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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之上仙》


1:盛火兰若寺,破落倚天观

“师傅啊,您老去的这么干脆,但别把振兴道观的重任交给我啊。”

易凡站在老道士坟前,叹了口气,拿起还剩下半瓶的老酒,小心翼翼的撒一点出来,然后赶紧合上。

不能怪他吝啬,实在是整个道观,穷的只剩下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吃饭都成问题,这瓶酒还是去年一伙读书人踏青留下的,一直没舍得喝。

谁知道,这一留就是阴阳两隔,老道士生前没想什么福,死了也只能带走这半瓶酒。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沿着泥泞的小道,前不远是一块木牌,书写着兰若寺后山,易凡神情复杂的看了眼远处,在树木交叉之间,一座占地广阔的寺庙隐现。

山不高,但那座寺庙却是名胜江浙两地的兰若寺,香火鼎盛,僧侣千人,每日有无以计数的香客从各地赶来朝拜。

来到这个世界两三年,他还是没能明白自己所处在哪个世界,虽诸多地域与前世相同,但却不是自己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

唯一让他熟悉的,就是那座在前世影视中,被世人所知的兰若寺。

此时的兰若寺并没有被妖魔占据,反而鼎盛至极,更有无数高僧,胆子再大的妖鬼也不敢冒犯。

“可惜我不是和尚……”

易凡摸了下头发,又庆幸自己不是和尚,据他所知,这个时代的和尚,受了戒律之后,酒肉不沾,女色不碰,实在清苦。

沿着小道走,拐了弯又是一个岔口,杂草间勉强可以认出是一条小道,尽头就是易凡所处的道观。

山前佛寺,山后道观,任谁看都不可思议,更无从追究到底是谁第一个占了地界,反正这么多年,相安无事。

道观很破,门外高悬‘倚天观’木牌,其内三四间屋子,其中一间是神堂,供奉着三清道祖,另外几间是他和老道士的房间,现在老道士死了,就更加冷清了。

“倚天观,看样子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您三位好自为之吧,道爷我下山寻活路去了。”

易凡收拾好行李,准备连夜下山,实在待不下去,整个道观里,就剩下几颗烂白菜和几盅陈米。

以往老道士在的时候,靠着那张老脸,还能下山化缘,弄一些吃食回来,尚可勉强度日,虽然也是一日两餐,清汤淡粥,但至少饿不死。

现在的话,没有老道士那股道风仙骨,实在唬不住山下村妇,没办法,只能下山。

至于振兴道观?等他能吃饱饭了再说吧。

拜完三清,随手关好大门,最后看了眼破落的道观,虽然只在这呆了两三年,但却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家。

易凡叹了口气,放下包袱,整理了下衣袍,跪在道观前,狠狠磕了几个头,心中暗自伤感。

忽地,晴天霹雳,一道闪电落下,刚好砸中道观门牌上,易凡只来得及抬头,就被落下来的门牌给砸中。

……

悠悠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身子跟着晃动,易凡猛地睁开眼,只见一张顶着鱼泡眼的家伙蹲在自己面前。

“卧槽,你是鬼?”

鱼泡眼翻了翻白眼,站起身一抖手中扇子:“你见过有这么帅的鬼?”

“……”

嗯,鬼没有这么不要脸,说明我没死啊,易凡只记得自己被门牌砸中,随后就没了意识。

“喂,小道士,老道士呢?”

鱼泡眼见易凡半响不说话,不耐烦的合起扇子。

易凡这才看清来人,郭北县里有名的浪子,花中老手,立马想到这家伙来干嘛,往他后看,果然一个妩媚的女子站在那,见易凡看来也不害羞,反而直勾勾的对视。

“别看了,快开门,小爷我憋不住了,等我完事你要喜欢,你接着来。”

鱼泡眼急了,打开扇子猛扇。

易凡苦笑,想了下也就打开了大门,鱼泡眼立马火急火燎的拉着艳丽女子冲进其中一间房间,片刻后就响起委婉高昂的尖叫声。

“看样子,老天爷是不愿意我就这么下山啊。”

鱼泡眼是这里的常客,家里管得严,不能在城里花天酒地,于是就借着来兰若寺烧香拜佛的借口,实则带着女子来道观厮混。

老道士也不是迂腐的人,为了多挣点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照不宣的进行着交易。

老道士虽然去了,但自己还得生存不是?三清道祖在上,我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

易凡平息好心情,走进神堂盘坐在三清道祖前,闭目凝神,旋即一道数据流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他醒来就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个这东西,像前世游戏中惯用的系统,但非常简单,就几个要素。

“道门上仙系统”

“宿主:易凡”

“神通:小诛邪符箓(不入流)”

“境界:清心经(不入门)”

“炼化:暂无”

“系统语:宿主弱鸡到我都没心情鼓励了。”

易凡:“……”

就在易凡沉思的时候,外面的房门打开,鱼泡眼浑身舒爽地走了出来,找了块蒲团坐下,斜了眼易凡。

果然一如既往的快,易凡心里吐槽。

“小道士,老道士呢?”

“死了,刚入土,就在后山,还新鲜着,你带一壶新酒祭拜,他准高兴着呢。”

鱼泡眼一愣,沉默了下,自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大约三两,丢给易凡道:“老道士人不错,多买些香纸烛火,舔几个纸人丫鬟奴仆,别让他在下面也吃苦。”

易凡诧异,三两银子可不少,足够一般之家两月家用,这可不像鱼泡眼的风格。

“你良心发现啊,谢了。”

瞌睡人送枕头,正愁没钱吃饭呢。

鱼泡眼冷哼一声:“本来此次准备找老道士帮个忙,既然死了,那就算了。”

说完就准备起身走人,那边艳丽女子也收拾好,正在门口依着,也不进来。

“先别急着走,先说说什么事,没准我能帮上忙。”

鱼泡眼犹豫了下:“我老表好像被女鬼缠了,此事不好张扬,我认识的道士和尚里,就你和老道士嘴巴比较严。”

顿了顿,看了眼易凡:“你要是能处理,那现在就跟我走,免得夜长梦多。”

易凡一惊,他知道这世界是有山狐野鬼,自家道观密室里,就镇压着一头厉鬼,但从没见过,更没有亲自处理过这类事。

沉思了下,一咬牙:“可以尝试一下,但不能保证成功,要是有危险,我随时撤离。”

“好,事成后给你五两银子,不成功分文没有。”

“不行,得十两银子。”

“可以,但你的保密。”

易凡大悔,看样子自己要少了,应该要多一些的。

2:百年桃剑镇妖邪

倚天观有百年历史,底蕴不大,最繁盛的时候,也就三四个道士,不成气候,更谈不上名气,至今更只剩下易凡一人。

可谓破落至极,随时都有可能断了传承。

道观中最值钱的,在后院密室中,一柄百年桃木剑,传说是开辟道观的祖师无意间获得,历经几代人打磨而成。

“三清在上,祖师保佑,弟子请诛邪剑出山降妖除魔。”

密室不大,半间屋子空间,一盏油灯散发着泛黄的光亮,中间墙壁挂着历代观主画像,下方摆着一个木制桌子,一柄黝黑的三尺长剑摆放在上面。

这就是诛邪剑了。

但易凡的注意力,更多的在诛邪剑下面,被剑尖指着的泥坛,坛口被黄色符箓封着,里面镇压着一头厉鬼。

刚走进密室,系统就提示。

“发现一头百年厉鬼残魂,可炼化提供能量。”

“炼化?居然可以炼化这头鬼物?”

这头厉鬼被镇压数十年,一直是观内最大的隐患,但由于老道士实力不济,又好于面子,始终没去求助隔着半个山头的兰若寺。

好在有历代主持加持法咒的诛邪剑镇压,不然倚天观早就化为鬼窟了。

易凡犹豫一下,手按在泥坛上,仿佛感到危机,泥坛猛然一晃,其上诛邪剑立即有了反应,淡淡的紫色流光流转。

“可否炼化?”

“炼化。”

易凡确定,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泥坛碎裂,诛邪剑也被撞落,一道黑烟猛然窜出,仿佛受惊的兔子,刚要向逃,就被无形之力慑住,接着化为无形。

易凡一愣,镇压了数十年的厉鬼,这就没了?

点开系统,查看变化。

“道门上仙系统”

“宿主:易凡”

“神通:小诛邪符箓(不入流),(升级?)”

“境界:清心经(不入门)”

“炼化:13”

“系统语:这么快就炼化了妖物?让本系统惊讶,宿主再接再厉。”

忽略系统语,易凡沉思下,点击升级‘小诛邪符箓’。

仿佛经历数十年苦练,无数灵感妙义涌出,之前诸多苦涩难懂之处,瞬间领悟,并且意欲未尽,随时可准备突破,更上一层楼的意思。

再次查看系统变化,只见‘小诛邪符箓’有了变化。

“神通:小诛邪符箓(一级)”

“一级?那就说明还有上升空间。”

易凡面露喜色,‘小诛邪符箓’作为道观根本符箓,除了传说中开辟道观的祖师,历代道士居然没有一个能在有所成就的,老道士更是半吊子水准。

但就算如此,凭借着半吊子水准的‘小诛邪符箓’,平时接一些镇煞、驱邪的活,也能养活道观。

易凡拿狼毫笔,闭目养神片刻,忽然笔随心动,蘸着朱砂的笔尖在符纸上一气呵成,犹如龙走凤舞,仿佛已经制符多年,老道稳重。

“果然成功了,要赶紧提升修为啊,不然太耗费精力了。”

易凡吐了口气,抹了下额头汗珠,虽然也就一瞬间,但精力消耗确实非常大,要不是他年轻力壮,怕是此刻要软瘫在地上。

虽然疲累,但他心中却激动,终于有了在这妖魔横行的世界生存的本钱,虽然才刚刚起步,但始终有了起步不是?

……

距离兰若寺几十里,就是郭北县,乘坐马车两个时辰就到,一行三人过了城门,鱼泡眼就打发了艳丽女子回去,然后领着易凡走了近路,来到一处破旧院子。

“看你也累了,今晚你就在这住着,明天再带你去一探究竟。”

鱼泡眼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院子不大,几间屋子,靠墙一株老树,因为长时间没人打扫,早已满地落叶,风一吹,沙沙作响。

易凡也不在乎,找了间房间放下行李,从中拿出符纸和朱砂,为了明天的行动,得多做准备。

在山上的时候,灵感泉涌,挥手间一道‘小诛邪符箓’制作完成,可现在耗费了诸多精力,居然半张符箓都没能成功,反而累得半死,连喝水都没力气。

易凡也算掌握了规律,唯有自己精气神饱满,才有能力再制作出一张符箓。

也就不再强求,放下狼毫笔,盘底打坐,闭目养神。

到了晚上,有仆人送来吃食和诸多器材,都是按照易凡的要求做的,分别是珍贵的药膳和符纸朱砂。

符纸朱砂不难得,最主要的是药膳,没有个几两银子买不到,既然是鱼泡眼求着他,那就不能客气。

第二天一大早,易凡做完功课,鱼泡眼就偷偷摸摸的进了院子。

“咦,你昨晚没休息好?怎么满脸疲累。”

易凡没接话,总不能告诉你,昨晚兴奋过度,连续制作符箓没成功导致精气神消耗太大,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吧。

“咱们今天去探探究竟,先别打草惊蛇,其他事回来再说。”

“现在就去?”

易凡想了下:“别,最好是晚上再去,现在去的话,怕那妖孽不会出现,到时候反而让它得到消息,反而不美。”

“那你让我起这么早过来干嘛?”

我有说让你大清早的过来么?易凡翻了翻白眼。

“算了,起来都起来了,本公子但你去见识一下,听说紫花楼又来了位清倌人,长得月容花貌,让人恨不得搂在怀里爱怜。”

鱼泡眼嘿嘿一笑,搂着易凡的肩膀,就开始满脸臆想起来。

狗改不了吃屎啊,易凡心中感叹。

“我可以不去么?”

“不行,我一个人玩没意思。”

郭北县处在江浙两地中间,属于交通要道,来往人流不息,车马不断,自然就带动了整个地区的商业发展,各行业繁盛,尤其以车行和青楼最多。

一路行来,近两丈宽的的街道人流不息,一队队车马牛车拉着货物风尘仆仆,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彼此起伏,不时有捕快巡查,以防盗贼悍匪。

跟着鱼泡眼走了半响,拐了两三条巷子,终于到了一门楼下,外面停着三四架马车,几个仆人无精打采的靠在旁边休息。

易凡抬眼看去,‘紫花楼’三个字印入眼眶。

3:书生爱鬼妾

这个时代娱乐缺乏,到了夜晚更是长夜难熬,于是青楼就成了最大的销金库,不知多少风流人物流转其中,更传出无数悲戚故事。

没走进楼内,就有一艳丽女子走来。

“哟,这不是陈家大少么,您可算来了,再不来人家可要想死了。”

“吴妈妈,别废话,给我一个单间,上些酒菜,再把思梦给我叫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鱼泡眼也不含糊,作为花中老手,早就对这些话有了免疫力,丢了一锭银子过去,就带着易凡往内走。

“陈少爷,真不巧,思梦今儿不舒服,您要是喜欢,我给您叫上几位漂亮嫩滑的姑娘,保准您满意。”

“十两银子。”

“这,真不是银子的问题,您别难为我啊。”

“二十两……”

吴妈妈脸色一转,立马笑道:“哎哟,我的陈大少爷,您把吴妈妈当什么人了,能为了银子打您的脸么,您先上楼,我这就去请思梦下来。”

说着,看了眼易凡:“这位道爷?”

“不该问的事别问,忙你的去。”

鱼泡眼打断吴妈妈的话,不耐烦的挥挥手。

上了二楼,有丫鬟仆人送上酒菜,鱼泡眼拿起酒杯就自个喝:“让你换一身便衣,非要穿着这身道服来玩,这不是丢我的脸么?”

易凡眼角抽搐了下,懒得理这家伙,心里非常郁闷,自己要少了银子啊,这家伙一顿饭钱就是几十两银子。

忽然,怀中一热,易凡脸色一变,抬眼望向门口。

“‘小诛邪符箓’异动,有妖物出现。”

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不然鱼泡眼要吓尿,恐怕以后再也不敢来青楼了。

“你搞什么,别看着,喝酒啊。”

鱼泡眼话音刚落,房间门就被推开,吴妈妈领着一女子走了进来:“还是陈少爷面子大,一听说是陈少爷,思梦也顾不得身体,就来见面了。”

这话说得鱼泡眼心里舒坦,于是大笑:“我陈磊是什么人?郭北县谁不知道我家老子跟县老爷关系要好,谁敢不卖我面子?”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吴妈妈风尘老手,自然话赶话,死劲捧着鱼泡眼,眨眼功夫就是二十两银子拿到手,然后喝了杯酒,就出了门。

屋内就剩下三人,鱼泡眼咳嗽了一声,看了眼面色沉重的易凡,不疑有他,拿起酒杯指着女子道:“美人,咱们先喝酒,只要哄得我高兴,以后哥哥我常来找你。”

不知死活啊,易凡感叹。

就在女子走进房间,易凡就感到不对劲,怀中‘小诛邪符箓’滚烫如火,眼前这女子不是鬼物就是妖物,哪怕是人,也跟鬼祟邪物经常接触。

跟这种人打交道,被吃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女子不接话,反而看着易凡道:“这位道爷是?”

“喝酒吃饭,不做其他。”

不等鱼泡眼说话,易凡就开口,这话意思明摆不过,我知道你的身份,但不打算找麻烦,你也别多事。

“道爷真风趣,那我给二位爷弹上一曲。”女子轻笑,让鱼泡眼魂飞色舞,恨不得就地正法。

琵琶声,温婉女歌,让人沉醉,在这烟花之地,更显女子气质,犹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好好好,实在好听,思梦姑娘真是大才,今晚我就不回去了。”鱼泡眼拍手鼓掌,连声说好。

易凡无语,这货真是有了女人忘了兄弟,说好晚上一起救人的,结果遇到美人就走不动。

不过,这女子弹的一手好琵琶,确实非常动听。

这个世界没有其他娱乐,在山上的时候,他自己也喜欢鼓弄一些乐器,老道士最擅长古筝,闲余时间就研究音律,也算其中好手。

“道爷以为我弹得如何?”

女子敬了鱼泡眼几杯酒,就抬头问易凡,她虽然不是妖魔,但时常接触,练了邪法,早已深入骨髓,对危险十分敏感。

而这年轻道人,给她的危险似有若无,想找出危险之处,但又仿佛没有,至于眼前的道人,根本就是一个普通道士,没什么法力。

真真奇怪,让她捉摸不透。

“姑娘弹的一手好琵琶,可惜贫道不在此地长留,不然要找姑娘讨论一番。”易凡顿了顿语气,道:“当然,要是思梦姑娘非要找贫道切磋音律,也不是不可,到时候思梦姑娘输了可别哭鼻子就是。”

易凡也不是泥人,两番三次试探,让他恼火,正愁‘小诛邪符箓’没地方试用威力,既然女子不善罢甘休,他也不惧。

女子轻笑,不再跟易凡说话,与鱼泡眼打得火热,差点就天雷地火了。

易凡也省的清静,自顾吃饭,只要女子不威胁到二人,管她做什么的。

一上午就在‘紫花楼’厮混,鱼泡眼也有了几分醉意,好在知道自己晚上有更重要的事,也没有再继续喝。

回到住处,易凡就开口:“老陈,别怪道爷我没有提醒你,以后少去紫花楼,别把命丢了。”

“小道士,你说话喜欢打哑谜,和老道士一个德行,真让人不喜欢。”

鱼泡眼找了个椅子,舒服的坐下,听着易凡的警告,反而不耐烦。

易凡也不多说,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鱼泡眼不听那是他自己的事,以后出什么事也怪不得他。

但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易凡沉思。

晚上,趁着城门没关,两人鬼鬼祟祟的往城外走,行了五六里地,到了一处小池塘边,鱼泡眼躲在树后指着前方:“我表哥近些时间,就住在这里,也不回去,跟那女鬼厮混。”

易凡皱着眉头,他没有感觉到怀中‘小诛邪符箓’有异动,说明此地没有异样。

“你把事情经过再跟我详细说一遍,别漏了。”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我那表哥是个读书种子,考过了秀才,听我老爹说,说不定举人也能过,到时候咱们老陈家就有个举人老爷了,他老人家为这事没少往县太爷那走动。”

“说重点。”

鱼泡眼说着,吞了吞口水,惊惧的看了眼前方:“我表哥和我关系好,虽然不爱寻欢作乐,但也不是迂腐的人,和我谈得来。有次我夜晚回不了城,打算来这别院借宿,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我看到我表哥,跟一个女子在院中颠鸾倒凤,这种场面哪能不看?我就躲在旁边偷看,结果我发现那女子居然在吸我表哥阳气,舌头伸的老长,探入我表哥嘴中。还好我机灵,没敢做声偷偷跑了。”

易凡无语:“你没提醒过他?”

鱼泡眼坐在地上,挠了挠头,无奈道:“怎么没提醒?虽然不敢再来这,但有次在街上遇到他,你是没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都瘦成骨头架子了。我说了这事,他反而骂我暗中窥探,不是好人。”

好吧,入邪已深,不过到底是鬼物还是妖祟,这还不一定。

4:一纸符箓镇蛇妖

自古书生爱风流,至于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大抵是那些穷酸说的话,谁不喜欢红袖添香?

鱼泡眼的表哥,才华横溢,举人才位唾手可得,不知让多少闺中少女喜爱,可惜遇到了个妖魔邪祟。

难怪鱼泡眼不愿多宣扬,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影响名气,在士林中,更被嘲笑。

文人相轻,这可不是说笑的。

直至月上中天,易凡怀中一热,本来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踹了一脚歪坐在地上,靠着树睡着的鱼泡眼。

“别做声,那妖魔邪祟出现了。”

鱼泡眼一下子睁开眼,刚要动,就被易凡按住,只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易凡:“你快去降服了它,我在这等你。”

也没指望你能去啊。

易凡嘴角抽搐,不多说,自顾解开背后包袱,从中拿出诛邪剑,摸着泛着淡紫光的剑面。这柄百年桃木打磨而成的诛邪剑,传自开辟道观的祖师爷,经过历代道观道士加持诛邪符箓法咒,对妖魔邪祟有一定的杀伤力。

此次下山,为了自身安全,就带下了山。

……

陈毅坐在窗前,伴着青灯明月,熟读书卷,正看得入迷,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心中一喜,丢下书卷就出了门。

“幽萝,你来了。”

陈毅打开门,果见一女子提着灯笼站在门外,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眼角那一丝媚意,更让他心神晃动。

“陈郎,妾身来晚了。”

女子羞涩的低下头。

“不晚不晚,正是时候,你看今晚明月透彻,清风徐徐,再备上一些酒菜,正适合赏月。”

陈毅勉强保持矜持,请了女子进屋。

一月前,他伴月读书,正兴起,听见门外敲门声,打开一看却是一主一仆两位女子,自称游玩忘了时间,荒郊野外不宜夜宿,想借宿一晚。

他生性豪爽,自然允许,更何况这样一个大美人呢?

第二天天没亮,女子就跟着丫鬟告辞而去,就在他叹息没能打听好身世时,夜晚女子居然一人前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子大胆表白,对他一见钟情,愿意常伴左右,但家中父母不愿,只能晚上幽会。

如此一月,两人时常玩些花样,更让陈毅着迷,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越发不可自拔。

今日又到了约定幽会的时日,自然有了准备。

早在女子来之前,他就在院内备好了酒菜,花样丰富,多为鸡鸭鱼肉,这些都是女子特别爱吃的。

两人坐定,陈毅举起酒杯:“咱俩时常幽会,想必你父母已经知道,既然没有阻止你前来,说明暗自允许,待来日我令人前期提亲,好迎娶你进门。”

女子泪珠一落,扑入陈毅怀中:“陈郎,你对妾身真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对你好,对谁好?是吧,娘子。”

陈毅大笑,抱起女子就亲,手不停游走,直让女子浑身发软,一声轻吟后,又支起身子。

“陈郎,这一月来,我时常过来,夜夜幽会,怕是耽误了你的学业,实在让妾身感到惶恐,你还是赶紧去读书吧。”

女子趴在陈毅怀中,面露桃色,口吐如兰,更让陈毅爱煞:“我陈毅自幼读书,家中书有万卷,早已经熟了经意,区区举人不足让我为难。”

“现在最重要的事,哪里比得过与娘子闺中乐趣?”

说罢,陈毅掀起衣服,上下游走,片刻后就在院中白浪翻滚,低吟高昂声声不绝,在月光下格外妖异。

“砰砰砰……”

门外作响,有人敲门,初时二人未注意,之后声音越大,女子猛然抬头,疑惑的盯着门外。

“陈郎,外面好像有人?”

“哪有人,风吹罢了。”

忽然,门啪的一声,被踹开,一个年轻道士踏着月光进来,手持黑色剑,面露沉色,直扑过来。

“你是谁?”

陈毅骇然,从香团中抬起头。

“救你的人。”

道人一脚踹开陈毅,手中诛邪剑直刺女子,气势决然,惊得陈毅又一声尖叫:“住手,你想杀人?”

早在道人进来的时候,女子就警惕,果见是来杀她,立马一个翻身,躲过了一剑,但也狼狈,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

“杀人?杀妖罢了。”

道人眼神不变,手中剑再次刺来,而女子却已站起身,挪移脚步,手一拍剑面,旋即如雷击,身子一颤,倒退几步。

“哪里来的小杂毛道士,敢坏我好事?”

女子面色狠毒,忌惮的看了眼道士手中剑,刚才拍剑面的手,犹如雷火烧伤,泛着淡烟,疼得她直打哆嗦。

“废话少说,再吃我一剑。”

道士见手中剑厉害,面露喜色,身子再次前倾,手中剑更是快如闪电,直劈女子。

女子眼珠子泛着绿光,面对直劈而来的剑,一弹腿身子就躲过,再转身就到了易凡身后,一把捏住易凡的脖子,提起来狠笑。

“小杂毛,就凭你也敢管闲事?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正好姑娘我口馋,就拿你心来填填胃口。”

“等一下,我有话要讲,不然你会后悔的。”

女子一顿,慢慢放下道士,但十分警惕,嘴巴贴着道士耳朵,一条腿犹如软蛇从背后缠绕。

“哟,死到临头还嘴硬,怕不是临死前想跟姑娘我销魂一番?”

道士面对身后诱惑,不为所动,挣扎了下身子,发现不能动,但手已经摸到怀中,忽然大喝一声:“外面的师兄,进来救我啊。”

女子一惊,头猛抬,直看外面,突然一股警兆传来,心中骇然,知道上当了。

但已经晚了,手刚要用力,就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一道闪着淡红色符箓拍在她身上,顿时一股制热之气传来,剧痛无比不能动弹。

“臭杂毛,你耍诈,我要杀了你。”

犹如油锅进水,啪啦啪啦作响,道士趁着这功夫,猛然挣脱女子怀抱,刚要转身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直摔三四米外。

道士顾不得疼痛,快速爬起身看去,只见刚才女子所在,一条泛黄色大蛇在地上不动,足有四五米长,海碗那么粗,实在吓人。

好在大蛇身上被一道符箓镇压,浑身犹如过电,泛着焦炭气,不一会就没了声息,却是死了。

5:灵光受录入门庭

破晓时分,天还没有亮,山中有些寒冷,易凡端坐在山顶一块飞石上,掐指诀,闭目养神,丝毫不动。

不一会,一道光亮破开云天,黑暗退散,仿佛顷刻间荡涤了天地间一切阴暗,让人心神晃动,心生豪迈。

就在此时,易凡深吸一口气,指决变换,猛地吐气,旋即睁开眼。

“终于恢复了,好险好险,差点没了命。”

郭北县城斩杀蛇妖后,他也身受重伤,被妖气入体,匆忙回山后,日日观想‘小诛邪符箓’,又不惜符纸,不怕失败,随心画符,浪费了不知多少纸张。

好在效果不错,事过两月,终于驱逐体内最后一丝妖气。

回想那夜斩杀蛇妖,哪怕时隔多日,也让他心惊胆战,十分害怕,要是那蛇妖力度再大点,死的绝对是他。

可惜蛇妖太过自大,没有立即杀死他,一身实力,没能发挥半点,就化为飞灰。

‘小诛邪符箓’的威力也让他惊叹,在它面前,蛇妖丝毫不能反抗,就被镇杀,不但显出了原形,元神也直接飞散。

不过冒险也不是没有意义,易凡打开旁边一个盒子,一段翠绿色蛇尾摆放在其内,闪烁着淡淡的妖异光芒。

蛇妖被‘小诛邪符箓’镇杀后,很快就如雪消化,只剩下一段缩小很多的蛇尾,应该是蛇妖的一身修为的精华所在,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当然,易凡看中的不是这,而是系统提示,可以炼化转为能量。

“系统,炼化它。”

仿佛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蛇尾猛地一弹,没等落下就随风而散,而易凡也打开系统查看。

“道门上仙系统”

“宿主:易凡”

“神通:小诛邪符箓(一级)”

“境界:清心经(不入门)(升级?)”

“炼化:36”

“系统语:哎,怎么又是这样的小妖?宿主啊,给点力。”

易凡自动忽略有点活跃过度的系统,心中暗喜,果然可以升级,虽然不是‘小诛邪符箓’,但当下他最值得提升的,就是修为了。

‘小诛邪符箓’威力大,但只有在精气神饱满的情况下,才能制作成功一张,然后得休息几天,效率太慢了。

如果修为跟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果断点击升级“清心经”,瞬间浑身一震,仿佛身体被打开了一扇门,无数窍穴炸开,天地间无数清风猛然灌入,好似下一瞬间就要被吹散。

易凡咬着牙,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松懈,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片刻后,他只感觉自己天灵发涨,一股庞大的能量不停的冲击,一次比一次强,反震的力度也让他神魂晃动,差点不能自己。

‘咔擦’,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厚厚的天灵裂开了一丝缝隙,旋即被能量洪流给冲碎,而他也在其中迷失。

烈日当中,一阵大风略过山峦,荡起万千树木,受惊的鸟儿高飞,有兔子慌不择路的一头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易凡被惊醒,只觉天地无比清晰,在清风中他能闻道花香,也能听到几里外几头野猪翻动泥土的声音,仿佛世界在他眼里,揭开了一层薄纱。

再往外看去,离着几里外兰若寺,只见淡淡金光闪闪,隐约听到经文佛音,庄严让人想膜拜。

忽地,一声浑厚的钟声响起,金光大盛,佛音更强,仿佛与浩阳争辉,刺得易凡双眼流泪,不敢再看。

不愧为江浙两地的大寺庙,果然有高僧驻扎。

易凡镇定心神,打开系统。

……

“神通:小诛邪符箓(一级)”

“境界:清心经(一级)(明窍一重天)”

“炼化:6”

明窍?道观秘典中有提到一些修行境界,明窍是第一大境界,代表着正式登堂入室,进入修行大门。

一点灵光入天灵,脱凡超俗做神仙。

明窍之境,可见周身大穴,接引灵气入体,衍生法力,可习得神通,从此降妖伏魔不在话下,行走人间也有了保障,在道观秘典上,这又叫受录,称为道长。

自道观开辟以来,一代不如一代,据说祖师爷当年的实力高强,但自从他老人家坐化后,传承至今,就没有一个道士能有所成就,更别说登堂入室。

老道士追求了一辈子的境界,却在易凡这实现。

如果此时再让他遇到蛇妖,也有一拼之力,而不是以身犯险,身受重伤,差点没了性命。

片刻后,易凡睁开眼,心情十分好,低头见一头兔子晕倒在旁边,更是大笑。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兔子都知道我饿了。”

……

翌日,天没亮就有人敲门,易凡结束功课,打开门一看,有七八人,前面的两人他认识,其中一个是鱼泡眼,另一个则是那个被蛇妖差点吸干的书生。

“恩公,多谢你仗义出手,斩杀蛇妖,免了小生杀身之祸。”

书生见人就行大礼,态度十分诚恳,反而让易凡一愣,旋即扶起他:“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一路上山也累了,先进来说话。”

几人坐定,并打发了仆人在外等候,书生再次感恩,被不耐烦的鱼泡眼打断。

“哎哟我说表哥,您喝口水歇歇,别再啰嗦了。”说着,对易凡道:“老易啊,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你给我说说蛇妖是什么样的?当时是什么情况?”

易凡翻了翻白眼,见他一脸兴奋,知道这货又犯贱了,懒得理他。

书生咳嗽两声,瞪了眼鱼泡眼,歉意的道:“这两个月在家休养,实在不方便出来,实在对不起恩公,此次前来也带来了一些礼品。”

说完就喊外面仆人抬进一个箱子,也不打开,放下就退出去。

“知道恩公你是道家修士,特意准备了一些符纸和朱砂,还有一颗百年老参和纹银百两。”

“客气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推迟了。”

这一箱子东西,至少价值两百两银子,特别是那百年老参,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更是难得。

知道陈家是郭北县书香门第,良田千亩,商铺诸多,不差钱财,而且自己斩杀蛇妖也算拼了命了,挽救了陈家一位举人之才,算是应得的。

6:郭北县人口失踪案

三人聊得起兴,不时大笑,气氛很好,聊的内容杂多,鱼泡眼聊得是女人,书生讲的是文坛趣事,易凡说的是山中乐趣,各有味道。

忽地,书生叹了口气。

“恩公,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易凡一愣,见他面色不对,笑道:“莫非还在为蛇妖之事烦恼?”

“知我者恩公也,想我对她如妻,她却视我如猪样,任她宰割,难道妖魔没有感情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书生不再说话,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郁结。

不会是他初恋吧?难怪伤得这么深,易凡心里暗道。

……

很快进入了冬季,山间更加冷清,连鸟儿也不常叫,树木落了很多叶子,树枝显得光秃秃,十分凄冷。

易凡做完功课,就在院子里画符,拿起一支笔杆有婴儿手臂那么粗的大毛笔,沾着水在一块石板上画符。

只见他笔随心动,如走游龙,一道‘小诛邪符箓’就印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符成水落,流入下面池子内,如此反复一个时辰,终于停下休息。

吐了口气,放下大毛笔,又打了一套拳法,停下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这些日子在山中也不虚耗,既然不愁吃喝,也就不打算下山,反而觉得山中很有乐趣,修行更让他乐之不疲,沉迷其中。

自从他登入明窍之境,以往诸多疑惑很快就明悟,在修行上诸多不足也一一弥补,唯一让他感到遗憾,哪怕他在修行上已经登堂入室,但每天最多只能制作两张‘小诛邪符箓’,再多就会伤身。

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在院子里老树下挖了个水池,其中立一块青石板,用大毛笔沾着水画符,不求成功和失败。

如此不到十天半月,居然对‘小诛邪符箓’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制符更加轻松,也不会累到脱虚。

过了中午,把道观外菜地里的白菜摘下,放进大水缸里,用石头压住,制成腌菜,方便保存,更十分可口下饭。

就在易凡准备晚课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是鱼泡眼的书生表哥,这些日子几人时常走动,也算有些交情。

书生名陈毅,为人豁达豪爽,年龄不大,但会做人,时常让仆人送一些菜米油盐进山,让易凡少了许多麻烦。

“陈毅兄,你这是?”

陈毅行色匆匆,面露焦急,身后跟着四五个壮实的汉子,劲装打扮,神色警惕,各种手中都有棍棒,像是在防备。

难道有土匪?

易凡把这个念头打消,因为兰若寺香客如云,四季不绝,郭北县为了考虑安全,专门派遣了数十个官差驻扎山下,偶有小偷肆扰,但也不至于让陈毅这样警备。

“易凡兄,快快跟我下山,去救我表弟一命吧。”

经过询问,易凡才知道,鱼泡眼遇到邪祟了。

半月前,鱼泡眼经常夜不归宿,清晨才回,被其父亲责骂几次,反而不收敛,变本加厉起来,时常一去好几日不回。

陈家人也担心出事,刚要派人把他捉回来,谁知他自个回来了。

然后倒在床上不起,日渐消瘦,也不吃喝,生命垂危,着实吓坏了亲朋。

不知道跟那紫花楼的女子有没有关系,易凡心中暗想。

“陈毅兄,不知近些时日,郭北县内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没有?”

陈毅面色一变,犹豫了下,道:“近些时日,郭北县闹妖魔,已经好些人失踪,甚至一家多人莫名死去,让人心慌。”

人口失踪?易凡心中一惊,事情不寻常,郭北县地处交通要道,有重兵驻扎,更有兰若寺在此,哪有妖魔敢作祟。

但要是人在作怪的话,按照常理,不至于闹这么大,整个郭北县人心惶惶,衙门那些老爷们,肯定会大力度查处。

难道真是妖魔?

“兰若寺的那些和尚呢?既然是妖魔作祟,作为本地大寺庙,应该会出门处理的啊。”

这也是易凡疑惑的地方之一,要是真有妖魔作祟,还闹得如此大,这是在打兰若寺的脸面啊。

“哎,也不知怎么回事,半月前兰若寺突然封山,驱赶香客,有传言说,有人听到寺内传出恐怖声音。”

“兰若寺封山?”

看样子兰若寺遇到大麻烦了,易凡心中想。

就在半月前,他打坐时忽然天边金光大作,有梵音传来,更有浩大的灵气波动,如排山倒海,出门看去,只见兰若寺方向,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当时他还以为兰若寺在举行什么盛大活动,也没有作其他想法,第二天清晨破晓时分,那边就安静下来。

易凡有种风雨欲来的强烈预感,而兰若寺就是风暴的中心。

不管怎样,救人要紧,易凡收拾好器物,就跟着陈毅下了山。

兰若寺在山前,倚天观在山后,一行人走的小道,路上易凡又再次询问了一些细节,心里也有了底子。

几月不来,郭北县萧条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繁荣景象,街上人行色匆匆,面露惧色,见了陌生人更是小跑而去。

街道两边的商铺大抵关了门,连摆摊的也不多见,偶尔有开着的,也没多少客人,店内打杂的,面色不怎么好看,如果不是为了点工钱,怕也是早早跑了。

一阵风吹过,透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不好啦,胭脂铺的掌柜和小二死啦……”

忽然,从一间商铺内传出惊恐的尖叫,本来匆匆的路人,更是四散,那些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商铺,一个个开始关门。

青天白日作案,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易凡一行人也不耽误,直接去了陈府,没进门就见留着美须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易道长,你终于来了。”

“这是我叔父,陈家族长。”

互相行了礼,陈族长打发了仆人,带着易凡进了后院。

陈家不愧是当地土绅家族,一路上看见的仆人就有十几个,走过的庭院更是不少,其内假山池水,绿花老树,更添气色。

7:风欲静而树不止

进了后院,来到一处紧闭的厢房前,外门守着几个壮实仆人,见来者行了礼,就被打发出去看院子,但易凡却发现,房门周围贴着几张黄纸符箓。

“这是?”

陈老爷尴尬一笑,解释道:“最近城内不太平,妖魔作祟,请了一些法师画了一些符箓,用来镇守家宅。”

易凡恍然,但笑而不语,他可没感觉到这些符箓上有丝毫法力波动,怕是一些江湖骗子的手段,不过求个心安还是可以的。

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刺鼻,易凡眉头一皱,往里看去,发现房间窗户被紧紧封住,不透风也不透光,房内空气混浊,在内呆久了,正常人都会心闷发慌。

“陈老爷,麻烦把窗户打开,病人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中,病情只会恶化,没有好处的。”

“原来如此,我这就让人打开窗户。”

陈老爷让仆人打开窗户,然后引着几人进了内房,就见两个俏丽丫鬟守在一张床边,不时用布巾沾了水给躺在床上的鱼泡眼擦汗。

时隔半月,鱼泡眼更加瘦,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感觉来了人,睁开眼发现是易凡,混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

“易兄,救我啊。”

易凡愕然,神志清醒,不像是被鬼缠身的模样,再仔细一看,瞬间就明白了。

见易凡不说话,鱼泡眼哭着脸:“易兄,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完,就对陈老爷道:“老爹啊,我不想死啊。”

这话一说,陈老爷老泪纵横,也慌了神,上前拉住易凡:“易道长,求你救救我儿,他还年轻啊。”

“陈老爷莫慌,陈磊并没有被妖魔缠身,只不过是纵欲过度,坏了元气罢了,只要救治得当,休养几月,自然会痊愈。”

易凡苦笑,他刚才仔细查看,发现鱼泡眼身上并没有妖邪入侵的痕迹,日渐瘦弱,不过是纵欲过度,然后又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出毛病出来了。

想必郎中也说过,但关心则乱,陈老爷也没听进去。

众人愕然,鱼泡眼惊喜:“我没被鬼缠身?太好了,我就说我怎么浑身力气十足,也不像是被鬼缠身的样子。”

易凡无语,这货又犯贱了。

陈老爷泪囊一收,脸色一落,恼怒交加,真是丢脸丢到几十里外啊,一气之下,拿起旁边的茶杯就砸过去。

“哎哟,老爹,你这是要杀人啊。”

陈老爷气急,上前就打:“杀人?我这就打死你这畜生,让你平时不学好,整天外面鬼混,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毅赶紧拉住,旁边丫鬟劝着,好一会陈老爷才平息怒气,面带羞色:“家门不幸,让易道长见笑了。”

易凡连摆手,说了些客套话,末了又道:“陈老爷要是真为陈磊兄好,接下来半年,可不要让他再出去拈花惹草,免得再伤元气。”

陈老爷冷哼一声:“他要是再敢出去,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鱼泡眼哀号一声,不敢反抗,只幽怨的看着易凡,都怪他多嘴,不然也不至于被禁足半年。

没了女人,让他怎么活啊,鱼泡眼只觉得世界一片昏暗。

“陈磊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常去紫花楼见思梦姑娘?”

“咦,你怎么知道?”

易凡不语,打岔话题,问了些其他。

这一阵忙活,已经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庭院间点上了灯笼,客厅里几人坐定,丫鬟送上茶水,陈老爷先开口。

“易道长,不知衙门可有送请帖给你?”

请帖?易凡一愣,连问情况,这才得知,郭北县妖魔作祟,闹到什么程度了,

近些时日,虽然普通百姓只知道死了不少人,但却不知道那些人死了,更不知道局面到了什么程度。

陈家作为本地大族,自然有渠道和资格知道这些事,而且还参与进去。

原来很早前郭北县就闹了邪祟,但被官府镇压,隐瞒了消息,但终极纸包不住火,随着妖魔越来越行事无忌惮,甚至青天白日杀人,彻底失去了控制局面。

更让人惊惧的是,郭北县主要道路上,来往的商人也遇到怪事,死了不少人,于是一些商人情愿多走些路,绕过郭北县,甚至一些直接走了水路,不经过郭北县境内。

如此长久下去,郭北县迟早会化为鬼蜮,本地大族更是心慌,要是郭北县荒废了,损失最大的就是那他们这些本地豪绅。

于是诸多氏族齐齐找上了县令,而县令也正愁此事,如果不处理妥善,乌纱帽掉了是小事,就怕朝廷要了他的脑袋。

至于说向朝廷求援?但怎么说呢,难道上报说,妖魔作祟,杀害生人么?那样只会让士林耻笑,朝廷更会认为他无能找借口,严重一点,直接呵斥他妖言惑众。

既然求援不行,只能自己解决,于是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兰若寺作为本地大寺庙,当然是首选,可惜兰若寺突然封山,让大家措手不及。

更让大家惊恐的是,妖魔开始盯上世家大族,前几日城北一氏族,居然一夜之间被灭门,一家五十八口人,鸡犬不留,死了个干净。

为了不让百姓恐慌,只能压住消息,于是开始请县内其他法师,不管是道士还是和尚,也不管真假,全部被请了过去,共商对策。

至于没有接到请帖,易凡也不意外,自己名声不显,很少下山,而且别人只知山前的兰若寺,哪里会想到山后会有一间道观?

或许听说过老道士,但老道士死了半年,也就淡出了大家视野,不再被记起。

晚上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餐,喝了几杯好酒,就跟着丫鬟回了房间。

一回到房间,易凡脸色就沉了起来,从包裹里拿出诛邪剑,检查了下‘小诛邪符箓’,这些日子自己可着实存了不少,厚厚一沓,足有五十余张符箓。

再厉害的妖魔,这么多‘小诛邪符箓’,堆也能堆死它。

想到这,易凡心中微定,但也不敢大意,闭目养神,让精气神达到圆满。

今晚不会太平啊。

8:鬼影重重惊人心

鱼泡眼元气大伤,但身上并没有妖魔痕迹,只需休养几月就能痊愈,这在妖魔肆意的当下十分可疑。

几月前他斩杀蛇妖,与鱼泡眼在紫花楼遇到的那位思梦姑娘,很有可能就是背后黑手,其目的,不言而喻。

引诱他出现。

但为什么呢?他这几月可没下山,之前更没与人结仇,如此处心积虑的引他出现,实在让他警惕。

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易凡心中冷笑。

月上中天,窗外静悄悄,忽然有猫惊叫,旋即一片寂静。

“来了。”

易凡心中一动,一手持诛邪剑,另一只手扣着一张‘小诛邪符箓’,站起身不动,凝望着窗外。

‘啪’窗门作响,一道影子闪过,伴随着怪风,吹动窗纱,也把烛火吹灭。

易凡冷静不动,只看着,任由它作怪,看它玩出什么花样。

房门猛然被推开,发出大响,一阵狂风吹进,让易凡迷住眼睛,只见一道残影在房门角落一闪。

“妖孽,哪里走。”

易凡追去,刚冲出门外,就心神一晃,知道上当,手中诛邪剑挡住,‘小诛邪符箓’闪过一丝淡淡黄色光芒,死死扣在掌心。

一道残影猛然袭来,刚要近身,却又回身,仿佛感应危险,一闪之间跃入假山中,隐藏在黑暗,等待下次偷袭。

打斗声惊动了护院,管家带着七八个劲装汉子,提着棍棒刀剑匆忙赶来,见易凡就问。

“易道长,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见房内灯火熄灭,一片杂乱,仿佛经过打斗,又见易凡面带沉色,手持黑色剑,作防御状,更加让他们疑惑。

“有妖魔进来作祟,大家不要乱动,它藏匿在旁边,随时准备袭击。”

“妖魔?”

众人一片慌乱,神色惊惧,手中紧紧捏住刀剑,疑神疑鬼的打量着黑暗处,管家最先镇定下来,吞了吞口水。

“易道长,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我们听你的。”

由不得他们不怕,前些时日,城北氏族灭门惨案历历在目,一家老少死的极惨,真真让人心寒。

忽然,怪风吹起,卷起石沙,却见一道影子越过假山,往外而去。

“你们站在这别动,等我回来。”

易凡知道,这妖魔冲着他来的,只要他们不参与进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说完就持剑踏出后院。

陈家宅院极大,占地宽广,内有庭院假山,更有池塘花园,一路追过,易凡也气喘吁吁,终于到了一处安静处,那影子不动。

对峙片刻,影子走出黑暗。

“臭道士,看看我是谁。”

月光下,一身红衣的思梦,俏脸含煞,眼中冷光闪烁,死死盯着易凡,一副仇恨模样,手中一段长绫随风飘荡,如蛇扭动。

“思梦姑娘,果然是你。”

易凡冷笑,一点不感到意外,在他接触的人中,紫花楼清倌人思梦最可疑,手中紧扣‘小诛邪符箓’,凝神警惕。

思梦神色狞恶,想杀过来,但又十分忌惮易凡手中‘小诛邪符箓’,咬牙切齿道:“臭道士,你别得意,杀我赤练门中使者,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抽筋扒皮,把你神魂折磨百年。”

赤练门?难道近些时日,郭北县中妖魔杀人,闹得人心惶惶,就是它们在作祟?

而近几月内,唯一遇到的妖魔事件,就是斩杀的那头蛇妖了,想必就是它口中的赤练门使者。

易凡不动声色,笑道:“笑话,你以为道爷我是被吓大的?像你这种人不做非要做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道爷见一个杀一个。”

说完,手中‘小诛邪符箓’光芒一闪,就要打出,吓得思梦神情大变,身子弹射而起,翻过高墙。

“臭道士,赤练门不会放过你的。”

最讨厌这种飞来飞去的东西了,易凡望着高墙,知道追不上了,感应到妖女已经远去,也不再追,返身回去。

……

翌日天没亮,陈老爷就带着管家来了,易凡也刚做完早课,见来人也不意外,毕竟昨晚动静挺大,能忍到此时才来,足见其涵养。

让丫鬟准备茶水,陈老爷就道:“易道长,昨晚妖魔潜入府内,多谢道长仗义出手,才免了劫难。”

我能告诉你,这妖魔是冲我来的么?易凡暗道,但面上却客气。

如此闲聊片刻,陈老爷终于耐不住,道:“易道长,不知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山野之人,清静惯了,自然回山中修行。”

听这话,陈老爷忽然起身行大礼:“如今世道不太平,郭北县中妖魔作祟,杀人无数,而兰若寺又封山不出,而道长有大法力,请道长护我陈家平安。”

易凡刚要说话,外面传来吵杂声,管家急冲冲进来。

“老爷,衙门来人。”

陈老爷脸色一变,看了眼易凡,犹豫一下,苦笑:“看来易道长的本事,传入了知县的耳中,想必是派人来请来了。”

说罢,神色定下,对易凡道:“易道长,咱们出去见客吧,别让县太爷久等。”

来到外面客厅,三四个官差在等候,为首一个腰带长刀,头戴官帽,埔头打扮,见了陈老爷就打招呼:“陈老爷,县老爷让小的来请易道长。”

陈老爷冷哼一声:“知县大人消息倒是听的快,早饭都没吃,就来催人。”

捕头也不接话,知道陈老爷在表示不满,毕竟这个时段,谁家来了位有法力的法师,也不会轻易让出。

于是他转身对易凡道:“这位就是易道长吧,在下王中正,郭北县捕头。”

不等易凡接话,陈老爷就道:“好了,你先等着吧。”又道:“易道长,我让厨房准备了餐点,咱们先吃了早去。”

捕头苦笑,但也不怒火,陈老爷跟自家知县大人关系要好,听说还是同窗,在来之前,知县就嘱咐,让他这位老友发点脾气,只要请来那位能降妖伏魔的易道长,什么话都好说。

更何况,陈家还是本地大族,也不是他一个捕头能得罪的。

9:禁军统领,夏侯

县分三等,郭北县是大县,百姓众多,评为上县,更是江浙交通要道,具有重大意义,非常受朝廷重视,直接受南京管辖,更派遣官兵驻扎。

作为本地县令,周立兴官职从六品,再上升一步,则可升为京官,熬点资历就可调入京中,运气再好点,更上一步的话,转为朝官,可面见皇帝,那才叫光宗耀祖,名传天下。

这些年他也略有功绩,郭北县风调雨顺,民生安泰,商业更是发达,来往商旅不绝,业绩蒸蒸日上,升职指日可待。

现在可好,郭北县人心惶惶,百姓不安,更是妖魔作祟,肆意杀人,而他却无从下手,派遣过来的官兵,不说抓住妖魔,自身损失也不小,人心涣散,勉强自保。

只期望朝廷不降罪他就好,至于升职,早已没有了妄想。

“老爷,王捕头回来了。”

丫鬟前来传话,周立兴喜道:“易道长请来了?”

关于昨晚陈府被妖魔潜入,然后被一位年轻道士给杀退,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郭北县,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去陈府请人。

“陈老爷带着一位道长过来,想必就是易道长了。”

“好,你去跟张主簿说,让他带赵成和其他几位法师在后厅等候,我随后就来。”

自郭北县妖魔杀人,而兰若寺封山,他就派人四处请来法师,虽然有近百位所谓高人,但真正有实力的,也就三四人。

周立兴匆匆来到前厅,就见老友在和一位年轻道士说笑,而捕头在旁边站着,见他进来就行礼。

“陈元老兄,可把你盼来了。”

“周立兴,周大人,你可爱说笑,大清早派人来我府上请人,我哪敢不来啊。”

陈老爷阴阳怪气,满脸不高兴,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周立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转头对易凡道:“这位想必就是捉拿妖魔的易道长了?果然年轻有为。”

“小道见过周大人。”

易凡不敢托大,赶紧起身,作为一县之长,周立兴代表着朝廷,是郭北县的父母官,拥有对平民百姓的生杀大权。

别看此时有求于他,换做其他时候,想见人家一面都难。

“易道长不必多礼,县中妖魔作祟,兰若寺又封山不见,此时只能拜托易道长多多出力,捉拿妖魔,不让其残害百姓。”

“妖魔作祟,身为修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知县大人放心,小道定会尽力而为。”

几人说笑一会,周立兴就引着几人往后厅走去,一路上谈天说地,十分风趣,没有半点架子,让人亲切。

进了后厅,就见有一老者陪着一道三僧坐着,见了几人进来,连忙起身,而周立兴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介绍。

“易道长,这位是我县张主簿。”介绍完老者,就介绍几位法师:“这位是赵道长,居虎山向阳观中法师,有大法力,一手降魔剑名传百里。”

赵道长年纪挺大,足有五六十岁,白虚飘飘,仙风鹤骨,很有气派,见易凡看来,善意的点头示意:“小友可是倚天观老道的弟子?”

易凡一愣:“前辈和家师认识?”

张道长摸着长须,笑道:“也算老友,几年前一起论道,十分敬佩,不过他怎么没来?”

“原来是赵前辈,家师半年前已经仙逝了。”

张道长愕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周立兴等两人说完,接着介绍:“这三位是镇法寺元林、元稹、元行三位大师,此次妖魔杀人,残害百姓,三位大师主动前来降妖除魔,实在让人敬佩。”

“周大人不必抬举,降妖除魔是出家人本分。”

三个和尚身材高瘦,而僧衣宽大,但又给人一种厚重温和的感觉。

互相介绍完,众人坐定,易凡端茶喝水,心中却不平静,本以为自己登堂入室,晋升‘明窍’之境,已经算是修行高人,哪知道这一看,不说姓赵道人,那三位和尚,也是法力高深,不比他差多少。

而姓赵道人,更是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足见其实力。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易凡忽然有种紧迫感,兰若寺封山,而郭北县又有妖魔杀人,自己这点实力,怕不足以保平安。

就在易凡沉思的时候,几人又说了一会话。

“诸位法师,近些日子妖魔越发猖獗,青天白日杀人,残害百姓,本官十分心痛,身为一方父母管,居然不能安保境内,护佑百姓,实在愧疚。”周立兴站起身,行大礼:“还请诸位法师教我。”

易凡几人连忙起身,互相看了眼,赵道长开口:“周大人不必如此,我几位自会拼尽全力。”

顿了顿,犹豫了下道:“只是,单靠我们几人之力,实在难以降妖,还请知县大人再请外援。”

周立兴欲言又止,他当然知道单靠几人的实力,无法真正剿灭妖魔,但现在问题是,无外援可寻啊。

前几日他也无法,派人前往南京求援,哪知刚出城门,就莫名其妙的死去,如此几次,也就作罢。

易凡却是了解,昨晚和妖女对峙,其中透漏的信息,就可以看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又外援,也就用不着他们出手了。

想了下,易凡道:“周大人,既然无外援,咱们就只能先求稳,再寻求突破了。”

周立兴眼睛一亮:“哦,易道长可有计策?”

众人看来,易凡也不怯场,笑道:“昨晚和妖魔斗了一场,也算了解了一些根底,知道在县内妖魔聚集之处。”

“太好了,既然知道妖魔聚集之处,那有请诸位法师前去捉妖,保我郭北县百姓平安。”

周立兴大喜,一拍手,大笑。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大响,有仆人慌忙冲进来,周立兴大怒:“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大人,外面来了一大队兵马,护着一架马车,正在衙门外。”

仆人跪地不起,惊恐的说。

一大堆兵马?周立兴心中一惊,问道:“问清楚是何人带兵?”

仆人送上一块黑色腰牌:“来人给了快腰牌,还请大人过目。”

“禁军统领,夏侯?”

10: 剑快如电,杀人如麻

周立兴骇然,手中腰牌一抖,差点没拿住,扫了眼众人:“诸位法师,快快跟本官一起迎接夏侯将军。”

禁军乃朝廷第一等规格的军队,乃当朝开辟以来就建立,平时护卫京都,听当今皇帝调令,有着超出一般地方军队的待遇,实力也是出众,是真正的铁血劲旅。

禁军统领,官职正四品,乃上将军,带兵万人,不是功勋盖世,就是豪门世家出身,而上将军夏侯,他也有耳闻。

其杀人如麻,武功高绝,喜恶无常,却又深得当今皇帝欢喜,赐副护军参领之职,乃禁军副统领之一,可谓权势滔天,更加嚣张跋扈。

而要这样一位凶人护送的主,又是何等人物呢?

不敢多想,周立兴带着众人,匆匆来到衙前,就见衙门口黑压压一片,皆是黑甲铁骑,场面寂静,杀气滚滚,让人心中发寒。

但更让人瞩目的,是前面那辆由八匹马拉着的马车,其上精雕细琢,金玉镶边,贵不可言,就连那拉车的八匹骏马,也是万中无一的宝马。

“大胆,见了王妃敢不拜?”

一声冷喝,惊醒了周立兴,吓得一个哆嗦,浑身冒冷汗,不敢再看,跪下就拜:“下官周立兴参见王妃。”

“你就是郭北县知县?”

周立兴抬头,见一位身材魁伟的黑甲将士,骑在马上,头颅微微下倾,眼神如冷剑,直刺他心房。

“正是下官,拜见夏侯上将军。”

黑甲将士骑着马来回走了几圈,忽然拉住马,扭头道:“本将军护送王妃路径此地,安排好府邸,不然要了你的脑袋。”

“下官定安排妥当,请上将军放心。”

周立兴不敢多言,更不敢询问是哪位王妃,爬起身就对身后仆人吩咐,待仆人仓皇离去,道:“将军,下官住处简陋,但十分安静,不会有人惊扰王妃法架。”

衙门后院历来是知县住处,其妻儿住在其内,此时却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让妻儿暂避,免得惹上麻烦。

数百禁军下马,铁甲沉重,气势骇然,荡起一层灰尘,而周立兴却不敢躲避,只微供着腰在前面带路。

路过一处庭院,见其内道士和尚走动,人数不少,黑甲将士问:“为何如此多闲杂人等?”

周立兴不敢隐瞒,把近些时日发生的事一一禀报,末了加了句:“此内法师大多数是欺世盗名之辈,没有神通,但却不能任由他们出去,免得诈骗百姓钱财,索性一起请来,供养他们在这,也算稳定人心。”

“妖魔作祟?”

黑甲将士大笑:“本将军一路上闲的发慌,正愁没有人头磨剑,如此正好,你且安排好王妃,随后本将便带兵斩妖,还你一个朗朗乾坤。”

周立兴心中一苦,却不敢说,妖魔势大,神出鬼没,要是惊扰了王妃,那更是要掉脑袋的事。

“这些杂毛秃驴,全给本将军轰走,再看到一个,要你脑袋。”

黑甲将士一摆长披,不给周立兴说话的机会,直往前走。

周立兴能说什么?只能赶走养了多日的假道士和尚。

一行人安顿好,黑甲禁军却不解甲,整齐立在院中,不说话,手按刀剑,各个杀气腾腾,让来往丫鬟腿脚直哆嗦。

黑甲将士去往内请示,片刻后出来,忽见易凡一行人,怒目一睁:“本将军说过,再见到一个杂毛道士和秃驴,定要你脑袋,真当本将不敢杀你?”

周立兴慌忙解释:“将军,这几位法师乃真神通者,有大法力,能降妖除魔,不是那些欺世盗名之辈。”

说完,指着易凡:“而且这位易道长,也是唯一知道魔窟所在,所以下官斗胆让他们前来。”

“那还不前面带路?”

黑甲将士冷哼,横扫了眼易凡,惊得易凡神魂一震,差点一屁股坐下,浑身冷汗直流,仿佛在冰山雪地之中。

好重的煞气,这是杀了多少人才积累下来的?真乃绝世凶人。

易凡几人自始至终一直在后面跟着,不敢擅自离去,那可是几百号禁军,冲击下来,任你神通广大,也抵不住刀剑锋利。

被点名之后,易凡面色不是很好看,如果知道有此档事,他才不会说出魔窟所在。

出了衙门,禁军上马,易凡却苦恼了,不会骑马啊。

“指路。”

忽地,黑甲将士一把拽起易凡,扔到马背,然后一甩披肩,马匹狂奔而起。

马蹄如雷,气势如虹,好似千军万马,在街道上冲锋,伴随着大风,卷起一道冲天烟尘。

……

虽然郭北县闹妖魔,着实死了不少人,但也挡不了风流之辈的闲情逸致,紫花楼门客在外,其内喧哗不断,姑娘走动,雅客举杯,十分热闹。

门外,夏侯一抖肩膀,震落的易凡,扫了眼后面三百黑甲铁骑,狞笑一声。

“杀进去,一个不留。”

一声‘诺’,刀剑齐鸣,马踏如雷,如一道黑色洪流,直杀其内。

夏侯一震长披,坐在马上面色冷峻,闭目眼神。

尖叫声,惨叫声,声声如耳,犹如魔音,让人心颤,更让人恐惧。

不是所有人都是妖魔,更多的是无辜啊,

易凡闭面色十分难看,忍不住开口:“将军,其内无辜甚多,虽有妖魔,但他们也是受害者,更不知情,何不放他们出来?”

“受害者?我夏侯杀人,从不需理由。杀了就杀了,哪里那么多废话,再啰嗦,连你一起杀。”

好吧,这货不讲道理,易凡不敢多言。

忽然,七八道人影撞破窗户,冲天而出,其中一人就是思梦,只见她浑身是血,伤痕累累,面色惊恐苍白,就要逃去。

“哈,果然有妖魔,拿头来。”

剑出鞘,人已动,只听一声惨叫,一道好大的头颅落下,却是当下就被斩杀一人,余者惊怒,却不敢多留,只想逃跑。

夏侯持剑,脚步连踏,在墙壁和房檐上借力,挥剑之间,再杀一人,旋即一抖长披,身子横跨十余米,挡在前面。

“诸位兄弟,这凶人太厉害,一起联手击杀他,不然谁也别想跑。”

有妖人尖叫,各个手持利器,更有运用邪法,散发阵阵黑烟,弥漫周围,闻者就倒,很快就会腐烂,十分厉害。

11:火烧冤骨入泥坛

沙石飞走,劲气四溢,夹着着妖魔黑烟,如恐怖怪物,摧毁着周围一切,数丈内房屋残破,激起一阵冲天烟灰。

五六名妖人围攻而上,气势惊人,眨眼睛就划破空间,直劈而来。

“这样才有点意思,”

夏侯却不惧,手提剑,大笑,身躯一震,便迎面而上。

如闪电,雷鸣,轰鸣一片,让易凡再后退十几米,镇定心神,眯着眼看着上面打斗。

此时,周立兴带着大队人马飞奔而来,见了打斗,立马停住脚步,只往紫花楼内看一眼,脸色一变,有些难看。

“封住街道,不许人进入,闯者杀无赦。”

死了这么多人,事后有得周立兴头痛的了,单是牵扯到的关系,都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只听一声剑鸣,接着一声惨叫,一头颅落在地上,却是思梦,其尸首就在不远处。

“有妖魔一心做人,而有的人却要化作妖魔,难道天下最难得到的东西,不是人身吗?奈何具有人身的,又往往扔到一旁不珍惜,活着的时候不人不妖,死了连鬼也做不成。”

易凡叹了口气,不再分神,往上看去,居然是夏侯占据上风。

余者妖人,只能勉强抵抗,越发危机,反观夏侯,轻松有余,犹如空中漫步,在房檐上飞纵。

片刻,又一妖人被斩杀,围者再也支撑不住,四散逃去。

“想逃?”

夏侯冷哼,手中剑如闪电,瞬间划破空间,直接斩杀两人,然后脚步如飞,没等其余妖人跑远,就已被拦住,稍作抵抗,就死于非命。

剑入鞘,人落在马背上,夏侯拽起酒囊就喝:“痛快,实在痛快。”

“将军,您没受伤吧?”

周立兴说完这句话,就感到后悔,真想抽自己几巴掌,果然夏侯眼神一冷,斜着眼看他:“你认为我会受伤?”

“不敢,是下官多嘴了。”

周立兴额头冒汗,哪敢再说,夏侯冷哼一声,拿着酒囊继续喝。

……

近中午,黑甲铁骑陆续出来,各个面无表情,浑身是血,显露在外的杀气,让人心寒,不一会就集结完毕。

“周知县,妖魔已除,还了你一个朗朗乾坤,你也不用谢我,只要今晚送一百坛子美酒就行。”

夏侯说完,一抖长披,带着三百禁军飞奔而去。

周立兴愁眉苦脸,看了眼易凡:“易道长,陪我进去看看吧。”

才走到门口,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看了其内一眼,周立兴就吐了出来,仓皇而出,易凡也脸色苍白,不敢多看。

惨,实在是惨不忍睹,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残破尸体,血肉分离,流出来的血液更是积流成河,沿着水缝流动。

“来人,给我烧。”

周立兴好半响才恢复,面色十分难看,一咬牙,让人直接一把大火烧掉。

如此惨状,收敛起来非常麻烦,而且很容易造成恐慌,还不如直接一把大火烧掉,到时候宣称是妖魔杀人。

大火熊熊燃起,热浪滚滚,在艳阳高照的中午,反而给人一种寒意,那种从心里冒出来的冰冷,让人直打哆嗦。

不一会就飘出肉味,让人作呕,更有远处好奇者偷看,被官兵挡在外面,甚至驱散,不让接近。

“周大人,还麻烦您让人准备十余个大坛子,再派一些人手为我用,需要胆大的。”

易凡叹了口气:“我怕冤死如此多的无辜百姓,如果不处理妥当,怕是会化为厉鬼害人。”

周立兴一听,立马答应,吩咐人去办。

到了近晚饭时分,其内大火熄灭,易凡带着十余个官兵进入,一股呛人的烟灰弥漫,还好事先易凡就让人准备了湿布,捂住了脸,这才不影响呼吸。

尸体已经被烧成灰烬,也分不清谁是谁,易凡直接吩咐道:“麻烦诸位官差大哥,把其内的灰尘收敛入坛中,但千万不要弄伤手,滴入血液进入,不然会有大麻烦。”

十余个官差应了声,进来前周立兴就跟他们说了,任由易凡调遣,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一个个拿着铲子把地上一些灰烬放入坛中。

临近半夜,才完全收敛好,易凡让人封号坛口,然后在上面贴上‘小诛邪符箓’,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衙门时,就见一辆辆马车在外,不时有人进出,各个身穿绫罗绸缎,腰配暖玉金丝,显然是郭北县中土绅们。

“滚,让他们都滚出去,没有一千两银子,明儿本将军亲自带人去拿。”

刚进大厅,就听到一声怒吼,却是夏侯坐在上座,正和周立兴说话,也不知说着什么,周立兴满脸苦恼。

“将军,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点?”

“多?我看一点不多,反而少了,看你们一个个肥头大耳,满肚是油,刮几层下来都不止千两。”

夏侯说完,丢下茶杯就走,不给周立兴说话的机会。

“周大人,这是?”

易凡进来,疑惑的问。

这一问才知道,今天下午回来,郭北县中豪绅就纷纷来送礼,结果倒好,夏侯却当众打开礼物,只要价值不超过一千两白银的,统统轰出去。

周立兴叹了口气,摆摆手:“不说烦心事了,易道长可把尸骨收敛好了?”

易凡点头:“已经处理妥当,让人锁在院中,明日一早还麻烦大人派人帮忙送上山。”

这些尸骨灰烬,虽然被他用‘小诛邪符箓’封住,但夜长梦多,还是早早送上山中,被封印起来为好。

与周立兴交谈了片刻,易凡就去找周道长,至于那三位和尚,早早就离去,不愿意与夏侯这等凶人接触。

赵道长此时没入睡,引了易凡进屋,端上茶水,两人坐定。

易凡把收敛冤骨的事说了遍,然后道:“赵前辈,小道虽然收敛了冤骨,但只用符箓镇压,终究不是事,还请前辈指教。”

赵道长道:“小友不必客气,如此善事,当鼎力相助。”沉吟片刻,让易凡等候,自房中拿出一木盒:“里面乃是十五张‘度化’咒,可镇压冤魂,不伤本体,之后就看小友自己的了。”

易凡大喜,连忙道谢,他虽有‘小诛邪符箓’,但此符箓乃杀器,长久封印,会直接泯灭其内魂魄,入不得阴间,更不能轮、回。

12:王妃拜佛兰若寺

辞别赵道长,易凡跟着丫鬟回到住处,洗漱完,已经是夜深人静,月光从窗户照入,落在易凡肩上。

“得赶紧提升实力,不然接下来的局面,实在无力。”

易凡想到夏侯的凶悍,面对六七名妖人,照样从容斩杀,而他的实力,最多能对付其中一个。

虽然魔窟已经被剿灭,思梦也死了,但他还是感觉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管怎样,明天先回道观,暂避风波。

翌日一早,易凡就收拾东西,打发了丫鬟让人把泥坛装车,然后向周立兴告辞。

“辛苦易道长了。”

周立兴显然一夜没睡,神色疲惫,勉强打起精神,道:“我已经吩咐王捕头,让他带五十名衙差一路护送,以免出现差错。”

易凡感谢,也不推辞,两人说了会话,就见王捕头前来。

“大人,易道长,泥坛已经装车,就在后门,随时可以动身。”

到了后门,见四五辆牛车,一个个大泥坛放在上面,中间用稻草间隔,以免碰撞,然后用黑布盖住,如一个个大棺材。

互相告辞,周立兴也不多送,到街口就回,而易凡一行数十人,赶着牛车趁早出城。

此行数十里,一路上居然没见人影,十分荒凉,再也没有往日人流不息,车马不断的景象。

近中午时分,易凡让人停下休息,就着凉水吃了些干粮,正要继续赶路,就见一匹快马赶来。

来者见人停下,也不下马:“易道长,王捕头,大人让小的来通知,王妃法架即将经过,去往兰若寺拜佛,让你们在路边停靠,不要挡住路,免得惊扰王妃。”

王妃要去兰若寺拜佛?兰若寺不是封山了么,还去干嘛。

虽然疑惑,但易凡却不敢不听,和王捕头商量,让人把牛车赶到路边草丛里,又用绳子拉好牛,用绵薄塞住牛耳,免得受到吓到,发起疯来。

片刻后,远远就见滚滚烟尘,先是数十黑甲铁骑先行探路,神色冷厉,马蹄整齐如鼓,见易凡他们也不停,直接飞奔而过。

果然不久,后面的人马就出现,骑着马走在前面的是夏侯,其后是由八匹马拉着的车架,周遭黑甲铁骑护卫,再往后是知县周立兴的马车,后面跟着百十个官兵。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易凡他们面前走过,好一会才松了口气,也不急着赶路了,把牛车赶到路上,继续休息。

过了半个时辰,易凡觉得差不多了,让大家起身赶路。

……

却说王妃法架到了兰若寺山前,见上山的路由一块石条挡住,旁边有木牌写着‘封山’,不等夏侯说话,自有后面官差上前搬开石条。

兰若寺占地面积非常大,建立数百年,不断的开拓山石,新建佛堂,收录沙弥,名气广大,是佛门重地。

一路上道路边有石头佛像耸立,在高大树木之间,阳光照射在其上,显得庄严神秘,而这样的佛门之地,在往日香客如云,但现在却一片荒凉,无人打理,直到队伍来到寺门前,也无僧侣来迎接。

寺门紧闭,显得寂静。

“来人,把寺门给我撞开。”

夏侯一声令下,就有数十禁军下马,就要撞门,吓得周立兴浑身冷汗,连忙下了马车:“将军,万万不可,此乃佛门重地,有德高望重的高僧在内,不能亵渎。”

“佛门重地,有我剑重?给我撞。”

夏侯一脚踹开周立兴,骑着马上前几步,手按在剑柄上,让周立兴不敢再说,只能苦笑退后。

就在此时,寺门忽然打开,数百持棍和尚走出。

“兰若寺山门,谁敢放肆?”

一老和尚走出,见了黑甲铁骑也不惊,面色平静,看着众人。

“慧觉大师?”

周立兴一惊,这位高僧平时可难得一见,在兰若寺地位非常高,仅次于方丈和几位首座之下。

“老和尚,你敢叛乱?”

夏侯面色一沉,但却没有发怒,眼前这位老僧,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显然实力高深,不可小视。

“叛乱?施主说笑了。”

“既然不敢叛乱,那见了王妃,不迎接,敢不跪?”

夏侯说完,老和尚面色有了变化,略微惊讶,望了眼王妃法架,行礼:“不知王妃驾到,兰若寺有失远迎。”

“慧觉大师不必多礼,我素有耳闻兰若寺大名,此次路径郭北县,自然要上山拜佛。”软绵绵的声音从车架中传出,却不见人。

老和尚犹豫一下道:“兰若寺暂时不见客,还请王妃见谅。”

“大胆,竟敢对王妃不敬?”

夏侯大怒,按住剑柄,周围禁军更是齐齐拔出兵器,顿时佛门圣地杀气腾腾,犹如跌入地狱。

“来也是缘,去也是缘,生死也是由缘,也罢,也罢,倒是贫僧多事了。”

老和尚闭眼,叹了一口气:“王妃,诸位施主请进吧。”

……

易凡却不知山前兰若寺发生的事,让人把泥坛放入密室中,然后拿出几两碎银,让王捕头拿去买酒,犒劳诸多官差。

王捕头推辞几下,也就不强求,接过笑道:“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易道长了。”

送完周捕头,易凡进入密室,检查好四五个泥坛上的‘度化’咒,然后点上一排香火:“一路来此,诸位好生歇息。”

想了下,易凡又拿出几张‘小诛邪符箓’,用砚台压住,这才放心离去。

这一忙活,天已黑,摸了下肚子,整理好行李,就去厨房生火做饭,前些时日压的酸白菜已经可以吃了。

山中清冷,特别是冬季,更是让人寒到骨子里,易凡捧着饭碗坐在道观前,望着兰若寺方向,那边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兰若寺突然封山,一时间消失匿迹,不见人影,现在突然大开山门,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不过想到夏侯,他又能理解,这等武人,讲不通道理,除了手中的剑,其谁也不听,谁也不信。

而且兰若寺那些和尚,胆子再大,也不敢拒绝一位王妃的法架,真当那几百号禁军不敢杀人?

13:酒中剑仙,燕赤霞

月明星稀,寒风吹朔,窗户紧闭,一盏泛着黄昏色油灯在桌上,易凡在旁边捧着道经,若有所思,不时拿起笔墨书抒写记录。

夜晚无事,除了看书,或者打坐修行,易凡也会翻阅观中典籍,阅读前人所留的趣闻,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忽然,房顶沙沙作响,紧接着有人高歌。

“红尘世界,一片雾茫茫,觅道觅道自我寻,千里行……”

易凡一惊,放下书籍,打开房门出去查看,到了院中,就见一大胡子道士斜躺在房顶,敲剑高歌,不时拿起酒壶畅饮。

见他唱的兴起,易凡也不打扰,就站在院中等候。

一曲唱完,大胡子喊:“小道士,上来喝一口。”

易凡看了下房顶高度,道:“上不去,你把酒丢下来。”

大胡子大笑,丢下酒壶,易凡接住,也不嫌弃,仰头就喝,只一口就觉得浑身发热,驱逐了浑身寒气。

“好酒,痛快。”

易凡把酒壶往上一丢,大胡子接过,道:“你这小道士有趣,我喜欢。”

“前辈也是趣人,半夜三经在我道观房顶高歌畅饮,如此雅兴,常人不能及。”顿了顿,易凡接着道:“前辈非常人,我也羡慕。”

“好你个小道士,刚夸你,就来损我。”大胡子瞪眼,旋即笑道:“我燕赤霞走南闯北,单剑行万里,倒是头一次遇见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燕赤霞?”

“不错,在下蜀山剑派燕赤霞,小道士认识我?”

在前世的影视中认识,可以么?易凡面色怪异,尴尬道:“不知前辈来我道观有什么事么?”

燕赤霞喝了一口酒,道:“追杀妖魔路经此地,赶路累了,在你这挂单。”

易凡恍然:“原来如此,正好有房间,我这就去给前辈收拾。”

“不急,不急,先看一场好戏。”

好戏?见易凡疑惑,燕赤霞嘿嘿一笑,指了指兰若寺方向:“那群秃驴有大麻烦了,今晚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易凡心中更加疑惑,但看燕赤霞不说,他也不问。

兰若寺中,大雄宝殿中,三位老僧坐在上首,下面十余位僧人,其中一个就是兰若寺门前拦路的慧觉大师。

“方丈,王妃和那位夏侯将军已经安排好,今晚要是妖魔上来围攻山门,想必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也可减少寺中僧侣死伤。”

“善哉,如此我等也放心了。”

忽然,慧觉问:“师伯,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三位师伯是我兰若寺镇山圣僧,可不没有啊。”

一老僧叹了口气:“一切皆有因果,生死自有缘定,既然是我们种下的因,这个果自然要接,不然何以面对佛祖。”

说罢,闭目道:“诸位师侄,去吧。”

众僧面色悲苦,退出大殿,慧觉看向远处,那里被高墙围住,有一颗参天大树,乃是一颗生长了数百年的大榕树,其上挂满善男信女许下的愿望锦囊。

但谁会知道,其下面镇压着数百年来,被捉来的强大妖魔,本来想借着众生大愿度化,可化作护法神,如同八部天龙一般,有护法和镇寺的神通。

谁知却出了差错,那大榕树经过几百年的灵气熏陶,诞生了灵智,更被妖魔之气沾染,充满戾气,一心突破封印。

本来无大事,兰若寺有三大高僧在,配合着寺中阵法和千百僧侣,树妖也无法作乱,但半月前也不知这妖魔发了什么疯,不但吞噬炼化了被镇压的诸多妖魔,实力大增,更是疯狂冲击封印。

紧接着,寺外有妖魔作乱,死了不少僧人,随后更在郭北县兴风作浪,但内有大患,也无力应对,只能封山。

三位高僧感应大劫将至,为了保护兰若寺,自愿牺牲自我,要用舍利子彻底镇压树妖,解决内患。

今晚,那群在兴风作浪的妖魔,肯定会趁机围攻。

……

到了下半夜,乌云忽然遮住了明月,漫天繁星也不见,整个夜空一片漆黑,山林寂静的可怕,仿佛有妖魔藏匿其中。

燕赤霞猛然睁开眼:“来了。”

易凡看去,就见远处山林闪过黑影,接着沙沙作响,直扑兰若寺而去。

“是妖魔?”

“不错,很多妖魔。”

易凡骇然,满头疑惑,不吐不快:“前辈,为何有如此多的妖魔围攻兰若寺?”

“还不是那群秃驴,实力不足,却贪心过重,结果养虎为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说完,燕赤霞冷笑:“如此多妖魔围攻,恐怕千里之内的妖魔,都来了吧?想必后面有大妖魔驱使。”

好吧,虽然没听懂,但至少知道一点,兰若寺有大麻烦了。

“前辈,那你准备怎么办?”

“虽然祸是那群秃驴闯下的,但如果真让那妖魔逃脱,只怕会祸害苍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燕赤霞弹了下剑,道:“而且我燕赤霞平生最见不得妖魔,见一个杀一个,如此多妖魔,正好让我杀个痛快。”

“前辈真性情,既然如此,晚辈也尽一份力,一起去。”

有这么个大高手在,易凡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多妖魔,但凡炼化几头,自己实力也会得到增长。

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燕赤霞一个纵身跃下房顶,笑道:“不错,有胆色。”

此时兰若寺中,已经大火梵天,四周拼杀一片,有妖人,更有妖魔化身本体,而兰若寺僧侣,结成一个个方阵,护住主殿和一处院落,其内三大高僧正在做法。

“老秃驴,你敢害我?”

夏侯一手持剑,面色铁青,死死盯住前面的慧觉,身后数百黑甲铁骑各个手持利器,护着几位宫装女子,其中一位中年贵妇人,就是王妃。

“夏侯施主,贫僧早已劝过你,但你非要入寺,如何能怪的了贫僧?”

慧觉叹了口气,看向王妃:“无数妖魔围攻兰若寺,让王妃陷入困境,贫僧感到愧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诸位将士与我兰若寺僧侣共同对敌,唯有杀退妖魔,才能保住王妃平安。”

王妃沉默半响,望了眼外面厮杀一片,道:“慧觉大师,我可助兰若寺一臂之力,但有个要求。”

“您说。”

“事后,我要你头颅。”

慧觉一笑,道:“此事不难,兰若寺既然算计王妃,自然罪过难逃,事后贫僧定当献上头颅,解王妃心头之怒。”

14:三高僧舍身镇魔

燕赤霞拽住易凡的胳膊,脚步如飞,在陡峭山岩上飞奔,遇树不躲,反而借力,数里路程片刻就到。

此时兰若寺已化为火海,墙壁破损,佛塔倾倒,更有无数僧侣伤残在地,也有妖魔尸首分离,真真血流成河。

此时一头化作人胳膊粗的巨蛇一声长嘶,喷出毒液,被溅射到的和尚立即中毒身死,而穿着黑甲的禁军,想要上前斩杀,却被蛇尾横扫,又死数人。

“妖孽,杀我儿郎,头颅拿来。”

却是夏侯,一跃数米高,手中剑快如闪电,瞬间斩下蛇头,又一跃落在另一处,不一会就杀了几头妖物。

虽凶悍,但也惹得大妖注意,有数米高大的蛤蟆道:“这人凶悍,武功高强,非一般妖类所能比拟,赤练,你我一起出手结果此人。”

“正有此意,你我联手,一举击杀这人,再召集剩余妖部,彻底杀败这些和尚。”

一头狰狞赤色妖蛇盘踞在旁,眼瞳猩红,口吐蛇信,一滴滴液体落在地面,腐蚀出拳头大的坑。

说话间,妖气弥漫,烟雾飞腾,有鬼哭狼嚎之声,如同魔音灌耳,让人心生烦躁,胸口发闷,刹那间就有十数个僧侣和禁军七孔流血倒下。

“妖孽,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加上我一个人试试。”

忽然,一声大喝,一大胡子道士跳跃间,眨眼就到,一掐剑诀:“出鞘。”

只听‘锵’的一声,一柄大剑自剑鞘跃出,落在其手中,挥剑就斩,一声惨叫,蛤蟆疯狂倒退,地上留下一条腿,落在远处,赤色蛇妖见势不妙,早早躲开。

“哪里来的野道人,敢管闲事?”

“笑话,你们这些孽障祸害无辜,我自然得管,不但管,还要杀。”

大胡子道人说完,斜了眼夏侯:“那将士,你可能再战?”

夏侯见来了强援,心神一振:“这点伤势不算什么,自然能战,不知阁下是?”

“某家燕赤霞。”

“多谢燕兄支援,在下夏侯。”

燕赤霞笑道:“不必客气,夏侯兄虽是武人,但实力高强,如不是妖魔众多,凭你的本事,何须我来多事。”

解下酒壶,喝上一口道:“我还有一小友过来,后面就交给他处理,夏侯兄不必死守,咱们一起杀上去。”

说话间,易凡跑了过来,抱手行礼:“小道见过夏侯将军。”

夏侯一愣,点点头,脸上难得有一丝笑容:“原来易道长,那就劳烦了。”

“本该如此,将军放心。”

易凡手持诛邪剑,掌心拽着‘小诛邪符箓’,倒是让燕赤霞惊讶一番:“‘小诛邪符箓’,你是上清宗弟子?”

上清宗?易凡茫然,见他表情,燕赤霞大笑:“你这小道士,连自己学的什么传承都不了解,要让上清宗那群老杂毛知道了,怕要气炸。”

说完,不再调侃易凡,手掐剑诀,脚踏天罡,杀向妖魔,夏侯紧跟其后。

刹那间就交上了手,声响大作,妖风滚滚,吹的火焰更加旺盛。

夏侯剑快如电,在赤色妖蛇身上斩下一道伤口,然后翻身落在他处,躲过反击,如此反复,片刻就蛇妖身上就伤痕累累。

“快如不准,心思太多。”

燕赤霞不忍不住评价,躲过一击,手中法剑连斩,杀得蛤蟆妖惨叫躲避,却没看到夏侯脸色难看,只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准而不狠,毫无杀气。”

“有无杀气不重要,能杀妖就行,夏侯兄,看你我谁能先杀妖孽。”

燕赤霞大笑,强攻而上,不再评价。

……

易凡若有所思,刚听燕赤霞的语气,自家道观可能还有些其他故事,但此时却不是多问的时候。

大妖有燕赤霞和夏侯对付,易凡却要警惕小妖,见僧侣死的死,伤的伤,禁军更是伤亡过半,能站起来的实在不多。

兰若寺那些高僧去哪里了?

易凡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被死死守住的后面围墙,不再多想,持剑踏步,闪身间就刺中一头小妖,不等它反抗,就抽身后退。

小妖挣扎一下,就软瘫在地上死去。

好在经过一番厮杀,剩下的妖魔不多,不然凭他现在的本事,不一定能守得住。

忽然,地面猛地震动,越发剧烈,片刻房屋倒塌,地生裂缝,喷出浓重煞气,闻者欲呕,本就剩余不多的僧侣和禁军,更上雪上加霜。

易凡大惊,吓得连忙稳住身形,也顾不得他人,不知发生何事,居然天崩地裂,声势骇人。

“不好,树妖冲出封印,就要现身人间。”

却是燕赤霞回来,易凡下意思的看了眼远处,二妖已被斩杀,尸首分离,心中暗叹可惜,如果被他炼化,实力定会跟上一层楼。

但现在却过不去。

一声炸雷,地面再次崩裂,很快就有一米宽,一直守住的院墙,顿时蹦碎,显露出里面场景。

里面占地广大,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榕树在中央,其上密密麻麻的信男善女的大愿锦囊,本来神物,此时却让人恐怖。

无数粗大的树枝、树根,如同巨蟒翻动,碾碎周围一切,但又被一道淡淡的法咒困住,不让其彻底挣脱。

周围数十名和尚,盘底而坐,口念经文,最前面站着三位老僧,手持法器,面色平静。

“臭和尚,臭和尚,本姥姥要杀了你们,生吞了你们,把你们的神魂打入地狱,受尽苦难,不然难解三百年镇压之苦。”

一道怨恨至极的声音自地底传出,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阴森发寒,引起漫天阴云。

“孽障,念你修行不易,才没有打碎你神魂,你却不知悔改,势要作恶,毁我兰若寺不说,更杀生无数,犯下滔天罪孽,今日定要镇压你,彻底打碎你神魂,永不超生。”

一手持降魔杵的老僧双眼一睁,一道金光射出,大喝:“诸位师弟,助我一臂之力。”

“当是如此。”

其余两位老僧点头,各持法器,旋即三人盘底而坐,浑身法力波动如潮。

树妖感到危机,更是强烈冲击,一时间天地崩裂,煞气滚滚,而周围数十位僧侣仿佛没看到,只顾念经加持封印,很快就有人被巨石砸中,当场死去,但其他僧人面不改色,不作中断。

15:神魂出窍入地府

“如我是闻……”

斗大佛经凭空出现,遍布周围,悬浮虚空,散发着佛光,瞬间镇压动乱,让树妖动弹不得。

忽然,三位老僧身上燃起火焰,却浑身不动,宛若不见,只顾念经作法,加持咒文。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燕赤霞叹了口气:“这三位高僧以业火自燃法身,准备用自身舍利镇压树妖。”

果然,不到片刻,三位老僧消失在原处,业火跟着寂灭,留下三颗金色舍利,其上经文密布,佛光流转。

少了三位老僧的法力镇压,树妖顿时减去大半压力,立即反抗,树根似蟒蛇,撞击周遭经文,声势浩大。

有几位僧人受不住,吐血倒地,其他僧人仿佛看不见,慧觉双眼一睁:“方丈和两位师叔以业火焚身,甘愿化身舍利,永镇妖魔,诸位师弟不可心软,当齐心协力完成最后的施法。”

说完闭目不语,口中念经,手中法诀变换,其后僧人跟着变换法诀,一时间佛音大作,本来沉寂的三颗舍利,绽放出淡淡金光,旋即升起。

“妖孽,毁我兰若寺,杀我僧侣,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慧觉大喝,三颗舍利跃入高空,刹那间绽放浩大金光,像三颗升起的浩阳,引发如潮水般的灵气波动,接着猛然往下压去。

树妖沉寂,接着一声惨叫,树叶落下,树枝段去,无数根系失去活力,软瘫在地,一时间天地安静。

“孽障,想瞒天过海?”

燕赤霞身形一动,跃入其中,脚踏天罡,手持法剑:“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剑化为虹,寒光一闪,瞬间斩在一颗粗大的树根上,立即冒出一震黑烟,在空中变幻不定,然后猛然往地下一钻,消失不见。

“不好,这妖孽分神逃脱,进入了阴间地界,如不斩杀,后患无穷。”

燕赤霞召回法剑,面色沉冷,望了眼树妖本体,虽然神魂不在,但其根不死,照样可存活下去,而且只要其神魂入体,实力立即恢复。

“感谢诸位道友强援,斩杀妖魔,兰若寺感激不尽。”

慧觉带领着剩余僧侣走了过来,行大礼,接着道:“兰若寺遭受此番大劫,庙宇尽毁,僧侣伤亡惨重,贫僧将会带领剩余僧众远走他方,重开山门,如果来日有缘,定会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夏侯也抱手道:“燕兄,此地事了,我将连夜护送王妃赶路,来日如果去京城,定当好酒款待。”

燕赤霞点点头:“夏侯兄有要职在身,不必客气。”

见他们远去,问易凡:“易小友,你怎么不走?”

“前辈怎么不走?”

易凡反问,燕赤霞一愣,旋即笑道:“兰若寺的和尚死伤殆尽,不敢在此地多留,免得被妖魔寻上来复仇,而夏侯将军也不愿意再节外生枝,连夜护送王妃赶路。”

顿了顿,冷哼道:“他们都怕,但某家却不怕,那树妖分神不除,终究是个祸害,日后必将害人。”

易凡一笑:“既然前辈不怕,那我怕什么?留在此地,助前辈一臂之力。”

燕赤霞大笑:“好你个小道士,某家没看错人。”

整个兰若寺中,保存完好的殿宇不多,大雄宝殿算是一个,但也残破,此时也人去殿空,两人入内,随处找了处干净的地方休息。

之前这里躲避着兰若寺中年幼的小沙弥和王妃,所以杂物众多,脏乱一片,泛黄的烛火摇曳不止。

“那群和尚倒是走得快,连尸首都不收拾,怕是被吓破了胆子。”

燕赤霞冷哼,此时整个兰若寺,只剩下他们二人,道:“我将神魂出窍,遁入阴间地府,寻那树妖分神,小友定当护我肉身。”

易凡心中一惊,神魂出窍,出入地府,这可是‘通神’境界修士的标配,在道观秘典中记载,此等修士,可称之为大法师。

而他灵光受录,不过‘明窍’一重,与‘通神’相差两个大境界,只能画符练气,又称受录道士。

“前辈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

“如此,某家去也。”

燕赤霞一声大笑,席地盘坐,手掐法诀,一道灵光刹那闪现,一个虚幻的身影出现,对着易凡点头,旋即一转身就消失。

易凡镇定心神,犹豫一下,虽不知道燕赤霞肉身是否有其他秘法守护,但保险起见,拿出存下来的‘小诛邪符箓’,足有五十余张,分别被他贴在四周,封锁门窗。

一切办妥,也盘坐在旁边。

此时近破晓,忽然外面有声响,惊醒了易凡,持剑而立,手中掐着法诀,凝神死死盯住大门。

忽然,燕赤霞怀中法剑嗡嗡作响,震动不止,仿佛要跃出杀人,紧接着周围‘小诛邪符箓’无风而动,散发着淡淡光芒。

“有妖魔。”

易凡上前几步,浑身法力鼓荡,准备迎战,果然一声巨响,大门猛然被撞击,一张的‘小诛邪符箓’冒着青烟,迅速化为灰烬。

接着又是一击,大门震动不止,其上再次燃起两张‘小诛邪符箓’。

易凡不敢犹豫,赶紧补充符箓,好在存活优多,不怕消耗,但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耗尽。

如此反复几次,外面没了动静,但没等易凡缓神,窗户一道黑影闪过,接着一根粗大的树根犹如巨蛇,在其外游动。

“树妖?”

易凡骇然,暗道不好,燕赤霞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神魂去了阴间地府,只留肉身由他守护,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能和燕赤霞一拼的妖魔,绝不是他能应付的,哪怕此乃分神,也拥有远超他的实力。

不到片刻,四周‘小诛邪符箓’逐渐自燃,疲于应付。

“拼了。”

易凡一咬牙,此时还余剩十几张‘小诛邪符箓’,但也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一旦消耗殆尽,四面墙壁绝对挡不住。

想到这,正好功德箱上有笔墨,乃记录香客捐献钱财之用,不再犹豫,剑在手掌中一割,立即鲜血冒出,滴入砚台中。

16:赤血画符延时机

修道人的血液,内涵灵机,比普通朱砂更有效果,但有损自身元气,妨碍修行,一般不会采用。

而此时易凡也顾不得许多,血墨磨好,毛笔沾染,心神宁聚,在墙壁上一笔构成‘小诛邪符箓’,然后又在窗户处制符。

处理完这些,转身对燕赤霞拱手道:“燕前辈,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只听‘嗡嗡’一声,燕赤霞怀中法剑一跃而出,如游鱼般游动,旋即插在房梁上,散发着淡淡毫光。

易凡面色一喜,燕赤霞果然留了一手,现下四面已经防御好,就看能支撑多久了。

殿外沙沙作响,粗大的树根在外游动,不时刺激得墙上‘小诛邪符箓’散发光芒。

片刻后,越发焦急的树根,猛然撞击,震动不止,四面符箓不时燃起,淡淡的青烟冒出,让易凡心提到喉咙处。

忽然,大殿顶处有动静,法剑‘铮’的一声,剑身一震,毫光大作,上面动静立马消失,接着墙壁各处被撞击,仿佛在寻找破绽。

如此反复,四周符箓燃起大半。

“小道士,本座记住你了。”

原来已近破晓,燕赤霞随时可能回归,树妖不敢多留,留下一句话,外面动静就消失。

易凡吐了一口,终于挺过去了。

此时,燕赤霞睁开眼,鼻子一闻:“树妖?”

