坐修行的余道,同样鼓动身上法力,往宫殿里面冲过去。

铿锵声不断响起,铁像即便被人砍断,也会爬行着攻击外来者。除非将它们剁成一堆拳头大小的碎块,否则无法让它们倒下。

砰砰!三声闷响先后响起,三个妖王再次退出宫殿外。

“奶奶的,这些铁疙瘩真是经打!”牛角妖王说着,他的眼珠子布满血丝,显然颇为不好受。

另外两人同样如此,身上的气势低靡很多,即便有妖兵妖将支撑,他们也差点缓不过劲来。

但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期待宫殿之中的宝物。

三妖重新鼓起精神,再次冲进宫殿之中。

战斗的声响不停,余威使得四周的空气都在震动。

但是余道闭着眼眸,视宫殿上的动静为无物。他身前的剑丸已经快要有婴儿头颅大小,内里的小人惟妙惟肖,极具声韵。

同时他身上的法力翻腾不已,银白色的气息在他四周穿梭不停。

很快,斩仙剑丸就要濒临感应巅峰。

“啊啊啊!”怒吼声响起,牛角妖王恼羞成怒,他站在宫殿边缘,眼睛喷火的盯着里面那些铁像。

不过是一堆铁偶,竟然将它阻挡了一个时辰。

其他两人也是脸色难看至极,身上灵光晦暗,显然心情极度不好。

嗡嗡!轻微的震动声响起来,向三个妖王一怔。

他们循声看过去,立马看到一直在打坐的道人。

道人正是余道,他身前沉浮着一丸白莹莹的灵光,煞是神异。

剑丸的光芒锋锐而凝重,一看就知道非是凡品。而且它跳动着,好似立刻就要生出变化。

三个妖王忙活如此长的时间,却连宫殿大门都没有走进去,现在看见余道要得到好处了,心中腻歪至极。

其中牛角妖王和黑袍妖王眼中更是露出不善。

阴冷声响起:“此人宝贝定是在宫殿中寻得!”他怨恨的望着余道,一抖衣袍,立刻放出一群黑点。

嗡嗡!黑点直接往余道扑过去。

牛角妖王听见黑袍的话,也是残忍一笑,咬住自己金环猛地一吐,使金环往余道撞过去,想要打断余道的修行。

唯独面甲妖王眼眶中的鬼火跳动几下,并没有出手。

余道沉浸在修炼之中,不代表他对外界没有感知。

见两个妖王屡次失败之后将郁气撒在自己头上,余道也是嘴角一冷。但是他没有做出动作,以免打乱剑丸的祭炼。

万鸦幡乃是余道的第二本命尸,一感应到敌意,便自己挥动。

“呱呱呱!”鸦叫声响起,一百零六只冥鸦从幡子中冲出来,然后眼神凶厉的盯着宫殿前的两妖。

“呱呱!”又有雷鸣般的鼓叫声响起,三百鬼蛤接着蹦出来,陈列在余道四周,将他保护妥当。

三个妖王看见余道身边的鬼蛤,直接惊叫出来:“蛤蟆道兵!”他们脑中念头一滚,立刻猜到余道的身份:“是他!”

黑袍妖王面上更冷,“好个蛤家子弟,想要扮猪吃虎么?”他厉喝一声,斗篷下再度飞出一捧捧黑虫,往余道扑去。

牛妖看见蛤蟆兵,眼珠子转动,似乎在打什么心思,他并没有收回自己的金环法器,反而吐出一口灵气,使得金环威势更猛。

轰!牛妖金环狠狠撞在余道身前十丈,直接撞出气浪、音爆声。

一连撞破五层术法,将将在余道身前三丈远的地方停下。

而黑袍的黑虫环绕在余道身边,发出啃咬的声音,竟然直接啃食起余道的术法和法力。

“哑哑哑!”冥鸦啼叫,鬼蛤也蹦跶起来,努力维护余道。但是敌人是凝煞境界的大妖,还是两只,收效甚微。

一只金皮白肚的蛤蟆突然跳出来,叉着腰大喝:“贼厮鸟!安敢趁着主公修炼时动手!”

蛤七指着两个妖王的鼻子大骂,百般污秽的词语都被它骂了出来。

牛妖和黑袍看见蛤七,倒是一愣,但是脸上立刻就露出不屑的之色。

“大胆!”蛤七蹦蹦跳跳,想要撞出去教训两妖,但是在快冲出去时,又缩了回来,只敢指着两妖大骂。

“不愧是蛤家的种,区区感应境界,就能抗下本座的宝贝儿。”黑袍阴测测的说。

牛妖也是哼声,口鼻中不断的吐着白气儿,将法力加持在金环上面。

余道的护体灵光被一寸寸的打破,眼看着就要突破到余道身前一丈。

蛤七大骇,它连忙闭拢嘴巴跳进鬼蛤道兵中,大喝:“蛤蟆兵听令,结阵!”

“呱!”有蛤七的指令,眼神呆滞的鬼蛤道兵立刻齐声啼叫。它们的气机纠缠在一块,一庞大的鬼蛤虚影挡在余道身前,高二三十丈,银背灰肚。

“道兵。”牛妖和黑袍看见这一幕,眼中露出玩味。

另一边的面甲妖王没有理会三人,他闷着头,一个劲的冲击着宫殿,但是收效甚微。所以牛妖和黑袍也没有感到紧迫,继续好整以暇的攻击着余道。

“呱!”庞大鬼蛤挡在余道身前,替他将黑虫拦住,并用身子承受金环的攻击。

余道的护体灵光得到喘息,开始慢慢的恢复,种种术法重新生出来。

“嗤!”可是黑袍嗤笑一声,他伸出长满脓包的手,弹指放出一道道黑气儿。

黑气儿窜到鬼蛤道兵身上,好像热油如水一般,发出滋滋声!

鬼蛤受此一击,身子颤抖,直接就有要崩溃的趋势。

蛤七大骇,连忙呼到:“诸位同僚,助我一臂之力!”

“呱呱!”形势紧急,一百零六只逡巡的冥鸦立刻投入鬼蛤兵阵中,摇身一变,变成了鬼蛤。

“呱……”庞大鬼蛤的身子瞬间凝实,气势陡涨二三倍。

牛妖和黑婆见到这一幕,眼神一凝,但是他们随即就大笑:“哈哈哈!小辈手段颇多,切让爷爷教教你!”

两妖不再戏耍,提起精神,准备早点把余道收拾掉。

庞大的气势往余道压过来,让蛤七等人感受到莫大的压迫。蛤七咬着牙齿,心中急道:“主公主公,快些‘醒’过来啊!否则蛤七都要变成蛤蟆干了!”

鬼蛤虚影被两妖法力中的煞气侵蚀,气势越来越弱,吼声也越来越低靡。

道兵虽然神异,能将众多兵卒的法力凝成一块,但对方终归是凝煞境界的妖王,且有两只。

正当鬼蛤道兵要被打破时,万鸦幡突然轻轻一摇。

“聿聿聿!”马嘶声响起,一匹匹鬼气森森的大马从幡子中冲出来,陈列在鬼蛤道兵身侧。

“吼!”又是一道嘶吼,恍若龙吟,第陆妖马从余道腰间的葫芦一跃而出,踩在五百鬼马道兵的头顶上。

轰!黑气翻滚,直接蒙蔽方圆二十丈。

鬼骧道兵的虚影出现,朝着牛妖和黑袍咆哮不已!

蛤七看见这一幕,大喜过望:“好兄弟,你终于出来了!”

牛妖则是眼珠子一瞪,“怎的还有!”

黑袍的狞笑瞬间凝滞。

两只道兵陈列在余道身前,勉强帮他挡住了牛妖和黑袍的攻击,使得余道能安稳的祭炼法器。

面甲妖王察觉到变化,也转过头来盯着场中的一幕,眼眶鬼火不断跳动。

“呔!”牛妖只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它深吸一口气,吼道:“老子看你还有多少手段。”

金环疏忽闪到他的口中,缠绕上法力,化作一道乌光,猛地往余道打过去。

黑袍也不甘示弱,他伸出烂鸡爪一般的左手,阴测测的狞笑着,无数黑虫聚拢起来,喷出黄水,往余道一方的头顶洒去。

砰!乌光一幢,鬼骧道兵的身子就缺损一大块;黑虫黄水一滴,就将鬼蛤道兵腐蚀出一个孔洞。

余道周身的灵光骤缩,转瞬间就只剩三尺!

“昂!”妖马嘶吼不断,竭力挡住金环。蛤七也大急,控制着鬼蛤替余道分忧。

眼看着余道的灵光就要彻底破碎,牛妖和黑袍已经露出了狞笑。

斩仙剑丸轻轻一震,余道恰好睁开眼,冰冷的看向两妖。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悍杀二妖、万鸦幡晋升

余道睁开眼,满脸煞气的望着两妖。两妖叨扰他多时,纵然是个泥雕木偶也会有火气。

余道并不是泥雕木偶,所以他直接升起了杀意。

牛妖和黑袍看见余道睁眼,面上一愣,但是随即就冷笑。

“不过一个感应中期的修士,也敢在本座面前狺狺犬吠!”

黑袍走出来一步,阴冷地说:“醒来也好,好好品尝品尝万虫噬体的滋味!”他一扯斗篷,露出底下恶心的躯体,无数脓包长在上面,爬出一只又一只黑色的小虫。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睛一眯,心中暗道:“蛊虫?”

“呔!”牛妖见余道面对自己居然还敢出神,他大喝一声,当即把金环往余道的头盖骨砸过去。

而此时鬼蛤道兵和鬼骧道兵已经被两妖打得肢体残缺,无法及时阻挡金环。

“死来!”

金环灿烂,好似一团金日,它在半空中滴溜溜打转,忽地落下,携带着万斤力道,要直接把余道大成肉泥。

黑袍看见,让手下黑虫缠绕住鬼蛤道兵和鬼骧道兵,使蛤七和第陆妖马无法援助余道。

余道冷哼一声,他直视着冲过来的金环,竟然伸出左手,直接往金环捏过去。

一轮金环压下,无声地撞在余道手上,使得空气都扭曲。

余道的手指触碰上去,浑身的法力鼓动,头发飘动,腰间度厄葫猛烈的震动。

他刹那间捏出十二道术法,施在自己的手指间、金环上,还让度厄葫吐出乌光,欲以此抵抗金环,甚至捏住金环。

砰!压抑沉闷的声音响起,好似天空打了一个闷雷。

余道身子一颤,忍不住张口一咳,嘴角流露出丝丝鲜血。

嗡嗡嗡!金环在余道的手中颤动不已,竟然真个被他挡下了。

余道看着金环,心中狠意一发,要直接将金环收入度厄葫芦里面,断掉牛妖一臂。

“尔敢!”一声大喝,牛妖又惊又怒的看着余道,牛嘴一张,吐出一道灵光,即可将金环卷了回去。

收回金环,牛妖站在原地,恼怒的瞪着余道,他没有想到,眼前感应境界小贼真的能挡住他的一击。

要知道他可是凝煞境界的修为,刚才起码使出了五分的力道。

五分力道对于牛妖来说已经是狮子搏兔,因为若是用了全力,法力消耗太大,得不偿失。

黑袍看着余道,眼中也是闪过惊疑之色。他能感觉到牛妖刚才的一击并不是作假,这一击若是落在石壁上,起码能将山丘砸个通透。

余道冷眼看着两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心道:“凝煞境界的妖怪,果非好相与的。”

刚才那一击,直接将余道体内三成的法力打没,若是再来三四次,他估计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想到这个,余道心惊不已。

虽然心惊,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怯意,反而杀意更甚:“这一击若是接不住也就罢了,既然能接下,就代表可以一战!”

余道之所以接上金环,没有避开,也是在衡量自己和两妖的差距,若是差距太大,别说上前斗法了,他连狂言都不会说出,直接就会骑着第陆妖马逃奔。

现在双方的差距虽然大,但也不是不可以弥补。

“此贼手段颇多,一起打杀了他!”牛妖感觉不对劲了,冲着黑袍一喝,然后凝聚精神,开始正视余道。

黑袍也是心惊:“不愧是蛤家子弟,法力如此雄厚!”

两妖心中戏耍之情彻底消散,再不留一点。他们鼓动起全身的法力,要一鼓作气,先把余道打杀掉。

在两妖攻击尚未降临时,余道身子一闪,将万鸦幡捏住。

爆喝响起:“拿命来!”

嗡!黑虫飞动,如云如雾,将余道周身六丈彻底笼罩。

同时一环金光在黑虫中闪烁不停,随时要降下,打余道一个措手不及。

余道冷着嘴角,他没有主动出击,而是一挥手中万鸦幡,喝令:“道兵听令!”

“呱呱!”

“聿聿聿!!!”

蛙叫声、鸦叫声、马嘶声一起响起来,鬼蛤道兵虚影和鬼骧道兵的虚影瞬间凝实,恢复如初。同时蛤七和第陆妖马跃进兵阵中,将自己的法力灌注在道兵虚影之上。

余道抬头看着半空中的两妖,一步踏出。

轰!他的气势摇摇一变,直接冲到感应后期。

两步踏出,余道气势再度变化,可以媲美凝煞初期。

最后第三步,余道直接踏出黑云范围,和牛妖、黑袍平齐,他望着两妖,嘴角狞笑。

气势继续攀升,只差一丝,就能媲美凝煞中期。

而牛妖和黑袍,不过凝煞初期而已。

两妖大骇。

远处的面甲妖王也是心惊,连忙转头看过来就。

“该死,这厮有道兵!”

未等两妖反应过来,余道掐诀,刀风箭雨、枪芒烈焰,足足三十六种术法,劈头盖脸的往两妖打过去。

看见余道使出的术法,两妖再度惊骇。

他们来不及控制手中法器或黑虫,连连避开,但是依旧被覆盖住,损失不少的法力。

牛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贼厮怎如此多的法力!!”

“不可能!”黑袍同样震惊。

三十六种术法一齐使出来,纵然是凝煞中期的修士,法力也难以续上。就算能供给,最多两三次,修士就会力竭而亡。

眼前的道士竟然出手就这般厉害,是不想活来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是谁不想活了。

余道乘着两妖惊骇,又是三十六种术法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灵光砸在两妖四周,让他们的护体灵关波动不已,竟然有要破碎的趋势。

“喝!”牛妖大喝,眼睛泛红光,被三十六种术法打上,且余道着重照顾了他,他的法力顿时损耗大半。

“道友帮我!”

牛妖身上金光闪闪,他先是一口吐出金环,然后双角前顶,怒吼着,狠狠地往余道撞过去。

牛妖是魔功四重的修士,相当于炼气士凝煞境界,肉身坚固。

这一撞,将空气直接撞破,发出巨大的爆鸣声,底下的水银炸裂,掀飞无数。

余道望见牛妖,瞳孔骤缩,即可纵身要逃

恰在此时,黑袍厉喝:“休逃!”嗡嗡!无数黑虫扑上,将余道牢牢拖在中央。同时黄水喷出,洒在余道的头顶上,不断腐蚀他的护体术法。

“该死!”余道紧皱眉,鼓动全身法力,要挣脱四周黑虫的围困。

电光火石,半息不到,牛妖就撞进黑虫中。

黑袍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快意之色。

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混进来的小修士,谁知道对方底蕴如此深厚,差点翻船。可是在他和夯货的联手之下,纵使对方有再多手段,也不得不饮恨在此。

但是突然,就在牛妖要撞上余道时,黑袍面色大变,尖声叫起来。

“啊啊啊!不要!!”公鸭嗓子的叫声,和凡间的太监没什么区别。

浓云的黑虫群骤然出现一个空洞,余道从其间轻易脱身出来。

“死来!”牛妖大吼,他瞅见余道避开,掉转方向,再度往余道撞过去。

可是没了黑虫的禁锢,余道法力又和他们不相上下,哪里是他能撞上的。

几个腾挪间,牛妖爆发出来的法力就消耗大半,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牛妖脸色陡然煞白起来。

他突地响起此地是蟾宫秘境,而非外界。这里的天地灵气受到了禁锢,难以吸纳补给。

黑袍不知发了什么风,尖叫连连:“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身上无数的脓包猛地炸裂,黄色汁液蹦出,吐出一只只漆黑的小虫。小虫裹上他的法力,身子变大,模样狰狞。

呜呜呜!黑虫群再度凝聚起来,一起扑上余道。

可是这时余道却不再躲避,然后惊喜的看着向自己扑过来的黑虫。

他持着手中的万鸦幡,轻轻挥动。

一道黑气闪过,扑来的黑虫顿时清空大半,而万鸦幡的灵光不降反升。

余道大喜。

“找死、找死!”黑袍大叫连连,状若疯狗。

牛妖看见黑袍的模样,脸色煞白,心中也是嘀咕不已:“这厮是个疯子么?”

大量黑虫从黑袍身子飞离后,黑袍的身子变得枯瘦无比,斗篷挂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挂在一具骷髅上面。

“宝贝儿、我的宝贝儿!”黑袍喃喃自语,呼唤数声,他竟然身子一颤,然后大叫:“宝贝儿重要!”然后黑气吐出,身子变成一道黑烟,竟然纵身逃去。

牛妖看见这一幕,直接呆滞。

冷哼响起,余道手持万鸦幡,开口:“没想到还能遇见一个蛊道修士。”

万鸦幡是余道的第二本命尸,原身是蛊蛟,后又吞了拥有四十道地煞禁制的法器。虽然因为余道拖累的缘故,它的威能无法全部发挥出来。

但是碰上了和自己同属一类的蛊虫,自然可以大开杀戒。

余道发现这一点,眼中血光大盛,想要把黑袍擒下,扔进万鸦幡中让幡子吞了。

“啊啊!”黑袍逃窜着,他感受到身后的黑虫不断被余道吞杀,尖叫连连。

这就是旁门散修的薄弱之处,一旦被人找到克制点,立马就会实力大降,连心气也会丢个一干二净。

牛妖和面甲妖王站在宫殿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仅仅十来息的功夫,现场形势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黑袍妖王直接被余道追着打杀,连反抗都不敢。

虽然是亡命奔逃,但是黑袍不仅没和余道拉开距离,反而被余道一点点的追上。

咔嚓、咵嚓!万鸦幡一口一口的啃食着黑袍麾下的蛊虫,让黑袍惊恐不已。

黑虫儿和他血脉相连,近乎于他的躯体,此番被啃食,就好像他的身子在被人啃食一样。

许是生死逼迫下,黑袍恢复了一点灵智,他不再向外逃窜,而是赶紧掉头往牛妖和面甲妖王逃去。

“道友救我!”黑袍尖叫,“救我!”

牛妖看见黑袍凄惨的模样,面上竟然出现犹豫。

他见余道压着黑袍打杀,怀疑余道手中有后手,担心自己掺和上去讨不了好。

面甲妖王站在一旁,看见牛妖脸上的犹豫,眼眶鬼火跳动,好似在冷笑。

一直到黑袍逃到牛妖身边,他还在犹豫。

“啊啊!”黑袍凄惨尖叫,他麾下的黑虫已经被万鸦幡吞噬过半,修为跌落不少,“道友!!”

牛妖听见黑袍呼救,身子一悚,终于反应过来:“我若不救,岂不是愚笨!”

他和黑袍一样,都是想要打杀余道之人。等余道杀了黑袍,腾出手来,定会好好收拾他。

但是时机已过,正当牛妖想出手时,一团黑气扑出,直接将黑袍拖进了幡子中。

牛妖怔住。

当余道看过来时,它身子微颤。

余道又是张口吐出剑丸,将他剁成肉泥。

……

虽然是亡命奔逃,但是黑袍不仅没和余道拉开距离,反而被余道一点点的追上。

咔嚓、咵嚓!万鸦幡一口一口的啃食着黑袍麾下的蛊虫,让黑袍惊恐不已。

黑虫儿和他血脉相连,近乎于他的躯体,此番被啃食,就好像他的身子在被人啃食一样。

许是生死逼迫下,黑袍恢复了一点灵智,他不再向外逃窜,而是赶紧掉头往牛妖和面甲妖王逃去。

“道友救我!”黑袍尖叫,“救我!”

牛妖看见黑袍凄惨的模样,面上竟然出现犹豫。

他见余道压着黑袍打杀,怀疑余道手中有后手,担心自己掺和上去讨不了好。

面甲妖王站在一旁,看见牛妖脸上的犹豫,眼眶鬼火跳动,好似在冷笑。

一直到黑袍逃到牛妖身边,他还在犹豫。

“啊啊!”黑袍凄惨尖叫,他麾下的黑虫已经被万鸦幡吞噬过半,修为跌落不少,“道友!!”

牛妖听见黑袍呼救,身子一悚,终于反应过来:“我若不救,岂不是愚笨!”

他和黑袍一样,都是想要打杀余道之人。等余道杀了黑袍,腾出手来,定会好好收拾他。

但是时机已过,正当牛妖想出手时,一团黑气扑出,直接将黑袍拖进了幡子中。

牛妖怔住。

当余道看过来时,它身子微颤。

余道又是张口吐出剑丸,将他剁成肉泥。

很抱歉,请个假,明天补上!

今天遇见一个事儿,心态完全崩了。

郁气在胸,久久不能释怀。

不得已请个假……话说六月才刚刚开始,水饺就把请假条用光了,也真是该啊!

不过明天无事,水饺会写八千字,把今天欠的补上。

没脸求月票,那就感谢一下大家,祝福一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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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书友们的支持,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一直感觉书友们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连骂人都骂得让我怦然心动(纯褒义,很想用个表情表达一下,但是不能插表情……)

特别是每天都追书的朋友,都像亲人一样,每天都关注着聊斋这颗苗儿,顺带浇灌一下。

直让水饺这个当爸爸感动不已(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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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写了点感谢的话,想了想书友们,心情瞬间好很多。

莫名的有点感动。

好了,感谢的话说完,说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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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大家,每一天的生活都幸福而美好。

无郁事,无悲伤。

当你睁开眼时,总能看见灿烂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

有亲人在手,有好友在伴,有师长叮嘱。

希望不会消失,努力会有收获,付出将得回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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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想加书友群的朋友,可以翻看目录,查看作品相关,谢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接收部下

余道趁着牛妖恍惚之际,张口一吐,斩仙剑丸就从他腹中跳出,变成一团白光,忽闪间打到了牛妖的身子前。

牛妖大骇,他张口就要大骂,同时竭力撑起法力,想要护卫自己。

但是剑丸已经打在他身前,直接跳上他的脑袋,狠狠打在他的天灵盖上面。

啪的一声!

红的白的,浆的水的,一股脑子喷出来,洒了方圆二三丈。

斩仙剑丸打死牛妖,又滴溜溜在牛妖身边转了三个来回,将牛妖的身子绞成了肉泥,然后才返回到余道身边。

嗖!余道站在半空中,冷眼看着变作一团肉泥的牛妖,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白莹莹的斩仙剑丸,心中略喜:“果然好宝贝,一出手就将一头魔功第四重的妖怪打死了。”

虽说打死牛妖是余道趁其不备,但是斩仙剑丸一击就能将牛妖的脑浆子砸出来,也代表了它的厉害。

须知魔功第四重是炼骨境界,这个境界的魔修以煞气锻造骨头,将骨骼锻造的坚韧无比,敲如金石,拉如筋竹,寿命也达到三百年。

纵使是死亡,炼骨魔修的身子也只会内脏腐朽、皮肉收缩,但是骨架却不会坍塌,能保存千百年之久,被唤作‘金身’。

余道收回剑丸,又轻拍葫芦,葫芦口子立刻喷出一道乌光,将牛妖往下掉的尸体卷了进去。

度厄葫芦吞了牛妖的尸体后,轻轻震动了三次,表面流光转动,显然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炼骨境界的妖怪肉身,它还是第一次吞得。

眨眼间,余道用万鸦幡吞了黑袍妖王,用剑丸打死了牛角妖王,危机尽去。不过他的心神并没有松懈,而是抬眼往一处地方看过去。

猩红的视线同时看过来,和余道对视着。

余道眯眼看着站在宫殿外面的面甲妖王,心中思量着对方的用意。就在余道准备说话时,面甲妖王闷声闷气地说:“阁下好修为,能以一敌二。”

余道随口回到:“前辈才是好修为,贫道不过感应境界的小子罢了。”

面甲妖王摇头:“感应境界就能打杀凝煞境界和炼骨境界,你若是‘小子’,我等不过‘老不死’而已。”

客套完,面甲妖王眼中的鬼火一跳,沉声说:“阁下可是要打杀本王耶?”

余道听见,眼皮一抬,似笑非笑的说:“前辈何意?”

面甲妖王冷哼一声,说:“若是想要打杀,趁早出手,休要耽搁!若是不打杀,且收了法器,相谈一二。”

其实余道此时已经是筋骨酥软,脉络发胀。

刚才打杀两个妖王时,他直接把心窍空间中的符钱消耗了七成。如此庞大的法力从身子流过,若非他修有不死心,早就经脉震伤,变成废人了。

但是余道却不会表露出这些,他做出沉思的模样,三息后才点头说:“何必如此。”

余道面上一笑,将斩仙剑丸收进袖子中,然后朝面甲妖王拱手:“前辈,还请稍等片刻。”

面甲妖王见余道收掉法器,心中也是一松。

眼前这人甚是凶残,一出手就杀了两个妖王,由不得他不警惕。

“道长随意。”

余道点头,他运转术法,忽地闪到一片妖云前面。

妖云呈现暗黄色,里面站满了妖怪,足有数千只,其中以牛妖居多。但是这些妖怪全都双股发战,站都站不稳。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哭诉声响起,妖怪们全都嚎叫起来。

妖怪都是牛角妖王手下的妖兵,在余道打杀牛角妖王之后,它们的胆气彻底丧失,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余道仔细看过去,发现数千只妖怪是由五支妖兵组成,数目都在四百左右。

一个个气势萎靡,模样惊恐。

余道再往另一边看过去,看到了黑袍妖王手下的妖兵。

黑袍的妖兵只有一千五百数目,都是牲口大小的虫子,或金龟子,或铁角虫、或蟑螂、蜣螂,数目不一。它们的状态和牛角妖王手下妖兵的状态一样,全是萎靡不振。

一旁的面甲妖王见余道盯着妖兵们沉思,出声说:“进入此地之前,我等经过数次大战,手下的兵卒早已经耗空法力,疲惫不堪,无法再凝聚出道兵虚影。”

这一点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面甲妖王压根没想隐瞒。

余道顿时明悟:“难怪刚才斗法时,两个妖王都没有驱使手下的妖兵。”

他朝面甲妖王打了个稽首,顺带瞥了一眼对方手下的妖兵,忽然发现对方手下的妖兵虽然疲惫,但是阵型不乱,显然留有余力。

若是斗起法来,面甲妖的妖兵起码还能驱使一次。

“道长饶命!”

“前辈饶命!”……数千只妖怪惨嚎着,生怕余道顺手将它们打杀掉。

余道听见,心中却是冷笑。

他已经打杀这些妖怪的头领,自然不可能再放过它们。而且在吞了黑袍妖王之后,万鸦幡蠢蠢欲动,立刻就要晋升到感应中期,正好需要这些妖兵妖卒。

余道看着两群妖兵妖卒,直接拍动腰间的葫芦,说:“诸位道友,请在葫芦中歇息几日。”

嗡嗡!葫芦吐出一片乌光,直接卷上妖怪们。

“不要,道长放过!”

“啊啊啊!”惊恐的叫声响成一片,无论是何种妖怪,全都面色煞白,惊惶不已。

余道不会搭理它们的惨叫声,鼓动着法力,不一会儿就将接所有的妖怪卷进葫芦中,禁锢在阳气空间里面。

这些都是道兵,等万鸦幡再次进阶,余道就会将它们炼进万鸦幡中,万万不可轻易放过。

收拾好牛妖和黑袍的部下,余道甩动袖子,疏忽便闪到宫殿的边缘。

他望着漆黑的宫殿,说:“前辈,可愿和贫道一起闯闯此地。”

眼前宫殿颇为坚固,三个妖王闯了半天也没闯进去,余道自忖一个人太过费力,所以邀请一二。

面甲妖王当即点头:“正有此意。”

两人心中虽然各有计较,但是在黑铁宫殿面前,都暂时放下芥蒂,一起踏了进去。

铿锵!宫殿上的铁像再度站起……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太白庚金煞

踏上宫殿,余道立刻感觉身子一沉,浑身的法力似乎压制,滞涩感很明显,好在并没有达到让他皱眉的程度。

面甲妖王注视着余道,发现余道面色不变,心中又将余道高估了几分。

“此人法力雄厚,最好不要与之为敌。”

面甲妖王寻思时,广场上响起余道的声音。

“前辈,你我各一半。”

经过三个妖王的打杀,七十二座铁像尚存二十四座,余道环顾着四周,伸手一指。

“可。”面甲妖王沉声说。

轰轰!铁像行走在石板之上,铿锵声不断,浑身释放出冰冷的杀气。

未等铁像动手,面甲妖王手持大戟,率先冲上去。

一戟挥出,空气炸响,铁像被击中,当即飞起来,退后一丈多落下,身上也出现深深的痕迹。但是铁像立刻再度站起来,向面甲妖王走去。

同时其他铁像也持着器械,将面甲妖王团团围住。

砰砰!锵锵!击打的声音响个不停,面甲妖王奋力挥击着,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势,不一会儿就打碎两具铁像。

余道瞧见这一幕,心中也是一紧。

面甲妖王见余道还未出手,大喝道:“道友还在等什么。”

余道听见,也不好再袖手旁观,口呼:“晓得。”

想了想,他没有用万鸦幡,而是从袖子中掏出剑丸,往身前的铁像弹过去。

剑丸跳出,即可划出白芒,刺在铁像身上。

铮!铁像当即被洞穿,露出拳头大小的坑洞。但是它并没有倒下,而是抬起头颅,往余道走来。

剑丸惊扰了周遭的铁像,它们放弃围困面甲妖王,转而杀向余道。

余道盯着被洞穿身子的铁像,心中暗道:“果真难以打杀。”不过他的脸上也没有怯意。

余道一捏手诀,剑丸上的白光当即闪烁数下,变成了九尺长的流光。

嗖!流光飞上,缠绕住一具铁像,猛烈颤动数下,便将铁像绞成了拳头大小的碎块。

旁边的妖王见此,心中暗惊:“好厉害的法器!”

但是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余道见铁像被绞成碎块,心中忽地一动。他运转起《白帝庚金诀》,使剑丸缠绕住那些碎块。

滋滋的声音响起来,碎块流管缠绕,立刻窜出一道道白气,然后被剑丸吞噬了。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皮也是一跳:“好精纯的金铁之气。”

一具铁像的金铁之气,竟然就比的一座凡人城池所有金铁。

察觉到这一点,余道看向地上那些之前被打成碎块的铁像,他拍动葫芦,立刻将近处的碎块全都卷进了葫芦里面。

有了余道的帮助,面甲妖王的压力骤减。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面甲妖王大喝一声,身上的气势陡涨三四成,每每挥动一击,就能将一具铁像打成两截。

如此一来,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二十四具铁像就被两人出了个干净。

待到最后一具铁像被自己打成碎块,面甲妖王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立刻,他的心神又紧张起来。

妖王窥视着余道,发现余道浑身气息不变,依旧沉稳如常,好似法力没有一点儿的损耗。

面甲妖王眼眶中的鬼火狠狠的跳动几下,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勿要与之为敌。”

了解到余道的不俗,他持着大戟,并没有先一步踏进宫殿中,而是闷声说:“道长,请。”

余道听见他的话,面上露出讶然之色,作了个揖,“这就来。”

斩仙剑丸放弃地上的铁像碎块,飞进他的袖子中。同时葫芦里面的乌光喷出来,环绕宫殿四周一转,将所有的碎块一个不剩的卷进葫芦中。

面甲妖王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催促。

收拾好铁像尸体,余道走到一处门户前面,对面甲妖王说:“前辈,你我分开进去,若有所获,各凭机缘。”

“甚好!”面甲妖王嗡声回到,然后冲余道一点头,当即踏进门户中。

余道见此,也收敛心神,走进宫殿之中。

一踩进宫殿里面,头晕目眩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只是眼前的黑暗尽消,露出内里的景象。

就好像门口蒙上了一层黑布,只是用来遮挡人的视线罢了。

余道稍微思量一下,就心思放在四周的环境上。

宫殿之中的布置和凡间王者的布置没有什么区别,栏杆、柱子、灯盏、刀剑……一一成列在两侧,只不过都是铁色黑,上看去十分古朴和庄严。

余道悄悄运转五鬼,让念头变成的五鬼在前头探路,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但是他并没有放下警惕心理,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着。

长长的走廊显得寂静,四周漆黑无人,唯一窜在的声响,只有余道的脚步声。

好在余道沉得住气,面色如常的往里面走着,压根不去理会自己已经走了多远。

终于,走了数百步之后,前方出现亮光,让余道的眼睛轻眯。

亮光呈白色,纯白的颜色,一眼看过去,甚至感觉眼睛会有刺痛感。

忽地,余道袖子中的斩仙剑丸震动起来,被前方的亮光引动了。

“何物?”余道运转灵眼看过去,依旧没能看清亮光是什么东西。

不再犹豫,他直接往前奔去,数息时间,便来到亮光的地方。

一方丈宽的池子出现在他的眼前,里面盛满了东西,纯纯的白光……

……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五行煞气

纯纯的白光落在池子中,表面没有一丝波澜,极具美感。

余道看着池中白光,一时看的发怔。

良久,他才再度抬头看铁壁上面篆刻的符文,“太白庚金煞。”

此煞气乃是从金铁之中酝酿而出,金性,极具锋锐之感,属于地煞七十二中的一种。不过排行不高,和黑水真煞是同一层次。

但即便如此,眼前的煞气也已经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的修士疯狂。

“蟾宫。”余道思索着此地的名号,暗道:“不愧是丹成境以上妖怪的陵寝。”

铁壁上篆刻的正是太白庚金煞的信息,根据上面的记载,此地属于蟾宫五行中的金行。

外面无穷无尽的水银铅汞,便是大云王朝太祖以无穷的伟力收摄而来,用以培养太白庚金煞所用。

为了造出这一池子的煞气,除了用无穷无尽的水银培养之外,整个西地的金属性煞气,无论大小贵贱,全都被蛤季抽出母根,一起葬在此地。

如此才能使得池子中的太白庚金煞源源不绝,近乎于天生地养。

但即便如此,此地每百年也是才能积蓄出一池子的煞气,供修士使用。

余道了解到这一点,心脏鼓鼓跳动,如此大的手笔,简直让他难以想象。

“丹成境界以上就能有如此伟力,那么元神仙人又该是何等的风姿!”余道心驰神往。

进入此地之前,他只是听闻西地的煞气被蛤季掠夺一空,导致西地三百年不生凝煞修士。

即便是三百年后的今天,西地总共也才十多个凝煞修士,使用的煞气也都单薄无比、质量堪忧。

没想到,蛤季是在用整个西地的底蕴,换得自家王朝的长存!

可惜造化弄人的是,在蛤季驾崩之后不到百年,大云王朝便动荡不堪。如今更是碰上了变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

余道盯着铁壁上面一条告诫,面上忽地露出冷笑。

铁壁上面严厉警告着,让蛤家子孙不要将此地的情况泄露出去,否则将会族法处置、大难临头。

百年以来,此地的情况确实没有泄露出去,但是等到大云王朝彻底崩溃,纵然蛤季留下了再多的手段,蟾宫也会被人搜刮干净。

其最终的下场,或许就是被一方势力据为己有。

余道从袖子中掏出紫金破界珠,轻轻捏动起来。

铁壁上又写着,即便有外人进入此地,他们也发现不了宫殿之中的秘密。因为当进入宫殿时,只有持有破界珠的蛤家子弟才能走到煞气酝酿的地方。

其他人纵使进入宫殿,也只会被引导到其他的地方。

而其他的地方并不是空地,反而堆满了宝贝,符钱、灵材、法器、功法……种种不一,全都是罕见贵重之物。

这是一道障眼法,用以迷惑外来者。

“为何我会进入此地?”余道想起蟾宫外的一幕,心中再度疑惑起来。不过仅仅思索片刻,他便将这个念头埋在心底。

当务之急,还是寻觅煞气。

眼前这一池子煞气,余道也是不会放过的。

太白庚金煞虽然不符合他的功法,但无论是用来洗练斩仙剑丸,还是拿出去与人交换,都是顶好的事情,能让他获利颇多。

余道不再犹豫,直接拍动葫芦,准备将一池子太白庚金煞收进去。

嗡嗡!青玉葫芦从他的腰间跳出,倒悬在池子上空,然后大放吸力。

立刻,池子中的白光就波荡起来,密室中响起铮铮的刀剑声,仿佛千百把剑器在颤鸣。

一丝丝白光被吸起来,好像熔岩一般,缓缓的流进葫芦里面,整个过程十分缓慢,完全不像吸摄其他物品那样迅速。

余道知道这是因为煞气凝重、特性非凡的缘故,所以他也不着急,背着走,在密室中慢慢走起来。

“五行宫殿。”余道看着铁壁上的东西,细细琢磨着:“如此说来,还有四处宫殿对应着木水火土四行,分别蕴含一种属性的煞气。”

余道眉头皱起,“那么六液月魄煞又该在哪一处宫殿?”

六液月魄煞和黑水真煞、太白庚金煞不同,乃是七十二地煞中的上等煞气,有着丹成一品的可能性。但是它并不是五行煞气中的一种,很可能不在五处宫殿之中。

余道望着铁壁,想要从中找出端倪。他的心中闪过念头:“要是《太阴正法》详细记载了煞气的消息,那便好了。”

很可惜的是,一如入窍境界的术法,《太阴正法》上面只是记载了几种煞气的名字。

“依据名字来看,六液月魄煞极有可能和月亮有关。”余道心中思索着。

突然,度厄葫轻轻震动,提示已经将太白庚金煞收摄完毕。

余道也停住思索,将度厄葫芦拿在手中。他随手将葫芦挂在腰间,并在心中想:“蟾宫甚大,先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很可能会得到新的消息。”

心中定下念头,余道便准备走出密室。但是刚踏出一步,他的动作僵住,眼皮一跳。

“太阴正法、六液月魄煞、蟾宫……”余道心中一惊,念头不断的翻滚。

月亮又称太阴,余道的感应物便是虚空中的月亮,而和他契合的六液月魄煞,也是和月亮有关。

更加关键的是,大云王朝这一处秘境,恰好叫做“蟾宫”。月亮除了太阴、嫦娥、白玉盘等称呼之外,还有一个称谓。

正是“蟾宫”。

三者之间,绝对有莫大的干系!

“难怪《太阴正法》中记载西地可能会存在六液月魄煞。”余道的心神一时振奋。

他环视铁壁上面篆刻的符文,心道:“也不知便宜师祖和蛤季是什么关系?”

所得信息太少,余道按捺住心神,将三面铁壁上的符文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要再获得一点提示。

“六液月魄煞、蟾宫……五行……”余道绞尽脑汁的想着,最终一个胆大的念头蹦出:“六液月魄煞中的‘六’字,该不会就和五行煞气有关。”

苦苦思索,余道越发感觉这个想法很可能有那么一点正确性。

蟾宫中的五行煞气不过是和黑水真煞一般的货色,无法丹成一品,而六液月魄煞则是高于五行煞气的煞气,能丹成一品,凌驾于蟾宫内五行煞气之上。

“罢了。”余道眼中狠意一发,“先将蟾宫逛个遍,五种煞气都不能放过。”

立刻,余道便朝密室外面走去。他一脚踏出密室,便感觉身子一晃,瞬息间便站在了宫殿的门口。

余道心中略惊,然后朝身边看过去,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也不知那个戴着面甲的妖王是否还在宫殿之中。”余道心中闪过念头,不过对方和他的干系不大,他只是稍微想想罢了。

若是没有看到密室中铁壁上面记载的东西,余道很可能还需要对方引路,将他带离此地,但是有了铁壁上面的消息,他直接就可以离开此地。

“金木水火土。”余道拿出紫金破界珠,轻轻拍动葫芦,葫芦立刻吐出一片灵植树叶,“先去木行之地。”

在余道的控制之下,树叶直接飘进破界珠里面,融了进去。

轰!余道感觉视野一暗,周身的景色再次模糊起来,就好像起了一层雾气。

恰在此时,宫殿另一扇大门震动,面甲妖王疏忽出现在门口,他眼眶中的鬼火跳动不已,显然心情颇为激荡。

“这是……”面甲妖王正好看见了余道,惊愕不已。

余道同样感应到有人出现,抬眼看过去。

嗡嗡!紫金破界珠震动,咔咔声音响起,余道直接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面甲妖王一个人愣在原地。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出现,又好像有人将钢针刺进余道的脑子里,不断的搅动。

让余道牙关紧咬,苦苦忍耐。

不知多久,余道瞬间感觉大脑轻松,一睁眼,他的眼中便是无穷无尽的绿色……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无边无际是林海

无边无际的绿色出现在在余道的眼中,让他的瞳孔都变的翠绿。

抬眼看过去,底下是一片翠绿的森林,此起彼伏,一层叠一层,无数的林木挤在一块,好似绿色的波浪。

有山风吹过,沙沙哗啦的声音响起,无数的枝叶摇动、颤动,如同一块块翡翠炸开。

眼前的景色,让余道心旷神怡。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清凉的气息贯入肺中,使得他的脑中的刺痛感完全消退。

“乙木之气。”余道伸出手,往半空中抓去,好似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是他的眉头一皱,心道:“如此浓郁的乙木灵气,为何凝聚不了?”

乙木之气和金铁之气不同,它近乎于一种天地灵气,往往吞吐于林木之间,蕴含生机,能滋养万物。

余道心中一动,从袖子中掏出紫金破界珠,再度尝试。

咝咝!一丝丝嫩绿色的气息聚拢在他的手指间,好似水草一一般在舞动。

“果然如此,只有持用破界珠的人,才能轻易的调动蟾宫中的天地灵气。”

在金行之地时,余道就发现了端倪,只不过并不确定,如今换了一个地方,情况依旧如此,便可以做下判断了。

余道心想:“蟾宫虽然大开,任何人都可以进来,但是蛤家子弟还是拥有很多的优待。”这个发现让他心神一振。

他捏着手中的紫金破解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本来至少会有六个蛤家子弟和他竞争,可是现在偌大的蟾宫中,只有他这么一个假冒的“蛤家子弟”存在。

如此一来,蟾宫中无数的宝贝、灵物,简直是任他取用。等他逛完一圈,取了五行煞气,还可以再逛一圈、再逛一圈,将每一处地方都翻个底朝天,搜刮干净。

余道将破界珠收进袖子中,思忖着:“先前和两个妖王斗法,体内添了不少的伤势,不如先稍微休养一下。”

他顾看四周,随意选了一处,降下去,藏身在浓浓的林木之中。

进入林木里面,四周的乙木之气更加浓郁,每呼吸一口,都好像吸了一口薄荷。

余道当即拿出万鸦幡,布设在自己的身边,并给自己加持了种种术法。正当他准备修行时,他的眉头一跳。

周身的林木重重叠叠的,草木叠灌木、灌木叠藤蔓、藤蔓攀小树、小树攀大树,简直没有一丝空隙。

侧耳听过去,能听见风声、树叶声,甚至是草木生长的声音,但是就是听不见虫鸣、鸟叫。

余道弹出五鬼,使其在四周一转,依旧没有发现虫豸走兽的身影。

“看来此地除了草木植株以外,再无他物存在,一如金行之地的水银江河,纯粹至极。”

除了这一点之外,四周再也没有什么异常,他便放下心,将眼眸阖上,把心神沉入灵台之中。

不多时,一一丝丝嫩绿色的气息就缠绕在他的身子上面,从他周身的八十一个窍穴融进去。

余道的眉头完全舒展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的心脏也沉稳的跳动着,将血液输送到全身的个个部位,帮助他修复身子。

仅仅一刻钟,余道就重新睁开眼睛,目中神光流转。

乙木之气最能养人,许多散修受伤时找不到药圭,就会从草木中提取乙木之气,帮助自己恢复伤势。而且余道体内还有不死心存在,两相作用下,仅仅一刻钟,他的伤势便恢复干净。

余道松开手诀,站起身,四周突地响起啪咔、拉扯的声音。

原来就在余道修行的这一刻钟里面,四周的草木疯狂生长,直接将他围在了里面,形成了一个蚕茧一般的笼子。

看见这一幕,余道眼中也是露出惊奇之色,心中出现念头:“此地的草木如此活泼,想必土壤也是颇有奇效,不如将葫芦空间里面的土壤替换一部分。”

想到就做,余道一甩袖袍,袖中剑丸就窜出来,变成一道剑气,好似白蛇一般。

剑气直接劈向地面,割断无数的草木,嚓嚓声不断作响。

“嗯?”余道一怔,他掐动剑诀,斩仙剑丸在底下一转,然后直接跳起来。

沙沙!一大块地皮被割出,掀翻在四周,树叶草片纷纷落下。

余道抬眼看过去,发现地底下并不是土壤,而是虬曲缠绕的草根树根,有粗有细,挤的极其紧密。

余道来了兴趣,他伸指一弹,斩仙剑丸再度跳起,竖在半空之中,剑气吞吐不定。

“去!”余道掐诀,对准地底一指。

剑气流光清鸣,陡窜向下,刺在虬曲的根木上面。

根木炸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三尺大的深坑出现在地面,喷出无数木屑、汁液。

三息功夫之后,余道眉头微皱。

十息功夫之后,他的眉毛拧巴在一起,不得的不唤出一句:“回来。”

铮!剑鸣声响起,半息功夫,斩仙剑丸便从深坑中跳出来,凌空化作一团,收回余道的袖中。

余道走到斩仙剑丸钻出来的深坑前,低头往下看去:“全是树根么?”

偌大的木行之地,深达千百丈,地底下竟然全都是树根,根本就不存在泥土沙石!

余道微闭眼睛,然后抬头望天空看去,仔细辨认一下后,他松了一口气。

幸好天空并不是翠绿色,否则他都要以为木行之地是由一颗巨木形成的了。

了解到地底下的情况,余道纵身一跳,便跳出森林,飞在半空中。

挖土的计划不成功,他便准备去寻找木行之地的宫殿,好早点取得煞气。

余道飞在半空中,忽地发现脚底下的森林无边无际,一眼看过去,完全看不到头,和金行之地的水银河海一样。

他一时间犹豫起来。

金行之地还可以根据水银的流向判断方位,但是这里却不行,无数的木林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如同小巧的山峦一般,哪里能辨认出来走向。

等当余道思忖时,他猛抬头,往左侧方看过去,目中一怔。

几十里开外,一道细细的黑线升起来,在翠绿的森林中极其引人注目……

第二百八十九章 火烧青木

余道纵目看过去,隐约辨认出细细的黑线是烟柱,烟柱升腾而起,如同蛟龙直窜高空。

他再运转术法,使用灵目之术看过去,当即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数十里开外,有一道翠绿的柱子立在那里,和升腾起来的烟柱交相缠绕,好似青龙黑龙搏斗一般。

之前是因为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片翠绿色,难以从中找出青色的柱子,现在被升腾起来的黑线引动注意,余道立刻发现了青色柱子的不同。

青色之柱,明显就是一颗参天的巨木!

不必多想,黑烟升起的地方、青柱伫立的地方,必定就是宫殿的所在之处。

余道眼神闪烁,立刻从度厄葫芦里面放出第陆妖马,跨了上去。

他骑上去,揪住妖马的鬃毛,一声大喝:“驾!”

“聿聿!”第陆妖马嘶鸣,双蹄抬起,纵身一跃,直接踏上高空,往青柱黑线的方向奔去。

滚滚黑烟在空中窜动,和蛟龙腾飞没有什么模样,声威赫赫。

片刻钟,余道眼中的青柱和黑线就变得清晰。

“果然如此。”他口中轻声道。

青色之柱正是一颗参天的距离,起码有千丈高大,笔直如箭,无数枝干伸出,犹豫一条苍劲的青龙在攀空飞行。

无数的林木生长在青柱的脚底,就好像小草一般。

即便是余道看见这颗青木,也是神色略微恍惚。他还是第一次在世间看见如此巨大的林木,比一般的高山还要大。

若是在外界,此树定然是上可挥动浮云,下可吸食暗河,参天耸立。

第陆妖马正奔腾着,就要奔到青木身边,但是余道突然把马头一勒,让它往下方冲过去。

“聿!”妖马嘶叫,直接闯进了重重林木之中。

即便有无数的林木阻挡,妖马的速度也没有降下来,仅仅十几息的功夫,它就跑到了青木方圆三里之内。

余道喝令它停下来,然后一拍马头,直接把它收进了葫芦里面。

收好妖马,余道并没有立刻飞出森林,赶到青木那里,而是将斩仙剑丸和万鸦幡都摆出来,放在自己的身边,并且一连掐了六道可以隐蔽气息的术法,使得自己就好像凡人一般。

这样还不放行,他又掐了一道术法。

身边六尺内的草木瞬间枯萎掉,一丝丝乙木之气缠绕在他的身边,将他的气息彻底掩盖住。

如此余道才放下心来,他不在踏空飞行,而是脚踩在树干上,纵身前往青竹所在地。

未等余道靠近,大笑声便传来:“哈哈哈!杀人放火金腰带!”

“诸位,某家计策可行否?”粗犷的声音响起。

余道听见这声音,心中一惊,他不再奔行,而是站在两里外往前窥视。

只见四股妖云摆在前方,正好将前方的青木堵在中间。

浓浓的黑焰升腾而起,烈焰滔天,即便余道待在两里外,也感到了一丝丝热量。

而黑焰的源头,正是青木的根底。

“大王威武!”嘈杂的呼喊声响起来,数千妖兵摇旗大鼓,为自家主公助阵。

另外三股妖云中也传来称赞声:“道友好计策!”

“此计可行!”

其中一个阴柔的声音说:“若是早点想出这个法子,我等也不会白费三日时光了。”

“哈哈!此地耍了某家三天三夜,即便法子不对,某家也要烧一烧,泄泄气!”粗狂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妖云中闪出,站在熊熊烈焰之上,仰天大吼:“嗷!”

狮吼声恍若雷鸣,将他脚底下的烈焰都压住。

余道盯着火焰上的身影,目中流露出冷意。难怪他刚才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原来咆哮的妖王正是进入蟾宫时,一掌拍向他的狮头妖王。

此妖肆无忌惮,竟然直接在此地纵火,要烧了那参天的青木。

其他三个妖王见此,也纷纷从妖云中蹦出,走上熊熊烈焰,催动法力,增加烈焰的威势。

有了四个妖王的加持,黑烟涨大一倍,直接将几十丈宽的青木缠绕住,好似吞掉了青木。

啪咔、轰、、炸裂生、轰鸣声响个不停,方圆一里,直接变成了一片火海。

四股妖云中的小妖承受不住火焰的炙烤,不得不退到一里之外。

狮头妖王站在烈焰上面,看着燃烧起来的青木,吐了口唾沫:“呸!这些货色的水也真多,想要烧起来还有些难度。”

旁边一个羊角妖王笑起来,说:“若是轻易就能烧起来,这颗巨树也就不会存在了。”

“桀……这把火一放,任凭里面有再多的机关禁制,也会化为灰烬!”

狮头妖王大笑,“说的是、说的是!”

不过又有担忧的声音响起来:“里面的诸多宝贝,是否也会被烧干净……”

“哈哈哈!能被烧掉的宝贝,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你我还稀罕么?”

