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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之魔道巨擘》


第一章 被装进棺材中的穿越者 上

一间昏暗潮湿的牢房中,稻草铺就的席垫上,正有一个人抽搐不已。

刚才朱执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继而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那频率超出正常人的标准太多。

血液仿佛被这压力催动,在血管内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筋肉、骨髓、血管、经脉,均是无一不痛。

强烈的灼痛感仿佛一根根被烧红了的铁针,透入他的神经,在全身窜流。

他痛得蜷曲起来,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这疼痛已抽干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使他张口不能!

剧痛大约持续了五息,然后就像噩梦般消失不见,只有因疼痛而变得格外敏感的皮肤,由身下稻草带来的隐隐麻痒,才提醒他,刚才的情形绝不是幻觉。

良久之后,朱执才慢慢的爬起来,蹒跚的走到前方围牢栅栏前,他盯着眼前木头柱子上的虫眼,仔细寻找里边可能会出现的蠕虫,他记得贝爷说过,蠕虫蕴含得营养是同等分量牛肉的六倍,此刻,丁点食物都是他需要的。

柱子不大,有人头粗细,上边的虫眼也没几个,朱执挨个查看一番,什么都没找到。

他不死心的用手寻摸着柱子背后,这个地方他看不到,可能会有之前遗漏的虫穴,只是摸了几次后,朱执就抽回了手臂,显然徒劳无功。

所幸旁边还有七八个柱子,仔细寻觅一番,还是有希望找到的。

“里边的,开饭了,都往后退退。“

正当朱执扣摸旁边柱子后头的虫眼时,一个声音随着脚步声向他这里传了过来。

朱执当下也不摸虫眼了,他抓着柱子努力的想把头伸出去,可惜柱子之间拳头大小的缝隙显然容不下他的头颅,他只能头紧紧的顶着柱子大声呼喊:“冤枉啊!大哥,我是被冤枉的,拜托你帮我~~“

朱执还没喊几句,就被来人打断:“喊什么喊,这里头的人那个不说冤枉,就你怨?看不出你长着一副柔弱的面孔,竟然心里这么狠,王员外一家老小十余口人,全被你毒死,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朱执听了大急,努力分辨:“真不是我做的,我真是被冤枉的,我平时鸡都不杀的,怎么可能~~“

“啪!“,一声脆响在朱执紧抓着柱子的手上响起,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分辨的话语显然是说不下去了。

“闭嘴,前几天都没喊怨,现在开始说冤枉,早干嘛去了,再胡乱喊叫,有你好受的。“

朱执抚摸着被抽过的手背,眼睛紧紧盯着柱子外边的差役,看着差役脸上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朱执知道多说无益,于是闭上了口不再言语。

看到朱执不再喊叫,那差役哼了一声,紧接着从身边的担子最下方掏出一个食盒,打开来,一阵儿肉香气扑鼻而来,只见上边竟有烧鸡半只,米饭菜蔬一碗,还有一角浊酒!

朱执看到后没有欢喜,反而有些发怔,他呆呆的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一时间脑子都僵住了。

“冤你马个头,毒杀人家一家子、灭门的惨案,你要是冤枉的,这牢里的人都得放了。“

耳边传来差役骂骂咧咧的话语,朱执也恍然不觉,他只是看着那半只烧鸡,只见那鸡头横卧在鸡腹中,一副可笑模样,好似明日午时的自己。

差役看着朱执还是呆呆的模样,显得不以为意,显然往日里见得多了。

他拿起拿起饭菜顺着底下的小口就给扔了进去,那碗米饭落地不稳,一些米粒洒落到地上。

做完这些事后,差役挑起担子说道:“赶紧吃,稍后我再过来收拾,早死早投胎啊!“说完就往下一间牢房走去。

要被砍头了吗我他娘的才穿来三天,什么风情都没看到,什么事都没做,只吃了三天发馊的窝窝头,睡了三天的草堆,竟然要死了

而且连个金手指都没有,我的系统呢魂穿到个陌生人身上,连个记忆都没有,现在是哪朝哪代我都不知道,冥冥中的穿越之神你是在逗我吗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梦呢,死了就醒了,还能回到原来,回到家人身边,打我的游戏,痛殴我的队友,保护我的敌人,享受朋友的怒斥。

想到这里的朱执嘴角似乎想往上扯动,可双手紧紧攥住柱子的真实触感在提醒他:“别做梦了,这一切都是真的,被砍头就会死!“

一切如此真实,真实的让朱执用力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在这疼痛中朱执低声咆哮:“不论谁想要我的命,都不是哪么容易的,我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还有机会,别灰心丧气,你可不是食草系的,要吃饱喝足,才能杀出重围。“

老子不想死,更不要死在这种地方啊啊!

在自我激励下,朱执终于回神了,他坐在地上拿起饭菜就吃,抓起那散落在地上的米饭,合着灰尘一口口的啃食殆尽,最后连鸡骨头都吮吸嚼碎,伙同浊酒一起,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东西全部吃光后,朱执坐在墙角闭目养神,积蓄体力,同时脑子里盘算着,等到差役开门拿人时,自己突然暴起挟持人质的几率,算了一会儿,这个计划就被放弃了。

只因为眼前他的身体真心差劲,朱执自己估摸着这副身躯的年纪,大概二十岁左右,按照之前看的杂书记载的知识,古人平均寿命不高,二十已经算是壮年了,可这家伙怕是连新世纪的高中生都打不过,可见身体废材到什么地步。

一定会有办法的,别慌,会有办法。

时间慢慢的流逝,朱执一直谋划怎么逃出生天,可每次想出新的方案,都会被理性推翻,快速的思考让他全神贯注,以至于碗什么时候被差役拿走的,都不知道。

“我儿啊,你怎么样了你老爹我来看你了。“

被喊声惊醒的朱执睁开了双眼,看到牢房外有个小老头轻轻在喊他,面对这个自称他爹的老汉,朱执并没有欢喜,而是流露出苦笑神色:“我说老王头,都到了时候了,你也别占我便宜了行不我不是你儿子,你儿子都死了三年了。“

朱执把这事说破后,那老王头也不动气,只是隔着柱子盯着朱执看,那含情脉脉的模样,把朱执看的浑身不自在。

看了好一会子,那老王头才开口说道:“像,真像啊,老汉我要不是亲手把我那苦命的儿子埋了,我还真以为你就是他了。“

听到老王头整明白了,朱执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

“知道就好,别老是认错了,省的到时候再次心伤,重复一次丧子之痛“

“不会的,因为你不会死“

“为啥“

“因为你是被冤枉的。“

“他们都说我罪证如山,都要砍我的头了,就你还相信我。“

“因为你是我儿子啊,而我儿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得,又绕回来了,朱执睁眼看着老王头脸上依旧慈祥的神色,觉得这老头魔怔了。

突然,朱执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我的生机所在

念到此处,朱执全身心都亢奋起来,他大脑开始快速运转,眼前的哪怕它只是个稻草,我也要牢牢抓住。

第二章 被装进棺材中的穿越者 中

朱执快速在脑海里把有关老王头的信息过了一遍,这牢房不大,拢共没几件房子,关的都是些死刑犯。

很多时候只要差役喝开心了,就会吆五喝六,口中说着没有根据的话,而这些话语,朱执都认真的听,努力的收集丁点有用的信息。

而差役大多喜欢说些,过了好几手的流言蜚语,还有好吹嘘上司的糗事以此取乐,偶然说起这老王头的事,也多是挖苦取笑为主,而这挖苦的话显然可信度很高,再结合差役们平日里对老王头呼来喝去的态度,朱执把整个事从头推了一遍,得出个逻辑恰当的猜测。

这老王头一生孤苦无依,老婆死的早,只留下一个病秧子儿子,而他含辛茹苦的把他儿子养到二十岁的时候,一场大瘟疫夺取了他儿子的命,而他半辈子都在这牢房中做事,做些打扫跑腿,收殓无人认领尸首的活计,地位底下,是个人都可以对他发脾气,唯一的支撑也没了,只怕是压抑的久了。

看到我这个酷似他儿子的人,长时间的压抑下认知出现了问题,把我当成他的儿子,陷入这个圈子里绕不出来了。

朱执越想越觉得这个就是老王头魔怔的原因,这老王头对他儿子的爱显然是可以入手的地方,现如今想要脱身,就看老王头你对你儿子的爱到底有多深了。

想到这里,朱执低下头颅,用一种淡淡语气追忆道:“其实我生下来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只留下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前几年父亲也没了,如今我落到如此地步,怕是今生再见不到我父亲的坟丘了,不能逢年过节的烧点纸钱,让他在九泉之下有些花销,是做儿子的不孝啊!”

说完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柱子外的老王头,而此时朱执的眼睛赫然已经红润,几滴泪水更是在眼眶里打转,一副真挚的神情瞬间营造出来。

“其实我何尝不希望您是我的父亲呢,好让我在您的身边尽尽孝道,只可惜我时日无多了,怕是达不成这个心愿了,如今,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让我叫声爹,也算稍稍~~稍稍~~”

话音未完,朱执便已痛哭失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老王头看到朱执痛哭流涕的模样,耳中还回荡着朱执真挚的话音,当下也是忍不住,和朱执一起痛哭起来。

朱执一开始是假哭,可想着这几天的遭遇,悲从心来,倒是哭的真实多了,趁机发泄了一会后,朱执收了哭声,只是来到柱子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老王头的粗糙大手。

被抓住手的老王头脸色欢喜极了,看着朱执的脸庞,脸上阴晴不定,最后一咬牙,让朱执把耳朵贴过来。

朱执见状心中一喜,暗道机会来了,赶紧附耳过去。

老王头探头过来,压低声音说到:“隔壁的那个病秧子你知道吧,自从进了这牢中,那身子骨是愈发的弱,这不,昨天夜里死了,今早已有仵作验明正身了,现在牢头让我把尸首弄出去,本想用个席子裹了,但他家里使了银钱,特意寻了副棺材收殓,这就是你的机会。“

老王头的话让朱执大为兴奋,他连忙问道:”可是这牢门挡着,我怎么出的去?“

”钥匙在老吴身上,他平时嗜酒,等我买坛子好酒送他,定让他灌的五迷三道,到时我再过来开门放你出去。“

朱执把整个计划在脑子演示了一遍,觉得在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下,成功率很高,两人又商讨了一会儿细节,约定了时辰后,老王头便匆匆离去,显然是去做准备工作了。

朱执又依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只是这时候因为心有定计的缘故,朱执气息平复了很多,只是安静的等待约定的时刻到临。

后墙上方巴掌大小的窗口射进的光线,由明转暗,由浓转淡,直至整个房中漆黑一片。

柱子后面过道上,有烛台几盏,如今也没有人过来点灯。

这群差役为了省下这点灯油钱买酒喝,三天两头的不点灯,如今到时为朱执提供了一些便利。

他和老王头约好的时间是天色刚擦黑,如今时候到了。

朱执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快速的适应这屋内昏暗视觉,然后站起身,在这空旷的牢房中摸索着,慢慢的活动起手脚来。

这是为了确保等会儿,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气血活动开来后,跑路的时候小腿不会抽筋。

在他活动手脚时,一阵儿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朱执听到后立马平息凝神,努力分别这脚步是属于谁的。

这脚步缓慢无力,一点也不清脆,还有很重的拖拉声,是老王头没错,朱执虽然确信是老王头来了,但没敢大呼,而是小声的说到:”爹,是你吗?“

“是我,别声张,按照之前说的来。”

在来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下,困住朱执很长时间的牢门就被打开了,刚开了一个缝隙,朱执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他强自压抑住心中的雀跃之情,默不作声的跟在老王头的身后,一同往走廊尽头走去。

“一个,两个,三个。”路过三间无人牢房后,朱执才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门下,而这门是虚掩着的,只要朱执一伸手就能推开。

门后的布置之前老王头和他粗略讲过,那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房间,按照朱执理解的换算单位来讲,大概有二十多个平米左右,里边儿摆放了一张床,是供差役值夜班用的。

“你先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他醒了没有。”老王头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叮嘱朱执道,说完便推门走了进去。

朱执在门后屏住呼吸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老王头伸手示意他过去,朱执没有犹豫,把门推开一条缝,扭动身躯溜了进去。

房间很空旷,朱执一眼就看到了,靠近出口的地方,有一个差役醉倒在桌子上,口鼻中发出震天的呼噜声,显然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老王头扯过朱执,拉着他的手,低声嘱咐道:

“我的儿,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等会儿我会背着你出去,外边的人会以为你是那个病秧子,外头马车上有副棺材,我会把你放进去,期间千万不要动,你就真当自己已经死了!”

朱执认真听完后点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棺材里头,那个病秧子是躺着的吗?”

第三章 被装进棺材中的穿越者 下

“傻小子,棺材本来就是给人家准备的,你只是借个地而已,他不躺那里,你怎么出的去“

老王头回头笑道,接着又说:“我把你背出去放进棺材里,直接钉死,然后把棺材交给那病秧子的家人,他们也不停灵了,把你埋了之后,夜间我再去偷偷挖开坟墓,把你救出来,这期间你可千万不要弄出声响来。”

朱执听着点点头道:“只是棺材内部狭小,怕是过不了一个时辰我就要憋死了。”

“这个你放心,我偷偷的在棺材的正后方凿了一个小洞,足够你喘气的,现在时间不多了,那老吴醒了我们就走不了了,赶紧上来走吧。”说完就俯下身去,示意朱执爬到他背上。

朱执看着老王头说的头头是道,条理分明,显然,这些东西在老王头脑海中谋划了很久,朱执能够想象的出,为了救他这个便宜儿子,眼前的老头是如何绞尽脑汁的计划这些。

朱执顺从的爬到他的背上,然后尽量放松肢体,让手脚耷拉垂立,争取让他人看不出一丝用力的痕迹。

虽然朱执这幅身躯瘦弱,但毕竟是个壮年,两人重叠一对比,老王头显的更加的孱弱,他背起着朱执走起路来,显然极为吃力。

老王头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埋下头来,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向门外。

朱执比老头高出一头,所以双脚只能在地上拖行着,他默默感受着老王头瘦骨嶙峋的身体,随着发力而颤抖的幅度,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出来,是我利用了他,但老头对自己的好,是真情实意的,等我脱了身,一定回来报答他,为他养老送终,偿还这份恩情。

外边是一片院落,离房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这是一匹马拉着一辆平板车,平板车上还放着一口漆黑漆黑的棺材。

老王头来到马车前,上边的棺材盖子已经打开,老王头努力的把朱执往上送,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推进去,随着啪的一声,朱执掉了进去。

被送进棺材的朱执,正在砸落在那个死去的病秧子身上,三天的离奇遭遇让他胆气壮了不少,压到死人了,他也没有什么惊慌的表情。

朱执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对不起了老哥,借你的地儿用用,赶明儿多给你烧几付纸钱用。”

这病秧子死了不到一天,身体还没有变得僵硬,只是脸色青灰,浑身冰冷,身体接触之下,让朱执感到很不舒服。

这时候,上边的老王头开始推棺材盖子,随着外面光线的消失,棺材内部漆黑一片。

随后就是一阵的夺夺声响,应当是老王头在敲着钉子,把棺材封死。

黑暗之中,朱执觉得这样压在人家身上,不太礼貌,而且脸对脸的也很尴尬,于是伸手发力把这个病秧子从躺着的姿势,变成面对棺材面的侧卧姿势,给他自己腾出个地儿。

然后他侧卧在另外一边,棺材底部虽小,但两个人挤一挤倒也容得下,于是就变成了背对背的一人一边,共同侧卧在这棺材里。

这幅棺材料子用的不是很好,一股股说不清的味道直往朱执鼻子里头钻,而且隔音效果很差,朱执能够清晰的听到棺材外面,那匹马不耐烦地打喷嚏的声音。

等了一会,老王头似乎弄完事了,朱执只觉得浑身一震,马车开始咯吱咯吱的行驶起来。

才走了几步,马车就又停了下来,这让朱执心开始提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一个懒散的声音:“老王头,你那里边运的谁呀?”

紧接着是老王头的赔笑:“是今天早上那个病秧子,已经查看过了,这不他家人还给了钱,一定要用这个棺材送出去,说是讲究个体面。“

问话的人似乎不满意老王头的说辞,语气开始转急:”是吗?你把它打开我看看。“

”这都钉上了,再打开了我也不好交代,哎哟,你瞧我这记性,这是人家托我办事的茶水钱,我刚才忙晕了头,大人辛苦,拿去给弟兄们喝点茶。“

然后就是一阵钱袋子哗啦啦的响声,那个声音又懒散下来:”那行吧,我也懒得看了,你忙去吧。“

随着这番对话的结束,马车又开始稳步的向前驶去。

走了好一会儿,朱执才敢大声一点喘气,伸手一摸,一脑门子的汗,刚才可真把他吓得够呛。

这件插曲过去之后,接下来的路程就一直没有声音了,朱执感觉马车走了好长时间,一路上也没有人说话,甚至他连赶车的还是不是老王头都不清楚。

朱执心中惶惶不安,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如果老王头不来救他,他能靠自己的力量,打破棺材自己爬出去吗?如果爬不出去,那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和他背后的病秧子一同腐烂。

突然,马车停住了,朱执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有人出声,然后再过一会儿,连马的声音都没有了,朱执感觉四周静极了,好似这天地一时间只剩下他,还有这副棺材里的死人。

被困在黑暗中,朱执感到有些后悔,既然从大牢跑了出来,不管如何,刚才都应该出声求救的,现在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自己再呼救还会有人听得到吗?

正在朱执后悔的时候,他感觉背后的尸体好像动了一下,还没等确认是不是错觉的时候,那具尸体的背部,又动了一下,而这一次,朱执清楚的感觉到了。

嗯,正常的科学现象,有些尸体虽然肉体已经死去了,但神经还没有完全死亡,在被火化的时候,有的尸体还会从中坐起来,这是科学现象!也许他只是在抽筋而已。

朱执说着安慰自己的话,可是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而后边背后尸体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手指抓挠棺材发出很大的声响,同时身躯一阵扭动,似乎很想把身子翻过来。

”我受够了,这什么鬼地方?背后的家伙,你怎么这么不给科学面子,既然死了,就给老子好好的躺在那里啊。“

感觉到背后尸体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强,朱执也被激发了凶性,他准备先下手为强,不管这尸体是怎么活动起来,他都准备让他再躺在那里,而这次躺下就让他再也起不来!

第四章 死了 就给老子躺好

朱执用背抵住那个尸体的背部,双手撑在棺材边上,使劲儿往后缩,同时下身猛的发力,快速把身子转了过来。

来不及喘气,朱执用比较有力的右胳膊,上去就扣住了那病秧子的脖子,左手则抓住了他的头发,使劲的往后扳,下身也不闲着,双膝屈起,用膝盖顶住尸体的下半身,限制他的行动范围,防止那尸体翻了过来。

尸体被扣住脖子后,挣扎的越发激烈,朱执咬紧牙关,脸上青筋毕露,眼看着要搂不住了。

朱执双眼发红,低嚎一声,随着一声脆响,那尸体的脖子向后折了九十度,后脑勺完全贴在背上,脖子被扭断之后,尸体还在不断的挣扎,但挣扎的幅度则是越来越小了,直至最后完全不动。

看到尸体完全不动了,朱执却还不放心,他双手捧着尸体的头颅,左右又跟他来个一百八十度,看着完全没反应了,才颓然的把尸首松开。

一番激烈的搏斗之后,那尸体终于安静了下来,朱执也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如同虚脱了一般,只能躺在尸体身上慢慢恢复着。

这时,棺材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这动静,我的小宝贝很活泼呀,可是怎么出不来了?干他娘咧,安魂坊这群成事不足的玩意,用这么好的棺材干嘛?柿子,你去帮下忙好了!“

朱执在喘息中,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他悚然一惊,这绝不是老王头!

而这话语里头信息量太大,什么宝贝?指的是我身下的尸体吗?朱执有很多疑惑,还没等他自己想清楚,上面的棺材盖,瞬间就被掀开了去,来人用力之浑厚,朱执完全能感觉到,因为与棺材相连的大钉,在巨力撕扯之下,赫然把这幅棺材上方木头划得坑坑洼洼,眼看着再加点劲,这副棺材要四分五裂了。

朱执眼眸紧缩,紧紧盯着棺材上方,只见一张肿胀不堪,有磨盘大小的脸庞,伸头探了进来。当下与朱执打了一个对视。

看到朱执的一瞬间,这怪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立马流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下意识的伸出手臂,看样子想从棺材里把朱执捞起来。

手刚伸到了一半,这怪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偷偷看着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来人正注视着他,他那肿胀不堪的脸上竟然呈现出一副纠结的表情,好像儿童看见糖果想吃,没有得到大人允许,又不敢吃的模样。

朱执努力的想镇定下来,可眼前的冲击力太大了,他怎么又能镇定的下来?

尸体能动也就算了,自己也能干得过,对于自己能打倒的,朱执一向不怎么害怕,可眼前这个怪物,让人根本提不起来对抗的勇气来,只看看他单手就把棺材盖掀开的样子,朱执不用想也知道这非人力所能匹敌的,起码不是他能打的过。

”怎么还不出来呢,难道我这个引魂咒念错了?不对呀,刚才明明看到有反应啊。“

那个声音自言自语着,然后紧接着下令:”柿子,把棺材给我打开,我倒要看看怎么回事。“

那怪物收到命令之后,双手撑起棺材猛的一发力,顿时将棺材扯的四分五裂,把朱执就这样暴露出来。

朱执躺在原地,屏住呼吸,努力的想把自己伪装成一具死尸,同时还要不动声色的把背后的尸首给掩盖住,他知道刚才的诈尸事件,就是说话的这个人弄的,而自己也显然把他的宝贝弄坏了,看着怪物那硕大的体型,朱执是真不想让来人知道真相。

”怎么是个人?我的宝贝呢,那可是花了我五十两才弄到的二柱命格啊!“

朱执的努力显然是失败了,毕竟他那身板也遮盖不了全部,那来人一眼就看到棺材板上躺着两个人,气机感应之下终于知道躺在上边装死的是个人,而之前没发现,显然是没上心。

朱执知道被发现了,干脆做起身来,看向了来人,只见来人二十岁左右,一副道士装扮,身着墨色镶金道袍,显得华贵雍容,卖相极好,只是态度不好,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朱执。

朱执想扯个笑容,打个招呼表示友善,却被那道士一身哀嚎打断:”我的宝贝啊,柿子,给我打杀了这个小贼!“

原来在朱执做起后,露出了头被扯到背后的尸首,而脖子断了,显然是不能用了,就算能用,也估计是个残缺货,道士看见这一幕,眼都红了。

朱执听得那道士发怒哀嚎,心知不妙,等到道士喊出”柿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棺材上跳了下来,朝着旁边一棵大树的方向狂奔,行动很是果断。

柿子智力显然比较低下,看见朱执先跑了也没反应,非要等完全接收到命令之后,才迈步去追朱执,而这时朱执已经跑了快十来米了,柿子愤怒的嚎叫一声,所剩不多的智力让他感觉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要没了,为了好吃的,显然也是卖力的很。

朱执知道,被身后的怪物追到肯定会死的,只是死法不同而已,若是被咬到头直接死还幸福些,若是从脚开始吃,那可痛苦的紧。

而不管那种死法我都不要!在这生死关头,朱执爆发出极大的潜力,在这山林中硬是跑出了一秒十米的速度,不顾身上被枝条抽打的伤口,朱执疯狂的朝着那颗大树跑去。

幸好他选中那个大树不算远,在朱执提前抢跑的情况下,竟然在那怪物快要抓到他之前,一跃而起,扑倒了树上,紧接着手脚发力,扣着大树凸起的疙瘩,飞快的窜了上去,一直爬到离地十多米的距离才停下来,然后紧紧抱住大树的枝干,不停的喘着粗气。

朱执猜的不错,上大树躲避的举措是正确的,那怪物虽然力大无穷,但跳跃力确实不好,三米的身躯只能跳到五米的高度,离够着朱执还差一大截呢。

怪物够不到朱执,只能愤怒的敲打大树,但是朱执一路上其他树不爬,选这颗树就是因为它有两人合抱之粗,怪物一时半会哪能打得倒,只是巨力之下把大树打的摇摇晃晃,朱执见了更是抱紧不撒手,生怕被震了下去。

第五章 四柱煞命

朱执也知道这个树坚持不了多久,一旦落地,肯定就成了怪物的口中之物,于是他开始大声的呼喊自己的名字:

”朱执,我叫朱执,我叫朱执啊!“

以前他看电视听专家说过,在被歹徒挟持,要被伤害的时候,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就有可能激发歹徒心里那一丝丝人类的恻隐之心,从而停止侵害,当时朱执还调笑专家乱放,可现在危急关头,他只希望专家能靠谱点儿!

所幸这一次专家的话终于得到验证,朱执还没喊几声,那个道人就走了过来,他下令让怪物停下来。

朱执看见那怪物不捶树了,却依然抱着大树枝干不松手,并语气诚恳的说道:”这位大哥,有事好好说,是不是我弄坏你东西了?我赔你就是了,千万别动手,伤了和气。“

道士听了朱执的话语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了几声道:”和气?什么是他娘的和气,就你也配和我讲和气?乖乖下来给你个痛快,不然道爷可就上手段了。”

朱执心知无法这事善了,便仔细的看着道士,准备给他来个从天而降的掌法,呼他一脸。

道士讥笑的与朱执对视了一眼后,竟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咦,命犯天煞?这可是极少有的四柱煞命格,虽然不是万人挑一,也是千人挑一的衰命了,没想到竟然出在这里。你这家伙可比刚才那个二柱命格还要稀罕啊。“

什么四柱二柱的,朱执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可组合起来就懵了。

”没想到竟然让我在这里发现了你,不错不错,祖师在上,我赵无锋今天是捡到宝了啊!“

赵无锋哈哈大笑,显然在看到朱执的四柱命格后,他高兴极了。

朱执在树上看到赵无锋发笑,他也跟着笑,小命在人家一念之间,不陪小做低行吗?

赵无锋看到朱执跟着笑,显得更加开心,只是他这开心的意味,朱执就不得而知了,然后赵无锋对着朱执喊道:”下来吧,你的命现在保住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若不下去,估计这道士有的是法子对付自己,而且事情已经有了转机,想到这里,朱执乖乖的从树上下爬了下来。

赵无锋看见朱执如此乖巧,得意的说道:“我记得师傅说过,命犯天煞者,家业妻子不保,婚姻难就,晚年孤苦伶仃,刑妻克子,丧夫再嫁。青年男女遇之,婚姻难就,刑亲克友,六亲无缘,兄弟少力。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卖田刑及身,丧子丧妻还克父,日时双凑不由人。”

朱执听着这一大段,心中猜测,这是在说我?难道我这幅身躯是修炼届的抢手货?

赵无锋摇头晃脑的背了一段后,紧跟着来了一句:“若是用你这四柱煞命炼制血尸的话,两两相济,指不定会更加强大呀,到时候看谁还敢和我抢资粮,哈哈!”

朱执听了悚然一惊,当下只想骂娘,这不是看上了我要收我为徒的桥段吗,怎么转眼就要变成炼尸的材料了?

赵无锋看着朱执一副两股颤颤,脸色苍白的模样,又笑道:“放心,现在炼了你,我岂不是亏死了?就你这样瘦不拉几的身板,练出来的血尸,还不如眼前这个憨货强!不行,我得先把你好好养养。”

朱执听的真是怒火中烧,这是把我当成猪羊了,他寻思着要不要趁现在,这道士得意忘形的时候干死他,朱执看着赵无锋的喉结,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偷袭之下绝对能打的碎。

这时,赵无锋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没想到还是个有血气的,为了防止你脑子不清楚,误了自己,道爷我先跟你上个手段。”

说完赵无锋神色肃穆,只见他伸出右手,骈起食中二指,凌空虚画。

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一道纤细的暗色光丝凭空化现出来,上下转折,转眼便是一道符文书就。

这符文朱执认不得,似乎是一个篆文,符文完成之后,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在这夜色中遍洒光辉,自有一番神异……

道士画符期间,旁边那个怪物在流着口水看着他,似乎只要朱执稍微动弹,这怪物就要飞扑撕咬了。

看到赵无锋显然有了防备,朱执也不敢动了,赚不回本的事他可不做。

符箓画完之后,赵无锋往朱执一指,口中喊出一个:“疾!”,那符文瞬间打到朱执的头上,从他脑门儿隐了进去。

朱执当下感到头脑一晕,犹如喝醉了酒了一般,昏昏沉沉,只隐约听见道士喘着粗气说:“这引气成符,灵光曲附的手段,嘿,以我现在的修为,用的还是太勉强了呀。”

说完后也不理会朱执,只是自顾自的招呼了一声那怪物,指挥其在旁边隐秘处刨坑。

待土坑刨好后,赵无锋让那怪物把落在原地的车架子和尸首一并运了过来,期间那个怪物似乎想扯一条腿偷吃,却被赵无锋发现了,他大声训斥:“憨货,就知道吃,本来神智就少,再吃下去你还能用吗?都给我放进去。“

那个怪物挨了骂,只好悻悻的把所有东西全部扔进去,然后大手一挥,奋力的填起土来。

花费了一番功夫,赵无锋觉得把首尾收拾齐全后,回头对朱执说道:”要活命,就跟上来!“,说完就带着那个怪物离去了。

朱执脑子依然在昏昏沉沉,只是比刚才好一些而已,听到赵无锋让他跟上去,他勉强往前跑,可是没有跑两步就摔了,他咬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向前跟着,一时间狼狈极了。

赵无锋显然是用了手段的,只见他脚上轻轻一点草叶,便向前飞掠了三四米,双脚交替之下,转眼便跑得没有了踪影。

那只怪物也是迈开大粗腿,一路轰隆隆的碾压而去,只留下朱执在原地挣扎着前行。

朱执拼命追赶,但显然是追不上了,自己脑子里被人打了符进去,如果跟不上会不会原地爆炸?

也许是别的死法,朱执不敢赌,他放声长嚎,希望引起前方赵无锋的注意。

谁知长嚎并没有把赵无锋引回来,回来的却是那头怪物,柿子!