旋即身形一动,破门而出,消失在夜空,只听远远传来:“剑来。”

法剑猛然一震,旋即化为寒光一闪飞出,片刻后就见燕赤霞提剑归来。

“还是被那孽障逃脱一丝分神,但也被我重伤,没个数十年修行,无法恢复。”

燕赤霞见周围血符,面色动容,拱手道:“多谢小友全力护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前辈不必客气。”

易凡笑道:“此处破碎,不是休息的地方,咱们回观中歇息。”

“不了,此间事了,但妖魔未除,还得继续赶路。”

燕赤霞犹豫一下道:“我一路追杀一头强大的妖魔而来,神魂遁入阴间地府,也是被其计算,想让树妖灭我肉身,可惜他没料到小友的存在,功亏一篑。”

易凡一惊,居然还有更强大的妖魔在此隐匿,问:“究竟何等妖魔,如此厉害。”

“乃是一头历经千年修行的尸魔,自称黑山老祖,盘踞在阴山一带,残害一方生灵,与其斗了三年,始终斩杀不得,此次这老妖分身出来,定是某图大事,被我察觉,一路追杀于此。”

燕赤霞冷哼道:“想必这树妖能挣脱封印,也是这老妖的手笔。”

黑山老妖?

易凡心中一动,没想到还真有此妖,问:“想必前辈在阴间地府已经斩杀次妖魔?”

“哪有那么容易,老妖实力强悍,魔功几乎通天彻地,除非我蜀山剑派长老出手,否则几乎无从剿灭。”

燕赤霞叹了口气,摆摆手:“不说这些,倒是有一件事要拜托小友。”

“前辈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定当全力完成。”

“也不是大事,此次虽没有在阴间地府斩杀老妖,但也探得一些消息,需要送往宗门,由门中长老定夺,而我暂时无法脱身,只能拜托小友帮忙。”

燕赤霞自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易凡道:“只需送往杭州云山剑庐即可,剑庐弟子打开锦囊,自会了解缘由,时间也不急,开春以后送到就行。”

杭州?易凡心中一动,来这世界已经几年,但却从未外出,此次倒不失为一次理由,游历一番对他也有好处。

“前辈放心,定会送到。”

“那就拜托小友了,我见小友修炼的乃‘上清宗’秘法,但却不得根本传承,怕是旁支,我这有一篇秘法,到也算罕见,就送予小友吧。”

燕赤霞说完,提着酒壶,踏着破晓时分的光芒,纵身而去。

……

兰若寺经此一役,这座名胜江泽两地的大寺庙,算是彻底败落,也无人再敢前来,久而久之此地就成了人们传言中的鬼寺。

而郭北县也比往日破落了些,来往的商旅宁愿绕道,也不愿经过此此地界,更有本地富户,举家迁移,去往临近的金华落户。

如此,金华却借此发迹起来。

而这些却不关易凡的事,此时他正盘坐在倚天观中,背靠三清泥像,闭目修行,片刻后吐出一口吁气。

距离兰若寺一战,已经过去月余,血液的亏损,终于补回。

易凡点开系统查看。

“道门上仙系统”

“宿主:易凡”

“神通:小诛邪符箓(一级)(升级?)”

“境界:清心经(一级(明窍一重)(升级?)”

“炼化:176”

“系统语:此次收获不错,再接再厉。”

此次收获着实不小,燕赤霞走后,他就把剩余的妖魔尸体炼化,而树妖的树根分身,更是炼化出庞大的能量单位。

沉思片刻,选择先升级境界,此次兰若寺一战,可见实力的重要。

仿佛经历数十年的修炼,一股庞大的法力骤然出现,接着诸多隐匿的窍穴被冲开,甚至经络也被强化,片刻后逐渐稳定。

“终于明窍二重了。”

易凡吐了口气,心中略微兴奋,查看了下系统,能量不足以升级‘小诛邪符箓’,也就不再勉强。

站起身,一时兴起,拿起笔墨,沾着朱砂,一笔构成‘小诛邪符箓’,居然游润有余,如此反复四五次,才感觉吃力。

实力居然提升了两倍不止,而且‘小诛邪符箓’威力也有提升,只见一张张符箓上,流转着淡淡的光芒,捏在手中,有种布匹的实质感。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易凡放下笔墨,打开就见一仆人在外。

“道长,少爷让我来通知您,三天后一早,就有去往杭州的船,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见易凡,仆人慌忙行礼。

易凡点点头,前些日子,他就托陈家帮忙留意船只,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消息。

虽近年关,但此去杭州也要月余,路程遥远,途中再耽误的话,耗时更长,索性趁早赶路,也不会耽误送锦囊的时日。

17:此去杭州好风光

三日后,郭北县码头,河面上停泊着数条船只,其中一只较大,吃水很深,可容纳百余人,其上有水手忙碌。

一行数人为易凡送行,近摆渡桥板,易凡拱手道:“河面风大,送到此处就行,诸位请回吧。”

“易兄,近开岁了,何必如此匆忙去往杭州?待开春再动身不迟。”

陈毅摇头,还在劝阻,易凡笑道:“修行人,四海为家,有口饭吃就行,而且此去杭州却是受人受托,送一件东西过去,不能耽误时间,所以趁早出发。”

既然如此,陈毅也不劝,几人说话间,那边船家就喊上船,互相告辞,易凡踏上甲板就有人引入一间房间。

……

河面寒风吹朔,两岸不见绿色,一片沉寂,也不见村落,如此五六日,终有船客耐不住寂寞,组织起了各项活动,有说书的,有拉二胡的,更有一些书生站在甲板上仰头吟诗作对,遇到志同道合的,更是聊的热闹。

易凡站在船头,任由寒风吹动衣衫,虽两岸不见景色,但冬天也有一番味道,如此做派,却引起人注意,是一伙书生打扮的富家公子。

“在下宋留名,见过道长。”

易凡还礼,见他头戴方巾,笑道:“居士可是前往杭州赶考?”

“正是如此,道长神机妙算。”

宋留名一愣,旋即自笑,自己这身打扮,任谁也能猜中。

两人聊得投机,入了房间坐定,就有书童送来酒菜,酒是上好的绍兴花雕,菜也做得精致。

“好酒,让宋居士破费了。”

“道长客气,此去杭州,一路寂寞,有道长做客,总比请得外面那些穷酸冷诗来的痛快。”

两人对视,然后大笑,高举酒杯,两人畅饮。

翌日大早,就有书童送来早点:“公子昨晚喝多了,还在睡觉。”

吃完早点,易凡见无事,就拿出一本书籍,薄薄一本,寥寥数页,是燕赤霞临走前送给他的秘法,一直没时间修炼。

只见其上书写‘掌心雷’三个古箓,乃一本雷法秘术。

观其内容,字数不多,但隐晦难懂,还在难不倒他,只需记下修行路线,其余交给系统。

如此大半个时辰,体内就生出一丝异样法力,片刻就得到系统提示。

“神通:小诛邪符箓(一级)掌心雷(不入流)(升级?)”

“境界:清心经(明窍二重)”

“炼化:86”

……

确定升级,旋即心中涌出莫名感悟,仿佛挥手间,就能打出莫大威力,看窗外河面平静,无人发现,抬手就是一掌。

“轰”

水面炸起丈余高,惊动了不少人,有人议论纷纷。

“怪事,青天白日,怎么就打雷呢?”

易凡见好就收,见系统提示,掌心雷已经升为一级,心中惊喜,有此雷法,足以弥补他攻击上的不足,整体实力提升更多。

大半月后,船只停泊在一处小镇码头,乘客下船,就有人来问住宿,更有苦汉前来拉车,一片忙碌。

“易兄,真不进小镇?”

“不了,天色尚早,可再赶些路,就不在此多耽误了。”

两人告辞,宋留名带着书童远去,而易凡背着包裹,认清方向一路前行。

到了傍晚,天却突然变色,乌云密布,很快就下起了小雨。

易凡不敢被雨淋,见前方有火光,匆忙赶过去,却发现是一件破庙,也不嫌弃,推门而入。

抬眼看去,就见其内老少皆有,男女七八人,分为两伙,其中一伙为武人打扮,刀剑不离身,此时正盯着他看。

而另一伙却只有一老一少,穿着褴褛,神情害怕,也拿眼睛看着易凡。

“打扰诸位,外面下雨,夜路也不好走,贫道打算在此借宿一晚,还请见谅。”

易凡不愿惹事,抱手解释,然后走到一老一少旁边,笑道:“老丈,天气寒冷,贫道想借火取暖,不知可否?”

“愿意,愿意,道长在此烤火就是了。”

老者紧紧抱住小孩,挪了下位置,让出些干草:“夜晚寒冷,道长不要嫌弃。”

“多谢老丈。”

易凡从包袱中拿出干粮,递了过去:“讨要了老丈的干草驱寒,就用这些粗粮回报,还请老丈不要嫌弃。”

老者连忙摆手,说不要,可怀中孩童却眼巴巴瞅着,小嘴咬着手指,让老者只叹气:“如此,就多谢道长了。”

接过干粮,犹豫一下道:“长夜漫漫,夜晚寒冷,不如由老汉说一段书,给道长解闷如何?”

易凡知道老者不愿意领情,也不为难,笑道:“原来老丈是说书人,今晚却也不寂寞了。”

“当今天下,最值得关注的一件事,莫过于半年前当今圣上摔下马,从此病卧床榻,引起内外一片混乱,牵连不知多少人,那是一片腥风血雨。”

老丈拿石头当案板,一拍就讲:“而当今圣上,却无子嗣,却有一位王爷……”

忽然,另一伙武人站起身,冷哼一声:“老人家,饭吃多了会撑死,话讲多了也会死人的。”

“二哥,何必和一个江湖卖艺的过不去,跌了身份,而且他们哪知道其中究竟,不过是凭空妄想罢了。”

几人说话谈吐语气,让老者不敢再说,生怕惹了麻烦。

“那道人,你可会捉妖除魔?”

一武者偏着头问,大家看着易凡,

易凡笑而不语,不接话,让武者有些扫兴:“装神弄鬼,又是一个江湖骗子。”

破庙中又陷入沉寂,只剩下外面风雨吹打破门的声音,不一会就有人睡去,而易凡见小孩童寒冷,从包袱中拿出一件厚衣,盖在老少身上。

翌日一早,风雨停了,武人们早早赶路,只剩下易凡三人,也不急着走,坐下攀谈。

“老丈要去哪里?”

“老汉带着孙儿,一路漂泊,四海为家,打算去往杭州某生路。”

易凡一听,笑了:“贫道也往杭州去,正好一路同行,路上也不寂寞。”

此去杭州,足有两百余里,单凭脚力,至少得五天,但几人也不急着赶路,有地歇脚,自会休息,一路倒也愉快。

18:村中恶客是异兽

此时天下还算太平,管道上有来往旅人,见了易凡也不奇怪,自从当今圣上病卧床榻,一时间冒出无数道士和尚,更有妖言惑众之说,惹得官府镇压几次,这才没有闹大。

一小孩童坐在易凡肩膀上,不时拨动道髻,玩的不亦乐乎,而一旁老者面带微笑,也不制止,这一路上几人关系升温,倒也知道易凡不是讲究的人。

“前面有一村子,在那歇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吧。”

易凡见不远处有一村落,其外田数亩,有劳作的农夫处理稻草,于是上前问好,并说明来由。

农夫犹豫了下,道:“道长,村中最近不太平,您还是再往前十几里的市集住宿吧。”

“贫道几人走了一天的路,腹中早已空空,饥渴难耐,而且天寒地冻,再走十几里,怕已经天黑。”

“哎,我说你这道人,见你年轻,才跟你说明白,怎么就不明事理呢,我好心相劝,你却非要冲着麻烦去,实在不可理喻。”

农夫却急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周围,低着声音道:“最近村中晚上闹妖魔,虽没伤人,但也十分吓人,你要是不怕,我也不拦着。”

“妖魔?贫道在降妖除魔上,算是有点本事。”

易凡笑了,问肩上孩童:“你怕不怕?”

“有道爷在,冲儿就不怕。”

孩童摇摇头,惹得老者苦笑,也不说什么。

易凡拍了拍孩童的小腿:“你看,连小孩子都不怕,贫道怕什么?”

农夫神情疑虑,看着易凡,觉得太年轻,没有多大的道行,更有可能是江湖骗子,前些日子村中集了些钱财,请了有名的法师来捉妖,结果反而被吓破了胆子,连夜跑了。

也罢,既然这道人不信邪,也随他去,农夫一跺脚,道:“跟我来吧,不过事先我得说清楚,要是发生了意外,我可不负责。”

“那是自然,还请居士放心,一切后果,贫道自会承担。”

见易凡承诺,农夫也不再犹豫,收拾好农具,背着锄头在前面领路,走了不远就有人问话,听了缘由后,有些惊奇,来往此地的旅人不少,但大抵听过村民的话后,宁愿多走十几里,也不愿停歇。

可易凡几人倒好,不但不怕,反而兴致浓浓,让人怀疑。

村子不大,百余户人家,依山傍水,房屋错落有致,袅烟升起,虽是冬季,但也有一番味道。

来到一处院子,农夫让几人在外等候,自己进去了,片刻后跟着出来一老汉。

“里长,这就是要在咱们村借宿的道士,劝都劝不住,非要借宿。”

“贫道见过里长,我等几人在此借宿,还望许可。”

里长乃一村之长,管理一里之地,由县中派人任命,挑选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一般负责收粮和处理村民基本纠纷事务。

见易凡礼数到位,不似野道士,里长眼中闪过一丝神色,笑道:“既然道长愿意在我们村借宿,那自然欢迎,我这就叫人安排房间。”

“那就劳烦里长了。”

易凡感谢,既然里长不再说妖魔之事,那他也不会主动去问,免得惹来误会,反而不好。

安排几人的住处,是一间破旧的老房,有村民拿来被褥和一些吃食,随后离去,易凡也不多想,见天色已晚,就吩咐大家早点休息。

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冷,窗外冷风呼呼,到了下半夜,更是降下了寒霜,在月光下薄薄一片,仿佛下了大雪。

易凡睁开眼,见旁边爷孙睡的香甜,微微一笑,自怀中拿出一张‘小诛邪符箓’,贴在门头处,旋即出了门。

紧了紧道袍,吐了口雾气,哪怕有修为傍身,也觉得十分寒冷,跺了跺脚,就走了出去。

……

任悠点着铜油灯,丝丝烟味刺鼻,微微皱了下眉头,见已到了下半夜,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寒冷,搓了搓手,听有人敲院门声,立即去开门。

就见一清秀娘子站在院外,见任悠,温柔一笑:“快些进屋吧,外面寒冷,沾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绣娘教训的是,这就进屋。”

绣娘嗔怒的拍打任悠,表示不满,旋即又自己笑了起来。

进了屋,就听内屋有老太太喊:“是绣娘吧?”

老太太家睡得浅,外面有动静,就醒了过来,接着披着棉袄走了出来。

绣娘赶紧行礼:“娘,晚上寒冷,您不必出来。”

老太太拉过绣娘,满脸慈祥:“娘不怕冷,到是委屈绣娘每晚过来做家活,补贴家用,到让为娘感到愧疚。”

“娘,您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绣娘本该做的,您不必自责。”

“是啊娘,您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受了风寒。”

老太太笑了笑,拿指头点了点任悠的脑袋:“你啊你,都不知道疼疼自己的娘子,该打,实在该打。”

突然,外面传来沙沙作响声,接着就听一声怪叫,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而绣娘脸色一下子苍白了,眼中惊恐。

“它又来了,始终不罢休,非要杀我。”

绣娘满脸泪水,捂面痛哭,惹得任悠面色发红,一声怒吼:“我跟它拼了。”

说完,拿起院中锄头,就往外冲,吓得绣娘和老太太一时无语,只一声惊叫。

打开院门,就见一高大身影在外,月光下银光闪闪,仔细一看,却是一只颇大的猴子,见任悠拿着锄头出来,反而害怕,惊退数步。

“你这妖孽,还不快滚,休想伤了我家娘子,不然我跟你拼了。”

出了院子见此异兽,任悠怒气犹在,但心中却已经胆怯,只拿着锄头作势要打。

银毛异兽听这话,犹豫一下,看了院内绣娘一眼,旋即上前一步,龇牙凶狠,嗷嗷直叫,仿佛在诉说,又显得委屈和气愤。

见银毛异兽面色狰狞,任悠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院内绣娘以为有危险,顾不得其他,冲上前来挡在前面。

“你要杀我便杀,莫要伤了我家任郎。”

银毛异兽见此,就要上前,而院内的老太太却上前,面色苍白,挡在绣娘面前:“你要杀绣娘,先杀了老身吧。”

一时间哭声一片,却让银毛异兽狂躁不安,退了几步,又进了几步,犹豫不决。

19:愿娶鬼妾作新娘

就在此时,一道人背剑而来,看也不看银毛异兽,对老太太拱手道:“贫道见过老居士。”

银毛异兽早已惶惶不安,浑身银毛炸起,倒退数步,迟疑不去。

几人惊疑,老太太问:“可是今日来村中借宿的道长?”

“正在贫道。”

闻言,老太太惊喜:“道长有大神通,请您降妖伏魔,杀了这恶兽。”

银毛异兽能明人言,龇牙咧嘴,怒目而视,又忌惮道人,见事不可为,犹豫一下就要逃走。

“孽畜,惊扰居民,不做交代,就想走?”

道人怒斥,挥掌间,一道霹雳凭空而现,落在地面,炸出偌大坑洞,焦土乱飞。

银毛异兽浑身一颤,吓得软瘫在地,头抵地面,不敢动弹。

见道人有如此神通,老太太行大礼,拜下就哭:“请道长救救老身一家老小。”

“老居士不必担心,有贫道在此,这孽畜不敢行凶。”

道人赶紧扶起老太太,道:“老居士,贫道在此观看多时,也算见了经过,但却不知详情,是否告知缘由?”

道人自然就是易凡,他早在银毛异兽出现时,就躲在旁边观看,见异兽没有行凶之意,也就没有现身。

老太太起身,犹豫一下道:“这恶兽每晚前来,要杀我儿媳,今日如若不是道长,怕要被它得逞,还请道长出手除掉这恶兽。”

见老太太不愿意细说详情,易凡也不勉强,反问道:“这孽畜可有伤人?”

“不曾。”

“那这孽畜之前可有做过恶事?”

“也不曾有过。”

易凡笑了:“既然这孽畜不曾伤人,之前也不曾做过恶事,那老太太何必要贫道出手杀了它?”

老太太急了,拉着易凡衣袖:“但它要杀我儿媳啊。”

“老居士儿媳?”

易凡冷哼一声,看了其内躲在后面的面色仓皇的绣娘:“人鬼殊途,难道老居士不知道?”

他早已经看出,这绣娘乃鬼魅所化,虽无戾气,但内涵阴气,只不过一小鬼而已。

老人家面色大变,拦在前面:“道长怕不是弄错了,老身儿媳,怎能是鬼物?”

“到了此时还想隐瞒,就当贫道没来过,告辞。”

易凡有些不喜,一甩衣袖,就要走。

绣娘却冲了上前,跪在地上:“还请道长慈悲,小女虽为鬼魅,但却不曾害人,只想服侍娘亲,与任郎相爱。”

老太太急忙拉住绣娘,满脸泪水:“绣娘孝顺,持家有道,虽是鬼物,但胜过生人百倍,更与我儿相亲相爱,道长难道忍心见恶兽行凶?”

一时间一老一少,抱头痛哭。

易凡叹了口气,虽不知道其中详细,但大致能猜到,道:“老居士还请起身,贫道虽然不赞同人鬼结合,但也不会任由那孽畜行凶。”

说完,对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银毛异兽,苦笑:“你这孽畜,不知好歹,人家相亲相爱,你却要来棒打鸳鸯。”

银毛异兽觉得委屈,抬起头,嗷嗷直叫。

易凡摆摆手:“好了,知道你是好心,但既然人家不愿意你多管闲事,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银毛异兽犹豫一下,看了眼绣娘,点点头。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老身定会供养神相在家中,日日祈福。”

老太太大喜,对愣在一旁的任悠道:“我儿,还不过来感谢道长。”

任悠丢下锄头,连忙跪拜。

此时已近破晓,绣娘行了礼,然后往外走,几步之后,消失在原地。

“外面寒冷,道长请到屋内歇息。”

易凡也不推辞,进了屋,发现银毛异兽跟在后面,也不驱赶,它也不敢进屋,只在门口蹲着。

老太太见银毛异兽,有些惧怕,易凡安慰:“老居士不必害怕,此异兽乃山中猿猴,得了机缘,异化而成,懂人性,明事理,平日里以鬼物为食,不曾有过害人,反而护住山中猎户不受妖魔侵害。”

顿了顿,笑道:“这异兽见了老居士的小娘子,以为是要害人,就来驱赶,却不知好心做了错事,让你们受惊。”

“原来如此,倒是老身错怪了它。”

听了易凡解释,老太太松了口气,让任悠端上热茶。

易凡犹豫,问出心中疑惑,老太太叹了口气,也不再隐瞒,说出了详情。

两年前,任家却没有这般光景,家徒四壁,唯有母子相依为命,吃饭都难,平日里替别人家做些粗活,勉强生活。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过度劳累的老太太病倒在床,任悠又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家中一下子没了生计。

一日半夜,院外有敲门声,任悠打开门一看,却无人,地上有一只被敲晕了的山鸡,只当好心人。

但没想到,从此夜夜都有人敲门,总会留下一些山珍,时间久了,任悠母子就起了疑心,于是夜晚偷偷躲在一旁。

下半夜时分,好心人终于出现,却是一个清秀娘子,只见其手提山珍,敲了门,然后就打算走。

母子两哪能放过,连忙现身,请了娘子进屋吃茶,并询问为何好心。

清秀娘子却说自己乃山中猎户女儿,见他们可怜,就晚上偷偷送来山珍,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母子两不疑有他,只是感谢。

如此一来二去,任悠和清秀娘子生出了感情,行了夫妻之实,老太太虽有察觉,但也不反对,装作不知。

如此半年,见清秀娘子每晚前来,百日却不现身,也不提家人,终究疑惑,就问出心中疑惑,而清秀娘子也不忍欺骗,道出了自己身世。

其乃百十里外一户人家的女儿,因染了风寒,久治不愈,香消玉损,而那户人家不多久后也搬了家,去往他处落户。

母子惊骇,十分害怕,但又不忍心赶走娘子,想着往日里她的处处好,更是打心眼喜欢和感激,于是接纳了她。

仅此坦白,娘子更加孝顺,夜夜服侍老太太,与任悠感情十分好。

春天养蚕,冬日织布,不多久任家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更是对娘子敬意有加,从不在意她的身份。

20:刀斩鬼狐掘妖窟

说到这,任悠忽然跪下:“还请道长好人做到底,解救我娘子出妖窟。”

易凡一惊,站起身,扶他起来:“任居士为何这样说?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我那娘子本来在数十里外一处山中,数年前,被一头妖狐掠到此处,供其驱使,虽不限制自由,但性命却掌握在妖狐手中。”

任悠苦涩的道出原委,原来距离此处几里外,有一处山坳,其中藏匿着一头狐妖,欺压鬼物,供其驱使,四处为恶,夺人性命。

近些年周围几十里偶有人失踪,就是被其所害。

老太太听后大惊,掩面而哭:“我那苦命的孩儿,却不愿意对我说这些,怕我担心。”

易凡冷哼一声道,:“妖魔害人,贫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且说明在何处,今日就除了它,免得再害生人。”

任悠苦笑:“我却不知在何处,只听我娘子偶尔诉苦,才知道这些,但她却不愿意我做傻事,贸然前去解救她,反而丢了性命,从不说妖狐所在山坳。”

这就有点难办了,虽说只有几里,但山坳却不少。

“要不,等今晚绣娘回来,再仔细询问?”任悠说。

易凡眉头一皱,他却不想在此地耗费时日,当然是越快处理越好。

突然,银毛异兽龇牙咧嘴,手舞足踏,怪叫着,易凡一愣,疑问道:“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它立即兴奋的点了点头,不停的拍打自己胸膛。

易凡恍然,也对,这异兽算是地头蛇,知道狐妖藏身之处并不奇怪,于是对任悠道:“一夜未睡,想必都已经疲劳,你且先服侍老太太休息,近傍晚的时候,咱们再动身。”

白天狐妖肯定躲在洞中不出来,想杀它比较难,晚上想必会出来活动,到时候可一举拿下。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没走多久,就见有村民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躲在一旁看,等看到易凡身后的银毛异兽后,一个个惊惧,慌忙散开。

易凡也不惊讶,昨晚动静不小,又哭又闹的,村子不大,自然能听得清楚,当做看不见,只顾走路。

进了屋,让它在角落里蹲着,自己回到床上小憩,忙了一晚上,片刻没有休息,铁打的身子也感到疲惫。

太阳刚出来,易凡被一声惊叫吵醒,睁开眼就见小孩童坐在床沿,兴奋的指着角落里的银毛异兽:“猴子,好漂亮的猴子耶。”

银毛异兽挠了挠脑袋,不明白小孩童为什么这样兴奋,旋即龇牙咧嘴,扬了扬拳头,却没有吓倒孩童,反而让其更加快乐。

老者却有些惊惧,见易凡醒来,就道:“道长,这头猴子,天生异象,怕是不一般,却不知怎么进了屋。”

“老丈不必害怕,这头异兽,不会害人。”

易凡也不多做解释,既然醒来,也就不再睡,起了床准备去外面做早课,谁知推开门,就见外面远远的站着数十个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带头的就是里长。

“里长?”

听了易凡的叫唤,里长吓得一个哆嗦,犹豫了下,还是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抱手:“道长,妖怪呢?”

“妖怪?哪里有妖怪啊。”

易凡笑了,解释道:“你说的是一头银毛异兽吧?莫要害怕,其物天性本善,不触怒它,是不会伤害人的,而且有贫道在,它也不敢放肆。”

“那就好,那就好,道长真是大神通,能把妖魔降服,让老朽佩服。”

里长却不信,哪里有长着银毛的猴子?只当易凡降服了妖魔,不让它作恶,让人送来一个锦盒:“这里有十两碎银,还望道长不要嫌弃。”

易凡不敢接,连忙推辞,一来二回,见他真不接,里长也就顺势收回锦盒道:“不知道长准备在咱们村歇息几日?”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啊,易凡心中暗想,口中却道:“赶了多日的路,实在辛苦,打算再歇息一天,明日一早就启程。”

打发了村民,易凡也松了口气,不敢让银毛异兽出来,免得再刺激他们。

到了中午,任悠就送来饭菜,倒是精致,一问才知道,为了感谢易凡,老太太亲自下厨,做的几样好菜。

却都是一些罕见之物,有山珍,也有河鱼,平常人家,过节也就这些菜,到让易凡感到不好意思。

然后整整一天,始终有村民在周围转悠,用好奇的目光看他们,有孩童玩闹,也被大人喝止,不让其到这边,甚至绕道走。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易凡就吩咐老者不要外出,然后带着银毛异兽出门。

冬天寒冷,村民缺乏娱乐,天暗下来,就会上床睡觉,所以一路上也没有碰到村民,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至于村中家狗,闻到银毛异兽的气味,早就吓得夹着尾巴,躲进狗窝,不敢叫唤。

到了任家,就见任悠在院门口等候,见他过来,连忙行礼。

“家中可有刀?”

“有菜刀,还有砍柴用的刀,可以么?”

易凡也没多大要求,让他拿来柴刀,嘱咐了几句,然后让银毛异兽在前面带路。

夜路难走,一路磕磕绊绊,走了五六里地,就上了一座山,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点起了准备好的火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山中杂草丛生,一边用柴刀开路,一边注意动静。

又行了几里山路,终于一处地界,银毛异兽就龇牙咧嘴,指着不远处的山坳,手舞足踏,知道到了地方,易凡灭了火把,把柴刀扔给任悠,让他不准出声,更警告了银毛异兽,不能打草惊蛇。

山坳不大,但草木茂盛,黑暗里,更是看不清详情,易凡俯下身子,躲进草丛中,小声对任悠说:“等下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发出声音,不然惊走了狐妖,被它逃走,那就麻烦了。”

嘱咐完,就躲在原处不出声,山中寒冷,不一会任悠就浑身打哆嗦,面色发青,但咬着牙坚持。

好在时间不长,就见月亮刚出,月光落在黑暗中,隐隐约约显出一个小坟丘,不一会五六团绿光飞出,摇曳间,落在地面,化为五六名人影。

21:山野荒坟现妖身

月光如练,照在山坳间,显出几人身影,各个轻纱薄衣,体态丰满,却是美貌女子,只见她们齐齐对着小坟丘跪拜。

“恭迎婆婆出宫。”

话音落,一阵黑烟冒出,从中走出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杵着蟠龙拐棍,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牵着衣摆。

“起来吧。”

老婆婆行走几步,抬眼间有绿光冒出,只盯着几人看,好一会才怪笑道:“最近些时日,大家可有收获?婆婆我可是好久没有见了活人味道了,嘴馋的很。”

有一女子欠身回答:“婆婆,冬天寒冷,牲畜不出,山下村民少有上山,待开春以后,猎户多了,凭着咱们姐妹几人的手段,肯定能给婆婆带来口食。”

“那就是没有收获了?”

老婆婆面色一沉,眼中绿光大盛:“村民不上山,难道你们就不知道下山?养着你们几个废物,难道就让婆婆我听这些的?”

几个女子吓得浑身一颤,齐齐跪在地上,有女子忽然道:“婆婆,绣娘却有收获,她与山下一村民时常来往,还暗中与其成亲,何不让她把那小郎君送与婆婆解馋?”

“尹姐姐,你怎敢陷害我?”

一女子抬头,不敢置信,却是绣娘,就要解释:“婆婆,绣娘最孝顺您了,还请不要听信谗言。”

那女子急忙道:“婆婆,千真万确,此事奴婢亲眼所见,如若不信,可让奴婢亲自带您去验证。”

“好了,都不要吵,是与不是,婆婆我心中自有判断。”

老婆婆冷哼一声,走道绣娘身前,扶起她,道:“绣娘,你来我宫中已有几年了?”

“回婆婆话,已有三年了。”

绣娘低头说话:“奴婢承蒙婆婆厚爱,赐予栖身之处,免了风吹日晒,阴风吹朔之苦。”

“嗯,倒是知道这些好处,那这三年来,你可有带来活人给婆婆?”

老婆婆面无表情道:“婆婆我记得清楚,一个也没有对吧?”

绣娘浑身一颤,跪倒在地,哭着道:“婆婆饶恕。”

“饶恕?”

老婆婆阴冷一笑:“只要你把你的小郎君带来,婆婆自然不会惩罚你,甚至只会奖赏你。”

绣娘惊慌抬头:“婆婆,绣娘没有小郎君,尹姐姐是血口喷人,您千万别信。”

“真当婆婆糊涂?冥顽不灵,不知死活。”

老婆婆大怒,手中拐棍猛然一挥,抽打在绣娘身上,顿时一声惨叫,如此几棍下去,绣娘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不远处草丛,站起一个青年,满脸愤怒:“住手。”

众人一惊,绣娘闻声抬头,惊骇道:“任郎?你怎么在此?快快逃走,莫要下来。”

闻言,老婆婆冷笑:“原来你的小郎君也在此,到真少了婆婆我许多功夫,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说罢,就喊:“你们几个,去吧他抓来。”

几个女子应了一声,匆忙起身,轻飘飘飞了过来,眼看就要抓住任悠,却从草拟中刺出一柄剑来,接着跳出一道人。

一声惨叫,一女子被斩落下来,其他几个见道人厉害,慌忙逃窜。

道人按住任悠,摇摇头,叹了口气,对身后的银毛异兽道:“你且看住他,别让他下去。”

银毛异兽拍拍胸膛,兴奋的点点头,又指了指那几个女子,舔了舔舌头,嗷嗷直叫。

“你这畜生,居然敢讨价还价,找打。”

道人苦笑,拿着剑敲了敲它的脑袋,旋即一甩衣袖,往下跳去。

老婆婆面色阴冷,惊疑不定,冷喝道:“哪里来的杂毛道士,敢跑到本婆婆宫中撒野?”

道人就是易凡,本想再瞧瞧,但任悠却耐不住,只好现身。

听了老婆婆的话,易凡冷笑:“山坳破洞,一间荒坟,也敢称宫?”

老婆婆眼中绿光大盛,见几个女子躲在外面,就骂:“你们几个贱婢,还不上去杀了这道人,还要婆婆亲自动手不成?”

几个女子面无人色,始终不敢上前。

“老妖婆,你平日里杀生无数,罪孽深重,贫道今晚就替天行道,让你魂飞魄散。”

易凡持剑而上,几步间,就冲到跟前,拿剑就刺,速度迅速。

老婆婆面色一变,尖叫一声,手中拐杖一扔,半空中化为一条大蛇,张开就咬,而自己却一转身就逃。

“妖孽,哪里逃。”

易凡冷喝,知道机不可失,手掌一挥,顿时一道闪电凭空劈下,只听惨叫一声,一件衣服落下,从中蹦出一头硕大的老狐狸,浑身焦黑,慌忙间冲进坟丘中。

见此,易凡却不懊恼,一个闪身,躲过大蛇,手中‘小诛邪符箓’落在蛇身,只听如油锅进水声,大蛇浑身颤抖,冒出阵阵黑烟,软瘫在地,又一剑挥下,立即斩下蛇头。

处理完大蛇,易凡又走到坟丘前,拿出四五张符箓,贴在周围,防止妖狐逃脱,然后才回头,见绣娘衣衫不整,伤痕累累,偏过头喊:“任居士,此刻安全,你且下来照顾绣娘。”

早就焦急不安的任悠,乱滚带爬的下来,搂住绣娘:“绣娘,你没事吧?是我没用,让你受苦。”

见绣娘虚弱说不出话,又惊恐的问易凡:“道长,绣娘她怎么了?”

“任居士不必担心,她只是被打伤了阴体,休养一些时日,就会痊愈。”

易凡安慰,看了眼远处惶惶不安的几名女子,冷哼一声,对银毛异兽道:“剩下几个小鬼,交给你处理。”

听言,几名女子惊惧:“道长饶命,奴婢也是迫不得已,都是婆婆逼得,不然就得受苦挨打。”

易凡却不听,只走到一旁,观察坟丘,片刻后听见几声惨叫,再看去,那几名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银毛异兽满足的摸着肚皮,见他看来,满脸讨好的咧着牙。

果然是异兽,天生异能,以鬼物为食。

易凡心中惊奇,他在观中秘典中看过此类异兽记载,乃神奇异种,懂人性,明事理,十分罕见,之前虽有猜测,但此时见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22:捧剑为仆做道童

夜已深,山中一片冷寂,易凡让任悠点着火把,又弄了些树枝干柴,弄了个大火堆,总算驱散了些寒意。

“道长,妖狐逃**中,怕是不肯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任悠担忧,妖狐不死,总有报复的时候,而且绣娘骨灰坛还在其内,随时有性命危机。

易凡沉吟片刻,却有了一个办法,想到就做,道:“任居士,你再多找些干柴过来,然后扶着绣娘躲远点。”

他准备用火攻,用烟熏,只要其内不通风,不出来就会被熏死。

不多时,就准备了许多干柴,再在上面放了湿草,放在洞口,用火点着,片刻就浓烟滚滚,呛人刺鼻。

鼻子灵敏的银毛异兽早早躲开,易凡只好让任悠做苦力,拿衣服当扇子,对着洞口使劲扇。

忽然,里面吱吱作响,接着就听一声轻响,却是里面洞口塌了,浓烟进不去,让任悠傻了眼,只拿眼睛看着易凡,让他拿主意。

易凡冷笑:“不用管,看它在里面能憋到什么时候,咱们在外面守住就是。”

如果不是没带锄头,早就开始掘坟。

这一等,就是一夜,虽然有火堆,但任悠也是被冻得浑身哆嗦,满脸疲惫,终于熬到天亮,绣娘也消散离去,易凡就让他回去拿锄头来。

上山容易下山难,耗时多了一倍,到了日上三竿,才见任悠回来。

“从这开始挖,我喊停,你就停。”

任悠也不埋怨,只埋头用劲,锄头飞落,片刻就浑身大汗,累得脱虚,总归是农家子弟,虽是读书人,但也有一把劲。

到了中午时分,停停歇歇下,终于见了底,露出个木质棺材,泥土半掩,腐烂不堪,怕有些年月。

“任居士,停下。”

易凡手持剑,掌心向下,随时防止意外,凝神片刻,不见动静,就让任悠撬开棺木,却不费功夫,轻易打开。

一股淡淡的黑烟冒出,闻之欲呕,臭不可闻,在阳光下,好半响才消散。

棺材里面情形一眼可见,一只浑身焦黑的硕大狐狸僵死在内,旁边是一堆白森森的骨头,显然是被其害死的生人。

“宁愿憋死,也不愿逃出,真是可笑。”

易凡冷笑,见棺木周围有抓痕,显然死前作的挣扎,却不同情,如此妖魔,不除掉,不知道会继续害死多少生人。

“道长,绣娘的骨灰坛不在这。”

任悠有些惊慌,找了个遍,没发现有骨灰坛。

易凡轻笑,指着棺材下面一处脸盆大的洞口道:“你沿着此处挖,肯定能找到。”

这妖狐把棺材当做宫殿,为了显出尊卑,自然不会把骨灰坛放在其内。

听言,任悠顾不得累,拿起锄头就挖,却越挖越心惊,沿着洞口,处处是零碎白骨,也不知死了多少人,让人心寒。

片刻后,终于见到骨灰坛,却有大大小小,五六个,想必其中一个就是绣娘。

“任居士能分辨哪一个是绣娘的骨灰坛?”

易凡见骨灰坛没有明确标识,就问道。

任悠犹豫一下,把骨灰坛搬了上来,就要打开,却被易凡拦住:“莫要在太阳下开坛,被阳光照料,绣娘会魂飞魄散。”

指了下一旁树荫处:“你且注意,打开后,不要多看,分辨出来后立马合上,否则阳气冲击,对绣娘也有伤害。”

白天不比晚上,阳气升腾,又有太阳照料,一般妖邪不敢直接出现。

连续打开了三四个骨灰坛,终于在打开下一个后,任悠大喜:“找到了,就是这个,这是绣娘戴的木簪。”

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外面有精致花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满脸喜悦,连着汗水,十分狼狈。

接下来,又准备了许多干柴,把妖狐的尸体放在上面,点着后,片刻就闻道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浓烟滚滚,弥漫山坳。

易凡二人只好躲在远处,避开烟雾恶臭,

半个时辰后,干柴烧尽,烟雾散尽,易凡从中检出一根尾骨,捏在手里,温凉阴冷,想必是狐妖遗留之物,然后就听到系统的提示,于是炼化。

虽不多,但也有十余个单位的能量。

……

回去的时候,村民远远就躲开他们,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易凡也不见怪,面无表情,倒是任悠叹了口气,紧了紧衣服,怀中是绣娘的骨灰坛。

“任居士,事情已了,贫道也要离去,将来有缘,自会再见。”

易凡嘱咐了些事项,见他满脸忧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任居士不必烦恼,路在脚下,既然此地已经容不下你,何不带着你母亲去往他处落户?虽然背井离乡,但也可避免许多麻烦,将来只要小心行事,总会有好日子过。”

“道长教训的是,小生着相了。”

任悠烦恼一去,心神就开阔,想到从此以后可以和绣娘不再分离,面色就露出了笑容。

互相告辞,易凡回到了住处,见老少早已准备好行礼,也就不多说,三人走出了村子,一路上也没人来送,反而远远看着。

易凡叹了口气,平日里叩神拜佛,真正遇到的时候,反而害怕,十分抗拒,这就是人心。

出了村不远,就听后面嗷嗷怪叫,回头就见一头银毛异兽从山林里跃下,落在道路上,见了易凡就跪拜在地,不停的磕头。

易凡一愣,早上的时候,就不见了它身影,还以为逃走了,谁知道此时又跟了上来,见它如此,心中一动,问:“你这是要跟着贫道?”

银毛异兽立即点点头,嗷嗷怪叫。

易凡却明白它的意思,笑道:“跟着贫道可以,但要听教诲,不可胡作非为,不然定饶不了你。”

说完,想了下,道:“正好缺一个道童,既然如此,就给你取一个名字,你本性厌鬼,天生异能,叫厌鬼如何?”

闻言,银毛异兽兴奋的在原地翻了个跟头,手舞足踏,旋即又冲进山林,片刻后居然扛着一大串山蕉回来。

“你倒是懂得献殷勤。”

易凡一笑,摘下几根,递给肩上的小孩童,然后把包袱丢给厌鬼,一路向前。

23:九曜山剑庐学武

浙江素有‘七山一水两分田’一说,山脉众多,一路上易凡几人走走停停,却用了将近五天,终于到了杭州地界。

接近杭州城,官道上行人多了起来,三教九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络绎不绝,更有官差巡逻。

到了一处驿站,旁边不远就有便民客栈,易凡点了酒菜,订了房间,然后招待爷孙两。

“一路这些时日,承蒙道长照顾,老汉感激不尽。”老者端起酒杯就喝。

几人就要别离,易凡将要去往距离十几里外的九曜山,剑庐就在山中,而爷孙俩却要去杭州城内讨生活,即将开岁,冬天寒冷,听书的人也多,正是生意火的时候。

“老丈不比如此,相遇便是有缘,既然有缘,自会有再见之日。”易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饭后,爷孙俩准备赶路,到杭州城外住宿,好翌日一早就进城,即将离别时,小孩童却抱着易凡的大腿不放,只低着头不说话。

“冲儿,不得胡闹。”

老者上来就一把抱住,不顾他挣扎,说了声告辞,然后走出了门,不远就听到小孩童哭闹的声音。

易凡也不多愁善感,坐了会,喝掉杯中酒,然后让店小二去买些瓜果送到房间,就进了屋。

厌鬼蹲在凳子上,偏着头,没精打采,见易凡进来,叫了一声,又无力的低下头。

自从进了生人密集的地界,易凡就限制它自由,外出的时候,必须穿上大衣袍,戴上斗篷,没有他允许,不准与生人接触。

如此几日,它就受不了,摄于易凡威慑,又不敢放肆,只闷头生气,整日躲在房中,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易凡摇摇头,安慰几句,就听外面有店小二敲门声,知道送瓜果来了。

打发了店小二,把瓜果往桌上一放:“好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去九曜山,想必山中广大,树木茂盛,任由你折腾,也不会吓到生人。”

厌鬼闻言,双耳竖起,顿时精神百倍,在跳下椅子,拿起瓜果就往嘴里塞。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住宿的旅人纷纷路,牛马车羊,十分嘈杂,易凡结了账,带着厌鬼出了客栈,看了眼驿站处,那里显得安静些,外面候着五六辆马车,显然是达官贵人在里面。

驿站不接待旅客,负责传递官方文书和来往官员中途食宿、换马,反而周围有人开了客栈和小型集市。

不多看,易凡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带着厌鬼走向另一方。

此时的西子湖面积广大,湖中水族众多,虽有渔民打鱼为生,或偶有游湖的雅人,但大多数时候,生人罕见,便有各种传说,更让人向往。

作为环西子湖第一高山的九曜山,实则不高,近两百余米,但面积却大,站在山巅,可一览西湖,风景优美。

剑庐就在山内,根据燕赤霞给的信息,来到一处坝头,就见湖中有渔民打鱼,不等他呼喊,就有人撑船过来。

“这位道长,可是要乘船?”

“正是,麻烦船家了。”

易凡点头,带着厌鬼上了船,就道:“麻烦船家送我到对岸,那处建筑处。”

他指着湖对岸,隐约见一座建筑,在树林间隐隐约约,下面不远就是一个码头,却没有人。

船家一愣,仔细打量了下易凡,又看了眼厌鬼,沉吟一下,问:“我见道长面生,是第一次来杭州吧?”

“船家好眼力,贫道从郭北县而来,受人所托,送来一个锦囊。”

易凡却不隐瞒,猜到其乃剑庐的人,果然,船家闻言后,点点头,这才撑船而动。

半个时辰后,到了湖对岸码头,就见船家拿出一个哨子,轻轻一吹,传出一道响亮刺耳的声音,接着就见一背剑道人纵身而出,连踏脚步,眨眼睛就来到身前。

“博叔,辛苦了。”

背剑道人先对船家问好,待船家离去后,这才打量易凡,特别是起身后穿着大衣袍的厌鬼:“在下剑庐陈剑生,见过道兄。”

易凡还礼,道:“贫道易凡,见过陈道兄。”

互相行了礼,陈剑生就问:“不知易道兄所谓何来?”

“却是受人所托,送来一个锦囊。”

易凡拿出燕赤霞给的锦囊,递给陈剑生,谁知其却不接,只见他面色一变,退后几步,恭敬了起来:“原来是燕赤霞师祖的朋友,陈剑生失礼了。”

说完,就道:“还请易道兄跟我来,锦囊还是你当面交于剑庐掌庐上师为好。”

易凡不知其中规矩,跟在其后面。

九曜山虽不高,但其内风景优异,小桥流水,水榭楼阁,更有年轻道人在练剑,好不热闹。

见他疑惑,陈剑生解释道:“易道兄莫要见怪,剑庐乃我蜀山剑派下院,负责招收俗世弟子,资质优异者,可进入蜀山上宗,习得更精深法诀。”

说到这,略显自傲,却很快收敛,一路给易凡讲解风景,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不多时,就快到达山顶,就见几座殿宇,让厌鬼在殿外等候,陈剑生就带着他往其中一个走去,进了门就发现里面已有三四人。

“陈剑生见过诸位上师和掌庐上师。”

陈剑生行礼,为首一位看着六十余岁的道人点点头,看向易凡,道:“我乃此座剑庐的掌庐上师,不知道兄是如何认识燕赤霞师叔的?”

也不奇怪为何其提前知道消息,只是没想到燕赤霞的辈分居然这么高,连剑庐掌庐上师都喊他师叔。

易凡只把在兰若寺一战的事情大致说了下,然后拿出锦囊,递了过去道:“此锦囊乃燕前辈亲自交给我的,让我转交给剑庐。”

道人点点头,接过锦囊,打开后从中拿出一枚玉石,轻轻一抖,就从中吐出一个信条,打开仔细查看,片刻后面色有些沉冷,把锦囊递给其他几个人看。

待其他几人看完后,道人沉吟一下,道:“在燕赤霞师叔的信中,有所交代,可许道兄在剑庐学剑练武三月。”

易凡一愣,旋即大喜,拱手道:“那就多谢道兄了。”

一直以来,武功是他最大的弱点,虽有‘掌心雷’此等攻伐雷法,但终究有所欠缺,一旦遇到厉害的妖魔,甚至厉害武人,就束手无策。

想那禁军统领夏侯,武功高绝,剑快如电,普通妖魔在他剑下,如杂草般任他宰割,就算厉害的妖魔,也能斗上一斗,可见厉害。

24:锻筋炼骨塑肉身

掌庐上师情绪不高,简单聊了两句,就让陈剑生安排易凡住处,出了大殿,两人一路沉默,到了一处院子,陈剑生就道:“易道兄,你就在此处歇息,明日会有其他弟子过来领路,安排你习武练剑。”

易凡感谢,见他要离去,忍不住问:“却有个问题,想要向陈道兄请教。”

陈剑生一愣,笑道:“请教不敢当,易道兄有何疑惑,还请直说。”

“却不是什么大事,刚与掌庐上师说话,自看了燕赤霞前辈的锦囊书信,见他面色不愉,情绪不高,这是为何?”

易凡沉吟下,道:“如若是为了我在此学武三月,而感到不高兴,那大可不必,我这就下山离去。”

他虽然希望学得武功,增强实力,但却不愿意平白让人忌恨,更不愿意卷入是非之中。

陈剑生犹豫一下,见周围无人,道:“此事却与道兄无关,学武之事你大可放心,掌庐上师不会为难你,至于道兄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个人领悟了。”

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掌庐上师不高兴,自有他的道理,做弟子的不敢妄加猜测,还请易道兄见谅。”

易凡见他不愿说,也不强迫,既然与他学武无关,那就不必担心,于是约了时间再聚,陈剑生就告辞。

院子不大,依山而建,周围树木环绕,虽是冬天,但也有雅静,其内有两三间厢房,此时却无其他居客,颇为安静,选了其中一间,见屋里被褥齐全,茶具干净,知道常有人打理,想必此处是专为拜山来的客人准备住宿的地方。

厌鬼却不愿进屋,在院中眼巴巴的看着易凡。

易凡苦笑,摇摇头:“罢了,你且去吧,但莫要闯祸,不然不饶你。”

毕竟天生野性,不喜拘束,自从进了生人密集地界,就限制了它自由,难得有山野,索性让它耍个够。

至于是否闯祸,这点到不担心,它天生智慧,遇见生人自会躲避,而且一路行来,早就有剑庐弟子知道其来历,不会故意为难。

厌鬼闻言,兴奋的翻了个跟头,扔掉斗笠,纵身就跃上了墙头,爬上了树梢,一个长啸,就消失在密林中。

也不管它,易凡进了屋,整理了行李,就打坐休息。

翌日一早,就有弟子送来早点,接着就有人来接,跟着出了门,走了不远就见一个广场,已经有百余人在练剑。

在旭日下,众人呼喝如一,剑势精妙,气势凌厉,让易凡震撼,又血气澎湃,想到自己也可以学得精妙武功,飞檐走壁,就有些迫不及待。

站了片刻,就有一中年道人走了过来,拱了拱手道:“在下傅鑫,乃剑庐内务执事,见过易兄。”

易凡连忙还礼,客气一番,傅鑫就道:“易兄来意掌庐上师已经跟我嘱咐过,由我来安排事宜。”

“那就麻烦傅鑫兄了。”

“不必客气,此乃分内之事,不过却不知道,易兄准备学什么武功?”

易凡一愣,却答不上来,只以为安排什么,就学什么,看样子,还可以选?沉吟一下,问道:“不知傅鑫兄可否介绍剑庐有哪些武功,好让我选择。”

傅鑫一笑,道:“我剑庐虽不是武林大派,却也不是凡俗势力可比,有武功千种,包罗万象,但要说其中最好,自然就是剑术,我剑庐弟子上山就得练剑,此乃根本武功,其他反而次要。”

顿了顿,看了眼易凡道:“我却有一个建议,不知易兄可愿意听?”

“哦?傅鑫兄请讲。”

“易兄虽神气内敛,精气饱满,怕已经习得精妙法诀,但却耽误里练武,身体羸弱,哪怕有上佳武功,也难以入门。”

傅鑫说完,笑而不语。

易凡一惊,见他如此,知道有所求,犹豫一下,道:“还请傅鑫兄教我,定涌泉相报。”

虽不知傅鑫有什么目的,但此时可暂时应下,日后再想对策。

果然,傅鑫得到承诺,才笑道:“我剑庐虽然以剑术为主,但也有其他精妙武功,例如那‘锻筋术’,不但能强化经络,更能培元固本,增加力量,最适合易兄不过。”

易凡一喜,拱手道:“多谢傅鑫兄指点,不然哪怕练了十年的武功,也是事倍功半。”

傅鑫一摆手,道:“此乃小事,不必客气,至于其他武功,你可选剑术和轻功,有此三样,足够防身,而且你只待三月,也可打好根基。”

说罢,就领着易凡去了藏书馆,从中抄录了‘锻筋术’和一本名为‘纵身九跃’的轻功,至于剑术,还得从基础练起,更精妙的却不可得。

用了一个多时辰,傅鑫讲解完‘锻筋术’和‘纵身九跃’的关键点,又指出许多疑惑,这才起身而去。

易凡站了片刻,就拿着抄录本回到了住处,关上窗户,拿起‘锻筋术’,按照其上所述,凝神运气,不一会就有所感,虽然微弱,但也喜人。

他有着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只要能量单位足够,就可提升秘法和修为境界,而这武功,想必也难不倒系统。

于是干脆把‘纵身九跃’也练习一番,足够熟练后,这才打开系统。

果然,点开系统,就见其上已有武功。

……

“神通:小诛邪符箓(一级)掌心雷(一级)锻筋术(不入门)(升级?)纵身九跃(不入门)(升级?)”

“境界:清心经(明窍二重)”

“炼化:91”

……

上次炼化狐妖,得了十几个单位的能量,却没达到升级‘小诛邪符箓’和‘掌心雷’的要求,也不强求,确认升级‘锻筋术’。

片刻后,浑身一片酥麻,又有些刺痛,却能忍耐,不一会异状就消失,挥动拳头,力道大了几分,肌肉也结实了许多。

再看系统,就见标识‘锻筋术’已入门,而能量单位却消耗不多,见还可以升级,于是继续升级,很快就达到‘精深’。

达到此境界,只感觉精力充沛,有无穷力量,再看自己身形,仿佛长高了一些,也精瘦许多,但却已经有了肌肉,挥动拳头,更有掌风。

见有如此好处,易凡喜不自胜。

选择再次升级,却发现消耗能量甚多,许久后,升级才完毕,见显示‘小成’境界,而自身也感觉精神疲惫,肚子更是发出饥饿的抗拒声。

知道不可再继续下去,于是停下来,站起身走出门,随便找了个剑庐弟子,让他准备饭菜肉食。

25:剑中豪杰诸葛流云

数日后,剑庐中就流传出一个‘饭桶’的流言,此‘饭桶’吃的比常人多几倍,一日间进餐四五次,仿佛肚子是无底洞,让人惊奇。

此‘饭桶’就是易凡,经过几日的狂吃海喝,终于稍稍减少了饥饿感,但还是觉得身体亏空甚多,需要长时间的调理和珍贵药材,才能弥补。

但剑庐中也有自己规矩,普通弟子也不能随意享用珍贵药材,更何况身为客人的易凡,而他也不好开口去要。

于是只能停下修习武功,也跟傅鑫打了招呼,暂时不练剑,待身体好转后,再练剑不迟。

这天晚上,易凡打坐修行,就听外面有动静,打开房门,就见一英武青年坐在墙头,提着酒坛喝酒,见易凡出来,就喊:“喂,你就是大家说的饭桶吧?”

易凡眉头一皱,不接话,抱手道:“不知这位道友半夜来访,所谓何事?”

这几日在剑庐中,也有听闻‘饭桶’一说,不好发作,任由他们说去,但半夜上门来挑衅,却有些过分,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况他。

谁知英俊青年却听不出他不高兴的语气,跃下墙头,问道:“在下诸葛流云,蜀山剑派第四代弟子,此次下山,却是寻燕赤霞师叔而来,听掌庐师兄说,你知道师叔身在何处?”

易凡恍然,难怪做派都差不多,燕赤霞不拘小节,这位诸葛流云,看样子也差不多,于是笑道:“原来是找燕赤霞前辈,你却找错了人,自从在兰若寺一别,却不知道他去往何处,只知道他追杀妖魔而去。”

诸葛流云神情失望,看了眼易凡,沉吟一下,道:“师叔让你送锦囊,还特意允许你在剑庐学武三月,说明把你当朋友,既然你是师叔的朋友,那也是我诸葛流云的朋友。”

说完就把酒坛丢给易凡;“来,喝完这酒,咱们就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你也得帮忙。”

易凡愕然,这是什么逻辑?苦笑,但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天性如此,也不嫌弃,拿起酒坛就喝。

“好,果然爽快。”诸葛流云大笑道:“有美酒岂能无乐?让我来舞一套剑法给你助助兴。”

一震肩膀,背后利剑出鞘,握在手中,就在院中耍起了剑,只见寒光闪闪,剑术精妙,速度快时,竟有丝丝剑气,落在地面,激起一道道剑痕。

耍到兴奋处,诸葛流云一声大喝:“拿酒来。”

易凡闻言,就把酒坛一扔,诸葛流云接过,仰头痛饮:“痛快。”

喝完,又把酒坛人给易凡:“你叫易凡是吧?好,从此之后,你就是我诸葛流云的第一个兄弟。”

这兄弟来的真快,难道你之前没有兄弟没有吗?

易凡无语,见他豪爽,实力高强,也心生结交之意,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诸葛兄既然为我舞剑助兴,那我岂能不回报?”

说完,走进屋内,抱出一面古筝,也不知哪位客人留下,吹掉上面的灰尘,扶手就弹,悦耳的声音响起,轻重起伏,快慢缓急,在冷月下,犹如天上仙音,十分动听。

一曲终了,诸葛流云面色发呆,吞了吞口水道:“高,实在是高。”却说不出高在哪里,尴尬一笑。

易凡见了,大笑,知道他不通音律,是个武痴,但也足见其真性情,不做作,不虚假,这样的朋友,可以交。

到了半夜,两人喝了尽兴,诸葛流云也不打算走,就在旁边的厢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易凡就被一阵呼喝声吵醒,见天还没有亮,打开门看,就见诸葛流云在院中练剑。

“你醒啦?天色还早,再睡会。”诸葛流云停下,擦了擦汗道。

你这么吵,怎么睡的着?易凡摇摇头,知道他无意,笑道:“也不早了,做完早课,还要练功。”

耽误了数日,通过大量进食,也稍微弥补了身体亏空,可练习剑术和轻功了。

“练武?你这身体怕是练不了啊,亏空很大,外强中干,如有不慎,会留下隐患。”

诸葛流云看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道你练的什么武功,居然亏空这么大,消耗的元气又没有弥补回来,一直留着这个隐患,迟早要出大事,不过不打紧,剑庐中有‘培元丹’,专为剑庐弟子练武准备,我去给你拿。”

说完,扛起剑就出了门。

易凡苦笑,真是雷厉风行,完全就是燕赤霞另一个版本。

日上三竿,才见诸葛流云回来,其后跟着一个老道士,面色哭笑不得,嘴中唠叨:“诸葛师弟,你把‘培元丹’拿走那么多,让我怎么跟掌庐师兄交代啊?他还不扒了我的皮。”

“哪里多了?我看一点不多,别废话,不就拿了你两瓶丹药么,小心我连你的丹房也搬空了。”

诸葛流云一瞪眼珠子,语气不善。

老道士叹了口气,看了眼易凡,摇摇头,跺了跺脚,走了。

易凡走了过来:“诸葛兄,你这是?”

“没什么,就拿了两瓶‘培元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诸葛流云递给易凡一个包袱,打开一看,足见七八个玉瓶,苦笑:“这也太多了吧,要不还回去一些?”

“啰嗦,让你拿着就拿着,现在还回去,我诸葛流云的脸往哪隔?不还,不还。”诸葛流云伸了伸腰,走进厢房:“先睡个回笼觉,到了中饭你叫我。”

易凡摇摇头,收起包袱,也不再说,既然诸葛流云敢拿,说明自有道理,没见那老道士毫无办法么?

回到房中,他打开其中一个玉瓶,顿时香气弥漫,精神一振,暗道果然是灵丹妙药,轻轻一倒,滚出一颗乳白色的小丹药出来。

这就是‘培元丹’了。

易凡吞入口中,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直通全身,如同泡在温泉中,让人洋溢舒服,骨子里的那股饥饿感也消散了许多。

既然有效果,也就不再等候,连续吞了三四颗后,身体已经恢复,甚至连体内法力也得到精粹和提升,经络变得强劲十足。

接下来,就该练习轻功‘纵身九跃’了,但却不急,反正有三个月时间,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26:西子湖中遇故人(上)

中午时,却是傅鑫亲自送来饭菜,还带来了上好的花雕,问着酒香,怕是十年陈酿,乐得诸葛流云嘴巴都合不拢,一个劲的夸他:“老傅,果然够义气啊,知道我好这口,特意弄来这十年陈酿的花雕,花了不少心思吧?”

傅鑫笑道:“诸葛师弟,你要是喜欢,我那还有几坛好酒,等下就让人送来。”

“等下干什么,别啊,你这就让人送来,快去快去。”

诸葛流云一听还有好酒,眼睛放光,见傅鑫欲言又止,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你托我的事,这事我没忘记,放心啦,我办事你放心。”

傅鑫满脸感激:“那一切就拜托诸葛师弟帮忙了。”

“都是小事,只要有好酒,什么都好说。”

诸葛流云摆摆手,不再说话,只埋头吃菜。

傅鑫见他不说办事结果,也不尴尬,对易凡道:“易道兄,习剑之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下午你直接去就可以。”

易凡拱手:“让傅鑫道兄费心了。”

“应该的,易道兄不必客气。”

客套一番,傅鑫就告辞,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易凡,旋即离去。

易凡一愣,若有所思,想到之前答应过的承诺,看了眼诸葛流云,却不好开口。

“易兄,你欠老傅人情?”

诸葛流云抱着酒坛,漫不经心的说。

“在练武上,受过他一些指点,也不算什么大的恩惠。”易凡坐下,也不隐瞒,把事情解释清楚。

“这个老傅,一心想继续留在杭州剑卢做内务执事,不想回宗门,就托我帮忙说情,想必是知道我会来找你,所以提前让你承了恩情,好让你帮忙说话。”诸葛流云大笑起来。

易凡疑惑,问:“回蜀山剑派多好,为何要留在剑庐做执事?”

蜀山剑派是大宗门,修道资源众多,能更好的提升自己,而在剑庐,虽然有一些职权,但时间久了,修为就会荒废。

诸葛流云不以为然,摇摇头道:“他资质有限,在修道上已经到了尽头,没了期盼,只想在人间享福。”

易凡恍然,道:“难怪如此献殷勤,却是为了这事。”

诸葛流云端起酒杯:“好了,不说他了,咱们喝酒。”

……

两个月后,一处陡峭山壁处,易凡凝气提神,旋即纵身而起,脚步飞踏,沿着山壁一路直上,几个纵身,就到了上面。

“真是怪事,你才学了几天轻功,居然有如此能力。”诸葛流云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

易凡笑而不语,经过一个月的熟练,终于把‘纵身九跃’提升至‘小成’境界,再想提升境界,却比较难,需要消耗非常多的能量单位,暂时不考虑。

现在他武功已经不弱,放在江湖中,已然算得上好手,虽然不能和一流武人相比,但也可以自保,不再像以前,只凭借法术取胜。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在剑术上,虽然有系统帮忙,但始终在‘精深’境界徘徊,无法再晋升,于是只好作罢,反正他也不想在练武上有所成就,只是防身而已。

“来来,咱们比剑,看你能在我剑下撑住几招。”

既然想不通,诸葛流云也不再想,只当易凡资质优异,是练武奇才,好在让易凡在剑术上的天赋,没有那么恐怖,只能算作优秀。

见他邀战,易凡却不惧,大笑,从旁边拿起剑,一抖剑花,就攻了上去,一时间剑影闪烁,两人打在了一起。

片刻后,易凡一剑逼开诸葛流云,道:“我输了。”

在武功上,诸葛流云毕竟修习了十几年,输了并不感到羞耻,反而高兴,如果在两个月前,自己可能除了‘掌心雷’可以一拼,一旦被近身,毫无反抗之力。

如今不但能打个来回,还不见吃亏,实在进步非常大。

诸葛流云收起剑道:“比昨天进步了些,多在我手中走了一招。”

“还要感谢诸葛兄这些时日的陪练和指点,这才有这么大的进步。”易凡笑了笑,道:“如今三月之期已近,再过几天,我就要下山去了。”

诸葛流云眼前一亮,道:“正好,我已经在山中呆腻了,到时候一起下山。”

易凡一笑,道:“你想去找燕赤霞前辈?”

“当然,我不远万里来到杭州,不就是想和师叔一起仗剑天涯么?”

诸葛流云道:“你是不知道,师叔他老人家的一生,那是非常坎坷,简直就是传奇。”

“哦?”易凡惊讶,他还真不知道燕赤霞的前尘往事。

诸葛流云面色兴奋,立即倒豆子似得,说了个遍。

原来燕赤霞,在拜入蜀山剑派之前,是一名书生,进京征辟,结果没考举上,后来救了一名高官,当上了捕快,成了非常知名的铁血判官,但当时贪官污吏太多,得罪了贵人,被迫做了江湖剑客。

几年后,因为他的武功高强,剑术超群,非常得一名将军欣赏,偶然又救了将军一命,被招入其门下,做了亲兵,可惜好景不长,朝廷当时混乱,奸人当道,那名将军被诬谋反,被株连九族,全家死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逃过官差追捕,燕赤霞心灰意冷,索性归入道门,在山中当了道士,刚好被路过道观的蜀山剑派二代师祖看中,收入门下,修道学剑二十余载,修为接连突破,远超同辈。

但又因为入道之前经历过太多磨难,性格有些疯癫,行事不拘小节,被蜀山剑派一些二代弟子不喜,索性下山,游历人间。

讲到这,诸葛流云冷笑道:“师叔他三年前偶然发现有大妖魔为祸人间,残杀生灵,于是就调动蜀山剑派在各地的势力,一路追杀,可惜那老妖实力强横,始终逃脱,反而损失了不少弟子,让门中一些长老不高兴,而咱们这杭州剑卢掌庐上师就是其中一名长老门下弟子。”

易凡暗叹,难怪掌庐上师见了燕赤霞前辈的锦囊,面色会不高兴,原来问题在这。

27:西子湖中遇故人(下)

冬去春来,在九曜山剑庐中待了三月,武功略有所成,易凡也准备下山,收拾好行礼,吩咐厌鬼穿戴好衣服,戴上斗笠,然后出了门。

诸葛流云背着一剑囊,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见易凡出来,就把包袱扔给厌鬼。

厌鬼龇牙咧嘴,表示抗议。

几人出了院子,就见傅鑫带着几名弟子过来,互相客套一番,然后走在前面领路,小半个时辰后,到了湖边码头,已经有船只在等候。

“傅鑫兄,后会有期。”

易凡拱手告辞,大家上了船,就让船家撑船,片刻后就远去。

诸葛流云坐在船舷,望着一片碧波的湖面,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出来了,自由自在真好。”

易凡轻笑,心情也非常好,在山中待了三月,每日练功习武,都快忘了人间什么模样了。

此去杭州城,却不用再走陆地,船只一直往前滑动,行驶十余里,就见湖面上船只多了起来,大的小的,其上张灯结彩,人影幢幢,仔细看,就发现大抵是书生模样的人,更有诸多年轻女子。

“才开春,冰都没有化去,这些穷酸书生,就急着游湖作乐,猎艳争美,要是掉进水里,活该冻死。”诸葛流云摇摇头,搓了搓手。

船往前,路过一艘大船时,就听上面传来一声惊疑声:“易凡兄?”

易凡一愣,抬头望去,就见大船边上,站着一个书生,居然是来杭州时,同乘船的赶考书生,记得叫宋留名。

此时相遇,有些惊喜,易凡道:“原来是宋兄,真是好巧,居然能在湖面相遇。”

“确实很巧,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相遇,正好船上有美酒佳肴,易兄上来喝上一杯,咱们好好聚聚。”

宋留名邀请,就让船员放下插木板,渡他们上船。

“那个宋兄是吧?不用那么麻烦。”

听到有酒喝,诸葛流云站起身,纵身一跃,划过四五米距离,落在大船上,拱手道:“在下蜀山剑派诸葛流云,见过宋兄。”

宋留名面色惊异,还礼,道:“诸葛兄好武功。”

“小意思,小意思,对了,酒呢?”

诸葛流云摆摆手,就迫不及待的问。

易凡打发了船家离去,带着厌鬼上了大船,听了诸葛流云的话,怕宋留名误会,解释道:“宋兄不必误会,诸葛兄性情如此,好酒而已。”

宋留名大笑:“那又寻得一酒中好友了。”

说完,领着几人进去,路上解释,原来这船却不是他的,而是他们一伙十数个书生组织的游湖活动,并且邀请了杭州城知名的歌女。

进了船,温度骤然升高,温暖如春,却是用了上好的木炭炉,在见其内,男女数十人,各个笑声欢语,互相打闹。

“子仁,这两位是?”

子仁是宋留名的字,说话的是一名大约三十余岁的男子,留着美须,面色俊朗。

“博艺兄,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易凡和诸葛流云,在湖中相遇,所以请他们上船喝酒。”宋留名引着易凡几人走过来。

说着,给易凡介绍:“博艺兄乃杭州知名才子,他的丹青更是一绝,市面上千金难求。”

互相见礼,然后坐定,旁边就有美姬上来倒酒,诸葛流云却嫌弃太慢,直接拿过酒壶,自己斟酒。

众人一愣,忍住笑,却有鄙夷,倒是宋留名却大笑:“诸葛兄真性情,好酒量”

一圈酒下来,众人兴致起来了,各自抱着美姬,各自作诗,也把易凡和诸葛流云忘记一旁。

宋留名见二人兴致不高,歉意的道:“实在抱歉,是我招待不周。”

易凡轻笑,不说话,看了诸葛流云一眼,果见他已经不耐烦,只是碍于宋留名面子,不好发作。

沉吟下,提议道:“此处不方便叙旧,要不咱们外面说话?”

诸葛流云早就不耐烦,站起身:“走走,这里乌烟瘴气,满眼入目不堪,外面喝酒去。”

说完,提着酒坛,就出去了。

还好其他人已经喝多了,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不然又是麻烦,易凡和宋留名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船外比不得船内,温度却清爽,几人又不是弱身子,反而觉得舒服,让几名美姬端着酒菜过来,便打发进去。

没了他人在旁边,几人反而更愉快,喝起酒来没了拘束,说话也方便,不一会就来了兴致,三人斗起了酒。

忽然,诸葛流云捏了捏鼻子,有些醉意的道:“我怎么闻道有妖气?”

“妖怪?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诸葛兄真会说笑。”

宋留名四处看了眼,大笑。

易凡却一愣,他也感应到了,摇了摇脑袋,仔细寻着味道看去,就见离着他们船不远,也有一艘大船,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船舷,真神情忧郁的发呆。

妖气就是从这年轻男子身上传来,但这男子却是普通人,浑身有生人气息,不是妖魔所化。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其与妖魔接触过,而且就在近期。

“找到了,妖气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诸葛流云使劲闻着鼻子,终于确定方向,指着年轻男子方向。

宋留名看去,见了年轻男子,一愣,摇晃着起身,扶着船舷就喊道:“没想到朱兄也来了,真是巧。”

那边年轻男子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宋兄,真是好巧,在下有点事,下次再叙旧。”

说完就要走,谁知诸葛流云却喊:“喂,那边那位兄弟,你身上怎么有妖气?”

年轻男子听言,浑身一震,死死盯住诸葛流云,好一会才离去。

见他已经离去,宋留名才坐下,招来美姬,靠在其怀中,叹道:“两个月前,朱兄的未婚妻莫名其妙死在家中,头颅不翼而飞,受了极大的打击,没心情作乐也是正常。”

“哦?”易凡一愣,和诸葛流云对视一眼,感觉不对劲,就问:“此事蹊跷,怕是有其他缘故,我到非常感兴趣,麻烦宋兄说个明白。”

28:无头悬案惊人心(谢盟主)

宋留名紧了紧衣服,让美姬倒满酒,一口喝下,神色感叹,把事情原委说出。

朱家是杭州书香世家,有进士两人,分别在朝中当官,身居高位,在士林中略有影响力,家中更有良田千亩,奴仆数百,算得上豪门。

豪门之间,自然有联姻,而朱家联姻对象,则是当朝大员邓家之女。

邓家是本地大族,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更有不少子弟为官,是名副其实的官宦之家,能和这样的大族联姻,朱家自然重视,下了重礼,定了亲。

谁知就在两个月前,邓家之女在家中莫名死去,头颅不翼而飞,联姻自然告吹,对两家声誉有非常大的损失,于是联手向官府施压,此事闹得挺大,官差四处捉拿凶手,却一点线索也无。

末了,宋留名道:“可惜了朱兄,整日愁眉苦脸,以酒度日。”

“此事一点进展也无?”

易凡有些不可思议,在杭州地界,发生这等事,而且苦主还是本地大族,以其势力,不可能毫无进展。

宋留名犹豫一下道:“倒是有一个传闻,说是妖魔所为,但实际情况,谁也不知。”

“要我看,肯定是妖魔作恶,那人身上,有明显的妖气,说明最近与妖物有过接触。”诸葛流云冷笑。

“诸葛兄千万不要在别处说,不然会惹来大麻烦。”

宋留名吓了一跳,赶紧拦住诸葛流云继续说下去,要知道朱家和邓家乃大族,最注重声誉,要是胡乱说话,怕是会招来麻烦。

易凡拿起酒杯,绕过话题:“此事咱们不去想,免得自增烦恼。”说着,问宋留名:“宋兄来杭州数月,可是考中举人了?”

宋留名大笑,略为自豪:“举人与我何难?自然中了。”

“那要恭喜了,中了举人,可称为老爷,要叫宋老爷了。”

易凡打趣,举杯庆祝。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近傍晚,大船行驶到岸边,不远就有客栈,易凡几人下了船,约了几日后在杭州城相聚,便告辞而去。

走了不多远,二人忽然站定脚步,易凡喊道:“朋友,一路跟着我们这么远,该现身了吧?”

原来下了船,易凡和诸葛流云就感到有人跟踪,两人艺高胆大,也不怕,见跟踪者不出现,也无恶意,就不点破。

但一路跟着,却让人厌烦,索性看看跟踪者是谁,有何目的。

好一会,就从旁边拐角处走出五六人,为首者居然是白天见到的朱姓男子,余者仆人打扮。

易凡皱起眉头:“这位朱公子,为何一路跟踪?”

朱姓男子见二人毫无胆怯,知道肯定有所持,于是拱手道:“在下朱自强,见过两位道长。”

诸葛流云却不耐烦:“说吧,跟着我们到底为了什么。”

见他语气不好,朱自强身后仆人怒目上前:“放肆,敢对我们公子无礼。”

“不得对两位道长无礼,还不退下?”

朱自强拦住仆人,呵斥了句,然后歉意的道:“实在抱歉,家奴不懂事,望两位道长见谅。”

诸葛流云冷哼一声,不说话。

易凡也不太高兴,语气冷淡的道:“朱公子不必客气,如果无要紧之事,贫道还要找地方休息,就此别过。”

“两位道长,且慢。”

朱自强拦住二人,犹豫一下,道:“今日在船上,听道长说在下身上有妖气,心中十分疑惑,还望告知,感激不尽。”

自家事自家知道,自从未婚妻无故死去,他不但背负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成了两个家族的迁怒对象,认为他不详。

而且此事已经传遍了士林,成了众人的笑话,如果再不破案,找到凶手,他声誉怕是要损失个尽。

今日本来游湖散心,却听到道人说他身上有妖气,让他心中一动,有些猜测,虽然这些日子官差查案,没有太大的线索,但城中早已经有了流言,说乃妖物所为。

流言不可尽信,但不可不信。

为了防止易凡二人设的骗局,他招来六七名壮仆,故意让仆人喝骂,就是为了试探两人底细,如果是江湖骗子,肯定会显露破绽。

没想到两人面不改色,甚至不耐烦,知道遇见真高人,心中大喜,于是请教。

易凡见其做派,却不愿意说,道:“朱公子莫要信了酒话,当时是贫道二人喝多了,还望见谅。”

说完,也不再理会朱自强,从旁边走过,诸葛流云却冷哼:“求别人办事,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难怪会遭了妖魔暗算,实在活该。”

朱自强脸色一变,按住大怒的仆人,望着易凡他们离去的背影,沉吟一下,道:“你们打听好两位道长的住处,然后回来禀报。”

怕仆人莽撞,又道:“莫要冲撞了两位道长,只管打探消息就行。”

而这边,易凡却笑:“富家子弟,瞧不上咱们这些山野道人,也是能理解,诸葛兄莫要生气。”

诸葛流云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我看那小子,肯定会找上我们,等着吧,最迟也就这几天。”

杭州地界这么大,高人肯定有,但朱家和邓家却不够格,更不爱管闲事,就算请了所谓高人,这么长时间无法解决事情,说明也不够高。

他们二人虽然也不是什么高人,但对自身实力却十分自信,总归不会一无所获。

易凡看他一眼:“怎么,诸葛兄想插手调查此事?”

诸葛流云拍了拍身后剑囊:“既然遇到,自然不会不管,而且妖魔害人,当是该杀。”

“诸葛兄说的是,应当如此。”

易凡沉吟片刻,道:“就怕此事没那么简单啊。”

“管他的,麻烦来了,一剑斩了就是。”诸葛流云大笑。

……

如此数日,易凡二人在杭州闲逛,四处游玩,却也不见朱家来人,也不着急,索性放开心情,不再去想此事。

终于一日清晨,就有人来找,出去看,就见一锦衣老者带着几名仆人在外恭候。

易凡问:“不知老丈是?”

老者拱手道:“我乃朱府管家朱振,见过易道长。”说着,又对从旁边厢房出来的诸葛流云笑道:“这位就是诸葛道长吧?果然人中龙凤。”

见二人不接话,就不绕圈子,道:“我家老爷在醉香楼订了酒席,想请二位道长赏脸一叙。”

29:落霞山中有仙侣(为盟主加更)

易凡和诸葛流云对视一眼,心中暗笑,果然还是来了。

“那就麻烦朱管家带路。”易凡点头,招呼上厌鬼带上行李。

出了客栈,外面有马车接送,一路行驶,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地界,却是一间偏僻的酒楼。

进了酒楼,朱管家就领着两人上了二楼,打开一间包厢,就见其内已坐着男女七八人,有道有僧,有老有少,见了易凡他们进来,齐齐看来。

“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几位法师,都是老爷专门派人请来查案,希望集合诸多法师之力,找出凶手,绳之以法。”

朱管家一位位介绍,手轻抬向一位老和尚:“这位高僧,乃镇江府金山寺行走僧人,元慧大师,在杭州素有名气,是得道高僧。”

老和尚眯着眼睛,合了合手,站起身见礼:“阿弥陀佛,元慧见过两位道友。”

易凡二人赶紧还礼,在他们眼中,这位老和尚,实力见不出深厚,但泄露出来的一丝灵机,却十分纯粹,更难得的是浑身散发着肉眼难见的祥和之气。

这股祥和之气,乃心怀慈悲的僧人,经过日夜超度亡魂,普渡众生得来的功德之光,是真正的德道之僧。

朱管家继续介绍一位中年道士,穿着素色道袍,头戴道冠,手持拂尘,嘴角留着一丝美须:“这位道法观中主持,翔鹤法师,一手水中捞月的神通,十分惊人,是有名的法师。”

翔鹤道人却不说话,也不见礼,只眯着眼睛微微点头。

易凡看了他一眼,心中暗笑,却遇到一个假道士,浑身穿着骚包,满脸傲慢,仿佛天下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不放在眼里。

实则一点法力也无,全身上下,无半点修道人的灵光,十足一个江湖骗子。

诸葛流云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上前一拍桌子,指着翔鹤道:“你这草包货,是道爷我扔你出去,还是你自己滚出去?”

翔鹤大怒:“放肆,你这后辈,怎能如此无礼,让我代你家长辈教训你。”说着手一伸,显露出几分武功,就要捉拿诸葛流云。

诸葛流云冷笑,站着不动,任由他抓住,只拿眼睛看着他。

翔鹤用劲提了几次,却发现纹丝不动,如有千斤,再用劲,还是不动,知道遇到高人,面色一变,一甩衣袖:“懒得跟你这般后辈计较,待来日再找你长辈说礼。”

“等什么来日啊,现在我就让你去见他。”

诸葛流云大笑一声,反手就提住其衣领,如同捏鸡儿似得,不顾他挣扎,直接走到门前,扔了出去:“再让道爷我看见你骗人,打断你双腿。”

翔鹤摔的七魂八落,十分狼狈,爬起身想说狠话,见诸葛流云面带凶色,立即胆怯,吞了吞口水,冷哼一声:“山不转路转,来日再见。”

说完就走,脚步飞快,下了楼就出去。

诸葛流云转过身,扫了其他人一眼,重点看了几人:“还有谁要走,别让道爷我亲自动手。”

那几人面色又红又白,互相对视一眼,猛地站起身,对朱管家拱手道:“朱管家,麻烦向朱老爷说声抱歉,府上的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说完,看也不敢看诸葛流云,快跑而去。

朱管家欲哭无泪,望着剩下的几人:“诸葛道长,你这是?哎,让我如何向老爷交代。”

“你不必解释,就那几个草包货,全是江湖骗子,坐在这实在让人倒胃口。”

诸葛流云自个坐下,倒了一杯酒,指了指坐在座位没动的一对夫妇和元慧,道:“现在留下的,才是有能力帮你家老爷追查凶手的高人,你应该感谢我才是,何必愁眉苦脸。”

“这位道友说的是,留着那些浊物在这,见着让人心烦,还不如全都赶走,眼不见心不烦。”

说话的是女道姑,挽着道髻,一身紫色霞衣,显得风韵美丽,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在下伊严霞,这位是我夫君王刚,在徽府松滋县落霞山修行。”

旁边的中年道人站起身,微笑见礼:“王刚见过二位道友。”

易凡和诸葛流云也不托大,还礼,这道侣二人,是真正有修为的道人,不像之前那些江湖骗子,透漏出的灵机非常正和。

就在此时,包房门被推开,走进一老一少,后面跟着几名壮仆,其中一位就是朱自强,两人见屋内情形,微微一愣。

朱管家连忙上前小声解释,片刻后,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上前拱手道:“多谢诸葛道长帮老朽赶走那些欺世盗名之辈。”

“谢我就算了,你还是说事吧。”

诸葛流云自顾吃喝,他生来就讨厌这些客套。

朱老爷也不脑,坐下来后:“此次请诸位法师来,想必我家管家已经粗略说了一遍,老朽就不多说。”

顿了顿,道:“只要诸位法师能查出凶手,不但奉上千两白银,我朱府愿意捐献一座庙观,日后更是时常供奉。”

几人闻言,面色微变,千两白银虽然不少,但却打不动他们的心,但朱府供奉和一座庙观,那就无法估价了。

见易凡几人已经动心,朱老爷微微一笑:“几位法师乃真正神通之士,避免夜长梦多,如果不介意,就从今天开始如何?”

易凡几人对视一眼,就答应,对他们来说,早一天晚一天,并没有区别。

聊了一会,朱老爷就先走了,留下朱自强陪同,饭后又安排车马接着众人去了一座别院,道:“几位法师,暂且在此休息,晚上我再来接你们去邓府。”

易凡几人也能理解,邓家和朱家都是本地大族,家中女儿莫名死去,本就是丑死,如若再信鬼神之说,对家族声誉更是抹黑,于是为了避开他人耳目,只能晚上查案。

等朱自强走后,几人进了院子,各自选了房间,放好行李,休息片刻后,就来到了大厅,就有丫鬟端上茶水,然后退身离去。

众人坐定,元慧先开口:“诸位道友,此事怕不简单,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不错,此事我夫妇二人却有些眉目,正要和几位道友说明。”

伊严霞面色沉冷,看了大家一眼:“邓家小姐死于非命,头颅不见,此事确实是妖魔作祟。”

30:邪神惑民乱人间

“哦?”众人听了此话,神色一凝,易凡道:“伊道友,你们有何线索?”

“我夫妇二人本在徽州松滋县落霞山中修行,护佑一方百姓不受妖魔侵害,一向没有变故,但在两年前,有妖魔伪装成邪神,蛊惑百姓,甚至聚众闹事,死伤不少人,更有无数人因此家破人亡。”

伊严霞面露恨意,冷声道:“我夫妇二人得知此事,已经无法阻止事态的发生,打算出手除去妖魔,谁知被其提前得到消息,驱使百姓设下陷阱,诬陷我夫妇为妖道,让百姓坑杀我夫妇。”

“好不容易逃出,寻了诸多道友相助,结果却被其逃脱,于是我夫妇二人一路追查,最终到了杭州,果真发现此地有妖魔作祟,十分像那妖魔的手笔。”

王刚拿出一个神色狞恶的神像,道:“此就是妖魔伪装成邪神,受百姓香火供奉的塑像。”

元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道友大善,有了这些线索,我等就好下手追查。”

几人又交谈一番,就各自回去休息。

夜晚时分,几人吃过饭,就有马车过来接,上了马车,一路行驶,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府邸后门,早有几人在等候,其中一个就是朱自强。

“几位法师辛苦,还请跟我来。”

互相见了礼,朱自强就在前面领路,从后门进入,就见其内是一处花园,占地广阔,有假山绿水,亭楼小桥,虽是晚上,但也见景色优美。

穿过拱门,走过凉亭,拐了不知多少处弯,一路走来,让易凡大开眼界,果然是大户人家,真正深宅豪门。

终于到了一处厅堂,朱自强就道:“我爹和邓老爷在里面等候诸位法师,还请随我进去。”

大厅灯火通明,就见其内四五人,坐在上首的,就是朱老爷和一名长须老者,其他几人年龄也不小,正襟危坐,其中一个美**人面色凄苦,低头哭泣。

见易凡几人进来,大家看来,朱自强道:“爹,邓老爷,几位法师来了。”

朱老爷点点头,笑道:“几位法师辛苦,请坐。”

待几人坐定,就介绍道:“这位是邓府邓老爷。”

不等朱老爷继续说,旁边哭泣的美妇就道:“几位法师,还请为我苦命的女儿讨个公道,查到凶手,找回头颅。”

原来是死者的母亲,几人暗叹,十分理解其痛苦。

“放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邓老爷重重放下茶杯,面色微怒:“来人,扶夫人回去休息。”

话音落,就有丫鬟上前搀扶,而美妇却不走,推开丫鬟,哭喊道:“已经查了两个月,还不见线索,让我苦命的女儿,尸首都没有个全,老爷,你好狠的心。”

邓老爷面色发红,想发怒,又想到什么,闭目叹气:“你愿意哭就哭吧。”

朱老爷也跟着叹了口气,他也理解其心情,老来得女,视如明珠,一向娇生惯养,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阴阳两隔,谁人不伤心?

稳了稳心神,打破沉寂,分别介绍易凡几人,大家互相见礼。

末了,坐在下首的一名中年锦衣男子开口:“爹,既然几位法师来了,那就先去小妹闺房查看?”

邓老爷点点头,沉吟着道:“一起去吧。”

众人起身,邓老爷和朱老爷走在前面,几名丫鬟搀扶着美妇,易凡一行人跟在后面,各自用心观察四周,想发现蛛丝马迹。

过了几处长廊,到了后院,来到一处厢房,美妇就放声大哭,几人就知道,此处肯定是朱小姐的闺房了。

邓老爷叹了口气,拱手道:“几位法师,此处就是我小女闺房,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们仔细查看,如有线索,感激不尽。”

易凡几人表示理解,毕竟睹物思人,难免会伤心,就道:“劳烦邓老爷派一人与我等进去,方便询问。”

毕竟在他人家中,而且还是逝者房间,如果不注意,毁坏了东西,反而不好。

邓老爷想了下,就要说话,谁知美妇却道:“就让妾身去吧,自己女儿房间,没有谁比妾身更了解。”

说完,也不等邓老爷答复,就推开门,走了进去,易凡几人对视一眼,只好跟上。

进了房间,几人眉头一皱,多日不打开窗户通风,味道非常重,夹杂着胭脂味,更加刺鼻。

美妇进了屋,忽然转身跪下,哭泣道:“几位法师,一定要为小女找到凶手,绳之以法,妾身愿当牛做马。”

众人一惊,伊严霞上前扶起:“女居士放心,我等此来,就是为了查询此事,定会全力以赴。”

美妇深深欠身,再次感谢。

闺房挺大,分内外两间,有诸多衣柜,于是大家分开查探,易凡和诸葛流云一起,厌鬼跟在后面。

“邓老爷年纪那么大,没想到还有一个年纪小的女儿,你看那美妇,体态丰满,怕不是个省油的灯。”诸葛流云嘿嘿一笑,小声说道:“真是老当益壮,真人不露相啊。”

易凡无语,看了周围一眼,见没人听到:“诸葛兄,还请慎言。”

“好吧,好吧,开个玩笑嘛。”诸葛流云不以为然,随手打开几个锦盒,里面全是珠宝玉石,琳琅满目,道:“真是有钱人家小姐,这些拿给那些穷苦百姓,够养活一大家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指的就是这些了。

放下锦盒,易凡二人继续翻开衣柜,如此半个时辰,大家聚在一起,互相看了眼,表示没有任何线索。

美妇面色苍白,就要倒下,被丫鬟扶住,伊严霞叹了口气,掐着法诀,在其额头轻轻一模,立即就见她面色好转了些。

“夫人,小姐闺房内虽无线索,但我等还是会追查下去,你放心就是。”伊严霞安慰道。

忽然,元慧面色疑惑,道:“不知几位道友,可否闻道此屋内有股淡淡的妖气?”

众人一愣,再仔细查看,果然有一股极其淡的妖气弥漫,如若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察觉。

元慧闻道:“女施主,不知小姐房间,可有什么暗室或暗格?”

几人恍然,居然想到这茬,一般大户人家,房间总会有一些储藏东西的地方,有大有小,称为暗室,或者暗格。

31:香火神像是陆判

美妇闻言,点头道:“暗室没有,倒是有一个暗格,小女生前喜欢藏一些闺中书籍,免得被老爷发现挨骂。”

闺中书籍,一般指的是市面上流传的通俗小说,讲的是才子佳人,鬼狐畸恋,是不被正统士林承认,甚至一些书香门第,严禁子女阅读。

众人了然,邓家乃官宦之家,自然不允许女儿看这类书籍。

“还请夫人打开暗格查看,或许有一些线索。”元慧道。

美妇犹豫一下,道:“还请诸位法师,此事不要外扬。”

易凡几人答应,知道此事传出去,会影响邓家声誉,更何况朱小姐已死,再污了名声,让邓家难堪。

美妇让丫鬟挪开一个花瓶,摘下墙壁上的画卷,就见一个镶在墙壁上的木柜,轻轻打开,众人立即眼神一凝。

只见小小的暗格中,一尊绿面赤须,面色狞恶的神像摆在其内,其眼中煞气凌然,仿佛化身成人,扑面杀来。

“诸位法师不必惊讶,这座神像,城隍庙中陆判神像,素有灵验,能镇宅驱邪,是真正的好神仙。”

见大家面色沉冷,十分惊讶,美妇解释道:“小女生来体弱,夜晚睡眠不好,时常被惊醒,于是请来陆判神像,镇压驱邪,效果尚佳,十分灵验。”

易凡几人互视一眼,这座神像,居然和伊严霞夫妇追杀的邪神之像完全吻合,顿时觉得此事不一般,恐怕另有隐情。

“夫人,不知杭州城中,信此神者可多?”

“因为灵验,信徒众多,却大部分是山野农夫,平日里上山打猎,都会请来神像供奉在家中,以求保佑,几月之前甚至有人在山中开山括土,建立庙宇,为陆判塑立金身。”

美妇仔细解释,越说易凡几人心越惊,没想到此邪神居然有如此出身,甚至谋得阴间判官之位,这就十分棘手了。

“几位法师,难道小女之死,与陆判有关?”

美妇却也不傻,见易凡几人神色,就有了猜测,面色苍白惊惧,不敢置信。

易凡叹了口气,指着陆判神像道:“朱小姐之死,虽无直接证据证明是陆判所为,但此中妖气,却是从这神像中传出,具体结果,还要查证。”

既然陆判在杭州城中信徒众多,那就不是简单的查证问题了,牵扯到的百姓居多,唯有官府出面,否则就凭他们几人之力,根本无法继续追查。

美妇大哭,十分自责,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站立。

元慧叹了口气,念了句佛号,问:“不知接下来,几位道友准备如何?”