……四个妖王你一言我一语,让潜伏在一旁的余道把情况了解清楚了。

原来四个妖王被青木阻挡了整整三日,压根就无法进去寻宝,不得已之下,狮头妖王想到了放火,准备把青木烧成残渣,在进去寻宝。

如此粗糙的手段,让余道不由咋舌。但是他看着熊熊燃烧的青木,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真的可行。

………………

第二百九十章 四妖相争、余道得利(4k)

大火熊熊,磅礴的热量辐射向四周,让方圆一里的草木瞬间枯萎掉。

红红的火星夹杂着烟尘,在巨木底下翻滚,好似岩浆爆发,好似火龙咆哮。

四个妖王站在烈焰上,眼神炙热的看着燃烧起来的巨木。

因为他们的插手,仅仅两刻钟,千丈高大的巨木就沐浴在火焰之中,每一处枝叶都在燃烧着,释放出无穷的热量。整个巨木红彤彤,光耀耀,如同神魔高举的火炬。

轰!震动的声音响起来。

巨木被如此焚烧,内里的禁制和傀儡都被付诸一炬,自身也被烧塌,开始倾倒。

狮头妖王身子一震,他看着倾斜的巨木,大喜过望。

其他三个妖王也都是脸色陡变,全神贯注的盯着变成火树的巨木。

呼呼呼!赤红的火焰从巨木身上不断的喷出,好似有火焰组成的巨蛇在吐信子。

在无穷的乙木之气加持下,翻滚的火焰炙热无比,即便是妖王自己,也要撑起术法,如此才能继续站在巨木的跟前。

“快了!”羊角妖王低声说,其他妖王的动作也变得紧张起来。

妖兵妖将们承受不了磅礴的热量,不得不再度退后,退到三里开外。

它们站在妖云上,一个个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震撼、恐怖的一幕!

轰!爆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大地也不断的震动,每一息,都会有点燃的木块从巨木身上掉下来,像陨星一般,狠狠地砸落在地面,轰出一个个火坑。

同时,巨木上藏着的灵材、符钱也被点燃,不断有灵光炸开,释放出银色的火花。

一捧一捧火焰在巨木上翻腾,赤红色、金红色,还有一簇簇银色的火花炸裂开,释放出耀眼的灵光。

当真是火树银花!

余道看着眼前这一幕,目中也震撼。但是立刻,他的眼神就一凝,回过神来。

只见在巨木的顶端,突然有耀眼的青光闪耀,即便是身处与火海火树之中,也无法被遮掩。

狮头妖王低吼:“宝贝!”

“宝物!”其他妖王也纷纷精神一振。

他们眼中都流露出狂喜,等了三天,终于要拿到蟾宫之中的秘宝。

大火继续焚烧着,看样子烧上三天三夜都不会熄灭。狮头妖王见此,脸上露出狰狞,他脖子间的鬃毛陡然竖起来,散发出刺目的金光。

狮头妖王大吼:“给我断!”他咆哮着,一步一登天的往巨木狂奔过去。

距离巨木还有百步远时,狮头妖王浑身的法力涌动,庞大的灵压从他身上释放出来,将方圆千丈的火焰都压制。

这狮头妖王,赫然是凝煞中后期的修为!

“吼!”怒吼响起,一掌拍出,狠狠的拍在巨木中间。

轰!火星迸溅,烟尘滚滚,巨木轰然震动。

咔!折断的声音响起,狮头妖王的一掌,竟然真的将巨木拍裂。可惜巨木太过庞大,和一座山峰一般大,并没有从中折断。

但是受此一击,巨木倾倒的速度加快。

狮头妖王回头怒吼:“呔!愣着作甚!”

其他三个妖王震惊的看着狮头妖王的动作,被他一吼,这才醒过来。

他们连忙高声道:“助道友一臂之力!”

三个妖王浑身妖气滚动,飞身起来,立刻鼓动法力,往巨木中间击打过去。

轰轰轰!四个妖王不留余力,竭力轰击着巨木。

余道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幕。

三个妖王都是凝煞境界,他们竭力发挥起来,气势磅礴,威势惊人,一举一动都能挥动方圆百丈的火焰,将巨木击打的震颤不已。

啪咔!

清脆的折断声响起,火焰沸腾,灵气翻滚,千丈高大的巨木从中折断,轰然向地面倒去。

轰鸣声沉沉的响着,就好像巨木的哀鸣。

“哈哈哈!”大笑声响起。

狮头妖王带头,其他三个妖王也都开怀大笑。

千丈巨木折断,不甘的倒在地面上,它的身子上依旧闪烁着灵光、燃烧着烈焰,但是已经不被四个妖王放在眼中。

只见一朵青色的木棉花出现在高空中,有一幢房屋之大,花瓣厚实,里面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木棉花打开,哗啦啦、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来,一枚枚青色的符钱突然从里面掉落出来,大雨倾盆一般往底下掉去。

符钱落到烈焰中,立刻炸裂开,释放出灵光。

除了符钱之外,还有银沙、宝珠、玉叶……种种灵材一同泼洒出来,不要钱的往下掉。

纵使四个妖王见过世面,此时看见这一幕也是被震住。

每一息都有数千符钱、数千灵材掉下,源源不断。

木棉花继续绽放着,灵材和符钱不断的喷吐,天女散花一般。

看着符钱和灵材可惜的消失在火焰中,两个妖王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立刻就奔到木棉花的底下,把掉下来的符钱、灵材收入囊中。

狮头妖王看着两个妖王的动作,眼中露出不屑,他紧盯着高空中的木棉花,直接猛冲过去。

木棉花还在继续绽放着,泼洒的符钱和灵材更加多,好似没有穷尽。等到绽放一般,能嫩绿色的光芒出现在木棉花中心,彻底吸引了狮头妖王的视线。

“我的。”他大喜,低吼着,即可纵身奔过去,要抓住释放光芒的东西。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光突然从他身后射过来。

绿袍妖王嘶冷,眼中流露出杀意,要趁机把狮头妖王打落地面。

狮头妖王怒吼:“滚开!”他反手一掌,便将窜过来的黑光拍飞,同时法力手掌继续往绿袍妖王拍过去,要击在绿袍妖王身上。

绿袍要将见到他的威势,目中大骇,连连闪躲,勉强才避开。

狮头妖王反手一掌后,目中露出嘲讽,继续往上奔行。

但是一抹寒光和金光突地从他身前窜上来,要刺在他的身上。

原来那两个妖王面上装作是贪图符钱,这才跑过去接东西,而实际上是埋伏在前头,要携手打落狮头妖王。

“老狮子,你还是先下去吧!”冷哼声响起,羊角妖王凶厉的盯着狮妖。

狮头妖王大怒:“尔敢!”

他怒视着刺过来的法器,竟然不躲不避,直接撞过去。

钉钉!两道法器击在他身上,竟然直接被磕飞出去。不过狮头妖王也是脸色骤白,威势陡然降低很多。

“受死!”两个妖王厉喝,再度打向狮头妖王。

同时狮头妖王身后的绿袍妖王也飞起来,和两个妖王围攻狮头妖王。

四妖大打出手,千丈内的空气煮沸一般,扭曲起来。

狮妖怒吼:“一群卑鄙小人!”

“桀、咱家可不是人!”

“受死!”

三个妖王都知道自己不是狮妖的对手,于是联起手来,将狮妖围困在中心,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

狮妖面对此景,怒吼连连,但是就是没有办法。

木棉花悬浮在半空中,缓缓的降下。花瓣已经彻底打开,露出了中央的花蕊,以及一颗人大的种子。

种子嫩绿色,不是实物,而是由灵光结成,悬浮在花蕊之上。

符钱和灵材继续泼洒着,可是没有人前来摄取,无论是四个妖王,还是他们麾下的妖兵妖将,全都战作一团,无法奔到木棉花近处。

打了十几息时间,狮妖不甘心,怒吼一声:“尔等逼我!”

他猛拍胸膛,丝丝暗红色的气息从他身子上释放出来,使得他威势大增。

“不好!这厮要拼命!”其他三个妖王大骇。

“找死!”狮妖面目狰狞,一掌拍向羊角妖王。

“噗!”羊角妖王被拍中,瞬间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剩下两个妖王惊恐,连连退后,但是狮妖不放过他们,追上去,大吼一声,直接将两个妖王震慑在原地,然后狠狠的打上去。

砰砰砰!三妖斗在一起,显得狮妖大发神威,直接将两妖击落。

“哈哈哈!”击落两妖之后,狮妖放声大笑,“一群废物,也敢挡我!”

三妖被击落,不甘心的望着顶上,眼中满是愤恨。

狮妖瞧着他们眼中的愤恨,心中更加畅快,喝到:“看某家取了宝贝,再来收拾尔等!”

可是三妖目中的眼神突然变得诡异,并夹杂着一丝报复的快意。

狮头妖王眼皮陡跳,他心脏一紧,然后连忙回头往身后看过去。

这一看,狮头妖王当即火冒三丈,气愤不已。

“大胆!”他咆哮着。

只见木棉花缓缓的降落着,上面已经站了一人,对方正好伸手掐着木棉花的花蕊,要拿下灵种。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余道。

当四个妖王战作一团时,余道已经潜行到他们身前千丈的地方。而当狮头妖王大发神威时,他已经潜行到木棉花十几丈远的地方。

等狮头妖王打落三个妖王,余道在已经站在木棉花之上,打量花蕊上托着的灵种。

这实在是余道太过谨慎,将自己的气息收敛的太好,也是四个妖王打成一团,没有留意身边。

余道掐着花蕊,听见狮头妖王的咆哮,竟然还适时的停住动作,似笑非笑、装作懵懂的望向对方。

“吼!”狮头妖王一看见余道的脸,立刻就想到自己在蟾宫外打过的蛤家子弟,他大怒:“小贼!尔敢!!”

余道听见对方辱骂自己,直视着对方,脸上冷笑,他手指一掐,直接捏断了根根花蕊,将灵种托在手中。

狮头妖王看见余道的挑衅动作,气得六神出窍,獠牙咬出血迹,大吼:“我不杀你,某誓不为人!”

讥笑声突然响起:“老狮子,你本来就不是人!”

原来是底下三个被打落的妖王看将狮妖吃瘪,痛快的出言讥讽。

狮妖眼睛一片通红,他来不及注意讥笑声,直接冲向木棉花,要抓住余道,将余道生撕、生食。

余道站在木棉花之上,遥遥看着奔过来的狮妖,面上毫不慌张。

“嘁!”他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将灵种收入葫芦中,使得狮头妖王心中的怒意再度翻滚。

这狮头妖王在进入蟾宫时,曾无缘无故的对余道出手,意图打杀他。

余道早就在心中发狠,要斩掉此妖。

如今恰逢时机,不仅夺得对方的宝贝,还好生嘲讽了对方一下,使得他痛快无比。

而接下来,就是直接打杀对方了!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斩仙剑丸往狮头妖王打去,白莹莹、光灼灼,杀机四射,让狮头妖王惊恐不已。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剑丸打在狮妖的手臂上,直接将其打碎,血肉和骨头渣子乱飞。

“啊!”狮妖惨嚎,脚下动作不停,想要和余道拉开距离。

但是一道乌光紧接着喷来,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禁锢在原地。

嗖!斩仙剑丸飞起来,再次打向他,这一次的目标是他的天灵盖。

狮妖立刻感觉亡魂大冒,心神悸动,他大吼着:“住手!”

余道怎么可能收手,他挥动万鸦幡,鬼蛤道兵虚影和鬼骧道兵虚影又一起扑了上去,要撕碎狮头妖王。

“这道人是谁?”

被狮妖打落的三个妖王震惊无比,他们本以为道人最多可以狮口夺食,谁知道对方还要吞了狮子。

三妖震怖的看着顶上,一时又庆幸起来。

“若是我待在上面,岂不是一照面就被那道人打死了!”

“道人毫不讲理,甚是凶残。”……

狮妖僵硬在半空中,眼看着剑丸朝脑袋飞过来,一时瞳孔紧缩,汗如浆出。

不得已,他眼睛狠意一闪,咬破自己的舌尖,张口一吐。

“噗!”一道血箭喷出,变成标枪大,狠狠的撞在斩仙剑丸上面。

这一口舌尖血凝聚了狮头妖王三年的功力,和剑丸撞在一起,直接把剑丸撞飞出去。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神一凝。

狮妖心中大骇,“此贼法器怎的如此厉害!”

血箭和剑丸撞击之后,竟然直接被撞碎,崩溃在天地间,无法再杀向余道。

狮妖本以为自己已经高估余道的实力了,谁知道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速战速决。”余道见斩仙剑丸都被对方打开,心中也下了狠意,他轻喝:“道友!”

狮妖听见,还以为余道是在呼他,谁知道他眼中的那颗剑丸大放光明,里面盘膝坐着的人影突然睁开眼,冷冰冰的盯着他,让他毛骨悚然。

“不好,此贼不可敌,速逃!”狮妖心中的退意再难压下,他再度喷出一口舌尖血,破了度厄葫的禁锢,然后大喝一声。

“呔!小贼,有种就和你狮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余道听见,冷笑说:“何须三百回合,下一回合就斩掉你的脑袋!”

狮妖大喝完,鼓动全身的法力,面色酱红,似乎要和余道拼命。

余道见对方气势直接增长了三倍,心中也微骇,自家的性命重要,他可不会真的和对方拼命。

余道捏着万鸦幡,蛙叫声和马嘶声响起,两具道兵虚影立刻挡在他的身前。

狮妖见此,眼中大喜,他低吼道:“小贼!吃我一击!”

说完,狮妖便张开咆哮,血水从口中喷出来,威势惊人。

底下的三个妖王看见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

“老狮子这一口血,起码是十年的修为,何以至此!”

“两人之间的仇怨到底有多大!”……

余道看见狮妖的动作,心中也是略微不安。但是紧接着,让他大怒的事情出现了。

狮妖一口血喷出来,并没有如他所言,上前和余道战作一团,而是大笑数声:“哈哈哈!”

血光裹住狮妖的身子,立刻往远方急速窜过去。因为道兵虚影护卫在余道身子前,狮妖转身逃窜,余道竟然一时无法阻止。

“小贼,等某家伤势恢复,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狮妖心中是又惊又怒,若非之前的连番大战消耗了他太多的法力,蟾宫中又难以汲取天地灵气,余道的法器即便再厉害,他也不惧。

“可恨!”狮妖一边逃窜,一边在心中大骂。

狮妖心中惊怒,余道心中也是惊怒。

他暗恨道:“西地的这些妖魔鬼怪,怎的如此狡猾!”

余道怎么也没有想到,凝煞境界的妖王也会虚晃一枪,诓骗他人。不过他却是忘记了,他也经常用这一招来暗算别人。

余道看着眨眼间就逃出千丈距离的狮头妖王,心中一个念头又浮出:“此贼是凝煞境界的妖王,行此手段,岂不是正代表着他没了底牌?”

思索清楚,余道立刻肯定了这个想法,一时心中欢喜。

他高喊一声:“道友请留步!”说完,便骑上第陆妖王,往狮头妖王追过去。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狮头妖王身受重伤,他自然要赶上去将对方打杀掉,否则白白留下一个敌人。而且他已经将木行之地的煞气收进葫芦中,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红光在前,黑光在后,好似两条蛟龙在空中腾飞。

余道和狮头妖王瞬息间就消失在巨木附近,化为两个光点。

三个同样身受重伤的妖王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他们的身影。

良久,妖王中才有人开口说:“走、走了好。”

听见这话,其他两妖也是连连点头。无论是狮妖,还是那道人,都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若是对方留下来,他们的性命可能就不保了。

而且……三妖同时转动目光,紧盯向半空中的木棉花。

无数的符钱和灵材,依旧在不断的泼洒,令人心神震动……三妖的眼睛又红了起来,互相间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另一边,狮妖逃走后,心想:“幸好本王还有后手,否则这次蟾宫之行,岂不是要空手而归。”

他又咬着牙齿,心中狠意难平:“等出了此地,定要将那道人打死!”

刚说完狠话,他就听见呼声远远传来:“道友请留步。”

狮妖身子一颤,心中惶急,差点从高空掉落下去。

“此獠怎地还能追上来!”他可是将十几年的修为一口气拿了出来,这才换得迅猛无比的遁光。

狮妖大骇,连骂也不敢再骂余道,扎着脑袋,一门心思往前方逃窜。

余道骑在妖马上,看着狮妖笔直的往前奔去,心中起疑:“此妖没有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飞,应是要赶往某地。”

他心中一紧,猛踢妖马的肚子。

几十息后,狮头妖王望见一颗黄褐色的大树,面上大喜。

“生机来了!”他心中狂吼。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土行之地

狮头妖王向后看,发现余道和自己还有两三里的距离,顿时心中一松。

“合该某家逃出生天。”他望着身前这颗黄褐色的大树,眼睛里面满是喜悦。

狮妖进入蟾宫的这些时日,并不是把时间都耗费在了巨木上面,眼前这黄树,就是他搜索四周时发现的一个节点。

通过这个节点,他可以直接离开此地,跑到下一个地方。但是木行之地还没有搜刮完,他自然不会冒冒失失的跑到下一个地方。

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他不得不跑到这个地方逃命。

狮妖一头撞在黄树上面,冲着余道大笑:“哈哈哈!黄毛小贼,下次见面,某家定要将你剥皮拆骨。”

话说完,他大声一喝,鼓动法力,往黄树猛地拍击。

黄树顿时簌簌的摇晃起来,一片片枯黄的叶子落下来,形成一场叶子雨,将狮妖笼罩在里面。这些叶子上面灵光闪烁,出现神秘的符文和脉络,一座阵法从黄树根底下升起。

嗡嗡!黄色的灵光闪烁。

等余道赶过来的时候,狮妖正站在阵法之中,隔着灵光对余道冷笑。

眼前这处阵法并不稳固,只能承受一次法力灌注,也就是说,狮妖使用之后,阵法就会破碎掉,无法再传送他人。

即便余道能在其他地方找到传送阵法,也不知道会耗费多长的时间,等到那个时候,狮妖指不定已经在下一处地方得到机缘,伤势尽复了。

这正是狮妖的打算,也是他敢于放弃青木中诸多宝贝的底气。

“哈哈哈,黄毛小儿!”狮妖兀自大笑着,猖狂不已。

“聒噪。”余道冷眼看着他,眉头微皱。

嗡!一股法力涌出,结结实实的击打在阵法上,却如泥牛入海,半点动静都没有。看见这一个结果,余道的眉头拧巴起来。

狮妖看见,口中发出不屑的嘲讽声:“嘁!”

他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冲着余道咆哮:“等着,某家定要吃了你!吼!”

狮吼声响起,使得阵法中的巨树摇晃的更加厉害。

嗡!黄光陡然灿烂,咔嚓的折断声响起。

狮头妖王瞬息间消失在原地,巨树也从中间断掉。

可是余道看着这一幕,眉头反而舒展开,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他挥袖一甩,方圆十丈内顿时狂风大作,直接把阵法吹灭,露出内里破碎的场景。

余道走到中间,伸手一抓,将一片黄褐色的树叶抓在手中,道:“果然如此。”

他就说狮妖怎么会有底气嘲讽他,原来是找到了进入另一个五行之地的方法。

“这便让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余道心中冷哼,随手将黄褐色的树叶弹进紫金破界珠里面。

嗡!相同的黄色光芒在紫金破界珠中闪现,瞬间将余道裹住,他拿着珠子,直接消失在原地。

……

狮妖使用传送阵法离开木行之地,天旋地转的感觉出现在他脑子里,让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心中惊悸不已。

“该死这传送的感觉怎么如此造糟心!”不过他瞬间就安心下来,“好歹逃开了那泼才,性命也算是保住了。”

狮妖张目,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黄沙之地,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片苍茫黄色,粗犷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极为不适应。

狮妖略微嘀咕几句,然后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准备离开原地。他心中突地想到余道,于是恶狠狠的骂道:“小贼!某不杀你,誓不为人!”

骂过一句之后,狮妖的心情舒畅很多,他踉跄地腾空飞起来,准备在这片陌生的地方寻觅宝贝。

可是一句戏谑的呼声突然响起:“道友,你想去哪儿?”

霎时间,狮妖被吓得肝胆俱裂,脸色煞白的像是敷了白粉。

“不好!”狮妖惊呼一声,即刻亡命往前头奔去,压根就不敢回头看身后。

余道捏着紫金破界珠,看着出现在眼中的狮头妖王,目中也是露出惊喜之情。他本以为和狮妖进入同一个五行之地就已经很不错了,谁知道两人几乎是出现在一地。

余道深呼吸一口气,将脑中的眩晕感觉压下,又呼了一声:“道友请留步。”然后便骑着第陆妖马,赶紧往前面追赶。

余道已经呼了三次“道友请留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在他的话下撑过三次。在他看来,狮头妖王也是死定了。

果不其然,狮头妖王远远听见余道的呼声,被吓得身子踉跄,差点就从半空栽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便无比仓皇的往前逃窜,如同被老鹰追赶的兔子。

余道看着狮妖可怜的身影,眼中露出冷意,他狠狠一踢第陆妖马,让对方拼死也要赶上狮妖。

“聿聿!”第陆妖马嘶鸣,从口中吐出黑光,身子裹在黑光中,利箭一般射出去。

一前一后,狮妖亡命逃窜,余道穷追不舍。

空中响起气流被扯动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让人胆颤心惊。

虽然狮头妖王得罪了余道,让余道对他暗恨不已,但是余道也不会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故意戏耍对方。

眨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拉近到三百丈的距离,只要再上前一点,余道就可以抛出度厄葫,将对方禁锢在原地。

狮妖也是知道余道手中法器众多,有手段抓住他,心中惊恐不已,面上再无之前的凶残之色。

一咬牙,狮妖大声呼喊道:“道友、道友!你若饶某家一次,某家必定感激你的大恩。”

余道听见,心中冷哼,根本不理会对方。

狮头妖王高声不断:“道友,我愿送上十万符钱!”可是余道依旧没有回应。

十几息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百丈,余道腰间的葫芦跃跃欲试,狮头妖王也是满身冷汗,心气儿彻底没了。

他求爷爷告奶奶的的说:“大爷行行好,放小狮一条生路罢……大爷!”

又追赶了十息时间,即便狮妖再怎么催动法力,余道也是慢慢追了上去。

相距仅有一百五十丈远时,余道眼睛一睁,即刻要拍动腰间的葫芦……

抱歉,卡文……

这本书已经写了半年,卡文的情况遇到过很多次,但都悄咪咪的过去了。

可是这次卡的有点严重,写了半天,总是顾虑重重、不尽人意的,强写也实在是太水。

所以今天请个假,去跑跑步散散心,顺便早点睡觉。

真的很抱歉。

(PS:水饺的全勤早没了,但是水饺依旧会好好更新)

《聊斋求道》抱歉,卡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三章 欲杀九山王

余道往腰间的葫芦拍去,乌光一吐,立刻就要落在狮头妖王的身上。但是狮妖身上红光一闪,速度居然又提了提,刚好逃过一劫。

余道眼睛一冷,对方已经油灯枯竭,这一手,倒是让他有些诧异。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几十息后,他必会打杀对方!

此时的狮头妖王,早已经吐出不知道多少口舌尖血,损失的修为以十年计算。他的脸色不仅煞白,而且萦绕着一丝丝死气。

这是因为损耗修为的同时,他的根基和寿命一并受到了削减。

“天亡我也……”狮妖心中惶惶然,只觉自己真的难逃一劫。

与此同时,余道紧追不舍,再度赶上来了,导致他不得不再次损耗修为,勉强才得以逃脱。

若是如此下去,估计等余道追上他时,就是他倒地身亡时。到时候别说反抗了,他连跪地求饶都做不出来。

正当狮妖准备认命,拼死咬上余道一口时,喊杀的声音突然响起。

“杀杀杀!”一道道杀气在远处升起,如同狼烟一般。

声音让狮妖心神一振,他大叫一声:“活命的机会来了。”然后振奋精神,赶紧往前面跑去。

余道听见声音同样是一惊,心中立刻做出判断:“应是此地的妖王。”

他瞧见狮头妖王的举动,怀疑对方可能和这里的妖王交好,心中一紧,赶紧向前追赶。

狮妖有了希望,逃窜的速度比刚开始还要快,他憋着气,不消几息时间,便跑到了喊杀声响起的地方。

只见一片苍茫的沙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蛤蟆的石像,石像成黄褐色,至少有五十丈高,它坐落在沙地中心,漠然的俯视着一切。

在石像四周,还有三座三十丈高的金字塔伫立着,将石像拱卫在中间。

不必多说,这座蛤蟆石像必然就是土行之地的中心,藏有煞气和秘宝。

狮头妖王瞧见石像,眼中希望大涨;余道瞧见石像,眼中冷意闪现。

高呼声响起:“老胡,救命啊!这道士要杀人灭口!”

狮妖伸手指着后面的余道,大声喊叫着,口中还说:“他不仅抢到了蟾宫的秘宝,还知晓蟾宫的机密事情。救命!”

在石像周围的三座金字塔上面,赫然站立着三个妖王,他们手下的妖兵妖将正在石像近处打作一团,不断有惨叫声响起。

现场响起狮妖的呼喊声,使得三个妖王都一惊,连连望向呼喊声传来的方向,立马就发现了狮妖和余道。

不过三个妖王之中,却有两个妖王的脸色苍白无比,眉宇间满是惊慌。

余道仔细看过去,发现这两个妖王身上斑驳,某妖胸口上更是有一个大洞,隐隐可以看见内脏。而场中那些打杀的妖兵,也是一方士气强盛,一方士气低靡。

冷哼声响起:“在孤面前,还敢分心!”

“啊啊啊!”数十道惨叫声响起,一众手提器械的妖兵以一敌二,将另外两支妖兵杀得丢盔弃甲。

手下妖兵惨死,两个妖王面色更加苍白,他们紧绷着脸,勉强控制着手下的妖兵妖将。

这时另一个妖王却又抬头看向狮妖。

“老胡!”狮妖喊声再起。

妖王看见狮妖狼狈的模样,眼中满是莫名的意味,优哉游哉的看着对方向自己逃过来。可是等他看到狮妖身后的余道时,脸色顿时一僵。

余道亦紧盯着妖王,眼神冷厉。

原来这个妖王不是他人,正是九山王,那些喊打喊杀的妖兵,也是一众手持草枪、身着木甲的狐狸兵。

九山王看着余道追杀狮妖,眼神闪烁一二,出声道:“蛤道长,可否给孤一个面子,留此人一命。”

狮妖听见九山王的话,脸上大喜,口呼:“老胡,某家承你情了!”

余道听见,心中却是杀意翻滚。

难怪在蟾宫外面,九山王不仅没有打断狮妖,还想卷走他手下的三百蛤蟆兵,原来这两只妖怪是旧识。

余道盯着九山王,目中杀机闪现。

九山王见余道不答,面色一冷,喝道:“蛤道士,还不快快收手,并将你拿到的宝贝交出来!”

听见这人还想抢夺自己手中的煞气,前仇旧恨加在一块,余道眯着眼,冷冷地说:“畜生,你跟谁说话呢?”

九山王听见,勃然大怒,“大胆!”

他一挥袖子,手下的妖兵妖将气势大盛。

“咿咿!”狐鸣声突然响起来,千余狐狸妖兵结出道兵虚影,往另外两支妖兵扑去,顿时打散了对方。

噗、噗!两个妖王面色一僵,都张口吐出血水。

同时两根草杆制成的长枪飞射过来,狠狠刺向他们,欲要将他们钉在金字塔上面。

幸好两妖急忙反应过来,避开了草枪。

见两妖避开,九山王脸上煞气升起,他冷哼一声,道:“待会儿再收拾你们两个。”

“咿咿!”狐狸道兵虚影跳出,跑到九山王身前,嘴角处的血光浓郁无比。

它看向余道,眼神极为凶厉,同时有四条尾巴在它的身后摆动,威势惊人。

余道看见这狐狸道兵虚影,眼皮微颤,盯着狐狸道兵身后的长尾,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诧异九山王手下的道兵,但是他手上的动作也不会停止。

就在狮妖狂喜,差几步就能踏进九山王的范围时,余道腰间的葫芦震动,一道乌光喷出,将对方捆了个结结实实。

狮妖大骇,惊恐呼喊到:“胡兄救命!”

九山王看见这一幕,脸上也是难堪不已,他阴森森的喝到:“安敢忤逆孤!”

余道捉住狮妖,没有丝毫的怯色,他在骑马上前,和九山王遥遥对视。

余道低头看狮妖,平静的说:“你俩认识。”

狮妖惊恐,忙点头,说:“我和胡兄相交百年,道长放了我,我定会让胡兄放过道长。”

余道听见,讥讽而狞笑地说:“甚好,一块解决。”

未等两妖在说话,余道手持万鸦幡,直接唤出一百零六只冥鸦,布设出万鸦冥火罩。

狮妖落进罩子中,陡然发出凄厉的叫声。

“啊啊啊!”黑火烧在他的身上,惨叫声不断

九山王看见,面色通红,愤怒无比。

第二百九十四章 搬山之术

九山王虽然和狮妖是旧友,但两人之间矛盾也不少。他此时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余道枉顾他的话,悍然出手打杀狮妖。

“找死!”九山王冷厉的望着余道,眼中杀机大盛。

余道毫无惧色,抬眼和他对视,嘴角露出讥笑。

“啊啊啊!”狮妖法力尽失,落在万鸦冥火罩之中惨嚎不已,“救我、救我!”

余道听见惨叫声,皱眉道:“聒噪。”他一挥袖袍,一百零六只冥鸦又吐出一口口黑火,使得冥火罩上的烈焰大盛。

瞬间,狮妖的惨叫声就消弭不见。不过冥火罩依旧没有散开,继续焚烧着,不将狮妖烧成灰烬不罢休。

“咿咿!”狐狸叫声响起。

余道眼神一凝,身子猛地向后一退,万支箭雨倾盆而下,将他刚才的位置覆盖。

避开箭雨,余道冷哼一声,手持万鸦幡轻轻一抖。

“呱呱!”“聿聿!”蛤蟆叫声和马嘶声响起。,

呼呼!一匹匹黑焰缭绕的鬼马和一头头阴气森森的鬼蛤蹦出来,陈列在余道的身前。

余道手指掐诀,喝:“道兵听令!”

“呱!”“昂!”

立刻,叫声响起,庞大的鬼蛤道兵虚影和鬼骧道兵虚影出现,挡在余道身前,从冲着狐狸道兵虚影嘶吼。

妖狐道兵受到挑衅,面目狰狞的嘶吼起来。

“咿!”

三个庞然大物立在厮杀在一起,使得大地不断震动。

九山王看见眼前这一幕,瞳孔略缩,面色难堪起来。他没有想到余道手下竟然有两只道兵,而且两只道兵的实力不弱,结合起来,直接媲美凝煞境界。

“竖子!”九山王冷哼一声,他纵身从金字塔上飞起,踩在妖狐道兵的头顶,冷声道:“尔不要忘了,道兵只是手下工具而已。”

话说完,九山王身上衮龙袍鼓动,庞大的气势升起来,直接压下了狐妖道兵。

余道远远望去,面色一凛,道:“凝煞后期!”

狮头妖王不过凝煞中后期,距离突破后期还有一线差距,就已经让他棘手不已,而眼前的九山王竟然是凝煞后期。

“桀桀。”九山王阴冷的看着余道,见到余道变色,他狞笑起来:“道士,你可以打杀狮头那厮,可见实力不弱,若是愿意臣服于我,孤还可封你为一员大将。”

余道听见,眼神一冷,一挥手,三十六种杀伐术法凝结出来,“去!”

轰!火焰、冰箭、土甲、刀芒、箭雨……三十六种术法一齐往九山王打过去。

九山王正说着话,本不在意余道使出的术法,但是当看到足足有三十六种时,眼中也是出现愕然,“区区感应境界,竟然就有如此深厚的法力,若是突破到凝煞了,又该如何了得。”

杀机在他的心中变得浓郁。

如此有潜力的家伙,他连收都不敢收了,只能打杀掉。

三十六种术法打出去,烧得空气滚烫、烈风阵阵,落在九山王身前,将他身上的灵光打得啪啪作响。

其脚下的妖狐道兵受到打击,更是身形波动数下,被鬼蛤道兵和鬼骧道兵抓住机会,吃了两击好的。

受此一击,九山王心中怒意更甚,但是只是冷冷道:“雕虫小技。”他一抖衣袍,身上一股灵光流转而下,将三十六种术法尽数吞掉。

余道瞧见自己一击未得任何功效,眼睛轻眯起来。

他虽然只是试探性的一击,但是这一击已经能让凝煞境界的修士狼狈一会儿,结果在九山王那儿却是连个水花都泛不起来。

余道心中立刻有了估量。

“速战速决,决不可拖的太久。”他抬眼看向九山王身后的蛤蟆石像,“若是不行,先夺了石像中的煞气,再行打算。”

冷厉的话声突然响起来:“今日孤便让你看看,真正的术法是什么。”

未等余道思索九山王是何意,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好似地龙翻身。

余道看向前方,眼神一滞。

轰隆隆!九山王伸手往身后一抓,面上厉笑着:“搬山。”

大地震颤不已,裂开道道狰狞的口子,高达三十丈的金字塔,竟然被九山王生生从大地中抓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无数的石块和沙土掉下,使得半空中的金字塔让人惊惧。

远处的两个妖王看见这一幕,全都震怖,“搬、搬山!”

“他竟然能使出真正的术法!”

金字塔凝实无比,绝对虚幻的道兵虚影可以比较,高三十丈、宽五六十丈,俨然就是一座小山,横亘在空中,牢牢吸引住余道的心神。

余道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骇然。

九山王看着余道,嘴角露出冷笑,余道心中念头闪过,立刻呼到:“不好。”

他持着万鸦幡,即可要收回鬼蛤道兵和鬼马道兵。

“死来!”九山王讥笑的看着余道,口中吐出二字。

他单手抓着金字塔,直接往地上拍去。

呜呜!空气忍不住产生厉啸,声浪波动开,十里之地可以听闻。

“呱呱!”“昂!”鬼蛤道兵和鬼骧道兵嘶吼,叫声在空气厉啸前显得虚弱无比,它们转身便逃。

可是庞大的金字塔无情落下,碾压向它们的头顶。

余道惊骇,不得不赶紧掐诀,“散!”

轰!金字塔压在地面上,掀起的烟尘高达六十丈,声音轰鸣不断,现场直接出现了沙尘暴一般的场景。

九山王看着眼前的一幕,目中流露出满意。他唤名“九山王”,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居住于九山之上,更是因为他会此术——搬山。

搬山之术,和入窍、感应阶段修行的术法完全不同,后者不过是小术法,前者才是真正的、可以惊天动地的术法。

余道看见九山王打出的这一击,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在卧虎岭的一幕,妙妙也是口呼二字“呼风”,便唤出了黑风,将满场的修士全部刮死刮伤。

他脸色铁青,“这便是凝煞修士真正该有的威力么……”

九山王瞧见余道的模样,大笑起来,心中畅快不已。

“竖子,死来。”他伸手向后,再度一抓……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杀意盈然

地动山摇,又一座金字塔被九山王硬生生拔起来,其上的妖王连忙跳下金字塔,免得被波及。

余道刹那间收敛心神,紧盯着被拔出来的金字塔。

他想要逃离,但是一股气机不知何时就降临在他的身上,把他禁锢住。

“死来!”九山王大吼一声,单手举着金字塔,狠狠往前面一掷。

呜呜!厉啸声再度响起,其速度之快,使得空气都扭曲。

“不好!”余道后脊背的毫毛全部竖立起来,他惊惧的看着朝自己掷过来的金字塔。

阴影将他覆盖住,下一息就要将他压成肉泥。

“不可能!”余道牙关紧咬,狠狠一甩袖子,剑丸从袖中跳出,立刻往金字塔冲过去。

嗖!电光火石,剑丸直接打在金字塔上,似要将它打开。

可是金字塔足有五六十丈之宽,三十丈之高,区区一个剑丸打上去,犹如牛身上多了一根毫毛。

咔咔,剑丸直接打入金字塔的内部,瞬息间深入十丈。但是金字塔依旧向余道压过去,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九山王看见这一幕,嘴角露出厉笑,眼中红光不断。

搬山之术,乃是运用山峦巨大的身形、庞大的重量,往他人砸过去。

若是没有力气搬开山峦,便只有被砸死的下场。

九山王已经可以想象余道被金字塔砸中的结果,任凭眼前道士有再多的护身术法,也只会砸成肉泥。

“哈哈!”

余道眼中的阴影越来越大,他不甘心的望着下落的金字塔,恰似螳臂挡车。

如此恐怖的术法,哪里是感应修士能够匹敌的。和九山王相比,之前的狮头妖王、牛妖、黑袍,全都是废物!

这种力量,才是凝煞修士该有的伟力!

呜呜!鬼哭厉啸,半息后,余道就要被碾成肉泥,一如被砸中的鬼蛤、鬼马道兵。

第一次,余道眼中出现了一丝绝望。

但是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道兵!”立刻,他掏出了腰间的葫芦。

“哈哈哈!”九山王兀自狂笑着,让旁边的两个妖王惊惧不已。

呜呜轰、、震撼的巨响再度出现,七十丈高的烟尘将周围的一切都埋住,余道的身子瞬间消失在半空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破碎坍塌的金字塔。

金字塔虽然落下了,但是轰鸣声依旧不断,大地轰隆隆的,继续裂开一道道口子。

如此骇然的力道之下,纵然是木行之地的撑天青木,也要被砸断。

九山王停住笑声,冷笑着看身前的金字塔。

两座塔,一座砸碎了对方手下的道兵,一座砸烂了对方的身子。

仅仅两招,他便将对方打杀掉。

“竖子。”九山王冷哼一声,将手背在身后,面上踌躇满志。

另外两个妖王看见这一幕,全都脸色煞白,惶惶然。

“真正的术法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若是早点使出来,我等不是一合之敌。”

两妖心中愁苦,再也升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只希望待会儿能保住性命。

九山王注意到身后两妖的脸色,脸上的笑容更大。

他没有立刻转过身,去压服两妖,而是抖着袖子,将自己的双手好好掩在袖袍中。

皆因他的手指正不断颤抖着,完全压制不住。

两招搬山,已经耗空了他体内的法力,虽然不是不能再施展,但若是真的施展,就会损伤到他的根基,得不偿失。

“废物。”九山王张口吐出两字,这才便转过身子,准备收拾蛤蟆石像中的秘宝。

此时已经无人敢阻挡他。

但是突地,哨声响起,嗡!

一团银光突然从他身后跳出,狠狠的往他打过来。

九山王察觉到,眼睛一睁:“尔敢!”他转身一掌,狠狠往银光劈过去。

呜呜!银光凌空变化,刷成一道剑气,缠绕上他的身子。

场中这一幕发生,远处的两个妖王只觉惊骇。

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他们心中:“难道那人没死?”

剑气颤鸣中,一只青玉葫芦趁机飘出,借着烟尘滚到了蛤蟆石像之前。

葫芦砸在石像上,张口一吐,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就出现在石像上。

此人正是余道。

余道在金字塔砸下时,将自己收进了葫芦之中,借助葫芦承受了金字塔的一击。

法器之坚,远非人体肉身可以比拟的,所以他活了下来。

虽然安全的活下来了,但是余道的脸色依旧阴沉无比,他眼中的杀机浓郁到极致,杀杀杀的念头在他脑中旋灭旋起。

被人如此羞辱、谋害,幡子和葫芦也被打伤,他若不报仇,还做人干什么!

但是余道也知道眼前并不是报仇的时机。

他一甩袖袍,便手持着紫金破界珠,冲进蛤蟆石像中。

愤怒的咆哮声响起:“竖子,尔敢!”

是九山王发现了余道,还亲眼看见余道走进蛤蟆石像中。

这一幕,他在看来就像是一只老鼠钻进了自己的宝库,要糟蹋他的宝贝。

愤怒的九山王立刻冲到石像前,要冲进去将余道捏死。

可是石像封闭,无一处入口,若想进去,只能将石像打通。

“出来、给我出来!”九山王狠狠拍击石像,想要将石像打破。

但是石像非是凡物,至坚至硬,他轰击了三四息,竟然只打出了一丈深的孔洞,若是想要将石像打通,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斩仙剑丸落在外面,灵光闪闪,时不时就抽冷子上去给九山王来一道,将九山王的动作打乱。

“啊啊!”九山王发狂起来,本以为是随手碾死的废物,谁知道是一只滑不溜秋的老鼠。

望着身前的蛤蟆石像,九山王眼睛喷火,恨不得生啖余道的肉。

可是一座石像的阻隔,让他的念想不能实现。

两个旁观的妖王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

本以为道士已经被九山王打杀,谁知道对方不仅没有被杀掉,还趁机遁到石像附近,溜进了石像里面。

想来对方此时正在大肆搜刮石像里面的宝贝,甚至在焚毁里面的诸多宝贝。

如此一来,即便九山王最终能杀掉对方,其也会一枚符钱都得不到。而且以对方的手段来看,很可能九山王压根就留不下对方。

三十息后,九山王将石像轰出十五丈深的口子,浑身法力闪现,气息不稳。

“开、开、开!”他的眼中满是暴戾,让另外两个妖王压根不敢靠近。

恰在此时,石像头顶悄然出现一个人影,是余道。

他脚踩着石像,浑身黄光莹莹。

余道低头,看着正在轰击石像的九山王,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

他张口,轻轻吐出两字:“废物。”

九山王动作一滞,猛地抬起头,杀意喷出,欲生食余道。

余道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嘴角笑容更大……

第二百九十六章 破空龙船

余道伸手一招,斩仙剑丸便化作一道流光,窜进他的袖子中。

“竖子!”九山王大吼着,运转法力,一掌往余道劈过来。

余道浑身裹着黄色的灵光,冷眼看着对方,无动于衷。

轰!掌风劈在余道身上,将他脚下的石像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但是余道一片衣角都没有被伤到。

适才余道进入石像中,迅速取了太戊己土煞,而他身上的黄光,就是由太戊己土煞释放出的。

不过这只是他取巧弄出来的护体灵光,若是耽搁久了,不需要九山王打杀他,他的肉身就会被煞气腐蚀掉。

所以余道盯着对方,虽然杀机满满,但是他并没有贸然出手。

余道伸手取出紫金破解珠,随手从葫芦里面取了一滴水。

“死、死、死!”九山王此时状若疯狗,不停的劈砍余道,每一击都能将蛤蟆石像打得震动。

可是黄色的灵光护持在余道的身上,坚不可摧,任凭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打破。

余道看着九山王,将对方的模样牢牢刻印在脑中。正当他准备把水滴滴进紫金破界珠时,异变出现。

轰!雷声突然响起,响彻整个天地。

雷声堂皇而震撼,仿佛天地崩塌而爆发出来的声响。

即便余道待在太戊己土煞中,也是感觉身子一颤。至于九山王和另外两个妖王更是不堪,他们体内的法力竟然被震散大半,导致三人的内腑受到了冲击。

其中两个妖王更是张口吐血,变得萎靡不振。

“这是!”九山王抬起头颅,难以置信的看着天空。

只见半艘庞大的船只出现在高空,呈龙形,模样狰狞,煞气凛然。它从虚空中出现,缓缓的驶进这一片天地。

刹那间,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被它压制,黯然失色。

余道抬起头,同样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艘龙船。

龙船行驶的很缓慢,好似在慢慢的挤进这片天地,空气在低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都被这艘龙船摄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突然有漠然的命令响起:“忤逆者,罪不容诛!”

声音恍若洪钟大吕,让人心神震动。

未等余道等人思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龙船终于使出虚空,彻底出现在这片天地中。

这时他们突然发现龙船尾部绑着一条又一条铁索,足有数十条。

铁索上面正挂着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模样狰狞,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九山王瞪大了眼睛看着铁索,面色震怖。

余道紧盯着,看了半息,眼皮突地陡跳,因为他在铁索上看见了一颗熟悉的头颅,正是面甲妖王的头颅。

头颅悬挂着,胡乱的飘动,如同吹响的风铃,但是却发不出清脆的响声,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以及浓重的血腥味。

上万颗头颅,正是个个妖王,以及他们手下妖兵妖将的头颅。

越靠近龙船,头颅释放出来的气息越强横,其中达到妖王程度的,足有九颗,十八路妖王的一半。即便是铁索尽头,每颗头颅的气息也是入窍境界。

余道、九山王、两个妖王,近万妖兵,仰头看着龙舟,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逃!”一声爆喝。

某妖王反应过来,再也顾不得上面,卷着自己麾下残存的妖兵,猛地往一个方向冲去。

锒铛、冰冷的铁索声突然响起,时断时续,沉重而压抑。

一条漆黑的铁索突然从高空垂下,仿佛吊钩一般,往逃奔的妖王追索而去。

咔!妖王逃出三百丈,铁索便打在他的脖子上,没有一丝的阻碍,直接打断了他的脖颈,窜入头骨中,将妖王的脑袋捆在铁索上。

击杀妖王后,铁索并没有收回,落在数千妖兵中,肆意的挥摆,每摆动一下,便能杀死数十只妖兵。

借着又有一条铁索催下,如勾魂索一般,取走妖兵的性命。

九山王脸色煞白,呆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汗如浆出。

锒铛、冰冷的铁索声再度响起。

一条条漆黑的铁索又垂下,垂进两支妖兵中,垂在另一个妖王的头顶,还有九山王的头顶。

咔嚓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个个头颅被绑在铁索上面,好似农人在收割稻草。

余道心惊胆颤,抬起头看天空,却发现自己的头顶上并没有出现铁索,这让他心神一松。

“尔敢!”颤抖的喝声响起,九山王看着垂在自己头顶的铁索,脸上交织着惊恐和愤怒,浑身战栗。

哗啦,铁索继续垂下,要将他的头颅捆在上面。

气机紧紧的锁定九山王,让他无法逃奔。

他眼中红光大盛,盯着铁索,大喝:“起!”

一座金字塔轰然升起,被他举在手中,狠狠的往铁索、龙舟掷过去。

余道紧盯着这一幕,他想知道,诡异的铁索到底能不能被人打开。

轰!空气爆鸣,庞大的金字塔撞击在铁索上,直接将它撞弯,并继续往龙舟撞过去。

九山王狂喜。

但是紧接着,让他的表情僵住的情况出现了。

刺啦、冰冷的铁索再度响起……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最后一地

余道抬头看着顶上,发现一条漆黑的铁索立刻垂下来,往他勾过来。

哐当、哗啦的声音响着,勾魂夺命!

余道的眼皮陡跳,牙齿紧咬着,再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直接将水滴弹入紫金破界珠中。

嗡!紫金色的光芒出现,将他裹住。

在铁索即将落下的前一刻,余道的身子突然消失在原地。

砰!铁索打在地面上,轰出一个深深的大洞。

轻咦声再度响起。

龙船行驶在半空中,身后拖行的铁索又增加了十几条,上面满是可怖的头颅。

……

嗡!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出现,余道身子一跌,突然出现在一方冰岛上面。

刺骨的寒冷从四周传递到余道的身上,即便他修炼有成,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他赶紧掐动术法,将寒冷和自己隔绝开,身子这才停止颤抖。

“刚才的龙船到底是上面?”余道眉头拧巴,心中思绪不定。

诡异而神秘的龙船,仅仅垂下来的铁索,就能将凝煞境界的妖怪打杀掉,而且只用了九息的功夫,就将现场数千的妖兵解决掉,没有遇见一丝阻碍。

这一幕,实在是是恐怖。

“龙船绝对和蟾宫有莫大的干系……算了,还是先取了煞气再说。”他深呼吸数下,才将自己心中的念头压下去。

平复好心情,余道抬起头看四周,发现天空和大地都是幽蓝色,特别是他的脚底下,就好像蓝色的宝石。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块不大的冰岛,方圆仅仅二三十丈,严格说来应该只是一块浮冰。

余道点足飞起来,飞离冰岛五六十丈,将四周的场景皆数收入自己的眼中。

“这里应该就是水行之地。”

只见一块块幽蓝的冰岛分布在水面上,各自沉浮、飘动。水面同样是幽蓝色,和海水一般。

余道张口呼吸,便吐出一道悠长的白气儿。

这四周的温度,已经能将凡人活生生冻死。

余道眯着眼睛,发现冰岛的分布很有规律,由小到大,相互之间的距离也有规律可循。略微思索,他再度向上飞了百余丈,一条弯弯的弧线就出现在他的眼中。

弧线方向的浮冰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余道心中一定:“中心部位应该有一块最大的浮冰,想必煞气应该在那里。”

他立刻从葫芦中拿出妖马,然后骑上去往浮冰越来越大的方向奔过去。

妖马奔行在幽蓝的天地间,身上的黑焰都被染蓝,从黑龙变成了蓝龙。

余道给妖马下来指令,然后骑在马背上,将度厄葫从腰间摘下,拿在手中细细的端详。

原本青玉光滑的度厄葫,表面上出现了裂缝。

不过裂缝并不大,仅仅有头发丝粗细,它们分布在葫芦的表面,反倒使得葫芦格调大增,如同碎冰花纹的瓷器。

打量许久,余道松了一口气。

度厄葫虽然受损,但是并不严重,只需要温养月余,就能让其恢复如初。

余道虽然松了一口气,眉头却没有舒展开,他将葫芦挂在腰间,又从袖子中默默的拿出了万鸦幡。

此时的万鸦幡,表面上的灵光大减,就好像只是一面普通的精致小幡。

余道微闭眼睛,细细的感应起万鸦幡,良久之后,他再度松了一口气。

之前九山王搬运起第一座金字塔时,鬼蛤道兵和鬼马道兵来不及逃避,被砸了个正着。

但是余道在它们被砸中那一刻,喝令它们散了形体,赶紧收回幡子中。

如此一来,两支道兵虽然被重创,但是并没有被打的溃散。

万鸦幡此时之所以灵光黯淡,是因为花费了不小的代价,稳住了鬼蛤、鬼马道兵的魂魄,让它们不会魂飞魄散。

和葫芦一般,余道只需要好好把它温养一段时间,就能使其恢复如初。

这下子,余道的心神彻底轻松。

两件宝贝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让他直呼庆幸。

“聿聿!”马嘶声响起,妖马在半空中腾跃,提醒余道。

余道抬头望前面看过去,看见了一座高达千丈的冰峰。

冰峰沉浸在幽蓝的水中,如同亘古存在的巨兽,每一次吐息,都能让四周的天地震动。

大大小小的冰岛围绕着它,随着它的沉浮而沉浮,极有韵律感。

“就是这里了。”余道紧盯着冰峰的之顶,立刻冲过去。

冲到冰峰跟前,四周的温度急剧下降,若不是有种种术法护持,余道此时估计就已经被冻成冰块。但即便这样,余道也感觉自己牙关不自觉的发颤。

冰峰之上有一座冰砌的城堡,如水银河海中悬浮的黑铁宫殿一般,散发出压抑而沉重的气息,只不过这气息中又透露着刺骨的寒冷。

就好像有千八百锥子,要刺进人的骨头中。

余道落到宫殿跟前,却是眯起了眼睛。和之前的几个地方不同,他竟然在这里没有看见其他的妖王。

这让余道感觉有些不妥,不过他略微思索一下,还是踏进了城堡之中。

一如城堡,余道的脚步顿时止住。

他知道为何此地没有看见其他的妖王了。

因为眼前的地面,到处都是尸体,一具两具、百具千具……数不清的尸体横在地面上,血水还没有流出,便被冻成了冰块。

而大部分尸体的脖子以上,并没有脑袋。

“龙船!”余道脑中闪过龙船铁索上穿着的一颗颗头颅。

应是龙船早早驶进了这片天地,将这片天地的妖怪杀了个干净。

余道压住自己心中的悸动,一甩袖子,“这样也好,省得我麻烦。”

他低着头,快步往城堡中心走去。

一条路走到头,余道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厚厚的冰墙中。

百来息后,他从冰墙之中走出来。

此时的他,眉毛、头发上都结了一层冰,眼睫毛也是如此。

“最后一地,火行之地。”余道眼中神光一闪。

第二百九十八章 火山

余道将紫金破界珠拿出,运转法力,指尖立刻出现一朵火苗。

火苗烧着破界珠,珠子变得发红。

嗡嗡!破界珠颤抖,一阵红光从里面释放出来,将余道裹住。

余道连忙闭上眼睛,同样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他的脑中,好在有了前几次的经历,他已经算是习惯。

等余道再睁开眼睛,他身前的场景赫然已经变换。

“这便是,火行之地。”余道心中闪过念头。

天空灰蒙蒙的,但不是夜晚,也不是阴天,而是一道道灰黑的烟柱腾空冲起,搅和在天上,将整片天空都变得灰黑。

汩汩、滋滋、轰!奇怪的声音在四周响着,好似有一只只巨兽发出的鼾声。

余道转头四顾,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到处都是火山。

火山有死有活,死的沉寂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活的猛烈喷发,将火山灰、石块、岩浆一起喷溅出来,释放出骇人的威势。

放目看去,大地一片赤红色,甚至闪烁着耀眼的金黄,岩浆流动在地面上,永远没有熄灭、凝结的时候,它们相互间组成了溪流、河流,将大地腐蚀。

余道略微沉吟,点足飞了起来,准备寻找这片天地的中心。

飞到半空中,下面的场景更加清晰的出现在他眼中。

一座座火山分布着,或高或矮、此起彼伏,岩浆涌动在火山之间,编织成了精美的花纹。

余道看着岩浆形成花纹,眼睛一愣。

“阵纹?”他心中出现疑惑。

于是他沿着脚下的岩浆纹路,慢慢的往前面飞过去,飞出百丈距离后,余道更加确定自己脚底下的岩浆纹路就是一座大阵的纹路。

他沿着阵法纹路所指的地方,眼睛出现惊奇:“如此庞大的阵法,几乎要将整片天地都覆盖住……难道这片天地就是一座大阵。”

想起之前几个地方的经历,他在心中不由信了几分。

有了阵纹的指引,余道直接确定了自己的前进方向,他再次唤出第陆妖马,往前奔驰而去。

妖马踏空横行,一如之前一般气势惊人。

没有过多久,一座巍峨的火山出现在余道眼中。

火山足有数千丈高,屹立在天地间,突兀而高大。四周数不清的小火山,都不过是它的衬托、点缀。

同时有一道巨大的烟柱在火山上腾起,直窜高空,使得火山四周的天色更加灰暗。

正当余道再要前进时,汩汩、轰!一声巨响。

一道耀光的光柱从火山口中升起,直接窜上了千丈高空,将四周的灰暗一扫而空。

庞大的岩浆出现在天地间,炸裂开,如雨水一般泼洒在四周,覆盖方圆数十里。

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大地被点燃,到处都是一片赤红。

一些死掉的小火山受此一击,竟然再度燃烧起来,喷涌出岩浆。

余道看着这一幕,眼睛中倒映着火山喷发的盛景,整个人沉浸在天地伟力之中。

他心中闪过念头:“若是有朝一日,我亦能如此!”