第六章 婴宁

柿子轰隆隆的来了,又轰隆隆的走了,只是肩膀上多了个朱执。

朱执一米七的身躯,挂在柿子肩膀上,犹如父亲托起着孩童,或者比那场面更加夸张,因为柿子比较身宽体胖,加上浑身浮肿更显得膀大腰圆。

朱执昏沉间感到好似骑上了一头狂奔的野猪,他下意识想要抓住柿子肩头的衣物,好把身体固定住。

可一伸手却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柿子肩上的衣物早就刮烂了,朱执的手指凑上去犹如抓到卡车的轮胎一般,当真是痛彻心扉。

朱执无法,只好用力搂住柿子的脖子,才能保证不在这场路程中掉落。

一路奔行,柿子好似永动机般不知疲倦,就在朱执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柿子才突然停下脚步。

朱执耳边传来赵无锋那令人厌恶的声音:“柿子,你怎么这么慢?带个人就跑不动了?你这憨货,害我等你这么久。”

柿子挨骂了也不生气,只是咧着大嘴傻笑,赵无锋骂了几句后自感无趣,转身对着身前的一片密林念念有词。

朱执感觉前方的空气在震荡,而震荡的频率越来越高,直至高到一个层次后才骤然停止,而这时,原本的密林消失不见踪迹,那里伊然变为了一处坟墓的模样。

坟墓高大,犹如山丘,丈高的墓碑立在前方,上边书写了三个大字,字迹工整,笔劲雄浑,可惜朱执只能认出是籇文书写,不知道具体代表什么意思。

坟墓前有一处门户,待赵无锋走到进前,那门户自动开启,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通道很是高大,柿子三米的身高在里边,竟是碰不到顶,朱执本想跳下来自己行走,但刚才他被柿子的暴力运输折腾惨了,现在能忍住不吐出来,就已经是自制力比较强大的体现了。

赵无锋在前带路,只是步伐匆匆,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

当他行至一处岔口处,突然从拐角窜出一个黑影,直直的扑在他身上。

赵无锋被黑影扑到也没有惊慌,反而笑道:“婴宁,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意碰触其他男子的身体。”说完便把黑影推得开来。

这是朱执才看到,这黑影原来是一个姑娘,年纪十七八左右,明眉皓齿,天真烂漫,甚至还带有点婴儿肥。

这姑娘被推开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的问道:“无锋师兄,被我吓到了没?”

赵无锋脸上无奈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装作害怕的样子:“刚才真是吓死师兄了,婴宁,师兄还有点事,回头再跟你说,我先走了啊。”

婴宁还是笑着:“师兄真是胆小,每次都会被我吓到,你出去那么久,怎么不给我带几枝花回来?”

赵无锋嘴里说着下次,下次的话语,一边招呼着柿子准备从旁边溜走。

朱执做在柿子的肩头,感到很奇怪,自打那姑娘出现后,他身下的柿子就一直在颤抖,看见那姑娘露出兴奋的表情,但朱执感觉和看见他的时候不一样,反而像是狗狗看见主人回来时的表现。

婴宁看见赵无锋想溜,便张开双臂,做出阻拦的姿势:“师兄,你不能走,师傅知道你回来了,让你过去见他。”

赵无锋听得怔了一怔,随即又是推脱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同时手在背后给柿子打手势,暗示他把朱执藏好。

柿子看见赵无锋的手势,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婴宁傻傻直乐。

婴宁接着又说:“师傅知道你带人回来了,让你带着那人一同过去,那人长什么样快让我看看。”

说着还伸着脖子努力的往赵无锋背后瞅,可惜她个子有些矮小,视线被赵无锋挡的严严实实,急切之下大喊:“柿子,你过来。”

赵无锋这时候直拍自己脑门,怎么就忘了给那小子遮掩行踪呢,虽然可能骗不过去,但也比这样抓了现行的强啊。

柿子听着婴宁叫它,赶紧跑了过来,通道就那么宽,它来得急切,甚至还挤了一下赵无锋。

婴宁盯着朱执看了一下道:“这人脏死了,一点也不好看,师兄你带他去见师傅吧,去的晚了,师傅要生气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跳起来想拍拍柿子的头,可惜身高差距太大,没够着。

柿子赶紧蹲下低头,好让婴宁够得到,婴宁拍了几下后,惊讶的说道:“柿子,你又乱跑了,你看衣服又破了吧,赶紧拿下来让我给你缝缝。”

说着手就伸进了随身的荷包里,看上去是在寻么针线?

朱执眼看着这姑娘自顾自的拿出针线,不看场合的就要给柿子修补衣裳,他觉着这姑娘怕不是有点傻吧。

旁边的赵无锋也看不下去了,说道:“婴宁,柿子只是一具濡尸,虽然稀罕,但值不当你这样对它。”

婴宁比划着手里的针线,似乎在想如何修补的好看,听到赵无锋的话语,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知道啊,柿子是我的好朋友,它可听话了,给它修补衣服不是应该的吗?你的衣服破了我也会给你缝啊。”

赵无锋气急:“这能一样吗?婴宁你~~”

说了这两句后,他看着开始动手缝补的婴宁,还有傻傻直乐的柿子,一时间训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沉默了一下,便伸手示意朱执下来。

朱执落地后脚步发软,一时间只能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赵无锋见到朱执这个样子,眉头一皱就想开口训斥,然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强制忍耐下来。

他伸手凌空虚画,转眼间书写了一道符箓,并打进了朱执体内,然后向婴宁说道:“婴宁,我先走了啊。”

婴宁也不看他,只是专心给柿子修补衣服,随口回道:“去吧,去吧。“

符箓进了朱执体内,一股股热流从他心中不断的涌出,随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骇,热流所到之处一片暖意升腾,当下朱执觉得精神好多了。

赵无锋前头走着,朱执随后紧跟,原地只留下了一头濡尸和一位少女。

第七章 下茅山七十二支

通道幽深,却毫无气闷之意,前方两侧鲛人铜盏长明,待二人走过便又接二连三的熄灭。

朱执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努力的在脑海中记住走过的路,只是在这通道中不分东西南北,不断来回转进之下,路径早已记得杂乱不堪,脑海中的画卷显然也拼揍的一塌糊涂,无奈之下,朱执只得放弃。

一路行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显然是各怀心事。

道路漫长,也有走完的一刻,当朱执看到一处非同凡响的大门时,便知道终点已经到了。

大门的材质非金非玉,但看上去温润有光泽,门上偶然荡起灿然霞光,层层迭迭,一眼看去恍如光的海洋,仔细观察,霞光之间又有明显的分野,就这样一波连着一波,永无止尽。

赵无锋在大门前整整衣领,深提一口气,然后高呼:”师傅,徒儿无锋前来给您问安。“

喊完了,就在原地等了一会,然后很自信地直直往大门处闯,再然后就被弹了回来。

朱执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展开。

赵无锋捂着额头,语气开始变得不客气:”老头,你又忘了给我开门了,你是成心的吧“

这时候才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无锋啊,刚才为师正在酣睡,没有听到你的呼喊,现在你们可以进来了。”

听到师傅这样说辞,赵无锋只能接受,他悻悻的揉了揉额头,刚才毫无防备之下,他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记狠的。

再次踏过大门,自然是毫无问题,待朱执步入时,那门如同水浪一般,随着朱执身躯的碰触,却是呈现一副随波荡漾场景,待他完全进入了门后,感到刚才竟毫无阻力。

门后豁然开朗,朱执抬首望去,只见漫天星斗笼罩天空,却是上方屋顶镶嵌了为数众多的明石,四根大柱亘罗四方,上边雕龙刻风~~如此种种,让朱执见识到了修行者的阔气。

前方大殿中央有一人高卧在云床之上,那人作道士打扮,从外观来看,他五官也算端正,颔下留着半长不短的黑须,身形高瘦,头上挽一个道髻,袍服一色纯黑,愈发衬得肤色青白,其中似有一层碧光流转,迥异凡俗,颇有些道骨仙风。

然而他眼眸灰黯,似蒙了一层荫翳,偶尔神光外泄,也是一触即收,身形佝偻,似有重疾在身。

朱执猜测,这人便是赵无锋的师傅了,只是不知性情如何,若是好相与的,自家算不算是得救了,如若不是,那就坦然面对吧。

道人见到二人到来,便正襟危坐,咳了两声问道:“无锋,你之前不好好修行,去那里了?”

赵无锋刚才吃了一记,眼下余怒未消,便硬硬的顶了回去:“房中烦闷,出去走走。“

那道人听了赵无锋的解释,也不以为意,只是指着朱执笑道:”那这个人呢?“

朱执听到关联到了自己,也没有急着申辩,他没有摸清眼前师徒的脾性,自是不想把仅有的主动交予他人,在他的经验看来,关键的话只有在关键的时刻才有效力。

赵无锋闷闷的说道:”我和他一见如故,特意请来做客。”

“哈哈哈!”道人突然站起,放声长笑,声音之大,竟把四周各处角落的鲛人灯火,震的扑灭不定。

“做客?好一个做客,我们什么时候有了,往客人身上施展《阴都黑律缚神咒》的传统了?”

赵无锋见被叫破暗地里施展的手段,当下也是光棍:“不错,他自不是客人,而是用他来赔我的材料,他毁了我的二柱命格,自然要拿他凑数。”

道人这时倒是不笑了,而是怒道:“拿活人炼尸,是我们茅山的做派吗?”

赵无锋这时也是情绪上头:“什么茅山,只不过是下茅山罢了,人家认不认还不晓得,更何况我没想着活炼,而是等他死了才~~”

“住口!”赵无锋还没说完就被道人打断了,道人语气转厉:“不管是上茅三十六天,还是下茅七十二支,那个允许你这样做了,你这样肆无忌惮,行径又与魔修有何区别?”

赵无锋显然也是气急了,不管不顾的说道:“正派只护福缘深厚之人,邪修也尽量挑命格不祥之人杀,我们两不相犯,眼前这人命犯天煞,先天命格极衰极贱,一生克人克己,就是我不动手,他也挨不过三四年,为何不便宜我,而能提前解了他的痛楚,岂不是对他更好些!”

”人生一念,天地皆悉,善恶无报,乾坤有私。你无权替他做决定!“道士的话坚定有力,字字铿锵。

赵无锋突然面有讥消:“你现在落的如此下场,难道还要坚持这些迂腐理念,难怪我们只能龟缩在此,还不是你当年遭人背叛~~”

突然,虚空生电,无形无质的波动在大殿中无尽的跳跃,气机也在不断往上攀升,一时间朱执脸上身上,所有暴露肌肤都犹如针扎一般,让朱执痛的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但朱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默默忍耐,他不想因为他的存在,打断了这场冲突的升级。

但气机起的快,消失的也快,事情结果最终以赵无锋跪在地上叩首结束,这时道人语气倦怠:“都是我以往太宠爱你了,你大师兄,二师姐都不在,只有你陪伴我左右,人老了,很多东西都忘了,你又何必再次提醒我呢?”

看着赵无锋不敢言语,道人又是说道:“罢了,你回房去吧,半个月之内就别出来了,不然,你的腿就别要了。”

赵无锋再次叩首,然后低着头走了,虽然朱执也没瞧见他的神色,但想必是不好受吧。

而且朱执很开心,如果不是气氛场合不允许,他甚至都要笑出声了,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啊。

道人似乎讲了如此多的话后,有些累了,此时他又高卧在云床之上,闭目沉思,又或是在回忆当年的事迹。

这些朱执不得而知,他只是站在原地,等着道人对他的发落,等着他人对的他命运进行操纵。

第八章 修行无望

大殿内很静,静的朱执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他低头注视着脚下的地砖,脑子里则是不断回荡一个声音。

“修行啊,力量啊,长生啊!”

这声音盘绕在他脑宫,时不时的给他一记,令他的呼吸紧促,拳头紧握。

而脑子里依存的昏沉之意也让他明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是有多可悲。

“唔,不卑不亢,心性看着还可以,你想求些什么?”道士的声音飘渺,落在朱执心上却如黄吕大钟,震得他耳迷目眩。

朱执趴伏于地,诚恳的说道:“小子无他求,只恳请道长收我为徒!”

道士笑了,话语轻松:“可惜了,我不能收你。”

朱执听闻如若雷噬,他接连发问道:“为何不可,请道长明示!”

道士叹了口气:“也罢,让你明白也好,省得死了也有怨气滋生,你可知修行需求资质根骨?”

根骨?朱执努力回想以往看的小说,影视,思索一番后才回道:“小子以往听闻过,修行需求灵根,其中单灵根最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道士笑声打断:“什么灵根,根骨就是看你身体适不适合功法,你身虚体弱,这也没什么,养养自然强健,可你身体异于常人。

有的人心脏长于左,有人长于右,千人千样,各不相同。你的五脏六腑移位,穴窍扭曲的一塌糊涂,理都理不开,用什么修行?”

朱执不甘的追问:“难道我就是修行废材了,道长也说身体适应功法,可功法都是人创造的,我要是能造出一门适合我的功法,不也是可以修行了。”

“能想到这步也是性子坚毅。”道士赞许的说道:“可惜你还是不行,刚才我徒弟有句话没错,你命犯天煞,不胡乱修行还有三四年可活,而这世上那部功法不是由惊采绝艳的人物造就,再有后人代代修改增进,我来问你,你还有时间吗?”

为什么?我本来过得好好的,却被送到这里让人喊打喊杀,好不容易拼杀至此,却又被断送修行希望,更惨的是还没有几年好活了,时空管理局,你给我等着,老子一定投诉你!

朱执脑子里念头纷飞,一时间没了言语,道士见状以为他伤心过度,心如死灰,稍一寻思便开口说道:”命有天定,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我赠你金银珠宝,拿去好好享受你的下半生吧。“

这时从低下传来朱执平静许多的话语:”世人都爱金银财宝,我也不例外,可我经过此难后,别无他求了,现如今只想求道长收留,哪怕再此扫洒庭除也好,就让我在此了此残生吧。“

道士仔细盯着朱执看了一会,似乎要审视出他的本性,之后才说道:

”这墓中清寂,我等修行之人自是不在乎,可婴宁天真烂漫,当年鬼母把她托付与我,我却没有尽心教导,如今思来,实属有愧,既然如此,你去和她做个伴,省得她寂寞无趣。”

朱执拜谢,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拜谢,不论如何,道人为他仗义执言,还收留了他,这一点朱执就要感谢。

道人在朱执拜谢后,挥手一招,朱执便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只见那道人手中虚握一枚符箓,显然是之前赵无锋打进的那个——阴都黑律缚神咒!

道人看了看手中的符箓笑了笑:“臭小子,修为倒是精进了些。“

然后手指虚抓,那符箓转眼间便泯灭在其手中,之后对着朱执道:”你该好好洗洗了,出去左转直走到底,有间池子,你去收拾妥当再去见婴宁吧。“

待朱执走出大殿,道人才幽幽的自语:”背叛?都已经过去了。“

再一挥手,四处灯灭,大殿内光明顿失,只留下上方穹顶明石不断闪烁。

朱执步履沉重,他不甘心啊,说是在此了此残生那是为了留下的托词,之前的他,安心的上着班,安心的挣着钱,也安心的听从家人,老板,朋友各种各样的安排建议。

只是每当他快乐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担忧,也许我下一刻就会死了,也许我会被检查出治不好的病症,只能在痛苦中等死,每每念到此处,他总会情绪低沉。

朱执甩甩脑袋,好似想把杂乱的念头甩开,他走到了道人所说的池子前,只见那池水颜色湛蓝,发出幽幽荧光,亦有氤氲生成,池内分布着各式各样的鹅卵石,有两道活水不断在此流入汇集,复而流出,两道活水一冷一热,交汇之下池水温度适宜。

朱执脱衣踏入池水中,池水侵浸了他的全身,他在水下屏息良久,待承受不住时才浮出水面。

朱执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依躺在池边只露出头颅,这几天的压力把他快要逼到极限了,毕竟他三天前还只是个安稳上班族。

所幸,身死的危急暂时解决,只是长生啊,朱执脑海不停盘旋着这个念头,一直等他昏沉睡去,还不时的喊出长生二字。

”你可比柿子还懒,该起来啦。“

朱执被话语惊醒,他睁开眼后却看到婴宁,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刚睡醒,他脑子有点迷糊,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这里好像是我在洗澡的地吧,念到此处,朱执有些惊讶的说:”婴宁,你怎么进来了?我在洗澡啊!“

婴宁疑惑的反问:”你洗澡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进来了吗?还有你那衣服臭兮兮的,看上去不能穿了,我昨夜新给你做了一套,你赶紧换上看看。“

朱执这时才看到婴宁怀中还抱着一套衣物,他低头看看水面,还好这里氤氲弥漫,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是朱执怕吃亏,而是他二十多年接受的道德观,依然在潜意识里约束着他。

看着婴宁纯净的脸庞,朱执则有些扭捏的说道:”那婴宁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没穿衣服。“

婴宁很是开心的说:”那你快点啊,等会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柿子已经等了好久了。“

说完,婴宁轻轻地把衣物放在了旁边的青石上,转身走到门口时又说道:”啊!我刚才忘了,靴子没来得及做,你先用无锋师兄的吧,这是他没穿过的,靴子在石头后边,我在门口等你啊。“

朱执看着婴宁离去的背影,嘴角挑起笑意,他记不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这样的姑娘了,或许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

第九章 流水花园

等到朱执穿戴一新走出浴池时,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他之前没穿过这古时衣物,费了好大劲才把该系的都系上。

看到朱执出来,婴宁却没有半点埋怨之意,丝毫没有因为等待太久而发脾气,反而过来看着朱执说:”你真笨啊,衣服都不会穿,你看,这里都系反了。“

说着就上手给朱执收拾起来,收拾完了后,看着朱执嫌麻烦而披散着的头发,婴宁似乎不满意,便从自身的小荷包了找出了一根细绳,比划着要给朱执扎起来。

朱执比婴宁高些,为了给朱执扎起头发,婴宁不得不踮起脚尖。

朱执看着婴宁来回忙活着,他有些呆呆的,在他的记忆力,只有一个女人这样对待过他,那就是他的妈妈。

婴宁弄好后拍了拍手,然后直接拉住朱执的手说道:”我们走吧,柿子等了好久了呢。“

说完就拉着朱执跑了起来,朱执还在体会被婴宁拉住手的感觉,然后身子就腾空而起,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婴宁,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朱执和婴宁一前一后,跑出曲折长廊,一同进入到一片较幽静的花园里,汩汩溪水绕园而过,汇入不远处的水道,又顺着略微倾斜的水道,落入远方幽潭,形成一道清流瀑布,落差足有百尺。

瀑布的喧嚣离他们还远,这里尽得安静幽深之妙,完全看不出百尺瀑布发源于此。

婴宁一路上很开心,她拉着朱执不断奔跑,到了这里才放开了他。

朱执在原地大喘气,刚才胳膊好疼,但他强自忍耐着,看着婴宁跳进花海中闭目旋转跳跃。

婴宁对于朱执的目光似乎全无所觉,她微微笑着,又不像之前那么奔跑时的恣意放纵,只有行进间,裙摆间的饰物叮叮作响,又有那圆润的身段,活色生香,勾动朱执的视线。

朱执望向婴宁的目光清澈纯净,丝毫不带情欲之色,不是朱执不知男女之事,而是面对婴宁,他没想过这些,也提不起奇怪的念头。

婴宁挨个与花朵打招呼:”小白,今天的露水够喝吗?小兰,你今天不开心吗?~~“

打完招呼后,婴宁又拉着朱执要给这些花介绍她的新朋友。朱执一开始还是煞有其事的与花朵打招呼问好,可是看着一园子的花,朱执赶紧扯开话题:“婴宁,你就没有其他朋友要介绍给我了吗?嗯,除了这些花。”

“有啊有啊,还有阿大,阿二~~”婴宁掰起手指开始数了起来。

朱执有种不妙的感觉:“你这些朋友是?”

婴宁似乎很爱笑,提起她的朋友来更是笑的不停:“阿大是只鸟,阿二好像也是鸟,只是最近几天没见到他们了。”

朱执这时看着婴宁,目光都有些怜惜了,他想象不出,一个人的朋友竟然是些花草鸟兽,那她的人生该有多寂寞。

现在的年轻人,如果一个月不打游戏不看书,没有一切消遣活动,只是看看花鸟,怕是早就经受不住了,而婴宁却还是这么开心。

”那你师傅,师兄呢?他们不来陪你玩吗?“朱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羞愧之意,他这话里头有打探情报的意味,只是婴宁对他并无防备,很是痛快的说了。

婴宁歪着头想了想才说道:“师傅好像生病了,不怎出来,大师兄经常闭关修行,好久都看不到,二师姐忙着挣钱,也是不经常回来,只是无锋师兄天天在,可是他老是不见人影,也不过来找我玩。”

说完后婴宁有拉起朱执的手:“走,我们去柿子那里。那里有我做的秋千。”

朱执被拉着手,心里就是一颤,他可不想再次体会被拽飞的感觉,于是赶紧说道:“慢点婴宁,我们慢慢得走好不?”

婴宁又是笑了起来,她没有说话,但是步伐慢了很多,婴宁拉着朱执的手,慢慢的步行在这芬香花园中,阳光明媚,金黄的光柱打在她的脸上,朱执甚至能够看见婴宁鼻尖上的细小绒毛,在被阳光照射下,散发出金色的光泽。

花园不是很大,当二人步出花园时,朱执就看到了柿子。

柿子在一架秋千处等着,当在婴宁面前时,它那胖脸上似乎只有傻笑一种表情,完全看不出昨天夜里追朱执时的凶残。

婴宁坐上缠绕着藤蔓的秋千,让朱执把秋千推起来。

朱执在她身后抓着秋千开始发力,结果却是没推起来,朱执这身躯不知在牢中待了多久,体能孱弱,而秋千沉重,朱执这个男子竟然没推动。

婴宁看着这一幕,笑的不能自以,差点从秋千上掉了下来,朱执尴尬的摸着头,用他二十多年的厚脸皮来装作若无其事。

最后婴宁让柿子來推,柿子显然是和婴宁玩这种游戏的经历很多,它一上手就把秋千推的高高的,看着婴宁在半空中大笑,朱执有些担心她会从上边掉了下来。

但婴宁很喜欢这种感觉,她乐此不疲的让柿子推的更高些,最后是看到朱执站的累了,她才停了下来。

婴宁下来后询问朱执想去哪里玩,好似有个人陪她玩就是她最满足的事了,她迫不及待的想把所有美好分享给新朋友。

这时,从朱执腹中传来一阵声响,显然是他饿了,昨天太刺激,消耗也大,到了现在朱执丁点水米未进。

婴宁露出了然的神色,不待朱执开口,就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进了前方的一处果林中,这里的果树不多,一些红彤彤的果子挂满了枝头。

这时,朱执露出终于要大显身手的神色,比起爬树来,他可没怕过谁。

可是婴宁却松开了他的手,一溜小跑,最后竟然踩着树皮飞了上去,她翩然落在了果树的枝头上,看着树底下朱执目瞪口呆的神情,婴宁又开始笑,她觉着这一些似乎都很有趣,哪怕很小的一件事也值得她笑的不停。

而这次可能是朱执的表情太逗,婴宁笑着笑着竟从果树上掉了下来。

第十章 祭炼自身

看见婴宁即将摔落于地,朱执没考虑自身孱弱,下意识的要伸出手臂去接她。

可婴宁一个凌空虚点,速度就慢了下来,最后竟站在了朱执的手掌上,而朱执只感觉像是托起了一只鸟,一点儿也不吃力。

你是多么爱笑啊,掉下来了竟然还是笑着的。

朱执看着婴宁从树上掉进他的手掌中,一直笑个不停,他很想问出这句话,可是看着婴宁没事,最后只是问道:“婴宁,你会道术?”

婴宁在他手中转了一个圆圈,回了一句:“这是娘亲教我的。”

说完脚尖一点又飞掠到树梢,开始认真摘起果子来。

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一个姑娘都比我强大太多了,朱执,你可真是一无是处啊。

果子很甜,朱执却食不甘味,他回想着昨天道人对他下的结论,你命犯天煞,三四年内必死。

匆匆的来一趟,见识到了美好却又无法拥有,这种感觉让朱执快要抓狂了。

“哎呀,果子摘得太多了,娘亲教我不能浪费了,可真的吃不下了。”旁边的婴宁看着还有一堆的果子发了愁,余光扫到远处的柿子后,她眼睛一亮:“柿子你过来。”

柿子听到婴宁在喊它,立马轰隆隆的跑了过来,蹲坐在婴宁身前。

婴宁也不管柿子爱不爱吃这红果,她和柿子玩起了游戏,就是她仍果子,柿子用口接的互动游戏,有时扔的远了,柿子还要跑出去捡回来再交给婴宁。

朱执在旁看着这个游戏,他觉得婴宁在遛狗似的,而柿子这具三米高的濡尸也配合的很好,显然也有大型犬的智力。

等等,朱执脑子里划过一道灵光:柿子,大型犬的智力,濡尸,炼制。

这些词语在朱执脑海中汇集在一起,好似让他明白了什么,他闭起眼睛,回想昨日赵无锋说他命格适合炼制血尸的信息,还在大殿和道士分辨时说了一个单词:活炼!

所有的信息串到一起,生成了一个让朱执都觉得荒谬的念头:如果我活炼自己,把自己炼成比柿子还要高端的品种,那不是代表着我的智力和思想还能保留?

而自己成了血尸,那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不再受限于这具身躯的约束,什么身体孱弱,三四年内必死,这些对于成了血尸的自己,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朱执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震惊,同时更加兴奋。他不断的思考,盘算着这事的成功率。

不对,这肯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不然这世上大多数有能力的人为了避免死亡,都会把自己转换为血尸了,而那道士昨晚在大殿显然也训斥了这是魔道行径,这里头肯定有内情。

可惜我现在能接触的只有道士和赵无锋的三言两语,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想到这里,朱执看向了和柿子玩的不亦乐乎的婴宁。

婴宁天真烂漫,纯净无暇,道士和赵无锋肯定不会让她接触到这些阴暗禁忌的,但这里是道士师徒们的归隐之地,肯定有典籍道藏储备,就是不知让不让外人看。

朱执等婴宁仍完了手里的果子,他才开口问道:“婴宁,这里这么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事?”

婴宁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好似没有什么啊,墓中遍布除尘咒法,不用打扫,师傅又辟谷,也不用送饭,无锋师兄那里也不许我过去收拾,好像还真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呢。”

朱执听了也不泄气,他接连问道:“那这里有什么道藏典籍,以用来解闷的事物吗?”

婴宁看来不喜欢书,提起书来,她的笑容就没了,她用一种回忆的神情说道:“小时候,我父亲很严厉,天天要检查我的功课。

他是个书生,最不喜他人不看书了,我每天都要看很多书,很多的书,那时我很小,我娘为这还和他争吵过,却没有改变他的想法,他似乎很急,想把他所有的学问都给我,后来~~”

朱执没想到婴宁的父亲竟然这么古板,对婴宁这么的严厉,是要怎样的父亲才会对小小的孩子如此苛刻。

察觉到婴宁的情绪有些低落,他不想让婴宁继续回忆下去了,也就不想问后来发生的事。

旁边的柿子也察觉到了婴宁的不开心,也不傻笑了,反而有些急躁。

但婴宁还是说了下去:“后来,有一天晚上,外面发生很大的声响,父亲冲进来告诉我,我再也不用每天看这么多的书了。然后就派人把我,还有那些书,一同送到了老母那里,再后来,老母又把我们送到了这里。”

“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见到你的父母?再也没有看过那些书了?”朱执后悔自己提起了书,但话语说到了这里,为了弄清楚活炼的弊端,他又必须让婴宁告诉他典籍的所在,所以朱执强行按下心中涟漪,强迫自己问婴宁这些事。

“是啊,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些书,你喜欢看这些书吗?”婴宁怔了一怔,反而问起朱执来。

朱执则是坦然的说道:“是的,我想看那些书,从小父亲也没有逼迫我看书,我想看也没有机会看,如今到了这里,我就想知道看书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婴宁又笑了起来:“如果我父亲看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走吧,我带你去。”然后把手伸到了朱执面前。

朱执握着婴宁的手,抓得紧紧的,如果可以,他想永远不放。

路上,朱执忍不住问道:“婴宁,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婴宁没回头:“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这时婴宁回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就像和柿子一样,我对朋友一直都是这样啊。”

这时的朱执终于体会到了赵无锋的无奈,他停下来了脚步。

婴宁也停了下来,歪着头看朱执,朱执则认真的对她说:“我叫朱执,我想请你记住这个名字。”

婴宁的眸子很亮,她笑了笑:“我记住了呢,朱执,我们继续走吧。”

第十一章 只求一世

藏书阁内,朱执握住一卷典籍,眉头紧皱,显然是遇到了一个难题,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优秀教育的人,他竟然看不懂这书上的字。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看不懂,毕竟现代的简体字就是由古代的繁体字转换来的。

一些字连蒙带猜下还是能懂的,可是这是道藏,先不说一个字就有多种解释的意思,就是里面的随便一个典故,作者引用的人文趣事,朱执就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梗。

不是一个圈里的人,他不明白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看着这房间里林林总总的书籍,朱执觉得自己就像被水淹死的鱼。

还好天不绝我,朱执还有一线希望,他把目光转向了旁边自娱其乐的婴宁。

婴宁虽然只接受过小学教育,但是在他父亲的严厉督促下,功底应该很扎实,教导我这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人,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念到此处,朱执对着婴宁说道:“婴宁,你能不能教教我读书写字,我看不懂这上面的字,从小也没人教过我。”

婴宁有些犹豫,似乎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说话的语气也有了罕见的迟疑:“我可以吗?父亲学问很高,我可比不上他。”

朱执觉得婴宁太不自信了,他鼓励的说道:“你无须比你父亲还要强,你只需要把你会的教给我就可以了。”

看着婴宁还在犹豫,朱执只好用出杀手锏:“婴宁,你要知道,当老师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这会很有趣的。”

朱执说的没错,把自己的东西传授给别人,会给人带来一种快乐和满足感,这是由物种进化过程中基因所留存的。

现实中也会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一些人讲起话来滔滔不绝,教育起他人来更是喋喋不休,这都是脑子里分泌的多巴胺促成的。

婴宁听到后,眼前一亮。她神色严肃的对着朱执说道:“我当老师也可以,但我可是超凶的,如果你不会的话,我会像父亲一样的严厉。”

朱执笑了笑:“完全可以,毕竟严师出高徒,那么我们就说定了?”

婴宁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朱执见状不解,他大声问道:“婴宁,你干什么去?”

婴宁跑得很快,转眼间就没了人影,只留下了一句话在这房间中回荡:“我去找戒尺!”

朱执看着满屋子的书籍,感觉自己未来的手会很肿。

“这个字有几种解法?它的关联词和通假字都有什么?”