此事复杂,牵扯太大,稍有不慎,恐怕会激起民愤,如果邓家不愿意继续查下去,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

“管他是真神还是妖魔,既然害人,一剑斩杀就是。”

诸葛流云冷哼一声,他倒是不怕事,就凭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还留不住他,到时候大不了一走了之。

伊严霞点点头:“正是如此,我夫妇二人从徽府追查而来,不远千里,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哪怕他是真神,既然害人,照杀不误。”

元慧沉吟一番,双手合十:“既然几位道友已经决定,贫僧也不会退去,就和大家会一会这名陆判。”

出了门,就见邓老爷和朱老爷面色沉冷,十分不好看,见易凡几人出来,上前就道:“几位法师,可有证据是陆判所为?”

易凡摇摇头:“却无直接证据,但绝对不会有错,朱小姐就是陆判所杀。”

邓老爷面色难看,看了众人一眼,道:“不是老夫不相信诸位法师,而是其中牵扯太大,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哪怕是我邓府,也不敢乱来。”

“邓老爷,虽没有直接证据,但也有其他证据。”

伊严霞拿出之前的神像,把其中缘由解释一遍,然后道:“此邪神两年前逃离徽府,我夫妇二人一路追查于此,见那神像,就知道不会有错,定是陆判所为。”

“如若此事是真,那老夫自然不会不管。”

邓老爷听后,脸色更难看:“只要几位法师,能找到小女头颅,并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陆判所为,到时候老夫定会请知府大人派遣官兵,捣毁神庙。”

顿了顿,又道:“老夫会派人跟随几位法师,听从安排。”

话说到这,易凡几人也不会再要求其他,就答应下来。

夜已深,几人从邓府后面出来,又回到了别院,进了大厅,易凡就问还没走的朱自强:“朱少爷,贫道有一事请教。”

“哦?”朱自强一愣:“易道长请讲。”

易凡轻笑,道:“也不是大事,只是见你身上略有妖气,所以想问下,你近些时日,可有接触什么人?”

朱自强听闻自己身上有妖气,面色立变:“易道长,我可有危险?”

诸葛流云却大笑,拍着桌子:“有事,怎么没有事,那妖魔会夜晚找上你,拿了你头颅当酒壶。”

朱自强惊惧,但见诸葛流云面色嘲讽,又反应过来,是在调侃他,脸色又红又白。

“诸葛兄,不要胡乱吓人。”

易凡面色歉意,对朱自强道:“朱少爷,诸葛兄并无恶意,还请见谅。”

朱自强面色难堪,冷哼一声,知道自己有求于人,不再追究,道:“易道长,近些日子,在下并无与什么人接触,大多数时间在家中看书,少有外出。”

易凡一愣,却有疑惑,既然不曾外出,那其身上的妖气从何而来?于是道:“朱少爷,还请仔细想想,最近外出,可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朱自强沉吟,片刻后道:“最近确实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硬要说特别,那就是半月前,参加过一次诗会。”

“哦?”易凡和几人对视一眼,觉得有蹊跷,就问:“此诗会,可常开?”

朱自强摇摇头:“一月一次,是城中才子博艺举办,我也是跟着别人才进去的,一般得素有才华之人才能得到邀请。”

博艺?易凡心中一动,这不就是前些时日,在西子湖中与宋留名一起游湖的那位举人么?

32:豪爽书生朱尔旦

讲了些诗会细节,朱自强就告辞而去,待他走远,易凡就道:“或许诗会中,有一些线索,咱们兵分两路,元慧大师和伊道友还有王道友,麻烦三位暗中查那陆判底细,但不可打草惊蛇,免得让它有了准备。”

他看了眼诸葛流云:“我和诸葛兄,前去诗会一探,如有线索,大家在别院回合。”

元慧三人想了下,便答应,见夜已深,便各自回去歇息。

翌日一早,易凡就和诸葛流云出了院子,行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客栈下,向掌柜表明来意。

掌柜一听是找宋留名,立即走了出来,道:“二位道长,请跟我来。”

客栈后面是一个大院子,中间有荷塘假山,周围一个长廊,分别有八九间厢房,是这所客栈的上等厢房,一般人是住不起的。

“宋公子,有两位道长来找您,说是你的朋友。”掌柜敲了敲房门,小声喊道。

只听里面应了声,接着房门就打开,宋留名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见易凡二人,大笑道:“果然是易兄和诸葛兄,还请院内等候片刻,我洗漱一下,就来。”

原来这家伙还没有起床,易凡无语,只好和诸葛流云来到院内一处凉亭,而厌鬼一个跳跃,落在假山上,蹲在上面,无精打采。

易凡摇摇头,不去管它。

等候片刻,宋留名衣衫整齐的走了出来,让小二准备酒菜,就坐定下来。

易凡说明来意,并然后道:“还请宋兄帮忙,带着我和诸葛兄参加诗会。”

“此乃小事,易兄不必客气,正好几日后,诗会就会举行,到时候一起去就是了。”

宋留名疑惑的问:“不过此乃读书人的聚会,两位去所谓何事?”

易凡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诸葛流云却没有顾忌,把前因后果一说,然后道:“那姓朱的小子,自己说不出遇到什么人,只能我们自己前去查探。”

宋留名面色惊骇,道:“没想到邓小姐之死,居然是陆判所为,但我就不明白,为何杀了邓小姐,还取了其头颅?”

“这也是我和几位道友疑惑的地方,现在只能一步步查找线索,只要找到邓小姐的头颅,官府自会发兵捣毁神庙,让那恶神无处藏身。”

易凡叹了口气:“所以诗会之事,还请宋兄帮助,不管诗会中有无妖物,我二人都要查一查。”

宋留名点点头:“此事我定会全力相助,更何况诗会中有我几位同窗好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几人聊了会,吃了饭,约定时间后,易凡和诸葛流云就回去。

回到别院,就见有几名官差在门后候着,见了易凡二人,就上前行礼:“两位道长,在下杭州衙门当差,受知府大人之命,前来听从调遣。”

易凡还礼,请了几人进去,元慧和尹严霞三人并未回来,就让丫鬟准备茶水,众人坐定,互相客套。

“不知几位官差,可有什么其他线索?”放下茶杯,易凡就问。

几位官差对视一眼,苦笑道:“此事也是怪了,任凭咱们怎么查,派遣了不知多少人员,就是毫无线索,实在让人费解。”

易凡点点头,也不勉强,就把话题引开,不想透漏更多,免得消息传出去,反而不好。

到了下午,元慧三人回来,见他们脸色,就知道没有线索。

果然,尹严霞道:“我们三人分别去了城隍庙和几处神庙,除了到处满眼信徒香客,其他一无所获。”

易凡暗叹,旋即安慰几句,又把自己二人所得到的消息说了下,然后道:“这几日,咱们再暗中查看,明面上再让官方搜查,必定会有线索。”

……

三日后,易凡二人在客栈与宋留名汇合,乘坐一辆马车,行驶了大半个时辰,到了西子湖边,就见一艘大船,上面已经人来人往,大多书生打扮,更有美姬在旁。

接近大船,就有人过来和宋留名打招呼,见了易凡二人,还有后面带着斗笠背着包袱的厌鬼,面色疑惑的问:“宋兄,这几位是?”

宋留名笑着解释:“这二位道长是我朋友,想见识一下咱们读书人的诗会,所以带他们过来一观。”

那人点点头,不再多说,以宋留名举人的身份,而且其才华也算是这一批人中顶尖,带几人进去,没人会说什么。

上了船,就发现发现船上别有洞天,有一栋小楼,分上下二层,空间宽阔,里面座椅齐全,已经坐了不少人。

宋留名小声解释,一楼参加的书生,大抵是秀才身份,而二楼有位置的,基本是举人,层次分明,不可逾越。

宋留名是举人身份,自然带了易凡二人上了二楼,其上已经坐了几人,其中一位就是博艺。

互相见了礼,坐在一处桌子上,有美姬上茶,宋留名道:“还有些人没到,诗会要到中午才举行,不过这里吃食到不少,更请来城中几个大楼里的美姬,乐趣得很。”

说话间,就见岸边驶来一架大马车,两边四五个壮仆守护,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书生走了下来,挥手打发仆人在岸边等候,然后快步走上船。

“有妖气。”

易凡和诸葛流云眼睛一亮,远远的就从那身材高大的书生身上传来一股浓郁的妖气,和陆判神像中的妖气十分相似。

“宋兄,那位书生是?”

“哦,你说的是朱尔旦吧?”

宋留名见二人问起,就介绍道:“和我算是同窗,去年考得举人位,为人性情豪爽,虽然粗鄙,但也算得上可交之辈。”

“那此人近期可有什么奇怪行为?”

易凡想了下,又问:“或者比较奇怪的事在他身上发生?”

宋留名沉吟一会,就道:“奇怪的事到没有,但有一件事,我倒是听说,让人不可思议。”

“哦?”易凡心一动,让他往下说。

“去年秋润之前,此人还是一名穷酸生员,虽有一些才华,但也就止步秀才,想考取举人,那是难上加难。”

宋留名喝了口茶:“但他性格豪爽,虽然行为比较粗鄙,但也结交了一些朋友,一次喝酒就打赌,让他去山上,背下一座神像下来,谁知他果真去了,而且还真的背下一座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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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心中有鬼自慌张

“哦?”易凡神情一凝:“那神相,可是陆判?”

“不错,正是山野之民为陆判朔立的金身神相,因为表情狞恶,凶神恶煞,夜晚阴森森,给人不详的感觉,让人害怕。”

宋留名想了下,道:“从此之后,也不知朱尔旦走了什么运,不但家中富裕起来,而且文思泉涌,才华不凡,作出来的文章,更让人钦佩。”

诸葛流云冷哼:“怕是有蹊跷,定是那陆判在暗中帮忙。”

此时,朱尔旦已经上了楼,一路上笑声不断,与诸多书生打招呼,见了博艺就喊:“博弈兄,尔旦来迟了,自罚三杯。”

说完,拿起桌上的酒杯,让美姬倒满,仰头就喝。

如此豪情,让上下楼书生一片叫好,博艺抚掌大笑:“朱兄好酒量,来来,请入座。”

朱尔旦入了坐,互相打了招呼,见易凡二人道士装扮,微微一愣:“这两位道长是?”

宋留名连忙介绍,然后引开话题,不愿在暴露易凡二人来的意图。

等候了小半个时辰,陆陆续续上来了几人,随后船就驶向湖中心,诗会也正式开始。

博艺举起酒杯叹道:“可惜方兄不在,不然诗会更添乐趣。”

“是啊,也不知哪个匪类,不但杀了方兄,还掏了他的心,落得个死无全尸。”

“依我看,不如咱们联名上书给知府大人,让他多派遣人查案,找出凶手,绳之以法。”

席间纷纷私语,更有甚者,要联名向杭州衙门施压,彰显出读书人的气魄,得到大家支持。

易凡好奇的就问:“宋兄,难道近些时日,杭州有流窜匪类?听大家意思,那方兄怕是遇害。”

“此事说来话长,方兄乃杭州知名的读书人,是大才子,也是位老举人,虽然屡次不中进士,但名声却不小,谁知去年八月份的时候,莫名死在家中,心肺被掏空,非常凄惨。”

宋留名叹了口气,道:“报了官府,知府大人非常受重视,派遣了诸多官差,但到如今也没有破案,倒成了一桩悬案了。”

易凡心中暗想,此案是发生于去年八月,而邓府小姐被杀却是两月前,其中时间相差不远,很有可能同为陆判所为。

想到这,又问:“近些时日,可有其类似的他大案?”

宋留名摇摇头:“没有,除了邓府小姐无头案外,杭州也算太平。”

“依我看,此事必定和陆判有关,定是他在其中作恶杀人,此等邪神,非得斩杀不可。”诸葛流云轻轻一拍桌子,拿起酒杯就喝。

虽然几人与其他人不在一桌,但诸葛流云的话,还是被听到,就见博艺放下酒杯,面色微沉:“这位道长,此话怎讲?方兄之死,怎么和那城隍庙中陆判有关,还请说明。”

见博艺开口,其他人纷纷看来,一时间楼上楼下一片安静,到让宋留名十分尴尬:“博艺兄,诸葛兄酒后乱言,还请不要介意。”

“乱言?我诸葛流云从不说谎,更不随意编造是非,今日我二人前来,就是要查找妖魔的踪迹。”诸葛流云站起身,按住桌子,拍了拍剑囊。

话音一落,立马引起大家一众呵斥,博艺面色也不好看:“这位道长,怕是来错了地方,诗会中,怎会有妖物,而且,刚才你说方兄之死,和陆判要关,难道你指的妖物,就是陆判不成?”

“不错,正是此邪神,祸害生灵,肆意杀人,我看那位方举人的死,就是他所为。”诸葛流云冷笑。

“实在是荒谬,陆判乃阴间正神,是城隍庙中判官,受万民香火朝拜,更保佑百姓平安,如此善神,却在你口中成了邪神,更污蔑陆判杀人,我看你这道人是居心不良,存心找事。”

没等博艺开口,一旁脸色不好看的朱尔旦,重重放下酒杯,对博艺道:“博艺兄,这两位道人妖言惑众,存心捣乱,还请驱逐他们出去。”

博艺虽然不高兴,但却不至于驱赶人,再说这两位道人是宋留名的朋友,也是他带上船的,此时驱赶,那宋留名的面子放在哪?

“朱尔旦,你放肆。”

宋留名听了朱尔旦的话,面色大怒,就算诸葛流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但不至于赶人,更何况是他朋友,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博艺开口:“好了,都不要说了。”然后对诸葛流云道:“这位道长,还请慎言,莫要再说让人不高兴的话。”

诸葛流云冷笑不接话,提起酒壶,自个喝酒。

谁知朱尔旦却一推酒杯,站起身,冷冷的道:“博艺兄,有如此妖道在此,实在饶人胃口,还请靠岸让我下船,下次再来参加诗会。”

大家纷扰,都在劝,博艺脸色难看:“朱兄,此事给我个面子,大家坐下来喝酒,而且诗会才刚刚开始,此时靠岸,怕是不好。”

朱尔旦摇摇头:“博艺兄莫要再说,大家也知道,我去年夜背神相,算是和陆判颇有渊源,而这妖道却说,陆判乃邪神,杀害生人,如此妖言惑众,没有去报官,已经算是看在你和宋兄面子。”

众人恍然,都了解其曾经和人打赌,夜晚背了山上的神相下山,而这神相就是陆判。

博艺犹豫一下,叹了口气:“如此,也罢。”说完,就吩咐人让船靠岸。

片刻后,船靠岸,朱尔旦一甩衣袖,冷冷看了眼诸葛流云和易凡,旋即下了船。

宋留名面色也不好看,在船上待不下去,于是拱手告辞,带着易凡二人而去。

行了不远,易凡就道:“宋兄不比生气,此事乃诸葛兄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气走朱尔旦。”

宋留名问:“这是为何?”

易凡和诸葛流云对视一眼,笑着解释,原来在听了朱尔旦夜背陆判神相下山,就确定其和陆判有极大的渊源,而近日他们二人上船,一旦被朱尔旦告诉了陆判,怕是被其防备。

于是两人暗中商量,由诸葛流云故意激怒朱尔旦,只要其心中有鬼,自然有极大反应,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朱尔旦的反应十分诡异,甚至过头。

宋留名听了缘由,沉思片刻道:“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这还要宋兄你帮忙,把这个口信送至一名元慧大师手中,他们看后自会明白。”易凡拿出一枚纸鹤,是诸葛流云给他的,说是在五里方圆内能自寻找人。

宋留名接过,点头答应,然后易凡两人带着厌鬼就下了马车。

34:旧头颅换新头颅

下了马车,易凡二人带着厌鬼走到一处僻静之处,诸葛流云拿出一枚纸鹤,手中法诀一掐,轻轻一抖,就见纸鹤摇曳间站立,抖了抖翅膀,然后飞了起来。

“姓朱的没走远,跟着灵鹤,就能找到他。”诸葛流云说完,就紧步跟上。

易凡惊叹这纸鹤的神奇,居然能寻人辩位,犹如活物般飞行,十分灵巧便捷。

纸鹤飞得高,速度虽不快,但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易凡两人跟在后面,身形轻快,在人群中穿梭。

一路行了十几里,终于到了一处住宅区,就见纸鹤在一个府邸门前转了两圈,然后落下,被诸葛流云接住,收入怀中。

府邸不大,门前也没有仆人守门,大门紧闭,两人见有行人过往,也不好翻墙而入,商量了下,准备晚上的时候,再入内打探。

于是就上了正街,找了处酒楼,点了些饭菜,一边吃一边等候元慧三人前来。

一直到了傍晚,也没见他们过来,反而是酒楼掌柜的不耐烦,让小二催促,占据了桌子一下午,就吃了一顿饭,实在亏本。

易凡也不计较小二态度,丢了一角碎银,然后和诸葛流云出了酒楼,此时夜色浓,街面上有商户点起了油灯,但街道昏暗,行人也少。

“既然元慧大师和伊道友夫妇没来,说明被什么事耽搁了,咱们先进去打探一下虚实。”易凡想了下道。

既然寻到了此处,自然要进去查看一番,说不定有重大线索。

诸葛流云自然同意,于是两人悄然来到朱家院墙边,见周围无人,让厌鬼在外放哨,然后一个纵身,在墙上借力,落入其内。

院子不大,旁边就是房间,两人躲入阴暗中,仔细观察,见无狗类,也就放心,易凡指了指前方,然后沿着墙壁轻身而行。

一路黑暗,静悄悄,也无仆人,再往前走,就见有亮光,两人停下,抬眼看去,是一处厅堂,其内两人正在吃饭,其中一个就是朱尔旦。

另一个女子身形,背对着两人,看不清楚,想必是朱尔旦的妻子,让两人疑惑的是,居然没有丫鬟伺候,这就不符合常理了。

朱尔旦举人身份,可称为老爷,哪怕见了知府也不用跪拜,亲族也会得了恩惠,赐予良田,免了田税和丁税,再加上有其他农户依靠上来,家产会短短时间内富足,更有穷苦人家送来女儿当丫鬟仆人。

但现在看朱尔旦家中,不但无丫鬟,甚至连煮饭的妇人也没有,看整个府邸,就二人身影,连一条狗也没有。

此间必有蹊跷,易凡判断。

片刻后,朱尔旦和其妻子享用完饭菜,就出了厅门,来到院中喝茶,雅兴上来了,还吟上诗文,自娱自乐。

那边女子收拾好饭碗,就去烧水,黑暗中也没看清脸庞。

过了小半个时辰,朱尔旦才进旁边厢房,就见女子端来洗脚水,伺候着他洗脚,过了一会,房门关上,就响起矫吟声,却是在行房事。

易凡和诸葛流云面色古怪,没想到两人居然在听墙角根,这要是传出去,笑掉别人大牙。

好在时间不长,屋内灯火吹灭,应该是睡了。

就在易凡两人以为今晚没有收获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朱尔旦穿着小衣拿着油灯走了出来,进了不远的一处房间。

易凡二人赶紧轻身过去,躲在暗中,通过窗户瞧瞧观察,屋内不大,其上摆放一个硕大的神像,绿面赤须,好不狞恶。

陆判神像?

易凡心中一惊,没想到朱尔旦果真跟陆判大有渊源,家中居然供奉如此大的神像,实在不可思议。

此时屋内有声音响起,两人看去,就见朱尔旦手中提着一壶酒,拿了两个杯子,分别倒满,自己喝了其中一杯。

“陆兄,也不知你在不在,在的话请出来一见,却有要事要跟你商量。”朱尔旦对着神像问。

神像没有动静,朱尔旦失望的摇摇头,又给自己倒满酒,自个喝了起来。

忽然,房门被推开,进来一女子,手中拿着一件外衣,轻轻给朱尔旦披上,然后站在旁边不说话。

“娘子,你怎么起来了?夜晚寒冷,别受冻了。”

朱尔旦赶紧起身,见女子身穿薄衣,连忙把自己身上的外衣拿下,披在她身上。

女子轻轻摇头,温柔的道:“相公,又来陪陆公喝酒?”

“是啊,今天参加诗会,却遇到烦心事,想找陆兄商议一下,没想到他不在。”朱尔旦叹了口气,满心忧愁。

见朱尔旦烦恼,女子道:“相公有什么烦心事,说给妾身听听,也能给相公出出主意。”

朱尔旦犹豫一下,搂住女子,道:“今日参加诗会,本是开心的事,没想到却遇到两个道士,其中一个居然说陆兄是邪神,杀害生人,如此荒诞之言,实在让人生气。”

说着,抬头看了眼陆判神像,见还是没有动静,不由更加失望。

女子沉默片刻,道:“相公,妾身有一事不明,困扰多时,还请相公解惑。”

“哦?”朱尔旦疑惑,道:“娘子有什么疑惑,让你困扰?”

“近些日子,送菜的婶子给妾身说了些杭州事情,说就在两月之前,邓家小姐不明死去,头颅不翼而飞,此事闹得挺大,官府四处抓人查案。”说到这,女子抬起头:“我这被陆公换了的头颅,可是邓家小姐的?”

门外易凡两人面色惊骇,仔细看去,就见女子面如娇花,妩媚动人,十分美丽,再见其神态,略有僵硬,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

这就是邓家小姐的头颅?易凡二人不可思议。

朱尔旦却不知道外面有人窥探,面色一变:“娘子多想了,陆兄与我说,你这头颅是他经过一户人家,见其女儿刚死,就拿来一用,并不是邓家小姐的头颅,而且陆兄乃阴间正神,哪会做出害人之事?”

女子却不再说话,依在朱尔旦怀中,低声哭泣起来,让朱尔旦手无足措,半响好哄,这才让她有了笑容,于是故意引开话题:“娘子,今晚我要大发神威,梅花三度,让你瞧瞧什么叫伟男子。”

说罢一把抱起女子,抬脚就回了房间。

35:雷法无匹,凶神杀人

见他们回了房,诸葛流云站起身,冷声道:“果然是陆判杀害了邓小姐,此等邪神,该杀。”

既然找到邓小姐头颅,并有了充分证据是陆判所为,只要禀告官府,自然会有官差镇压,捣毁邪神庙宇。

想到这,易凡点点头:“证据已经找到,避免夜长梦多,咱们拿下朱尔旦夫妇二人,交于官府。”

就在此时,只听屋里一声轻响,两人一惊,看去发现那座陆判神像居然不见,紧接着就感到有劲风袭来。

两人就地一滚,再一跳,躲开袭击,定眼再看,就见那本该在屋内的陆判神像,居然站在他们原来的位置,正面色狞恶,一对铜铃般巨大的眼珠,死死瞪着两人。

“两个该死的道士,居然妄想杀本神,当要拿了你们神魂,放入油锅煮上一百年,再丢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陆判神像逐渐脱去木质,幻化成真身,身体拔拔上长,眨眼睛就有人高,周遭更是阴风阵阵,寒气逼人。

片刻后,整个庭院内,一时间恍若进入寒冬,冰霜可见,更有鬼哭哀号之声,在四周若隐若现,连冷月都隐而不见。

易凡冷笑:“你这等蛊惑百姓,残杀生人的妖魔,也敢称之为神?”

说完,诛邪剑一抖,手中飞出十余张‘小诛邪符箓’,落在四周,与引起互激,动微黄光亮,顿时压制大盛的阴气,更让周遭阴魂声声惨叫,退避过去,不敢再上前。

“跟他啰嗦什么,既然现身,拿下他就是。”诸葛流云纵身一跃,脚步连踏,手中法诀一掐:“出鞘。”

‘呛’的一声,一道寒光闪闪的大剑从其背后剑囊跃出,落入他手中,带着雷霆声势,力劈而下。

陆判双袖一甩,从中飞出七八道黑烟,落在地面,在地上一滚,就化成夜叉恶鬼,手持铁叉,围攻而上。

然后手一伸,就有团团绿火浮现,足有人头般大小,眨眼睛就十余个,遍布十余米,带着阵阵阴风,直扑诸葛流云而去。

见诸葛流云陷入围攻,易凡脚踏天罡,手中法剑横立,笑道:“比数量,你能比得过我?”

说罢,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从中拿出数十张符箓,手中法力一激,旋即飞出,绽放阵阵淡黄色光芒,压上前去。

这还不算,又从布袋中拿出数十张符箓,如此两三次,就见整个庭院,已经布满‘小诛邪符箓’,压得阴风邪气节节败退。

偶尔有符箓自燃,但与数百张符箓一比,简直九牛一毛,直看得陆判本来发绿的脸皮更加惨绿。

见另一边诸葛流云已经斩杀四五头夜叉,而这边自己又支援不得,于是一咬牙,面色凶横:“两位道友,与本神相斗,那就是与阴曹地府为敌,你等可想好了?”

话音落,那边诸葛流云道:“啊呸,你这妖魔,话到不小,就凭你也敢代表阴曹地府?不说你这神位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城隍庙中小鬼,杀了就杀了,就算本地城隍也不敢废话。”

“诸葛兄说得对,就你这妖魔,作恶多端,残害百姓,就算是谋得神位,也是邪神,自当该除。”

易凡手中法剑连劈,直接打散一团绿火,再往前,一步步接近陆判。

陆判面色难看,眼中凶气逼人:“两位道友,真要与本神为难?要知道,此不过是本神的分身之一,就算被你等除去,也不过损失一些阴气,只要本体不灭,照样无事,倒是二位却要时刻小心本神报复,如此买卖实在不值当。”

那边诸葛流云又笑:“你当我二人傻?你这具神像法身是经过信徒朝拜,凝聚了香火神力,一旦损去,怕是要直接损了根基,甚至魂飞魄散。”

听言,陆判语气一冷:“不错,你倒是有些眼力,此具神像法身,是本神信徒开山括土,建立神庙,朔立的金身法相,又经过信徒朝拜,凝聚了大量香火神力,并有了一丝灵性,是本神的根基之一。”

“不过此等神像,一旦朔立,就不得擅自离开法界,只能待在山中,好在有那朱姓书生背我离开法界,从此获得自由身。”说到这,他顿了顿道:“如此大恩,两位觉得不该报答?只要两位就此离去,不神该不追究,甚至有好处相送。”

易凡呵斥:“就算报恩,也不该杀害生人,更不该蛊惑百姓,祸害人间,你真当你的来历,还有你在徽府做的恶事,我等不知道?”

陆判脸色变了:“原来是为此事而来,既然如此,你等也别想活着出去。”

说罢,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无数阴气,地面更是阵阵绿火,其踏在其中,双袖一甩,立即有数十道黑烟落在地面,就地一滚,化为夜叉。

这还不算,只见其面色凶狠,身子晃了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眨眼间就有两丈高大。

就在此时,旁边的房门打开,朱尔旦惊慌的走出,见外面景象,先是一愣,在看陆判,面色一喜:“陆公?”

陆判听了叫唤,斜着眼睛看去,嘴角一裂,忽然迈着脚步,大手抓向朱尔旦,惊得朱尔旦面无人色。

易凡大惊,知道陆判要杀人灭口,更要毁尸灭迹,到时候官府无法派出官兵,更不可能捣毁神庙。

想到这,他不在留手,纵身一跃,人在空中,手掌一会:“掌心雷。”

一道闪电凭空落下,击在陆判手臂,只听他一声惨叫,身子连退几步,而易凡得理不饶人,再次连续挥掌,顿时霹雳雷声,道道落下。

陆判知道厉害,躲了几次,又抓来几头夜叉做盾牌,只见几头夜叉直接被劈成飞灰,面色忌惮。

有了易凡的发威,朱尔旦稍微回过神,连滚带爬的跑向另一边,陆判见此,眼中凶厉一闪,身子再次向前,手臂一伸。

“妖孽,还敢行凶。”易凡见他还要杀人,顾不得休息,脚步连踏,身形已经达到朱尔旦身边,手掌再次向压去。

36:陆判伏诛,人心更毒(上)

雷霆凭空落下,在地面轰出一个小坑,泥土四溅,也让陆判后退,不敢再上前,反手一捞。

却不知什么时候,屋内的女子站在门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被陆判刚好抓在手心,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娘子,陆兄,快放下我娘子。”

朱尔旦面无人色,就要上前,被易凡一脚踹翻在地:“到了此时还不醒悟,这妖魔不过是利用你,让你藏匿他的法身,至于给你妻子换头,不过是他性情本恶,随手而为,你确当是恩情,实在死不足惜。”

“不,不是的。”朱尔旦却不信,看向陆判:“我和陆兄一见如故,他不会害我的。”

易凡摇摇头,不在多说,这种鬼迷心窍之辈,实在无法说理。

“朱兄,你说得对,本神怎会害你?是这道人血口喷人,胡说八道,故意挑拨我两兄弟之情。”陆判点头,道:“你且过来,免得受了这妖道的欺骗。”

“这,陆兄你先放下我娘子。”

朱尔旦迟疑,不敢上前。

“怎么,不相信本神?”陆判冷笑,道:“也罢,既然你不愿相信本神,那咱们也就恩断义绝。”

顿了顿,看了眼手中的吓晕了的女子,大嘴裂开:“正好本神许久没尝过人肉的滋味,今儿尝尝鲜。”

说罢,剥去女子衣服,拿住双腿,轻轻一撕开,然后往嘴里塞,立即血肉四溅,鲜血从其嘴边流下,十分狞恶。

“不……”

朱尔旦面无人色,只喊了声,就被吓晕过去。

易凡面色难看,怒道:“妖孽,找死。”

一脚踢飞朱尔旦,让其落的远远,然后持剑而上,手中掌心雷不断挥发,奈何夜叉太多,又不惧生死,却一时间接近不了陆判。

陆判大笑:“想杀本神?就凭你这修为,还得修上百年才行,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一时间,整个院子绿火大盛,阴风滚滚,夜叉更为疯狂。

“妖孽,休得猖狂。”

那边诸葛流云一拍身后剑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法剑出鞘。”

只听一声声剑鸣,四五道寒光飞出,眨眼睛就斩杀十余个夜叉,周围瞬间一空,接着他纵身一跃,手中法诀掐动,脚步连踏,就接近陆判。

易凡见他威势,心中一喜:“诸葛兄,我来助你。”

说完,也不顾法力消耗,‘掌心雷’连续挥发,一时间雷声大作,霹雳落下,数十个恶鬼夜叉化为飞灰,而他身形闪动,手中法剑斩杀,也纵身来到陆判周围。

“哈,死来。”

诸葛流云周身压力一轻,大笑一声,手掐法诀,一指陆判,那四五道悬空法剑立即化为寒光,直斩而去。

陆判面色大变,一丢手中女子残躯,双手一张,一道阴火铁链显出,狠狠一甩,与来袭的寒光相碰,只听一声‘叮’,挡住其中一道,但其余几道却绕开,斩在其身上。

一声惨叫,陆判就地一滚,压倒身后房屋,再站起身,就见起身上多了数道深深的伤痕,惨绿色的液体从中冒处,落在地上,如同硫酸,腐蚀出个个小坑。

见他惨状,易凡和诸葛流云对视一眼,立即扑上去,丝毫不留手。

如此片刻,陆判毫无还手之力,忽然一声怒吼,一跺脚,地面裂开,喷出数米阴火,让易凡二人连连后退,避开袭击。

“不好,这妖魔想逃,”

易凡惊呼,就见陆判身形猛然缩小,怨毒的看了眼他们两人,旋即一个往地下一钻,就消失不见。

“想逃,逃得了么?”

诸葛流云冷笑,收回法剑,纵身一跃,人在半空,手中法诀变换:“天地无极,风雷受命,急急如律令。”

只见雷光闪烁,落在地面,立即炸裂,数十下后,就见陆判身形从院墙角落翻出,浑身焦炭,但却不敢停留,只一推墙壁,顿时墙面倒下,而其滚身而出,就要逃到街面。

而周遭是居民区,里面打的凶狠,雷声大作,惊天动地,早就惊醒了居民,逃的逃,跑的跑,也有一些躲在远远偷看。

见了陆判身形,齐齐惊呼:“妖怪?”然后一哄而散。

“不好,不能让他逃入其他宅院,不然再寻他就难。”诸葛流云大喝,轻身如燕,双手握住大剑,眨眼睛就过了几十米。

易凡紧随其后,想也不想,就是一道‘掌心雷’,却被陆判躲过,而后更是跳跃,就要翻过墙壁,躲入其他宅院。

“阿弥陀佛,妖孽,哪里逃。”

就在易凡二人以为被他逃脱的时候,只听一声佛号,就见元慧从街角出现,浑身法衣鼓动,一跺脚浑身佛光绽放,一道凭空而现的咒法击在陆判身上。

如同火油浇灌,陆判一声惨叫,倒飞回来,而尹严霞夫妇也及时赶到,两人手中拂尘挥动,如同铁鞭,落在其身上。

陆判见无路可逃,面色狞恶,大笑:“就算你们杀了本神这具法身,也照样奈何不得本神,等着吧,本神会找你们算账的。”

说完,就要再次幻化身形,作最后的拼搏。

易凡却已经上前:“废话那么多,先杀你分身,再捣毁你神庙,看你本体哪里逃。”

说着,手中‘掌心雷’落下,击散其幻化的身形,接着一剑刺穿身子,这还不够,诸葛流云上前就是一剑,削掉了其头颅。

一时间,场面安静,只见绿火腾腾升起,不一会就燃遍整个陆判身躯,见其不再有动静,易凡两人也后退几步。

片刻后,陆判身躯化为灰烬,任凭风吹,飞落四周。

“事不宜迟,免得那妖魔本体逃跑,咱们现在就找邓家和朱家,让他们发动官兵,连夜捣毁神庙,逼他现身。”

易凡不动声色间,从飞灰中拿起一物,给几人看了眼,见是一个木炭,也不在意,任由他收入怀中。

“不错,证据已经寻到,那姓朱的书生,就在里面,一切事宜他全知道,至于其妻子已经被妖魔所杀,可惜的是邓小姐的头颅也被毁去。”诸葛流云说道。

37:陆判伏诛,人心更毒(下)

几人入了院内,就见朱尔旦昏迷在一处废墟处,诸葛流云也不客气,揪住他的衣领,拉起来就是几巴掌。

朱尔旦迷迷糊糊醒来,一声惊叫:“娘子?”

“别找了,被你陆兄生吃了,残躯就在那,你自己看。”

诸葛流云冷声道。

不远处一片血肉,内脏四处都是,朱尔旦一下子吐了出来,被诸葛流云掀起的一脚踹开:“现在知道,你那陆兄,是个什么货色了吧?”

元慧走上前:“阿弥陀佛,朱居士,我等几位道友,专门追查那陆判杀害生人,为祸一方之事,还请不要有所隐瞒,如实说来。”

朱尔旦眼中惊惧,欲言又止,始终不开口,等了片刻,见他不愿意说,易凡几人对视一眼,觉得此事还是等官府来处理比较好。

于是几人也不强迫,直接领着他走了出去,不多远,就见数百官兵举着火把小跑而来,见了几人大喊:“什么人,站住。”

一阵刀剑声,易凡几人被围住,一个穿戴铁甲的将士骑在马上冷喝:“看你们鬼鬼祟祟,行踪可疑,定是贼人,给我拿下。”

“慢,这位将军,我等是邓府客人,受命查案,还请通融。”

易凡拦住,从怀中拿出一面铁牌,丢了过去。

将领接住,仔细看了下,面色一变,立即下了马:“原来几位法师乃邓府贵客,恕我冒犯,还请见谅。”

说完,就让周围官差收起兵器。

“将军不必客气,我等几人有要事回邓府,就不和将军多说,告辞。”易凡说完,转身就走。

诸葛流云提着朱尔旦,几人脚步飞快,片刻后到了邓府门前,就见门外有数名衙差,旁边还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人。

见了易凡几人,神色一喜,迎上前:“几位法师回来了,我家老爷和朱老爷在里面等候。”

进了邓府,里面灯火通明,但却没多少人走动,走进前厅,其内已经坐了七八人,为首却坐着三人,见其穿着官服,腰间挎金鱼袋,自然就是杭州知府。

“几位法师辛苦,请坐。”

邓老爷让易凡几人入座,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杭州知府大人,知道几位法师有所线索,所以特来等候。”

互相客套,几人入座,诸葛流云丢开朱尔旦道:“邓老爷,线索就在这。”

众人看去,见朱尔旦狼狈不堪,面色苍白,朱老爷面色疑惑:“这位是?”

“朱尔旦,你这是?”

朱自强认识,早在其进门的时候,就认出,见大家疑惑,解释道:“朱兄虽是姓朱,但和我朱家没有关系,是去年考中的举人,在杭州也算有些名气。”

众人释然,却不理解,诸葛流云指的线索,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凡也不卖关子,把前因后果说了遍,然后道:“其中细节,还是得他自己来说。”

朱尔旦哪里还说得出,早就面色苍白,软瘫在地,浑身冷汗直流,见大家看来:“邓小姐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胆,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狡辩。”知府一拍桌子,怒斥道:“难不成要把你丢进大牢,承受酷刑,才肯说出来不成?”

一听此言,朱尔旦面色更是苍白:“我说,我说。”

两年前他还是一个穷酸秀才,家徒四壁,全靠妻子做些苦活补贴家用,而他偶尔也替人家写一些家书,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那时候杭州流传着一位神尊,名为陆判,十分灵验,被很多山野村夫信奉,甚至不少达官贵人也供奉家中,但却不被士林所接受。

一次参加聚会,喝了些酒,聊了些神鬼之说,就有人与他打赌,让他晚上去山中把村民开山括土朔立的陆判神像给背下山,那他们以后就次次请他喝酒。

朱尔旦虽然有秀才功名,但却是一位老童生,屡次考不中落榜,又因家中贫穷,被人瞧不起,于是脑子一发热,居然答应了,并说明日一早,就把神像背到此处。

出了门被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又十分害怕,传言陆判长相凶恶,绿面赤须,十分骇人,大晚上的去背神像,半条命都要被吓没了。

但回去承认自己惧怕,又怕被耻笑,犹豫了很久,最终一咬牙,拉着妻子举着火把,上了山。

陆判神庙不大,距离杭州城也不远,小半天功夫就到,进了神庙,就见大半个人高的木质雕刻的陆判神像耸立在内,周围数名夜叉更是凶恶。

两人吓得腿都软了,磕了些头,承诺只要他中了举人,就会再朔陆判金身,日夜供奉家中,并有好酒好肉伺候。

然后一咬牙,用绳子捆子神像,背起就走,好在他也算身材高大,力气也有一把,不然还真背不动这数十斤神像。

但没走多久,天气骤然变化,风雨交加,扑灭了火把,一路磕磕绊绊,终于下了山。

说来也怪,下了山后,反而觉得神像轻了许多,风雨也停歇。

两人先是在城外一处角落歇息一晚上,等天亮后,城门打开,他让妻子先回家休息,用衣袍遮住神像,然后立即背着神像去了相约之处。

到了时间,大家果然都来了,朱尔旦揭开衣袍,露出陆判神像。

众人大惊,旋即纷纷敬佩,认为他是真汉子,有读书人的浩然正气,这才能把陆判神像背下山,一时间名气大盛。

而大家也按照承诺,请他喝酒吃肉,并询问经过,得知他是一人所为,十分敬佩。

听到这,易凡几人对视一眼,他道:“那妖魔的神像被信徒祭拜,有了灵性,本该在山中无法挪动,更出不来法界,却被这朱尔旦给背出山中,放任他自由了。”

元慧点点头:“不错,朱尔旦下山途中,风雨交加,那是神像挪移,法界产生的异象,如若是修士,自然会有所感应,可惜这书生赌一时心气,反而没能察觉。”

法界乃诸方神灵存在的地界,一般由阴曹地府划定,并在阴间给予一定底盘,与阳间相互对应,一般不得诏令不能出界。

诸葛流云冷哼:“由此可见,这所谓的正神陆判,不过是自己吹嘘,哪有阴间正神能获得两份神职,更有两块法界?”

众人点头称是,见邓老爷他们疑惑,就把其中不涉及隐秘的事情解释一番。

38:却道真神夜敲门

此时已近下半夜,略有寒冷,有丫鬟送上热茶,众人喝了口,就让朱尔旦继续说下去。

朱尔旦被众人围捧,有些飘飘然,从未有过这样被尊敬的时候,于是心念一起,就把陆判神像搬回家中,放在偏房,日夜供奉起来。

一日晚上,与妻子行完房事,就听门外敲门声,心中一惊,深更半夜,谁来敲门?怕有匪类,不敢开门,也不说话。

突然,房门被一阵狂风推开,朱尔旦夫妻二人骇然,抬头看去,就见一绿面赤须,身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

朱尔旦吓得浑身哆嗦,紧紧抱住妻子,躲进床角落,不敢再抬头看。

忽地,只听妻子一声惊叫,他就感觉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地上,却是被来者直接从床上拽了下来。

“贤弟,莫要害怕,仔细看看我是谁。”

来者声音粗犷,十分威严,也不做其他动作。

朱尔旦略微心安,仔细看,惊呼:“陆判神尊?”

昨晚背神像下山,已经十分熟悉,再看自然认识,居然就是陆判,难道为了此事来捉拿他?

“不错,正是本神。”

陆判点头,从旁边拿来衣服,亲自给朱尔旦披上:“夜晚寒冷,贤弟乃凡人之躯,莫要着凉。”

经过这一番动作,朱尔旦心神也稳定下来,见其虽然长相凶恶,但说话和神态都不像对他不善,更不像兴师问罪而来。

“尊神所谓何来?”

“你不是说,只要你考中举人,就请我喝酒吗?”

陆判大笑,一甩衣袖,道:“于是提前来了,算是庆祝贤弟考中。”

朱尔旦苦笑:“尊神说笑了,小生自家事自家知道,以肚子中这点水墨,是无法中举的。”

他好不容易考上童生,当上了秀才,以为光宗耀祖,谁知连续三四届无法中举,基本死了在科举上的心。

“贤弟莫要灰心,此乃小事尔,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助你。”

陆判拍了拍朱尔旦的肩膀道:“先不说这,你且去备酒,咱们今晚先喝个痛快,明日再给你解决此事。”

朱尔旦惊喜,陆判为神祇,既然说可以帮他中举,自然不会有假,于是就让妻子穿戴好衣服,去厨房弄了些小菜,拿了一坛老酒出来。

“尊神,家中贫穷,只有这些招待,还请不要介意。”

四五个小菜,无肉无鱼,色彩不艳,再加一坛老酒,摆在一起,对他来说,在往日是极为丰盛的。

“贤弟客气,想我在山中清苦,受那风吹日晒,野兽侵袭,如不是贤弟帮忙,背我下山,还不知要经受多少苦难。”

陆判摆摆手:“贤弟莫要再叫尊神,如不嫌弃,叫我一声兄长如何?”

朱尔旦自然遵从,立即就拜:“朱尔旦见过兄长。”

陆判大笑,扶起朱尔旦,两人大碗喝酒,不一会朱尔旦就醉倒在地。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妻子端来清汤淡粥,并解释说昨晚他喝多了后,陆判就走了。

朱尔旦听后,知道自己不是臆想,于是惊喜,连忙下床去偏房,就见陆判神像好好地在房中地面。

让妻子搬来座椅,把神像供在上面,一天也不出门,就守在此处。

天黑后,夫妻俩吃完饭,朱尔旦就让妻子先睡,他准备再等等,看看陆判今晚还来不来。

果然,到了月上中天,他迷迷糊糊的就听一声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地上,而陆判正拿着锋利的刀子在自己胸膛上滑动。

“陆兄,你为何要害我?”

朱尔旦惊骇失色,想起身却无法动弹。

陆判只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片刻后刀子一收,轻轻一抹伤口,就见神奇的愈合,片刻只剩下一道淡红色的疤痕。

“昨晚说要帮助贤弟,我自然不能食言,今晚来的时候,刚好见城外有一个举人病死,于是就挖了他的心,替换了你的心,从此你考中举人,不在话下。”

陆判抬手让朱尔旦一看,一颗血红色的心在其手中跳动,旋即被其丢进衣袖,不见踪迹。

朱尔旦起身摸了摸胸膛,发现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疼痛感也无,往日许多读书的疑惑,也纷纷解开,各种灵感冒出,恨不得作诗十首。

知道陆判说的不假,惊喜道:“多谢兄长运用神通赐予我举人心,此世不敢忘记恩情。”

“贤弟不必客气,只要你好好供奉我神像在家中,不予他人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好处等着你呢。”

陆判沉吟一番,道:“贤弟家中清贫,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一些银子,你可取来补贴家用。”

……

过了不久,朱尔旦果然中举,家中也富裕起来,来往的朋友一下子多了,更有许多八竿子打不上的亲戚来投。

读书人非常爱惜自身羽毛,声誉非常重要,这也是将来考进士,甚至为官的重要风评之一,只要不是太过分,朱尔旦都一一应许,并再乡下买了一栋院子,偶尔下乡查看官府赐予的良田,更多的是,那些穷困百姓附庸上来的田地,就为了避开沉重的田税和丁税。

一时间,朱尔旦成了杭州城有名的人家,虽比不得深宅豪门,但也算大户人家,在乡下养了些小丫鬟,过上了舒坦的老爷日子。

至于城中,他是不敢让外人进入,更不能让别人知道陆判的存在,只托人再造了一具神像送到山中,替代了原来神像的位置。

如此过了几个月,风花雪月算是见多了,小姐佳人更是尝过不少,越发觉得自家正室妻子长相太过一般,甚至丑陋,无法和那些深闺妇人雪嫩一般的肌肤相比。

偶有同窗来家中做客,也被他以家中简陋为由,去了酒楼,甚至不允许妻子出门,只打发了人每日定时送来菜米油盐。

终有一日,再与陆判喝酒,不经意的就透露出这个苦恼,于是索性就问:“陆兄,可有办法助我妻子变得美貌?”

陆判拿起酒杯就喝,道:“此乃小事,贤弟不必烦恼,待为兄再想办法助你。”

39:火烧城隍庙(上)(求推荐票)

忽然,易凡冷喝:“你却说来,那举人心,可是方举人的心?”

众人一惊,皆看去,就见朱尔旦面色一白,冷汗直流,浑身哆嗦的道:“应该是,但我是不知情的,都是那妖魔作恶,和我无关啊。”

去年秋润之前,杭州城中老举人莫名其妙死去,被人挖了心脏,此事官府查了许久,始终无法破案,最终成了一件悬案。

没想到,此件凶案,居然和陆判有关,知府大怒:“好一个陆判,哪有半点正神气度,分明就是一个邪神。”

朱尔旦吓得跪倒在地,他也不傻,去年秋润之前老举人被人挖去心脏,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自然判定陆判给他换的,就是老举人的心。

但此事太过离奇,而且与他有关,自然不会到处说,更不会去揭发陆判。

邓老爷点点头,对接下来的事,有些猜测,面色不是很好看:“倒是解决了一桩悬案,你继续说下去。”

朱尔旦也破罐破摔,不再隐瞒。

……

朱尔旦一日和同窗喝酒回家,夜已深,见房中灯火通明,推开门就见自己妻子躺在床上,而陆判正拿着刀斧往下剁。

“陆兄,你这是为何?”

朱尔旦惊得酒意散去,退后几步,十分害怕。

陆判不说话,只专心切割,片刻后就停手道:“你前些时日跟我抱怨,说妻子长相丑陋,想要让其变得美貌,我这不是完成你的心愿么?”

说着,退后几步,道:“你且再看看,可否满意?”

朱尔旦上前几步,就见自家妻子的头颅摆在一旁,而镶在妻子脖子上的则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少女,一时间居然心动,吞了吞口水,道:“陆兄,这少女头颅是?”

陆判轻笑:“这事说来也巧,近些日子,有一户人家女儿刚死,我就摘过其头颅,接在你妻子脖子上,贤弟如果不满意的话,为兄再换就是。”

朱尔旦面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旋即一收情绪,深深鞠躬道:“十分满意,多谢兄长为我做的这些事。”

……

听到这里,众人哪里还猜不出,这被换了的头颅,就是邓小姐。

在一旁的美妇,早就哭得不省人事,被丫鬟扶下去歇着了,而邓老爷面色更是铁青,一摔茶杯:“简直混账,无法无天。”

说罢,就对旁边的知府抱手道:“知府大人,如此妖魔,还请派兵捣毁神庙,免得再做恶事,危害百姓。”

知府重重放下茶杯,点点头,站起身:“邓公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办。”

对旁边的侍卫说了几句话,等侍卫出去,他对易凡几人道:“几位法师有大神通,避免妖魔逃脱,还请一同前去。”

易凡几人站起身,拱手道:“这是自然。”

一行人出了邓府,就见外面早有马车等候,另外有数十个官差,其中一个禀报:“大人,小的已派人通知王将军,他随后就到。”

知府点点头,道:“可派人通知巡抚大人?”

作为顶头长官,巡抚乃从二品大员,掌管军政大权,调遣兵员,自然要经过他的允许。

“小的已经拿着您的帖子通知。”那人回答。

见一切妥当,知府回身和邓老爷商量,片刻后上了马车,其余人跟上。

城隍庙在城西,一行人打着火把,浩浩荡荡而去,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前面马蹄声大作,如同雷鸣。

不一会就见一片火光,却是数不清的官兵赶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铁甲,骑着战马的将领,见了知府车架,下马行礼:“陈行见过知府大人。”

知府掀开帘布,问:“起来吧,事情已经明白?”

将领起身道:“大人的帖子已经看过,捣毁邪神庙宇,防止有百姓冲击反抗,已经领兵一千,余者从城外军营正在赶来。”

“既然一切安排就绪,之后就看陈将军的了。”

“知府大人放心,末将定会捣毁神庙,有乱民敢冲击,格杀勿论。”

两人说完,队伍汇合在一起,在黑暗中,犹如一条庞大的火蛇,快速的涌向城西,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地方。

城隍庙占据广大,有主殿一座,偏殿几栋,此时却静悄悄,死寂一片,大门紧闭,仿佛不知外面有大批官兵到。

陈姓将领抽出刀,狠狠一挥:“给本将围住,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过。”

立即分出数队官兵,抽出兵器,快速围住城隍庙,一时间刀剑齐鸣,杀气腾腾,本来死寂的黑夜,嘈杂一片。

“给我撞开大门,里面的人,全部给我拿下。”

陈姓将领一声令下,就有十几个官兵抬着木桩,使劲撞击大门,如此数下,大门轰然倒下。

官兵鱼贯而入,就听里面惊叫之声,接着十几名穿着道服的人被押出,原来是城隍庙中主持和道人,见了外面情形,大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只低头伏在地上。

“助纣为虐,罪责难逃,押下去。”

陈姓将领挥手,让人把十几名道人押下去,就在此时,不远传来呼喊声,众人看去,居然是数以千计的百姓,手持锄头镰刀,有些更是拿着棍棒,满脸疯狂的冲向这边。

“不好,这群暴民反了,保护大人。”

陈姓将领一声令下,就有官兵列成一队,刀剑向外。

易凡几人对视一眼,看向那十几名道人,定是他们提前知道消息,通知信徒的。

易凡上前,指着为首的一名道人:“你等怎会提前知道消息?”

道人面色一白,犹豫一下道:“几个时辰前,陆判大人降下神旨,说有妖邪准备毁掉城隍庙,让通知信徒,不惜一切代价阻止。”

陈姓将领听见道人的话,也不说话,只赶着战马,向外走几步,怒喝:“尔等乱民,想造反不成?”

本来冲击的人群,顿时慌乱,有一些甚至停下脚步,犹豫不前,要知道造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谁敢上前?

“大家不要信他的话,这人是来捣毁城隍庙,是妖魔派遣过来的,只要冲进城隍庙中,就有神祇护佑,更会赐下福分,从此不再受冻受饿。”

不知谁在人群内呼喊,接着又有数十人跟着起哄,本来逐渐停下的人群,再次轰乱,一步步接近官兵。

“冥顽不灵,听信妖言。”陈姓将领面色一冷,挥刀一指:“冲击阵线者,格杀勿论。”

千数官兵齐齐应声,刀剑向外,更有弓箭准备。

易凡叹了口气,知道此间之事,已经不是他们能管的,于是道:“咱们进去查看,搜寻那妖魔本体所在。”

说完,就领先走进城隍庙,其他几人面色难看的跟上,今晚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妖孽真是该死。

40:火烧城隍庙(下)

进了城隍庙,里面嘈杂一片,到处都是兵丁,四处搜索,连地面都不放过,外面已经堆了十几个箱子,旁边更是散落着金银瓷瓶。

“这比抄家还狠。”诸葛流云嘀咕。

主殿挺大,里面摆着城隍神像,此时已经被推倒,旁边几座神像更是被砸碎,也认不出是哪路神祇。

再看香火,反而不如其他偏殿。

没感应到有法力波动,于是几人退出,陆续检查其他偏殿,到了第二处殿门,厌鬼忽然怪叫,掀掉斗笠,满脸惊慌。

“怎么了?”易凡停下脚步,回头问。

厌鬼拍了拍胸膛,指着偏殿,往后退几步,又拉了拉易凡的衣角,神情焦急。

几人疑惑,看向殿内,发现十几个兵丁正在使劲推一座硕大神像,足有两人高,仔细一看,居然就是陆判。

易凡脸色微变:“几位道友先退后,里面恐怕有变。”

厌鬼是异兽,以鬼为食,天生对鬼类非常敏感,特别是对危机有着天然的察觉力,既然它不让众人进去,说明其中肯定有诈。

诸葛流云虽然不满,但也跟着退后,一拍厌鬼的额头:“你这小猴子,之前那翻大战,你却偷偷跑了,是不是这次也一样,因为惧怕,所以不敢进去?”

厌鬼龇牙咧嘴,怒目而视,举了举手臂,想到打不过他,索性偏头不理会,直惹得诸葛流云大笑。

就在此时,偏殿忽然刮起阴风,接着迅速蔓延出黑色雾气,眨眼睛就弥漫整个殿内,来不及撤退的兵丁,只一声惨叫,就没了声息。

“阿弥陀佛,妖孽狡猾,里面果然有诈。”

元慧怒目一睁,手中佛珠拨动,就见一道淡淡的金光泛出,与喷涌而出的黑雾对撞,只听里面凄厉声惨叫,里面有东西退去,那阴气黑雾也滚滚退缩,挡住殿门。

里面状况,惊动了外面的将领,看了情况后,就问:“几位法师,接下来该如何做?”

伊严霞沉吟一下道:“用火烧,把整个城隍庙烧掉,不怕他不出来。”

偏殿颇大,靠他们几人破开肯定是不可能,但那些兵丁,凡人之躯,又承受不住阴气侵袭,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神庙,逼迫妖魔现身。

将领一愣,迟疑下,就让兵丁把搜出来的金银财宝搬出去,然后全员撤出。

见就剩下他们几人,易凡就问:“火烧城隍庙怕是不妥吧?”

在他认为,官府最多查封神庙,捣毁陆判神像,过了些时日,会再次开放的。

“易兄有所不知,城隍庙虽然在,但城隍却不在,秘传不知多少年前,阴曹地府中一片大乱,无数妖魔趁机而入,仅剩的地府势力,也十分微弱,只勉强自保,至于此间城隍,怕是出了什么事,早早离去,不然那妖魔哪里敢如此放肆。”

诸葛流云解释道:“这些已经是众所周知,易兄不必担心。”

易凡恍然,难怪之前陆判分身威胁会遭到地府的报复,而他却面不改色,原来是早就知道,地府已经大乱。

旋即又问:“难道天庭上仙不管?”

既然有地府,自然有诸天上界,更有主宰天地的天庭。

“天庭?”诸葛流云奇怪的看了眼易凡,道:“什么天庭?从没有听说过,至于仙人,根据典籍记载,传说中到有一人成仙,但那也是几千年前的事。”

易凡一愣,此间世界,居然没有天庭的传说,那他的‘道门上仙系统’又从哪里来的?

忽然,一名兵丁小跑进来:“几位法师,将军吩咐,外面已经准备好,就等几位法师出去。”

几人点头,易凡固然有许多疑惑,但此时也不是细问的时候。

等他们出了城隍庙,就见陈姓将领一挥手,就有数十个兵丁,分成数队,提着木桶桐油往里倾倒,接着手持火把,使劲往里扔去。

瞬间,里面大火升腾,有鬼哭狼嚎似得叫声从内传出,易凡几人对视一眼,知道有效。

而外围百姓,见官兵火烧城隍庙,一时间哗然,本来胆怯不前的人群,顿时往里冲。

陈姓将领冷哼一声,面无表情:“擅闯着,格杀勿论。”

千数官兵齐齐应声,顿时箭雨飞落,立即有数十百姓倒下,旋即抽刀就砍,在人群中粘起一片片血花。

也有心软的官兵,只拿刀背敲打,但很快就被冲上来的百姓镰刀砍死,一时间,此地居然化作了修罗炼狱。

“那妖魔究竟用了什么邪术,居然让这么多百姓不顾生死,如此疯狂。”诸葛流云惊骇。

易凡苦笑摇摇头,却不解释,在这个时代,百姓日子并不好过,而且近些年税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多,特别是当今皇帝病卧在床,那更是雪上加霜。

逼得无数穷苦百姓卖儿卖女,家破人亡,一旦到了冬天,更是不知冻死多少流落街头的百姓,对于这些人来说,只要给他们一丁点希望,死并不可怕。

此时的建筑,大抵用木材,大火引燃的速度非常快,眨眼睛就已经蔓延整个城隍庙,就听一声轰鸣,接着里面火光炸开,一道黑色的阴气冲天而起,在火焰中乱窜,然后猛地往外冲去。

“妖魔显形,大家小心。”

易凡只一声大喝,几人纵身一跃,各持手段,准备拦截。

“先让我来会会你。”

诸葛流云法诀一捏:“法剑出鞘。”

四五道寒光从剑囊中飞出,如流星斩向妖魔,只听一声惨叫,居然直接斩成两截,接着在空中一转,又化为一道,只不过气势弱了很多。

众人一愣,没想到其居然这么弱,只被轻轻一击,就被打伤,元慧沉思道:“之前斩杀他的分身,怕已经伤了他的根本元气,才会如此之弱。”

易凡恍然,挥手就是一道‘掌心雷’,霹雳凭空而下,瞬间重创那道阴气,只在空中转了转,就落下来,显出原形,正是陆判。

此时他面色难看,浑身狼狈,站在火中,狠毒的看向众人:“尔等几人以为能杀得了本神?天真妄想,只要我一丝神魂不灭,照样能修复存活。”

“那我就打得你神魂魄散,算是为那些无辜百姓出一口气。”

伊严霞冷喝,拂尘一甩,就是一道青光飞落,陆判只勉强抵抗,就被击飞,然后大笑:“本神一丝魂魄在黑山老祖那,就凭你们几个小杂鱼,敢去阴山么?”

说罢,面色狰狞:“要不是为了看顾黑山老祖在此间的宝物,本神早就远走高飞,任你们也找不到,寻不得。”

黑山老妖?

易凡和诸葛流云对视,面色惊讶,没想到此妖魔居然还和黑山老妖有瓜葛,且不知那老妖在此间留下何等宝物,居然让陆判不顾自身也要看顾到最后。

41:元慧舍身堵阴阳

诸葛流云上前一步:“妖孽,你和黑山老妖到底什么关系,究竟有什么阴谋?”

“想知道?”

陆判狞笑,任凭火焰吞噬他的身躯,绽出丝丝黑色阴气:“本神哪怕损失这一具法体,也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落,他整个身躯猛然炸开,化为一片浓郁的阴气,甚至压制住滔天的火焰,接着凝聚成一团,猛然往地面砸去。

一声巨响,地面炸裂,并迅速往外蔓延,一些躲避不及的官兵,被陷入其中,还没等他们爬上来,就被冲天而起的阴气吞噬,咋眼睛化为白骨。

更有鬼哭狼嚎之声从裂缝中传出,眨眼睛就有数百阴魂飞出,正茫然飘荡。

“不好,此地居然和阴间相连,想必是那前任城隍留下的法界没有毁去,被妖魔占领,现在他要强行打开阴阳两界裂缝,引阴间厉鬼现身人间,周围数十里,将化为鬼蜮。”

元慧骇然,旋即神情决然,转身对易凡几人道:“一旦被妖孽得逞,不知会死多少生灵,贫僧甘愿舍身堵住裂缝,还请几位道友助我。”

“大师,你?”

“几位道友,不必再劝,贫僧身上有一卷由我金山寺主持亲手撰写的金刚经,只要放入裂缝中,自会发出莫大威力,镇压裂缝。”

说罢,元慧双手合十,深深看了几人一眼,然后转身走向其内,浑身绽放着淡淡的金光,旋即响起经文。

易凡几人面色复杂,对视一眼。

“几位道友,动手吧,替元慧大师开道。”

易凡叹了口气,纵身一跃,随手就是几记‘掌心雷’,霹雳凭空而出,落在阴魂聚集之处,顿时横扫一片,旋即手持诛邪法剑,反手就斩杀数头冲上来的阴魂。

“这老和尚,藏着掖着,有如此宝物早不拿出来。”

诸葛流云难得夸一次人:“可惜了,一位高僧。”

……

城隍庙火光滔天,十里外都能瞧见,惊醒不知多少人家,也有闲人偷看,却见如有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也吓得腿发软。

暴乱的百姓不再前进,呆呆的站着,满脸惊惧,也不知谁大喊了句:“妖怪啊,神仙下凡降妖啦。”

接着,一大片人跪倒在地,不停的叩拜。

官兵们也放下武器,要不是有校尉镇守,怕也跟着跪下,场面太骇人,雷电交加,飞剑斩敌,这一切超乎他们的想象力。

除了神仙,还有谁能有这般神通?

“陈将军,此地交于几位法师处理就行,咱们退到远处。”

“末将明白,保护大人,向后退三百米。”

陈姓将领面色苍白,场面太过可怕,而且知府大人也开口,索性收刀上马,立即指挥官兵离去。

见官兵都撤了,犹豫不前的百姓,留下数十具尸体,也一哄而散。

……

元慧不急不缓,手中佛珠扣在手心,一步步接近城隍庙中心,周围的阴气自动消散,偶有阴魂冲上来,也被淡淡的金光挡住。

终于,到了陆判撞击地面的中心点,一处数米宽的裂缝,其中阴气狂涌,更有凄厉的叫声从中传出,仿佛有无数的恶鬼即将涌出。

元慧从怀中拿出一卷经文,缓缓打开,一道道金光从中射出,周围阴气迅速溃散,很快正面经文被展开,其上密密麻麻的字体,犹如活着的蝌蚪,居然缓缓的游动。

“几位道友,贫僧先去了。”

说罢,元慧纵身一跳,携带着金刚经,落入裂缝中,片刻后,只见一声轰鸣,裂缝中绽放出道道金光,接着慢慢愈合。

此时,也不知厌鬼从哪里跳出来,跳跃间,一手捞住一头阴魂,就往嘴里塞,旋即眼珠子一转,对着易凡嗷嗷直叫。

易凡摇摇头,没有心情理它,倒是诸葛流云喝骂:“你这怂货,刚才怎么不见你出来?见了危险就跑得没踪影。”

厌鬼猴脸一咧,露出一丝讨好之意,让诸葛流云看着想抽它,摆摆手:“罢了,替你收一些就是。”

拿出一个布袋,念了几句咒语,一抖袋口,迎着一头阴魂,立即被收入其中,如此反复十几次,袋子已经鼓鼓,这才罢手,用一张符箓封住,然后丢给它。

厌鬼接过,高兴的在地上翻了个跟头,也不再求更多,只冲向剩余的阴魂。

不多时,所有阴魂被消除,易凡几人聚在一起,欲言又止,最终伊严霞开口:“两位道友,我夫妇二人准备连夜回徽府,至于得到的奖赏,实在受之有愧,还望帮我转告邓老居士,送往镇江金山寺。”

易凡点点头,叹道:“这次多亏了元慧大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说了几句,伊严霞夫妇就此离去。

官兵并没有走远,在几百米外停留,易凡两人走过去,就见知府和邓老爷一行人迎上来:“几位法师辛苦,不知那妖魔如何?”

易凡想了下,把其中不涉及阴曹地府的事讲了遍,又把伊严霞夫妇离去之前的话带到,道:“贫道的奖赏,还请邓老爷一同送往金山寺。”

“我的也不留着,一起送过去吧。”

诸葛流云摆摆手道。

邓老爷敬佩的道:“元慧大师果然是高僧,舍身镇压妖魔,让人敬佩,明日我就让人在此地兴建庙宇,供奉元慧大师的法相。”

易凡点点头:“妖魔虽除,但此间还存在一些阴气,更有枉死的百姓,贫道准备超度,还望大人派遣官兵收敛尸体,免得暴尸荒野。”

“法师慈悲,这是自然。”知府立即派人前期收敛尸体,犹豫了下道:“此间之事,本官还要向巡抚大人禀报,就不多陪,先行告辞。”

大家恭送知府远去,邓老爷一行人留了片刻后也走了,只留下几十个官兵驻守,而易凡也让诸葛流云先行回去休息,他准备再留下查看。

待大家都走后,易凡走进一片废墟的城隍庙,四处查看。

“陆判所说的,黑山老妖留下的宝物,究竟为何物?”

陆判的已经神魂魄散,也就不多想能获得什么,但其所说的宝物,倒是值得查看,说不定可以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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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半具阴神法相

殿宇倒塌,一片废墟,燃烧着没有熄灭的火焰,地上还冒着热气,浓郁的烟雾弥漫,几乎没有视野。

易凡捂住鼻子,想了下,来到之前陆判神相的偏殿前,虽然已经倒塌,但隐约可见一座颇大的神相,想必是陆判的神相,其周围有火焰燃烧。

“不对,陆判已经神魂消散,按道理来说,其本体神相,应该也会自毁才是,为什么还好好立在这,丝毫无损。”

易凡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陷入沉思,旋即抬起头,从外面喊来十几个官兵,让他们把神相清理出来。

半个时辰后,神相周围被清理,但那坐神相,却无法被搬动,犹如万斤之重,让人惊奇。

易凡让官兵出去,上前几步,拍了拍神相,非金非木,通体冰凉,敲打了下,又犹如铁石,坚硬无比。

“厌鬼,过来。”

易凡招来厌鬼,指了指神相:“你上去搬一下神相,快点。”

厌鬼走了过去,拍了拍神相,推了下,见丝毫不动,无辜的看向易凡,怪叫了几声。

“好了,下来吧。”

易凡倒不是真的让它搬动神像,而是其对危险有非常敏锐的直觉,既然毫无反应,说明没有危险。

突然,系统提示,打开一看,旋即面色怪异,见周围无人,手轻轻放在神像上,很快就见神像微微一震,接着如同泡沫般,化为飞灰。

“炼化:炼化一具半阴神法体。”

易凡退后几步,按住心中的惊喜,这具神像也不知从哪里获得,具有藏匿法身,凝聚香火之力的妙用,而陆判就是凭借此神像,才可接受万千信徒朝拜,从而有了一丝神威,并自称阴神判官。

看了眼系统能量单位,居然有四百多点,收获实在大。

可惜的是,陆判神魂消散,其内法身跟着溃散一大部分,剩余的大多数是纯粹的法身神力。

定了定神,不再遗憾,毕竟陆判好歹也算半个阴神,实力比他强不知多少,如果不是本体被限制,根本分身又被斩杀,谁胜谁负还不不一定。

见周围无人注意,官兵又在忙着收敛尸体,于是打开系统。

“道门上仙系统”

“宿主:易凡”

“神通:小诛邪符箓(一级)(升级?)掌心雷(一级)(升级?)纵身九跃(小成)(升级?)剑术(精通)(升级?)锻筋术(小成)(升级)?”

“境界:清心经(二级)(明窍二重)(升级?)”

“炼化:456”

……

沉吟一番,选择先提升实力,毕竟这才是根本,只浑身一颤,一股庞大的能量凭空出现在身体内,接着周身窍穴一个个被冲开,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大周天。

恍若经过十数年苦修,法力猛然提升一大截,再看境界,就见已‘明窍三重’,而后居然还可以升级,丝毫不犹豫的再次选择升级。

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一下子被庞大的能量撕碎,然后又组合在一起,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差点让他在痛苦中迷失。

好不容易度过,旋即一股清澈的灵气冲天而降,把他整个身体包围,接着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周身爬动。

而在外面,官兵们目瞪口呆的看向易凡,就在刚才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接着易凡整个身体散发淡淡的灵光,在黑暗中各位显眼。

好一会,灵光才消散不见,而易凡睁开眼,就感觉有人在看他,于是抬头就见官兵神态,微微一愣,然后明白刚才肯定有什么异象,才让这些官兵异常惊骇。

也不刻意解释,示意他们继续收敛尸体,打扫场地。

易凡只打开系统查看,就见境界已经变成‘道基’一重,不由惊喜,没想到居然能提升一个大境界,足以抵得上别人十几年修行。

遗憾的是,能量单位已经见底,无法再升级。

忽然,想到自己前半夜的时候,从陆判分身灰烬中捡起来的黑炭,于是从布袋中取出,果然就听到系统提示可以炼化。

也不去管这事何物,选择炼化后,立即就见黑炭如沙子般从他指间流落,随后被风吹散,而系统也多了近两百的能量单位。

看了下境界,见无法升级,于是优先选择升级‘掌心雷’,在这一战中,‘掌心雷’的作用非常大,不但克制妖魔,而且威力不俗。

片刻后,易凡睁开眼,手轻轻一挥,立即一道颇大的闪电凭空落下,击在地面,顿时炸出一个半米大小的坑,吓得那边的官兵,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跑。

“威力果然提升了。”

易凡惊喜,这一道雷霆落下,哪怕没受伤的陆判,也不敢正面接住,可惜的就是,浪费法力太大,最多能打出几十掌,法力就会见空。

见能量单位还有多余,于是再次升级‘小诛邪符箓’,刹那间仿佛经过数十年画符,无数灵感冒出,许多疑惑自然明白。

再看系统,‘小诛邪符箓’已经升为‘二级’,如不是周围没有符纸,他定会试一试成效。

收敛心神,见能量消耗的差不多,也就不在此地多留,吩咐官兵收敛好尸体,先放入郊外义庄,然后带着厌鬼就走。

回到别院,外面有官兵把守,点头示意,然后进了院子,就看见诸葛流云斜提着酒坛,斜躺在台阶上。

“怎么样,可有找到宝物?”

诸葛流云怪笑,见易凡面色一愣,旋即大笑。

易凡尴尬道:“原来诸葛兄知道,让你见笑了。”

“你当那对散修夫妇是傻子啊,如果宝物还存在,他们怎么可能就此离去?”

诸葛流云摇摇头,把酒坛丢给易凡道:“那妖孽的实力,是不可能打的开阴阳两界的缝隙,只有凭借着宝物威能,才能轰开。”

“既然阴阳法界被打开,那宝物自然落在阴间,就凭咱们的实力,下不去阴间,就算知道有宝物,也不可能获得,所以他们才没有去查看。”

易凡摸了摸鼻子,翻了翻白眼,既然你早就知道,还不提醒我?懒得理这家伙,提起酒坛就喝。

43:回乡

翌日一早,就有衙差来请,见他神色怪异,易凡就问:“何事让你惊慌?”

衙差犹豫一下,道:“法师,昨晚那朱尔旦,在牢房中自杀了,知府大人派小的来请您二位去看看,是不是妖魔作祟。”

朱尔旦自杀了?

易凡二人对视,感觉惊讶,收拾好东西,带着厌鬼出了门。

到了衙门,进了大厅,就见知府大人坐在上座,神色略微憔悴,不断地端起茶杯喝茶。

易凡疑惑,就算朱尔旦自杀,以知府的身份,也不至于这样神色慌张,难不成还有其他事不成?

见易凡二人进来,知府让人备茶,开门见山的道:“两位法师,请你们来,是为了朱尔旦自杀一事。”

说着,就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原来昨晚连夜,他就找了浙江学政革了朱尔旦的举人身份,随即打入大佬。

谁知,朱尔旦却在下半夜,趁着狱司休息的功夫,居然自己把自己勒死,死相极其之惨,让人看着心寒。

“还请知府大人让我二人查看。”易凡听后,想了下道。

“不必劳烦两位法师了,此事已经明了,那朱尔旦是畏罪自杀,并没有妖魔作祟。”

知府摇摇头,让人拿上一封信,递给易凡道:“这是朱尔旦死前,让狱司送来笔墨,写下的。”

易凡打开信件,片刻后递给诸葛流云,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信内语言错乱,死心已决,而且非常后悔自己做的这些事,只求死后有一块地埋了,而不是暴死荒野。

“如此无情无义之辈,死不足惜。”

诸葛流云冷哼:“其妻子生死不离,贫困不弃,一心为他操持家业,到头来却被嫌弃丑陋,头颅都被换了,死都不能落个全尸,这样无情无义之辈,就该暴死荒野,任由野兽吞噬。”

人心贪婪罢了,有时候妖魔未必比人心更毒啊。

易凡摇摇头,不说话,放下茶杯道:“知府大人,既然无事,那二人就不打扰,告辞。”

“请慢,两位法师,本官有件事,想告知两位。”

“哦?”

知府沉吟下,看了眼易凡二人,道:“也不瞒着两位法师,昨晚事情闹得太大,巡抚把此事连夜报上了朝廷,怕过了几日,就要有天官下来视察。”

“到时候如果两位法师还留在杭州的话,恐怕会陷入一场绝大的风暴中,所以两位法师没有别的事,最好尽快离开杭州。”

易凡面色微变,想了下道:“那我二人今天就走,等下辞别了邓老爷,立即离开杭州。”

“二位法师不必去邓府,本官已经派人跟邓公说了,两位直接离开杭州就是。”说着,知府让人送上两个包袱:“这里面有白银百两,就当两位法师的路费,船已经准备好,本官就不送了。”

这么急?易凡和诸葛流云有些发愣,但见知府面色不像是开玩笑,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突然,衙门外一片嘈杂声,就有丫鬟慌忙跑进来道:“大人,巡抚大人来了。”

“两位法师,还请从后门走,别让人瞧见身形,不然有大麻烦。”

知府面色一变,放下茶杯。

说完,就有一管家打扮的人从后门走进来:“两位法师,请吧。”

易凡二人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也不想陷入麻烦,拿起包袱,跟着管家从后门走。

待易凡二人带着厌鬼走远,知府就喊:“来人。”

就从外面走进几个壮仆打扮的人,拱手:“大人,请吩咐。”

“把那几个见了两位法师的丫鬟仆人,丢进湖中喂鱼,手脚做干净点。”

知府面无表情,吩咐完,就走了出去。

……

易凡两人跟着管家打扮的人,一路走小道,快速进了后院,然后从后门出去,外面居然已经候着马车。

“两位法师,在下就不多送,到了码头,自会有人接待你们。”

说罢,转身就回去。

易凡有些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了马车,这车夫也不走寻常路,一路快马加鞭,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码头。

刚下马车,就有人鬼鬼祟祟的走过来:“两位法师,快请跟我来。”

易凡两人带着厌鬼跟上,上了一条不大的船,进了上好的房间,里面已经备好了酒菜,然后那人就拱手道:“这艘船去的是金陵,两位法师只要在半路下船就行。”

那人说完,走的很急,下了船就消失在人群,片刻后大船滑动,行驶不远,就听见码头哗然,两人走出去看,就见有无数官兵从各处而来,迅速清空码头,一艘艘搜索停在原地的船。

“不会是找我们的吧?看这架势,不像是好事啊。”

“十有八九,一定是寻我们而来,赶紧进去,别让人瞧见。”

易凡低声说了声,还好船板上其他船客并不知情,只顾看热闹,而船只也已经开动,码头那些官兵也没有追赶的意思。

毕竟湖面上可是有近百艘大大小小的船,想找到两人,简直海底捞针。

“依我看啊,天下即将要大乱咯。”

“老先生有何指教?”

旁边一位穿着锦衣的老者叹了口气,易凡拱手请教。

老者摇摇头,看了眼易凡两人:“请教不敢当,两位道长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当今圣上病危,怕活不了多久了。”

“几位皇子年幼,圣上又没有定下太子,朝廷上下一片混乱,而当朝唯一的亲王,盛王爷更是早早进京,说是要镇定人心,但谁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更有人要让盛王上位,镇压混乱,真是荒唐。”

老者说完,深深的看了眼两人道:“二位道长可知,这些官兵却是在寻你们。”

易凡面色一变:“不知老先生是?”

“我是谁不重要,道长不必怀疑。”老者轻笑,道:“知府大人和我也算是同窗,托我照顾两位。”

“当今圣上病危,就有人病急乱投医,到处寻找神通义士,为圣上延续寿命,但大多数去了都得不到好的下场,不是被砍头就是打入天牢,两位好自为之。”

说完,老者转身就走。

原来是准备抓我们去京城,给皇帝治病啊。

易凡两人面面相觑,好半响才回过神,旋即快速回到房间。

44:旅途

山脉起伏,树木凋零,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弯弯曲曲,两旁的良田干裂,足有一指宽,杂草干枯,偶有白骨森森。

易凡望了下西斜的太阳,擦了擦汗,把水壶丢给四肢无力,无精打采的厌鬼。

“不远应该有村子,再坚持一下。”

距离离开杭州,已经有近一年,他和诸葛流云在半途就下了船,两人分道扬镳,他带着厌鬼四处游历,而诸葛流云则一路去寻燕赤霞,应该去了江西一带。

这一年中,他走遍了江浙两地,看了名川河流,也去了徽府游览众山,见过不少人,也经历过不少事。

终于在三个月前,当今皇帝驾崩,天下局势骤然一变,恍若一夜之间,变了世道,到处兵荒马乱,土匪纵横。

易凡也觉得自己离家太久,是时候回去,于是就一路南下,到了距离郭北县不足三百里地界,就见此地闹起旱灾,再加上衙门不管,民不聊生。

见时间也不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带着厌鬼继续赶路。

走了几里地,远远的有一处村子,走近一看,就发现荒凉无比,破屋低垂,杂草有人高,前面一口水井也干枯,打不出一滴水。

寻了几家,都无人烟,米缸中干干净净,甚至有死老鼠的尸骨,也就不再抱希望,想必这个村子已经荒废许久。

随便找了间还算完整的屋子,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易凡屏气而定,一甩衣袖,带起一阵劲风,吹散气味,就见屋内有两具白骨,见其形状,应该是母子,也不知是饿死,还是被渴死。

易凡叹了口气,犹豫一下,还是关上门寻了其他房间,走了不远,就见又一具白骨,悬挂在房梁,却是上吊而死。

见其白骨粗大,是男性,应该和那边房子里母子是一家人,只不过在这天灾人祸前,算是绝了种。

“算了,相遇便是缘,借你们房屋住上一晚,就替你们收敛尸骨,作为报答。”

易凡想了下,也不再找其他房子,找了块破布,把一家三口尸骨收敛在一起,在屋子中间挖了个坑,也不立碑,就这样把他们埋了。

“生前无名,死后以无碑,尘归尘土归土,希望你们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太平世道。”

此时天色已暗,易凡念了段超度经文,旋即让厌鬼找了些木材来,堆在一起,用火石打着火,就拿出干粮出来。

摇了摇水壶,还剩下半壶水,喝了口,丢给厌鬼:“少喝点,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水源。”

厌鬼接过水壶,摇了摇头,放下水壶斜靠在墙壁,呆呆的望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凡也不理他,自己将着冷水吃着干粮,想了下,又拽出半边,放进包袱里,留着明天吃。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知道还要走多远,才能碰到有活人的地界,要是断了粮和水,虽不至于饿死,但也难受。

至于山间野兽?

水源干枯,树木枯败,偶有野兽,也只剩下皮包骨,还得进深山中寻找,实在划不来。

这场大旱,不知死了多少生灵。

月上中天,夜晚寒冷,易凡忽然睁开眼,看向外面,而厌鬼也早早的爬起身,一双泛着绿光的双目,兴奋地盯住门外。

“呜呜……”

悠悠的鬼哭声传来,在村中回荡,旋即又有几声跟和,此起彼伏,让人心寒。

“死都死了,还留恋人世间干什么?就算变成了厉鬼,就这荒郊野外,也害不了人。”

易凡嘟囔着,踢了踢厌鬼:“交给你了,正好给你填肚子。”

厌鬼听言,立即一个纵身,几个跳跃间,就翻出了墙外,片刻后就听凄厉叫声,然后整个村子再次安静下来。

不多时,厌鬼进了屋,咧着大嘴,摸着肚皮,又坐回原处,对着易凡怪叫几声。

易凡点点头,闭上眼睛:“好了,既然吃饱了,那就睡觉吧,明天还得继续赶路。”

……

五天后,易凡终于找到大道,却见郭北县的石碑倒在一旁,上面杂草缠绕,如不是他眼尖,指不定发现不了。

才离开一年多,以往人流不息的郭北县,已经败落至此,让人叹嘘。

不管如何,终于到了郭北县地界,易凡吐了口气,让厌鬼加快脚步,准备今天感到郭北县城。

一路风沙,大道荒废,没走多远,就听后面一阵脚步声,接着就见一个劲装汉子手持打到快步接近,满脸惊慌,见了易凡也不停,直接跑过。

不多时,就听后面嘈杂,十余个汉子追上来,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人用刀指着易凡:“喂,道士,可有看到人跑过?”

“没有见到。”

“真没有?”

汉子见易凡再次摇头,残忍一笑,看了眼带着斗笠的厌鬼:“你这道士,不老实,我最讨厌不老实的人。”

“兄弟们,剁了他。”

十几个汉子哈哈大笑的围了上来,眼中凶光闪闪,刀剑齐出,仿佛易凡就是待宰的牛羊。

易凡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脚步一动,刹那间就到了为首的汉子身边,抓住刀面,用力一捏,只听咔嚓一声,刀居然碎了。

汉子愣了,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看了下易凡的手:“道,道长,我开个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滚。”

“我滚,我这就滚。”

汉子连忙点了点头,退后几步,踹了脚旁边的人:“道长都让你们滚了,还留在这干嘛?想道长请你们吃饭啊。”

旋即领头往回跑,其余汉子对视一眼,畏惧的看了眼易凡,也慌忙跟了上去。

易凡面无表情,这一年里,见了不知多少这样的匪类,也杀过不少,到了现在他已经懒得再杀,实在太多了。

这乱世,人命如草芥,实在不值钱。

见那伙匪类跑远,也就不再关心,拐了一处山洼,就见一具尸体横尸路边,见其着装,居然是之前跑过的汉子。

易凡只看了眼,也不顾,继续赶路,终于走了两个多时辰,就远远的看见郭北县城的轮廓。

45:乱世

城墙低矮,边上蹲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见了人来,就跪地磕头,祈求一点施舍,反而惹来脾气不好的,一脚踹开。

城门大开,甚至破了半边,更无人看守,几排削尖了的木排堆在一旁,上面隐隐有黑色血迹,显然是发生过什么大乱。

易凡浑身风尘仆仆,避开上来祈求的乞丐,走进郭北县城内,就见以往旺盛的市面,破败无比,街道两旁的商铺,大抵关门,就算开着门的,也在外面安排了四五个露着胳膊的壮汉,各个手持刀剑,面色凶厉。

路上行人不少,大多数是男子,敞着胸膛,露着胳膊,哪怕瘦小的,也在腰间别着一把尖刀,看人的眼神,仿佛不知道自己是坏人似得,个个带刺。

偶有穿着朴素的,也是低着头匆匆就走,不敢停留。

至于街道两边,以往那么多摆地摊的,一个也无,倒是有很多乞丐躺在路边,甚至有些明显死去,臭气可闻,也无人去管。

忽然,后面嘈杂一片,接着人仰马翻,五六个拿着刀剑的汉子横冲直撞:“前面的人站住,说的就是你,那个贼眉鼠眼的道士。”

易凡一愣,停下脚步,眨眼睛就被围住,为首的汉子仔细的看了眼厌鬼身后鼓鼓的包袱,忽然从怀中逃出一张画册,随意翻了下然后合上:“这道人是逃犯,给我抓起来。”

“且慢,几位居士是不是搞错了?”

易凡疑惑,自己久别一年多才回,怎么就成了逃犯?

汉子大笑:“你刚从外面来的吧?”

“不错,贫道刚从外地赶回,今天才到,正打算找地方歇脚。”

“那就没错,抓的就是你。”

易凡面色一落,知道是来找茬的,冷声道:“贫道从未做过作奸犯法之事,几位居士肯定是搞错了,而且几位也不像是衙差,有什么资格抓人?”

“衙门前画满了逃犯的画像,人人都可以抓,只要抓到逃犯,都有赏金。”

汉子慢慢抽出刀,道:“再说,我说是你就是你,别废话,跟我回衙门,敢反抗就砍死你。”

易凡脚步一剁,地面石砖顿时裂开,问道:“你再看清楚点,是不是我?”

几人面色一变,为首的汉子眼神发直,连忙拿出画册:“看错了,是我看错了。”说完,一招手:“点子扎手,找下一个肥羊。”

说完,哗啦的全跑了。

易凡嘀笑皆非,摇摇头,见周围人都避开他,也不再多留,直往前走,片刻就见到一个客栈,就走了进去。

有小二上前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吃饭,你准备几样拿手小菜,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您稍等。”

易凡坐好,就见里内六七人,各个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也不去管,等了片刻,就见小二端着托盘过来,里面几小碟烂菜叶和一壶酒。

“客观,您的菜来了,请慢用。”

“等等,你这菜是人吃的?还有这酒,分明就是臭水。”

易凡拿起酒壶,闻了下,重重放下,拦住要离去的小二。

小二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客观不满意?没事,可以换,只要先把这酒菜钱付了,其他都好说,不多,就十两银子。”

“原来是一家黑店,这些臭水沟里的东西,居然敢要十两银子?”

易凡站起身,知道遇到黑店了,饭肯定是吃不成,说不定还要打一场。

小二回头看了眼在柜台后的掌柜,旋即拍了拍手,指了指旁边一块小木牌道:“不错,就是十两银子,客观到是好眼力,知道我们是黑店。”

说完,那边五六个人,各个站起身,刀剑齐出,围了上来。

易凡看了眼那处木牌,果然其上写着‘黑店’二字,不由无语,这样明目张胆的店,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怪自己眼神不好啊。

忽然,从外面走进十几个汉子,见了里面情形,身形一顿,接着为首的惊讶:“是你?”

易凡一看,居然是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那几个汉子,摸了摸鼻子,还真是冤家路窄。

那汉子大笑,对旁边的人道:“大哥,我刚才说的就是这道人,包袱鼓鼓的,肯定有不少银子,是一个大肥羊。”

说完,一挥手:“咱们人多,砍死他。”

易凡摇摇头,一踢桌子,然后抓住厌鬼,撞开窗户,一个纵身就跃到房顶,脚步连踏,就消失在另一头。

“跟我追,再派个人去喊一些兄弟过来,老子就不信他还能飞不成。”

汉子一喊,就要追。

“赶跑了我的客人,还想走,那我李老二的面子往哪隔?兄弟们,抄家伙。”客栈掌柜的从身后拿出一把刀,一拍桌子就翻了过来,两伙人顿时打在一起。

……

没想到郭北县已经乱成这样了,实在无法理解,易凡纵身落到一处巷子,放下厌鬼,然后寻了条小道,往前方走。

他准备去陈家借宿,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陈家现在如何。

小半个时辰后,易凡站在一片破败的府邸前,上面那处灰尘满满的门匾上写着‘陈府’,说明他并没有找错地方。

没想到,陈家也落败成这样。

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就见里面杂乱一片,显然经历过什么大乱,寻了几处无人,也就不再找,准备今晚就在此呆一晚,明天回山。

‘啪嚓’

一处房间有响动,易凡身形一动,就来到房前,推开房门就见一大一小蜷缩在角落,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们是?”易凡疑惑。

那一大一小浑身哆嗦,大人抱住小孩,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要杀我们,求你放过我们。”

说完,快速的解开衣服,露出一具干瘪的躯体,然后趴在地上不动。

易凡一愣,连忙转过身:“这位女居士,请不要误会,贫道只是在此借宿,并无祂意。”

片刻后,见身后无动静,用眼光瞧去,见那女人却死死闭住眼睛,浑身不动,于是摇摇头,走了过去,把衣服给她盖好。

见旁边那小孩,年龄不大,只有两三岁模样,满脸脏兮兮,一双大眼睛惊惧的看着他,小手死死抓住衣角。

易凡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出去。

46:灭门

城墙低矮,边上蹲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见了人来,就跪地磕头,祈求一点施舍,反而惹来脾气不好的,一脚踹开。

城门大开,甚至破了半边,更无人看守,几排削尖了的木排躲在一旁,上面隐隐有黑色血迹,显然是发生过什么大乱。

易凡浑身风尘仆仆,避开上来祈求的乞丐,走进郭北县城内,就见以往旺盛的市面,破败无比,街道两旁的商铺,大抵关门,就算开着门的,也在外面安排了四五个露着胳膊的壮汉,各个手持刀剑,面色凶厉。

路上行人不少,大多数是男子,敞着胸膛,露着胳膊,哪怕瘦小的,也在腰间别着一把尖刀,看人的眼神,仿佛不知道自己是坏人似得,个个带刺。

偶有穿着朴素的,也是低着头匆匆就走,不敢停留。

至于街道两边,以往那么多摆地摊的,一个也无,倒是有很多乞丐躺在路边,甚至有些明显死去,臭气可闻,也无人去管。

忽然,后面嘈杂一片,接着人仰马翻,五六个拿着刀剑的汉子横冲直撞:“前面的人站住,说的就是你,那个贼眉鼠眼的道士。”

易凡一愣,停下脚步,眨眼睛就被围住,为首的汉子仔细的看了眼厌鬼身后鼓鼓的包袱,忽然从怀中逃出一张画册,随意翻了下然后合上:“这道人是逃犯,给我抓起来。”

“且慢,几位居士是不是搞错了?”

易凡疑惑,自己久别一年多才回,怎么就成了逃犯?

汉子大笑:“你刚从外面来的吧?”

“不错,贫道刚从外地赶回,今天才到,正打算找地方歇脚。”

“那就没错,抓的就是你。”

易凡面色一落,知道是来找茬的,冷声道:“贫道从未做过作奸犯法之事,几位居士肯定是搞错了,而且几位也不像是衙差,有什么资格抓人?”

“衙门前画满了逃犯的画像,人人都可以抓,只要抓到逃犯,都有赏金。”

汉子慢慢抽出刀,道:“再说,我说是你就是你,别废话,跟我回衙门,敢反抗就砍死你。”

易凡脚步一剁,地面石砖顿时裂开,问道:“你再看清楚点,是不是我?”

几人面色一变,为首的汉子眼神发直,连忙拿出画册:“看错了,是我看错了。”说完,一招手:“点子扎手,找下一个肥羊。”

说完,哗啦的全跑了。

易凡嘀笑皆非,摇摇头,见周围人都避开他,也不再多留,直往前走,片刻就见到一个客栈,就走了进去。

有小二上前问:“可观是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你准备几样拿手小菜,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您稍等。”

易凡坐好,就见里内六七人,各个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也不去管,等了片刻,就见小二端着托盘过来,里面几小碟烂菜叶和一壶酒。

“客观,您的菜来了,请慢用。”

“等等,你这菜是人吃的?还有这酒,分明就是臭水。”

易凡拿起酒壶,闻了下,重重放下,拦住要离去的小二。

小二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客观不满意?没事,可以换,只要先把这酒菜钱付了,其他都好说,不多,就十两银子。”

“原来是一家黑店,这些臭水沟里的东西,居然敢要十两银子?”