和眼前的场景相比,九山王所谓的搬山,不过是小儿之举。

余道压住心中澎湃的思绪,准备继续接近火山。可是天地间再度出现一阵巨响,沉闷的空气震动声音不断响起,让人头晕脑胀。

余道心中一惊,立刻看到火山之顶的空间破碎,有东西缓缓的驶出来。

慢慢的,一个狰狞龙头出现在天上,巨大的阴影藏在它的身后,并渐渐挤出这片天地。

出现的,正是那艘龙船。

余道暗道不好,他连忙收敛浑身的法力,并将第陆妖马收进葫芦里面。为了保险,他更是降下高度,变得离地只有几尺。

岩浆焚烧在他的脚底下,让他的手足都炙热,若不是有术法护持着,他身上的衣物早就被焚烧干净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火山,余道心中念头千回百转。

最终他一咬牙:“小心行事。”

龙船虽然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但是眼前的火行煞气不可不取。虽然之前的水行煞气并没有被人取走,但是难保此地不会出现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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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端午,划龙舟,吃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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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白服女子

随着时间的过去,外面的妖怪不断的被铁索捉出来,勾了脑袋。唯一活着的,只是缩在火山口里面的千余妖怪。

这些妖怪全是法力高强之辈,皆因如此,它们才有机会躲进火山口里面,并承受火山的高温。其中妖王有四个,剩下的都是感应中期以上的妖怪。

因为形势混乱的原因,余道躲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掩饰,不会有妖怪发现他的不妥。

众人望着游荡在外面的铁索,肝胆尽丧,不是它们没有勇气去面对敌人,而是敌人太过诡异,无论它们修为有多高强,往往一击就会被打死。

两具无头的妖王尸体正躺在外面,让众人胆寒不已。

可是渐渐的,它们的心气慢慢恢复过来。

“那东西真的不敢进来。”一个妖兵大喜的叫着。

其他妖怪也都面色庆幸。纷纷道:“果真如此。”四个妖王难堪的脸色也平缓下来。

不过紧接着,众人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余道也紧盯着上空,不敢有丝毫的走神。

轰!龙船悬浮在火山顶上,开始移动了。

它撞击着空气,使得空气发出沉闷的嗡声,好似承受不住蹂躏而尖叫。气浪一阵阵掀开,使得四周的火山灰被驱散的更彻底。

千余妖怪顿时瞳孔骤缩,尖叫连连。

“船要过来了!”

铁索垂在火山口外,就好像龙船放下的铁锚,它沿着铁索,沉重的往火山口俯冲下来。

四个妖王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慌意,勃然变色,手指都在颤抖。

一些被吓破胆子的妖怪更是哭诉起来,现场一时混乱无比,别说抵抗诡异的龙船了,众妖没互相打起来就已经是极好。

唯有余道一人藏在里面,镇定的看着向火山口撞来的龙船。不过他眼中的紧张也是掩盖不住,同时他的手指紧捏着破界珠,指尖灵光一闪一闪的。

只要有任何不妥,他就会利用破界珠离开这片天地。

昂!尖啸声更大,恍若龙吟虎啸,让每个人的耳膜都生疼。一些小妖更是被震散了术法,耳朵中流出血水。

庞大的,如同山峦的龙船,缓缓的停在了火山口之前。

龙船漠然冰冷的俯视着众妖,压迫着众妖的心脏,让它们喘不过气来。

铁索停住了摆动,四周刹那间寂静下来,一切的声响都被龙船镇压住。若非脚底下的岩浆还在涌动翻腾,众人几乎要以为空间静止了。

诡异的安静,哭喊的妖兵也变得缄默,现场一时间只有沉重而慌乱的呼吸声响着。

一千多道目光紧盯着龙船上,想要知道龙船到底要做什么。

气氛更加紧张。

咯噔!清脆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所有人目中恍惚。

只见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龙船上,站立在玉楼之顶,冷冰冰的看着他们。

人影白色,身姿虽然婀娜,但是透露着一分寒意。

余道第一眼看过去,最先看见的是一双寒冷的眸子,除眸子之外,其人五官精致,面容姣美,隐隐透露着一丝轻熟,但是她的肌肤太过白皙,少了丝丝血色,而显得苍白、冰凉。

是个女子。

女子身上穿着锦绣的白衣,发髻上插着银簪,道道银丝裹在她的身上,显得华贵而清冷。

所以人都怔住,诸多妖兵是被此人绝美的面孔摄住,而四个妖王和些许妖将则是面色僵硬,眼神惊慌。

余道窥视着周围人的表现,心中念头浮动,不动声色。

白服女子的气势太过强横,压制得众人喘不过气来,一个妖王终于沉不住,干涩的开口:“太、后……”

其他妖王听见,也纷纷咬着牙,口呼“太后。”

声声“太后”响起,吓得妖兵们身子发抖,妖将们也是低头不敢看女子。

余道更是眼皮陡抬,目中出现惊讶。

原来眼前的女子就是轰开蟾宫大门,引得众妖进入蟾宫的大云太后!

道道冰冷渗人的话声,就是从此人口中发出。

一时间,现场只有四个妖王敢直视龙船上的女子,余道为了不引来注意,藏在众妖间,只得用余光关注着。

听见“太后”二字,白服女子的面容隐隐变化,似乎露出了一丝讥讽,但是仔细看过去,她的神色依旧冰冷淡漠,如冰雪,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愁是忧。

“尔等知哀家是太后耶?”白服女子开口,说出讥笑之语。

众妖听见,全都惴惴然,不敢出声,四个妖王也是张开口,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服女子话说完,垂下眸子,扫视火山口中的千余妖怪。余道察觉到,再次低下头,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住。

他的背后渗出冷汗,顿觉自己应该换套袍子,免得被龙船上的女子认出来。好在女子只是略过了他,没有在意半点,让他心中庆幸。

四个妖王被白服女子气势压制,眼神闪烁,脑中不知在计量着什么。

白服女子看见众妖的样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她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伸出手,接住一朵缓缓飘下来的火山灰。

火山灰如雪一般白,精致,但是落在她的手上,却显得暗淡而粗糙。

“交出在蟾宫中的一切所得,自裁六百人,可饶你们不死。”轻轻的话语突然响起,让众妖的表情再度僵住。

白服女子说完话,依旧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雪花般的火山灰降落。雪灰萦绕在她的身畔,显得唯美而清冷。

没了灵光的阻隔,龙船顿时被渲染得一片白,玉楼上洒满雪灰,如冰天雪地、冰楼玉宇。但是不远处就是千里岩溶,满眼赤红和灰黑。

一时间,这片天地的中心转移了,落到龙船上,落在白服女子的身上。

余道用余光瞥着女子,缓缓的深呼吸,压住心中的悸动,面无改色。

这时有妖王忍不住出声:“白淑,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是话刚说完,他的脸色就变化,心中咯噔一凉。其他三个妖王更是连连侧目,眼睛瞪着他,诧异无比。

此时白淑依旧翘首看着天,手掌承接着雪灰。

淡淡的声音响起:

“自裁九百,尔死。”

……

第三百章 太丙丁火煞

听见白服女子的话,现场所有妖怪变色。一些小妖更是战战兢兢,差点跌下妖云,烧死在岩浆之中。

躲进火山口的妖怪只有千余,若是听从白服女子的话,除了几个妖王、妖将得活之外,剩下的妖怪要死掉九成以上。

不过有两个妖王眼神闪烁,目中出现跃跃欲试之色。

出口呵斥的妖王顿时懊悔,深觉自己不该说出刚才的言语,但是已经说出口,自然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他走出来,大声喝到:“蛇蝎毒妇,就你这点算计,也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话说完,他冷哼一声,望着身后的三个妖王,问:“诸位道友,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们信那毒妇的话?”

一时间,其他的大小妖怪,全都将目光聚集在三个妖王的身上。

三个妖王脸色难堪,不得不挤出话:“怎么会呢?”

“毒妇之言,一个字都不能信。”

“值此紧要关头,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绝不可起嫌隙。”听见三个妖王发表言论,千余妖怪暂时放下心来。

可是有人担忧着:“若是不从,不知现场又会活下多少人……”

想到这个问题,所有妖怪再次沉默下来。

刚才的一幕依旧回荡在他们的脑子里面,让他们惊惧不已。

无论是妖王还是妖将,都不是龙船铁索的对手,往往一击便会被取了性命。而眼前的白淑,更是幕后黑手,以她的手段,若是想要打杀现场的人,估计花不了多长的时间。

白淑仰着头,一张脸显得精致而娇美,只是过于冷漠,让人感觉有些难以亲近,但以她的身份,也不需要人亲近。

她的手中已经接了一捧雪灰。

不知为何,幽幽的话声响起:“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灰尘,乃是千丈熔岩冲到高空之后,与气流相撞击形成,虽是灰尘,但更胜雪花。”

白淑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哀家已经三十年许,未曾见过这漫天雪灰……”

众妖和余道一般,完全不知道白淑在说什么,四个妖王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是也琢磨不透白淑的心思。

白淑捏动手指,将雪灰洒在玉楼上,然后袖着手,平静的看着火山口中的众妖。

“山中或种有一莲花,非草非木,种在熔岩之中。莲花乃是纯白色,属火之极,为熔岩精华。”

她顿了顿:“若是出现此莲花,便是尔等的运气。将其摘来,可饶尔等不死。”

话说完,妖怪们都兴奋起来。

“太后当真?”有几个妖将更是慌忙出口。

白淑听见质问声,并没有回答,颦蹙眉头看过去,目光微冷。

几个妖将顿时瑟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火山口中一片嘈杂,大大小小的妖怪鼓噪着:“还等什么,赶快下去找啊!”

四个妖王面上也是出现意动之色,不过他们还在犹豫着。

“白淑所言,可否当真?”

“看起神态,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所以才心软了一回。”……

突然有惊呼声响起:“看,莲花就在那!”

众妖一惊,立刻顺着呼喊的妖怪所指方向看过去。

原来就在众人的脚底下,一朵盆大的白色莲花正生长在火山的正中心,肆意的招摇舞动,极具美感。

妖怪们看着这朵莲花,呼吸都沉重起来,莲花代表着他们的生机。

余道看着,面色一怔:“煞气!”

原来这朵莲花和木行之地的灵种一样,虽然看上去是灵植,但实际上是由煞气幻化而出。

这朵莲花,就是太丙丁火煞!

白服女子索要的物品,实际上正是火行之地最为贵重的物品,煞气。

余道心中的念头翻滚,隐隐察觉到白淑另有目的。

四个妖王也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他们同样认出了白莲的真实身份,一时更加犹豫。

“大王,快取了莲花,交给太后吧!”

妖兵妖将们开始催促四个妖王:“大王!”

火山中的温度太高,只要再往下潜行十丈,金铁就可以融化,而要取得那朵白莲,须得往下潜行一百零八丈。

此种温度,已非普通妖怪能够承受的。

听见麾下妖兵的催促,四个妖王也不好再过多的迟疑。

一妖王出口:“反正我等已经凝煞,这煞气对我们无甚用处,不如给了那女人。”

其他两个妖王沉吟数息,纷纷吐出一个字:“可。”

只有剩下最后一个妖王还在犹豫,顿时,所有妖怪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道友?”

最后一个妖王身着红袍,他微叹息,正准备点头附议。可是突然,他的眼睛中神光一闪。

红袍妖王兀自环顾四周,嘴角露出讥笑。

他冷声说:“这位道友,你们可曾听闻她眼前这个毒妇与人有过较深的交情?”

立刻有妖王回道:“未曾,倒是听说皇帝就是被她毒死的。”

红袍妖王又出声:“白淑此人,心性薄凉、睚眦必报,若是有机会,她会不杀我们?”

其他妖王眼神恍然,领悟到红袍妖王的意思。他们看着火山口外的白淑,出言:“道友是说,此人无法进来?”

红袍妖王冷笑,盯着龙船上的白淑不说话。

白淑听见众妖的话,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说一个字。

受到红袍妖王的提醒,妖怪们冷静下来,想到了铁索只是逡巡在火山口子外,未曾打进来过,它们一下子都发现了不对劲。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现场顿时躁动起来,妖兵妖将们吵成一团。

三个妖王的额间更是流出冷汗,庆幸着四人刚才没有定下决定。

“若是摘下那朵莲花,想必毒妇就能进来了。”

“到时候,恐怕我们都要死……”

其中一妖想的深远,眼中满是懊悔:“蟾宫此行,我等皆进了毒妇的圈套。”

余道站在一旁,看着众妖你一言我一语,识破了白服女子的谋划,心中讶然。他暗道:“这些妖怪果真不是愚笨之辈,不可轻视。”

“嘁!”正当妖怪们庆幸时,轻笑声突然响起,引得众妖一惊。

白淑站在龙船上,见众妖识破自己的计谋,也不恼。

她平静的看着底下的群妖,说:“谁能摘掉莲花,哀家便放谁出去。且凡是蟾宫之物、大云王朝之物,任尔取之,无所不应。”

稍微停顿,她眼中泛出冷意:“否则,便让尔等老死在这。”

众妖沉默,兴奋之情陡然冷下来。即便它们识破了白淑的算计,它们也无可奈何。

毕竟,白淑进不来,难道它们走得出去?

唯有余道一人,眯着眼睛,瞄向底下的白莲……

第三百零一章 困龙升天(4k)

依那白服女子所言,若是帮她摘取煞气,她便会放人一条生路,且会满足该人的许多要求。

众多妖怪眼中出现意动,但是都在犹豫,毕竟若是摘下白莲,白服女子再卸磨杀驴,它们可就只能等死了。

但余道却不同,他手中持有破界珠,即便火山口的禁制破碎,白服女子打杀进来,他也有一线生机存在。

余道心中立刻就做下了决定:太丙丁火煞,他取定了!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便不应该再有丝毫的迟疑。

余道大喝一声:“前辈,说话可要算数!”

暴喝声响起,唬得群妖大惊,特别是几个妖王,他们急忙吼道:“竖子,安敢谋害我等!”

其他妖怪也是急吼吼的将余道围堵起来,生怕他跑到下面取了白莲。

白淑站在龙舟上,听见了余道的喝声,低眼往余道看过去,眼睛中没有半点变化。。

“呔!道士,你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一众妖怪将余道团团围住,大声喝骂起来。

得罪了白服女子的妖王更是胆战心惊,他见余道被群妖挡住,心神一松,厉喝道:“竖子,某家成全你!”

说完,妖王大吼一声,一拳往余道轰击过来。

拳风凛冽,直接把空气打爆,周围的妖怪看见,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和余道拉开距离。

余道没有躲,持着万鸦幡,勉强将妖王的一击挡下。

因为幡子破碎的原因,里面的道兵暂时不能用,余道只能以自身的法力硬抗,身子顿时受到不小的伤害。

“咳咳……”他张口轻咳,嘴角流出血迹。

妖王见自己的一击没能直接将余道轰杀,脸上挂不住,更加气愤,一拳又一拳往余道打过来。

余道连忙腾转挪移,勉强躲开妖王的攻击。

一大群妖怪将两人围在中央,没有插手,只是旁观着。

另有妖王冷声说:“鼠目寸光!找死!”

白服女子站在高处,平静的看着余道在场中疲于躲闪。

就在妖怪们认为余道要被妖王打死时,一声铮鸣声响起!

轰!火山猛烈震动起来,就好像要再次喷发出岩浆,吓得所有妖怪都僵住,脸色惨白无比。

但是等它们往底下看去时,才发现地下的白莲竟然已经移位,往上面飘来。

再细细看去,原来看见白莲底下有一道剑光,正是这道剑光将白莲割了下来,承托着。

“这、这……”群妖神情呆滞,一时说不出话来。

几个妖王全都脸色陡变,心中咯噔一跳。

唯有余道收敛起表情,冷哼一声,把袖子一甩。

嗖!剑光一闪,白莲被剑光裹着,直接冲到了他的身前,分别被收进袖子和葫芦里。

“大胆!”妖王看见余道的动作,怒吼不已,它这时才知道余道刚刚是在声东击西。

其他三个妖王也是眼皮陡跳,勃然大怒。

正当他们要一同出手,将余道打杀时,金属撞击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哐当、哗啦,铁索猛然震响,拉长,往火山口子里面打过来。

“不好,铁索打进来了!”立刻有妖怪惊恐的大叫。

反应过来,无论是妖兵还是妖王,眼中都生出一丝绝望。

咔!铁索伸到妖怪中,轻轻一甩,顿时打死了数个妖怪。

“啊啊!”惨叫声接连响起,血雾喷出,群妖混乱成一团。

四个妖王面色惊慌,赶紧鼓动术法,要离开这里。

可是一股僵摄力忽然落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体内放法力停滞半息,就这半息的时间,四条铁索伸到了他们的头上。

四个妖王惊怒的瞪着一段,大吼:“竖子!”

哗啦、铁索拉长,狠狠的抽在四妖脑袋上。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四妖的脑袋直接被抽爆,炸出血水、脑浆,半点反抗都没有。

妖怪们的惨叫声不断,凄厉无比:“啊啊啊!”

余道对此视若罔闻,他轻轻咳嗽一下,将剑丸收进袖中,袖着手看着脚尖。

果真如红袍妖王之前猜想的,取了太丙丁火煞之后,龙船的铁索就能打杀进来,再无顾忌。

“道士害我!”声声惨嚎。

余道听见四周妖怪怨恨的话语,脸上依旧没有一点变化。

不消几息时间,现场千余的妖怪就被打杀干净,一只也没有留下。

因为是骤变,托住群妖的妖云还没有散去,此时被妖怪们的血水侵染,顿时变得鲜红无比,胜比晚霞。

同时一具具无头妖尸往岩浆中掉去,嘭嘭的化作灰烬,一生修为转瞬即逝,凄惨无比。

余道看着这些妖怪尸体,眼睛中终于出现动容。

他犹豫一下,轻拍葫芦,将四个妖王的尸体收进了葫芦里面。

凝煞境界妖怪的尸体,可不能浪费。

嗡!度厄葫吞掉四个妖王的无头尸体,颤鸣起来,好似在欢喜。

哐当、铁索声继续响着响,空气再次震动起来。

庞大的龙船开始移动,直接撞入火山口中,往余道撞过来。同时一根根铁索收回,挂在龙船的尾部,做旗帜状飘摇着,煞气凛然。

余道站在火山口中,双手拢在袖子里面,低头不语,似乎毫不在意眼前龙船的动作。

但实际上,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后背渗满了冷汗,只要有丝毫的异变,他就会捏动手中的紫金破界珠,离开此地。

空气颤鸣,龙船横在火山口上,距离余道还有三丈时轰然停住,宛如一条巨龙趴在火山口上痛饮岩浆。

现场霎时间寂静,一切的声响都被镇压。

一时间,余道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上来。”淡漠的话语出现。

声音好似从九霄传来,清冷而寒冷,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意志。

余道听见,顿了顿,他将手拢在袖子里面,抬起做了一个揖,硬着头皮说:

“多谢前辈,晚辈修为低下,不便登船……”

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骇人的压力骤然降临在余道的身子上,让他牙关紧咬,完全说不了话。

这股压力给了余道莫大的危机感,他的手指颤抖着,即可就要激活指尖的破界珠。

但是压力突然消失,平静的话声从龙船上传来:“好,哀家下来。”

余道眼皮一抬,他眯眼往前面看去,看见一片片雪灰萦绕着白服女子飞舞,在其脚下结成了阶梯。

白服女子轻昂首,踏在雪灰结成的阶梯上,缓缓的往下走。

当走到余道身前,高出余道半丈时,她停下脚步,俯视着余道,眼中闪过意味。

余道察觉到女子的目光,心头一跳,他忽地想到自己在木行之地与这女子有过一“面”之缘,之前夹杂在群妖之中,对方或许认不出来,可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跟前……

果不其然,白服女子看着余道,嘴角露出讥笑:“没想到竟然是你打破了禁制。”

余道听见,猜测对方误以为自己是蛤家子弟,他压住心中的情绪,拱手说:“见过前辈。”

“贫道有一事相求……”

可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冷哼声就响起:“念在你帮了哀家的份上,哀家不计较你的身份,饶你一命。”

余道眼睛轻眯。

白服女子冷眼看着他,道:“将你在蟾宫中的所得,全都交出来,然后滚出蟾宫!”

最后一字落下,一股威势扑出,让余道连连后退三步。

“大妖!”余道深呼吸,将破界珠紧紧的攥在手中,法力流转。他抬起头,咬牙笑着,说:“前辈想要食言?”

白淑听见面前的道士说出如此天真之语,轻笑起来:“哀家食言又如何?”

她轻轻挥手,百十条铁索轰然震动,好似群蛇乱舞,散发出恐怖的杀机。

余道看着眼前这幕,瞳孔微缩,即便他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但是心中依旧忍不住升起怒火和杀意。

土行之地也就罢了,如今好歹算是帮了对方,竟然还想着卸磨杀驴,正当他余某人是驴耶?

心中的杀意如岩浆一般沸腾,但余道的脸上依旧只有不甘,恰到好处的表现着愤懑。

白淑饶有趣味瞧着余道,想要知道眼前道士的反应。

可是当她看见余道袖子中闪烁起紫金色的光芒时,心神一震。

余道恰在此时抬起头,对视着白淑,眼睛隐隐露出一丝杀机。

咬牙说:“前辈,再会。”

嗡!紫金色的光芒出现,将他浑身裹住。

不知为何,白淑的脸上出现了慌意,她急忙伸出手,往余道抓过去,要扯掉余道的袖袍。

可是余道早已经激活紫金破界珠,即刻就要遁出此地。

嗡嗡嗡!紫金色的光芒不断闪烁,达到刺眼的程度。

但诡异的是,余道的身子并没有立刻消失,依旧好好的落在原地。

“不好!”这下子,余道心中冰冷。

白服女子扯上了他的袖袍,将他的衣服扯断,一颗圆坨坨的珠子从袖中掉出,悬浮在两人之间。

珠子的光芒一下子将白服女子也裹住,让她暂时无法对余道动手。

两人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看着珠子在他们身前颤动。

与此同时,余道腰间的葫芦飘起来,口子打开,吐出了一道道灵光。

灵光呈现五色,分别是银、绿、黄、蓝、白,正是余道在蟾宫五行中搜集到的太白庚金煞、太甲乙木煞、太戊己土煞、太壬癸水煞,以及太丙丁火煞,五种地煞之气。

五种煞气幻化出刀剑、灵种、石像、寒冰、莲花,围绕着余道和白服女子转动。

转动五息之后,煞气嗖嗖闪动,被紫金破界珠吸了进去。

余道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忽略了身前的白服女子:

“难道我的猜想是真的,只要找到着五种煞气,便能找到六液月魄煞!”他的内心激动。

昂!一声龙吟响起,将天地震动。

这吟啸声远不是妖马可以比较,其一声之威,竟使得火行之地的万座火山喷发,将大地和天空瞬间染红。

汩汩、两人脚底下的岩浆也流动着,沸腾不已,若不是有龙船在镇压,恐怕早已经喷发出来。

一声声龙吟,响彻在天地间,惊心动魄!

紫金破界珠吞了五种煞气,显出五彩,变得灵动无比。

余道和白淑此时无法动弹,看着珠子在半空中雀跃跳动,然后忽的往龙船打过去。

珠子临空变大,而神韵更甚,恍若金日一般,牢牢的吸引了余道和白淑的目光。

龙吟声更大,就好像有一条真龙在两人身前嘶吼。

轰!珠子飞起,打在了龙船之上,正中龙船左目。

画龙点睛般,以龙船左目为起始,五彩色的光芒波动开,渲染在龙船身上。

龙船颤动,好像一幅图画,从黑白色变成五彩色,要活过来。

白淑看着眼前的龙船,脸上震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余道期待的盯着龙船,心中念头翻滚:“六液月魄煞!”苦苦寻觅如此之久,如今终于要知道六液月魄煞具体为何物,以解长生一惑、以及一难!

浩然的龙吟声响起,甚至传递出一丝喜悦。

只见一条大龙轰然升起,摆动着庞大的身躯,冲向天空。

一息之间,它便冲到了天地的尽头。

这片天地太小,容纳不下它。

余道眼神骇然:“真龙?”

白服女子站在他的身边,神色动容,目中竟然波光流转,喃喃道:“原来这才是完整的……”

未等两人思索太多,龙吟声震动,大龙从天空陡冲下来,直接将两人卷了上去。

登上龙背,余道这才发现眼前的大龙并非真龙,依旧是刚才的那艘龙船。

只不过它的身形庞大,遨游在空中,却又迅疾无比,和真龙没有什么区别。

五行之地太小,是容纳不了真龙的。

接过余道和白淑之后,龙船往天穹之顶冲过去,眨眼间,便到达了五行之地的天边。

吼!桀骜的龙吟声响起,龙船无所顾忌,一头往天穹撞过去。

咔!仿佛有破碎声响起,龙船撞破天穹,出现在虚空之中。

余道站在龙船上,往龙船外看去,看见了一朵五色花瓣,花瓣正在飞快的远去,缩小。

九十九息后,龙船轰然震动,遁出了虚空。

再一睁眼,余道的眼中,是浩瀚无比的星辰……

第三百零二章 蛤季、月魄冠

一颗颗晶莹的钻石般的光点,肆意的编制在黑魆魆的深空中,左边、右边、上边、下边,全都是,洒满了所有

余道看着眼前浩瀚的星辰、无垠的天河,眼睛中出现星光,一闪一闪的。

这里也有星空,也有漆黑和冰冷的虚空,也有无穷无尽的宇宙,实在是让人惊喜。

白服女子呆滞的站在原地,脸上只剩下惊愕,她没有像余道一般看着星空,而是向后看,看着一颗庞大的球体。

龙船是从虚空中驶出的,但是此时它的身后,同样是一片漆黑,这片漆黑正是大云王朝所在的天地。

白淑怔怔的看着庞大到极致,却又能一眼收入的天地。

此时她才知道,自己所在的一片天地,竟然是如此的大,如此的渺小。

余道也收回目光,看向身后的球体。

球体正是山与海与万物共存的一方天地,包容了所有。

“也不知那些远处的星辰,究竟是虚无,还是真实。”不知为何,余道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龙船承载着两人,遥遥驶出了山和海的天地,来到虚空之外。

它静静的飘在虚空中,好似没有动,但是不论是余道还是白淑,都知道它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前进,让人惊骇。

它的一边,是一轮皓白的光团。

圆坨坨、光灼灼,是亘古以来就高悬在虚空中的银月。

乘舟侧畔,银月为山。

余道看着银月,目中出现波动。

“好看吧。”悠悠的话声突然响起。

余道一怔,话声是男子的声音,而且还透露着沧桑。

等他侧头,一个人影正站在他身边的阴影中,距离不到一丈。

人影宽大,同样微仰头,看着虚空中的银月。

他穿着一身银色的衣袍,背着手,身子裹在银袍里面,显得闲适而淡雅,有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概。

余道盯着人影,眼中思索,他注意到身边的白服女子也看着人影,脸上是一副惊愕至极的表情,甚至有着一丝惊恐。

“孤已许久、许久……未曾像如今这般,仔细的看月亮了。”

人影没有回头看余道,但是余道听见话声,心中一个荒谬的念头浮出:此人,是那大云太祖——蛤季?

“不是说此人已经驾崩,身消道亡了么?”余道心中思绪纷乱。

人影停下话,顿了顿,忽然说:“军师,你终于肯来看孤了。”

余道眼帘一抬,心中惊愕。

人影慢慢的转过身子,看向余道。

余道定在原地,眯着眼睛,直视向人影,并没有躲闪。

对方看着他,沉默不语,瞳孔显得神异,仿佛春秋轮转的深潭,纯净而沧桑。

和余道说话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银蟾,对方没有化形,保持着蟾身,肤上洒满银辉,隐隐有着玉色,和虚空中的银月一般无二。

一只修为高深莫测的大妖,而且是蟾妖!

余道脑中的念头尽去,只剩一个:“大云太祖。”但是紧接着,他心中又有无数的念头升起,“军师?”

银蟾看着余道,忽然轻轻一笑,“不必慌张,老夫虽死,但是并没有痴呆。”他久久的注视着余道,然后才抬起头,继续看着虚空中的银月。

“大风起兮云飞扬……”银蟾突然吟唱起歌谣,苍茫而古朴,“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吟唱到最后,一种落寞而孤寂的意味扑面而来,让余道感觉穿越了四季轮转,百年轮回。

“安得长生兮守四方……”银蟾闭上眼睛,不再看虚空中的银月。

“你虽不是老夫的故人,却是故人之后,可赏!”

银蟾话音一落,一盏银色的王冠出现在他的手中,古朴而小巧。

他托着王冠,眼中出现追忆:“在军师离去后,孤继续前进,统一了西地,建立起三万里王朝,以期能堪破生死,得证长生……但到了最后,依旧是撒手身亡,道业崩塌。”

“长生之难、、难在……”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顿住,再次闭上了眼睛,没有说下去。

“罢了、罢了。”银蟾一摆手,将手中的银冠打飞。

银冠飞出去,恰好落在了余道的手中,被余道托住。

“孤虽错,但军师也错了。九乃道之数,非人之数,人之数为三。然纯人不得道,纯道不为人,折中为好,取数为六。”

听见此言,余道心头跳动:“九、六、可是指本命尸的数目么?”

“望尔好自为之。”银蟾最后看了余道一眼,然后转过头,往龙船外走去。他的脚步并不利索,一点也没有大妖的风度,反而有些蹒跚。

走到龙船的栏杆前,蛤季颇费手脚的爬过,然后踩上虚空,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往银月追了过去。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长生兮守四方……”且行且歌,歌声苍茫。

身影越走越远,披星承月,最终消失在余道的眼中。

余道望着银月,看着它亘古不变。银月虽然亮堂,但是表面上也有着暗沉,更好像是一只蟾蜍。

余道此时思绪纷杂,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银冠,怔怔不语。

银冠形制颇小,仅仅手掌方大,通体由银玉敲成,上面雕刻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等十二章纹,篆刻有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符文,相互勾连,精巧而玲珑。

银冠不似凡间皇帝的平天冠,没有珠旒前后垂下,而是前高后低,有三座山峰般的尖角分布在前面,中间高,两边低,如同金蟾的三足。

乍一眼看过去,此物形似余道前世见过的西方王冠,别具一格。

余道将法力渡入银冠中,霎时间便炼化了银冠,简直水乳交融,几乎抵得上本命尸。

迟疑了一下,他托着银冠,缓缓的戴在头顶,将发髻结住。

一道神念顿时从银冠中流出,柔柔的进入他的脑海里面,释放出诸多念头。

余道眼皮轻抬,眼中出现讶然。

刚才那银蟾,的确是大云王朝的太祖,蛤季。而且他并非是练气七层,丹成境界,而是炼气八层,三灾境界。

三灾境界,长生路的倒数第二步,共有三种灾难。

因为修道是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所以在丹成之后,鬼神难容,天嫌地厌。虽驻颜益寿,但过了百年,天将降下雷灾,撑得过寿与天齐,撑不过就此绝命。

再过百年,天将降下火灾。这火不是天火,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修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能把修士的五脏烧成灰,四肢烧枯朽,让其千年苦行,悉数化为虚幻。

又过百年,会有风灾降下。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熏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而唤做鸹风。自修士囟门中吹入,刮六腑,摧丹田,毁九窍,使人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三灾之怖,仙魔俱惊,且一旦闯进去,便不可再回头,只能一头闯过,闯不过就是死。

所以有些修士即便丹成上中品,有着闯三灾的机会,他们也不敢尝试。

反而终日守着肉身,不敢修行,一直耗到肉身枯朽,不得不死。此类人虽然丹成,有着千数的寿命,但是被唤作“守尸鬼”。

大云太祖蛤季,并非“守尸鬼”,在丹成之后的第三年,他便主动踏进三灾境界,企图闯过三灾。

侥幸撑过第一个百年后,在第二个百年时,阴风从他脚底涌泉穴烧起,直接将他烧成了灰烬,仅仅留下一道事前准备的神念。

吸收着神念,余道面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蛤季留下的神念之所以会对余道友善,是因为余道修有《太阴正法》。而《太阴正法》的创始人,余道的便宜师祖,正是他的好友,他打天下时的军师。

甚至《太阴正法》这门法诀的创立,蛤季也功不可没,所以他才能指点余道,说出一个“六”字。

只可惜的是,两人最后分道扬镳。

一人搜刮天下,惨死于大宗手中;一人困守西地,被三灾阴风烧死。

俱不得长生。

余道睁眼,目中感慨,两个才情俱佳、志气豪迈的修者,皆惨死在长生路上,长生之难,甚是可怖。

余道心中身子出现了怀疑,但是瞬间,他便把怀疑抛开。

前人不行,后人未必不行。

余道祷祝一下便宜师祖和蛤季,以表钦佩,然后开始吸收神念中关于银冠的部分。

三息后,他便将银冠了解清楚。

此冠乃是蛤季平定西地,建立大云王朝之后,为了应对第一灾——雷灾,以西地无数珍宝和无穷法力熔炼而成的。

名曰:月魄冠。

冠上三尖代表着天、地、人三才,天地立在两边,人立在中间。

此冠防御绝强,连三灾中的雷灾都能挡下,且着此冠者,当为大云王朝之主,受大云社稷庇佑、江山拱卫。

余道细细琢磨,原来是因为月魄冠聚集着大云王朝无数臣民的气机,在月魄冠之主周身形成蟾气,以此庇佑月魄冠之主。

此种蟾气至刚至烈,可挡法器、可拦术法、可截神通。

攻伐此气,便相当于攻伐大云王朝无数的臣民。王朝不灭、臣民不消,则此气不破。

称得上是鬼神辟易,万法不侵。

不过根据冠中的神念,此冠也有两个缺陷,一是若有凡夫俗子满腔怒火,甘愿血溅五步刺杀月魄冠之主,则蟾气无效,无法拦截刀兵;

二是蟾气来源于大云王朝无数的臣民,一旦臣民被灭,或者臣民反叛,或者帝星离位,则蟾气立马就会变成窗户纸,一捅就破。

余道微皱眉,前面一个缺陷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缺陷。因为他的周身自有种种术法护持,区区凡夫俗子,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

但是后面一个缺陷就很大了,没有臣服的子民,就没有至刚至烈的蟾气;且离大云王朝越远,蟾气越弱。

而余道孤家寡人一个,如何去找臣服于他的子民?

余道捏着手指,微皱眉。

难不成,他要留在西地,收拾山河,登上大王皇位……但是瞬间,余道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若是如此,他就被限制在了贫瘠西地,谈何寻觅机缘、证道长生。

一时间,他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如此宝物,竟是个鸡肋耶?”

“若是有洞天法宝,能将一座王朝装进去,随身携带,那么月魄冠就称得上是一件秘宝,能立即使用。”

可惜的是,天地间的洞天法宝,哪里是他敢觊觎的。

余道的度厄葫芦虽然也能装活物,但是不过一小城之大,用来养活人,数目最多几千,而且太过浪费。

余道细细思索着,脑中灵光一闪。

度厄葫芦除了阳气空间之外,还有阴气空间,而阴气空间可收鬼魂,并且已经收了数万鬼魂!

鬼魂虽非活物,但是养在葫芦里面,同样可以像活人一般生活,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充当他的臣民?

余道脑中思绪翻滚,一时沉迷进去,想要知道这种法子到底可不可行。

他就要突破炼气三层,但是第三具本命尸还没有炼,如今得到了秘宝月魄冠,恰好可以炼成本命尸。

或许蛤季将月魄冠送给余道,正是存了这个想法。

余道思索着,一时都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不过白服女子从登上龙船开始,就一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法对余道造成半点伤害。

白淑看着思索的余道,心中惊慌,她费力的沟通龙船,但是所获甚少。

突然,龙船震动,让两人脚步一晃。

原来龙船横渡在星空中,已经行驶不知道多少万里,借着地月之交,绕到了银月的阴暗面。

硕大的月亮,一半白,一半黑,泾渭分明,立刻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他们看向月亮,眼睛中同时出现惊骇。

只见月亮的漆黑的一半,居然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参差不齐,看上去……就像是咬出来的。

在月亮的四周,正漂浮着无数的银灰色巨石,如同掉下来的残渣碎末

“这、、”余道心神震动,难以相信。

月亮,竟然被人咬过一口?

第三百零三章 月煞莹莹

余道盯着月亮上的豁口,心潮如涌,久久不能平复。

白淑同样如此,从余道登上龙船的那一刻起,她就屡次感到震惊,如今更是发生了让她惊骇的事情。

盯着阴暗面上的空洞,余道的心神慢慢定住,眼睛中星光更盛。

“如此伟力……只能是传说中的神魔、仙人!”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仙魔留下的痕迹。

月亮上的豁口,不知是多少万年前出现的,碎裂的石块连成了长带,铺在虚空之中,就好像是一条登月的天梯。

龙船行驶在碎石之间,被大大小小的石块撞击着,不断的颤动,如同撞击在山峰之上。但实际上,不过是些拳头大小的石块。

他快步走到龙船的边缘,扶着栏杆,看着船外大大小小的石块。

每一块漂浮而过的陨石都银光闪闪,不是凡银的那种光芒。仅仅一眼,余道就辨认出这些陨石内很可能含有珍惜的灵材。

龙船游荡在陨石中,看上去漫无目的,余道暂时也无法控制龙船,只能任由它飘荡。

飘荡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其间大大小小的陨石从龙船身边划过,都让余道的眼皮跳动。

不是他不想祭出法器,将船外的陨石捕捉过来,而是龙船的边缘有一道光膜,正是光膜将龙船内部和虚空隔绝开,使得余道可以在冰冷、无声的虚空中存活。

终于,龙船突兀的颤动起来,速度陡然增加。

“昂!”龙船上响起一声龙吟声,余道顺着龙船行驶的方向看去,一块巨大的陨石出现在他的眼中。

陨石有半座山峰之大,横在前方,可以比拟龙船的三分之一。

龙船颤动着,行驶到陨石前,没有停顿,直接撞了上去。

轰!剧烈的震动,让余道脚步都不稳。

没有声音传递出来,龙船闪烁着灵光,缓缓的向着陨石挤去。一道道裂缝出现在银色陨石上,破碎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环绕在四周,形成了星空尘埃。

船上的两人身子突然一僵,寒冷刺骨的感觉袭上他们的心头,让他们的灵台都静止下来。

好在龙船及时释放出灵光,将寒冷隔绝开。

“这是!”余道眼皮一跳,失神片刻,随即狂喜之色出现在他的眼中。

他的身子略微颤抖,深呼吸数下,才平静下来。

余道忍住激动,快步走到龙首处,紧盯着龙首前的一团银光。

莹莹如玉,晶莹的像是冰晶,一丝丝银色的光芒释放出来,洒满了方圆十丈。

巨大陨石被撞开之后,中心处便是这一团银光。

而这团银光,正是煞气!

余道不用思考,便肯定眼前的银光就是六液月魄煞。

因为这煞气的质地,远比他接触过的几种煞气都要浑厚,而且看上去就像是一轮小小的明月,真假难分。

更加关键的是,这煞气出现的地方,是虚空,是一块从月亮上脱离的陨石!

余道猜想的并没有错,龙船之所以驶出天地,进入冰冷的虚空中,就是为了捕捉这一团煞气。

这一手笔,是蛤季在第二个百年时,亲手布置下的,以七十二地煞中的五行地煞为动力,驱动龙船突破天际,前往虚空捕捉月亮陨石,获取其中的六液月魄煞。

蛤季如此打算,是为了自己的后人。

在他的料想中,每百年的时间,蟾宫中就能凝聚出新的一轮五行煞气,到时候,蛤家子弟任取其中一种凝煞,就足以保证蛤家的富贵。

而日积月累之下,难保不会有大毅力者集齐五种煞气,堪破迷障,最终催动龙船,来到虚空中捕捉陨石,奠定自己的长生根基。

如此一来,蛤家就有着诞生元神仙人的可能性,能圆了他的长生梦。

纵使他不能长生,他的后人,也要能长生!

但是蛤季没想到是,百年的时间里面,蛤家后人竟然如此的不成器,连一个进入蟾宫凝煞的人都没有,导致五行煞气藏在蟾宫白白耗费光阴。

到了现今,更是风起云涌,大云王朝随时都处于崩溃中,稍微不慎,便会被他人据有,埋葬在时间的长河里面。到时候别说蟾宫了,蛤家一族都要改名换姓。

幸运的是余道来临了,机缘巧合之下,他不仅取了五种煞气,还登上了龙船,如此才使得龙船驶进虚空中,让蛤季这一宏大的手笔出现在天地间。

虽是巧合,但实是天道酬勤。若非余道一心想要长生,即便奔波万里,也不肯随便凝煞了事,他绝对等不到龙船遁入虚空的这一刻。

余道站在龙首处,望着六液月魄煞,心神处于大喜悦中。

白淑站在余道的身后,正眼神呆滞的看着这一幕。

她贵为大云王朝太后,掌控王朝的权柄,比余道更了解蟾宫密事,如今亲眼看见龙船驶进虚空中,一点就破,明悟了龙船驶进这里的缘由。

她实在是想不到,蛤季布置下如此宏大的计划,以百年的时间为期限,一座妖魔王朝为底蕴,天罡三十二禁制的法器作舟,仅仅是为了取得一团煞气。

突然,白淑想到了蛤家典籍中记载的。

传闻世间真正的道宗佛门,其门内的道种佛子凝煞时,会得到元神仙人的提携,亲手带到太阳旁、月亮上、地核中……进行凝煞。

与之相比,蛤季使用龙船到虚空中捕捉月亮的陨石,还是落入了下乘。

但是,那是仙人,是世间大宗。

而蛤季不过是一只宗门弃妖,连弟子都谈不上,他的修为更是只有炼气八层……两者之间的差距,天壤、云泥之别。

一时间,白淑沉默,她竟不得不佩服蛤季的气概、不得不耻笑自己的浅陋。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此时,说的就是她。

她抬起头,目光复杂看着龙首前的余道:“这便是被鸿鹄所寄托的雏鹰么?”

白淑心中一时庆幸。

此时的对方,终究是雏鹰。而她,却是已经振翅的鹬鸟。

白淑默默的看着余道,没有打断余道的喜悦。她想让对方再欢喜一阵子,等她体内的法力禁锢彻底解开,再走上前,亲手葬送对方的希望。

月煞如月,莹莹可掇。

余道伸出手,往明月掇去……

第三百零四章 调教、准备凝煞(4k)

余道刚伸出手,眼睛中就闪过冷意,手指捏紧,慢慢的收回身边。

其实登上龙船之后,他的法力便一直被压制着,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压制力度越来越弱,但是他的法力远没有恢复,无法轻易的施展术法捕捉煞气。

若是强行如此,便会暴露他此时的状态。

须知这艘龙船上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余道站在龙首,不动声色的盯着六液月魄煞,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就在刚才,他感知到身后的白服女子动作了一下,虽然很微弱,但是五感敏锐的他依旧察觉到了。

“同样要恢复过来了么?”

余道眼中杀机闪现,思索着要不要趁机以肉身之力搏杀对方。

虽然法力被压制着,但是他修炼有不死心,肉身远比普通的炼气士要强横。

值得忧虑的是,眼前女子不仅实力强大,而且应该是妖修,其妖身远非人身可以比较,如此一来就很可能出现“欲杀之而杀不得”的情况,只会激怒对方。

余道上船之后佯装对白服女子不闻不问,也是因为这个考虑,不想被对方瞧出了端倪,也不想惹恼对方。

突然,余道眼帘一颤。

就在刚才,他的心脏微凉,察觉到了一丝杀意。

余道的眼神瞬间冷下,没想到对方才开始恢复法力,就想打杀自己。

“此人,留不得。”

月煞被龙首含在口中,收敛着光芒,并缓缓的涨大,显然陨石上的煞气还没有被搜刮完。

余道瞧了几眼,便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白服女子。

煞气虽然让他心动,但是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无须再惶急。

白服女子看见余道转头看过来,嘴角露出笑容。

她看着余道的眼睛,看见了压制不住的冷意。于是张开口,玩味的说:“还是忍不住了么?”

余道听见,眉头微皱。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能忍耐如此之久,也是不容易。”

白淑看着余道,嘴角的笑容变成讥笑。

余道眼睛轻眯,原来这个女人早就心有准备,估计他之前的掩饰,全都被对方当做猴戏在看。

但是很快,余道的眉头就舒展开,他面色恢复,背着手,走到白服女子的身前。

一张冷漠而娇美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中,尽情的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余道看着这张脸,心中念头翻滚。

他没有避开对方厌恶而冰冷的眼神,直视着。

“如此说来,你也是知道你我此时的状态。”

白淑嘴角的讥笑愈加明显,她看着余道,竟吐出:

“你也配和哀家比?”

余道听见,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凭你那点微薄法力,无论压制与否,都无法伤到哀家的躯体,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这时,余道的眼神出现了一点变化。

白淑看见,眼中玩味之色更加浓重,可是余道接下来的话让她微皱眉。

“如此说来,贫道的估计却是不错,看来仅仅凭借肉身之力,是无法伤害到你。”

余道伸出一根手指,挑在对方的颔下,将对方的俏脸抬起来,嘴角露出微笑。

白淑眼中立刻出现冷意,一双眸子都变竖。

余道挑着对方的下巴,手指向下移动,然后半转手掌,往对方的脖颈狠狠刺过去。

女子的肌肤光滑细腻,简直吹弹可破,但是当余道的手指刺上去时,却又出现了张张鳞片似的图纹,挡住了他的手指,让他难以伤到对方。

冷哼声响起,白淑嘲讽的看着余道。

余道垂着眼,动用体内所有尚能动用的法力,直接抓住对方的脖子,用力捏起来。

“你!”白淑遭受余道如此对待,心中升起惊怒。

她此时才发现,即便对方伤不了她,也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余道没有在意她的脸色,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抓了起来,手指不断的用力,想要勒死对方。

可以依旧没有效果,对方的肉身强横至极,简直让他心惊。

“此人,到底该是何等修为?”

白淑冷冰冰的注视着余道,眼中杀意沸腾:“畜生!”

“哀家若不杀你……”

余道听见对方辱骂自己,不耐烦。

“啪!”一声脆响,他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

“便如何?”

白淑难以置信,一时间都忘了愤怒。

“你、你、你!”

她立刻回过神来,瞳孔竖缩,出现血色,咬牙喝到:“小畜生,你……”

“啪!”余道懒得理她,反手又是一巴掌。

“继续说!”

“小畜生,哀家不杀你……”

“啪!”再次一掌,余道冷笑的看着对方,出声:“不杀我,便跟我姓?”

“贫道家门太小,容不下你这毒妇。”

“你、你!”白淑身子发颤,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苍白的脸色终于变红,但却不是被余道抽的,而是愤怒所至。

“三。”白淑齿冷的说出一个字。

余道瞬间领会到对方的意思:“不、是四!”

“五!”

“六、七……”

白淑闭上了眼睛,身子和眼睫毛不断的颤抖,怒火填满了她的胸膛。

她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人如此的羞辱、而且还是被一个低阶修为的男子羞辱!

平生大耻,纵然能将对方折磨致死,她也气愤难平。

愤怒所至,白淑的发丝飘动起来,体内的法力加速流动。

余道看见对方的情况,脸色一变,他反手又是一掌抽了上去。

“停下。”

白淑闭着眼睛,脸上狠意闪现,无动于衷,一心加速恢复自己的法力。

余道皱眉,区区掌掴,已经无法摇动对方的心神,反而还逼迫对方不管不顾的冲击禁锢。

余道捏住对方的脸颊,让对方不得不直视自己。

白淑睁开眼,眼神一片冰冷,眸子竖起而猩红,看一眼就能让人后脊背发凉。

余道却丝毫不惧,同样冰冷的和她对视,开口:“我说,停下。”

白淑眼中出现嘲讽。

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停下!她宁肯承受不小的伤害,也要迅速恢复法力,好让眼前这人品尝自己酿下的苦果。

余道嘴角露出厉笑,他靠近白淑,仔细的看着对方眼中的竖眸。

“我说,停下。”

突然,白淑的眼神晃动,怨恨之色顿时被打散,甚至惊慌。

她眼睛陡睁,难以置信的看着余道,眼睛中的慌张越来越明显。

余道冷漠的看着对方,口中说到:“最后一次,停下。”

嘶!白淑身子一颤,体内的法力竟然真的停下了。

她的眼神惊慌,声音微颤的说:“停、停住了。”

余道收敛冷笑,平静的说:“甚好。”他伸出另一只手,再次在对方的身上滑动。

白淑的身子哆嗦着,眼中露出羞愤之色,还有恨意。

“你若不轻举妄动,贫道自然不会碰你。”

余道淡淡的解释,将对方被解开的衣襟抚平。

把眼前女子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余道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和对方拉开距离,他弹了弹袖子,道:“从现在开始,你不仅不能突破禁锢,还要主动压制法力。”

白淑眼中的恨意大盛,简直难以相信世间会有这般无耻之人。她狠狠的盯着余道,咬牙吐出两个字:“无耻!”

