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少年狂 - xp1024.com
《老夫少年狂》


001.如果能重来

门咣当一下关上,刚刚还笑逐颜开的丁晓燕马上变了脸,她如衣服撕裂般尖锐的声音在窄小的客厅里炸开,“本小海,你什么意思?”

送走大舅哥大舅嫂子后,本小海刚想坐下来继续看邓超演的电影《乘风破浪》,听到老婆的质问,满脸疑惑,他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也没明白,便问:“什么什么意思?”

“你凭啥说我不食人间烟火?”丁晓燕推了一把沙发上的本小海,也一屁股坐下来,又忍不住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不是夸你漂亮得像天上仙女吗?”本小海嬉皮笑脸地说,向一旁挪挪身子,以躲避老婆的继续进攻。

他想起炒菜的时候让她帮忙给切了点葱花,切得长短不一不伦不类。大舅嫂看到了说她真是有福气,这么多年都不用自己做饭。

当时他就看到媳妇的脸色冷了下来,赶紧补了句“她是天上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过了几个小时后,她还耿耿于怀。

“别以为我是傻子,听不出来你话语里的讽刺意味?你以为你天天做饭给我吃,就能耐了?”丁晓燕依旧不依不饶,絮絮叨叨着,眼睛却并不看本小海,而是盯着电视机。

本小海明白老婆的怨气不是冲着自己的,而是冲她刚刚离开的哥嫂。

哥哥嫂子今天是过来给他们送钱的。怎么送钱还能让丁晓燕感觉憋屈?

是啊,送钱不仅让她觉得憋屈,还让她气愤呢。因为她向他们开口借十万呢,结果只送过来两万块。

按说向人借钱,人家能借给就不错了,哪还能嫌少?

但丁晓燕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他们这是不支持她要干的事业,因为十万块钱对哥哥嫂子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

说起丁晓燕所谓的事业,本小海和她大舅哥嫂的想法一样,他并不看好。

但是在家里从来没有发言权的他却不敢表达出丝毫的反对意见。

本来眼前苟且的生活早就麻木了他曾经的诗和远方。

得过且过的日子波澜不惊,偶尔被老婆骂几句算是给生活增添了生机和乐趣。

本小海和丁晓燕同龄,今年45岁,都是齐港煤矿的职工。

本小海是中专毕业分配进矿的,算是干部身份,但是干部身份并不等于当官的。

所以,尽管工作了二十五年后,他依旧只是一个负责电气设备维护的工程师。

丁晓燕属于齐港矿职工子女,技校毕业后分配至矿上,虽然和本小海一样负责电气设备运维,干着同样的活,技术水平也不亚于本小海,但她属于工人身份,操作岗。

性别不同,身份不同,不只是工资待遇不同,就连正式退休年龄也不同,本小海应该是到60岁退休,丁晓燕应该是到50岁退休。

由于煤矿经营不善,常年处于亏损状态,因此内部出台了提前五年内部退养的政策,退养人员拿本人前十二个月平均收入的百分之五十。

因此丁晓燕刚刚过了45岁生日就光荣地退养回家了。

本来丁晓燕在岗时的到手工资也就两千多块。按照退养政策规定,她只能拿到1200多块。

感谢政府制定的最底生活标准,单位不得不将她的退养工资提高到1480元。

加上本小海3000多元的工资,一家人在靠近鲁梁县城的矿区生活倒也能过得去。

周围居住的都是同事,彼此间的收入差距也不是很大,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也都差不多,所以这么多年来,本小海和丁晓燕也就这样一路平平淡淡从从容容走了过来。

然而,生活从来都不是一潭死水,平静的水面下总会有暗流涌动,时不时就会有水泡冒出来,甚至在外来风雨的怂恿下掀起惊涛骇浪。

本小海和丁晓燕的生活里出现惊涛骇浪?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随风飘荡的涟漪还是有的。

丁晓燕退养后工资的锐减,儿子进入大学后学费和生活费的剧增,让本不宽裕的家庭感到日子有点艰难了。

对于从来都胸无大志的本小海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以后更省吃俭用些,万事儿子优先就是了,还不至于饿肚子吧。

现在再难,还能难过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而这对于一直要强却从来没有真正强起来的丁晓燕来说,她虽不奢求荣华富贵的前程,但日子越过越败落却是不能容忍的。

况且她现在才刚45岁就退养赋闲在家,免不得想东想西。

琢磨来琢磨去,她就有了加盟妙云化妆品的想法。

本小海听到丁晓燕的计划时,也是心中一动。妙云化妆品在电视上网络上的广告铺天盖地,但在他们矿区还没有一家专卖店,在矿区唯一的大型超市金座里也没有专门柜台呢。

但是加盟费和首批铺货费就得十八万,他们这么多年的积蓄还不到两位数呢。

因此资金问题是个大难题,而且以后的经营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呢。

当时本小海刚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就遭到了丁晓燕劈头盖脸的批判。

从数落他的不求上进开始,到埋怨他的碌碌无为结束,每一个具体的事例都让本小海欲辩无语,他原本就是一个得过且过毫无成就的人啊。

本小海顺从了丁晓燕的意志,不再阻拦她开妙云化妆品专卖店的想法,但却也给不了她任何有用的建议,更没有支持她实现梦想的行动。

丁晓燕也早就习惯了本小海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德性,也没指望他能为自己未来的伟大事业出多少力。

丁晓燕本以为资金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她有一个土豪级的哥哥啊。

要强的丁晓燕几乎从来没有向哥哥家伸过手,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真正有需求时哥哥会帮助自己的。

没想到哥哥嫂子只带来了两万块钱,还说什么不用还了就当赞助了。

明知道两万块解决不了问题,还好意思带来,而且还理所当然地恬着脸来蹭晚饭。

听着老婆的数落,本小海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听见本小海的话,丁晓燕更是火冒三丈,她怒目圆睁,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呢?”

丁晓燕不只是语言上的盛怒,她还将自己的身体向本小海扑了过去,“如果能重来,我宁愿嫁给林家涛那个混蛋。”

本小海见丁晓燕来势凶猛,想站起来躲开,无奈他行动还是迟缓了些,只听咚的一声,他刚升高了的头部便被撞向了沙发侧面的墙壁。

可怜他只听到丁晓燕的那半句“如果能重来……”

003.梦里也知身是客

002明天还要上学去

这“咚”的声音也太大了。

丁晓燕看到老公胖胖的身体像一坨面团瘫软回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滑落到与茶几间的缝隙中。

听着茶几吱吱地响着向外滑动,她满腔的怒火瞬间便被吓成了惊慌失措。

“老公,你别吓我。”丁晓燕的声音带出了哭腔。

她伸手试图将本小海拖回沙发,无奈她麻杆似的手臂使不出多少劲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地倒在地板上。

丁晓燕也顺势跪下来,将胳膊垫在了本小海的头下。

她靠近了本小海,听到到他呼吸的声音很大,这也没摔晕啊,为啥会瘫软成泥,不禁倍感疑惑。

“你在干嘛?”正当丁晓燕纳闷着的时候,本小海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有些呆萌地望着她。

“你该不会是被撞傻了吧?”丁晓燕终于明白老公是在逗她,可这逗比的模样也不是他平时的作风啊,这个木头疙瘩好像突然变幽默了?

本小海见自己成功地将老婆从埋怨哥嫂的牛角尖中拽了出来,不禁自得地笑了,这憨厚的嘿嘿笑声才是他的本色啊。

“晓燕啊,你这是谋杀亲夫未遂,知道不?”本小海伸出胳膊,让丁晓燕将自己拉了起来。

他们默默地重新坐回沙发,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看起了电视。

《乘风破浪》中邓超穿回了他出生前的年代,和年轻时代的老爸称兄道弟,一个逻辑混乱但很有趣的故事。

“看来人生还真有重来的可能性呢?”本小海感慨道,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丁晓燕,“你说如果能重来,你会嫁给林家涛那个混蛋?”