婴宁用戒尺指着桌面上的一本书,严肃的问着朱执。

这时,婴宁老师已经任职七天了,在这期间,婴宁也完全尽到了一个当老师的责任。

就是有点凶,戒尺说打就打,绕是朱执在生死逼迫下拼命的学习,但还是被打很多次。

挨了打,朱执也没有怨言,反而很感激婴宁,七天的严厉教导,让他能够看懂这书上的大部分文字了。

待朱执把婴宁的问题全部回答完毕后,婴宁脸上又露出纯真的笑容,她把戒尺一扔,然后欢快的说道:“今天的功课完成了,我们出去玩吧。”

朱执看着还有很多没有读的书,心中并不想出去,但是婴宁尽心尽责的教他,只是提出了陪她一起玩的请求,看着婴宁那副渴求的脸,朱执也不忍心拒绝她。

把几本选中的书塞进怀里后,朱执熟练的伸出手来,好让婴宁扯住。

婴宁拉住他的手,步伐轻快的去找柿子玩。

夜晚,朱执躺在自己的房间中,借着灯火,研究起手中的典籍。

而典籍的名称赫然是《阴都幽冥鉴尸图录》!

这时,朱执感觉心口猛的疼痛,似乎有只无形大手在肆意拉扯他的心脏,这种疼痛如潮水,扑击的朱执脸色苍白,汗珠直淌。

又来了,还有三四年啊,朱执发出低叹,待缓了缓后,他看着手里的图录,脸上阴沉不定,最后更是彻底的冷了下来。

他终于知道柿子是怎么形成的了,赵无锋说柿子是具濡尸。

所谓濡尸,是指淹死之人,死后在水中浸泡三日以上,浑身肿胀,形成巨人观后,方才被打捞起来,继而掩埋入土,历经一月却不腐烂,在月圆之夜发生尸变,才被称为濡尸,比僵尸还要稀少许多,也加倍的厉害。

要是赵无锋为了追求威力,炼制濡尸还是选择先天命中带煞之人,以血养尸,以魂控尸,这濡尸经过进一步滋养,凶威更炽。

濡尸虽然凶悍,但比起血尸来就不够瞧了。

首先,血尸的形成条件更加苛刻,必须是掩埋了百人以上的地方,而这百人还要是被凌虐致死,才会蕴含极大的怨气,煞气。

这些怨气煞气还不能消散,必须由外力往内压迫,让这百人的煞气厮杀不休,最后才会决出一个主意识出来。

主意识诞生并不代表着血尸就练成了,没有足够的血气滋补,光有个意识也爬不起来,就是一切都恰到好处,还要过老天爷那一关。

至阴至邪之物,不容于天地,气机相冲之下,先在雷劫里滚一遍再说,抗的过就活着,代表天地暂时认可了你,如果抗不过去,那就是一切灰灰了事。

随着血尸煞气积累,原有的平衡会被打破,新的雷劫还会降临,抗住了一次两次,难道能一直抗下去,早晚会被越来越强的天劫给打得形神俱灭。

至于大道根基断绝,这之后的影响,朱执顾不得了,命都要没了,何谈以后?

时不我待,还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事作甚,至于成就僵尸后不能转世投胎。

朱执神色幽幽,在这方世界,死亡真不是终点,只是灵魂还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万一这方天地没有天外来客的备案,一经发现,直接灰灰,恐怕朱执连鬼都做不了。

血尸形成条件如此苛刻,成功后的回报自然也高,一出世就是通神境界的战力,而且其诡异阴损,在没有被克制的情况下,越一个小阶与人放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朱执把这些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不炼就是死,炼了还能活,虽然已不是人身,但与命比起来,不做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期待来世,我只要保留我的意识,确定自己还是自己,那就够了。

转世投胎的我那还是我吗?拖着病躯苟延残喘三四年,还是要趁着身体还算可以,放手一搏?

只活一世,把握当下,才是我的道路。

念到此处,朱执明白了自己的本性,他不再犹豫,起身就往赵无锋的房间走去。

第十二章 血炼身 上

来到这里已经八天,朱执也从婴宁那里知道了这里的建筑布局。

这里原本是个将军大墓,选的地也是上好风水宝地,可能将军觉得还是人间好,躺了没多久就又爬起来了,然后,就被路过的赵无锋师傅的师傅给灭了。

经过一番改造,这里就变成私家住址,反正赵无锋一系源于茅山,对住墓冢也什么不适。

道士在主墓室,赵无锋在左墓室,其他还有七八个墓室,足够朱执住了。

当时朱执以为一间墓室就是一间房,没想到进入一看才发现,原来一间墓室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大平层,就这还是给将军的侧室住的地,可想而知,主墓室有多奢华。

朱执猜测,这里应当是将军按照在世的府邸修建的,他顺着通道来到赵无锋墓室门口。

朱执寻思要不要先打个招呼敲个门,门后就传出来了赵无锋的问询:“你来干什么?”

赵无锋的声音穿过门户,显然有些失真,但朱执还是能够听到里面蕴含的烦躁之意。

也是,本来到手的炼材没了不说,还被师傅训斥了一番,之后更是禁足半月之久,现在那个耗材还在门口挑拨自己,赵无锋脾气能好了才怪。

朱执不理会赵无锋态度恶劣,他只是诚恳的说道:“你不是想把我炼成血尸吗?现在我来了!”

门口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就传来赵无锋愤怒的声音:“不炼,滚!”

朱执有些呆滞,他没想到赵无锋会这样回应他,在他的推测中,赵无锋应当是很想把他炼制成血尸的。

朱执思索了一会儿,语气开始变得嘲弄:“你是怕了,怕失败,更是怕你师傅不许,断了你的腿!”

待朱执说完这句话后,石门后边传来一股庞大压力,而这股压力猛然压在了朱执身上,让他如同溺水者一般,半点新鲜空气也吸不到,只能痛苦挣扎死去。

朱执很痛苦,但依然还是保持嘲弄的神色,他知道,赵无锋看得见。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朱执意识都要模糊了,但压力有增无减。

难道赵无锋恨我恨到骨子里了?一定要杀了我?他师傅的话都不遵守了!

不对,如果他要杀了我,直接一击必杀好了,何必要这样多事,这是个考验。

想到这里的朱执把将要求饶的话语收了回去,他要赌一把,赌赵无锋在考验他,至于赌输的代价,朱执不在乎了。

愿赌服输,显然,朱执赢了!

在朱执即将昏迷前,压力如同潮水般逝去,新鲜的空气迫不及待的涌入朱执的身躯,让他终于活了过来。

在朱执大声咳嗽,狼狈不堪时,墓室石门已然洞开,里头传来赵无锋淡淡的声音:“毅力还算可以,现在我倒是相信,你有那么丁点儿的机会成功了。”

朱执平复着窒息造成的后遗症,他步入墓室,来到赵无锋身前。

赵无锋的墓室不似他师傅那般空旷,这里头的物件不少,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三幅棺材,一溜的排放在东头。

棺材材质各不相同,大小也是各异,其中一副最大的显然已经打开,朱执瞬间联想到,这幅木棺估计就是柿子的住所了。

赵无锋跌坐在云床之上,神色自若,看到朱执进来,语气嘲弄的说道:“低级的激将法,不过,你用的很成功。”

朱执笑了笑:“多谢夸奖,不值一提。”

赵无锋语气开始变得森然:“你可知道,我当时就没想着活炼你,而是想等你死了才炼制。现在你这么迫不及待,是不想活了吗?”

朱执还是笑,似乎谈论的不是他的生死问题:“你我都知道我为何而来,这些虚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赵无锋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你要知道,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能更改了,不管你坚持住还是半道而亡,我都不会停止,直至炼完,至于最后存在的还是不是你,我可不会介意。”

朱执也不笑了,他的神色肃然:“我知道,但我相信自己,而且你要指着道心起誓,不得有阴损手段暗自控制于我。不然那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这时的赵无锋像是第一次见识到朱执一般,他没有嘲笑朱执的自不量力,叫嚣着要和他玉石俱焚。

而是正色道:“我赵无锋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暗地里下手,我还不屑于这样做!”

朱执坚持:“我只相信誓言,不相信保证和人品,空口白话不如你大道根基的份量重!”

修行世界,誓言可不是随便发的,尤其是以道心起誓,若有违反誓约,除非你这辈子就止步当前的境界,不然等你步入更高层次的时候,雷劫之下,拷问本性,轻则渡不过去,重伤退场,重则直接在雷劫下灰灰!

赵无锋脸上阴沉不定,心里也是犹豫不决,他本来就没想着暗中控制朱执,自然也不怕违反誓约,可是要以道心起誓,稍有不慎便是根基受损的下场,为了不属于自己的成果,值当吗?

朱执似乎看出了赵无锋的担忧,他幽幽的说道:“你师傅不理解你,你就不想证明给他看看?证明自己的理念是对的,不要遵守那些陈腐的规则了,只有成功者才能发出声音,来让他人认真倾听!”

赵无锋听了朱执的话语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目光也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我现在还属于禁足期间,有些东西需要配置,而你的身体也太过于孱弱,你先回去,待我准备好了,我们再开始炼制!”

听到这里,朱执知道这件事是成了,也就不再说出刺激赵无锋的话,而是转身离去。

他本以为赵无锋还要犹豫,没想到这么简单他就同意了,为此,朱执可是准备了很多诛心的话,可惜都没用上。

不过不要紧,说不准以后有的是机会,想到这里,朱执步伐很是轻快。

看着朱执走了,赵无锋才漏出愤恨神色,他低声自语:“老头子,你忘了,我可没忘!当年伤害过,背叛过你的人,我全部都要一一折磨致死,一个血尸练的成,千百个血尸也能练的成,我会让你知道,到底是谁错了!”

第十三章 血炼身 中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已经到了赵无锋禁足结束的日子。

在这期间,朱执白天陪婴宁玩耍,晚上读书看道藏,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而赵无锋一出墓室后,就不知所踪了,直到三天后才带着一堆东西回来,他也不休息片刻,当晚找到朱执说道:

“我这些时日观了天象,看到气都南冲,天权位移,推算出五天后就是你入土的好日子,到时借助天时,功成的把握也更大些。”

朱执眉头一皱:“五天?时间是不是紧了些?如今我身躯还不算强壮。”

赵无锋讥笑:“不算强壮?根本就是孱弱无比,怎么这些天过了,你还没调养过来?”

朱执露出尴尬的笑容:“半个月的时间也养不出什么,这底子太差了,虽然我天天锻炼,但效果还是差强人意,顶多比刚来时有些肉罢了。”

“时间不等人,错过这次的天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以你的身躯,靠自己锤炼怕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只能用外力强行提高了。”赵无锋没好气的说道。

”外力?”朱执面露疑惑神色:“可对炼制过程有影响?“

”当然有影响,不过我会尽力把这影响降到最低的,这五天内你要调整自己的气血,争取到时拿出最好的状态。“

说完话,赵无锋就转身离去,只留下朱执看着自家肉身叹气。

”朱执,今天还有什么新的故事吗?”婴宁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朱执。

朱执忍着心中不舍,笑着说道:“说好了一天三个,再多就没有了。”

“那好吧,明天再听就是了,不过你可不能像今天一样,三个故事都很短的,起码要说一个时辰才好。”婴宁拉着朱执的手,让朱执一定答应她。

朱执也很是痛快的答应了,只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朱执叫住了婴宁:“婴宁,如果我明天起来晚了,你去叫我好不好?”

婴宁笑着说:“你啊,就是想懒床,好吧,如果你起不来了,我去把你吵醒。”

朱执看着婴宁背影消失,他长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约好的地方走去。

”交代完了?“赵无锋手里忙个不停,口中随意问道。

朱执神色平静的回道:”交代好了,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放心不下,之前救我出来的老王头对我有恩,我本想自己出去报答,但怕有个万一,想请你过去看看,给安排一下。“

赵无锋没理会朱执,只是专心在地上绘制符文,随着他最后一个动作,前方上百平米的土地上有一道符网凸显,蜿蜒交错,每个线条都发出阵阵血红的光泽,印的四周阴暗不定。

之后抬头看着朱执,而此时他脸上的汗水顺势滴撒,显然这符网绘制不易,以他的修为竟然控制不住自身肉体汗水的分泌。

”事真多,好了,我记着了。“

听着赵无锋的保证,朱执说道:“其他没什么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赵无锋闭目调息了会才说道:“子时,现在你把衣服脱了!”

朱执:”啊!全部?“

”只是上半身,我要在你身上绘制符文,防止你气血不足,要是半途提不上劲,那可就惨了。“

朱执闻言,也不扭捏,直接把上衣脱下,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

赵无锋提笔来到他身前,蘸着精心混治的血砂,直接从朱执头上开始绘制。

朱执觉得似乎有一只只的虫子,随着赵无锋的落笔,从他肌肤表面往身体内部钻去,真是让他痛苦极了。

随着疼痛越来越重,符箓的条纹真的化为一股股能源钻入他的身躯,符能带来的热量让朱执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自燃了。

然而让朱执痛苦的,并非只有符能而已。

”张口!“随着赵无锋一声怒喝,一个桂圆大小的丹丸落入了朱执口中,丹丸入口,一阵透彻心扉的寒冷从身躯内部猛然爆发。

之前符能带来的热躁之气,仍盘踞肌肤骨骼,如油煎火烤,而遇到五胀六腑的冰寒,两两相冲,内寒外热的夹击,让朱执已经模糊了寒热的界限,只剩下最纯粹的痛苦,如毒蛇一般噬咬他的意志。

朱执意识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种种一切也变得不那么实在,反倒是有些虚影在眼前流动,变化出种种奇妙形象,莫名就带起喜怒哀乐等等情绪,让他不可自抑!

”给道爷挺住,你个废物,连这都挺不过去,还求什么长生?“

耳边似乎传来赵无锋嘶哑的咆哮,朱执稍微回神,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挺住,不能昏过去。

痛苦好似无穷无尽,当赵无锋颓然放下手中法笔时,朱执还陷入幻境中不可自拔。

”柿子,五钉聚煞棺!“

柿子听到命令,起身扛起一副厚重的棺椁来到赵无锋身前,这副棺椁极为沉重,以柿子的怪力,走起路来也是一副吃力的模样。

赵无锋以气托起朱执,准备把他放进棺椁中,这时的朱执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他挣扎着说道:”赵无锋,你还没有起誓。“

赵无锋闻言脸上戾气一闪,似乎很想把朱执就这么扔进去,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随着赵无锋誓言的发起,朱执明显能察觉到冥冥之中有些东西,落在了他的心头,这东西无形无质,但朱执就是能察觉到。

赵无锋以道心起过誓后,脸色有些臭,他俯身来到棺椁前,对躺在里头的朱执说道:”小子,等会儿这里会有三百一十五名被坑杀的魂魄来找你玩,你要做的就是杀光他们,吞噬他们,把他们的力量全部夺过来。

期间,我会催动法阵从外往里炼,而你们能待的地方会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你的棺椁所在,如果你明天还想给婴宁讲故事,那就疯狂的杀戮吧!“

说完也不再看朱执的神色,直接把五钉聚煞棺封死,让柿子扛起给放到了符网的中心位置。

赵无锋原地等了一会,随着子时的来临,他起身来到一处搭建好的法坛处,然后调起精纯的法力,口颂真言,脚踩禹步,全力催动悬在空中的法器铜铃。

铜铃无风自动,发出阵阵人耳听不到的声响,这声波顺着特定的虚空通道,唤起了沉睡多年的冤魂。

第十四章 血炼身 下

赵无锋布置符网的地方,正是当年被坑杀的墓室建造者冤死之地。

当年随着将军墓的落成,负责建造此墓的工匠被坑杀于此,虽然事经多年,有些冤魂伊然消散,但能留下的大多为凶悍鬼物,各个怨气滔天。

赵无锋师傅的师傅本想着把此地一举荡清,但转念一想,给自家道统留个资源地也不错,所以就封印了事,以供后人捉拿炼制,没想到多年后有个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主,准备给他一锅端了。

赵无锋看到冤魂被法器铜铃唤起,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猛的往空中一抛,下一瞬间,在层层夜色之中,有光芒普照,扫荡黑暗。

那是一方法印,通体玉白,晶莹剔透,印钮为双蟒交颈,中衬瑞兽之形,整体算不上多么精致,可那寥寥几笔勾勒,便有虚渺深幽之真意,无声漫过。

这法印凭空低悬,大放光明,赵无锋口中颂的真言愈发急促,脚下禹步也踩的眼花缭乱,最后更是从口中接连喷出三口清气,直直的打在这方法印上。

而此时,那法印受了精气,又自显化,却是勾勒出一尊模糊的帝王法相来,这正是赵无锋以茅山派的独有神通,借助修炼功法的一点儿真意,从不可知之地请来的星宿法相。

法印正持在模糊的帝王法相手中,随着赵无锋一声律令,那帝王法相持印轻轻地隔空一印,便打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印记,直直的奔着五钉聚煞棺里的朱执而去。

帝王法相挥出这一印后,自身便分解成漫天星屑,淡然隐没在夜色中,而法印夺目的光芒也飞速黯淡下去,只留下法坛之上赵无锋吃力的喘息声回荡四处。

朱执身上一震,周身被赵无锋绘制好的符文齐齐律动,全身的气血更是莫名活跃,最后竟是和外界的天地元气疯狂交汇,内外贯通,这对此时的朱执来说,真如甘露天降,刹那间周遍全身。

他下意识的挺身坐起,头颅竟是从棺椁上透出,茫然回首,却看到原地还有一个朱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朱执猛然惊醒,我这是灵魂出了窍了?

他试着站起身来,要彻底与肉身分离,没想到却轻而易举,朱执站在棺椁上方,眺目望去,只见远处人影幢幢,各个奇形百状。

朱执细心感受在灵魂状态下,和操纵肉身的不同之处,他发现有股热流从虚空之中,在源源不断的汇入自身魂魄中,来支撑着他魂魄的消耗。

这便是肉身气血强大的好处了,朱执心有明悟,虽然过程疼了些。

我现在应当是要战斗,吞吃这些鬼魂来增持自身,念到此处,朱执迈步从棺椁上方走到一个鬼魂身边。

朱执没有抢先动手,而是先观察一番,只见那鬼魂神色茫然,正步履蹒跚的无意识踱步,身上明灭不定,好似烟雾凝聚。

再看看自身,混若实体,身材也如在现代健身房熬制的模样,虽不是处处棱角分明,但也算得上孔武有力。

朱执明了,自己是经过肉身气血加持的,对付这些低等的鬼魂,当是手到擒来,于是朱执不再犹豫,揉身扑上。

朱执以前练过一段时间格斗术,算不上是精通,顶多业余水准,可要只是对付两三个人,这差距就很明显了。

他下意识的使出了抱摔,依照他的经验,被摔倒在地的敌人,很难起得来,可结果出乎了他的预料,那个鬼魂在朱执揉身扑上时,竟然嘿嘿一笑,猛的飘散开来,躲开了朱执的扑击。

鬼魂在朱执身后现身,完全不复刚才痴痴傻傻的模样,反而伸出右手,上头五根指甲尖锐,泛着幽幽冷光,直直往朱执脑后查去,显然存着一记要命的心思。

朱执扑空,余光看见鬼魂笑容,心知被骗了,他刚转换成鬼魂形态不久,还不能在虚无凝实之间自由切换,只好尽力往前扑去,先躲开这一记偷袭再言其他。

随着朱执的闪避,那鬼魂原本奔着脑后的鬼爪划在了朱执的背后,瞬间撕下了五条烟雾般的长条。

朱执落地一个翻滚,立马转身戒备,刚才大意之下,他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他看着那鬼魂如同吸烟一般,五条刚从他身上卸下的物件,转眼被那鬼魂吸食殆尽,而后那鬼物看着朱执,其眼里发出幽幽冷光,显然很是满意刚才的口感。

就这么一头看上去痴傻的鬼物,竟然会用计,朱执立马冷静下来,此时,就这么会功夫,他背后的伤口已被虚空通道涌来的热流恢复如初。

但朱执没有因为有着强大恢复力而欣喜,因为他知道,这传来的都是肉身的血,等到肉身再也送不时能量时,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宣告失败了。

胜利的一定是我,面对着险恶境地,朱执并没有泄气,他也不考虑其他三百一十四头鬼物的厉害,此时他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一个敌人。

既然是鬼身,我还局限于人类模样作甚,鬼物有执念想保持原先的模样,我可没有,随着朱执念头通明,他的左手化为一副塔盾,右手则是成了三尺凛冽刀锋。

来吧,朱执心中默念,看着眼前鬼物似乎有些迟疑,朱执再次揉身强攻。

这鬼物似乎不能言语,只能发出啾啾鬼鸣,面对朱执的进攻,鬼物伸出十指来抓挠朱执,但全被朱执左手所化塔盾挡下,而朱执的刀锋也不能竟全功。

刀锋划过鬼物身躯,所到之处,鬼物身躯一片飘散,朱执只能收获少少战利。

不能这样下去了,给我死来,随着朱执念头发狠,一股血炎在他刀锋上浮现,疼痛如潮水般从刀锋所化的右手传来,但朱执浑然不顾,只是再次砍向了那鬼物。

那鬼物还想飘散身躯躲避,但这一次却是失算了,只见一点血炎沾染到鬼物身躯,转眼间就成星火燎原之势,把鬼物点成了一束火炬。

血炎极其凶猛,那鬼物显然痛苦极了,一时间竟无法发起攻势,只能在原地辗转哀嚎,不出一会儿,就再无声响。

朱执看着手上的血炎,感受身躯被慢慢炼化的痛苦,他咬牙切齿,俯身抓起鬼物所剩的残骸,一口吞了进去。

第十五章 血魂圈

残骸入腹,瞬间被分解为无数丝线,而这些丝线与朱执身躯内外勾连,已经不分彼此了。

朱执细心体会这魂能补充他神魂的过程,感觉犹如肉身通道带来的暖流,只是参杂些别的东西,味道没那么纯正。

可惜被血炎过了一手,只剩下一半的份量,不然神魂会更加强大。

注视着血炎,朱执想起之前赵无锋对他说的话:“命犯天煞,对你肉身是祸事,但是对你神魂而言,却是一件利器,煞气汇聚成血炎,对鬼物来说,那就是克星,只是不可擅用,伤人必先伤己。”

被炼化的感觉真疼啊,不过我倒是要看看我们谁先承受不住!抱着这样的念头,朱执迈步冲向了不远处的另一个鬼魂。

鬼魂察觉到危机到来,一声鸣叫竟然唤来两个帮手,各个都不弱于之前的那个死鬼。

看到三只鬼物呈包围状扑来,朱执脸上戾气蒸腾,不退反进,直直闯进包围圈,刹那间,血色绽放!

和我一起燃烧,一起哀嚎,一起享受这令人愉悦的痛苦吧!

朱执点燃了全身,三只鬼物避开不及,瞬间被沾染上了血炎,痛苦令它们的包围圈不攻自散,但朱执没有趁机离开,而是忍着疼痛放声长笑,进攻!

夜色与血色交织,哀嚎和长笑辉映,朱执痛快极了,来吧,让鬼物来得更多吧。

如他所愿,大概是被这边的战斗吸引,又或者是被五钉聚煞棺里的朱执肉身气味勾来,鬼物三三两两的朝着这边飘来。

无头鬼?杀!三眼鬼?也杀!丈高的鬼物更要杀!

二十来年积累的煞气,不断地从神魂命格涌来,好似无穷无尽,让朱执的血炎点燃了更多的鬼物,而五钉聚煞棺聚集的煞气更是火上浇油,熊熊血炎燃烧的愈发炽烈。

鬼物残骸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接二连三的投入了朱执神魂,分解后的能量在补满了他的消耗后,竟是从肉身血气涌入的通道回卷,开始疯狂改造他的肉身。

朱执愈发癫狂了,好似失了神智一般,现在的他已经分不清痛苦和愉悦,满脑子只充满了一个念头:烧烧烧!

这时的他,神魂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甚至都不似人身,只有一团熊熊血炎围绕着棺椁上下纷飞。

赵无锋从打出法印后,就一直在默默操纵着符网,看到朱执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样,他毫不理会,只是专注自己的事。

血炎是冷的,只是攻伐神魂而已,肉身是感觉不到温度的,那散发出的光自然也是冷的,当冷光印到他的脸上时,赵无锋的脸色更冷了。

他身旁的柿子倒是有些急躁,似乎是在这月余的共同玩耍时光中,认可了朱执,但最终柿子也没敢上来打扰到赵无锋。

当时间走到后半夜时,场面更加宏大了,近百只鬼物齐齐哀嚎,这声音能吓死最胆大的人。

可是百鬼齐哭也掩盖不了一个笑声,这声音蕴含着癫狂,肆意,完全没有神智可言。

眼看着朱执的神智就要淹没在这滔天血炎中,一个声音传到了他的脑海。

“朱执?”

似乎是婴宁在叫我,她怎么来了?朱执稍稍回了回神,但接着又被无尽怒火覆盖,转眼又开始狂笑不止。

“婴宁,你怎么来了?”

赵无锋看到婴宁从黑暗处走来,脸色微变,连忙喝问。

这时,婴宁脸上没了往日的笑意,她不顾赵无锋的喝问,反而问道:“你们在做什么,那个是朱执吗?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赵无锋也不回话,只是接连发问:“明明我已经在外围设了束音法阵,婴宁,你怎么能知晓?”

“无锋师兄,你好似忘了我有一半狐族血统,百鬼齐哭,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瞒的过我?”婴宁冷冷的道。

看着婴宁神情,赵无锋心中一颤,他从没见过婴宁用这种态度对他,还是为了一个命不将久的凡人,念到此处,一股苦涩意味瞬时周遍全身。

赵无锋神色愈冷,语气也冷:“不错,那就是朱执,他现在被炼化的鬼物残留怨气所影响,神智早已癫狂,任他心志如铁,也抗不过几百头不甘冤魂的冲刷,这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婴宁脸色大变,急切地问道:“我们不都是朋友吗?你帮帮他啊。”

“朋友?从来不是,我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利用我的道术,而我利用他做验证,各取所需罢了,之前我用道心起誓,不会暗自加害他,但也不会救他。”

赵无锋的语气很是生硬,看着婴宁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丝的快意。

婴宁喃喃自语:“无锋师兄,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对大家都很好的,那时候我们~~”

“够了!”婴宁的自语被赵无锋粗暴地打断了,他低声怒喝,更像是发泄:“那是以前,大师兄天资卓绝,二师姐也专攻神魂,只有我修行不精,沦落到与尸为伴~~”

赵无锋顿了顿,似是不想再提当年之事,最后给出了结语:“总之,我不欠他的,更不会救。”

婴宁听着赵无锋发泄,脸色平淡了很多,她知道赵无锋的态度了。

于是婴宁神色开始凛然,她施法调动起身内的妖元,并将之按照与生俱来的知识流转,最后从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朱执!”

声音轻柔,落在朱执神魂却如黄吕大钟,瞬间把他从癫狂之中唤醒,而这次醒来后,朱执没有再被怨气蒙蔽。

他看着四周散落一地的血魂,围绕着自身棺椁铺就了厚厚血炎,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般田地。

刚才的声音似乎是婴宁的,朱执不敢确定,他回头看向了赵无锋法坛的方向,但视线全被符网遮挡,他只看到遮天蔽日的符网,正缓缓向内部收缩。

铺就的血炎如同一个同心圆,圈内的鬼物都已炼化,只剩下圈外的几头鬼物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与他厮杀。

朱执不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把疑惑埋在心间,当务之急是把所有鬼物炼化。

想到此,朱执再次大笑的朝着鬼物们扑去,只是这次,他的笑声里全然没了癫狂之意。

第十六章 天地劫

余下鬼魂只有三三两两,看见朱执狂笑扑击而来,竟是个个缩身后撤。

只是后方符网这时已经悍然压来,它们又能躲到那里去?

被符网逼迫,余下鬼魂们却是唤起了凶性,掉头扑向朱执,想在死地之中求出一条生路,可惜,在朱执的血炎下,只能被痛苦炼化。

三百一十五头积年凶魂,就这样成为朱执的养分,虽然它们被血炎炼制了一轮,真实份量有些水分,但是如此庞大魂能汇集,仍让朱执凶威滔天。

朱执凭空虚立在棺椁上空,神魂凝实且富有质感,他人不仔细看,怕是会错认为肉身。他闭目体会血能在神魂中流转折回,尽可能为接下来的劫难做好每一分的准备。

时候快到了,灭杀鬼魂炼其魂能只不过是这场蜕变的开胃菜,真正的危急还在后头。

当婴宁用出狐族血脉自带的神通时,赵无锋脸色扭曲,他不敢相信,婴宁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月余的凡人而使用禁术。

凡事皆有代价,能把朱执从无边怨气唤醒,使其恢复神智,赵无锋明白,婴宁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轻则要卧病在床数月休养,重则会直接折了寿元,看着婴宁脸上丁点血色也无,赵无锋说不出话来。

他没问值不值得的蠢话,赵无锋知道,在婴宁心中从来没有比较,或许,今天过后她就懂得了,而我,就是被比较的那个。

一意至此,赵无锋强自按捺心神,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在等他完成。

“朱执,时候到了,还不魂归原位!”

随着赵无锋的施法,滚滚声浪打进了符网,把朱执从体悟中震醒。

朱执了悟,径直往下一躺,神魂与肉身瞬时吻合,下一刻,黑暗的棺椁中有血光吞吐闪烁,却是朱执睁开了眼眸。

不对劲,全身像是要炸裂开来,铺天盖地的魂能充斥着朱执的肉身,急躁的想迸发出来。

朱执全力镇压,想要用强大的意志调和气机,可是血能凶猛,力度已经超过了朱执能镇压的极限,霎那间,血光大炽。

他的肉身放射出三尺血炎,在这狭小的棺椁中千回百转,无尽凶威不由得散发开来,气机交织之下,天地元气蠢蠢欲动,共同汇集在这方小小天地。

此时此刻,东方露白,却是不知不觉间,一夜时光伊然逝去。

然而天际霞光只是稍稍露面,就已然被阴云遮去,代之以电光长蛇,穿行云间。

隆隆雷声之下,无尽气机则是互相交错,像是漫天蛛丝尽情勾连,转眼间形成遮天巨网,横在虚空,扩张起来更是无休无止。

看着漫天雷云,赵无锋脸色狂变,不由得喊出了声:

“怎么可能,只是血尸炼制而已,怎么会降下如此凶猛的雷劫,那里出了岔子,是哪里啊!”