余道视若罔闻。

两个字不够,她又叱骂到:“卑鄙、下流,下贱胚子……”

“嗯?”余道抬起头,眼睛轻眯。

白淑身子一颤,呼吸一窒,颤抖着低声道:“无耻至极,无耻至极!”却是再也没有骂“下贱胚子”这个词。

余道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两人竟然颇有默契。

虽然压服了对方,但是余道不放心,直接盘膝在对方身边,好生看管着对方。

或许是真的怕余道继续侮辱她,甚至……白服女子虽然咬牙切齿,杀意沸腾,但是并没有再尝试用法力突破禁锢。

看见这一幕,余道心中也是怪味,他没想到一个女妖怪,而且还是嫁过人的女妖怪,竟然也会如此看重自己的清白。

不过余道也是庆幸,在了解到对方一心想要打杀他,且再没有缓解的余地之后,他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拖延。

幸好这个法子管用,否则他今日便会功亏一篑,惨死在六液月魄煞之前。

约莫半刻钟后,龙船轻轻震动了一下。

余道往龙首处看去,面上立刻大喜,却是六液月魄煞已经被搜刮完毕,凝成了一尊皓月,再无煞气逸散开。

龙首含着月魄煞,就好像咬着一颗珠子。

“昂!”龙吼声响起,龙船一头撞开碎裂的陨石,掉转身子,往来时的方向行驶而去。

虚空浩大,一块块陨石在它的身上,使得船身震动不已。

余道来不及在意这个,他急忙走到龙首前,望着近在咫尺的六液月魄煞。

银月般的煞气,纯净洁白,没有半点瑕疵,比龙船一侧真正的月亮还要美。

余道只要伸手一招,就能将月魄煞拿过。

“六液月魄煞。”他颤抖着,呼吸不稳,缓缓的伸出。

一轮皓月,立刻出现在他的手中。

余道托着六液月魄煞,就好像将月亮摘了下来,拿在手中。而在他的身旁,却正好有一轮真正的皓月,且白且大,犹如一幢房屋。

一大一小,两轮明月,同时出现在他的身边,月光疏疏如残雪,洒了他一身。

旁边的白淑看着这一幕,神色一时僵住,呆滞的看着余道。

“哈哈哈!”余道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他大笑道:“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他处心积虑,奔波万里,出生入死,所有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天道酬勤,余道一时感觉自己道业可期,前途广阔。

但是仅仅笑了数声,他便收敛起喜悦,皱眉往身边的某人看过去。

对方见他看过来,身子一哆嗦,立刻颤声说:“我没动。”

余道没有理会她的话,眯眼打量着对方,心中思忖。

话说此时虽然压服了对方,但是一旦脱离龙船,或者是龙船出现变故,解除法力禁锢,他又会立刻落入险境中。

如此一来,他需要龙船上真正的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余道琢磨着,心中出现两个法子。

其一,接收龙船,把对方永久的囚禁在龙船中;其二,尽快突破到凝煞境界,以便于有逃命的能力。

不必多想,他偏向于第一个法子。

余道扶了扶头上的月魄冠,开始查找有关龙船的信息。仅仅片刻,他的脸色难堪起来。

他翻找数遍,发现月魄冠里面没有任何与龙船有关的信息,更别说收服龙船的手段了。

余道的心情一时沉下。但是想了想,他醒悟过来。

无论是蟾宫,还是龙船,还是六液月魄煞,其实都是蛤季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所准备的。

他能凭借一部《太阴正法》进入蟾宫中搜刮财物,就已经是十分的幸运。

更何况他还得到了月魄冠和六液月魄煞!

他应该知足了。

毕竟在蛤季看来,龙船和蟾宫一环勾一环,是蛤家的真正的底蕴,只要两者不丢失,蛤家便有重起来的机会。

余道眼神闪烁数下,长呼一口气。他虽薄凉,但也知道见好就收。

如此一来,想要安全脱险,便只能抓紧时间突破,好有保命的手段。

白淑站在一旁,看见余道眼神变化,还以为他又起了不好的心思,眼中恨意更加浓重。

“一旦解脱,誓杀你!”

只要白淑没有异动,余道便不会理她

定好心思,余道直接盘膝坐下,他一拍葫芦,叮铃铃的声音立刻响起,一枚枚符钱从葫芦里面喷出来,把龙船直接铺满。

同时种种灵材浮在他的四周,兀自沉浮。

他又拿出了斩仙剑丸和万鸦幡,迅速开始了修行。

有了充足的符钱帮助祭炼,余道的两具本命尸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同时他自身的气机也在不断的攀升,眨眼间就打通了数个窍穴。

白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修行。

海量的资粮堆积之下,半刻钟内,余道便只差几处窍穴和几种术法了……

第三百零五章 炼化月魄冠

余道在蟾宫中,虽然主要是在寻找五行煞气,没怎么去搜刮财物,但是稍微搜刮的一点,就已经足以让他使用。

符钱以千枚为计量单位,纷纷化成法力,变成香火化身。

在不计损耗的使用之下,度厄葫瞬间就修复好了,而万鸦幡则是不仅修复好,更是晋升到了感应后期。

余道感应到万鸦幡的晋升,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剩下的几处窍穴和术法,全都要依靠万鸦幡来完成,正好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抬起眼帘,持着黑面白杆的小幡轻轻一晃,一道道阴影顿时从幡子中扑出来。

“呱呱、、”

“哑哑哑!”

一百零六只冥鸦,鬼蛤道兵,鬼马道兵,还有其他刚收的道兵,全都出现,肃然而死寂。

白淑看见这一幕,眼神一凝,但是随即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些道兵虽然诡异,但是实力都不高,即便余道得到它们的加持,也休想打杀她。

余道此时的心思全在突破上,只要白淑不出现异动,他便不会在意。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在白淑身边安插了两妖。

“呱呱!主公要突破了!”一只金背白肚的蛤蟆站在白淑身边,跳起来鼓掌,脸上满是欢喜,引来白淑的连连侧目。

又一只妖马打了一个响鼻,同蛤七一般喜悦,正是第陆妖马。

“呔!妖妇,安生些!”蛤七看见白淑,面色一凛,连忙大喝。

余道在放出它们俩时,已经通过万鸦幡将情况告知两妖,所以它们俩都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何人。

见一只死蛤蟆都敢辱骂自己,白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她瞧了一眼蛤蟆的主人,只得将怒气压下。

余道没有理会周遭情况,安然的盘膝坐着,调动万鸦幡中的法力。

“哑哑哑!”一百零六只冥鸦叫起来,环绕着余道飞行,然后凌空变化,变成了一团团漆黑的鬼火,围绕着他沉浮。

森森的鬼气突然出现在龙船上,变成黑雾状,弥漫在龙船的每一寸。

低沉的啼叫声和嘶吼声响起,数千道兵,陈列在龙船上,成片的双膝跪下,向余道俯首称臣。

“主公!”啼叫声、嘶吼声沉重,慢慢的凝聚成一股,不停的呐喊着。龙船受到吼声的影响,好似也在微微的颤动。

鬼气森然,将余道承托起,使得他凌空盘坐,道袍飘动,煞气凛然。

嗡嗡!一枚枚符文突然从他周身的鬼火里面跳出,打进他的身子里面。

仅仅三息时间,便有十几枚符文窜进余道的身子,种在他的窍穴里面。

有着数千道兵在吸收法力,一百零六只冥鸦得到道兵的加持,瞬间就能将凝结出一枚符文,其速度和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漆黑的火焰围绕着余道转动,让他显得诡异而神秘。

突然,余道的身子轻轻颤动,气势陡然上升一截。

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每三息时间,他的气势就会上升一截,体内的法力也源源不断的增长着、精纯着。

余道这是在依仗刚刚晋升的万鸦幡,还有正在被炼化的月魄冠,快速打通体内的窍穴。

恐怕《太阴正法》的创始人也想不到,本命尸明明会是修炼者修行的拖累,让修行者在突破之前,必须将本命尸提升到同等境界才能突破。

但是在余道的手中,本命尸却是成了他增长修为的帮手。

无论是斩仙剑丸、还是万鸦幡、抑或是刚收的月魄冠,全都是不可多得的秘宝,远比余道厉害得多。

相比之下,他本身才是一个拖累,要借着三者的分润来增长修为。

当月魄冠被余道彻底炼化时,余道的气势攀升到顶点,和一般的凝煞修士不相上下,但是实际上,他的修为刚刚感应境界圆满而已。

呜呜呜,诡异的啸声回荡在龙船上面,数千道兵肃穆的跪着,气氛森然。

余道被数千道兵拱卫,身着黑袍,头戴银冠,其面色淡漠,眉宇间凝聚着一团煞气,好似伏尸百万的王者。

蛤七和鬼马的灵智远超其他冥鸦,两妖看见这一幕,眼中满是尊崇。它们中间的白淑也看见了,面色难堪至极。

刚才明明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低阶修士,此时却像是久居高位的王者。

而且……对方仅仅半刻钟,法力就全部解开,甚至还增长三四倍。若是继续下去,对方即便不凝煞,也可能伤到她。

白淑心中真正的出现了一丝危机。她看着身边谨小慎微的两妖,眼神闪烁,心中不断的估量着后果。

恰在此时,余道突然睁开眼睛,往白淑看了一眼,让白淑眼中的神色立刻僵住。

不过余道很快便收回目光,他望向龙船外浩瀚无垠的星空,还有那轮越来越明亮的银月。

龙船行驶着,渐渐驶过了月亮的阴暗面,让余道再也看不到月亮背后的伤口。

他估计着时间,发现再有几刻钟,龙船就会驶回天地的内部,也就是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余道注视着明明洁白的月亮,伸手一张,一轮小巧的银月就出现在他的手中,正是六液月魄煞。

“接下来,就是凝煞。”他的双眸再度阖上。

一旁的白淑看见他手中的银月,心中更加骇然,“他果真是想凝煞。”

白淑咬着牙齿,心中念头翻滚,若是余道真的凝煞成功,她的生机可就渺茫了。毕竟她的肉身虽然强横,但是不一定抵挡得住煞气的侵蚀。

“不行,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白淑眼中闪过狠意,“等他突破时,再暴起发之!”

修士的突破,至关重要,容不得一丁点儿的打扰。

白淑体内的法力虽然被禁锢得很彻底,导致她的肉身都僵住,但是她还是可以操控一丝丝法力。

这丝法力虽然不能凝聚出术法,伤害余道,但是等到余道处于突破的关键节点时,暴起而发之,极有可能会令余道功亏一篑,甚至是走火入魔,自焚而亡。

她的眼中闪过快意,突破如此重要的事情,对方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做就做,真当她是一个死人耶!

可是白淑却想不到,以余道的谨慎,怎么可能会露出如此明显的弱点。

嗡!就在白淑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暗害余道时,余道的气势轰然爆发,将周身十丈的鬼气全部掀飞。

一枚枚符文从他的身体中浮出,一共一百零八枚,环绕着他,好似群星包裹着银月。

斩仙剑丸、万鸦幡、月魄冠,纷纷大放光明,和余道的法力打成一片,四位一体。

六液月魄煞一时黯淡,被余道的三具本命尸压下……

第三百零六章 欲吞白淑

龙船行驶在寂静的虚空中,驶过浩大的明月,被无数的星辰包裹着。

余道身上的银色光芒越来越盛,漆黑的头发都隐隐发白。三具本命尸正悬浮在他的身前,将六液月魄煞紧紧的围住。

一丝丝煞气从小巧的银月之中分离出来,再从余道周身的一百零八个窍穴进入他的身子。

每吸纳一丝窍穴,余道的身体就会颤抖一下。

煞气至阴至寒,炼气一二层的修士触碰到,立马就会被化成脓血,即便是感应后期的修士,也极易被影响。

每一丝煞气进入余道的身子,就好似水滴进了油中,瞬间引得他全身的法力沸腾。

一股股法力在他的身体里面窜动着,混乱暴躁,若非一百零八处窍穴都种好了符文,他的身子立马就会崩溃,法力倾泻而出,最终导致他脱力而亡。

同时狂躁的法力流转着,让余道肉身的负担越来越大,若是他没有修炼不死心,恐怕此时肌肤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甚至到了最后,还可能经脉衰竭,吐血而亡。

凝煞之难,有难在生死危机,特别是像余道这样使用上等煞气的人。

六液月魄煞采自虚空之中,来自月亮之上,远非普通的煞气能够比较。

好在余道从修炼开始,就将自己的根基打得扎实无比,区区阴煞入体的过程,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并且他修有三具本命尸,每多一具本命尸,他便多一成突破的机会。

此次突破,他十拿九稳!

余道静静的调息着,引动煞气的速度越来越快,没有丝毫的停顿。

这让一旁的白淑感到惊骇,即便是修炼魔功的修士,在使用煞气锻造骨骼时,也是慎之又慎,越到后面越慢,更别说是要将煞气和法力打成一片的道宗修士了。

白淑从没见过像余道这般,凝煞速度越来越快的修士。

仅仅百来息的功夫,一轮银月就变成了光点,彻底消失在余道的身前。所有的六液月魄煞都被他吸纳进体内,正在和太阴法力磨合。

白淑的眼神紧张起来。

煞气入体之后,便是凝煞过程最为凶险的阶段,许多修士都是在这一步压制不了煞气,导致煞气破体而出,白白丢掉了性命。

只要她趁机打乱余道的动作,她就有可能促使余道身消道死!

可是余道面色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惊慌,凝煞过程就好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这让站在旁边等候时机的白淑愈加紧张,她心中不停的打鼓,牙齿咬得紧紧的。

突然,她的心神提起了,却是余道张口将身前的斩仙剑丸吞进腹中,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三十息后,余道的手指又颤动,万鸦幡飘动,被他紧紧的捏在手中。

这惹得白淑心神再次跳动。

又是三十息,月魄冠颤动,主动落到余道的头上,结发相连。

白淑一惊一跳的,情绪压制不住,脸上露出了烦躁。

但是余道依旧从容而淡定,好似凝煞的不是他,而是一旁的白淑。

过了片刻,就在白淑硬着头皮,准备直接出手时,余道的眉头突然紧紧的皱起来。

看见这一幕,白淑大喜。

原来是余道搜刮的灵材、符钱,全都已经被他逆转成法力,打散炼化掉了,此时龙船上再无多少法力、灵气可以供他吸收、炼化。

按理说,余道此时身处于虚空中,和月亮之间没有多少阻拦,距离也很短,他应该能尽情的吸收月华之力,转化成法力的。

可实际情况是,离开天地之后,没了罡气层的阻隔和打磨,无论是月华之力、还是太阳之力等等天地灵气,全都狂躁无比。

修士一旦吸收,不仅不会转化成法力,反而会和煞气一般,白白损耗修士的法力,甚至会导致修士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除非修士炼罡成功,能自主打磨这些原生的灵气,否则绝难吸收。

余道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凝煞的过程,居然会被挡在灵气这一关上。

须知从古至今,有人栽在煞气不足上、有人栽在根基不牢上、有人栽在心神不定上等等……诸多原因。

但就是没有听说过有人栽在灵气不足这一步上,毕竟这个阶段的修士已经能沟通天地,而天地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完全可以满足修士凝煞的需要。

感应境界也正是为这一步准备的,最多因为各人的不同,吸纳的速度有所不同,导致凝煞所需的时间不同。

余道眉头拧巴,心中怪味,他快速的思索着,想要找出解决的法子。

若是想不出来,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恰在此时,白淑心中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恨意。她等待许久,终于等到了对方紧要的关头。

当即,白淑不再有任何的犹豫,运转自己体内仅能调动的一丝法力,凝聚成针形,狠狠的往余道眉间的死穴刺过去。

这针诡异无比,无形无质,不是术法,没有引起蛤七和妖马的注意,也没有被数千道兵阻挡,顺利的就刺进余道周身一丈。

白淑看见,心中闪过复仇的快意。

任凭对方有多么厉害,根基有多磨扎实,也无法在凝煞的紧要关头分心,一旦被她的法力击中眉心死穴,牵一发而动全身,轻则凝煞失败,功亏一篑,重则法力逆流,狂舞而亡!

“小畜生。”白淑眼中恨意满满。

可是就在她的法力穿过余道护体术法的空隙,即将刺在余道的眉心时,余道头顶上的月魄冠轻轻一动,一道蟾气垂下,直接将她的法力禁锢在空中。

白淑当即怔住,心头咯噔一跳。

余道睁开眼,皱眉看向眉心外六寸的针气,明了这是纯粹由法力凝聚而成的,且质地浑厚,能比得了一枚胎钱。

他当即捉下无形针气,随手炼化掉,此时正缺少灵气,都要拆东墙补西墙了,决不可轻易的浪费。

“你、你……”白淑心中大寒,面上一阵惊慌。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人在凝煞的紧要关头都能操纵法器。

白淑却是不知道,余道的本命尸和他心意相通,几乎算是他的分身,无须他关注,便会主动护持他的身子。

余道看着白淑,知道对方又是想要暗害他,他的眼中闪过杀意。

彼时不能杀,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我、我……”白淑口中发出颤声,想要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解释。

冷汗从她的额头渗出,让她的小脸更加苍白,实在是余道之前的手段太让她心惊,让她心中下意识就出现了惶恐。

余道紧紧盯着她,眼帘一颤,目中的杀意突然变化。

眼前这女子修为高深,法力浑厚,并且无法反抗,岂不是正好可以一口“吞”掉。

若是一口吞不下,还可以慢慢吞……

第三百零七章 哀求双修

余道眼中冷意一闪,淡漠的开口:“可想杀我?”

白淑眼中闪过惊惧,她张开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一张大手突然出现,直接抓住她的身子,像是要捏死她似的。

“不、不……”白淑心中惊慌,努力挣扎。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中闪过嘲讽,之前他即便用尽全力,也休想打杀眼前的女子,但是现在就不同了,他的法力不仅完全恢复,还增长了数倍,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步入凝煞境界。

眼前女子若是依旧无法解开禁制,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白淑明显也是知道这个情况,她的瞳孔骤缩,不再顾虑,一心想要冲开身上的压制。

“可是我还不想杀你。”

话声传来,让白淑的眼神一怔,但是随即,她就看见了余道戏谑的目光。

“你、、”,砰!鬼气大手抓着白淑,直接将她扔在余道身前。

白淑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她一抬起头,就更加清晰的看见了余道戏谑的目光。

“咯……”余道伸出左手,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捏起来,脚尖离地三尺,和自己平齐。

白淑被余道捏着,气息不畅,说话有些艰难:“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余道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伸出手指,在她的侧脸上滑动:“贫道曾听闻蛇羹鲜美,若是烹制得当,能有龙肉之味。”

“小道可是还未吃过龙肉,也不知是真是假?”余道冷漠的看着白淑。

白淑看着余道冰冷无情的眸子,心中大骇。立刻,她就感觉一股阴冷的法力捅进她的体内,让她全身发寒。

同时一股僵摄之力从对方腰间的葫芦喷出,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眨眼都变得困难。

白淑只能眼睁睁看着余道凝视着她。

“贫道又曾听说,鱼脍之物,最能留住食材的滋味,别有一番风味。可惜此物虫蛊甚多,不能食。”

余道顿了顿,“想来太后身子里是不会存在虫蛊一类的东西,贫道也能放心的大快朵颐。”

听闻余道的话,白淑牙齿咯咯作响,也不知是被余道法力侵蚀的缘故,还是被余道的话吓住的缘故。

“这人想吃了我?”即便白淑身为妖修,见过许多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一时被吓住了,毕竟她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状况。

余道心中冷笑,他自然不会像一般妖怪和邪修那样茹毛饮血,但是不妨碍他用此话吓唬敌人,瓦解对方的心神。

果不其然,听见他的话,对方眼神惊慌,心中震怖不已。

余道眼睛微眯,法力运转,更进一步侵蚀对方的身子。

白淑眼神变化,立刻感觉到了不妥。她能感觉余道的法力在她的体内不断搅动,一丝一丝的掠夺着她辛苦修行出来的法力,然后粗暴野蛮的化为天地灵气,慢慢吸食掉。

“这人是突破遇见了困境,想要夺取我的法力。”白淑看着余道身后无尽的星辰,心中闪过思绪:“虚空中的天地灵气狂暴无比,眼前这人没有炼罡,是无法吸食这些天地灵气的。”

感受到自己辛苦修行的法力被对方一丝丝浪费掉,白淑的心在滴血。

对于修士来说,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如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力一丝丝流走,而且不会再恢复。

被眼前的道人玩弄至此,白淑心中恼恨和羞愤搅成一团,眼中都出现水光。

若是放任对方继续掠夺下去,她的根基就要被对方坏掉了。

强着泣意和痛苦,白淑颤声说:“不、不要……我、我可以帮你”

余道眼帘一抬,眯眼看着对方。

白淑强忍着羞耻,“我可以帮大人吸收天地灵气。”

余道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让白淑喘了一口气。她虽然不会因为窒息而亡,但是感觉也不会好受。但是立刻,她感觉到余道的手上再次用力。

余道讥讽的说:“无须太后帮忙,贫道新得了一份法力资粮。”

“不、不,大人如此费时费力,会耽搁大人修行的,小女有一法,可以帮助大人快速突破……此法对大人还有其他的益出。”白淑惊慌,将自己心中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余道却是不耐烦,压根没有搭理她。

“双修!”白淑连忙开口,对方多糟蹋她的法力一丝,她便会少一丝法力,也不知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修炼回来。

余道这时怔住了,惊愕的看着眼前女子。刚才她还生怕自己辱了她的清白身子,怎料现在又主动提出来了?

余道眼神古怪的看着她,拿捏不住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白淑被余道看着,很清楚余道在想什么,心中再次羞愤欲死,可是她不得不开口解释:

“非是大人所想的那、那回事,世间双修并非全都是污秽之事……”

余道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双修”一词就如“道侣”一词,词义并非单指男女修士敦伦和男女修士成亲,还泛指相互帮助修行和互相帮扶的好友。

“小女可以从虚空之中采集灵气,调和之后再供给大人使用,让大人免于灵气缺乏的窘境。”

余道听见此言,心中一跳。

难怪对方能看出他此时的情况,原来对方是炼气五层——炼罡境界以上的修士。

要知道余道的便宜师傅也不过是个炼罡修士,而他现在抓着的就是一个炼罡修士,足足高出他两个境界!

余道吓了一跳,差点手哆嗦,将对方扔到一边,可是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反而将对方抓的死死的。

他的背后渗出冷汗,如此厉害的修士,当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竟然被他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抓在手中羞辱。

“大、大人……”白淑被他捏着面色痛苦,开口哀求着。

余道咽了一下嗓子,对方的提议当真令他心动。若是再有一个炼罡修士和他双修,帮助他吸收灵气,那么他这次的突破,简直是想不成功都难。

可是他沉默了一下,说:“贫道不会双修。”

白淑忍着羞耻:“我可以教你。”

“真的?”

白淑颤声:“真的。”

余道勉为其难的说:“可以试一试。”

白淑面上大喜……

第三百零八章 自己动

余道盘膝坐在半空中,平静的看着白淑。

白淑虽然应下,但是两靥发红,身子微微颤抖,迟迟没有动作。

余道眼中闪过不耐之色:“快点。”

“好、好的。”白淑慌忙开口,可是她咬着嘴唇,迟疑后又颤声说:“大、大人,小女先将法诀交给您,您先熟悉一下。”

余道听见,眼睛轻眯起来,嘴角露出讥笑。余道可不敢修炼眼前女人传授的法诀,一个不小心,他的根基被毁了怎么办?

余道冷声说:“你且运转法诀,然后将灵气渡给我。”

白淑被余道命令着,眼中闪过屈辱的神色,但是她无法抗拒余道,被余道轻轻一抓,身子便和余道贴合在一起。

“是……”白淑垂下眼神,强忍着羞耻,默默调动体内的一丝法力。

随着白淑的施展,一丝丝冰冷的天地灵气依附在她的身子上面,慢慢的被她吸食进去,余道并没有阻止她的这个动作。

白淑低垂着眼神,眼底里突然闪过一丝冷意。

可是幽幽的话声突然响起来:“你可是在想,恢复法力后就一掌拍死我?”

“啊!”白淑被吓得心神跳动,眼中的冷意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惊慌之色出现在她的脸上。

“大、大人何处此言?”白淑强忍着慌意,颤抖着说。

余道冷眼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眼前女子是炼罡境界以上的大妖,已经完成了凝煞炼罡,可以自主打磨虚空中的灵气,纳入体内吸收,而且一旦如此,她身上的禁锢很快就会解开,远比她只是凭借自身法力冲开要快得多。

毕竟一个是外力加上内力,而另一个只是内力,两者相较之下,高下立分。

白淑先前主动提出双修,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根基被余道毁掉,也是为了蒙骗余道,然后伺机恢复法力。

她料想余道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是无法洞悉她的谋划的,而且利令智昏之下,必然会同意。

结果也正如她想的,余道仅仅思索片刻,便同意了她的法子。

因为相比炼化他人的法力,双修得来的灵气,无论是精纯度、还是难易度,都远远胜过。可是谁知道,余道早就洞察了她的谋划。

“无愧于你毒妇之名,真真是每一言、每一语都不可相信。”

被余道指出自己的毒计,白淑吓得身子发软,彻底瘫在余道的身上。她心中怀着一丝庆幸,口头上强自说:“大人,您在说什么?”

话声颤抖,带着泣意和委屈。

余道没有理会,靠近她,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你可是在想我为何会同意你的法子?”

他话音刚落,白淑身子顿时僵住,一股气机从两人的头顶落下,恰好将两人笼罩在内。

白淑眼中惊恐再难掩饰,一时都出现了绝望之色。

这股气机降临之后,她体内所有的法力都被禁锢,一丝一毫也不能调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淑感到一种比窒息还要难受的感觉,就像是鱼离开了水,在沙地中垂死挣扎。

“此气,名为‘蟾气’。”余道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

“蟾气”乃是余道头顶的月魄冠垂下的,能辟易鬼神、禁锢术法,护卫余道的身子,自然也能禁锢住白淑体内的法力。

余道之所以能迅速脱离龙舟的禁锢,也是因为得到了月魄冠,慢慢炼化的缘故。

此时白淑被他抓到身边,禁锢在蟾气中,生死直接就掌控在他的手里。要知道,蟾气可是连三灾中的雷灾都能抗住的存在。

白淑奋力挣扎,结果连自己的舌头都控制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余道箍住,身上的软肉、肌肤无一不和余道贴的紧密。

紧张和压迫之下,她的体表出现了绯红,眼神晃动,竟显得诱人无比。

余道松了一丝禁锢,白淑鼻间立刻出现泣声:“不、不要……”话声欲拒还迎的样子,惹得余道心神也颤抖了一下。

不是余道故意如此,想要占据对方便宜,而是蟾气只能笼罩在他周身一尺以内,勉强能将他和白淑裹住。若是不贴紧点,对方就要跑了。

白淑看见余道眼神中的波动,心中慌意大起,口中惶急呼到:“大人、不要、不要……”

她的身子完全贴在余道的身子上,双腿紧紧的将余道缠住,仿佛美妙菩萨盘坐在莲花座之上,自然能感觉到余道身子的细微变化。

同时在被余道威逼、拉扯数次后,她身上衣衫半露,春光大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与其接触,心中都会生出邪念。

白淑惶恐至极,又显得楚楚可怜、娇柔无比,和她之前冷漠而高傲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相比。这种场景,即便是正人君子,也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白淑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邪恶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湿热的呼吸吹着她的耳朵,让她的脑后一片酥麻。

“你若不双修,贫道便与你来次真正从双修。”余道戏谑的说,他顿了顿,又说:“即便你不是处子,肆意采补之下,贫道的收获也不会少。”

他和白淑交颈相拥,声音细腻而温柔,听起来就好像情人之间的呢语,但是话一说出来,白淑的心神乍凉。

白淑强忍着委屈和绝望,不得不屈服于眼前这个邪魔,“奴、奴家遵命、、”

余道适时松开月魄冠的禁锢,让对方能从天地之间采集灵气。

一丝丝冰冷刺骨的灵气依附在两人的身上,让余道通体发寒,使得他把怀中的女妖搂抱得更紧。

白淑一边忍受着余道的动作,一边运转法力,将灵气打磨温和,心神憔悴。

她现在已经彻底屈服,再不敢升起小心思来谋害余道。恐怕就算她这一遭侥幸逃脱了,此生也会生活在余道的阴影之下。

余道等待数息,仍未见白淑将灵气度过来,眉头微微皱起来。

“大、大人。”白淑被吓的身子哆嗦,赶紧咬上余道的嘴唇。

余道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清冷的灵气就从白淑口中往他渡过来。

小舌颤抖着,每一丝灵气都精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远超余道的想象。而且灵气入体即化,瞬息间就被余道体内的太阴法力吞噬掉,好像根本就不需要炼化。

受此一激,余道体内的法力迅速增长,比他掠夺白淑的法力要快二十倍,比他炼化灵材、灵物,要快十倍!

而且灵气源源不绝,都要凝聚成液态,冲刷着余道贫瘠的经络。

余道一时间处于飘飘然的状态之中,每一处窍穴、每一寸肌肤都被灵气滋润得舒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白淑看着眼前道士的面孔,委屈溢满了心房。

想她修行一百余年,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何曾被男子如此蹂躏过。可是她的眼中却有升不起杀意,反而还害怕自己动作慢了,惹来眼前人的不快。

白淑竭力运转着体内的法力,打磨好吸来的灵气,一股脑的往余道输送过去。

余道也是了得,无论白淑输送多少灵气,他都来者不拒,有多少就炼化多少,简直是欲壑难填。

两人相拥着,被数千道兵拱卫,滚滚黑气环绕在他们身边,不断的翻腾,形成了莲花状。

第陆妖马和蛤七站在一边,也默默的守卫着。其中蛤七捂着自己的脑袋,趴在地上,一副不敢看又想看的样子,颇为滑稽。即便它睁开眼,视线也会被黑气阻隔,看不见一丝一毫。

得到白淑的帮助,余道体内的六液月魄煞被冲散,又被太阴法力一丝一丝的炼化,慢慢被降服。

每过一息,余道气势便会增长一成。

他闭着眼,咬着妖女的小嘴,神情冷峻而严肃,鬓间白发不断的飘飞,好似神魔一般。

白淑看见他的这个样子,又被吓到了,任由余道施弄。

龙船行驶在虚空之中,浩浩荡荡。

其船身上生出了一朵莲花,巨大而漆黑,绽放在星空间,显得神秘且华贵。

花瓣中正是余道和白淑。

随着时间的过去,龙船驶出一半的路程,只要再过一半,便会驶回天地中。

而此时,船身上的莲花彻底展开,花瓣上鬼气森森,直接占据了半艘龙船,将过千的道兵覆盖在下面。

银色的光芒渐渐出现在莲花的中心,若隐若现、欲出未出。

余道的凝煞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法力即将和煞气打成一片,混合一体,但是他所需要的灵气量也大到了极致。

白淑被余道索取着,眼中闪过骇然。

她身为炼罡后期的修士,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踏入炼气六层——归一境界,可是此时吸纳的天地灵气,竟然有点供应不住余道的需求。

“他的根基到底有多深厚……”白淑心神震惊,不由自主的,她怔怔看着余道的脸庞。

白淑心中闪过念头:“眼前道人定然是长生的种子,再过百年,极有可能会结出长生道果,成为仙人!”

这下子,白淑的心神更加恍惚,惊惧交加,脑中思绪千回百转,诡异的是还有着一丝喜意。

“不够。”冷漠的话声响起来,余道的眼帘颤抖,似乎要睁开。

白淑身子一颤,她立刻感觉余道索求的力度越来越大,就要超过她能承受的程度。

天地灵气刚被她打磨好,不等她传输,便会被余道自行掠夺过去。

而且余道的法力再次释放出来,侵蚀进了她的体内,蠢蠢欲动,似乎要炼化她的法力。

白淑眼中闪过惊恐,这种情况比之前还要吓人。

先前的余道不过是感应后期的修为,即便掠夺,也要花费许久的时间。而现在的余道濒临突破,厚积而薄发,实力再次增长了十数倍,需要的灵气翻了几十倍!

此时的余道,当真能在一个时辰内毁掉她的根基,将她体内的法力吸食殆尽。

其实白淑不知道,这是因为余道拥有三具本命尸的缘故。

余道若是要突破,便需要和三具本命尸一同突破,缺一不可。

也就是说,白淑现在相当于被四个濒临突破的修士索取着,而且四个修士全都是根基深厚、来头不小的存在。

相加之下,便让白淑感觉自己快要被榨干了。

“不、不要……”白淑眼中的惊恐和绝望交织成一片,后悔的情绪溢满心间。难道她百年的辛苦、百年的修行,只是为了给他人作嫁衣?

余道的已经开始掠夺她的法力,逆转为灵气进行吸收。

怔怔的看着眼前冷漠的道士,白淑醒过来。怨恨和愤怒再次出现在她的心中,可是转瞬间就被恐惧压下了,她已经不敢再对余道生出杀意。

太阴法力进入白淑的身子,肆意而张狂涌动着,无情的掠夺着她的法力。

白淑眼眶中的泪水终于盛不下,百年来的艰辛,被余道调教的委屈,一同爆发出来。

一滴滴泪水落下,划过余道的脸颊,滴在两人交颈处,立刻将两人的衣物都滴湿。

余道的眼帘颤抖了一下。

但他终究没有睁开眼睛,继续吞噬着怀中人的法力,以增长自己的法力

白淑无声的哭泣着,身子一颤一颤的。

她不敢挣开余道,也不敢忘了吸纳虚空中的灵气,因为她若是停止吸纳,余道得不到满足,便会进一步掠夺她体内的法力。

白淑伏在余道身上哭泣,好似伏在一尊顽石上,对方冷漠而绝情,丝毫不在乎她。

更加可怜的是,她也认为自己活该。

若非她的逼迫和威胁,对方绝对不会选择在虚空中凝煞,也不会到头来害了她自己。

“娘亲……”白淑委屈至极,蜷缩在余道的话中,再无百年妖修的姿态,成了哭泣的小女孩。

两人间的情况,乍一眼看过去,好像男子在安慰哭泣女子、好像女子在哭诉男子……鸳鸯交颈,肌肤相亲。

只是白淑脸上一片惨然。

她的泪水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弄得湿透,露出了姣好的身子,也将余道身上的衣物哭湿透。

完美的印证了一句话:女子都是水做的。

无论这个女子,是人还是妖。

眼前场景,纵然是一块顽石,也应该被哭动了。可惜的是,余道并非顽石,而是修士。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绝望片刻,白淑眼中的神智慢慢恢复,她眼神恍惚,心中的思绪千回百转。

百年的苦修终究是有点用处的,白淑看着面前的余道,眼神复杂无比,她怀着狠意,银牙狠狠的一咬,像是要咬断对方的舌头。

可是牙齿落下,她又不敢用力,也不知是畏惧还是不忍。

白淑闭紧眼睛,一副认命的模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主动解开了腰间的缠带。

不仅仅是她的,还有余道的……

第三百零九章 凝煞成

余道感觉到身上的衣物脱落,眼帘微颤,似乎是要醒过来,但是他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虚空依旧寂静而无声,龙船之内也无声。

黑色的莲花盛开,遮盖住了一切。

白淑颤颤巍巍的解开身下的裙摆,连带身上的衣物也大半脱落。

白玉雕像落在余道的怀中,温软,却又冰冰凉凉的,让人的心神处于酥麻与炙热之间,飘飘荡荡。

可是余道闭着眼睛,压根就不看怀中的美体,依旧不断的攫取着怀中人的法力,没有片刻的停滞。

白淑早就对余道死心,她既已解开自己衣物,便不再迟疑,直接扯开了余道的道袍。

两具身子贴合在一起,好似水中鱼儿相互缠绵,在澄澈的水中画着圈儿。

但是到了最后一步,白淑的心神终归是忍不住慌了起来。

她趴在余道的肩上,撅着身子,颤抖着,不敢动作,却又不敢停止,只能磨磨蹭蹭,在登门入户之间徘徊来、徘徊去。

也不知某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白淑迟疑间,忽然感觉体内的法力损耗得更快,使得她的心神更加紧张起来。

若是再耽搁下去,她的法力都要跌到凝煞境界。

白淑一咬牙,便准备坐下去,可是临了,又迟疑起来。

冰火交加,黑气缭绕着,让她脸上的挣扎尤为明显。

“不行、不行……”她的心中发出喃呢,想要推开余道,奔走离去。

忽地,一声叹息声响起,出现在她的心中。

白淑面色顿时惊恐,她身子一僵,被大力箍住,直接沉下去。

“不要!”

温软相间,甚至还差点贯革而入。

轰!还未等两人享受到温存,一股沛然的灵气突然在两人的身子中流动,冲刷着两人的身子。

白淑直接被灵气冲击的失去了神智,眼神都空洞,茫茫然不知所措。

而余道则是慢慢的睁开眼睛,目中出现一对银月,鬓间发丝不断的飘飞。

这股精纯的灵气来的及时,直接填进他周身一百零八个窍穴之中,满足他对灵气的渴望。

紧接着又有庞大的虚空灵气被余道引动,从天而降,贯入白淑的身子,再渡进余道的体内,整个过程显得紧凑而迅疾。

无数的灵气汇聚在龙船之上,依附在鬼气之上。

漆黑的莲花被银色的灵气渲染,慢慢发白,疏忽转变成了一朵圣洁的白莲。

银色的光芒在龙船之上绽放开,一时间,月亮和天地间出现白色的光点,好似流星一般,煞是神异。

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余道的体内,余道的法力开始发生质变。

煞气融进了他身子的每一处地方,连发丝也是,原本莹白色的法力变得凝练无比,和白汞一般无二。

同时他身上的一百零八处窍穴连通,形成了一张法力脉络,使得法力运转的速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这种情况就好比某地修建起一百零八座驿站,使得该地运输的能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种种感悟出现在余道的心间,一百零八颗符文飘出他的身子,环绕着他转动。

每一颗符文都神异无比,上面篆刻编织着玄奥的纹路,仿佛蕴藏着天地间的秘密。

这一百零八符文隐隐跳动,有着汇聚成一团的冲动。

只是余道暂时参悟不透其中的玄机,也不知这股冲动从何而来,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他只得放弃对符文的关注,转而继续借着庞大的灵气洗刷身子。

等余道渐渐适应庞大灵气的滋润,回过神来,嘤咛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喘息声、呻吟声、嘶痛声,还见肩膀上隐隐传来的疼痛。

软玉雕像趴在他的身上,死死的咬着他的肩膀。

余道淡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虽然只经历过一次,但也不算是初哥了,所以也不是很吃惊。

反倒是对方一副失神、挣扎的样子,像是第一次经历。

余道眼帘微抬,仔细感觉着,心中略微惊讶,“真是第一次。”

怀中女妖虽然名为大云王朝太后,熬死了一代皇帝,但是元阴尚在,身子清白,此次初尝人事,和一般的小女儿无甚区别。

模样虽然是轻熟之女,可是动作生疏无比,欲拒还迎,羞羞滴滴,红烛初点。

斑驳的红烛泪点落在白壁之间,有着魅惑的美感。

白淑见余道醒过来,眼中出现恨意,她喘息着张口,艰难的喊出:“你、你,小畜……”

余道微皱眉,轻轻一动。

“嘤!”白淑轻轻一叫,身子立刻无力,小舌吐着,再无法说话。

“安生些,可不是我逼你,而是你自己坐上来的。”余道凑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着。

白淑心中恼恨交加,羞耻和屈辱混作一团:“你、你……”可是她稍微回想,却发现对方说的没错。

她不仅自行解开了衣物,还将对方的衣物解开了。

“我、”纠结的脸上出现泪花,她看着余道,神色复杂无比。

余道见此,轻叹息。

虽是生死之敌,且先好生灵肉交流一番,是杀是废,待会儿再言。话虽如此,可是他头上的月魄冠一直戴着,压根就不敢摘下来。

余道扬起脸,轻轻吻去对方脸上的泪痕。

白淑被余道吻着,身子颤抖,可是又和之前因为恐惧而颤抖不一样。奇怪的感觉出现在她的身子上,酥酥麻麻的。

沛然的灵气从天而降,龙船行驶在虚空之中,越来越快,好似一道流星。

龙船冲进密密麻麻、崎岖、褶皱的陨石群中,撞开无数的陨石,溅射出灵光。

寂静的虚空翻滚、骤缩着。

不知过来多久,龙船冲出了陨石群,可是速度并没降下来,也没有炸裂开,反而更加迅疾的往天地间撞入。

庞大的、混元的天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外面围绕着厚厚的罡气层。

轰!龙船颤抖起来,好似要炸开。

一条光鞭突然那出现在虚空中,是从月亮飞来的,诡异地往龙船打过来。

恰在此时,龙船骤然爆发,猛冲上前。

一头扎在了罡气层上,往里面钻去……

第三百一十章 白蛇

龙船冲进罡气层中,立刻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凛冽的罡风刮在龙船身上,让龙船猛烈的震动。

余道也被剧烈的震动惊醒,从温软之中回过神来,而白淑依旧缠绕在他的身上,将他抱得死死的。

“昂!”龙吟声响起。

道道白金色的光芒从船身上释放出来,龙船猛地一打,即刻就要击破空间,跃进虚无之中,然后返回蟾宫。

可是就在这时,呼哨声响起,好像有一条巨鞭在船的身边打响。

一条光鞭从遥远的虚空伸过来,直接打在龙首上。

“昂!”龙吼声响起来。

龙船跃进虚无的动作被打断,它被光鞭勾住船首,拉偏了方向。

“这是!”余道看着这一幕,眼睛睁大,整个人处于惊愕的状态之中。

龙船猛烈的震动着,龙吼声不断的响起,光鞭被拉得笔直、紧绷,又有要崩断的趋势,但是它就是没有被龙船扯断。

余道霍然起身,站在鬼气中遥望着光鞭的尽头。

光鞭从星空中打过来,延伸了不知道多少万里,最终连接在月亮之上。

月亮上有人!

此情此景,就好像有人端坐在月亮之中,甩出了一根鱼线,轻而易举的将龙船勾住。

在庞大的天地、遥远的距离、神异的月亮衬托之下,龙船被光鞭拉着,就像是一只小泥鳅一般,只能奋力的挣扎。

余道怔住,沉迷而震惊在这种超越天地的伟力之中。

使出这一鞭的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区区一艘龙船就能凭借五行煞气驶出天地,进入虚空中捕获陨石,那些能够炼制龙船这种法器的存在,必然也能走进虚空之中。

其实蛤季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并在龙船上做了防范,所以直到龙船快进入天地时,龙船才被虚空中的存在发现。

而且若非余道恰巧在龙船上面进行突破,动静大得吓人,龙船压根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因为和长生的仙人相比,龙船不过真的就是一条泥鳅而已。

白淑还缠绕在余道的身子上,她的神智尚未回归,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异变。

“昂!”龙船不断的发出龙吼声,想要挣脱光鞭的束缚,它迅疾的游走在罡气层中,船身和罡气摩擦,溅射出蓬蓬灵光。

可是它挣脱不了光鞭、也拉断不掉光鞭,只能像泥鳅一般挣扎、扭动。

龙船发出的吼叫声,白淑发出呻吟声、嘶痛声。

种种声音,一声连一声,此起彼伏、彼起此伏。

莫大的冲击感震动着余道,让他的心神一时失守。

“昂!”一声龙吼,一声长吟。

龙船猛烈的挣脱一下,无力再反抗,哀鸣着,被光鞭拖动。

而白淑身子紧绷,抱死余道,好似要将余道融进自己的身子里面。

她的面色变得绯红,玫瑰的颜色绽放在她肌肤的每一处,显得艳丽而魅惑。

余道眼神颤抖一下,低眸看白淑。

白淑正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白皙的双臂紧紧的箍着他的脖颈,像是要把他勒死。

可是余道轻轻一推,白淑便无力的松开双臂,身子退下,向后仰躺,蜷缩在鬼气莲花之中,被花瓣包裹着。

余道眼神复杂的看着浑身无物的白淑,他伸手一抓,道袍便披在对方的身上,披在他的身上。

时机不等人,余道穿好衣物,便立刻关注起龙船的情况。

龙船依旧在挣脱,可是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它即将被拉出罡气层,拖进虚空之中。

看见这一幕,余道的脸色变得难堪。

他不知道月亮上的存在为什么要捕捉龙船,或许是为了抢夺这件法器,或许仅仅是因为一时兴趣,或许……

但是他知道,一旦龙船被抓走,他绝对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到这时,余道不由冷哼一声。

他这次的凝煞过程,可以说得上是艰辛无比,一波三折,由不得他不郁闷。

而且凝煞境界是修行的第二步,是世间绝大多数修士奋斗的顶点。

到此阶段,天下之大,修士皆可一探。

余道实在是不能忍受自己还没有享受到修士生涯中的诸多畅快,便惨死在这寂静的虚空之中。

他望着洁白的月亮,笑起来,露出牙齿,声音嘶冷:“便是身消道死,贫道也绝不容许自己像是泥鳅一样,被人玩弄。”

他眼神一睁,身子一晃,便踩在了龙首之上。

光鞭击破了龙船的灵光,使得丝丝罡风进入龙船之中,刮在龙首的部位。

余道站在罡风之中,感觉像是走进了刀雨箭雨之中,他的道袍被拍打着,烈烈发响,不一会儿就被扯烂。

幸好有蟾气垂下,将他护住了,否则他的身子也要被刮烂。

余道注视着捆在龙首上的光鞭,眼中闪过冷厉之色。

他低喝一声:“断!”

一丸白莹莹的剑光便从他袖子中吐出,直接往光鞭斩过去。

嗡!斩仙剑丸和光鞭相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可是光鞭像是至坚的精铁,毫发无损,依旧牢牢的捆在龙首之上。

“昂!”龙船像是知晓余道在帮助它挣脱光鞭,船身上灵光大作,龙吼声不断的响起。

余道听见凄厉的龙吼声,反而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脑后的长发不断漂浮。

万鸦幡出现,被他拿在手中,一道道黑气冲进万鸦幡中

铺在龙船上的数千道兵都冲进了幡子里面,蛤七也不例外。万鸦幡烈烈的扯动起来,像是狂风中招展的旌旗。

“主公、主公!”

数不清的吼声回荡在龙船上,余道手中的幡子黑光大盛,一股气机降临在他的身上。

余道的法力再次攀升三四倍。

他睁开眼,目中出现一白一黑的月亮,像是月亮的明亮面和阴暗面。

“断!”余道目中露出狰狞,他持着剑丸化作的流光,一剑又一剑的往光鞭砍过去。

嗡嗡!昂!

光鞭震动起来,龙船奋力挣扎,将光鞭拉扯的再次紧绷。

像是大鱼弓身扯动着鱼线,光鞭拉直,横亘在虚空之中,一直连接到月亮之上。

而余道和龙船就是正在挣扎的大鱼。

到此时,一旁的白淑也悠然转醒。

醒来的她看见这一幕,比余道还要惊骇,一时间都顾不了刚刚发生的荒唐事情。

“龙船是天罡三十二道禁制的法器,只差四道便能补完天罡之数,晋升为法宝。”

她失神的望着捆住龙船的光鞭:“到底是什么,能将龙船缠住……”

“吼!”狰狞的龙吼声再次响起,让白淑回过神,看见了正在龙首劈砍光鞭的余道。

白淑的见识也不短浅,立刻便知晓自己和余道的危险处境。她站起身,也准备奔到龙首上,一起斩断光鞭。

可是才走一步,她便踉跄难行,眼中出现惊愕。

“我这是……”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发现体内有一股庞大到极致的灵气,还在不断地冲刷她的身子。

这股灵气甚至超过了她全身法力的总和,使得她此时难以运用自己体内的法力。

白淑再次踉跄一下,瘫坐在船身上,不仅法力难以动弹,她的身子也是酥软无比,难以动作。

白淑双手撑在船身上,望着余道,眼中闪过惶急。

无论两人之间的仇怨有多大、关系有多复杂,此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是船翻了,谁都讨不了好。

她眼中神色闪现,最终一咬牙,露出决然。

“娘亲,对不住了。”白淑伸出手腕,直接咬破,流出汩汩鲜血。

鲜血滴在龙船上,竟然缓缓的渗透了进入。

“昂!”龙船猛地一震,吼声大盛。

余道察觉到,心神摇动。

“昂昂、、”只见白金色的灵光汇聚起来,渐渐的凝聚成形状。

白光裹在龙船上,使得龙船显得更加灵动。

一条庞大的白蛇突然出现在余道的眼中,龙首就是蛇首,龙尾就是蛇尾,整条龙船,变成了白蛇。

白蛇的眼中一片白光,冷厉无比,它看着缠住自己的光鞭,发丝嘶冷声。

吼!白蛇抬头,竟然一口咬住了光鞭,开始反过来拖拽光鞭。

白淑看着出现的白蛇,神色难平,口中道:“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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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摘星

余道和白淑正要返回蟾宫时,被月亮上伸出的一条光鞭勾住了,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中。

幸好龙船颇有奇异,没有立刻被光鞭勾走。

其实此时出现的白蛇,才是龙船真正的面目。

要知道大云太祖蛤季,乃是炼气八层——三灾境界的大修士,他甚至差点度过三灾中的第二灾,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否则也不可能打平整个西地,将西地的百种煞气抽干,祭炼成独属于蛤家的蟾宫秘境。

其法器,自然也是世间少有之物。

龙船乃是蛤季被逐出宗门时,用侥幸得到的一门法宝祭炼术祭炼出来的,该术唤作《太上真龙九变舟》。

太上真龙九变舟每祭炼到一个层次,便会得到一次变化,等到祭炼出三十六道天罡禁制,完成九变,就会诞生出灵性,成为真龙一般的法宝。

而龙船已经被蛤季祭炼出了三十二道禁制,只要再有一道,就会进行第九变,开始蜕化成法宝。

龙船此时变化成白蛇,正代表着它新生出了一道禁制,处于第九变中。第九变的龙船是接近法宝的存在,自然可以抵挡住光鞭的拖拽。

现在龙船抵抗住光鞭,不再被拖动,顿时让余道心神大松。

余道望着突然出现的白蛇虚影,目中炙热。如此了得的法器,即便现在形势危急,也惹得他心动不已。

一旁的白淑看着出现的白蛇虚影,更是怔住许久。

在西地,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蛤季斩白蛇而定鼎。

传说中被蛤季所斩的白蛇,正是西地之前的统治者,也正是龙船灵光凝聚出的这一条巨大白蛇。

因为白蛇被斩之时,乃是媲美炼气七层的神魔妖修,且跟脚非凡。所以蛤季斩杀它之后,直接把它祭炼进了龙船之中,企图促使龙船进行第九变,甚至到了最后,能以白蛇的魂魄为基础,诞生出灵性,成为法宝。

可惜的是,直到蛤季身消道死,龙船也没能进入第九变,一直卡在天罡三十二道禁制的层次。

其中的原因,便是因为白蛇拥有烛龙之血,即便身死,其魔性不灭,魂魄便不死,所以导致龙船迟迟无法炼化它的魂魄,进行第九变。

刚才正是白淑咬破自己的手腕,放出了体内的鲜血,恰好抚平白蛇魔魂,才使得龙船将白蛇彻底炼化,往成为法宝的路上直奔而去。

如今白蛇的魔性被消除,龙船直接就生出了一道禁制,成为天罡三十三禁制的法器,世间罕有。

“娘亲、、”白淑低下头,伏身在龙船上,感受着白蛇蛮荒的气息,双目中流出泪水。

白淑乃是蛇妖,是被斩白蛇之女,所以她才能消去龙船中残余的魔气。

并且她是在蛤季身死之后才出世的,因为早产,以及受困于卵中近百年的缘故,她不仅没有继承烛龙之血,甚至连魔功也没有继承,只能舍近求远,修行道宗的法门,进行炼气。

而西地近来几十年来之所以会动乱加剧,兴起十八路妖王,都是她为了搜刮蛤季留下的资粮,毁灭蛤季留下的心血而做的。

种种事情,自有其根源。

……

罡气层中。

巨大的白蛇仰天啸月,桀骜不驯,它的气息越来越盛,好似要再生出一道禁制。

“昂!”吼声响起,直接将龙船周身的罡风吼碎,让余道在龙首都有点站不稳。

不管白淑心中的许多心思,余道看见白蛇的气势攀升至极点,心中大喜:“好机会!”