丁晓燕默然地看了本小海一眼,没有说话。当初她看上本小海,就是因为他本分老实。

可没想到他也老实得过头了,半辈子都活得碌碌无为,那些老中专生,老大学生,甚至很多技校生,都走上了领导岗位,就他自己还奋斗在电气设备维护一线。

如果在技术领域有所建树也好啊,偏偏他又和他的姓氏一样,笨得一塌糊涂,工作20多年了,复杂些的图纸还是看不懂,真不知道他当年怎么考上的中专。

好在他对自己一如既往地宠爱着,几乎包揽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所有的家务活,而且从无怨言。

所以如果能重来,自己还想不想嫁给本小海,她内心是真犹豫着呢。

“不论你想不想嫁给我,如果能重来,我还是想娶你。”见丁晓燕不说话,本小海凑近了她说,“而且我会改变自己,变成你真正想嫁的那个人。”

“电影演完了,咱就别假如了。”丁晓燕率先站了起来,“洗洗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

“是啊,明天还得上学去。”本小海跟着嘟囔了一句。

上学去?丁晓燕回头看了一眼本小海,真是越活越笨了,说话都不过脑子了。想到这,她反而乐了起来。

003梦里也知身是客

生物钟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尽管身体疲惫不堪,尽管头晕脑胀,本小海还是在天没亮之前就醒了。

他习惯性地去床头柜上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不只是没摸到手机,而且连床头柜都没摸着。

这时,他的肚子里咕噜噜叫了几声,饥饿感如蚂蚁啃噬般瞬间弥漫到整个腹腔中。

昨晚没喝多少酒啊,怎么会胃痛?本小海条件反射地将在空中乱摸的手收回到肚子上。

妈呀,这是怎么了?

触手的不是自己隆起的肉乎乎的啤酒肚,而是塌陷着的几乎贴到后背的干瘪皮囊,再向上摸,胸部的肋骨一根根没有遮拦地触碰着他的手指,让他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老婆,老婆。”本小海惊恐地叫着,侧身推了推身边人。

“天还没亮,干啥呢,不好好睡觉。”身边传来的声音却是囫囵的男声,这声音好像很熟悉,却又是那么遥远,像极了记忆中父亲本光明的动静。

难道自己现在是在梦中,梦见了父亲?

本小海忍着越来越重的饥饿感坐了起来,借着朦胧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周围,自己确实不是在矿区家里的床上。

有风吹在窗户上的塑料纸上,窸窸窣窣地响着,还隐约传来远处些许锅碗碰撞的声音。

若隐若现的屋梁上挂着一个黑黢黢的篮子,像一个怪物窥觑自己。

这果真是在梦里啊,梦回故里啊,梦回少年么,呵呵,本小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可是,这感觉怎么这么真实呢?

都说梦里不知身是客,可我怎么就这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呢?

胃部的疼痛那么真切,甚至让自己冒出了冷汗。

“小海,快点起来吃饭了。”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少女甜美的声音。

哈,还是全套的呢,连姐姐本冬梅也入梦来了。也许是自己太想念这两位亲人了吧。

好吧,既然梦见了父亲,那么梦见姐姐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此刻,最让他难以释怀的却是这越来越难以忍受的饥饿。

所以,此刻听见姐姐的吆喝,便麻利地穿衣下床,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厨房。

既然是梦里,应该面对的是山珍海味吧,本小海想当然地想着。

然而事实是,当他走进厨房时,看到那张黑色的小饭桌上只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桌上煤油灯的小火苗被面条热气熏得东摇西晃。

“快点吃吧。”姐姐本冬梅亲自将筷子递到他手中,语气里透着关爱。

长姐如母,这是本小海后来对姐姐的评价。

此时的本冬梅,又瘦又矮,单薄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营养不良的微黄色长辫子在背上甩来甩去。

本小海接过筷子坐在了那低矮的板凳上,他饥不择食地挑起一缕面条就吃,烫得他唏嘘不已。

胃里的疼痛及嘴里的热辣辣感觉,让本小海觉得这梦越来越真实,真实得有些过火。

他看向正在刷锅的姐姐,忍不住说,“咱们这是在梦里吗?”

本冬梅转过身,银铃般地笑起来,“你这是还没睡醒吧?可是没办法,你还得早早去学校呢。”

“好吧,去上学。”本小海呢喃了一句。

他想起昨天睡觉前脱口而出而被老婆斜视的那句“明天还得去上学”,不禁莞尔,梦里梦外还遥相呼应呢。

不对,当时刚看完电影《乘风破浪》,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心中切切实实是想着今天要去上学,而不仅仅是口误。

难道自己也和邓超一样穿越了或者是重生了?

004.有个同学叫秋秋

作为一个没有多少社交活动的油腻中年,本小海以前也看过不少关于穿越或重生的电视剧及小说。

那些人都自带主角光环,在新的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更有甚者获得了所谓的金手指,简直是心想事成,人生辉煌。

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是记忆中熟悉的人和物,本小海明白自己并没有穿越成其他人,而是重生在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可现在到底是哪年哪月哪一天呢?本小海不得而知。

他想问问姐姐,却又怕暴露了自己现在的真实状态。看自己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衣,应该是初夏或者初秋吧。

“今天好好考试啊,预选成绩好的话就能有把握报考中专了。”姐姐的话提醒了本小海,这应该是初中结业考试了,也算是考高中或中专的预选考试。

想当年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平时学习平平,却在那两次考试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他自己明白原因,并不是自己突然勤奋了或者是突然开窍了,而是那年他的短板——物理中的电路题目都非常简单。

所以他很幸运地考取了中专,成功地摆脱了成为面朝黄土背朝天农民的命运。

很快地,本小海就代入了“笨小孩”的角色。是的,就是“笨小孩”,同学们都这么或亲热或戏谑地叫他。

角色转换得如此自然让他始料不及,少年时代的往事在脑海里纷至沓来,如此鲜活,如此生动,就像刚刚发生一样。

对于十五岁的“笨小孩”来说,可不就是刚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么。

想起还躺在床上睡觉的父亲,本小海不禁叹了口气。

自从三年前,也就是笨小孩十二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后,本就体弱多病的父亲不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更是连精神头也没有了。

家里穷得叮当响,仍不能抹杀他每天喝二两地瓜干子酒的嗜好。

要不是姐姐懂事早,能吃苦,辛勤操持着,这个三口之家早就散架了。

所以再次看到姐姐这么早起来为自己做早饭,他心里充满了感动。

虽然对父亲的作为有些不满,但是能够再见到原本已经过世的父亲,本小海还是很激动的。

刚才迷迷糊糊中没能细细体会和父亲的再次相遇,所以他吃完面条就急忙返回了睡觉的房间。

这个时候,天已微亮,东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屋里也能看得清东西了。

父亲已经醒来,正坐在床头拿着纸条要卷烟卷。

见到本小海进来,他好像记起了今天是本小海考试的日子,脸上露出了微笑,“海啊,要不我骑车子送你去?”