不待赵无锋想通透,天空雷云接连变化,随着声声霹雳,天上雷火突然猛放一轮,化为一十八个连锁电链,交织成网,朝着朱执棺椁所在,猛然压了下来。

来不及思考,眼见雷网盖下,赵无锋青筋暴露,只见他怒喝一声:”给我起啊!“

原地早已汇聚成团的符网瞬间舒展,泛起幽幽红光,朝着雷网迎去。

符网对雷网,却是以符网完败告终,所幸,赵无锋的努力到底是起了些作用,被消耗后的雷网打在朱执棺椁上,只能将棺椁击得粉碎了事。

一轮雷火降下,雷云稍息,然而其内部相互撞击研磨,并发不止,观其架势,下一轮像是要一举打灭妖邪。

棺椁既碎,朱执被完全暴露出来,此时的他不在限制体内失控的魂能,而是抬首认真观看着天空雷云。

所谓天劫,不过是一个相互妥协的过程,至阴至邪也好,至真至善也罢,天地不会对此有丁点的偏待。

渡劫,就是你和这方天地的较量,要么你被天地改变成另一个模样,被天地承认,要么你逼迫天地承认与你,这并不是不可能之事,只要你到达那一层次,而且足够坚固、坚定、坚持。

朱执刚有这番感想,最强的一波劫雷就已然轰下,只见天地间一片炽白,令人目不视物,方圆十里之内的天地元气,顺应雷光,成就鼎沸之势,以其活跃的气机,导引雷火,更使之发挥最大的杀伤。

这是朱执与这一方天地的对撼,也是天地法则意志和生灵超拔之心的对撼,更是朱执与自己心神的对撼。

人身之缈微,天地之广阔,强烈的对比,使得朱执心神轰然摇动,天劫之下,拷问本心!

你可有愧,可有恨,可有不甘?

雷火从朱执顶门灌入,天地法则意志直接拷问本心,劫雷顺着神魂攻伐到潜意识深处,往事顿时历历在目。

从牙牙学语的笨拙到大学时的肆意无悔,从第一口食物的喜悦到第一次失恋的痛苦,父母的爱,朋友的陪伴~~

如此种种,一一流淌在朱执心头,不知不觉,他已泪流满面,这些情感我都有,不曾忘却!

”不曾!“朱执怒吼咆哮,身躯却轰然炸裂,碎成漫天血雾。

劫雷顺势转化,分化成无数细小电芒,与漫天血雾互相对应,劫雷伟力在血雾中滋滋蹿动,既是破坏,也是重建。

我能撑过去,只要我无愧于心,只要我足够坚固、坚定、坚持。

一意至此,朱执心念放达,通澈于外,血炎凭空浮现,其势汹汹,蔓延无边无际。

恰在此时,劫云之中,又炸开一轮夺目强光,几乎将所有云层一扫而净。

却是天劫雷火最后一次轰击来临。

但光芒闪耀也仅是一刹那而已,下一刻,虚空之中,朱执便从光芒中显现,其身上衣物,早被雷火轰击化灰,他赤身露体,不着寸缕。

但身外有着一层血色流动,眼看着就是转折塑形,恍惚迷离中,一应衣靴,纷纷化现,只有头上未有冠带,长发披散,垂过两边侧脸,衬得愈实得面如冷石,上有血红之光,森然流转,令人难以直视。

第十七章 成就法身

远方一束光撕开云雾,横贯天空,随后千百光柱齐齐照来,将劫后残留雷云击的粉碎,天空顿时如被洗炼,四方四禺,通澈澄碧,纤云不染。

不知道是朱执妥协了这方天地,还是天地意志承认了朱执,最终,他活了下来。

而且活的很好,朱执知道,自家修为略有欠缺,确切的说是毫无修行,在修行届,他不过是牙牙学语的幼童,不过分的说,柿子懂得都比他多些。

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劫雷如何破碎肉身,身躯蕴含的魂能又如何抵御,两种对冲的力量怎样僵持,最终又如何妥协,按着特殊的方式,将如今的身躯加以改造,朱执都“看”得一清二楚。

劫雷作为此届数得上的顶尖攻伐神通,力量层次可以无限的向上拔,而之前对憾之下留下的印记,实在是太过高深,朱执一时消化不了,只能存在神魂深处,化为自身资粮,留待以后。

倒是眼下有些手段与身俱来,朱执横过双手,仔细打量几眼,只见手掌之中凭空有血炎烧灼,幽深寒透。

他嘴角泛起笑容,这笑容渐渐肆意,最后更是演变成仰天长笑,在笑声中,身躯上有汹汹血炎铺开,内里似乎燃放着千百鬼火。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朱执,你笑够了吗?”

耳边传来赵无锋阴冷的声音,不知为何,虽成就了法身,赵无锋出力甚多,但朱执听见他的声线,还是止不住的厌恶。

估计他看我也应当如此吧,想到这里,朱执笑声渐止,他没有回头去看赵无锋,而是闭上双目运转法身,下一刻,他身上血炎如丝如缕,转折分化,没入虚空。

随着血炎丝线与天地无尽元气交织,一副三十丈方圆大小的众生图浮现在朱执脑海。

如同儿童得到朝思暮想的玩具,朱执也忍不住想验证法身的神通,他不用肉眼看,而是用血炎查验,看似多此一举,实则是朱执开始适应修士的视角。

血炎图如黑白的核磁共振图片,并没有色彩和具体形状,只有一个个生灵气机交织的模糊光点,其中就属赵无锋的光点最为巨大,竟是扭曲了一丈大小的空间。

“这是婴宁?她怎么来了?“当朱执把心神投入到赵无锋身边,却发现了一个稍显暗淡的光圈,而且波动很大。

朱执赶紧转身回首,看向了赵无锋,的确是婴宁,只是看上去她脸色苍白,没有了往日纯真笑意。

”婴宁,你怎么来了?“

看到婴宁,朱执问出了和赵无锋一模一样的话语,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温声细语。

”雷打的这么大,我怎么不过来看看。“婴宁脸色又泛起笑意,只是脸色苍白,衬得有些娇弱。

不理会身旁赵无锋更加阴冷的神色,婴宁又问道:”你怎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有了闪失,我可就失去你这个好朋友了。“

听到婴宁的问询,朱执只有尴尬的笑,他不想让婴宁知道,之前的他即将命不久矣的事。

往日里,大家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把这事告诉婴宁,只是让婴宁以为有个新朋友来陪她玩。

朱执不回话,婴宁也不追问,柿子不会说话,而赵无锋,则是插不进话,场面顿时有些沉寂。

最终朱执打破了莫名的氛围,他看着婴宁脸色苍白,忍不住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病了?“

”她那不是病,是被神~~“觉得自己再不说就要被无视的赵无锋,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惜没说完,就被婴宁打断了。

”不许你说,不要告诉朱执我是被神雷吓到了,太丢人了,哎呀,我怎么说出来了。“

婴宁快速说着解释的话语,眼里还给了赵无锋一个意味难耐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赵无锋心中一颤,接下来的话语只能在脑海里独自盘旋回荡:”是被神通反噬了啊,朱执,你这个蠢货!“

现在的朱执还不能感应他人脑海中的念头,尤其是修士的神念,而对于女孩心思的把握,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弱项。

”婴宁,昨晚的雷劫着实凶猛,但是都是冲着我来的,如今雷劫已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我为你精心编制了几个故事,省得你~~“

话意未完,就被一声清脆通透鹤唳击断,朱执抬首望去,只见一只云鹤翩然而来,落到了他的身前。

云鹤神骏非凡,行走之间,顾盼生姿,最后竟是口吐人言:”朱执,我有事问你,你随云鹤前来寻我。“

这句话说完,又偏转鹤首对一旁的赵无锋说道:”你把这里收拾好,也给我滚过来。“

两句话说完后,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就展翅高飞远去了。

朱执心中一沉,道士知道了,也是,按照昨晚的动静,道士不可能不知情,倒是现在才来寻我,其中意味令人揣测。

”婴宁,我先送你回去,稍后再去面见道长。“

婴宁摇摇头,劝诫朱执道:“你还是先去面见师傅吧,不能让师长等待过久。”

看着婴宁柔弱却带着担忧的神色,朱执听从了,他和赵无锋招呼一声,转身云鹤消失的地方走去。

所幸,云鹤似乎有意在等他,只在天空盘旋,看见朱执前来,便又加快了速度飞离。

朱执无奈,只好运用并不熟悉的法身,尽力的追了过去。

血法身不是肉身,只是内外天地达成妥协之后的产物,随时会因为内外的变化,重构重组,而这也有上限,当自身重组速度跟不上外界变化之时,便是下一轮天劫到来之际。

此时,朱执的身体已经虚化,之前雷劫之下塑造的皮肉骨骼,已化成了一片有形无实的虚影,随着风,无规则地变换着形状。

虚影表面是一层层翻涌不息的火焰,其间则吞吐着汨汨血流,生生不息,莹莹妖异的光芒透过这层影子,透出血红色的光彩。

朱执从未有过眼下这样的感觉,他的身体像是化做了一阵风,在万空长空无拘无束地吹拂着,没有任何的阻碍羁绊,彷佛可以穿透一切,与天地相接往来。

他的心似乎变得无穷大,正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感受着万事万物各自独特的脉动。

一股雀跃之情浮现在朱执心头,飞行,修炼,神通,还有那长生,以往种种奢想如今正在化为现实。

长生道途漫长,有着层层关隘,座座雄关阻碍,但与天斗其乐无穷,朱执准备以超拔意志登顶,如果中途有人来阻断,朱执绝不吝啬施以武力。

只是,道长,你又要怎样对我呢?

第十八章 长生阶梯

云鹤一路疾飞,最终扑倒一处悬崖顶上隐匿不见。

朱执在空中止住了,他注视眼前的崔嵬险峻,只见其四面环水、孤峰兀立。

而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水流澎湃。

到是个好地方,可为何是这里?朱执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怕是在墓室里打坏了自家基业吗?

事到临头需放胆啊,想到这里,朱执洒然一笑,也跟着扑了进去。

等掠过枝头,他的视线没了遮挡时,便看到孤峰之上正有一道人背对着他,似乎正在观云赏雾。

朱执在离老道还有五丈的距离处停住了,他开口道:“道长,我来了。“

道士回首,目光中似有电芒射出,他看了朱执一眼,然后说道:“不错,你果然得了法身成就,更难得的是其与劫雷交织,比起一般的血尸法身来,根基深厚啊!“

道士的眼光如电,被他望了一眼,朱执觉得自家这副法身都要被看透了,当下心中一凛,暗自揣测道士应当是用了瞳类神通。

“小子得到道长夸奖,心中不胜感激,只是小子来此也已有月余,至今还不知晓道长尊称,实在有失礼数。“

“你小子年纪轻轻,倒是迂腐气很重,那里学的儒家礼数,岂不知我辈修行,重心不重行,以后可别这样咬文爵字,省的他人笑话。“

听着道士训诫,朱执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一个现代人学着古人说话,实在是太别扭了,关键还学的不像,他说的难受,听得人也难受,还不如这样白话,大家都畅快些。

道士的话还没完,训诫了朱执后,又接着说道:“如今你也是修行中人了,我们可以用道友相称,要是你觉得不习惯,喊我墨道人亦可。“

道士嘴上说的客气,但朱执那里敢喊墨道人为道友,刚才来时他偷偷用血炎图扫了崖顶,却没有发现墨道人的身形,血炎图中崖顶一片虚无。

显然,墨道人修为比朱执要高出一档次来,就算是墨道人身体抱恙,实力下滑,万不得已,朱执也不想和他交手。

趁着墨道人现在心情尚可,朱执小心问道:“不知墨师因何事唤我“

墨道人听着朱执喊他墨师,神色怔了一怔,然后直视着他:“你可知,这世间的境界划分“

朱执当然不知道,毕竟其他书中没提到,婴宁和赵无锋也没和他说过,甚至他连自身修为到了什么层次也不知晓,他只在那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堪可与通神一战!

看着朱执神色茫然,墨道人开始讲解:

尘世间的修行,以道士这一类为主流,最初的修行是“炼精化气“,常人打熬身体,吐纳导引,如此内外用功,生出气感为止,这一步没有什么艰难的,只要肯下功夫,一般人就没有练不出的,此为气动。

可接下来就不是水磨功夫能够攻克的,气感充沛后,要生成内息真气,打通全身一百零八穴窍,使气贯全身,促成肉胎蜕变,一呼一吸之间,就有绝大力量迸发,此为通窍。

当初朱执就止于这一步,他身体异于常人,穴窍生的杂乱无序,没有量身定制的功法,绝对会行差真气,走火入魔,当场去世。

最后是先天境界,真气周转全身后,就可尝试冲破任督二脉,一旦功成,后天转先天,真气就可滋养神魂,使之愈发壮大。

神魂强大了,就有了些神奇的灵应。

在此境界上,若是修为到了,再辅以上好朱砂、桃木之类的灵引,用之以符、术、巫等法门,那些呼风唤雨,叱雷引电之类的法术,也不是用不出来。

这时凡人可寿延一甲子,活到一百五十岁。

再之上就是通神了,顾名思义,先天圆满,神魂长无可长,就会打破肉身束缚,开始显现于外,以阴神形态存于世间,不再用朱砂、桃木之类的灵引,自身就可施展神通,到了此时,才算的上是修行中人,而此境界修士寿载三百年。

之后还有金丹、元婴、真人、劫法、地仙等境界,至于这些,墨道人就没给朱执讲解,或许,他自身都不甚了解。

听到这里朱执才恍然大悟,他竟是一连跳了三阶关隘,从一个坐以待毙的囚犯,一跃成为了通神境界的修士,中间的凡俗三关,就这样闹着玩似的跨过了

墨道士看着情绪莫名的朱执,语气肃然:“你现在知道这份机缘有多难得了吧,可是,朱执,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

朱执一惊,暗道戏肉来了,他正经回道:“当初我心丧若死,只求道长收留,在此间了此残生,这些话语我不敢忘记。“

墨道人冷笑一声,语气更加严肃:“你还记得当初的话语啊,可你怎么做的,你用言语拿捏我那偏执徒儿,让他尽心尽责的为你开坛做法,最后更是连他师祖留下的鬼坑都给霍霍了,可结果呢,只有你挨过了天劫,成就了法身,我那徒儿只有些用不到的经验,你说,这事怎么办“

朱执闻言讪讪,这事的确是他的过错,说是给赵无锋做个试验素材,那不是拿话语激怒了他吗,估计现在赵无锋脑子清醒了,看着被霍霍的家底,止不住会是多想弄死他。

只是事都成了,难不成还要我自费武功朱执看着老道神色,虽然神情严肃,但也没喊打喊杀的,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朱执福临心至,当即扑通跪下大喊:

“小子朱执请墨师收我为徒!“

这是他第二次请墨道人收他了,可惜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我不能收你,第一,当年我已立下誓言,赵无锋是我最后一个徒弟,婴宁我都没列为门墙,你更是不要想了。“

朱执低着头,脸色涨红,可一可二不可三,我两次跪下求你收我,可道长你却~~

“第二,我宗出自于茅山,而茅山乃上清传承,包罗万象,虽说所用术法不拘正邪,但是也不会收一具血尸为徒的。“

听到这里,朱执愤怒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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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问心

道长,你当初为我仗义执言,没让我遭了赵无锋的毒手,你言辞切切,掷地有声的模样我不敢忘怀,可你为何依然纠结于出身呢

我何尝不想御剑于九天之上,穿行于幽冥之间,或者以气御神符,下笔惊鬼神,可这一切由得我选吗

我只不过挣扎求活罢了,只是求活命啊!

面由心生,心神激荡之下,朱执竟是控制不住自身,熊熊血炎又在其身躯显现,起伏不定。

墨道人看着朱执血炎激荡,却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说道:“还有第三点,朱执,你要听吗?“

“我听,道长请说好了,雷劫都过来了,这点事还经受的住。“

虽然心中愤慨莫名,但朱执还是语气淡然,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朱执不想让愤怒显现在外,让墨道人看到他失态,他只是想维持着那点自尊,尤其是在曾经很是尊敬的人面前。

“第三,你来历不明,身份不清不楚,后来我用云鹤探知,你竟沾染一桩灭门惨案,可能你不是凶手,但与你也脱不了干系,朱执,我说的对吗?“

朱执咬牙,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苦涩的说道:”对,还有吗?“

“你待婴宁真诚,却对赵无锋用计,观其心性,必是行事不择手段,心中无半点底线可言,以你这性子,我若收了,以后必将为宗门招灾惹祸,自毁根基。“

朱执默然:“还有吗一并说了吧。

墨道人也不客气,当下统统道出:“看你面相,更是命犯天煞,福缘丁点也无,克人克己,天生衰命。以你阴修法身,根骨,心性,福缘,身世,命格这些因素来讲,我不收你,是对还是错?“

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朱执心中情绪翻滚,七情六欲挨个流淌在心头,最后竟是混合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只见他挺身而起,不再跪拜求人,身上血炎猛然狂涨三尺有余,却是呈现出面对劫雷时的气魄。

“哈哈哈,道长,你说的很对,我这种人就应当自生自灭,只是我既然活了下来,那就要好好活着,我不想死,谁也拿不走我的命,道长是何想法,就直说了吧!“

朱执狂笑出声,最后竟是和墨道人冷冷相对,法身血炎汹汹,两人气机互相交感相冲之下,这方小小崖顶,顿时肃杀起来。

墨道人面色越发红润,他盯着朱执道:“通神修士寿元三百纪,而你阴神法身存世更是长达五百年之久,你只需在赵无锋手下听用百年,期限到了,自留随意!“

听用百年,自留随意这是把我当做狗来使唤了吗?

朱执眼眸更冷,他笑语森森:“道长,这是要与我做过一场了啊!正好我在雷劫中悟出了点新东西,还请道长品鉴。“

说完,身上血炎化为丝缕,探入虚空,周边天地气机顺势攀附,转眼间就织就了一副无形大网,无声的蔓延开来,其势无边无际。

这还不算完,朱执身躯微微闪烁,给人一种虚弥不定的感觉,却是其法身血能高速轮转,震荡不止,内里魂焰化为一圈毫芒,像是不停滚动的车轮,由内而外,流转不休。

这正是朱执在雷劫里滚过的收获,此为血意轮,当发动时,身躯会生成近百层转速、方向都截然不同的血轮,不论接下来道士用何手段,朱执都有把握将其消磨殆尽,最不济也能消去八成威力。

气机勾连之下,道士面色殷红,像是要滴出血来,而在其背后,却有一高逾近丈的巨大影子,头顶九旒冕冠,身着广袖袍服,漆黑如鸦,上有星月山川之形,兼有百鬼夜行之像,手持笏板,凭空虚立。

虽然更具体的形像朱执看不太清,但只是站在那里,便让这一片崖顶如坠永夜,不见丝毫光亮。

两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眼看着形势一触即发,却突然有声音传来:“婴宁,你别再跟着了,赶紧回去吧。“

朱执冷哼一声,却是先撤去了神通,虚空蛛网回缩,身躯血轮也已平复。

墨道人看见朱执收了神通,眼眸闪烁不定,但最后还是让身后法相隐去,神色开始淡然起来。

“我只是过来看看,不打紧的。”随着婴宁清脆的声音在山林间响起,赵无锋脸色臭臭的露出行迹。

婴宁受了反噬,飞掠不起,只能在林间坐在柿子肩头步行,而赵无锋在旁一直劝她回去休养,她却不听,就这样两人一路争执的赶来,无心之间,却是打断了一场大战。

看到婴宁,墨道人脸色稍緩,待看到赵无锋时,脸色就低沉下来,他怒喝道:“你个逆徒,滚过来,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把鬼谷给霍霍了啊,还炼制血尸,你咋不把自己给炼了~~”

一场疾风暴雨响彻崖顶,赵无锋来到墨道人身前跪下,低垂着头颅不吭气,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悔过模样。

看到赵无锋这个态度,墨道人气的牙疼,他生气赵无锋不听他的告诫,执意炼尸,却更气,赵无锋不动脑子,被人一激就上了头,现在又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啊。

旁边婴宁看到墨道人把赵无锋骂的狗血淋头,忍不住劝道:“师傅,你就别骂师兄了,他也是为了帮朱执嘛。”

听着婴宁话语,赵无锋和墨道人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他/我就是帮鬼,也不会帮朱执!

但是墨道人还是接过了这个台阶,他脸色终于浮现笑意:“看在婴宁为你求情的份上,我先给你记着,等到年底再算总账,就你这幅脑子,还想去投奔你二师姐,怕是摸不到地方就已经被卖了。”

赵无锋听的心中憋屈,但不得不忍住,他不敢再刺激墨道人,现在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年底算?吓唬小孩的吧。

有些话,有婴宁在就不能说了,墨道人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鹤,不见其作势,纸鹤却化为一只硕大云鹤,朱执看的眼熟,好像就是刚才带路的那只,就是大了些。

墨道人环顾四周,最终对上了朱执眼神,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盘坐于云鹤背上,随着一声鹤唳,便飘然远去。

崖顶剩下三个人和一只柿子,过了一会,赵无锋受不了莫名的氛围,带着柿子败退了。

一时间,似乎这天地,只剩下朱执和婴宁。

第二十章 与尔携手

崖顶之上,寒风凛冽,吹动婴宁鬓角丝丝飞扬,发丝起起伏伏之间,遮住了她的脸庞。

婴宁下意识用手抚拢,却怎么也拢不到耳后,左手想去摸腰间的小荷包,那里边一直带有发绳,然而却是摸了个空。

这时,婴宁才想起,昨夜来得匆忙,她只穿了一身素衣,从不离身的小荷包竟没有带。

婴宁有些发愁,头发飞扬的感觉看上去很美,但实在不舒服,她歪着头想,要不要先找根草茎?

这时,眼前递过来一个血红色发绳,看上去很是简朴,上头丁点花纹也无,只是在阳光下给人一种流动不定的感觉,她顺着发绳看过去,朱执正一脸微笑的站在身前。

发绳正是神通血意环所化,此环变动不居,周流六虚,只是拟化为一个发绳,这对于朱执而言,算不得什么。

婴宁接过发绳,衔在口中,双手去并拢青丝,转眼间就扎出一个马尾,看着这个动作,朱执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高中时代。

感受这里的凛冽寒风,朱执忍不住劝婴宁道:“回去吧,这里风大。“

“等会再走,我想在这坐会。“

“你有心事?“

“只是单纯的想坐一会儿。“

朱执只好作罢,既然婴宁坚持想在这里坐着,他也不再劝阻,转而将前方青石浮尘抚去,清扫出一片足够两人坐的地方。

此时距离朱执渡过劫雷只过了半个时辰,这山间云雾依旧缭绕,飘荡不定。

他和婴宁并坐在青石之上,看着远处滚滚雾海,赏析云雾变幻,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之前的你,会死?”婴宁看着云雾开口了,只是语气十分轻柔,若不是朱执成就了法身,只怕这话一出来就被山风吹散,他就听不到了。

朱执笑笑:“是啊,会死,可能三四年,也可能一两年,反正活不长。”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我去~~”

“去求你师傅是吗?他也无能为力。”

婴宁的小脸皱住了,她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又放弃了,婴宁觉得自己好没用,朋友都要死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朱执转过头,看着婴宁沮丧的脸,不知为何,他有点开心,于是他问道:“婴宁,你要一生都在这墓穴中度过吗?”

婴宁怔住了,似乎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九岁那年我就被老母送到了这里,老母当时对我说,等过了一段时间就过来接我,可是现在快十年了,她也没来。“

”那你会离开这里吗?嗯,我的意思是出去看看,嗯,我是说我们一起看看这人间风景,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朱执的话语显得语无伦次,甚至还有些心虚,他听着自家的这番话,明明很真诚的,怎么就透露出一种拐卖小女孩的味道呢?

婴宁眼眸亮了一下,但转眼又黯淡下来,她低头默默道:”师傅是不会允许的,这里有我很多的朋友,我不想离开它们。“

朱执笑了,听着婴宁的语气明显是想出去看看,他自信的说道:”我会说服你师傅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游戏人间。“

听着朱执自信言语,婴宁立马绽出大大的笑脸,她兴奋的说道:”真的吗?朱执,你说到时候我们先去那?要准备多少件衣服,还有,还有~~“

婴宁说个不停,完全不想朱执怎么能说服他师傅,似乎只要朱执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实现,就像之前讲故事时,说是三个,任她怎么装作生气,多一个也不讲。

看着婴宁高兴地模样,朱执也不打扰,只是微笑听着婴宁的宏伟计划。

婴宁说了很久,直到阳光开始变得刺眼,她才惊醒,不知不觉间,都快到了中午时分,她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但转眼就被灿烂笑容掩盖,她站起身对着朱执说道:”我们回去吧。“

朱执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但是他想到现在自己已不是人身了,又把手放了回去。

这些细节,婴宁没有看到,可能看到她也不在意,她见朱执不伸手,便俯身牵了过去。

然后拉起朱执就跑了起来,婴宁很高兴,跑起来也很快,但朱执已不是当初那个被拉得飞起的弱鸡了,现在的他稳稳跟在婴宁身后,显得从容不迫。

才怪呢,婴宁你不知道下山可比上山难多了吗,你跑的这么快,我要处处留意,提前把一些枯枝碎石清理掉,一些可能踏空的地方,我还要铺上血炎网,防止你歪了脚,还不如我带你飞回去算了。

朱执心中疯狂吐槽,但身体还是乖乖的随着婴宁奔跑,两人一路飞奔,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墓室。

婴宁气喘吁吁,脸色红润,她一路跑来出了很多汗,才回到墓室就跑去沐浴去了。

朱执看着婴宁远去,他笑了起来,婴宁还是如同刚见面的时候,一点也没变啊。

只是我对你的承诺也要实现了,一个通神阶的法身,墨道人不会容忍他继续住在墓室中的,尤其是在双方观念不和的情况下,说不定现在的墨道人,正借助这里的禁制在观察他呢。

早点谈妥也好,省得迟则生变,念到此处,朱执朝着墨道人的主墓室走去。

还是那扇符文流转的大门,只是这次朱执能稍微感应到门里的气机节点,不再是只能望着符门感叹了。

墨道人显然知道朱执的到来,符门看上去没有变化,但朱执能够感觉到这门是开着的,于是他自信的朝着大门走去。

然后他就进去了,门后还是那副奢华模样,但这一切都对朱执造不成影响,他的目光只是紧紧盯住云床上的墨道人。

墨道人似乎也想通了些,直接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说的条件可能苛刻了些,既然你不接受,那么现在就由你说出解决方案吧。”

墨道人看似把主动权交到朱执手中,但最终拍板的还是他,只要他不满意,朱执就要一直修改方案,而且他还能看出朱执的底线,不可谓不老谋深算。

但接下来,朱执的话语却让他失态了。

第二十一章 姹阴玄女剑

夏日的雨说下就下,随着天空几声短促雷鸣,路上行人各自抱头鼠窜。

雨声哗啦啦的响,街道上有马车偶尔奔行而过,溅起四散的水花,泼洒到朱执身前。

朱执站在这片街道上,显得有些奇怪,他没有找个屋檐避雨,反而站在原地出神,他身形挺直,涣散的目光直直望着前方一处宅院。

奇怪,血炎图中,这处宅院里并没有光点闪烁,大小都没有,哪怕一个月前这里死了十余口,惨遭灭门之祸,但不能连只老鼠都看不到。

摇摇头,朱执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处酒肆,这处酒肆建的颇为气派,通体上下三层,大多由木质结构组成。

雨天,光线昏暗,在油灯与火把的光芒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酒肆的大堂中。

有看来比较凶狠的江湖人士,手边放着兵器,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高谈阔论,声音大的半个厅堂都听的见,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流莺不停走动,却是各自寻找今晚的恩客,更有四处穿梭的店小二,见缝插针的施展送菜绝技,为每桌等急的客人奉上佳肴。

朱执把斗笠摘下,挑个人少的桌子坐下,这张桌子也有几个散客,看到朱执坐下后,却只是拿眼一扫,便不再关注。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店小二前来,朱执也不招呼,只是放眼观看四周的人群,倒也自得其乐。

这就是古代的生活啊,比起电视剧里演的,可要脏差许多,人们也多有菜色,衣服更是简朴,但却显得真实。

朱执闭目,脑子回想起昨天老道气急败坏的神色,嘴角挑起笑意。

“我要娶婴宁,我会带给她幸福的,我~~”

“住口!”朱执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墨道人厉声打断,墨道人气急败坏的说道:“妄想,婴宁岂是你能染指的,我~~”

“那我就带婴宁私奔,她已经答应我了,我们路线都~~”朱执也打断墨道人的话说道。

“不可能,就是她都答应你了,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把你打的形神俱灭,小子你敢~~”

“你可以试试,反正我们两情相悦,你阻挡不了~~”

打断与被打断,一时间两人都说不完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后来两人觉得这样交流太吃力,决定要用武力说服对方,最后还是顾忌婴宁在不远处,一番相互威胁后,终于能稍微冷静下来谈谈了。

在一番恨不得掐死对方的交流后,朱执发出了不能私自带婴宁跑的誓言,同时还要在这里做客卿二十年,不然就不许他住在墓室,那样的话,朱执也就见不到婴宁了。

而老道也保证不在限制婴宁,可以有朱执陪着去县城逛逛,但每次去,三天之内必须要回来一次,不然墨道人就要亲自把婴宁带回来。

朱执想起墨道人最后的表情,那副好似自己养了十来年的小白菜被拱时的绝望,朱执嘴角笑意更显。

希望自己留的信和默写的小说能消解婴宁的怒气吧,自己留下书信,不辞而别,是怕婴宁担心,朱执在信中说他回去探望家人,来回三日,来打消婴宁的不安。

其实朱执就是要弄清楚,原身到底有没有毒死他人满门,如果不是自己做的,难道要他背负一生的骂名?以后婴宁知道后会怎么看他,可能婴宁不在乎,但朱执在乎。

还有老王头的恩情,朱执也准备亲自报答。

想到这里,朱执决定要叫一份饭菜,来看看此时人民的生活水准,虽然法身没有味觉,但可欣赏色泽,毕竟秀色可餐嘛。

突然,血炎图中有一道极其凝聚的光点显现,朱执察觉后,转头看向酒肆门口处,只见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随着酒肆大厅气机莫名,江湖豪客慢慢停下了高谈阔论,流莺们也不在和恩客调笑,一时间原先人声鼎沸的大厅,倒是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酒肆门口。

那人掀开斗笠,朱执只见来人有一头青丝,不曾结上发髻,只是简单扎束,垂在脑后。

然而发际线却是经过精心修饰,一根跳丝也无,显露出白瓷般的额头,这也让她的长眉愈显凌厉,便如对悬的两柄利剑,直入鬓角。

在长眉下,细长凤目中,来人眸子黑亮,却是似睁非睁,总有睥睨之态,甚是高傲,其背后负有一柄剑器,碍于视角,朱执一时看不确切。

“剑修!”朱执心中一凛,虽不清楚来人是何身份,但从血炎图中得知,来人修为起码通神往上,而剑修堪为此届攻伐第一,一应神通都落于剑上,当真是一剑破万法。

来人架势极足,所得到的待遇和朱执比起那也是有如云泥,不似朱执这般无人问津,女修才摘下斗笠,便有最为机灵的店小二上前殷切招呼,并极力邀请其登上三楼雅座。

女修却不以为然,只是眼神紧盯着朱执这桌看,最后更是来到桌前坐下,原先几个散客承受不住,转眼跑的没影,倒是一时间把朱执凸显出来。

血炎图暴露了,朱执心中明悟,血炎图原本就是血炎勾连虚空元气,由朱执搭就框架,和以元气,形成蛛网蔓延在方圆三十丈,其中生灵神魂气机跃动,全都被朱执了然。

可朱执没想到,两天的功夫就已经出了两次岔子,第一次没扫到墨道人,第二次更是把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剑修都给招来了。

手段还是太粗糙了,我能勾连气机,他人也能察觉,看来要精心改进一番,不然血炎图只能查看凡人,这算哪门子神通?