他运转体内所以的法力,持着剑光,狠狠的往光鞭劈去。

铮!斩仙剑丸的白光直喷十丈,落在光鞭之上。

两相夹击之下,光鞭顿时轻颤,发出哀鸣般的声音。一根根光丝出现,代表着光鞭被斩仙剑丸斩破,即将崩断。

余道心中喜悦。

可是未等他露出喜色,虚空中的光鞭突然一抖,狠狠的打在龙首上。整艘龙船被打得横飞出去,即便有白蛇虚影存在,也难以抵抗。

一道道鞭影落在船身上,击打得龙船震动不已,白蛇嘶鸣。

余道更是差点被掀飞,掉下龙船。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心神悸动的看着抖动的光鞭。

此情此景,真像是岸上的渔夫以一杆鱼线,正在和水中的大鱼搏斗。

“嘁!”余道眼神冷厉,即便对方是仙人一般的存在,他也不愿意当作水中之鱼。

龙船虽然厉害,但是终究是无人操控,也不是法宝,没有灵性。它现在之所以会抵抗光鞭,完全是蛤季留下的指令,依旧白蛇桀骜不驯之性的残留。

若是再耽搁一会儿,等到龙船吸收的五行煞气耗光,余道可就真的只能认命了。

余道看着疯狂摆动的光鞭,还有厉啸的白蛇虚影,眼中冷意一闪。

他毫不避讳越来越强的罡风,还有恐怖的鞭影,上前一步,直接踩在了光鞭之上。

“便是仙人,贫道也要试一试!”

生死危机的压迫之下,余道体内的一百零八种术法一同运转,三具本命尸悬浮在他的身边,为他加持莫大的力量。

恍惚之间,余道伸手往虚空一抓,好似要抓住什么东西。他体内的一百零八颗符文竟然剧烈的跳动着,生出了一种变化。

一种明悟出现在余道的心中,他感觉伸手一抓,能在虚空中抓住一颗陨石。

一百零八颗符文沸腾,法力在其间玄奥的运转起来。

嗡!十几里外,一颗急速飞过的陨石突然颤动,像是被抓住了,要改变方向。

余道心中难以置信,他的念头正好落在这颗陨石上面。紧接着,他心念一动,陨石就果真偏转了方向,往龙船这边飞过来。

一块马车大小的陨石出现在余道的眼中,快到了极致。

呼呼!陨石进入罡气层,拖曳出耀眼的火光。

眨眼间,它便打到龙船跟前,即将撞上龙船。余道紧盯着这块陨石,心中念头闪动,法力刹那间燃烧殆尽。

轰!陨石准确的撞击在龙首上,在骇然的速度加持之下,直接将龙船撞开百十丈。

光鞭受此一击,猛地断掉,摆动着弹回了虚空之中。

嗡……龙船受到撞击,船身发出哀鸣。幸好它材质坚固,这才没有出现损坏。

余道回过神来,瞠目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就在刚才那一刻,他体内的一百零八颗符文同时运转,诞生出了一门新的术法。

此术能让他将十几里开外的事物,瞬息之间擒拿到身边。

因为恰好身处于虚空和罡气层的交界处,陨石众多,余道擒拿到了一颗陨石。

“摘星……”余道口中喃喃的说出两个字。

“这才是真正的、惊天动地的术法!”

余道回想着刚才的感悟,发现他之所以会得到此术,一是因为他将一百零八种小术法参悟透彻,奠定了基础;二是因为他凝煞使用的六液月魄煞和陨石、月亮有关;三是因为他恰好处在这种环境中,能够施展此术。

“难怪黑河道的典籍中没多少关于术法的记载,原来真正的术法乃是由修士修炼的诸般小术法自主凝聚而成,是天生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余道捏着自己的手掌,心中一时思索:“既然此术第一次运用就摘取了虚空中的一颗流星,便唤作‘摘星’。”

“希望贫道以后当真能摘取星辰!”

余道心中一时豪情大发。

他此次一举晋升至凝煞境界,长生九步走到了第四步,又得到了一门强大术法,能够护卫自身的性命。

实在是快意!

龙船挣脱了光鞭的缠绕,开始调转方向,继续往蟾宫所在的方位驶去。

嗡嗡!

它行驶在罡气层中,白蛇之形若隐若现,撞击着无数罡风,宛如一条浮空的大蛇,正在天穹上遨游。

余道踩蛇首,环视虚空和天地的交界,眼中神光灼灼。

从月亮之畔采取煞气,于星空之中凝聚煞气,在罡气层挣脱仙人的吊钩……余道能够感觉到,他似乎即将踏进一个全新的天地。

从今而后,天下之大,他都可一走。

余道心胸澎湃,兀得长啸一声,啸声直冲千百丈,清冽而高昂,蕴含着数不尽的畅快。

啸声响起时,白淑依旧撑坐在玉楼上,浑身瘫软无力。

她看着余道成功斩断了光鞭,目中情绪千百转,有怨恨、有震惊、有惊骇……还有敬佩,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白的情绪。

紧接着,她又抚着自己的胸口,双眉颦蹙起来,面色复杂无比。

就在刚才,在体内庞大的灵气冲刷之下,她体内的屏障竟然被冲开了。只要这次回去后好好闭关,她便能突破,踏入炼气第六层——归一境界。

而这些,都是余道带给她的。准确的说,是和对方双修带来的。

白淑压下即将突破的喜悦,抬起手,又抚在自己的小腹处。

顿时,她看着余道的目光更加复杂,眼底里甚至有一丝惊慌。

恰在此时,余道也收拾好心神,转过头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一时交织在一起,都琢磨不透对方到底再想什么。

白淑心中乍凉,她清楚的在余道眼中看见了一丝杀机。

不知道为什么,白淑心中最先出现的是数不清的委屈感,接着才是警觉。

她甚至想站起来,指着余道大骂。

余道此时的念头也有点杂乱。他才和对方双修完,并且从对方那里得到了极大的好处,若是接下来就打杀对方,实在是有点冷血,可是若是不杀……

想来想去,余道发现废掉对方,然后好好的养在葫芦中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当他准备走上前时实施,他看见白淑眼中突然出现了惊慌,似乎还有担心。

余道一怔。

立刻,他就知道对方眼中的情绪从何而来了。

弹回去的光鞭竟然再度打来,狠狠的一扫,扫破了船首的灵光,使得罡风倒灌而进。

而这时余道的法力消耗一空,符钱也是一枚不剩,第一次遇见了法力窘境。

他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罡风刮动,吹下了龙船。

“不要!”

白淑见此,竟然一跃而起,往余道扑过来。她趴在龙船的栏杆上,一条白色的长尾甩下,想要将余道缠住,拉回来。

余道看见了她的长尾,脑中闪过念头:“人身蛇尾。”

可是罡风凛冽,余道瞬间就被刮走了。下一刻,龙船也击破了空间,跃进虚无中,使得光鞭扑了个空……

第三百一十二章 死里逃生

余道没有料到,月亮上的存在竟然如此狡诈,堂堂仙人之流也会行阴险之事。

最后一道光鞭打来时,无声无息,且没有再往龙船缠绕,仿佛只是泄愤的一击。

可惜的是,余道在这泄愤一击中被波及,直接掉下了龙船。

他落进罡气层中,脑子里回想着白淑之前动作,心中古怪。

明明两人之前还是生死之仇,而且在他夺了对方的身子之后,对方应该会更恨他。可谁知道,对方竟然还愿意出手救他。

“罢了。”余道心中一叹,这种情况的出现,正好免去了他即将做出的无情之举。

虽说如此,余道心中正隐隐发痛。

龙船这样一艘强大的法器,竟然直接从他面前飞走了,简直是痛心疾首。

余道再度一叹:“也不知那女子到底叫什么?”

直到此时,余道都不知道刚刚和他双修的白服女子叫什么。纵使他苦苦回想,也只想起对方似乎姓“白”。

罡风凛冽,余道很快便没有心思去想东想西。

没了龙船的庇护,股股罡风吹在余道的身上,直欲把他的肉身吹烂、魂魄吹灭。

幸好有月魄冠存在,勉强护住了他的身子。可即便如此,余道依旧处于一种煎熬的状态中。

极大的痛苦出现在他身上每一个地方,让他面容抽搐。

罡气层距离地面十几万里,厚度又有十万里,是天地和虚空间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虚空灵气在这里被打磨,转变为温和的天地灵气,才能够被修士吸收。

打进天地的流星陨石,也正是在这里被阻挡,所以才不会对天地造成较大的影响。

而余道现在从罡气层的最顶端往下掉,就相当于正在被打磨的虚空灵气,以及正在被焚毁的流星陨石。

摩擦馋产生了巨热,烈焰在他的身外腾起,灼烧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同时罡气凛冽,好似一把把钢刀在刮余道的骨头。

刀山火海,油锅酷刑,莫过于此!

即便余道有蟾气护卫身体,不死心维持生机,他的处境也十分凶险。

经受罡气的打磨,是凝煞后期,修士想要突破到炼罡境界时才会进行的事情。而且打磨过程也只是采集一种罡气,慢慢的打磨身子,由外而内。

哪里会像余道这样,刚刚突破到凝煞境界,便掉进了罡气层中,被万千的罡气锤炼着。

若非余道修炼有三具本命尸,神魂强大,又修有魔功,肉身生机强大,恐怕早已经惨死在罡气层中。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还是月魄冠的蟾气在保护他,将九成九的罡气隔绝在他的体外。余道真正承受的,其实主要是罡气传递而来的余波。

否则以罡气焚金烁石的性质,即便他的神魂和肉身再怎么强大,没有诸般术法的护持,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山峰一般大的陨石在经过罡气层的消磨之后,往往也只能存下拳头大小,其余的,全都会消失在罡气层中。

余道了解到月魄冠的强大,以及蟾气的威力,又惊又喜。

而且经过这一遭,他以后炼罡时的成功率也会增加不少。毕竟世间少有人会如他这般,炼罡之前就承受过罡气的打磨。

可是没等余道高兴多久,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包裹在他周身一尺以内的蟾气,竟然慢慢的被罡气刮掉,越来越薄,同时他头上月魄冠的灵光也变得越来越晦暗。

这下次,余道承受的痛苦和压迫更大,让他的心神紧张起来。

若是蟾气刮没了,不消几息时间,他就会暴露在罡气层中,冰消雪释般消亡。

“不能再这样下去。”余道咬牙定住自己的心神,将斩仙剑丸和万鸦幡也拿出来,让其一并分担自己的压力。

他潜下心神,开始探查月魄冠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因为他和本命尸性命双修,立刻就了解到月魄冠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原来月魄冠有两个缺陷,或者说两个特性,其一是只能抵挡术法、法器的攻击,辟易鬼神,而无法阻挡凡人的刀兵。

其二是蟾气来源于月魄冠麾下臣民的供奉,一旦臣民被灭,或者臣民反叛,或者帝星离位,蟾气立马就会被削弱。相反,若是臣民越多、越强,则蟾气越强。

对于修士来说,前者不必在乎,只有后者才是值得在乎的。余道此时遇见的窘境,正是后一缺陷导致的。

之前他处在龙船之上,有着龙船的加持,所以月魄冠和大云王朝之间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他现在掉下了龙船,遥远的距离顿时打断了月魄冠和大云王朝的联系,月魄冠无法得到万千子民的供奉,蟾气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法永久的维持。

现在又经过罡风的不断消磨,蟾气便开始消失。

一旦蟾气彻底消失,而余道还没有离开罡气层,便会直面罡气层中千万种罡气,性命堪忧。

即便余道根基深厚,他现在也不过刚刚突破到凝煞境界,底蕴不厚,而且他的法力消耗一空,连符钱也没有,根本就没有多少手段去抵抗罡气。

余道的脸色变得难堪,他稳住心神,估量自己还有多久才会遁出罡气层。

顿时,余道眉头紧皱。

约莫一刻钟后,月魄冠储存百年的蟾气便会消耗一空,而这时,他距离遁出罡气层大概还有四分之一的路程。

“幸好月魄冠之前是受到一座王朝的供奉,存留的蟾气至坚至密。”余道心神跳动,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存在。

“不过即便是四分之一的路程,也不是我能承受的。”他心中念头转动,“当前的要事,还是延缓蟾气消亡的速度。”

蟾气性质奇特,实乃余道迄今为止所见的第一护体秘宝。若是等蟾气消耗一空,再使用术法去支撑,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决定做出,余道便掏出度厄葫,将葫芦中培植的数百灵植连根拔起。

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且灵材符钱消耗一空,他无法顾虑太多,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辛辛苦苦培育的灵植被全都拔出,只剩下一根青玉木心还种在葫芦里面,余道一鼓作气,把这些灵物全部炼化掉,体内的法力顿时恢复了大半。

他持着万鸦幡,释放出鬼气,牢牢的裹住自己的身子,又布设出种种护身术法,和蟾气一同抵御外界的罡气。

三者加成之下,罡气带给余道的痛苦顿时减少,同时蟾气的消亡速度也慢下来,让余道大喜过望。

“有机会。”他在心中惊呼一声,然后连忙稳住心神,维持蟾气、鬼气、术法的平衡。

一股股罡气劈头盖脸的打向余道,使得他直接变成了一团大火球,果真如流星一般往地面掉落。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蟾气终究是越来越薄,他体内的法力也是越来越少。

余道再次搜刮葫芦,发现自己能搜刮的都已经搜刮了,葫芦空荡荡的,只剩下最后一根青玉木心。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把青玉木心当做普通灵物炼化时,他注意到了葫芦底部的阴气空间。

阴气空间是余道收服鬼马道兵时出现的,里面装了数万只鬼魂,一直都被余道扔在里面,没怎么搭理过。

他看见葫芦里的数万只鬼魂,心中出现念头:“若是这些鬼魂能臣服于我,蟾气也就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了。”

可是现在形势危急,且不提他有没有手段去收服鬼魂,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收服。

思前想后,余道发现这些鬼魂唯一的作用便是投进万鸦幡中,化作鬼气,帮助他坚持几息的时间。

等当他要掏出这些鬼魂时,他看见鬼魂藏在葫芦里面,心神狂跳!

“怎的又把这个法子忘了?”

余道非是魔修,肉身不强,可是他手中的葫芦是法器,颇为坚固。上一次他从九山王手下逃脱,便是藏进了葫芦里面。

现在他岂不是又可以这样做?

不过余道的眉头又紧皱,躲进葫芦里面其实有利有弊,利的是葫芦远比他的肉身坚固,在罡气层中能坚持的时间要长很多。

弊的是进入葫芦便相当于进入了瓮中,一旦葫芦破碎,里面的空间也将破碎。若是如此,任凭余道有再多的手段,也只能受死,连神魂都逃不了。

一咬牙,余道准备在蟾气彻底消失时,躲进葫芦里面。数万鬼魂和青玉木心他没有动,以备葫芦的需要。

呼呼!罡风凛冽,余道从罡气层之顶跃下,已经落了数万里。

在最后一万里时,蟾气终于支撑不住,仿佛泡沫一般炸开,消散一空。

嗡!余道的身子没有暴露在罡气中,一只青玉葫芦跳出,继续往地面落去。

底层的罡气远没有高层的罡气厉害,但即便如此,度厄葫也被刮的颤抖不已。

一道道裂缝出现在葫芦上面,好似就要炸开。

裂纹布满了葫芦,当丝丝罡风都刮进葫芦里面时,葫芦表面黑光一闪,勉强稳住,猛地往下一窜。

数里的距离一闪而过,就在它即将炸开时,葫芦飘出了罡气层……

第三百一十三章 炼罡、蟾气

余道藏身在度厄葫里面,有惊有险的渡过了罡气层。

就在刚才的那一刻,他没有动用葫芦里面的最后一颗灵物——青玉木心,而是将阴气空间中的鬼魂打散,递给了度厄葫吞噬。

到此时,他已经是财物尽空,法力枯竭,并且手中的诸般宝贝也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不过余道的心情并不低落,反而面色十分淡然。

嗡!飘在空中的度厄葫轻轻一震,将余道吐了出来。

余道跃出,伸手接过葫芦,将其好生挂在自己的腰间。这葫芦可是救了他两次性命,由不得他不好好对待。

度厄葫芦经此一遭,表面上又生出了大大小小的裂纹,比上一次被九山王打得还要厉害,并且它内部的空间都被打出了道道裂缝,但是好在没有炸裂开。

仔细检查一下,余道的眉头舒展开。

度厄葫是用法宝祭炼术祭炼出来的,虽然被罡气消磨了一番,差点就玩完,但是它的禁制并没有被打散,道道完整。

只要余道供养给它足够的食粮,它便会和上次一般,自行恢复过来。

并且因为受到了罡气打磨,一部分罡气还通过表面的裂缝钻了进入,被葫芦吞噬,等它下次恢复时,又能提升一个层次。

摸着葫芦,余道脸上的阴郁之色完全消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度厄葫被罡气层打磨了一番,都能有偌大的收获,更何况余道!

这次他从罡气层的顶端一直掉到底下,长达十万里,见识到了千种、万种罡气,并且被其相互夹击着,狠狠的磨炼了一番。

经过罡气的磨炼,无论是余道的神魂,还是他的法力,全都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虽然他现在算是身受重伤,但是等他一恢复过来,法力立马就会增长数成,并且精纯度是此前的数倍。

也就是说,在经过罡气层的磨炼之后,余道的实力会比刚突破时增长三四倍不止,且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

许多突破到凝煞境界的修士,成功凝煞后还需要半年甚至是数年的时间,来熟悉融合了煞气之后的法力,如此才能彻底掌控凝煞境界的力量,否则一身实力往往只能发挥出三四成。

而余道则不需要如此,他只需要养伤六七日,便能度过这一阶段。

不过余道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这个。

凝煞境界和感应境界有些相似,当修士在修炼凝煞后期时,只有寻觅到罡气,炼化罡气,才能晋升至炼罡境界,但是这一步的过程却又有些不同。

凝煞是修士漫天漫地的搜索,以寻找合适于自身的煞气,如此才能凝煞。

而炼罡则不需要修士到处搜寻罡气,因为罡气就在修士的头顶,只要修士有手段进入罡气层中,便能采集到罡气进行炼罡。

并且罡气层厚达十万里,时刻不停的流动着,无论修士在天地何处,都有可能采集到合适于自身的罡气。

其唯一的难度,便是修士能否登上高空,步入罡气层中,并且承受住万千罡气的消磨。

而这个难度,恰好挡住了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修士。

且罡气和煞气一样,有着高下之分,所在地有三十六重高天之分,每高一重,罡气的品质便会好上一重。

任何凝煞境界的修士,都渴望能登上最高的天穹,采集其中的罡气。

因为只有第三十六重高天内罡气,才有着让修士结成上品大丹,得证长生的可能性。

但可惜的是,世间绝大多数修士不仅踏不进第三十六重天,甚至连第一重天都踏不进去。

皆因罡气层凛冽,若无高人的提携,凝煞境界的修士是攀不上十几万里的高空,进入罡气层中的。

即便侥幸进入,罡气层足有十万里厚,第一重天就有三万里高,他们也只能在第一重天中打转,更上一层完全是妄想。

以蟾宫法器龙船为例,它驶进虚空之中,是击破空间跃进虚无之中,然后再出现在虚空,而不是直接横渡整个罡气层。

因为若是果真横渡,即便五行煞气的数目翻个三番,也不够它消耗。

再以余道为例子,他只是从罡气层顶部坠落,就将能够抵抗三灾中雷灾的秘宝——月魄冠里面的蟾气消耗一空,并且倾家荡产,自身也差点折损在里面。

由此可知,修士若是想要登上罡气层,并且踏进层数较高的高天里面寻觅罡气,难度是多么的大!

那些能够保证门下修士能进入罡气层中采集罡气的门派,无一不是门内诞生过丹成境界修士的大宗。

而能让门下子弟踏进三十六重高天采集罡气的,天下间不过双十之数,无一不是门内出现过元神仙人的道宗玄门、或是神宗魔门、释家佛门。

余道经历了一次罡气层,不仅熟悉了罡气,让他炼罡时的成功率能平添二三成,更代表着他有机会不凭借他人,独身一人踏进第三十六重天,来采集自己所需要的煞气。

想到这一点,余道适时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月魄冠,呼吸略微紊乱。

只要他找到法子,将蟾气重新培育出来,他便会多出一种护身手段,还能凭此走进罡气层中。

“蟾气。”余道脑中回想着这个词,眼中神光大盛。

只要能将蟾气培育出来,甚至超过大云王朝供养的程度,他的炼罡之路就是一路平坦。

当余道正思绪沸腾,豪情满怀时,他突然面色一变,张口吐出了一口暗血。

“噗!”血水溅出,立刻消散在空中,余道的身子顿时变得像是一片枯叶一般,摇摇晃晃的。

他面上苦笑一声,虽然得到诸般好处,但他此时的境地不可谓不惨。

即便有不死心存在,余道无须药圭之类的东西恢复伤势,但是他也需要六七日的功夫来静养,以便于养伤。

且这六七日内,最好不要与人争斗。

“随便寻一个荒山野岭,安静调养七日。”余道心中闪过念头。

但是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他袖中的斩仙剑丸轻轻震动,里面的人影睁开了眼睛。

余道一怔,发现斩仙剑丸示意着他往某处飞去。

这种状况,余道陌生而熟悉。

斩仙剑丸原身乃是斩仙刀,而斩仙刀乃是用“器胚”作骨骼,舍利子作血肉炼制而成的,保有舍利子的诸多妙效。

以往余道修为低弱时,斩仙刀感应敏锐,时常提醒着他趋福避祸。

如今余道重伤,斩仙剑丸又异动起来,顿时让余道的心神紧张。

余道眯着眼睛,“难道此地凶险,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歇息。”

………………

………………(新的一卷,这章好好修改一下,之后再看吧。)

经过罡气的磨炼,无论是余道的神魂,还是他的法力,全都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虽然他现在算是身受重伤,但是等他一恢复过来,法力立马就会增长数成,并且精纯度是此前的数倍。

也就是说,在经过罡气层的磨炼之后,余道的实力会比刚突破时增长三四倍不止,且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

许多突破到凝煞境界的修士,成功凝煞后还需要半年甚至是数年的时间,来熟悉融合了煞气之后的法力,如此才能彻底掌控凝煞境界的力量,否则一身实力往往只能发挥出三四成。

而余道则不需要如此,他只需要养伤六七日,便能度过这一阶段。

不过余道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这个。

凝煞境界和感应境界有些相似,当修士在修炼凝煞后期时,只有寻觅到罡气,炼化罡气,才能晋升至炼罡境界,但是这一步的过程却又有些不同。

凝煞是修士漫天漫地的搜索,以寻找合适于自身的煞气,如此才能凝煞。

而炼罡则不需要修士到处搜寻罡气,因为罡气就在修士的头顶,只要修士有手段进入罡气层中,便能采集到罡气进行炼罡。

并且罡气层厚达十万里,时刻不停的流动着,无论修士在天地何处,都有可能采集到合适于自身的罡气。

其唯一的难度,便是修士能否登上高空,步入罡气层中,并且承受住万千罡气的消磨。

而这个难度,恰好挡住了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修士。

且罡气和煞气一样,有着高下之分,所在地有三十六重高天之分,每高一重,罡气的品质便会好上一重。

任何凝煞境界的修士,都渴望能登上最高的天穹,采集其中的罡气。

因为只有第三十六重高天内罡气,才有着让修士结成上品大丹,得证长生的可能性。

但可惜的是,世间绝大多数修士不仅踏不进第三十六重天,甚至连第一重天都踏不进去。

皆因罡气层凛冽,若无高人的提携,凝煞境界的修士是攀不上十几万里的高空,进入罡气层中的。

即便侥幸进入,罡气层足有十万里厚,第一重天就有三万里高,他们也只能在第一重天中打转,更上一层完全是妄想。

并且罡气层厚达十万里,时刻不停的流动着,无论修士在天地何处,都有可能采集到合适于自身的罡气。

其唯一的难度,便是修士能否登上高空,步入罡气层中,并且承受住万千罡气的消磨。

而这个难度,恰好挡住了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修士。

且罡气和煞气一样,有着高下之分,所在地有三十六重高天之分,每高一重,罡气的品质便会好上一重。

任何凝煞境界的修士,都渴望能登上最高的天穹,采集其中的罡气。

因为只有第三十六重高天内罡气,才有着让修士结成上品大丹,得证长生的可能性。

但可惜的是,世间绝大多数修士不仅踏不进第三十六重天,甚至连第一重天都踏不进去。

皆因罡气层凛冽,若无高人的提携,凝煞境界的修士是攀不上十几万里的高空,进入罡气层中的。

即便侥幸进入,罡气层足有十万里厚,第一重天就有三万里高,他们也只能在第一重天中打转,更上一层完全是妄想。

第三百一十四章 老僧

“劳烦方丈引路了。”余道打了个稽首。

僧人听见余道的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重新提起薪柴,往山上走去。

余道观察着僧人,发现僧人模样苍老,像是个六七十岁的凡人,但是他面色淡然,有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余道此时身受重伤,体内法力所剩无几,又担心恶了对方,所以没有使用术法探查对方的修为。不过他在心间暗暗猜测:“如此气度,应是鼻识境界以上的佛修。”

释家佛门的修行以九识论分,分别为:一眼识,二耳识,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七末那识,八阿赖耶识,九阿摩罗识。

鼻识境界,相当于道宗玄门的炼气三层,感应境界。

余道同样埋着头,安生的跟在对方身后,好像只是一个进山上香的香客而已。

馒头山并不大,即便老僧故意照顾着余道,走的很慢,一刻钟不到,两人便走出了密林,来到山顶。

余道踩出了密林,眼中闪过讶然之色。

山顶上坐落着一个小庙,小庙不过三间房子,中间是一个供奉佛像的大堂,房屋都老旧,看上去已经十多年没有修整,其中两间小屋的房顶都已经塌下,无法住人。

小庙并不是让余道讶然的事情,他惊讶的是小庙四周点着一堆堆篝火,篝火边躺了上千的人,约莫一千五百数目。

这些人或是依靠树木、或是背靠破墙,或是蜷缩在矮小的茅棚里面,全都是面色憔悴,有气无力,看上去就像是逃荒的难民。

余道心中古怪几分,拿不定这些人聚集在这里的主意。好在他并没有闻见血腥味,这些人应该不是和尚抓来修行邪术使用的。

初来乍到,余道对四周不太熟悉,也不清楚老僧的真实为人,故只是多看了那些凡人几眼,没有过问。

两人走到破庙前面,被凡人看见,立刻有人呼喊道:“和尚回来了。”

“老方丈可回来了!”

一些凡人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老僧奔来。

“方丈,可是弄回吃的了?”他们尚未走到老僧跟前,便眼睛发亮的问着。

老僧听见,低着头,默默摇了一下脑袋。

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来:“你不出去找吃的,是想饿死我们吗?”

又有人愁苦的说:“山上的野菜已经被挖空了,若是再没有吃的,只能煮树叶、树皮了。”……

余道跟在老和尚身后,仔细的听着,发现这些人貌似是被困在了矮山上面,不过他并不确定。

老僧听见四周人的话,叹了一口气,默默解下背后的薪柴,放到众人身前。

“贫僧捡了些柴火回来,若是饥饿难耐,先烧些沸水喝……”

老和尚的话还没有说话,一个面生横肉的家伙走出来,一脚踢翻了老和尚捡的柴火,骂咧到:“老子肚子里已经晃荡着一肚子水了,还喝,能饱吗?”

柴火被踢翻,老和尚只是缄默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出声。

众人见老和尚当真没有带回吃的,一个个熄下劲头,蔫蔫的往回走。

其中几个人瞅见余道,低声喝骂道:“又捡回一个吃白食的,得了,现在白食也没得吃,大伙只能一块儿等死……”

余道眯了眯眼睛。

柴火被踢翻,老和尚躬下身子理了理,重新背起来,然后往破庙里面走去。

走着,他顿了顿,回头对余道说:“贫僧房中无人,算是清净之地,施主若是不嫌弃,且先在贫僧房中歇息。”

余道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些凡人的窝棚都脏乱无比,相比之下,破庙里面确实算是干净。

他眼神闪烁一下,又仔细看了看破庙,并没有在庙的周围发现阵法,便一抖袖袍,躬身对老和尚说:“多谢方丈。”

“善。”老和尚点头,直接走进了破庙之中。

余道走进破庙里面,发现破庙确实和它外表表现的一样,破烂无比,即便是中间的大堂,桌子上佛像也是破败无比,漆已经掉光了,不过供桌和佛像都没有灰尘,显然时常有人擦拭。

供桌上并没有点燃灯油,想来此时也没油供给佛像。

老和尚摸索出火石,烧出一堆火,使得佛堂顿时明亮许多。他又从供桌底下拿出了三根劣质佛香,一一点燃,插在了香炉里面。

供好佛像,老和尚方才转过身子,双手合十的对余道说:“怠慢施主了,施主若是无事,可径去贫僧房中休息。”

“贫僧今日守夜,不回房中。”

余道点头,他沉吟着,似乎是要说什么。

老和尚看见余道的样子,没等余道开口,笑了笑又说:“施主若是想离去,还请在山中养好伤势后在离去,否则不要轻易踏出此山。”

话说完,老和尚摇着头,盘坐在篝火之前,捏动手中的木佛珠,轻声的念起了经书。

余道看见对方这个样子,也不便于在出声询问,打扰对方。他拱了拱手,然后转身走出了佛堂。

“此僧修为并不低,未等居住在这等破旧的地方?”余道看着破败无比的小庙,心中念头升起。

炼气一层的修士,只要手持法器,便是凡间个个王侯的座上宾,莫敢怠慢。而炼气二层的修士,已经可以横行凡间,肆意妄为。

老和尚的修为远超炼气一二层,在凡间当个国师是绰绰有余,即便各地情况不同,他也不用窝在这破山中,守着一间破庙过活,只要随便显露点手段,便能占据一座高山,驱使凡人修建出一间堂皇大庙,何须在此窘居。

“难道是在隐居?”余道想着老和尚的举动。

对方即便被凡人呵斥、辱骂,也未曾露出一点怒色,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和尚。

余道心中猜疑不断,却没有多少头绪。他见老和尚对待凡人是如此态度,心中的忧虑倒是减少很多。

“只要莫害我,便随他去。”

被舍利子引来这里,余道的心也大,他直接推开老和尚的住所,坐上竹床,打坐修习起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伐木丁丁

一夜无事,破庙中只有老和尚敲出的木鱼声,破庙外也只有凡人唉声叹气的声音。

余道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一方面是因为他初到此地,心中难免存了警惕性,另一方面也是伤势过重,他一直在温养身子,以期能尽快的恢复过来。

若是伤势尽复,无论老和尚是善是恶,他都无须在意,大不了以强力降服罢了。

但是当夜色尽去,太阳出现时,一阵鼓噪的声音出现在破庙的门口,并且越来越大,老和尚的木鱼声也戛然而止。

清静被扰,余道心中念头跳动几下,索性收了修炼,起身走出小屋。

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站在破庙里面,围着庙东南角的一颗枣树,并且不断的嚷嚷着。

老和尚站在人群中,被推搡着靠在了枣树上面,他低着头,口中轻声念着佛号,并没有与人争执。

有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老和尚,使得老和尚脚步踉跄,一头撞上枣树,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人恶狠狠的说:“老家伙,知道你藏了吃的,快点把吃的拿出来!”

“就是,老子们饿的都没劲了,你居然一点饥色都没有,不仅如此,你昨晚竟然还能砍柴,肯定是私藏了粮食!”

余道走到跟前,看见老和尚被逼问的没法了。和尚只得放下手中的佛珠,望着四周的凡人摇头说:“没有没有,庙中早已经没有粮食。”

“呔!老家伙,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私藏!”四周人听见老和尚的话,更加气愤。

他们推搡着老和尚,渐渐有要围攻老和尚的趋势,好在这些人当中还是有人明理,拦住了群情激奋的众人。

“方丈,您快些把吃的拿出来吧,非是我等愿意如此,实在是饿的没法了!”这人圆脸,身上是员外袍,正一脸诚恳的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面色略微悲戚,他闭着眼睛,仍旧慢慢的摇头:“庙中确实没有粮食。”

员外袍听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大家只能啃树皮了。”

老和尚听见,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眼皮跳动一下,然后终究是没有出声回话,只是口中念到:“阿弥陀佛……”

一群凡人动作起来,将老和尚直接推出了人群,手中拿起柴刀就往院中的枣树砍过去。

枣树遒劲,有一尺之宽,年头应该不小,但是此时并不是挂枣的时节,上面只有些嫩绿的枝丫。

伐木丁丁,柴刀劈砍在枣树上面,不断的发出声响。

员外袍看着被砍的枣树,口中叹息到:“枣树啊枣树,不是我们想砍你,而是实在饿的没法,只能扒了你的皮,摘了你的叶,填填肚子。”

余道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看得出老和尚面色发生了变化,不再有之前的那份淡然。

余道并没有想要插手的想法。

砍树的人呼喝着,不一会儿就将一尺宽的枣树砍进半尺。

员外袍适时出声到:“大师,我曾听闻这颗枣树是您三岁病危时,您师父祈福种下的,期间历经风雨,受过雷灾、火灾而不死,且每逢秋季,便会硕果累累,能养人一季……”

细细听着,余道发现正被砍伐的枣树和老和尚关系颇深,相当于是老和尚亲人一般的存在,难怪老和尚会因此变色。

不过他细细看去,发现老和尚虽然动容,但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出手的样子,只是持着木佛珠,低头吟诵着佛经。

佛经玄妙,声音拗口,余道听不出来是哪一部经。

“倒了、倒了!”人群中传来呼喝声,枯枯的枣树倾倒,发出一声闷响。

老和尚手中的佛珠停止转动,口中佛号也停下了。

员外袍等人一直看着老和尚,脸色难堪至极。

话说他们虽然已经到了要啃食树皮的地步,但是山中树木众多,也不至于要先砍庙中的枣树,况且枣树皮枯,即便煮上两三时辰,也难以煮软。

之所以砍枣树,只是为了逼迫老和尚,让他把私藏的粮食交出来,让大伙多撑一点儿时间。可是即便如此,老和尚依旧不肯拿出粮食,让员外袍等人心中着实愤怒。

“老家伙!”有人喝骂一声,便准备走上前打老和尚。

员外袍几个人看见,嘴皮子蠕动了一下,没有开口制止。

就在余道以为老和尚或是会出手,或是会承受凡人的殴打时,和尚抬起头,看着一众凡人,摇头叹息后说:“庙中早已没有粮食,今日贫僧便下山一趟,去取些粮食。”

听见老和尚的话,一众凡人一愣,随即便是大喜。

“真的,太好了!”

“老家伙非要到这个地步才肯说实话,庙里没有粮食,肯定藏在山下面!”

员外袍几人也是面上大喜,焦黄的脸皮不断抖动,他们颤抖着手冲老和尚作揖:“多谢大师!”

“多谢方丈了!”

得到老和尚的许诺,一众凡人当即涌出破庙,将消息告诉外面的其他人。

欢喜声立刻在破庙四周响起来,山上多了一些生机,可是庙中确实杂乱不堪,模样狼藉。

众人离去,老和尚一直低着头看地上的枣木,足足看了十几息,然后才合上双目,转动着念珠,不断的吟诵经文。

余道看向枣树,发现枣木不仅被砍倒了,还被砍成了数段,其上枝叶掉尽,枣树皮也真个被扒拉了下来,只留一根树桩插在原地。

如此惨状,即便是使用乙木之气温养,也难以将枣木救活过来。

余道眼中露出惊奇之色,从老和尚的表现可以看出,对方此时确实心神不定,情绪不佳。

如此一个佛修,居然会被凡人欺凌、逼迫到这种地步,居然也甘愿被凡人逼迫到这个地步,着实让余道诧异。

未等余道开口,老和尚忽地出声:“让施主见笑了,稍后贫道会下山一趟,取会粮食,施主且在庙中好生歇息,不必搭理此事。”

说完,他便脚步蹒跚的走进佛堂中,做起了早课。

余道目视着老和尚的背影,心中猜疑不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抢粮

余道站在原地,看着院中倾倒的枣木,目中思索着。

经过前几次的消耗,他已经是身价尽空,再无一枚符钱存在,唯一的一株灵材是他炼气一层时就得到的青玉木心。但是葫芦里面的衣物和粮食却是充足,能够让他一个人吃上十年之久。

若是现在将粮食拿出来接济凡人,倒是能让凡人多撑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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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抢粮

余道站在原地,看着院中倾倒的枣木,目中思索着。

经过前几次的消耗,他已经是身价尽空,再无一枚符钱存在,唯一的一株灵材是他炼气一层时就得到的青玉木心。但是葫芦里面的衣物和粮食却是充足,能够让他一个人吃上十年之久。

若是现在将粮食拿出来接济凡人,倒是能让凡人多撑一段时间。

不过仅仅考虑了片刻,余道便一甩袖袍,转身往老和尚的房子里面走去。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啃树皮的地步,但是山中凡人明显还没有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最起码,目前还没有人饿死。而且老和尚看上去还有其他的手段取回粮食,余道现在出手,也不过就是回报一下住宿之情而已。

索性他再安心的待上几日,一方面休养身子,另一方面也能更好的了解山中的情况,弄清楚舍利子为何异动。

老和尚承诺今日下山取粮食之后,破庙外一副热闹的气氛,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断响起,使得余道待在房中片刻也不得安歇。

好在余道的修为早已根深,即便没有多少术法护持修炼,他将两耳返听,便能沉浸在修炼之中。

因为伤势过重,无法调动全身法力的缘故,余道将三具本命尸都唤出来,安插在身子四周,为自己守卫。本命尸因为另成体系的原因,倒是不受他的伤势牵连。

修行无晨昏,余道感觉仅仅沉浸片刻,待再一睁眼,天色就已经冥冥,到了傍晚。而且他呼吸着四周的气息,清晰的闻见了炊烟的气味。

破庙外并不嘈杂,但是余道能感觉到,庙中就好像灶火上烧着的铁锅,盖子下面的水气不断翻腾着,好似立刻就要将盖子掀开。

“老和尚拿回粮食了。”余道心中闪过念头,他当即起身走出房门,来到破庙前。

一个个土灶烧在庙前,里面柴烟滚滚,这是那些凡人心急,柴火放多,不仅火没烧大,反而弄得四周一片白烟。

锅被烟子埋住,偶尔露出了,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不知道里面烧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余道看着四周的凡人,发现这些人的眼神活像是野狗,一个个眼珠子鼓鼓的盯着几个土灶,时刻准备上前去抢夺食物。

逼迫过老和尚的员外袍和几个人分别守候在土灶前,凶神恶煞的挡着外围的凡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大伙涌上前,直接将灶给掀了。

余道轻轻走在破庙四周,没有什么人理会他,全都紧张的关注着灶火。倒是喃呢细小的念经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嗡啊蒙嘎微噜恰那玛哈姆……”

余道侧目看过去,看见老和尚待在人群的角落,盘膝坐在地上,低着头,手中写着自己的木念珠,面色肃然的念着佛经。

余道再次仔细倾听了一会儿,依旧对不上自己脑中的经书。他看了几眼饥肠辘辘的凡人们,走到老和尚跟前,站在对方的身旁。

余道走来。老和尚的念经声音顿了顿,但是立刻就恢复寻常。

不一会儿,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千余凡人越来越躁动,几个把守灶火的人也感受到压力越来越大。

一群黑压压的头颅压上前,将仅有的几个土灶为了个水泄不通。

“急甚么急!还没煮熟!”员外袍色厉内荏的大吼到。

他跟前的一小部人停了停,但是后面的人又挤上前,使得人群围的越来越紧密。

“滚开、滚远点!”其他几个灶火边不断的响起喝骂声,甚至动起手脚踢打围过来的人。

员外袍一伙守住土灶的人脸颊上落出冷汗,紧张不已。

突地,一声鬼叫:“吃粮!”吓得员外袍等人一跳,没等他们大声呵斥。

“可以吃了!”

“熟了!”……一声声喊叫响起,人群立刻涌动起来,像是密密麻麻的鱼挤在一起一样。

余道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皮跳动了一下,以他的经验,眼前极有可能会出几起人命事故。

老和尚的念经声依旧不断,落在四周嘈杂的鼓噪声中,反而诡异的清晰。

“吃粮!”又是一声喊叫响起,食物的香味顿时引得四周凡人疯狂起来,全都一股脑的涌上几个土灶。

员外袍几个人看着眼前的场景,心生不妙。其中几个人抢了一把食物,转身就跑,引得现场更加疯狂起来。

“啊!”惨叫声突然响起来,几个最前面的人竟然被后面的人一把推进了柴火之中,顿时烧了个好的。

低吼声响成一片,余道看着眼前争抢粮食的场景,想起了旷野中争夺尸骨的豺狼。

现场没有喊话声响起来,有的只疯狂而压抑的低吼声,抢到粮食的立马塞进口中,生怕慢了被人抢走。

呼!火焰缭绕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紧接着的是一阵惨叫声。

压实许久的柴火被扒开,一时烧得更旺,顿时将四周抢粮的人了一片。不过前仆后继,千余人围着仅有的几个土灶,你争我抢。

有人被撩翻在原地,有人被推倒在原地,又被后面的人踩上几脚,口中哀嚎不断。

本是好不简单见到了粮食,众人能有一口活命的饭儿,但是煮着的食物反倒是崩坏了众人心中最后的一根弦。

安排煮饭的员外袍等人也是惊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连忙将手中抢到的东西收好,生怕被人瞧见了。

土灶只有几个,虽然很大,一锅能装下一头牛,但是被千余人争抢着,一会儿就干净的见了锅底。

灶也被拆开,柴火也被踢开,四周一片惨嚎和吞咽食物的声音,活像是一群野兽。

余道看着,也是有些发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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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逼迫

锅中的粮食很快就被人抢完,底下的灶火也被人彻底的扒开,找出了埋在里面的食物。但是现场依旧有大半的人没有吃到东西,吃到东西的人也都没有吃饱。

等食物消耗一空,他们呆滞的站在原地,一个个眼睛发红的看着身边场景。

“啊啊!”许多人口中顿时发出惊恐的声音,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方圆百米内,到处都是哀嚎声,地面上躺倒着一个个人影,无一不蜷缩抽搐着。还有人躺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已经被众人践踏致死。

甚至有尸体恰好躺在火堆上,被烧烤着,散发出了肉的香味,引得四周的活人大咽口水。

“吃的、吃的……”有人眼神呆滞的嘀咕着,手指颤抖。

虽然惨状让他们汗毛竖立,但是腹中的饥饿如同炭火一般炙烤着他们的肠胃,让他们痛苦至极。侥幸抢到的一点食物不仅没能止住饥饿,反而更像是倒入油锅之中的水,引得饥饿沸腾不已。

“我要吃的。”有人站起来,在人群中到处跌跌撞撞的翻找,想要再找到一点吃的,可是却毫无所获。

那具尸体还在火堆中炙烤着,没有人上前把它挪开,全都怕自己忍耐不住。

“大师!”终于,安静待在一旁的余道和老和尚被他们发现了。

凡人们踉跄蹒跚着,一拥而上,将两人围的紧密。

“方丈!”……

余道抬起眼睛,眯眼看着四周这些凡人。这些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和破庙内壁画上的恶鬼没有什么区别,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带着疯狂之色。

“大师、大师,您再出去弄点吃的吧!”噗通,一人突然跪在地上,冲着老和尚磕头不已。

“方丈,我饿!”……哭诉声、哀求声四起,让人动容。

但是余道安定的站在原地,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身边的老和尚也只是默默的念着经文,一个字都没有停顿。

“大师,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们就要一口,就要一口吃的。”见老和尚没有动静,一个又一个人噗通的跪在地上,向老和尚磕头不止。

有人涕泗横流,双膝跪在地上向老和尚爬动,哭嚎着:“方丈,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饿,我要吃的!”

可是老和尚依旧默默念着经书,面色没有改变。

渐渐的,四周千余人全部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向着老和尚磕头。

“大师救命!大师救命!”呼号声响遍山头,可是却没有惊起鸟兽,此地的鸟兽早已经被吃尽赶跑。

余道立在老和尚身边,眼中玩味的看着这一幕。

他能清楚的看到,四周凡人眼中的疯狂之色越来越浓,并正在酿成凶厉,要是老和尚再不答应,凡人可就要动手了。

一声叹息响起,让千余凡人身子一震,他们口中的呼喊声停下,目中的疯狂也暂时停住。

“噗!”可是老和尚的身子突然一弯,咳出了一口黑血,“咳咳咳!”他持着木念珠,再也念不下去。

“大师慈悲、大师救命!”

呼喊声再响起,千余凡人冲着老和尚叩拜不已,祈求老和尚再去弄点吃的。

余道盯着老和尚的动作,目中出现惊奇。

余道若是猜想的不错,刚才那一刻,老和尚是想用法力驱除凡人心中的凶厉,可是老和尚才一调动法力,就咳出了一口血。

这老和尚和余道一样,都是身受重伤。

严格说来,老和尚体内的伤势可比余道重得多。毕竟余道修有不死心,根基又扎实,无须药圭之类的东西就能恢复,顶多需要安心休养几日。

余道眼中神色闪过,抬眼看向场中早已经被掀翻的铁锅。

“如此说来,刚才那些凡人吃的东西里面,被加了料。”

思索着,余道调动体内不多的法力,加持在自己的鼻窍上。才一加持上去,他闻见四周的残余饭香味,心头就略微跳动。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老和尚带回来的东西里面被加了药物,无须吃下去,只要煮开烧开,就能释放出香味,引得人变得疯狂。

难怪刚才的一幕如此不堪,相互间的争抢,比野兽还野兽。

盯着老和尚,余道心中猜疑不定,拿不定食物中的药是不是老和尚下的。

未等余道思索过多,四周的凡人就已经忍耐不住。

“大师,你若不答应,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有人豁然起身,紧盯着老和尚。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从地上站起来,目光不善的盯着老和尚和余道。尤其是当他们看见余道细皮嫩肉时,眼中的凶厉和疯狂再次被放大。

“抓起来,把他们抓起来,逼问出粮食藏在哪儿!”人多胆气壮,一千余人目中疯狂,向着两人压过来。

余道看见他们的目光,面上出现冷意。虽然他此时处于重伤状态,但也不是这些凡人能欺得罪的。无须动用法力,他仅凭肉身之力就能将场中的凡人搏杀过半,更别说他还有本命尸法器。

冷哼一声,余道轻脚踩出,正准备打杀眼前的凡人。

“痴妄……”他的身边又响起叹息声。

“罢了。”老和尚睁开眼睛,目光浑浊的看着四周的凡人,“施主,请您饶他们一命。”

余道眉头微凝,不过还是暂且停住。

话说余道的动作停住,四周的凡人可没有停下,就在他们要冲上前时,老和尚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声音苍老的说:“贫僧再下山一趟,换点吃的。”

听见老和尚的话,四周凡人目中的疯狂减轻,稍稍清醒过来。

“多谢大师!”他们全都狂喜,大声呼喊道:“方丈慈悲!”

一个个再次趴在地上,冲老和尚不停的磕头,脸上的狰狞疯狂突然间都消失不见了。

老和尚没有过多的看着这些人一眼,他冲余道作了个佛礼,然后就脚步踉跄的往山下走去。

过了大半时辰,当四周的凡人再次躁动不安时,老和尚佝偻着身子,背着一个大口袋走了回来。

余道鼻翼微动,他似乎闻见了丝丝血腥味,还是新鲜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再返

余道闻见血腥味,眼神一凝,定睛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没有注意到余道的目光,他佝偻着身子,低着头,往破庙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过来。

其他人看见了老和尚,面上大喜,纷纷呼到:“大师回来了!”

“方丈,方丈带吃的回来了!”一伙人赶紧涌上前,将老和尚围个水泄不通。

老和尚被围住,抬起脸看着身边的这些人,面色枯黄,没有任何的表情。没等他主动放下背上的大麻袋,就有人一把抢过,将麻袋从他的手里面扯了出来。

“大师您歇着,我来帮您拿。”

老和尚背上的麻袋被夺走,身子也被推得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上。

“吃的!有吃的了。”

一伙人抢走老和尚背回来的麻布袋,呼啦的往回跑,跑到灶前,将麻布袋撕开,露出内里黑黢黢的东西。

余道看了一眼麻袋里面的东西,猜测应该是晒干后的根茎类食物,但是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破庙四周再次热闹起来,呼喊声不断,仿佛猴群在欢呼。

余道听见嘈杂的呼喊声,眉头皱眉,他看向道路上被推到了一旁,还没有缓过劲来的老和尚,目中出现复杂之色。

刚才的那丝血腥味,不是从麻布袋上面传来的,而是从来和尚身上传来的。

而且此时余道将法力加持在鼻窍上,能在老和尚身上闻见另一种血腥味,是伤口结痂之后的血腥味。

一种猜测立刻出现在他的心中,“世间当真有如此人物?”

心中念头浮动,余道也不再继续站在原地,他甩开袖子,往老和尚走过去。

老和尚木在原地,枯瘦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像是在喘息。

“方丈。”余道作了个揖。

老和尚听见,慢慢的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双手合十向余道回礼:“见过施主。”

“还可继续行走?”余道侧过身子,往破庙示意。

老和尚听见,眼帘睁开,笑着看了余道一眼,摇摇头说:“多谢施主好意。”

说完,他勉强的抬起脚步,往破庙里面走过去。

一路上,凡人欢呼声不断响起。

此时是第二餐,他们倒是没有第一餐时那么疯狂,但是一个个也都眼珠子挂在粮食上面,不肯挪开半会儿。

老和尚就着凡人兴高采烈的声音,弓着腰,默默的走进了破庙里面。

余道踱步跟在他的身后,临门踏进破庙里面时,瞥了一眼门外的众多凡人,发现果真没有一个凡人往这边看一眼。

老和尚一直走到佛堂前,然后跪倒在烂蒲团上面,直接跪坐着,像是在喘息,恢复劲力。

余道站在老和尚的身后,看着佛堂中破旧的佛像,张口想要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但是犹豫再三后,他并没有问出口。

只是一拱手,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中,继续进行修炼。

余道回到房中,想着刚才和老和尚近距离接触时的感觉,确定自己闻见的血腥味不是作假。这让他心中的感觉更加怪异。

余道回想着自己一路走来遇见的种种修士,即便是曾经赠给他法诀的胖和尚,也是一个视万物为蝼蚁的真正修士,而他现在遇见的这个老和尚,完全不同。

“佛家。”余道闭上眼睛,回想着佛家的经义,心中出现猜测:“难道舍利子带我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老和尚?”