“爹,不用了,我自己走着去就行,才三四里地。”本小海说着走近了父亲,坐在床沿上,从他手里拿过纸条,帮他卷了一颗烟递过去。

本小海很欣慰自己还没有忘记卷烟卷这项技能。

本小海看着父亲消瘦的面颊,眼睛有些湿润。父亲才40出头,应该是正当壮年,但他在床上一口口抽烟的模样像极了葛优躺,了无生机。

想到父亲再过几年就因肺癌而辞世,不禁悲从中来。

稍顿,本小海便又释然了,既然自己能重生而回,这命运的轨迹应该能有所变化吧?否则,重生一万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笨小孩,咱们走吧?”院子里一个女生拉长了音儿的叫声。

本小海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村长家的女儿彭秋秋,自己的同班同学。

“来了。”本小海答应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想将父亲的模样印在脑海里,生怕一转眼梦就醒了。

006.啥也不会怎么办

005树林里有鬼

彭秋秋穿一件淡绿色的衬衣,衣服好像有点小,衬得她稍稍显胖。

也许是女孩子长得比较早的缘故,同样是十五岁的年龄,她个头比本小海高了半头。也怪本小海确实太矮了,这时他还不到一米六的样子。

“听说你一心一意想考中专?”彭秋秋问。

“嗯啊,”本小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以他家现在的情况来看,肯定是考中专比较合适,能尽快地为家庭减轻负担,还能早早地工作挣钱。

但本小海此时却有些犹豫了。他知道再过几年,中专文凭将一文不值,就连大学生都将会遍地都是。

既然自己已经重新来过,为什么非得走原来的路子呢?只是如果不考中专,会不会错过自己的老婆丁晓燕呢,他心中还是很惦记着她呢。

不过,自己也不是在中专认识的她啊,如果有缘,终归会遇上的吧。

“咱们一起读高中吧,以后考大学。”彭秋秋见他回答得勉强,便开始鼓动道。

“好啊。”本小海欣然答应道,又奉承似地加了句,“你学习那么好,以后考大学没问题。”

本小海对自己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根本没有信心,他太了解自己的学习能力了。

后世自己用了半辈子的时间都没有把本职工作做好,考中专也算是凭了运气。

不过,他确实不想再考中专了。既然老天爷给了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要么考好大学走高知路线,要么直接像其他重生者一样发家致富。

虽然,自己还没有什么金手指出现,但他相信凭着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怎么着也不至于像后世那样浑浑噩噩了吧。

学校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里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两旁是一座座小小的土堆,这些土堆和平地一样都覆盖着密密的野草。

据说以前这里是乱坟林,那些小土堆就是坟墓。

没有墓碑,没有新坟,学生们只当这是吓唬人的说法,所以他们一般都是走这条小路进出学校的,否则走大路得多绕十分钟的路程。

本小海和彭秋秋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小树林。小树林里竟然薄雾缭绕,朦朦胧胧,宛若仙境。

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让彭秋秋兴奋起来,她甩着马尾辫孩童般地蹦跳着走路,像一个刚采完蘑菇的小绿兔,活泼又可爱。

”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本小海心中突然动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年龄,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我们还都是孩子啊。”

跑在前面的彭秋秋可不知道本小海这时候千回百转的心思,渐渐地就离本小海越来越远了。

本小海抬头时,迷雾中已不见彭秋秋的身影,不禁觉得这片树林处处透着诡异,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彭秋秋惊恐的尖叫声。难道这迷雾中真的有蹊跷?

作为一个男人,不,作为一个男孩,本小海虽然也是害怕,但他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那个大块头的弱女子。

本小海加速向前方跑去,很快,他便听到彭秋秋的动静。

两人几乎碰撞在一起才停下来。彭秋秋一把抓住本小海的胳膊,迅速躲到他身后。

“怎么了?”瘦弱的本小海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故作镇定地问。

“前面有鬼。”彭秋秋喏喏道。

本小海愣了下,难道世间真的有鬼?也许真的有吧,重生这样的事情都有,鬼这种东西为什么不能有呢?也许自己就是鬼呢?

想通了,本小海忍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他豪爽地挥了挥手,朗声说“走,咱去会会那鬼!”

006啥也不会怎么办

瘦弱的本小海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地带路,高大的彭秋秋在后面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这对捉鬼的搭档有点搞笑。

他们两个很快就又到了彭秋秋遇到鬼的地方。左右看看,除了雾气就是影影绰绰的树木,哪有什么鬼的影子啊。

“鬼在哪里呢?你不会是看花眼了吧?”本小海揶揄道。

“刚才明明在那里啊!”彭秋秋指着右边的地方,边说边比划,“白色的,一团,到腰这么高。”

本小海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还是除了雾气就是树木。突然,他感觉脚底下的草丛黏糊糊的,同时一股臭味袭来,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是谁拉的狗屎?”

“你才是狗呢。”树林深处竟然传来了回声,紧接着,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走了出来,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也是本小海的好朋友白宇博。

白宇博不只是姓白,还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人也长得白白净净的,唇红齿白,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小鲜肉一枚。

他个头挺高,但和本小海一样瘦,也是来阵风就能被吹倒的那种瘦,他从雾气里走来,影影绰绰,怪不得彭秋秋能把他看成野鬼。

“看来我今天运气真好啊。”本小海用力在地上搓着鞋底,看看白宇博,又转头向彭秋秋看看,露出狡黠的笑。

彭秋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走了狗屎运呗。有鬼警报解除,她一下子就被本小海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没了淑女形象。

白宇博被笑得有些尴尬,却又理直气壮地反攻道,“走到这里,突然就想拉肚子了,实在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有偷窥别人拉屎的嗜好。”

白宇博是个活泼开朗爱出风头的男孩,但这并不影响他与曾经沉默寡言的本小海成为好朋友。

本小海尚能坦然接受白宇博如此龌龊的话,但彭秋秋可就不干了,仗着自己的身高马大,想要教训一下这个无耻之徒,以报刚才被吓之仇。

白宇博在前面跑,彭秋秋在后面追。

本小海突然就笑了,他想起来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还真是彭秋秋一直在追着白宇博,从高中追到大学,从学校追到工作,从国内追到了国外,终于修得情缘圆满,幸福至极。

考场教室还没开门,同学们聚集在门前叽叽喳喳,煞是热闹。

本小海本来还担心会不认识分别了三十年的初中同学了呢,没想到一见面就都想起来了,初中三年的点点滴滴也都想起来了,就如刚刚发生的一样,没有一点违和感。

“笨小孩,我怎么这么紧张呢?你看,我手心里全是汗。”同桌严青霞把手拿给本小海看。

“我比你还紧张呢。”本小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自己装得更紧张一些,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

本小海夸张的样子引起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严青霞也跟着笑起来,她没有想到平时老实木讷的同桌竟然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瞬间感到压力小多了。

其实,本小海确实也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既有中年笨大叔的记忆,同时又有少年笨小孩的记忆。

万一只有笨大叔的记忆,三十年前的初中知识应该已经遗忘得差不多了吧。

终于有老师来开门了。验过准考证后,本小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竟然是最后面的角落。

“这个位置适合作弊。”本小海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吓了自己一跳。

他深呼吸了两下,眯起双眼,想回忆回忆学过的知识,却不知道从何处想,大脑一片空白。

啥也不会了?这可咋办?

007.挑的那个人回不了家了

第一场是语文,以前是本小海的强项,记得当年考了112分(满分120)呢,只是现在还会多少呢?

试卷发下来,本小海屏住呼吸,缓缓睁开眼睛。第一道题是根据拼音写汉字,他记得很清楚,当年也是这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再翻到最后,看到作文的时候他笑了,也是当年的那个题目“选择”。再看看其它的题,竟然也都清晰地想了起来,的的确确都是当年的原题。

更令本小海激动的是,他每看完一道题目,脑海中便有清晰的答案闪现出来。

不知道是自己本来就记着的,还是因为重生而附加了万事皆通的本领。

不论如何,会做题总是好事情。他开始认认真真地答卷,力争做到无一处失误。

本小海工作以后练过一阵子硬笔书法,因此他此时的字也写得异常工整漂亮,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该写作文的时候,他闭眼冥想了一下,脑海中便出现了微信朋友圈上看过的几篇关于“选择”的鸡汤文章。

既然作文类型不限,这种在后世备受欢迎的鸡汤文应该能够吸引住阅卷老师的眼球吧。

为了保险起见,本小海先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地写起来。

写完后,又稍稍润色了一下,便开始工工整整地誊写到试卷上。

本小海完成所有题目的时候,还有半小时呢。本小海本着对自己前途负责的态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感觉这次应该比112分还会高。