朱执心中暗自定计,面上却不露声色,他等着女修上前搭话,既然找上来了,朱执也不虚她。

女修面相高傲,心性更是高傲,面由心生真是一点不假,她坐在那里,看着朱执,却并不搭话。

周围的观众们看到这里没什么热闹可看,又开始各忙各的,只是江湖豪客声音小了很多,流莺也不在调笑,大厅内的氛围逐渐冷淡,不似之前那般鼎沸。

朱执时间有限,决定不再和眼前女修比耐性,直接开口:“茅山七十二支,朱执!”

他话语刚落,耳边便有一道冷冽声音响起:“姹阴玄女剑,宫瑶!”

第二十二章 剑芒六转

姹阴玄女剑?

完全没有听说过,才来到此间世界不到一个月的朱执,修行常识很是匮乏。

甚至他都不知道,姹阴玄女剑到底是个门派名字,还是他人给眼前这位女修起的江湖称号?

不能慌,要稳住,虽然朱执啥也不知道,但还是装作经验颇丰的江湖人士,只见他双手抱拳,道了一句:“久仰久仰!”

朱执觉得宫瑶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听到宫瑶的问话:“你听说过我?”

朱执一怔,我就是客气了一下,你怎么当真了?

“以前听人提过几次。”

“哦,怎么说的?”

朱执头痛了,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为了结束这个话题,朱执装作思考:“时间有些久了,记不得了。”

宫瑶沉默了一下,然后把背后的剑器给解下,放在了桌子上。

顿时,朱执的目光被这柄剑器吸引了,他发现这柄剑器普华无实,外边包裹的竟是一层看不出材质的布帛。

剑器稍宽,通体有三尺长,可是通神阶地修士还要配剑吗?

朱执回想起在墓室看过的书,好像有本书上提过,剑修的修为不到金丹境界,练就不出剑丸剑胆,一柄称手的剑器是必不可少。

“道友可知否,月余前这里有户人家被灭了门?”

宫瑶清冽音质打断了朱执的思考,更是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她问这个作甚?这件事与她又有和关联。

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不能被她发现我就是那个公认的凶手,朱执念头如电,下意识的就要把自己隐在暗处。

只见他自然的说道:“前段时间,我一直在闭关,这件事不甚清楚,不过,如今到也有所耳闻。”

宫瑶脸色如常,似乎只是在和朱执聊些,今天天气怎样的客套话,她说道:“不如道友说来听听,看看我们了解的是否有所出入。“

朱执笑道:”无妨,约在半月前的日子,我出关后来到此地,当时这件案子还被人议论纷纷,没想到现在都无人谈及了。“

在说了一些铺垫的话后,朱执才继续编造:”我听到的是,一位少年不知为何缘故,下毒谋害了主家全门,后来被当场抓获要明正典刑,只是这后边的就没在关注了。“

宫瑶点点头,似乎觉得朱执说的和她了解的一样,然后她接过话语:”那凶手已经伏法,只是是在牢中自缢,倒也没到刑场走上一遭。“

什么?我不是逃出来了,那个伏法的人又是谁?

朱执心中震惊,是牢中衙役发现丢了要犯,找了个人伪造成畏罪自杀来顶包,还是压根就是老王头做的?

当时自己逃脱的那么轻松,看来这件事情并不似我想的那样简单。

宫瑶说完这个话题后,好似对朱执失去了兴趣,她邀请朱执上到三楼用宴,但被朱执推脱了,待宫瑶上了楼,朱执饭菜也没叫,直接离开了酒肆。

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夏季的豪雨也已经结束,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朱执来到王员外宅院,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径直走了进去,他要弄清楚这处凶杀地的诡异之处。

院落不小,有三进三出,在院落的大厅中,朱执显现出身影,他看着大厅中的摆设,不由得皱起眉头。

太寂静了,长久没人住的房间一般都会有些动物借宿,可这里连只蜘蛛都无,只有一些浮土灰尘来证明,这里是被废弃的。

这里没有怨气,朱执仔细的感受了一番,法身却对此毫无反应,看来不是凶发现场,难道是在各自的卧室?

为什么我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朱执按下心中吐槽,起身走向了王员外的卧房。

没有,还是没有,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朱执都快把整个院落逛遍了,却丁点怨气也没有感受到。

难道他们一家子都是带着笑容走的?

这不是扯得嘛,被毒死可不是一种毫无痛苦的死法,要想在极短时间毒死一个人,必是猛烈的器官衰竭,这种衰竭的痛苦堪比女人分娩。

嗯?有人来了,还是个修士,血炎图刚擦到一个白点的边,就被朱执快速的收了回来。

这是在几次失败后,朱执没办法,只把这个技能转为被动,只有血炎图接触到与他修为相仿的修士,朱执就要在接触的一刹那间将血炎图回收,省得气机勾连之下,被对方察觉。

不知来人有何目的,朱执收敛气机,隐匿在房间上方位置。

来人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一点也没有束手束脚的感觉,直接推门就进。

还好我一直虚浮在空中,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朱执被动察觉到来人同样在勘探,心中暗自庆幸。

”哼!“

一声朱执熟悉的冷冽声音在他耳边炸起,下一刻一道更加冷冽的剑芒朝他袭来。

被发现了,来不急思考,剑芒已至,其剑意虚无飘渺却包含杀意,看似一处剑芒,却是由无数剑道气机勾连虚空元气混合而成,只是因为极其凝聚才给人一种只是一处剑芒的错觉。

血意轮!此法一出,朱执法身化为无尽血轮,其外血炎显现,自然生成近百层转速、方向都截然不同的血意轮,剑芒如天外流星般袭来,却被这血意车轮层层化消,非但如此,还被朱执借了三分力量,转动更疾。

”咦!“来人似乎见到朱执手段有些诧异,但紧接着却道了一个字:”破!“

一道剑芒狂潮连续内聚开绽,层层转化,如此转化六回,每一转威力都抬高一成,刹那间,六转已过。

看着又是一道剑芒袭来,朱执身躯上的血意轮提高至最高速度,同时虚空蛛网瞬间搭就,朝着远处无边蔓延,蛛网上有些血意丝线互相交织不止,共同汇集成一处,顿时,有滚滚雷音响彻虚空,分明是在酝酿着惊天动地的手段。

然而此时剑芒之威,赫然暴增近倍,在这方圆范围之内,都响彻剑芒翻转扑击的“呜呜”啸音。

剑芒及身,朱执才他娘的明白什么叫做:”姹阴玄女剑!“

第二十三章 血炎劫雷网

何为姹阴?

《参同契》卷下曰:“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

道家炼丹,称水银为姹女,而这剑芒也如水银泻地一般,无所不至,血意轮竟一时消磨不净!

何为玄女?

《墉城集仙录》卷六《九天玄女》曰:九天玄女者,黄帝之师,圣母元君弟子也。

一剑之威,竟像是如同九天玄女发下雷霆之怒,浩荡如海,铺天盖地。

随着剑鸣再次响起,朱执骇然察觉,六转还不是极限,竟然还要转上一转?

血意轮挡不住的,朱执明白,这道六转剑芒怕是当不住了。

既然挡不住,那就不挡!

聚为实,散为虚,一灵存而百生灭。

朱执法身瞬时崩散如烟如雾,任剑芒潮涌,前后相叠,却只能穿透而过,不得建功。

然而下一刻,剑芒再变,两两剑气互相碰撞,竟是准备化丝化缕,誓要最微密处绞杀朱执。

还没完了,朱执本想脱身了事,但被一直追打不休,泥人也有火气,管你美若天仙,先吃我一记血炎劫雷。

当下朱执念明如灯,悬照灵台,虚空蛛网齐齐颤栗,一团血炎劫雷凭空造就,顺着血丝气机牵引,直直往宫瑶击去。

这正是朱执在雷劫中的收获,化炎为雷,此雷不似其他雷霆有着煌煌天威,而是朱执截取劫雷拷问本心的一点真意,配合煞气凝聚的血炎,在蛛网虚空并发而成,专攻神魂。

血雷酝酿时声势浩大,但击发时却悄无声息,完美符合了朱执想要低调的意愿。

只见虚空被猛的震荡,犹如平静的湖面被颗石子打破,荡漾出道道波纹,一道血色光芒就落到了宫瑶头顶。

面对血雷,此时的宫瑶终于郑重起来,不见其作势,背后剑器便飞出到她手中。

手握剑器,宫瑶气势顿起,整个人散发出冲霄剑意,只见她右手挥击,反而后发先至的击中了血雷。

血雷虽诡异迅猛,攻伐神魂,但显然不敌宫瑶的剑意,瞬时被一击而散。

这时的朱执才发现,原来刚才的剑芒竟是宫瑶没用剑器击出的。

一道血雷没有建功,那就千百道一起来,朱执血炎再涨,虚空蛛网更是齐齐颤栗不止,上头有千百处气机激荡不休,却是要一同击发。

然而宫瑶开口了,她收剑在手,对着虚空朱执所在方位道:”可是茅山派的朱执道友?“

听到宫瑶开口交流,朱执心中松了一口气,剑修确实可怕,不愧是有着一剑破万法的美誉,刚才几次交手,他的底牌都要用完了,但宫瑶却还没呈现吃力神色,再打下去,朱执可没信心取胜。

但要防着宫瑶诈我,念及此处,朱执也不现身,只是震荡空气,发出低沉声音:”正是在下,可不知宫瑶道友为何袭击与我?“

宫瑶歉然一笑:“一时过激,请勿怪罪。”

过激?如果不是我法身自有神通,一般修士怕是这时已经凉了。

你给我一剑,我还你一记血雷,到也公平,只是宫瑶如此做低服软,一点也不符合其性格,怕是有所图谋。

朱执显出身来,让虚空蛛网停止震动,然后试探的问道:“道友为何深夜来此?”

宫瑶脸上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回道:“此处主人是我宗在此安排的暗线,本来一月回禀一次,但这次却是逾时了好些天,宗门派遣我过来察看,却没料到竟是被灭了满门。”

暗线?事情好像越发的复杂了,朱执开始觉得原身不是凶手了,一个废材怎么能毒杀王员外满门,却不留下什么怨气呢。

“那道友又为何来此呢?”

宫瑶解释完后,又反问朱执道。

朱执脸上也是犹豫了一下,当然这是装的,说道:“不瞒道友,之前我看这里有个小厮根骨不错,本来想收其作为徒弟,但因为有要事闭关了些时日,没想到才出来他就死了,不甘心之下,所以过来看看。”

朱执的话语逻辑有些不通,哪有当时不收徒的,但他也不在乎,给宫瑶一个解释就够了,难道还让他和盘托出所有的隐秘吗?

宫瑶听了解释,脸色并无变化,只是说道:“既然我们都是要调查此事,不如一起探索,我观道友功法似乎颇有一番灵异,对于这些怨气阴气想必更加拿手。”

我说呢,怎么对我这番客气,原来有求于我,朱执稍一思索,便同意下来。

两人虽然还是有些戒备对方,但也可以试着合作搜寻了,只是刚才朱执查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这次有了宫瑶,倒是有了些眉目。

宫瑶对着一处厅柱说道:

“这里不对劲,里边好像有东西,我的剑意透不进去。”

刚才朱执只顾得搜寻怨气,对于这些厅柱也就下意识的放过了,这时听到宫瑶的话,朱执调动血炎朝着厅柱探了进入。

果然有东西,收到血炎传回的信息,朱执心中一动,血炎立马转为高速转动的血意轮,擦着厅柱就不停的磨擦。

随着厅柱木屑无声落下,漏出了里边埋得东西,两人凑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根黑漆漆的大钉。

黑钉被朱执取了出来,只见上头有些蚂蚁大小的符文不停流转。

“布阵法器!”

宫瑶严肃说道,事情果然向她猜测的那般进行了。

“且不止一个,肯定还有。”

随着宫瑶下的这番结论,二人又分头找起法器来,有了先例,剩下的就好找多了。

不一会儿两人汇合,各自拿出自己所找到的黑钉,却是宫瑶五根,朱执五根,加上之前的那个,一共十一根。

十一根黑钉被摆放在一起,朱执眉头紧锁,就只有这些了?刚才他搜的很仔细,确定没有一处遗漏。

“不对,肯定还有。”随着宫瑶话语,一股飘渺剑意笼罩院落,朱执能感受到,本来就是极其微小的剑芒,还在不停分化演变,无限的向最微密处奔去。

但这分化剑芒显然不是,此时的宫瑶所能承受的,只见她脸色变得苍白,看起来消耗甚大。

但宫瑶还是不回撤剑芒,而是咬牙硬挺,直到空气中响起清脆摔裂声,随着而来还有宫瑶清冽话语:

“找到你了!”

虚空中好似一块琉璃被打破,显露出其隐藏的事物:最后一根黑钉!

第二十四章 极煞尸变

黑色大钉悬浮在虚空,如同被人大力镶嵌进去一般,上边符文流转,有几道锁链蔓延到虚空深处,看上去竟是比其他黑钉更加巨大。

宫瑶发出的剑芒演化至微,犹如潮涌,前后相叠,转眼间就把这颗大钉从虚空中刷落。

黑钉弹落在地,发出一连串的清脆撞击声,一时间在这大厅中回响不绝。

似乎那里有些不对,朱执看着大钉弹落,心中有种电视剧看多的直觉,禁制既除,接下来岂不是被封印的怪物要登场了。

果然,这个套路被验证了,只见地面有着轻微起伏,接连不断,动静越来越大。

面对这种桥段,朱执朝着宫瑶看了一眼,而宫瑶有所感应也回头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朱执是一脸无奈,他不想战斗,尤其是跟不了解的怪物打。

而宫瑶眸子里竟是透露出兴奋,似乎事情有所进展,让她很是满意。

事已至此,朱执只好施展虚空秘术,法身飘散隐匿在无形之间,而蛛网上也是震荡不休,却是准备好了千百劫雷,看样子要给还没出场的怪物一个惊喜。

而宫瑶只是持剑在手,严肃以待,浑身透出一种不管敌人有多强,都会被她斩于剑下的气势。

怪物的出场没有辜负两位通神修士的戒备,只见地上坚硬的石砖犹如沙砾,无声间便已下沉不见,只在原地显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坑洞,大小有一丈方圆,里边散发出滔天怨气,令人望而生畏。

朱执看着坑洞,寻思要不要先发治人,可血炎图里什么也没扫到,劫雷打了进去也只是徒费血炎罢了。

想必宫瑶也是没有察觉到气机,没有妄动,只见她的气势越蓄越足,接下来肯定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来了,怨气黑雾弥漫间,有着一具人身从坑洞里无声浮起,只见其身躯上套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寿服,肚子高高隆起,仿佛怀了三胞胎的十月孕妇。

“斩!”

一声暴喝响彻四方,随之而来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剑芒,刹那间虚空有七声剑鸣接连响起,剑鸣虽是在极短时间爆发,但并没有和为一处,而是清楚的在朱执脑子响彻了七声。

但朱执并没有感叹宫瑶剑芒之威,而是忍不住想骂她,什么猪队友,剑芒是威力巨大,但两两分化,爆出白炽一片强光,朱执根本定位不到怪物所在,如果强行击发血雷,怕是没打到对手,反而先要突破宫瑶七转剑芒。

所以朱执按捺性子,准备看看宫瑶攻势如何,只是怪物怨气滔天,七转剑芒怕是不能一锤定音。

果然,随着七转剑芒攻势式微,那个怪物显露出身影,只见其并没有被剑芒搅碎,而是全身上下手脚齐全,只是身躯上有着乌黑腥臭的淤血在不停往外冒,来证明刚才宫瑶的手段不是毫无建功。

“王员外?极煞尸!”

宫瑶并没有因为七转剑芒无功而动容,只是看清楚了怪物的面孔才忍不住喊出声。

极煞尸似乎没有神智,只是步履蹒跚的朝着宫瑶走去,沿途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口中还在不停的发出无意识嘶吼。

看着极煞尸行动缓慢,一时还威胁不到宫瑶,朱执忍不住问道:“什么王员外,什么又是极煞尸?”

宫瑶诧异回首,看向朱执所在虚空:“你不是茅山的吗?连极煞尸都不知道?”

“那个在下不喜欢读书,长辈的教诲也没怎么听,所以就~~”

宫瑶脸上闪过嫌弃神色,但还是给朱执解释起来:“我来之前见过王员外的画像,这极煞尸的脸分明就是他的,而枉死之人怨气不散,死后化为厉鬼徘徊人间,只有杀够了无辜的人,才能把怨气消解。

然而只是单纯的厉鬼还罢了,这厉鬼附在生前的尸身上,不但有了身躯,而且尸气、鬼气、怨气三气合一,凝聚于腹内,令腹部鼓如怀胎,加倍凶煞难当,此为极煞尸。”

朱执听了宫瑶的解释后,觉得大涨知识,他忍不住要实验一番,同为由生转死的怪物,他到要看看谁更凶!

一念至此,虚空劫雷突然互相勾连,化为一十二个连锁电链,交织成网,朝着极煞尸压了下来。

极煞尸眼中似乎只有宫瑶,对于空中雷网毫无戒备,随着空气中弥漫呛人恶臭,交织雷网已然覆盖在了极煞尸身上。

血炎劫雷专攻神魂,对于极煞尸身上滔天的怨气,显然极为克制有效。

但也就在此时,一阵无比低沉嘶哑而凄厉无比的巨吼响起,蕴含的无边怨毒与暴戾凶气,恨无穷,冤无尽,仇无限,直听得人骨悚然,皮发颤。

随着这声蕴含着恶意的巨吼发出,这个不大的县城一时间狗吠连连,朱执耳边依稀还传来儿童啼哭,妇人尖叫的声音。

极煞尸显然吃痛至极,浑身怨气翻滚不止,竟是硬顶着雷网扑向了宫瑶,速度更是惊人的快。

朱执见状不好,再次发力,虚空中又是一轮雷网锁链扑击而下,这次彻底把极煞尸缠绕的结结实实。

可是极煞尸仍然拖着二重雷网扑击宫瑶,凶威难治。

怎么这么强,二重雷网还制不住它,朱执心中诧异,这时耳边传来宫瑶的冷冽声线:“这不是正常的极煞尸,而是王员外一家老小都在里边,战力已经达到了通神中阶巅峰,你再给它一网,让我来起剑阵将其彻底绞杀。”

朱执闻言,心中发狠,不顾法身传来虚弱感觉,再次运转血炎,勉强发出最后一次雷网,将极煞尸彻底压服在地上,使其不能动弹。

宫瑶剑阵布置繁琐,一点也不像其剑意那样简洁通透,但与之而来是威力的极大增幅。

就在剑阵将起未起之际,突然,远方有个人影飞掠而来,离这还有好远,就有一道怒吼传来:“何方妖邪,竟敢在武某治下现形!”

随着来人骤然的吐气开声,一股浑雄气血冲霄而起,其势足可裂云。

不仅如此,随着来人全身飞掠运劲,全身骨节相互撞击,铿锵的金铁之声响彻半个县城,一股强盛到极点的阳刚血气翻翻滚滚向外扩散,炽烈如焚。

第二十五章 武道神相

来人速度惊人,言语未落就要到达朱执这里,而随之而来的强盛阳刚血气,翻翻滚滚之间让朱执法身如同被烈焰炙烤,难受至极。

来人的武道克制我!不,是克制所有的阴邪鬼祟,朱执脑中闪过这个年头,然后竭力把法身崩散,隐匿在虚空之中。

这还不够,朱执还让念头放空,不思不想,澄清无波,只留下一个念头高悬于空,却是由主动变被动的接受现场信息。

宫瑶也发现了来人,只是剑阵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随着宫瑶气机摇曳,茫茫剑气纵横在极煞尸的四方四禺。

此时束缚着极煞尸的三重血炎劫雷网,没了朱执的居中调和,威力已是大减,随着极煞尸嘶吼,竟是被其猛然挣脱开来,然而它的处境比起刚才,却更加糟糕。

剑气翻滚不止,一时间在这剑阵范围之内,响彻起“呜呜”啸音,而此剑气至精至纯,入微入化,是以宫瑶剑意印记为核,驱动天地元气,其中自成规矩法度。

任极煞尸凶威滔天,一时间也脱不出这剑阵,只能被无休止的剑气冲刷洗炼,慢慢消磨殆尽。

”如汞如银,势如潮水,这是姹阴玄女剑阵?”碧晟剑“是你什么人?“

来人终于到临此地,只是刚落地就看见有无穷剑气纵横此间,他稍一挑眉,转而问道宫瑶。

宫瑶一边操纵剑阵,一边分心回应来人的问话:”正是家师,姹阴玄女剑,宫瑶,见过悬镜司摄城使百户大人!“

原来此人正是此间城池的摄城使——武浩,只见他大笑道:”喊什么大人,当年与你师傅一别,到如今已有十年之久,没想到她竟收了你这个卓越的徒弟,你喊我武叔叔就好了。“

竟然和师傅相识,可我怎么没听师傅讲起过,观其气血强盛阳刚,分明就是武道修士,而且还是通神上阶修为,只是为何蜗居此地,只是当了个摄城使?

宫瑶神思如电,转眼间把武浩所说的话语想个通透,当下她也不扭捏,而是落落大方的喊了声:”武叔叔。“

武浩听到宫瑶的称谓显然喜不自胜,他笑呵呵的说道:”丫头,你这剑阵虽好,但功效太慢,怕是磨到天亮也不能灭杀里边的东西,你让开,交给我吧。“

说完,不待宫瑶回撤剑阵,他身上就已多了一副金红交错的战铠,紧接着又在挥掌横劈间,一股凌厉刀气以摧山断岳之势,带着浩荡如雷的滚滚音爆,直接破空劈向了极煞尸所在。

下一刻,浩荡刀气划开滚滚剑芒,落到了被剑气不停冲刷的极煞尸身上,竟是将其打的凌空飞起,污血四溅,显然受创极深。

一击建功,武浩见状发出阵阵狂笑,然后竟是合身闯进了剑阵之中,看样子像是要以拳脚降服极煞尸。

宫瑶看见武浩闯进剑阵,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只好收回剑阵,随着她气机收敛,场上纵横无间的剑芒就此消失不见,反而暴露出被痛殴的极煞尸来。

武浩疯狂的大笑着,几个碎步就来到极煞尸前一米处,只见他脚下蓄力一踏,立足之处的地面顿时崩碎,大地更是剧烈地震荡,那极煞尸才一落地,就被抛离地面,悬浮在半空中。

武浩举步前踏,右手回缩,然后吐气开拳,随着拳头上覆盖的真气轮转,那极煞尸的心脏就被其拳劲击中,随着骨裂的清脆声音响起,极煞尸的背后猛然暴出了一个凸起,身体更是止不住的向上浮去。

然后,武浩身如陀螺一个急旋,带起一股飙风,左肘挥击,又把极煞尸击了上去,接下来拳、掌、肘、膝、脚,都成为最为可怕的攻击点,在不绝于耳地骨裂声,极煞尸竟是落不下来。

当武浩停下身形时,那极煞尸此时已经看不出半点可怕气息,只见其瘫软如泥,终于落在了地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当这幅场景由朱执所留念头传回到他的心间时,他慌的不行,太凶残了,这那里是通神上阶,能把极煞尸打的跟儿子似的,这显然就是只差一步,就可抱守元一,成就金丹了啊。

而且我也是妖邪啊,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要被如此对待,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

朱执下定决心不再掺合此事,然而场上又有变化,极煞尸所在突然有一阵阴风盘旋,这阴风刺骨生寒,直从人的全身毛孔钻入五脏六腑,浸透骨髓,甚至要吹到人们灵魂深处去。

一瞬间,感受到这股滋味的宫瑶竟是浑身打颤,面无血色。

阴风盘旋之地,极煞尸原先硕大如鼓的肚子已然开裂,上头有一团与极煞尸外形相似,但极其稀淡飘渺的黑影随着阴风无休止的盘旋,上面蒸腾着阵阵烟气,烧灼空气,使之滋滋作响。

武浩眉头一皱,紧接着怒喝:”还敢作妖,本来想留着研究研究,看来是留你不得。“

说着其身上金红交错的战铠猛然膨胀,竟化为一丈之巨的浩大武相,而这武相面容和武浩别无他样,其光华完全内敛,近乎实质,只是质地略带透明犹如琥珀黄玉。

武相袒胸露背,上边可以清楚看到,有硕大雄伟的猛兽图案镂刻其上,显示出一种霸道、雄浑、势不可挡的凶恶气势。

随着武浩抬手作势,气贯全身,收脚蓄力,丈高的武相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只见他大喝一声:“武神直踢!”,原地就凭空炸裂出一股千军万马齐声呐喊,铁马金戈刀兵之声大作的磅礴气势与浩荡军威。

毫无疑问,稀淡飘渺的黑影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其身影犹如实体般的被凌空抽飞,而且在这一击之下,武相霸道的威势震撼整个山城,令所有阴森恐怖气氛为之一空。

然而,被抽飞的黑影却直直朝着朱执所在飞来,然后就被挂在了朱执搭就的虚空蛛网之上。

朱执察觉到这种展开,欲哭无泪,他觉得武浩太凶,自家惹不起,本来想偷偷溜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无妄之灾。

第二十六章 六欲阴魔

虚空蛛网乃是以血炎为骨骼,元气为经络的劫雷转换祭台,是朱执将天地劫雷洗刷法身时的一点真意融入其间,天然就有克制阴邪的妙用。

被武浩的武神直踢一脚给踹过来的黑影,显然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虽然黑影蕴含的力道巨大,撞击在蛛网上,将其带起阵阵波浪。

蛛网被冲击力崩拉到了极限,但就是没有破碎,而且在吸收转换了一部分势能后,与黑影接触的部分还向其收缩包裹,看上去像是一头凶恶蜘蛛,本能的要吸收消化掉猎物。

然而被武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黑影,面对虚空蛛网的吞噬,反而被激起了凶威。

黑影不顾自身被武道神相崩灭大半的身躯,只见其身躯一阵明暗交替,便顺着血炎丝线的源头冲击而来。

不好,朱执看到黑影冲来,也顾不得隐匿踪迹,当下全力调理蛛网脉络,让黑影经过的地方血炎瞬时大炽,再补充天地元气,合以更加坚韧的丝线,誓要把黑影绞杀在蛛网之中。

但黑影的攻势堪称一瞬百变,面对蛛网的围剿,它分散如烟如幻,寻隙捣虚,硬是强冲而来。

我还治不住你这个欺软怕硬的货色了?面对黑影攻势,朱执心中戾气升腾,眼看黑影就要冲到他脸上了,顿时,数不清的血炎劫雷在朱执身躯轰然炸开。

这些声势浩大的雷火,血炎,瞬时将黑影淹没。

神魂攻伐经过只发生在一瞬间,当劫雷炸开时,武浩才刚刚落脚在地。

似乎武浩对自己刚才一击有着很大信心,当察觉到虚空中有着不正常的波动时,他脸上明显有惊讶神色闪过,但紧接着便做势蓄力,看样子是要再补上一发武神直踢。

宫瑶自刚才武浩接手后,便转换为围观模式,此时,见到武浩蓄势,她突然虚弱的喊道:“武叔叔!”,然后就很干脆的跌伏于地。

武浩正准备再次击发武神直踢,这次他认真了,不管那黑影再妖异,也绝对挨不过去,然而,宫瑶的喊声差点让他行差了真气,扭头看到宫瑶跌倒后,更是直接散了武相,施展步法快速奔行过来。

“丫头,你怎么了,可千万别出事,不然让我如何面对你师傅啊!”

武浩用浑厚真气将宫瑶托起,口中说着关心的话,手里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然后从中倒出一个桂圆大小的丹丸,屈指弹进了宫瑶口中。

丹丸入口,滚滚热流从腹中散发至四肢百骸,宫瑶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血色。

宫瑶先行谢过武浩后,才虚弱的解释道:“刚才剑阵消耗甚大,后来又经那黑影阴风吹拂,一时没有抗住,倒是让武叔叔看了笑话。”

武浩见到宫瑶无大碍,也是舒了一口气:“丫头,你这就见外了,当年我与你师傅那可是生死之交,她的徒弟我怎么能不给照顾好,别的不敢说,在这一亩三分地,有我在,保你无事。”

宫瑶听着武浩的豪言,心中却是转过另一个念头:茅山派的那个小子,你刚才困住极煞尸的功劳我可偿还了,不然在武浩的攻势下,你就和那黑影一起灰飞烟灭吧,哼,本姑娘向来不欠人情。

突然,武浩似乎想起了还有个家伙没收拾,他施展瞳术搜寻,却发现黑影夹杂着血色跑的远了,看其跑路的姿态,如同喝醉了酒似的,一路上歪歪斜斜,止不住什么时候就会从空中掉落。

武浩提气准备追击过去,但见宫瑶脸色又有些苍白,他犹豫了下,肃然开口:“武某座下总旗何在?”