易凡站起身,知道遇到黑店了,饭肯定是吃不成,说不定还要打一场。

小二回头看了眼在柜台后的掌柜,旋即拍了拍手,指了指旁边一块小木牌道:“不错,就是十两银子,客观到是好眼力,知道我们是黑店。”

说完,那边五六个人,各个站起身,刀剑齐出,围了上来。

易凡看了眼那处木牌,果然其上写着‘黑店’二字,不由无语,这样明目张胆的店,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怪自己眼神不好啊。

忽然,从外面走进十几个汉子,见了里面情形,身形一顿,接着为首的惊讶:“是你?”

易凡一看,居然是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那几个汉子,摸了摸鼻子,还真是冤家路窄。

那汉子大笑,对旁边的人道:“大哥,我刚才说的就是这道人,包袱鼓鼓的,肯定有不少银子,是一个大肥羊。”

说完,一挥手:“咱们人多,砍死他。”

易凡摇摇头,一踢桌子,然后抓住厌鬼,撞开窗户,一个纵身就跃到房顶,脚步连踏,就消失在另一头。

“跟我追,再派个人去喊一些兄弟过来,老子就不信他还能飞不成。”

汉子一喊,就要追。

“赶跑了我的客人,还想走,那我李老二的面子往哪隔?兄弟们,抄家伙。”客栈掌柜的从身后拿出一把刀,一拍桌子就翻了过来,两伙人顿时打在一起。

……

没想到郭北县已经乱成这样了,实在无法理解,易凡纵身落到一处巷子,放下厌鬼,然后寻了条小道,往前方走。

他准备先去陈家,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陈家现在如何。

小半个时辰后,易凡站在一片破败的府邸前,上面那处灰尘满满的门匾上写着‘陈府’,说明他并没有找错地方。

没想到,陈家也落败成这样。

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就见里面杂乱一片,显然经历过什么大乱,寻了几处无人,也就不再找,准备今晚就在此呆一晚,明天回山。

‘啪嚓’

一处房间有响动,易凡身形一动,就来到房前,推开房门就见一大一小蜷缩在角落,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们是?”易凡疑惑。

那一大一小浑身哆嗦,大人抱住小孩,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要杀我们,求你放过我们。”

说完,快速的解开衣服,露出一具干瘪的躯体,然后趴在地上不动。

易凡一愣,连忙转过身:“这位女居士,请不要误会,贫道只是在此借宿,并无祂意。”

片刻后,见身后无动静,用眼光瞧去,见那女人却死死闭住眼睛,浑身不动,于是摇摇头,走了过去,把衣服给她盖好。

见旁边那小孩,年龄不大,只有两三岁模样,满脸脏兮兮,一双大眼睛惊惧的看着他,小手死死抓住衣角。

易凡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出去。

陈家宅子很大,破门杂草也多,让厌鬼到处找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他看天色渐黑,就走了出去,准备一些食物回来。

城中虽乱,但总归有生人,跑了几处地方,就找了户赌档,翻进屋内,打晕一个看守的汉子,在厨房拿了些粗粮打了一些水,就回到陈府。

夜晚的陈府漆黑一片,找到的油灯也干枯,索性找了些干木材,堆成一堆,用火石点着,也算有些光亮。

见厌鬼还没回来,也不等它,就着冷水,吃着甘苦无味的粗粮。

突然,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他稍微顿了下,知道是那对母子,也不理会。

等了一会,见没动静,易凡回头看,就见那对干瘦的母子怯怯的站在门边,只低着头,也不说话。

他想了下,把粗粮分出一半,又把水壶放在地上,指了指,然后转过身。

忽然,只听一声‘噗通’,他转身,见那女子没拿吃食,反而跪在地上,疑惑的道:“女居士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道长,您是好人,求您发发慈悲,收下我女儿,她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吃的少,累活苦活都能干,只要能有口吃的就行。”那女子不停的磕头,额头见了血也不停。

易凡一愣,看了眼小孩,没想到居然是小女孩,也不多想,起身扶住她:“居士这是何苦,先起来说话。”

女子却不起身,死死跪在地上,一把拉过小孩,按住她的头就往地上磕:“妮儿,快给道长磕头,只要道长收下你,你就能活了。”

小孩也不哭闹,额头都淤青一片,让易凡眉头一邹,按住女子:“居士,再这样,贫道可就生气了。”

见易凡发了脾气,女子不敢再磕头,只把头埋在地上:“求道长收留小女。”

易凡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她去,见小家伙满脸倔强,一双大眼睛虽然恐惧,但却不哭闹:“到是乖巧,可惜生在了这个乱世。”

摸了摸她的头,捡起干粮,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过去:“饿了吧,先吃饱了。”

小孩摇摇头,垂下眼睛,不去看干粮,两只小手抓住女子的衣角,也不说话。

见她不接,易凡也不强求,坐回原处,继续吃着干粮。

好半响,他才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母女二人几个月前逃荒至此,与家人失散,见这所宅子无人,就住了进来。”女子犹豫了下,低着头回答。

易凡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到现在还撒谎,你以为就你那点伎俩,能骗的了贫道?”

他早就看出,这一对母子,衣着褴褛,但也有整理,倒不是非常凌乱,浑身脏兮兮不过是骗人耳目,而且其谈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

应该是城中大户人家出身,经过大变,这才逃生于此,至于说逃荒到这里,更是漏洞百出,就这混乱不堪的郭北县,连他进城都被敲诈了几次,更何况一对母女?

女子浑身一颤,抬起头,也不再隐瞒:“俾子本这陈府主母贴身丫鬟,妮儿也不是俾子亲生,是这陈府小姐。”

说着,就把这一年郭北县发生的事说了个遍,也解开了易凡心中的疑惑。

原来就在大半年前,这郭北县方圆几百里,突然闹起了干旱,就连河水也很快干枯,本来还算繁荣的地界,一下子荒凉起来。

起初衙门和士绅大户,还联合起来组织了各种祈雨活动,更捐钱挖井寻找水源,结果一无所有,一个多月不见半点雨水下来,于是就有人开始逃荒,成群结队,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

却是有盗匪,乘机打劫,更是扫杀抢掠,一时间整个郭北县城一片大乱,更有百姓走投无路,卖儿卖女。

就在大家绝望的时候,终于下了些雨,解了燃眉之急,但好景不长,外面就传来当今圣上驾崩的消息,更有一伙官兵到此驻扎,在城中征兵纳粮,然后匆匆离去。

这样一连几月,城中越发混乱,衙门也缺乏人手,加上官兵不听调令,更是雪上加霜,终于掀起了一场抢粮抢水的暴乱。

城中不少大户人家被绝望的百姓攻破,甚至满门被灭,而陈家就是其一。

自此之后,郭北县彻底乱了,本是江浙两地交通要道,却一下子成了死域,而朝廷更是陷入混乱,自然不会管。

原来如此,难怪郭北县城这么乱,

“当时混乱,俾子就带着小姐躲在一处隐秘的假山洞中,好几天才敢出来,之后更不敢随意出门,只在夜晚偷偷的寻些吃食。”女子眼中泪水落下,凄苦的说道。

“那就没人发现你们?”易凡说完,就后悔。

果然,女子浑身颤抖,咬着牙道:“俾子还算有几分姿色,伺候好来者,就不会伤害我们。”

易凡沉默,难怪初次见了他,就自动脱去衣服,这事把他当做恶客了。

这时,厌鬼跳跃间,跑了过来,拍了拍胸膛,指着后院方向,怪叫着。

易凡疑惑:“你发现了什么?”就往后院走,后面一大一小也紧紧跟上。

到了后院,易凡神情一凝,就见广大的院子,数十个没有墓碑的坟包,回头看向女子:“这是?”

女子面色凄苦:“俾子带着小姐躲了几天,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被杀了。”

“俾子不想老爷他们暴尸在外,就收敛了尸体,埋在后院。”

易凡闭上眼,想着一年前还兴盛的陈家,还有鱼泡眼和陈毅,深深吸了口气:“世事无常,没想到再见时,已经阴阳两隔。”

睁开眼,看向小孩:“既然是陈家之后,以后就跟着贫道讨碗饭吃吧。”

女子大喜,连忙拉着小孩磕头:“妮儿,快给道长磕头。”

小孩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头,被易凡扶起,摸了摸额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陈妮儿,今年三岁了。”小孩怯怯的回答。

47:杀匪

第二天一早,易凡就带着两人出了城,走的是小道,一路也没遇到什么人,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山脚下。

“奇怪,这里到是草木旺盛,绿意盎然。”

山上绿树成荫,草木水分饱满,虽不见野物,但也是这些时日少见的生机,后头看却发现女子面色苍白,眼中惊惧,就问:“怎么了?”

“道长,这山中不能去,咱们还是回吧。”

“为何不能去?贫道道观就在山中,既然回来,自然要上山。”

女子犹豫了下,道:“早在闹干旱的时候,就有人发现这山中有水,于是就上山寻水源,结果一去不回。”

“开始以为是遇到猛兽,衙门就组织一批人手一起上山,好有个照应,但几日后只有一人逃出,却被吓疯了,说山中有妖怪,其他人都被妖怪吃了。”

易凡神色一凝:“哦?”

“有人不信邪,但也有人请了很多法师一起上山,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禁地,虽然还是被逼无奈的人上山,但大多数人是不敢接近的。”女子紧紧抱住小孩。

易凡冷哼:“倒是好大的胆子,贫道倒是要看看,是何方妖孽作祟。”

说完,就抬步上山,女子犹豫了下,一咬牙跟了上去。

越往上走,山中绿意就越深,表面生机勃勃,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那高高的树木,像是妖魔的爪子,片片绿叶中间形成的间隙,犹如是一双双眼目。

易凡鼻子闻了闻,冷笑:“果然有妖孽作祟。”

他在树木之间,隐隐闻道一股淡淡的妖气,但却难以寻到踪迹,仿佛一闪而逝,并不在这有过停留。

看了眼厌鬼,见它面色疑惑,只不停的探望四周,也无法确定妖物在何处,也就不强求,反正只要出现,他肯定能发现。

倚天观在后山,不需要从前山经过,几人走向岔路的小道,一年多没清理,如果不是易凡记得路,怕也无法从杂草中找到这条小道。

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到后山,拐过弯就见一见破道观坐落在树荫下,周围杂草丛生,荒废破败。

道观大门破开,围墙也倒了一片,除了牌匾还安好,其他显然是有人故意破坏的,易凡也不奇怪,毕竟离去已经一年多,肯定有人来过。

走进道观,果然四处房间门窗破损,杂乱一片,地面上腐烂的树叶厚厚一层,一股就无人住的霉臭味刺鼻。

忽然,易凡耳朵一动,就见厌鬼龇牙咧嘴的冲着一处房间吼叫,皱着眉头看去,冷声道:“别躲了,出来吧。”

片刻,就见四五个油光满面,壮实的男子手持刀斧走出来,为首的眼中凶光闪闪,仔细的打量着几人,特别是在小家伙和女子身上停留许久,舔了舔嘴唇,咧着黑牙:“兄弟们,今晚有肉吃了,还有女人可以爽快,真是福气啊。”

其他几个男子大笑,手中提着刀斧,慢慢围上来。

易凡见他们肢体饱满,面色发青,眼中有绿光闪烁,瞬间想到什么,大怒:“你们居然吃人?”

男子狞笑:“人肉多好鲜美,等下捉住你,先砍了你腿脚,慢慢煮熟,再分你点汤喝,你就知道什么叫人间美味。”

说完,冲上来大吼:“先捉住这道人,别伤着女人,老子还要好好乐乐。”

“如此畜生不如的东西,当该杀尽。”

易凡面色冷然,脚步挪移,手中劲气一吐,捏断为首者的手臂,夺下大刀,反手就是一削,一个好大的头颅飞起。

见为首者死了,其他人脚步一顿,眼中惊惧,此时一人喊:“咱们人多,一起上,砍死他。”

易凡冷哼,身子一闪,就到了他身边,刀光一闪,又一个头颅飞起,血液如喷泉,‘呲溜’一声,溅得满地都是。

终于知道踢到铁板,剩余的几人对视一眼,接着大喊:“这道人凶狠,咱们先撤。”

“跑的了么?”

如此凶徒,早已经激起了易凡心中的怒气,手中半点不留情,几个手起刀落,留下一人,余者都被杀死。

“大,大爷,饶命啊。”

剩下的那个,都吓尿裤子了,瘫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易凡皱了皱眉头:“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山中?”

那人哪敢隐瞒,连忙道:“我们是郭北县里的猎户,在山下走投无路,缺水少粮个,命不保夕,就各自结伴上山寻活路。”

“山中有妖魔,你等如何存活下来的,其他人呢?”

“起初我们一伙人是打到猎物的,山中也不缺水源,本想就此下山,谁知不论如何都走不下去,而且一到晚上,就有妖怪出来吃人,我们几个好不容易逃到此处,发现那些妖怪,不敢进道观,于是就躲在这不敢出去。”

听了这人解释,易凡释然,道观中有他留下的一些符箓,更有历代道士加持的法咒,一般妖魔鬼怪不敢接近。

就在易凡走神的一瞬间,那人眼中凶光一闪,那就刀子就要捅,让一旁的女人惊呼,但却见易凡只抬头不顾,手中刀光一闪,那人就身首异处。

“厌鬼,把这里清理干净。”

易凡吩咐一声,然后往里走,留下满脸苦恼的厌鬼,而一旁的女人,犹豫一下道:“我也来帮你吧。”

她对死人早已经麻木,这些并不能吓到她,说完就死劲拖着尸体,而小孩也跟在旁边帮忙,丝毫不惧怕。

厌鬼诧异的看了这一大一小,旋即咧着牙,有人帮它做事,自然不会不愿意。

……

易凡走进主屋,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先对三清拜了拜,再向旁边看去,就见一堆白骨在旁,几个人头滚落在一边,无数的蛆虫在上爬动。

每逢乱世,妖孽必出,这妖孽,有时候指的也是人啊。

他摇摇头,走了出去,看了眼忙碌的几人,指了指里面:“这里面还有一堆死人骨头,等下一起清理掉。”

然后就走进一旁的房间,见里面也杂乱一片,也不顾,只在角落里轻轻摸了处墙砖,然后用力一推,就露出一个拱形门户。

这是道观中的密室,里面是保存的一些典籍和贵重物品,更有以前陈家送上来的粮食,足够他们吃上几个月的。

先对着列为祖师灵位恭敬的拜了拜,然后把诛邪剑放在桌上,就拿了一袋米走了出去。

48:女鬼

道观收拾了一下午,终于把各种污秽收拾干净,除了已经破损的院墙和门窗,需要以后慢慢找时间修补,现在至少可以住人。

厌鬼累得蹲在地上,一身银灰色的毛发,又脏又黑,甚至带着一股臭味,而女子和小孩,也差不多,浑身血迹,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用袖子察汗。

易凡端坐在地上,对女子道:“辛苦了一下午,等下带着妮儿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指了指一旁的米袋:“没什么大鱼大肉,粮食倒是够咱们吃的,以后你就负责煮饭和清扫道观。”

陈岚是女子的名字,她满脸感激的站起身:“应该的,以后有什么活,您尽管吩咐。”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陈妮儿,见她年纪虽小,但却很懂事,丝毫没有大户人家小姐的娇惯,也不多说什么,吩咐了几句,让他们下去洗漱。

道观院中有一口水井,水质清凉甘甜,也没有被那伙人弄脏,可以直接饮用,陈岚带着小家伙洗漱完,穿着略大的道服,就开始忙碌起煮饭。

衣服是之前老道士留下的,虽然略大但也干净,陈妮儿直接裹着一块干净的布,就当做衣服,在一旁忙前忙后,帮着看顾柴火。

易凡看了眼,见大米虽然有些发霉,更有米虫蠕动,用水一漂,上面满满一片,而陈岚也不嫌弃,反而洗的津津有味,满脸带着微笑,那是对未来生活有了希望的感觉。

晚饭过后,易凡从密室拿出被褥,就让她们早点休息。

待她们进了屋,他又四处查看了下,在房檐处贴了几张符箓,然后吩咐厌鬼晚上守夜,就回到房间。

到了下半夜,易凡突然睁开眼,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就见厌鬼趴在地上,睡的香甜,口水都流了一地,摇摇头也不叫醒它。

打量了下周围,漆黑的夜空,一弯寒月高高悬挂,清冷的月光挥洒天地间,四周寂静一片,连虫子叫的声音都没有。

易凡鼻子闻了闻:“有妖气。”

他闻道一股淡淡的妖气迅速接近,片刻后就到了道观外,就见房檐上一张符箓微微闪着光,就知道那妖股就藏匿在附近。

果然,等候片刻后,就见一个薄衣轻纱的女子站在门外,正疑惑的望向观内,忽然神情一凝,就见一个年轻的道士,不快不慢的走出。

女子退后几步,神色惊疑不定:“你是何人?”

易凡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只小鬼,也敢在贫道的道观现身?”

他见其浑身鬼气撩人,又有妖气缠身,猩红的嘴唇间,透着浓郁的血腥气,知道肯定杀过不少人,面色更加冷淡。

女子被揭破身份,面色大变,狠狠看了眼易凡,身子刹那间后退,犹如一缕青烟,飘向远处树林。

易凡冷哼一声,脚步连踏,几个闪身间,就追上去,衣袖一甩,带着劲风狠狠打在女子身上,只听一声惨叫,女子倒飞回去。

“说吧,鬼窟在哪?”

听见易凡的问话,女子身子颤了颤,在地面滚了几圈,然后又猛然跃起,轻纱化作长陵,袭杀过去,而她却往前跑。

易凡面无表情,身形一动,甩袖间就打落袭来的衣衫,几个起落,就出现在女子身边,反手一抓,掐住其脖子,狠狠提起来:“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姥姥法力无边,你逃不掉的。”女子怨毒的盯着易凡。

“冥顽不灵,该死。”易凡手掌狠狠一拍,随手一扔,女子只惨叫一声,身体瞬间虚幻,在地上挣扎一番,旋即彻底消散。

忽然,易凡耳朵一动:“原来还有一只小鬼,藏在旁边。”话音落,身子已经掠出,扑向一处树木。

就见树木那一片红衣飘动,瞬间就飞出老远,而易凡冷笑,瞬间挥掌,就是一道‘掌心雷’。

雷霆凭空而现,落在树杈上,劈出一片火花,大树倒下,旋即听到一声惨叫,接着就见红衣闪动,在树林间飘忽不定,更快速的逃脱。

易凡追了片刻,到了一处悬崖,就没了其踪迹,冷冷的扫了下四周,见再无妖气,知道被她逃脱,也就不再追,返身回到道观。

……

一处树木茂盛之处,中间有一栋楼阁,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有女子和男子的嬉笑声,忽然一个红衣身影飞过,越过窗户进去。

接着一声声男子惨叫,更有惊恐的尖叫,很快就消失。

一个脸色惨白的红衣女子软瘫在地上,身上有一片焦黑,旁边几个女子拿着小刀,让女子脱去衣服,然后轻轻割掉焦炭处。

“云姐姐,你怎么伤得这么重?花姐姐呢,怎么没见她回来。”

有女子轻问,而红衣女子却不回,只趴在地上,咬着牙忍着疼,好半响才一声惨叫,旋即虚脱在地。

大门猛然被打开,一个带头金钗,身穿绫罗大袍的老婆婆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人没到,阴气就让整个屋内寒冷三分。

“给姥姥请安。”众女子起身请安。

姥姥面无表情,走到红衣女子身边:“听说你受伤了,让姥姥看看。”

她轻轻摸着女子受伤之处,面色有些阴冷:“被雷法打伤,还好只是沾了点边,否则你早已经魂飞魄散,就算如此,也得休养几月才能恢复。”

红衣女子面色惨白,不敢隐瞒,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遍,道:“奴婢和花妹妹准备今晚引诱几个男子出来,好吸了阳气,贡给姥姥享用,没想到却遇到一个道人,杀了花妹妹,如不是逃得快,奴婢怕已经无法再见到姥姥了。”

“道人?”姥姥面色一变,再仔细询问,好半响才道:“不是燕赤霞,想必是那个小道士了。”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姥姥大笑,神色怨毒疯狂,旋即一抖衣袍,领着婢女走了出去。

……

易凡不知山那边的情况,回到道观后,见大家都已经醒了,也不解释情况,只让厌鬼继续守夜,然后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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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寻粮

山中无岁月,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易凡带着厌鬼走遍了方圆十几里,除了在兰若寺废墟中擒获几头小鬼,其他一无所获,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事发生。

但易凡知道,肯定有妖物藏在山中深处,只不过用障眼法遮掩,并没有被他发现而已。

他也不急,只要其敢在现身,迟早会被他探寻到踪迹。

于是趁着这些时日,砍伐了些树木,把窗户和大门修好,再把道观里里外外修缮一遍,总算有了些模样。

这日做完早课,陈妮儿就来请安:“道长,早饭已经做好了。”

易凡点点头,来到厨房,见灶台旁边饭桌上摆着几个饭碗,中间一个木盆,其内是清水一般的粥。

易凡皱了皱眉头,道:“粮食还剩多少?”

陈岚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易凡,道:“我和妮儿出去采一些野菜回来,还可以吃上半月。”

“山中危险,有妖物藏匿,不要走的太远,出去的话,让厌鬼陪着一起去,好有个照顾。”

易凡点点头,坐下来,陈岚就给他盛好粥,把里面的几粒米都盛进碗里,递过去,然后站在一旁等候,道:“道长放心,俾子不会走的太远,就在周围采集野菜。”

见她不坐下,易凡也不强迫,看了眼陈妮儿,见其身子清瘦,面色蜡黄,知道这是营养不良的表现,沉吟一下道:“今日我下山弄些粮食回来,几日就回,我让厌鬼在观中守护,你们尽量少出去,免得碰到妖物。”

“奴婢知道,道长请放心。”

易凡喝完粥,招来厌鬼,嘱咐几句,拿了几个装符箓的法袋,就出了门,一路平静,偶尔见几具尸骨,也当做不见。

这些时日,郭北县也下了一场小雨,勉强有了些生机,但饥民却越来越多,到了郭北县城,更是满街皆是。

“我女儿长得好,吃的少,好养活,大爷行行好,买了吧。”

“滚,滚,就长这样,瘦不拉几的,一晚上都坚持不了,到时候死了算谁的?”

……

无数头顶上插着一根杂草的小孩和女子,低着头,跪在地上,祈求路人买走,更有满脸粉油的汉子挑三拣四,不时从中拉出女人,如同挑货物般,各种挑剔。

忽然,旁边杂堆中传来惨叫,其他人司空见惯,而易凡却眼神一凝,就见一汉子伏在女子身上起伏,接着一巴掌甩在女子脸上,起身后跟着使劲踹了几脚:“妈的,一点肉都没有,膈应老子浑身疼,跟老子回去,今儿不把老子伺候好了,打死你这贱人。”

说着还不解气,捡起旁边的棍子,使劲的抽打,只听女子惨叫声越发虚弱,奄奄一息。

忽然,汉子一个惨叫飞扑出去,后面走来一道人,正是易凡。

“你特么敢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不?今儿不捅死你,老子不姓严。”汉子爬起身,从腰间抽出匕首,面色狞恶的冲上来。

易凡面无表情,抬脚就是一踢,汉子再次飞了出去,这次力道有些足,好半响才爬起来,知道踢到铁板上,犹豫一下,狠狠的道:“你等着,有种你别跑。”

说完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易凡也不拦着,这样的人,杀了脏手,走近女子身边,替她盖好衣服,道:“女居士,你还好吧?”

女子抬起头,吐着口水,怨毒的道:“好?这贼老天断了我活路,好不容易有人看中,就算受苦,至少也能活路,却被你断送,你说我哪里好?此时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易凡一时无语,没想到自己多管闲事了,看了下周围,见人人眼神麻木,一片死寂,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多留,径直往前走,留下女人在原地继续诅咒。

这次他学了乖,没带包袱,浑身就一件破旧的衣袍,虽然干净但也落魄,只被几伙人盯了许久,见没啥油水可捞,也就不再跟踪。

忽然,前面哗然,路人纷纷围上去,易凡也跟过去看,就见墙壁上贴着一张告示,城西张员外家闹妖,请有能力的义士过去除妖,如果成功,会有丰厚报酬。

“还以为什么好事呢,就张员外家那事,咱们还是算了吧,别丢了小命就不值当了。”

“对对,上次去了好些人,结果就几个和尚道士被选中,第二天尸体就被抬出来,死得那个凄惨啊。”

“哼,都是一群胆小怕事的家伙,我去……”有人冷哼,然后拨开人群就出去,见有人带头,于是眨眼睛就少了一半,跟了上去。

易凡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路越来越多的人跟上,不一会队伍就有数百人,更多的人是瞧热闹,也有不轨之徒。

到了一处府邸,队伍突然停下,一片混乱,只见前面站着数十个持刀的汉子,各个精壮凶悍,为首的是一个管家打扮人。

“诸位,我张府只请有能力的义士,至于其他人,还请散了吧,莫要动了刀剑,伤了性命就不好。”

不一会就少了一半人,剩下的也彼此对视,犹豫要不要离去,而那管家也不催促,反而笑道:“想必留下来的,都是有本事的能人异士,不过却要经过考验,才能当选除妖人选。”

说着,指了指他后面的几个汉子道:“只要能在他们几人手中过上几招,就算会通过考验。”

那几个汉子走上前,一抽大刀。顿时寒光闪闪,让本来就犹豫的人,立即扭头就走,片刻后只剩下十余人。

有人站出来,拍了拍胸膛:“我秦哥儿来试试。”

说罢,抽刀就上,眨眼睛几人对打在一起,刀光剑影,几个回合后,两方人退开,管家惊喜的走上来道:“秦义士好武功,还请那边等候。”

接下来,又有三四人上去,但大抵被几刀砍伤,然后再也没人敢上,等候片刻,见无人再上,易凡就走上前,拱手道:“贫道愿意一试。”

50:义士

人虽多,但道士却少,见了易凡,管家走上前,拱手道:“这位道长,那处仙山修行?”

易凡淡淡一笑:“不远,就在兰若寺后山处,倚天观中修行。”

众人哗然,纷纷后退,面色惊惧,管家退后几步,迟疑的道:“道长,莫不是在开玩笑?”

易凡笑而不答,让管家惊疑,想了下,道:“道长,不是小老儿不信你,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要知道那山中妖魔纵横,凡人进去了,从没有活着出来过,就算武力高强之辈,也得掂量掂量。”

“所以还请道长露上一手,好让大家开开眼。”

闻言,大家起哄,众说纷坛,更有诋毁,认为易凡是骗子,只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仗着大家惧怕妖魔,以此来恐吓众人。

易凡不理会其他人,抬眼看了下张府,道:“张管家,张府既无妖气,也无煞气,却不知妖魔从何而来?”

管家面色一变,立即恭敬的道:“道长眼力不凡,果有大神通,还请进。”

也不多解释,让其他人打发闲人,便领着易凡和姓秦的汉子往里走,进了宅子,就发现里面也是戒备森严,处处都要壮仆拿着棍棒巡逻。

走了片刻,经过几道拱门和长廊,来到一处偏厅,管家就让丫鬟送来茶水,然后就走了出去。

偏殿只剩下易凡和姓秦的汉子,两人沉默了会,秦姓汉子先开了口:“在下秦之凤,郭北县城外十几里处,象环村人士,见过道长。”

易凡点头:“秦居士不必客气,贫道久不出山,也不曾知道这张家闹妖之事,还请劳烦解释。”

秦之凤放下茶杯,道:“说起这事,那就话长了,咱们先从张家开始说起,这张家啊,换作以前太平年间,在这郭北县中只能算作中等人家,比不得那些书香门第,家中子弟多为军户。”

“可谁想,这世道一下子乱了起来,读书人拿笔杆子也杀不了人,于是军户的地位就高了,这张家就是如此,家中子弟很有几个将领,在南京当差,更是手握重兵,就算县太爷见了,也得客客气气。”

易凡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知道来人了,于是端起茶杯,道:“秦居士,先喝茶。”

秦之凤一愣,见易凡打断他的话,刚要询问,就听到外面有声音,赶紧闭嘴,不再开口。

脚步声近了,三四个人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面色红润,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见了两人,也不废话:“这位就是易道长吧?”

易凡站起身:“正是贫道。”

老者打量了下,点点头:“不错,从你身形和精气神上看,有些功夫,却不知是否有降妖除魔的神通?”

“贫道大本事没有,一般的小妖还是能收的了的。”

“好,只要你能降了妖物,别的不敢保证,只要我张家有的,随便你开口。”

易凡沉吟了下,道:“既然如此,还请老居士能告知贫道详情,好有些准备。”

老者点点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管家,管家连忙上前,也不隐瞒,把其中详细说了遍。

原来半个月前,张家小姐莫名染了疾病,浑身散发恶臭,初始还不明显,但时间久了,越发刺鼻,让人欲呕。

张家也不是贫民之家,四处寻找郎中,甚至不远百里从外地请人治病,结果丝毫没有作用,反而更加恶臭。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张家小姐又有了变化,夜晚房中发出怪叫,丫鬟前去查看,却死于非命,脖子被生生咬断,十分之惨。

但白天张家小姐却什么都不记得,只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发作,就算用绳子捆绑也无用。

如此死了五六个仆人和丫鬟后,张家终于扛不住,知道有妖魔作祟,就向外请来法师,以为能有所收获,结果照样死于非命。

更让人恐惧的是,那妖魔甚至会跑出来杀人,喝人血,又死了几个仆人,让恐慌蔓延整个张家。

要不是外面兵荒马乱,张家又待人不薄,早就出现大规模逃跑了。

说到这,管家犹豫下,看了眼自家老爷,见其面色平静,沉吟一下道:“也不瞒着道长,为了遏制住恐慌,老爷把小姐安排至城外一处宅子中,并在外广发征召,让那些贪财的所谓义士,前去降妖,实则是送死。”

易凡看了眼秦之凤,果然见其面色惨白,虽有怒意,但不敢发作,只咬着牙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不做声。

管家当做不见,道:“今日本该再招五六人,但有了道长相助,只要除了妖,救了小姐,也就不用再征召义士了。”

易凡也不指责张家做法不对,毕竟在这乱世,人命如草芥,而张家有权有势,不主动掠夺人丁送死,已经算是好的了。

想了下,再询问了几个问题,心中有了底子,就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动身,去见见小姐,再作其他准备。”

见易凡不惧怕,反而催促除妖,老者面色惊喜,大笑:“那就拜托道长了。”

张府备了马车,另外带着十几个护卫,一路就出了城,行了一两里地,就到了一处庄子,外面有七八人守护,见了老者就行礼。

进了院子,有丫鬟端来茶水,被老者打发,来到一处厢房外,问看守的人:“小姐可在房中?”

“回老爷话,小姐不曾外出,还在房中。”

老者点点头,让管家和秦之凤在外面等候,推开门领着易凡进房。

进了房子,易凡眉头一皱,一股恶臭至极的味道扑鼻而来,如果腐烂的尸体,让人欲呕,常人闻了,也得头晕目眩,见老者面色怪异,知道其在强忍着。

“黛儿,为父来看你来了。”

老者喊了几声,见无人应声,连忙往里走,进了内房,就见床帘紧闭,走近几步犹豫一下要打开,却被一声惊叫吓得一个哆嗦。

“黛儿,是为父啊,你出来让我看一眼吧。”

老者面色凄苦:“你放心,为父请来有真神通的法师,特来降妖除魔,救你出苦海。”

里面尖叫:“走,你们都出去,不要管我。”

接着就听到哭声,让老者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易凡,深深鞠躬:“道长,老夫就这一个女儿,求你救她出苦海,免了妖魔侵害之苦。”

易凡赶紧扶起,道:“老居士不必这样,你先出去等候,让贫道在此就行。”

老者犹豫一下,点点头,走了出去,留下易凡一人在内。

51:驱邪

内房不大,装扮雅致,靠墙有一排书架,用的是上好的香木打制,上面摆着许多书籍,易凡随便翻了几本,道:“张小姐,平时爱看书?”

帘子内却不答,只低声哭泣,易凡摇摇头,又四处走动,见窗户紧闭,用厚实的布匹遮住,又问:“屋内空气混浊,对你身体也不好,要不打开?”

“不要,不要打开窗户。”帘内惊叫,接着就道:“你走,你给我走,不要你多管闲事。”

易凡也不脑,轻笑:“贫道也不愿多管闲事,但你父亲许诺,只要救治好你,就会给予重谢。”

“在这混乱的世道,填饱肚子不容易,你说是吧?”

帘内不回话,易凡又道:“其实你这病也不是不能救,只要你相信贫道,自然会痊愈,重新做一个正常人。”

沉默片刻,帘内惊疑不定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贫道从不说假话。”

“那要我如何做?”

见她松开,易凡走近几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不但你浑身臭气痊愈,而且不再化为吸血妖魔害人。”

“那,那你说,我按你说的做。”

“你先出来,让我看看你。”

好半响,床帘慢慢掀起,一个清秀瘦弱的女孩走出,双手掐着衣角,咬着嘴唇怯怯的看着易凡。

腐烂的臭味更加浓郁,但易凡面不改色,只平淡的看着女孩,女孩见易凡不嫌弃,稍微放松了些,又走上前几步。

“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知道吗?”易凡嘱咐。

女孩迟疑一下:“只要能治愈这怪病,我全听你的。”

易凡点点头,捏起她的手,缓缓退却衣袖,露出如玉般纤细的手臂,见其紧张的一颤,只当看不见,从法袋中拿出一张符箓,夹在指间一抖,立即火焰冒出,然后迅速在其手臂上抹去。

女孩一声惊叫,想要收回手臂,但被易凡死死抓住,只见其手臂上迅速长起黑色长毛,很快就蔓延至整个手臂,如同猿猴,让人心寒。

房门猛然被推开,老者冲进来:“戴尔,怎么了?”

易凡让开身子,把女孩的手臂呈现给他看,立即吓了一跳:“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小姐浑身散发恶臭和变化为妖物杀人的源头,其实是一种煞气,再沾染了些尸毒,从而发生变异,如不及时救治,恐怕令小姐会彻底化为没有理智的尸魔。”易凡看了他一眼道。

老者浑身一颤,而女孩早就软瘫下去,要不是易凡扶着,怕已经倒在地上。

“求道长救救小女,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祛除煞气不难,但尸毒却有些麻烦,还得老居士相信我,并告诉我近些日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特别是让小姐受惊的事。”

老者想了下,道:“老夫肯定相信道长,至于小女近些时日,并没有受惊之事。”

易凡似笑非笑,看了眼他:“老居士,莫要隐瞒,不然救不好小姐,可不要怪贫道就行。”

以他的眼力,早就看出来,这女孩的病因,只不过是想了解更详细而已。

老者沉默半响,才道:“此事事关小女名节,还望道长不要说出去。”

易凡答应:“这是自然,贫道也不会多嘴。”

见此,老者这才道出原委,原来在半月前,张小姐才从外地赶回,却被一伙土匪截住,为此张家震怒,火速派遣官兵和护卫组成队伍,不但把土匪杀光,还杀光了路径途中的一个村子。

在战斗中,张小姐不慎被土匪所伤,回来后就犯了病,如此半个月,寻遍了郎中,也不见好转。

易凡看着老者:“老居士好重的杀气,土匪该死,但村民是无辜,为何犯下杀戒,杀戮无辜?”

老者面无表情:“黛儿是老夫的掌上明珠,被土匪劫了去,这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而那群村民,却有私通土匪的嫌疑,索性全杀了,免得走漏消息。”

“老居士就不怕你身边的人走漏消息?”

易凡反问。

老者冷笑:“自然怕,所以老夫就用剿匪的名义,除了忠心之辈,其他人全都处死。”

易凡摇摇头,叹了口气:“老居士杀气太重,杀戮太多,正好小姐也在旁边,身子骨弱,受了惊吓,被煞气冲体,又被土匪咬伤,而那土匪想必也吃多了人肉,把尸毒感染到了小姐体内,正好煞气和尸毒相合,时间久了,就产生了变异。”

老者冷哼一声:“杀都杀了,道长就不要多说,还请救治小女,条件随便你说。”

易凡看了他一眼,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真正让女孩变异的,实则是被妖物驱使,只不过那妖物现在不见踪迹,从而让女孩彻底失控。

但这些现在和他无关,想了下道:“你让人准备一大桶热水,越多越好,搬到屋内就行。”

老者立即让人去办,很快就搬来一个超大浴桶,里面装满了滚烫的热水,易凡试了下水,又让人掺杂了凉水,达到合适的温度后,就让张小姐进去。

“接下来,会出现异状,不要害怕,只要不动就行。”

易凡嘱咐完,就让老者关山房门,走道浴桶旁边,凝气聚神,从法袋中拿出几张符箓,贴在浴桶周围。

这些符箓,皆是诸葛流云临走前,教给他的一些驱魔符箓,具有一定的镇压和驱邪的作用,并不像‘小诛邪符箓’那样,是根本传承符箓。

一切准备好,易凡脚踏天罡,手指一弹,几道驱魔符箓化作火球,落入水中,顿时只听女孩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浑身黑色毛发疯狂增长。

如此异象,让老者面色发白,但也勉强镇定,只紧张的看着易凡做法。

见女孩想挣扎,易凡立即用手按住其头,不让她出来:“挺住,不要动。”

很快,甚至连女孩的身体都开始膨胀,片刻就把衣服撑破,化作一个浑身黑毛的怪物,而易凡却面不改色,只一声呵斥,然后手掐法诀,打出道道劲气在其身上。

顷刻后,只见如同脱毛似得,一根根黑毛脱落,漂浮在水面,很快水面就被黑毛覆盖,而易凡立即让老者从外面提水进来。

老者不敢迟疑,立即出了屋,很快就有两个丫鬟抬着水进来,见了其内情况,吓得尖叫,被老者狠狠呵斥后,这才急忙忙的过来换水,但脸色也惨白。

易凡看了眼老者,知道这两个婢女,事后肯定会死于非命,但此事也不该他去管,于是也不说话,只专心施法。

52:回山

换水数次,黑毛终于完全脱落,只留下一具浮肿的躯体,泛着暗青色,嘴唇更是发黑,双眉紧锁,满脸痛苦。

忽然,女孩猛然睁开眼,一声厉吼,双手一张,水桶顿时破裂,然后一跃而出,扑向窗户,想要逃出。

易凡冷哼一声,脚步挪移,反手抓住其脚踝,用力一扯,甩在地上,不等其挣扎,一张符箓就贴在额头,女孩顿时不动。

两个婢女早就吓得蜷缩在角落,不敢去看,而老者也面色惨白,欲言又止,而易凡看了他一眼,道:“煞气去的差不多,现在就剩下尸毒了。”

说完,用手提住女孩脖子,用力一拽,让其站起身,然后手掐法诀,手指在其锁骨处,分别划出两道口子,旋即又在其他位置划破肌肤,顿时一股黑血滚滚流下。

黑血浓稠如浆,顺着女孩身躯流在地面,一股浓郁至极的腐烂臭味刺鼻而来,易凡面不改色,退后几步,只安静的等候。

片刻后,黑血终于不再流出,换做了鲜红的血液,而身形也逐渐恢复,有了人形,于是易凡走上前,摘掉其额头的符箓,在伤口处抹了几下,立即不再流血。

老者上前几步:“道长,小女现在如何?”

易凡看了他眼:“尸毒已去,只要休想几个月,吃点好的,就会痊愈,不过毕竟伤了元气,以后身子骨可能会弱一点,受不得惊吓。”

老者惊喜,见女儿赤身,立即回头呵斥丫鬟:“还不快给小姐穿上衣服,扶她下去休息?”

两个丫鬟一个哆嗦,不敢迟疑,立即从柜子里拿出衣服,简单的给女孩披上,然后又用被单裹住身子,再左右扶着出去。

出了房门,易凡眉头一邹,耳朵一动,不动声色的看向拱门后,见女孩就要被扶走,立即大喝:“且慢。”

众人一愣,两个丫鬟身子一颤,停下脚步,而易凡也在刹那间走到近旁,手中匕首在女孩头上一划,割下一片秀发,然后往远处一抛,手掌一拍‘掌心雷’,顿时一道雷霆凭空落下,击在一处假山上,石子飞溅,大石滚落。

旋即深深看向老者:“老居士,这妖魔已经彻底被贫道给杀了,你看是否满意?”

老者面色变了变,眼中忌惮,沉默片刻后,对远远候着的管家道:“道长操劳辛苦,还不快去准备酒菜?”

管家面色有些发白,看了眼易凡,然后赶紧低下头,狼狈的小跑出去,接着易凡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刀剑声,然后步伐远去。

小半个时辰后,张家主客厅,易凡和老者坐在两边,丫鬟在旁边伺候,两人说笑。

“道长神通广大,不知以后如何打算?”

“哦?老居士的意思是?”

老者轻轻一笑,拍了拍手,立即有仆人捧上一个托盘,掀开一看,五锭金元宝闪闪发光:“这是黄金五十两,还请道长不要嫌弃。”

易凡看了眼,也不说话,只看着老者,果然老者又道:“以道长的本事,区区金银自然看不上眼,只要为我张家效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说完,看向易凡,等待他的回答。

易凡摇摇头:“老居士说笑了,贫道山野之人,一心向道,吃惯了清茶淡饭,对锦衣玉食不向往,更不祈求富贵荣华,要让居士失望了。”

他能看得出来,张家野心勃勃,而这老者也是雄心万丈,家中不但藏有兵甲,更豢养大批护卫,就算县衙也要看他脸色行事。

而且其人喜怒无常,杀气太重,刚才如果不是他显露‘掌心雷’,让其忌惮,此时怕是已近翻脸,院外那藏匿的护卫,可都是刀剑出鞘了的。

老者面色微冷,道:“道长不再考虑一下?”

易凡笑而不语,不接话,只端起茶杯喝茶,而老者面色越发沉冷,忽然又大笑:“道长既然一心向道,那老夫也不强求,不过以后有事,还得道长多多相助。”

“老居士客气,以后要是有事要贫道相助,只要力所能及,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易凡避重就轻的回答。

老者闻言,也不生气,又让人端上一个托盘,后面跟着四个清丽女子,道:“这四名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子也完好,道长可以带回山中享用。”

说罢,对四个女子道:“还不快见过道长?”

四名女子赶紧行礼,然后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居士客气,贫道清苦惯了,适应不来人服侍,这四位小姐,还请居士收回,莫要为难贫道了。”

易凡知道,老者这是见他不爱财,就准备用美色拉拢他,放下茶杯,摇摇头就道。

见易凡不动心思,老者对四名女子冷哼一声,摆手道:“老夫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收回,既然道长看不上,留着也是碍眼,拖出去乱棍打死。”

立即就有壮仆上前,不顾几名女子的挣扎哀求,拖了出去,顷刻后就听外面棍棒的拍打声,伴随着女子的凄惨叫声。

易凡面色微变,但也只是再端起茶杯,当做听不到,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就进来一个仆人:“老爷,那四个贱婢已经乱棍打死。”

见易凡始终不求情,也不收下,老者终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道长一心向道,那老夫也就不再强求。”

“老居士本该如此。”易凡又道:“还劳烦居士把这些金银,换做粮食,再派一些人手,帮忙送到山中去。”

……

翌日清晨,老者也没有出面,只让管家过来送行,互相客套了几句,就出了门,就见外面四五车用麻布盖着的车辆,周围十几个持刀护卫。

互相告辞后,一行人就上路,出了城门,就见后面远远跟着一堆人,乞丐居多,其中更有手持刀剑的汉子。

“道长放心,有我等护卫,那群贱民不敢上前。”护卫首领上来说道。

易凡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而一旁的秦之凤,则满色复杂,欲言又止。

到了中午,后面远远跟着的人群,终于有了动静,不知谁喊了句:“车上有粮食,大家抢了,就能活命。”

接着,一哄而上,一旁警惕的护卫,面色一变,护卫首领脸色不好看,大喝:“我张家的东西也敢抢,活腻了?都给我杀。”

昨天被罚跪键盘

因为喝酒趴下了,被媳妇罚跪键盘。……请大家理解。不要跟媳妇讲道理。

血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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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小倩(上)

张家护卫训练有素,略有武功,组成方阵,刀剑下去,丝毫不留钱,而那群乱民,也是走投无路,入了魔似的,不要命地往前冲,甚至有冲到粮车前的。

易凡站起身,一脚踢飞冲上来的乱民,对旁边的秦之凤道:“秦居士,此时正乱,这些护卫也顾不得你,速度走吧。”

按照张家的一贯作风,秦之凤知道了张家的秘密,自然会被灭口,昨晚其称作他的朋友,这才免于杀身之祸,今日上路,只要秦之凤离开队伍,绝对会被追杀。

秦之凤也明白其中道理,也不犹豫,抱手道:“道长,后会有期。”

然后趁着护卫不注意,故作杀敌,砍翻了两个乱民,然后往里一钻,身影就消失不见,让一旁的护卫愣神,有些不知所措。

护卫首领也发现了状况,只回头看了眼易凡,冷哼一声,对其他护卫道:“别愣神了,先解决这群贱民。”

厮杀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护卫损失了三人,其他个个带伤,但那群乱民也被杀怕了,不再上前,纷纷退去。

简单包扎了伤口,众人继续赶路,一个多时辰后,远远就看到一个不高的山脉,护卫们面色不好看,眼中迟疑。

“放心,有贫道在,妖魔不敢现身。”见他们惧怕,易凡安慰。

到了山脚下,护卫首领一咬牙,就让大家背起粮食,跟着易凡往山上走,一路上心惊胆战,见到一个破落道观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陈岚带着陈妮儿听见动静,就出来看,瞧见易凡,面色惊喜,连忙上前帮忙,把粮食安顿好后,易凡又送他们下山。

这一折腾,太阳已经西斜。

夜晚吃着新米做的饭,炒了几个腌肉菜,还温了一壶酒,算是近些时日,少有的惬意。

饭后,易凡在外面喝茶,厌鬼回来了,进了屋,一抖浑身灰尘杂草,见了易凡,就把手中山果扔到一旁,兴奋的拍着胸膛,指着外面怪叫。

易凡眉头皱起,退后几步,避开灰尘,呵斥道:“让你守着道观,你倒好,四处撒野,一整天都见不到身影。”

厌鬼耸着脑袋,无辜的看着易凡,旋即又怪叫几声,翻身一跃,跳到墙上,指着远方满脸兴奋。

易凡走出道观,看向厌鬼指的方向,在夜色下,兰若寺隐约有火光。

“走,咱们去看看。”

身形展开,脚步轻踏,刹那十几米,再纵身已经远去,厌鬼跟在后面,在树枝间跳跃,速度丝毫不慢。

不多时,就来到了兰若寺废墟外,跳到一处高处往里看,就见一座破损的大殿外,烧着一堆篝火,十几名汉子围在一旁,拿着棍棒烤着肉,正大声说笑。

易凡跃身而下,带着厌鬼往里走,没接近就被发现,一阵刀剑吟声,场面瞬间安静,篝火发出的‘噼啪’声让气氛更加凝重。

“喂,道士,你是谁?来这干什么?”

一个汉子开口问。

易凡不答,反问:“诸位居士,为何深夜在此?可知此地阴气聚集,时有鬼魅妖物出没,害人性命。”

众人对视,旋即大笑,指着易凡道:“我们哥几个一连在山中几日,吃得好,住得舒服,正愁没有乐子,要是有鬼魅妖物,你叫一个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听到这,易凡大概猜到这伙人的来历,自从他回山后,肃清了周围厉鬼冤魂,更震慑了一群妖魔鬼怪,偶有一些胆子大的百姓,甚至穷凶极恶的匪徒,山上没有丢了性命,反而把此地当做据点。

看着伙人眼神凶厉,各个刀剑不离身,不似普通猎户,想必是匪类。

想到这,易凡面色微冷,一甩衣袖:“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多劝,诸位好自为之。”

说罢,就带着厌鬼往外走,留下一群汉子肆无忌惮的大笑,甚至有人提议把易凡抓起来,当做乐子玩。

易凡顿了顿脚步,摇摇头,展开轻功,刹那间就远去。

月上中天,山中寒冷。

兰若寺废墟,一汉子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感觉有些尿急,睁开眼看了下周围,见大家都睡得香甜,中间那一堆篝火也快熄灭,随手放了几块木板,然后就走出去。

外面月光清冷,随便找了个地方,刚准备尿尿,隐约听到一清脆的女声,打了个寒颤,仔细再听,却是不远处有女人在唱歌。

这么晚,谁在唱歌,难不成,真的有鬼物?

汉子疑惑,想了下,走进屋里拿了一把刀,就向歌声处走去,拐了几个弯,就见一个破损的小屋里,有灯火闪烁,歌声正是从其中传出。

心中一定,既然有灯火,说明是人,不是鬼魅妖物。

想到这,心中一乐,立即悄步走了过去,离得越近,那清脆妩媚的歌声,更让人心痒痒,脚步加快,来到窗户边,从缝隙里往里看。

屋内桌子上一盏油灯,泛黄的灯光下,不远一个浴桶,里面一个女子背对着窗户正在沐浴,歌声正是这女子所唱。

汉子吞了吞口水,心中激动,却不小心碰到窗户,里面女子顿时惊叫,回头:“谁?是谁在外面?”

“是我,是我,美人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汉子也不躲着,推开门,搓着手,眼珠子死死盯着女子:“美人,这么晚还在洗澡,莫不是寂寞了?没事,有我陪你,保证让你舒服死。”

“你,你是谁?还不快走,我丈夫等下就回,被看到了,会打死你的。”女子容貌精致,一双眼眸泛着朦胧,害怕起来,更让人怜惜。

“你丈夫打死我?哈,那正好,把他杀了,你就是我的。”汉子狞笑,把大刀往旁边一扔,一边往前走,一边脱身上的衣服。

女子惊骇,蜷缩在浴桶里,捂住胸口:“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了。”

“你喊啊,喊得声音越大越好,正好我那还有十几个兄弟,到时候咱们一起玩。”汉子兴奋的扑过去。

女子一声尖叫,接着就汉子抓住,没等下一个动作,其面色瞬间煞白,眼孔放大,接着张张嘴,就倒下去了。

“没想到刚到兰若寺,就遇到一群生人,正好挖了心肝,吸了阳气,送给姥姥做礼物。”

女子嘻嘻一笑,拿起旁边的衣衫,披在身上就走出浴桶,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汉子,见其还有意识,只惊恐的看着她,于是柳眉一竖:“刚才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现在就怂了,怕成这样。”

54:小倩(下)

兰若寺破损大殿内,一名汉子醒来,隐约听到什么动静,爬起身往外看,就见一女子踏着月光,缓慢走来。

……

易凡端坐在道观屋顶,提着酒壶,对月独饮,忽然耳朵一动,隐约听到凄厉的惨叫,面色一变,看向兰若寺方向:“不好,有妖孽出来作祟。”

说完,身子就掠出,翻身出了道观,踏在乱石和树木上,刹那就远去。

再次来到兰若寺外,四周打量,死寂一片,再往里走,一股浓郁的血腥扑鼻而来,走进大殿,就见十几条干尸趴在地上,心口被挖了一个大洞,面色惊恐状。

再看周围,不见凌乱,刀剑没出鞘,篝火也烧的正旺,说明这伙人死的太突然,没有丝毫防备。

?易凡面色微冷,鼻子闻了闻,在浓郁的血腥中,有一股淡淡的妖气,更有一股阴冷气息缭绕,说明是鬼物所为。

忽然,距离此不远,一声惊恐的惨叫传来,易凡挪动身子,瞬间就出了大殿,翻身踏上大殿顶处,就见不远有一间小破屋,里面灯火微亮。

惨叫声就从此屋中传出,易凡脚步连踏,掠了过去,刚落地,就闻道一股妖气,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就见破烂的屋内,中间摆着一个浴桶,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正在其内洗澡,神色自若,举止优雅,而不远处一个汉子躺在地上,僵硬不动,在其身旁,一具干尸蜷缩在地上。

女子听见推门声,抬头见易凡,捂胸惊恐:“你,你是谁?”

“妖孽,在贫道面前,还敢装神弄鬼。”

易凡冷哼,上前一步,手心一道‘小诛邪符箓’飞出,瞬间略过距离,就要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面色一变,嘻嘻一笑:“人家还没有洗完澡呢,你就这样心急,莫不是在山中憋久了,急着与我欢爱?”

说罢,纤细的玉手一弹,水中水流顿时飞起,化作长龙,与符箓相撞,旋即怦然炸开,溅起漫天水珠。

易凡面色微变,这女子法力不俗,不似普通女鬼,想必有了百年修行,虽不足与他比肩,但也不是简单就能拿下的。

什么时候,这山中有了如此厉害的女鬼?

女子此时却恼了,娇嗔道:“你看你,凶什么凶,水都没了,你让我怎么洗澡?”

“到了此时,还故作姿态,真当贫道拿不下你?”

易凡冷声道,旋即手掌一翻,一道‘掌心雷’打出,雷霆凭空而落,而女子面色也变了,纤手一甩,不远的汉子就翻身而起,迎上雷霆。

一声轰鸣后,汉子化作焦炭,四分五裂,散落在一旁,满屋都是焦臭味。

“喂,道士,你杀人了耶。”

女子捂嘴惊叫,又十分苦恼的道:“本来还想留一个活口,给姥姥享用,被你杀了,都没礼物了。”

“不行,你得赔我一个生人,要不你跟我回去?”

“胡说八道,伶牙俐齿,实在该死。”

易凡虽然不在意这伙人的生死,但也十分生气,捏着几道‘小诛邪符箓”,身子掠了过去。

“你这道人真没意思,杀性这么重,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我看你修的道也应该是妖魔道,既然同道中人,何必互相残杀?”

女子一卷旁边衣衫,跃出水桶,落在墙角:“本姑娘不陪你玩了,你自己个玩去吧,记住了,我叫聂小倩。”

说罢,身子往墙壁上一撞,顿时隐匿不见。

易凡一愣,聂小倩?此时也不多想,纵身从天窗破洞处掠出,就见不远有一道倩影飞过,立即一道‘掌心雷’挥出。

雷霆凭空落下,击在一处地面,炸出一道大坑,但却没有伤到女子,只见她翻身到一堆废墟上,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几个闪身,就消失在远处。

易凡也不追,落在地面,面色沉思。

如果此女真是聂小倩,那她说的姥姥,岂不是就是那树妖?但那树妖,不是已经被兰若寺高僧用自身舍利镇压了么。

而且其逃出的那一道分神,被燕赤霞所伤,没个十几年的时间,无法恢复,更别说出来作祟。

……

山中深处一处地界,周遭树木环绕,阴气腾腾,中间一处阁楼灯火通明,数十名女子站立在下面,上首坐着一名老婆婆,身后站着两名面色煞白的童儿。

“大家都说说,最近收获如何?”

见老婆婆面色阴冷,下面数十名女子低下头,为首的几名女子,其中一个开口:“姥姥,自从那道士来这之后,咱们损失了不少姐妹不说,连抓生人都担惊受怕,收获实在不多。”

下面议论起来,纷纷诉苦。

老婆婆冷哼一声:“要不是我本体被镇压,只留残余分神,要借助此地阴木调养,不能远离此地,早就出手杀了那该死的道士。”

忽然,外面有童儿来报:“姥姥,外面来了位姐姐,自称黑山老祖派遣而来。”

“哦?”老婆婆面色一喜,站起身,道:“快快有请。”

不多时,一名美貌女子走了进来,见了婆婆就行礼:“小倩见过姥姥,祝姥姥法力滔天,神功无匹。”

老婆婆大笑:“你就是聂小倩?果然如黑山所说,俊俏可人,让人怜惜,就连黑山都心动,要纳你为妾。”

女子捂嘴轻笑:“姥姥夸奖了,小倩蒲柳之姿,和在这的诸位姐姐们一比,都自惭形愧。”

诸位女子皆笑,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老婆婆也笑:“黑山与我有约,只要我本体脱困,就会投奔他座下,咱们也算一家人,不必客套话。”

“姥姥说的正是,此次黑山老祖派我前来,就是为了助您本体脱困。”

女子抬眼看老婆婆道:“黑山老祖也说了,只要助您本体脱困,就会还我本命骨灰坛。”

老婆婆面色微冷道:“不错,黑山确实把你本命骨灰坛寄放在我这,只要你努力办事,到了我本体脱困之日,就是你自由之时。”

得了承诺,女子又嘻嘻道:“过来的时候,去了兰若寺查探一番,遇见一伙生人,吸了阳气给您,本来还有一活人,却被一道士击杀。”

话音落,大家顿时沉寂,其他人眼神复杂,纷纷低下头,而老婆婆面色也不好看,冷哼一声道:“这道士先不用管,免得节外生枝,现下助我脱困才是正事,只要我本体出来,定要那小道士生不如死。”

55:惊雷

几日后清晨,易凡端坐在山顶一处山石上,面对着东方,晨雾退去,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深深吸一口气,一股清透之气直上天灵,浑身法力立即沸腾。

在游历南方地区的时候,自身修为已经达到了‘道基’一重,接着一路降妖除魔,炼化妖物,着实储存了不少能量,接着又晋升至‘道基’二重,如此半年之久,也该再次提升实力了。

下一个小境界,就是‘道基’三重,按照正常修炼,一般修行者,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甚至一生也无法提升。

就像杭州剑庐中的那名执事,正因为实力无法提升,蹉跎了数十年,终于不再抱有幻想,不愿再回蜀山剑派,甘愿在杭州剑庐当一名内务执事,享受凡间荣华。

这也是修行者的无奈,一旦无法晋升,数十年后,和凡人一般,生老病死,最终化作一杯黄土。

修行,不进则退,就是这个道理。

他自己资质普通,在一般门派中,甚至连杂役都不如,哪怕修行一辈子,也无法入门,就像倚天观前人道士,抱有‘小诛邪符箓’这种上乘根本符箓,却始终无法真正制作而出,最多懂的皮毛,混一口饭吃,至多饿不死。

如果不是有‘上仙系统’,怕连灵光入窍都不能,更别妄想短短两年之内,就达到如今的境界。

换做大门派中,这样的速度,也是没有的,哪怕天才也不行,除非用特殊秘法,但那样属于拔苗助长,根基不牢固,到了一定境界,就无法上升。

但他不同,每一个境界,在‘上仙系统’的帮助下,都达到稳固有余,完全不用担心法力溃散,甚至神魂受损、走火入魔的情况。

只要世间存在妖魔鬼怪,他就能一直提升,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想到这,易凡沉定心思,准备提升境界。

经过半年的存储,能量足以提升一个小境界,至于‘掌心雷’和‘小诛邪符箓’,暂时没能达到要求。

趁着吸收第一缕先天阳气,易凡确定再次提升境界。

刹那间,只觉得天地间风呼啸,要把他从这山石上吹起来,托到九天之上,受那罡煞雷劫之苦,甚至耳边隐约传来雷鸣声,仿佛自天而落,要把他彻底击碎,化作粉末,消散在天地间。

一切来得快,去得快,仿佛一刹那,又像过了百十年,只感觉身子一震,接着满天灵气倾泻而下,如同瀑布,冲刷着周身每一寸肌肤,也把经脉血肉再次淬炼一遍。

酸酸麻麻,如同无数只蚂蚁在体内爬动,甚至听到骨骼的清脆声,更有血液在经脉中奔腾而过的呼啸声,如此清晰的呈现在他脑中。

终于一切幻象消失,再次睁开眼,只觉得耳目一清,数里外鸟儿轻鸣,野兽奔跑,河流潺潺而流,所有都能感应到。

仿佛一切掌握在手中,挥手间就能迸发出莫大威力,摧毁眼前的一切。

当然,易凡知道,这一切都是刚刚提升境界后,所产生的假象,是不存在和真实的,于是收束心神,闭目观想。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是中午,等炙热的阳光晒得浑身刺痛时,他才睁开眼,此时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的提升。

打开系统,就见提示。

……

“境界:清心经(三级)(道基三重)”

……

吐了一口气,易凡心中略有喜悦,接下来就是‘通神’之境,燕赤霞就是此等境界第三重,酝酿神魂,可上天入地,出入阴曹地府,被称之为大法师。

而修行境界,经过这几年的恶补,终于完善了一部分,从修行入门的‘明窍’‘道基’‘通神’‘还丹’‘步虚’‘真人’,至于更精深的境界,涉及核心秘术,从诸葛流云那也套不出话,只能等以后慢慢再想办法。

虽然路漫漫其修远,但达到‘道基’三重,他也心满意足,毕竟才用了两年多时间,他相信再给他一些时日,境界只会越来越高,并不比那些大门派弟子差。

就像诸葛流云,蜀山剑派核心弟子,浑身秘法无数,更有诸多法器,手段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道基’一重,算是真正天才一类。

想到这,心中涌出一股豪情,站起身,翻手就是一道‘掌心雷’,顿时晴天霹雳,雷霆落下,击在一颗大树上,火花四溅,树枝飞落,刹那间大树就倒下。

如此动静,惊得漫山遍野鸟儿乱飞,野兽乱跑,山中更有一些藏匿的鬼魅妖物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心中咒骂,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晴天打雷。

见有如此威力,易凡心中惊喜,没想到提升境界,居然也能提升神通法术的威力,而且自身消耗更少。

于是大笑,再挥掌,一连四五道‘掌心雷’打出,觉得还不够,达不到自身极限,如此数十道‘掌心雷’下去,四周的树木山石就遭了殃,雷霆不止,火光四溅,飞沙走石,着实骇人。

终于再挥一掌后,体内法力消耗的差不多,也就罢手,见周围惨状,方圆十几里寂静一片,飞鸟走兽都跑光了,不由失笑,摇摇头一甩衣袖,跃下山石,往回走。

深山一处地界,小倩抱着双腿,百无聊赖的偏着耳朵,听着远远传来的雷鸣,撇了撇嘴:“没事放什么雷法?臭显摆,真当你是雷神啊,光打雷不下雨,有什么用。”

她是领教过易凡‘掌心雷’的,知道这是易凡在放雷。

不满的偏着头,看向山洞深处,几名女子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道:“几位姐姐,这边真有几伙百姓?”

一名女子强忍住害怕,忌惮的看了外面一眼:“不错,不远就有几伙百姓藏着,是这些时日上山的,在山下活不下去,于是上山寻活路。”

小倩嘻嘻一笑:“那就行,为了凑足解开姥姥封印,可是要五百个百姓的心头血,一个都不能放过,几位姐姐到时候可别嘴馋,死了一个到时候可没法交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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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学道

易凡回到道观,就见陈妮儿坐在门槛上,小手臂杵着下吧,望着远方发呆,就连他走近,也没有发现。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小家伙也有了点血色,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一张俏丽的小脸,白皙娇嫩,显得十分可爱,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可惜世事无常,好好的一个旺盛家族,一下子就破败了,小小年纪遭受如此大的变故,性格有些孤僻,不爱说话。

易凡心中轻叹,敲了敲她的脑袋:“妮儿,在想什么呢?”

小家伙吓了一跳,转头见易凡,慌忙站起身,低着头:“道长,您回来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在想什么?”

易凡也蹲下身子,坐在门槛上,拍了拍旁边,让她也坐下,笑道:“这些日子,过的还习惯吧?”

小家伙犹豫了下,坐了下来,小手紧紧捏着衣角,咬着嘴唇,偷偷看了眼易凡道:“我在想我娘,还有我爹爹。”

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易凡沉默,小家伙的父亲,并不是他熟悉的陈毅和鱼泡眼,而是陈家大公子的女儿,没和他照过面。

看了眼小家伙,摇摇头道:“以后你就把这当做你的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道长,你能收我为徒么?”

小家伙抹了把眼泪,抬头问:“我不怕苦的。”

易凡沉吟,拍了拍她的脑袋:“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修行么?”

小家伙性格孤僻,不愿意接近生人,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法诀,适不适合她修行,而且他自己入门,都依靠系统。

“岚姨说,现在世道混乱,到处都是坏人,我想杀很多很多坏人,最好全部杀光。”

小家伙低下头道。

易凡摇摇头,想了下,道:“这世道确实很乱,但终归好人多,你心中戾气太重,我也不知道修行,对你来说是好是坏。”

“但既然你是陈家唯一的后人,就给你一次机会,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天意。”

说完,站起身就往观内走,小家伙爬起身,赶紧跟上。

一个时辰后,易凡盯着盘坐在蒲团上的小家伙,见其睁开眼,问道:“怎么样,可有感觉?”

教给她的,是自己修行的‘清心经’,算不得上乘法诀,但贵在中和稳重,最适合打基础不过。

而且倚天观,只不过勉强保持传承不灭的破落户,上乘法诀自然没有。

小家伙失落的低下头,不说话,让一旁早早候着的陈岚急坏了:“你这孩子,道长问你话呢。”

易凡摆摆手,道:“是我心急了,修行哪有一日入门的道理,慢慢来不急,只要持之以恒,终归会有收获。”

说着,站起身往厨房去:“先吃饭吧。”

小家伙看了眼陈岚:“岚姨,我是不是很笨?”

陈岚叹了口气,搂住小家伙:“我家妮儿聪明伶俐,谁敢说笨?道长不是说了么,修行急不来,只要持之以恒,终归是有收获的。”

得了肯定,小家伙点点头,重新拾起勇气,拉着陈岚的手,就往厨房跑。

……

半个月后,倚天观门外,易凡站立门口,见远远来了一行人,就迎上去道:“赵前辈,几年不见,精神还是一样的好啊。”

为首的是一名白虚飘飘的老道士,正是几年前在郭北县衙门一遇的赵道长,身后跟着一个道童,还有两个武人打扮的壮士。

赵道长走近,仔细敲了眼易凡,惊疑道:“几年不见,小友实力增长见快,连我都不能观之深浅,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啊。”

易凡笑而不答,转移话题,几人客套一番,就进了道观,陈岚端来茶水,然后退了出去,留下易凡几人坐定。

喝了茶,易凡道:“赵前辈前几日让人送信来,信中并不详细,只说有妖魔作祟,残害百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前几日,有几名汉子上山送信,寻到了道观,只把信件给了他后,匆忙下山,并没有详细说明事由。

赵道长放下茶杯,看了眼易凡道:“小友如今在郭北县可谓名声大作,不但解决了张家女儿被妖魔侵害,而且镇压这山中妖魔,不敢肆意作乱,可谓功德无量。”

“要不是此山凶名太胜,隐匿妖魔,你这道观又隐匿深山,怕早就门庭若市了。”

易凡一愣,没想到自己居然名声这么大了,想必是张家刻意宣扬,好与他接个善缘,更向世人证明,他和张家关系非同一般。

见易凡不说话,赵道长也不继续说,转了话题:“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一事,要寻得小友帮助。”

“哦?”易凡疑惑:“赵前辈请说,只要贫道有能力,定会援手。”

赵道长沉吟一番,解释道:“小友久在山中,不知山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最近半月来,已经失踪和死去近百人,让本来就混乱的郭北县,更加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易凡面色一沉,知道赵道长所说的失踪和莫名死去的百姓,指的是妖魔作祟,如何换做是人杀人,按照修行人的性格,是不愿意介入的。

“究竟是何等妖魔,竟敢如此猖狂,赵前辈可有线索?”

“好让小友知道,近些日子妖魔害人,我联络了数名道友,暗中调查,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赵道长看了眼易凡,道:“而且此线索,直指这座山中。”

易凡放下茶杯,豁然站起身:“当真如此?”

这段时间,他时常与厌鬼四处探查,周围数十里已经走遍,偶有山鬼野怪,也不过是小妖物,成不了大气候。

但赵道长却说,郭北县接连妖魔害人事件,居然是山中妖魔所为,这事就非常蹊跷了。

忽然,易凡想到半月前,遇到的那名自称聂小倩的女鬼,此事定和她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就是她一手所为。

“小友可是想起什么?”见易凡面色沉思,赵道长赶紧问道:“此事得尽快查出因果,想必定是有妖魔在某图大事,否则不会这么猖狂。”

57:勾魂(上)

易凡也不隐瞒,把半月前遇到的事详细说了遍,道:“此事定于那女鬼有关,至于其所说的姥姥,如果所料不错,就是那树妖分神作怪。”

“只是让我疑惑的是,那树妖分神,被燕赤霞前辈打伤,没个十几年休养,不敢现身的,为何会再次出现,其中肯定有蹊跷,不得不防。”

赵道长面色惊骇,没想到兰若寺破落,还有这般缘故,虽然之前有各种传言,但听到易凡所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此等妖魔,可是要助那树妖本体脱困?”

赵道长想了下,道:“在佛门中,舍利是圣洁之物,需有大功德在身的高僧圆寂后才能凝聚,具有莫大的神威,唯一的弱点,就是忌讳被玷污,一旦被污,就会失去本有的威力,而人血,特别是心头血,就有此等功效。”

易凡面色一变,道:“前辈猜测,很有可能发生,事不宜迟,咱们尽快下山,找到失踪的百姓,免得被其得逞。”

两年前兰若寺一战历历在目,几位高僧甘愿业火焚身,酝酿出舍利镇压树妖本体,还有燕赤霞神魂遁入阴曹地府,都被其逃脱一丝分神。

一旦其本体脱困,这方圆百里定会化为人间地狱,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足以再次镇压树妖,唯有阻止此事发生。

易凡收拾好物件,吩咐厌鬼看守道观,并在道观四周贴上‘小诛邪符箓’,只要不出观,一般妖魔鬼怪不敢入内。

一切准备妥当,几人就下了山,一路疾行,到了郭北县城外,天已经黑了,赵道长引着易凡来到一处别院,外面有四五名手持刀剑的汉子看守。

见了赵道长,一名汉子上前恭敬问候,然后打开院门,让他们进去。

见易凡疑惑,赵道长笑道:“让小友见笑,如今世道不安全,匪徒太多,虽然我等有道法傍身,但也不足以保证安全,就请了些武人护卫,也是无奈之举。”

易凡表示理解,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般,具有系统帮助,武功轻而易举的就达到了别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达不到的高度。

赵道长虽有一定法术,但一旦遇到众多匪徒,也无力招架,照样会有生命危险。

这也是没有背景实力的无奈,赵道长属于散修,没有足够的底蕴培养专门的护法,只能聘请外人。

进了院子,里面灯火通明,主厅里坐着几人,见了易凡两人进来,急忙起身。

“这位想必就是名满郭北县的易凡易道长吧?果然年轻才俊,羡煞我等。”

说话的同样是一名老者,不过身穿锦衣,不像修行人士,反而像富家豪绅,易凡不敢托大,同样还礼。

一番介绍,易凡知道这名老者,是城郊处落仙观中主持,名唤邢仁,有雅号落仙道人,在郭北县也略有名气,平日里结交权贵,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他知道,此等贪图荣华富贵的修士,要么是散修,要么就是实力无法提升,把剩余的精力和时间,用来享受。

而这位落仙道人,两者皆是。

其他几位,有一名和尚,也是熟人,两年前在郭北县衙门见过,乃镇法寺和尚元林,两人互相见礼。

“元林大师,元镇和元行两位大师怎么没来?”

“不满道友,元镇师兄早在一年前,为了阻止乱民行凶,身受重伤,已经圆寂,而元行师弟,也远游他乡,至今未归,留有贫僧一人看守镇法寺。”

易凡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修行人不远介入凡尘事的缘故,元镇和尚是好心,但乱民并不领情,结果把自家性命陷入其中,实在不值。

万丈红尘,谁也理不清道不明。

几人客套说话,有仆人端上茶水,赵道长也不隐瞒,把他和易凡的猜测说了遍,然后道:“事不宜迟,大家组织人手,分头行动,得尽快寻到失踪百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错,我久住山中,时有镇压妖魔,却不见生人踪迹,想必定是隐藏在某处,大家仔细寻找,肯定能有所发现。”

易凡放下茶杯,继续道:“诸位道友切记,莫要擅自行动,那女鬼实力不弱,更有其他帮手,只要寻得线索,到时候咱们一起行动,彻底端掉其老巢。”

他还有一半话没说,隐瞒了树妖的具体实力,虽然只是分神,却也不是在座的几人能对付,除了赵道长实力略高,其他人至多对付小妖小鬼。

这也是为了避免,这几人心生惧意,临阵脱逃的缘故。

兵分两路,易凡和赵道长一起去城南,那里是百姓失踪主要地点,想必能有一些线索,而元林和尚带着其他几人,去往城外,去周围几处村落查探。

几人约定好时机,让仆人准备好饭菜,吃了一顿饭后,就趁着天黑出了门。

夜晚也不太平,时有闲汉游荡,更有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只不过见了易凡和赵道长,两个道士打扮的后,感觉没啥油水可捞,大都咒骂一声,然后离去。

城南属于贫民区,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更有无数乞丐,易凡一行人进了此地界,就被无数人盯上,有好奇的,更有不怀好意的。

易凡艺高胆大,面不改色,而赵道长经历丰富,一样不怕,到是几名壮士,神经绷紧,生怕从某个角落蹦出一伙匪徒。

“前面就有一户人家,一家五口人,只剩下孤儿寡母,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失踪不见,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整日以泪洗面。”

赵道长引着易凡往里走,拐了几个弯,走进泥泞的小巷子,忽然前面走出几个手持刀剑的汉子,再看后面,也围上四五人。

几名壮士中的一个上前喊道:“诸位好汉,这两位道长,身上没什么油水,此次来这里,也是为了查最近人口失踪的案子。”

“衙门靠不住,难得有法师心中慈悲,查探此事,诸位好汉不会拦路吧?”

前面拦路的汉子走出一人,看了眼易凡二人,狞笑道:“呸,真当大爷是瞎子?就这两个瘦不拉几的货,我让着一只手,也不准能打得过我,还想查案?兄弟们,抓住他们,钱财收了,要是反抗,就杀了刮了肉卖给酒楼,多挣点酒钱。”

说完,就领先冲了上来。

几名壮士面色变了,互相对视一眼,果断一齐往后冲,管也不管易凡二人,很快就厮杀在一起。

赵道长扯着胡须,面色有些发白,但也保持镇定,从衣袖中拿出一面铜锣,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绿光。

易凡看了眼,有些惊讶,此面铜锣,灵光酝酿,想必是一件法器,难怪其并不是很害怕,果然就听赵道长道:“小友,还请稳住心神,莫要被我‘惊魂铜锣’所伤。”

说着就要敲下去,却被易凡拦住,道:“几名匪徒,不必动用法器,交由我来处理就是。”

话音落,身形就挪移出去,只听几声惨叫,就见几名汉子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再无声息,而后面正在厮杀的几人,也十分惊骇,互相对视,然后也不再打,转身就跑。

58:勾魂(中)

易凡扔下手中滴着血的刀,清脆的跌落声,惊得远远偷看的闲人缩了缩脑袋,甚至被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好一阵狼狈。

赵道长收起小铜锣,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摇摇头叹道:“小友好功夫,让老道惭愧。”

“前辈过奖了,不过是脚上功夫,上不得台面,倒是前辈那一面‘惊魂铜锣’,真要敲动,周围数十米内普通生灵,就要神魂颠倒,昏迷三天。”易凡笑道。

赵道长打了个哈哈,不愿多提铜锣,两人也不管地上的尸体,绕过后径直往前走,怪过了几个弯,就进了一个破烂胡同。

“前面那个小棚子,就是那一家人住处,这些日子过去,也不知情况如何。”

赵道长指着破烂胡同不远,隐匿在月光下的低矮木棚,那边许多这样的房屋,两边污水刺鼻,路面坑坑洼洼,脏污不少。

两人扎起裤脚,提着衣摆,来到木棚外,里面漆黑一片,一块破烂木板当做门,偌大的缝隙根本挡不住夜晚中的寒风。

“里面有人吗?”

易凡上前,敲了敲木板,仔细听着,只听到一声压着声音的哭泣,接着就没了声息,回头看向赵道长。

“夜半敲门,不是坏人也让人心不安,更何况在这种地方,不答应也是应当。”赵道长抚了抚胡须,咳嗽一声,喊道:“里面的几位居士,我二人乃山野修士,是为了查探失踪百姓之事而来,还请出来一见。”

好半响,里面才回了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快走。”

接着就听小孩哭声,让易凡二人尴尬,不知道如何接话。

忽然,不远传来喧哗,一伙人举着火把往这边走,为首的是一名锦衣汉子,夜晚寒冷,还拿着一把扇子,走到跟前,瞥了眼易凡二人:“风火帮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易凡眉头一皱,就要说话,被赵道长压住:“见机行事,莫要冲动,先看看情况再说。”

然后拉着易凡退后几步,只在远处看着。

锦衣汉子见两人退却,得意的打开扇子,扇了扇,对旁边的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姑道:“就是这家?”

“回三爷的话,就是这户人家,男人欠了咱们银子,结果失踪不见,留下几个孤儿寡母过日子,也还不起钱,这不就喊了您么?”

老姑献媚的在旁笑道:“这家媳妇,皮嫩模样好,虽然生了孩子,但却更丰满俊俏,进了燕凤楼中,还不把来玩的臭男人给迷死,简直就是生钱的宝贝。”

“臭男人?”锦衣汉子面色一冷,吓得老姑一个哆嗦,旋即哈哈大笑:“这词我喜欢,整个郭北县的姑娘们,谁不知道我三爷就是臭男人?”

说完,一挥手:“把门给我踹开,人拉出来让三爷瞧瞧,果真有那么迷人?”

立即有四五个汉子撸起衣袖,其中一个一脚踹开破门,接着冲进去,就听里面惊叫和哭泣,顷刻后就从里面拖出两大一小,分别是一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女子,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来,抬起头,让三爷好好瞧瞧。”

锦衣汉子走近,拨开年轻女子的散发,惊讶道:“哟呵,不错,果然有一番风韵,今晚带回去,先让三爷拨个头筹,尝尝鲜。”

年轻女子忽然一抬头,张嘴就要咬锦衣汉子的手,却被锦衣汉子躲了过去,反而大笑,捏住其下颚:“挺泼辣的,三爷就喜欢这种调调,越是反抗,越有味道。”

“你是坏人,放开我娘。”

在女子怀中的小男孩,挣扎着跑出来,一脚踢在锦衣汉子身上,旋即张嘴就咬。

“哪里来的小杂种,给我死开。”

锦衣汉子冷哼,一脚踹开孩子,踢飞了几米远,旋即一把按住发疯的女子,道:“去了燕凤楼,好衣好食,整日还有人伺候着,从此不用风吹日晒,日子美滋滋的,不用受苦,多好啊。”

老姑也上前道:“晴娘,你就从了三爷吧,莫要受苦了。”

“你男人欠了风火帮的银子,如今又失踪不见,既然你们还不起,三爷过来拿人也是天经地义,只要你乖乖的不反抗,把三爷伺候舒服了,别的不敢说,你们母子三人,日子过得肯定比现在舒坦。”

一旁老太太抱起孙子,疯狂的撞了过来:“一群这畜生啊,老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没等跑几步,就被几名汉子拦住,几巴掌下去,老太太奄奄一息,让女子尖叫:“不要打了,放开我娘,我从了,我从了还不行?”

锦衣汉子挥挥手,让几个汉子停手,蹲下身子,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在燕凤楼中自寻短见,那这老家伙和这小杂种,可就性命不保了。”

女子捂着脸,埋头痛哭。

在一旁看着的易凡,面色难看,而赵道长叹了口道:“世道乱成这样,难怪会有妖孽作祟。”

看了眼易凡,苦涩的道:“你能帮他们一时,但却帮不了一世啊。”

在这世道,这样的惨事,处处都在上演,修行人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人心却更加莫测。

易凡沉默半响,冷笑道:“虽然帮不了一世,也救不了这个世道,但此时却能救了这一家老小,不过他们以后会如何,至少比现在多了个选择。”

说完,也不等赵道长开口,就踏步上前。

“几位居士,如此逼良为娼,你们良心何在?”

他身子一震,逼退几名拦住的汉子,再一甩衣袖,夺过一名汉子手中的大刀,漫步走上前。

锦衣汉子一直在注意易凡两人,见易凡上前,并显露出不凡的功夫,立即站起身,让左右汉子刀斧准备,然后冷声道:“在这乱世,要良心何用?只要本大爷能吃饱饭,过好日子,每日有肉有酒,舒坦就行。”

“你这道人,看你有些武功,莫要以为我风火帮没有能手,我劝你还是就此离去,别管闲事,莫要丢了性命。”

易凡大笑:“贫道平生最不爱管闲事,但今日此事却偏要管,你能奈我何?”

59:勾魂(下)

易凡话音落,身子就冲出去,挥刀间就砍翻一人,再上前却被挡住,两名精瘦的汉子眼神冷漠,手中精铁九爪钩,绽放着闪闪寒光。

“费栋、冷义,你们二人给三爷拿下他,活着薄皮,死了喂狗。”锦衣汉子退后几步,冷声道。

这两人身手不弱,在江湖中也算二流好手,配合起来更是颇有威力,交手几回合,易凡一时间得不到便宜。

于是几刀逼退他们,不再与他们纠缠,挥掌就是两道‘掌心雷’,凭空落下的雷霆,让两人没有料到,瞬间被击中,只一声轰鸣,两人化为焦炭,散落在地。

“妖法,这道人会妖法。”

也不知道谁喊了声,周围本来逼近的汉子身子一顿,齐齐后退。

“诸位兄弟,大家别怕,咱们人多势众,只要冲上去,管他会不会妖法,乱刀砍死就是。”锦衣男子不知什么还是已经退到远处,见大家惧怕上前,大声鼓动。

众汉子互相对视一眼,犹豫不决,而易凡去冷笑,再次挥掌,刹那几道雷霆落下,几名汉子化为焦炭。

在吓呆了的老姑,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屎尿齐出,到把震撼中的汉子们惊醒,哗然一声,丢刀就跑。

“想跑?”

易凡冷哼,一个挪步,就出现在弯着腰准备逃跑的锦衣汉子身边,手中尖刀架在其脖子上。

他刚要开口,锦衣汉子就跪在地上:“大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使劲打我,只要您能出气就行。”

易凡无语,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刚才还那么硬气,见形势不对,立马怂了:“残害百姓,扰乱生民,你该死。”

“大爷,道长,神仙,您千万别,小的抓人也是被迫的,是上面帮主下的命令,而且不止小的一人再抓人,还有很多其他人也在这样做。”锦衣汉子哀号,想磕头但又怕被脖子上的刀划伤,又惊又怕。

易凡眉头一邹:“你们帮主下令?”

锦衣汉子小心翼翼的点头:“对对,帮主下的命令,据小的无意间听说,好像是跟最近百姓失踪有关,具体的小的就不明白了。”

跟百姓失踪有关?易凡心中一惊,看向赵道长,其也是面色诧异。

百姓失踪,是妖魔作祟,怎么就跟一个凡人帮派扯上关系了呢,其中必要蹊跷。

两人心照不宣,易凡咳嗽一声道:“我二人此次来,也是为了查询最近百姓失踪的事,既然你说抓人之事是你们帮主下的命令,而且跟失踪案有关,那我暂且留你狗命,如果你能帮我查到其中真相,自然会放你自由。”

锦衣汉子惊喜:“多谢道长,您真慈悲,只要此次能活着,以后小的定会在家**着您长生牌。”

易凡懒得理他,丢掉手中刀,先是来到老太太身边,见其只是皮外伤,也就放下心,反而是小男孩,受伤颇重。

轻轻捏了几下其身子,果然断了几根肋骨,回头冷冷看了眼锦衣汉子,直让他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

“道长,我婆婆还有孩儿怎么样?”

年轻女子连滚带爬的过来问。

易凡看了她眼,道:“孩子暂时无碍,不过要好生休养数月,才能下地活动,至于老居士,只是皮外伤,受了点惊吓,其他没什么大事。”

年轻女子闻声落泪,轻轻抱着昏迷的小男孩,也不说话。

易凡叹了口气:“现在你们暂时安全,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早逃出郭北县城,不然被风火帮再次寻来,你们母子三人,怕是有生命危险。”

这也是赵道长说,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的缘故,他们终究会走,而一旦风火帮反应过来,就凭这母子三人,如何能抵挡得住那群豺狼虎豹。

就算他们把风火帮除去,但郭北县中,终究会有其他帮派,甚至与风火帮关系要好的帮派,也有可能报仇。

年轻女子抬起头,凄迷的道:“在这乱世,我们母子三人,又能去哪里?”

易凡哑然,在这郭北县城中尚且苟活,出了县城,怕也是寸步难行。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来世甘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年轻女子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后搀扶着老太太回了破木棚。

赵道长走了过来,甩了甩拂尘,叹道:“这世道,也不知何时能到头。”

说罢,从衣袖中掏出钱袋,从中拿出几两碎银,用布袋包着,见周围无人注意,就放在木棚门槛上,然后对易凡道:“咱们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门槛上的碎银布袋,知道给多了,反而是祸事,于是不再多想,踹了一脚锦衣汉子:“走吧,带我们去见你的那位帮主,贫道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锦衣汉子迟疑了下,见易凡眼中寒光一闪,打了个寒颤,不敢多说话,连忙爬起身在前面带路。

此时夜晚,路上行人不多,偶有人影也是鬼鬼祟祟,两边的房屋里,不时传出凄惨的尖叫,让人心寒。

天空虽有明月,但也不足以照亮所有黑暗,经过十数次摔倒后,终于到了一处院外,没接近就被几名隐藏在黑暗中的汉子拦住。

“站住,什么人?”

“瞎了你们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锦衣汉子撑起腰,怒斥一声,听了他的话,拦路的汉子浑身一个哆嗦,赶紧让开:“原来是三爷,您里面请。”

只看了眼易凡二人,但也不多过问。

刚过院门,锦衣汉子就献媚的回头道:“两位道长,帮主应该就在里面,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过了前院,又是七八个汉子举着火把巡逻,此次却没那么容易,只见为首的汉子狞笑一声:“原来是癞头三,今儿怎么有空来帮中,帮主让你去抓人,可有抓到?”

“我可告诉你,虽然帮主没说抓什么人,但其他出去的兄弟,可都把人带回来了。”

说着,看了眼易凡二人:“哟呵,带回来两个道士?”

60:尸卫(上)

锦衣汉子冷哼一声:“猪剥皮,老子做事要你管?”

说着,就要过去,却再次被拦住,那汉子冷声道:“帮主有令,今晚谁也不见,你还是回去吧。”

“你……”

锦衣汉子面色变了变,最终狠狠瞪了眼,然后回头看向易凡,欲言又止。

而易凡却面色沉冷,对赵道长道:“有妖气,里面有妖物藏匿。”

“那就错不了,百姓失踪,跟这风火帮脱不了关系。”

赵道长也感应到了,点点头,看了眼周围,从衣袖中拿出‘惊魂铜锣’,道:“刚才小友大发神威,现在是老道我一展身手了。”

这是要硬闯啊,锦衣汉子头皮发麻,但不敢制止,只苦着脸站在原地不动。

围着的汉子眼神一冷,纷纷拔出刀剑,为首的汉子冷声道:“哪里来的山野杂道,敢在风火帮地盘上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吧。”

“癞头三,这两个杂道,是你带来的人,先拿下你们,到时候看帮主怎么剥了你的皮。”

说完,一挥手就让人上,而外面和里面听到声音的,也纷纷围了上来。

赵道长面色镇定:“小友守住心神,莫要被伤着了。”

话音落,轻轻敲动‘惊魂铜锣’。

‘咚’

一声仿佛从九幽而来的清脆声传来,围着的众人心神一晃,眼神迷茫,停下脚步,手中刀剑跌落在地。

“咚”

再一声惊魂之音,犹如穿透了神魂,直让人遁入混沌,迷失自我,刹那间如同约好了似得,齐齐软瘫在地。

赵道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气息有些凌乱,略微自得的扫了眼周围,昏倒了至少十几个汉子,摇摇头道:“老了,实力跟不上,想当年敲上十几下‘惊魂铜锣’,也不带喘气的。”

“前辈谦虚了。”

易凡松了口气,惊讶的看了眼其手中的‘惊魂铜锣’,这面法器,用来对付鬼物最合适不过,一般小鬼在这面铜锣下,一声下去,定会魂飞魄散。

法器难得,一般都有传承,经过百十年的加持,才有莫大威力,就像倚天观中‘诛邪剑’,本是一柄百年桃木,经过一代代道士的加持,才有了一些威能。

见易凡看来,赵道长不经意的收起‘惊魂铜锣’,道:“咱们进去吧,莫要让那妖孽跑了。”

就在此时,内院忽然传出一声惨叫,易凡面色一变,惊怒道:“不好,那妖孽定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准备逃了。”

他分明感应到一股淡淡的妖气,正在迅速远去,不再迟疑,纵身跃上高墙,就见一缕轻纱犹如青烟似得,飘荡远去。

“妖孽,哪里逃。”

易凡挥掌,一道‘掌心雷’打出,但还是慢了一步,只把半面房顶给轰碎,而那倩影却消失不见。

“前辈,你先进去查看,我追上去看看。”

话音落,他的身子已经窜了出去,在高墙上连踏,越过房屋,一直往外追,寻着那一丝淡淡的妖气,迅速前行。

周围环境复杂,居民区众多,小巷纵横,更有各种木棚茅屋,十分不好借力,只能落下地面,但速度就慢了许多。

终于到了一处街面,易凡停下脚步,耳朵一动,就听到劲气逼近,身子躲过,是一枚石子,再看石子飞来处,就见一个轻衣薄纱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

不是聂小倩是谁?

“喂,道士,你追着我干嘛?”

聂小倩噘着嘴,娇嗔道。

易凡眯着眼,仔细打量周围,见无援手,就道:“妖孽,郭北县中百姓失踪,是不是你做的?”

聂小倩大眼睛转了转,满脸疑惑:“什么百姓失踪?而且凡人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想狡辩,真当能贫道不知道?”

易凡冷哼,道:“捉拿生人,怕是想利用心头血,玷污那高僧舍利,助树妖本体脱困吧?”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聂小倩撅着嘴巴:“我要回家了,别再追我哦,再追我可生气了,我生气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说完,转身就要走。

易凡微怒,挥掌就是‘掌心雷’,雷霆落下,但被聂小倩躲过,只见其跺了跺脚:“你这道人,干嘛不让人家走?”

“不说出失踪的百姓在哪,哪能放你离开?快老实交代,否则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易凡一挥衣袖,从背后拿出‘诛邪剑’,手心捏着几张‘小诛邪符箓’。

聂小倩拍了拍胸脯,笑嘻嘻的道:“奴家好怕哟,人家就站在这,你来抓啊。”

易凡面色一沉,手持‘诛邪剑’,身子刹那间挪过距离,甩了个剑花,封锁住其退路,并且一道符箓飞出。

旋即凝神准备,知道这妖女肯定不会轻易被拿下,果然只见其身子一转,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段长绫,挥舞间不但格挡了攻势,而把符箓吹走。

还好有准备,易凡回身收回符箓,迅速打出几道‘掌心雷’,只听轰鸣声,聂小倩娇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隐匿不见。

“这点障眼法,想瞒住贫道?做梦。”

易凡脚步一挪,‘小诛邪符箓’迅速落在墙上,只见火光一闪,快速燃烧,接着就见一道长绫飞出,直扑他而来。

他也不慌,再次一道‘掌心雷’,轰在长绫上,把其击落在地,接着就如蛇一般,游走回墙内,然后就见聂小倩飞了出来。

“喂,道士,你这么凶,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聂小倩转了转眼珠道:“要不这样,我和你欢好,伺候你满意了,你放过我可好?”

“胡说八道,到了此时还存侥幸,真当贫道不敢杀你?”

易凡怒斥,前进几步:“快说,失踪的百姓在哪?”

此女实力不弱,要想一举拿下,基本不可能,只要其一心逃走,不怕受伤,他也没有把握留住人。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聂小倩咬着嘴唇,想了下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就告诉你人在什么地方。”

“你先说说看什么条件,只要不伤天害理,到有商量的可能。”易凡倒想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关子。

“嗯,可我还没想到提什么条件呢,要不等我想好了,再找你?”