从考场出来,学生们三人一伙,五人一群,说着笑着到食堂去。

所谓食堂,其实就是三间平房,只用来做菜做饭,并没有供学生吃饭的桌椅和空间。

学生们都是几个人一伙蹲在路边吃饭的。如遇下雨下雪天气,则到教室里去吃。

大部分学生的家境并不富裕,因此平时很多学生都是到食堂打一碗免费的稀米汤,在路边蹲着吃从家里带来的煎饼卷咸菜,很少有人买饭买菜。

但是由于考试的原因,今天大部分学生选择了买饭买菜。

食堂的师傅早就掌握了规律,准备了足够的饭菜,满满的四个大盆排列在食堂窗口。

本小海也不例外,他花两毛钱买了一份白菜炖豆腐。

一会儿,彭秋秋、白宇博、严青霞也都端着菜聚了过来。还真不错,食堂里供应的四种大锅菜凑全了。

白菜豆腐,黄豆芽,洋葱,土豆,虽然普普通通的菜,但当年的本小海却很少买过。

菜里应该有猪油吧,因为闻起来很香,吃起来更香。

四个人尽情享受着这丰盛的午餐。不自觉地就讨论起了上午的语文考试。

彭秋秋和白宇博都是学霸,自然都没觉得太难。

本小海虽然平时学习一般,但都知道他的强项是语文和英语,所以本小海说考的不错大家也都相信。

只有严青霞发挥不是太好。当然,她平时总成绩比本小海还差一些,能发挥很好才是不正常。“我作文可能写跑题了。”她沮丧着脸说。

“作文类型不限呢,只要写了就不算跑题。”彭秋秋安慰她说。

“我写的是小时候玩机器灵砍菜刀,那个在游戏中选人的故事。”严青霞苦笑,“这好像和选择这个题目不搭。”

本小海想起张卫唱的那首非常流行的鲁西南方言歌曲“机器灵砍菜刀”,不由自主地哼唱了几句。

“机器灵,砍菜刀,恁那边哩紧俺挑。挑谁吧,挑,挑的那个人回不去家了。”本小海少年的声音竟然也唱出了沧桑的感觉。

“唱得还怪好听哩。”白宇博惊讶地看着本小海,赞叹道,“以前怎么没看到你还有音乐细菌呢。”

白宇博的玩笑话引得彭秋秋哈哈大笑,连饭都忘了吃。

本小海白了他们一眼,心想白宇博还怪有刘本山的幽默才华呢。

但严青霞没有笑,竟然痴痴望着本小海发呆。

彭秋秋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伸出筷子在她眼前晃了晃,“青霞,笨小孩变成了你的青蛙王子?”

本小海瞪了彭秋秋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我不是青蛙王子,我是白马王子。”

“你什么王子都不是好吧。”严青霞反应过来了,叹了口气道,“不过,你咋知道我作文里写了句,选的那个人回不了家了。那是我小学的好朋友,经常一起玩游戏,小学五年级暑假淹死了。”

“所以啊,你的作文没跑题,而且还会很感人。肯定会得高分的。”本小海分析道。

这话让严青霞恢复了常态,重新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本小海对下午的数学考试还是有些担心的。

一来本小海的空间感不强,对那些几何题有着不可理喻的畏难心理。

二来,数学可不比语文,语文知识是能随着年龄增加阅历丰富而提高的,数学不用可就是忘了便真的忘了。

但当数学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本小海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因为绝大多数的题他都会,特别是那几道几何题目,看了一遍心里便有了解题思路。

看来少年笨小孩的记忆他都留存了,只是用不到的时候想不起来,而一旦用到,就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出现了。

也就是说,这次的考试成绩肯定能比当年好,至少能和当年的成绩持平。

记得当时的分数只比彭秋秋少了三分,比白宇博还多了一分呢。那个成绩,中专能考上,县重点高中鲁梁一中更能考得上。

想到此,本小海的信心更足了。他做题的速度也更快了,稳、准、狠,这是他现在考试的状态,简直棒极了。

回家的路上,彭秋秋说他中午吃饭时唱的那句歌好听极了,央求他再唱一遍。

张卫的那首歌实在是太长了,足有八分钟多。

本小海绞尽脑汁也想不全歌词,心想自己也就是整合了笨大叔和笨小孩的全部记忆,而没有那种把未见过的知识全盘拥有的能力了。

看来上午考语文时自认为的万事皆通的本领只是幻想了。

如果想彻底改变命运,以后还得靠自己的努力了。

本小海把能够想起来的歌词捋了一遍,然后唱了起来。

“爸爸,妈妈,姐姐,你们都还好嘛?我很想你们,更想回咱以前哩那个家。机器灵砍菜刀,恁那边哩紧俺挑,挑谁吧,挑,挑的那个人回不去家了。”

本小海动情地唱着,把自己都唱得哽咽了。他想起了早已去世的妈妈,想起了爸爸,姐姐……

他猛然又想起了老婆丁晓燕,自己重生回少年时代了,是不是那个中年笨大叔在那个时空就死亡或消失了呢?

如果真是那样,丁晓燕该多难过啊,谁给她做饭呢?谁给她洗衣服呢?想到这里,本小海已是泪流满面。

008.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张磊富有抒情色彩的舒缓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丁晓燕皱了皱眉头,极不情愿地爬起来,跨过本小海的身子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将闹钟关掉。

见到本小海还在呼呼地睡,不禁有些纳闷。以前都是不等闹钟响,本小海就能提前几分钟醒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起床并准备早餐。今天他倒睡得踏实,踏实得连闹钟都听不到了。

丁晓燕俯下身摇摇他,“老公,该起床了。”这时,她发现本小海的脸上竟挂着泪痕,不禁叹了口气,该不是又梦见他爸他妈了吧。

丁晓燕没有见过公公婆婆,只听本小海简单地提起过,当时他们还没有确立恋爱关系。本小海和她说起父母的事情时眼角通红,话语喏喏,瞬间让她母爱泛滥,有了要保护他的冲动。

而以后的漫漫岁月里,却一直都是本小海照料着她,保护着她。虽然本小海没有给她大山一样的坚实依靠,却也给了她柔情似水的温馨港湾。

“我是睡过头了?”本小海激灵一下子醒来了,见到丁晓燕正盯着自己沉思,不仅错愕了一下,心想,重回少年时代考高中的事情还真是个梦呢。

既然是场梦,就没必要过分纠结了,还是先过好眼前的生活吧。本小海麻利地起床,用锅把水烧上,然后才去了洗手间。洗漱完毕,水也开了,他把面条放进锅里用筷子拨拉匀乎;将西红柿洗净切片;熬油;打鸡蛋,搅拌;炒鸡蛋,炒西红柿;面条煮熟时,西红柿鸡蛋卤也做好了。

每天早晨的时间都是这么紧凑。本小海没有晨练的习惯,所以他的身材一年比一年地圆润起来,尤其是那浑圆的啤酒肚,展示着如今生活的幸福和美好。丁晓燕也经常嘟囔着要他锻炼身体,但她自己也不身体力行,所以说了也等于对牛弹琴。

不过从他们家到上班的地方需要步行40分钟左右,所以每天走路上下班也就算作锻炼身体了。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本小海就又记起了梦中的考试。以前做梦都是醒了就忘,这次却不同,梦中的每个情节都历历在目,像是实际发生的事情。甚至考试的每道题目的细节都能记起来。

“本工?”本小海正沉溺在对梦境的回忆中,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侧头看时,却是同事吴昊,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有心事啊?走这么慢。”

“哪里有,早餐吃多了走得慢。”本小海不好意思地笑笑,脸红了红,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对梦境的困惑。

“看来嫂子的手艺是真的好。”吴昊呵呵笑道。其实,同事们都知道丁晓燕不会做饭,但是提到和吃饭相关的话题时,同事们总要这么夸赞一句。

这其实是有典故的。当年谈恋爱时,丁晓燕到本小海他们的单身宿舍去玩,舍友们都闹着让丁晓燕露一手。丁晓燕不会做菜,但架不住众人的威逼利诱,还是给他们做了一道黄瓜炒鸡蛋。

菜上来后,大家都愣了,因为鸡蛋黑红黑红的,不是因为炒糊了,而是因为丁晓燕放了醋和酱油。大家都不去吃那个菜,就连丁晓燕自己也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不知是为了化解尴尬,还是怕扔掉浪费,本小海竟然把那盘菜吃光了。当大家问他什么滋味时,他竟然回答说是吃过的最好吃的黄瓜炒鸡蛋。当然,大家都知道他说谎了,但也都对他的善良和憨厚有了更深的了解。

“本工,你听说了吗?”吴昊欲言又止,终究没有直接说出什么来。

“听说啥啊?”本小海见他神神秘秘的表情,不禁也好奇起来。

“三定。”吴昊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事情,“咱们也要搞三定了。”

“那不是总部和机关管理岗的事情吗?和咱们设备运维有啥关系?”本小海也听说过“定机构、定职责、定编制”的说法,是从政府机关开始的,现在齐港煤矿的机关也跟着学样搞完三定了。“车间里都是直接干活的,能怎么定?定了还不是和原来一样干活?”