随着武浩开口问话,从院落黑暗处传来两人回话:”标下张颉、曲伟见过百户大人。“

”那妖邪挨了我一击,跑不了多远,命你二人各率十名精锐,持子母千机网,煞魂兵械前去追击,若有变故,可使灭神弩,现在出发,不得有误!“

”标下领命。“

两人领命后,各个飞掠而去,看其身手竟是先天好手,接下来远处就传来:一队跟我来,二队布置寻妖香之类的话语。

朱执不知道有一波人正在追他,就是知道了现在的他也顾不上了,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刚才面对黑影的冲击,朱执发狠让劫雷大作,一举把自己也炸了进去,他打的主意就是自己毕竟扛过劫雷,一起挨,看谁先受不住。

可没想到的是,劫雷之后,翻卷的黑影被打成虚无,可似乎有一层流质的光,扑进了法身之中。

随后便有各种杂乱的的念头,还有止不住的七情六欲,顺着神魂,直往朱执脑宫钻去。

中招了,朱执心中悚然一惊,他竭力维持心中清明,知道武浩还在旁虎视眈眈,不敢留在此地,施展起法身,就全力向外奔逃。

只是受到心中杂念影响,法身施展不畅,奔逃起来速度慢的发指,甚至眼看着快让后边的追击者,到达攻击范围了。

情况越发的糟糕了,后有追兵,那层光还直直往脑宫里头钻,要是被它钻了进去,会产生什么后果,朱执不敢想。

去死,这次朱执准备往自家脑宫里炸劫雷,至于会不会神智受损,老子不在乎了,总比让那层光得手强。

正在劫雷酝酿之时,那层光突然加速,破开朱执了设置的层层阻碍,猛然钻了进去。

完了,朱执心中泛起绝望,但又被狠意填满,我绝不会成为傀儡,一起死吧!

然而此时,脑宫里却有无声厉叫骤起……

朱执看到了,这一刻,脑宫中的那层光翻滚着似乎想冲出来,周边却平空生出一股无情意志,恍如天罚,形成一圈无形漩涡,那层光便在这漩涡中挣扎,直至被收缩的漩涡碾碎,那层光便爆发开来。

无声厉叫嘎然而止。

朱执看得目瞪口呆,那圈漩涡是上次渡劫时遗留的天地意志?那层光没抗住?

随着光影的散发,朱执念头通透,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被一扫而空。

这还不止,光影所留之物,被朱执脑宫阻挡,静静悬浮在空中,最后竟被朱执念头给吞噬了。

随着吞噬进行,朱执身躯血炎颜色愈发鲜亮,有一层流质的血光在外层循环,浓浓的真似要滴出血来。

第二十七章 子母千机

此时的追击者距离朱执已不足十丈,看到朱执吞噬光影产生的异变,队长断然下令:

”不好,妖邪血光大炽,迟则生变,一队,子母千机网准备,放!“

听到队长的命令,一队分出四人,个个都是通窍圆满,只见他们各自从腰间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事物,然后震荡穴窍,运起真气将之贯入其间,最后同时用暗器手法,将那东西打向了朱执所在。

随着空中飕飕声响,事物被真气激发,在空中舒展开来,看上去竟是长达三丈方圆的丝网,上边挂满了如同细小游鱼样的东西。

四张大网前后左右旋转着分布在朱执四周,封住了朱执变化方位,让他一时避闪不及,竟是要被套中。

然而法身变化无端,瞬时如烟如幻,随着朱执念头变得通透,不再浑噩,这凡间丝网哪能勾得到他。

不对,朱执正要飘散法身,心中却警兆大作,这是气机交感之下,本能对他做的提示。

朱执按耐要崩散法身的冲动,选择了另一种方法应对,他不但不崩散法身,反而收聚全身气机,使之混若实体,借助地磁之力,猛然向下坠去。

“可惜没中计,既然如此,给我爆!”

耳边依稀传来这番话语,上边的四张大网便轰然爆开,里边挂满的游鱼物件也借着这股力道,崩飞四散,其势犹如离弦之箭,带着簌簌恶风,奔着朱执法身而来。

法身被急剧收缩,大小如同鹅蛋,受力面减少岂止九成,然而崩飞的游鱼物件如同沙暴,任朱执左突右避,还是结实的挨了几记。

游鱼入身,朱执便感到一股扭曲的力量从游鱼身上传来,这股力量复杂混乱,竟是参杂了神力、煞力、武道信念等,都是毫不相干,甚至见面就要冲突的力量。

然而这些力量也极其克制阴祟鬼物,普通人拿着便能对付鬼物,更不要说是内家好手。

这是煞魂武器?

朱执回想起在墓穴看过的书,上边有讲到这种武器,将普通刀枪上面以黑狗血混合上品朱砂填画符咒,并置于久受烟火的关公、钟馗、珈蓝、金刚等主威严杀戮降妖除魔的神像之前,每日由煞气滚滚的战士祭拜如故,并每到阳时重画符咒,如此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普通刀枪也会拥有杀伤阴魂妖魔的强大辟邪威力。

这些煞魂武器对于通神之下的阴邪鬼物,杀伤力极大,本来对朱执通神法身造不成多大影响,但是朱执先与宫瑶试手,又与极煞尸激战,最后更是差点被光影夺舍成功,现在快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在这种状态下,朱执也只能放任这股力量不管,他要先逃出去,之后再言其他。

可是追击的人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朱执只听着后边又传来那人的话语:“二队,放!”

接着就是四张大网朝他再次扑来,而这次的角度更是压低了许多,完全不给朱执闪挪空间。

朱执无奈之下,只得朝着地面扑去,此时法身离地不过三米,在那大网爆开之前,朱执就崩开身躯,隐入地下。

看到朱执法身被逼到了地下,追击的张颉、曲伟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喜悦之情。

张颉喝道:“妖邪已被逼入地下,看样子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各人都注意了,不可被其钻了空子。”

说完就和曲伟运转真气,牢牢盯住朱执法身隐匿的地方,只待朱执露头,便要给出雷霆一击。

朱执法身入了大地之后,就感到如同肉身在泥潭中穿行,只不过才入地十米,一股沉重元气便纠缠而上。

地下情况复杂,完全不似空中那般纯净,里边参杂的石块、树根、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东西,都是法身穿行的巨大障碍。

朱执提起精神,把法身气机不断跃变,以便快速通过各种阻碍,然而其中花费的心气法力,要比在空中飞掠多出三倍不止。

没有专修土遁的功法,就是这么令人无奈,至于地下更深的地方,朱执则不敢去了,一不留神,地心磁力能把他的法身给吸拽到地底深处。

只有金丹修士的阴神返阳之后,才能抗的住一般的地磁之力吸引,而元婴修士才能步入罡风之上,采摘玄英。

上方人们可比朱执轻松多了,有着寻妖香的牵引,完全不担心地下妖邪的踪迹,只待其在地下耗尽了元气,到时候再行捉拿,就可手到擒来了。

朱执在地底不断改变方向,但却瞒不过上方的锁定,他心中发苦,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耗死。

他寻思着,不行就再往下深入些距离,只要让他有些喘息之机,一身手段就可恢复的七七八八,到时也不虚这些追击的人了。

突然,前方传来阵阵水汽,这让朱执精神一振,他加快速度,直奔水汽浓郁地方。

这是地下水流暗道?朱执猛然想起,白天是下了一场豪雨,只因县城内部排水不畅,有多处堵塞,而这里竟是水流沁入地下后,暗自开辟的水道,朱执大喜,在水中可比地下省力多了,还能掩人耳目。

他奔行到水道处,却没有立即投身进去,而是忍痛从法身中分割除一小团血炎,使其猛烈爆出气机后投入水中,让其顺流而下。

然后再割除更小的一部分,让其偷偷的向着上流逆行而去。

至于本身则收敛气机,隐匿在一旁,接下来就看对方是否上当吧。

张颉一行人来到水道上方,两人眉头紧锁,显然这个情况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但现场情况由不得他们过多犹豫,只见张颉断然下令:“曲伟,你带着十五人去下流追赶,看着寻妖香的反应,那妖邪分明是在这里犹豫了下,接着便借助水利跑了。”

看到曲伟带人离去,张颉又开口道:“为了防止妖邪行声东击西之术,你们五人随我去上游追去。”说完便带人离去。

朱执在原地等了一会,最后又是从地下潜行了一段距离,然后才偷偷探出法身。

被追杀的滋味真不好受,这真是无妄之灾,只希望被念头吞噬的东西,能给自己些安慰吧。

当然现在不是查看收获的时候,法身没有恢复如初,他不敢在空中飞掠,便又选了条出城水道,一头扎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魔君骷髅

夜幕将天空压的低沉,娩出深沉而浓烈的幻象,一轮圆月像是罩在子夜上的洁白面纱,光晕一片。

下方的树林中,血色的光芒如流水一般,从朱执顶门灌下,漫过表皮肌理,也漫过骨胳筋络。

他闭眼凝神,操纵着血炎,细细修补身躯上的创伤缺口,当遇到被煞魂武器贯穿的地方时,朱执抽丝剥茧的将上边纠缠的几种力量,一一祛除。

不一会的功夫,身躯之上的十来个伤口,便以可以目见的速度收拢愈合。

朱执睁开双目,运转法身,却没有发现有所滞待的地方,他长呼了一口气,将血炎隐没,待身上重新幻化出衣物后,便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脑宫中的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

朱执心中疑惑甚重,甚至还有些担忧,只因为在他脑宫里盘旋的东西,长的实在过于惊悚。

仅以目见,脑宫中的一偶,有三处由无数条细不可查的阴影长线盘成一团的东西,似是深海水母在海水中不停摇曳。

然而,当其中一个东西偶尔伸展身躯,那些丝线又纵横交错,编织成网,其中还有颗头颅踞于大网中央,做出种种夸张荒诞的表情。

看着盘踞在网中的头颅脸孔,虽然其扭曲的不成样子,但在依稀间,仍可看到朱执的模样。

这些都是我的念头所化?可怎么长成这个鬼样子,还有,谁能告诉我这些东西有啥用?

有人欢喜就会有人愁,当朱执在为得到的好处疑惑时,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个人正在散发着心中的怒火。

或许,称呼他为人有些不准确,毕竟他只是原先是人来着,可现在,他的身上还有多少能被当做人身的物件,连他自己都不晓得。

”啪啪啪!“

急促的击打声伴随着女子惨叫声,不断回荡在这石窟中。

“主人,不要再打了,妾身挨不住了,不要“

女子的求饶声并没有阻止施暴者的动作,反而这惨叫声更加激发了施暴者的兽欲,一时间,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清脆声不绝于耳。

随着哀嚎渐渐低沉,最后直至沉寂,施暴者继续抽了几鞭后,随手将鬼藤仍在地上,然后跨过地上趴伏的女子,来到一处由尸骸搭就的王座前,重重地做了下去。

“来人!”他开合着颌骨,脸上露出烦躁的神色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石窟门口处便闪出一个身影,只见那身影快速跑到王座之前,用一种很是浮夸的笑容对着王座说道:”魔君,一段时日没见到您,觉得您越发不像人了啊!“

被称为魔君的人,听着来人的话语,他冷冷的说道:”绝无垢,看来你的万魔大手印练的不错啊,现如今,敢有胆子调笑我了。“

面对魔君的评价,绝无垢赶紧摇头否认:”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见到魔君的万骨魔身进度大增,这才忍不住赞叹,没想到一时间竟忘了用词,还请“

“行了,这些废话不要再说了。“魔君不耐烦地打断了绝无垢的解释,然后接着说道:”叫你来,是有件事交给你做。“

绝无垢怔了一怔,接着严肃说道:”交给属下,您就放心吧,不管是“

“是去澧县,我布置在那里的一具极煞尸被毁了,这本来不打紧,可是其中蕴含的六欲阴魔也被人炼化了,让你去,就是给我查清楚谁做的。“

魔君说了一大堆,然后看着绝无垢变得有些畏缩的神情,轻轻笑道:”看把你吓得,不就是个武浩吗?“

绝无垢声音有些抖:”他可是通神巅峰啊,还是武道修士,我这小身板恐怕还不够他两下捶的。“

魔君看到绝无垢的怂样,没好气的说道:”当年他殴打上官,才会在澧县一待就是八年,别人生职的生职,调走的调走,就他占着茅坑不走了,不过,你最得意的不就是易容吗?武浩脾气再爆,你不惹他,他也不会找你麻烦的。“

这可说不准,武浩的性子就跟疯狗似的,见谁不爽就张口,我这么帅,怕是要被惦记上啊。

绝无垢心中无言吐槽,但却不敢和魔君分辨,他知道这趟差事是躲不掉了,只能认命的说道:”既然魔君这样看重属下,那属下领命就是,只是,您的尸傀能否借属下用用?“

”滚滚滚!事办的不利索,我让你和尸傀永久在一起!“

看着绝无垢面带惶恐的离去后,魔君的目光转到了地上的女尸身上,只见他自言自语道:”小洋这个丫头挺知情趣,倒是有点可惜了,不过换个口味也不错。“

说完,便伸出森森骨爪,从女尸身躯上抓取出一团黑色魂魄,然后鼻子用力一吸,那团不断翻滚的黑色烟雾便全部被吸干殆尽。

在仔细品味了一番后,魔君发出了一声感叹:”这恐惧的味道,不差。“

然后来到旁边的架子前,伸手抽出一个玉盒,打开盖子后,里边排列着层层叠叠的槐树木牌,面对这些牌子,魔君似乎有些犹豫。

”选那个好呢,就你吧,记得好像是个大家闺秀来得。“

一只刻有“聂”字的黑色木牌被骨手抽出,之后就被抛向了空中,然而木牌却不掉落,只是凭空旋转,其上有着黑色烟气,顺着虚空无形通道依依注入到女尸身上。

过了一会,地上女尸慢慢的站了起来,只是神色茫然,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就在此时,她耳边有戏虐语音传来:”小娘子,快过来让官人好好疼惜!“

绝无垢惶恐的走了好长一段路,等觉得离开了魔君的视线后,他才狠狠的咒骂道:”魔君?狗屁的魔君,长生真人才称的上的称谓,就你这个冲击金丹失败的货色也配?一副破骨头架子,狗不啃你。“

骂了几句稍稍解气后,绝无垢开始认真思考,这次的任务要如何才能妥善的给完成了。

思来想去,最后绝无垢脸上露出肉痛神色,只见他扭曲脸上的皮肉,变化成另外一人的模样,然后运劲拿捏全身骨骼,身体生生的向上拔了半尺有余。

变化后的绝无垢优雅卓然,风度翩翩,给人一种饱读诗书的才子印象,这是他以前精心准备的身份,也是最好的一个,为了这次的任务,他算是下了血本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绝无垢信心满满的朝着澧县赶去。

第二十九章 好好活着

现在这个时节,盛夏快要过完了,但午间的山风仍然闷热,它们摇弋着茂盛的树木,使其发出阵阵声浪。

炽热的阳光,斑驳扑撒在土墙上,由于土墙长期饱受风雨侵蚀,从而长满了青苔,从这一点可以看的出,呈现在朱执眼前的,是个古老而清贫的农家山寨,看样子也就是两三百户人家,近千人的样子。

朱执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个村落,内心激荡,神色复杂,这种感觉,绕是以他通神法身的修为也不能很好的控制住。

昨天夜里他休养好法身后,开始研究在脑宫中不停盘旋的那些玩意,可除了感觉它们是自己的一部分,对自己无害之外,其他的就什么也无。

当朱执尝试着将它们驱离脑宫时,更是遇到了强大的阻力,用的力度稍大了些,脑宫就是一阵疼痛,无奈之下,朱执也只好先搁置下来,留待以后。

然后,摆在朱执眼前的是一个比校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还要不要去调查自己当初入狱的因由。

依照极煞尸的形成条件,还有要夺舍他的黑影来看,他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弄清楚了,王员外一家肯定不是原身毒杀的,就是以后婴宁知道了这件事,朱执也会平静地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残忍的伤害别人。

朱执一个多月前还只是个上班族,虽然之后的一个月,他经历了常人一生也难遇到的事,但他还是想安稳的过日子,修行世界只朝他留出一角,但里边蕴含的凶险,昨晚他已经完全领悟到了。

朱执想到这里笑了笑,干嘛非要作死呢,和婴宁安稳的过过日子不好吗?

昨天的事水很深,但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还要将近五百年好活呢,等我先活个三百年,再出来闯荡吧。

决定不再参合昨天的事后,朱执显得很是轻松,那么眼前还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把老王头的恩情还了,而老王头就居住在眼前的村子里,这个消息还是朱执大早上花费了些钱财,才从牢狱的帮闲口中问到的。

中午的阳光最为毒辣,当朱执走到村子前时,村口处也没有多少闲人在唠嗑。

找不到老王头的住处,朱执也没有用血炎图扫描,这里都是没有修行的人,他们在血炎图中显示的光点大小一致,这让朱执如何能分辨的清楚。

“小朋友,你来,叔叔有件事问你。”

大人嫌天热不出来,但小孩子们只想疯玩,当朱执看见几个小孩追打着跑过,他赶紧喊道。

然而小孩却没有过来,只在原处冲他喊道:“你是谁?我娘亲告诉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

朱执脸上一黑,我就这么像坏人,他脸上挤出笑容说道:“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拜访亲戚的,那个老王头你知道住那吗?就是一个月前突然回来的那个。”

“你说的就是那个脏老头啊,我娘不要我过去那边玩,他就在住在这边一排最后一栋房子里。”

朱执看着小孩子们又欢笑的抛开,他皱起眉头,脏?在他的记忆力,老王头一向挺干净的。

来到小孩说的屋舍前,朱执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可以清楚,当初他逃走后,牢里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朱执上前叩门,嘴里说道:“老王头,你儿子来看你了。”

然而里边好一会都没动静,朱执忍不住开启血炎图看了下,却发现里边的光点闪烁不定,一副快要熄灭的样子。

老王头情况不对,朱执也不敲门了,直接运转法身穿墙而过。

当朱执一进到老王头的卧室时,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再一看,老王头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显然已经昏迷。

怎么情况糟糕到这种地步,都是一个村的,也没人过来照看一二,朱执按捺心中不解,上前查看老王头的状况。

老王头更瘦了,比当初在牢中背朱执的时候瘦的太多了,皮包骨头都不足以形容,整幅身躯怕是六十斤都不到了。

怎么办?看着老王头这幅模样,朱执陷入了沉思,血炎攻伐神魂,指望不上,自己法身妖邪,注入到老王头体内,顶多刺激他的魂魄,无法为其补充气血。

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再想下去,说不准老王头就没了,朱执运转法身,从空中收拢水汽,稍稍湿润老王头的嘴唇,上边干裂的犹如树皮。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一些精纯魂能注入老王头的身体中,随着魂能注入,老王头慢慢的睁开了眼。

然而他看到朱执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儿,你是带为父走的吗?”

听着老王头虚弱无力的话,朱执心中不忍:“不是,我放心不下,只是过来看看你,你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活呢。”

老王头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弧度,似乎在笑:”你是朱执,你来看我了,你活下来了,很好。”

接连说出三个你的老王头,脸色稍稍红润,他打起精神快速的说道:“我还没有糊涂,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让我说完吧,我其实为一个势力效力了三十年,尽做些把死尸从牢中搬出的活计,他们并不是被我埋到乱葬岗,而是被人买走了。”

朱执只是看着老王头愈发焕发的精神,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

“也许我做了太多的孽,我可怜的儿子就那么痛苦的离开了我,他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后来我一直想要去陪我儿子,可却没有勇气,直到我遇见了你”

说到这里时,朱执分明看到老王头的眼眸明亮:“那天又有人过来买尸,他是个老主顾了,听接头的人说,是个茅山的,我以前见过茅山的道士,他们挺好的,于是我就把你一块送出去,你下半辈子能在茅山落脚出家,也是个出路。”

朱执不想告诉老王头,他想的过于简单了,茅山有正有邪,而他碰到的正是比较邪的。

”之后我挪用了一具死尸替你,可被那些人发现了

不过看到你活着,真好,去找个媳妇,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到了清明,给我烧些“

老王头的话语越来越低,最后直至沉寂。

朱执看着老王头带笑的面孔愣了好久,直到他听到了外边大门被踹开的声音。

第三十章 魔染眷属

大门被轰然踹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老头,你死了没有?“

语音刚落,来人便直直闯进老王头所在的卧室。

屋内朱执脸上怒气并发,只是听到来人开门时的声音,他就知道来着不善。

来人一副二十多岁的模样,他用衣袖捂着口鼻,慢慢走到了屋内,当看到坐在床头的朱执,明显一愣,然后大叫:”你是谁?怎么在我叔家,莫非是贼人?“

听到来人问话,朱执眼眸幽幽,他压抑着怒气开口:”离你上次过来,已经过去多少时日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和你讲,识相的赶紧自己走,不然,我就喊人了“

看着来人声色俱厉的模样,朱执气的笑了,他眼睛顿时放出三寸血炎,直直照在了来人的身上,随即房间中便响起了声声哀嚎。

在哀嚎中,朱执看着老王头的遗体,叹了口气,老王头身虚体弱,而且还是没有牵挂的走了,现在魂魄已散,连只鬼都做不了。

是我来晚了,没有机会给你养老,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为你送终吧。

这时,房间内的哀嚎声渐渐低沉,这不是朱执撤去了灼伤神魂的血炎,而是那人已经痛的喊不出声。

看着再烧下去,那人就要变成傻子,朱执收回血炎,淡然开口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能能能,我能,求仙长不要在惩罚小的了,仙长问什么我就答什么。“说完就哭着上前要抱朱执小腿,然而却被一脚踹开。

随着来人边哭边说,朱执听的怒火直冲脑宫,他不敢相信,老王头怎么会有如此混蛋的亲戚。

来人叫王森,是老王头的远房亲戚,同时还是个烂赌鬼,平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更是没少做,一个月前,老王头从县里回来后便卧床不起,王森一开始还在众多乡亲前表现出恭顺的模样,但没过几天便拿着老王头的养老钱去赌,输光了又回来要,只是偶尔给老头送口饭。

如今距离上次过来,已是三天前了,而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榨出老王头的棺材本,去还赌债。

朱执怒气实在压抑不住,抬手就想拍死眼前这人渣,可就在此时,脑宫之中有光芒摇曳。

那是念头所化?朱执一怔,随即脑宫中有微微晕眩的感觉传来。

朱执这才发现,有只‘深海水母’,正舒展身躯慢慢透过脑宫,之后瞬时在空中蔓延开来,只见纵横交错间,无形大网便已织就,中间盘踞的头颅正对着王森方位,作势欲扑。

他心头一动,念意下达,大网便如波浪般颤动,一层极微弱的光晕在其上铺开,虚空横移,对着王森头颅扑去,转眼间已全部没了进去……

王森自打把自家的事抖落完,便一直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他止不住埋怨自己,今天出门定是没看黄历,如今恶了仙长,就是被他打死,也没人为他伸冤,现在倒是如何是好啊,恐慌之下,浑然没了平日的小聪明。

只是为何仙长还不发落我,莫非他已经走了?想到这里,王森忍不住抬首向上瞄去,然而却是对上了朱执的眼神

朱执在审视王森,确切的说是在看王森的神魂。

凡人也有神魂,只是过于弱小,没有身体气血的温养,脆弱如同烛火,要是显露于外,一阵风也能吹没了,只有成就先天,跨过凡俗关隘,才能稍显神异。

而王森的神魂就是最为正常的模样,只有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盘踞在王森脑宫深处,只是现在,他的神魂像是被无形大网包裹缠绕,其旁还有一只丑陋的人面蜘蛛,在拔动丝线,从神魂身上吸取养分,不断壮大自身……

只是抽取魂气?这算不得什么,很多手法都可以这样做,而且做的更好更精妙。

不!不止于此,也许我能控制这头人面蜘蛛,念到此处,朱执给人面蜘蛛下达一个命令

王森对上了朱执的眼眸后,身上冷汗潸然不尽,他重重地叩头不止,祈求朱执的饶恕,如今,在他心中,朱执已经成了世上最为可怕的事物。

王森叩首不止,恐慌之下也没个轻重,眼看着头部已经鲜血淋漓,却依然如故。

朱执皱眉,劲用的过了,刚在他只是让人面蜘蛛加深王森现有的恐惧,没想到造成这般后果,看来手段还是稍显粗糙。

不过,由王森的表现可以看出,人面蜘蛛能够操纵神魂,寄生抽取魂力,就是不知能否操纵通神境界的修士,不知怎地,朱执莫名想到了昨晚的宫瑶和武浩,依照人面蛛的诡异,宫瑶的无匹剑意能否阻挡呢?

又或者会被武浩的雄浑气血崩灭,想到这里,朱执笑了笑,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你去把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请来,就说你叔父已经仙去,让他们商议如何操办后事。”

朱执开口了,他要为老王头送终,而这村中集体的力量,却是不可或缺,就算不能为其风光大葬,也要让他走的体面。

王森这时稍稍回了神智,他听到朱执交代的事,心中欣喜若狂:仙长原谅我了,我能活了,然后口中含混着说着自己都不清楚的话,王森连滚带爬的想要离开这里,然而还没有爬出门口,他又听到朱执的话语:“回来,事还没说完呢。”

朱执从身后拿出一包铜钱,里边夹杂着零星银两,这是他来时施展法身从地下寻到的,然后说道:“我这里有些钱财,你拿着,白事花费不小,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王森呆呆的接过钱财,袋子压在手中,颇显份量,他却完全没了往日里的欢喜模样,当确定朱执示意他可以走了后,王森便急急地窜出了房间,只留朱执在后边,神色莫名的注视着他。

出的门来,被风一激,冷汗湿透的衣裳这时很是冰冷,但王森浑然不顾,他捧着钱袋,低着头只顾得往村长家走去,同时心中还不停祈祷,千万不要碰见王二狗他们。

然而,大多的事是经不起念叨的,这不,他耳边就传来一个凶狠的声音:“王森,急急忙忙的干嘛去,莫不是还不起钱,想跑?”

王森抬头,只见不远处有三四个汉子,正朝他逼来。

单章说明

首先要感谢几位书友的打赏,本来只是自己打赏着玩的,正是有了你们,才避免了作者是本书的第一粉丝的尴尬情况出现。

还有今天的收藏很迷,不增反而掉了几个,有换榜的原因,也有我可能写的不好的原因。

不过,我心里很稳,下周有推荐,我会稳定更新的,还有最后求推荐票。

说完了,大家晚安。

第三十一章 乱欲浊流

看到来人,王森将手中的钱袋藏在背后,同时心中暗暗叫苦,无他,事赶的确实不是时候。

想起刚刚的痛楚,那种痛到骨子里的折磨,王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然而这却被王二狗他们当做了,王森看见自己时的害怕。

四人站定,呈一个半圆将王森逼至角落,为首的王二狗戏虐的说道:“王森,不是让你去老头家拿钱吗?怎么,看你头上,莫不是挨了顿打,哈哈。”

王森看着四人轰然大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把钱给他们,然后把事由告诉仙长,让眼前几个嚣张的人也尝尝刚才那滋味,或者直接用仙长来吓唬他们。

但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被无形之中冷流浇灭,王森摇摇头,事情要是因为自己的这些烂事没办好,万一受到牵连

“二狗哥,你是知道我的,你们的钱,我什么时候拖欠过,只是现在我还有要事,等办完了一定去找你们。”

王森说着就想往外头走,只是身躯刚一动,就被其中一人推了回来。

王二狗上前拍打着王森的脸,笑嘻嘻的说道:“本来呢,你平时虽然烂赌,但赌品还行,晚几天也没什么,只是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直接给了,大家都省事。”

王森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他心中哀叹:被看到了,但他还是做出最后的努力:“这是给我叔父料理后事的,不能动啊,欠你们的钱我加倍给还不行吗?”

王二狗神色一怔,他疑惑道:“老头子死了?可是按照你平日的性子,用席子裹了一埋就完事了,你竟然会用钱料理后事,不对,你肯定在诓骗我!”

看到几个人都是一脸不信的模样,王森开始觉得,以前自己是否过于混账了,现在说实话反而没人信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丝的愧疚。

“自己把钱交出来,都是乡里乡亲的,别逼我们动手啊!”

“就是就是,这小子止不住是想拿着钱,去哪快活呢。”

听着王二狗他们的威胁调笑,王森心中那一丝丝的愧疚,仿佛一个灌气的气球,急遽地膨胀着,不但将之前的恐惧消磨殆尽,还把他的怒火抬上了半空。

这情绪来得莫名,升起的速度更是惊人,没有多少前期铺垫,直接将王森的怒火撩拨的汹汹燃烧。

王森看着眼前几人不断开合的下颌,他真想给他们一拳,让其全部闭上,他这样想的,也这么做了。

说的正开心的王二狗,突然间,只觉脸上剧痛,脑子里瞬时发懵,等他稍稍回神时,才发现他竟然被王森这个烂赌鬼给打了。

再一看,那小子正在其他三人间来回横跳,到现在了,还没被干到。

王二狗出其的愤怒了,一群废物,三个人还抓不住一个,只见他抽冷子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王森踹到在地。

“让你跳,让你打我,干”王二狗嘴里不停发泄着怒火,还伙同其他三人,对躺在地上的王森不断的拳打脚踢。

王森被一脚放到后,便本能的蜷缩在地上,他默默忍受着浑身传来的痛感,心中的怒火则是越绕越旺。

而这种怒火焚心的感觉,朱执也感受到了,虚空中,不,是比虚空还要深的地方,有一根无形通道,连接着朱执和人面蛛。

顺着丝线涌来的,除了怒火,还有一种特殊的东西,朱执闭目用神魂看到:王森愤怒的情绪体现在神魂上,他的神魂颜色稍稍转红,而其一旁的人面蛛,正拨弄丝线抽取,一股股微红的烟气就这样进了它的口中。

烟气在人面蛛身躯内被研磨消化,之后,一股精纯的魂力顺着那根连接朱执的通道,不断涌入朱执法身。

而朱执原本地修为在通神下阶,只是接近巅峰而已,而这些魂气的注入,却犹如泉水注入无尽深潭,虽一时看不见涨落,但涓涓流入,集腋成裘,迟早能将朱执推上顶峰。

自从朱执法身成就后,他还没有尽心的修炼过,不是他不努力,而是环境不许。

法身虽能汲取天地精华,但却不是最为适合的法门,法身本身融合了三百余头鬼物怨气、魂力和朱执自身的煞力,后来这一切在天地雷劫中升华,才造就了朱执这特殊的存在。

当初天劫威力大增,纯属是因为朱执的坚定意志,让天劫稍稍妥协了他,而一般的血尸形成,都是妥协于天地。

墓穴中有老道坐镇,那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人家的,朱执也找不到大量怨气来修炼,只能在每月初八到二十三的夜晚,乘着月色明亮,吐纳月华洗炼法身,但这只能稍有裨益,要是完全指望月华,起码要二十年苦功才能突破到中阶。

可就这么一小会涌来的魂力,就比得上月华洗炼一日了,只是,王森还能撑的住吗?