仔细思索了一下,余道将心思埋住,再次开始的修炼。

一丝丝灵气从四周被汲取而来,融进他的身子里面,将余道的伤势慢慢化开。同时他体内的不死心汩汩跳动着,输送出强有劲的血液,供他全身的需要。

伤势的恢复情况大大出乎余道的意料,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要静养六日,但是按照目前的进度,四天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

余道心神微震,更加沉浸在修行之中。

等余道再次睁眼是,一夜的时间再度过去,转眼间又到了天命。

破庙再度出现嘈杂的声音,余道无须猜想,便知道又是那群凡人在鼓噪。他本准备继续修行,不去理会那些凡人,但是他想到昨天晚上看见的老和尚,心中起了兴致,再度起身,走出了房门。

一处房门,余道便看见破庙连站满了凡人。

凡人们全都紧紧的盯着佛堂之中端坐着的老和尚,目中流露出饥饿和渴望之色。

细若蚊蝇的声音响在佛堂里面,但是又能让人清晰的听见,煞是神异,同时老和尚手中的木鱼一搭一搭的敲着,颇有韵律。

这是老和尚正又在做早课。

“大师好了没?”

“应该快好了!”……一群人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着,像是怕打扰到老和尚,又像是在催促老和尚。

余道走出房门,只有数人瞥了他一眼,他也乐得清静,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一刻半之后,老和尚的木鱼声停下了。

他口中的吟诵声也停下,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佛堂中站立的佛像。

“大师,改下山了!”有人按捺不住,出声道:“大伙又饿了。”

“是啊,昨天就那么点吃的,一人都分不到两口,您今天再弄多点。”

你一言我一语,院中的凡人全都催促着老和尚,让他下山取弄吃的。

“知了。”嗡嗡声中响起老和尚苍老的声音,让所有凡人的声音一滞。

他们随即就欢喜起来:“我就知道,大师不会看我们受苦的。”

“有大师在,哪里会少吃的。”

余道听着周围人的话,眼中出现一丝冷意,他能清楚的看到,老和尚今日的脸色比昨日暗淡了很多,同时动作也迟缓了许多,一副伤势加重的样子。

老和尚接过众人恭敬奉上的三个大麻袋,弓着腰,再次走出了破庙,往山下走去,期间没有再说一个字。

一个时辰,比上次慢了很多,老和尚又走了回来,他艰难的拖着三大麻布袋的东西,孤身一人走在路上。

同时,他身上的血腥味又浓重了一些。

余道站在庙门口,心中微跳,看着老和尚的眼神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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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割肉

“何至于此?”余道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一回来,被其他人发现,手中拖行的麻布袋再次被抢走。凡人们在抢走老和尚手里的麻布袋之后,又是欢天喜地的去生火做饭,准备炊食。

余道站在庙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老和尚拖着步子往破庙走来。

老和尚艰难的走到破庙前,没有说话,气息十分虚弱,他向余道躬身一下,然后就扶着门框往庙里面走去。

足足走了百来息的功夫,老和尚才踏进佛堂中,跪倒在佛堂之前。此时他的身子松懈下来,好似松了一口气,心中负担卸下。

余道踏进佛堂中,心中疑窦频生,又想开口询问老和尚。但是他还未开口,老和尚手下就传来木鱼敲击的声,同时口中念出佛经,释放出一种平心静气的韵味。

木鱼声和吟诵声掺杂一起,如清风叶动,让余道的心神一下子宁静下来,他的神魂也变得舒畅,未曾进入修炼状态,恢复的速度就提升了三四成。

余道见老和尚如此作态,也是知道对方不希望他打扰。他略微思索,干脆压下心中的疑惑,在老和尚一旁寻了一个位置,扫除灰尘之后就盘膝住下,默默的修行起来。

无论老和尚是什么意思,到目前为止,对方都没有对他露出歹意,余道也就心大的接受对方的馈赠,借机加速恢复自己的伤势。

一昼过去,余道沐浴在佛音吟诵声之中,精神变得圆满,法力增长的也迅速。这一昼之功,能抵得上他之前修行一天的成果。

等到黄昏再次来临时,余道适时的睁开了眼睛,没过多久就听见庙门外传来喧哗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他的眼中十分平静,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伙凡人又来找老和尚所要食物了。

“大师!大师!”

“方丈!”……凡人呼喊的声音比之前高昂了很多,显然这两日吃了些粮食后,中气增加了很多。

没等凡人闯进佛堂之中,老和尚便停下吟诵声,头也不回的道:“知了。”

堂外的凡人一愣,立刻就是兴高采烈,他们在院子里面激动许久后,赶紧退出了破庙,去寻找柴火准备接下里的生火做饭。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老和尚的声音更加虚弱、更加苍老,就像是夏末枯蝉的哀鸣,仿佛下一声已经说不出。。

余道听见,立刻知晓老和尚的身子又弱了许多,他眼皮微抬,注视着老和尚。

老和尚回话之后并没有爬起来,他望着佛像忘了许久,像是发怔一般。

突然,佛堂中响起他的声音:“想必施主这两日,心中生了不少疑惑。”

余道眼中微微讶然,这还是进庙之后,老和尚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余道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老和尚没有侧头看余道,但是他脸上适时露出笑容,“贫僧恳请施主帮一个忙。”

“请讲。”余道没有多言,直接说。

“贫僧已经无力再下山,还请施主替贫僧下山一趟,两刻钟之后在走回来,将粮食交给其他施主。”

余道听见此话,说:“粮食何在?”

“咳咳……”老和尚听见,气息突然不畅,猛烈的咳嗽,嘴角再次流出了暗血。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停下,声音虚弱却温和:“无须施主烦心,贫僧这就把粮食交给施主。”

余道点头,老和尚便道:“还请施主转过身子。”

余道沉默了一下,看着老和尚道:“方丈拿出来罢,你我非是凡人。”

堂中响起老和尚的干枯的笑声:“说的也是,施主非是普通人,只是不要觉得污了施主的眼睛就好。”

话说话,佛像前像窸窣的换衣解带声音。

老和尚听完余道的话,也就不避讳,直接掀开了自己身下的衣摆,露出下半个身子。

浓重的血腥味突然出现在佛堂之中,有些刺鼻、有些香甜,让余道眉头微挑。

循着余道的目光看过去,老和尚的双腿处赫然是一片红色,血肉模糊的红色,有暗红,有正在渗出来的鲜红色。

余道之前几次闻见的血腥味,正是老和尚双腿上的伤口传出来的。

即便余道杀戮不少,见识过尸山血池,此时看着老和尚的双腿,也忍不住动容起来。

因为自老和尚的大腿以下,其他的地方再无血肉,有的只是红色的骨头,并且骨头上被剃的很干净,一点肉末都没有。

即便是大腿,也是鲜血淋漓,模糊一片,血肉起码少了一半。

破旧的佛像立在供桌之上,垂眸看着桌下的老和尚。

老和尚跪着,手中出现了一块木片,他将自己的双腿搬开一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倒下,然后持着木片,往大腿处血肉模糊的地方割去,动作不生疏,也不迟疑。

“方丈……”余道盘膝坐着,身子不由的直,口中出声。

“嗯?”老和尚低着头,口中发出疑问声,他没有抬头看余道,仔细的在大腿上翻找切割,一点也不放过,就好像老农在田地中翻找落下的麦粒。

余道看见老和尚如此作态,瞬间沉默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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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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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何为佛祖

老和尚割下的血肉盛在麻布袋里面,他又将双手撑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把麻布袋从身下挪出来。

余道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上前插手。

老和尚将麻袋中的血肉分成三份,装入了三个麻袋。装好之后,他喘息着,用干枯的手指将麻袋的口子捏紧。

然后余道就看见干瘪的麻袋臌胀起来,像是盛满了东西一样。

没有在意余道的目光,老和尚将臌胀起来的麻袋扔在一旁,又拿起另外两个麻袋,同样将袋子口捏紧,使得麻袋臌胀起来。

如此动作之后,老和尚身前就摆放着三个鼓鼓胀胀的麻袋,里面装满了东西,同时佛堂之中的血腥味一下子变淡了。

老和尚跪坐着,低头用衣摆将自己的双腿掩盖住,同时用手指将褶皱一一抚平。

“施主。”一切都忙活完,他抬头看着余道,嘴角微笑。

老和尚的眼神依旧平静,略微浑浊,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他的身前正摆放着三个大麻袋,同时佛堂中飘荡着丝丝的血腥味。

和尚向余道做了个佛礼,轻声说:“还请施主把这些粮食交给外面的人。”

余道虽然知道老和尚在做什么,但是他依旧张口问:“这是粮食?”

老和尚听见,面上微笑不变,他伸手指自己身前的三个大麻布袋,道:“这如何不是粮食?”

两人话音刚落,其中一个麻袋就垮塌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些黑黢黢的东西,和其他人之前食用的一模一样,应是晒干之后的根茎类。

到此时,余道不得不确定,凡人们所吃的东西,果真是老和尚从自己的身上刮下来的。而他自己,应就是草木成精,他把自己的血肉剜下之后,稍加变化就能恢复原形,供人食用。

难怪余道闻见血腥味时,还闻见了一丝香甜的味道,只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老和尚具体是什么成精。

余道压住自己心中的悸动,开口说:“大师,贫道曾听闻佛祖有割肉喂鹰之举……”

未等余道开口说完,老和尚笑着抬起手摆了摆,道:“且慢且慢,道长还是先把这三袋粮食拿出去,交给其他施主。”

这话让余道微怔,但是他立刻点头道:“好。”

说完,余道起身一拱手,然后将走上前把三个大麻袋提起来,转身走出了佛堂。

走出佛堂后,他没有从庙门口走出去,而是走到墙角,轻轻跳起来,翻出了破庙,往破庙背后下山。

两刻钟后,破庙外再度响起其他人欢喜的声音,庙中老和尚听见,脸上也露出释然。

不多时,余道便甩着袖袍,从破庙外走进来,走到了佛堂之中。

他走到老和尚身后,对方正持着木鱼诵经,未等余道开口,和尚便停住吟诵声,道:“劳烦施主了。”

“不客气。”余道将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堂中残破的佛像,“大师可解我心中的疑惑?”

“善。”老和尚应诺,不用余道提问,他顿了顿就开口说:“施主可知道佛祖?”

余道没回答,只是点头。

老和尚又问:“那贫僧问施主,你可曾知道何为佛祖?”

余道听见,眉头微挑:“大师此言何意?”

“咳咳……”老和尚笑着咳嗽了几声,说:“世间绝大多数修士,以立下佛门者为佛祖,是谓佛门之祖,亦如道宗玄门之道尊,是立下道统者。”

“此言不坏,然世间还有一佛祖。”

听见老和尚和自己打机锋,余道难得的没有不耐烦,他沉吟一下,开口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哈!”听见余道之言,老和尚当即拊掌大笑,“善哉善哉,施主不愧为我佛家有缘人。”

他撑着手,将自己的身子转过来,跪对着余道,开口:“贫僧再问施主,可知何为佛祖?”

老和尚定睛看着余道,眼中的浑浊之色一下子消失,变得纯净澄澈,如同婴儿的双眸。

余道被质问着,忽地感觉自己袖中的斩仙剑丸跳动,同时他的灵台也一同的震动起来。余道的脑海中闪现诸般念头,种种灵光跳起,仿佛随手就能抓住。

老和尚看着余道,没有出言,静静的等着。

余道只觉脑中思绪越来越乱,明明灵光就像漫天柳絮一般飘舞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却一丝也抓不住。

突地,他袖中的斩仙剑丸狠狠一跳,舍利子的功效出现,加持在余道的身上,使得余道的智慧一下子得到了增长,他的眼中闪现明悟。

老和尚看见,眼中出现讶然,他瞥了一眼余道的袖子,但是随即就挪开目光,期待的看着余道。

余道此时回过神来,眼神重新变得沉静,不过他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感悟,而是看着老和尚,说:“大师,你可知佛祖?”

老和尚听见,脸上的微笑大盛,神态骤然焕发,他身上穿的虽然是麻衣,膝下跪的虽然是破垫,但好似堂皇大庙之中的高僧,普度着众生。

和尚手指拈起,微笑着,如同迦叶拈花之像,遥遥往庙外一指。

“我以庙外众生为佛祖。”

和尚眼中闪现孺慕、慈爱、敬重、热诚……颜色,恍若流光一般旋转不停。

余道听见此言,侧过身子,往庙外看去,久久未语。他透过破门和矮墙,能清晰的看见那一个个凡人脸上的贪婪、疯狂、茫然,以及狰狞。

“施主,你可知佛祖?”

苍老的话声将余道拉回来,让他重新看向老和尚。

余道张口就要道出自己刚才抓住的一丝感悟,准备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

老和尚虽是问佛祖,但实是问佛心、问道心。余道没想到,他仅仅炼气四层,便要接触到问心这一步。

修道炼气,又谓修真,能修出一个真我,证出一颗道果。因此炼气七层丹成境界,称真人;炼气九层,道果境界,得道果即成仙。

若要丹成,还需明心见性,不明不足以丹成。如此看来,他此时接触问心,正是时候。

余道绣口微张,不知该不该吐出心中之言……

第三百二十一章 法海

欺人不欺心,余道沉吟良久,终究是摇头,将心中一时想起的答案甩开。

老和尚见他摇头,脸上依旧笑吟吟,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不过余道也不会哑然无言,他背着手,走在破旧的佛堂之中,说:“大师,我实不知佛祖为何物,但我想起一段词。”

老和尚点头:“说。”

余道抬头,目视着垂怜众生的佛像,开口:“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话说完,余道嘴角露出笑容,他直视着微怔的老和尚,又说:“若说世间有佛祖,这佛祖,如何不能由我来当当?”

话声虽然戏谑,但是落在老和尚的耳朵里面,却是让他心中一惊。

不过老和尚见多识广,如今看见一个年轻道人口出狂言,倒也不以为意。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余道刚才念出来的那首词。

老和尚口中念叨:“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念到这一句,他眼睛中的神光竟然大盛,双手一拍,竟然动容。

“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老和尚大笑,笑声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佛堂之中,把佛像都震得颤动。

“好词!好词!”和尚拊掌不断,像是一个癫狂僧人,不过他眼睛中清明依旧,并没有疯狂。

余道看着老和尚的这幅面貌,心中暗惊:“难道此人不是感应境界的,而是……”

“施主!”老和尚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余道的衣袖,紧盯着余道,质问:“这词谁人所作?”

余道听见,沉默下来。

老和尚枯瘦的手指攥着余道的衣袖,竟要把余道的衣袖扯断。

余道瞅见他眼中吞吐的神光,心中突地一惊,“机缘!”他脑中的思绪顿时翻涌,千百个念头都升起来。

和老和尚僵持良久,余道神色一松,嘴角微笑,他不扒开老和尚的手指,而是从袖子中拿出剑丸。

余道把剑丸摊在手掌上,剑丸正兀自颤动着,释放着点点毫光。

“大师可知此物?”

老和尚瞅见余道的剑丸,先是平静,后又是一惊,眼皮跳动,“舍利子。”

余道从容道:“词正是从此而来,乃是一高僧圆寂时所作,篆刻于岩壁之上,被贫道所得。”

“高僧姓甚名谁?”

余道摇头:“不知。”

听见余道说不知道,老僧锐利的目光渐渐消散,变得平和下来。他松开余道的衣袖,掩着自己的口,轻轻咳嗽起来,又是咳出几口黑血。

老和尚闭起眼睛:“没想到贫僧临死前,还能有幸见识到这首词,幸甚至哉!”

话说完,老和尚突然睁开眼睛,直视余道。

“小友,贫僧有一法,你敢接不敢接?”

余道听见,心中跳动,他面色不变,只是拱手道:“如何不敢接?”

老和尚轻笑起来,缓缓说:“此术有因果,待我说完后,你再道接或不接。”

“贫僧乃是枣木成精,今已两百余年,生于斯、长于斯。昔日因得山下村民的帮助,才有幸存活至此。故贫僧踏入道途时,便立有大誓言,要庇佑山下村民一世,使其血脉延续不断。而庙外的那些人,正是当年村民的后人。”

“如今婆罗之地蛮灾四起,贫僧耗尽修为,才侥幸将其带回此地苟延残喘……”

“咳咳!”老和尚断断续的说着,口中的咳嗽声不断。

余道眉头微皱,直接开口:“大师,你所谓因果,是要我庇佑他们?”

出乎余道的意料,老和尚摆手说:“非也非也!这是和尚的因果,不是你的因果。”

余道讶然,老和尚又说:“贫僧所说因果,正和那蛮灾有关。”

余道眉头又皱,若说庇佑千余人,即便是庇佑一世,他也有手段,大不了将其养在葫芦里面,使其血脉延续不断。但若是要求他平定的蛮灾,那就难了。

根据和尚的口风,所谓的蛮灾必定不是小事,而余道不过才踏入凝煞境界,即便他的实力非凡,他也不想去掺和进去。

毕竟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消道死的情况,眼前的老和尚就是前车之鉴。

老和尚似乎瞧出了余道的心思,他面上又笑:“小友勿忧,蛮灾汹涌,便是炼气六层的高人,一个不小心也会折损在里面。”

和尚抬头望向破庙外,缓缓说:“贫僧便是被那邪蛮所伤,导致内腑尽碎,血肉尽腐,沾染上了邪气,一身修为付之东流。”

余道听见,心中暗道:“难怪那些凡人使用和尚的根茎之后,会情绪发狂,想来就是因为和尚的血肉被邪气污染了。”

老和尚继续说:“贫僧所求之事,不过是要小友继承我门的秘法,延续我门的道统,使其不要断绝于蛮灾之中。”

听完老和尚的叙说,余道眼中神光大现。眼前这和尚,是想把自家宗门的传承交付给他,让他延续道统。

余道若是应下,他就能凭空得到一份传承,而且这份传承想来应该不差,能让他增加不少底蕴。

“果真是机缘!”余道心中欢喜。

余道当即不再犹豫,拱手说:“请大师赐法!”

见余道应诺,和尚笑吟吟的,又说:“得我法门,应当入我门墙。”他顿了顿,“但你我是道友,倒不用拜师,取个法号即可。贫僧法号为‘法山’,字辈为‘法’字辈,你便和贫僧一辈,至于……”

听见只用取个法号,连师都不用拜,余道也是略微诧异,但是他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躬身说:“还请大师赐个法号。”

老和尚沉吟许久,突的拍掌:“山海相对,且海宽阔于山,浩荡宽阔,贫僧此生倒是未曾见过大海,便许你法号‘法海’,愿你法力无量,智慧如海。”

说完,老和尚示意着余道:“小友,可行否?”

“法海。”余道乍一听见这二字,并没有感觉不妥,但是细细想着,眉头微挑,这法号,他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考试中,更新波动较大~

最近一周内的更新,波动会较大。

因为水饺每天都是背书背得头昏脑涨的,然后再匆忙进行考试,有时候真的是无法写东西,强行写下去也会被你们骂水文。

希望能见谅。

还有,考完试后,水饺第二天就会孤身一人远赴魔都(shang hai),准备参加实习工作。

这是水饺第一次独自跑进一线城市,而且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

希望能通过这次工作,提前接触社会,品味酸甜苦辣,提升人生阅历,也便于今后更好的创作。

话说,这也算是一次长期的取材了,截止日期不定~

有过相关经验的书友们,应该会知道其中的繁琐,水饺也就不多解释了。

但是请大家放心,一周后尽快会恢复正常更新(两更)。

还有,不用担心停更,书会写完,不会留下污点。

……

对了,说明一下,水饺大三。

还有,若是有书友和水饺情况差不多,也在上海……听说某(B)站最近有场大型的同性交友活动,咱俩可以尝试切磋切磋~

祝大家生活愉快!

没停更,今天晚上刚刚考完

今天晚上刚刚考完最后一场,顿时轻松了。

明天早上六点起床,赶去魔都。

请大家放心,水饺找好房子,安顿下来就会恢复更新。

也不用担心太监……因为魔都生活压力太大,水饺需要码字来维持生活。

兴许节假日还能爆发爆发。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谢谢大家。

《聊斋求道》没停更,今天晚上刚刚考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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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传法

“法海。”余道蓦然想起前世传说中的一人,对方叫做“法海”,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他已经不记得对方是什么下场,但总归是个可悲的人物。

当即,余道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一想到老和尚要把自家的道统传授给他,他就把这点古怪抛到脑后。

“不幸跌落至此,没曾想还会一番机缘自己找上门来。”余道感应着自己袖中的斩仙剑丸,心中略微欢喜。

斩仙剑丸是由舍利子炼化而来的,此番能得到老和尚的道统,应该和舍利子的功效脱不了干系。

见余道出神,老和尚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温和的看着他。

余道醒悟过来,拱手一礼,说:“多谢师兄赐下法号。”他也不客气,直接认下对方这个师兄。

反正不是当徒弟,只是当个师弟,有何犹豫可言。即便是当对方的徒弟,看在对方修为和手中传承的份上,余道也不会犹豫。

达者为师。

现在没有付出什么,就能收获一份道统,实在是他的一件幸事。

“请师兄赐法!”余道躬身,长揖不起。

老和尚见余道认下法号便索要法诀,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愉之色,他洒然一笑,不再言语,微阖上自己的眼眸,手指掐拈花状,正襟危坐。

一股肃穆的气息从老和尚身上散发出来,余道注视过去,发现老和尚面目上流露出宝相庄严,在他的映衬下,旁边高踞于供桌上的破烂佛像果真成了泥胎木偶,再无森严可言。

金灿色的光芒从老和尚的毛孔、发丝间释放出来,和尚颔须飘动,衣摆飘舞,让人看见,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种顶礼拜膜之情。

余道呼吸着变得清香的佛堂气息,心中出现两个字“坐化”!

这老和尚,果真不是低阶修士,其修为,或是炼罡,或是……归一。

只是和尚身受重伤,肉身皆数腐朽,仙药难医,此时只能选择主动坐化,如此才能调动最后一点法力,进行传道。

余道看着老和尚的动作,心中更加期待。

老和尚这种动作,代表着他所要传授的法诀,非是记载在金简玉册上的东西,而是凝聚在他的脑中,需要行那醍醐灌顶等手段,才能传授的法诀。

堂中金光大盛,老和尚盘膝于烂蒲团之上,恍若变成了金身佛像,器宇神异,宝相庄严。

临了最后一刻,他睁开眼睛,看着身前的余道,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余道看着老和尚眼中的笑意,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老和尚莫非藏了其他心思。”可是他仔细思索着,无论是他的神魂还是他的不死心,都没有传出危机感。

老和尚看了余道最后一眼,抬起头,伸出枯瘦的手指,一手指天。

嗡!咔咔咔!金光迸溅,一根根须发从和尚体内释放出来,扎进地面,将青石板击破。

余道看着眼前一幕,蹬蹬蹬向后连退三步,然后略微恍惚的看着眼前此情。

老和尚并没有凝聚出灵光传给余道,而是身子崩解,显出了原形。

一颗枯瘦的老枣木凭空出现在佛堂的之中,摇晃着张开,推倒供桌上的佛像,击破头顶的破瓦,根须扎进了小庙地底。

枣木金灿灿,枝叶脉络分明,仿佛金砌玉雕。

光明大放,出现在山顶之上,将周遭染上一层金辉色。

庙外的凡人们见到这一幕,全都怔怔的看着庙里长出的半截金枣木,神色大惊。

余道仔细盯着枣木,心中有些拿捏不住老和尚的意图。他仔细看着枣木,忽地发现金色枣木的神态和庙中被伐的那颗极为相似。

也不知二者是同为一体,还是薪火相传。

哞!声音震动,佛音梵唱出现在余道的耳边:“我有真经妙法,欲传世间有缘人!”

“本门经文号称《地藏度厄经》,有普度众生,修善结缘,历经劫波之效。学得此经,能消除涎病,清净旁生之业障,遣除役使之苦;能消除恶鬼痴心所引起的旁生业力,送其堕入幽冥;能清净烦恼障;能摧灭贪欲心;圆满精进度;祈祷世间一切佛菩萨之功德……”

一片片金光凝结成形,洒落在余道的肩颈,余道心思略动,便将其炼化,吸纳了其中蕴含的真意。

一部部经文直接出现在余道的脑海里面,让他一时间怔在原地。

余道的灵台上出现了种种诵经声、木鱼声,响个不停,好像有一个老和尚站在他的身边,敦促着他修习经文。

没怎么接触过佛家经典的余道,一瞬间,便修习了十数部经书。这还没完,只见他袖中的斩仙剑丸颤动不堪,两者气机相连,余道的智慧一下子得道者增长。

种种慧光出现在他的脑中,让他刹那间又修习了数部经书。

一刹那一部,一弹指十数部,眨眼间,余道便修习了一千三百部经文,穷尽了老和尚毕生所学的经文。

身化枣木的老和尚感应到自己记忆中消失殆尽的经书,身形颤动,但随即就是欢喜。

他本以为眼前修士只是他的有缘人,能延续他的道统,让他渡渡最后一人,没想到眼前人资质之不俗,挖空了他脑中的经书,几乎有“佛子”潜力。

“此人若是生在释家佛门中,定能生出大智慧和大威能,降妖伏魔。好在现在也不晚,有我相助,定能步入善途,弘扬善法。”

老和尚将自家的道统传授给余道,自然是存了一些心思的。毕竟,老和尚虽然已辨别余道不是极恶之人,但也不想自己所托之人非是善人。不过他并没有留下险恶的暗手,准备坑害余道。

而是使了个小手段,想要潜移默化的影响余道,让余道踏上善途。

这个手段能否成效,其实还要听天由命,看余道是否愿意接纳,并不是强迫性的,所以也没有引起余道手中诸般法宝以及他神魂的警觉。

余道在炼化了老和尚记忆中的一千三百部经文之后,已然知晓种种佛家理念,深谙禅机禅锋,佛经修为比世间皓首穷经、专研百年的僧人还要深厚。

但是他的心思并没有得到改换,只是相当于在数息时间内钻研了常人一辈子才能钻研透彻的经书。况且,这些经书只是普通经书。

“都不是修行典籍。”余道心中浮现念头

整整一千三百部经文,字字珠玑,囊括世间奥妙,度人向善,导人求佛,但就是没有一字一言具体地涉及到修行,只是僧人用来诵读,增长感悟的经书。

这便是老和尚一脉用来传道的《地藏度厄经》?

余道皱眉看向身前的金枣木……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地罗尼咒

“哈哈哈!”一阵苍老的笑声从金枣木那传来,在余道的脑中轰隆隆作响。

声线逼进余道的耳中,不再肆意的响在天地间,身化枣木的老和尚大笑道:“《地藏度厄经》不过是托言而已,乃是我刚刚随口取的一个名号。”

未等余道神色变化,老和尚声音一振,肃穆喝到:“接好了,这才是本门真正秘术!”

话未说完,一尊金身佛陀像便凝聚在金枣木之顶,佛陀睁开眼眸,看向余道,双臂交辉,左手掐观音诀、右手掐不动明王诀,种种手诀变化交错,让人眼花缭乱。

“吽!”一股自神魂响起的震动出现在余道的脑中,让他神色变化。

余道鼓动精神,睁大了眼眸,仔细盯向佛陀像的动作:“这是!”

“大地罗尼咒,度化。”一尊大手印从天而降,狠狠的往余道身前二尺之地拍过来。

余道感应到手印中溢满的神魂之力,心神震动,但是手印击打的目标并不是他,佛陀像也没有传来杀机,让余道瞬间明白老和尚这是在向他演法。

余道面色不变,紧盯着身前佛光闪耀,千种变化的手印,在其中瞧出了端倪,眼中神光也是大显。

嗡!果不其然,手印落地,灵气并未激荡开,反而汇聚成一团,连石板都没有打破。

一颗佛光闪闪的梵文出现在余道的身前。

余道已经领略一千三百部普通经文,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颗梵文,“‘吽’字诀!”

一时间,余道心神震动。

释家佛门有无穷经书,万千秘法,但其中有一秘法天下皆知,纵使是在凡间的普通人中,也是广为流传。

此秘法唤作六字真言秘法,又称六字大明陀罗尼、六字箴言、六字大明咒、嘛呢咒,是观世音菩萨心咒,此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是诸佛慈悲和智慧的音声显现。

六字真言虽名为一种秘法,但实际上是有六种不同的威能秘法组成。

这六种秘法分别是:唵、嘛、呢、呗、咪、吽。

正是世间僧人口中除“南无阿弥陀佛”外,念的最多的口诀之一。

此秘术非是普通秘术,乃是和魔门九大神窍炼化术一般的秘术,不过后者偏向于道法,六字真言偏向于术法,每一种都有无穷的威能,可以帮助修士降妖伏魔、护道长生。

余道眼前的这颗符文现身后,立刻变化万千,从“吽”字变成其他梵文,只有一刹那才会显现出真正的形体。但是余道此时禅机深厚,自然一眼就认出此字无论变化成何种形态,其实都是在描述中六字真言中的“吽”字。

想起脑中的一千三百部普通经书,余道心中道:“这便是‘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么?”

余道碰见的情况更加极端,老和尚的真传仅仅只有一个字。

不过若是眼前真是六字真言中的吽字诀,仅仅这一个字,就能抵得上千百篇修行法诀。

迄今为止,余道所获法诀,除《太阴正法》外,唯有《神魔炼窍诀》可以与之相比,而西地得到的《白帝庚金诀》因为太过残破,仅仅比得上不死心口诀和吽字诀的一半。

余道盯着“吽”字梵文,脑中的佛经不断被他吸收。

“刚刚修习的一千三百部经书也不是假传,若无这一千三百部经,我连眼前的梵文都认不出来,又何谈去领略其中奥妙。”

原来老和尚传递给他的一千三百部普通经文,都是在为他打基础。

余道思索中,老和尚的声音继续响起:“本门传承,别无他物,只有大地罗尼咒而已。”

“持诵此诀,尔可度尽世间一切有为法,镇压邪祟,引度善人,弘扬真善。”老和尚的声音越拉越大,恍若洪钟大吕,震得余道头脑发蒙。

但老和尚不过是回光返照、残灯乍明,即刻就要撒手身亡,遁向西天极乐世界。

“我脉之佛理,即是度尽天下恶人,镇压一切邪祟,导万物向善……”他一字一句,话语昂扬,透着无穷精神,述说着自己的佛心,自家宗门的佛理。

余道身前的那颗梵文,也在他的述说之下大放光明,变得更加玄奥。

老和尚终于述说殆尽,声音变得低沉下来。

金枣木上的佛陀像已然消失,变成了老和尚的虚影,他遥遥望着余道,说:“师弟,我门一脉单承,你得到真言,万不要随意显露于人前。且切记,经不可轻取,法不可轻传,你若广大传之,福祸自担。”

余道听见老和尚的叮嘱,心中一动。

老和尚传道时,特意瞎撰了个《地藏度厄经》的名号,实则传授给他一千三百部普通经文,纵使是真正的给出“吽”字诀,也是时刻掩饰着它的形体,逼音入耳,还称作是”大地罗尼咒”。

此时又说出这种话来……这“吽”字诀,莫不是黑货?

余道眼帘微抬,但是不待他过多思索,梵文便自舞而起,往他飘过来,烙印在他的眉心上,变成了一颗佛印。

佛印只是普通的万字佛印——卍,色紫金,光芒内敛,好似普通小庙方丈给僧人点出的,一点也不出奇,还微微偏淡。

但这颗佛印一点上,余道立刻明悟,此印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六字真言秘法之一,吽字诀!

他拿到此印,一旦参悟透彻,就能凭借真言度化世间万物。无论是敌是友,一旦被他用真言箍住,不消多少时间,便能化敌为友,让对方臣服与他。

“这佛家真言,效果实在是神异……”了解清楚,便是余道早就见识不少,也是咋舌。

若是真如佛印传出的信息所说,此真言不仅可以与人为善,还能轻易的收人作徒、变敌为奴、慑服法器,炼到深处,连顽石都能点化……

难怪老和尚又把这真言叫作“度化”。

老和尚见法印已经给出,心中顿时一空。此诀干系不小,即便他修为深厚,念头通达,现在也不知不觉的惆怅起来。

“罢了,若是传承断绝,师父一生的心血只会白白浪费掉……”闭上眼眸,老和尚的身子悄然变成了光点,被山风一吹,就弥散在天地间。

余道抬起头,望着漫天的金色光点,怔怔出神……

第三百二十四章 暗手

老和尚将脑中的经文传授给余道,又用仅剩的一点法力把修为凝聚成梵文,烙印在余道的额头之上,顿时油灯枯竭,神魂俱衰。

金色的光点弥散开,好似夕阳洒下的光芒。

余道看着老和尚就地坐化掉,心中情绪波动,但是他的面上并没有悲戚之色。

两人本来就是陌途之人,即便刚刚有了传法之实,互称呼师兄弟,也达不到让余道动容的地步。

“罢了,待我修成道业,逢见良才,就将你这法诀传授出去,保你道统不衰。”余道轻声说完,不再看眼前的漫天金光,他伸手一指自己的眉心,感应起烙印在上的佛印。

六字真言的修行方法和余道之前遇见的法诀都不同,它并没有一步一步的修炼步骤,更像是魔门修士所谓的血脉传承。

修士若是想要修行六字真言,需要已经修成六字真言的大修士凝聚脑内慧光,赐下一颗真言种子,种在修士的灵台之中。

如此,修士方才有机会修成所谓的六字真言,掌握大威能。

若是没有真言种子,除非你是远古佛祖转世,才有那么一点可能仅凭自身的天资,硬生生的从无至有,堪破迷障,创立出新的六字真言。

这种传承方法也有这种传承方法的好处。

大修士凝聚真言种子的时候,能将自己的修行经验和感悟一并凝聚在种子内,让继承者潜心感悟,避开诸多的问题。

同时,大修士也能将自己的功力凝聚在种子中,使继承者一日之内就能修成所谓的真言秘术,掌控威能。

便如余道此时得到的真言种子,老和尚已经将自己一生的功力凝聚在种子里,余道只需要将佛印彻底炼化,就能继承老和尚百年的功力,而不需要再费时费劲的修行“吽字诀”秘术。

余道眼中神色波动,但是并没有欢喜起来,因为老和尚还在真言种子中留有后手。

修炼六字真言最好的方法,便是学会之后一遍又一遍的施展术法,不断的参悟真言中的奥秘,近似于魔门修士挖掘血脉中的奥秘。

使用的次数越多,感悟就越多;自身的修为越强,真言的威能也越大。

老和尚恰好根据这一点,在真言种子里面做了手脚。

余道若是想要继承真言种子,学会里面的秘术,首先就需要感化他人,让他人心悦诚服,甘愿以师礼奉之,从而化开种子。

而在这之前,余道是无法利用秘术的,只能凭借自身的努力去得到他人的认同。并且因为真言种子种在他的额头之上,他也无法修炼其他的摄神类法术,以投机取巧的方式度化他人。

若是强力如此,他额头上的真言种子立刻就会枯萎掉落。

余道眉头微皱,他估算着解开真言种子需要感化的人数,眼中出现一点讶然。

想要解开,余道恰好需要感化一千凡人,让这一千凡人将精神寄托在他的身上,视他为再生父母。

“一千人……”余道口中轻念,这个数目恰好和山中凡人的数目相近,并且稍微低了那么一点,给余道留出了折损的余地。

在余道卡那里,这显然是老和尚精心计算好的。

对方口头上虽然说着不用余道替他安置外面的那些凡人,但是手脚上却是十分诚实。

余道略微摇头,眉头依旧皱着。

他余某人平生只会杀人放火,那里会修什么善果。感化他人,怕是他自己就需要人来感化。

余道不知,其实这一步才是老和尚精心布置的。

老和尚虽然放心大胆的将自家道统交给了他,但是也不希望余道得到之后就仗着真言为非作恶。这一方面是不想所托非人,精进余道的修为,引导余道向善,另一方面也是为余道着想。

若是余道真个肆意妄为,乱使法诀,指不定哪天就会被高人识破端倪,引来杀身之祸。

和尚布置下的这一手,需要余道花费一定的时日,仅靠自身的作为来感化他人。如果余道具备智慧,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在当今这种世道下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至于庙外的一千凡人,只是老和尚随手布置的。余道的感化目标若是庙外的一千凡人,自然是极好,若不是,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天下人都一样,即便有着亲疏之别,但如何不都是人?

“这和尚……”余道颦着眉,指尖在袖中摩挲着剑丸。

在他看来,老和尚真的给他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方丈!方丈!”

“大师!活佛……”一阵吵杂的声音涌入破庙之中,千余凡人脚踩脚,肩撞肩的挤进了破庙中。

不一会儿,小庙里面便乌压压的布着一颗颗攒动的人头,还有人扒在围墙和破房顶上。

余道没有搭理他们,抬眼看向佛堂之顶。

尘归尘,土归土,老和尚浑身化作金光飘散而去,弥漫在整座小山之上,使得庙中空无一物。

“大师呢?”

千余凡人痴妄,不了解其中缘由,一个劲的探看着,嚷嚷着,让余道顿觉心烦。

他眯了眯眼睛,心中道:“着实聒噪。”

凡人们之前对待老和尚的态度,就已经让他厌恶,如今又来打扰他的清净,让他参悟不能参悟,养伤不能养伤。

如果放在刚开始,余道指不定就要打杀这些凡人,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忘恩负义”!

余道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便准备走进房中。可谁知道,凡人推推挤挤之下,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啪!烟尘溅起,四面破墙直接倒塌,碎成一块块砖瓦,砸了不少人。

“哎哟!我的胳膊!”

“俺的脑袋……”惨呼声一片,起码有百余人被砸了个正着,其中从房顶上和围墙上掉下来的人最是惨烈。

咔咔咔、、牵一发而动全庙,余道居住的屋子受到牵连,也一连崩塌掉,在余道面前扑出一阵灰。

望着容身之所被毁掉,余道眼帘抬起。

没等众人的惨呼声低下,一股厉笑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哈哈哈!找到了!”

两点乌光在远处的山头弹跳,猛地往破庙所在的馒头山窜来……

告知一下近来情况——魔都小记

非是作者不想更新,实是下班之后往床上一躺,想着眯会儿就起来码字,好歹要更一章,然后就眯到了十一点多……于是就只能洗洗睡了。

夭寿啊!这和我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今天也是,挤完公交,耗时一个小时回到出租房里,简单的方便面+鸡蛋+黄瓜解决掉晚饭,洗洗刷刷,然后倒头在床,享受起冷冰冰的出租房(冷气开大了,爽!)

悠然转醒,又是十一点多……一个字也没写。

总是这样埋头逃避也不是回儿事,干脆发个单章解释一下,因为前面的单章删掉了,顺便给不知情的书友说一说。

水饺并没有太监,也不想太监。

本人目前处于大三结束,大四即将来临的时期,纯纯的象牙塔学生仔一只。

本着增加社会阅历、体会人生艰辛的想法,一个人跑了两千公里,来到被称作“魔都”的shanghai进行实习工作。

实习工作还不错,公司也不错,算是行业顶尖,而且说是实习成绩好,毕业就能转正留在公司(根据水饺的猜测,应该是二挑一,两个实习生里面留一个)。

这一点水饺心态很平,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好好弄实习工作就成,幸运的话就留下来,没本事的话拿个实习证明退场。

目前看来,生活各方面暂时都还行,好像还没有被骗;公司的顶头老大和哥哥姐姐们都非常棒,尽心尽责,反倒是水饺显得有些备懒……

实习工作上暂时也没什么事儿,非常轻松,就是从早上坐到晚上,时间长了软椅坐的腚酸腰胀,真想换把软硬合适的凳子。

还有就是每天必要耗费三个小时在路上。

晨起步行十分钟,挤公交,挤成沙丁鱼罐头。

晚上视个人气运如何,气运高涨,则稳坐公交位,笑看各路英雄豪杰你争我挤;气运低迷,则沦为碌碌小民,屈膝弓腰苟延残喘。

一切都还行,朋友也交了一个,同游了一番魔都,算是安稳了下来。

经济上倒是有点儿拮据,实习工资刚刚够房租。老实说,单靠这点工资在shanghai活不下去。

但是也没关系,水饺就是本着拿钱换经历的心态跑过来的。

也没向上面伸手要钱,无论是路费还是生活费,全都是各位衣食父母看在本书的面子上给的,这一点水饺十分感激。

已经夜深,絮絮叨叨也快半章,想来大家看到这章不是更新的更新会很失望,只能说声抱歉了。

这本书给了我很多支持,现在沦为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吾心甚痛?~?

已经也不指望能继续坑大家的钱(咳咳,老实说还是有点小期待的),现在只是希望能稳定更新,替大家把坑填完。

话已到此,生活不易,惟愿大家安康。

晚安~

第三百二十五章 斩杀来敌

原来是老和尚坐化掉,庙中布置的阵法直接坏掉,馒头山的气机曝露在天地间,引来了方圆数十里内搜寻许久的贼人。

两点乌光在山顶上盘旋一会儿,然后直接落下,离地十余丈,俯视着底下的情况。

“想不到老秃驴藏得如此严实,窝在这普通山头里,硬是让人瞧不出半点端倪。”其中一人细声说到。

另一人说:“上师要是早早听我的,直接遣人来搜山,哪用得着找这么久!”

“桀桀,你舍得上师还不舍得,搜一次山,起码要折损数千凡人……”

两人肆意的笑着,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底下人员。

余道站在底下,也眯眼看着窜过来的两个修士。

这两人气质阴森,长得怪模怪样,让人见之骇然。他们虽然飞在天上,但是身上的气息并不强横,估摸着最多是感应中期,而且灵光晦暗,一看就知道根基也不扎实。

其中一修士喝到:“少说废话,快快捉了那老秃驴,回去向上师复命,也好讨个赏钱!”

“嘁!”另一人口中轻嗤一声,但随即拿出袖子中的法器,准备将山中的人捉出来。

可是他们运转法力仔细探看,脸上纷纷露出愕然:“怎地,老秃驴的气息不见了!”

引导他们前来的是老和尚坐化时流露出的一丝丝佛光,而此时和尚彻底坐化掉,尘归尘土归土,佛光已经消失个干净。

一时间,两人眉头紧皱,面色阴郁不已。

余道见两人貌似来者不善,本想立即出手打杀了两人。但是他一想到自己有伤势在身,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彻底恢复,且担心打了小的来老的,便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只想等顶上的两个修士自行离去。

“贼秃驴!”绿袍修士破口大骂。

另一人也是声音尖细到:“腌臜鼠辈,藏身跑路倒是颇有一手!”

他俩并未收敛声音,反而用术法扩大自己的音量,使得附近三四座山头都可以听见。

底下的凡人见天上飞来两个阴测测的恶人,顿时被吓得浑身哆嗦,缩在底下半个声儿都不敢出,心中直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天不遂人愿,尽管底下凡人不断向漫天神佛祈求,但等两修士收回目光,阴测测的眼神立刻落在了他们身上。

两个修士将底下的凡人收进目中,眼底里都流露出一丝欢喜。

“还是有点油水可以捞的嘛。”

“道友,这里大概有一千四百余凡人,你我一人一半。”其中一人提议。

另一绿袍修士听见,眼睛里面虽然闪烁不已,但还是应了下来。

七百只凡人,数目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已经是两三个村子的人口,若是制成人彘,起码能给他带来两千枚香火符钱,若是爱惜一点,细水长流,甚至能收获四五千……至于五千以上,却是不可能。

三角眼见同伴眼神闪烁,自然晓得对方在想什么,他心中讥笑一声,立刻喝到:“既然同意,你我各自抓去。”

话一说完,他便纵身往下一跳,使出手中黑鞭子,往底下的凡人打过去。

绿袍修士见三角眼下手如此迅速,倒是有些愕然,可是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脸上立刻是惊怒一片,心中暗骂:“好贼子!”

原来三角眼用黑鞭抓取的凡人全都是精壮男子,老弱妇孺他一概不抓,这样留给绿袍修士的自然都是一些残次品。

两人你争我抢,完全把底下的凡人当鸡鸭牲口一般,唬得凡人们胆战心惊,惊惧不已。

“阿母阿母!”

“不要!!”……一千四百余凡人,顿时生离死别,哀嚎不断。

两修士的话语让余道念头跳动,但是他现在来不及多想。

余道望着眼前凄惨的一幕,眉头暗锁。

“该不该出手……”

老和尚虽然没有明说把这一千多凡人托付给他,可暗地里的意思就是如此。以余道的性子,本来是决计不会沾染这等麻烦事的,但是老和尚适才对他有恩……

稍稍迟疑了那么一会儿,余道便不需要再犹豫。

“呔!”一声惊呼,三角眼一个激灵,紧盯着余道。

绿袍听见,也往余道看过去,同样看到了余道眉心黯淡的符文。

两人注意到余道,仔细感应着,赫然发现余道身上流露着一丝老和尚的气息。

他们面上同时大喜:“跑了老的,留下小的!”

“这人若不是老秃驴的弟子,便是老秃驴胯下的不小心漏出来的。”

见两人注意到自己,且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余道心中暗道:“不好”。

此时他有伤,而且刚刚才得到老和尚的传授,暂时无法将真言种子的气息完全收敛起来,一不小心就显露了丝毫。同时余道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两个修士虽然猥琐,但是警觉性不小,一点小破绽都能瞧出来。

“哈哈哈!你跑不了的!”

两人口中喷出污言秽语,让余道眉头暗皱。、

他抬起头看着两修士,目中一片冰冷。

绿袍修士见余道流露出杀意,口中冷笑道:“破落户也敢瞧本大爷!”此人看得出余道身上有着不小的伤势。

一旁的三角眼也轻眯一下,笑吟吟地掏出了自己的法器,对准余道。

两人见余道脸色煞白,又一直缩着不敢动,便以为余道是个重伤的修士,心中的顾虑顿时消散大半。

余道面色冷厉,心中一阵嗤笑,他早已经是凝煞境界的修士,虽然身上还有伤势,也不是眼前两个感应修士可以对付意的。

余道拢着袖子,抬头望着两修士,丝毫没有做出动作。

绿袍修士拿出一把惨绿的弯钩,踉跄着踩在半空中,往余道踏过来,另一修士紧随其后。

“桀桀、瞧你细皮嫩肉的,囫囵吃了也是浪费,不如卖个那些蛮女。她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顶能让你满足!”

绿袍修士衣袍鼓动,气势惊人。一些凡人被他一激,竟然当场被吓瘫在地,胯下一阵湿热。

绿袍修士手中的弯钩喷出灵光,颤动不已,杀机满满!

“受死!”修士嘴角狞笑,使出弯钩,往余道狠狠的勾过来。

空气发出嗤嗤声,被弯钩割断。

余道望着闪烁而来的绿点,目中一片平静,只见他拢袖子,轻轻一抖,一线流光便从袖子缝隙中漏出。

迅雷不及掩耳,叮叮铛!咔!

“噗!”喷血声突然响起,同时一阵咯吱的哀鸣声出现。

“啊!”一声惨叫。

绿袍的弯钩突然从中折断,无力的掉在了余道脚下,两段弯钩还在兀自颤抖,就像是濒死的活鱼。

“不可能、、不可能!!”绿袍当即僵住,满脸惊骇。

“聒噪。”只听冷哼声响起。

白金色的光芒弹跳,立刻往绿袍修士扑过去,从他的身子中间划过……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以鬼为奴

鬼脸出现在余道跟前,灰气蒙蒙,乌光模糊,但是一眼看过去,立刻就能从鬼脸上看到一种惊恐的神色。

“前辈,不要不要!”尖锐的声音突兀响起,凄厉哀嚎。

光天化日下,四周的凡人看见突然出现的鬼物,又是被吓得一哆嗦。

余道冷眼看着掌中鬼脸,嘴角露出笑意。

他既然拥有万鸦幡这种秘宝,能够擒人魂魄,挖掘脑子里面的记忆,又何必去苦心收服对方,留下一个隐患?

修士魂魄看见余道嘴角的冷笑,差点魂体不稳,活活把自己吓“死”掉。

余道没有理会三角眼情绪,他直接冷冷喝到:“快说,有何密事相告!”

“若是胆敢诓骗贫道一个字,贫道便将你炼作灯油,点上三天三夜。”

冰冷的话声从余道口齿只见说出来,让三角眼修士彻底惶恐,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

“是是!小的不敢欺骗上仙……”三角眼赶紧开说。

余道看着三角眼战战兢兢的吐露实情,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万鸦幡虽然能够禁锢人的魂魄,直接将其炼化成道兵,也能将道兵脑子里的记忆展现给余道查看,但是因为余道功底不厚的原因,总会有所缺损,不能将人的一辈子,事无巨细的展现出来。

保险起见,自然还是先逼问对方一番,再搜检魂魄、辨认真假,比较稳妥。

“那老和尚……不不,是圣僧,被称作是三大散修活佛之首,有归一境界的修为。传闻他差一步就能丹成,而且有着丹成上三品的可能性……”

余道听见三角眼讲述法山老和尚的来历,心中暗暗惊讶。

果不其然,法山老和尚修为高强,来历不凡,直接就是炼气第六步的修为,差点就能丹成无悔,足足高了余道两个境界。

如此一来,余道心中也是暗暗火热。

“法山和尚这般厉害,真言种子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珍贵。”

三角眼一番搜肠挖肚的吐露事情,让余道对身处的地界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原来此地唤作“婆罗州”、“婆罗之地”、佛地……为佛家宗门占据,地界内的修士大多都是佛门修士,道家势力在此处不甚兴盛,而且婆罗之民向来以供奉和尚为己任,满州崇佛。

此地算是佛修的宝地。

只要你是一个和尚,无论有无修为,自然会有凡人供奉你,保你衣食无忧,伴侣无缺。

而婆罗之地的凡人,其最好的出路也就是出生就被点作沙弥,父母将其献进庙中,得到一点恩赐,自此与凡俗绝缘。

除了和尚之外,婆罗之地便只有牧农、佃农之类的劳苦大众,甚至连贵族、地主之类的都少有。因为在贱民之上,便是没有修为的和尚。

而国家郡城之类的存在,则是被一个个大寺小庙所取代。

余道抬眼看了那些村民一眼,心中生出感叹:“这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拿馒头山上的千余村民来说,这些人原本就是馒头庙下的佃农,一切劳作都是为了供奉法山老和尚一脉。只不过法山老和尚见识过世面,又念着旧情,修为也高深,便没有压榨这些村民。

久而久之,这些凡人就被养得和外界一样,自劳自食,无须进献。但要知道,在婆罗之地,很多人可是“宁愿”饿死渴死,也不愿意缺了佛前一盏灯、一口油。

说了许久,三角眼魂魄感觉自己说得是“口干舌燥”,彻底没货了,一下子停住。

“说完了。”余道出声。

三角眼连忙出气:“没没、、”可是魂魄晃动几下,却又憋不出来一个字。

余道再问:“讲完了?”

三角眼支支吾吾的,讲不清楚。余道见状,便轻叹一声:“多谢了!”

“啊啊啊!”一阵凄厉的鬼哭声响起,三角眼听见余道的谢声,被吓得魂飞魄散,鬼气跳动着,哭天抢地。

“道长别杀我啊!前辈留我一命……不留全尸也留下三魂七魄、让小的搏个转世轮回啊!”

余道看见他的样子,眉头挑动几下,却是认真思索起来。

余道盯着三角眼的魂魄,一字一顿地说:“贫道给你十息时间,你若肯视贫道为再生父母,贫道便留下你的灵智,送你一场大富贵。”

三角眼大喜:“当真?”

余道听见质疑,眉头微皱。

三角眼又被吓得哆嗦,连忙颤声说:“别说十息,三息之内,前辈就是小的在世父母、授业恩师、救命恩人!”

他说完,鬼气变出一个缩小的身子,趴在空中不停地冲余道磕头。

“爹爹好、爹爹大恩、爹爹吉祥,小子没齿难忘!”

余道听见三角眼的几声爹爹,也是眼皮跳动,心中诧异。

他着实没有想到,天底下竟然真的有如此没脸没皮的人,说认爹就认爹。

更加关键的是,对方是真的把他当成爹娘一样在看待!前后不过三息!

余道盯着三角眼头上飘出的一根白色丝线,面容变换。

这丝线不仅比四周的凡人要粗壮,颜色也要凝实很多,一看就知道此人心志坚定、感恩戴德。

“爹爹!”三角眼又是一声呼唤,小身子叩拜不已,如同过年讨要压岁钱的孩童。

余道也是被恶心到了,一甩袖袍,喝到:“闭嘴!”