“这我说不清楚,”吴昊摇头叹息道,“效益不好,工资这么低,怎么定都是瞎折腾。”

基层职工不理解三定这种高大上的改革有什么意义,但这不影响他们对此事的关注和讨论,毕竟这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

当本小海和吴昊到达值班室的时候,早来的同事们已经将这个话题炒得热火朝天了。

“听说文件马上就下来,咱们运维车间总共20个技术人员,才给16个名额。”班组里的资深美女、高级工程师栾凤说。他丈夫刘云贵在技术科当科长,自然消息比较灵通一些。

“tmd这不是叫咱们窝里斗吗?那落选的4个人干嘛?现在又不兴下岗了。”吕松气愤地说,脸憋得红红的,青春美丽痘散发着别样的光彩。他是班里最年轻的技术人员,刚参加工作两年,他感觉自己最危险,论资历,论水平,他都没有信心。

“下岗倒不至于吧,听说选不上的只能按照工人待遇了。”栾凤解释道。看来,刘云贵科长还是知道很多政策性消息的,他们两口子可能也没少讨论这个问题吧。。

听到这些议论,本小海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电气运维班里五个技术人员,按照比例正好要落选一个,连四舍五入都不用了。

班长程坤要技术有技术,要能力有能力;栾凤是女性,虽然在设备维修上的动手能力弱些,但她理论水平很高,很多复杂技术难题都是她带领大家攻关解决的;还有个郝刚,这两年一直借调到集团公司帮忙,只是关系还属于电气运维班组,工资也还在这里发。

也就是说,本小海唯一能比过的人便是吕松了。虽然自己对新问题及复杂问题的分析能力不高,但是20多年的工作经验还是积累了不少,普通的设备问题还是能够处理得得心应手的。

不过,45岁的大叔和24岁的小鲜肉pk工作,胜算到底能有多大呢?

009.姜还是老的辣

上班时间刚到,班长程坤就接到了到车间办公室开会的电话通知,会议的内容正是关于大家正在讨论的“三定”问题。

“你们说是让班长直接选人呢,还是让大家互相投票?”吕松毕竟还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程坤刚刚出门,他就又激动地号召大家讨论起来。

“不会让班长直接选的。那样的话,无论他放弃谁,谁都会记恨他的。”栾凤分析道。

“是啊,车间主任不会那么傻的,把责任推到班长头上,以后的任何工作就都不好做了。”虽然不关工人岗位的事情,吴昊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讨论。

“也是啊,车间主任怎么能像我这么傻呢?”吕松嘿嘿地笑了,感觉自己提出的班长选人方式确实够幼稚的,他大手一挥,朗声道,“那大家就互相残杀吧。”那姿势豪爽得像要就义的先烈。

吴昊看着吕松的样子,强忍住笑,拍拍吕松的肩膀,认真地说,“吕工啊,咱们班的人自相残杀也不利于团结,不利于今后的工作啊。”他语重心长的语调像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大官人。

“那会怎么办?”吕松问。

“肯定是整个车间的人聚集起来一块儿投票啊。”栾凤撇撇嘴说,她精致的五官上略施粉黛,虽着深灰色工作服,却依然妩媚动人,“这样谁也不用担责任,背黑锅。”

“这样的话,咱们班你们几个技术人员可就要团结一心了。”吴昊善意地提醒道。

“本工你怎么看?”吕松见本小海沉默不语,凑过来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咱们又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被人任意宰割呗。”本小海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他向来信奉的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时间到,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本工,你就是太消极了。”栾凤了解本小海的为人,善意提醒道,“你忘了,咱们还有个优势呢。”

“什么优势?”不等本小海反应过来,吕松抢先问到。

“咱们班到底几个技术人员?”

“如果不算郝刚的话,就是四个;算他的话,就是五个。”吕松反应还是挺快的,虽然他开始上班的时候郝刚就已经被借调走了,但是班组聚餐的时候,他也见过郝刚几次。

“他既然从咱这里拿工资,为什么不算呢?”

经过栾凤的提醒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虽然都是一个班儿上的,但郝刚确实已经两年没在班组上班了,人走茶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本小海明白,栾凤这样说并不一定仅仅是为着大家好。他清楚地记得当年栾凤和郝刚曾经为了一个出国考察的机会而闹得不可开交。这也正是郝刚被借调走的缘由。

本来郝刚的打算是等那个科室里一个老职工退养后就申请办理正式调动手续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没等老职工退养回家,就分来了一个新职工,原来早就有人盯上了这个位置。

谁让自己找的关系不够硬呢?对此,郝刚也没办法。于是只得以借调的身份继续呆下去,不知何时机会才会再次向他招手,这也让他在老同事眼里几乎成为了一个笑话。

所以,栾凤才敢当着大家的面提出这个事情。当初,郝刚和她明争暗抢出国考察名额,就没掂量好自己的分量。

班长不在,工前五分钟的安全教育就开得极不严肃了,因为总是有人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三定上去。

然后,他们像往常一样分组去进行设备点巡检。

手机拍照功能的强大及网络技术的高速发展,使得他们的点巡检工作也变得有声有色。

他们仔细检查着每一个plc柜,检查着每一块模板的指示灯状态,并对他们进行认真拍照,上传到他们班组自主研发的点巡检系统上去,以供领导及调度们查看。

无论怎么“三定”,他们对待工作依然是认真负责的。而且要比往常更细致才行,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问题。

“本工,麻烦过来看看能不能在这个画面上增加一个检测二号井温度的参数?”巡检到主控室的时候,二号井值班长王海鹏叫住了本小海。

“可以增加温度检测点的,不过增加温度点需要检修的时候才能做,拉电缆之类的活平时没法干。”虽然被问的是本小海,但好学上进的吕松抢先回答道。

“其实其它画面上已经有了这个参数是吧?”本小海问。

“是的,是的。”王海鹏笑眯眯地说,“只是我们最多的是监控这个画面上的参数,老是翻过去查看有些麻烦。”

“那好做,只是改改画面就是了。”吕松也明白了过来,都说本工技术差,这也不差吗,比自己还是高多了。

“那就麻烦你们给改改吧。”王海鹏拱了拱手。

“得令!”说着,吕松就兴奋地坐到操作台上的电脑前。

“王师傅,”本小海赶紧将吕松拉开,歉意地对王海鹏说,“还得麻烦你们让机动科给我们下个程序修改通知单吧。”

“那好吧,本工,反正也不是很着急,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向机动科打个申请。”王海鹏的笑脸消失了,但依然很客气地说,语气里透着无奈。

“这么大年龄了,还是这么死脑筋。”本小海他们刚走到主控室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操作工张瑞的声音。

本小海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吕松也早习惯了本小海的脾性,见他没事人般,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跟着离开了。

“本工,其实只改个画面,不一定非要工作单的。”吕松讪讪地说。

“是啊,改画面简单,但是也有风险啊。”本小海感叹道。

“这有啥风险的,又不是改程序。”吕松轻描淡写地说。

“改画面也是改程序啊,这个咱们按照标准操作,可以避免出问题。可是,你得想想他们为什么想要在这个画面上加参数。是不?”本小海对于后辈,向来是不吝指点的,虽然他自己并不多博学。

吕松没有琢磨出里面的道道,疑惑地问,“为什么呢?”