王森怒火越炽,眼神更是明亮,但朱执却看到,他的神魂在慢慢缩小,用另一种话说,现在的王森,很“虚”。

这种虚不是虚弱的虚,而是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之下,透露出后继无力的虚。

看到这里,朱执明白,人面蛛只是遵循本能,直接想把王森抽死,然而这却不符合朱执的利益。

下一刻,原本在悠哉抽取魂气的人面蛛,身躯骤然紧绷,腹中微红的烟气被吐出,然后缭绕在它身边,形成一圈又一圈若隐若现的雾团。

接下来,微红雾团分出一缕,和着朱执法身传来的天地元气,沿着丝网,全部贯入到王森的神魂之中

”二狗哥,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怕是不太好吧。“

王二狗这时打的也累了,听到手下小弟的劝解,他停了下来,然后喘着粗气对头破血流的王森说:”你小子,今天够种,敢打老子了,下次不要让我看见你,不然后果你懂的。“

说完低头捡起早就滚落在一旁的钱袋,放在手上颠了颠,脸色透露出满意神色,接着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王二狗却没走的掉,他低头一看,一只手正抓在他的脚裸上

第三十二章 藏剑杨三

那只手苍白,上边还带着血迹,但抓得很是坚定。

“狗东西!”,王二狗脸上戾气浮现,用力抬起右脚,准备重重踏下。

然而他刚刚抬起脚,被抓住的脚裸处有股大力涌来,刹那间,天旋地转。

王二狗疯狂咆哮:“你找死!”,然而一回首声音却嘎然而止,只因他看到了王森的笑容,一个鲜血染红齿唇的笑容。

王森感觉自己好极了,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过,刚才有一阵阵热流,从心脏散射向四肢百骸,搅得他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手舞足蹈,举手投足间竟有潜流激荡。

“我让你走了吗?”王森紧盯着对方四人,冷冷的吐出这句话,明明他刚才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现在,王二狗他们竟觉得自己才是被欺负的。

“二狗哥,他疯了,要不我们把钱还给他吧”

手下小弟提的建议还没说完,就被王二狗凶狠打断,刚才一瞬间的害怕让他感觉自己很丢人,虽然没人知道,但王二狗还是觉得自己丢了人大发了,只见他指挥道:“怕什么,大不了再次把他打趴下,这次让他再也下不了床,一起上。”

慢,太慢,王森看着四人挥舞的拳,身躯只是简单的前进后伏,便将所有的攻势躲过,他也不反击,就这么贴着四人游走,当有人想要后撤,他又将其踹回,一时间,竟是呈现出一个人包围四人的场面。

不知不觉,王森身上热流盈满,自行鼓荡,所过之处通明透亮,便如一个大光球,在五脏六腑,经络皮骨间游走,映得体内纤毫毕现。

只是这些画面都顺着人面蛛传给了朱执,在一番论证后,朱执得到了以下结论:

“经过验证,人面蛛最多可以传输,相当于通窍境界的天地元气,止于先天,不然眷者身躯没有经过洗炼,有爆体之虞。

而战力要低于同境界武者,不论是战斗经验还是肉身经受度,都是一时间提升不上的。

倒是情绪可以肆意调用,战斗意志强大,关键时刻,还可以直接下场操纵。”

眼看验证的差不多了,房间中的朱执心中一动,意念下达,人面蛛便拨弄丝线,操纵神魂。

王二狗越打越心惊,四个人半天没摸到王森一下,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如牛,而自己想歇歇时,又被莫名的踢了回来,看着王森那鬼魅般的身影,王二狗越发恐惧了。

刚才明明被打的跟狗一样,怎么现在这么厉害,该不是有大仙上身了吧,王二狗心中不由的闪过这个想法。

当王森的拳头吻上他的脸时,王二狗心中却有一种解脱的喜悦,他躺在地上,再看着其他一起躺着的三人,他不禁的热泪盈眶:活着真好!

漆黑油亮的棺椁上绣着吉祥如意的图案,中指长度的大钉被王森持着巨斧,一下下的砸进棺椁深处,他满头满脸都是汗水,也不擦拭,只是自顾的挥斧,砸钉,再挥,再砸!

朱执隐匿在虚空没有现身,他看着这尊原本给村长自个准备的上佳棺椁,神色怔怔,耳边似乎传来有很多哭声,只是这些哭声中蕴含的情绪,很是虚假。

他看着钉子一个个的变短,直至没有,儿臂粗的绳索接连套在棺椁上,随着发力,瞬时崩的笔直。

然后王森和七八个汉子奋然发劲,喊着号子抬着就走远了。

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墓室了,想必婴宁等的无聊了吧,想到这里,朱执运转法身,向远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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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县,天川府十三县之一,虽在去年的三年评比中,只落得优的评级,但其历史悠久,始建于一千三百年前,大乾王朝开国时期。

澧县地处盆地山区,其城池依两边山势而建,东北方向是承载城市的缓坡,在最初建设时,这里只有一处大小一里方圆的山城。

但经过成百上千年的发展,城市已经顺着缓坡延伸到了整块盆地,并一直向东北向扩展,此时已经与横断山脉的余脉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总体狭长,却又无比宏伟的山间巨城。

宫瑶凭栏远眺,只见在夏日阳光照射之下,城中人流熙熙攘攘,在新城旧城的大街小巷中流动,远处的小屋大院鳞次栉比,十来万人串流如蚁,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一一尽收她的眼底。

这番景色,对于从小一直在宗门修行的宫瑶来说,实在是令她百看不厌,意趣盎然。

宫瑶如今所在之处,是在澧县红楼顶层,红楼位于澧县背倚山势之高地,足足超出山城百尺有余,这其中还不算红楼自身的五层楼高。

红楼虽名为楼,却实为依靠山势建造的特殊建筑群落,当年建造之人独具匠心,完美利用了山势,楼里边的可堪使用面积大大超出外人的想象。

每当清晨山间云雾缭绕之时,红楼更是倚高山,接云雾,恍如人间仙境,在整个天川府乃至蜀州都是声名远播。

只是红楼虽好,但却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进入的,凡夫俗子是想都不要想,先天武者也只能在三楼落座,至于顶楼那更是轻易不开放,一直都是城中最顶尖的二三十个人才有资格上来,又或者借此招待重要客人、举办重要活动。

说起来,宫瑶虽是通神剑修,但离进入顶楼的资格还有些差距,能够在此俯瞰景致,这要归功于此间的慑城使——武浩。

慑城使代表的是大乾王朝维持统治的暴力机器,是垂直机构,只对天川府摄府使负责,掌控着城中的一切武备,其职能主要是司法捕盗、审理案件、判决文书、征收赋税。

当然,这些都是手下干的,作为此城的最高战力,武浩只负责确保城中不会出现大乱子就好。

就像昨日夜里的极煞尸变,如果武浩放任不管,那就是他的极大失职。

“杨兄,终于把你等来了,快快入座。”

厅内,武浩雄浑的笑声将宫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她放眼看去,只见一个男子背负着一把巨剑,正迈上楼来。

那男子身形尤为壮硕,即使宽大的衣袍也遮挡不住,此人背后夸张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

而最引人注目的还属他那双眼眸,金灿灿,开合间似有雷火交迸,让人望而生畏。

第三十三章 以剑和之

随着来人上得楼来,武浩更是亲自去迎,显然对来人很是亲切。

“武兄,一别经年,如今你倒是越发的洒脱了。”

“洒脱什么,苦中作乐罢了,我坐镇在这个城里不得远离,哪能像杨兄一样,能毫无顾忌的去四处游历啊。”

“风餐露宿罢了,那有武兄得享人间繁华”

两人似是感情深厚,好一阵寒暄后,才互相挽着臂膀来到厅内坐下,此时,这里已经尽心布置了一席饭菜。

宫瑶看着来人,心中暗自思索,此人眼眸不似常人,应当是特殊功法所致,开合间有雷火交迸,应当是攻伐神通,又身负巨剑,莫不是

正在宫瑶揣测来人时,耳边传来了武浩的话语:“丫头,你来落坐,我给你引荐位性情中人”

“何须引荐!藏剑杨三的名头,我在宗门修行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只人单剑扫荡黑鸦寨一十三名通神,其一手藏剑之术,举轻若重,早已久仰大名了。”

宫瑶的冷冽声音回荡在红楼顶层,余音铿锵:“我乃姹阴玄女剑派的宫瑶,因师命在此游历,这里先行见过杨大侠。”

似乎宫瑶说话一直如此,又或者是她所修持的剑意冷然清冽,以至于口中说着恭维的话,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高傲淡漠。

而这时,就可看出杨三的性情了,面对宫瑶的称赞语气,他既不兴奋也不恼怒,只是神色如常的说道:”以意观人,以人观剑,宫瑶姑娘已深得剑道其中三味,在下佩服,至于大侠之名,杨三不敢当。“

武浩见二人对话模样,神色无奈,怎么一见面就要聊剑道修行,当下他拍手道:“既然都认识,寒暄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大家赶紧入座吧,这里的酒菜可不便宜,以我的俸禄都吃不起几次,别浪费了。”

武浩的话语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莫名气氛,当下三人分席就坐。

杨三落座后,用调笑的话语对武浩说道:”我说你怎么转了性子,竟然舍得在红楼招待我,原来我是沾光了。“

宫瑶稍稍走了会儿神,她知道杨三必有下文:

“姹阴玄女剑派,你师傅是”碧晟剑“吧。”

宫瑶回眸瞥了上首的武浩一眼,她点了点头:”正是家师,杨三先生似乎与家师有旧?“

听闻宫瑶疑问,杨三放声大笑,笑声豪放的在整个厅层回荡,隆隆作响,他似乎极为开心:”岂止有旧,那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我和武浩,你师傅,贯一道派的玄机子,还有逍遥剑宗的止水剑,一行五人,纵横北地,如今思来,恍如昨日。“

可我怎么没听师傅提及过,难道其中有什么隐秘?宫瑶心中疑惑甚深,她略扬起剑眉:”杨三先生,这些我一直没听师傅提及,不如先生为我解惑。“

杨三的笑声慢慢止歇,他悠然说道:“世间男女,都逃不出情之一字”

”老杨,这些陈年往事都烂透了,还给晚辈翻出来作甚,吃酒!“

上方武浩刚才的面色古怪,当看到杨三就要提及往事,终于忍耐不住,赶紧招呼他吃酒,以来打断他的话语。

被武浩打断,杨三一怔,随即笑道:”也是,都是上一辈的事了,说起来也没啥意思,吃酒吃酒。“

宫瑶无奈,既然杨三不想提及,那她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八婆,当下也端起酒樽,品鉴起来。

随着透明酒液入喉,一股清冽冰冷的感觉扩散至四肢百骸,之后沿着经络,其意慢慢前行,虽慢却稳,既稳且细。

虽只是喝了一杯,但宫瑶已有三分醉意,只见她眼眸一亮,随即脸上泛起点点红晕,本是剑眉英挺之相,这时倒是柔和了许多,她在剑宗自幼修行,这酒水没怎么沾过,更不要说是此等上好灵酒。

就在此时,厅内有一声铮然鸣响。

这声音如击玉罄,如撞铜钟,音色似清越又似雄浑,一时宫瑶竟分不清楚,她只知道这声音悠悠长长,在厅内回响不绝。

当此声渐止之际,又是一声铮然鸣响传来,随即便是疾风骤雨般的音符传来,让人闻之犹如驾一叶轻舟,凌于大江之上,江水滔滔,随时有颠覆之祸。

然而,宫瑶身侧有一声剑鸣锵然响起,她侧首望去,只见杨三的巨剑已然出鞘,其上有青蒙蒙的光辉不断流淌回旋。

杨三的手掌在剑脊上轻轻抹过,然后贴在剑脊之上,手指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敲打剑身,使之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击打的声响。

随着杨三的击打,巨剑之上的光芒也开始波动,随着杨三用力的轻重,光芒显得明灭不定。

宫瑶细细看去,击打声竟然和之前传来的琴音隐隐相和,琴声似江水,雄浑水下隐含了无尽险滩漩涡,而击打剑声就似运舟如飞,在怒涛激流中操纵自如。

随着琴音越来越快,而杨三用力则越来越轻,到最后,两两交织相和,余音回荡不休,化为嗡嗡震鸣,遍及厅内的每一处角落。

惊魂动魄之下,一曲终了,宫瑶这才猛然醒来,刚才琴音和着剑鸣,犹如水一般浸透身躯,由外到内,将四肢百骸清洗一遍。

一时间宫瑶只觉得全身上下净澈空灵,整个人便似新生了一般。

”好!“

一声轰然叫好声打断了宫瑶的体会,原来是武浩心中激荡,忍不住开口叫好。

接着武浩开口相邀:”不知是那位大家在此,在下此间慑城使武浩,想请大家来此一叙。“

听着武浩相邀,杨三只是漠然收剑,似乎刚才弹剑和鸣只是兴之所至,如今既已兴尽,便不再关心是谁所奏琴音。

红楼顶层所占甚大,武浩只是盘踞其中一偶,之中有层层布幔遮挡,一般倒也清静,只是琴音显然是修士所奏,穿透极强,这才传入武浩所在。

琴音所在,有一男子声音传来:”大家不敢当,只是随手之作,既然慑城使大人相邀,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那男子便款然而来,随着布幔揭开,一位卓尔不群,优雅翩然的士子模样装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来人面对三人,抱琴示意:“小生绝无垢,见过几位。”

第三十四章 红楼柳娘

看到绝无垢的到来,武浩很是高兴,当即唤来红楼小厮,吩咐其按照自家席面,重新整治一桌送来。

乘着下人送来酒席之际,武浩为绝无垢一一介绍杨三和宫瑶,待几人说了些场面话后,便各自落座攀谈起来。

武浩惊叹道:”先生琴艺让人叹为观止,其琴势无边无尽,波涛汹涌,只是底下暗藏漩涡,以琴观心,先生心中似乎有所忧虑。“

绝无垢听闻神色一怔,然后苦笑道:”没想到本是随手之作,却不由得将心中抑郁之气抒发出来,更是不曾想,扰了慑城使大人宴友,实在是令小生羞愧。“

武浩哈哈一笑:”先生说的那里话,若不是你的琴声,我到现在还不知老杨竟有这般音律造诣。“

然后他侧首对着杨三说笑道:”老杨,才几年不见,你从哪里学的音律之术,莫不是找了个相好?“

杨三听到武浩的调笑,神色竟是颇有几番不自然,他咳了一声后,正色道:“我刚才以剑和之,气机交感之下,察觉到你也是通神修士,只是不知为何事忧虑,若是一般事由,你眼前的慑城使大人,就可一言而决。”

说完还对武浩来了句:“是吧,我的‘慑城使‘大人,你可是此城除了知县的第一人啊!”

“你这个性子,还真是一点没改啊。”听了杨三的言外之意,武浩忍不住笑骂道,然后他正色的对绝无垢道:“老杨说的不错,若是此城事由,我的脸面还是值几分价钱的。”

绝无垢听到杨三为他说话,忍不住看了杨三一眼,只是杨三修为已至通神上阶,气机感应下,两人竟是对视在了一起。

杨三神色坦然,似乎只是单纯的为知音说了几句好话,而绝无垢眼神包含了真挚的感谢,又在其中蕴含了淡淡的忧愁,让一旁的宫瑶看了止不住心中感叹,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眼神中,竟然包含了如此多的情感。

在三人的好奇中,绝无垢开口了:“昨日夜里,城中响起了一声蕴含了极端恶意的吼声,其中的恶毒和暴戾凶气更是让人心惊胆寒,我身为通神修士自然不惧,只是在下的至亲本就身虚魂弱,乍一听闻此声,惊惧之下竟是卧床不起”

武浩和宫瑶相视一眼,都面色凝重,昨晚二人俱是在场,那极煞尸的凶威宫瑶更是亲自领略过,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首尾。

武浩肃然说道:“这倒是本官的失职,只是不知你家尊亲如今是否安好,若是需要什么灵丹调养,你只管说来。”

绝无垢倒是没有提及灵丹的事,他只是说道:“家亲情况倒是稳定,只是不知那凶手是否伏诛,若是让其逃窜,必是遗毒无穷,可惜没让我遇见,不然小生定要亲自手刃此獠。”

听闻绝无垢的话语,武浩神色有些尴尬:“那个妖邪倒是有几分手段,挨了我几记狠的,竟然让其窜了,只是其肉身已毁,神魂也飘散大半,已是成不了气候了。”

绝无垢咬牙切齿的说道:“此仇不报,实在不当人子,还请慑城使大人允许小生为其出一份力,好将此獠剿灭。”

武浩沉吟了一番后说道:“我坐镇此间,也不好随意出城捉拿,手下也只是两个先天武者在负责此事,既然你其心赤赤,那就麻烦先生了。”

此言一出,绝无垢面露喜色,他上前对武浩行礼感谢:“多谢大人成全,小生感激莫名。”

武浩哈哈一笑,连连招呼大家用宴,当这件事有了定论后,绝无垢也是放松许多,一时间和杨三谈及音律之道,倒是颇有见地,令杨三收获良多。

而武浩也和宫瑶聊些人文趣事,不管场上各自的心思是何,整个场景呈现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气氛。

待酒宴结束之际,武浩唤来手下,让其带着绝无垢去寻张颉一行人。

看着绝无垢离去的背影,武浩眼神莫名,只见他又唤来一人,开口吩咐道:”你去查查这人的来历,还有他所说的是否真实,找个机会去试探下他的家亲。“

这时,身旁的宫瑶问道:”你不信他?“

”不管信不信,都是要去查看一番的,这是我作为此间慑城使的职责,不能允许有,我不了解的通神修士在此。“武浩随口解释一番,然后把此层的管事唤来了。

红楼分五层,每层都有一名单独的管事负责,而能负责此楼最为高端的地方,这管事显然也不是易于之辈。

随着武浩的呼唤,此间管事款款而来,只见其高髻如云,面若桃花,穿一身水红织绵薄衫,肩背织物尤其轻薄,有肉色透出,胸前更是推挤出惊心动魄的弧线,极是妩媚风流,毫无疑问是个尤物……

”武爷,您唤我?“

来人朱红唇瓣微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勾人,说完还用着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宫瑶,然而的得到的,却是一记冷冽的哼声。

宫瑶所见之人大多是为人正派,何时见过如此风流妩媚人物,对于来人有些放肆的眼神,宫瑶当然是没好脸色可言。

女子听到哼音,也不以为意,只是把目光全部投入到武浩身上。

武浩显然不吃这套,只见他严肃问道:”柳如烟,你可知那绝无垢,是怎么以通神境界登上此层的。“

柳如烟听闻开口笑道:”客人隐秘本是本楼最大规矩,只是谁让武爷总管此城一切武备呢,既然武爷想知道,那小女子自是知无不言了。“说完更是娇笑几声,带起胸前阵阵波涛汹涌。

只是其笑完,看见武浩还是面色如常,当下她也是稍稍收敛:”那小生是拿着红牌进的,至于此牌,武爷也知道,红楼每年都会放出去十来张,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有几百上千张之巨,其中更是不知被转了几手。“

听到这个消息,武浩也没有什么失望之色,他挥手让柳如烟退下,又收到了其几记幽怨的眼神。

”似乎我真的趴的太久,以至有些人都已经忘了,我当年的名号了,你说是吧,老杨。“

听到武浩自语,杨三则是淡淡说道:”对于你来说,当然是趴着舒服了,你看你啥时候起来过。“

说完不顾武浩愕然脸色,便负剑离去。

第三十五章 追妖拿邪

盛夏将过,山野间的阳光依然肆虐,热意披靡四方,偶尔随狂风卷起的枯叶,在虚空中相互击打,发出“簌簌”的怪音,暗黄的落叶在地上层层堆迭,给人一种落寂的感觉。

此时,一只脚踩在了落叶上,将其踏碎,然后又快速的飞离,随后又是一只脚踏上

等到落叶碎无可碎,一行二十余人才飞掠而过,看其身手竟各个都是武道高手。

“止!各自待命休整”

队伍之中,一个身穿大红服饰的中年人,突然低声开口下令,随着他的话语,余下各人纷纷隐匿,原地只留下一人和下令的中年人未动。

留下那人眉头一皱,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张总旗,为何无故休息,此时并未到规定的休息时间。”

中年人神色凝重:“老曲,大人来信了,正好你我一同观看。”

被称为张总旗的中年人,显然就是张颉,而那老曲自然是曲伟,此时二人率队一路追击朱执至此。

听到张颉的话语,曲伟神色也是凝重:“同音符制作不易,不是大事不可轻用,难道城中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一看便知。”张颉说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只见其上有光芒闪烁,明灭不定。

张颉运起体内真气,按照特定手法将其慢慢灌输到玉牌上,随着真气涌入,玉牌光芒大炽,随即有人声传来:“命你二人率队原地休整,以待后援寻来,此人为通神下阶修士,只是其意难测,你们小心提防。”

话音才落,玉牌上的光芒便已熄灭,而玉牌本身更是有几条裂纹浮现,但二人都没在乎这个,只是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张颉脸色稍稍发青,勉强维持着表情不走样,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暗自咬牙,盯着曲伟问:“寻妖香还剩多少?”

曲伟摇头道:“还剩不少,只是追踪不易,因为妖邪留的痕迹在慢慢淡化”

顿了顿,看到张颉的脸色有从青转黑的趋向,他为自己辩解:“虽然我们找到了那妖邪分割的残躯,可是这东西不断消散,寻妖香没了引子,那里能寻得到?”

“不要说了!”

张颉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将曲伟言语打断,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已失态,见曲伟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叹息一声,补救道:

“老曲,咱们可不能让其他几队看了笑话,本来妖邪就被大人打的只留一口气,可这一口气我们愣是没抓住,等这边消息传出来,其他队的会怎么看咱们?大人会怎么想?”

面对张颉的情绪发泄,曲伟肃穆不语,其实他很清楚张颉如此焦躁的原因。

本来事没这么复杂,就算失败也没什么,这世间事也没有说一定会成功的理,然而张颉此时的位置稍显微妙,在捉妖队,他是个老资格了,之前一直活动奔走,就想趁着快要退了之际,把自家待遇提上一提。

可这些花费的心思,直到他昨晚在追击时,下了那个错误的决定

由此造成这般后果,捉拿不到妖邪,别说往上提待遇,不吃挂落就已是万幸,他不紧张,谁紧张?

张颉经过刚才的发泄,这时倒是安静了许多,他找个了角落,开始默默地检查自身装备。

过了许久,他突然听到曲伟招呼:“大人所说的‘增援’,来了!”

张颉闻言抬头望去,果然见到远方天际,隐约可见一个黑点,等离得近了,二人才发觉竟是一只黑雕飞来。

“倒是个有钱的主,为了追上我们,连飞兽都用上了。”看到黑雕逼近,曲伟扭头对着张颉说道,而张颉则是低叹一声:“来人花费的本钱越大,我这心中就越不安稳,只希望这事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就在二人几句话的工夫,那黑雕就飞到了此地上空,只见其在天空一个盘旋后,便猛然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上,落地带起的旋风,把地上枯叶吹的飞舞不止。

张颉眯起眼睛,看向了从黑雕上下来的人影,哪怕不知来人善恶,他也不禁的在心中暗自称赞:“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来人便是绝无垢了,他自从接到魔君骷髅的差事后,便乔装变化为书生化身,进入澧县,而为了快速拿到第一手信息,更是行险接近澧县最为可怕的人,所幸,他的琴艺帮了大忙,事情虽然没有严格按照计划行进,但他已经有了在现场的资格。

自己这个身份是精心准备的,作为通神散修,以往在澧县周边也有些名气,而家亲更是真实存在的,哪怕武浩起了疑心去查,一时间也不会漏出马脚,就是最后查出来了,此间事也已经办完,顶多损失一个明面上的身份罢了。

想到这里,绝无垢对着前方两人行礼:“小生绝无垢见过张总旗,曲总旗。”

虽然绝无垢是通神修士,而张曲二人只是先天巅峰,但他只是散修,面对朝廷的人,还是要拿出该有的礼数的。

而张颉二人也没有拿大,只是客气回应,待互相介绍过后,曲伟看着那黑雕说道:“此番追击,当以隐秘为好,你这飞兽虽灵异神骏,但毕竟不是人,怕是会暴露行踪。”

绝无垢闻言一怔,曲伟说的完全是有理有据,像黑雕这类被调制驯服的鸟儿,虽然聪明听话,但任然摆脱不了其天性,而其智力也堪忧,只是黑雕走了,万一

会有什么万一呢,绝无垢洒然一笑:“无妨,让它自己回城就好了。“,说完,便施法下令让黑雕飞离。

看着黑雕冲向云端,张颉和曲伟对视了一眼,然后张颉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便开始追击吧,这里是妖邪曾经落脚的地方“

绝无垢认真看着张颉讲解,不怎么发表评论,对于追击妖邪之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为好,如果实在追不到了,他才会施展秘术,只是这秘术见不得人,真要到了那时候

念到此处,绝无垢眼神幽幽,一一扫过眼前诸人!

第三十六章 无相封禁

又是一个月夜,月色如积水般清澈透明,水波荡漾间,大地像蒙上一层薄纱。

感受着天地间逐渐浓厚的月华元气,在百米低空飞掠的朱执觉得浑身舒畅。

可能是法身的缘故,他虽不惧阳光,可还是慢慢喜欢上了,法身在夜间活动时的感觉,尤其是在月华浓郁,阴气集聚之地,那种与外界气机交换的舒畅,让朱执回忆起,以前下班后去泡温泉时的放松触感。

此时的朱执正在赶回墓室的路上,老王头没有停灵,直接下葬了,等到他处理完后,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过了,正好趁着夜色赶路。

只是老王头所在的山村在澧县后方,与墓室所在正巧成了一条直线,朱执在澧县挂上了号,不想冒风险了,只好选择绕了一个半圆,从旁溜过去。

此方天地很大,从墓室到澧县,朱执估摸着有八百里路程,虽然他的法身一个时辰能飞掠五百里,但这是完美状态下的速度。

野外有说不清的危险,金丹修士也不敢说毫无顾忌,蜀地是重重大山围拢的盆地形态,林深树密,瘴气重重,毒虫、异兽、鬼物这些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朱执不敢再往上飞,越上方的元气越发稀疏,而飞行耗费的法力也就越大,这一加一减间,差距可就大了。

而且朱执要保留一半的法力,以应对不测,此时他身躯中的法力已快到临界线了,正当朱执考虑要不要休息一番时,前方气机开始变得阴冷。

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匍匐在参天巨木之间,而朱执所能感觉到的阴气,正以一个极高的幅度逐步增厚。

或许是因为长年见不到阳光,又被浓郁的阴气侵袭的缘故,这些树木早已异变,连生出的叶子都是灰绿色的,且坚硬如铁。

黑夜风至,枝叶交击,竟发出铮铮的声响,阴森中别有一番肃杀之气,阴气聚集之处,便是草木土石,也透着丝丝寒气。

“好地方啊!”朱执停下身来,面对这阴森恐怖的环境,忍不住心中赞叹。

不得不说,拥有力量后,朱执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要是换作以前的宅男,看到这种鬼片现场,朱执绝对会有多远跑多远。

眼前汇集的阴气,在流转之间,秩序井然,显然已成规模,这对于朱执而言,就好似风尘仆仆的赶了一通路,突然看见一处天热温泉,真是让人欣喜。

朱执现出法身,信步走向此地阴气最为集中之地,他准备要借助此地浓郁阴气,再和以月华,好好的将法身洗炼一番,然而当朱执快走到树林中央时,他心中却是一动。

自从成就法身之后,朱执虽然没有修什么推演易数,但临机感应也是常有之事,往往是因为冥冥之中的一点感应,便可知祸福以趋避,也算是法身的一种神通。

心中只是一动,但再停不下来,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色正在逐渐地僵硬……

就在朱执停下了脚步之际,先前此地稳定的气机,也快速地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流淌着异样的气息,这些晦暗不明的气息,正以一种颇为精妙的手法,使气机连结形成禁制。

而这禁制,朱执只能察觉到,有隐匿气机,封禁虚空的功能,至于其他,以他的见识还看不出来。

被埋伏了,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的路线的,还能算好我会在此地落脚?

种种疑问涌上朱执心头,但此时他也顾不得了,不管是走是战,此地万不可留,念头一起,只见虚空中,朱执妖异的身形漫空一卷,血色的光雾便映彻半边天空。

然而刹那间,方圆里许虚空有一银色巨网浮现,上头闪烁着不明符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撞向了朱执所化血雾。

二者猛烈撞击,在空中交织不断,但转眼间,血舞光芒黯淡,与银网碰触之处,彷佛是强酸洒下,血光之中连连响起哧哧的怪响。

下一刻,空中就显现朱执法身,只是他脸色苍白,法身飘散也没有之前凝实,显然在刚才的较量中,吃了暗亏。

空中银网依旧闪烁不定,但朱执没有在意,他只是皱眉紧盯着场上现身的一群人。

阴魂不散,非要置我于死地,哪怕你们代表朝廷,我也绝不手软了。

这群人自然是张颉一行了,本来他们只是在朱执身后苦苦追赶,但当绝无垢加入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尤其是当绝无垢看到寻妖香勾勒的轨迹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了在他心间。

逃跑的血影是有目的的去了某个地方,而且办完事之后还会回其老巢,绝无垢看着血影行进的夹角路线,他决定要赌一把。

绝无垢对自己十分自信,他用强有力的论证说服了张颉,看到曲伟不同意,他更是拿出“小无相虚空封禁网”,这件一次性的重宝来打动了他。

这是一场豪赌,所幸,绝无垢赌赢了。

在月色笼罩下,朱执在空中和低下的诸人冷冷相对,气机勾连,双方都没有在这时动手的打算。

刚才朱执化身血雾,被银网炼化了不少血炎,疼痛还是其次,主要是他的战力被削弱了。

还有低下有个小白脸,正一脸杀气的看着他,观其气机,应当是通神修士。

我杀你全家了?你这么看着我,朱执心中不解,也凶狠的看着那个小白脸,然后乘此良机,他不动声色的吸纳元气,来修补法身伤势。

张颉也没有妄动,虽然他心中恨不得立马将朱执抓获,但他不能动,而且还能拖些时间就更好了,只要时间足够,他稳操胜劵,耗也耗死那妖邪。

给张颉如此大信心的是绝无垢,准确的说是绝无垢拿出的那张“小无相虚空封禁网”。

此网能困住通神法身,原因有两个,第一就是贵,具体有多值钱,看着绝无垢那满脸杀气就知道了。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此网极费法力,以绝无垢的修为施展起来都很吃力,而绝无垢之所以能腾出手来,正是张颉手下一十六人在不断的灌输真气,在刚才的猛然碰撞下,已有六人受了内伤。

所以张颉恨不得多拖一段时间,以便手下能快速恢复,然而,朱执却动了。

第三十七章 人心机变

不动则已,一动便若雷霆!