三角眼老老实实闭嘴,改口低呼:“主人。”他虽然一心求活,但也不是傻子,立刻就知道自己哪里惹得余道不快。

果不其然,余道听见他的这个称呼,面色缓和很多。

三角眼瞅见这一幕,心中一阵悻悻。

余道没有过多的理会三角眼,他伸指点在额间的符文,暗忖:“果然,魂魄的供奉也能化开真言种子,这样就好办了……”

余道的眼底燃起一阵火热,在他腰间的葫芦里面,可是还装着万余只鬼魂!

这万余只鬼魂,是余道收服鬼马道兵时一并装入的,当时度厄葫恰好生出了阴面空间,能用来容纳鬼物,余道见城中的枉死鬼没有去处,便收进了葫芦里面。

在上次掉下罡气层时,他缺少灵气,还考虑过将其炼化掉。

“甚好、甚好!”余道突然转头盯着三角眼,出声:“尔姓甚名谁?”

三角眼一愣,忙出声:“仆人张七,原为主人鞍前马后!”

余道喝到:“见你还算机警,贫道便赐你一番大富贵,当我账下一道兵。”

“啊!”没等三角眼反应过来,万鸦幡的黑气一阵翻滚,将三角眼的魂魄抓住,彻底吞噬掉。

将三角眼炼成一只道兵,余道粗略的翻看了一下他的记忆,发现张七确实没有说谎,便打消了抹去对方灵智的想法。

如此心性,倒也算是个人才,指不定以后有所用处。

不过这并不是余道的主要目的,他伸着感应一下额间的真言种子,心道:“果然如此。”

在万鸦幡炼化张七魂魄时,对方头上的丝线一并断掉了。

也就是说,若要化开真言种子,不仅不能使用术法迷惑,也不能使用秘宝干扰对方的魂魄。

余道看了一下四周残存的凡人,摩挲着腰间的葫芦,面色隐隐变化。

“一万只枉死鬼,想来也足够解开真言种子了。”

四周的凡人瞅见余道的动作,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但心底里不由的生出了一丝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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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以及恢复更新!

首先介绍一下情况,作者已经拿到offer,毕业估计有保障了。

嗯,期间并没有出车祸,也没有去大宝剑,更没有接受社会主义改造。

昨天更新了一章,直到现在为止,一共有337名书友订阅,也就是说,至少有337位书友在等水饺。

这个数字和以前相比,很可怜、十分可怜……

但是,它真的好难得!

谢谢,以及,谢谢信任。

一并十分感谢“搂六”书友昨天的10000币打赏,以及“PP8855”书友的打赏,多谢支持。

关于这本书,话不多说,水饺想把它写完,至于成绩,听天由命吧。

更新计划是这样打算的,水饺尽量每日两更,做不到的话,不断更!(全勤什么的,早没了)

大家晚安,早睡早起!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佛祖在此

余道瞥了几眼四周的凡人,面色恢复平静,让人瞧不出半点变化。

“仙师?”近处的凡人见他解决了事情,大胆的出声试问。

余道视若罔闻,随手抓住两个修士藏宝的储物囊,探入念头,顿时眼睛微微闪亮。

“身家竟然这般富有?”他居然在两个储物囊里面发现了数以千计的符钱,合在一起,近乎万枚!

这个发现让余道当即一喜,有了这近万枚符钱,无须一日,他的伤势就可以完全恢复,度厄葫的缺损也能被弥补很多。

“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俩竟然是送财童子。”余道心中惊喜,随手将储物囊里面的酒水、粮食之物甩出来,然后就往身后的小庙走去。

事不迟疑,既然有人特意送财,便应该尽早花光。等伤势彻底恢复了,他也好有底气去面对风波诡谲的婆罗之地。

“尔炊尔食,勿要叨扰贫道!”余道踏进庙中,口中轻喝,声音却如洪钟大吕,将四周的凡人震的头脑昏厥。

“是是!”一群凡人尚未露出惊喜,立刻趴在地上应诺。

等余道的身影消失在庙内,一阵灵光波动,小庙被完全笼罩住了,凡人们这才狂喜的扑向地上的粮食。

“我的我的!”

“滚开,这是仙师赏给我的!”

……

走进庙中,余道布好了禁制,重新将馒头上的气机掩盖起来,然后就开始了修行。

按理说,他既然斩杀了两个邪修,便应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躲得远远的,以免又引来了贼人。但是余道身上有伤,与其带伤逃窜,还不如尽快恢复伤势,好以不变应万变。

并且若是万余鬼魂还不能解开真言种子,外面那些凡人正好也可以派上用场。

时间飞速的流逝,凡人们围在破庙四周,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因为粮食是从修士囊中取出的,全都是上好的精肉大米、新鲜的瓜果蔬菜,更有喷香珍贵的美酒糕点。吃着这些东西,凡人们全都是神情恍惚,以为自己是在过大节。

其中不少人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悲惨境况、荒唐举动,顿时再次抱头大哭起来,对破庙中的余道敬意更加深重了。

此时余道正在修行,庙中一个个香火虚影结成,摆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吞吐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当夜幕降临,银月展露时,更有一缕缕银白色的月光被擒下来,落到庙中,源源不绝,犹如一条银色小溪,绝美缥缈,唬得四周的凡人大气都不敢出。

“仙师!”

“神迹!”吃饱喝足之后,凡人被眼前惊奇的一幕震撼到,心中都生出崇敬。

一丝丝淡白色的虚线顿时从他们的脑袋上面长出,延伸向庙中的余道。

庙中盘坐的余道感应到,眼帘微颤,迅速掐起手诀,按在自己的额间。

只见他额上的金色梵文发生变化,忽大忽小,忽明忽暗,金色的光芒出现波动,好像有一层光膜被揭开,露出了内里的珍宝。

这是余道炼化真言种子炼到了最后一步,碰巧新得到百余凡人的供奉,一下子把种子化开了。

一点深紫色的光出现在余道的眉间,但是转眼间就消融掉。很快,整颗金色的梵文被浸上紫意,慢慢蜕变成一颗紫金色的梵文,不过等彻底弥漫开,紫色变淡许多。

察觉到这一幕,余道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

“世间塑佛陀神像,皆名为塑‘金身’,因为金色至华至贵,有着历劫不朽之性。但是金色之上,有一色更贵,紫金……《观自在罗汉经文》中有记载:佛陀威仪充满,全身光量,呈紫金色,其下伏纯金色白焰龙虎……”

“由此观之,在佛家看来,金色为佛光,紫金为佛陀光。”

余道用手托着一团光明,放在膝上,低头打量:“我眉间的这颗梵文,彻底化开之后,竟然由金色蜕为紫金色,其价值难以想象。”

余道眼神略闪,心中又有念头猛起:“此间定有大秘密,不可不慎!”他当即手诀一掐,把光明往自己的额头上按去。

嗡!一阵大钟声响,庙中充盈的紫金色光芒顿时消失不见,只余庙中一人眉间点着一颗梵文。

梵文金灿灿,极其不凡,但是紫色已经被彻底的掩盖。

余道眉头一皱,又按着梵文传递来的手法,给种子再次加上一道烙印。顿时,梵文的光芒变黯淡,处于虚幻之中,神异少了很多。

如此余道才睁开眼,神色放松下来。他收了法诀,站起身子,一时沉吟。

恰好此时庙中光芒灿烂,若是有人在此,便会发现供桌上有一人修身长立,不类凡俗。

其人肌肤如白玉寒银,华贵无比,上有一头漆黑长发,鬓间却藏斑白残雪,明明只是年岁双九的少年郎,但是一身气质庄严肃穆,如同堂皇大庙中供奉了百年的佛像。

仔细观去,是因为此人眉间点了一颗梵文,使得他浸润在淡淡的佛光之中。

余道突然眼帘一动,抬头望庙外看了一眼。

咔!静谧庄严的禅机顿时被打破,余道伸脚从供桌上踏出,如同佛陀破开画纸,从画中走了出来。

一股属于余道的生机之意勃发,恍若剑器嘶鸣,顿时将佛光压下。

“此物虽然宝贵,但不过是一术,切记不可过于看重、过于依赖沉迷。”余道心中出一丝警觉。

刚才的那一刻,他几乎都以为自己变成了苦行僧,能凭此一颗梵文修成佛家大业,担天撑地,而不需要去费劲的修行什么道家功法。

余道眼中出现一丝玩味,此物屡屡展现神异,想来作用不小,等一下他须得好好试验威力。

余道提起葫芦,系在腰间,然后就大踏步往庙外走去。

当他跳下供桌的时候,笼罩在馒头庙四周的禁制顿时消失,露出了内里破败的景象。

四周的凡人一阵嘈杂,“光没了!”

“仙师呢?”

沙沙,松针扫地的声音响起,破庙门扉洞开,一道身影忽地显现。

余道走出庙门,站在门前,扫视起阶下的凡人。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一点佛光,此时乍一出现在众人面前,直接让人以为是坛上的佛像走了下来。

“佛、、”一个近处的凡人喃喃开口,恍惚间趴在地上,口中唤出两个字:“佛祖!”

“佛祖显灵了!”其他人也都被感染,茫然地对着余道顶礼叩拜。

余道听见这些言语,面上露出微笑,他手指轻轻捏起,做出传说中的迦叶拈花之状,身上的佛光大盛,站在庙口,好似点了一堆净业篝火,照得四周纤毫毕现。

“佛祖、佛祖佛祖……”

庙旁叩拜声不止,无一人不从,嗡嗡如蚊蝇。

当真一派仙佛显灵之像。

但恰在此时,有冷哼厉啸声响起:

“大胆狂徒!尔敢卖弄修为,侮辱我佛!”

声音浩大,如同炸雷,一下子震得四周所有人扑倒。

“啊啊!我的头!!”数百人被声音震伤,全都抱着头在地上死命地嚎哭。

更有数十人直接被震得七窍流血,躺在地上不知身死。

余道看见这一幕,神色不变。

他捏起手诀,从容的看向前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说:

“佛祖在此,尔等何不俯首参拜?”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佛也有火

一队带着经幡,手持木鱼,身上披红戴紫、着金饰银的和尚转了出来,全都瞠目怒视,恨不得一掌拍死余道。

其中一个面生络腮的大和尚张口吐出一口唾沫,喝到:“狂尔小贼,头上毛都没有剃掉,还敢冒充和尚!”

另有四个和尚也纷纷摇舌鼓噪,叱骂起余道胆大妄为。

可是任由他们辱骂,余道身上微微的佛光却没有半点的黯淡,反而变得旺盛起来。

一些被和尚震伤的凡人沐浴到余道身上的淡金光,伤势立即好转,惨叫声戛然而止,面容舒展很多。

余道看着这群和尚,脸上的微笑之色不变,淡淡问:“请问诸位大师,佛祖有发乎?”

“嘁!”一个小光头当即站出来,指着余道大骂:“放屁,和尚怎么能有头发?有头发的都是番僧!”

可是他的话说完,其他的和尚脸色都变得难堪至极。

“哦。”余道眼角一抬,似笑非笑的伸指一弹。

嗡!一声钟磬声响。馒头庙中的泥胎塑像立刻破庙而出,轰的落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具佛像,虽然断手短腿,但是佛头周正,宝相庄严,而且因为法山老和尚日夜养护的原因,竟然别有一丝禅意,落在识货的人眼里,百金不换。

余道盯着佛像的脑袋看看,恍然说:“此像顶上有发,且不伦不类,想来是番僧无疑!”

五个和尚听见此言,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其中小光头的脸色还微微惨白。

余道失望的摇摇头,说:“诸位且看我破此邪像,碎其头颅!”

他袖袍一甩,法力鼓动,一张法力大手印结成,像是捏虫子一样往佛像头颅捏过去。

“大胆!”

“大胆狂徒!”五个和尚面色铁青,纷纷咆哮大骂!

他们打起手中的经幡、木鱼、佛珠,佛光闪闪,纷纷往余道打过去,其动作之迅猛,常人难以反应。

眼看着诸般法器就要打在余道的身上,余道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

光影变换间,余道的身影闪动,竟然瞬息间就和佛像交换了位置。

啪咔霹雳的声音猛地响起来,泥胎佛像顿时就被五个和尚打成粉碎,连渣都没有,只有飞尘。

看见这一幕,五个和尚的脸色又是变换,像是开了染料坊似的。

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声:“哈哈哈!番僧当道,占据佛位,当砸当砸!”

“多谢五个大师出手!”

余道修身长立,就站在佛像原先掉落的位置,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五个光头。

五个和尚全都被余道气得脸色发黑,手指哆哆嗦嗦,连法印都掐不上。

“啊啊!气煞我也!”络腮大和尚大叫起来:“呔!兀那道士,我且问你见过圣僧没有!若是见过,快快将圣僧行踪说出来!”

他身上突然有一股红光冒起来,气势节节攀升,使得四周空气为之一滞。

余道看见这股红光,脸色的笑意放缓。

这股红光和煞气一般无二,眼前这大和尚赫然就是开了四识的大和尚,可媲美炼气第四步凝煞,和余道的修为一般无二。

被红光一压,趴在地上的凡人们连呻吟声都喊不出来,全都感觉自己的嗓子眼被人紧紧捏住。

余道冷哼一声:“诸位趁我修行之际,早早地就在庙外埋伏起来,贫道不先质问你们,你们倒是先质问起贫道来了!”

这时一个马脸和尚挤出来,大叫:“师兄,何必听这道士饶舌。这山就是法山圣僧的落脚处,这庙就是法山圣僧的小庙!”

“擒下这卑贱道士就知道了!”其他几个人纷纷鼓噪。

“师兄还是快点动手,晚了小心被同道抢了。”

余道听见和尚们出口不逊,眉头微皱。。

他当道士近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见他人用卑贱来称呼道士。

不过余道想到婆罗之地的情况,心中也明悟。此地释家佛门大兴,满州崇佛,而道家衰败至极,即便有修行人修行了道家法门,想来修为也是低的可怜。

难怪道士会被视作是卑贱之辈。

余道虽然对道士身份并不执着,甚至不久前还受了一个和尚法号,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对此没有意见。

他脸色一沉,喝到:“口出狂言,贫道且让你们领教领教真正的佛法!”

余道一喝,声如春雷,炸得几个和尚眼皮陡跳。

“不好,这道士修为不小!”马脸和尚大惊,忙扯着络腮和尚的袖子呼喊:“师兄快收拾这家伙!”

络腮和尚也被余道这一喝惊住,连忙放出红色佛光罩住己方,防止师兄弟被余道趁机斩杀了。

他沉声对余道说:“我等为寻找法山大师而来,还请道友快快说出大师的下落,以和为贵。”

余道听见对方的话,面生冷笑。他没有动作,额间的玄妙梵文却突然释放出淡金色的光芒,将四周渲染得如同白昼。

余道冷哼:“贫道先替师兄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狂徒。”

这时和尚们终于注视到余道眉间的梵文,又是大惊失色,面上露出焦急。

“佛光梵文!不好,圣僧的传承被这道士抢了!”

“白跑一趟!”

络腮大和尚脸色一凛:“法山前辈身先士卒、扶危济困,没曾想传承却被你这无根之人夺走了。”

他厉喝到:“想必圣僧的性命也丢在了你的手里面。”此人脸上红艳艳的光芒一闪,顿时变得凶神恶煞。

“我等今日就为圣僧报仇,夺回我佛家传承!”

四周一些凡人沐浴在余道释放出的佛光之中,渐渐清醒过来了,但是一听见两方人马的呼喝声,又被吓得呆滞住,大气都不敢喘。

余道听见络腮和尚的话,面上露出讥笑。

到这时,这五个和尚终于露出了真实面目,不是为了打杀邪修而来,只是为了趁机抢夺法山的传承。

余道回想起张七鬼魂口中说的事情,心中一片恶寒。

堂堂一代散修圣僧,为民除恶,就因为没有后台,被人打伤后竟然连佛城都不敢回,只敢跑回自己的小庙苟延残喘。

佛陀有金刚怒火,道爷焉能没有怒火,法山好歹还算是他的便宜师兄呢。

“放肆!”

余道齿冷,目露凶光,猛地踏出一步,袖中寒芒喷吐……

第三百三十章 收为奴仆

斩仙剑丸跳出袖囊,在众人面前闪烁,使五个和尚感觉好像有人在用银针刺他们的面部。

其中几个猖狂的家伙一怔,然后赶紧振奋精神,念起伏魔法号。

络腮大和尚看见余道的剑丸,面上露出凝重之色,他暂时压抑住杀伐之意,喝到:“道士,我方有五人,你若主动交出法山大师的传承,我便留你一命!否则就别怪佛爷不客气了!”

余道听见这话,面生冷意。他轻轻一弹指,斩仙剑丸颤动,激射出一道剑气。

呲呲呲!白气白光直扑五人,让五人面色变化。他们连连撑起佛光,护住自身。

大钟撞击的声音响起,余道这丝剑气虽然被他们阻拦住,但是几人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师兄,此人非同凡响,不可和其他道士相提并论。”马脸和尚一阵惊呼。

络腮大和尚感受了余道的这一击,心中也咯噔一跳:“竟有如此修为!”

婆罗之地道士稀少,平常僧侣便是一辈子也遇不见一个道士,更别说有修为的道士了。络腮和尚以前倒是遇见过,但是对方修为低微,随手就被他捏死了。

不曾想,他今日却遇见了一个法力高深的道士,修为竟然和他相当。络腮大和尚彻底扔掉起心中的轻视感,开始正视余道。

只见他双手合十,粗眉横竖,张口道出:“阿弥陀佛!”只见红光从他身上透体而出,往余道淹没而去。

“呔!”其他四个和尚听见师兄的佛号,纷纷大喝,身子陀螺一般旋转,分列在络腮大和尚的身后。

大和尚紧接着扯开自己身上的僧衣,露出了自己结实的胸膛,铜黄色的胸膛之上描红绘彩,恰勾勒着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嗷!”一声虎啸响起,震撼山林,千丈内的林木不停颤抖。

余道见到这一幕,眼帘微抬。

往他扑过来的红光大盛大放,凶煞、杀机扑面而来,那红光竟然凝空变成了一只仰天咆哮的下山猛虎。

猛虎奔在山上,一爪往余道拍来,又有一尾藏在身后,看势要顺着往余道剪过来,前扑后继,竟然是一出手就是出全力,要一招扑杀余道。

“大虫!!”四下凡人看见这一幕,都被吓得身子失控,不少人身子直接被吓破了肝胆,命丧黄泉。

但是余道站在原地,衣服都没有动一下。

铮!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冲猛虎划过。

嗷!嗷!吼!虎啸嘶吼,凝重的红光顿时被化开,仿佛布帛被撕破了。

大和尚见此一幕,面上一愣,但是瞬间就是咬牙大喝:“死来!”

他的四个师弟也是纷纷大喝:“死来!死来!死来……”摇轮敲木鱼,打出法力。

余道立刻看见被他划成两半的红光闪开,变成了一只只豺狼鬣狗,狺狺犬吠,嗷呜嗷呜嘶叫不停。

数十只、数百只豺狼鬣狗布满了山头,全都往余道扑过去,见之让人骇然。

更加恐怖的是,豺狼鬣狗在地上拖行而过后,地面立刻变得焦黑,寸草不生。

“啊啊啊!”又是声声哭喊,馒头庙外残存的六百凡人无一不惨嚎。

“大师饶命!”“救命啊!”

“仙师救我!!”……

余道听见这些惨呼,眼神稍微阴沉。

而五个和尚看见这一幕,眼中全都是冰冷。

其中小和尚定力不深,还一脸残忍的说:“这些贱民喊来喊去,真是让人心烦。”他摇动自己手中的转轮,一丝丝绿光从转轮上甩出,射中那些凡人的喉咙,封其口舌。

“咯咯咯……”这下子,凡人们连惨呼都做不到。

看见如此残忍的手段,余道的脸色终于为之轻变。但是络腮大和尚看见这一幕,脸上却露出得逞之色。

趁余道松懈之时,豺狼鬣狗仿佛发现了余道的弱点,纷纷狂呼着往余道扑去。很快,余道便被淹没在一片红光之中,没能及时脱离出来。

眨眼间,馒头山之上只剩下风火呼啸的声音,庙外的数百凡人竟然全都被红光腐蚀成了白骨,无一存留。

马脸和尚看着被红光困住的余道,惊喜大叫:“师兄这红莲业火果真不同凡响,一烧就是一个山头!”

其他几个也是不停的恭维奉承。

络腮大和尚听见师兄弟的马匹,粗犷的大脸上露出笑容,“师兄弟勿说此话,等拿到法山大师的传承,我们共参佛法,精进修为!”

“是!”“是是!”其他几人脸上惊喜之色更浓。

远处的红光裹得像是蚕茧一样,还不断蠕动,如同大蛇在吞食猎物。

五个和尚见此一幕,赶紧灌注法力,加快业火的焚烧,好把内里的敌人烧死掉。可是过了几十个呼吸,红光大茧依旧在蠕动,丝毫没有的缩小迹象。

络腮大和尚的脸色渐渐难堪起来,可是其他几个和尚不知内情,还在一个劲的鼓噪。

“快快!”

“也不知法山和尚的传承是什物!”……

突然,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贫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狠心的和尚。”正是余道的声音。

只见络腮和尚的红光大茧中间突然绽出一道缝隙,缝隙白光闪烁,茧子竟然直接被剖开了。

余道冷着脸,直视几个和尚,袖着手从里面踏步走出。

“这、这这、、、”和尚们全都大惊失色。

“不可能!”络腮和尚瞠目大吼:“我这红莲业火能焚金烁石,怎么可能烧不了你!”

余道听见,没有回话,而是冷声说:“如此凶狠,毫无人性,以后便别做人了。”

他话一说完,张手一摊,斩仙剑丸主动跳动而去,绽放出渗人杀机。

同时他还从袖中拿出万鸦幡,轻轻挥舞,便听一阵旌旗鼓动、马嘶鬼哭的声音响起,山头变得黑压压,道兵鬼马布满了馒头山,将五个和尚紧紧包裹住。

“道、道兵!”

络腮大和尚见此一幕,眼皮子不断的跳动,其他几个和尚则是被四周围过来的道兵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战栗,

“道友收手……”大和尚当即大呼,可是一线白光就往他扑过去,直接破了他的护体红光。

和尚的脸登时惨白一片。

“嘎嘎嘎!”猩红眼睛睁开,一阵冥鸦齐飞、鬼马齐奔,黑烟顿时淹没了五个和尚。

“啊啊啊!”痛苦的嘶吼声从道兵阵中不断传出来,还夹杂着惊恐至极的求饶声:“大师饶命、、”

余道听见和尚门的惨呼声,甩袖冷哼。

他使用斩仙刀破开了红光,又用道兵围困住对方,便不再关注,转而托起度厄葫芦,伸指轻轻一点。

嗡嗡!葫芦突然轻轻一摇,吐出了无数的白色星点,弥漫在四周。

这些白色的星点出现,外面阴气流动,长出了一张张人脸,或凶狠或愁苦,赫然就是刚才惨死村民的模样。

“嗷嗷、、”鬼哭鬼呼的声音响起,“谢仙师收留之恩。”

“多谢仙师为我等报仇!”……

余道看着这些人脸,面色缓和很多,说:“贫道的葫芦可以收留鬼魂,尔等便好好安身在里,为贫道祈祷供奉。”

“是,仙师!”鬼物们听见余道话,齐声应诺,然后主动钻进了余道的葫芦里面。

余道刚才之所以会被红光困住,就是因为他忙于收敛村民惨死后的魂魄,无暇应对。等他收敛好魂魄之后,立刻就破开了红光。

他将葫芦挂在腰间,又略微沉吟起来。

葫芦在西地收敛的鬼魂原本有一万多,但是鬼物在葫芦里面互相撕咬,一半多直接散成了阴气。剩下的鬼物在被余道恐吓之后又散了大半,最后肯供奉余道的鬼魂只有两千余只。

并且普通鬼魂的供奉力度不及活人,在结合五百村民的供奉之力后,余道才解开了真言种子。

这也是余道肯为村民收敛魂魄的原因。

沉吟着,余道琢磨着这些魂魄给他带来的好处,心中一个念头渐渐浮出。

恰在此时,道兵覆盖之处爆发出一声大吼!

“滚!”只见有一身影从道兵中跳出。

他手中抓着两物,不断地格挡着道兵,然后猛转身,欲往远处遁去。

余道看见这一幕,抬起头,眉角微挑……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佛奴降虎

络腮和尚通体发红,他手里面抓着的两物赫然就是他的两个师兄弟,但纵使有两个师兄弟为他挡灾,和尚身上的法衣也被万鸦幡的鬼气腐蚀得破破烂烂,

余道注视着逃出道兵阵的大和尚,眼中露出玩味之色。对方不愧是开了四识的和尚,竟然能趁他不注意,逃出道兵的包围。

余道看了看腰间的葫芦,心中来了想法。当即,他大踏步往络腮和尚追过去,眉间一颗梵文隐隐闪烁。

络腮和尚跳出了万鸦幡的包围,一步就能跑出三丈,眨眼就跑出了馒头山的范围。可是他丝毫不敢放松下来,心中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点也没有消散。

突然,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来:“道友请留步。”

这声音吓得他神色大变,差点摔倒在地,因为说话人距离他不过三步远,宛如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滚开!”和尚鼓起法力,大喝一声,一阵红光往余道轰击而去。

可他轰出法力,却只是将十丈远的一块巨石打成粉末。

一声叹息响起:“性情暴戾,顽固不化,若不教化,焉能修得大道佛法?今日你我有缘,便送你一程。”

和尚听见此言,心中警钟大作,口上出言:“道士,做过便是,别假意惺惺的糊弄佛爷。”话说完,和尚没有再听见余道的声音,而是听见了一声佛吟。

“哞!”

嗡!络腮和尚瞬间就感觉脑子一震,就好像被人用大铁锤砸了似的。等他睁眼时,眼中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阿弥陀佛、皈依我佛、阿弥陀佛、皈依我佛……”嗡嗡重复的声音突然大作,还夹杂着木鱼声、撞钟声,“阿弥陀佛、皈依我佛!”

在和尚的身前正站着一人,此人单手做着佛礼,身体四周散发金色毫光,脑后生有一轮五彩圆轮,看上去煞是神异,同时脚下还踩着金色的祥云,并有莲花荷叶铺开。

这人嘴角微勾,一手掐着手诀,声音威严又缥缈的说:“迷途之人,且让贫僧来度化你。”他手上的法诀不断变化,轻轻往络腮和尚的额头印来。

络腮和尚听见此人说出的话,眼中顿时茫然迷糊,心中悄悄的出现了一丝孺慕之感。可当对方的手印离他越来越近时,他身上红光翻滚,四识洞开,产生了抗拒之感。

霎时间,络腮和尚终于恢复一丝清明,震怖的看着对方。

说话之人正是余道。

“不可能、不可能,如此厉害的度化术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道士手上!”他在心中大吼,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余道披着佛光,嘴角冷笑。余道并不着急解决对方,反而在借此不断地感悟真言种子,熟悉施法过程。

落在和尚的眼中,余道则是一副和蔼可亲、悲天悯人、道貌岸然的模样,对方伸手似乎要抚摸他的头顶,度他走入正途。

络腮和尚并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他看清了余道的嘴脸,面色顿时灰败,露出一副懊悔绝望的神情,“这定是法山和尚的传承,若是我早一步赶到。夺为己用……佛业可期啊。”

一股嫉妒之情迅速腾起,火烧一样,让他大怒。可是一阵佛光微微闪烁,他心中的贪嗔意又迅速地消散。

注意到自己脑中的变化,络腮和尚心头咯噔一凉,绝望、悲哀的感觉难以抑制。

余道正注视着和尚的变化,默然不语。

突然,络腮和尚的身子颤抖起来,他努力的控制身体,挣扎着抬起头直视余道。

一股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和尚牙关颤抖,低吼到:“佛爷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怨恨之意难以言表。

“啊!业火……”话一说完,和尚眼中的红光直接炸开,将他的双目炸烂,流出了两道血泪。

一股艳红的火焰从血泪开始燃起来,张牙舞爪,瞬间吞噬了和尚的身体,要将四周的万物灼烧殆尽。

“想要自焚?”余道看见这一幕,眉头一皱,他不再感悟法印,也不畏惧烧起来的火焰,手印直接往对方的额头按过去。

噔!手结结实实地按在对方的光头上,就像弹了个脑瓜崩。

大和尚的身子一僵,身上的火焰直接僵住,竟然瞬息间就熄灭了。

余道突然感觉自的法力在迅速燃烧,转眼间就消散一大半,并且还在持续不断的燃烧。如此厉害的法力消耗让余道措手不及,脸色都被抽的苍白。

幸好种子没有直接抽干他,而是抽了八成法力就停下,但即便如此,也让余道眼冒金花,头脑微昏。

等他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情况,面上露出了讶然之色。

只见有一股灿烂的金光包裹着络腮和尚,让对方安定下来,同时一根金灿灿、如同醍醐牛乳的线条从对方的脑上长出来,一寸一寸,慢慢地牵到余道手中。

金光散去,一个面容祥和,双目黑洞洞的和尚出现在余道的身前。对方赤裸着上身,绘有猛虎,面目庄严,好似侍立的罗汉。

余道看着模样大变的和尚以及手中的线条,略微感应,便知道面前这个和尚已经被他彻底度化,成了他的奴仆。

了解到这一点,余道眼中来了兴趣:“度化真言果然了得,不仅能硬生生压下对方的自焚,还能彻底改换对方的心志,只是这消耗有点大……”

他想到面前和尚的修为,又失笑的摇头。对方可是和他同一修为的人,甚至层次比他还要高,只不过根基远不如他深厚。

“道友?”余道试探着问。

余道这一问似乎是惊醒了对方,大和尚当即闭上空洞的双眼,身子一震,双手合十行礼说:“小僧见过主人。”

和尚虽然被余道度化了,但是灵智不损、修为不退,只是将余道视作救命恩人、在世父母、授业恩师、心中佛祖……依旧是个可以修行的修行中人。

不过自此以后,即便余道要取他的性命,他也只会主动出手帮忙。

也就是说,余道多了一个可媲美凝煞境界的佛修奴仆,并且对方不受万鸦幡的限制,可以自主行动、自主修炼,就好像培养了多年的弟子、死士。

理解清楚情况,余道面色微喜。

果如真言种子所说,梵文的度化能力绝强,竟然连同一境界的人都能彻底度化,化为己用,实在是了得!

若是以后继续为之,岂不是每遇一敌,擒而不杀,他的实力就会强上一分甚至一倍,滚雪球般壮大!

余道对着和尚大笑,“你身上既然绘有猛虎,便唤作‘降虎’,知道了么?”

“是,主人。”和尚低头应诺,莫敢不从。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此去佛城

收服降虎和尚,余道带着他往回走,回到了馒头山。

余道站在半空中,看着被焚毁的馒头山,还有山上累累的白骨,心中微微一叹。

法山和尚将千余村民交给了他,虽然没有明说让余道好好照料,但是想来也是希望余道能够关照一二的。可是不曾想,这些村民转眼间就全都死于非命,变成了鬼物。

实在是造化弄人。

好在余道带有葫芦,能够将这些村民的魂魄收在里面,免得他们魂飞魄散,彻底的消失在天地间。

须知此方世界虽然有轮回转世之说,但是能够转世的无一不是有机缘者,一般人纵使是修行者,死掉也就死掉了,若无变故,不是变成厉鬼,就是被天地消磨掉,归散于万物。

余道望着馒头山出神时,降虎和尚正侍立在他的身边,静默不动。

这个和尚在被余道收服后,性子已经彻底的改变,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低头站着,就好像一具泥胎木偶,轻易不会动。

不过降虎和尚体表有红光隐现,就好像火山中暂时潜伏着的岩浆,随时会有难以想象的力量爆发出来。只是他的双目在之前被自爆毁掉,没有灵丹妙药来医治,威势比之和余道抗衡时要衰弱很多。

但降虎和尚依旧是一个开了四识,可以媲美凝煞境界的大和尚,实力不可小觑。

余道转头注视自己新收的奴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如今他不仅彻底恢复了伤势,还新得到两大助力,修行的路子越走越宽。

余道又思忖起来,开始规划自己接下来的路子。

长生之路共有九步,第一步胎动,第二步入窍,第三步感应,第四步凝煞,第五步炼罡……他现在正处于第四步凝煞境界,接下来的要做的就是寻觅合适的罡气,炼罡成功,走到第五步成为炼罡境界的大修士。

而在炼罡之后还有归一境界,归一境界之后是丹成,丹成无悔……一步比一步艰难,一步比一步遥远,想到这里,余道的眉头为之一皱。

想他余某人光是凝煞就消耗了大云王朝数百年的积蓄,机缘巧合之下才凝得天地间一等一的煞气,若是想要寻得与之匹配的罡气,又不知道该耗费多少心血,踩下多少尸骨。

修行之路,道阻且长,纵使是余道,此时也是轻轻一叹,“罢了,如今才刚刚踏入凝煞境界,若是想要炼罡,第一步还是要先积蓄足够的法力。”

幸好余道根基扎实,平常修士若是想要达到凝煞后期,基本上都会碰上几个关隘,闯过去才能将法力打磨纯粹,并积蓄到一定的层次。

而余道就不一样,他的根基早就已经扎实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能和道种、佛子之类的人物媲美,只要吞吐到足够多的天地灵气,便能一路狂奔到凝煞后期,直到被炼罡的关隘挡住。

这就是根基深厚的好处!纵使是心性方面,余道前不久才被法山和尚点化过,心中有了丁点的明悟,也不会迷失方向。

思虑清楚,余道的眉头慢慢松开,他看着掌上跳动的斩仙剑丸,心中浮出念头:“我手上并有斩仙剑丸、万鸦幡、月魄冠,杀伐、道兵、护体的手段齐备,若是想要收集到足够的资粮,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此地佛门大兴,僧侣何止万千,修行资粮充足的很,也够我余某人使用。”余道的眼睛轻眯起来,沉吟过后张口道:“既然降临此地,定要见识此地的风景。”

铮!余道话声一落,鬓发飘飞,锋锐之感勃发。

降虎和尚感受到他不经意间露出的杀机,身子为之一动,但面色依旧保持庄严,如同泥胎木偶,只是头低的更低。

酝酿几下心意,余道又开口:“降虎,婆罗之地何处灵宝最足、修士最多、底蕴最深厚?”

降虎和尚立刻开口:“婆罗州有三家佛门最大,第一烂柯寺,第二雷音庙,第三静斋。”

“烂柯寺佛法最为精妙无比,但人口稀少,有传闻是一脉单传,故被称为‘小烂柯寺’;

雷音寺僧侣众多,分支无数,遍布整个婆罗洲,门内圣僧活佛数不胜数,天下景从,当为天下第一大佛门,但轻易不理世间;

普渡静斋则为女尼所在,斋中具是比丘尼,此斋灵宝众多,佛法玄妙,能够于瞬息间沟通南海与婆罗,传闻此寨不居于婆罗,而是居于南海,只是婆罗为佛州,故才在此行走一二。又有一称呼为“南海静斋”。”

降虎和尚躬身行礼:“这三家皆是佛陀诞生之所,底蕴深厚、修士众多、灵宝充足,符合主人所想。”

“……”

余道听完降虎和尚的介绍,久久无语。

何为佛陀诞生之地?就是仙人诞生之地,世上真正的释家佛门,门有直通大道的功法,有修炼成佛的祖师,镇压着此方世界!

如此厉害的庞然大物,他余某人有胆子去砸场?

余道看着降虎和尚认认真真的脸色,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知道,对方并没有在借此嘲讽他,而是盲目的认为他的确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实力。

余道吐了口气,也认真说:“降虎,以后勿以‘主人’称呼我,便称呼我为……‘居士’好了。”

余道得了法山的传承,也算是半个佛家修行者,说是居士并不为过,而且此地既然是佛州,他的道士的身份还是掩藏一二比较好。

“是,居士。”降虎低头应诺。

余道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月魄冠,结合起从张七魂魄那里得知的情况,又仔细的询问起降虎和尚。

慢慢的,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脑中蹦出一个地名:佛城。

如今婆罗之地蛮灾四起,风波诡谲,三大散修圣僧直接陨落了两个半,其中一个就是法山老和尚,所以半个婆罗洲的和尚都聚集在一地,想要汇聚力量降妖除魔,平定蛮灾。

此地位于一座高山雪峰之上,附近有百万居民供奉,并且人数越来越多,近来便被称作“佛城”。

仔细了解着,余道轻笑起来:“如此盛事,焉能不去趟一趟浑水。”

他如今可是凝煞境界的修士,手法宝物众多,天下之间大可以去。至于刚刚的一点打击,早就被余道抛到了脑后,他冲和尚轻喝:“降虎,带路!”

“是。”降虎躬身一应,身子顿时化作一道红光,在前方认真引路。

而余道则是轻甩袖袍,身上法力涌动,化作一道白光。

等他走后,馒头山上顿时尘土飞扬,巨石翻滚,千余具白骨瞬间被掩埋到了地底下,恍若有泥石流吞并而过,破破烂烂的馒头庙再无踪迹……

第三百三十三章 帐中有胡女

余道带着降虎和尚离开馒头庙后,不过一日,便相继有数道遁光降落在馒头山附近。这些遁光有金有紫、有黑有红,气息高低不一,都好像在寻觅什么。

但是因为馒头山的地形已经被余道彻底破坏掉,即便遁光在附近盘旋许久,察觉端倪,最终也只能急急的离去。

据降虎和尚说明,两人所处的地界位于婆罗州的边角,是较为苦寒的地方,若是想要到达佛城,两人驾光而行也需要花五六日的功夫。

在驾光而行一日之后,两人脚下的丘陵渐渐便少,大块大块的草原出现在余道眼中。

某时余道低头一看,忽然望见某河流之畔似乎有人家居住。

他略微沉吟,便说:“下去看看。”

虽然是赶路,但是余道对婆罗之地不甚熟悉,正好可以借宿在沿途的人家,好好了解一下婆罗的风土。

两人不准备惊动人群,在人群五里之外便掩饰遁光,降落在地,然后大踏步的往河畔奔过去。即便他们是用脚走路,五里之距也是瞬息而至。

走到人家的近处,余道放缓脚步,仔细的瞧过去。

前方出现的并不是村寨、村庄,而是一个个帐篷,临水草而居,似乎是游牧部族。

余道久居中原,虽然已经见识过种种神奇的事物,但对游牧而居的习惯也是一时感觉新奇。他脑中闪过念头:“听闻游牧之民热情而大方,也不知是真是假?”

藏着心思,他带着降虎和尚走到了帐篷圈子外。

刚一走到这里,一股牛羊马粪的气味就扑入两人的鼻中,余道闻见,忍不住眉头微皱,好在气味虽有,但并不过于恶心。降虎和尚对此似乎是早有预料,面色毫无改变。

气味过后,就是羊马啼叫的声音,咩咩不停,极具生机。可是等了半天,余道依旧没有听见嘈杂人声。

当即,余道眯着眼睛,抬头望向帐篷圈子,细微的感应出现在他的心中。

前方确实有人气存在,约莫数百,是一个不小的部族,而且还夹杂着些许修行人的气机,只是气息太过污秽,也低微,不太容易看清。

仔细辨认后,余道见降虎和尚也没有露出异色,便放下了警惕的心思,只剩好奇和怀疑,他抬手示意降虎和尚上前。

和尚虽然已经瞎眼,看不清东西,但他可是开了眼、耳、鼻、舌识的大和尚,行走和常人一样。和尚当即走上前,低头念佛号:“阿弥陀佛,小僧和居士路过此地,还望施主们收留一二。”

第一声太小,和尚念完,又以法力灌注吟诵,方圆千丈之内都可以清晰听闻。

大声一出,前方的帐篷群顿时发生一阵吵杂,人声要鼎沸起来,可是过了片刻,又安静下来。

正当余道要直接闯进去是,前方一个帐篷里面突然转出来几个僧人,一大一小一胖,三个和尚望见外面的余道和降虎,面上顿时露出笑意,浑然没有出家人应有的矜持。

其中胖和尚笑得脸上肥肉乱颤,走上前和气说:“有幸能得二位道友来此,快快入了!”

“快快有请!”其他两个和尚和连忙邀请,一并示意余道。

“阿弥陀佛,多谢道友。”降虎和尚低头回礼。

“哪敢、哪敢!”三个和尚见降虎行礼,顿时跳到一边回礼。

他们见降虎和尚眼睛虽然瞎掉,但举动和常人无二,定是开了第一识眼识的和尚,修为起码和他们差不多,丝毫不敢怠慢。

余道站在一旁,也只是拱手行礼见过。

寒暄后,几人便直接走进游牧部族之中,余道跟着几人,一路上顾头四看,想要看个清楚。

和尚中的瘦和尚见余道如此作态,主动说:“到了祈祷的时间,牧民们正在供奉我佛,祈祷平安。”说完便不再解释。

余道听见,往旁边一个帐篷看过去,他轻轻弹指,便有恰好有一阵风刮起,将帘子刮开。

透过帘子正好可以看到帐篷里有十几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行礼,模样崇敬之至。

瘦和尚见帘子被吹开,也不以为意,径直带着余道走到一座最大最华贵的帐篷外。

帐篷足够十几丈之大,内里少说也能容纳百人,所用帆布之类具是描红绘彩,勾金画银,有类于王侯。余道想起从张七那里了解的情况,对此倒也没有错愕。

一钻进帐篷里面,热气顿时扑面而来,让人身子一暖,接着又有檀香或迦南香的香气扑来,彻底消去帐篷外面的污秽气息,让余道的眉头为之一松。

没等几个和尚吩咐,帐篷里面居然还藏着二三十个莺莺燕燕,娇声响起来,二三十个胡女都是袒胸露腹,穿戴着诱惑的衣缕,直接往五个人走来。

余道眉头一挑,四个胡女已经靠到他是身边,两人跪下身子,准备脱靴,两人贴在余道身边,准备宽衣。

这时旁边降虎和尚突然闷声念:“阿弥陀佛。”被余道度化之后,降虎和尚似乎一心只想修行以及供奉余道,毫无三心,彻底变成了苦行僧。

声音一响,胖和尚立即呵呵笑道:“你们这些贱婢,还不快快滚开,别扰了大师的清静。”

“是、是、、”几个胡女立刻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然后匍匐着倒退出帐篷,也不知去哪了。

余道倒不像降虎一般拒绝,他只是推开了宽衣的两个胡女,然后让另外两人给自己脱下靴子,着袜踩在柔软的羊绒毯之上,面容惬意。

帐篷里面有酒水、瓜果,都是烹制好了、新鲜的,夹杂着旁边诱人热情的胡女,顿时让人蠢蠢欲动。

三个和尚瞅见余道举动,面上露出似笑非笑之意。

还没落座,胖和尚突然告罪一声说:“两位道友尽管享用此帐,小僧和师弟还要看管那些牧民,先离开片刻。”

“贱婢们,好好伺候二位道友!”矮和尚也顺势呵斥。

话一说完,胖和尚就带着瘦、矮和尚笑着离去。

余道也没有拉住三个和尚,他直接走到帐篷中宽大的软座之上,搂着几个果身的胡女躺了上去。

余道看着站在帐篷口的降虎和尚,感慨说:“此间乐,不思修行,难怪世人都想当和尚。”

降虎默默念着佛经,像是个木头人。余道见他不应,便从万鸦幡中扯出三只蛤蟆。

“呱呱!主公主公”金背白肚蛤蟆跳出,当即大叫,其他两只蛤蟆也跳个不停。

余道随口吩咐道:“蛤七,快去旁听那三个和尚。”

“诺,主公!”得到余道命令,三只蛤蟆当即回答,其中蛤七看到帐篷中莺莺燕燕的胡女们,眼珠子很是骨碌的转了几大圈,然后才一脸坏笑的带着手下跳出帐篷。

帐篷中的胡女们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余道挑选的两只蛤蟆修为不弱,也不担心会被那三个和尚识破。

布置蛤蟆,余道看着四周的美酒美食美人,面上一笑,前些日子他穷苦至极,粒米未进,正好借此放松一下。

“上酒。”余道招手一呼。

胡女们的话语且通且不通,叽叽喳喳,全都围绕上前,一时将余道紧紧地裹在中间。

欢饮未达旦,夜幕刚降临,余道便沉醉而去。一旁的降虎和尚歪头盘膝而坐,似乎也在瞌睡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活人买卖

当余道和降虎和尚都睡过去后,远处的胖和尚突然眉头一跳,露出喜色:“成了!”

跟在他身边的瘦、矮和尚忙出口说:“那两人倒了?”

“正是。”胖和尚一脸笑呵呵的回答。听到这里,其中矮和尚突然那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说:“师兄,要不我们……”他伸出手掌,面色一狠,往脖子上一割。

瘦和尚听见,脸上也出现意动之色,说:“迷迭香是我亲手从佛城请回来的,一小指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迷倒整片牛群,那两人定然已经昏睡的死死的。”

听见两个师弟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胖和尚脸上的笑容慢慢凝滞,他思忖许久,眼中也出现跃跃欲试之色。

但是他最终一咬牙,还是伸手说:“这事待会儿再说,先忙正事要紧。”

另外两个和尚听见,脸上考虑一下,连连称是。做好决定,胖和尚吩咐道:“快到时辰了,赶紧放出信号,把蛮子引过来。”

“已经来了两个修士,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路过。不过这两人来的恰好,咱们跑路后可以把锅推在这他们身上,佛城那也不会有人刁难……”

三人密谋起来,其中一人从袖中拿出一只青色的蠕虫,直接捏死了,似乎在以此联系他人。

“呱呱……”蛤七带着自己手下的两只蛤蟆,正蹲在和尚的光头上面,它听到几人所谓的密谋,丑脸上时不时就闪过嘲讽之色。

不到半个时辰,帐篷顶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光,黑光盘旋数下,飞到了帐篷群顶上,离地十丈左右。

“兀那和尚,还不快快出来迎接本大爷!”黑光尚未落地,里面的人便大喝一声。

“来了!”躲在帐中的三个和尚心中一怔,然后赶紧从里面伸出脑袋看外面。

胖和尚一望见遁光,顿时大惊:“来的怎么是感应境界的修士?”能驾驭法器飞遁空中,正是感应修士的标志之一。

瘦和尚注视外面的黑光良久,说:“师兄看差了,外面来的是个扁毛蛮人,修为最多入窍境界。”

胖和尚捂着自己的心口,又仔细瞧数下,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喃喃说:“也是、也是,要是感应境界的修士,哪里还用得着和我们做买卖……”

探查清楚敌情,三个和尚都整理衣冠,将自己的最好的行头摆上,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帐篷外面走出去。

恰好黑色遁光变淡,彻底露出了里面的人影,是一个赤裸上身,浑身精悍,长相奇古的中年鹰钩鼻恶汉,他肤色发黑,胸口上面刺着红色的图案,背后竟然张着一对鸟翅膀。

是一只鸟人修士。

“蛤?”蛤七瞅见这一幕,惊讶的跳了一下。

胖和尚正走着,突然感觉脑袋一震,但是他修为低下发现不了蛤七的存在,摇摇头以为是幻觉。

胡女帐中的余道看见蛤七传过来的一幕,眉毛一挑,也露出讶然之色。

鸟人背后虽然生着翅膀,有肉有羽,活像是一对大鸡翅,但是身上的妖气并不浓重,反而浑身萦绕着一股凶煞之气,看起来不好相与。

余道心中怪异的想到:“杂种鸟人?”他瞅见有趣的一幕,索性直接睁开眼睛,不再假装昏睡。

醒来一挥手,帐篷里的二十多个胡女全都倒下,直接昏死过去,降虎和尚察觉到余道的动作,眼皮一睁,脑袋就摆正,也回过神来。

余道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面上露出一副惬意轻松之色,他一把拿过胡女胸口的温热银酒壶,掐了个隐藏气息的法诀,肆意的往帐篷外面走去。

“走,出去看看。”

降虎和尚听见他的话,身上红光一闪,整个人的存在感顿时变低,他低着头跟在余道身后,宛如一只沉默的老山羊。

两人一出帐篷,走了几步,便看见鸟人修士扑腾翅膀飞在半空中,一脸阴狠的和地上仨和尚讨价还价。

“想拿买卖钱,先把货物拿出来给某家看咯!”

胖和尚听见,笑呵呵的搓了搓手,说:“这有何难,随手给大爷抓几只出来就好了!”他摆摆手,对着身边两和尚示意。

另外两和尚相互看了几眼,赶紧跑到就近的一个帐篷里面,直接掀了帐篷顶,露出里面的东西出来。

只见帐篷里面足足跪坐着三四十个人,全都趴在地上,不停的冲佛像磕头行礼,口中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经文。

这些人的脸色都麻木无比,看不到一点生机,同时身上恶臭无比,身边粪水横流。

余道看见这一幕,眉头微皱,他稍微挪动目光,便能看见帐篷众人手脚都被铁锁缠住,身边还有几个食槽,活像是被圈养的畜生。

这时胖和尚踱步走到了帐篷边上,得意的看着那三四十个人,他伸手念了一个佛号:“阿弥陀佛!”

和尚伸手示意鸟人修士:“施主请看货色。”

鸟人面露惊奇,收了翅膀落在地上,说:“这些凡人怎的如此听话?”

一旁的矮和尚傲然说:“师兄与我俩曾以大佛法调教这些凡人,如今调教妥当,凡人们除了昏睡和饮食花去两个时辰外,其余时段都可连续不断的祈祷供奉,昼夜不息!”

胖和尚笑着说:“施主,货物如何?”

鸟人扫视着帐篷中的人,发现即便篷顶被掀开后,凡人们冻得哆嗦,但依旧在不停的叩首念佛。他又猛地一挥翅膀,将附近的几顶帐篷也掀掉,露出了里面的凡人。

一排又一排乌压压的脑袋叩在地上,念经的嗡嗡声音不止,如同牛蝇飞舞。

每顶帐篷中都摆着一尊破旧污秽的佛像,享受着牧民的供奉。

“哈哈哈!不错不错!”鸟人修士大笑起来,“你们既然吧这些牧民调教的如此听话,能日产千钱,为何要贱价卖给我?”

胖和尚听见,脸色一垮,说“施主明知故问,何必让小僧难堪!”

鸟人修士桀笑数声说:“正是这个道理,不日大军压境,你若不先贩卖给我,到时候一枚符钱也别想拿到。”

“小心自个也折损在里面!”他恐吓道。

听见恐吓,三个和尚脸色都发黑。

胖和尚脸色变化数下,小步走上前,和鸟人修士细细商量起来。

听着四人交谈之语,再联系到四周的情况,余道目光微冷。

原来三个和尚是恐惧接下来的蛮灾,想把手下的凡人卖了离开此地,以避开接下来的大战。

至于凡人为何会被贩卖,有何价值?余道目光幽幽的望向帐篷中的佛像。

这些佛像都中空,里面正藏着一枚枚符钱,

香火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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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邪神木雕

余道心中冷哼一声,他一挥袖子,法力鼓动,四周突然刮起了大风。

大风来的突然,让三个和尚和鸟人修士都略微诧异,但是他们修为低微,草原上的天气也古怪,便没有放在心上。

其中鸟人修士心中还暗暗自得,以为是自己扇动翅膀引起了大风。

啪啪啪!大风狠狠刮过,和尚和鸟人都是修士,站在风中像是生了根,半步也没有挪动,但是四周的帐篷都遭了秧,一顶顶篷子被刮开、帘子被掀开,内里的东西全都露了出来。

“咩、哞!”牛羊马叫声不止,嘈杂的很。

余道看着四周,眼神愈加的发冷。

只见那一顶顶帐篷里面,赫然都是一只只被囚禁住的凡人,和牲口差不多,身边具是粪水横流,污秽遍地。而且数目不是余道之前以为的几百,直接翻了一倍,过千!