易凡大怒,数道‘掌心雷’落下:“妖女,该死。”

61:尸卫(下)

雷霆落下,在夜空划出道道痕迹,接着数道‘小诛邪符箓’飞出,落在四周,绽放淡淡光华,封锁街道,不让其遁入墙壁逃脱。

一切妥当,易凡持剑而上,脚踏天罡,手捏法诀,甩了个剑花,攻上而去。

聂小倩翻身躲避一道落雷,接着手中长绫舞动,犹如长蛇,在虚空扭动,抵御剩余几道雷霆后,退后几步。

“你这道人这么凶,本姑娘不陪你玩了。”

聂小倩冷哼一声,从衣袖中拿出一张手帕,手中法诀掐动,向外抖了抖,几团绿烟飞出,落在地面,就地一滚,化作四五个身穿黑甲手持大戟的厉鬼,旋即一指易凡:“黑山尸卫,杀了这道人。”

话音落,四五个黑甲厉鬼,立即化为一阵青烟,飘荡过去,近了易凡身边,再次化形,手中大戟劈了上去。

早就料到你有其他手段。

易凡面色冷静,脚步一顿,手中‘诛邪剑’刹那间划过一名黑甲厉鬼身子,溅起片片火花,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这是什么鬼东西,‘诛邪剑’居然对它无效。

见此,他也不慌张,翻身躲过一波攻击,就地一滚,退后十几步,拿出法袋,数道‘小诛邪符箓’刹那间落在数名黑甲厉鬼身上。

阴气激荡,符箓绽放淡淡光华,接着犹如掉进油锅的冰水,数名黑甲厉鬼‘砰’的一声,消散而去。

易凡还没来高兴,那消散的烟雾,只在空中游离,刹那间又化作黑甲厉鬼,持着大戟攻杀而来。

不对,符箓是有效果的,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几名厉鬼,身形略小了些,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那边聂小倩小心翼翼的手帕,拍拍手:“你自己慢慢玩,本姑娘先走了。”

说完,看了几眼四周被封锁的墙壁,撅了噘嘴,身子向上一飘,也不踏墙壁,就这样消失在夜空。

“妖女,哪里逃。”

易凡面色有些难看,想上前阻止,但被几名黑甲厉鬼缠住,顿时不耐烦,不再顾忌法力消耗,翻身一跃,后退十几步,手掌连挥。

十余道‘掌心雷’下去,顿时黑夜亮彻,落雷击下,数名黑甲厉鬼数次被打散,终于在冲刺几下后,彻底消散逝去。

但经过这片刻阻拦,聂小倩已经远去。

他寻着妖气,再往前追寻几里路后,就没了妖女痕迹,心中懊悔,早知道就下重手,不给其喘息的机会,彻底击杀这她了。

体内法力消耗不少,也不再继续追寻,返身往回赶。

回到院子,看了眼晕倒一地的风火帮众,知道没个一两天是醒不来,也不管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内院,就见赵道长面色沉冷,站在房外。

“前辈,情况如何,可有线索?”

易凡把自己追寻妖女的经过简单说了下,然后问道。

赵道长叹了口气:“知道详情的都被妖女灭口,只逃脱一个妇人,可惜也知之甚少。”

两人进去,就见一个艳丽女子衣衫不整的蜷缩在角落,头颅深深埋在手臂中,听见有人进来,吓得惊叫。

在一旁,数名干尸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应该就是风火帮帮主。

“我问你话,你老实交代,别有隐瞒,否则贫道绝不客气。”

易凡今晚一肚子火,看了眼艳丽女子,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是谁?”

艳丽女子一个哆嗦,赶紧抬头回答:“回道长话,奴婢是风火帮帮主妾室。”

“好,我且问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易凡点头,继续问。

“今晚帮主招待一名贵客,正交谈中,外面传来打斗声,还有铜锣的声音,接着那名贵客突然暴起杀人,还好奴婢早早被帮主赶到内室,不让奴婢参与进来,这才躲了这一劫。”

易凡和赵道长对视,想必是外面的打斗,特别是‘惊魂铜锣’,刺激到了妖女,这才让其杀人灭口,然后逃脱。

于是继续问:“那名贵客,可是一名女子?她何时与风火帮帮主结识,又有什么目的?”

艳丽女子身子一颤,眼中惊恐:“正是一名女子,半月前晚上,她突然带着数名女子和大量金银而来,本来帮主想拿下她们,谁知这些女子武功高强,帮众根本不是对手,这才坐下来谈事。”

“至于是何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好像是与运送百姓有关,具体就不知道了。”

易凡微怒:“郭北县中百姓失踪,风火帮就是帮凶,助纣为虐,死的这样痛快,倒是便宜了他。”

艳丽女子听言,跪倒在地:“道长,奴婢并不知情,还请饶命。”

接着又道:“对了,奴婢还知道,这些日子,帮主安排手下到处掳掠那些失踪百姓的亲属,只为制造更大的混乱,好让人查询不到线索。”

“你刚才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么,怎么,现在一下子想起来了?赶紧说,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易凡冷声道。

艳丽女子惧怕,使劲磕头:“奴婢真就知道这些了,不敢有丝毫隐瞒。”

“小友,这位女居士,想必也受了惊吓,知道的都已经说出,不知道的咱们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还不如从外面那群帮众身上询问线索。”赵道长说道。

易凡看了艳丽女子一眼,也不再为难她,就走了出去。

很快,他就把几名看起来核心的帮众,拖进屋内,丢在地上。

这几人,因为被‘惊魂铜锣’所伤,正常情况下,得几日才能醒来,但赵道长却有法子,也不顾及他们的身体,拿着几枚银针,在几处大穴中刺下。

很快锦衣汉子醒来,昏昏沉沉,站起来又倒下:“道,道长,小的这是怎么了?”

易凡也不答,而赵道长寻了为首的那名汉子,再次刺激大穴,紧接着也跟着醒来。

“你们帮主已经被人灭口,你如果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详细说出来,或许能救你一命。”

易凡也不拐弯,指着旁边几名干尸道:“而灭口的人,就是你们这段时间的贵客,并为她们运送失踪百姓,犯下滔天罪孽。”

62:炼狱

锦衣汉子面色发白,指着干尸,浑身哆嗦,说不出话:“他,他……”

“是帮主,还有隆掌柜他们。”为首的汉子吞了吞口水,退后几步,又不敢跑,双腿有些发软。

“不错,他就是你们的帮主,被妖物吸干了阳气,神魂彻底消散,只剩下一具干尸。”易凡冷着脸,走到剩余一位帮众面前。

看了他一眼,道:“就从你开始,你们把失踪的百姓,都运送到哪里去了?”

这名帮众下意识的看了眼为首的汉子,见易凡眼神一冷,一个哆嗦道:“道长,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就去死吧。”

易凡冷哼,手掌拍在其天灵盖上,劲力一吐,只听一声惨叫,这名帮众就倒地,抽搐片刻就没了声息。

赵道长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那你呢,说还是不说?”

易凡看向为首的汉子,冷笑道:“说出来,尚且留你们一条狗命,不说那就去死,正好为那些冤死的百姓报仇。”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聂小倩已经有了警惕,随时都有可能做出不可预料的事出来,为了避免悲剧发生,只能快刀斩乱麻。

话音落,锦衣汉子吓得跪在地上:“道长,我说,我说……”

“闭嘴,还没问到你。”

易凡呵斥,然后对为首的汉子道:“看到没,只要你说的和他说的不一样,后果你知道。”

为首的汉子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下,道:“半月前,那名贵客,不,那名妖女带着大批金银找上来,要帮主帮她们运送人。”

“那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丢了魂似得,没有意识,哪怕用刀子砍不知道喊疼。”

易凡和赵道长对视,这群失踪的百姓,应该是被迷了魂,才这样容易被运走,于是喝道:“说重点,他们现在在哪?”

“我们都是半夜运送出城,由帮主的心腹亲信押送,到了地界交接完,就回来,前些日子的不知道,但昨晚运送的一批,就在十里外的牛家村,那里没有生人,也不引起注意,最适合藏人。”为首的汉子赶紧说出。

“牛家村?”

赵道长沉吟,道:“牛家村半年前闹了一场大乱,人都死绝了,地处又偏僻,确实容易藏匿妖物。”

说罢,抬眼看着易凡道:“最重要的是,牛家村距离兰若寺,不过十余里地,可随时把人带入山中。”

易凡一惊:“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过去,别让那群妖孽把人都运走了。”

两人商量片刻,也不打算通知其他几位元林他们,免得耽误时间,于是在马棚里牵了几匹马出来。

“你们骑马,我在后面跟着。”

易凡却不会骑马,只好让他们在前面带路,自己轻功追赶,好在距离不远,只有十余里路。

一行人快马加鞭,易凡在后面轻功追赶,还好晚上月光明亮,虽然不能见远方,但也不至于跌入沟渠。

也有鬼鬼祟祟的人跟踪,但出了城也只能望而兴叹,不敢继续追下去。

十几里地,小半个时辰就到,就在拐一个十字岔路的时候,为首的汉子突然策马狂奔,逃向另一个方向,让锦衣汉子不知所措,想跟着却不敢动,只勒着马犹豫不决。

“真是找死。”

易凡微怒,一道‘掌心雷’下去,落雷击下,刚好轰在其身上,只听马匹一声凄厉的惨叫,血肉崩飞,倒在地上,而为首的汉子直接被雷霆击杀,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回头看了眼锦衣汉子,直让其打了个哆嗦:“小的不敢跑,绝对不敢跑,您放心。”

“谅你也不敢。”

几人继续赶路,再行了几里路,远远就见一个荒废的村落隐匿在黑暗中,到了近处,更是寂静一片。

进村的路坑坑洼洼,不适合骑马,几人下马走路,刚走进村子,易凡就皱起眉头,居然没有发现妖气。

实在太诡异了。

回头看着锦衣汉子,其立即摇头:“小的没来过这,真的,小的对天发誓。”

易凡懒得理他,只继续往里走,而此时赵道长却停下脚步,面色凝重,从法袋中拿出一面类似指南针似得东西,铜制的,蹭得发亮,其上的一枚铁针随着不断的变换方位,却始终指着一个地方。

“这不算法器,只是一件小玩意,能探测出一定范围出现的冤魂鬼物。”赵道长掐着手指道:“跟着指针方向走就行。”

一路前行,村子寂静一片,风都安静下来,只听到彼此脚步声,就在此时,易凡却闻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前辈,前面有情况。”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拐了一个小斜坡,到了一处破落院子外,就见大门紧闭,再看石台用料,想必这村子没有荒废前,是村中豪绅。

血腥味就是从里面传出,不用易凡说,赵道长也闻道了,两人上前,推开大门,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不大的院子,满满都是干尸,心脏全部被掏空,只留下一地的血迹,只大致看了眼,至少有四五十人,男女老少,年纪大的有四五十岁,年纪小的只有七八岁。

紧跟后面的锦衣汉子,早就吓瘫在地,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甚至比这更残忍,更血腥的都见过,甚至亲自处理过。

但这等场面,实在第一次见,恐怖诡异,让人发寒。

“这就是你们昨晚运送来的人?”

易凡面色看不出表情,但紧握的双手,足见其愤怒。

“是,是吧?小的也不敢确定,这等运送人的事,小的没参与。”锦衣汉子浑身冒冷汗,小心翼翼的回答。

“聂小倩?贫道定要让你灰飞烟灭。”

……

一日后,小院内,易凡几人坐定,面色都不好看,赵道长先开口,叹了口气:“几位既然不愿意插手此事,我二人也不强迫,你们走吧。”

原来昨晚几人汇合,易凡把事情解释一遍,着重把事情严重性说明,谁知这几人回去休息一晚上后,居然提出不愿意再管。

“赵道友,易道友,实在惭愧,我等几人实力有限,而那妖魔连蜀山剑派此等大派弟子都无能为力的事,实在不敢插手。”

“不错,连那名胜江浙两地的兰若寺,都毁于一旦,就凭我等几人,简直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还是让那些名门大派来操心吧,咱们明哲保身才最重要。”

穿着得像员外的落仙道长站起身:“我奉劝二位道友,还是别再管此事,免得丢了性命。”

顿了顿,共收道:“我落仙观中有一些要事要处理,先行告辞,以后再见。”

说罢,抬脚就出了门,其他几人犹豫一下,也分别告辞。

63:宁采臣(上)

屋内只剩下三人,一时无语。

其实昨晚他就有了心里准备,料到有人会惧怕,不再插手此事,但真正面对,还是心情复杂。

他也不怪落仙道长他们自私,毕竟在这个乱世,不自私点,也活不长久。

而且大家都是散修,自家多大本事,大抵清楚,并不会过分的自我膨胀,认为可以拯救世人。

端起茶杯喝了口,看了眼元林和尚,道:“元林道友,我今日就上山,亲自镇守兰若寺,至于您和赵前辈,还要麻烦你们继续劳累,阻止妖女掳获百姓。”

他们并不了解,女妖已经掳获多少人,而破开封印,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人的心头血。

虽然捣毁了一个窝点,但谁知道,这样的窝点还有多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兵分两路,防止生变。

听了易凡话,元林和尚看向赵道长,而赵道长沉吟一番,道:“既然小友甘愿赴险,那我二人自然不多说什么,但有一点道友切记,如果事情发展到不可为的时候,保住自身性命才是最重要,其他一切看天意了。”

既然那群妖魔准备破开兰若寺树妖本体,那兰若寺定是最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性命难保。

易凡点点头,他虽说不上是坏人,但也不是以救天下人为己任的圣人,一旦事情不可为,自然明哲保身。

三人商量了一些细节,易凡收拾好行李,就出了门,大街上越发破落,风沙席卷,让人迷眼。

出了城,互相告别,易凡就快步而去,一路几十里,一个时辰就到,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上了山,不多时就回到了道观,陈岚和陈妮儿一切安好,他走的几天,也没敢出门,至于厌鬼,还是那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成天趴在屋顶晒屁股。

……

郭北县城外,一位年轻的读者人慢慢走来,其背着用竹子编织而成的破书箕,上面盖着一块破布,遮住阳光,浑身风尘仆仆。

到了城前,满脸幸喜,擦了擦汗:“终于到了郭北县,到此休息几日,再赶路不迟。”

拉住一位路人,拱手道:“在下宁采臣,去往浙江杭州赶考,路经此地,一路风餐露宿,想找一处客栈歇息,还请这位兄台指点。”

路人停下脚步,打量着读书人:“你有钱?”

宁采臣摸了摸衣袖,尴尬一笑:“没有,但小生会作画,也会写字,可以帮忙干些杂活,只要一口水喝,能填饱肚子就行。”

“没钱你说个屁,浪费大爷时间。”路人一听没钱,立即一甩衣袖,扭头就走。

留下莫名其妙的宁采臣,于是只好继续问其他人,连续两三人,要么摇手不作答,要么直接走人,反正没问出个结果,只好作罢。

不过这样一来,周围人都知道这是个穷书生,本来有些觊觎的视线,也彻底消失,没人再注意他。

进了城,就见街道破落,行人面色怪异,大多数刀剑不离身,见人的眼神也不对,仿佛要吃人。

不敢与人对视,只埋头前进,但也被一伙人堵住,宁采臣强作镇定,看着一个搜寻他破书箕的人,咳嗽一声道:“没钱,几位兄台不必费力了。”

这事他经验丰富,从家出门赶考,除了遇见好心的商旅可顺带他一程,其他时间,大多数自己一人独行,遇见强盗匪类也难免。

自身钱财,本就不多,除了吃喝,基本也消耗完,匪类见没油水可捞,一般都会放他离去。

哪怕在这个逐渐混乱的世道,对于读书人,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优待和尊重。

果然,听了宁采臣的话,几人颇感无奈,鄙视的看了眼宁采臣,不耐烦的挥挥手:“没钱你还在这干嘛,还不快滚?”

宁采臣抱着书箕,拍了拍衣袖,微笑的点了点头,昂头挺胸的往前走。

谁知后面就被一脚踹飞,一人吐着口水,骂道:“你再笑一个试试?最讨厌你们这群穷酸书生,我看这天下,就是被你们这群书生给祸害的。“

说完,还要上前踹,宁采臣连忙爬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行人也见怪不怪,满脸冷漠。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家客栈,刚进门就有店小二迎上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宁采臣看了他一眼,道:“你们掌柜的呢?“

店小二一愣,奇怪的看了眼宁采臣:“客官找我们掌柜何事?”

“却有些事要商量,劳烦你请掌柜的出来一下。”宁采臣咳嗽一声道。

店小二满脸怪异,欲言又止,最后才道:“你稍等,小的这就请掌柜的过来。”

不多时,一名富态的老者快步从后面走来,后面跟着两个壮汉,店小二就跟在旁边。

“我是这间客栈的掌柜的,不知这位客官,找我何事?”富态老者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宁采臣,满脸微笑。

宁采臣看了眼其身后的两位凶神恶煞的壮汉,吞了吞口水,道:“在下宁采臣,去往杭州赶考,路径此地,想在您此处住上几日,还望掌柜的行个方便。”

富态老者大笑:“客官说笑了,我开客栈,自然欢迎八方来客,既然住店,自然欢迎。”

宁采臣大喜,拱手道:“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来日小生一定相报。“

说着,又道:“小生店不会白住,您店中有哪些杂活,或者书面记账,书写对联,这些小生都会。“

“慢着,客官莫不是开玩笑?“

富态老者笑容收起了一半,道:“小店利薄,可不会平白让人住。”

宁采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店小二打断:“书生,你就说你有没有钱住店吧。”

“小生并无钱财,但也不会白住,书画精通,也通算术,做些杂活也无妨,只需要一间遮雨的地方就行。”宁采臣赶紧道。

“没钱?”店小二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要不是掌柜的在这,他都想骂人。

富态老者面色彻底冷淡,看着宁采臣道:“我看你读书人,这次就放过你,别再让我看见你了。”

说完,对身后的两名壮汉道:“把他给丢出去。”

64:宁采臣(中)

两个壮汉上前,左右一架,不容宁采臣挣扎,就往外拖,出门客栈,就像丢破麻袋,使劲往外一扔,溅起好大一片灰尘。

宁采臣被摔得七零八落,书篓差点散作一团,里面的书籍,跌落出来,好不狼狈,周围路人,纷纷停下看热闹。

屋内,店小二问富态老者:“掌柜的,这读书人细皮嫩肉的,看其打扮,还是个秀才,居然想来咱们店中白吃白住,要不小的带人悄悄剁了他?免得传出去,好意外咱们来福客栈好欺负。”

富态老者瞪了他一眼:“咱们来福客栈可不是什么黑店,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诚信,越是在这个混乱的世道,越要注重这一块,否则别人怎么相信咱们?”

“要是被道上的那些人知道了,损失了这间客栈是小事,但耽误了其他事,那就是大罪,你别动歪脑子了,快去做事。”

店小二缩了缩脑袋,但不甘心,转了转眼珠子,就跑了出去,刚出客栈,就见宁采臣在地上收拾书篓。

“喂,我说你这书生,你没钱还想住店,没打你一顿算是不错,你也别有怨气。”

店小二走上前,笑眯眯的蹲下来,道:“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书生,要是在外面露宿街头,过了今晚,怕是要被人剁了做肉包子。”

宁采臣本不想理他,但听了这话,面色一白,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可是遇到过黑店,要不是机灵,此时怕已经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见宁采臣怕了,店小二道:“不是我吓你,咱们这郭北县,乱的很,什么人都有,吃人的更多,特别你一个外人,无亲无故死了都没人管。”

“还请这位小哥指点,小生该如何是好?”宁采臣吞了吞口水。

店小二满意的点点头,低声道:“见你这样诚意,那我就指点你一二,距离此地不到二十里的距离,有一座山,那山你到了就知道,满山绿意盎然,很好认的,在那山上有座庙,叫兰若寺,你可以去那里住宿歇息,没人管你。”

“兰若寺?”宁采臣念了遍,然后满脸欣喜,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小哥指点,小生感激不尽。”

店小二不耐烦摆摆手:“快走,快走,趁着天还没黑,现在赶路还来得及。”

宁采臣点点头,拱手告辞,走了一半,又回头喊道:“对了,小二哥,兰若寺怎么走?”

兰若寺?

路人一惊,纷纷退开,惊惧的看向宁采臣,弄得他莫名其妙,只当无视,反正这里的人,都很奇怪。

店小二脸一黑,差点上去踹一脚,只压着怒气道:“你出门城门,往南走就行,快走快走。”

说完,就慌忙进了屋。

……

下午,易凡指点玩陈妮儿功课,就在院中制符,这些日子消耗‘小诛邪符箓’较大,还好制作也快,成功率颇高,倒不至于浪费符纸。

在院中有一个小水池,其内泥土碾压得结实,再用石头铺垫好,用来洗毛笔,最好不过,时间长了,水池里的水都殷红一片,犹如血液似得,但闻起来散发淡淡的清香。

此时他制作好最后一张符箓,放下毛笔,吐了口气,把毛笔在水池中洗干净,然后收起来,对一旁杵着小手坐在石墩上观看的陈妮儿道:“等你岚姨回来,让她在这小水池上,搭一个小木棚,别让雨水把水池里的朱砂水给冲没了。”

他偶尔一次发现,这水池中的水,因为他时常洗制作符箓的毛笔,甚至直接用里面的水在石板上画符,导致这水都有了一些驱邪的异能,一般鬼物,都不敢触碰,虽没有‘小诛邪符箓’那样具有偌大的破邪的能力,但也算一个小惊喜。

毕竟自家道观底蕴低,除了一柄‘诛邪剑’算得上法器,其他一件也无,比人家其他散修还不如,就连赵道长,都能拿出一两件法器,虽然也不是什么重宝,但比他没有强。

更别说,具有强大背景的诸葛流云了,单是其背上的那剑囊,怕不是有五六道法剑,而且其还有其他没有展现的宝贝,简直没法比。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法器虽然重要,但自身实力去更重要。

端起一旁的茶杯刚喝,就见陈岚提着锄头回来,见她满脸汗水,浑身泥土,道:“辛苦你了。”

观中虽有粮食,但菜类缺少,于是他就让陈岚在道观旁边,开辟出几块田出来,用来种一些蔬菜,总好比天天吃干饭强。

至于肉类,观中也不少,只要得空,他也会进山顺手带回一些,整体来说,观中也算基本达到了一个较好的生活水准。

陈岚放下锄头,打了点水,进了房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道长,饿了吧,我这就去煮饭。”

陈妮儿也跟着进了厨房,一大一小不时传出说笑声,让小小道观内,透着一股生机,给易凡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温馨。

这段时间,几人的陌生隔阂,也逐渐消退,陈岚也不再害怕易凡会赶走她们,所以说话和做事,也不再拘束,甚至有时候还会开点小玩笑。

老道士没死之前,除了教导他作业,一般也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

天色渐晚,吃过了晚饭,易凡就进了旁边的一间房间,因为平时也很少有人来,而观中房间足够他们三人住,于是他就把剩余的两间房子,其中一间用作存放物件。

进了屋,不大的房间,摆了十余个泥坛,其中几个比较大,是几年前夏侯血洗紫花楼,他收敛的骨灰,经过这些年的镇压,也算把其内的怨气给磨灭完,只要找个空余时间,埋掉即可。

其余的小泥坛,上面贴着符箓,皆是这些日子,收来的小鬼,炼化也给他带来不了多少能量,于是索性镇压在泥坛内,只要磨灭怨气,他就会放任自由,让其进入阴曹地府。

检查了下,见没有少,也就不在意,他怕厌鬼偷吃,上次就有一次,以为他发现不了,偷偷的被它吞噬了几头,结果罚它三天不准吃东西,这才遏制住。

不是不给它吞噬鬼魂,而是这些小鬼,并无大错,只是山中惨死的百姓,心中有所牵挂,所以游离人间。

反正这山中广大,有很多厉鬼徘徊,而且在这乱世中,山下每天不知死多少人,飘荡的鬼类,多得是,足够厌鬼吞噬个够。

65:宁采臣(下)

点了几根香,见烟凝而不乱,知道这些泥坛中小鬼,对于现在的环境,并不排斥,也就不再管,从旁边拿了几个法袋,检查了下里面的符箓,然后系在腰间。

今晚他准备再次查询周围,特别是兰若寺,是重中之重,所以一切要准备妥当,一旦遇到聂小倩,想必又是一场斗法。

单一个聂小倩,就让他有些头疼,如果那树妖分神出来,怕是要拼尽全力,甚至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想到聂小倩,易凡就想到那些惨死的人,还有不知多少被其藏匿的百姓,面色就不太好看。

他不是什么以拯救世人的圣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他可以无视张老爷打死四名女子,那是因为他不想被人用这种道德方式绑架,甚至利用。

如果人人都可以用别人的性命,来逼迫他做事,那他活着,岂不是太累?

他也可以无视匪类互相拼杀,因为这世道,这类事情太多,管不过来,也杀不过来,至于杀了占据道观的匪类,那是因为他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该杀的还是要杀。

但他却不能无视妖魔杀人,而且以达成某种目的而杀人。

而且一旦树妖本体脱困,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两年前他可是参与了兰若寺一战,帮主了燕赤霞重创树妖分神,而且让高僧用舍利镇压了其本体。

此等大仇,想必那树妖肯定恨他入骨,绝没有半点放过他的心念,就凭这点,他也要阻止树妖本体脱困。

一切准备妥当,易凡就出了房门,交代几句,就带着厌鬼出了道观,此时天已黑,视线不是很足,山中陡峭,路也不好走,好在他功夫不弱,不至于寸步难行。

山中树木茂盛,光线不足,杂草丛生,没有道路,但也难不倒他,在树干上借力,避过陡峭的杂乱坑洞,又在山石上连踏,往前飞纵,速度倒也不慢。

他也不急着先去兰若寺,而是绕着周围十余里,开始仔细查探,期待能发现蛛丝马迹,可惜一连几个时辰,业务收获。

到了月上中天,易凡随手把一个法袋扔给厌鬼,里面是刚才捉的几头小鬼,算是当做辛苦费,让它解解馋。

至于妖类,却没有怎么遇见,他也不惊讶,这山中已经有了树妖那头大妖,其他妖类要么归顺在其座下,要么逃离此山。

厌鬼接过法袋,满脸欣喜,怪叫几声,大手往里一掏,立即抓出几团黑烟,然后往嘴里一塞,只听几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就没了声息。

抖了抖在月光下银光灿灿的毛发,它舔了舔舌头,看向易凡另一个法袋,却被易凡拍了一掌,呵斥:“山下鬼类繁多,你这馋鬼,没事自己下山找吃的,只要不伤人,随便你怎样。”

厌鬼听这话,立即缩了缩脖子,偏过头不再看法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眼角在偷偷的瞧着易凡。

易凡摇摇头,这货胆小,惧怕生人,不敢自个下山,生怕遇到什么高人,把它给收了,之前诸葛流云就吓过它一次,正因为那次,这才变得越发胆小。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厌鬼经过这一两年吞噬鬼类,不但身体长大了不少,而且其叫声,有着镇压鬼类的异能,一般鬼物在它面前,吓得不敢动弹,任由其吞噬。

不过也没什么大用处,暂时还帮不了他大忙,倒是其有一个异能,那就是对鬼类特别敏感,稍有出现立即就会被它发现,然后跟踪。

这也是他带厌鬼出来的原因,想要找到聂小倩的老巢。

“好了,再去兰若寺看看,今晚就在那歇息了。”

见无收获,易凡就往兰若寺方向而去,一路飞纵,月光下,两个身影犹如鬼魅,在林间穿梭,如果被生人看见,怕是要吓坏。

刚到兰若寺废墟前,易凡就皱起了眉头,就见破损的大殿,隐有火光,自从上次那群匪类被聂小倩吸成干尸后,他也懒得收拾,算是当做后来者的警告。

难道还真有哪个不怕死的,对干尸视而不见?

带着疑惑,易凡往里走,到了破损的大殿前,从门缝里,看到一个书生正倚在墙壁边,蜷缩在一堆草堆里熟睡。

不远处,有一堆火堆,看样子来了时间不长,应该是今晚才到的。

推开大门,‘咯吱咯吱’的声音,惊醒了书生,只见其一个哆嗦,爬起身,惊恐的看向易凡:“你是谁?”

易凡摇摇头,无视书生悄悄从旁边拿起的木棍,问道:“你这书生,怎么会来到此处?”

书生见易凡不像坏人,而且道士打扮,略微放下警惕,梗着头道:“我来此处,自然是来歇息,难不成来玩的?”

“你不怕?”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易凡轻笑,看样子这书生是从外地而来,不知道兰若寺的恐怖,于是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别吓尿裤子了,这座寺庙中,有妖魔作祟,随时会要了你的小命。”

“妖魔?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魔害人,你这道人,好没有道理,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不说,还胡言乱语,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睡觉。”书生表情先是一惊,接着又坦然,表示不耐烦。

易凡看了他眼:“你真不怕?此时走还来得及,贫道可以送你下山。”

书生冷哼一声:“我宁采臣什么时候怕过?你这道人,别在胡言乱语,也休想吓我。”

不错,这名书生,正是从郭北县城赶到兰若寺住宿的宁采臣。

宁采臣?

易凡面色怪异,前面出来一个聂小倩,现在又来了个宁采臣,那你们接下来,会不会来个人鬼情未了?

不过这个聂小倩,可不是影视中的娇柔可人的柔弱女鬼,而是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就眼前这弱书生,见面就会被其吸干阳气变成干尸吧?

见宁采臣不愿意走,也不相信他的话,他也不强求,出了大殿,就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他要检查一下,树妖本体是否无恙。

66:贪婪(第三更)

兰若寺占地广大,兴盛期间,名胜江浙两地,寺中有僧侣千人,殿宇佛塔数十座,无数闻名而来的香客前来朝拜,可惜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彻底破落。

此事也算江浙两地的大事,甚至有人专门调查,但传言太多,不知道真相的人更多,再加上郭北县妖魔作乱,直接导致一个交通重镇,变得无人问津,反而让不远的金华繁荣起来。

之后,当今皇帝病卧在床,各地衙门也懒得管此事,疲于应付上面命令,紧接着皇帝驾崩,当朝唯一的王爷野心勃勃,又无太子坐镇,几名皇子互相争夺权势,世道一下就乱了。

虽然还没有到战火连绵的程度,但各地乱象不断,妖魔趁机而出,甚至百日杀人,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像郭北县这样的乱象,是比较罕见的。

从最初妖魔霍乱郭北县,伺机围杀兰若寺,导致郭北县商旅绕道,之后更是遇到百年难遇的大干旱,朝廷又上下混乱,县衙无力救济,于是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易凡站在一处废墟高处,望着黑漆一片的废墟,点点绿色的磷光闪烁,几头小鬼漫无目的在深处游荡。

他脑海中回想起两年前的场景,和这两年多时间发生的事,不由叹嘘,世事无常,谁也无法料到,变故来的这么突然。

他前世看过的关于兰若寺的影视,和这个世界并无太多关联,更多是相似而又非似,无从更好的去把握时机。

就像兰若寺,传承数百年,这么一个大寺庙,高僧那么多,你能想象得到,就凭一头树妖,能让其衰败,甚至灭亡?

所以,他从不以所谓的前世目光,来看待和应付这个世界,因为他的生命就一次,不敢去赌也不会去赌。

……

兰若寺破损大殿,宁采臣关上大门,还嫌不够,吃力的搬来一根破木板,顶住大门防止有人再进来。

拍了拍手,一切搞定后,回想起刚才那名道人说的话,不由扫了眼四周。

“不会真有鬼吧?”

他打了寒颤,不敢再想下去,紧了紧衣服,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木材,然后蜷缩在干草堆里,口中念叨着:“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不怕,我不怕。”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殿门突然响了一下,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起身:“谁?是不是又是你?跟你说了,别来烦我,快走快走。”

他以为是刚才那名道人去而复返,于是不耐烦的喊道,结果外面却不答,没了声息,这反而让他心慌,又不敢打开殿门查看。

好一会,突然从破窗户内扔进一块东西,宁采臣赶紧看去,在火堆的黄昏光芒下,一锭金元宝闪闪发光。

“金元宝?”

宁采臣惊讶,犹豫一下,不敢上前去拿,只把眼睛挪到一边,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结果又一件东西丢了进来,是一串泛着淡淡光芒的珍珠项链,拿到集市去卖,至少价值百两银子,是一笔非常大的财富。

加上那锭金子,足够他过上富足的生活,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

但越发这样,他越不敢去拿,大半夜谁没事丢金银珠宝进来引诱他?其中必有蹊跷,不能被其乱了心神。

于是索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也不去想,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

好半响,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就听一娇滴滴的声音:“公子,快开开门,外面好冷啊。”

大半夜,哪里来的女人?

宁采臣又想到那道士说的话,打了个寒颤,越发惊恐:“你是人是鬼?”

外面沉默半响,才娇嗔道:“公子你真会开玩笑,奴家路过此地,夜已黑,听说山中有一座寺庙,于是前来借宿,见了屋内有火光,就前来搭伙,好有个照应。”

“真的?”

宁采臣将信将疑,犹豫一下,走了过去,从门缝里向外看,就见在月光下,一位身穿薄纱的美貌女子抱着双臂,不时哈着手取暖,让人怜惜。

想了下,他最终还是决定开门,不过心里也留了个底,手里抄着一根木棍,用来防身。

好半响,才搬开木板打开大门,女子姗姗走了进来。

“外门冷,你先烤烤火。”

宁采臣拿来一团稻草,放在地上:“你坐,别客气。”

女子坐下,火光下,娇艳可人,让宁采臣一下子看呆,真正漂亮的女子,正如书中所说的颜如玉。

“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女子偏过头,娇羞不敢对视。

宁采臣赶紧定住心神,咳嗽一声,岔开话题:“在下宁采臣,路过郭北县,去往杭州赶考,不知小姐是?”

女子连忙起身行礼:“原来是宁公子,奴家聂小倩,家住郭北县,今日与仆人一起游玩,忘了时间,结果夜晚赶路,马匹受了惊,我也和仆人四散,于是想在此借宿一晚,明儿一早再回去不迟。”

听了缘由,宁采臣彻底放下心,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突然,女子惊叫,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衣摆落在火堆里,烧了起来,慌忙去一扯,却把半拉裙子撤下,露出白皙的长腿,接着又一声惊叫,想要遮住,却被自己裙子绊住,身子就往下一倒。

宁采臣本能的扶住,结果却成了抱住女子,满怀香软,一时间两人竟无语,好半响他才惊醒,就要放下女子。

谁知女子却一下子搂住他,把头倚在怀中:“公子,我好怕。”

“小姐不要怕,有我在的。”

宁采臣犹豫一下,还是推开女子,道:“小姐,你先稍等,我去给你拿水。”

说完就往墙角走,去拿他的书篓,水壶就在篓子里。

女子轻轻跺脚,气恼的嘟囔:“死呆子,一点都不好玩,看本姑娘下挖了你的心肝,看看是什么颜色的,居然不好钱财也不好女色,世间哪有这样的人。”

听见女子嘟囔,宁采臣转过身,疑惑的道:“小姐,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是,你听错了,是风在吹。”

“哦,那应该是我听错了。”

……

67:画卷

兰若寺深处,易凡踏过废墟,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横在面前,足有四五米宽,阴风阵阵,时有化不开的烟雾飘上来,闻之欲呕,也不知是何物散发出来的。

在裂缝的那一面,一颗参天大树隐匿在黑暗中,月光晒在上面,都不见,一根根粗壮的树枝萎靡垂落,更有无数的枯干树根裸露在地表,仿佛要化作巨蛇,吞噬一切。

这就是树妖本体,因为被镇压,生机被压在其内,树叶败落,表外看起来,除了狰狞,看不出任何异常。

谁又知道,这就是让数百年传承的兰若寺毁于一旦的大妖?

易凡脚步一踏,略过裂缝,落在对面,往前走几步,就感到一股淡淡的威压,连体内的法力都凝而不出,越往前走,越是如此,到了距离十几米远,已经让他非常吃力。

也不继续走进,抬头往上看,黑暗中大树高处,有三颗隐约闪烁的点点金光,应该就是当时那三位高僧以业火焚身,炼出的三颗舍利子。

也是镇压树妖的关键圣物,一旦被破坏,这树妖就会脱困而出,祸害方圆百里的生灵,变成人间炼狱。

此等大妖,连燕赤霞都有些束手无策,如不是三位高僧自我牺牲,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不能炼化,不然自己修为,又能涨到何等程度?”

他倒是非常想要炼化树妖本体,奈何接近不了,距离十余米远,让他寸步难行。

此等大妖,修为至少得还丹层次,甚至达到还丹第三重都有可能,非得大修行者才能降服,一般普通角色,来再多都是送死。

而他才道基三重,距离还丹差了两个大境界,一旦树妖脱困,无疑是蚂蚁撼树,螳臂当车,死寻死路。

可惜燕赤霞前辈不在,不然定有办法,搜寻到那树妖的分神藏匿之处,从而一举剿灭,永绝后患。

摇摇头,不再多想,绕着周围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更没有妖孽的踪迹,于是就返身而回,找了处破损的楼阁,打算在此镇守。

忽然,厌鬼跃上高处,挠了挠头,疑惑的看向远处,冲下面的易凡叫了几声。

“你有何发现?”

易凡走了出来,也跃上去,看向厌鬼指的方向,那里正是兰若寺外围大殿处。

不好,宁采臣在那。

他面色一变,倒不是在意宁采臣的生死,而是既然厌鬼能感到到有异状,说明有妖孽出现,甚至有可能是聂小倩。

于是身形挪动,脚步连踏,冲向那边。

……

兰若寺破损的大殿里,宁采臣拿过竹筒制作的水壶,摇了摇,里面还剩些水,递了过去:“来时天已经晚了,水不多,小姐将就着解解渴。”

聂小倩接过,也不打开竹筒,而是直直的看向宁采臣,只把他看得满脸通红,偏过头,这才噗呲笑了。

“聂姑娘,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宁采臣尴尬的摸了摸脸。

“听说,这兰若寺闹鬼,害死了不少人,你不怕么?”聂小倩坐在干草上,纤细的玉手杵着下吧,歪着头问。

“聂姑娘说笑了,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宁采臣也坐了下来,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木块。

聂小倩似笑非笑的看着宁采臣:“朗朗乾坤?你见现在这世道,人心恶毒,世人相残,更有人吃人的事,哪里太平了?”

宁采臣一时无语,咳嗽了声,道:“此时虽然混乱,但我相信,朝廷肯定会有所作为,到时候一扫这乌烟瘴气的世道,百姓定会安居乐业。”

说着,转了话题:“说到妖魔害人,刚不久来了一个道士,非要我连夜下山,也说这兰若寺中闹鬼,你说好笑不好笑?”

“道士?”

聂小倩面色一变,豁然站起身,刚要踏步走出,忽地身子一顿,嘟囔着:“来的这么快,急着投胎啊。”

“聂姑娘,你这是?”

宁采臣也跟着站起身,满脸疑惑,不知道为何聂小倩这么大反应。

聂小倩眼眸转了转,忽然回头一笑,对着宁采臣吹了一口气,一道淡淡的青烟拂过,只见宁采臣双眼一番,软瘫在地。

“算你命大,本来想着长夜漫漫,逗你玩会,再吸干你的阳气,挖了你的心肝,可惜那道士来了,只能暂且留你一命。”

聂小倩踢了踢宁采臣,走到旁边翻了翻书篓,从中拿出一叠字画,倒也不错,但她却懒得欣赏,只从其中抽出一张干净的,然后身子一颤,化作一缕青烟,在空中盘旋一圈,投入其中,顿时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就呈现其上。

莫名的风一吹,画卷自动合上,跌落在一堆画卷中,除了偶尔木炭崩裂的声音,整个兰若寺死寂一片。

不多时,殿门轰然大开,一个身影快绝的投入殿内,带起一阵风,吹得火苗乱窜,正是快速赶来的易凡。

殿中只有倒在一旁的宁采臣,而不见妖物踪迹,但他肯定,那妖女来过此处,空气中弥漫的妖气,骗不了他的鼻子。

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她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难度逃走了?

上前踢了踢宁采臣,见他不醒,蹲下身子上来就是几巴掌,终于迷迷糊糊的醒来,见了易凡,居然一声惊叫:“你,你怎么又来了?”

“贫道怎么就不能来?”

易凡没好气的回了句。

宁采臣摸了摸脸,爬起身,退后几步,往旁边看了下,满脸疑惑的道:“我怎么睡着了?聂小姐呢?”

“聂小姐?”

易凡眼睛一眯,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说,聂小倩那妖女在哪?”

宁采臣挣扎了几下,没挣脱身子,只好梗着头:“什么妖女,你这道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快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易凡冷哼一声,放下他,喝道:“那妖女害死了不知多少百姓,现在更是试图解开一头大妖的封印,一旦被其得逞,到时候这方圆百里,立即变成人间地狱,生灵死尽。”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我看你才是大妖,十足的妖怪。”宁采臣呸了声,满脸愤怒。

68:卖画

易凡摇摇头,一甩衣袖:“真是不知死活。”

聂小倩肯定和这书生接触过,虽不知何等缘故,留了其性命,但那妖女的行踪,想必书生也不会知道。

于是也不和他纠缠,走出大殿,跃上大殿上面,选了出地方,盘坐下来,而厌鬼也蹲在旁边,只不时的吸着鼻子,挠了挠挠头,疑惑的四处张望。

翌日清晨,易凡做完功课,就带着厌鬼回了道观。

而宁采臣也被一阵饿醒,摸了摸肚子,干粮已经吃完了,只能拿着凉水充饥,收拾好书篓,打算趁早去郭北县中,看看能不能讨点吃食回来。

上山容易下山难,摔了几次,吃了不少泥,站在山脚下,奇怪的发现山上和山下简直犹如两个世界,一处生机勃勃,一处满眼荒凉。

想不明白就不想,一路往郭北县城走去,路上见了不少森森白骨,吓得连滚带爬,还好没再遇到匪人,平安到了县城。

他准备先去感谢那位指点他的店小二,毕竟有了住宿之所,不至于露宿街头,面临被人吃了的危险。

刚进客栈,店小二就迎了上来:“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话说到一半,犹如被鱼刺卡住了脖子,指着宁采臣,半天说不出话来。

宁采臣拱了拱手:“昨日还得感谢小二哥指点,才有了居住之所,今日特来感谢。”

“你,你怎么没死?”

店小二话都说不圆,半响吐出几个字。

“死?小生活的好好地,为什么要死?”

宁采臣眉头一皱,略有不愉,这人怎么说话的?哪有咒人去死的。

“你当真在兰若寺住了一晚上?”店小二吞了吞口水,退后几步,犹如见了怪物般,看着宁采臣。

兰若寺?

店中人不多,本来有说有笑,甚至豪迈喝酒的粗汉子,齐齐看向这边,安静得蚊子飞过都能听见。

宁采臣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了声:“不错,就在兰若寺。”

店小二怪叫:“兰若寺闹鬼,有妖魔害人,你居然住了一晚上没事?”

这话一落,本来还安静的店,顿时喧哗起来,一个个顾客丢了银子,慌忙往外跑,甚至有的慌不择路,差点撞到宁采臣,自己反而吓得一声惊叫,摔倒在地,然后狼狈的爬了出去。

宁采臣脸皮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一声:“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妖魔?小二哥莫不是喝醉了,胡说八道,恕在下不奉陪,告辞。”

说完,拱拱手,然后走了出去。

店小二欲言又止,却不敢拦着,只拿眼睛看着宁采臣远去的背影,接着就被富态的老者一脚踹开:“你这草包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店小二缩了缩脑袋,不敢隐瞒,把昨儿他诓骗宁采臣去兰若寺的经过说了遍。

……

宁采臣出了客栈,只觉得胸口气闷,想大声宣泄出来,但看了看周围路人凶神恶煞,吞了吞口水,还是作罢。

路过一片画摊,店家在里面趴在睡觉,也不打扰,就在旁边仔细欣赏,不时摇头鄙视,又不时点头轻叹。

终于把店家吵醒,见有客人,立即笑脸迎了上来:“公子,您真有眼光,本店在郭北县中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城中有钱人家,都从我这里买字画,您要是喜欢,选上几幅,价格好说,绝对公道。”

宁采臣摇摇头:“店家,你这字画,除了这几幅鸟语花香图还可以,其他都不堪入目,实在粗糙。”

店家一愣,竖起大拇指:“公子好眼力,是行家啊,佩服佩服。”

说着,就回身从店中拿出一副画:“你看这幅如何?”

这是一幅仕女图,画中女子娇憨可人,坐在凉亭中,玉足轻摆,给人一种天真无邪般的美丽,更在旁边有几句诗句。

宁采臣眼睛一亮,接着又摇摇头,道:“这画者功力颇深,把这女子画的活灵活现,十分传神,可惜这诗句却俗了点,破坏了雅致。”

见宁采臣不喜欢,店家眼睛转了转,道:“公子稍等,我这还有一些好东西,您绝对满意。”

说着又拿出几幅画册,打开一看,居然是春宫图,其上男女姿势各异,行为不雅,让人看着脸红,而宁采臣面色更是尴尬,摆摆手道:“店家开玩笑了,小生不爱这些,您还是收回去吧。”

店家合上画册,道:“那公子想要那副画,我给你取下来?”

“不瞒您,小生身无分文,买不起这些字画,只是略懂些丹青,见您这挺雅兴,于是停下欣赏。”宁采臣拱拱手。

店家脸色一落,收起字画,道:“身份低,品味高有屁用?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宁采臣退后几步,道:“店家,我买不起字画,但我这有些字画,不知道您收不收,价格随便你给。”

说完就放下书篓,从中拿出一叠字画:“这是我平日里游历山水,画的一些,你瞧着满意就行。”

店家停下身子,想了下,接过字画,随便看了眼道:“加你可怜,还是个书生,这样吧,一吊铜钱,足够了吧?”

“一吊铜钱?”

宁采臣迟疑,如果换做一两银子,他二话不说肯定会同意,但这一吊铜钱,就少了点,世道混乱,铜钱哪有金银保值?往日几文钱就可以买到一个包子,现在几十文铜钱,都买不到半个包子。

一吊铜钱,最多能买十几个馒头。

“怎么,嫌不够?”店家斜着眼睛,作势要丢画。

宁采臣立即道:“够了够了,一吊铜钱就一吊铜钱吧。”

现在他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心思讨价还价,先解决肚子的问题再说,字画以后可以再画,人要是饿死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忽然,他看到书篓里还剩下一幅画,拿了出来打开一看,诧异:“聂小姐?”

画中女子,犹如天仙,正是昨晚遇到的聂小倩,但她的画像,怎么在他的书篓里呢?真是奇怪。

“哟,这幅佳人图不错,这样吧,一起给我,再给你加五百文铜钱。”店家说完就要上来拿画,被宁采臣躲开。

“不好意思,这画不卖,您先把一吊铜钱给我吧。”

“呸,穷书生,还讲究了。”

……

(第二章,求推进)

69:馒头

倚天观中,易凡席地而坐,但心神始终不宁,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就连陈妮儿喊他,都没听到。

此时,厌鬼从房顶上跃下,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野果,个头不大,看着青涩,但它却吃的高兴,把树枝一扔,递过一枚最大的果子,塞到陈妮儿怀中。

陈妮儿接过山果,上前拍了拍厌鬼的大腿,就见它很默契的蹲下,任由妮儿爬上它的肩膀,接着对易凡咧了咧嘴,就往外跑。

在这山中,也就厌鬼和陈妮儿玩的最熟,一人一兽到成了要好的朋友。

易凡轻笑,望着厌鬼背着陈妮儿离去的背影,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被自己遗忘的事。

昨晚自己火速赶过去,并没有见到那妖女的踪迹,但殿内妖气正浓,说明刚刚离去不久,甚至并没有离去,就藏匿在某处,利用不知什么方法,躲过了他的追踪。

他一晚上就在大殿顶上,从未离去,证明那妖女一直躲在什么地方,并可以观察到他,至于为什么不出来,摆明了不想被他纠缠,从而查到树妖老巢。

而唯一躲避他的方法,就是利用宁采臣转移他的注意力,甚至利用其逃脱他的追踪,这或许也是妖女没有杀死宁采臣的原因。

当然,也许还有其他可能,毕竟这妖女,喜怒无常,谁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想到这,易凡就坐不住,和陈岚打个招呼,然后背着‘诛邪剑’,系着法袋,就往兰若寺方向飞奔而去。

进了兰若寺,在破损大殿没有找到宁采臣的踪迹,见地上火堆灰烬,说明走的时间比较长,应该是清晨就出去了。

宁采臣身上并无多少干粮,几乎没什么包裹,单凭脚力,是不可能轻易走出郭北县地界,唯一的可能,就是去了郭北县城。

想到这,易凡立即动身下山,脚步快如奔马,在山石树木上借力,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县城外。

郭北县城还是老样子,破败混乱,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穷苦百姓,更有无数游手好闲之辈,提着刀剑,面色凶狠,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坏人。

进了城,因为他手中并无包裹,再加上道士打扮,盯住他的人也少,转到了近下午,也没能找到宁采臣的踪迹。

刚路过一拐弯,就见旁边围着一群人,中间两个汉子持着刀剑打斗,刀光剑影,有来有往,不时引起阵阵喝彩,甚至一些观众,还指手画脚。

终于,其中一名汉子疏忽,被对手一刀砍下,好大的头颅飞起,溅起漫天血液,却惹来一阵叫好,那汉子自豪的拱拱手,从尸体上掏出一个钱袋,然后钻进一间酒楼,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小二,来坛上好的酒。”

“好嘞,客官你稍等。”

……

见没热闹看,围观的路人很快就散了,尸体留了一地的血,不一会就有几人前来收尸,拖进了旁边不远的酒楼后院。

有时候,人互相残杀,比妖魔还狠,性命在这些人眼中,或许不如一个馒头。

易凡摇摇头,也不多看,刚要走,就被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拉住:“道士,刚看到没?那赢了的好汉,就是用的我家的刀,你要不要来一把?价格公道,保证锋利,砍起人来,那是又快又狠,绝对一刀致命。”

看了旁边一眼,不远有一座铁匠铺,外面摆着各种刀剑,在阳光下寒光闪闪,其内七八个汉子在打铁,各个圆胳膊粗腿,油水似得汗往下滴,看着就让人心悸。

他摇摇头:“贫道刀剑不缺,暂时用不上。”

听了他的话,精瘦汉子使劲推了一把,发现推不动,于是不敢太放肆,只冷哼一声:“既然不买刀剑,那就不要挡着我们发财,赶快走。”

易凡看了他一眼,抖了抖袖子,走过精瘦汉子身边的时候,一道劲气撞在其身上,只听精瘦汉子‘哎哟’一声,然后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胸口爬起来,拦住从屋里冲出来的其他打铁人。

“点子扎手,算了,算了。”

……

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在一处摊子前,看见宁采臣,此时这家伙正在一块石板上,替别人写碑文?

不错,正是碑文,几个老汉提着木板,在旁边等候,而宁采臣凝气聚神,拿着毛笔,在其中一块木板上写字。

也不去打扰他,只在一处角落,背靠着墙壁,暗中观察。

好一会儿,宁采臣才写完木板碑文,几名老汉小心翼翼的拿出几个黑馒头,递给他后,然后匆匆离去。

接下来并无生意,天也快黑了,宁采臣这才收拾好书篓,转过了一条街,来到一间酒楼,就喊:“小二哥,给我来二十个馒头。”

“怎么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没听到嘛,我来买埋头,二十个,一个也不能少,要上好的面粉做的,个大又甜,不然不要。”

宁采臣从书篓里拿出一吊铜钱,吃力的丢在店小二的怀里:“那,钱在这,你数数够不够。”

店小二哪里想数,实在不想和宁采臣接触,特别是感受到背后掌柜眼神越来越严厉,只觉浑身冷汗冒出,二话不说,就从厨房提出一个袋子:“这里有二十一个馒头,多的算是送你的,快走快走。”

宁采臣冷哼,接过袋子,从中拿出一个馒头,丢给店小二:“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你拿好,不用送,本公子自己走。”

说完,把袋子放进书篓,用破布盖好,然后昂着头,往外走。

店小二拿着一个馒头,呆呆的望着宁采臣的背景,好半响才回过神:“呸,还君子,穷酸一个。”

宁采臣出了店门,见天色渐晚,不敢多待,就往城外走,刚出城,见路边有人饿得奄奄一息,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犹豫一下,解下书篓,从中拿出一个馒头,递了过去。

“馒头?”

饿得奄奄一息的人,看见馒头,挣扎着起身,一把夺过馒头,使劲往嘴里塞,而旁边的人见了,也纷纷上前。

“哎,你们干嘛,别抢了,再抢我生气了。”

片刻后,宁采臣欲哭无泪,望着差点被扯烂了的书篓,里面一个馒头也无,都被抢光了,只恨自己心软,就不该施舍。

看着那边因为一个馒头打架的苦难百姓,又生不起气,只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胸口,还好自己机灵,给人写碑文的,还剩下四五个黑面馒头。

“真是呆子。”

忽然,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仿佛就在他耳边,左右望了下,没见人影:“谁,谁在说话?”

无人答应,只觉得心寒,不敢多待,收拾好书篓,就往兰若寺方向跑去。

(第三章,求推荐)

70:显形

易凡站在一处角落,若有所思,这宁采臣,虽然脑子浆糊了点,浑身也是一股腐儒的味道,但略有骨气,心地也不错,可惜这样的人,如不改变,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久的。

要让他选择,还是觉得,善良的人比较可爱,总比那些心黑似狼的人显得更加真实。

一路跟着,到了兰若寺,天已经暗了,他也不现身,隐匿在黑暗中,凝住身上的气息,看着宁采臣在殿内忙碌。

月上中天时,宁采臣被一阵响动惊醒,爬起身,就见一女子站在旁边,心中一惊,刚要叫出来,就被女子捂住嘴。

“别叫,外面有坏人想害我,被他发现,那就完了。”

“小倩姑娘?”

宁采臣定睛一看,却是昨晚遇到的聂小倩,听了她的话,压低声音:“小倩姑娘,你怎么在这?”

“你先别管我怎么在这,帮我一个忙,把外面的坏人引开,让我逃生。”聂小倩打断他的话,轻声道。

宁采臣眨巴眨巴眼睛,见她焦急,犹豫了下,点点头:“那行,我去吧外面的坏人引开,你趁机快走。”

说着,就爬起身,往外走。

聂小倩却突然拉住他,望着他的眼睛:“你不怕外面的坏人害你?”

宁采臣咧着嘴笑:“小命一条,拿去就拿去,能帮得上小倩姑娘就行,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眼看着你一个姑娘家,被人害了不成?”

聂小倩抿着嘴,神色显得不高兴,纤纤细手点了点宁采臣的额头:“真是一个呆子。”

“呆子?我娘也这样说呢,再说了,世上聪明人很多,糊涂一点,也许是福气。”宁采臣道。

聂小倩噗嗤笑了,退后几步,也不接话,只拿眼睛看着宁采臣,在黑暗中,一双眼眸犹如闪闪的星星,直让书生面色发烫,不敢对视。

“小倩姑娘,有缘再见,我去给你引开外面的坏人,你赶紧逃走。”

宁采臣说完,就往外走,低着头也不看旁边,脚步不停的加快,穿过一片废墟,进入一处角落,突然一声惊叫。

接着,就见一个身影犹如鸿雁,迅速划过空间,落在不远处,接着快步走来,近了就看清面貌。

“是你?”

正是昨晚遇到的道士,难道小倩姑娘说的坏人,就是他?

易凡面色疑惑,左右看了眼,没发现妖女踪迹,道:“深更半夜,乱走什么?刚才为何惊叫,是不是看到什么?”

“要你管,我过来小便不行么?刚看到一只大耗子,吓了一跳,不行么?不过现在更让人害怕,你一个道士,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想做什么坏事不成?”宁采臣反问道。

“伶牙俐齿,懒得跟你计较,大半夜别乱跑,赶紧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就走吧,别再回来了。”

易凡摇摇头,换做他时,肯定一巴掌拍过去,但白日的事情,让他对这书生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忽然,他面色一变,猛然看向破损大殿:“妖女?”

他感应到一股妖气在破损大殿内迅速绽现,仿佛凭空而出,接着就往外冲,就见一道倩影掠出,狠狠瞪了一眼他,然后往外飘去。

“等你多时,终于现身了,看你往哪里逃。”

易凡刚要纵身,却被突然扑上来的宁采臣死死抱住,只听他喊道:“小倩姑娘,你快跑,我拦着这人了。”

“你?”易凡大怒,抖了下身子,没能抖开他:“你想干什么?那妖女杀人无数,残害百姓,你却要帮他?你的圣贤书读到狗身上去了么?”

“什么妖女,我看你分明就是见小倩姑娘长得漂亮,动了邪念,这才始终纠缠,一心想加害于她。”宁采臣大声道。

“真是鬼迷心窍,给我起开。”

易凡懒得和他多说,本不想伤害他,既然这般顽固,也无他法,身子一抖,震开书生,然后一脚踢飞。

只听宁采臣惨叫一声,翻了几个跟头,想要起身,而易凡已经纵身而起,追了上去。

片刻后,易凡归来,面色沉冷,落在宁采臣不远,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家伙,就因为他的耽搁,让那妖女逃走了。

想再次抓住其踪迹,简直难上加难。

“你可知道,你放走的那妖女,会害死多少人?”易凡冷声道。

宁采臣大笑:“口口声声说小倩是妖女,那你说说,你又是什么人?郭北县中,每日饿死的,被人杀死的,不知多少,那你怎么不去救?天下苍生,更有不知多少人处在水深火热中,你怎么不去帮?”

“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小倩姑娘如果是妖女,那我为何还能好好的活着,没有被她杀死?分明就是借口。”

“你为什么能活着,贫道不知道,只有鬼才知道。”

易凡冷哼:“至于天下人,贫道管不了,但妖魔害人,贫道却要管。”

说罢,一把领起宁采臣的衣领:“贫道让你看看,这妖女害死了多少人。”

然后纵身往破损大殿而去,一脚踢开殿门,然后搜寻了几圈,在一处破损的隔板处停下,用力一踩,顿时破出一个洞口。

拿起一根木棍,随手在宁采臣身上扯下一片布料,卷了几圈,点上火,往洞中一照,下面景象顿时呈现在两人面前。

十几具干尸胡乱堆在一起,面容枯干,神情痛苦,看着让人心寒,而宁采臣更是吓得一个哆嗦,要往外爬。

却被易凡按住,甚至把他往里推:“看看这些干尸,本是活生生的性命,就是被那妖女吸干了阳气,才丧失了性命。”

“你,你胡说。”宁采臣面色苍白,好不容易挣脱易凡的手,赶忙往里爬了爬,不敢再看干尸。

“胡说?如果不是妖魔,在这深山老林中,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说着,易凡冷声道:“说贫道想害她,如果是普通人,她能逃得掉?都不过是诓骗你的谎言,就你这个榆木脑袋才信。”

一语点破梦中人,宁采臣哑口无言,想狡辩,却没有理由。

是啊,昨晚相遇可以说是与仆人走散,那今晚呢?

71:诱饵(上)

见宁采臣低着脑袋,易凡也懒得继续说,冷哼一声,往外走,谁知走了几步,就看到书生抱着书篓,跟在后面

“你跟着贫道干什么?”

宁采臣讪讪一笑,不说话,让易凡无奈:“知道怕了?知道怕了,明儿一早就走,别再回来了。”

见书生还跟着,呵斥道:“回去休息吧,今晚那妖女不会再来了。”

说完,纵身一跃,飞上房顶,然后连踏脚步,就出了兰若寺,往道观而去。

宁采臣想跟上,奈何易凡走的太快,眨眼就不见了踪迹,只好跑回殿内,关上门,然后用木板撑住,这还不放心,又从旁边搬来一些破木板,挡住窗户。

一阵忙活后,这才松了口气,却有害怕不远处的破洞,下面那么多干尸,让他浑身不自在,只好加大了火堆,瞪大眼睛不敢睡觉。

到了后半夜,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浑身一个激灵:“谁,是谁?”

外面没有回答,更加害怕,拿起一根木棍挡在前面,死死盯住大门,好一会也不见再敲门。

或许是风罢了,他松了口气,刚要放下木棍,却被身后的响动吓了脸发白。

急忙回头,就见一个清丽女子坐在木桌上,两脚轻摆,见他回头,噗嗤一声笑了:“真是呆子,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宁采臣浑身哆嗦,心中哀嚎,不是说聂小倩不会再来了么?

好半响,才开口:“你,你怎么回来了?”

聂小倩撅了撅嘴:“这里是你家?”

宁采臣哑口,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手里的木棍,却越发紧,想要逃跑,却又挪不开脚步,生怕聂小倩暴起杀人。

“怎么,那道士都跟你说了?”

聂小倩垂下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书生。

“没,没有,他什么都没说,你别多想。”宁采臣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对了,这道人可能等下就要来,你赶紧走,别被他发现了。”

“我看是你想让我走吧?”聂小倩不满的冷哼,道:“那道士说的不错,本姑娘就是鬼,还杀了不少人,你怕不怕?”

宁采臣浑身一颤,面色更白,吞了吞口水,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意思,还以为遇到个好玩的人,没想到也是俗人一个。”聂小倩跳下桌子,向前走了几步,停下身子道:“放心,你帮了本姑娘一次,我是不会杀你的,明天一早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说着,就往外走,一挥手,木板飞了出去,殿门大开。

“聂姑娘,你,我……”

宁采臣表情复杂,上前一步,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聂小倩顿了顿身子,旋即一卷身子,飞了出去,消失在黑暗的夜空,留下欲言又止的宁采臣。

……

翌日一早,易凡刚出门,就见陈岚过来:“道长,刚有人送来信件,您看看。”

“信件?”

易凡接过一看,却是赵道长差遣人送来的,昨晚他和元林和尚,捉住了几头女鬼,也救下了一些百姓,但那几头女鬼就在说出树妖老巢的时候,忽然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易凡若有所思,想必那树妖有什么秘法,控制了这些女鬼,从而只要说出关于其身的隐秘,就会触发咒语,自动身亡。

突然,厌鬼急促的叫声传来,接着就见其身影出现,背上有个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宁采臣。

见了易凡,立即把人往地上一扔,然后咧着嘴,手舞足踏的比划着。

易凡上前一步,探了探宁采臣的鼻子,还有呼吸,于是皱起眉头:“你说你在山中摘野果,在一处山坳里看到他的?”

厌鬼点点头,然后咧了咧嘴,跳到一旁,自个玩耍去了。

也懒得管它,见宁采臣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更是破烂一片,一丝丝血迹透出,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提着宁采臣,随手放在墙角,就不再管他。

到了中午,宁采臣才醒来,见了陌生环境,一声惊叫,胡乱在身上摸了几下,见没有缺胳膊少腿,于是松了口气。

“叫什么叫,不是让你一大早就下山么,怎么会晕倒在山坳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易凡端着茶杯,坐在院中,面色平静的问。

见了易凡,宁采臣连忙爬起身,山前几步:“道长,终于找到你了。”

“找贫道干什么?”易凡疑惑。

“昨晚走遍了兰若寺,也没能找到您的踪迹,之后一路往你离去的方向寻找,谁知山路不好走,跌落山坳里,幸好命大,才没摔死。”

宁采臣讪讪一笑,然后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的道:“昨晚我看见小倩姑娘了。”

聂小倩?

易凡一怔,放下茶杯,眯着眼睛,冷哼:“没想到那妖女到是胆大,居然敢再次现身,算她运气。”

他没料到,聂小倩居然敢再次出现,也不怕他守在兰若寺中。

“道长,小倩虽然是鬼,,但我相信她是好鬼,就算害死了不少人,也应该是迫不得已的。”

宁采臣顿了顿,道:“求道长放过小倩姑娘。”

“简直胡说八道,我看你这书生,读书把脑子给读坏了。”

易凡怒道:“有什么迫不得已,能害死那么多百姓?”

说完,上前就领住书生的衣领,也不给他挣扎的机会,往观外一扔:“快滚,别再让贫道看见你。”

宁采臣爬起身,刚要说话,道观大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只好闭住嘴,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旁,也不知在想什么。

近傍晚,吃过晚饭,陈岚犹豫了下,道:“道长,外面那书生还在那,别给饿死渴死了。”

“饿死渴死是他活该,别管他。”

易凡冷哼,想到宁采臣,一头大火,此等话都能说得出口,实在枉为读书人。

陈岚只好作罢,不再开口,只默默的收拾厨房,而陈妮儿也很乖巧的,蹲在一旁,靠在厌鬼身上发呆。

今晚易凡准备还去兰若寺镇守,于是趁着天没黑,带了些干粮和水,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出门,却见宁采臣居然又昏倒在门外。

(第二章)

72:诱饵(下)

摇摇头,易凡提起书生,展开身形,往兰若寺方向而去,不多时就来到破损大殿,把他放在一旁,点燃一堆火,静坐一旁。

一个时辰后,宁采臣醒来,睁开眼,就见易凡,咧嘴笑:“道长,您答应放过小倩了?”

易凡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接话,从怀中拿出一块用布包着的的干粮,丢了过去:“先吃点东西吧。”

宁采臣接过干粮,犹豫一下,狼吞虎咽的快速吃完,打了个嗝,从自己书篓里拿出一个竹筒,打开喝了点水。

见他吃完,易凡道:“有力气了?”

宁采臣一愣,见易凡面色不对,疑惑的道:“道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借你人头一用。”

易凡淡淡一笑,指着外面:“待月上中天之时,贫道就会取下你人头,祭奠那些枉死的无辜百姓。”

宁采臣吓得一个哆嗦:“道长,您别开玩笑了,那些枉死的百姓,又不是我杀的,您为何要杀我?”

“不错,不是你杀的,但确实那妖女所杀,既然你为她求情,那你就替她去死吧。”易凡笑容一收,眼中寒光一闪。

“我,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只要你逃下山,贫道就放过你。”

易凡面无表情,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宁采臣欲言又止,看易凡不像是开玩笑,只当他恼羞成怒,要杀他泄愤,一时间害怕至极,连忙爬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待书生跑远,易凡才睁开眼,心中冷哼,那妖女三番两次放过宁采臣,其中必有蹊跷,只要吓得书生满山跑,定会引出那妖女。

就算妖女不现身,不过是让那书生吃了点苦头,倒不至于真杀了他。

半个时辰后,宁采臣摔了不知多少次,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只知道往前跑,不时回头看,生怕易凡追上来。

忽然,前方一片鬼哭狼嚎,吓得宁采臣一个哆嗦:“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还在担心会遇到什么山野凶兽,谁知这么快就碰到了。

这前有狼后有虎,左右都是死啊。

宁采臣欲哭无泪,一咬牙,在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偏了个方向,埋头往前从,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跑了一里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子,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死都不想动了。

“死就死吧,不跑了。”

刚有这种想法,就见不远冒出四五对绿油油的眼睛,吓得浑身哆嗦,也不知哪里来的劲,绷起身子,再往前跑,又几十米,就见周围多了七八对绿油油的眼睛,隐匿在黑暗中。

“这么多狼?”

宁采臣面色死灰,这次是真的跑不掉了,只拿着树枝,站在原地不敢动,片刻后,十几头体型颇大的狼从慢慢往前围了上来,接着一头狼突然跃起,扑了过来。

“啊~”

书生一声惨叫,吓得瘫在地上,捂着眼睛,蜷缩成一圈,不敢睁开。

好一会,居然没感受到狼扑上来,慢慢睁开眼,就发现十几头狼全部身首异处,死在一旁。

宁采臣吓得腿发软,爬了几下,没站起来,却听一声‘噗嗤’的笑声,转头一看,就见聂小倩坐在一根树枝上,正低着头看他。

“小倩?”

宁采臣惊喜,挣扎着站起来:“是你救了我么?”

小倩却冷哼一声,飘下来:“不是让你今天大清早就走么?怎么还在这,而且大晚上不睡觉,漫山遍野的跑,也不怕摔死,真是个呆子。”

宁采臣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聂小倩的手:“你快走,别管我,那道士很快就会追上来。”

聂小倩一怔:“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宁采臣不敢隐瞒,把事情一说,聂小倩面色就变了,甩开书生:“你这呆子,被那道士当做了诱饵,故意引我出来。”

宁采臣大惊,刚要说话,就听树林一道身影快速掠来,人未到,声音就传来:“此时才发觉,迟了,妖孽,看你哪里跑。”

聂小倩跺了跺脚,瞪了眼宁采臣:“都是你,回头跟你算账。”

说完,身子就飘了出去,刚飞到一棵树上,一道雷电就落下,只把一道长绫挡住,自身被击退,落在地上。

“好你个卑鄙的臭道士,真当本姑娘怕你。”

聂小倩微怒,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手帕,抖了抖,七八团烟飞了出来,在地上一滚,化作七八个黑甲尸卫。

易凡落下身子,冷笑:“早料到你会有这招。”

说着,解开背后的包袱,从中拿出一个大网,在网的节点上,绑着一张张‘小诛邪符箓’,这是他上次吃过亏后,让聂小倩逃脱,之后想出的办法。

这些黑甲尸卫十分诡异,不彻底打散,根本无法消灭,但那样消耗太大,不利于之后的斗法,于是制作了这张法网,专门用来对付这些东西。

不求全部消灭,只要困住一时就行。

易凡纵身一跃,手中法网便洒出,在空中铺开,罩住十几米空间,而聂小倩想阻拦,却又被一道‘掌心雷’给击退。

法网落下,其上数十道‘小诛邪符箓’绽放出淡淡的光华,七八个黑甲尸卫仿佛落入油锅的鸭子,浑身滚滚烟尘,想冲出来,但却被挡住。

“看你还有什么法器,都拿出来吧。”

易凡抽出‘诛邪剑’,一抖衣袍,数道符箓落在四面树干上,封锁了聂小倩的退路,然后持剑而上。

一时间,风雷落下,不时有树木被劈倒,燃起一团团火焰,照亮了一片地界,而宁采臣早就躲到一边,蜷缩成一团,不敢乱跑,生怕被殃及池鱼。

“臭道士,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聂小倩被击退,面色有些苍白,见易凡再次攻杀而来,银牙一咬:“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不妨碍谁,何必斗得这么死去活来。”

易凡冷哼:“你怎么不问问,那些被你杀了的百姓?还有那么多被你藏匿起来的人,他们可曾妨碍过你?”

“而且你要救那树妖本体脱困,贫道怎能让你如意?两年前,兰若寺前车之鉴,一旦被其脱困,不但贫道在劫难逃,这方圆百里的生灵,恐怕也将死伤无数。”

聂小倩连续躲避,落到远处:“解救树妖,又不是本姑娘的意思,而是黑山老祖的命令,你有本事找他算账,何苦跟我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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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老妖

易凡不愿多说,今日必杀此妖女,法袋再次张开,十余道符箓飞出,接着他纵身一跃,手掌连挥,七八道‘掌心雷’落下。

惊雷滚滚,符箓飞纵,让聂小倩疲于应付,终于还是没躲过一道雷电,被击中,瞬间翻过出去,落在地上。

趁他病要他命,易凡自然不会手软,身形略过去,手中‘诛邪剑’直刺而去,眼看就要斩杀女妖,宁采臣却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忽然挡在前面。

他面色一变,手中剑不迟疑:“宁采臣,既然你一心寻死,那就由得你吧。”

宁采臣一声惊叫,没想到易凡真的要杀他,只抱住头,吓得动弹不得,接着就感觉自己身子被撞飞,落在地上摔得差点散了架子,抬起头就见聂小倩面色苍白,落在他另一边。

“呆子,哪里都有你的事,还不快走。”

原来就在紧要关头,聂小倩长绫打飞了书生,而她也趁机躲过一剑,但接下来,实在逃不过。

“小倩,你怎么样?”

宁采臣爬了过去,想要扶起聂小倩,却被她一巴掌打开:“你这书生,再过来,我杀了你。”

“死就死,大不了和你一起死。”

宁采臣梗着脖子,不愿走。

易凡一抖剑花,道:“真是鬼迷心窍,死有余辜,这妖女杀人无数,你却偏偏看不见,只见了人家美丽皮囊,却不知她内心蛇蝎心肠。”

聂小倩却冷笑:“臭道士,别满嘴假仁义,你看这世道,人杀人,比鬼杀人还狠,就算比心肠,哪有你们人的心更毒?”

“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是死路一条。”

易凡眼睛一眯,就要上前,去突然往上一跃,在树干上连踏几脚,飞落一旁,接着就见地面轰然炸起,一道碗口粗细的树根飞出,在空中一甩,犹如铁鞭,打了过来。

“姥姥?”

聂小倩惊叫,而易凡面色一变,没想到那树妖分神,居然也过来了。

‘掌心雷,掌心雷……’

身子一跃,跳到另外一边,手掌挥动,七八道雷霆落下,轰在树根上,顿时炸裂,接着又是数道树根从地面蹦出。

易凡冷哼:“如果就这点花样,那你趁早出来,别丢人现眼。”

说着,又是数道落雷而下,轰碎树根。

而下面,宁采臣却一声惊叫,原来不止什么时候,一根树根从地面炸开,猛然刺向他,这要是被刺中,绝无幸免。

“呆子?”

聂小倩银牙一咬,挡在前面,击开树根。

一道狂怒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聂小倩,你敢背叛本座?”

“姥姥……”

聂小倩面色惨变,想说什么,就见剩余树根被易凡逐步清除,然后那声音就消失不见。

易凡落下,持剑而立:“树妖不在,看你往哪里逃。”

话音落,身子挪移,法剑抖出剑花,刹那间就接近聂小倩,却突然转身,斩向另一边,只听一声鬼叫,一根树木被斩断,流出绿色的液汁。

“躲躲藏藏,以为能瞒得过贫道?”

原来树妖并没有离去,而是附身在一棵树上,准备随时偷袭,但他早就有所预防,果然就在他接近聂小倩的时候,附近就有了妖气浮现。

一道绿光闪烁,飘荡另一棵树上,立即无数树根炸出,疯狂袭来,而易凡冷哼一声,打开法袋,飞出十余道符箓,与树根相碰,化作团团火球。

“聂小倩,还不敢快和本座一起杀了这杂毛道士,难不成你真想背叛本座不成?不怕本座毁了你的金坛,让你魂飞魄散?”声音传出,时大时小,仿佛四周无数人开口。

“小倩?”

宁采臣面色一白,却被聂小倩一掌打开:“滚开。”

接着长绫飞出,带着烈风,击向易凡,而身子也跟着飞出,配合树妖围杀而去。

易凡却不惧,翻身一退,避开袭击,数道符箓落下,挡住来袭,旋即法剑往地上一插,浑身法力鼓荡,双手挥动:“掌心雷……”

“贫道就不信,轰不死你。”

如果是树妖本体,一百个他都不可能打得过,只会扭头就跑,但此时却只是树妖分神,而且虚弱之极,仿佛受到什么限制。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不会惧怕,更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定要留下这两个妖魔。

雷霆落下,仿佛不要钱似得,漫天飞舞,直炸得飞沙走砾,雷火滚滚,而聂小倩只坚持几下,就被轰飞,落在地面动惮不得。

而那树妖,更是凄惨,炸出来的树根全部被轰碎,就连栖身的树木,也被炸毁,连续换了四五次附体,也一样坚持不了多久。

仿佛过了许久,却只是一刹那功夫,方圆百米之内,坑坑洼洼,火焰滚滚,把整片树林照得通明,方圆十余里都能听见响动,一切小鬼早早逃散。

易凡面色也不好看,苍白如纸,额头汗水滴下,这是消耗过度的表现,但他却咬牙不敢松懈,只凝神观察周围。

忽然,一道绿光飞出,眼看就要遁入地下,而易凡身子就动了:“此时想逃?逃得了么。”

一道‘掌心雷’落下,轰在地面,把绿光逼退,接着飘向另一边,而易凡已经到了,双手按下,法力狂涌而出,绽放出偌大的光华,眨眼睛又消散。

只见易凡盘坐于地,而一团绿光被压在下面,疯狂挣扎,各种鬼哭狼嚎之音传出,让人心惊胆战。

“如果你隐匿不出,贫道找你出来,还需要一番功夫,但既然敢出现,那就去死吧。”

易凡咬着牙,手往下按去,准备炼化树妖的分神。

仿佛感到死亡的危险,树妖挣扎的越发激烈,接着凄厉的叫声:“聂小倩,这臭道士动弹不得,还不趁机给本座杀了他?”

“今晚是月圆之夜,只要杀了这臭道士,再集合那些生人的心头血,破了舍利子,本座本体脱困,到时候还你金坛,让你自由,甚至还会跟黑山老妖说情,让你再上一步,获得更多好处。”

易凡微变,抬头看了眼夜空,果见明月圆满,光华大盛,正是世间阴气最盛的时候,难怪这树妖坐不住,亲自出手袭击,却不曾想他法力进步太快,反而被镇压。

转头看向聂小倩处,就见其挣扎起身,缓慢挪向这边,想要阻止,身下传来更强力的反抗,只好坐而不动。

74:魂灭

“臭道士,只要本座脱困,定要把你魂魄抽出,放在树下,熬炼百年,让你尝尽酷刑,生死不得。”

树妖疯狂的嚎叫,而聂小倩一步步接近。

易凡吐了口气,打算做最后的努力,只要系统炼化树妖分神,就有翻身的机会,可惜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难不要成功亏一篑,身死此处?

此时,聂小倩已经来到近处,苍白的面容,一双眼眸寒光闪闪,银牙一咬,手中破损的长绫飞动,眼看就要击中易凡,突然浑身一颤,一道剑尖从她胸口穿过。

“啊~”

浓烟滚滚,娇躯乱颤,长绫也落下,想要去扒开剑,却使不上力,转头看去,居然是宁采臣。

“我,我不想死。”

宁采臣惊惧的摇头,浑身颤抖,但一双手紧紧握住剑柄。

聂小倩有些不敢置信,她舍命相救,才被易凡伏击,而书生居然在最后关头,给予她致命一剑。

难道,天下男人都是薄情之辈?

面对聂小倩的眼神,宁采臣嘴角哆嗦:“小倩,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妖魔逃脱的话,会杀了我的。”

聂小倩面色忽然平静下来,转头问易凡:“道士,看见没?最毒的,还是你们人心啊。”

说完,长绫一卷,打飞宁采臣,而她自己也跌落在地。

易凡神情复杂,闭上眼,点击系统上的炼化,而被镇压的树妖分神,感到死亡危机,顿时疯狂冲击。

犹如滚油入水,炸起阵阵烟雾,树妖只惨叫,诅咒,威胁,到最后只剩下求饶,甚至甘愿为仆。

易凡视而不见,时间推移,树妖只一声惨叫,就没了声息,而那团绿光,也摇曳几下,就消散开。

树妖分神,终于被炼化,彻底死去,只要本体不出,就永远无法复活。

易凡气息一松,身子就倒在地上,想要起身,只感浑身无力,只好盘坐在地,而那边宁采臣却爬了起来。

“道长,那,那妖魔死了?”宁采臣小心翼翼的问。

易凡看了他一眼,半响才道:“还得谢谢宁居士,舍死相助,才能斩杀这头树妖。”

说完,就闭上眼,不愿再说。

得到肯定,宁采臣吁了口气,接着见聂小倩躺在一旁奄奄一息,立即上前,想要去扶,却被她打开。

“小倩,你,我……”

宁采臣满脸愧疚,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小倩面色平静,却不愿多看他一眼,反而问易凡:“臭道士,你们人,都是这样的么?”

也不等易凡回答,自嘲道:“生前被父母卖了人做瘦马,病死床上,被抛尸荒野,好不容易变成了鬼,本以为从此自由,谁知做鬼也难,生死几番得了黑山老妖的信任,却被它连金坛一起送与树妖,换来一句口头自由。”

“本以为此次助了树妖脱困,就可以远走他方,离开人世间的种种纷扰,谁知却逃不过人心复杂。”

“做人被人卖,做鬼被人骗,还留在这世间,有什么意思?”

聂小倩忽然凄厉的大笑,握住剑尖,用力一抽,纤细的玉手犹如被烧焦了的黑炭,瞬间破裂,而她慢慢站起身,就往黑暗中而去。

没走几步,身子就逐渐虚幻,最终化为一片磷光,消散在天地间。

“小倩~”

宁采臣失声痛哭,跪在地上,掩面抱手。

易凡心中叹了口,睁开眼,看向聂小倩消散之处,此时对她的恨意,也随之而去。

“道长,我是不是做错了?”

宁采臣抬起头:“但我不想死,真不想死啊。”

说到一半,就哭得说不出话。

易凡看着他,摇摇头不说话。

有的人纵然为恶一辈子,死了,也死的痛快,而有的人,就算活一辈子,也活得糊涂。

……

天很快就亮了,宁采臣面容痴呆的瘫坐在树下,呆呆的望着聂小倩消散的地方。

易凡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还有些伤势无法一夜恢复,但可以行走,体内法力也恢复了一些,只要不是再遇到树妖这样的妖魔,一般小鬼伤他不得。

看了眼书生,不愿管他,捡起地上的法剑,还有一张手帕,径直往外走,不一会就听见后面响动,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宁采臣,正拉耸着个脑袋,跟在后面。

“你下山吧,现在不会再有妖魔要杀你了。”

宁采臣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

看着书生落魄的背影远去,易凡纵身一跃,脚步连踏,开始往倚天观方向而去。

……

几日后,易凡站在兰若寺废墟,望着那棵参天大树,此时越发枯败,显然是那分神被灭,也伤及了元气。

不过他今日来,却不是为了此事,而是那树妖分神被炼化后,深山一处地界,突然迸发出滚滚生机,仿佛把方圆数十里的生机全部吸收然后释放,犹如狂澜一般,卷起风云突变,居然罕见的下起了雨。

此等异象,绝对跟那树妖分神有关,很有可能就是树妖分神的老巢所在,于是他修养好伤势,立即动身去查看,刚好路过兰若寺。

查看一番后,易凡纵身往深山而去,越往里走,越发感到生机盎然,甚至时有野兽出没,但山间更加陡峭。

如此飞纵了十余里,终于到达地界,抬眼望去,却是一个巨大的山坳,其内树木高大,茂盛如棚,却死寂一片。

生机正是从这里涌出,此时也不见衰弱,一阵阵狂风呼啸,吹上天空,却奇怪的没有吹散乌云,反而带下片片雨滴,形成暴雨。

还好出门时,穿着蓑衣,不然要成落汤鸡,但就算如此,浑身也湿漉漉的,鞋子已经湿透。

往山坳里走,越往里越心惊,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能发现树妖踪迹,原来此时居然是一处天然的隐匿绝地,再被树妖用妖法收敛气息,更无法让人察觉。

而这生机,想必也是那树妖为了恢复分神,用妖法吸纳而来的生机,现在树妖分神一灭,这些生机自然没了束缚,全都涌出。

到达山坳底部,就见树木真正高大,怕不是有数十米之高,中间一棵更是遮天蔽日,比那树妖本体也不小到哪去。

65:落幕

此等大树,实在罕见,怕不是有千百年的寿命,再看周围,也是大树环绕,年龄也不小,但奇怪的是,均无灵性,没有化妖的迹象。

在这等天地绝地,又酝酿生机,哪怕一棵草,只要活得久了,承受日夜之精华,也会有了意识,最终化为妖精。

但这些大树却没有,那就十分蹊跷了。

一路前行,在树杈上跳跃,行了几里路,到了中间,就见一间楼阁建于大树下,周围花草茂盛,更有小潭幽深,在大雨中,显得寂静。

好一处神仙居所。

实在不敢相信,此等地界,居然是那树妖分神的老巢,易凡跃上楼阁,里面杂乱一片,显然不久前,里面的那些小鬼,搬着东西跑了。

上下搜寻,也不见鬼踪,到见了不少奇怪之物,反而像道家法典,可惜被毁了不少,里面内容字迹也不清楚,无法考察具体。

见没有线索,易凡出了楼阁,往大树根部而去,越接近,越惊讶,因为在这大树上,居然有无数斑斓的焦炭痕迹,哪怕时间过去久远,他也能感受到,其中雷霆的毁灭之意。

恍然明白,不是这些大树没有化妖,而是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被雷劫劈死,从而形成了这一片死绝之地。

忽然,易凡身子一顿,他闻道一股淡淡的妖气,就在旁边,于是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忽然脚步连踏,在树干上前行,跃上一根巨大的树杈。

只见在树杈中间,有一个树洞,其内黑漆一片,于是从怀中拿出火折,撕下一片衣角,包裹着树枝,点着后往里看。

树洞不大,却让他的惊讶,因为在其内,居然有近百个骨灰坛,也就是俗称的金坛,大大小小,摆的整齐。

妖气就是从中传出,于是冷哼一声:“显形吧,都别躲了。”

话音落,立即数十团绿火从金坛中飞出,在树洞中摇曳,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显然十分害怕。

“道长,您慈悲,还请放过我等。”

声音从其中一团绿火中传出。

“放过你们?你们在杀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他们?”易凡面无表情,解下一面法袋,一抖之间,数十道绿火顿时被收入其内。

法袋鼓动,犹如数十只老鼠在内,叽叽喳喳,惊慌一片:“道长,我们也是被逼的,本该在山中藏匿,谁知这树妖附身这棵大树,然后囚禁我等,为其引来生人,吸取阳气。”

易凡心中一动,原来这树妖分神,就是附体这课大树的,这才分神得意恢复,同时又庆幸,还好不是在此内与那树妖分神斗法,不然凭借着这棵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听了里面鬼类的怨哭,他也不回,而是拿出一张符箓,当做绳子,封住袋口,然后系在腰间,等回去后,再一一炼化,或者送与厌鬼吞噬。

忙完后,刚要继续探查,却见树洞中,隐约有一本书籍,于是手一抖,立即吸了上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部破损的秘典。

‘小符箓秘典’

心中一喜,打开一看,旋即又失望,内容残破不说,而且基本是一些没什么大作用的符箓,例如‘驱邪’‘镇魔’,甚至还有一些治疗疾病的符箓,简直就是生活类百科全书,而且还是基础版的。

也不知是谁,扔在树洞中的,时间过得久远,而这些鬼类,也不稀罕这些东西,反而保存了下来。

有胜于无,他收进怀中,当做自己的一个修行基础的补充。

两个时辰后,易凡回到阁楼处,望着暴雨连绵的天空,探查了一圈,别无他获,想必那树妖分神,彻底被他炼化了。

但那些被抓来的百姓呢?

易凡想了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座阁楼,于是再次来到此处,仔细检查,很快就发现,这座阁楼还有一层密室,藏匿的非常隐匿,不仔细寻找,根本无法发现。

轻轻推开密室大门,一直往下走,拐了一个弯,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立即把火把一照,偌大的密室,又向外扩张,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间,一层层干尸和白骨堆在一起,也不知究竟有多少。

在这偌大空间上处,一个铜鼎立在一块岩石上,易凡跃过去,就见着大鼎内,居然全是浓稠的血液,想必就是所谓的心头血。

如此多的心头血,那下面这些干尸,肯定是那些失踪的百姓,没想到无一幸免,全部被杀。

偌大的底下空间里,空气压抑,易凡检查了下,就走了出去,关上密室大门。

来到阁楼上,吐了口气,面色有些阴郁,他对于这些百姓死去,并无意外,这么些日子,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易凡不愿在此地多待,但也不会放任此等地界存留,一旦那些死去的百姓,因为怨气太大,形成鬼类,到时候这片山林,又不知会害死多少人。

于是再各处贴上‘小诛邪符箓’,足足用了一个法袋,有近百张符箓,换做任何一个修士,也不会像他这么奢侈。

但有了这么多符箓镇压,只要不出意外,就算有鬼类形成,也会逐渐消散,要么跌入阴曹,要么魂飞魄散。

一切妥当,他纵身跃出阁楼,快速往外奔去,不多时就来到山坳上处,望着下面一片茂盛的大树,这里虽然此时生机无限,但同样的,物极必反,不适合在此地修行。

……

半个月后,易凡伤势彻底恢复,来到山顶,席地盘坐,望着山下远处,自从树妖分神被灭,生机释放,不但此山中生灵多了许多,就连山下也逐渐有了绿意,罕见的开始下雨。

这连绵数月的干旱,终于有了缓解。

前几日,赵道长也送来信件,他让送信的人,带回去一封信,其内粗略说明情况,让他们可以放松警惕,树妖已经被他剿灭。

时间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平静期,他也乐得调养身子。

打开系统一看,炼化树妖分神所得的能量,非常之多,足够他再次提升实力。

……

(第三更)

76:通神

距离上次提升实力,并没有相隔太久,好在实力稳固,并不会出现松散的情况,更不可能发生外邪入侵的情况。

换作其他修行者,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再次提升,就算有机遇,也不敢随意进阶,一旦法力失控,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境界倒退,身受重伤,一辈子再无提升机会,重则当场魂飞魄散,连遁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他却无需担心这些,查看系统,‘道基三重’后面,点击升级。

立即一股莫名的能量在体内轰然冲下,周身窍穴再次点亮,宛若诸天繁星,光耀世间,照亮周身一切隐晦之地。

天地刹那安静,时间在此刻停顿,仿佛过了百年,又像是一瞬间,周身窍穴形成的诸天繁星,瞬间绽放百倍光华,把灵魂深处的一切隐秘,彻底洞察。

在一处混沌之地,迎着光华,一个意识逐渐苏醒,掀起滔天风浪,就在此时,易凡只觉浑身一震,脑海中莫名感悟,手中掐动指决,也就在这刹那间,他仿佛经历了百十年修行,一切修行隐秘,在他心中流转。

“开。”

口中轻喝,指决变动,只感到肉身一颤,往外一跳,睁开眼就觉得世间一切如此清晰,一缕缕灵气在眼前飘荡,草木山石皆有灵动,仿佛隐藏着无法道明的天地韵味。

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盘坐在一块山石上,掐着指决闭着眼,浑身气息微弱,他明白,那是他的肉身,而这种超然的视觉,就是神魂出窍。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身体轻盈的可以飞,刚有这个想法,他居然真的随风而动,眨眼睛就飞出了数百米,连忙停止念想,返身回去。

山中虽然并无其他危险,但毕竟无人看护,一旦肉身被毁,那真真欲哭无泪,于是也不多作体验,心中观想,立即化作一股流光,投入肉体。

神魂回体,立即一道灵气洪流冲刷而下,把周身一切污秽冲去,只留下一具无垢之体,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

再次睁开眼,只觉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一切真实如一,再见这山中,周围数里内,时有鬼气弥漫,虽然隐匿,但却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果然,不愧是‘通神’之境,一切都显得神奇,宛若神通。

他心神欣喜,点开系统查看,果然见境界变成了‘通神一重’,此等境界,可神魂出窍,日游百里,与真人无异,更可投身入阴曹地府,在那阴间游荡,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回归,便可无事。

几年前,燕赤霞就是此等境界,才可以有如此异能,更是神魂出窍,入了阴曹地府去追杀树妖。

当然,过去这些年,以燕赤霞的天赋和积累,想必已经冲刺到更高境界,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追上去,甚至超过。

收敛心神,查看系统,却见还有剩余许多能量,虽不足以再次提升境界,但却可以升级秘法。

沉吟一番,他总结自己所学,发现实在少得可怜,唯有‘掌心雷’和‘小诛邪符箓’拿得出手,其他皆是小术,没有多大威力。

这也是他底蕴不足的原因,如果换做其他大门派,总归有几门秘法任他修习,可惜此等秘法,不是本门核心弟子,外人无法窥见。

也不感到遗憾,修行之路,秘法虽重,但实力更重要,专心修习一门法术的修士也有不少,成就也不弱,甚至夺得偌大威名。

选择首先升级‘掌心雷’,此等雷法,攻伐持重,在这些年中,助他度过诸多生死难关,就连这次炼化树妖,雷法彰显的威力,让他惊叹。

也就片刻时间,耳边仿佛响起一声轰天巨雷,震得他浑身一颤,神魂有些不稳,立即睁开眼,再看系统,就见‘掌心雷’后面显示‘三级’。

有心试试威力,挥掌间,一道巨大的雷霆凭空而落,击在一面斜坡上,顿时炸开,飞沙走砾,雷火滚滚,不一会烟雾散去,就见一个偌大的巨坑。

易凡诧异,没想到威力居然这般大,要是在与树妖斗法的时候,雷法有这般威力,也无需那样拼命,十余道‘掌心雷’下去,保证轰得魂飞魄散。

查看体内法力,旋即苦笑,没想到威力是大了,但法力的消耗也更着大,怕是放了十余道雷法,他就精疲力尽,法力消耗尽。

再次查看系统,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不足以再升级其他秘法,于是也不强求,此次能提升境界和‘掌心雷’,已经是颇大的收获,整体实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就算再遇到像树妖这样的妖魔,也不会狼狈应付。

……

一连几月,再无他事,易凡也难得清静,专心在这山中修行,冬天过去,就入了春天,万物生长,就连郭北县也难得显得生机。

这日,他手里拿着一个葫芦,在上面精心雕刻符箓,这是他几月前,从道观旁边的开辟出来的田中摘取,掏去了果实,然后一直用法力温养,准备自己制作出一件法器。

虽然想法有,但至于能不能成功,这还得看结果。

“道长,赵道长来了。”

陈岚走过来,易凡放下葫芦,就去迎接,果见赵道长带着道童在院中等候,立即笑着道:“前辈,多日不见,又精神不少啊,莫不是遇到什么喜事?”