只见朱执所在,凭空显现一道刺目的血红光芒,凝成光柱,如同魔神的长剑,刺破黑夜,直贯入空。

观其方向,赫然是曲伟所在!

看到血柱贯來,张颉目呲欲裂,他来不及思考朱执为何突然发动,只能从嗓子眼里蹦出一个字:”御!“

然后燃起浑身真气,逆行八脉,不顾后果的疯狂扑击血柱。

曲伟决不能死,他不止是我的生死袍泽,还是“小无相虚空封禁网”的阵眼所在,他要是死了,此网再也困不着那妖邪了。

随着张颉的疯狂扑击,现场还有四名武者,也各个奋不顾身的堵在了血柱必经之地,而且还在行进的过程中,结成了一个四象小阵,合力之下,速度更疾。

此次追击的队伍中,除了张颉曲伟是先天,余下各个都是通窍圆满,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不管多恶劣的环境,他们依然可以结成战阵,攻守全能,他们是武浩手里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只要挡下这一击,旁边的通神修士绝对出手,只要挡下这一击,合围之下,妖邪必死无葬身之地,只要

然而,张颉却看到了一副令他永生难忘的场景,四名通窍好手的护体真气完全就等于空气,连阻上一阻都没有,血柱接连穿过四人身躯,他的弟兄们却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仰天摔倒,随后全无声息。

为什么会这样?

张颉眼中一片血色,却是运转的真气越发凶暴,将他的双眼扎透,但张颉浑然不觉,只是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挡在了血柱身前。

血柱接连贯透四人,其上血色却毫无暗淡之意,面对张颉这位先天高手不要命的悍然封堵,霎那间,血柱闪烁,嗡嗡之音连成一片。

血意轮撕裂肌肉骨胳,深蕴其中的劫雷血炎轰声爆发,张颉忍不住大声惨叫,只一下,他半边肩头便给炸的粉碎,暴露出跳动不已的内脏,其身体受到冲击,止不住的被抛飞远处。

落地的张颉感不到疼痛,只是心中冰冷一片,完了!

”无相封禁,逆!“

面对血柱的势不可挡、所向披靡,曲伟嗔目狂吼,疯狂地催动“小无相虚空封禁网”,他不顾身体、精神承受极限,拼命聚敛逆转无相所涌来的滔天真气,双手横握陪伴了他二十年的煞魂长刀,以刀带人,直向血柱悍然斩去。

在一十五位通窍巅峰武者的强大真气灌注之下,煞魂长刀激起三尺长芒,在身死的逼迫下,曲伟的雄浑真气,武道信念,阴神魂力,全部集中了这一刀,这是巅峰的一刀,更是突破极限的一刀。

随着一声清脆却又低沉的声音,曲伟欣喜若狂,我斩中了

然而下一刻,曲伟的笑容便永久的定格了。

一阵噗噗的落地声响,却是在空中四处飞溅煞魂长刀碎片终于落地,而曲伟心脏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前后贯透的大洞,让此间的风不停穿过

刚才的战斗一触即止,随即便平静下来,张颉嘴角、身躯止不住的流血,他在地上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安静?说话啊!“

刚才的真气过于爆裂,此时,张颉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不停的呼喊,但现场却没人说话,似乎一时间天地只留下他一个人,让其慢慢等死。

突然,微弱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每一下却都响在他的心上。

“张总旗,你怎么留了这么多的血?”说话的是绝无垢,声音还是那般温和优雅。

“绝无垢,你怎么不上?我明白了,怨我,是我猪油蒙了心,放下了对你的戒备”

张颉不停的咳血,却仍咬牙叙说,但还没说几句,便有一只脚掌重重踏下,将他的脸踩在了地上。

“张总旗,你我都明白的,我们谁都不相信对方,可你还是太心急了。”

绝无垢依然温和的说道:“哦,对了,你那十五名手下,我就笑纳了,我相信,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血肉能为捉拿妖邪出份力,肯定是会开心的。”

“你这个妖魔,你比血影更加恶毒!”

张颉喉咙里血沫喷涌,同时涌出的还有含糊不清的威胁:“百户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等着,我在黄泉等”

脸上的力道骤然增大,张颉剩下的话语再也没机会说出口,正当绝无垢要踩死张颉时,他顿了一下:

“对了,我差点儿忘掉,你怀中的”同声符“还在录着的吧,没关系,它会坏掉的,你的百户大人只知道是血影动的手,哈哈哈”

在绝无垢疯狂的笑声里,张颉的身体剧烈挣扎,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随着最后一波疼痛袭来,张颉永久陷入了无边黑暗。

朱执静静的看着绝无垢虐杀张颉,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

虽然他刚才悍然杀死了曲伟五人,但和绝无垢的性质绝不相同,不管怎么说,绝无垢都是他见过的最坏的人。

而且还是最可怕的人,这种可怕不在武力,而是在于心机。

绝无垢不趁着一起围攻自己,要么他傲气,不屑于围攻,要么他有绝对的自信,吃定了自己。

不管哪种情况,以朱执现在的状态,都危险了,想到这里,朱执开始蓄力,他准备搏命了。

然而,绝无垢开口说话了:”我们聊聊?“

虽然他说的是询问句,但却没有给朱执拒绝的余地:”昨晚,你是不是得到了一个东西?“

朱执心中一动,这是幕后黑手?所有的事件都因为昨晚的阴魔引起的,阴魔到底有什么巨大威力,而人面蛛又是怎么诞生的?

很多疑问浮现在朱执心头,他心思如电,不动声色的说道:”是有这么个东西,是不是一团黑影?“

”对对对,就是那个。“绝无垢闻言脸色兴奋,他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不,已经成功了,不管朱执是否招出,他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吸收了一十五名通窍巅峰武士肉身精华的”小无相虚空封禁网”,绝对不是眼前的血影能打破的,想到这里,绝无垢得意的瞟了一眼空中银网,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只因为那里正有一柄巨剑,悄无声息的插了进来!

第三十八章 尸傀死魔

此剑造型古朴,直来直去,上边没有什么花纹铭刻,只是甚为巨大,怕有一人之高。

巨剑泛着青蒙蒙的冷光,在空中银网中来回划动,而使朱执望洋兴叹的巨网,如同破旧的蛛丝,转眼间,就被扯出一个大洞。

这番变故打断了二人的互相刺探,更是牢牢牵扯住了二人的心神。

绝无垢眸孔紧缩,这柄剑,他见过!

随着银网破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刚一落地,只听“锵”的一声,那柄令人胆颤的巨剑就被来人收回了背后剑鞘。

来人身形壮硕,面色平静,只是眼眸开合间,似有雷火交迸。

他扫视四周,看见满地残缺尸首,脸色毫不动容,只是迈步向绝无垢走去。

看到来人朝着自己走来,绝无垢心中一凛,只见他面色苍白,口气虚弱的说道:“杨大哥,你来的正好,妖邪着实凶猛,张总旗他们”

绝无垢语气真挚,说道最后竟是眼眶泛起泪光,抽噎之下,之后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

被称呼为杨大哥的人,自然是杨三,他听着绝无垢的话语,只是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说完,就伸出手来拍向了绝无垢的肩膀,看样子是想安慰他一番。

绝无垢看到杨三的手,浑身一颤,他全力克制想要躲开的冲动,身躯不动,让杨三的手拍到了他的肩头。

所幸,一拍之后,什么都没发生,那杨三更是转身面对朱执,将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他身前。

朱执站在曲伟的尸首之后,这个屹立不倒的汉子,为他遮挡住杨三的视线,使他能不正面直对杨三的那双眼眸。

当朱执看到杨三出场的时候,他的心就不断向下沉去,杨三的气势太足了,给他的压迫感完全不输于武浩。

而那空中封禁的银网,在杨三进来后,就直接凝和流转,完全不给朱执逃出的机会,面对两大通神高手,情势越发的恶劣起来。

但我还有一线生机,绝无垢,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朱执稍稍露出了头,把目光投入了气势如渊的杨三身后的绝无垢,开口欲言!

看到朱执的目光,绝无垢心中瞬间明白了朱执的言外之意:后背都漏给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再不动手,我可就把事情全部抖落了,杨三只是没往这方面想,但现场你也没来得急收拾

这一切的想法,都在绝无垢脑中瞬间流过,而他手上更早一步生出相应的变化,只见他双手内合,继而张开,只这么一个动作,一颗狰狞头颅的虚影,在他双手浮现,然后悄无声息的朝着杨三后脑印去。

这正是绝无垢苦修百年的万魔大手印,而这个印法更是其中最为诡异幽秘的死魔印,只要印实,金丹也杀给你看!

朱执看到绝无垢动手,眼神幽幽,浑然没有提醒杨三的意思,敌人,还是死一个少一个的好!

绝无垢也算是果断非常,动手更是阴毒狠辣,然而,就在他将要印上杨三后脑的时候,耳中突然贯入了一声铿锵的剑鸣。

剑鸣是剑身与剑鞘磨擦时不可避免的声响,平时实在是最平常不过,然则,这一记剑鸣声,出现的太突兀,太不是时候了。

绝无垢的死魔手印,其势在必得的一击,结结实实的印在了杨三的巨剑上。

死魔那狰狞头颅的虚影,犹如泥牛入海,全部贯入了巨剑之中,所造成的最大战果,也只是让巨剑动了一动。

然而巨剑上传来的雄浑真气,势如破竹般的沿着绝无垢的双手涌来,直往他的胸腹要害而去。

生死关头,绝无垢按捺心中怨毒诧异,身形爆退,其手指迅速交错贴合,转眼之间,变化了一十六种不同的印诀,其速之快,更是带动起一连串似有若无的虚影。

不同手印带来的不同性质的真气,或寒冷、或炽热、或轻灵、或厚重,全部从绝无垢体内涌出,势如潮水般的不断化解杨三巨剑涌来的真气。

当绝无垢好不容易化解了体内的肆虐真气,当他抬首,入目的却是一团青蒙蒙凶猛剑光,剑光如水如潮,瞬间淹没了他整个眼眸,而其中更有上一双冷静犀利,却又似曾相识的眼眸,金灿灿!

面对恐怖剑潮,绝无垢发出嘶哑低吼:“尸傀!”

下一刻,剑潮顿止,朱执抬眼望去,只见杨三的巨剑,竟被一双拳头抵住!

这双拳头黑硬,泛着冷光,完全不似人手,再从拳头往上看,一个身高两米的人,身穿宽袍大袖,低着头颅正挡在绝无垢身前。

当他的头颅抬起,一股凛冽刺骨的冰风怨煞从他周围迅速扩散。

朱执能够看到,这个人的脸和他的拳头一样,冷若青石,而其眼神,漆黑而空洞,里边有幽幽魂火旋转,似乎可以将眼前的一切吞噬进去。

剑锋和尸傀的拳头一触即收,杨三单手持剑,面色凝重,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尸傀,口吐雷音:“蛊噬之法?”

“藏剑杨三果然名不虚传,连尸傀的炼制手法都能看出来,果然好眼力!”躲在尸傀身后的绝无垢脸色苍白,只是这次是真的苍白。

他暗自平复身躯细小内伤,接着说道:“一百三十四头先天武者尸骸,搭配揉合,互相作用、变异,才能得出这通神上阶地尸傀,不知可入杨兄的法眼?“

听着绝无垢状似炫耀之语,杨三开口问道:”你是安魂坊的人?“

而绝无垢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反而对着一直看戏的朱执说道:”那边的,一起联手吧,两个通神下阶,一个通神上阶,足可以将这个”藏剑“留在这里,我们的事之后再说,如何?“

朱执哑然失笑,这战力还能这样算?欺负我是菜鸟吗,还是你被杨三拍傻了脑子,只见他正色道:”如此甚好,无垢兄可以先行动手,容我先准备一个大杀器!“

听着朱执话语,绝无垢刚才的伤势又是一阵波动,他咬牙还想再说服朱执,然而杨三开口了。

”不用商议了,你们都得死!“

话语冰冷,但随着而来的剑潮更冷!

第三十九章 剑气狂飙

死字刚落,杨三双眉立起,如刀如剑,身躯内修行一百五十载的精纯剑气轰然爆发,银网之内,方圆里许的天地元气受剑气驱动,如怒海倾潮,嘶啸澎湃。

剑气纵横,空气被其搅动,生成声波怒潮,一浪高过一浪,形成横扫天际的狂飙,转眼之间,便绕着银网内部里许方圆的地界,回荡了不知多少圈,到了最后,更是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音,隆隆碾过场上一切。

你疯了?竟然同时将所有人圈了进去!

朱执心中只闪过这个念头,便不得已全力躲避这涌来的澎湃剑潮!

剑潮及身,朱执瞬间排去了一切杂念,心神返归于冥冥虚空之中,正所谓,聚为实,散为虚,一灵存而百生灭,法身瞬时崩散如烟如雾。

下一时刻,洪流碾至!

朱执的法身所化的红雾,在澎湃激荡的剑气震荡中扭曲飘洒,每一颗最为细小的法身介质,都在承受剑气,同时随着剑气流转而舞动,以此来抗击那倾潮剑潮。

所幸,杨三的剑道走的是”虹化“路子,不似宫瑶的至精至纯,唯幽唯秘,而是讲究无限提升剑气威力,直至分山断岳、截海分波、斩天裂地,到巅峰时,便只见得剑光化虹,一跨千里,气势无双。

虽有滔天剑势,但朱执飘散法身如同风中柳絮,任风力再强,也只是随波逐流,所受的伤害也是降到最低。

然而,朱执忽然觉得冥冥中似有一双眼睛,穿透滚滚剑潮,看穿了自己法身所有变化,这种感觉,让朱执觉得,自己好似身无褴褛的被扔到凛冽寒冬,冷意浸透神髓,无可抵御。

恍然间,朱执莫名想起了杨三的那双眼睛:赤金流火瞳!

随着冷意而来的还有剑潮变化,剑气开始有目的绞杀法身介质,朱执的压力大增,情况不可避免的恶化了。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传来。

剑潮开始衰退,场上情况起了变化,朱执法身感受过去,只见尸傀所在有无穷黑气滚滚扩散,一层一层滚滚的黑云,就像是大雪崩一般,带着隐隐的哗啦闷响,猛烈的与杨三剑潮发生碰撞

是尸傀顶了上去!

面对杨三的恐怖攻势,绝无垢可没有朱执这般变化,无奈之下也顾不得朱执,咬牙让尸傀顶上。

场面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炽化阶段,尸傀带着冲天的乌黑蚀气直扑杨三,而杨三则持剑相迎,两人在空中身形不停的交错、拳锋与剑端的每一次碰撞,都是席卷肆虐的大震荡。

仅仅数息之后,以他们交战处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空气排空又回卷,砰然内合。

两个通神上阶交战的强力冲击,在这片狭小空间内,威力得到了巨大增幅,这种场景,除非是同级数的修士进去,否则任是谁,只要接近,都要被扭曲交错的元气震荡,撕成碎片。

然而,现场还真有个人在这战斗范围内苦苦支撑,那就是绝无垢!

只见他脸色越发的苍白,眼睛死死盯着杨三那双金灿灿的眼眸,双手却追光逐电般的变化无端,霎时间,至少变化了上百种不同的印诀,而每一个变化,却又清晰明确,并无丝毫黏连,给人一种矛盾至极的感觉,常人哪怕只是看到,就要吐血晕眩。

随着绝无垢的手印变化,不计其数的气机便纠结交错,牵动天地元气,生出一团直径不过数分的阴森黑球。

这颗黑球在绝无垢手中虚浮,刚一出现,周边空气中的温度倏地变得极其阴冷,好似都被吸进了这颗小小球中。

黑球好似散发着黑色烟气,其实这只是其腐蚀消融空气产生的错觉,黑气似乎可以侵蚀吞噬一切,连光线都被吸收,有好似从是人间开辟的一个冥府节点,散发着浓浓死意,令人望而生畏。

小球诞生不过瞬间,但绝无垢已经摇摇欲坠,随着他手中最后一种印决施展,只听“波”地一声轻响,已经成形的黑色小球便从其手中飞上半空。

黑球腾空,便有一股尖锐的啸音响彻天际,其势若流星坠地,化做一道刺眼的黑色闪电,直直往杨三破空而去。

在黑色闪电的途径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它哪怕半息时间,空气不能,剑气不能,尸傀的身躯也不能!

黑球破开一切阻碍,从尸傀背后透过,霎那间,便来到杨三胸前,以杨三之能,在措不及防之下,巨剑回援已经来不及,他本能地回手胸前,硬接了这一记。

下一刻,空气中有一连串骨骼爆裂声炸响,杨三护在胸前的左手臂骨骼寸寸断裂,又猛撞回胸前,发出齐齐的一声响,他半边身子的肋骨一齐碎裂,也不知有多少碎骨倒插进脏腑之中。

一击之下,这颗代表着绝无垢百年修持万魔大手印威力的黑球,其绝大威能,在这一刻被阐释得淋漓尽致。

看到杨三重伤,此时尸傀眼中幽光漩涡转的愈发疾速,他嘶吼一声,身形暴起,不顾自身被剑气洗刷,直直扑击杨三。

然而,杨三眼眸雷火并发,一颗神雷凭空出现击向尸傀,那尸傀躲闪不及,彷佛被一记大铁锤正面击中,在巨力之下,被砸落到绝无垢身前。

随着啸音销匿,此次的战斗戈然而止,杨三从空中掉落,尸傀也回转到了绝无垢的身前。

在一旁一直划水的朱执,此时也显现出法身,皱眉看向了杨三。

深受重伤的杨三并没有抽身逃离,而是双手拄剑站立在大地上,那双眼睛依然金灿,恍若神明。

而尸傀此时的状态也不好,其坚若精钢的身躯,此时已变得残缺不全,由于和杨三剑锋硬憾,密密麻麻遍布空洞,周身的浓郁黑气,此时也稀薄的像是被水浇熄的篝火余烬,怎是一个惨字形容。

尸傀毕竟是站着的,而绝无垢此时只能盘膝坐下,全力平复身躯中的无数暗伤,暗伤所带的强烈灼痛感,仿佛一根根被烧红了的铁针,直直透入他的神经,并不停的搅动,使他动弹不得。

两败俱伤?

朱执看到这个场景,有些发怔,还有这么好的事?

第四十章 论道明性

现场一时间安静下来,朱执倒成了三方中状态最好的那个。

藏剑杨三重伤,左臂筋骨尽碎,现在还能用,完全是用真气包裹的缘故,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他的五脏六腑被强劲震裂,半边肋骨倒插,绕是他肉身强大,十成实力还能剩几成?

尸傀比杨三稍好,但绝无垢现在动弹不得,有了这个拖累,尸傀还敢对杨三强打猛攻吗?、

而朱执只是在杨三的剑潮中受了轻伤,一身诡异神通都还暗留不发,可到了这要收渔翁之利的时候,朱执却犹豫了。

这是机会,还是陷阱?

余威犹在的杨三驻剑屹立,神色沉稳,对于自身伤势混不在意,在见识到了刚才那恐怖的剑势后,他的拼死一击谁挡的住?

而绝无垢,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但以他刚才在短短时间展示出的形象来看,此等心机深沉之辈,岂能不留后手,将安危全系在尸傀之上。

既然吃不准,那就当机立断走了吧,这些阴谋诡计,我可真不想沾染。

念到此处,朱执法身化为血柱,直直往空中银网的一处角落贯去,此处正是杨三来时用巨剑切割过的地方,虽然被银网自身凝合,但总不会比其他地方更加坚韧吧?

银网坚韧不坚韧,朱执是没机会验证了,他所化血柱刚一腾空,前方便有一记神雷凭空显化,直直朝他劈来,任他血柱一瞬千里,还是没躲闪开,顿时被劈落在地。

出乎朱执意料的是,神雷看上去气势汹汹,但威力并不大,似乎只是将他从空中击落了事,他竟没受伤。

落地后的朱执,心中怒火升腾,同时还有对杨三的一点敬佩,你都伤到这种份上了,竟然还想阻挡我离去,这不是逼我对付你吗?

只是杨三还是那副沉稳到可怕的面孔,他心中怎么想的,朱执摸不清,而对敌人的不了解,那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一定要弄清楚杨三和绝无垢的想法。

既然从脸色观测不出,那就进去看看!

”杨三,你欲何为?“

朱执显出法身,神色愤怒,断然喝出了这句话,将杨三的目光从尸傀身上拽了过来。

杨三眼眸依然金灿,他用这双眼眸仔细打量着朱执,一时没有言语,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前朱执都隐在曲伟尸首后方。

而曲伟,还有那张颉几人的尸首,早已在杨三的剑潮中化为肉泥了。

杨三不开口,倒也有人为朱执解答:”人家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我们都要死,杨大侠言出必行,你要是这么跑了,岂不是打了杨大侠的脸。“

尸傀身后的绝无垢似乎恢复了些力气,他语气轻浮的对朱执说出了这番话。

对于绝无垢挑拨的话,杨三则是不可置否,转而看向尸傀后的绝无垢:

”我承认,是我小看了你,绝无垢,你藏的很深,明明是通神中阶地修为,竟然将我们都骗过了。“

什么?绝无垢不是通神下阶!难怪他能一击将杨三重伤,虽然是偷袭,虽然他付出了很大代价,但他毕竟做到了。

面对杨三的夸奖,绝无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多谢杨大侠的认可,只是现在你的情况不怎么好,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如何?“

杨三淡然一笑:”彼此,你们也好不到哪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绝无垢依然在笑:”何必呢,你我各退一步多好,修行道路何其漫长,更有劫难无数,依照杨大侠的气度,金丹在望,化婴也是可期啊,在此拼死拼活的,不太值当吧!“

”值不值,我没想过,但有些道必须要坚守,不然失了本心,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说出这番话的杨三神色严肃庄重,显然是发自内心之言。

绝无垢脸色大坏,没好气的说:”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正派中人了,一个个顽固不化,还他娘的不怕死,这样吧,我把尸傀给你带回去交差,你放我离去如何?“

杨三摇头。

绝无垢语气逐渐阴冷:”那就不死不休?“

杨三点头,右臂单手持剑,雄浑真气开始震荡,而尸傀也嘶吼不止,作势欲扑。

眼看大战又要开始,朱执着急了,你们接着谈啊,动手干嘛,我的人面蛛还没攻进去呢。

昨晚,朱执一共得到三头人面蛛,其中一头还在王森神魂上做实验,剩下的两头,朱执在喝问杨三的时候就放出来了,只是通神修士神魂颇有灵异,不似凡人那般浑浑噩噩,朱执也不敢让人面蛛猛攻。

人面蛛来历诡异,神通莫名,只是明面战力不强,不能作为攻伐神通。

只能趁着二人言语交锋时,慢慢侵入,其中一头现在才刚到绝无垢脑宫,暂时没敢勾连神魂,而杨三那头,更是才潜伏在他受伤的身躯处。

一旦开战,周身法力流转,身躯中的每一处异样都会比平时敏感,万一被发现,人面蛛就不足为惧了。

”等等,我有一言,请二位静听。“

气氛缓和了,二人扭头看向朱执,准备听听朱执有何高见。

朱执也不怯场,话语张口就来:”杨大侠,你为何追我?是不是觉得我是妖邪,天然该杀,又或者只是想诛绝无垢,顺便把我料理了,可是杨大侠,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妖邪的,而且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后,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杀了一直追杀我的五人,我“

杨三一开始还是认真听着,后来见到朱执说个没完,他有些不耐,直接开口问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朱执脸色一正,郑重地说道:”其实,我想做个好人。“

”哈哈哈。”一阵爆笑从尸傀后方传来,接着就是调侃:“太有意思了,一个妖邪要做好人,你怎么不让狼不要再吃羊,让狗不再吃“

听着调侃,朱执还是正经道:”让狼不吃羊简单,只要食物充足或者有比狩猎羊更加轻松的猎物,那狼自然不会冒着被农夫打死的危险去狩猎羊,还有狗,只要严加调教看管,它自然不会再食了。“

绝无垢不笑了,甚至有些震惊:”弱肉强食,大道法则,你改变不了它们的本性!“

第四胜十一章 胜负已分

“上善若水,水之意,在于变通,我想做个好人,一个不惹事的人,又有何不可?”

朱执面色诚恳,这句话是对杨三说的。

然而杨三只是闭目,并不答话。

朱执面皮抽动,出来一趟,就要和这些强敌打生打死,闲的?

只是朱执并不知道,或者是因为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此届人,这些修士的思考方式,对于自己修行的道的坚持,这是他以前在现代那种氛围中无法明了的。

朱执接受的教育和此方世界环境格格不入,他心中最多的还是,宁事息人,睁只眼闭只眼,万事讲道理,暴力无法解决事情等种种观念,如果朱执还不能把心态转换过来,这些必然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自古正邪不两立,鼠尾两端,最先死的就是你这种!“

绝无垢说完这些话后,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奇怪,我怎么说这些类似劝阻的话,然而不等他想清楚,耳边有一声清脆剑鸣响起。

却是杨三屈指弹剑,提醒诸人,看来以他的心性而言,不屑于行那偷袭之事。

接着杨三眼眸放出三寸金灿神光,合着剑鸣,口中长啸出声,朝着尸傀攻出。

剑气森然,如月色树影交错,层层迭迭。

只是剑气没有之前的浩荡无匹威势,但却是凝练至极,锋锐无匹,其中蕴含的剑意恢宏昂扬,更是展示出杨三毫无妥协的信念。

面对杨三搏命攻势,绝无垢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玉瓶,猛然砸向了尸傀。

碰上尸傀精钢般的肉身,玉瓶应声而碎,里边顿时爆发出,一股漆黑之中隐带粼粼冥火之光的浑浊黑气,全部覆盖在了尸傀身躯之上。

黑气覆体,尸傀本已在之前一轮攻击中变得残缺不全,遍布贯透坑洞的尸身,就在转眼间,无数细小触须在创口处凭空生成,疾速的补充填补尸傀失缺的躯体。

得了黑气滋补,尸傀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许多,然而绝无垢面色却是肉痛不止,就这么一小瓶九阴浊气,那可是他走遍尸坑阴邪之地,花费了五十年苦功才辛苦收集到的,本想留给自己冲击通神上阶所用,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了。

状态大好的尸傀,面对杨三澎湃激荡的剑气震荡,再次顶了上去!

只是绝无垢惊恐地发现,尸傀竟然没顶住,剑气爆发的气浪层层迭迭,一波未尽,又是一波涌来,而且每一波的剑势大多都叠加在下一波上,如同惊涛骇浪,不停拍击在尸傀身上。

尸傀一开始挡得住一波两波,却挡不住三波四波,到了最后竟是被杨三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藏剑之势!好手段!“

绝无垢强忍全身剧痛,施展出万魔大手印牵引虚空气机,以来干扰杨三攻势,只是收效甚微。

情况危急,他咬牙大喝:”我若死了,你也逃不脱!“

随着绝无垢语音落绝,黑暗的天空中,似乎卷起了一片血光,虚空中更是布满了无数形如介子的法身介质。

朱执没有化身血柱,而是立在虚空中之中,像一只血色的深海怪物,用意念所化的有形无形触手,统御着方圆里许范围内的元气流变,织出一张细密妖异的大网,将场上诸人罩在其中。

下一刻,大网齐齐战栗,一团团元气交织的丝线合并成瘤,声声闷响蕴育其中。

说不清是一声还是千百声炸响合在一处,一道血色雷霆炸裂显现,在绝无垢瞳孔印出刺目痕迹后,朝着空中不止挥剑的杨三击去。

面对如此攻伐神通,杨三剑眉一挑,身形在剎那间移位十余次,躲过尸傀扑击不说,还从血色雷霆如影随形的气机锁定中脱身出来。

只是还没等杨三吐气换息,血色雷霆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再次袭来。

杨三身形一滞,神色转厉,然后身剑合一,只见气芒横空,带着不知累积了多少波的剑势,悍然向着血色雷霆直杀过来。

”碰!“

一声细不可查的声响过后,朱执辛苦搭就并发的劫雷,被杨三剑势一击而散,这还不止,空中那细密妖异的大网,更是被杨三搅动的七零八落。

然而,这杨三也并非毫无代价,在这短短一瞬,绝无垢牵引的气机,以虚空元气为介质,乘此良机,对杨三影响甚深,大行干扰之能,杨三破开雷霆后,身躯中的伤势愈发严重。

但杨三浑然不顾,带起一往无前的剑势,贯向绝无垢的肉身。

剑芒袭来,绝无垢满脸惊恐,牙齿咬的嘴唇渗血,手中印决都有些杂乱,似乎要拼死挣扎。

然而当剑芒要触及他的那一刻,绝无垢突然露出沾血的笑容,身形仿佛被剑芒催化,如轻烟般四散开去。

“中计了!”

杨三心中霎时间黑暗一片!

比他心中更黑的,是绝无垢身后的空间。

仅仅是一转眼的工夫,杨三就像是一头撞进了深幽难测的九幽之地,目之所及,全是森森鬼气。

杨三眸子光芒大炽,扫荡四周虚空,只见黑暗之中有一人悍然扑来,是尸傀!

一定要冲出去!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杨三施展秘术,黑暗中像是炸起一团太阳,以无可阻挡之势从黑影之中穿过。

当黑暗大放光明之时,绝无垢一个踉跄从空中显化,落地后竟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看上去相当狼狈。

只是他眼眸精光四溢,口中竟是吐出一个字:

”爆!“

黑暗中光明炸裂,但转眼间又被更黑的光笼罩掩盖。

却是尸傀身躯猛然爆开,化作无数条漆黑鬼气,将杨三所化剑芒缠绕的结结实实。

黑暗中似乎有只巨兽要挣扎出来,但随着绝无垢牵引的气机罩上,一切都慢慢的安静下来。

”哈哈哈,藏剑你也有今天。“

绝无垢神色张狂,起身背对血雾,口中发出刺耳长笑,只是他的眸子依然冷静,手中更是隐秘的施展印决,看样子是要酝酿什么手段。

他侧身回首,微微一笑道:”血影老弟,你我就此别过如“

只是话没说完,绝无垢的心就消失不见,和曲伟别无二致。

我怎么会慢这么多,带着这个疑惑,绝无垢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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