“你没听见王师傅说,他们是嫌翻页麻烦啊。”本小海耐心地解释说。

“是啊,所以我们才要帮他们减少麻烦啊。咱们搞电气和自动化的,不就是要减少操作工的劳动强度,提高生产效率吗?”吕松依旧没有明白。

“他们懒得翻页查看后面的参数,是懒得查,而不是不能查啊。另一页上还有很多其它重要参数呢。”本小海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他们能够说服机动科给咱们下工作票,咱们肯定会给他们改的。”

“本工,我明白了。”吕松感叹着,对本小海伸出大拇指说,“姜果真还是老的辣啊!”

想到将要到来的三定,吕松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010.中国合伙人

没等吕松做什么,“三定”工作就势不可当地到来了,车间主任也怕夜长梦多,想尽快终了此事。

大家传阅了班长带回来的红头文件。发现不是只保留十六个技术人员那么简单:设备运维车间共设置四个高级工程师岗位、五个工程师岗位、七个助理工程师岗位。

根据设备运维车间目前的技术人员结构分析,除了有四人要转换到操作岗位上去外,还要有一个高级工程师降级为工程师,两个工程师降级为助理工程师。

同时操作岗位也设置了三个档次,工资基数依次降低。落选的技术人员自动转换到最高档的操作岗位,助理工程师的工资基数和最高档操作岗位工资基数一样的。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助理工程师落选的话,他的工资不会降低,但是以后却缺少了晋升工程师的渠道。

班组里顿时一片哗然,不只是几个技术人员在埋怨,操作岗位的工人也开始骂娘。

“现在单位效益这么差,还这么瞎捣鼓,早晚把公司给捣鼓垮了。”

“本来大家一起干活,干的活也都差不多,非要分个三六九等,这不是要咱们窝里斗,破坏团结吗?”

牢骚归牢骚,埋怨归埋怨,骂娘归骂娘,他们还是得规规矩矩地到车间会议室里去投票。

“咱们自己人一定要团结,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吧?”班长程坤再三嘱咐大家。

“明白,明白。”这时候电气运维班组的人心特别齐,不用再多说什么,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利害。

车间主任林家涛在主席台上仔细讲解着这次三定的岗位设置情况和定岗办法。台下四个班组的50多个职工沉默不语,认真听着,毕竟这关系着个人的利益。

“评价表中把咱们车间的54位职工根据姓氏笔画列了出来,大家把自己认为能力和业绩最好的填写位次1,依次是位次2,位次3,……,一直到最后一名为位次64。”

“再强调一遍,咱们不是给每个职工打分,而是排序。所以在后面的排序一栏里填每个人对应的位次。”

“还有,注意不要把任意两个人的位次写成一样。如果你真的不小心把两个人的位次写成了一样的,那么你的这张票就成了废票。这就相当于你自动放弃了投票的权利,后果自负。”

“为了这次投票的公平公正,咱们进行现场唱票。技术人员中具有高级专业技术职务资格的四个人被聘为高级工程师,不能被评为高级工程师的自动降级为工程师……”

这种涉及职工切身利益的事情,林家涛还是知道怎么处理的。不论最后的结局如何,只要是大家共同选举的,选举过程又是透明的,不满意又能怎样呢?

职工们都非常慎重地行使了自己的权利。根据自己对车间里每个人的了解进行排序。当然大部分的人肯定是有私心的,即使没有私心,也难以做到对车间里的54个人都非常了解,都能进行公平公正的排序。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没有什么其他更公平公正的方法。

在唱票的过程中,比投票时还令人紧张。结果出来的时候,有人欣欣然放松了表情,有的沉默不语暗自神伤,也有人直接开始破口大骂,去找车间主任林家涛理论。

本小海属于沉默不语,暗自神伤的那类人。虽然他的总排名在中间位置,但他原来就是工程师职务,在七个工程师之中排第六,所以他是两个要降级到助理工程师中的人之一,另外一个降级的就是郝刚了。

反而吕松当初的担忧倒成了多余的,虽然他的排名不高,但他后面依然还有四个比它更靠后的助理工程师。

本小海作为一名老职工,他知道这次选举存在着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缺少了述职这个环节。设备运维车间共有四个班组,虽然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是只有他们一个班组是电气设备运维,其他三个班组全都是机械设备运维。所以他们班的人员排名相对靠后。

但是作为一个工作了20多年的老职工来说,本小海认识院子里的每个人,院子里的每个人也都认识他,作为一名工程师只能排到中间位置,说明自己的技术水平或者自己的人缘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本小海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找车间主任要公道。

况且,林家涛年轻的时候曾经追求过丁晓燕,也就是说本小海和林家涛曾经是情敌。虽然林家涛当了车间主任后,并没有为难过本小海和丁晓燕,但是他们之间也只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本小海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除了名声不好听、每月少发100多块钱外,没有其他更严重的后果。

然而当他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丁晓燕时,丁晓燕再一次爆发了。她骂了一阵子本小海的窝囊,又开始骂林嘉涛的不安好心。

本小海细细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丁晓燕的火气才降了下来。老公的窝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怎能指望他改变呢。

“看来啥也指望不上你了。”丁晓燕叹了口气说,“我还是继续想办法搞自己的事业吧。”

看着老婆恢复了正常,本小海终于舒了口气,“咱能不能换一个项目?换一个投资小的,风险也小的。”

“妙云化妆品这个项目,投资是大了点,但却是没有风险啊。你看这么多的电视广告网络广告,如果项目不好,能做这么多广告?”

“可是咱没有这么多的资金啊。”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丁晓燕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信我做不成这个项目。”

“前几天咱不是刚看了个电影叫《中国合伙人》吗?”本小海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要不你也找几个合伙人一起做?”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丁晓燕幡然醒悟道,“谁说你笨呢?这不是聪明着吗。明天我就去找刚退养了几个同学,看她们谁愿意一起创业。四个人的话,一个人才投资五万,而且以后也不用再额外的招员工了,一切我们自己干就行。”

两人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兴奋地讨论着将来的化妆品专卖店。就像故事里那个捡了一个鸡蛋的老妇人,从一颗鸡蛋就能幻想出一群鸡,一群牛,一个宫殿。

只是他们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中国合伙人呢?

011.考试不带准考证?

第二天大家等待考场开门的时候,严青霞突然叫了起来,“妈呀,我忘带准考证了,这可怎么办呀?”。

严青霞涨红了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快要哭了出来。同学们围在她的周围,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走,咱们赶紧去找校长,让他给开个证明吧。”本小海知道这个时候没有监控,没有指纹识别,更没有面孔识别,只要有校长签名加盖学校公章的证明,就应该能够代替准考证进入考场的。

说着本小海拉起严青霞就朝校长办公室跑,边跑边安慰道,“别哭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校长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早晨的阳光照进屋里,让整个房间亮堂堂的。因为考试的缘故,校长也早早地就到办公室了。校长有些秃顶的脑瓜在充足的光线下也熠熠发光,很有喜感。

见校长正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本小海很有眼色地从桌子上拿起火柴,要给校长点烟。

校长疑惑地看看这两个闯进来的男孩女孩,皱了皱眉头,“发生了什么事?”