“你啊你。”赵道长哭笑不得,也不客气,拿起陈岚端来的茶水,喝了口道:“这次来,却是要向你道别的。”

“哦?”易凡诧异,问:“前辈这是要远游?”

“不错,自从几月前与那些妖魔相斗,境界有了一些松动,静坐室中无法突破,准备想远走他方,游历世间。”赵道长放下茶杯,面露喜色道。

这些时日,两人因为上次之事,关系到近了不少,时有走动,互相论道,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易凡由衷地道:“恭喜前辈了。”

到了赵道长这般年纪,除非机遇,基本再无晋升可能,既然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而闭门造车自然不行,需要更多的感悟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修士,喜欢远走他方,游历红尘的原因。

77:入门(上)

赵道长走了,带着道童,离开了郭北县。

日子彻底平静下来了,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远离尘世间纷纷扰扰,却让他有些不适应,无人交流,只能无事就在山中采药,把多余的精力投入修炼当中,倒是把那本‘小符箓秘典’重新抄录,放在观中,增加自家底蕴。

一日在观中打坐,就听观外一声马匹嘶鸣,接着就听到敲门声,陈岚就打开门,就见一年轻道人背着一个剑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戴着斗笠薄纱的道姑。

“诸葛流云?”

易凡惊喜,站起身迎上去,笑道:“诸葛兄,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一别经年,近来可好?”

诸葛流云还是老样子,没有半点生疏,自来熟的接过陈岚端上来的茶水,自个喝了口,道:“好什么好,成天忙碌,四处救火,都累瘫了,你看我都瘦了,快把你藏起来的好酒,给我送上几坛,让我解解馋。”

易凡大笑,点了点他,道:“你啊你,还酒鬼一个,好酒没有,陈酒到有几坛,你可要喝?”

“好酒陈酒,只要是酒,我都喜欢,别废话,快去快去,这几天赶路,嘴巴都谈出鸟来了。”诸葛流云不耐烦的道。

易凡哑然失笑,摇摇头,吩咐陈岚从房中拿出一坛陈酒,这还是前些年,世道还没乱,陈家也没有被灭门,鱼泡眼送来的,一直留着没喝。

酒是普通的陈酿,高粱大米酿造,入口烧烈,但放了这些年,却十分醇香,也不失为好酒。

诸葛流云打开酒坛闻了下,道:“有酒无菜怎么行,赶紧弄几个小菜过来,饭都没吃呢。”

陈岚闻言,立即去了厨房,留下屋内三人坐下,易凡看了眼旁边的那位道姑,道:“这位道友是?”

“哦,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师侄,此次下山游历,刚好遇到,就待她过来,在你这借宿一日。”诸葛流云恍然介绍。

道姑摘下斗笠,露出清丽的脸颊,抱手道:“蜀山剑派第五代弟子,柳玉见过道兄。”

易凡赶紧起身还礼:“在下山野散修,叫我易凡就是,不必客气。”

“好了好了,别婆婆妈妈,酸死了,都这么客气干嘛。”诸葛流云不耐烦的打断他们的话,对柳玉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别看他是散修,但一身实力,却不可小视。”

说着,忽然放下手中酒坛,惊疑的看着易凡道:“不对,不对,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境界好像又提升了?”

易凡笑了笑,沉吟一番道:“略有提升,不值一提。”

诸葛流云摇摇头,手中指决一掐,在眼睛上一抹,再看易凡,只觉得灵光透彻,一股隐隐显露的威压,让他浑身一震,法诀自动消散,惊骇道:“灵光飞脱,神魂出窍,你居然晋升至通神境界了?”

易凡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喝了口,不说话。

见他如此表情,诸葛流云惊叹:“这才几年时间,你就达到如此境界,记得上次与你相见,不过道基一重,现在直接步入更高层次,快说有何等秘法?”

柳玉咳嗽一声:“诸葛师叔,慎言。”

得了她的踢醒,诸葛流云才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还以为,在这一年多时间,我进阶至道基二重,已经够快,没想到你更快,简直让人无法相比。”

他也不再问易凡为何提升至现在这等境界,每个修行者各自有缘法,获得的机遇也不同,甚至涉及自身根本秘法,这些都不能与外人言。

见诸葛流云不问,易凡也不解释,几人聊天,不一会陈岚就端上饭菜,柳玉吃饭,诸葛流云和易凡喝酒。

原来,此次诸葛流云来倚天观,并不是偶然,也不是特意过来看望他,只是为了赶路,刚好路过此地,于是前来相见。

说到此事,诸葛流云放下酒杯,苦着脸道:“自从这世道混乱,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蹦跶,于是各大门阀,都有派遣弟子下山游历,不干涉人间事务,斩妖除魔。”

“可惜世间太大,人间太乱,纵然有各门派弟子下山,但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四处救火,我刚好领了门中发布下来的任务,前往南京一带处理门中事务,而柳玉师侄也正好同路,于是一起赶路,上次你说你的道观就在这座上,倒也一番好找。”

原来如此,难怪见他两一身风尘仆仆,却是赶了不少路。

诸葛流云沉吟一番,看了眼易凡,道:“此次前来,却有两件事,想要请易兄帮忙。”

“哦?”易凡惊讶,以蜀山剑派的庞大势力,还需要他帮忙?道:“诸葛兄不必客气,有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力。”

“放心,此事你绝对能帮得上。”见易凡答应,诸葛流云松了口气,道:“上次就知道,你在制符上颇有心得,特别是‘小诛邪符箓’,更是一绝,就连那上清宗流出来的,也不见得比你的符箓更好。”

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蜀山剑派不以符箓为主,全凭一柄手中法剑,虽不至于拿不出,但此次前往南京一带处理门中事务,事来仓促,来不及调取,就想请你匀出一些符箓,送与我。”

“原来此事,这不难,观中还有一些积累,都是我平时无事制作而出,你要是不嫌弃,尽管拿去用。”易凡说完,就去密室中,拿出几个法袋,递了过去。

诸葛流云连忙接过,打开拿出一张‘小诛邪符箓’,惊讶的道:“易兄,你这手制符的本领,真是绝了,此等上等符箓,哪怕是一般的门派弟子,也拿不出啊。”

说着,又看了其他几个法袋,越看越惊讶,反而犹豫起来:“本以为你没多少,谁知全是这等上等符箓,却不好白拿。”

这里面的‘小诛邪符箓’,每一张都是上等,哪怕是有了道基修为的妖魔,一符箓下去,也有的受的。

更何况这几法袋符箓,足足有近百张,不说一般修士,哪怕一些门派核心弟子,也不一定随便拿得出。

想了下,诸葛流云从怀中拿出一本秘典:“符箓不能白拿,这本秘法,算是酬劳,你也别推辞,不要白不要,这是为门中之事跟你讨要的符箓,不是为我个人的事,所以这本秘法,可以算作门中给出的补偿。”

易凡本来不要,听了这话,轻笑着接过,也不看内容,递给一旁的陈妮儿,让她收入密室中。

78:入门(下)

酒足饭饱,诸葛流云摸了摸肚子:“舒服,多少日子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

柳玉也放下碗筷,待陈妮儿收拾完碗筷,走了出去,她问道:“易道兄,刚才那位小姑娘是?”

易凡不知道她为何要问陈妮儿,但什么好隐瞒,就把前因后果说了遍。

见他疑惑,诸葛流云道:“易兄,我这师侄啊,是见你这小姑娘,是一块练剑的好胚子,就动了心思,想要带回蜀山剑派,你可千万别上档,如此好的苗子,不知道多少门派愿意收入门下呢。”

柳玉脸微微一红,嗔怒的瞪了眼诸葛流云,怪他多嘴。

易凡一怔,没想到陈妮儿居然还有这等天赋,要知道世间门派,择徒严厉,无不是上乘之资,哪怕散修也不会轻易收徒。

修行讲究的是法侣财地,一样都不能少,但四大修行要素的前提,则是天赋,有些人一辈子都不能入门,而有些资质上乘之辈,短短时间,就能达到一定的高度。

就像易凡,如果没有系统帮助,一辈子都别想步入修行殿堂,而对于诸葛流云这些门阀弟子来说,入门简直如喝水般简单,只不过时间问题。

而现在,陈妮儿就有这种天赋,而且还是罕见的剑修天赋,要知道蜀山剑派,可是真正的修行大门派。

终究还是底蕴差,相处这么久,也没能看出陈妮儿居然有这等天赋。

想到这,他沉吟道:“柳道友,如果让你带妮儿入蜀山,可否保证她能进入门派?”

他知道,有修行的资质是一回事,而进入门派又是一回事,太多的有资质却无法被各大门派选中的例子,不然世间哪有那么多散修存在?

柳玉一愣,和诸葛流云对视一眼,诸葛流云也不嬉笑了,严肃起来:“易兄,你的意思是?”

易凡苦笑:“不瞒二位,我自家修行都顾不上,哪里有精力教徒弟?妮儿来了不少时日,也教了些东西,但实在无法入门,既然有如此资质,我又何必阻她前程?”

这些时日,陈妮儿跟着修炼‘清心经’,却无多大收获,而且他也不愿现在收徒,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这点修为,还不足以教授弟子。

陈妮儿既然有此等天赋,何不让她拜入蜀山剑派,那才是真正的前途似锦,从此鱼跃龙门,海阔天空。

柳玉难得的露出笑容:“易道兄果然我辈中人,如此心性,实在让人佩服。”

“酸,酸,实在酸。”诸葛流云接过话,直接道:“易兄,这小姑娘资质暂时说不上有多好,但却绝对不差,在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灵性,死中有生,生中又透着一股锋利无匹的意志,如果换做大人,经历过许多生死大变,有这些可以说得过去,但如此小小年纪,却能保持心性,实在难得,是一块练剑的好胚子,哪怕在蜀山剑派年轻弟子中,也算上等资质。”

“诸葛师叔说的不错。”柳玉郑重的道:“此等天赋,最适合练剑,入蜀山并不难。”

易凡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把陈妮儿带进来,拍了拍她的头:“妮儿,明天你就跟着诸葛兄和柳道友回蜀山,别让我失望。”

在外面,他就已经跟陈妮儿说清楚,也不经过她同意,直接带了进来。

陈妮儿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倒是外面候着的陈岚急了:“妮儿,还不快谢过道长,还有这两位法师。”

她虽然不知蜀山剑派,但能从易凡语气中,可以看出蜀山剑派是一个大门派,比倚天观更好。

易凡在她眼中都是天一般的人物,法力高强,降妖除魔更不在话下,简直就是话本中的神仙,而比神仙还厉害的人,那岂不是大神仙?

陈妮儿有这等机遇,自然不能错过。

“好了,你先出去吧。”易凡见她不愿意说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陈妮儿转身就走,而陈岚一把拉了过来,责怪道:“平时那么乖巧,今日这是怎么了?”

……

待她们走远,柳玉越发高兴,道:“倒是一个至情至义的好孩子。”

易凡轻笑,拱手道:“那以后就拜托诸葛兄和柳道友,多多照顾这丫头了。”

陈妮儿是陈家之后,虽不是鱼泡眼和陈毅之女,但毕竟受过陈家不少恩惠,而且这些日子相处,他也十分喜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三人喝茶,易凡道:“刚才诸葛兄说有两件事需要我帮忙,不知另外一件事是?”

诸葛流云尴尬一笑,放下茶杯,咳嗽一声,看了眼柳玉,道:“本来我是准备去江西那边,处理要事,奈何门中任务突然下达,周围也无其他蜀山弟子,只能接受千万南京那边。”

柳玉掩嘴笑道:“去江西处理要事?我猜是去找燕赤霞师叔祖吧。”

易凡哑然失笑,这么久,诸葛流云还在找燕赤霞,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诸葛流云有些恼羞成怒,索性放下脸皮,道:“不错,我就是想去江西一带找燕赤霞师叔,前些时日他还在徽府一带,现在应该到了江西那边。”

说着,埋怨道:“谁让燕赤霞师叔行踪飘忽不定,让我难以寻找,只能凭借着各地游历的弟子传递信息,但等我到了那边,人已经走了。”

易凡摇摇头,不再取笑:“那诸葛兄,想让我怎么帮你?”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劳烦你去一趟江西一带,只要找到燕赤霞师叔,就给我来封信,我自会前去汇合。”诸葛流云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道。

毕竟这事有些强人所难,易凡在山中待得好好的,清静无为,远离世间纷扰,专心修炼,现在要让他去往千里之外的江西,不说路途遥远,就是这混乱世道,也足够人头疼的。

易凡想了下,在诸葛流云的期盼眼神中,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想下山游历,既然可以帮得上诸葛兄,那走一趟也无妨。”

自己修炼,与炼化妖魔为主,在山中一直待着,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些平静的时日,也让他不太适应,还不如索性下山游历人间。

诸葛流云竖起大拇指:“够义气。”

79:老驴

翌日清晨,天色微微亮,风有些寒冷,给陈妮儿紧了紧衣服,看着她微红的双眼,易凡轻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去了蜀山,记得听话,不要调皮,好好修行,或许还有一日,咱们会再次相见。”

陈妮儿抿着嘴,跪下来,磕了几个头,然后被诸葛流云一把提上马,大笑一声:“易兄,后会有期。”

柳玉与陈岚同乘一马,紧跟而上,片刻后就消失在远方。

易凡久久不动,待日出之后,才返身回去,看着寂静一片的道观,莫名有些伤感。

人生在世,哪有不分不散?

摇摇头,吁了口气,也懒得做早课,进了密室,拿出那本昨日诸葛流云送与的秘法,上书‘法眼’,观其内容,是一本比较罕见的破妄类秘法,练至深处,一切虚幻切逃不过眼目,任你变化万千,也不过是枉然。

秘法典籍中有前辈记载,应该是蜀山那位高修,把自己的一些经验记录在上,其中就有提到,如若有机缘,甚至可得到其他神通异化,练就一双独有的神通。

可惜只有上半部,下半部不见踪迹,哪怕在蜀山也无,并不是诸葛流云可以隐瞒,这也是蜀山剑派很大方的任由诸葛流云拿出来的原因。

此类秘法,蜀山不知有多少,并不稀罕,而且还是一部残籍,哪怕练成了,也不过是多了一门法术,而且还无其他进阶可能,浪费大量时间在其上,反而不美。

秘法典籍中,那位前辈就练就了一双法眼,甚至根据自身经验,推演出了属于自己的独门神通,但没有记录在典籍中。

但就算如此,此等秘法,也不是普通修士拿得出,哪怕一般的修行门派,也会珍藏,轻易不示人,更别说随意送人。

当然,不能说是送,近百张‘小诛邪符箓’,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哪怕他自己,也是日积月累存下来的,这下却送出了大半。

不过他却觉得值得,符箓没了,他可以再制作,但秘法却可遇不可求,十分珍贵。

……

易凡站在一处荒废的道路上,望着身后,再往前数里地,就出了郭北县地界,再次别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几日前,他关上道观大门,在其内外安置上十余道符箓,有‘小诛邪符箓’,确保妖邪无法入内,也有‘惊魂’符箓,是从那部残缺的‘小符箓秘典’中学来,可以让一定范围的生灵,感到恐慌,犹如遇到天敌,自动退去。

这也是为了保护道观,别在他走的这些日子,再次被人占了,至少不被凡人占去,而修行人如果强闯,那也无法,只能等他回来,再秋后算账。

一切妥当,他就让厌鬼背着行李,下上后一路往外走。

此去江西一带,也不着急,索性慢慢前行,一路游历过去,权当一次修炼。

水路不通,因为干旱,一些地段河流见底,由于世道乱,一般船家也不敢随意接待客人,都是需要衙门发放的路引。

而郭北县地界,码头早早荒废,自然没有船家,于是只能靠一双脚走。

半个月后,一处村子外,走来一高一矮两人,高的打着道髻,两袖清风,是个道士,矮的带着斗笠,背着包裹,低着头无精打采。

正是易凡和厌鬼。

没进村,村民早早就看见他们,躲在屋檐后,瞧瞧看着,见易凡看来,立即往后退,不敢接近。

不多时,就有十余个汉子拿着棍棒,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快步走来。

易凡也不惊讶,虽然江浙两地还算太平,但难免会有一些乱窜的匪类,假冒商旅或者路人,一时不察,就会掀起一场杀孽。

待他们走近,他先拱拱手:“诸位居士有礼了。”

为首的老者,警惕的打量着易凡,半响才开口:“道长,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为何来我们村子?”

一连两个问题,易凡回道:“贫道在郭北县修行,一路游历于此,口中干渴,天色也晚,想在此宝地借宿一晚,不知可方便?”

见易凡也不像坏人,而且还是一个法师,老者不好拒绝,犹豫了下,指着村外远处:“那边有处荒废的破庙,你就去哪里歇息吧,莫要进村,不然绝不客气。”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易凡也不介意,他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也能理解村民的顾虑,而且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总好比露宿荒山好,于是笑道:“贫道谢过老居士。”

“去吧,去吧,莫要进村。”

老者再次嘱咐,旋即一摆手,领着众人回去。

荒庙就在村子不远,地方不大,就一间破矮的屋子,里面佛像歪在一边,四处杂乱一片,就连房顶也是处处见洞。

果真是个破庙啊,易凡收拾了处干净的地方,让厌鬼放下包袱,去打点水回来,然后捡些干柴,准备晚上驱寒用。

到了晚上,他就看到有村民鬼鬼祟祟的在附近,不由一笑,知道这是为了看住他,怕是匪人,半夜潜入村中作恶。

也任由他去,点了篝火,拿出干粮,就着冷水吃。

第二天一早,他做完早课,准备吃点东西,就继续赶路,外面却突然一阵吵闹,走出去一看,却是四五个村民,追着一头系着绳子的驴。

驴是一头老驴,脚力不行,又饿了几天,瘦瘦的可见骨头,不一会就被围住,然后被村民一哄而散,给按倒在地。

“抓住它,莫要再给跑了,今天杀了吃上一顿好的。”

原来是在杀驴,可又被驴挣脱绳子,一路追赶止于此。

易凡恍然,却听驴凄凉的惨叫,沉吟一下,走上前喊:“诸位居士且慢。”

“道长,您有何事?”

听了声音,村民抬起头,见是易凡,楞了一下。

易凡走近,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老驴,道:“不知几位居士,为何要杀这头驴?”

“不杀了干嘛?老都老了,拉不动磨,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宰了还能吃些鲜肉。”有村民不耐烦。

易凡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从中拿出一锭碎银:“这是三两银子,不知可否买下这头老驴?”

80:鬼王

一个村民犹豫了下,走了上前,接过银子:“你当真要买这头老驴?可不准反悔啊。”

“贫道当真买这头驴,居士请放心,今日贫道就会走,并不在此地多待,自然无从反悔。”易凡道。

得了肯定,村民收起碎银,对身后其他人说:“走走走,这头驴就给这位道长了。”

说完,就快步往村子里走,生怕易凡会喊住他。

老驴没了人按住,一个翻身就爬起来,刚要逃跑,却被易凡抓住绳子,笑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刚救了你命,都不答谢,就要逃跑?”

驴当然听不懂,只不安的来回走动,不时用眼角瞧着易凡的反应。

“正好此去江西,千里之途,用你做代步。”

易凡走上前,拍了拍它的脖子,见它怯怯不敢对视,反而后退,也任由它,招呼厌鬼带好行礼,牵着就往村外走。

出了村,就是一条不大的道,正准备骑上驴,却见它突然踢腿,还好厌鬼闪的快,躲了过去,但也吓了一跳,立即龇牙咧嘴,愤怒的怪叫着。

“好了,你前面带路,别跟它计较了。”

易凡无语,赶紧劝阻,别刚买来的驴,就被这货一拳头锤死,那就不值当了。

厌鬼悻悻地往前走,路过驴头的时候,忽然拍打了一下驴头,然后兴奋的往前跑。

……

驴是老驴,走不快,易凡也不急,坐在其上,任由它慢吞吞的往前走,开始的时候还不情愿,但时间久了,也就认命了。

而且易凡也不亏待它,时不时弄些好的草料喂养,逐渐和他亲昵起来,倒是和厌鬼互相看不顺眼。

一人,一驴,一异兽,一路往东南而去,遇到集市就歇息,买些干粮,稍作休息第二日就继续赶路,如果遇到风雨天,要么找个山洞将就一晚,运气好碰到荒废的草棚破观,就可以好好休息。

这一路上,三教九流见过不少,也遇到过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更瞧见无数人间心酸,这就是万丈红尘,也是人间百态。

这日到了中午,天色忽然变换,风起云涌,乌云滚滚,空气中带着一丝雨气,一副风雨欲来的征兆。

“快走,快走,寻一处地界躲雨,别成了落汤鸡。”

易凡拍了拍驴脖子,这货也识相,本来一副悠哉的模样,立即撒开蹄子,就往前跑,那精力和之前无法相比。

让走在前面的厌鬼,目瞪口呆,要是能骂人,绝对会骂一句,这蠢驴,之前到会偷懒。

往前数里地,就见一处背靠山坡有一处破观,不用易凡招呼,老驴自己往那边跑,刚进观内,外面就稀稀拉拉的下了雨。

此处破观,道不道,佛不佛,供奉的有佛像,也有道家神像,甚至摆在一起,让他无语,这种现象之前也遇到过,在百姓眼中,只要能保佑平安,管你是道是佛,一起供着就是。

雨很大,但观内不漏雨,里面也打扫得干净,在木台上有一些烧完的香灰,说明此处破观,常有信徒来拜。

既然有信徒来拜,说明距离生人聚集之地,并不遥远,甚至可能就在几里地之外,但外面大雨倾盆,却不急着赶路。

厌鬼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门外大雨,忽然耳朵一动,警惕得站起身,自觉的戴上斗笠。

有人来了。

易凡心中一动,他也听到了动静,果然不多时,就见三四人冲进破观,见了易凡也不惊讶,自顾自的说话。

“这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贼直娘的没准。”

“哎,谁说不是?”

听着他们聊天,知道这几人是几里外一处叫福祥镇的村民,因为外出回来,半路天色突变,也进来躲雨。

有一人打量了易凡和厌鬼几眼,开口道:“这位道长有礼了,不知可是往我们福祥镇去的?”

“正是如此,一路赶路,准备去福祥镇歇息几日。”易凡笑道。

那村民恍然:“原来是路过我们福祥镇,还以为是去周员外家呢,不过没关系,你现在赶去,照样有好酒好肉伺候。”

易凡一怔,问:“居士何出此言?难不成其中有什么故事不成?”

几个村民见有话题聊,下雨天躲雨,又没啥事,正好可以解闷,于是找了处干净地,坐了下来,其中一人就道:“此事说来话长,却要从几年前说起,道长要是愿意听,就听我们与你细说。”

几年前世道乱了下来,虽不至于崩分离析,战火绵延,但衙门也不爱管事,只能保持基本的治安秩序,而且还各种加重税收,百姓苦不堪言,造就了不少冤案死案。

也不知从何时起,镇子就流传着一个流言,说有鬼王会时常派遣小鬼来抓生人,初始没人信,但没过多久,果真有人莫名失踪。

虽然这些失踪的百姓,大抵是那些流浪乞丐,甚至是一些泼皮无赖,平日里横行乡里,欺诈百姓,但也引起了一阵恐慌。

好在百姓失踪并不常有,中间总会相隔几个月,而且失踪的都是大家不喜欢的人,也就没有引起大规模慌乱,衙门也是随便派遣人查一下,遇到态度强硬的苦主,索性随便抓一个人销案。

前些日子,周员外家小儿子,失踪不见,送了不少金银钱财,才说动衙门老爷下命令,让捕快衙差找人,最终在一处荒山乱葬岗找到尸首,已经死去多时。

周家自然愤怒,想要抓住凶手,但奈何都传说是鬼杀人,衙门也不愿意多管,于是到处找法师,想要复仇。

有一人忽然道:“对了,前几天来了个道士,说是找到了凶手,也不知是真假。”

这话一说,立即又引开了话题。

原来在镇子里,还有一件怪事,一些富裕人家,时常会被盗窃金银珠宝,也不见贼人,更无线索,只能认栽,于是加强防备,却无济于事,此事时常发生,成了人们饭后话点。

说起此事,几人口沫乱飞,神情幸灾乐祸,甚至还说是侠士劫富济贫,虽然无一人受到过贼人的恩惠,但也让人心里痛快。

81:老赖(上)

“听说,这偷东西的贼,是鬼呢。”

一人下意思的看了下周围,小心翼翼的道。

鬼?

易凡眼睛一眯:“居士为何这样猜测?”

这人打个了哈哈,不愿说出详情,道:“反正那道人认准了盗窃财物的贼人,就是凶手,今日就有结果,不妨到时候看看就是。”

见他不愿说,易凡也不强迫,几人聊天,他不时说上几句。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就停了,于是相伴而行,他牵着驴,厌鬼跟在旁边,一起往福祥镇而去。

镇子距离此地不远,也就几里地,拐了一个山坡就见一处人烟密集的地界,依山傍水,在雨后宛如别有一番风味。

越接近镇子,遇到的行人就越多,虽有流浪者,但却不像郭北县那样,处处可见卖儿卖女,街面上人流不少,虽然是刚刚雨后,但也是热闹非凡,倒是呈现了一副人间烟火的好景象。

几名百姓指点了周员外家的方向,互相告辞离去,易凡也不前往,牵着驴走走看看,不时停下脚步,看着路人表演杂技。

半个时辰后,寻了一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把行礼放好,就出来点了几样小菜,坐在窗户边,喝着小酒,看着下面街道,倒也惬意。

“道长这是去周家?”

旁边一个喝酒的老者,摸了摸嘴,也不客气,提着酒壶坐过来。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问了,易凡无语,答道:“贫道只是路过此地,准备歇息几日而已,并不是去周家。”

老者点点头,看了眼易凡桌上的菜,对小二喊道:“小二,把你们店里的八宝珍鸡,火烧烤鹅,还有其他几样拿书的小菜,都上一份,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您稍等。”

不多时,小二就端着托盘,上来几样小菜,然后又从厨房端来几样大菜,真真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

老者举起酒杯:“相遇就是缘,道长不嫌弃的话,咱们聊聊?”

易凡虽然诧异,但也不拒绝,点点头,笑道:“老居士客气了。”

“好,那老汉就说上几句。”老者兴致大开,举杯就喝,然后拽下一片鸡腿,大口吃着,见易凡不动筷子,就道:“道长为何不吃?这家店中的八宝珍鸡十里闻名,是真正的极品,处理得非常好,可谓人间美味。”

易凡心里吐槽,你这家伙,手也不洗,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去过茅房?也不知道用筷子,这叫我哪里下得了口。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只讪讪一笑,拿起筷子,夹了几筷子小菜:“居士好胃口,你吃吧,贫道今日想吃点淡。”

老者摇摇头:“真是可惜了。”

说罢,又道:“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想起来了,道长啊,不要怪老汉多嘴,我劝你早早离去,莫要管那周家之事。”

“哦?”易凡疑惑:“老居士为何这样说?”

刚才那几人,可是让他去周家,说是有好酒好肉伺候,而这老者却让他别去,意思截然相反,难不成有什么隐秘不成?

见易凡疑惑,老者咳嗽一声,得意的道:“这事你问我就对了,其他人还真不一定知道。”

说着,鬼鬼祟祟的瞧了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道:“老汉有个相好的,有次瞧见那个偷窃金银财宝的贼,告诉你,肯定没想到,是一个贪财鬼呢,还求着我那相好的,别说出去。”

果真是鬼?

易凡心中一动,刚要说话,老者又得意的举起手:“这事哪能轻易不说?我那相好的也不傻,要了三锭金元宝。”

好吧,你这样说,我能说什么?摸了摸鼻子,不接话。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酒足饭饱,菜也吃完,就也喝完了,老者一抹油嘴,站起身拱拱手:“老汉先走了,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你慢用。”

说完就外走,易凡一愣,赶紧拦住:“老先生,你这饭钱?”

老者眼珠子一瞪:“当然是你给,难不成是我给?”

你没钱还点这么多?易凡无语,碰到个老无赖了,那边店小二见情形不对,立马招呼其他几个帮手上前:“二位,小店菜可满意,酒水可好?”

老者一拍手,很光棍的道:“我没钱,你找他要,先走了,明天再来。”

话一落,人就往外溜,易凡想拦住,却被店小二挡住,带着不阴不阳的语气道:“客观,小店买卖不大,可没有赊账的道理。”

“这些酒菜是本店招牌,酒水也好,是上等的好酒,去掉零头,诚惠一两二钱。”

易凡真想一掌拍死那老者,但最终还是拿出荷包,不愉快的递过银子,又道:“你去给我买点新鲜水果,送到房间里去。”

店小二接过银子,面上露出笑容:“好嘞,您放心,绝对给您办好。”

说着,犹豫了下,道:“您啊,还是太面善,刚才那个老东西,在咱们福祥镇是十足的老懒,碰见外来的客人,总要欺诈,脾气好的认栽了,脾气不好的就会胖揍一顿,只要不打死,就没人管。”

好吧,这还怪我心地善良了?

……

休息了会,易凡就带着厌鬼出了客栈,去往周员外家的方向,本来是不准备参与此事的,但三番两次被人问,再加上其中离奇的事,反而引起了他的兴趣。

镇子不大,也就几条街,拐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巷子,就见前面有个府邸,上面牌匾上写着‘周府’,外面有一群人围着,却是看热闹的。

走近了一听,原来是前几日来的那位道士,捉住了偷窃金银珠宝的窃贼,还指明说,镇上诸多失踪案件,与它有关。

不是有流传,是鬼王派遣小鬼捉人么?

易凡心中疑惑,往前走几步,旁边人看是一个道士,立即让开位置,让他走上前。

只见偌大的周府前空地,有十余人,多数是仆人打扮,其中的锦衣老者应该是周员外,旁边一个中年道士,穿着道袍,打着道髻,手持宝剑,前面是一个法坛,在法坛前却是一个大木桶,其上贴着数道符箓。

82:老懒(下)

周员外抬头看了下天,见时候差不多,和中年道士商量了下,旋即走了出来,拱拱手:“诸位乡亲,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咱们福祥镇时有人失踪,生死不明,引起很大的恐慌,而前些日子,我周某人小儿子也被害,大家传言说是妖魔鬼怪作祟害人。”

“就在咱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位何道长来到咱们镇,并且很快就发现凶手,将其捉拿。”

周员外手一指法坛前的木桶:“这里面就是被何道长捉拿的恶鬼,也就是它害的我们福祥镇不得安宁,时常死人,今日就让它在这魂飞魄散,还福祥镇一个太平。”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多时,又来了几个前呼后拥的人,有衙门中人,也有地方豪绅。

小半个时辰后,周员外对中年道士拱手道:“何道长,还请施法,除掉这名厉鬼,还那些被其害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中年道士点点头,让诸人退开,宝剑一刺,戳起一张符箓,再一抖就冒出火花,在法坛上一划,立即把几根香点燃。

这一手露出,立即让周围围观的百姓惊叹,接着就见中年道士一甩剑花,身子再空中翻腾,越过法坛,落在木桶旁边。

“妖孽,你残杀生灵,为祸一方,今日贫道替天行道,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中年道士手掐指决,在宝剑上一划,然后直插木桶。

仿佛感到危机,木桶骤然抖动,接着被宝剑刺穿,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浓郁的黑烟从木桶冒出,而中年道士翻身一退,避过黑烟的范围。

不一会,黑烟越发浓郁,而木桶中传出的凄厉惨叫却越发虚弱,中年道士再从旁边法坛上拿起几张符箓,一甩之间,瞬间落在木桶上,只听‘砰’的一声,火光大作。

看着这名何道长施法,易凡摇摇头,木桶内封印的是一头小鬼,无需如此作态,完全可以轻易灭去,这又是火又是黑烟滚滚,甚至摆起了法坛,简直小题大做,作秀成分大过于实际效应。

不过这头小鬼,算是彻底魂飞魄散了。

忽然,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就见前不久讹他一顿饭的老者就在不远,正跟一个徐老半娘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有些激动,接着就看他们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易凡心中一动,悄然跟过去,走出人群,拐了几个弯,走了几条街,来到一处房子,那老者和徐老半娘走了进去。

他贴着墙,见周围无人,绕了个圈子,来到一处窗户下,就听里面有说话声音。

“王老汉,你说此事应该没其他人知道吧?”

“知道又如何,金锭在你我手里,就是我们的,谁也拿不去。”

接着又听里面道:“哎,你说你当时怎么不多要几锭金银?那时候,咱俩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那女人苦恼道:“谁知道那道人如此厉害,这么快就找到那贪财鬼的藏身之处。”

易凡听到这,大抵也猜到情况,那头小鬼特爱金银财宝,时常偷窃,结果被这女人撞见,还恰巧被发现了跟脚,于是贿赂女子,让其不要说出去。

不过,却有疑惑,哪怕是一个小鬼,对付这样一个村妇,不是很简单么?

想到这,他翻身落下地,一脚踹开大门,接着老者和徐老半娘跑了出来,见易凡,老者惊呼:“怎么是你?”

徐老半娘诧异:“你认识?”

何止认识,简直太熟悉,老者欲言又止,面色怪异,旋即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易凡无语,冷哼一声,脚一跺立即把地面一块砖石给震碎,接着面无表情道:“只要你们老实回答贫道的问题,贫道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老者立即脸色一变,身子矮了几分:“您说,老汉知道的,绝不隐瞒。”

“把你们和那贪财鬼相遇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易凡见老者眼睛一转,就知道他的花花肠子,指着那徐老半娘道:“你来说,要是敢说假话,打断他一条腿。”

“我,我说?”徐老半娘吓了一跳:下意思的看向老者,而老者欲哭无泪,想说话又不敢说,索性偏过脑袋,闭着眼不说话。

徐老半娘见得不到提示,张张嘴,最终说出了原委。

原来在几日前,她夜晚与老汉私会回家,路遇一个背着包裹的矮小影子鬼鬼祟祟,行踪可疑,一时好奇就偷偷跟在后面,就见那矮小影子到了桥边,往下一跳,接着就消失不见。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忽然旁边有响动,下意思的看去,就见一个矮小个子的绿衣男子站在不远,死死盯着她。

就在她害怕的时候,那矮小个子的男子却没有其他动作,反而带着嘶哑的声音,让她不要把看到的事说出去,并给了她三锭金元宝,并承诺只要她不说出去,以后还会继续给她金银。

而一旦泄露,那他就会进行报复。

她当然同意,拿着三锭金元宝,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告诉老汉,第二日晚上,那矮个子绿衣男子却找上门来,说镇子里来了个厉害的道人,正在寻找他的跟脚,想请她去说情,并许诺,只要事情办成,会给予很大的报酬。

这事她跟老汉商量,老汉的意思当然是不去,不说能不能说上话,就算能说上话,凭借着这些年贪财鬼偷窃的钱财,惹来的非议,足以淹没他们。

易凡听到这,眉头一邹:“还有没有说其他话?”

徐老半娘迟疑一下,道:“还说,这些年福祥镇失踪的人,都不是它干的,是被那鬼王派遣的小鬼捉了去。”

那意思就是,周员外和那中年道士,明显是在找一个替罪羊?既然捉住了那贪财小鬼,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其中详情。

易凡暗叹,人心复杂,实在难以琢磨,摇摇头,不去想此事,反正他也不打算插手。

见徐老半娘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像有其他隐瞒的样子,也不刻意为难,一脚揣在老者屁股上,只听一声惨叫,飞了个狗吃屎,旋即就走了出去。

83:鬼哭坟

回到客栈,厌鬼趴在窗户边,通过窗户缝隙看着外面,不时咬一口手中的果子,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态,见了易凡回来,只偏过头看了眼。

很快到了夜晚,让小二送来了饭菜,就在房中用餐,到了下半夜,月明星稀,夜空一片寂静。

忽然,厌鬼爬起身,耳朵动了动,双眼闪着淡淡的银色光芒,打开窗户望着远方,不时回头看向易凡,见他没有醒来,犹豫一下,旋即悄悄的翻过窗户,跃了出去。

易凡睁开眼,他早在厌鬼动的时候,就醒来了,只不过没有出声,走到窗户边,想了下也跳了出去,毕竟此地可不是人烟罕见的地界,要是遇到个什么修行者,那就麻烦了。

一路寻着气息,出了镇子,就往外边疾步而行,片刻后就到了一处荒地,眼睛一扫,就看到厌鬼躲在一处杂草中,撅着屁股看着什么。

鬼气弥漫,前面定是有鬼类出没。

易凡不觉得奇怪,深更半夜,厌鬼要不是发现了鬼物,不可能外出,于是也不现身,躲在阴暗里,观察那边。

在月光下,四处坟包无数,更有白骨遍地,风吹过,带起点点磷光,却是一处乱葬岗。

“呜呜~”

有鬼哭声传来,传得老远,生人听到,得吓得三魂离体,但却吓不到易凡,更吓不到厌鬼,只见其身子动了动,显然快要耐不住。

易凡看向声音传出来之处,就见一个身影跪在不远的地方,正低着头哭泣,不时传出咒骂,又显得怨恨十足。

就在此时,厌鬼突然窜出,在空中翻腾一个跟头,一声怪叫,声音中带着一种摄魂之音,哪怕易凡听了,都感觉神魂一动,更何况那身影?

接着就见厌鬼冲到了身影前面,双爪一抓,眼看就要拿住这影子,但却忽然淡化,随风消散,鬼哭声也随之终止。

厌鬼一愣,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爪子,不敢相信居然被它逃脱,旋即愤怒,这简直在侮辱它的天赋本领,扭着头四处打探,不时耸着鼻子,一步步接近一处地界。

突然,厌鬼返身张嘴一吐,一道银光掠出,仿佛火焰,在前方几米处炸开,一道身影狼狈显形,在地上一滚,又随风而散。

而站在不远的易凡却眼睛一眯,掐着法诀,在双眼上一抹,立即一道淡淡的金光闪过,却是用上了刚学不久的‘法眼’,就见在月光下,一个身影缩小几倍,在地上慢慢的往外爬,刚好与厌鬼相反的方向。

而厌鬼却没有发觉,只疑惑的到处寻找。

易凡摇摇头,纵身一跃,在地上连踏几步,刹那间就到了那身影边,脚用力一踩,只听一声惨叫,那身影就显形,被他踩在脚下,想要随风散去,甚至挣扎,却只觉浑身无力,于是知道,自己碰到高人了。

厌鬼诧异的看着易凡,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接着看到显形的身影,立即冲上前,一把抓住其脖子,用力一拉,就要往嘴里塞。

“你们都要死,都要死,鬼王不会放过你们的。”那身影在月光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神怨毒。

“哦?你说说,鬼王如何不会放过我们?”易凡按住厌鬼,让它停下。

在他看来,一只小鬼,不值得他出手,不过是闲得无聊,怕厌鬼出事,这才跟上来的,但如果是一只法力雄厚的厉鬼,却可以捉拿,用来炼化。

那小鬼疯狂的大笑,指着那边一处地界骂:“老李鬼啊老李鬼,生前你穷困潦倒以至于饿死家中,被人丢到乱葬岗,坟都不给你挖一个,做了鬼还行什么善心,结果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下场。”

易凡隐隐抓住什么线索,但却不是很明白,于是让厌鬼放下它。

小鬼落下,也不跑,反而怨毒的看着易凡:“臭道士,你且说说是不是很可笑?”

接着把东一句西一句,带着咒骂,把事情原委说了遍。

原来这老李鬼,就是那贪财鬼,生前是福祥镇的一个百姓,一辈子穷困潦倒,没有子女,最后饿死家中,被人丢到乱葬岗,机缘巧合下做了孤魂野鬼,停留在镇子里,留恋着人间烟火。

好日子不久,世道崩乱,这里突然冒出个所谓的鬼王,甚至派遣小鬼来捉生人,其中一个正是眼前这名小鬼,生前刚好与老李鬼是好友,于是做了鬼又成了好友。

老李鬼不忍心百姓被抓,于是偷窃大户人家的钱财,用来贿赂来抓人的小鬼,只抓那些作奸犯法之辈,这才有了福祥镇这几年的太平。

结果却被路过的道士发现了跟脚,本想请那名半老徐娘去说情,把其中原委说清楚,就会没事,谁知道这半老徐娘拿了钱财不办事,被抓住后打得魂飞魄散。

人有好坏,鬼也有善恶啊。

易凡心中感叹,如果被福祥镇的百姓知道此事,不知道该怎么想。

“再过几日,鬼王会再次派遣小鬼前来抓人,到时候没了老李鬼的贿赂,只会四处乱抓人。”小鬼冷笑。

“你说说,鬼王现在在何处?”易凡却不管这些,只要击杀了鬼王,小鬼自然散去。

“你以为我会说?”

易凡笑了,摇摇头,转身就走:“你不说,自然有其他小鬼知道,到时候抓一个问就是了。”

厌鬼见易凡转身走,立即一把抓住小鬼,往嘴里一塞,只听一声惨叫,接着就没了声息。

……

翌日一早,易凡就听到外面敲门声,打开房门,就见店小二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外面候着。

店小二对管家恭敬的道:“周管家,这位就是易道长。”

周管家点点头,打量着易凡,半响才道:“听闻咱们福祥镇又来了一位道长,我家老爷特地让我过来请道长赴宴。”

请我赴宴?

易凡一怔,不知道周员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道:“不知周老爷请贫道过去有何事?”

周管家却不答,道:“道长去了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还请管家带路。”

易凡想了下,决定赴宴,至于说其中有无危险,这点他倒是不担心,他和周员外又没有恩怨,更何况就凭一个地方豪绅,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84:扒灰

周员外设宴在镇子的一处酒楼,乘坐马车,拐了几个弯就到,外面已经迎着几个仆人,见管家就上来说话,然后让易凡进去。

酒楼不大,上下两楼,下面一楼摆满了桌椅,人员满座,嘈杂一片,上面有隔间也有雅座,环境稍好,但价格偏贵,一般人是不会上二楼的。

周员外订的是一个大隔间,外面也站在两个仆人,见二人就打开门,就见里面已经坐了两人,一人是锦衣老者,另外一个则是中年道士。

“这位就是路过咱们福祥镇的易道长吧?”周员外站起身,拱手大笑。

易凡见礼,两人客套,旋即入座,周员外就介绍:“这位是何不尘道长,今日邀您赴宴,也是何道长的意思。”

“哦?”

易凡诧异,他和这位何道长素不相识,更不曾相见,为何执意要邀请他来赴宴?

中年道士站起身,拱拱手道:“在下飞崖山何不尘,见过易师弟。”

“在下易凡,见过何道兄。”

易凡还礼,两人说笑,然后在周员外的劝酒下,三人各怀心事的喝着酒。

忽然,何不尘拿起酒杯,道:“易道兄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哪怕是我也无法猜测深浅,不知是哪家高足?”

原来把我当做门派弟子了,易凡恍然,旋即失笑道:“道兄误会了,我乃一介散修,无门无派,向来在此去数百里外的郭北县中修行,此次下山只不过是游历而已。”

无门无派?

何不尘面色不变,酒杯放下,拿起筷子,道:“却是我糊涂,弄错了,实在抱歉。”

又道:“易道兄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天资上等却不是门派弟子,却让我惊讶,真不知道你师傅又是何等高人啊。”

易凡哈哈大笑,不接话,显然何不尘还不信,认为他在故意隐瞒,不过这事无需解释,随他去想吧。

见易凡不愿说,何不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接着又道:“此次邀易道兄前来,却有一事相求。”

易凡一怔,道:“何道兄请说。”

何不尘微微一笑,看了眼旁边的周员外,而周员外咳嗽一声道:“此事还是老朽来说吧,何道长因为要事在身,无法在此久留,明日一早就会离去,而咱们福祥镇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所以想请易道长帮忙。”

“当然,银子不会少,事成之后,百两纹银奉上。”

周员外话音落,何不尘就接上:“正是此事,却要麻烦易道兄了,以后有事,尽管来飞崖山找我就行。”

易凡眉头一皱,自己这还没答应,你就许下没能兑换的承诺,这是想逼我同意?于是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神色泰然,仿佛他一定会答应似的,不由一笑,摇摇头:“要让何道兄和周员外失望了,我也有要事在身,打算明日就走,此忙恐怕帮不上,实在抱歉。”

何不尘面色微微一落,看着易凡半响,旋即对周员外道:“周老爷,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和易道兄商议。”

周员外迟疑下,点点头走了出去。

易凡面无表情,拿着酒杯自饮,见何不尘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好半响,何不尘才道:“易道兄,这是不给我面子?”

你的面子?

易凡笑了,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光垂下。

“好,很好。”

何不尘皮笑肉不笑:“飞崖山虽不是名门大派,但也不弱,伊道友真不再想想?”

易凡抬起头:“何道友,此事不必再说,你既然不愿意管,我为何要管?咱们就不用打哑谜了,你我都知道,那贪财鬼不是这些年的杀人真凶,而是那派遣小鬼来的鬼王。”

他不是不管,而是不想被人逼迫和威胁,而且就算要管,也不是这种情况下管。

有所为,有所不为。

管你何等门派,贫道不高兴,照样不看你脸色。

何不尘惊讶,没想到易凡居然知道的这么多,道:“没想到你都知道了,不错,那贪财鬼确实不是真凶,周家小儿子也不是它所杀,而是被周员外亲自打死,抛尸荒野,只不过是找个替罪羊而已。”

“亲自打死?”

易凡这次真惊讶了,虎毒不食子,自己老子打死儿子,这事还真不多见。

何不尘不屑的笑:“这周员外,和自己小儿媳苟且,被小儿子发现,为了声誉,于是打死了儿子,然后故意散出谣言,说是被厉鬼所害,但也只能糊弄一些那些愚民,鬼物杀人,还需抛尸荒野?”

与自己小儿媳苟且?甚至为了自己声誉,打死自己亲生儿子,这种事,真是畜生不如啊,

易凡脸色冷了下来:“那你还助纣为虐,隐瞒真相?”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保住了声誉,我拿了报酬,大家都高兴,何乐而不为?”何不尘笑道。

易凡冷哼:“既然是此等丑恶之事,你为何还邀请我来?”

何不尘似笑非笑:“我虽不知你到底是哪门哪派弟子,也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散修,我明日一早就走,剩下的事就是你的事了。”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管?”

“你管不管是你的事,能不能留住你,是周员外的事,与我何干?至于邀请你来,不过是把责任推给你,不至于到时候传出流言蜚语,被同道中人知道,影响我飞崖山的声誉。”

说得如此直白,看样子这何不尘,是有恃无恐啊。

易凡有些恼怒,就在他要开口,这何不尘站起身,拱拱手:“易道友,后会有期。”

说完,就往外走,推开门就见周员外站在不远,要过来说话,而他一甩衣袖,大笑着出门。

周员外一愣,想追但又不敢追,犹豫一下走进屋内,刚要说话,易凡就站起来道:“多谢今日款待,贫道有些事要处理,不多陪。”

话音落,人已经走远,让周员外愣在一旁,面色一会黑一会青,最后面色狞恶:“好你个道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旁边管家就上前,低声道:“老爷?”

周员外冷哼:“那何道长是飞崖山弟子,我不敢碰,但这道人,刚才听说是一介散修,没什么背景,他不是说明天也要走么?到时候你安排好刀斧手,候在镇外,见了他给我杀了。”

85:杀人

易凡刚下楼,虽然楼下嘈杂,但还是能听到上面的声音,不由冷笑,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来多少杀多少。

回到客栈,也不再外出,连晚饭都是让店小二送上来。

到了半夜,月明星稀,易凡和厌鬼同时站起身,打开窗户往外看,就见距离此几里地,忽然冒出数十道鬼气。

“果然来了,正好不用久等。”

他料想就在这几日,鬼王就会派遣小鬼来抓生人,却没想到来得这般快,正好一并解决,然后继续赶路。

拿出‘诛邪剑’背在身上,把法袋系在腰间,旋即翻身跃出窗户,而厌鬼也不用吩咐,跟在身后。

脚步连踏,在房顶轻点,身子就掠出老远,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也不敢出来查看,只当没事发生。

几里地,不多时就到,此时那几十道鬼气,已经更加逼近镇子,旋即分成数股,其中一股方向正好是周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你去拦截其他鬼物,记住,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即逃离。”

易凡吩咐厌鬼,让它去拦截其他鬼物,以这些小鬼的实力,只要不是变故,来的再多,也不过是填它的肚子。

厌鬼的天赋异能,对鬼物的克制非常大,一般鬼物在它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厌鬼兴奋的拍了拍胸膛,翻身一跃,就跳上一处房顶,手脚并用,快速往近处一股鬼物掠去。

到了周府附近,易凡落下身子,见四周一片死寂,除了浓郁的鬼气,却无任何动静,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准备再看看情况。

虽然这些都是小鬼,他收拾起来,不用费力,但那名飞崖山修士何不尘,修为也不高,至多明窍三重,一两头小鬼或许没什么问题,但十余头,那就勉强了。

白天的时候,气焰如此嚣张,正好借此机会,教训教训他。

忽然,周府内响起一片犹如炮仗的炸裂声,却无火光,接着就听一阵鬼哭狼嚎,鬼气瞬间弥漫,阴风阵阵,犹如地狱。

易凡悄然翻身越过墙壁,就见不远处院子内,何不尘一手持着宝剑,一手紧扣法袋,神情惊慌,丝毫没有白天那般嚣张神态,而周围更是鬼影重重,不时传来哭声、咒骂声,更有疯狂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如此动静,自然惊醒了周府上下,一片混乱,更有仆人慌不择路,跑进这处院内,见这般景象,直吓得腿软,旋即被阴风一冲,双眼一番晕了过去。

此时何不尘有了动作,只见其手中丢出一道符箓,立即在空中爆裂,就像炮仗似得,炸出一片震荡,击退鬼影,而其身子却往那处仆人而去,刚好落到那边,周围鬼影再次卷起阴风袭来。

何不尘想也不想,提起仆人,往外一扔,撞向鬼物,只听一声惨叫,接着四五道鬼物缠上仆人,待仆人落下的时候,已经没了声息。

趁此机会,何不尘连续打了数道符箓,震开阴气,逼退鬼物,居然是往内跑。

易凡面色一变,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心狠,为了自己活命,不惜以他人性命,给自己阻挡鬼物,冷哼一声,敛住周身气息,跟了上去。

越往内,遇到的丫鬟仆人越多,跟上来的鬼物,立即分散,扑向遇到的生人,而何不尘压力大减,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内跑。

易凡皱了皱眉头,虽然周员外是畜生,但这些丫鬟仆人,却并不为恶,停下身子,解下腰间一个葫芦。

此葫芦是他在倚天观的时候,自己突发奇想,用法力温养,并在外面雕刻符箓,没想到却有些效果,虽不是真正法器,但对付这些小鬼,最合适不过。

打开葫芦头,轻轻一拍底部,对着一头鬼物,手中法诀一掐:“收。”

顿时一道无形的吸力,把周围的阴气吸入其内,接着那头鬼物一惊,想要脱身,但奈何吸力太大,瞬间被吸入其内。

易凡手中不停,立即对其他几道鬼物吸去,刹那间阴气消散,鬼物失踪,看了眼惊慌失措的丫鬟仆人,也不停留,立即追了上去。

……

那边,何不尘心中郁闷,本想明天一早就走,避开鬼王,谁知来的这么快,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埋头往前跑,一路上遇见生人,就丢到后方,阻挠鬼物。

但紧追其后的十余道鬼物,实在狡猾,除了最开始的一波,引走了几头外,其他无一例外,不再扑向生人,反而直追他而来。

早知道,今晚就走了。

修行人的神魂比普通凡人更强,在这些鬼物眼中,犹如黑夜中的明灯,一眼就能看见,只要吞噬他的浑身精血,甚至神魂,比修行十年还来的容易。

何不尘一咬牙,从法袋中拿出四张符箓,其中纹路苍劲有力,淡淡荧光在上流转,显出它的不凡。

要是易凡在此,绝对能一眼看出来,这是几张‘小诛邪符箓’,只不过比他的略差,最多中等层次。

“一群妖孽,去死吧。”

何不尘肉疼的直打哆嗦,这几张‘小诛邪符箓’,可是从茅山上清宗流出来的,用了他大半积蓄,才换来得,本想用作他用,谁知此时却全部消耗完。

想到这,越发心疼,这笔买卖实在不值,本想不过帮了周员外捉头小鬼,拿些报酬,然后再跑路,避开鬼王的。

谁知现在却做了赔本买卖。

但再心疼,还是性命重要,一甩符箓,落在身后的几处墙壁上,顿时绽起淡淡光芒,几声惨叫,当即就有几头鬼物瞬间化为灰烬,其他鬼物身形一顿,不敢硬闯。

见终于阻拦了鬼物,何不尘哪敢停留,跃过几处走廊,眼看在走几步就要翻墙而出,就见一年轻道士站在不远,刚好拦住去路。

“是你?”

“不错,是我。”

易凡冷哼,本来只是想借这些鬼物之手教训一下此人,没想到此人居然心狠手辣,哪能让他轻易离去。

何不尘面色阴冷:“还不快滚开,别当着老子的路。”

易凡摇摇头:“白天的事情,本不想与你计较,奈何你行事如此乖张,以生人性命为你阻挠鬼物,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让你逃走。”

说完,也懒得跟他废话,翻手就是一道‘掌心雷’,雷霆瞬间落下,何不尘只露出一个惊恐的面容:“你敢?”

话音落,身子已经化为一片焦炭,炸裂成碎片,就连地面,也是被轰出一个坑洞。

我有何不敢?

易凡冷笑,白天的事之所以不与他计较,不过是不想招惹麻烦,但并不代表,他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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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深山(求月票)

检查了下痕迹,发现何不尘的神魂已经彻底消散,也就不担心留下什么线索,于是返身回去,拿出葫芦,把剩余鬼物一并收了,旋即翻身一跃,准备潜出周府。

忽地,易凡身子一顿,却停了下来,眼睛看向另一处,只见一伙人簇拥着一个老者,大包小包的,狼狈地往后院跑。

这不是周员外么?居然还没有跑,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此时距离鬼物冲击也有一段时间,按道理来说,周员外应该第一时间逃命,为了收敛细软,硬生生耽搁这么久。

要不是他把鬼物收了,此时周员外应该会后悔自己的贪婪。

望着周员外一伙人就要逃出周府,心中一动,立即悄然跟过去,到了不远处,拿出葫芦,从中倾倒出一缕阴气,摄在手中,轻轻一弹,立即化作飞箭,正中周员外身子。

周员外只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激灵,一时间觉得精神更佳,犹如吃了猛药,浑身都是精力,心中虽然疑惑,但此时急着逃离这危险之地,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走走走,快走。”

一行人慌忙离去,也没有人去打探消息,就这样逃出周府。

易凡也不继续跟着,那一缕阴气,会刺激到周员外的阳气,从而让他在短暂时间内精神烁烁,但其老迈的身子骨,一旦阳气跟不上,就会从此大病,经过这一番折腾,十成命也去了九成,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

此等老畜生,没有一巴掌拍死他,那是因为还没有让他受过苦,只有这般折磨,最后倒毙床上,眼睁睁看着众叛亲离,方才让他知道悔恨。

与儿媳苟且,为了自身声誉,打死亲生儿子,这般畜生不如的东西,何等折磨,都抵不过满身罪孽。

……

翌日天还没亮,福祥镇一片哀嚎,到处都是棺材,昨晚就算有易凡和厌鬼抓鬼,也有不少百姓受害,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易凡打开窗户,望着下面街道,行人神色慌张,匆匆离去,就连往日热闹非凡的茶楼客栈也清静不少,一些店铺甚至没能开张,倒是棺材铺和香火店生意红火,让人嘘嘘。

这些年,如若不是贪财鬼靠着偷窃大户人家钱财,贿赂鬼物,哪有今日的安详平和的福祥镇?

可惜,贪财鬼致死都没能明白,自己一心向善,护着这个生他养他死了也埋在这的地方,到最后却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怪谁?

人心恶毒而已。

固然是周员外请何不尘捉鬼,替他背锅,但哪怕没有此事,终有一日,贪财鬼也一样会有同样的下场。

为什么?人心复杂而已。

就拿那贪生怕死的老赖,以他的本性,拿住了贪财鬼的把柄,那还不是时常勒索,乃至于到最后,甚至把贪财鬼当做金山银窝,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到时候贪财鬼也躲不过一劫。

易凡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刚准备收拾行李上路,外面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却是周员外,只见他满脸惊慌,六神无主,后面跟着几个仆人,其中一个就是周管家。

易凡眉头一皱:“周员外,你这是?”

周员外忽然跪在地上,嚎嚎大哭:“道长,求您大发慈悲,救我周府上架几十口人吧。”

说着,就把昨晚的事说了遍,越说越惊恐:“还好老夫走的快,不然今日道长怕是见不到老夫了。”

易凡无语,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懒得接话,直接道:“此事贫道已经说过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而且不是有何不尘道友么?”

周员外迟疑,想了下:“何道长在昨晚并没有出现,问过了下人,也没能发现他的踪迹,应该是走了吧。”

不是走了,是被我杀了。

易凡面色不动,点点头,道:“既然连何不尘道友都无法解决,贫道一介散修,更无能为力了。”

说罢,一甩衣袖,震开周员外一行人,领着厌鬼就下了楼。

他不愿在此地多待,谁知道飞崖山会不会派人来查,虽然不怕麻烦,但能避开麻烦当然是好。

留在此地越久,留下的线索越多,还是趁早走为好。

老驴在客栈后院,惬意的吃着上好的草料,被拉着走的时候,还十分不情愿,被易凡踢了几脚,这才打了几个喷嚏,低着头跟了上去。

出了镇子,就往旁边山林而去,到了一处隐匿的地界,易凡停下身子,看了下周围,见无人,地处也阴凉,于是拿出葫芦,抖了抖,立即一道黑烟飞了出来,在地上一滚,化作一个矮小的小鬼。

小鬼显得惊慌失措,十分惊恐,见了易凡,立即跪下:“道长,饶命。”

“说出鬼王在何处,贫道给你一次遁入轮、回的机会。”易凡面无表情,冷冷的道。

这些鬼物,浑身戾气十足,也不知杀戮多少生灵,造了多少孽。

小鬼迟疑,眼睛转了转,就见易凡不耐烦的再次抖了抖葫芦,立即蹦出一个小鬼,喝道:“说出鬼王在何处,否则就像它一般下场。”

说罢,早就迫不及待的厌鬼,一把抓住前一个小鬼,生吞进肚子,吓得刚出来的小鬼直打哆嗦,不敢隐瞒。

“道长饶命,鬼王就在距离此地三十余里地的深山中,一路向南而行,那里有一处古战场,道长到了地界,自然就能看出。”

易凡点点头,把它收入葫芦中,系在腰间,让本以为还有鬼物可吃的厌鬼十分失望。

“好了,到了那处鬼王地界,鬼物众多,随你怎么吞噬都行。”呵斥完厌鬼,易凡就骑着驴往南边而去。

三十余里地,大半个时辰就到,只见前无道路,满山荒野,在往上就是一片荒山野岭,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一处山洼,残兵器随处可见,更有森森白骨掩埋土中。

果然是一片古战场啊,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此地居然还是煞气冲天,难怪孕出凶戾鬼物。

虽然在阳光下,但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寒意刺骨,风吹过,更是让人打骨子里一片森寒。

87:鬼将

易凡冷哼一声,此时白天,艳阳高照,鬼物不敢出现,也很难寻觅到正确位置,索性就找了棵大树,把老驴系在树上,旋即跃上树枝,靠着树干小憩。

而厌鬼则百无聊赖的爬上另一颗树,摇头晃脑,四处探望,不时偷偷看着易凡,特别是其腰间的葫芦。

一直到了晚上,易凡醒来,厌鬼也没敢动手,最后只苦恼的低垂着脑袋。

易凡撇了它一眼,那点小心思,他早就知道,也懒得去骂它。

此时已经明月高悬,整片洼地雾气升腾,隐隐约约间,仿佛有黑影掠过,仔细一看,却又什么也没能发现。

时间过得越久,阴气越盛,不到片刻,整个洼地已经成了阴气的海洋,仿佛把整个地狱都搬到此处。

易凡却不惧,阴气再多,对他也无用,有诸多符箓加持,再加上雷法护身,别说一头厉鬼,就算来十头百头,也休想伤他分毫。

见鬼物始终没有现身,他心中纳闷,按道理来说,如此阴气弥漫,鬼物早就满地跑了,而此时却无一现身。

难不成此地有异状?

想到这,易凡手中指决一掐,在双眼皮上一抹,立即一道淡淡的金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却是打开了‘法眼’。

虽然学过不久,在系统的帮助下,勉强达到‘一级’程度,发挥不了多少威能,但对于一些障眼法,还是一眼就能看穿的。

在他眼中,此时的洼地又是一番景象,本来安静的洼地,一时间显露出无数的影子,各个身穿盔甲,排列整齐,犹如一队队士兵,不做声响,仿佛随时待命,进行攻击敌方。

如此多的阴兵?怕不是有千数了。

易凡惊诧,果然不愧是古战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积累了如此的阴兵,这要是走出此界,真不知要闹出多大乱子。

不多时,一匹高大的马匹狂奔而来,其上坐着一个手持大戟的将士,他刚刚出现,下面排列安静的阴兵,忽然张嘴狂呼,虽无声,但十分骇人,卷起万重阴气。

将士勒马,扬起大戟,轰然插在地上,溅起一片飞沙,接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张嘴狂呼,引起更高的阴气狂潮。

这就是鬼王?

易凡心中一动,果然不可小视,此等实力,最差也在道基二重,再加上千数阴兵,一般的通神境界的修士,也不敢硬碰硬。

如此势力,称之为鬼王虽然自大,但也十分强悍,至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无人敢惹。

可称之为一方鬼将,也不知生前是何等人物,死后也有这般风采。

就在此时,只听凄惨的叫声,却是有数十个百姓被一群小鬼抬着过来,到了鬼将跟前,齐齐高举手臂,跪在地上。

鬼将满意的仰头狂笑,虽无声,但姿态十分高兴,只见它低头用力一吸,那数十个百姓,立即浑身颤抖,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眨眼睛就成了一具具干尸。

吸食生人阳气?

易凡心中一动,见其沉浸在意境中,正在炼化阳气,于是纵身一跃,脚步连踏,手掌连翻,数道‘掌心雷’,雷霆直扑鬼将而去。

擒贼先擒王,先杀了这鬼王,其他阴兵就不足为虑。

鬼将只觉得危机袭身,却已经来不及躲避,张嘴狂吼,聚集无数阴气,立即有近旁的数十阴兵化为一团团烟雾,凝聚而来,挡在前面。

只见雷光闪烁,刹那间数十阴兵化为飞灰,而鬼将也被轰飞,身形也差点被打散,至于身下的马匹,则直接化为阴气不见。

见重创鬼将,虽然没能一举灭杀,但也不遗憾,周围无数阴兵已经包围过来,再想刚才那样,已经不现实,但也不惧,拿出系在腰间的葫芦,从法袋里掏出几章‘小诛邪符箓’,贴在上面,然后掐着指决,轻轻一拍葫底。

立即一道巨大的吸力出现,迎在前面的阴兵,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吸入数十个,接着易凡翻身,抽出法剑,甩出几朵剑花,斩灭几头阴兵,再次执起葫芦。

如此反复,足足收了近百阴兵,而那边鬼将已经调戏好震荡的法体,拿起大戟,纵身一跃,直劈而来。

“来得好,就怕你跑。”

易凡不惧反喜,如果这鬼将一心想跑,有如此多的阴兵阻拦,甚至有可能被它跑掉。

收起葫芦,此等厉鬼,刚炼制而成的葫芦,并不能镇压的住,索性不用,执剑而上,一时间剑闪戟鸣,一旁的阴兵都不敢接近。

终于落到一个机会,易凡再次挥掌,数道‘掌心雷’落下,那鬼将虽然知道厉害,奈何雷电落下太快,只勉强抵挡,再次被轰开,而此刻易凡却不放过它,跃到它身边,几道符箓落在鬼将身上。

鬼将浑身一僵,接着就被易凡用力一按,拿出葫芦,对着一吸,立即吸入其内,接着又用符箓在外面封住口。

终于收拾完这头鬼将,易凡松了口气,还好这头鬼将没能有准备,被他打得措手不及,不然凭借着千数阴兵,组成阵仗合击,就算是他也不敢正面对碰。

周围的阴兵见主将不见,只一愣,严重鬼火一闪,站在原地,显得迷茫,甚至有些阴兵居然攻击身边的其他阴兵,顿时陷入乱状。

易凡没想到还有此等好事,于是也不客气,把葫芦系在腰间,拿出法袋,一个个开始收入其中,好在法袋有不少,不然真不够。

就算如此,到了最后,也没能全部收完,只好狠下辣手,除了留一些给厌鬼吞噬,多余的现场全部灭杀。

并不是他不想就地炼化,而是在炼化过程中,谁知道此等地界,会不会出现其他厉鬼,一旦被偷袭,那真是有苦说不出。

……

一直忙到天微微亮,这才全部收拾完,回头看了眼这处阴气弥漫的古战场,虽然此次被他灭了一波鬼物,但只要此处还在,终究会引来其他鬼物。

但那时候的事,却不是他现在能管的到的,而且此等古战场,除非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清除,单靠他一人之力,实在有心无力。

88:匪人(求订阅,求支持)

烈日当空,群山环绕,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穿插在其中,道路两旁杂草丛生,老树低垂,连鸟儿叫的也有气无力,一头老驴慢悠悠的由远到近,其背上坐着一个打着道髻的年轻道士,正闭目养神。

忽然,旁边山林一阵响动,接着一头黑影窜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前面,却是一头人高的银毛异兽,只见它肩上扛着一串老藤,上面挂着十余枚山果,手中正拿着一个,见了年轻道士,立即怪叫几声,把果子递过去。

年轻道士睁开眼,接过果子,用衣服擦了擦,咬了口,甘甜中带着点苦涩,却也可口,不过果实却少,几口下去就见果核。

这一人两兽,正是易凡和厌鬼,还有一头老驴,自离开福祥镇,一路而行,已经有近两个月,匪类遇见几个,被随手打发外,其他时日倒也平安。

望了下前方,取下挂在驴背上的水壶,摇了摇,里面清水已经不多,但路程却远,上次离开人烟之地,却是两日之前。

再过几十里,应该就到了长盂县,望了下天色,烈日当空,应该不会下雨,希望日落之前能到达。

此时正好一片乌云飘过,挡住太阳,在山的那一面吹来一股凉风,易凡耳朵一动,望向一处丛林,而厌鬼也放下果子,从包裹里拿出衣袍,然后戴上斗笠。

显然,那处有人来了。

果然,不多时,就见草丛轻轻晃动,很快就不动,就像有山野兽类经过,而易凡却不动声色,只骑着老驴,慢慢往前走。

拐了一个小弯,前面刚好被一根枯树挡住去路,老驴一愣,正犹豫要不要迈过去,突然从草丛中爬起四五个汉子,手中刀剑寒光闪闪,一声气喝,气势骇人,到把老驴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就要迈开四腿跑路。

然而易凡却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让它放下心,已经有过数次经历的老驴,也算有些经验,顿时定在原地,只来回走动,不时拿眼睛瞥向旁边的厌鬼。

那几个汉子冲下来,跳在道路上,横立着刀剑:“此路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你的钱来。”

易凡愕然,你这种略带文艺范的文盲型匪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旁边一匪人感觉不对劲,用刀柄轻轻捅了捅说话的匪人:“三哥,你好像说错了,娇娥娘子教我们说的,应该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匪类立即脸红,双眼一瞪:“那我重说一遍,呔,道人,你且听好了。”

“此路是我栽,不对,此树是我开,也不对……”

结果急了,大刀一挥:“别废话,妈的,说半天,老子要的就是你的钱,不然别怪老子刀口锋利。”

你这智商,真让我着急啊。

易凡有些不忍直视,仔细看了眼这几个匪类,衣着褴褛,但也干净,没有像之前遇到的那些匪类一样,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看样子是一伙有教养的匪类。

为首的匪人见易凡半响不说话,急了,上前几步,拿着刀指着:“喂,道人,你看什么?快把钱拿出来,别耽误老子回去吃晚饭的时间。”

旁边的那名匪人又提醒道:“三哥,娇娥娘子说了,今晚饭点要晚一些,回去晚点没事。”

饭点晚了?这名叫三哥的匪人一愣,想了下,对易凡道:“那你也得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有钱没钱直说。”

“哦。”易凡点点头:“没钱。”

“没钱?”匪人大怒:“你当我张老三这么好骗的?把你的包袱给老子,老子要好好检查下。”

易凡轻笑,看了下天色,不想在此耽误时间,于是跃下驴背,几步之间就挪移到张老三身边,翻手夺下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现在还要检查吗?”

张老三愣了,望了下自己手,在轻轻斜着头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轻易被夺了刀去,要知道他的武艺,在山寨中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也不弱,平时和兄弟们打斗,胜多输少。

嗯,碰到硬茬了,于是认栽,光棍一条的闭上眼睛:“杀了我吧,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你这次到没有说错,易凡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正犹豫是走还是教训一下这几个匪人的时候,旁边的几人却怒了:“道人,快放开三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剁了你的头当酒壶。”

张老三怒了:“你们几个有没有脑子,老子都栽了,就你们几个还不如老子,怎么和人家打?还不赶快跑,通知老大,让他给老子报仇。”

那几人一听有理啊,立即就慌了,就往外跑,易凡也懒得拦住,只把刀架在张老三的脖子上:“跪下。”

“不跪,打死老子都不跪。”张老三红面赤脖,怒道。

易凡立即一扬大刀,作势砍下:“跪不跪?”

张老三双眼一瞪,直愣愣的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跪就跪,真当老子怕你?”

我能说什么?

易凡摇摇头苦笑,一拍他的后脑勺,打晕他后把他仍在路边,一个时辰后自然会醒来,顺便把大刀也放在旁边,好让他找到。

他倒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匪类,不算新手,但绝对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没有杀过人,更没有什么大阵仗的经验,全凭一股头热呆愣。

这样的匪类,在这个世道,有时候比大多数人更值得信任,也更可爱。

骑上驴,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就慢慢往前走,不急不慢,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就连老驴都认为这几个匪类没有威胁,这实在是丢匪界的脸面啊。

过了几座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再往前看,就见不远有一处城池,那就是长盂县了。

老驴也感觉自己速度慢了,怕迟了赶不上进城的时间,于是加快了脚步,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城门下。

此时天已经黑了,进城的人也不多,有官差正百无聊赖的扣着脚趾丫,见一道人骑着驴过来,也懒得起身,喊了句:“道人,进城给十文钱。”

十文钱不多,也就两个包子的加钱,易凡从荷包里拿出,随手一扔,就落在衙差旁边,齐齐的叠好,直让几个衙差眼珠子都瞪出来。

89:山狐(上)

进了城,老驴速度就慢了下来,沿着街道慢慢前行,两边的店家大多数关了门,路上行人也不多,偶尔一架马车缓慢行驶过去,转过了街角就不见。

寻了一家客栈,就有店小二迎上来:“道长,是打尖还是住店?”

“把贫道的驴喂养好了,用上好的料子,钱少不了你的。”易凡把绳子丢给店小二道:“再开一间上房,送一些饭菜过来。”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一听这话,更加热情,先把驴拴在马桩上,然后引着易凡和厌鬼往里走。

客栈不大,里面一盏油灯泛着黄昏色的光亮,柜台里坐着一名男子,正张着嘴流着哈喇子,睡得香甜。

跟着店小二来到房间,环境也不算差,座椅都有,屋内也没有异味,把行礼放在桌上,不一会店小二就端来温热的饭菜,虽然不是现做的,但也算可口。

……

翌日一早,易凡做完功课,就下来用餐,店小二就迎了上来:“道长,房间可满意?”

这是来要钱的了,易凡明白道理,立即拿出荷包,递上去二两银子:“先住三日,多余的也不用找,你把贫道的老驴照料好就行,别委屈它了。”

二两银子可不少,哪怕用最好的草料,也有剩余,店小二立即眉开眼笑,接过银子,就道:“道长,您放心,保证亏待不了您的驴。”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吵闹,立即又食客匆匆结账就往外跑,见易凡疑惑,店小二解释道:“准是衙门升堂,这些家伙去看热闹去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又不知道哪个冤大头,居然去衙门,不被扒掉几层皮哪能轻易出得了衙门?”

“哦?这是为何?”

“道长您应该是刚来长盂县,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咱们长盂县县令,可是一个十足的大贪官,只要有人敲鼓民怨,不管谁对谁错,只要给的钱多,足了,就会判你胜了,于是就有句话这样形容他,宁找神佛,不找县台。”

易凡点点头,这种事他也见过不少,在这越发崩乱的世道,贪官污吏多如牛毛,常有江湖侠客杀官泄愤,甚至闹得大的,民怨沸腾,最终导致造反。

店小二看了眼外面,道:“不过咱们这县令,也不敢太过份,生怕引起那位神仙的注意,到时候免不了苦头吃。”

神仙?易凡惊疑:“小二哥指的神仙,是哪路神仙?”

“这话就说来长了,四五年前,咱们长盂县突然冒出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初始以为不过是江湖侠士,谁知一次惹了咱们本地的豪族,与县衙一起派了近百号人,设了陷阱,准备捉拿这位侠士,结果无功而返,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就在大家以为这位侠士躲了起来,甚至远走他方的时候,咱们县令就遇到怪事,晚上有人用鞭子抽打他,也不见人踪影,连续三个晚上,只把县令打个半死,这才罢休。”

说到这,店小二有些幸灾乐祸。

易凡也笑了,不用说,这肯定是修行中人做的事,于是问道:“之后呢?”

“之后?县令养伤好了,就请了法师,但也无收获,反而又引来鞭打,这才醒悟,自己是惹了哪路神仙,从此之后,不管是哪家被劫了,衙门都不会去管,惹得那些大户人家,人人自危,就连咱们长盂县的治安都好了许多。”

店小二来了兴趣,反正客栈里也没多少客人,于是通通把他知道的趣事,说了个遍,连站在柜台后,都没有发现脸都绿了的掌柜。

实在不忍心他受罚,易凡打断他的话,这才终止,意欲未尽的吞了吞口水,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不对劲,脑袋一缩,赶紧跑进后厨。

吃了早餐,让不愿出门的厌鬼看住行礼,他就走了出去,不时见路人讨论衙门的事,想了下,就往衙门而去。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同道这般惩恶扬善,却可以结交一番。

到了衙门,就见外面围着几圈人,各个伸着脖子往里看,神色兴奋,哪有半点对衙门的恐惧,反而就像看戏似得。

周身一震,轻轻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不一会就站到了前面,再看里面,就见一个年轻的书生站在下面,旁边跪着一个粗汉,正又哭又闹的申诉着什么,而坐在台上的县令,则杵着下吧,眯着眼神游天外。

倒是旁边的师爷精神烁烁,不时插上几句。

听了一会,易凡到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堂上的二人是亲兄弟,那位书生则是弟弟,世道好的时候,家里供着读书,也不负众望,考上了秀才,谁知一连多年也没能再进一步,而今世道又乱,希望更加渺茫。

前几年老父逝去,哥哥就提出分家,请了村里的族老,倒也公平,两人田地分的均匀,但弟弟是读书人,家中活从来没有做过,更别说下田了。

于是哥哥就让弟弟把田地交给他来做,每年给予一定量的粮食,书生也不想麻烦,也就答应了。

本来好好地,谁知哥哥给予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甚至到了最后,给些陈米烂谷就算打发书生。

书生也不傻,就与哥哥理论,谁知哥哥早有托词,要把田地还给他,结果一看,分给自己的田地,不但有所缩水,甚至连定界碑都被挪移,把上好的水田分到了哥哥那边,而自己这边都是些旱田,收成一向很差。

书生哪能同意,就找族老理论,要求重新划定界限,而哥哥自然不同意,两人一直闹着,甚至今日闹到了衙门。

民以食为天,田地就是百姓的命。

命都没了,哪里还怕什么贪官,于是两人在公堂对峙,各说一词,哥哥耍泼,书生说理,让人听着头大。

这不,就连师爷都不耐烦了,看了眼睡着了的县令,咳嗽了声,声音不大,对堂下二人道:“你们的事县太爷已经明白了,这事说来简单,先把钱交了再定案,谁对谁错,自有县老爷定夺。”

90:山狐(下)

堂下二人听了,各有神色,哥哥连忙爬起身,举着手:“我有,我有,我交钱。”

说着,就从口袋拿下一个钱袋,旁边又衙差抢过去,递给师爷。

师爷接过,颠了颠钱袋,面色就淡了几分,再打开一看,立即冷了下来,冷哼一声:“几钱银子?”

说罢,斜着眼看着书生:“你的呢?”

书生一甩衣袖,嘲讽道:“堂堂县衙,成了贼窝钱窝,没钱就不办事,不办案,实在荒唐,我没有,也不会给。”

师爷面色一变,刚要呵斥,县令迷迷糊糊的醒了:“谁没有钱?没钱还留在这干什么,给本官打,狠狠地打,打到有钱为止。”

“诺!”

左右衙差,立即上前几人,架起水火棍,把兄弟二人压在地上,哥哥惊慌的喊:“老爷,老爷,小民给了钱了,给了钱了啊。”

“给了钱?”

县令一怔,疑惑的看向师爷:“他给钱了?”

师爷连忙把钱袋递过去,小声道:“只有几钱银子呢。”

“几钱银子?”县令拿起钱袋,想入衣袖,一挥手:“打发要饭的呢,敢欺骗本官感情,浪费本官睡觉时间,是在该打,打,狠狠地打。”

左右衙差立即扬起水火棍,噼里啪啦的一阵狠揍,而那书生却一咬牙:“我乃堂堂秀才,县台无权用刑,而且你这屈打要钱,我……”

“秀才怎么了?举人来了,不给钱本县台照样打。”县太爷冷哼,一拍惊堂木:“给本官打。”

一时间,惨叫一片,外面看热闹的,则更加兴奋。

好一会,见二人奄奄一息,衙差这才住手,而县太爷拍了拍脑袋,指着书生:“他给钱没?”

师爷回话:“没呢,这书生说,咱们这是贼窝,不愿意给钱。”

“没给钱?还说衙门是贼窝?这是造反,这得该杀头。”县令怒了,拍了拍惊堂木:“本官心善,不砍了你的头,但却不能让你好过,再给本官打十大板子。”

“啊,还打?”师爷看了眼奄奄一息的书生:“老爷,还打就得打死人了。”

县令呵斥:“打死了又能怎样?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放过,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造反?”

突然,也不知谁,从外面扔出一杆鞭子,落在堂上,惊得一地眼珠子,而县令更是浑身一颤,吞了吞口水,赶紧道:“本官看此事定有隐情,明日再审,退堂退堂。”

刚要走,外面传来一声轻喝:“案子都没有办完,大老爷就要退堂?”

“谁,谁在说话?”

县令停下脚步,身子差点倒下去,而师爷面色也不好。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紫衣罗裙的少女,一张雪白的脸颊,弯眉嘴小,笑颜如花,瞪大了眼睛,反而显得可爱中透着一丝妩媚。

这样一个仙儿般的少女走进来,反而让大家愣了,就连衙差都没注意到自己应该驱赶,或者拦住的。

紫衣少女站在堂下,瞥了眼书生和哥哥,不屑的冷哼一声:“手足相残,不顾亲情,你们父母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这话惊醒了众人,县令怒道:“你是何人,刚咆哮公堂,不怕大板伺候?念你年纪小,还不赶快下去。”

紫衣少女柳眉一竖,踢了踢脚下的鞭子,瞪着县令道:“怎么,本姑娘也要给你钱?”

左右衙差怒了,你一个小小姑娘,敢如此呵斥县太爷,岂不是找死,而且正愁没机会表现,管你长得漂亮不漂亮,拿下再说,于是就有衙差上前:“敢对县太爷无礼。”

刚要继续说,却发现自己腿动不了,不管如何使劲,都不行,接着自己手也跟着不听使唤,扬起手就抽自己的脸,几巴掌下去,就红突突的。

而且边打边惨叫,十分可笑。

如此丑状,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早就笑成了一堆,师爷怒斥:“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给我下去。”

我们也想啊,但手脚不听使唤,也开不了口,几个衙差满心的委屈无法说出来。

见还是打自己,师爷赶紧挥手:“还不赶紧把他们几个拖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旁边衙差犹豫了下,刚要动,却发现自己手脚无法动弹,接着也跟着抽自己嘴巴,声声惨叫。

一时间,整个衙门都是巴掌声,如此诡异,反而让围观的百姓感到害怕,只紧张的盯着里面。

而县太爷和师爷,早就吓得腿打哆嗦:“你,你到底是谁?施的什么妖法,敢在公堂上如此。”

“我是谁?”

紫衣少女再次踢了踢脚下的鞭子,立即让县太爷浑身一抖,赶紧跪下:“原来是仙长,恕我有眼无珠,没能看出您来。”

……

在人群中,易凡面色不变,只不过眼中一丝金光闪过,他在少女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位妖精变化,浑身妖气虽然若有若无,但却瞒不过他的鼻子,而且在他‘法眼’中,这股妖气更是弥漫出来。

只不过在这妖气中,他没发现戾气,显然没有造过什么杀孽,反而发现了一些让他有意思的东西。

这少女,虽然是妖,却有一些道法的痕迹,虽然淡薄,但却无法隐瞒。

一般来说,无论鬼还是妖,都不会去修炼人的道法,不说事倍功半,单是其中的艰险,就不是一般妖能扛得住的。

当然,好处就是,一旦修炼有成,不但能洗练一身妖气,也无需度过妖类的诸多劫难。

可惜,一部上等的法诀,十分难得,哪怕在各大门派中,也是核心,不可能给予妖类。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

他也不急着出来,只收敛气息,静静的站在外面,看着紫衣少女犹如恶作剧似得,戏耍县令。

那个夜晚用鞭子抽打县令的所谓‘神像’,应该就是这位紫衣少女了。

倒是一位侠义‘女妖’。

此时,公堂上又有了变化,紫衣少女一指兄弟二人:“这两人手足相残,亲情不分,本姑娘看,你也不用审了,要是还在状告,都打入大牢算了。”

一听这话,县令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用鞭子抽他就行,立即道:“对对对,小神仙说的是,像这样的刁民,亲情不顾,手足相残,十分有伤风化,是我长盂县的耻辱,小官这就把这二人打入大牢。”

91:辛十娘(上)

堂下二人听了,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没想到此事会发展到这步,哥哥更是大悔,早知道如此,就不告弟弟了,本想着吓唬吓唬他,好让他熄灭了闹事的心,甚至把那多余的田地给夺过来。

谁知道,现在要被打入大牢?

要是进了大牢,哪怕有万贯家财,也要被敲诈个干净,甚至要受许多酷刑,落下半残,才能活着出来。

越想越害怕:“大人,青天大老爷,小民不告了,不告了。”

县令大怒:“你当县衙是什么地方,容你想走就走,想不告就不告?”

说着,刚要吩咐左右衙差,把这两人押下去,但看着他们扇着自己耳光,实在凄惨,于是偷偷瞧着紫衣少女。

“小神仙,您看?”

紫衣少女撅了噘嘴:“既然他们不愿意告了,那就这样吧,民不举官不究,不都这个道理?”

好吧,您老人家说的有理。

县令立即点点头,对下面兄弟二人道:“既然小神仙开口,那本官就放过你们,还不快走?”

哥哥立即顾不得差点被打散架子的身子,狠狠磕了几个头:“谢谢大老爷,谢谢小神仙慈悲,小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也不顾旁边的书生,连跑带爬的往外跑。

而书生身子骨较弱,被一阵棍棒下来,着实伤了骨头,但也有些骨气,咬着牙爬起身,拍了拍灰尘,拱拱手,然后往外走。

见他们离去,县令抹了把汗,小心翼翼的道:“小神仙,这样处理,您可满意?”

紫衣少女俏脸一冷:“你办案,问本姑娘满不满意干嘛?本姑娘只不过是刚好路过,见你处事不公,这才进来说几句。”

县令小心肝一颤,差点软下身子,心中委屈,到底谁处事不公了,我最多不过是勒索些钱财,您老可是要把他们打入大牢的。

紫衣少女见人都走了,也感无趣,迈着腿就往外走,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退后,让出道出来,敬畏的看着她远去。

见这位小祖宗终于走了,县令也不顾得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挥挥手:“师爷,扶我回去歇息。”

师爷连忙过来,扶起县令,见衙差们都恢复了正常,就喝道:“没有用的东西,还不赶快把这些愚民给轰走?”

……

易凡收敛气息,跟在紫衣少女后面,转了几个弯,走过一两条街,来到一处偏僻处,那边有两三个汉子坐在地上,正无聊的扣着脚丫。

见了紫衣少女来,几个汉子立即爬起身:“娇娥娘子,您回来了,玩得可开心?”

娇娥娘子?

易凡心中一动,昨儿在几里外遇到的一伙匪类,也说到了娇娥娘子,难不成就是这女妖?那这几名汉子,就是匪类了。

有些意思,一名女妖居然和凡人纠缠在一起,而且看这些匪类,还非常尊重这么女妖,这点可就罕见了。

那边紫衣少女说了几句话,旋即又道:“让你们打听的事,可有眉目?”

一名汉子赶紧点头:“这些日子咱们都打听过了,这长盂县里,最出名的当属燕林公子,长得俊俏,而且还会写诗,是一个大才子呢。”

旁边一个汉子补充:“那叫才艺双绝,吟诗作对,响当当的一个人儿。”

你当土匪啊?还响当当一个人物,听书听多了吧。紫衣少女懒得说这些家伙,平日里教的东西,被他们说得惨不忍睹。

于是小手一挥:“那就他了,抢回去,当压寨夫人。”

众汉子立即胸一挺,拱手道:“娇娥娘子放心,兄弟们办事,从没有失过手,你就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说罢,立即往一处走,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易凡听着糊涂,看样子这是要抓人啊,抢的还是一个书生,当压寨夫人?怎么这话听着别扭。

紫衣少女见周围无人,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皱了皱鼻子,嘟囔道:“五姐姐迎了个大才子做相公,我也要抢一个回去,就是不比你们差,气死你们。”

想着,又不放心那几个汉子,于是跺了跺脚,就跟了上去。

五姐姐?难不成她还有很多姐妹不成。

易凡想了下,觉得还是暂时不现身,看看这紫衣少女到底想干嘛,背后到底有何等势力。

一路往城北,到了一处宅子,抬眼看,牌匾上写着‘萧府’,而那几个汉子就躲在一处角落,正鬼鬼祟祟的蹲在地上,而紫衣少女也在不远,只是没现身。

终于,半个多时辰后,一个长衫飘飘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仆人现身,正要往萧府去,早早躲在一旁的几名汉子,立即群涌而上:“抓住他,这就是萧燕林。”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你们是什么人?”

“费什么话,我们家大当家看上你了,乖乖得别反抗,不然别怪老子刀子锋利。”一汉子面色狞恶,用绳子捆住手脚。

中年男子面色煞白,菊花一紧,心中悲惨,到底是哪位强人看中他的美色了?这该如何是好。

那边仆人吓呆了,青天白日,居然有人敢当街行凶?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一拳头锤晕过去。

“走走走,赶紧出城。”

说话间,又有一人拿来麻袋,犹豫一下,看了眼中年男子:“你这酸货肯定不老实,先把你锤晕了再说。”

我很老实的,别这么粗鲁啊,中年男子面色凄苦,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锤晕,然后装入麻袋,被几人抬着快速跑进一个小巷子。

那边紫衣少女见得手了,面露喜色,一转身就离去,而易凡紧跟其后。

出城不难,守门的衙差也不查,懒洋洋的靠着城墙发呆,几名汉子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独轮车,几人推着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了城。

一路六七里地,就到了一处山脚下,把车藏进草丛,几人抬着麻袋就往山上跑,走过几个山头,就到了一处半山腰,远远的就看到一片木屋。

这就是土匪的山寨了。

守山的土匪见了认,从草丛跑出来:“歪头,事情办完了?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去去去,这是娇娥娘子的压寨夫人,岂是你可以随便看的?要看也得让娇娥娘子先看。”一汉子推开他,然后对其他几人道:“先送到柴房。”

92:辛十娘(下)

不一会,整个山寨都知道,娇娥娘子要娶压寨夫人了。

柴房前,人头攒动,各个神情激动又好奇,探着脑袋想看看里面的那位‘压寨夫人’到底何等姿色,居然配得上仙儿一般的娇娥娘子。

此时,外面一阵呵斥:“走开,走开,娇娥娘子说了,大家有事的回去做事,没事的回去抱娃娃,别在这守着,吓到了‘压寨夫人’,拿你们是问。”

不一会,人就散去,有些不愿离开的汉子,也被踢了出去。

……

里面的燕林公子,早就醒了,听着外面的吵闹,只觉得绝望,又不敢呼喊,生怕引来一群恶汉。

早就听说长盂县外有一伙山匪,常年打劫旅人,只不过罕有伤人,反而有时候旅人遇到困难,时不时帮上一把,半点也无匪类的凶悍气。

谁知,今日却稀里糊涂的被抓到山寨,要当什么压寨夫人?想到自己以后的悲惨命运,燕林公子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绝望,想到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的耻笑的面容,就恨不得拿一把刀冲杀出去。

就这样到了夜晚,仿佛燕林公子被彻底遗忘,饿得他前胸贴后背,肚皮一直在抗议,但又不敢敲门喊。

忽然,他听到外面脚步声,浑身一颤,紧张的看着房门,生怕走进一个满面胡茬的大汉,要让他去侍寝。

房门被推开,一个紫衣少女出现在门外,在月光下,犹如天仙般,让人恨不得拥护怀中爱怜。

紫衣少女很纠结,端着托盘,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俏脸微红,嘴唇轻咬,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人都抢来了,难不成又退回去?那岂不是让姐妹们耻笑?