这些人身上的气息都很微弱,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脸色又都潮红,似乎是被喂食了药物,纵使寒风凛冽,也毫无畏惧,正不停的俯首叩脑,口中念念叨叨,对外界的变化毫无知觉。

鸟人修士望见这些露出的凡人,呼吸都沉重了,口中不自觉说:“这买卖不小……”

三个和尚脸上正不快,恼恨怪风把帐篷刮倒了,等下扶正又要浪费不少时间,而时间就是符钱。但是等听见鸟人修士的话,他们又反应过来。

“买卖做成了,还管这些作甚!”胖和尚搓搓手,心中暗暗想到。

突然,鸟人修士惊叫起来:“呔!兀那和尚,胆敢诓骗某家!”

三个和尚一惊,忙出声问:“货物都在这里,哪敢欺骗道友?”

“某家来之前,你们说可以日产千钱,但是现在看来,日产百钱都难!”鸟人脸色阴冷的质问。

胖和尚顿时无语,他停顿好半天才说:“道友说笑了,日产千钱可要万人以上,这是你我能碰的?”

和尚指着四周的牧民:“此地有千余人口,每日祈祷十个时辰,百人便可产钱十枚,千人则是一百枚!”

“你把这些人买去,每天便可凭空得到一百枚符钱,岂不是快哉!要是再多,你保得住么?”胖和尚斜睨着鸟人修士。

鸟人修士听见和尚之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但是口上仍然讨价还价:“谁知道你这货物能活多久……若是像人彘一样七天就死光光,某家岂不是赔大发了。”

双方一时争执起来,口中恶语横飞,看起来是一步也不肯退让,随时都会不欢而散。

余道听见四人呱呱乱叫,心中愈加烦躁,他将目光从四周的牧民身上收回来,脸上直接生出杀意。

拿活人做买卖,把人当成牲口一样圈养着,余道此前只在妖魔鬼怪手中见到过。他没想到被誉为“佛州”的婆罗之地也有这种事情,而且恰好就是几个和尚在干。

旁边的降虎和尚抬眼看了一下四周,脸上表情淡然,似乎习以为常。

余道冷眼看着场中的四个畜生,从袖中拿出了万鸦幡,若是直接杀掉四人,岂不是太过便宜对方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收掉四人魂魄,好生折磨。

正当他要出手时,场中出现变故。杂种鸟人大喝一声,说:“好了!某家买了……”

和尚听见,顿时大喜过望。但是杂种鸟人阴笑到:“但是某家有一个要求。”

三个和尚顿时狐疑,胖和尚按捺住心思,拱手说:“道友请讲?”

“嘎嘎嘎、、”杂种鸟人桀笑着,闪动翅膀飞起来,直接刮风将地上的佛像全都卷了起来。

见佛像没了,麻木的凡人们突然大叫起来,模样十分疯狂。

“佛祖、佛祖没了!”牧民们或手舞足蹈,或打滚,状若疯狗,好似天崩地裂了一般。

和尚们来不及理会发疯的凡人们,望着半空中的鸟人大叫:“道友要作甚?”

杂种鸟人抓过一尊佛像,厉笑着将佛像捏碎,然后又拿出一个木雕,他对地上的和尚说:“你们若是能把这个木雕换成佛像,让凡人们继续供奉,某家便与你们做这笔生意!”

余道冷眼旁观着,他听见鸟人的这个要求,暗皱眉,:这厮要做什么?”余道拿不准注意,便忍住动作,打算等一下再打杀四人。

倒是和尚一方听见要求后,愣了愣,其中瘦和尚直接走出来说:“这有何难!”他朝着杂种鸟人招手,呼到:“道友把木像交给我,我来忙活。”

杂种鸟人冷哼一声,用风托着,把手中的木雕放到和尚身前。

瘦和尚一把抓过木雕,发现是一尊狗头人身木雕,木雕透露着一股阴冷感,相貌狰狞而嗜血。

他拿着木雕,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发慌,但是他也没在意,念了一句佛号,然后对身边的师兄弟说:“把那些牧民驱赶在一块吧。”

另外两个和尚问了瘦和尚的建议,便踏步而走,将方圆千丈范围内的牧民都聚拢在一起。

杂种鸟人和余道一般,只是冷眼看着和尚们动作。

因为佛像被鸟人收了,牧民发疯,几个和尚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千余凡人赶在一块儿。

瘦和尚登上一方高台,口中大声一唱:“炉香乍爇、法界蒙薰、佛陀现金身咯!”他大声吼完,猛地举起手中的木雕像。

听见法号声,麻木的凡人们抬起头仰看瘦和尚。

瘦和尚这时运转法力,使出了幻术,他先是用法力裹住木雕像,把木雕变成了一尊大肚金佛,然后再慢慢揭开上面的幻术,露出了木雕本来的面目。

解掉幻术后,几个和尚嗡嗡地念起佛经,把木雕承托的神异无比,庄严伟岸。同时有香气飘出,让人头脑昏昏然。

如此一来,木雕在凡人眼中便是金佛显露了神异,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真佛!真佛!”千余牧民在此匍匐在地,不停的祈祷供奉。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保佑我……”

如此一来,狗头人身像便代替佛像,成了千余凡人心中的寄托。

余道皱眉看着这一幕,木雕得到了凡人的供奉,一股阴冷的感觉突然一木雕为中心,渐渐蔓延开。

“哈哈哈!”看到三个和尚轻而易举便解决了事情,杂种鸟人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还是和尚有本事,能忽悠人!”

三个和尚看着千余牧民参拜狗头神像,把狗头当佛陀,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也不知该不该回应杂种鸟人的夸赞。

突然,杂种鸟人又来了一句:“呔!和尚,如此手段却不供奉我神,实在是可惜了!”

“且随我回山,供奉我神!”

余道眼帘一抬……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诡异符文

余道听见杂种鸟人突然说出来的一句话,心中念头闪动,他紧紧注视着杂种鸟人,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胖和尚和自己的两个师弟当即脸色一沉,鸟人话语明显不善,似乎不仅想把货物带走,还想要了三人的性命。

“贼厮鸟!大爷好心和你做买卖,你竟敢耍花招!”胖和尚当即大喝,他张手一扬,一根细长的羊鞭子就出现在他手中,啪啪打响。

另外两个和尚也是纷纷大喝,手中拿着符咒、符钱,随时准备掷向鸟人修士。

杂种鸟人望着底下的和尚,冷哼一声,猛地一扇翅膀,一对三丈长的巨翅就出现在半空中,鸟人一扇动翅膀,股股黑气流动,使得四周狂风大作。

胖和尚望见这一幕,脸色陡然惨白,惊惧说:“感、感应境界的修士。”

其他两个和尚修为没他高,都只是开了眼识,和炼气士胎动境界相仿,所以看不出来鸟人的修为,这时乍一听见胖和尚的话,脸上表情比胖和尚还要震惊。

瘦和尚顿时垮着一张蜡黄脸,难以置信的说:“感应境界的修士,用得着和咱们打哑谜么?”矮和尚被吓得浑身战栗,一时说不出话来。

杂种鸟人听见几个和尚的话,桀桀大笑:“若不是想知道所谓的和尚到底有没有能耐,能否充当吾神的祭祀,大爷才懒得和你们废话!”

他说完大吼一声:“少说废话,老老实实跟大爷回山,侍奉在吾神左右,保你修为大涨!”

“不、我不要!”矮和尚见杂种鸟人要动手,吓得终于叫出声来,扯着师兄的衣袍大喊大叫。

余道听见两方人马的对话,顿时意识到其中有大秘密。

“吾神?”他琢磨着杂种鸟人口中的词,心中一个想法更加的清晰。

“到底是有大修士假扮神灵,在四处搜罗人手,还是真的存在一尊神魔……”余道望着高台之上阴冷狰狞的狗头人生像,心中竟然有些不安。

“卑贱家伙!”突然一声鞭响,是胖和尚见鸟人不善,狠下心来抢先下手,一鞭子抽在鸟人的身上。

金光打响,如同炮仗爆炸,直接把鸟人炸得身子一震,但是并未伤到鸟人。杂种鸟人当即大怒,吼道:“死来!”

一股黑风从上往下刮来,吓得三个和尚连忙从高台上面跳下,躲开鸟人的术法。

噗呲噗呲、高台四周在叩拜狗头人身像的凡人毫无反应,顿时被打杀一片,头颈、胸腹被黑风割开,内脏流出,血液喷出,染红了沙地。

胖和尚扯着自己的袍子,对师兄弟大喊:“逃!速逃!”然后便一溜烟的往某地跑去。

三个和尚顿时作鸟兽散,分散开想要逃走。

杂种鸟人站在半空中看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鸟人鼓动身上的法力,浑身黑气蒸腾不已,他又掏出一件事物就打了出去。

咻咻声响,鸟人打出的事物变成了三道黑光,直接追上那三个和尚,将三人捆了个结实。

鸟人捆住三人之后,厉笑着将三人拖行到高台上面,甩到一边,然后自己膝行着,用双手将狗头人身像捧了起来。

狗头人身像一接触到鸟人的法力,顿时颤抖,嗡嗡地将鸟人的法力吸纳进去。

只见一颗符文突然从木雕像中跳出来,漆黑无比,成六面形,不断的旋转着。

三个和尚被这一幕吓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道望见这颗符文,心中警钟大作,他的眉心不停跳动,竟然是真言种子出现了异变。

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机在木雕像上面也更加明显,漆黑的符文盘旋着,释放出黑光,如同旋风一般,将四周的鸟人、和尚、牧民刮进去,范围越来越大。

余道看见这一幕,当机立断,不再旁观,他大喝一声:“大胆妖孽,休得放肆!”

余道趁机打出万鸦幡,猛地一挥,黑焰弥漫起来,一对鬼马道兵锵锵然从黑焰中冲出来,往百步远的高台猛撞过去,要擒下鸟人。

鸟人修士听见余道的喝声,立刻偏头看向他,等看见余道出现,鸟人厉笑一声:“没想到还有人藏头露尾,自个撞上来找死!”

他看见余道使出鬼兵,也不以为惧,反而张头一吐,又是一道黑光往鬼马道兵冲过去。

余道看见鸟人如此动作,眼中冷意闪过,左手剑诀轻捏,袖中斩仙剑丸便悄然的喷出,绕了一个圈子往杂种鸟人削过去。

黑光和鬼兵相撞,发出了鬼哭厉啸声!

轰!那黑光是一个铁环,能大能小,竟然一下子将数匹鬼马道兵打碎成烟,然后和剩下的鬼兵僵持起来。

“哈哈哈!竟然还是一个藏有道兵的角色,可当吾神一裨将!”杂种鸟人见到自家法器和鬼兵相持,眼睛放光的大笑起来。

杂种鸟人此番出来,其实就是为他的主人寻觅人才,增加人手,如今碰上余道,顿时也想把余道抓了拿回去交差。

余道望着猖狂大笑的杂种鸟人,口中也露出一声轻笑,“不自量力。”

轻笑声响,呲的一声,是剑气切进肉块的声音。

斩仙剑丸倒竖着,隐隐跳动,刷刷地便把杂种鸟人的两只肉翅切了下来。

“啊!”惊惧的尖叫声响起,杂种鸟人脸上的猖狂瞬间变成痛苦,他身子战栗着,望见了余道目中讥讽之色。

畏惧充斥在杂种鸟人的脑中,他大吼一声,使出全身法力,突突地又吐出三个黑圈,往余道打过去。

可是黑圈还未吐出,余道也未说话,一线白光便窜上鸟人的面庞,直接把鸟人的口鼻竖着切开,也搅碎了黑圈。

“噗!”鸟人法器被破,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面色顿时戚戚然、绝望。

余道冷眼看着鸟人的惨样,轻步走出。

“貌如邪魔,该杀!”他口中吐出几个字,一边走着,一边手指轻弹。

嗤嗤嗤、

余道走了三步,鸟人顿时被斩去三肢。

等走到第三步时,余道突然停住,定睛往那诡异的狗头木雕像看过去。

“吾神救我!”趴在血泊中正嗷嗷惨嚎的鸟人,伸出了仅剩的一只手,拼命往狗头木雕像够过去。

余道瞧见他的动作,微皱眉。

噗呲一声响,鸟人最后的一肢也被斩去,再也无法触及狗头木雕像。

鸟人惨叫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余道驱使白光,继续往木雕上砍过去。

滋、白光轻轻一击,便洞穿了木雕,将其化作粉末。但是木雕上漆黑的符文没有实体,并未被剑丸击中。

雕像一碎,其上的符文嗡嗡震颤,一股让余道打从心底里厌恶的气息突然升起,直冲云霄。

方圆万丈的野草、牛羊顿时都低伏,蛮荒而骇然的怒吼响起:

“何人敢杀吾使……”

猛有黑影从符文之上冲出,撑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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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逃过一劫

黑影出现,声势煞是惊人。

台上的三个和尚本来就被余道的手段吓住了,这时遇见黑影,其中两个竟然被吓得直接失禁,只有胖和尚还勉强保持着神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念着佛号。

余道眯眼看那冒出的黑影,心中忖度着,对方到底是何身份,鬼乎?修士乎?

黑影咆哮着,四周风尘滚滚,黑风刮过地面,直接将草皮刮掉,牛羊马群顿时死伤一片。

但奇怪的是,聚拢在高台四周的牧民却没有被伤到。

黑影成狗头人身状,面目狰狞,双目空洞,眼眶中间跳动着猩红色的鬼火光,它朝着余道咆哮:“兀那道士,可是你杀了吾使!””

余道听见,估摸着对方的实力,心中并不发怯,他冷笑道:“装神弄鬼!”

话一说完,余道法力一震,高台下方的斩仙剑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黑影。

余道刚才是没有察觉黑色符文的诡异之处,所以让对方逃过了一劫,现在他心中有了准备,剑丸上的白光顿时大作,化虚为实,如同耀阳一般,要活活烤死黑影。

吼!狗头黑影高十丈,它见细针一般的剑丸刺来,顿时面色大变。可是它动作迟缓,一下子就被剑丸刺中,割下了好大一块黑烟。

狗头黑影嗷嗷咆哮,状若疯狗,它浑身黑气蒸腾,黑气变成了鬼火状,“蝼蚁!我要杀了你!”

一道道鬼火在半空中窜动,结成骷髅、鬼脸的模样,朝余道咬过来。

余道看见它的手段,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只见他轻轻一挥万鸦幡,一股黑焰就相对吐出,往黑影扑过去。

嗡!杀杀杀!黑焰成片,其中有剧烈的喊杀声传来。

一队队鬼马道兵从黑云中奔出,直扑黑影,要斩杀对方。同时有冥鸦群结阵飞舞,落在对方的头顶上,张口吐出黑红色的火焰,要烧死对方。

眨眼间,余道便布下天罗地网,轻而易举的绝了对方的生路。

狗头黑影完全没有料到余道有如此手段,下手也如此的狠毒,它的身子被一块块的切开,瞬间就丧失了三分之二,好似下一息就要消亡掉。

它的咆哮声响个不停,但并不能阻挡余道的动作。

一旁,降虎和尚正侍立在余道的身边。

这和尚虽然被余道度化了,但是灵智没有丢失,他此时看见余道的手段,再次被惊住,只是呆呆的看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息之内,黑影就被余道打杀得身子黯淡,额头上露出了先前的那颗符文。

余道看见这颗符文,张手便往它抓过去。

黑影猛地咆哮起来:“吾不发威,汝拿吾作病猫乎!”狗头黑影呼喝着,风声如雷。

余道听见只是撇撇嘴,依旧不发一言,肆意的打杀着对方,想要快点挖出对方体内那枚诡异的黑色符文。

猛地,狗头黑影突然低吼一声,额间的符文主动悬浮出,释放出了一道惊人的黑光,黑光如箭矢,直冲云霄。

嗡嗡嗡!这道黑光释放出出来,把四周的空气都刺得震动,一直冲上了五十里高空,方圆数百里可以清晰的看见。

如此一幕,可以称得上是天地异象,能把千里范围内的修士都惊动。

余道望见这一幕,脸色陡变。这黑光射出来,竟然让他感到了不安。

余道能够清楚感知到远处有股股气息升腾而起,似乎正是被黑光惊动了,其中一道赤金色的气息尤为明显,不过几十里,如长虹贯日,与黑光相对立。

也不知这些被惊起的气息是敌是友。

未等余道仔细琢磨其中的道理,黑影突然一跳,直接跳出了道兵的包围,跃上高空,变成一只漆黑色的大犬,犬首狰狞恐怖,上面长着两张脸,一张狗脸、一张人脸。

狗脸、人脸具是怨恨咆哮状:“吾不杀汝、誓不为神!吾不杀汝、誓不为神……吾不杀汝……”

一股莫名的气机突然高空坠落下来,降临在黑犬的身上,让它的气势一变再变,竟然直接翻了几十倍,远超余道。

同时黑狗的体型膨胀,形如巨人,高数十丈,宽十丈,尾长近百丈!

若说它之前只是拥有凝煞的实力,可能连降虎和尚都打不过,但是现在一变,直接就成了炼罡以上的修士,不是余道可以打主意的。

余道看见这一幕,眼中寒芒闪现,面上狠色浮出。

他吐出一口气:“走。”

话说完,余道立马收拢道兵,将自己团团围起来,如同屏障,同时一掐剑诀,使斩仙剑丸往黑狗的四目刺去。

他自己则是法力灌注双足,种种术法施展出来,脚踩黑莲,往远处直奔而去。

降虎和尚不像万鸦幡的道兵,能和余道心意相通,待看见余道的动作,他还有些发怔,好在随即就反应过来,大踏步子,追着余道往远处逃。

余道自然是注意到降虎和尚落在他身后,但对方只是他的奴仆,他哪里肯为对方耽搁一息一毫。

“死来!吼吼……”雷吼般的杀声喊出来,黑犬两张脸间长出了一只血红色的肉眼,肉眼喷出一道血色、黑色相间的乌光,猛往余道两人打过来。

这黑光迅猛、急速,竟然连余道的斩仙剑丸都追不上,而且诡异非常,直接弃了降虎和尚,准确地打向余道的后脑。

余道意识到这一幕,悚然一惊,对此他竟毫无应对措施。

幸亏他果断,在打定主意逃奔的那一刻就把道兵团在了四周。

“杀!”一阵锵然的吼杀声响起。

道兵潮水一般涌起,结成了一尊漆黑色的华盖,将余道全然保护在内里。

黑狗的乌光打过来,撞在华盖上面,顿时将其中的道兵打碎,华盖碎成了一块一块。但乌光仍未力竭,不休的打向余道。

好在余道的斩仙剑丸及时飞来,复撞飞了乌光。噔!乌光终于被撞碎,再无力攻向余道。

余道也趁着这个机会,猛卷起四周的道兵,驾着黑烟往远方滚滚而去。

“不!”不甘的咆哮声响起,黑狗盘踞空中,行动迟缓,无法追赶余道。

黑烟滚滚,余道速度惊人。不出三息,他便逃过一劫。

等确认自身已经安全,余道回过头,遥遥看着已经拉开距离的黑狗,目中寒芒闪现。

黑狗盘踞于半空中如同神魔,它还在兀自咆哮,并想要追赶余道,但是无甚作用。

余道盯着黑狗,冷哼一声,切齿道:“择日定报此仇!”

打定注意,余道准备积蓄好法力后就回来报复此仇。

但是突然,有一道庞大的气息出现在他眼中,气息呈赤金色,如长虹贯日,正从远处奔来,往那凶威赫赫的黑狗压过去。

余道眼中神色变化数下,顿时面上大喜……

今天实验,明天补上

抱歉!今天有实验,来不及写,明天周六,两更补上。

《聊斋求道》今天实验,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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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收取符文

远处奔来的气息呈赤金色,余道仔细听取,还能听见梵音佛唱的声音,看上去极其圣洁的样子。反观逼迫余道逃遁的黑狗,则是一副阴森森,极其邪恶的样子。

结果正如余道所料,赤金色气息还未降临,便有冷漠、不辨男女的声音响起。

“邪魔妖道,安敢进犯婆罗!”

余道停止动作,站在黑云之端紧盯着赤金色的气息以及黑狗。

黑狗发现赤金色气息的来临,它不甘心的停下脚步,盘踞在半空中,对来人嘶吼:“滚!”

声如雷霆,滚滚震动,四周小范围的天气都被其引动,结出一片片黑云。

余道眯眼瞧见这一幕,心中暗暗惊讶。虽然他也能引动天气异象,但远不及黑狗如此。若是他没有及时的逃遁出来,指不定此时就被黑狗伤到了。

“也不知此物到底是何底细……”余道心中闪过诸多的猜想,只能等待之后再探明对方真正的底细。

这时,天空突然传来冷笑声:“猪狗一般的东西,也敢狺狺吠叫!”

话音一落,霹雳!一道浩大金色的雷霆就从天而降,狠狠地打在黑狗身上,将对方打得痛苦嘶吼。

一道雷霆降临,又是几道霹雳落下,转眼间就将黑狗的身子打碎大半,半只狗脸也被炸掉,只剩下一张人脸还挂在狗身上,煞是恐怖和诡异。

只见一团赤金色的人影站在天空中,人影释放出光亮,驱散乌云,将上下四方照彻通明,好似一轮金日。

“佛家!”黑狗怨恨的嘶吼一声,它眼中血光闪现,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

余道心惊地旁观着,眼前这幕,让他想起了蜀地中锦官城的场景。

当时是深夜,余道也是听见几声霹雳雷霆声响,紧接着就发现雷光闪烁整座城池,让人惊骇欲绝。即便如今想起来,余道也是历历在目。

“都是大法力者!”余道眼中闪过一丝炙热。

他如今的修为虽然已经不低,但是和这等人物相比,显然还有不小的差距。不过余道若是手段用尽,也能在这等人物手中保下性命。

略微心安,余道忽然眉头一皱,他侧目看过去,发现被打得凄惨的黑狗正紧盯着他。

对方看样子已经生出了怯意,随时准备逃走。

黑狗身上凄惨无比,几道金色雷霆在落下之后,不仅给它带来痛击,还化作金色的火焰,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的燃烧着它的身子。

导致它不得不主动散去身子,才能甩掉那些诡异的火焰,保存下性命,但此时它的身子已然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狗身上的人脸也只剩下半张。

这黑狗盯着余道,眼睛中满是怨恨和残忍,显然是将两者仇恨都记挂在了余道的身上。

余道看见它怨毒的目光,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嘲讽表情。

先前对方法力强横,所以他才要避开对方,免得做一回赔本买卖,但是现在可不一定了。

黑狗望见余道“小人得志”的表情,果然大怒,它大声嘶吼着,眼中的清明之色消散几分。

黑狗不屈地大吼:“臭和尚,从今而后,吾誓要以和尚为食,日啖和尚三百只!”

话说完,他突然吐出一口黑气,变出一团漆黑色的光圈,猛往空中的赤金色人影打过去。

漆黑色法器打碎降下的两道雷霆,一直冲上了高空,像是要打向人影。但是只听见赤金色人影冷哼一声,伸出了一指,便将光圈碾碎。

黑狗吐出这一击,已经耗掉体内的大半法力,它不敢再停留,纵身化作一道黑烟,滚滚的往某个方向逃去。

而这个方向,正是余道的所在地。

也不知为何,身形缩小很多的黑狗逃遁速度迅猛,和余道先前不相上下,眨眼间便冲到余道身前。

它桀桀大笑道:“蝼蚁,吞掉你,本神此行也不会亏本!”

黑烟凝空结成了一张狰狞大嘴,直接往余道吞过来,而那团金色的人影也没有动作,似乎压根没把余道放在心上。

余道看着黑狗的动作,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但是心中仍然一惊。不过他面上不会流露出丝毫,反而露出冷笑。

“畜生,作吾账下鬼兵也不配!”余道打出万鸦幡,一百零八只冥鸦桀桀飞出,瞬间布在他身前,结成了大阵。

同时有鬼马道兵洪流一般奔出来,也结成大阵,将黑狗退路堵住。

前后左右,上下四方,无路可走。

黑狗见此手段,脸上顿时惊骇。

先前余道不过是唤出了小半道兵,让它错以为余道的手段不过如此,而现在余道将所有的兵卒都打出来,顿时就吓到它了。

黑狗着实无法料到,世间竟然有人能随身携带如此多的道兵,就算有,此等人物也不会只是一个凝煞境界的修士。

余道麾下数千道兵阵列开,气势如山似海,好似黑云压城城欲摧,惊裂天空。

“杀杀杀!”鬼气森森,杀伐声如同雷霆,差可比拟赤金色人影的雷霆手段。

余道站在半空中,头戴冠冕,腰挂玉葫,他左手持着鬼幡,右手托着剑丸,脚下踩着数不清的鬼兵,恍若鬼王降世。

远处未知的大修士也被余道的手段吸引,似乎正在注视余道。

黑狗残躯一头撞进了余道的阵列中。

余道趁机齿声说:“入吾瓮中,仇怨皆消!”

黑狗反应过来,心中惊道不好,它忙出声:“且慢……”

可是余道恼恨先前被此獠逼走,完全不听对方的话语,一出手就是迅猛手段。

轰隆隆隆!!鬼马奔腾,直接撞碎对方的身子,又有一百零八只冥鸦结出了冥火罩,熊熊焚烧对方的残躯。

“啊啊啊!居士住手……”阵中传来黑狗的惨呼声。

余道听之不闻,继续灌注法力绞杀着对方。

突然,他眼睛一睁,袖子一甩,一道白金色毫光闪烁,猛地窜向黑狗残躯。

铮!一块漆黑色的符文,被生生地从黑狗额上撕下,勾到了余道的手中。

余道将剑丸收进袖子中,颇有意味的把玩着收取的符文。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被围在阵中的黑狗顿时溃散,变成了一道道漆黑的阴煞气,被翻滚的道兵阵吞噬掉。

见敌人身死,余道一挥幡子,就将所有的道兵都收进了幡子中。

咻咻!排山倒海、耀武扬威的道兵顿时消失,鬼气为之一空,四周又恢复到了晴朗天空,煞是神异。

余道捏着手中拿到的符文,突然心惊数下。

他急急拱手朝着远处的赤金色人影一礼,甩动袖子就准备驾光遁去。

但是一声炸响,赤金色人影直接跨越了数里,瞬间出现在余道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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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秘宝融合

一团赤金色的人影站在余道头顶上,距离余道不过百步远,光芒刺目。

余道看见对方的动作,心中狠狠一跳。对方若是乘机发难,他似乎毫无应对的手段。

他脑中的念头转了几圈,又呼出一口气,然后扶了扶自己头顶上的冠冕,对着身前的赤金色人影作揖。

他并非毫无应对的手段。

余道手中的月魄冠已经恢复一点功效,效力虽然不及之前的万分之一,但是也能应对一二。

“敢问前辈,有何贵干?”余道声音平静的说着。

赤金色人影看见余道的动作,并未回应,而是目光如炬的盯着余道,让余道感觉面部如有牛毛针在刺动。

良久,对方才传来一声轻咦声“道士?”

余道听见此言,顿时想起婆罗州道士稀少,心中忖度着不知该不该回复对方的话,若是说假话,对方是否又会察觉出来。

没有等余道回答,赤金色人影又直接喝问“尔可看见一团事物从邪魔体内飞出?”

听见这话,余道眼皮一跳,他暗暗捏了捏自己手中的漆黑色符文,回问“事物?”

对方并没有回答余道的话,而是移开目光,看向远空,口中平淡说“此等邪魔,逃命的手段着实不少。”

看样子,这人似乎认为余道压根拦不住他口中说的事物。

余道听懂对方的话,心中顿时确定对方说的事物正是被他收取的漆黑色符文。

这符文他几次三番的想要收取,但是都没有成功,还是最后在黑狗身子消散的一息时间内,灌注了大半法力在斩仙剑丸中,才一举将符文收下来。

“此物或许大有秘密。”余道心中浮出念头,他立刻就想把漆黑符文收进葫芦里面,但是又担心自己的动作被赤金人影发现,招来不测。

于是他只是将符文死死的捏在手心,不敢露出分毫。

喝问余道完毕,赤金人影再未看余道一眼,而是口中轻吟,身子顿时变作一团闪光,往黑狗打算逃窜的方向追过去。

眨眼间,这团赤金色人影就彻底的消失在余道眼中。看见这人走后,余道心中松下一口气。

他正准备展开手掌,好好端详新收的符文,但是心中复一惊,暗道“此人修为强横,起码比我高一个境界,也不知这人是否真的离开了。”

虽然他根基扎实,可以从对方的手下逃脱,对方也不似恶徒,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余道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站在原地足足等了几十个呼吸,见对方还未回来,他心中彻底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没有展开手掌研究符文。

余道突然想起帐篷那里还有诸多的牧民,以及三个和尚,便袖袍一甩,踏空往帐篷之地赶过去。

不急不缓,仅仅十来个呼吸,他便回到了帐篷顶上。

余道伸头往底下看去,眼中顿时一怔。

下面跪伏的那些牧民,竟然毫发无损。余道感觉惊奇,更加仔细的看过去。

并非毫发无损,三个和尚和鸟人发生冲突时,千余牧民就死伤了不少,但是在余道和黑影大战的过程中,剩下的人竟然是一个都没有死。

“难道贼人特意庇护了这些人?”

近千牧民趴在地上,眼中空洞洞的,茫然无措,好像心中唯一的念想已经被人偷走。

余道再转头看向一旁的高台,发现三个和尚则都是面色铁青,嘴唇发乌,也不知是被活活吓死了,还是被黑影暗害掉。

他微微摇头,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处置下方的牧民。

“居士、居士!”突然有高呼声响起,余道回头一看,发现是降虎和尚正大踏步的奔来。

余道看见对方的样子,脸色顿时怪异。降虎和尚面色红润,气息平缓,俨然没事人一样,一如部分的牧民,毫发无损。

可见先前的一战,唯独余道自己耗费了不少的气力,还差点吃亏。

余道看见降虎,便一指底下的牧民“如此凡人,尔等都是如何处置的?”

降虎听见一愣,仔细端详着余道,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在降虎看来,余道这主人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决计不会在意蝼蚁一般的凡人。馒头山上的一幕就是证明。

余道的性子也确实如降虎和尚的所想,但是他只是性情薄凉,并非天性邪恶。

遇敌对战之时,余道懒得管外人的死活,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修士还是凡人。但等到事情了结,能顺手为之的事情,性子来了,做一做也是无妨。

更何况他刚才遇见了一个力者,若是对方还在窥视中,他的这一举指不定能为他加点分。

降虎听见余道问题,沉吟一下,便开口“此地距离佛城已经不远,不如我们……”话还没有说完。

空中突响起一声冷笑“如何处置,一齐结果罢了。”

话声突然,且冰冷如斯。让余道和降虎和尚都是一怔。

雷霆声响,一道金光降临在余道和降虎和尚身前,赫然就是之前的赤金色人影。对方来到此地,视余道和降虎和尚为无物,抬手运转法力,一团金色雷霆便凝聚在手中。

眼看着对方就要将雷霆拍下,打死底下的近千凡人,余道忍不住出声“前辈此举欲何为?”

他眼皮子暗跳。这人若是个不善之辈,他指不定就要先下手,或者不管不顾的逃遁,免得等下也被对方如此处置掉。

对方听见余道的话,居然回了一声“卑微凡人,竟胆敢供奉邪神,污秽我婆罗之地,不杀不足以震慑四方!”

赤金人影声若雷霆,哄传百里,也不知说给何人听。

人影掌中雷霆凝结,威压赫赫,让余道和降虎和尚的脸色都为之轻变,忍不住后退数步。底下的近千牧民似乎被吓得,清醒过来,一个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佛祖救我!仙师救我!”

“我佛慈悲!菩萨救我出苦海,不要杀我……”

祈祷声、求饶声不停,这些牧民看着头顶上凝结的雷光,也知道自己性命堪忧。

余道心惊的看着身前赤金人影,对方还在积蓄法力,看样子是准备一击灭杀底下所有的活物,连带牛羊马犬。

求饶、祈祷、痛苦声大到了极致,让人不忍直视。

就在对方即将出手时,余道眼色微变。他手心的符文突地跳动起来,咚咚直响,好似心脏。

余道暗皱眉头,悄悄运转法力,想禁锢住符文。

不输入法力还好,一输入法力,他眉心的真言种子也猛跳动起来,两相应和,夫唱妇随。

嗡!漆黑符文直接从余道手心中跳出,纵进了他的眉间。

赤金色人影侧目看向余道……

第三百四十章 红衣女尼

余道眉间震动,金色的梵文大放光芒,他心中也陡然生出一种玄妙的感觉。但是余道来不及品味真言种子的变故,心中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他不用转头,便感觉一道锋锐的目光落在的身上,好像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刺穿。

“邪魔妖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其中蕴含着雷霆,由不得人不惊骇。

余道胸中亦有惊雷炸响,但他仍然面若平湖,让人瞧不出半点。

赤金色的人影见余道面色毫无变化,心中念头转动,手上的动作也迟缓几分。

但恰在此时,余道手段骤然发出。

嗡!铮铮!他猛甩袖子,大把大把的符钱甩出来,袖中又喷出一道白光,白光之中夹杂着一线白金毫光,狠狠的往赤金色人影面部刺过去。

无论此人是好是坏,对方瞧见余道隐藏符文,总不会给余道好脸色看。

与其福祸由人,听天由命,还不若奋起一搏,早走早安生。

“尔敢!”赤金人影光芒一颤,猝不及防,被余道打了个正着。

数百道术法打在赤金人影身上,五颜六色,杂七杂八,如同烟花绽开,让其动作顿住。但这些都只是充当障眼作用的,连人影身周的光芒都没有打破。

余道暗使的斩仙剑丸趁机刺向人影面部,似要将其打成重伤。

“呔!”对方一字喝出,声若雷霆,口出惊雷,金光大绽,让人如芒在背。

叮!斩仙剑丸为之一顿,竟然为之所阻挡。

好在余道知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尽力的道理,毫光虽然被对方的惊雷打个正着,但其质地坚硬,奥妙诸多,乃是余道第一本命尸,自然非同小可。

未等赤金人影使出第二手,毫光弹飞了惊雷,直接钉在这人周身的金光上面。

咔咔咔!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来,人影四周的金光一瓣瓣碎裂下,被毫光击了个通透。

“何等利器,竟能破我琉璃金罡身!”惊呼声响起。

应对话声的是毫光接着的铮鸣声。

一线光芒对准额头,似要将这人的头颅打穿,一举杀掉她的性命。

惊怒声响,这人运转浑身法力,金光大作,直接拈花捏指,往毫光捉过去。

咻!毫光割过她的指头,从她的面颊旁边割过,留下一道浅浅痕迹。

斩仙剑丸终究力竭,不能再攻,只得化作白光,跳跃着,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大胆!”雷霆声响起,方圆千百丈立刻乌云布满,天象为之而变。空气嗡嗡的颤抖着,异常沉闷,好似随时都要凭空生出金色的炸雷。

此等景色,比之赤金人影刚才和黑狗邪魔的战斗还要骇人。

但此情此景已然和余道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挥袖甩出八成法力的斩仙剑丸后,就已经乘势运转遁光,卷着一道黑云往远方直扑而去。

人影被破了法身,正恼恨不已,待看见余道又早就逃之夭夭,她顿时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拍死余道。

“妖道休走。”人影大踏步,紧紧余道追赶。

踏步三次,她一挥手,一道赤金色、粗如庭柱的雷霆往余道打过去。

“此獠如何!”余道正逃奔着,心中陡然一惊。他来不及回头,赶紧挥出万鸦幡,将道兵摆在身边化作幡幢、华盖,将自己紧紧的保护住。

雷霆击来,直接撞碎了幡幢华盖,打杀无数道兵,一举轰在余道的后背。余道立刻被雷霆吞没,周身炸响不断,电光雷闪,皆是霹雳。

眼见自己含怒的一击正着敌人,人影眼眸微睁,目中露出冷意。

但是未等她欢喜,一道身影忽地从金色雷光中窜出,头上顶着银白色的月光,踉跄着往远处逃遁而去。

见这一幕,这人站在原地,咬牙骂道“好个邪魔妖道!”余道手段颇多,着实让她料想不到。

这人竟然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余道逃窜而走。

恰在此时,远处逃遁的余道也转头看过来,和她对视个正着。

当余道看清敌人面容时,眼睛一怔。

出现在他眼中的,竟然是一个风姿绰约、气度绝冷森严的女子。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尼姑。

女尼身着赤衣,面容冷煞,身周缠着金光雷霆,宛如降魔菩萨下凡,她死死的盯着余道,似要将余道的面容深深刻在脑海里面。

余道瞅见她眼中的杀机,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自家果决,然后头也不回的往远方窜去。

眨眼间,余道就消失在天际,只留红衣女尼站在半空咬牙切齿。

“哼!”红衣女友冷哼一声,突地转头看向旁边一人。

降虎和尚看见女煞星转过来,逃也不是,打也不是,皆因他的身子外正悬浮着一道雷霆,雷霆宛如蛟龙游动,电光浮现,随时都能打残他的肉身。

降虎和尚早就被余道度化掉,虽然直接被余道弃掉了,但他的心志依旧坚定,决计不肯背叛余道,而且他也没什么可以背叛的。

降虎和尚见逃不掉,索性闭上了双眼,低声念起佛号,一副任由生死的样子。

红衣女尼盯着降虎和尚打量了几眼,微皱眉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拿降虎和尚出气。

她微低头,厌恶的看着底下那些牧民,不顾对方惊恐、可怜的模样,切齿挤出

“邪魔妖道,不杀不足以震慑四方!”随即手中凝聚出一团金光,猛往下拍去。

霹雳!惊雷炸响,电光直冲向下,覆盖千丈,只余一具具焦黑如炭的尸首……

“哼!”

……

当远处的惊雷声炸时起,余道即便身在百里开外,也清晰的听见了。他身子一颤,好像为雷声所惊。

余道眼帘微跳,口中狐疑说“这是……”

就在雷声响的那一刻,他的脑中竟然响起了无数牧民哭嚎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口呼“佛祖”,大声的嚎哭着,求救求饶。

牧民的声音极其清楚,完全不似幻觉,恍若就在余道的跟前。

余道眉头紧皱,心中越思越惊。

忽然,他福临心至,伸手往眉间一点,真言种子便主动跳下,落在他的手中……

第三百四十一章 第四本命尸

余道捏着梵文,感觉梵文种子在轻轻的震动,他往种子内部看去,赫然看见一个黑点一样的东西在跳动。

无须多想,这黑点正是被吸纳进去的漆黑符文。

“啊啊啊!不可能!”黑点传来惊恐的嘶吼声,“不可能,吾来天生地养之神祇,怎么可能被人炼化!”

“道士放手!快放手!!”

喊声越来越急迫,倒是让余道一怔。未等他思索其中的缘由,一声惨叫便从梵文内部传出。

只见种子轻轻一震,内里的黑点已然彻底消失。它吸收了漆黑符文,颜色没有半点浑浊,反而更加光明,外表金灿灿,如同真火冶炼出的黄金,内里还透露着掩饰不住的青紫之意。

余道和梵文种子之间的感应也越发紧密,他看着梵文,仿佛看见种子内部正端坐着一尊佛陀,似乎虚妄,似乎真实,正闭眸沉思着。

佛陀之样,恰是余道。

刹那间,余道心中有了明悟。

刚才那诸多的供奉祈祷声,不是对他的祷念,而是牧民们对这尊佛陀的供奉声。

这尊佛陀从何而来?是真言种子吞噬了邪神之后,因牧民之意,凭空诞生的。

余道瞅着佛陀,心中念头一动,他的一丝神念立刻离体而出,进入真言种子内,和里面虚幻的佛陀影子合二为一。

嗡嗡!真言种子轻轻一震,大放光明。余道捏着它,好似捏着一轮金日。

种子的外形已经发生改变,不再是梵文形状,而是八面琉璃形状,恰似之前的漆黑符文,只是真言种子的颜色光亮,金灿灿,毫无阴邪之意。

面如余道的小佛陀正端坐在里面,一手拈花,一手抚膝,双眸微垂,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宝相庄严。

余道看见如此神异的一幕,眼中也露出惊奇。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面色怪异。真言内的小佛陀光头如许,倒是符合常人眼中的高僧模样,但是他本来的面目是有头发的。

余道盯着小佛陀看了许久,嘴角露出笑意,即便没了头发,他的相貌依旧潇洒、俊朗,不负天下人。

“这算是炼制出了一具身外化身?”捧着变化后的这颗符,余道仔细琢磨其它的功用。

真言现在已经被余道彻底炼化,并且为余道的一丝神念占据。即便余道以后想要将它传给其他人,也难以传授。

因为真言就是余道的神念,余道的这丝神念就是真言,一旦洗去余道的神念,真言就会彻底崩坏,再无作用。

老和尚这一脉,算是在余道这里绝了。

“不对……”余道摸着自己的下巴,脑中蹦出一个念头“若是不洗去神念,直接分化神念传授给他人……岂不是方便很多?”

余道以神念为种子,传授真言给他人,他人无需使用法力炼化,甚至连法力也不用,只用祷告他的姓名,便可以使用符文。

只是如此一来,他人再也不可能得到真言,其为真言做的诸多苦工都是在为余道打工。余道一念之间就可以将对方的神通收回,用以壮大自己的这一丝特殊神念。

意识到其中的弊端,余道眼角一抬。

这个弊端,貌似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弊端,甚至还是一个天大的好处。

若是他将真言广而传之,使天下人都能利用真言的妙效,他很快就可以把这个神通炼到顶尖!

而且真言吸收了漆黑符文,外形变化,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样子,就算是老和尚死而复生,对方认不出来!

“漆黑符文到底是何物,竟能有如此奇效?”余道突地又想到。

余道抬头看天,心中的思绪千回百转,“难不成世间真的有神祇?”

若是黑狗果真是凡人口中的天神地祇,因凡人信仰而生,以世间香火为食,那他夺得的漆黑符文,应该就是对方的“魂魄”,或者应该叫做“神祇符箓”,或是“神格”……

余道眉头紧皱,但因所知不多,只能暂且放下。

他沉吟许久,从腰间葫芦拿出一截木头,动用斩仙剑丸,随手就雕刻出了一尊佛像。佛像身着宽袍,袒露脖颈,面目温和,极其俊朗,乍一看上去,不像是佛像,反倒是像某些女子单相思而雕刻出的木偶。

余道看着自己雕刻出的佛像,嘴角露出笑容,“去!”他捧着真言,直接往雕像拍去。

如今真言异变,内里自成特殊神念,几乎可以算作余道的半具本命尸了。

他若是再把真言纳入体内,反倒会觉得有些碍事,不若藏在佛像上,再扔到葫芦里面被那些鬼魂供奉,说不定又能生出几丝妙效。

可是余道刚把真言拍进雕像中,雕像就咔的发出裂声,表面生出数道深深的裂痕。

“这是……”余道看着碎裂的木雕,立刻知晓这是木雕材质低劣,不足以承受真言神念。

余道心念一动,又从葫芦中掏出一截木头。他新拿出的木头小巧玲珑,浑身清莹莹,透露着丝丝灵气,约莫数指长。

这是余道葫芦中仅存的一株灵物,青玉木心。

此物还是他在蜀地打杀树妖时得到的,当时感觉灵物难得,便没有炼化掉,后来几次三番也没有用武之地,索性就和其他灵植一起种在葫芦里面。

而在罡气层之行,这物也恰好逃脱了被余道炼化的命运。

如今拿出来,余道立刻感觉到青玉木心内部有一股生机在呼应。

“此物是和舍利子一同得到的,想来和佛家的关系不小。”余道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未等他动用斩仙剑丸,木心青光闪闪,真言神念转动。

嗡得一声!真言神念直接窜进了青玉木心之中,两者相合,宛若天成,并且灵气大增。

余道瞧见这一幕,眼中惊喜,他轻笑着说“原来你是等着这个时机,才肯为我所用。”他话说完,直接把木心往葫芦中一抛。

木心进入葫芦,落在浮空小岛上,突地发生变化,下头长出根须,上头长出枝叶,似要成活。

余道福临心至,他立刻盘膝坐下,用道兵将自己一裹,遁入地中,掩藏住身形,开始炼制起自己的第四具本命尸……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冥槐

余道拿着葫芦,浑厚的法力不断贯入其中,周身银光闪闪,煞是神异!幸好他知晓自己炼宝会有所异象,早早的就遁入地底,掩藏住身形。

余道的念头落入葫芦里面,盘旋在一株灵木之上。

这灵木颜色青翠,形状苍古,貌似槐木,却又不是。它脚下生根,一条条扎入浮空的小岛中,竟然眨眼间就长遍了整个浮空小岛,将葫芦空间中的泥土石块牢牢捆作一团。

如今栽下这颗灵木,葫芦中的小岛才彻底成形,不会随时崩散开。

但是灵木的生长还没有停止,余道灌入的法力如泥牛入海,尽数为这株灵木所吞。若非余道几次三番地从邪修、和尚手中得到了符钱,他此时恐怕还无法满足灵木的需求。

若是果真如此,他就只能冒着生成异象的危险,从天地间大肆地汲取灵气。

葫芦轻轻颤抖着,灵木也随之颤抖,好像人的呼吸一般,不断地吞吐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每呼吸一次,灵木便会长高一寸,近百个呼吸过去,灵木已经有一人之高。若是余道的念头化作人形,刚好可以盘膝在灵木之下,安然打坐。

灵木枝干的形状也正好向某处倾斜,枝叶如许,亭亭如盖,恰似一顶华盖,能为树下的人遮阴。

忽然,余道落在葫芦中的念头闪动,被某物吞噬了。

“善哉。”突然有佛号在葫芦空间中响起,灵木轻轻一摇动,垂落下丝丝紫金色的光芒,聚拢在根部,混作一团。

紫金色的光芒越来越浓郁,光团渐渐清晰,已经现出了人身形状。

同时,灵木对法力和灵气的汲取力度越来越大,它将枝叶舒展,根部摇晃,对葫芦空间中的每一丝灵气都没有放过。

只是这样还不够,于是异变出现,葫芦空间中响起咔咔声音,像是瓷器被击碎的声音。

余道立刻注意到,灵木的根须打破了屏障,扎进虚空之中,继续生长着,一直长到了葫芦的另一个空间——阴气空间,也就是葫芦的底部,收取幽魂鬼物的地方。

灵木的根须生长到这里,顿时搅动起四周的阴气,释放出微微的白光,如同火烛。

阴气空间中生存的数千鬼魂突然异动起来,它们看见从上面垂下来的根须,纷纷凄厉的嚎哭起来。

“佛祖慈悲!仙人慈悲!”

“我想做人啊!”

“请仙人降下绳索,救我脱出幽冥!”……

原来这些鬼魂在被余道度化收留后,误以为自己进入了传说中的幽冥地府,虽然暂时安稳,但是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只能不断地回想着生前时光,极其渴望能够重回人间。

纵使不能做人,便是做畜生、做草木也好。

一声声祷念响起,让余道微怔,更加让他诧异的事情出现。这些鬼物的念头竟然汇聚起来,形成了恰似灵气、但又不是灵气的东西,虚虚实实,飘飘渺渺。

余道仔细思索,顿时明悟“这是……香火!”

数千鬼物在葫芦底部祈祷,念头汇聚起来,形成了这些香火。而察觉到香火的出现,垂在上空的灵木根须也立刻颤动,荧光闪闪,直接把这些气息汲取走了。

上层的紫金色光团更加清晰,五官皆备,手指分出,只是眉目还没有长成。

余道见此,心念一动,他立刻调动万鸦幡,将幡子中的阴气、鬼气分出丝毫,灌注到阴气空间之中。

这些阴气、鬼气被余道操作着,落进葫芦底部,立刻变成了米面、瓜果、馒头、鸡鸭、酒水……种种事物不一而足,皆是凡间常见或不常见的饮食之物。

群鬼看见从天而降的东西,顿时怔住,随即就疯狂起来。它们疯狂的争夺着阴气变化成的酒食,大口吞咽、吸食,面上流露出极度满足、极度快活之色。

阴气化作的酒食虽然虚幻,但是能滋补这些鬼物的身子,对它们来说,滋味远比在凡间享用的东西还要美味。

“佛祖慈悲、佛祖慈悲!”

“天降甘露,我佛慈悲!”……吃到东西,一个个鬼物痛哭流涕,喜极而泣。

还有鬼物吃完酒食,不断的磕头,呼喊到“小人愿修百年苦业,只求换来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我愿意修五百年,投胎做畜生就行!”、“我愿修千年……”

祈祷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诚恳,凝聚的香火也更加浓郁。葫芦中明明只有仅仅数千只鬼物,此时却好像有上万人。

余道注视着这一幕,面色怪异。不过他来不及再注视底部数千鬼物,栽种在上层的第四具本命尸就要成形了。

葫芦颤动的更加厉害,而灵木在吸收了群鬼献出的香火之后,颜色突地从青翠转变为幽黑,形貌也更加的奇异。

其枝叶幽黑如墨玉,脉络相间,闪烁着荧光,如同篆刻着玄妙符文。

其根虬曲,又好似一条条苍老蛟龙,扎根在虚空之中,源源不断的汲取着香火。

生长在灵木下方的紫金色光团也浓郁到了极点,人身上长出须毛、眼睛,并且浮出一件袈裟,懒懒散散的披在人身上面,这正是余道之前雕刻出的僧人形象。

“善哉善哉。”诵佛声悠然响起,盘坐着的僧人彻底成形,他身子虽然虚浮不定,但是五官、人体皆备,和余道一模一样,除了没头发之外。

“见过道友。”僧人低头向外界的余道一礼,随即便化作光芒,隐入形似墨玉敲成的灵木之中。

这僧人正是余道的一丝神念融合真言种子化成,是第四本命尸的灵性表现,它的形成,代表着余道的第四具本命尸彻底炼成。

霎时间,度厄葫芦中幽光大放,气息诡变。

此时葫芦上层空荡荡的,不存一丝灵气,已经被第四本命尸消耗一空。而下层却又极度热闹,数千鬼物不断的叩首膜拜,供奉着自己心中的佛陀、仙人。

嗡嗡!余道炼就好第四本命尸,度厄葫芦突然也一震。

它不仅损伤完全恢复,还生出了数道新的禁制,竟然一举达到了地煞三十六的禁制。

跨度大到让人难以想象!

余道深呼吸数下,彻底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睁开眼,他将手中葫芦端起,紧盯着内里的灵木。

“形如槐树,色泽墨黑,汲取鬼物香火而成,以后便叫作……‘冥槐’。”

命名第四本命尸,余道心中喜悦,本命尸和他不分你我,也生出一股喜悦。

冥槐顿时枝叶摇响,叮叮咚咚,如钟磬敲动,煞是喜悦、煞是动听!

纵使余道心思沉静,得到了这么一番大好处,他也是花了数息时间,才再度平复心情。

余道眼睛闪亮“接下来,就是理清第四本命尸的妙处……”

开了本书《仙蝉》

开了一本书《仙蝉》,笔名:卧冰求鲤鱼,到目前为止已经四十六章了,大家可以挪步一看。

老风格,老味道,基本上看几眼就知道是我这只水饺写的。

如果大家还有兴趣的话,就请来骂我、批判我吧!能忽悠一个是一个!

更换笔名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并不是想藏头露尾什么的。而且这号还算是有那么一丢丢人气,不能用这个号,真的感觉好可惜。

刚开书的时候也在群里吆喝过,只是因为字数太少,便没有发单章告诉大家。

如今也算是一颗幼苗了,正式通知一下。

来吧,大家!来以痛吻我,我将报之以笔。请随意开骂,反正作者能删帖子(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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