“李校长,严青霞的准考证落家里了,回去拿肯定来不及了,麻烦您给她开个证明吧。”见严青霞红着脸低着头,本小海划着了火柴给校长点上烟后说。

“准考证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还能忘了呢?”李校长吸了一口烟,神情严肃地教训道。

“我,我,我记得放进铅笔盒里了,可是……”严青霞喏喏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校长,就请您给他开个证明信吧。”平时不善言谈的本小海,此时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请求道。

李校长看了眼这个挺会来事儿的瘦弱男孩,点了点头说,“好吧。”

李校长从从容容地拿出信纸,刷刷刷地写了两行字,签上他的名字,写上日期,又从抽屉里拿出公章来盖了上去。

看着校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本小海就知道以前肯定有很多忘记带准考证或者丢失准考证的案例发生过。

“谢谢校长啦。”本小海礼貌地向校长道谢后,很自然地拉着严青霞的手就向外走。

李校长看着手拉手走出门外的少男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就要毕业了,早恋的事情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此刻的严青霞被本小海拉着手,心里不只是感激,还有点兴奋。她和本小海同桌一年了,彼此互相了解,对于这个瘦弱男孩骨子里的坚韧,她是非常欣赏的。

有时候少年男女的情愫是难以琢磨的,尽管本小海各方面都不出色,但两个人对很多事物的看法很一致,让早熟的严青霞对本小海莫名地喜欢。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懂得对别人帮助的感恩,严青霞认真地说,“小海,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好吧。”本小海扭头看看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跑动而涨红了脸的严青霞,落落大方地回答。搁在以前,本小海是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请吃的,因为他确实太穷,没有办法请回来。

但此时的本小海毕竟经历了很多人情世故,他知道帮助开证明这件事微不足道,但会让手足无措的严青霞心存感激。他不想严青霞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不如吃了她的请,让她忘了这件事情吧。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都非常顺利,不知道是当年本小海知识掌握得确实好,还是因为重生让他比原来的知识更丰富。不论如何本小海肯定能在这次预选考试中取得非常好的成绩。

彭秋秋和白宇博发挥的也不错。严青霞因为受忘带准考证事件的影响,考得不是很理想,她平时学习成绩就不怎么优秀,所以对取得好成绩也不抱什么奢望。

“这次只是预选考试,所以不用担心,一个多月后才进行正式考试呢,多多努力,还是非常有希望的。”本小海非常淡定地安慰她说。

“是啊,还有一个多月呢。再复习的时候遇到难题我也可以帮你。”彭秋秋非常豪爽地说,眼睛却看向白宇博,“你也会帮助她的,是吧,白大少爷。”

“是啊,是啊。”白宇博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们三个都会帮助你的”。

“那真是太好了。”严青霞感动得无以复加,“预选完有一个星期的休息,你们准备干什么?要不抽天时间你们到我家去玩儿?”

“你们家有啥好玩的啊?”彭秋秋撇撇嘴说,“咱们这儿每个村还不都是一样吗?”

“哈,能一样吗?我们村可是在黄河边上啊。”严青霞骄傲地说,“除了可以看黄河水,前阵子还从黄河里捞出来很多石头像,我看着像孔子、孟子他们呢。”

“真的?说不定是古代的东西呢。”彭秋秋看看另外两人,“要不咱就去看看?”

本小海记得后世是有石像这么一件事情。那是旅游局的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为了吸引外地的人来玩而号称是从黄河底捞出来的。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鲁梁旅游局的一些领导还为此受了处分呢。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正式考试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复习才是。”本小海不想去看那些石像,他得想办法保证能考上鲁梁一中,或者是在这一个星期里,能够想出一个赚钱的办法。

“笨小孩,你就知道学习。咱们又不是天天玩,就去玩一天还不行吗?”严青霞央求道。

本小海以前几十年也从没有过经商的经验,所以要在短时间内想出赚钱的办法,也是非常困难的。再说他也还不清楚自己或者家里具备怎样赚钱的条件,也许去严青霞村上转转,能激发自己的灵感呢?

“好吧,少数服从多数。”本小海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你们家是在严家庄对吧?”

“哈,你这也要确认呀。”白宇博笑到道,“你该不会也不知道我家住哪里吧?”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家在四海?”

“笨小孩,你还真不知道她家住哪儿啊?”彭秋秋笑道。

“他自己经常说,他们是四海为家。”本小海又怎么能不知道白宇博家就在镇政府大院里呢,他爸爸两年前才到兴隆镇上当镇长,白宇博也是那个时候才转到他们班里来的。

“笨小孩,没想到你是大智若愚啊。”白宇博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四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快乐的气氛。

“那咱们后天再见啊!”严青霞激动地说。

012.好像有商机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也没有电视机的夜晚了无生趣。父亲一如既往地坐在床边抽烟,不多说一句话。姐姐在煤油灯下,认认真真地纳着鞋底,也无言无语。这让本小海想起歌曲《北国之春》中的那句“一对沉默寡言人”。

刚考完试,本小海不想看书学习。加之这么久没有真正地和父亲姐姐好好说话,所以他没话找话地和他们聊天。

“爹,姐姐,我前几天忙着准备考试,家里麦收也没帮上什么忙,让你们受累了。”本小海由衷地想表达对父亲和姐姐的感恩。

但是他的话却招来父亲和姐姐的诧异,他们以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小海,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就是觉得我这么大了,没能帮你们干活,心里挺不得劲的。”本小海想看来平时和他们交流就是太少了。

父亲点点头,“没事就好,看来小海是真长大了。”

姐姐却咯咯咯咯的笑了,指着小海说,“你看你这小身板,想干活也干不动啊。”

父亲也跟着笑了,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久违的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跌宕起伏。

“姐姐,你也不比我壮啊,可你干那么多活。”看着姐姐瘦弱的身子,本小海的鼻子一酸。

“可姐姐是大人啊。”姐姐又低头开始纳鞋底。

其实姐姐也才19岁,是成年人不错,但她的身材却并没有发育完全,还是像个未成年的少女。

“除了地里的粮食,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赚钱?”也许是太想改变现状,本小海不假思索地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遇到需要花钱的事儿了?”父亲皱了皱眉头,望向他,“放心,家里还有二百块钱,够你去读中专的。”

本小海想到自己还没有给父亲和姐姐讲想考高中的事情,忍不住为自己的自私而自责。“爹,姐姐,我仔细考虑后还是打算上高中读大学。”

“预选考的不好?怕考不上中专?”父亲也知道本小海的学习成绩只在中上游,以为他担心考不上,“放心,万一今年考不上,咱明年再考。”

“不是,爹,以后中专文凭就没什么用了,如果从长远看还是读大学比较好。”

“这怎么讲?”

“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我们老师这么说的。”本小海不知怎么解释将来的趋势,只好把老师搬了出来。

“那以后考大学会不会更难?再说那还得要再上三年高中。咱们镇上还没有听说哪个人考上大学呢。”

本小海知道这些年根本没有几个学习好的考高中的,根本没有人在鲁梁一中上过学,所以没有人考上大学是很必然的事情。镇上的第一批大学生还是彭秋秋和白宇博他们呢。如果自己也考高中,也许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还能成为本家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呢。

父亲没有读过书,但是他希望儿子能多读书,考上中专或者是大学能够找到份工作,脱离农村,吃上国粮,也算是着出了头,也为自家赚了脸面。

父亲看看沉默不语的姐姐,叹了口气问:“小梅,你怎么想的?”

“爹,我没啥意见,小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朝本小海笑了笑,“姐姐相信你,相信你中专能考上大学也能考上。”

“小梅,那又得多委屈你几年了。”父亲歉意地说。家里有个上学的学生,姑娘找婆家比较难,因为谁也不想多一个负担。

“爹,姐姐,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仅能考上大学,在读高中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赚钱的,不会成为家里的负担的。”本小海不想让他们担心,不想让他们为自己而受苦受累。

“哎,你这孩子,小嘴怎么这么会说了呢。”父亲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是高兴的。

第二天本小海老老实实的在家学了一天习。幸好复习课本的时候,那些题目都还会。相信到正式考试的时候也能考出一个好成绩,这更加坚定了他考高中上大学的信心。

学习的时候时光过得很快,也很充实。晚上的时候又和父亲姐姐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天。

五月底的阳光非常和煦,照在身上热乎乎的。黄河大堤上,一排排粗大的垂柳,在风中摇曳着它们的绿丝绦。

大堤外的一些田地里,也栽着成片成片的小垂柳,风吹过,绿涛汹涌。

四个少男少女骑着自行车在黄河大堤上徜徉,不时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让人不由自主地感慨青春的美好。

黄河也有沙滩,他们赤脚踩在上面,感受着松软的泥土包围着脚丫。

“真想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彭秋秋兴奋得忍不住大声喊起来。

本小海也想让时光停留,然而他知道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他需要不断努力,以改变将来那个碌碌无为的笨大叔,给他未来的老婆丁晓燕一个幸福温暖的人生,不再像后世那样,为了金钱那样的俗事而发愁。