就在此时,不远一阵衣衫响动,就见一道人踏着月光而来,刹那间就走到跟前,莫名得感觉浑身一颤,仿佛遇到大敌,手中托盘掉在地上,里面的饭菜溅了一地。

听姐姐们说,那些人类的修行者,最喜欢降妖伏魔,捉了妖精,总要剥皮抽筋,彰显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紫衣少女眼珠子一转,就要逃跑,谁知道人轻哼,从其身上散发一股威压,立即让她浑身一颤,不敢动弹。

好高的修为,本姑娘今天要栽了,紫衣少女小脸一苦,乖乖的不敢动。

这道人正是一路跟来的易凡,见天色也晚,不想耽误时间,于是就现身,看了紫衣少女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你这小妖,不在山中修行,跑到人间游荡,与凡人为伍,甚至扰乱凡间秩序,不怕被收了去?”

说罢,瞥了眼那边面色发白的燕林公子:“还抢夺生人,要做你什么压寨夫人,实在荒唐。”

紫衣少女面色一白,吓得眼泪落了下来,跪在地上:“道长,小妖不敢了。”

易凡尴尬了,这简直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说哭就哭,我又没把你怎样,你哭什么?略感无奈,咳嗽一声,瞥了眼双眼发直的燕林公子,脚下一踢石头,瞬间砸晕。

“好了,别哭了。”易凡有些无奈,要不是看她做事荒唐,又无恶行,修炼的还是正宗道法,他早就转身离去。

紫衣少女梨花带雨的抬起头:“道长,你要杀我么?”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先别哭,说说你的来历。”

易凡想了下,还是好奇,到底是谁教她的道法。

这时,周围一片哗然,近百人持着棍棒刀剑,举着火把冲了过来,为首的人大喊:“放开我们娇娥娘子,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接着,其中几人惊呼:“这不是昨天那个打劫咱们的道人么?”

易凡愕然,我什么时候打劫过你们了,仔细一看,居然是昨日遇见的那几个活宝。

懒得跟他们纠缠,一把抓住紫衣少女的肩膀,纵身一跃,踏着房顶往上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在夜空中,让下面一群匪类看的双眼发直。

……

到了山顶,易凡放下紫衣少女,看她也被吓得小脸发白,也不哭了,反而有些发愣,于是咳嗽一声:“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紫衣少女缓过神,不敢隐瞒:“小妖名唤辛十娘,在八百里外仙狐山中修行。”

原来这紫衣少女,是一头狐妖修炼而成,距离此地八百里外的仙狐山中修行,其修为虽不高,但也不错,有了明窍三重的修为,家中共有十四个姐妹,她排行第十,平日十分和睦友爱。

一次犯了错,被狐母说了她几句,怪她不好好修行,成天胡闹,又与其他姐妹斗了几句嘴,于是一气之下,远离仙狐山,来到了这八百里外的长盂县定居,见此地又流民悲苦,又有山匪呼啸山林,百姓日子不好过。

常听姐姐们讲一下人间故事,说那些人间才子和治世能臣,于是有心效仿,用妖法吓跑了作恶的山匪,占据了山寨,把那些苦难的流民聚集起来,几年下来倒有些成就。

前些日子,经常听着才子佳人的故事,而且自家五姐姐迎了一位大才子作相公,并生有一子,羡慕旁人,又突发奇想,要抢一位才子回来,也学着五姐姐那般,生儿育女,到时候让狐母看看,她也不比那些姐姐们差。

听到这,易凡彻底明白,这辛十娘,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天真叛逆,单纯的以为世人都是善良的,在此地胡作非为,犹如恶作剧般护着这一地界的百姓。

说她坏,救了千百生灵,这种坏人在这个世道,宁愿多一些,说她好,又扰乱衙门,让本地百姓信神佛不信官府,一旦被什么妖人利用,闹出的乱子,不是她能想象的。

摇摇头,道:“你是如何养活这一帮子流民的?”

辛十娘扬着头:“占据山道,只要有商旅路过,就收些保护费啊,实在无法,就到那些大户人家去抢些粮食回来。”

好吧,当我没问,易凡无语,只能说她运气好,没有遇到什么斩妖除魔的修行者。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终究会有修行者发现她的踪迹,一旦被发现,就凭借着这点修为,想逃都逃不掉。

见她小脸得意,挂着的泪痕也不擦,也不点破,问道:“贫道见你修炼的法诀,是正宗道法,是哪位前辈传与你的?”

辛十娘忽然警惕:“小妖修炼的是粗略的道法,无意间发现的,见着好玩,就随意修炼。”

易凡诧异,难不成其中另有隐秘?见她不说,也懒得问,反正他不在意这些,在上等的法诀对他来说也无用。

93:同道

山外,一群人围成一圈,中间一头驴,一个道士,一个带着斗笠的怪人,还有一个紫衣少女。

“娇娥娘子,您真要走?”一个汉子含着泪,声音哽咽的问,其他人也是如此,带着期待和不舍的眼神,希望辛十娘留下。

辛十娘也是红着眼,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偏过头道:“本姑娘还会回来的,你们都不许哭,要笑,开心的笑。”

越这样说,众人越是悲伤,也不知谁大哭起来,一时间哭声一片,好不悲凉。

易凡摇摇头:“好了,赶路吧。”

上次他训完辛十娘,第二日便带着厌鬼和老驴来到山中暂住,让辛十娘处理完事情,住了几天,就打算离去。

为了避免这小狐妖胡闹,他自然不允许她继续留在此地,于是索性带着,反正此去江西一带,会路过仙狐山一带。

说罢,跃上驴背,拍了拍它的脖子,老驴斜了眼挡住道的人,咧了咧牙,立即吓得众人让出一条道,这才昂着头往外走。

厌鬼更是没心没肺,背着包袱,一晃三抖的跟在后面。

辛十娘咬了咬嘴唇,再深深看了眼众人,脚步一跺,立即追了上去,后面瞬间一片哭嚎,让她身子一顿,眼泪落了下来,却不回头,埋头往前跑。

拐过了几座山,终于甩过了紧紧跟随的山寨众人,辛十娘一路低着头,不肯回头也不愿停下,而易凡也当没看到,只闭目养神,任由老驴慢悠悠的往前走。

不再有人烟,四周山脉起伏,鸟兽安详,徐徐升起的太阳在山的那头,带着万千彩霞,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寒意。

辛十娘往前跑几步,就地一转,化作一只白狐,纵身一跃,落在老驴脖子上,埋着头,情绪不高。

老驴只是一愣,摆了摆头,继续往前赶路,对它来说,多一只小狐狸并无负担,虽然很好奇,怎么突然多了一只白狐,但在易凡身边,什么怪事没有见过?老驴也是过来驴了。

易凡睁开眼,看着趴在身前的小白狐,浑身洁白,蓝色的双眼呆呆的望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摇摇头,闭上眼不去管。

……

春去秋来,岁月匆匆,从郭北县外出以来,历经数月,又到了寒冬,万物归寂,鸟兽不出,群山萧瑟,一条山道上,一头老驴迈着脚步赶路,在它背上,盖着一件皮毛,上面坐着一个道士,在道士怀里,又趴在一头白狐,时不时探出脑袋,好奇的望着山外的世界。

正是易凡一伙,一路走来,翻山越岭,遇城镇就歇息,也有露宿野外,好在易凡艺高胆大,一般山鬼都不用他出手,厌鬼出马都能处理。

终于行了将近一个月,一半时间在山中露宿,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有一座城镇,可以歇息几日再赶路,只要再走一两百里路,就到达仙狐山地界。

寒风吹朔,一道身影在山壁间跳跃,不一会就到了跟前,却是前面探路的厌鬼,只见它手舞足踏的怪叫几声,而易凡也懂了它的意思。

眉头轻皱,望了眼前方,心中疑惑,他让厌鬼在前探路,怕山中路被毁坏,好提前做准备,可以绕道而行,前些日子就是如此,一段路被山洪冲垮,到了跟前才发现,返回去绕了一大圈才走过,耽误了不少时日。

谁知厌鬼没发现有道路毁坏,反而发现有修行者在前方出现,此处距离县城较近,再看山脉起伏,也无妖气冲天,那这些人在此做什么?

没想明白,也不去想,他过他的路,不去参合就是。

就在此时,衣衫飞震,两道身影快速赶来,眨眼睛就到了跟前,却是两个打着道髻的男子,手持拂尘,眼神精光四射,盯着易凡看了会,再扫了眼躲在他怀里的白狐,还有站在一旁的龇牙咧嘴的厌鬼。

一道人拱手道:“刚才发现有异兽窥探,我师兄弟二人前来查看,却没想到是同道中人的灵兽。”

顿了顿,又道:“在下乾云山百灵观弟子周聪,这位是我师弟刘辉,见过这位道友。”

易凡下驴,还礼:“在下易凡,一介散修,路过此地,本想到了前面的县城歇息,却没想到遇到两位道友。”

一介散修?

两位道人对视一眼,神情松了下来,再看易凡就略带傲意,见其周身灵光不显,法力微弱,声音也跟着冷淡了下来:“原来是易道友,好让道友知道,前方有一处飞来石,有一处山观,有诸多道友相聚,既然相遇,道友不如一起去?”

修士的聚会?

易凡心中一动,这些年自己修行,遇到的大多数是散修,唯一认识的门派弟子,也就诸葛流云他们,既然有如此好的机会,正好前去见识一下。

下山历练的目的之一,不正是走走看看,增长见闻么?

想到这,就道:“那就有劳二位道友了,你等先行,我随后就来。”

那名叫周聪的道人点点头,也不说话,只看了眼易凡怀中的白狐,然后跟其师弟返身飞跃而去,

易凡跃上驴背,拍了拍老驴脖子,让它加快脚步,免得让人家好等。

老驴到也不傻,知道事情轻重,于是也不偷懒,昂着头迈开脚步,身子就往前冲,厌鬼紧跟其后。

拐了几处弯,就见不远有一处隐匿在草丛中的岔道,通往山上而去,再看山顶,果见那山峰怪异,犹如天外飞来之石。

山路不好走,老驴虽然经验丰富,但毕竟是上山路,易凡也不为难它,就跳了下来,把白狐放在肩膀上,拍了拍它的小脑到:“到了山顶,别出声,也别乱跑,那些家伙可不像贫道,捉了你真真会剥了你的皮。”

小白狐立即缩了缩脖子,点点头,长长的尾巴挽住他的脖子,犹如一张特制的围脖,不时俏皮的扫了扫他的脸。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小白狐也不再怕易凡,反而喜欢和他亲近,遇到修行上的困惑,也会请教,而易凡也不吝啬,都会一一指点,到让这头小狐狸修为涨了一些。

94:末座(求支持)

山不高,却陡峭,一条隐匿在杂草间的小路弯弯曲曲,显然很久没有人走过,易凡牵着老驴,拐过了一个弯道,就见不远有一块大石块,上面盘坐着一个道人。

听见有人来,道人睁开眼,眉头一皱:“你奈何人?为何行至于此,还不快快退去。”

易凡一怔,感到疑惑,难道周聪没有跟守护山道的人打招呼么?不然为何这般说话,按住心中不满,拱手道:“在下易凡,受乾云山百灵观周聪道友邀请,前来参加会聚。”

道人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你且在此等候,周聪道友与其师弟刘辉去往山外接人,很快就回,待他验明你身份,再上山不迟。”

易凡面色微变,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此道人故意刁难,不管他在此等候,还是强闯进去,都会遭人耻笑,别说增长见识,不被人鄙视就不错。

就在此时,一阵衣衫飞震,就见四五人脚步如飞,在山石间跳跃,刹那间就落到了跟前,其中二人正是周聪和刘辉。

见易凡,周聪一愣,再看了眼那眯着眼睛的道人,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走上前道:“易道友,实在抱歉,刚才走得急,没有向这位闫道友说明情况,还请见谅。”

说着,又向那拦路的道人介绍道:“这位易道友,是刚才我师兄弟二人巧遇,虽然是散修,但都是同道中人,所以特邀来参加集会,还请闫道友不要为难。”

散修?

除了早已知道易凡身份的周聪和刘辉,其他几人面色冷淡,闫道人更只是点点头,也不再关注易凡,而是对周聪身边的几人拱手道:“这几位想必就是滴水洞府中高修吧?”

一共三人,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但一身修为却也不弱,达到‘道基’一重,易凡只是扫一眼,就大致明白其修为。

为首的是一名略长的男子,拱手笑道:“高修不敢当,我等师兄妹三人也就在滴水洞府副洞主邓正山坐下修行罢了,在下柳云,这位是我三师弟王振,这位是小师妹罗静。”

闫道人面色一变:“原来是邓公坐下弟子,失敬失敬。”

滴水洞府邓正山,一身修为直达‘还丹’三重,只差半步就可跃入更好的层次,曾经为了洗练心魔,单人持剑横杀千里,斩千鬼,灭百妖,在修行界也算有些名气。

如此强人的弟子,哪能是他敢招惹的,本来还略有倨傲,现在态度一变,显得献媚。

几人说完,周聪便领着众人往里走,易凡牵着老驴,带着厌鬼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只面色平静的看着。

行了不远,就是一片山林,靠近悬崖处,有一座略显破旧的道观,此时却翻新,干干净净,外面挂着灯笼,有一些婢女前后进出,忙着接待。

把老驴交给仆人带下去,他们就走了进去。

此处倒不像道观,更不像修行之所,反而和凡间富贵之家有的一比,易凡心中暗叹,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蜀山剑派在修行界也是一大门阀,门中高人无数,但其杭州剑庐也不过普通居所,并不张灯结彩,更没有朱玉点缀,也无仆人伺候。

而此处,外面张灯结彩,里面更是鹅卵石铺地,一路鲜花点缀,时有美貌婢女忙碌,到了里面更是富贵逼人,并在两旁摆了数十张座椅,已经坐满大半。

刚进去,里面就传出爽朗笑声:“柳兄,还有王兄和罗师妹,师兄可是等候你们多时了。”

定眼看去,却是坐在上首的一名长袍青年,束着方巾,显得翩翩风采,犹如人间才子,此时说话的正是他。

柳云师兄妹三人立即拱手:“见过周子健师兄。”

周子健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先入坐吧。”

旁边就有婢女上前,引着三人入座,靠在前排位置,不一会就与周围几人说笑起来。

“这位是?”周子健疑惑的看了眼易凡,问领着他进来的周聪师兄弟。

周聪立即解释,然后向易凡介绍道:“这位是赤岩山百炼门周子健师兄。”

易凡心中一动,诸葛流云也曾与他介绍过修行界诸多门派势力,其中就有提到百炼门,是西北修行界中势力颇为雄厚的一个门派,占据赤岩山方圆八百里地界,其门中神通法诀以火类为主,尤为厉害。

想到这,他再看这周子健,果见其浑身透着沸腾的灵机,犹如升腾的火焰,虽无实质,但隐含着热浪,仿佛随时爆裂而出。

听了周聪的介绍,周子健点点头,面色不变,笑道:“相遇便是有缘,既然是同道中人,就请入座吧。”

说罢,就唤来一婢女,吩咐几句,不一会婢女就搬来一块木墩,放在门外,而周子健面带歉意的道:“实在抱歉,今日来的道友非常多,坐席已经满了,只能委屈易道友栖身室外,但你放心,酒水管够。”

易凡一愣,看了眼周子健,再看面色带着揶揄的周聪,不由摇摇头,本以为门派弟子个个如诸葛流云这般,豪爽义气,礼教十足,谁知也是如凡人一般,以门户贵贱为高低,如此聚会,真真没意思。

但想了下,就此离去,反而显得下乘,不如看看他们到底聚会有何目的再说,于是点点头,脸色平静的带着厌鬼往外走。

“且慢。”

周子健忽然喊道,看了眼易凡肩上的小白狐,笑道:“易道友肩上的这头小狐狸实力到不弱,修炼的也是我道法正宗,正好我也缺一个侍女,不知易道友可否割让?”

“当然,你想要何物,尽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得到给得了的,绝不二话。”

易凡笑了,扫了眼看热闹的众人,懒得和他纠缠,也不接话,转身就来到门外,坐在木墩上,闭目养神,而厌鬼也知道此地不是它能撒野的地方,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不敢四处张望。

见易凡如此,周子健面色微淡,而周聪道:“周师兄莫生气,此等山野散修,礼教不足,狂妄自大,与他生气,到是落了身份。”

“你啊你,我周子健是那等人?”周子健点了点周聪,摆摆手,返回座位。

95:赤眉

日落西山之时,道观早早就点上了灯笼,堂内堂外灯火通明,众人欢笑说谈,更有举杯畅饮,旁边自有婢女倒酒,好一副富贵之地。

易凡身前地上放着一壶酒,一盘肉,再无其他,更没有婢女伺候,旁人也不愿和他交谈,倒也清静。

不多时,周子健放下酒杯,看了下外面天色:“我赤眉师叔应该快到了,诸位等下莫要说了我坏话,免得又遭他老人家斥骂。”

堂下众人大笑,纷纷说道,有一片欢乐。

就在此时,易凡心中一动,望向道观外,他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气机又远而近,很快就见一赤发红须的汉子走进来,步伐又疾又快,携带着一股劲风,犹如一片滚滚雷火扑压而来。

堂内众人刹那间安静,接着齐齐站起身见礼,而周子健更是上前几步:“子健见过赤眉师叔。”

好高的修为,绝对是‘通神’三重境界,差一步就可步入‘还丹’,易凡心中骇然,这赤眉道人,修为是他见过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燕赤霞,而燕赤霞在当初兰若寺,也不过是此等修为。

“嗯。”赤眉道人点点头,眼睛一转,看向易凡,大步走上前,拱手道:“在下百炼门赤眉,见过这位道友。”

易凡站起身还礼:“一介散修易凡,见过赤眉道友。”

赤眉道人看了眼易凡身前的酒壶和一盘肉,再看其坐的木墩,一猜便知其中原委,不过是见人家是散修,又见浑身气机凝而不发,以为是普通修士,这才冷落甚至刻意嘲讽,不由冷哼一声,横扫了堂内的众人:“一群废物,全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说完,拉住易凡的手臂:“走,请上座。”

易凡推辞不得,只好任由他,路过呆立一旁的周子健身边时,赤眉道人面无表情,指着门外:“你坐在那。”

话不多,但让众人寒颤,周子健更是浑身一个哆嗦,吓得脸都白了,看了眼门外木墩,一时间脸又红又白,最后一咬牙,走了出去,低头坐下。

二人坐定,赤眉道人举起酒杯:“师侄无礼,还请易道友见谅。”

易凡知道,赤眉道人这是怕他事后报复,说白了还是护犊子,不由一笑,他倒是十分欣赏这种性格,拿起酒杯道:“此事不必再提,喝酒。”

赤眉道人一愣,旋即大笑,他还以为易凡会说一番客套话,没想到如此爽快,要知道修为越高的修士,越是在意脸面,被这些小辈如此侮辱,换做其他修士,不暗中下杀手已经不错。

两人畅饮,堂下众人只敢看着,不敢发声,大家虽然都各自门派,但尊卑有别,修为至上,而且这赤眉道人传言脾气一向暴躁,一言不合抽就抽人,根本无道理可言,吃了亏也只能自己咽,门中长辈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去找他麻烦。

至于堂外的周子健,更是肠子都悔青了,他是赤眉一脉的弟子,平日里仗着自家姐姐与赤眉道人有些渊源,再加上自己也争气,修为不曾落下,也被赤眉看好,所以养成了眼高于顶的性格。

但一旦赤眉道人真正发火,哪怕他姐姐也保不住他,此时更不敢说话,只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诸多道友的眼光。

怪就怪自己有眼无珠,错把一位高人当做普通散修,他心中也埋怨易凡,你这么高的修为,早点显露出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么?

易凡自然不知道周子健的心思,与赤眉交谈甚欢,不时说些修炼上的疑惑,两人互有见解,各有所得,更是高兴。

不知不觉,说到了燕赤霞,赤眉瞪大眼睛:“道友和燕兄认识?”

“倒也熟悉,此次前往江西一带,正是受人所托寻他。”易凡也不多说,这反而让赤眉心神微微一震。

燕赤霞是谁?蜀山剑派第三代弟子,资质高绝,深受二代祖师诸葛尘的器重,在修行界名声非常大,是蜀山剑派最有希望成就真人境界的弟子之一。

能和此等人物结交,那易凡又是何等身份?

赤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堂外的周子健,心中越发对其失望,要不是看在他姐姐的份上,早就一巴掌扇飞了。

不过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道:“我与燕兄也有几面之缘,倒也投缘,没想到小友也和燕兄认识,实乃幸事。”

不知觉中,该了称呼,易凡心中一动,这赤眉别看为人豪爽,外表粗矿,实则心细如发,为人处世十分讲究。

见易凡不说话,赤眉给易凡斟满酒道:“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实在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惭愧,不过燕兄却又上一层,已经突破‘通神’,步入‘还丹’之境,前些日子更是剑斩凶魔,威震千里。”

虽不知易凡到底年龄几何,但从外表来看,足以见其年龄不大,能有如此修为,没有深厚的背景,谁也不会信。

当然,他也不弱,不至于卑躬屈膝,更何况境界越到后面,越发缓慢,甚至有些修士一辈子无法突破,曾经的天之骄子,坠落凡尘的事例自古以来,不知凡几。

易凡早就料到燕赤霞已经迈出那一步,在兰若寺的时候,燕赤霞的境界已经达到‘通神’三重,这些年过去,凭借着那一股锐气,破入‘还丹’是迟早的事。

见易凡不惊讶,赤眉更加肯定他的背景不简单,沉思片刻道:“小友,今日召集诸多道友在此聚会,却有一事要说。”

“哦?”

“小友恐怕不知,几月前,整个南方地界妖魔越发猖狂,不但残杀生灵,更是阻杀修士,已不知有多少同道惨死其手。”

赤眉顿了顿,看了眼易凡:“虽然我等修士不畏惧生死,但却不能白白被杀,此事由各大门派上宗发下号令,派遣高深修士下山,主持平定妖魔之乱,而此次召集诸多路过此地的道友,便是为了此事。”

易凡听到这,差不多也明白事情缘由,虽说妖魔作乱,但也没有到不可控制的范围,而各大门派上宗也不想错失此次机会,于是派遣门中修为高深的修士前来镇压,好让修为低下的弟子进行历练。

96:赠妖

果然,赤眉看了眼易凡,道:“距离此地百余里,有一处魔窟,聚集数百妖魔,其中有一头老妖,有百年修行,相当于咱们道门修士‘通神’三重,十分棘手,为了除去这些祸害,我便让我师侄周子健在此设宴,邀请诸多路过此地的同道修士,一起降妖除魔。”

说到这,顿了顿,道:“诸多小妖厉鬼交给小辈处理,倒是那头老妖,实力凶悍,为兄恐有不敌,不知小友能否与我一起除掉此妖?”

易凡心中一动,既然赤眉敢一人前来,只邀请诸多小辈助阵,说明有所依仗,并不惧怕那老妖,而其却邀请他一起,这恐怕是为了卖他一个人情。

好一个赤眉,外表粗狂,内心却圆滑。

想到这,便不再推辞:“既然赤眉道友不嫌弃,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除掉那恶妖。”

赤眉大笑,拿起酒杯:“爽快,那为兄就多谢了。”

……

夜已深,道观自然安排不了这么多人住宿,便有婢女仆人搬来蒲团,把座椅撤下,摆在地上,给予这些人打坐休息。

易凡自然享有一间房,一路有美貌女婢端茶送水,哪怕休息的时候,也有婢女在外候着。

夜半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却是周子健,见了易凡,惶恐的行礼:“子健见过前辈。”

没办法,自家眼拙,错把高人当庸人,此时态度哪能不好。

易凡点点头,不接话,也不请他进屋,只拿眼睛看着他。

周子健讪讪一笑,连忙从腰间拿出一法袋,只见其内鼓鼓的,似活物在动,打开袋口,往地上一倒,一头白兔滚落在地,在地上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美貌少女,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易凡眉头一皱:“你这是?”

“前辈,此兔妖是晚辈无意间捉到,长得十分秀美,身子骨柔软,更难得的是,声音妩媚动人,十分有韵味,前辈要是喜欢,可拿去享用。”

周子健赶紧道。

易凡失笑,这是把他当作喜爱异类美色的修士了,不愿和他多说,摆摆手:“不需要了,你且回去吧。”

说罢,随手就把门关上,摇摇头,这种人总把自己的偏爱当做他人的喜好,虽然此时修为不错,算得上才俊,但也差不多到头了,想再进一步,几乎没有可能。

修士并不是讲究无情无义,更不是抛弃情欲,但却不能沉迷于此,那样迟早会成为阻碍修行的障碍。

但此事却与他无关,就让赤眉去头疼吧。

躲在床上的小白狐,偷偷的冒出一个小脑袋,看了眼外面,见无人,这才跳了下来,跃上易凡的肩膀,趴在上面不愿动。

“知道怕了吧?让你以后还乱跑,世间险恶,岂是你一只小狐狸能明白的?”易凡轻笑,敲了敲它的脑袋。

……

外面周子健尴尬的看着房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大声喊,最后咬了咬牙,把少女收了回去,然后离开。

翌日一早,易凡做完早课,就有婢女端来早饭,享用完后,就听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小友,昨晚可歇息好?”

易凡起身,两人客套,旋即问:“赤眉道友,不知今日有何安排?”

赤眉挥手让婢女下去,道:“事不宜迟,免得走漏风声,咱们等下就可动身,布下天罗地网,一举除掉那处魔窟。”

“如此正好,那就全听赤眉道友的安排。”

易凡自然同意,他也不想在此多耽误时间。

日上三竿的时候,众人已经准备好,一切从简,把行李包裹都安置在道观,旋即准备出发。

易凡拿着两张符箓,只见其上勾勒着的纹路,犹如一头奔驰的骏马,这是他刚不久从一道人那用一张‘小诛邪符箓’换来的‘神行符’,贴于双腿处,掐动指决,可日行百里,快如奔马,最主要的是,不怎么消耗体力。

赤眉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不远一个神情激动的道人,道:“小友好生阔绰,一张‘小诛邪符箓’换取两张‘神行符’,你且不知,你那张符箓,不说两张‘神行符’,哪怕数十张也可换得。”

易凡不以为然的笑了下,对他来说,一张‘小诛邪符箓’并不珍贵,但‘神行符’却不同,这种符箓虽不是攻伐类符箓,但却十分合适他这种走南闯北,游历天下的修士。

而且,他也不亏,从那道人换来了‘神行符’的秘制典籍,虽然是普通秘法,但也不错。

见易凡不接话,赤眉也不多说,走上前,挥了挥手:“赶路吧,莫要走散。”

说罢,回头看了眼易凡,接着纵身一跃,身子犹如鸿雁一般,刹那间就掠出很远,其他修士一一拿出赶路的本事,一时间符法绽动,各个显出不凡的本领。

此时可以看出,门派修士和散修最大的区别,要是换做散修,哪能有这般底蕴。

易凡也不多想,把‘神行符’贴在双腿间,掐着指决,只感觉浑身一轻,接着往前奔去,快如闪电,刹那间就跑出好远。

……

此去百余里,路途虽不远,但也不近,在中途休息了片刻,然后接着赶路,到了下午时分,终于赶到一处山顶前。

赤眉让众人停下,指着前面连绵起伏的山脉,其中一座大山:“那处便是魔窟所在,周围山中遍布妖魔,大家且小心,莫要冲动,最好几人联手除妖,免得丢了性命,那也怪不得我赤眉。”

说罢,喝道:“去吧,我和易凡小友在后面给你们压阵。”

话音落,周围诸多修士,立即拿出自家本领,纵身而去,不多时,就听到打斗声,本来安静的山脉,就此打破沉静,更有妖气弥漫,鬼气冲天。

待诸多修士走后,赤眉沉吟一下道:“不满小友,此番为这帮小辈压阵,并要除去此处魔窟,不过是受门内指派的任务,小友要是有何要求,尽管提出。”

“赤眉道友客气了。”易凡知道,赤眉这是故意试探他的背景,心中苦笑,我真是一介散修,你为何就不信呢?

97:地府

赤眉见易凡不愿在此事上多提,也不强求,从衣袖中拿出一面玄黄色旌旗,翻手一挥,旗帜展开,荡开一阵光晕,护住其周身,宛若一盏明灯。

好强的法器。

易凡心中惊叹,不由羡慕,有门派做依靠就是好,这面旌旗法器,虽不知有何妙用,但单凭着散发的波动,就知不凡。

“小友,接下来就看你我二人的了。”赤眉站在光晕里,望着群山,道:“那头老妖,有着‘通神’三重的修为,有着神魂出窍,遁入地府之能,为了避免它逃脱,咱们兵分二路,你去往阴曹地府堵它后路,我在阳世斩它肉身。”

“不知小友觉得如何?”

“就依赤眉道友的安排,我就去往阴曹地府,一旦那老妖神魂出窍想要从阴曹逃遁,定不会让他得逞。”

易凡点点头,既然赤眉有这般信心,以‘通神’二重的修为,迎战‘通神’三重的老妖,甚至敢言斩杀,说明其依仗不小,那他就不再多说。

虽说是堵住老妖退路,但一旦老妖神魂出窍,遁入地府,那也说明它百年修行也毁于一旦,基本无再进一步的可能,甚至从此不妖不鬼,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见他答应,赤眉大笑:“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手。”

说罢,一跺脚身子就跃入高空,身上旗帜随风而展,犹如一扇翅膀,带着他飘飘而落,飞向远方山峰。

易凡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看各处山脉都有打斗,越发激烈,也不再耽误时间,对跟在后面的厌鬼道:“你且守护我的肉身,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厌鬼知道此事重要,也不顽皮,拍了拍胸膛,而趴在易凡肩膀的小白狐也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脸庞,表示她也会出力。

一切嘱咐妥当,易凡深呼吸,盘坐于地,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往阴曹地府,之前虽然也曾神魂出窍,但却没有下得地府。

‘通神’境界,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神魂出去,出入地府。

手掐指诀,闭目凝视,片刻后肉身一震,神魂轻轻一跃,仿佛跳脱了一处枷锁,只觉浑身轻飘飘,仿佛没有重量,可以随风而飘。

往下看去,果见另一个自己盘坐在地上,气息若有若无,一动不动,而趴在它肩膀上的小白狐则站起身,疑惑的四处张望,仿佛在搜寻什么。

倒是厌鬼眼中银光一闪,对着飘在空中的易凡咧了咧嘴,神情兴奋。

易凡摇了摇头,懒得和它嬉戏,抬起头看向远方,在此时他的眼中,世界又是一番模样,缤纷多彩,一切仿佛活了一般,在那群山之中,一个个绽放的光芒,还有时有时无的妖气和鬼气森森,应该是一处处战斗。

忽然,在群山中一座山峰上,爆发出一股磅礴的妖气,铺天盖地,自山峰滚滚而下,仿佛要摧毁一切,接着就见山腰处一片淡黄色光芒绽放,旋即如火山迸发,赤色的火焰猛然爆出,直往上而去。

赤眉跟那头老妖打起来了。

易凡也不多看,放松心神,片刻后身子忽然往前一飘,接着就像凭空消失,遁入一个不知名之处。

天空灰蒙蒙一片,四周无光,死寂一片,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黑暗,看不到头也没有尽头。

这就是阴曹地府?果然生机绝无,死气滚滚。

易凡站在原地,仔细打量周围,地面由森白色和灰色的沙石组成,没有生机,荒凉一片,更有滚滚阴气升腾。

看了下周身,只见自己双肩处各有一朵火焰,双眼往眉心一瞧,也有一朵火焰,在滚滚阴气的压制下,还是依然强劲的绽放着光芒。

在这光芒下,虽然只是神魂之躯,但却有若实质,散发着淡淡的生机,维持着周身气机不灭。

神魂出窍,遁入地府,果然神奇。

易凡感叹,换做一个凡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阴间到底是何景象。

难怪人人都想修行,单单‘通神’境界就有如此神通,那‘还丹’呢,在‘还丹’以上还有诸多境界,那又是何等景象?

胡思乱想了片刻,他就收束心神,仔细观察周围,一旦有异动,可立即迎击。

此处地界,应该对应着自己在阳世的肉身所在,就算有所距离差距,但也不远。

在世人眼中,阴曹地府十分神秘,是死后魂魄归去之地,也是轮、回转世之处。

但却不知道,阴曹地府只是一个统称,实则阴间广大,又对应着阳世,简直无法丈量,其中隐匿着各种无法描述之物,更有强横无匹的存在。

……

在阳世,赤眉浑身滚滚热浪,周围三四米犹如火海,站在地面,一片草木迅速干枯,化为焦炭。

而在他前面不远,一头黑狼浑身伤痕累累,巨目泛着血红色,死死盯着赤眉,其周身更是弥漫着妖气。

“孽畜,看你往哪跑。”

赤眉一展玄黄色旌旗,护着周身,而其手中,有一面八卦镜,在镜面上,泛着淡淡的琉璃光明,闪烁间就是一道道火芒蹦出,迅速卷成一片,化作滚滚火浪,直扑而去。

黑狼十分无奈,自家修为不差,比眼前这道人高出一个境界,有着‘通神’三重的实力,奈何人家法器强横,一面锦旗护住周身,就像打不破的龟壳,还有一面八卦镜,更是吞吐出滔天火焰,任它实力强横,也不敢硬抗。

本想着这赤发红须的道人执掌两件法器,法力会支撑不住,谁知这么久,也不见其虚弱。

简直就是欺负妖啊。

更气人的是,不管自家如何逃跑,这道人都能追的上,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

“你这道人,好生不讲道理,我在此地盘踞,并不伤害生灵,也不曾杀害修士,为何你苦苦相逼,不但屠戮我族人,还捣毁我的巢穴,这难道这就是你们讲的天道?”

黑狼气喘吁吁,躲过一击,跃上高处,死死盯着下面的赤发红须的道人。

赤眉冷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既然落到此等地步,何须废话?”

98:奸诈

黑狼毛发炸起,怒吼:“我安居于这深山之中,甚少出山,但也知道,南方地界逐渐崩乱,而这一切根源,就是你们这些虚伪之辈引起,你且不要得意,迟早有大妖出世,到时候自然有你等哭的时候。”

说罢,深深望了眼群山,在各处山脉中,都有自家儿郎被杀,一时间悲从心中涌出,狂吼一声,迸发出磅礴的妖气,接着一道灵光从其身上飞出,只在空中摇曳一下,旋即遁入底下不见。

赤眉眉头一皱,暗道不好,没想到这头老妖这般果断,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舍弃肉身,神魂出窍遁入地府。

他本想温水煮蛙,一步步消耗这头老妖,等它彻底无法挣扎时,再一举击杀,却没料到,这老妖居然不按常路出牌,打乱了他的计划。

望了下山下,一片火海,不时有妖类出没,不敢在此遁入地府,怕肉身受袭击,而再寻得安全之地,恐怕那老妖的神魂已经逃远。

现在只希望,易凡能挡住老妖的神魂了。

赤眉心中有些不安,老妖虽然舍去肉身,只是神魂,实力去了一半,但那也是‘通神’三重,岂是一个‘通神’一重境界的修士能抵挡?

……

地府之中,易凡凝神而立,警惕的打量四周,也不走远,就在此地守候,谁知道这阴间有何等诡异之物出现?万一迷失了方向,甚至遇到强横妖魔,那真正有苦说不出。

要知道,哪怕‘还丹’境界修士,也不敢在阴间游荡,一般都有护身秘法,下了阴间,也不会多待。

忽然,不远虚空一阵波动,接着犹如被撕开一个裂口,一道灵光从中遁出,在空中盘旋几圈,落在地上,化作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狼。

好重的妖气,好厉害的妖物。

易凡心中一动,这肯定就是赤眉所说的老妖,没想到居然真的舍弃肉身,遁入阴间地府,而且看其神魂,稳固不弱,没见有多少损伤。

‘通神’三重境界的老妖,哪怕神魂,也是非常强悍。

虽不知上面发生何事,但此时,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逃脱。

想到这,易凡立即纵身一跃,身子就漂浮起来,掠向那边,在阴间,自身符箓无法携带,只能凭借所习秘法,而他修习的秘法中,又以‘掌心雷’最重杀伐。

趁着老妖神魂刚刚遁入,正在适应期间,也不废话,想也不想就是一道‘掌心雷’打出,只见阴气激荡,接着轰然倒退,雷霆瞬间落下。

那边黑狼正在调息,刚刚稳住神魂,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就立感危险来袭,就见一道惊雷劈向它,此时躲避已经晚了,一咬牙浑身一震,仰天狂吼,妖气轰然炸出,在身前结出一面云雾。

“轰”

云雾退散,雷霆也弱了下来,残余的电光落在黑狼身上,溅起一阵阵火花,接着就消散。

黑狼也不顾神魂激荡,抬头就看远处,就见一道人飞速赶来,此雷法,想必就是他打出,只稍微感应,心中狂怒:“一个小小‘通神’一重的修士,也敢欺我?看我吞了你的神魂,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在阳间被那吃法红须的道人用近乎无耻的斗法,逼得舍弃肉身,遁入阴间地府,谁知刚刚落下,就被一道人袭击,任他再逃跑心切,也十分惊怒。

如果换做同等境界的修士,他或许会头也不回的继续跑,但一个‘通神’一重的修士,岂能威胁到他?

相差两个小境界,实力虽不至于天差地别,但也不可越界。

易凡见黑狼并没有受伤,略感失望,雷法在阴间果然削弱了不少,在偷袭的情况下,也没能伤及老妖。

再见黑狼狂怒,势要吞他神魂,携带着狂涌而动的阴气,狂奔而来,想也不想,连挥三掌,立即三道雷霆落下,而他也落到地面。

老妖只躲避了一道雷霆,却被另外两道雷霆击在身上,只感觉浑身剧痛,神魂差点动摇,心中惊骇:“这是何等雷法?”

雷法不是没见过,虽然罕见,但也不至于强到这种程度,哪怕在阴间,也有这般威力,那在阳间,岂不是威力更大?

毕竟雷法,除了特殊的几种阴雷秘法,其它皆由至阳之气凝聚而成的雷法,在阴间威力大大削弱。

再看那道人,面色沉静,丝毫不乱,再看他手法,却是要再挥掌,立即停下脚步,惊疑不定的望着易凡:“你到底是何人?”

如果换做平时,哪怕易凡持有威力强悍的雷法,他也要生吞其神魂,但此时却不成,谁知道那吃法红须的道人,什么时候也神魂出窍,遁入地府?

易凡也不急着打,望着不敢前进的黑狼,第一次感到系统的强大,‘掌心雷’虽然是罕见的雷法,却不是什么上等秘法,却被系统硬生生提升至如此境界,哪怕‘通神’三重的老妖,也十分忌惮。

见它问话,正好拖延时间,等待赤眉,便道:“贫道一介散修,不提也罢,倒是你这老妖,残杀生灵,落到此等地步,也是自找。”

“我残杀生灵?可笑,实在可笑,这些理由,也就你们这些虚伪之辈能编造而出。”黑狼怒笑,在地上来回走动,眼睛一转:“道人,既然你说你乃散修,咱们何不做个交易?”

“哦?”易凡疑惑:“你且说说看,什么交易?”

“我修行百余年,虽没有重宝,但却有一些积蓄,天材地宝也是不少,都被藏在一处地界,只要你不阻拦我逃去,自然任由你拿去。”黑狼眼睛盯着易凡道。

易凡轻笑:“你且说说,在何处,我再考虑一下。”

黑狼神情复杂,似作沉思,忽然一跃而起,狞笑道:“就在我肚子里,你来拿吧?”

却不知什么时候,这老妖居然挪移至不远处,然后突然袭击,准备一举击杀易凡,到也狡诈。

易凡却不惧,反而笑了,他早就发现,这老妖心怀不轨,故作姿态,在地上挪移走动间,一步步接近他,也不点破,反而任由他如此做。

正好,自家雷法,不适合远程施法,近了威力更大,而且不容易躲避。

昨天生日,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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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袭杀

距离不远,刹那就到,面对老妖的血盆巨口,易凡身子往后一飘,捏着法诀,就是三四道‘掌心雷’落下,这还没完,稍稍停顿一下,接着又是三四道落雷。

一时间,在这阴间地界,雷鸣闪动,阴气激荡,方圆一里内,犹如怒海翻腾,卷起千重浪。

黑狼傻眼了,哪敢再往前,要是一道雷法,自己也就扛住了,但这可是七八道落雷,哪怕自己肉身在此,也不敢硬抗,更何况神魂呢?

要知道,对于妖类来说,雷法最是克制。

心中暗骂,又是一个怪物,修为不高,却把秘法修炼至这等境界,简直没天理了。

更恶心人的是,这一道道雷法下去,也不见其消耗,就像随身带着一个加持法力的宝物。

距离太近,躲已经来不及,只好在空中翻腾,跌落地面,一声巨吼,浑身荡起层层绿光,犹如龟壳,但也只抗住了三四道落雷,就被击溃,但第二批雷法已至。

只见雷火四溅,怒嚎连连,不多时,一道灵光冲天而起,激射向远方,却是老妖准备逃跑。

“哪里逃。”

易凡不认为自己能斗得过这头老妖,只想拖住其脚步,等待赤眉神魂遁入地府。

一道落雷击在不远,差点击中灵光,只在空中摇曳,急忙停住,接着显出原型,却非常狼狈,气息虚弱不少。

“臭道士,真当杀不了你?”

要不是顾忌赤发红须的道人追杀而来,他定要磨死这家伙,奈何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易凡落到不远,面色沉静:“你且试试。”

黑狼狂怒,就在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除去易凡时,只见刚才他们所在之处,阴气再次激荡,一道灵光从中飞出。

不好,那赤发红须的道人来了。

果然,就见那道灵光在空中摇曳一下,落在地面,就化作一个赤发红须的道人,不是赤眉是谁?

黑狼越发焦躁,狠狠看了眼易凡,知道逃脱的希望渺茫,心中后悔不该冒进,以为一举能杀了这道人,谁知却耽误这么长时间。

见赤发红须的道人逐渐稳固神魂,一咬牙,四脚一跃,在空中翻腾,化作一道灵光,破开阴间,消失而去。

这是又遁入阳世了,这是打算最后一搏啊。

那边赤眉刚稳固神魂,就见黑狼再次遁入阳世,冷哼一声:“在阴间你尚有一拼的机会,在阳世那就由不得你。”

说罢,对易凡拱手道:“小友果然不凡,居然能挡住这老妖多时,诛杀此妖,小友功不可没。”

易凡摆摆手:“赤眉道友过奖了,咱们还是先回阳世,免得那老妖逃脱。”

“正是此理。”

两人说完,纵身一跃,化作灵光,破开阴间,消失不见。

也就刹那,只感觉浑身一热,再看双肩处,本来被压制的三朵火焰,顿时火焰大盛,又很快内敛,归为平凡。

一般神魂,惧怕烈日狂风,更惧惊雷阴煞,唯有达到一定境界,方可出入青冥,遁入地府。

易凡不敢在外多待,靠着一丝感应,心念一起,立即化作清风,迅速往一处山峰飞去。

不多时,就见厌鬼浑身是血的蹲在地上,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而在它不远,易凡肉身不动,但在他身边,小白狐却气息微弱的躺在地上,一支长箭穿透其身,鲜血正慢慢流淌。

不好,有变故。

易凡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瞬间飞落而下,就在此时,厌鬼转头看向他,焦急的一指旁边不远草丛。

有贼人。

他心中刚刚警惕,就见一修士冲出,手持弓箭,双眼寒光闪闪,掏出一张符箓,在箭尖一卷,接着就一拉弓弦。

只听‘嗡’的一声,一道快如闪电的长箭划破空间,直刺易凡神魂而来。

“好胆。”

易凡怒从心来,虽不知此道人为何要杀他,更不知其身份,但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神魂强行催动,避过一箭,旋即翻手就是一掌。

晴天霹雳,落雷而下,瞬间击在道人身上,只溅起满满星火,却是有护身法器,但也只坚持片刻,就化作飞灰跌落而下,居然是一面铜镜。

见此结果,那道人面色一变,头也不回的纵身一跃,快如奔马的狂奔而去。

‘神行符’?

易凡一眼就能看出,这道人用了‘神行符’,见他逃远,也不追,虽然其只有‘明窍’三重修为,但身怀护身法器,谁知道有没有伏兵。

现在最重要的是,返回肉身,救治小白狐。

按住心中怒意,化作一点灵光,从肉身天灵而入,只片刻,易凡就站起身子,一把抱起小白狐,见她昏迷,气息越发虚弱,不由越发怒火中烧。

不管你是谁,只要被我查到身份,定斩不饶。

也不惜法力,止住伤口,用力一催劲力,把利箭拔出,看着其上的符箓,却是‘破魔’,转破修士护身法咒,十分阴毒,还好伤口不在要害,不然这一箭定然要了小白狐的命。

越是如此,易凡的脸越发冷淡,止住伤口,小白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扫了眼蹲在不远的厌鬼,也是浑身伤痕累累,想来是拼搏了一番。

还好来袭者修为不高,不然单凭厌鬼和小白狐的实力,他的肉身早被毁去,想想后果不由后怕,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

本想着在此,远离混乱山脉,凭借着它们的实力,足以不受侵扰,谁知却有人想要杀他。

能在此袭杀他,并且知道详细位置,说明定然一起围剿魔窟的修士,到时候一查便知。

“可还能动?”

易凡问了句,厌鬼点点头,爬起身,咧了咧牙,这算是它跟随易凡以来,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也是第一次没有临阵逃脱,护住其肉身。

见它还能走,易凡把白狐抱在怀里,纵身跃下山去,脚步连踏,犹如大雁般,略过山石峭壁,片刻后就遇见两个修士对战一头厉鬼,只扫了眼也不停留,直往山巅而去,那边正打的激烈。

到了山巅,就见赤眉手持一杆旌旗,护住周身,一手掐着法诀,用一件八卦镜喷出熊熊烈火,而那黑狼老妖则只能被动挨打,浑身焦黑,偶尔还击,也无法突破赤眉的防御。

100:借刀

(女生文学 ) readx();黑狼老妖已是垂死挣扎,而赤眉则不急着加强进攻,只是与其慢慢消磨,见易凡来了,面色铁冷如冰,怀中抱着一头受伤的小白狐,再看其身后浑身伤痕的厌鬼,眉头一皱:“小友,发生何事?”

易凡却不答,小心翼翼的把小白狐交给厌鬼看顾,旋即拿出法袋,弹指间挥出七八道‘小诛邪符箓’,遍布周围百米,落在山石和树木上,形成一个密布的环绕空间,堵住黑狼的退路。

接着脚步连踏,掠过几道山石,连连挥掌,打出七八道‘掌心雷’,一时间晴天霹雳,落雷滚滚,气势骇人。

在烈火中,黑狼左右躲避,却无法躲过如此密布的雷霆,直接被劈中,血肉瞬间飞离,眨眼睛就受了致命重伤,左右扫去,见四周全是符箓,封锁了退路,一时间越发疯狂,不顾伤势,浑身不多的毛发炸起,一跃之下,扑向易凡。

赤眉面色一变,他本想耗死黑狼,却不成想易凡一言不合就下狠手,逼得这老妖不得不拼命。

也罢,磨了这么久,实力也差不多被耗尽。

他刚要有动作,就见那边易凡从身后抽出一柄桃木剑,在剑上贴上两张符箓,旋即一甩剑花,面对黑狼拼死相博,丝毫不乱,一个闪身剑就划过其身子,不等黑狼有其他动作,反手一剑直刺身体。

黑狼哀嚎,踉跄的在地上走动几步,前脚拍了拍地面,飞沙走砾,想要转身,却又见几道符箓落下。

只见妖气沸腾,几张符箓犹如掉进油锅的凉水,‘噼里啪啦’的作响,不多时黑狼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只睁着一双怒目,眼中透着悲凉和愤怒。

易凡吐了口气,这头黑狼有百年修行,实力达到‘通神’三重,要不是赤眉前后几次消耗,又伤及它神魂,自己没那么容易伤到它,更别说击杀。

“恭喜小友,诛得此老妖。”

赤眉走了过来,本来有些不渝的脸色,已经消失不见,但其眼神却颇为深意,看了眼落在周围的‘小诛邪符箓’,点头笑道:“早料到小友乃大门派弟子,却没想到小友是符箓大派上清宗弟子。”

易凡微微一愣:“赤眉道友可能误会了。”

赤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小友不必解释,我都明白,你隐瞒身份,怕是偷偷下山的吧?”

易凡叹了口气,懒得解释,之前燕赤霞就说他乃上清宗遗脉,现在赤眉更是猜测他乃上清宗弟子,这一切都和‘小诛邪符箓’有关。

也不知倚天观开山祖师,和上清宗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隐瞒这些呢?

果然,赤眉又扫了眼落在周围‘小诛邪符箓’,叹道:“也就你们这些符箓大派,才能如此挥霍这么珍贵的‘小诛邪符箓’,换做我等,虽有本派秘法,但符箓却少,哪样不是用的谨慎?”

接着,又问道:“对了,我看小友的护法灵兽受伤,而这头小狐妖,也危在旦夕,却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说到这事,易凡面色再次一冷:“就在刚才,有一修士趁着我神魂回归之际,准备袭杀我肉身,如不是我这头异兽和小狐妖拼命护着,怕此时肉身也毁去。”

闻言,赤眉面色大变,怒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能知道我所在之处的人,想必就是咱们来的同道,事后一查便知。”易凡转过身,看向周围山脉,冷冷的道。

赤眉眉头皱起,心中疑惑,究竟是谁和易凡有这般大仇?

……

夜深,月上中天,周围山脉也清理了,众多修士齐聚,大部分人只是疲惫,眼中闪着兴奋,一些则受了伤,但也无关紧要。

“师叔,人差不多到齐了。”

周子健上前说道。

赤眉眉头一皱:“差不多?还有谁没来?”

周子健赶紧道:“是阁皂山弟子方辰,我与几位道友遍寻周山,也没发现他的踪迹,想必是有其他要紧之事,先行离去了。”

没人会怀疑有人受伤死去,大家都是门派弟子,谁没有点看家本领?一旦危机性命,自然有保命手段。

一听周子健的话,赤眉面色立变,阁皂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也了然,阁皂山和龙虎山,还有上清宗,乃当世三大符箓大派,各有恩怨,绵延数千年,袭杀易凡也说得过去,但为何如此做作偷袭?这可不像是大派弟子所为。

但此事他不打算继续插手,不管是上清宗还是阁皂山,都是当世大派,比百炼门,实力更为雄厚,双反都不是那么好惹的。

易凡自然知道阁皂山乃当世符箓大派,但既然袭杀他,那此仇不得不报,于是上前一步:“周道友,你可知这位方辰现在何处?”

见易凡如此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周子健心中大喜,正愁没机会缓和关系,哪能不说?也没看到赤眉的眼色,就道:“不瞒您说,我还真知道,此时这家伙应该就在不远的呈丰县内。”

还想继续说,却被赤眉打断:“周师侄,天色也晚,我看你也疲乏了,还不下去休息?”

周子健一愣,不知为何赤眉会对他发火,但不敢不听,立即缩着脑袋,不敢再说,快步离去。

见周子健离去,赤眉叹了口气,拱拱手道:“还请小友谅解,你们上清宗和阁皂山的恩怨,我百炼门实在不好介入,免得招惹麻烦,受到师门责罚。”

他倒也坦率,直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却也精明,把话说明白了,免得易凡记恨。

易凡点点头:“赤眉道友不必解释,这些我都明白,此事你不必插手,我自会处理。”

说罢,又道:“不过却要向道友借一样东西。”

“哦?何物?小友尽管说,在这件事上,我赤眉帮不上大忙,但些许小事,却没有问题。”赤眉笑道。

易凡看向夜空,淡淡的道:“我手中并无利器,只有一柄桃木剑,砍不动头颅,还请道友借我一把锋利的利刃。”

利刃?

赤眉收敛笑容,盯着易凡看了会,忽然大笑道:“既然小友有如此雄心,那我也不能吝啬,你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chaptererror();

101:杀意

片刻后,赤眉提着一把长刀回来,沉吟下道:“小友可要想清楚,这把刀接过去,那就又一场麻烦。”

他本不想劝,不管是上清宗还是阁皂山,他都不想得罪。

易凡拿过刀,一弹刀面,响起一声清脆的刀鸣:“好刀,多谢赤眉道友了。”

说完,就领着厌鬼往山外走,忽地又停下身子:“赤眉道友说得不错,此去之后,将又一场麻烦上身,但人生在世,如果事事躲避,别说大道,就算眼前的小道都不可期。”

话落,人已走。

赤眉站在原地,看着易凡离去的身影,知道他杀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虽然此事他不好直接插手,但却可以帮帮小忙,于是唤来周子健。

……

易凡迎着月光,穿过山林刚来到山下,就见一身影跟着走出,却是周子健。

“易道友,我赤眉师叔让我转告您,在这千里地界,阁皂山并没有什么高人修士在此,一旦的得手,立即离去,最好返回上清宗暂避。”周子健说到这,又把方辰的具体地址说出来,旋即转身离去,一刻也不愿多待。

易凡望着远处,摇摇头轻笑,自己又能躲到哪去?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

下半夜的时候,他就回到了道观,把老驴牵着去往呈丰县,此去不是很远,距离几十里地,日上三竿时就到。

呈丰县不是大县,人丁不多,商业不盛,但街上的百姓却不少,此时的年景虽不好,却总有些富裕人家,走在街面上,就能看到不时车马路过,两边叫卖声不断。

易凡牵着老驴,拦住一位老汉:“老居士,麻烦想你打听个事,不知辛风居在何处?”

“辛风居?”老汉眼神怪异,嫌弃的甩了甩手:“你这道人,看着眉清目秀,年纪不大,却想着去那种地方,沉迷在酒色之中,老汉羞得和你这般人说话,走开,走开。”

看着老汉气冲冲的离去,易凡摸了摸鼻子,自己不过问问路,哪里招惹他了?好在幸风居在此地名气挺大,基本是男人都知道,问了几人,终于搞清了方向,却在城北一处地界。

此时已近中午,见路边有一家酒楼,走了进去,店小二就迎了上来,给了一些碎银,买了些干粮,点了一些酒菜,坐在靠窗的位置。

把小白狐放在桌上,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用酒杯装了些水,放在她面前:“放心,此仇贫道给你报。”

经过一晚上的休养,小白狐恢复了一些,勉强可以站立,脑袋在易凡手上蹭了蹭,精神不振的模样。

此时,在酒楼中央有说书人,只听他一拍桉木。

“话说那临升县,有一女子,未出嫁,却有了肚子,生出了个孽障,下地就能言,句句让人心寒,你们猜他说了什么?他说,南方诸多地方妖魔出世,天下将要大乱,他乃天星下凡,要登上皇位,一扫这乾坤污秽之气。”

顿了顿,又一拍桉木:“可笑,此等言语,那临升县知县大人居然引以为天降神言,以此为借口,举兵造反,拥立那孽障为王,结果呢?不到半月,就被魏林将军斩了头,至于那妖孽,更是丢进油锅,炸了烧了。”

下面一阵吆喝,纷纷议论,甚至有人大呼,杀的好。

易凡面无表情,拿起酒壶自饮,不管此事是真事还是传言,都证明天下逐渐崩乱,连一个小小的知县都敢举兵造反,那些割据一方的地方强豪呢?

不过此事他也管不了,也不会管。

吃完酒,把店小二准备好的干粮让厌鬼背着,旋即出了门,直往‘幸风居’而去。

城北多为民宅,‘幸风居’就是一所大院,外面一个大大的牌匾,挂着几个红灯笼,几名壮汉抱着手站在两旁,凶神恶煞的盯着来往的人。

“站住,道人,说的就是你。”

不等易凡接近,就有一恶汉走近,上下打量一眼:“此地闲人免进,赶快滚。”

‘幸风居’和普通的青楼不同,档次稍微高点,专为富裕人家寻欢作乐之地,一般人没有认识的人,或者有人介绍带路,是进不去的。

此时白天,此地比较偏僻,再加上良好人家不愿经过,却十分冷清,易凡只是稍作沉吟,便忽然抬头,身子挪移,双手一击,分别击倒俩人,不等另外一人喊出声,翻身一脚踢在他脖子上,直接打晕了过去。

看了眼三个晕倒在地的恶汉,易凡对身后的厌鬼道:“你在外看着,莫要胡乱杀人。”

说完,背着一柄长刀,走了进去。

院内无人,迎面就是亭榭,一条长廊弯弯曲曲,有假山绿水,树木绿荫,更有鲜花点缀,显得格外雅致。

过了几面拱门,就有一打扮怪异的男子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见易凡,微微一愣:“这位道长,你这是?”

“贫道找人。”

“哈,道长说笑了,来咱们幸风居的,谁不是找人寻欢作乐?不过天色尚早,姑娘们正休息,要不小的带您去雅房,来壶好酒,先歇息歇息?等姑娘们梳妆打扮好,再来伺候您。”

易凡打断他的话:“贫道乃承方辰道友邀请,来此一聚,不知他人现在在何处?”

男子面色立变,神态有些惶恐,弯着腰:“原来是方辰仙师的朋友,小人该死,有眼无珠,您请跟小的来,这就带您过去。”

易凡不说话,让男子更为恐惧,方辰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像那般高来高去,吞云吐雾的仙人之辈,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凡人得罪的起的。

跟着男子快步走向后院,来到一处独立的楼阁,男子停下脚步:“道长,方辰仙师就在此楼里。”

易凡点点头:“方辰道友,经常来此?”

“回道长的话,方辰仙师近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不过前几天却走了,昨晚匆忙回来,要了三四名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出来。”男子老实回答。

昨晚匆忙回来?那就是方辰无疑了,至于其他,待见了他再说。

想到这,便摆摆手,让男子离去,而那男子也松了口气,赶紧往外走,不敢在此多待。

102:斩头

四周一片寂静,哪一栋楼阁孤立,易凡站着不动,平静的看着,忽然一道破风之声传来,就见一支利箭划破空气,直刺而来。

果然被发现了,未开口先动手,那昨天袭杀的人定然是他。

易凡脚步挪移,躲过这一箭,旋即身子快速在地面移动,不一会又一支箭射出,却只射在地上,溅起一捧灰尘。

在二楼窗户处。

易凡已经接近楼阁,纵身一跃,在墙壁上一踏,就上了二楼,刚踢开门,迎面飞来两个白花花的女子,双手左右一捞,带着劲力,把她们丢在一旁,旋即就见一年轻道人狼狈的拿着包裹,头也不回的跃下另一边窗户。

果然是你,阁皂山修士方辰。

昨天可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看得清楚,袭杀之人的相貌,他自然认识。

此时想逃,逃得了么?

易凡冷笑,一脚踢开座椅,快步来到窗户,就见那道人双脚上贴着‘神行符’,脚步如飞,跳跃间已经几十米远。

‘掌心雷’

数道雷霆凭空落下,带着毁灭之意,直劈而下,那道人知道厉害,不敢再走,只就地一滚,再一跃,向后退去,暂时躲避落雷。

但就是这么一刹那,易凡已经赶到,从身后拔出长刀,步步紧逼。

方辰慌忙从身后解下弓箭,拉好弦,直指易凡:“我乃阁皂山弟子,你是何人,何为袭杀我?”

“你记性到是差的很,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不记得了?”

易凡说完,也懒得跟他废话,免得节外生枝,脚步连踏,迅速接近,但左手却悄悄捏住法诀,随时打出雷法。

见易凡杀意决然,方辰面色惨白,他一个‘明窍’三重的修士,如何能和一个‘通神’一重的修士对抗?

“易凡,你敢杀我?我乃阁皂山第四代弟子阴阳手闫明的弟子,杀了我,哪怕你是上清宗弟子,也逃脱不了道消身死之罪。”方辰大喊。

易凡大笑:“那你知道我是何人?”

不待方辰再问,他已经接近身边,只几招间,一刀落下,颇大的头颅飞起,只留下怨恨的双眼。

说斩你头颅,就斩你头颅。

易凡眼中寒光闪闪:“怪就怪你自己误判,把我误以为乃上清宗弟子。”

他收起法诀,把长刀插在尸体旁,捡起方辰身上的东西,特别是那一杆弓,拿在手中,十分沉重,拉了拉弓弦,劲力十足,也是一件法器。

收拾好后,扫了眼周围,见无人,也不愿多待,脚步一踏,越过高墙,落入一个小巷,然后快步来到院前,就见厌鬼躲在一处角落。

……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一处大山之中,有一片绵延的宫宇楼阁,烟云缥缈,环绕群峰,不时有瑞鸟高鸣,显得祥和。

好一处神仙之地。

山腰处一处殿宇,有身穿道袍的小童子手捧玉牌,慌忙的冲进去。

“师叔,方辰师兄的魂灯灭了。”

大殿深处,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方辰虽然不受我器重,但也是我闫明的弟子,查一查是谁杀了他,把凶手的头颅带回来。”

……

半个月后,接近江西地界的一处荒山,易凡盘坐在山洞,望着外面倾盆大雨,自从斩杀方辰后,他就一路而下,不作停留,远离那处是非之地。

虽不知阁皂山第四代弟子闫明究竟是何等人物,但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阁皂山作为当世符箓大派,动用的力量非常庞大,迟早会找上赤眉,到时候一查便知因果。

正好,赤眉也误认为他是上清宗弟子,就让阁皂山去找上清宗麻烦吧。

大雨到了下半夜才逐渐变小,到了第二天上午才停,易凡拍了拍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白狐:“从去数十里,就到了仙狐山,贫道就不送你回去了,你且不要顽皮,老老实实回去吧。”

仙狐山不大,他也打听好位置,本想亲自送她回去,不过现在自己惹了麻烦,也就把此想法放下。

小白狐缩了缩脑袋,往他怀中蹭了蹭,不愿离去。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小白狐也受了不少易凡的指点,修为上略有精进,更重要的在道法上的理解,更加透彻。

易凡捏着她的脖子,提着放在地上,笑道:“贫道现在自身难保,你跟着我太过危险,回到仙狐山中好好修行,说不定还有再见之日。”

刚站起身,小白狐就沿着裤脚,爬上她的肩膀,尾巴缠着他的脖子,小脑袋不停的蹭着他的脸庞。

易凡摇摇头,走出山洞,再次把她提着放在地上:“走吧,走吧,莫要顽皮,如若以后有事,可去郭北县寻我。”

虽然小白狐伤养好了,但毕竟替他档过箭,算是有恩情。

小白狐就地一滚,化作少女,双眼含着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长,那您多保重。”

说完,旋即化作小白狐,向前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易凡,然后消失在树林中。

易凡望着小白狐消失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气,不再多想,牵着老驴,往山下走去。

……

江西以丘陵、山地为主,盆地、谷地广布,由于南高北低,有利于水源汇聚,所以河流众多,水网密集,其中又以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河五大河系为主,而这五大河流的水又汇入潘阳湖,最终流入长江。

易凡站在船头,望着两岸景色,一老汉坐在旁边,叹道:“道长,不是老汉说你,这头老驴年老体迈,何必花费钱财让它上船?不过一头老驴,卖掉换了新的马匹不更好?”

船不大,只有易凡和厌鬼,其他大部分空间,被老驴占据,这头老驴显然没坐过船,有些惊慌,四脚跪在船板上,不时拿眼睛无辜的望向易凡。

易凡轻笑,不接话。

老汉摇摇头,拍了拍船舷,让划船的两个汉子用力,又转头道:“这年头咱们平民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连这渡人过河的船家生意,也难做,我们这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平时打打鱼,勉强度日,像你这样为一头驴包下整条船的,还真少见。”

虽然不懂老汉在说什么,但透着的恶意,老驴也能感受到,要不是它实在不敢动,早就爬起来一脚踢飞这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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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烽火

河风吹朔,两岸景色如一,老汉见易凡也不答话,自觉没趣,也就停下嘴巴,自个唱着小曲,晃着脑袋。

易凡终于有了片刻清静,望着远方浮动的霞云,这一路下来,阁皂山并没有追上来,想来在他身份上,有所误判,导致方向错误。

通过赤眉给予的信息,他自己也知道,上清宗和阁皂山乃敌对关系,虽同是符箓大派,传承数千年,却始终以对方为大敌。

方辰袭杀他,想必就是这个原因。

可惜的是,他选错了人,也误判了信息,以为凭借着一把破魔弓箭,就能射杀他,更以为自己不敢斩杀他。

忽然,河面上漂浮过来几具尸体,易凡眼尖,瞧见不像正常死亡,更不是淹死,反而像刀剑所伤,再看身上穿着,布甲劲装,当兵的?

不多时,又见上方漂浮十一具,甚至挡住了船只去路,老汉脸色一变,急忙拍着船舷:“两个傻儿子呀,快停船,快停船,前方有祸事发生,赶紧掉头回去。”

说罢,就对易凡道:“道长,我看庐陵县您也别去了,前方想必在打仗,兵荒马乱的,您还是避开为好。”

船停在河中央,两个汉子急的额头冒汗,不停的划着船桨,掉过船头,准备返回去,遇到这样的祸事,普通老百姓,可没有看热闹的心。

一旦卷入进去,刀剑可是无眼,乱箭之下,可不是开玩笑的,血肉之躯,可挡不住利剑之锐。

就在此时,一队兵马出现,一支利箭划过空间,射在船上,有人高喝:“船上的人听着,快把船靠过来,不然乱箭射死。”

老汉面色惨变:“完了完了,这下要完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敢掉头跑,这河不宽,水也不急,一条木船,能跑到哪去?于是只好让两个汉子划船过去,反复叮嘱,不要说错话,免得遭来杀身之祸。

船靠岸,四五个甲兵围上来,一人上前,打量了易凡一行人,面无表情的道:“你等何人?又往哪里去?”

老汉赶紧一指易凡:“这位将军,我们是下邻村渔民,是这位道长要去庐陵县,给了钱财,让我们送的。”

这人立即眼神一变,对左右使了个眼色,背后数十个兵甲,各个抽出长刀利剑,弓箭上弦,指着易凡。

“道人,把你的通关道贴拿过来。”那人退后几步,让一名甲兵上前。

易凡轻轻皱了下眉头,拱手道:“贫道下山之前,并未从官府拿到通关道贴,此去庐陵县,也不过是顺路,还请这位居士行个方便。”

以往去往各处,必须要有路引,否则城都进不去,一旦被抓,那将以流民的身份被驱赶和关押,但如今天下逐渐崩乱,谁还在意这些?

而作为法师,更有朝廷颁发的官方道贴,录入名册,又经各地衙门认证,方可行走天下,但这一些,易凡可没有,而且这乃凡间道人的规矩,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人一听此话,大喝道:“此人必定是奸细,给我拿下。”

刀剑齐鸣,左右兵甲拥上千,眼看一触即发,忽然后面传来声音:“慢着。”

易凡暗自警惕,手中法诀捏住,给身后的厌鬼使了个眼色,让它注意,随时准备冲杀出去,做好准备后,就往声音来处看。

就见一穿着铁甲的将士,骑着马缓步走来,到了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易凡,旋即翻身下马,拱手道:“在下邓乾,不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易凡还礼:“贫道易凡,一介散修。”

散修?一听此话,邓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易道长果然是修行中人,我家将军知道了,定然高兴,不知道长可否赏脸,前往军营喝上一杯?”

“既然邓将军盛邀,贫道哪有不去之理?那就劳烦了。”易凡也坦荡,此去庐陵县,如果没有这些兵甲的允许,怕是寸步难行。

邓乾大笑,翻身上马,让人迁来马匹,却被易凡拒绝,让厌鬼把老驴拉上岸,见其双脚发软,摇摇头,也懒得坐上去,便道:“贫道不会骑马,老驴也不堪脚力,只能步行了。”

“那正好,一路我就和道长聊聊,这些日子打仗,倒也烦透了。”邓乾点点头,又翻身下马,让人牵着马,他和易凡并排而行。

……

此去十余里,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见远处烽火撩天,呼喊阵阵,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绕过一个岔路,视野一下子开拓。

一座城墙高立的城池,上面火焰缭绕,兵甲走动,城下遍布营地,放眼望去,兵甲不知多少。

邓乾拍了拍手道:“庐陵县一向是兵家要地,卡着各路水系,油水十分足,以往是那总兵钱程的地盘,可惜这货不会做人,傲慢无礼不说,占据这座城,也鱼肉百姓,我家将军见不过,索性带兵杀上来,砍了这货脑袋,吊在城楼前,让天下人见见,这样的货色,就应该被唾弃。”

怕不是这么简单吧?易凡心中暗道,作为一路总兵,又占据如此要地,那是说杀就杀的?看前面场景,想必也是速战速决,并没有经过多久的鏖战,说明其中定有其他原因。

而且既然此地如此重要,难不成邓乾说的那位将军,占领了就会轻易让出?但此事却和他无关,也就不接话,只安静的听着。

到了近处,有兵甲见了邓乾,纷纷行礼,一行人也不停留,直往城中去,一路所见,不时见到百姓的残躯,易凡摇摇头,不管是谁掌管此地,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突然,城墙上几声惨叫,接着一道身影飞落而下,身子快如奔马,所遇之人,血肉分离,到底死亡。

修士?而且实力不弱,至少‘通神’之境。

易凡面色微变,不知为何这人要如此逃亡,但此等做法,也惹来兵甲围攻,这一阻挠,就见从城中冲出数百兵甲,为首的是一名魁梧的将领,手提大戟,见了外面情景,立即大喝:“弓箭手准备,射杀此人。”

那边修士听了此话,再也不留手,几道符箓下来,立即化作十余米火焰,吞噬周围兵甲,接着掐着指决,一跺脚,数十米方圆地动山摇,溅起的石子,犹如飞箭,穿透血肉之躯。

“本将军有数千兵甲,各个勇猛如虎,我看你能杀得了几人。”那将军大喝,一声令下,顿时飞箭如雨,瞬间落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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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阴谋

那修士面色巨变,面对如雨飞箭,哪怕以他‘通神’之境,也不敢硬碰,自己肉身可没有达到金刚不坏、水火不侵的程度,也顾不得肉疼,从怀里掏出一面铜牌,持在手中,口念法诀,往地上一指,地面立即隆起,升起一堵土墙。

千百箭夭射在土墙上,犹如百十人重拳挥击,捡起阵阵灰尘,弥漫四五米,但也有一些箭夭穿过土墙上方,落在不远,一排排箭雨,十分骇人。

没等修士吐口气,那将领一挥大戟:“元封,本将诚心邀你,而你却不知好歹,不但拒绝,还侮辱本将,今日定要砍下你的人头。“

说罢,大喝:“众将听令,谁第一个斩了这贼人头颅,连升三级,赏黄金百两,赐美人十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自己主上将军亲口承诺,这年头,当兵的,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一口饭吃么?

一时间,士气大振,本来有些敬畏神通的兵甲,一个个眼神再次焕发凶芒。

易凡手轻轻握住,看了眼邓乾:“这位将军是?”

“此乃我主上,重氏家族大公子,重振大将军。”邓乾笑道:“易道长可曾知道,这位元封又是何人?”

易凡摇头:“不曾认识。”

邓乾挥了挥手,仿佛赶走眼前的苍蝇:“此人乃左近九连山中修士,贪恋人间权色,运用邪术助那钱程多造杀戮,暗害敌对将领,此次钱程被我家大将军砍了头,见其颇有能力,就留了他性命,谁知这货不知感恩,还暗中唆使钱程旧部和城中豪绅联手坑杀我家大将军。”

说到这,易凡差不多也明白了,这位叫元封的修士,想必修为不在精进,于是就开始留恋人间权色,运用一些术法神通帮助钱程为非作歹,却倒在重振刀下。

而重振有能力抵挡一名‘通神’之境修士,说明其身边有相同等,甚至更高层次的修士,至于之前留下元封,应该是想让其效命。

……

说话间,那边已经十分惨烈,在诸多兵甲不畏生死,刀箭如雨之下,终于被一名兵甲接近,一刀砍下,好大的头颅飞起。

但那兵甲来不及高兴,只见一道灵感冲天而起,犹如利箭,穿透数名兵甲身体,瞬间破开距离,直奔重振而去。

神魂出窍,这是要拼命啊。

易凡心中一动,正好看看重振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一名‘通神’修士的神魂,可不想肉身那样好对付,一般凡人的刀剑是伤不了的。

果然,就在灵光快接近重振的时候,一声巨喝响起“好胆。”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霞光冲出,直迎灵光,只听‘啪啪’作响,霞光和灵光纠缠片刻,灵光终于不敌,想要遁入地下,逃向地府。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那霞光岂能让他轻易逃脱,只一个转身,在此砸在其上,一声惨叫,灵光就此消散。

击杀灵光后,霞光在空中翻转几圈,旋即落下来。

易凡看得清楚,就是重振身后一名灰袍老者,如果不注意,真会忽略此人。

此人修为好高,居然看不透,应该有特殊法器掩盖,不过能如此轻易击杀一个‘通神‘修士的神魂,相比其修为,至少在‘通神’三重以上。

如此高的修为,不在山中修行,参与凡间之事,想必后面必有阴谋。

放佛感受到易凡的目光,灰袍老者眼睛看向他,微微点点头,旋即对重振说了几句话。

重振一愣,也看向易凡,嘱咐旁边将领处理后事,他驱马过来,到了近处,翻身而下,拱手道:“不知‘上清宗’高修在此,重振失礼了。”

又是上清宗?

易凡无语,但却不解释,此时正好借此误会,让其有所忌惮,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自己就是第二个元封。

虽然自己的法力神通都比元封强,但正如重振所说,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下,自己又能杀几人?

而且,其身后那名灰袍老者,也不是吃素的,修为高绝,定然不会让他轻易逃脱。

至于误会他是上清宗弟子,想必也是这名灰袍修士所说。

将错就错,易凡拱手还礼:“在下易凡,见过重振将军。”

“客气客气,易兄不必多礼。”重振大笑,道:“说起来,咱俩也算有些渊源,我家二妹,可是拜在上清宗门下。”

那我更不能久待了,易凡心中暗道,自己本身就是个假货,之前惹了一身麻烦不说,现在要是再陷入纠纷,那真真要了小命。

也不接话,易凡看了眼其身后的灰袍老者:“不知这位前辈是?”

灰袍老者睁开眼,拱手道:“飞崖山鬼哭老人见过道友。”

飞崖山?

易凡心中一震,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前些日子自己可是杀人家飞崖山弟子,何不尘的怨念现在历历在目。

他突然有些后悔来这,要是当时拒绝邓乾,以当时其人手,还真留不住他,但现在直接走,肯定让人生疑。

正在他两难的时候,灰袍老者道:“道友可是接到宗门之令,下山历练?”

易凡一愣,正愁没有借口呢,于是道:“不错,南方诸地妖孽纵横,危害苍生,我上清宗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命令我等师兄弟带领弟子下山,刚好路过此地。”

灰袍老者点点头,了然的意思,道:“既然如此,老道就不留道友了。”

这是要驱客?

易凡反而惊讶了,不知道灰袍老者到底是什么意思,其背后有什么阴谋,怕被他发现,所以驱客。

不过也好,自己正好不想在此多待,如此也合了他心意。

但是戏要演好,不能没表示,一个名门大派的弟子被驱客,自然不能表露出高兴。

于是面色一落,归于平淡,扫了眼灰袍老者,看也不看重振,牵着老驴,带着厌鬼转身离去。

好一会,等易凡走远,重振才疑惑的问:“老祖宗,您这是?”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此等千秋大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起初本座以为这道人不过上清宗普通弟子,修炼的是上清宗基础法诀‘清心经’,谁知越看越不简单,想必是障眼法,为了掩饰其身份,如此做法,其身份肯定不简单。”

重振赶紧道:“老祖宗教训的是。”

……

105:村妇

一浔阳地处江西北部、长江中下游南岸,素有‘三江之口,天下眉目之地’的美称,因水源充足,良田无数,又有江南‘鱼米之乡’的称呼。

易凡盘坐在老驴背上,任由它慢悠悠的前行,终于翻过一个山头,望着山下在淡淡的晨雾若隐若现的村落,拍了拍驴头,让它步伐快点。

过了这个村,想必距离浔阳就不远了。

半月前离开庐陵,也不停歇,一路行来,就是为了躲避兵祸,更为了避免麻烦,其中涉及到修行者,他更是碰都不想碰,更何况还是飞崖山。

一旦被其得知,他杀了飞崖山弟子,到时候除非他真是上清宗弟子,否则想跑都跑不掉。

一声清啸,厌鬼从山林跃下来,手中提着一串不知名的果子,在这山中,最不愁吃喝的,就是它了。

日出时分,就到了村子不远,一条河流从远处绵延到跟前,有村妇在河边洗衣服,见了易凡也不怕,反而大胆的望过来,甚至打闹嬉笑。

看其相貌,不像汉人。

一村妇高喊:“道长,你要到哪里去?”

易凡:“几位女居士有礼,贫道一路行来,却有些疲惫,想在村中歇息一日。”

村妇道:“原来是云游的道人啊,那你还是赶紧赶路吧,村里不允许外来的人进入的。”

易凡一愣,旋即苦笑,这事他也没少遇到过,有些村子比较排外,而且这年头比较乱,村民警惕一些也正常。

看了看天色,赶到浔阳县到也可以,也就不强求,牵着驴继续赶路。

行了一会,就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喊:“道长,道长,慢点走。”

易凡回头,一妇人抱着木盆追来,到了跟前,气喘吁吁的道:“道长,您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坐坐吧。”

说着,生怕易凡不答应,又道:“管饱,管饱。”

易凡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我像是那种吃不饱饭的人么?见妇人眼神闪烁,就知道其中必有所求,犹豫一下,不管怎样,先看看再说,便点头道:“那就麻烦女施主了。”

村妇眉开嘴笑:“哪里哪里,道长请跟我来。”

村子不大,依着山而住,房屋大抵用树木建筑,倒也别致,村妇家住在村尾,有几间房,比较破旧,没进屋,就见外面贴着喜庆的装扮。

见易凡疑惑,村妇解释道:“我家小妹明日出嫁,所以得装扮得喜庆,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能做到这些了。”

进了屋,就有老妇人迎来,见了易凡,眉头一皱,问妇人:“这是?”

村妇赶紧介绍:“这是我娘,这位是路过村子的道长,特来村中歇息的。”

老妇人一愣,刚要说话,就被村妇给拉住,使了个眼色,没让老妇人继续说。

安排好易凡住处,进了屋,老妇人就拉着村妇:“杜儿,你这么能带外人来村中?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如何是好?”

村妇无奈的苦笑:“娘,你以为我想啊,这还是不是为了小妹?明日小妹出嫁,谁知道会不会再遇到那些邪祟,如果这道人真有本事,能保住小妹出嫁平安,那些风言风语算得了什么。”

老妇人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既然请来了,那就好生招待吧,我去隔壁你大婶家借点盐,中午等你爹回来,再商议商议。”

两人却不知道,她们以为秘密的谈话,清楚的被易凡听到,这也让易凡释然,为何村妇会邀请他来家中做客,原来是有妖孽作祟。

中午的时候,一老汉回来,性格也热情,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二两陈酒,就着几样小菜,拉着易凡喝酒。

村妇从厨房端上一个碗,里面放着两个鸡蛋,小心翼翼的推到易凡面前:“道长,刚煮熟的,您趁热吃。”

易凡点点头,看了眼前面几样小菜,没有半点油荤,再看看跟前的碗中两个鸡蛋,知道这家人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二两陈酒不多,两人并没有醉,老汉也没有说什么,而村妇也没有问。

到了晚上,一少女从房里出来,村妇介绍:“这是我家小妹,明日要出嫁,白日里不好出门见客,还请道长见谅。”

易凡摆摆手笑道:“女施主不必客气。”

他知道,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习俗,自己也见过不少,比这奇怪的多了去了。

既然这少女都出来了,那想必就是求他帮忙的时候了。

果然,介绍一番后,村妇看了眼老妇人和老汉,在黄昏的油灯下,面色犹豫一下,道:“道长,明天小妹出嫁,却有个不情之请。”

“哦?”易凡道:“女施主请说。”

村妇见易凡没有不愉之色,松了口气,继续道:“不瞒道长,咱们村中百年来,却又怪事,时有出嫁之女,半路被邪祟抢亲,虽然不是时常有,但却总有发生,而明日小妹出嫁,想请道长一路护送,保我家小妹平安出嫁。”

邪祟抢亲?

易凡心中一动,问:“可知是何种邪祟?”

村妇摇摇头,道:“最近一次抢亲,是前年的事,听人说,只见黑烟滚滚,怪异的声音传来,大家害怕,就各自逃命,等大家聚集的时候,唯独新娘不见了。”

听到这,易凡心中就有了定义,这所谓的邪祟,想必是一头小鬼,以鬼雾迷惑人,然后掳走新娘。

于是就道:“此乃小事,不过一头小鬼罢了。”

说着,从法袋中拿出一张‘小诛邪符箓’,递过去道:“此乃贫道所画符箓,一般妖物鬼祟不敢接近,可用来镇宅护家,保佑平安,明日你贴身收好,一旦有异状,它会自动诛邪。“

村妇大喜:“谢道长慈悲。“

……

翌日一早,外面就热闹起来,新郎是邻村的一小伙子,与几人挑着椅子柜子过来迎亲。

老汉和老妇人检查了下桌椅还有衣柜,唠叨了几下,然后就通过了,待小伙磕头后,就让村妇带少女下来。

少女穿着喜庆的衣服,见了小伙,羞得低下头,躲在村妇身后。

老妇人见天色不早,怕影响时辰,就从厨房拿来一个碗,里面装着几个鸡蛋,放在少女手中:“路上要是饿了,就吃一个。”

终究是要走的,小伙拉着独轮车,让新娘坐在上面,在老妇人的泪珠下,逐渐远行。

易凡站在一旁,并没有跟上去,等他们走远后,才拱手道:“几位施主,贫道也告辞了。”

村妇赶紧相送,但被易凡婉拒,牵着老驴,带着厌鬼也远去。

“杜儿,你说那张符箓,真的有用么?”老妇人担心。

“希望有用吧,只求菩萨保佑,别让小妹遇到那些邪祟。”村妇叹了口气。

她不是没想过,多喊些人送小妹出嫁,但奈何十几里远,没有钱财,没人会帮忙的,更何况这种事,躲都躲不急,哪有凑上来的道理。

自己事情自家知道,自己出了嫁,此次回家帮忙,已经让婆家人不高兴,如果再出钱财,怕是要大闹啊。

75:落幕

此等大树,实在罕见,怕不是有千百年的寿命,再看周围,也是大树环绕,年龄也不小,但奇怪的是,均无灵性,没有化妖的迹象。

在这等天地绝地,又酝酿生机,哪怕一棵草,只要活得久了,承受日夜之精华,也会有了意识,最终化为妖精。

但这些大树却没有,那就十分蹊跷了。

一路前行,在树杈上跳跃,行了几里路,到了中间,就见一间楼阁建于大树下,周围花草茂盛,更有小潭幽深,在大雨中,显得寂静。

好一处神仙居所。

实在不敢相信,此等地界,居然是那树妖分神的老巢,易凡跃上楼阁,里面杂乱一片,显然不久前,里面的那些小鬼,搬着东西跑了。

上下搜寻,也不见鬼踪,到见了不少奇怪之物,反而像道家法典,可惜被毁了不少,里面内容字迹也不清楚,无法考察具体。

见没有线索,易凡出了楼阁,往大树根部而去,越接近,越惊讶,因为在这大树上,居然有无数斑斓的焦炭痕迹,哪怕时间过去久远,他也能感受到,其中雷霆的毁灭之意。

恍然明白,不是这些大树没有化妖,而是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被雷劫劈死,从而形成了这一片死绝之地。

忽然,易凡身子一顿,他闻道一股淡淡的妖气,就在旁边,于是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忽然脚步连踏,在树干上前行,跃上一根巨大的树杈。

只见在树杈中间,有一个树洞,其内黑漆一片,于是从怀中拿出火折,撕下一片衣角,包裹着树枝,点着后往里看。

树洞不大,却让他的惊讶,因为在其内,居然有近百个骨灰坛,也就是俗称的金坛,大大小小,摆的整齐。

妖气就是从中传出,于是冷哼一声:“显形吧,都别躲了。”

话音落,立即数十团绿火从金坛中飞出,在树洞中摇曳,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显然十分害怕。

“道长,您慈悲,还请放过我等。”

声音从其中一团绿火中传出。

“放过你们?你们在杀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他们?”易凡面无表情,解下一面法袋,一抖之间,数十道绿火顿时被收入其内。

法袋鼓动,犹如数十只老鼠在内,叽叽喳喳,惊慌一片:“道长,我们也是被逼的,本该在山中藏匿,谁知这树妖附身这棵大树,然后囚禁我等,为其引来生人,吸取阳气。”

易凡心中一动,原来这树妖分神,就是附体这课大树的,这才分神得意恢复,同时又庆幸,还好不是在此内与那树妖分神斗法,不然凭借着这棵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听了里面鬼类的怨哭,他也不回,而是拿出一张符箓,当做绳子,封住袋口,然后系在腰间,等回去后,再一一炼化,或者送与厌鬼吞噬。

忙完后,刚要继续探查,却见树洞中,隐约有一本书籍,于是手一抖,立即吸了上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部破损的秘典。

‘小符箓秘典’

心中一喜,打开一看,旋即又失望,内容残破不说,而且基本是一些没什么大作用的符箓,例如‘驱邪’‘镇魔’,甚至还有一些治疗疾病的符箓,简直就是生活类百科全书,而且还是基础版的。

也不知是谁,扔在树洞中的,时间过得久远,而这些鬼类,也不稀罕这些东西,反而保存了下来。

有胜于无,他收进怀中,当做自己的一个修行基础的补充。

两个时辰后,易凡回到阁楼处,望着暴雨连绵的天空,探查了一圈,别无他获,想必那树妖分神,彻底被他炼化了。

但那些被抓来的百姓呢?

易凡想了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座阁楼,于是再次来到此处,仔细检查,很快就发现,这座阁楼还有一层密室,藏匿的非常隐匿,不仔细寻找,根本无法发现。

轻轻推开密室大门,一直往下走,拐了一个弯,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立即把火把一照,偌大的密室,又向外扩张,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间,一层层干尸和白骨堆在一起,也不知究竟有多少。

在这偌大空间上处,一个铜鼎立在一块岩石上,易凡跃过去,就见着大鼎内,居然全是浓稠的血液,想必就是所谓的心头血。

如此多的心头血,那下面这些干尸,肯定是那些失踪的百姓,没想到无一幸免,全部被杀。

偌大的底下空间里,空气压抑,易凡检查了下,就走了出去,关上密室大门。

来到阁楼上,吐了口气,面色有些阴郁,他对于这些百姓死去,并无意外,这么些日子,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易凡不愿在此地多待,但也不会放任此等地界存留,一旦那些死去的百姓,因为怨气太大,形成鬼类,到时候这片山林,又不知会害死多少人。

于是再各处贴上‘小诛邪符箓’,足足用了一个法袋,有近百张符箓,换做任何一个修士,也不会像他这么奢侈。

但有了这么多符箓镇压,只要不出意外,就算有鬼类形成,也会逐渐消散,要么跌入阴曹,要么魂飞魄散。

一切妥当,他纵身跃出阁楼,快速往外奔去,不多时就来到山坳上处,望着下面一片茂盛的大树,这里虽然此时生机无限,但同样的,物极必反,不适合在此地修行。

……

半个月后,易凡伤势彻底恢复,来到山顶,席地盘坐,望着山下远处,自从树妖分神被灭,生机释放,不但此山中生灵多了许多,就连山下也逐渐有了绿意,罕见的开始下雨。

这连绵数月的干旱,终于有了缓解。

前几日,赵道长也送来信件,他让送信的人,带回去一封信,其内粗略说明情况,让他们可以放松警惕,树妖已经被他剿灭。

时间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平静期,他也乐得调养身子。

打开系统一看,炼化树妖分神所得的能量,非常之多,足够他再次提升实力。

……

(第三更)

82:老赖(下)

周员外抬头看了下天,见时候差不多,和中年道士商量了下,旋即走了出来,拱拱手:“诸位乡亲,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咱们福祥镇时有人失踪,生死不明,引起很大的恐慌,而前些日子,我周某人小儿子也被害,大家传言说是妖魔鬼怪作祟害人。”

“就在咱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位何道长来到咱们镇,并且很快就发现凶手,将其捉拿。”

周员外手一指法坛前的木桶:“这里面就是被何道长捉拿的恶鬼,也就是它害的我们福祥镇不得安宁,时常死人,今日就让它在这魂飞魄散,还福祥镇一个太平。”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多时,又来了几个前呼后拥的人,有衙门中人,也有地方豪绅。

小半个时辰后,周员外对中年道士拱手道:“何道长,还请施法,除掉这名厉鬼,还那些被其害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中年道士点点头,让诸人退开,宝剑一刺,戳起一张符箓,再一抖就冒出火花,在法坛上一划,立即把几根香点燃。

这一手露出,立即让周围围观的百姓惊叹,接着就见中年道士一甩剑花,身子再空中翻腾,越过法坛,落在木桶旁边。

“妖孽,你残杀生灵,为祸一方,今日贫道替天行道,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中年道士手掐指决,在宝剑上一划,然后直插木桶。

仿佛感到危机,木桶骤然抖动,接着被宝剑刺穿,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浓郁的黑烟从木桶冒出,而中年道士翻身一退,避过黑烟的范围。

不一会,黑烟越发浓郁,而木桶中传出的凄厉惨叫却越发虚弱,中年道士再从旁边法坛上拿起几张符箓,一甩之间,瞬间落在木桶上,只听‘砰’的一声,火光大作。

看着这名何道长施法,易凡摇摇头,木桶内封印的是一头小鬼,无需如此作态,完全可以轻易灭去,这又是火又是黑烟滚滚,甚至摆起了法坛,简直小题大做,作秀成分大过于实际效应。

不过这头小鬼,算是彻底魂飞魄散了。

忽然,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就见前不久讹他一顿饭的老者就在不远,正跟一个半老徐娘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有些激动,接着就看他们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易凡心中一动,悄然跟过去,走出人群,拐了几个弯,走了几条街,来到一处房子,那老者和半老徐娘走了进去。

他贴着墙,见周围无人,绕了个圈子,来到一处窗户下,就听里面有说话声音。

“王老汉,你说此事应该没其他人知道吧?”

“知道又如何,金锭在你我手里,就是我们的,谁也拿不去。”

接着又听里面道:“哎,你说你当时怎么不多要几锭金银?那时候,咱俩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那女人苦恼道:“谁知道那道人如此厉害,这么快就找到那贪财鬼的藏身之处。”

易凡听到这,大抵也猜到情况,那头小鬼特爱金银财宝,时常偷窃,结果被这女人撞见,还恰巧被发现了跟脚,于是贿赂女子,让其不要说出去。

不过,却有疑惑,哪怕是一个小鬼,对付这样一个村妇,不是很简单么?

想到这,他翻身落下地,一脚踹开大门,接着老者和半老徐娘跑了出来,见易凡,老者惊呼:“怎么是你?”

半老徐娘诧异:“你认识?”

何止认识,简直太熟悉,老者欲言又止,面色怪异,旋即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易凡无语,冷哼一声,脚一跺立即把地面一块砖石给震碎,接着面无表情道:“只要你们老实回答贫道的问题,贫道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老者立即脸色一变,身子矮了几分:“您说,老汉知道的,绝不隐瞒。”

“把你们和那贪财鬼相遇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易凡见老者眼睛一转,就知道他的花花肠子,指着那半老徐娘道:“你来说,要是敢说假话,打断他一条腿。”

“我,我说?”半老徐娘吓了一跳:下意思的看向老者,而老者欲哭无泪,想说话又不敢说,索性偏过脑袋,闭着眼不说话。

半老徐娘见得不到提示,张张嘴,最终说出了原委。

原来在几日前,她夜晚与老汉私会回家,路遇一个背着包裹的矮小影子鬼鬼祟祟,行踪可疑,一时好奇就偷偷跟在后面,就见那矮小影子到了桥边,往下一跳,接着就消失不见。

就在她纳闷的时候,忽然旁边有响动,下意思的看去,就见一个矮小个子的绿衣男子站在不远,死死盯着她。

就在她害怕的时候,那矮小个子的男子却没有其他动作,反而带着嘶哑的声音,让她不要把看到的事说出去,并给了她三锭金元宝,并承诺只要她不说出去,以后还会继续给她金银。

而一旦泄露,那他就会进行报复。

她当然同意,拿着三锭金元宝,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告诉老汉,第二日晚上,那矮个子绿衣男子却找上门来,说镇子里来了个厉害的道人,正在寻找他的跟脚,想请她去说情,并许诺,只要事情办成,会给予很大的报酬。

这事她跟老汉商量,老汉的意思当然是不去,不说能不能说上话,就算能说上话,凭借着这些年贪财鬼偷窃的钱财,惹来的非议,足以淹没他们。

易凡听到这,眉头一邹:“还有没有说其他话?”

半老徐娘迟疑一下,道:“还说,这些年福祥镇失踪的人,都不是它干的,是被那鬼王派遣的小鬼捉了去。”

那意思就是,周员外和那中年道士,明显是在找一个替罪羊?既然捉住了那贪财小鬼,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其中详情。

易凡暗叹,人心复杂,实在难以琢磨,摇摇头,不去想此事,反正他也不打算插手。

见半老徐娘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像有其他隐瞒的样子,也不刻意为难,一脚揣在老者屁股上,只听一声惨叫,飞了个狗吃屎,旋即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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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小妖

浔阳,河流密集,地气丰足,素来是米粒之乡,只要不是懒汉,田地不荒废,就不会饿着肚子,虽不富裕,但至少安康。

可惜这些年兵荒马乱,时常有匪类作祟,当地衙门也不管事,只能保证县城周围些许平安,乡下地界,族群结寨,只能自保,到也养起了些许悍风。

甚至一些势力大的寨子,甚至还会主动剿匪,比官府衙门更加有作为,村民遇到事也少有报官,都会按照寨子里的规矩处理。

送亲的队伍皆是新郎亲朋,同是一个村的人,虽是村,实则是一个小寨子,十数人,个个拿着棍棒,脚步飞快,新郎推着独轮车,满脸傻笑,走了几里路,也不嫌累,直让坐在独轮车上的姑娘羞的满脸通红,揪着衣角的手都快掐出了汗。

“大家伙脚步快点,趁着天好,早点回去,家里的瓜果酒水备着呢。”迎着太阳,一老汉拍了拍发黄的烟杆,带头加快脚步。

大家听了此话,很给面的应了,热热闹闹的,停了的喇叭,也吹了起来,一时间好不喜庆。

南方的天气多变,就像春天里闺房少妇,时而阳光明媚,时而阴云密布,让人捉摸不透,一伙人才走了十几里路,翻过前面一片密林,就到了村子,谁知从天边飞来一片阴云,不多时就凉风习习。

“快走快走,莫要停下。”

又走了几里路,进了林子,天色越发昏沉,像是大雨前的预兆,就连空气都显得沉闷。

忽地,似有温热之物在怀中,姑娘摸去,却是符箓,是出门前姐姐让她贴身带着的,说是道长赠予,遇见妖邪,自会警示。

想到这,姑娘面色煞白,立即就喊:“停下。”

话音才落,狂风就起,直吹得碎石滚动,细纱飞舞,一时间竟无视线,黑沉沉,睁不开眼,一道寒光闪过,就有人惨叫,更让人慌乱。

左右汉子不过是村民,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早吓得腿脚发软,听到惨叫声,更是魂不附体,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连滚带爬的四处乱跑。

混乱间,姑娘跌落在地,红盖头也不知被狂风吹到何处,新扯的衣服也脏乱不堪,就在仓皇失措间,就觉得怀中符箓越发滚烫,就像烙铁似的,实在疼痛,拿出符箓,就见微微毫芒闪动。

如此奇异之状,哪里不知道此物不凡,越发不敢放手,任由其灼热,好在也不是真的烙铁,虽让人疼痛,但也可承受。

也是怪事,本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却在拿出符箓的那一瞬间,小了很多,如果观察仔细,更会发现风势逐步渐落,就连视线也清晰不少。

距离小道几米处,一片杂草深深,蔓藤连着树根缠绕在树枝上,但姑娘却觉得在草丛深处好似有东西在注视着她,阴森寒冷,不似常物,这更让她惊惧,左右看去,人都跑得差不多,就剩新郎死死抱住独轮车,埋头闭目,浑身发抖。

就在此时,捏在手中的符箓,忽然跳动,好似活物,吓得姑娘惊叫,赶紧甩开,就见符箓迎风而动,也不落下,反倒是几米处的杂草中,响起丝丝怪声,犹如野兽受惊的恐吓,带着惊惧和愤怒。

好似感觉到挑衅,迟迟不落的符箓,刹那间绽放毫芒,就从杂草中蹦出一头似狼非狼之物,仓皇间就要逃跑,刚跑几步,就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下呜呜的哀鸣,接着浑身颤抖,眨眼睛就化作一滩软泥,再无声息。

狂风也停,符箓摇曳间落下,再无反应,吓得浑身发抖的新郎也抬起头,好一会儿才有了力气,拽起姑娘就跑,哪里敢去查看妖物死活。

……

不多时,安静的林子远远走来一头老驴,上面坐着一道人,后面跟着一头背着行李的银毛猴子,不是易凡又是何人?

走近了看,就见自己赠予的‘小诛邪符箓’落在地上,一旁则是一头妖物尸首,定眼一瞧,居然是被活生生吓死,不由失笑:“好一头没见识的小妖。”

但凡有点见识,就能‘逢凶化吉’,见了他的‘小诛邪符箓’居然不跑,反而挑衅,那不是找死么?要知道符箓是死的,自不会主动攻击,但一旦遇到反抗,就会自主诛杀。

哪怕不认识‘小诛邪符箓’,也应该能感受到符箓的不凡,换做其他有点见识的妖物,闻到味道就会撒腿就逃。

拾起符箓,感受其中法力缺失,也能掂量出妖物的实力,不过是杂妖一头,也不知在哪里成了精,得了些邪法,不再深山中修行,反而跑下山嗜杀村民,更抢夺新娘,以其处子之血炼法。

其实以这妖物的实力,如若村民勇敢,集合十数人,棍棒刀剑,火种巨石,也不是不能对付,甚至围杀。

可惜人心复杂,面对未知之物,加上历来的惨事和村民间以讹传讹的故事,但凡有人惧怕,就会迅速击垮众人,就像此次,放眼望去也不见有村民尸首,看样子都已经逃跑,就可以看出此妖无太大实力。

“世道蹦乱,人心莫测啊。”

一道符火打出,落在妖物尸首上,随机骑上老驴背上,也不管后面火势,慢悠悠的继续赶路。

本来他已经出了村,随着老驴晃悠悠的往浔阳县而去,不多时却感应到一股妖气弥漫,虽不强,但却足以害人,犹豫再三,摸了摸肚子,想到那户人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几枚鸡蛋,再看天色还早,也不急着赶路,就让老驴换了方向。

等他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妖物也被活生生吓死,也不再多此一举的跟上去,只要人没事就行,其他的和他无关。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此过了几年,事迹传开后,却有村民筑了小庙,以供神像,凭借着那一家人的记忆,雕刻的神像倒也有些神似,倒是本来持剑的他,手中却是一道符箓,而这道符箓更被村民改了名,唤作‘降妖符’,信徒虽不多,但却流传一带,随着年月的推移,到有些神话故事的意思。

107:浔阳县

时至十月,风有些微凉,凯凯远山晨雾弥漫,时有鸟悠扬长鸣,回荡群山。

杂草丛生的道路不见来往行人,但易凡也让厌鬼戴上斗笠,遮住身躯,免得引起事端,如此随着老驴晃悠悠的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见了人迹,道路也宽敞,再走了几里路,就见一座低矮破旧的城门。

此时日上三竿,按照以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但此时却非常安静,有十数个甲士布控两旁,更有文书在检查路引,不合格者被打入一边,至于出城者更是严格,反复检查数遍,哪怕女子也要严格盘查。

易凡眉头皱起,路引他可没有,而且看着盘查力度,哪怕有路引,也不见得能进城。

忽然,有阵阵马蹄声响起,就见自城中冲来七八骑的甲士,马速也不停:“让路,奉张将军之名捉拿贼人·。”

听了张将军之名,本来就不准备拦的甲士们,更是散开,一阵尘土飞杨之后,本来就严格的盘查,更严苛,不少人索性也不排队,摇头叹气的往回走,倒是急了那些急于进城的人家。

易凡下了老驴,拦住一位挑担着果蔬的老汉:“这位老丈,小道远道访友,路过浔阳县,不知此地发生何事,让官兵如此严查?”

老汉打量了一番,见易凡不似匪人,这才叹气:“这年头,日子本就不容易,城外山里匪徒纵横,城里也不安全,前几日也不知是哪路强人,袭杀了宋员外的车驾,十余口人全部被杀,而这宋家在浔阳县又是大户,平日里只有他们杀人,哪有被人杀之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抬眼看看易凡,摇摇头又道:“小道长不是本地人吧?听老汉一句,赶紧走吧,免得惹火烧身,丢了性命那就不好了。”

说罢,也不再多言,埋头离去。

易凡有些无奈,按照诸葛流云给的信息,在这浔阳县内有一座蜀山剑派的联络点,只要把信送到,就无他何事,但奈何浔阳县不太平,按正常路数进城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好在他也不是迂腐之人,身上也有些功夫,寻常数十甲士奈何不得他,到也不惧怕,再看了眼城门,见已经有甲士注意到他,也不再多停留,转身就走,老驴打了个喷嚏,舔了舔舌头,无奈的跟上。

数个时辰后,天色逐渐暗下来,城门也早早关闭,路上也没了行人,唯有依靠在墙根的流民蜷缩,希望靠着低矮的城墙躲避寒风。

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好在浔阳县不是大城,城墙破旧低矮,嘱咐厌鬼看守行李,护住老驴,免得被人宰杀入了肚子,说完就一个纵身,踏着墙壁就翻过。

城墙的另一边是一条巷子,阴暗潮湿,左右扫了眼,见无人就一个闪身,快步走出,绕了几个弯,就是一条街道,本就不繁华的县城,此时更是一片死寂,街道两边也无半点灯火。

这却难倒了易凡,这浔阳县城虽不大,但也有几万户百姓,道路错综复杂,房屋无数,没人带路,哪怕知道地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找到。

忽地,一处房顶又人影闪过,跳跃间就翻过一座楼,片刻就消失,就在易凡沉思间,又有一身影掠过,快速追寻前面那道身影而去。

“大晚上的,这么热闹?”

易凡郁闷,想到白日里老汉所言,莫不是匪徒?想到这,本不想闲事,谁知又一道身影快速从街角跑过,和前两人不同,这人行踪鬼祟,背着一个大包袱,手里还提着个大花瓶。

劫匪?看着不像啊。

易凡心中一动,正愁无人问路,之前两个看样子不像善类,而这个行踪鬼祟,不是小偷就是打家劫舍之辈。

想到这,也不惊扰他,悄悄跟在后面,跑了小半个时辰,走走停停的,终于到了一处破旧的院落,那身影四处探视,见无人发现他,刚要敲门,就感觉脖子一凉,却是一柄剑。

“不准回头,不要喊,否则人头落地。”

这人也光棍,立即跪在地上,头抵住地面,一动不敢动:“大哥,小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钱财都在这,都是您的。”

易凡好气又好笑,果然是一个小贼,踢开包裹,接着月光,里面大多数是一些瓷器,珠宝首饰也没几个,甚至还有几匹旧布。

你这是搬家啊?

懒得和他扯皮,直接问:“我且问你,这浔阳县林山观在何处?”

“林山观?”这人一愣,感到脖子上的剑一动,立即就道:“大哥,您这就问对人了,不满您说,这浔阳县内还没小的不知道的事,人称寻头鼠,这城里头不管是哪家发生什么事,小的不敢说都知道,但也能打听到。”

“别废话,林山观在何处?”

这人立马闭嘴,赶紧道:“林山观,就在柳树巷旁边,距离这四五个街道,您往东面去,过了第一条街,往右走数十步,就会看到一个大宅子,从旁边小巷过去,直走就行,过了巷子您就看到一座高塔,快到搭低您就会看到林山观了。”

果然是小偷,路数这么清楚,怕是闭上眼都能寻着路。

易凡得到路线,也不再耽搁,一个闪身就消失在黑暗中,过了片刻,感觉身后没动静的小偷,这才松了口气,软瘫在地,见地上的财物还在,一脸莫名其妙。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半夜居然遇到一个持剑问路的,也不要钱财,只是问路,胆子小的怕不是要吓死,还好本大爷聪明,不然一世英名就要交代在这。”

不敢多想,连忙收拾好包裹,刚要敲门,又感觉脖子一凉,心头顿时颤抖,难不成又遇到问路的?

“大哥,小的不回头,钱财就在这,您拿去就是,莫要伤了小的性命。”说这,这小偷怕自己说错话,又补道:“您要是问路,不瞒您说,这城里头就没有小的不知道的。”

“好了,你给我闭嘴。”

却是易凡去而复返,呵斥完,就道:“你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谁知道嘴里有几句真话,赶紧前面带路,要是有半句假话,定要了你脑袋。”

原来是易凡怕这家伙为了保命,胡言乱语,到时候再找人问路,除非是遁入平民之家,但这也十分扰民,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事非。

小偷一愣,莫名感觉委屈,张张嘴又闭上,自己虽是个小偷,但也讲究信誉,奈何刀在脖子上,让他不敢反驳。

108:破庙来客

夜晚的路不好走,哪怕在城中,没有灯光引路,单凭着月光和一双肉眼,普通人也会为难,好在易凡非常人,这小偷更是地头蛇,更属于夜晚生物,闭着眼都能摸到路。

不多时就来到一处断墙残壁前,门庭破败,焦木乱放,一片狼藉,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却没发现任何刀剑之痕。

“这就是林山观?”

林山观是蜀山剑派在浔阳县的一处联络点,更是一处落脚处,如有蜀山弟子游历到此地,可在此观中住宿,更可传递消息,一般门派都会在各地有诸多此类地界。

“大哥,这就是林山观,借小弟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

小偷始终没敢回头,生怕身后这位不知名的大侠一剑要了他的命,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生怕易凡不相信,又道:“这林山观在咱们这浔阳县地界名声大,前些年的时候,只要遇上天灾人祸,都会广开粥棚,接济难民。”

“那为何会如此,观中的人呢?“

“大哥,小的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几个月前的一晚上,这观中突然闪电雷鸣,火光冲天,第二天就成这样了,初始衙门还派人来查看,但凡接近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惨死,从此再也没人敢进去了。“

易凡冷声道:“那你刚才还让我进去查看?“

小偷浑身一抖,吓得腿发软:“大哥,现在进去不会有事的,那是最开始的时候才会这样。“

“你怎么知道会没事?“

小偷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下道:“前段时间手头紧,城里有钱人家都有护卫,小的不敢硬闯,实在无法,就打起了这林山观的主意,要知道这林山观平时那叫大手大脚,肯定藏有不少金银,所以就进去看了看。“

“你看到什么?“

“小的什么也没看到,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书道经,其他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看样子,这林山观定是遇到什么事,才遭此大难,再看四周无刀剑之痕,反而更想神通法术威力所毁,之后有官差不能接近,肯定是法力并未散去,更有法术残留,自然会惨死。

而此地是蜀山剑派的联络点,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肯定会有蜀山势力前来查看,顺便清理残留,抹去痕迹。

但又是何人敢袭击蜀山剑派的联络点,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蜀山剑派不会善罢甘休。

作为当世顶尖剑修宗门之一,哪怕是小小的联络点,也不会平白让人毁去。

既然要追查,自然会有蜀山弟子,只不过这茫茫人海,哪里去寻人?

诸葛流云只说了这么一个联络点,而燕赤霞既然在这一带,自然会在此地留宿,可现在林山观没了,燕赤霞当然不会在此地。

想到这,易凡颇感无奈,他不是蜀山的修士,也不知道其他联系方式,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于信能不能送到,就要看天意了。

“大哥?大哥?“

好半天,小偷没感觉到动静,壮着胆子回头一瞥,却无半点人影,只觉得浑身发冷,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或者自己在做梦?不管怎样,还是先跑为妙。

……

出了城,带上老驴和厌鬼,易凡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这信是暂时送不出去了,走又不好走,找蜀山的人更不知如何联络。

“暂时找个地方落脚,等些时日,如果实在找不到人,那就回郭北县。“

此次南下,离开‘依天观’也有年余,一路风餐露宿,见过不少风土人情,更遇上许多事,甚至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也该回去安定一段时日了。

半月后,浔阳县几里外的一处破庙中,易凡让厌鬼打扫院落,自己修缮门庭,好一阵忙碌,总算有了个样子。

这半月来,他四处打探消息,在浔阳县里,倒也遇到几个同道修士,但大抵是外出历练的,也没谁知道蜀山的人在哪。

到是这破落的庙宇,被他一日一修,终于可以则风挡雨,里面的泥像,却被他丢了出去,虽是侵占了人家的地盘,但易凡可没有半点延续香火的意思,既然准备在这住些时日,成日里面对着一个不知道哪里神仙的泥像,心理也怪膈应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它请走。

荒郊野岭,虽有小道,不远是一村落,但早就被废弃,河水也冲开了田坝,可惜便宜了杂草。

这样一个无半点人烟的地界,但今日里却热闹,不到傍晚时分,就下起了小雨,本来准备生火做饭的易凡,就听到阵阵马蹄声。

不多时,马蹄声就到了庙前,挡住门的木板响起,听着似铁器敲门,那就不是普通过路人,易凡皱了皱眉头,这里又不是管道附近,怎么会有人过来呢?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人没说话,但也没闯进来,易凡叹了口气,既然来者非要进来,就凭这一面木板,挡是当不住的,而来者又无恶意,也就不是恶客。

摆摆手,让厌鬼去开门,可这货靠在角落里,见了也不过是转过身,装作不知道。

这孽畜,易凡心中暗骂一声,只好自己开门。

移开木板,风雨吹进来,就见庙门外一前一后站在两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各自牵着一匹马。

“道士?“

来者惊疑,放在刀柄上的手紧紧一握:“你是何人?“

易凡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看着人语气,对于开门的是他,特别是一个道士,感觉到诧异,说明此人在找人。

见他不回答,后面那位蓑衣人手中刀轻轻一弹,就要出鞘时,前面来者手摆了摆,看着易凡道:“这位道长,可否容我二人在此借宿一晚?“

“庙小,马就不要进来了。”

易凡指了指旁边:“那边有一座遮雨棚,马匹放在那就行。”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回去继续熬自己的粥。

“应当的,多谢道长。”

前面的人拱拱手,牵着马皮去往雨棚,走了五六米远,后面的蓑衣人就道:“三师兄,二师兄不是说在此破庙中,有咱们的人接应么,这么是一个道士,难不成事情有变?”

“子林,莫要胡思乱想,咱们此次行事,皆是同门弟子,更有大师兄亲自坐镇,不会出现问题的,而接头人的事,应该是有他故,咱们静观其变。”

三师兄摇摇头,道:“我看这道士不似恶人,也无咱们江湖中人的煞气,定是个普通道人,莫要伤人,更不准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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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妖人

“三师兄,要是咱们泄露了消息,那就麻烦了,以我看,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道士,怪就怪他命不好。”

“七师弟!不要节外生枝。”

见三师兄真的生气了,七师弟只好作罢,上去把马匹拴好,跟着三师兄走进庙宇,就见那道人生火煮粥,旁边趴着一头老驴,正懒洋洋的取暖,见了二人进来,眼皮都不抬。

让二人感到紧张的是,初始居然没注意到,墙角居然靠着一位戴着斗笠的人,身材不高,但气息犹如野兽,好似随时跳起来噬人。

二人停下脚步,手握住刀柄,一时间除了烈火发出的声音,居然安静下来。

就在僵持间,易凡摇摇头,敲了敲瓦罐,不满的道:“二位,如若借宿,就快些进来,把门板档好,别让风雨进来,吹灭了柴火。”

二人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易凡,实在猜不透他的身份,犹豫了下,三师兄拱手道:“在下林镇江,这是我师弟张子林,敢为道长仙乡何处?”

“贫道游山玩水,四处游历,乃闲云野道一个。”

易凡轻笑,指了指旁边一团干草,道:“这间破庙不大,容不下两堆火柴,如若不嫌弃,坐下一起吃点清淡水粥。”

见易凡不愿透漏姓名,更不说出自己身份,林镇江也不强求,江湖太大,何必知道的太多?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何况他们也没有报出自己门派,于是也洒脱,大笑着坐下道:“那就打扰道长了。”

夜漫漫,雨也没停,吃过粥后,易凡就道旁边就着些干草打坐,至于那师兄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却神色越发焦虑。

到了下半夜,七师弟张子林终于忍不住,看了眼易凡,低声道:“三师兄,大师兄他们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莫要胡说,这才什么时候,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再等等。”

虽说如此,但林镇江却心中焦急,看了眼一眼打坐的易凡,再看趴在一旁睡觉的老驴和靠在墙角一直未动的斗笠人,只紧紧握住刀柄,强迫自己定下心来。

也不知加了几块干柴,忽地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不一会就到了门前,二人蹭的一声站起来,打来门板,就见外面五六个骑着马的蓑衣人,并未接近,个个手放在刀剑柄上,分散开来。

“是镇江师弟,解除警戒。”

破庙门板打开,见了熟人,为首的人一摆手,其他人立即下了马,互相打招呼,就要进破庙,却被林镇江拦住,把里面情况简单说了下。

为首的人沉思片刻,拿下斗笠,露出国字脸,道:“三师弟和我先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守着。”

进了破庙,就见易凡还在那打坐,仿佛真的睡着了,这让二人立即警惕,外面动静这么大,正常人都会有反应,而这道人却纹丝不动,不是极度自信就是故作姿态。

再看旁边靠着的斗笠人,浑身煞气,犹如野兽,也不见其有动作,这就更显不凡。

犹豫了下,国字脸拱拱手,也不说话,转身就退出去,到了门口道:“既然这道人闭目不见,咱们也不做恶客,天也快亮了,这就动身赶路吧。”

“大师兄,八师弟呢,他不是传递消息,在此破庙中等候么?”

一人上前,却是一女子声音,略显焦虑。

国字脸想了想道:“八师弟定然是遇到什么事,没能及时脱身过来,要知道八师弟可不像咱们,他是军中人,不能随时出营地。”

“我不信,八师弟说会在此等候,自然有他的办法过来,我要进去问清楚,是不是那道士故意不说。”

女子甩掉斗笠,满脸怒容,就要冲进去,却被国字脸拉住:“钱师妹,这次咱们师兄弟十余人下山斩杀狗官,为钱长老报仇,莫要意气用事。”

但没说完,就被女子一个闪身跑了进去,刚跟上去,就见师妹抽剑指向道人:“贼道,快说我八师弟在哪?不然杀了你。”

“师妹,休要胡闹。”

国字满脸无奈,对易凡拱手道:“道长,我这师妹急性子,这八师弟又是她定了亲的未婚夫,如今出了些状况,也就失了方寸,还请见谅,如若你真的知道我八师弟消息,还请告知,在下重谢。”

易凡睁开眼,先是看了眼靠在墙角站起身的厌鬼,示意它坐下,旋即对国字脸道:“贫道在此半月,从未见过其他人。”

“贼道,你骗人,看我不杀了你。”

女子不信,提剑就上,却被国字脸反手夺过剑,用力压住她肩膀,怒斥道:“钱师妹,你先冷静。”

说罢,对易凡表示歉意,接着拉着女子走了出去。

易凡无奈的摇摇头,不说这国字脸的大师兄,就连之前的那两位都够理智,也显得风度,江湖经验更足,而这女子明显是一个新人,平日里娇惯,下了山也不收敛,十足蠢货。

这些人在外面说的,他都听的清楚,江湖恩怨罢了。

如今世道,虽未彻底崩坏,但却初现乱象,换做太平时期,就凭些江湖人士,哪里敢刺杀官府中人?就算有胆大包天的,也不过是偶然事件,真当朝廷是吃素的么。

……

如此又几日,就有人骑马而来,见了易凡,拱手道:“这位道长,这几日可有他人来访?”

“有,走了。”

易凡见他一身戎装,就知道定是那日雨夜女子提到的八师弟,想到这,看了眼被修缮好的破庙,看样子这里是呆不下去了,一连几日莫名被打扰,更是卷入江湖恩怨,以后的日子也不见得太平。

戎装汉子听了易凡的回答,焦急起来,拱手道:“还请道长帮在下一个忙,如若他们再来,还请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寻仇,那狗官身边有妖人相助,寻常人接近不得。”

从腰间取下钱袋,放在地上道:“这里面有五十余两碎银,就当报答道长的传信之恩,在下还有急事,就不与道长多说,来日有机会请道长喝酒。”

说罢,转身骑上马,迅速离去。

妖人?

易凡皱起眉头,看样子真不太平了,定是有修士堕入红尘,也不知和林山观被毁一事有没有关联。

不过就算没有,也得去打探一下,这些时日在此,前后也不过遇到数位同道,而且皆是游历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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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鱼汤(上)

地上的碎银还在,但人已经走远,易凡只看了眼,转身就收拾行李,骑着老驴走出破庙,至于这些碎银便宜谁,那就和他无关了。

佛家说因果,道家讲缘法,这要是拿了银子,却没有办事,对于修行的人来说,属于缘法未尽,因果未了,被迫陷入旋涡中。

……

对于修行人来说,走到哪里,那里就是修行。

浔阳县是方圆百余里最大的县城,为大县,是鱼米之乡,到处袅袅烟火,更有江河纵横,大湖遍布,其中著名的‘鄱阳湖’就在境内。

辗转一日,终于到了‘鄱阳湖’,没见到湖,就有清风拂过,略带湿润的空气,格外清凉,让易凡精神一震。

不用易凡催促,老驴舔了舔嘴唇,闻着水气,直奔而去,不多时就见视野瞬间开阔,一片大湖呈现在视野中,蒸腾的水气接着天边的云,白的蓝的,就像海一样广阔。

好大的一片湖。

老驴待易凡下去后,撒欢似得,跑到湖边饮水,倒是厌鬼,却略微厌恶,却是怕水,特别是这样一片像海似得的湖泊。

此时不过中午,阳光在这个时节也不炙热,在微风吹拂下,十分舒适,湖边有许多船只,有些破了丢弃在岸上,有些还搁浅在岸边,更多的还在湖中,几丈宽大的渔网,在渔民手中,就像被施了法,随手一扔,就撑开好大一片,落入湖中。

最为热闹的还是岸边,就这破船,一些鱼贩带着人到处收鱼,呼和声,笑骂声,一片忙碌。

“这位道长,您这是要游湖还是踏山?”

是一位瘦小男子,满脸献笑的走近,不待易凡问起,他又自我介绍道:“小人不才,是这一片湖岸的护头,您还是游湖,小人这就安排上好船只,您要是踏山,自然也会给您安排好,准让您满意。”

易凡瞧了他眼,笑道:“看你这意思,游湖和踏山还有什么门道不是?”

“一看道长您就是外乡人,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要不您试试?”

瘦小男子拍了拍手,道:“游湖十两纹银,踏山五两纹银,交个公道,童叟无欺,包您满意。”

“您看贫道像有钱的人吗?”

易凡甩了甩衣袖,一袭道袍洗了不知道遍,虽不破,但却显旧,只是干净整洁,让人不敢小瞧,这才让瘦小男子走了眼。

瘦小男子一怔,再仔细看去,脸一黑,这道士除一个带着斗笠的仆人,简直穷的只剩下一头老驴。

至于财不露白的道理,他也懂,但这年头,哪怕再低调的人,在吃住穿着上,也不会亏待自己。

瘦小男子一脸晦气,也不愿多说,转头就走。

易凡摇摇头,这些地头蛇,别看跟你说话和和气气,但一旦漏了财,那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中不只是武功高强的侠士,更多的是这些地方上的帮派利益争分和仇杀。

他一个陌生的外乡人,要想不惹麻烦,只能低调一些,虽然不惧怕,但也不主动惹事,他现在只想找到蜀山的修士,把信送到就行。

而这‘鄱阳湖’是一座大湖,灵气比其他地方更加浓郁,适合修行,想必定有一些修士在此落脚。

……

夜深了,湖面风大,渔民早早的就收了船,一些回了村,大多数就在船中住,几艘靠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道长,夜间风大,莫要着了风寒,如不嫌弃,不如船内一坐?”

有一老汉走近,露着缺了几颗的牙笑道:“老汉看您在这呆了一下午,也不知您在等人,还是在找人,这天色也暗了,该来的早来了,没来的看样子今天也不会来,”

“那多谢老丈了。”

跟着老汉去了就近的船帆,由三艘船只用绳索连在一起,另一头在岸边寻了个木桩绑着,就不用担心夜晚被湖水荡远。

船头燃着一个火炉,一老妇人正煮着鱼汤,见了客人来,赶紧起身道:“道长,晚上湖水冷,脱了鞋子上来,莫要弄湿了鞋,不然晚上可遭罪了。”

易凡也不矫情,让厌鬼和老驴在岸边等候,自己脱掉鞋子,踏入湖水中,跟着老汉上了船。

鱼汤很香,最需要熬制,咸了淡了都不行,虽然老妇人没有其他作料,但打开瓦罐,照样香味四溢。

“来,道长您尝尝味。”

老妇人端了个碗,小心翼翼的盛满,放在易凡手中。

易凡吹了吹,用嘴唇轻轻抿了口,眼睛一亮,赞道:“老人家手艺真好,这鱼汤鲜而不腻,入口绵化,十分好喝。”

闻言,老妇人满脸欢喜,看着易凡一口口喝完汤,立即接过,道:“还有还有,咱们这些渔家,别的没有,鱼管够。”

“那小道就不客气了。”

几碗鱼汤下去,浑身暖洋洋,夜里的寒气也驱散了不少,易凡忽地抬头,对老汉道:“老丈,见你欲言又止,莫不是有话对贫道说?”

老汉和老妇人对视一眼,犹豫着,老汉叹了口气:“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人,您看出来也不奇怪。”

原来二人有一子,几年前娶了亲,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美满,但好景不长,也不知从何时起,这湖中聚了一帮水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初始还有官兵镇压,但这些匪类十分狡猾,情势不对就远遁而去。

这‘鄱阳湖’不知方圆几千几万平凡公里,更是绵延数地,环绕群山,有些地界甚至生人勿进,这一逃遁,官府也没有任何办法。

时间长了,官府也懒得管了,只要不是举旗造反,冲击衙门,杀些小民也不值得劳师动众。

这就苦了周边的渔民,运气好的,交一些钱财,自有人保护,但总有不服的,就像老汉他们的儿子。

从小好勇擅斗,人也仗义,水下功夫也了得,就聚集了一些年轻人,与这些地方无赖抗衡,一来二回倒是打出了不小的名头。

谁知一天晚上,有大批水匪围杀,混乱间老汉二人跌落湖中,醒来时周边已经无人。

等候多日,也不见儿子来寻,想去打探消息,可谁也不认识,而且这越发混乱的世道,二人要是离了家,这船只怕被人抢去。

“于是你们就一日接着一日的等待,遇见路人就请上船,用鱼汤作为报酬,希望帮忙寻找你儿子?”

易凡点点头,大致了解事情经过。

111:鱼汤(下)

此时已月上中天,远望湖面,波光一片,辞别二老,下了船再回头看,却只见模糊影子,随风散去。

湖面波光粼粼,哪有船只?

他早就看出来,二老不过是执念所化的鬼魂,在特定时间现身,至于叙说中儿子不见,相比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自然再也回去来了。

人分善恶,鬼也不全是恶鬼,既不为恶,何必做那恶人,何况人家还招待了他几碗鱼汤。

忽然,老驴耳朵一动,打了个喷嚏,抬头看向远处,那边传来打斗声,本来安静的湖岸,一时间竟然热闹起来,停泊在湖边的渔船,一个个放开绳索,驶向远处,这是怕被殃及池鱼。

易凡却不这样想,他感应到几道法力波动,应该是有修士参与,便让厌鬼护着老驴到一边躲避,而他脚步飞快,犹如黑暗中的蝙蝠,寻声而去。

穿过一片树林,就见一路上有血迹,再走几步,就有一具尸体,于是收敛气息,跃上树杈,。

不过百余米距离,就有十余名尸首,残肢乱飞,好不惨烈,本来激烈的打斗,此时也停了下来。

“狗官,要杀就杀,何必惺惺作态,假慈悲,如不是有妖人助你,定要了你狗头。”

“可笑,想杀本将军的人不知多少,就凭你们几个也配?等下看看你门是不是真这样贴骨头。”

易凡悄然接近,就见不远处有十数人,分两伙,其中一伙已被制服,有五六人,而其中几人他还认识,正是那日晚上遇到的一伙江湖人士,其中说话的正是那蠢女人。

那另外一方就是他们要报仇的官员?虽然只有七八人,但个个身材魁梧,彪悍之气溢出,为首的更是煞气弥漫,应该就是那女人口中说的将军。

但让他注意的是,在其旁边有两个穿着长袍的人,一身法力激荡,其中一个更是手执法剑,想必刚才也是经过激烈打斗。

忽地,那为首的将军,对那二位修士道:“左道长,这几位江湖中人,血气充足,不知可满意?”

其中一人森然一笑:“自然满意,当然,如若将军愿意把你军中一些士兵交给我等,那就更满意。”

“左道长莫要再开玩笑了,我答应你们,自然能做到,这些江湖中人,武功高强,血气比军士更充足,而且这不过是其中一批,据我探子来报,不日又有人来寻仇,到时候还不任由道长取之?”

将军说罢,吩咐下去,准备离去,却被那道人拦住:“何必那么麻烦,将军不是好奇我等为何要血气充足之人么?正好让你看看。”

说着,走近一人,双手伸出,犹如鹰爪扣住头颅,微微用力,那人就惨叫起来,以肉眼的速度变成干尸,很快就没了声息。

将军脸上一变,退后几步,旁边军士手持刀剑左右护着,而那道人只回头一笑,接着手按住第二人的头颅,依次吸食。

妖法?

易凡心中骇然,他在游历中,也是见过不少邪法妖法,但以活人当作血食练功的,除了妖魔,还是第一次见。

这两名修士,到底是何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修炼妖法,不怕被人发现,遭正道修士追杀吗?

不过片刻,就有三人惨遭毒手,剩下三人个个吓得软瘫在地,连辱骂都微弱,而那道人到此却结束,回身道:“今晚时日不早,将军可以回去了,此地交由我二人处理就是。”

那将军只点点头,神色忌惮,也不多言,摆手就率领人离去。

等人走远,那为首的道人深深吐了口气,退了几步,身后的道人急忙走过扶住:“左师兄,你这又是何必?”

“甲师弟,咱们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总要寻一些上好的材料回去才行,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此次之行?”

左道人甩开甲师弟的手,冷声道:“这些凡夫俗子,虽然不明神通,但一旦被他看破,咱们二人不过是谎骗他,说帮他坐上都统之位,怕不是有千百甲士顷刻就围杀过来,纵然咱们二人略有神通,怕也在劫难逃。”

“那你这次故意在他面前露出邪法,就不怕他泄漏消息?到时候一旦被其他门派修士发现,咱们同样死无葬身之地。”

那甲师弟满脸担忧,想再说下去,但见师兄脸色越来越冷,也就不再说。

“愚蠢,这些时日咱们利用这家伙收集了不少上好材料,更是吸食了血气,怕已经到了他的忍耐极限,这次吓着他,哪怕他有防备,也不敢轻举妄动。”

左道人撇了眼他,冷笑道:“而且此次下山奉了师傅之命追查杀方辰师弟的凶手,如今已过了数月,咱们也该回山了。”

阁皂山修士?

易凡心神一震,立即就想到被他斩杀的阁皂山修士方辰,没想到居然追查到这来了。

“是谁?鬼鬼祟祟,藏头漏尾,居然敢偷听我等说话,死来。”

左道人耳朵一朵,脸色大变,顺手就打出一道符箓,化作数枚火球,轰向易凡藏身之处。

易凡暗道不好,自己一不小心,心神晃动,泄漏了气息,却被发现,只能就地一滚,一个弹射就掠向远处,此地不可久留,虽然此二人也不过‘通神’一重之境,他也不惧怕,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其同门在此?

“想走?且看你往哪里逃。”

二人自然不会就此罢休,那甲师弟纵身一跃,人在空中,手中不知何时掏出的法袋,从中取出四五张符箓,指尖一弹,化作流光,追向易凡。

感受到身后凌厉的气息,易凡不敢硬碰,身子一顿,翻手鼓动法力,荡开袭来的符箓,但也降下速度,被追上来的二人围住。

“你是何人?”

左道人冷喝,却不敢再轻易妄动,再刹那间交手,也算探了易凡的底子,实力不在他们之下,而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在哪个门派都是重点弟子,甚至是真传也说不定。

何人?杀你们师弟的人,但我会告诉你们吗?

易凡知道不可恋战,必须速战速决,要是引来更多的阁皂山弟子,那就真走不了了。

112:激斗

阁皂山乃当世大门派,以符箓之道名盛修行界,与上清宗分庭抗礼数千年,底蕴不知多浑厚,而作为阁皂山弟子的左道人二人,实力自然不能和一般的散修相提并论。

简单交手,只打出几道符箓,就让易凡不得不停下身子,接着又被围住,且看周围,不知觉中,已经落下数十道符箓,封锁了四面八方,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只能硬闯。

易凡心中有了决定,翻手间就打出四五道‘掌心雷’,刹那间雷霆闪烁,划破虚空,犹如凭空生出。

“大胆。”

左道人二人惊怒,没想到这年轻道人居然如此果敢,仓促间翻身一滚,雷霆落下只擦了个边,就在地上炸出几个大坑。

如此机会,易凡哪能放过,手心燥热,‘掌心雷’如同不要钱似的,疯狂打下,击溃几道封锁路线的符箓,身子跳跃,准备离去。

见易凡准备逃离,左道人自然不能让其得逞,也不再留手,自腰间拿出一面似金非金的符箓令牌,一抖法袋,数十道符箓化作飞羽,满天落下。

“乾坤锁法,金符听令,戍。”

如同士兵,数十道符箓怦然一变,闪烁间就与落雷相撞,炸的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没了阻挠,旁边的甲师弟飞身一纵,手中却是一条鞭子,其上火光迸射,一甩之间,就有数丈长的火焰飞出,轰向易凡背后。

“等的就是你。”

突然间,本在逃跑的易凡居然回身一转,手中也不知何时抽出的法剑,在空中画了个圆,把飞来的火焰荡开,接着手掌挥动,一道巨大无比的雷霆顿时倾泻而出。

甲师弟面色大变,避之不开,鼓起全身法力,一道黑木盘跳脱而出,落在地上,刹那间就有无数蔓藤长出,挡在前面。

‘轰’

木屑乱飞,火焰迸发,甲师弟浑身较黑的倒地不起,却没有死去,只死死盯着易凡:“你根本不想逃,而是引诱我追击?”

易凡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的就废掉了这道人,有些诧异,同时松了口气,自家实力自己知道,也不过是‘通神’一重,如若一打一,还有胜算,同时面对二人,有败无胜。

那边左道人也赶过来,见自家师弟败的如此之快,十分震惊,忽地感应什么,面色大变,盯着易凡道:“清心经,你是上清宗弟子?”

想到这,他也能理解,为何易凡年纪轻轻,修为却这般强,也只有上清宗这样的大门派,才能有如此杰出的弟子。

易凡却不解释,自己被误认为是上清宗弟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家清心经是道观根本法门,而自己更不是上清宗弟子。

忽地,有微弱声音传来,易凡心中一惊,知道不可久留,一剑斩去,结果了甲道人,接着自法袋中飞出近百道‘小诛邪符箓’,化作一条由符箓组成的河流,滚滚压向左道人。

“果然是上清宗弟子,既然如此,定不能让你离去。“

左道人面色狰狞,自法袋中取出一道闪着淡淡精光的符箓,指尖掐着法诀,张开嘴就此吞下。

刹那间,左道人浑身鬼气翻腾,眼睛犹如鬼火,嘶吼一声:“护法,何在?“

树叶飞落,落下一个浑身黑袍的人,身材巨大,手中提着一柄大刀,就挡在前面,面对符箓河流,也不躲避,只提起大刀,刀光飞转。

也就几个眨眼功夫,洪流过去,那黑袍人也显出身型,衣服早就没了,显露出一具如干尸似的躯体,浑身上下画满了符箓,其上鬼气流动,十分诡异。

“甲师弟初出门派,经验不足,被你击杀也怨不得旁人。“

左道人上前,身子涨大了一圈,浑身鬼腾腾,而在这鬼气之中,又有无数冤魂呐喊,此时他也不急,盯着易凡道:“倒是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上清宗居然舍得让你下山,既然被我遇到,那今日就是你死期。”

虽如此说,但左道人却不敢轻易妄动,自家师弟虽然经验不足,实力却不弱,哪怕是他也不敢说就能击败,但这年轻的道人,只几个回合交手,就让其惨死手下。

不但修为强,而去心思更加缜密,他就不怕自己一旦击杀不了甲师弟,自己就很难逃脱么?

他在拖延时间。

易凡心中一动,这道人也听到有人飞速接近了,衡量了下,自己刚才消耗不少,法袋中符箓也少了一半,一时半会击杀不了,一旦被拖住,不堪设想。

就在此时,左道人突然一动,犹如鬼魅,与那干尸左右夹击,一同袭来,一下子打乱了易凡的准备。

一时间压力大增,几道‘掌心雷’击退左道人,翻身就跃向后方,不待其追来,就大喝:“方辰可是你师弟?”

左道人一怔,身子一顿,就在此时,又听不远处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只觉得神魂一震,略微恍惚。

也就一刹那功夫,易凡已经逃远,追了几里路,再不见踪迹。

左道人回到原处,望着甲师弟的尸首,神色变幻,咬着牙道:“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道人就是击杀方辰师弟的凶手,甲师弟,你安心的去,我一定给你报仇。”

这时,林子间飞速而来几人,正是本该离去的张将军,只见他提着几人,是被留在不远处的寻仇之人。

张将军走近,看着甲师弟的尸首,面色震惊的道:“左道长,发生了何事?”

原来他离去不久,就听到雷声大作,更有嘶吼之声,心中不安,立即返回,但还是晚了。

左道人面色阴沉,低着头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嘶哑着喉咙道:“张将军,我师弟二人遭人暗算,甲师弟不辛被杀,而贼人也逃,你的事只能推后。”

“你且附耳过来,我有事告诉你。”

“哦?左道长不妨说。”

张将军犹豫,看着左道人浑身滚动的黑雾,沉思下后,走进几步,但也没太近,手也放在刀柄上。

左道人咧着嘴无声一笑,只一个闪动,就在其身前,一只手犹如利剑,刺入张将军胸膛道:“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知道的太多,应该去死了。”

张将军虽有防备,但没想到左道人居然要杀他,不敢相信,但奈何胸膛的疼痛让他疯狂,手中刀瞬间出鞘,一斩之下,却没有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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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搬家+感冒

这几天搬家和感冒,整个人累趴了。老书友都知道,我是一个喜欢凌晨更新的作者,这两天实在是太累。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还请诸位书友见谅。

《聊斋之上仙》这几天搬家+感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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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姑射仙子

左道人避过快刀,退后十几步,见反应过来的其他甲士,怒吼着冲杀上来,怪笑一声,双手一挥,杵在一旁的护法就迎上去。

刹那间,刀光剑影,吼叫连连,奈何此等护法,不是活人,不知疼痛,哪怕在刚才斗法中被伤,也是十分厉害,寻常武人不可敌。

只不过片刻,甲士便死伤殆尽,见势不妙的张将军,越发焦急和惊怒,紧紧握住刀柄,想走却被左道人死死盯着,自己这伤势,最多也就几个回合,一旦无法制敌,就只能任人宰割。

想到这,张将军捂住伤口,用真气封锁经脉,暂时有动弹之力,然后迅速往后逃去,见左道人果然跟上来,心中一喜,接着又一惊。

“张将军,别白费心机了,如若你没有受伤,还可以和我斗上一斗,现在你虽然暂时压制伤势,但还能坚持多久?”

“妖道,你为何如此?想我待你不薄,不惜以身犯险引来武林人士,给你师兄弟二人,更给你无数金银财宝,美人宝玉。“

见张将军怨恨,左道人冷笑:“不是道中人,难言道中事,说了你也不明白,金银财宝固然是好东西,如碧美人自然越多越好,但这些不过是外物,以我等地位,何必愁这些?“

说罢,见护法解决了其他甲士,也不愿意再等,免得节外生枝,于是左右夹击,不到几个回合,就一掌拍死张将军。

清理完现场后,左道人让护法扛住甲师弟尸首,把聚集起来的其他尸体,按照阵列排好,自法袋中拿出七八道‘控尸符’,镇住尸首内的魂魄,然后手决一捏,尸体就自动站起身。

准备好一切,左道人深深看了眼易凡逃脱的方向,冷声道:“显出了身形,还想逃跑?“

阁皂山作为当世大门派,哪怕是第三代弟子闫明坐下的弟子,也有实力强绝的,此次下山追拿凶手的众多师兄弟中,就有四五人达到‘通神’二重,更有一人达到‘通神’三重,临门一脚就迈入‘还丹’之境。

就在刚才,他已经发出讯号。

……

易凡隐匿身形,就见厌鬼躲在不远处,早在他击杀甲道人之前,他就感应到厌鬼在附近,只是其实力太弱,帮不了忙。

当他透漏方辰是他所杀,左道人愣神之间,厌鬼的嘶吼,让其心神绷紧,深情恍惚,这也给易凡创造了时机,彻底摆脱了追击。

“快走,这地方不能多呆了。“

易凡骑上驴背,嘱咐一声,就闭上眼疗伤,虽然只是简单交手,但那两个道人,不愧是大门派出身,实力雄厚不说,神通更是诡异,一不小心就差点着了道,就算如此,他也被鬼气感染。

一连几日,易凡想离开‘鄱阳湖’附近,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就多了许多修士,虽然隐藏在普通人中,但还是不难分辨,至于官道和水路,眼线更多。

这一日,湖畔一处高崖,望着眼前碧波千里,又想到自己被困于此,一时间居然有些茫然。

自己该何去何从?

天大地大,何处又是安生之所,而他又在追求什么?

自从来到此世,他过着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漫无目的的四处游历,结实了几个好友,也见识了不少事情,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而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梦幻。

易凡叹了口气,眺望远处,眼前的种种,真真是梦非梦啊。

忽地,有歌声传来,悠悠荡荡,好不清澈,定眼望去,就见一老者背着药篓,脚步轻快的窜梭在树林间,不时停下脚步,采集药材。

片刻后,人就到了眼前,易凡见了,赶紧行礼:“前辈好,小道有礼了。”

老者捏了捏自己白胡须,深深看了眼易凡,笑道:“前辈不敢当,不过是一个山野闲人罢了。”

说着,把药篓放下,自己坐在一旁,望着千里碧波,道:“这千里碧波,最是能开阔人的心境,但刚听你摇头叹气,小小年轻愁眉苦脸,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易凡一怔,他能看出这老者是一名修士,但刚才二人距离千百米,中间又有山风吹动,鸟兽叫明,这得多高的修为,才能有如此神通。

好似看出易凡心中所想,老者拍了拍腿,道:“我也算和你上清宗有些渊源,你也不必隐瞒身份,也不必害怕我是恶人,当年要不是虚无那老牛鼻子,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化作泥土了。”

“你这般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在上清宗也算不易,也不知你师长如何想的,居然让你下山,难不倒不知近些年这南方地区,越发乱了么?”

老者嘟囔着,瞥了眼易凡又道:“这几天阁皂山那些杂碎,到处在找人,应该找的就是你吧?”

易凡知道老者误会了他身份,也不解释,于是岔开话题,道:“正是追杀我,他们人多势众,迟早会追查到踪迹,还请前辈指点。”

“你们上清宗和阁皂山的那些恩怨,我可不想参与,不过你也不必怕,这次阁皂山阵势不小,上清宗自然有所行动,这次来的可是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姑射仙子。”

见易凡神色震惊,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背起药篓,道:“这‘鄱阳湖’碧波千里,灵气十足,深处隐匿了不知多少妖魔鬼怪,人间修士,而这湖中深处,更有神秘,你且不要四处乱跑,这周围已经被我清理,暂时不用担心危险。”

说完,转身就走,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深山中,遥远的传来歌声。

而易凡此时的震惊,却是上清宗居然派人下山,要知道他可是冒牌货,哪怕被所有人误会,但上清宗应该最清楚事实,一查便知真假。

一时间,竟让他慌乱,如若得罪了阁皂山,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但同时又冒充上清宗弟子,那真是有死无生。

最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既然上清宗知道他是假冒的,为何还会派遣人来救他?何不公布事实,澄清关系,反而多此一举。

114:旁门分支

‘鄱阳湖’广大不知几千几万里,有湿地,细流,养育着千万种飞禽,更有无数山脉起伏,易凡随意寻了个山脉就藏纳其中,初始几日还算太平,接下来就时常能感受到有人刻意探查。

这茫茫大山中,广阔无边的‘鄱阳湖’,想要找个人实在无疑是大海捞针,难如登天,可只要肯下功夫,天再高,也一样能跳上去。

临时搭建的茅屋前,来了数十人,其中左道人就在其中,但其位置明显偏后,为首的则是一名留着小胡须的精瘦男子,此时正拿眼睛审视着易凡。

“上清宗弟子?”

精瘦男子左手搭着右手,漫不经心的道:“你能杀方辰师弟,说明你实力比他强,死了也怨不得别人,怪就怪我那师傅,太好面子,你杀了他的弟子,自然要杀回去,更何况你是上清宗弟子,那就更该杀。”

易凡左右看了眼,所有方位都已经布控,天上地下皆不能遁,而眼前这人给他一种压迫感,就如同百炼门赤眉,实力绝对不弱,不是他能应付的了的,更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阁皂山弟子虎视眈眈。

忽然,一道气机冲天而起,哪怕距离千百米,也有如黑夜中的烈火,让人不可忽视。

眨眼功夫,就见一提着剑的女子自远而近,到了近处,见其容貌,哪怕是女人也的为之心动,可惜双眉如剑,眼中含着冷漠,哪怕是四周环敌,也不眨一下眼睛。

“姑射仙子?”

阁皂山众修面色一变,早就接到消息,说上清宗派遣下山的是这个女魔头,但真的见到本人,又是另一种感受。

精瘦男子眯着眼,死死盯着女子,生怕着女人不讲道理,传闻中这位可是连师长都敢砍的人,一身修为哪怕是他都看不透,至少得‘还丹’境界。

就在精瘦男子沉思的时候,女子看着易凡,面无表情的道:“你就是那个冒充上清宗弟子,四处惹麻烦的家伙?”

“他不是上清宗弟子?”

阁皂山众修愕然,搞了半天原来是冒充的,害得他们劳师动众,可问题是,这人修炼的法诀气息,明明就是上清宗入门法诀‘清心经’,哪怕旁人得了,没有师长在旁边引导,也修行不得,这也是他们坚决相信此人就是上清宗弟子的原因。

可姑射仙子的话,他们还是信的,作为上清宗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不说实力强劲,单凭着眼中只有道的性格,就不会说谎。

易凡放弃了逃跑的想法,眼前这名女子,给他的感觉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斩下,而且他很确信,只要他敢跑,这女子真会站杀他。

“是也不是,麻烦是我惹的,但我并没有声称自己是上清宗弟子,一切不过是他们自己妄加猜测。”

“做得很好。”

易凡愕然,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接着就见女子提剑,看向阁皂山众修:“南方诸地动荡不堪,妖魔作祟,而一些修士在从中推波助澜,甚至不惜亲自上场,闹得乌烟瘴气,正好此次下山,顺带肃清一遍。”

说罢,又说了句:“这是掌门师伯的话。”

精瘦男子面色一变,挥挥手,忽然自法袋中取出几张符箓,贴在自己脚上,跨越间就逃去,而其他人也一哄而散。

大家的修为不在一个等级上,如果遇到的是其他门派的修士,说不定可以用阁皂山的威名镇一镇,但遇到这个女魔头,哪怕他师傅闫明来了,同样会头疼。

女子只把手中剑往地上一插,弹指间就是一套法诀打出,数十符箓化作飞虹,追逐而去,不多时就听到惨叫声。

接着还不罢休,拿起剑,轻轻一拍,就听到一声清鸣声,接着化作流光而去,也就刹那功夫,剑就返回,被收入剑鞘中。

这一幕看的易凡眼皮直跳,说杀就杀,面色都没变下,而且上清宗不是符箓大派么?怎么用起剑来,比一些剑修还厉害。

“跟我回宗门。”

“什么?”

易凡只觉得自己几个脑袋都不够,完全摸不清她的套路,前脚杀人,后脚说回宗门,完全没有逻辑可寻。

女子只瞥了眼易凡:“掌门师伯说,你虽不是我上清宗正宗弟子,但也算旁门分支,你那道观的祖师,就是我上清宗的一名弟子开山而建,如今你修为也算马马虎虎,可回宗门修行。”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燕赤霞见他第一面,就猜到什么,只是不愿意说,而他虽然也有猜测,但也不敢断定,现在听了女子的解释,心中的疑惑一下子就解开了。

但问题是,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他可不是靠着单纯的修炼才有如今这般修为,一旦去了上清宗,修为能不能提上去不说,甚至可能回暴漏自己的秘密。

刚要拒绝,那女子就道:“上清宗弟子向来自由,不强迫弟子,掌门师伯说了,如若你不回去也行,接我一剑就可。”

说罢,就要提剑。

吓了易凡一跳,赶紧道:“能回上清宗修行,那是我的福气,在这红尘中飘飘荡荡数载,早就体会到了有门派的好处,自然不愿意再当一名散修。”

同时心里又有些怨气,刚才阁皂山众修就是下场,一剑下去,别说接住了,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还有,上清宗掌门,吃完饭没事做,关注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干嘛?

……

数月后,一处山间,易凡前面牵着老驴,厌鬼在前面探路,用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翻过山岭,有些无奈的对盘坐在老驴背上女子道:“姑射师叔,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望着前方连绵不断的山脉,易凡颇感无奈,没想到强如姑射,也有缺陷,居然是一个十足的路痴,一连几月,硬生生的在山间打转。

真搞不懂,她是怎么下山,然后来到‘鄱阳湖‘的。

姑射眼睛都没睁开,淡淡的道:“杀了这头老驴,我带你赶路,自然能寻到方向。”

老驴浑身一颤,睁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易凡,这都第几次了?虽然听不懂上面这个女魔头说什么,但那股刺骨的杀机,让它两股打颤。

115:朱府

山间清苦,哪怕是修行的人,连续几月在山中打转,也吃不消,路过一座大县,找了间客栈,订了两间上等房,又让伙计把饭菜送到房中,好一顿胡吃海喝,摸了摸肚子,终于饱了。

“过来。”

易凡耳朵一动,知道这是姑射师叔在用密法传他过去,他也不少见多怪,这些技巧在这几个月中,倒是学了不少。

到了隔壁,姑射手指一弹,一张纸落在易凡手中:“你且按照上面,替我买一些药材回来。”

易凡点点头,这些跑腿的事,不是他做难不成让厌鬼去?也习以为常,低下头看去,心中苦笑,姑射师叔真的看得起他。

上面药材种类不多,但样样罕见,怕是寻常药店也难找,就算有,也价值千金,当作镇店之宝。

出了客栈,迎面就是一条热闹的街,过往的人群熙来攘往,小贩吆喝,看似一片繁荣之下,却有许多面黄肌瘦的流民躺在路边,路人过往都要捂住鼻子,生怕沾染晦气。

易凡寻了个人,打听到了县里最大药店,到了药店一看,果然排场大,匾额上述‘余家堂’,没进门就有伙计上前:“道长,您抓药看是看病?“

“抓药。“

“好嘞,您这边请。“

伙计领着易凡进入偏房,就有一头带纶巾的老者坐在桌子后,见了易凡只是略微诧异,旋即恢复如常,眼皮也不抬:“可有药方?如果没有,就去旁边的诊房先看病,再抓药。”

易凡递过纸张,果然这大夫只看一眼,就冷哼一声,随手把纸张丢了回来:“这位道长,可是拿我寻开心?”

“单大夫莫要误会。”

“误会?你这药方上的药材,莫说我们‘余家堂’不齐全,哪怕是在金陵也是千金不卖。”

说罢,单大夫挥手:“送客。”

伙计面色不好,自己招呼的客人出了这等事,他也会挨刮落,一个不好就得扣工钱,此时哪会跟易凡客气,就要推拿易凡。

虽说上面药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不至于如此冷言冷语,态度这般恶劣,虽不喜用武功欺人,但也不想被人欺。

于是伙计推拿间,犹如在推一座大石,使出浑身力气,也没让易凡动弹分毫,却让旁边的大夫看出点眉目,只见他面色微变:“这位道长,不要以为有些功夫就可以在‘余家堂’闹事,我欠你还是快快离去,莫要自误。“

易凡瞥了眼他,见他额头发黑,眉心泛红,不有一笑:“贫道是不是自误暂且不论,倒是你这人,怕是要大难临头。“

说完,大笑着离去。

伙计有些反应过来,犹豫要不要追上去,单大夫却气的脸发白,指着伙计吼:“滚。”

……

易凡依次找遍全城,也没找到纸张上的一样,天也黑了,只好回到客栈。

“果然还是没有啊。”

姑射也不收回纸张,手掌抵着下巴,靠着窗户,望着夜空,喃喃的道:“丹殿里的太贵,买不起,山下又找不到,难不成还要自己去采不成?”

易凡听着,哭笑不得,难怪寻遍全城也找不出一样,却是在上清宗都算得上珍贵药材,寻常人得到还不藏得深深的,当作宝贝一样。

又听姑射说要去采集药材,不由心中一喜:“师叔,咱们不回宗门了?”

姑射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眼易凡,眼瞳逐渐有了焦距,半响才道:“对的哦,掌门师伯说要带你回宗门的。”

“我不急啊,都在外面几十年了,再待个百十年的,也很正常啊。”

易凡连忙道,生怕姑射醒悟,一拍手掌:“就这样说定了,咱们先不回宗门,去寻药材,等采集全了,咱们再回去。”

说完,转身就离开房间,留下一脸茫然姑射。

出来好一会儿易凡才敢呼吸,生怕回过神的姑射把他给劈了,这段时间的相伴,他算是了解了姑射,是一个标准的以道为目标的修行者,在她眼里,一切都没有道重要。

至于姑射的道是什么,这他就不清楚了。

世界修行者千千万万,每个人心中对道的理解也不同,在追寻道的过程中,方式自然也不同,有的人行为激烈,被人称之为魔头,有的人行事诡异,不择手段,被人指做妖人,而有的人心存善念,思念通达,又叫做正道。

但不管是魔头还是妖人,能做到像姑射这样的,少之又少,在其心中,只有坚守自己心中的道,和追寻更上一层的道。

这样的人好处就是,修行的速度是常人的数倍甚至更多,坏处就是不通人情,事事冷漠,极其容易得罪人,更别说有朋友了。

姑射就是这样的人。

翌日一早,易凡牵着老驴,驴背上坐着姑射,厌鬼背着行李,就这样准备出城。

城门前却热闹,围着一大群人,走近了就听人讨论。

“听说没,朱家又闹鬼了,半夜把丫鬟吓晕过去,今儿早晨却睡在朱家三夫人床上,而三夫人却睡在地上。”

“可不,朱家也不知遭了什么孽,平白无故的就遇上了邪祟,要知道朱家大老爷可是有名的大善人,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大伙也受了恩情,可惜啊可惜,这一百两黄金,咱们没福气拿啊。”

……

易凡听了个大概,再看那城墙边,贴着一张告示,征求法师,降妖除魔,事成有一百两黄金,另外还有重谢。

自从修行以来,自己也没缺少过银两,但也没富裕过,而且自己一路游历,除了购买必须用度的符纸,其他也没什么用度。

自己修行,靠的可不是吃药,而是炼妖。

既然有妖魔作祟,自然要去看看。

想到这,看了眼姑射,见她的眼眸在轻纱下就没有睁开过,小声道:“师叔,您看这妖魔作祟,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

见其没有作声,就当她同意,排开众人,掀了告示就走,惹得围观的人一阵议论,好事者甚至跟上去。

朱家宅子好找,随便寻个人问就能知道,门口早就候着十余人,却是有人提前回来报信,为首的正是朱老爷,虽年过五旬,但依然健朗,见了易凡上前就道:“可是法师揭了告示?”

于是又是一阵吹捧,就被请进了朱府。

116:闹鬼

进了府,吃了茶,聊得也差不多,朱老爷就挥退丫鬟,压着声音道:“法师,你可有把握?”

易凡笑而不语,自己自打一进门,就未曾感应到半点妖魔的气息,反而是酒肉油腻的人许多。

见易凡不说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朱老爷张张嘴,本想说什么,但又看到旁边坐着不说话的射姑,还有趴在那一动不动的老驴,更奇怪的是,浑身上下全部遮住的厌鬼。

一行人藏头露尾,奇奇怪怪的,让人怀疑。

“朱老爷不必多虑,你只管说,能不能降妖,自是我等本事。”

易凡摇摇头,打消他的顾虑。

朱老爷咬咬牙,一拍手,就道出了原委。

原来朱家本事贫民之家,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经过数十年的打拼,终于有了一些家业,再加上考取了举人,一下子成了本县的豪绅之家。

前几年,托人置办了现在的宅子,准备当做祖宅用,奈何怪事就在此时发生。

一日晚上,朱老爷用过晚饭,在书房看书,到了近三更天,月上中天,四周一片寂静,忽地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邪风,扑灭了灯火。

“谁?是谁在那?”

隐约间,他好似看到一人在书房墙边,不疑有他,以为是孩儿们的恶作剧,拿起火折子刚准备点着灯火,谁知又一阵怪风又扑灭了灯火,如此四五次,他才发觉不对劲。

再看向墙边,那人已经转过身,居然是十余年前投河自尽的亡妻,这让他浑身打颤,心中恐惧。

死人回归,不就是鬼么?

越想越恐惧,一下子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一家子都在房中焦虑的看着他。

发现他的是管家,见书房灯幻灭,就敲门而入,见朱老爷倒在地上,自然大惊,连夜喊来大夫。

醒过来的朱老爷,依稀记得昨晚的那一幕,吓得脸都白了,家里人问起,他更是不敢说,怕闹得鸡犬不宁。

接下来几日,他都让管家加强人手,但也让他不安,于是找个了理由,偷偷的到亡妻坟前祭奠。

烧的是从寺庙中求来的纸钱,一箩筐一箩筐的,更有用上好的纸料扎的婢女用人,至于屋子那是也是漂漂亮亮的。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倒也风平浪静,本以为此事会就此事了,他也不愿意多生事端,毕竟是前妻亡魂,传出去有损自身名誉。

谁知就从自家现任夫人从娘家归来,当天晚上就发生怪事,先是婢女看见鬼影,接下来就是妾室第二天醒来睡在地上,种种怪事闹的朱府上下鸡犬不宁。

唯一让大家心安的是,至今没闹出人命,这事传的满城风雨,街坊议论纷纷。

朱老爷知道此事不能就此下去,于是请了城外寺庙著名的大师,在家中驱魔念经三天三夜,结果还是于事无补,又重金请了云游的法师,说是降妖本事厉害,结果被吓得屁股尿流,连夜跑出了朱府。

听到这,易凡疑惑:“既然如此,朱老爷为何不搬走?”

朱老爷嘴唇哆嗦一下,面色有些发白,眼中露出恐惧:“不是不搬,实在不敢。”

“哦?”

原来朱老爷就过搬家,虽然府邸花了大价钱,但一家人不得安宁,也不是个事,谁知当天提出,晚上就出了事,一名婢女莫名其妙的死于花园中。

这可把朱府上上下下吓坏了,更坚定了要搬的心思,让管家处理婢女后事,自己带着老小先回老宅子住。

回老宅子的当天晚上,好不容易睡下,就听外面有动静,一个机灵就醒来,见旁边夫人睡的深沉,以为听错,又听外面有敲门声。

这下没听错。

“谁?”

“老爷,是我。”

朱老爷诧异,居然是自己的妾室,心中一怒,低头看夫人还是没有醒来,也不好吵醒她,于是下床开门。

就见妾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张小脸冻得发白,本来的怒气又一下子没了,低着声音问:“半夜为何不睡,在此做什么?”

“妾身实在害怕,辗转反侧始终不眠,于是就状着胆子来找老爷。”

“你,真是胡闹。”

朱老爷刚要呵斥,妾室就扑入怀中,直觉满怀软玉,温润舒适,心中一荡,这妾室虽年有二十五,但肌肤如稚女,纳入府中也有数年,初始宠爱有加,但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这些日子自己精力憔悴,更无心此事,此夜也不知为何,被这妾室拥入怀中,却有些忍不住。

“老爷?”

“外面风冷,咱们回房吧。”

风雨骤停,朱老爷只觉自己身子都被掏空,浑身疲惫,闭着眼睛躺着,好一会见妾室也不说话,转身过去,却见哪有什么妾室,分明就是自己亡妻,正用眼睛盯自己。

朱老爷眼睛一番,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天亮,事情一听,原来自己大半夜光着身子昏迷在大厅里,又感觉耻辱。

但此事又不好与他人说,就问搬家的事处理的怎样,得到的答案却是,又死了一名婢女,这次却不是新宅中,而是老宅里死的,发现时是在水塘里。

知道哪怕搬回老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索性也不搬了,又回到新宅子中,却再也没死人,但时常出现怪事,弄的人心惶惶,甚至有婢女和仆人私跑。

私跑可是大罪,要知道婢女仆人是签了卖身契的,哪怕逃走也是黑户,一旦被发现,哪怕活活打死也喊不得冤。

如果换做旁时,朱老爷自然大怒,但现在自身难保,婢女仆人逃跑也没精力去管,只简单吩咐了下,也就不再说什么。

朱府发生这般大事,本县的县令自然要慰问,而朱老爷在县里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更是举人出身,其同窗也有在朝廷当差的,说不定能互相扶持一下。

问了难处,朱老爷虽然不齿求助,但其夫人可没那么多顾虑,大户人家出身的她,此时也狼狈,也不隐瞒,都说了出来。

县令听了后,派遣官差在附近日夜巡逻,但也没见好转。

117:妖踪

听到这,易凡若有所思,又有疑惑,既然是亡妻,为何要如此对待朱家,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而且从进朱府到现在,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气息。

其中必有蹊跷。

此时,一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在朱老爷耳边说了什么,旋即又走了出去。

朱老爷放下茶杯,道:“易道长,你看已到中午,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酒菜,请跟我来。”

“朱老爷,饭就不必了,不如带我在您宅中仔细观察一番?”

“易道长莫急,此时尚早,天黑后才有异象,咱们先吃饭,先吃饭。”

朱老爷摆摆手,却不急。

出了客厅,姑射却停住,易凡一愣,还没开口问,就见她一个纵身,犹如一缕轻烟,踏着屋檐而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易道长,这?”

易凡自己都摸不清姑射师叔为何而去,心里嘀咕,但面上却笑道:“还请朱老爷见谅,她不喜热闹,自己寻安静地休息去了。”

朱老爷摸了摸胡须:“高人风范,理解,理解。”

说罢,也不再问,只在前面带路,过了长廊,园庭,便是一处偏厅,此时却热闹,外面站着六七个仆人,里面人更多,几个大桌子,坐满了人,有道有僧,也有穿着劲衣的武林人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十几个。

易凡一怔,看向朱老爷,但朱老爷却径直往里走。

“又有新人来了?哎,看样子,这一百两黄金不好挣啊,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开了。”

“哟,是个俊俏的小道士,不错不错。”

刚进去,就议论纷纷,目光齐聚,有好奇的,嘲讽的,看热闹的,更多的是敌视。

易凡只扫了眼,观其气息,这男女老少十几人人,没一个是修士,其中几个气息浑厚,功力倒也不弱,其他的不过尔尔。

当然,也不乏有隐匿者,收敛了气息,除非修为高出一大截,不然照样也看不出什么。

“这位法师与诸位一般,也是揭榜而来。”

朱老爷入了主座,指着旁边一个座位道:“易道长,还请坐。”

到了这时,易凡差不多也明白了,这位朱老爷这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是个人来揭榜,都会接受,只要能解决家中之事,不管是何方来历,照样给予金银。

想到这,心中一笑,他可不是为了钱财而来。

忽地,他感觉有人一直在窥探,眼角一扫,就见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一人在独自饮酒,但眼神却透着疑惑,不时地看向易凡。

修士?比他修为高的修士。

易凡心中一动,索性拿起酒杯,对其一笑,儒生一怔,哑然失笑,也不再看,两人也不交流。

宴必,出了厅,那儒生就喊:“易道友,请留步。”

易凡转身,见是他,也不惊讶,拱手道:“这位道兄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有几个问题,还望请教。”

儒生摆摆手,轻笑道:“在下沈三,蜀山弟子,道兄是上清宗那一脉弟子?”

蜀山弟子?易凡惊喜,自己千寻万找,没在浔阳县等到,居然在此地见到,实在造化弄人。

“原来是沈三道兄,在下身份,说来复杂。”

易凡略微尴尬,也不知如何介绍自己,于是岔开话题:“不知沈三道兄可认识燕赤霞前辈?“

“你认识燕师叔?“

沈三惊讶,旋即笑道:“这倒巧了,燕师叔就在十余里外的山中,你若无其他事,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易凡犹豫了下,便答应,两人请辞了朱老爷,答应晚上便回,旋即快步赶路,出了城就运起轻功,犹如快马,飞步而去。

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一处大山下,此处远离人烟,十分偏僻,再往里进,更是大树林立,枝叶茂盛,杂草丛生,便是如他们这般本事的人,行起路来,也是困难。

终于,拨开枝叶,来到一处崖谷,靠着山壁的地界,是一片空地,现下有五六人在那打坐。

易凡却一愣,却见姑射师叔也在此,好似也刚到不久。

两人刚来,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人还没接近,就听着燕赤霞惊讶“易凡小友?”

好一段时日不见,燕赤霞大胡须又长了,其他都还那样,只是神色略微有些疲惫,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易凡走上前,先问候姑射师叔,接着又向燕赤霞见礼。

“你们认识?”

燕赤霞又惊讶了,笑道:“刚还担心,你这小子见到正主了,会不会有麻烦,既然认识,那我就不多嘴了。”

他可是知道,这小道士可不是什么上清宗的弟子,不过是旁门分支罢了,如若上清宗不认,那麻烦可就大了。

好一阵寒暄,燕赤霞看了易凡递过来的信,笑了笑收起信,看了眼易凡:“没想到你和那臭小子认识,还成了朋友,罕见,实在罕见,那臭小子的脾气比我还坏,得罪的人比我还多,居然还能交到朋友。”

旋即又诧异的道:“你这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修为进步的这么快,资质倒也一般,气运却不差,也是个怪物。”

他可是知道,刚遇见的时候,易凡可是一个初入门道的半吊子,如今却登堂入室,实在让人惊讶。

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也不多问,就像他自己,如若没有一些机缘,哪能短短几十年就修得现在的修为?

“燕赤霞,你把我引到此处,究竟为何?”

忽地,姑射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交谈,见其态度,怕是不给出交代,就要打上一场。

易凡突然明白,为何刚才在朱府,姑射突然不辞而别,原来是燕赤霞引她过来的。

燕赤霞道:“姑射道友,你且莫生气,也不是我故意引你过来,而是放出了‘求引符’,只要是几个与我蜀山交好的门派弟子路过,达到一定境界,都会被自动引到此处。”

姑射闻言,也不再问。

倒是易凡疑惑:“燕赤霞前辈,发生了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那我简单的说下。”

原来燕赤霞自从兰若寺之战后,一路南下追杀黑山老妖,经过几次斗法,差点身陷其中,好在有同门相助,这才脱险,自己修为也在几次生死之中得到突破,晋升‘还丹’一重。

说到这,燕赤霞冷哼道:“到了‘还丹’之境,我才发现,这黑山老妖不过是其真身的一缕分身,就算如此也是法力非凡,非我一人之力可灭,于是一路追踪于此,并向诸多同道求助。

而那朱府闹事的鬼魂,不过是被那老妖法力感染的鬼众之一,只要捉住她,便可寻到那老妖的藏身之处。“

易凡心中又有疑惑:“既然那鬼物被黑山老妖的法力感染,成了老妖的鬼众,为何还会独自出现?”

“那就不得而知,不过既然有姑射道友相助,今晚捉住那鬼物一问便知,不管是陷阱还是遗漏,定要斩了老妖的分身。”

燕赤霞冷哼,初始不过是嫉恶如仇,这才死磕黑山老妖,但相斗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他心中的魔障,如若不除,无法攀登上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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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过完啦

诸位书友国庆可好?巨熊陪伴妻老回乡,走游亲戚,探访好友,更有婚者酒席,整日靡醉,无心创作,十分抱歉,还请见谅。

到了我这般年纪,亲朋来往不得推辞,友人婚嫁不得不去。

这就是过日子,零零琐碎之事太多。

今日终得休息,也不吃酒,闭门拒客,认真写作。

《聊斋之上仙》国庆过完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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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吓鬼

夜深,易凡二人回到朱府,吃了杯茶,就被请到客厅,众人皆在此歇息,或交头接耳说话,几个不耐烦的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也耐下性子坐着,一杯接着一杯喝茶。

终于到了二更天,月上中天,朱老爷便让丫鬟们伺候着内室休息,站起身拱手道:“近些时日,家中怪事不断,闹得鸡犬不宁,人畜惊惧,更是伤及性命,实在可怖,虽是老朽亡妻,但也不得不除之,让其安息。”

“之前也请过不少法师高僧,皆不能解决,实在无法,只能四处请人,网罗诸位,只要诸位能让家宅从此安宁,老朽定会重金谢恩。”

话落,就有人问。

“在座的十几人,一百两黄金,怎么分?”

朱老爷笑道:“当然是谁出力最多,甚至解决此事,黄金自然奉上,至于其他人也不会亏待,老朽另有重谢。”

一切安排好,众人皆埋伏在各处,一时间朱府灯火熄灭,寂静黑暗,偶尔的夜猫叫,显得可怖。

……

朱老爷躺在床上,假装睡着,旁边夫人十分紧张,虽闭着眼,但手紧紧抓住被褥。

也不知几更天,静悄悄,死寂一片,就连惊惧的夫人也睡着,他虽然坚持,也困意十足,如不是强撑着,也早入睡。

他估摸着,已经到了四更天,再过些时天就亮,心中微松,看样子今晚亡妻是不会出现。

既如此,也无需再等,便要起身嘱咐外面守着的众人歇息,谁知动了动,却无法起身,以为是麻木,尝试几次也不得动,知道不对劲,想张口喊人,骇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开口。

即时,有微风吹动帘帐,阴寒之气弥漫,就见眼角余光中,一道青烟从门缝中进入,落入房中,就地一顿,就化作一女子,不是亡妻又是何人?

张不得口,身不得动,心中惊惧欲绝,只眼角余光死死盯着,好半响也不见其动作,但越是如此,心中越发恐怖。

终于亡妻有了动作,缓慢飘来,劲直上了床榻,向熟睡的夫人掐去。

……

房外,等候多时的众人早已没了之前的精神,有些甚至在打瞌睡,大多靠在墙角,见一直无动静,而天也快亮,以为今晚无果。

此时,易凡心中一动,抬眼看向沈三,两人对视,都发现了异动,但却无动作。

此时还未到时机,但却打起精神,浑身法力调动,却隐匿不发,见其他众人无有动作,知道多是欺诈之辈,纵然有些武艺,也不过是江湖三流杂鱼。

真正有实力的一流武人,一般妖魔近身不得,更甚者凭借手中刀剑,斩杀妖孽如杀鸡,十分厉害,哪怕与修行者不同道,更无其他神通本事,但却不可小觑。

“时候已到,迟则生变,动手吧。”

易凡手持法剑,腰系法袋,与沈三站在一起,二人的动作也惊醒了他人,纷纷站起身,也有惊疑者,不明就理的看向朱老爷房间。

明明安静,为何众人起身?

虽不知为何,但此时却不得不起身,看在金银的面子上,哪怕自己本事不足,也的做足了样子。

有人等不及,生怕别人抢夺了头筹,持刀而上,一脚踹向房门,犹如踢中铁壁,痛呼一声,却激发凶气,使劲几脚见门不动,于是刀剑齐上,终于木门破碎,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迎面几人当即中招,浑身一僵,就此倒地,吓得后来者纷纷后退,惊疑不定的看去,但房内一片黑暗,不见任何他物。

有胆大的不信邪,自信本事,呼喝左右,运气于身,踏入房中,不多时几声惨叫,纷纷跑出,面脸惊惧:“鬼,有鬼。”

本就吓的不轻的众人,哪里敢再进去,又后退,胆小的甚至眼睛一转,悄然跑了,连钱也不要。

大家问情况,被吓出来的几人却道:“房内一片漆黑,无声音,进去寒冷如冬日,手都哆嗦,恍若其他世界,前进几步忽地有身影飘过,用刀砍去却不中,不是鬼是什么?”

听了情况,易凡二人知道此时不能等,这些江湖杂鱼也被吓破了胆子,不至于再碍事,于是二人向前。

易凡二人动作引起注意,众人后退,唯独此二人不动,也不见惊惧,明知里面有恐怖,也敢再入,怕不是有真本事。

但要让他们跟着进去,却犹豫,再三思考后决定在外等候,钱财虽重,但如此邪异之事,丢了命那就不划算了。

如若此二人真的除却邪异,他们也能喝点汤,弄点路费也不算白跑一趟,而一旦此事不可为,在门外的他们,可当即走人,也不损失什么。

易凡二人不知外面人的心思,进了房间,虽漆黑不见物,更十分阴寒,但二人也算修道小成,此等异象吓不倒他们,更无法伤及身子。

沈三手指掐诀,在剑上轻弹,一声清脆剑鸣响起,就见周围寒气瞬间退走,不敢侵身。

而易凡也不落后,一道符箓抽出,在眼上一抹,犹如开了天眼,眼前一明,再看房中,物件明了。

他虽然有了法眼,但却不能破妄,此等鬼物,沾染了老妖法力,不能视为等闲,而且二人此来,并不为了除鬼,而是驱逐,让其回归鬼巢,跟其踪迹追杀老妖。

虽如此,但见朱老爷惨状,也心中一怒。

床榻上,那鬼物手中捏着居然是两枚眼珠,血淋淋的直往朱老爷嘴边塞,而这眼珠子却是旁边其夫人所有。

“孽障。”

易凡爆喝一声,手持法剑上前,而沈三也跟上,脚踏天罡,陡然间劲气益处,横扫房屋,犹如狂风吹过,声势浩大。

那鬼物居然也不怕,头也不抬,只往上一飘,穿过帘帐,就化作一缕青烟,落入地上,随风一散,不见踪迹。

见状,易凡二人也不慌,早有准备,这鬼物虽然沾染了老妖法力,略微有些本事,但奈何也不过是小鬼,再诡异也实力不足,如若真要除却,随便一人都可轻易斩杀。

但现在却不是斩杀之机,只稍微感应,易凡冷笑:“居然不跑,胆子不小。”

说罢,两道‘小诛邪符箓’落下,散发萤萤之光,就见一道黑影闪出,被逼得无处躲藏,屡屡被光芒照中,犹如烈火烧灼,惨叫连连。

119:隐情

半刻不到,黑影落入地上,蜷缩在角落,呈现云雾装,放佛随时消散,在也无半点凶厉。

见此,易凡手诀一收,符箓落下,收入法袋中,沈三踏前一步,手中剑鸣动,彻底荡开房中阴寒。

“孽障,你几月间连害多人性命,更闹得朱府上下鸡犬不宁,现在可伏法?”

恍若受到刺激,本要散去的鬼影,居然硬生生凝聚,化作一苍白女子,眼神憎恨道:“我何罪之有?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倒是把世间仁德挂在嘴边,做的却是丧尽天良之事,如若不是你们,我此时已经挖出那狼心狗肺之徒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说罢,再化作青烟,扑向床上已经昏迷的朱老爷。

沈三冷哼一声,剑轻轻一划,凭空出现一道剑气,差之毫厘的在青烟之前落下,阻止其行凶。

易凡心中一动,此中有所隐情,也不在逼迫,而是呵斥:“朱老爷一生为善,施舍粥铺,救治难民,活人无数,是十足的大善人,你身为其亡妻,每年血食祭拜,更有香火长绵,居然一心为恶,如此还要狡辩,真当贫道手中剑不敢杀你?”

青烟落下,形若疯狂,怨毒无比的道:“他行善?不过是假仁假义,想我在他穷苦之时,日夜操劳,供他读书,为他生子,谁知落得如此下场。”

“哦?你且说来,如若其中有所隐情,贫道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当真?”

易凡冷哼,却不屑于回答。

二十余年前,这地界还无富裕的朱府,只有一名三十余岁还未娶亲的穷酸秀才,屡次不中举的朱老爷更是被人嘲笑,家中也是穷如水洗,吃了这顿没了下顿,靠着老母亲采摘野草和替人洗衣维持生活。

一次发大水,把许多田地淹没,更死无数人,偶然之下朱老爷救了流亡的女子,见其样貌端正,是良人家女子,于是索性收留,长久之下暗生情愫,娶了为妻。

女子知道感恩,不但把家中操持得很好,农活也熟悉,让朱母十分满意,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也算美满,不多时更是怀孕,给朱老爷生了一对儿女。

就在这时,当今皇帝开了恩科,特许一些久考未中的秀才进京再考,本来熄了考举心思的朱老爷,哪能坐得住,思考几日后就留下一封信,带走了家中大半钱财,独自进京赶考。

本就不富裕的家,一下子没了顶梁柱,瞬间落败,朱母日日哭泣,身子每况愈下,几月间眼睛也瞎了,病倒在床上。

家中重担压在女子身上,有老母要照顾,更有儿女要养育,而家中米缸早早的就见空。

一日,女子田野中采集野菜,被恶汉凌辱,却不敢声张,更不敢寻死,于是索性做起了皮肉买卖,挣来钱财养育儿女,治好老母。

一年又一年,朱老爷了无音信,就在她以为其死去的时候,朱老爷却回了家。

此时的朱老爷,头戴巾冠,腰胯美玉,面红齿白,却是中了举人,更得一富人家支持,得了不小的名望。

回家的朱老爷,倒也没有亏待女子,搬入县中大宅,更亲自教导儿女读书,买来丫鬟仆人伺候老母。

而女子却日日抑郁,终于不忍,说出了自己这些年所为,让朱老爷又怒又愧,两人关系冷淡,于是女子一咬牙,主动让朱老爷休妻,自己一人出走,隐姓埋名去了乡下。

本来无事,朱老爷也时时接济,更是买了田地,日子也算过得去,女子也未再嫁。

就在她以为自己一生孤老终生之时,却遇到一华装女子,身边有三四仆人,也不与她说话,只远远看她洗衣农活。

两三次之后,也不再来,心中虽有疑惑,但她也不多想,一日晚上睡下,突然房门破开,冲进二人,捂住她嘴,把她溺死河中。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怎么就做了孤魂野鬼,她见朱老爷前来祭拜,也见自己一对儿女活泼可爱,更见那常常来看她的女子,居然是朱老爷的现任妻子。

更让她差点魂魄消散的是,那女子身边的一人,就是溺死她之人,心中怨恨,却无法释放。

日夜轮转,就在她即将消散之时,也不知哪里来风,把她吹到一处山坳里,见那山坳中有千百鬼魂,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

初始无法动弹,时间长了她不但魂魄稳固,而且还能走动,而其他野鬼也是如此,有的消散了,存下的前往山坳中心而去。

她心中怨恨,于是就离开了山谷。

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回到了朱府,此时的朱府已经算是县里富裕之家,丫鬟仆人不少,更有武人巡逻,时有县里名人来拜访,可谓来往无白丁。

她看到了被人伺候的朱母,也看到了害她的女子,更看到了富态的朱老爷,唯独没有自己那一对儿女。

托梦给朱母,得知在自己死去的几年里,一对儿女相继病逝,越发怨恨。

于是大闹朱府。

听到这,易凡心中叹了口气,也是一个可怜人。

也不知何时,本来昏迷的朱老爷,忽然蒙面大哭,泣不成声,而床上被挖了眼住的夫人也醒来,痛苦嚎叫。

朱老爷突然起身,也不顾其伤势,狠狠抽了几巴掌:“你这毒妇,竟敢害人,你说,为何要害死我亡妻?“

几巴掌下去,却让朱老夫人也不嚎叫,反而大笑:“你当真不知?她做了那等丑陋的事,如若不死,那将有辱门楣,而你也被人耻笑。“

一把推开朱老爷,捂住双眼,狠毒的道:“不但她是我派人杀死,而她的儿女,也是我派人毒死,这等不贞之人留下的孽种,迟早是祸害,而你这些年也有所察觉,故意不说罢了。“

朱老爷满脸狰狞,掐住其脖子:“你满口胡言,疯了,疯了。“

“我疯了?你不把那两个孽种埋入祖坟,只随便葬在荒山,还不是怕人知道,那贱人做的耻辱之事,有辱你家门?“

闻言,朱老爷犹如雷击,浑身一颤,半响不说话,最后瘫痪在地。

120:深谷

朱夫人固然恶毒,也差点丢了性命,双眼也被挖去,下半生活在恐惧当中。

倒是朱老爷,虽无大恶,平生也行善救人无数,但在自身名誉上,却显得过分看重,不但让自己前妻死于非命,更让一对儿女相继而去,是为伪善。

沈三却不耐烦,一抖法剑,呵斥道“阳间自有人间法,阴曹也有阴司律,你一心为恶,残害生灵,哪怕有天大的冤屈,也容你不得。”

说罢,一剑斩去,剑式磅礴,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到了女子身边,也不过让其吹散几步。

“你们这些伪善之辈,真真不得好死。”

女子虽未鬼类,无人性,满是怨毒,但也不傻,知道自己斗不过易凡二人,故作拼死之状,扑向朱老爷。

“好胆,真是找死。”

沈三大怒,不再留情,剑式一荡,轰在其身,顿时一身惨叫,女子化作雾状,就此消散,满屋的阴寒也无。

虽如此,但易凡却不急,与沈三对视一眼,嘴角一笑,却是感应到女子的一缕残魂还躲在角落,以为二人不知,于是也假装看不见,转身对朱老爷道

“朱老爷,恶鬼已除,我等二人也不久留,就此别过。“

说完,就走出屋子,放佛忘了钱财之事,而恍惚的朱老爷更满脸茫然和苦楚。

待易凡二人走出,朱老爷坐在地上半响,忽然感觉一股阴寒之气袭身,打了个哆嗦,眼皮一番,晕了过去。

而本来走出房间的易凡二人,也停下脚步,感应到屋内的情况,也不制止,这朱老爷空有名誉,但做的错事也不少,让其吃点苦头也好,到也伤不了性命。

屋外已经无人,那些江湖中人早就逃了,二人也不停留,出了朱府,闪身进入一个巷子,就见此已经候着七八人,全是蜀山剑派弟子,姑射仙子也在其中。

“师叔,我与易凡兄已经打散那恶鬼魂魄,留其残魂,只要她心怀怨恨,定会再去寻找老妖藏身之处,以求巩固魂魄。”

燕赤霞躺在高墙上,提着酒壶,笑道“你小子比你师傅靠谱多了,那个老顽童,成日里骗我酒喝,让他帮点忙总是推三阻四。”

沈三尴尬一笑,不接话,他师傅虽然颇为不着调,但也不至于像燕赤霞说的那般不靠谱,不过长辈们的事,他也不好评判。

“无趣,无趣啊。”

燕赤霞看了眼端坐在老驴背上的姑射,本想开开玩笑,但想到她的性子,说不定会被当真,张张嘴又憋回去。

不多时,众人就感应到一股阴寒的鬼气飘然上升,化作一缕青烟往远处飞,于是悄然跟上。

虽是晚上,月光皎洁,但路也不好走,好在诸人不是常人,不至于摔倒,一路疾行,终于到了一处大山。

巍巍大山,横在众人前面,犹如一头藏在黑暗中的凶兽,张开巨嘴等候众人进去。

“想必那老妖就藏在山中,却不知暗地里又在做什么恶事。”

一路上易凡二人把事情简单说了遍,让大家也了解情况,知道此山某处,就是那黑山老妖分身的藏身之处。

众人收敛法力,再度跟上,那缕青烟却在前进一段距离,在空中徘徊,放佛犹豫,片刻后一头扎进山中。

荒山之中,自然无路,更无生人来此,茂密的树叶遮住了月光,粗壮的枝干挡住了去路,转了不知道几个山坳,终于停下。

却是一个山崖,前后都是山壁,形成一个天然的大型山坳,在月光下犹如巨洞,不时山风吹过,发出凄厉的轰鸣声。

易凡跟在姑射后面,手指法诀掐住,在眼皮上一抹,顿时眼前一清,再看远处,就见那巨大的山坳鬼气腾腾,犹如通向阴曹地狱的通道,而在这鬼气之中,隐约可见一丝可怖的妖气纠缠其上,束缚气息,不让蔓延。

真是一处凶厉之地。

“诸弟子听令,解法剑,护法身,随我下去斩杀妖魔。”

燕赤霞冷喝,旋即纵身而下,在悬崖一些凹凸的石块上踏步,快速往下而去,其他蜀山剑派弟子纷纷跟山,虽不如燕赤霞那么轻松,但也功夫不俗,再有密法加持,速度也不慢。

易凡却愁了,自己虽有轻功,但这高崖不是平地,自己也无其他密法,这要下去,得费好大的功夫,怕不是等自己到了底下,下面已经开打了。

忽地,姑射一把提起易凡衣领,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见其纵身一跳,也不借力,直溜溜的往下落,吓得易凡差点叫出来,还好忍住,不然丢大人了。

快到地面,姑射一个提气,犹如飞燕,在空中滑动,安平落在地上,而蜀山剑派等人,早就摆好剑阵。

易凡站稳,摸了摸法袋,里面装着近百符箓,皆是这段时间制作,对付鬼类妖孽最适合不过。

忽地,跟着下来的厌鬼,抽了抽鼻子,指着远处兴奋的低声嘶吼,倒是让燕赤霞回头笑道“易小友到是好福气,这头异兽对鬼物气息十分铭感,连我都只是隐约察觉,它却能直接指出,如若好生修炼,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手。”

厌鬼听懂了燕赤霞的夸奖,手舞足蹈,咧嘴而笑,让易凡没好气的敲了它下,这没出气的东西。

众人准备好,燕赤霞走在前面,蜀山弟子结阵跟在中间,姑射与易凡在后压阵。

如此行了几里,怪石越来越多,大雾也越来越浓,本来无树木的地块,也有参天大树,时不时在深处传来凄厉之叫。

越往里走,越发现不对劲,不管众人如何前行,前面始终都是树木,枝叶更是遮住路面,大雾让视线彻底无,如若不是众人开启的法眼,怕是不能前进半步。

终于,燕赤霞冷喝一声“装神弄鬼,还不现形。”

刺溜一声,一道法剑跳跃而起,划破虚空,直冲入浓雾深处,只听一声惨叫,接着浓雾退缩,法剑也飞回。

再看前路,不知何时,已经围住千百鬼物,皆落在树木上,盯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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