他们当然见到了那些石像,石像雕刻得并不精细,很粗陋。经过泥土的浸润,倒也看不出这些石像是新雕刻的还是真的是古物。但肯定不是从严家庄附近的黄河里打捞出来的。

本小海并没有点破这些石像的假冒伪劣本质,看着其他三个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不忍心打破这种气氛。当然,他更无法说出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石像是假的呢。

玩了一上午,原本应该是各回各家的。但严青霞岂能让他们轻易走掉,她早就和母亲说好了要留同学在家吃饭。

四个人叽叽喳喳的回到严青霞家的时候,

五六碗白菜炖豆腐,围着中间的一大盘韭菜炒鸡蛋。虽然只有两道菜,但本小海知道这已经是对他们最丰盛的招待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严青霞的妈妈正坐在院子里编着什么。看见他们来,起身打了招呼,便朝屋内喊:“青云,他们回来了,把菜端到院子里来吧。”

一个女孩答应着从厨房里端着碗出来了,这应该是严青霞的姐姐。从堂屋里也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头,肯定是爸爸和爷爷了。

一阵寒暄过后,大家依次落座。大大的梧桐树下面,很清凉。“院子里宽敞,人多,在院子里吃饭不介意吧?”严青霞爸爸有些歉意的说。

这些孩子怎能介意呢?再说,在院子里吃饭也不是令人尴尬的事情,在这样好的天气里,很多人家都喜欢在院子里吃饭呢。

“大娘,你刚才编的什么?”本小海逮住个机会问,也许商机就在眼前呢。

013.存在的价值

“哦,那个啊,家里的簸箕坏了,再编一个用。”严青霞的妈妈只当本小海随便问问,也就如实回答道。

“看河堤上柳树很多,是不是庄上的人都会编东西啊?”本小海继续问。

“基本上都会吧,兴隆镇上卖柳编的大部分是我们庄上的人。闲着没事的时候编几个,拿到镇上去卖,也能赚点花销。”

“那得赚不少钱吧?”本小海乐呵呵地问。

“能赚啥钱啊?不够白搭功夫的,一个簸箕卖不到两块钱,还不好卖。”严青霞妈妈叹口气说。

“那得卖多少钱才值当专门编来卖?”本小海煞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怎么着也得三块钱吧。”严青霞的妈妈仔细想了想说。

“笨小孩,你是不是想学啊?”严青霞见本小海这么感兴趣,便笑道,“如果你想学,可以让我妈妈教教你。其实我也会编的,只不过我编得不好罢了。”

“你真的会编?”本小海故作惊讶地问,“到暑假的时候,你可以编来去卖啊,大爷大娘没有时间编,你可是有时间啊。”

“编这个又不赚钱。”严青霞摇了摇头,“又不好卖,可能拿到集上待一天也卖不掉。”

“嗯,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本小海附和着说。

其实本小海想到了他当年上中专的时候,有个叫王俊卿的同学,他爸爸就是办了个柳编厂,专供外贸,还很赚钱呢。自己是不是也到县外贸局去问一问呢?

外贸的柳编都是些小篮子、小筐子,或者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到外国是当做艺术品一样卖的。那些东西是要比簸箕精细一些,但严家庄的人也应该一学就会吧。而且那些东西小,编起来用料少,花费时间短,一天能编四五个,两块钱一个收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编,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工人月工资也才七八十元。

如果外贸局收购的话,能给三元以上,倒腾这个就有钱可赚。本小海心里默默盘算着。

回家的路上,彭秋秋问:“笨小孩,你还真想学柳编啊?”

“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自己的想法还不成熟,不能想当然,所以他还不能把真实想法告诉彭秋秋和白宇博。

如果真要做的话,也许需要一些前期成本吧。如果让父亲把他攒着的那二百块钱拿出来,恐怕比较困难吧?

彭秋秋和白宇博两个人的家境都比较好,如果他们参与自己的计划,也许成功率会更大一些吧?不过这需要等到自己去外贸局问一问再说。

现在的本小海,既不像后世那个胖胖的笨大叔,也不像从前的那个少年笨小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重生而来,所以他无所畏惧。“明天就去外贸局问一下。”他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本小海还是以去找同学为由,骗过了父亲和姐姐。他卖力的蹬着那辆二八自行车,瘦小的他蹬起车子来需要左摇右晃才能维持平衡,但这并不能妨碍他一路前行。

兴隆镇离鲁梁县城也就30多里地。对于15岁的笨小孩来说,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但对于那个已经45岁的笨大叔来说,他曾经无数次地到过鲁梁县城。他不仅知道鲁梁县城现在的布局,而且还知道几十年以后的规划。

就在他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他看见了县政府大楼。此时的县政府大楼也只是一个小院里的一座三层小楼。再向南走500多米就是县外贸局的院子。

“你找谁啊?”本小海在门卫处被拦住了。

“爷爷,我拉肚子,憋不住了,你就让我进去吧。”本小海捂住肚子,可怜兮兮地请求道。

门卫老头见他额头冒着汗,信以为真,给他开了门,嘱咐道,“厕所就在一楼,别乱跑啊。”

本小海将自行车向旁边一放,就急匆匆地向办公楼跑去,就像真的憋不住了一样。

门卫老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摇着头笑了。

本小海真的先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然后他到二楼找到了出口科,门没关,里面一男一女两个人对桌坐着。女的年纪比较大一些算是中年妇女吧,而男的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本小海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两人看见他都愣了愣。中年女人柔声问,“小朋友,你找谁啊?”也许她以为这是哪个职工家的孩子吧?

“阿姨好,大哥哥好,我就是来找你们的。”本小海甜甜地说,脸上堆满灿烂的笑。

“找我们?”两个人几乎同时问。

“我叫本小海,兴隆镇本家庄的,我同学是严家庄的,他庄上的人都会柳编,我就想问一问,咱们这里出口不出口柳编?”本小海也不遮掩,实事求是地说。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男青年有些惊讶地问。

“什么消息?”问得本小海一头雾水。

“我们刚刚开拓了柳编出口业务呢。”男青年解释道,“但复兴镇柳编厂那边的生产能力明显不足,我们正在发愁从哪里寻找更多的柳编人员呢。”

真是天助我也,机遇天降,这也算得上重生金手指了吧,本小海暗自喜悦。

“可惜你们那里离复兴镇太远了,到柳编厂干活不现实。”中年妇女叹口气说。

“阿姨,能不能考虑家庭作坊的形式呢?”本小海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问两位工作人员的姓名职务,只得继续叫着阿姨,也许这样更能拉进彼此的距离吧。

“家庭作坊?你是说……”男青年明白过来了。

“是的,就是这样。给他们原材料,他们在家编,定时收购上来。或者他们自己解决原材料,严家庄有非常多的柳树,几乎全镇的柳编用品都是他们庄编的。”本小海继续给他们解释道。

“可这些都是艺术品啊,他们能编好吗?”男青年继续问。

本小海微微笑了笑,“只要有基本功,他们应该一学就会。就和织毛衣一样,会织的人即使没织过的花样,一看别人织的就能会。是吧,阿姨?”本小海说着,求证似地望向中年妇女。

“是这个理。”中年妇女也笑了,“你这孩子,懂的还真多。”

“没有厂子,收购起来太麻烦了。”男青年很善于思考,也许是业务太熟,很快就又发现一个问题。

“这你们放心,这正是我存在的价值。”本小海拍着胸脯说,一副豪迈的架势,该卖萌的时候还得卖萌啊。

014.也许我手比脚笨

本小海终于知道中年妇女是出口科科长刘云英,男青年是科员王海峰。但本小海还是一口一个阿姨,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

“我爹、我姐,以及我同学的父母都可以帮忙。他们可以负责将柳编集中在一起,到时候给你们送过来就行。”本小海解释道。

“你是想赚中间的差价吧?”王海峰一语道破本小海的动机,接着又夸赞道,“你年纪不大,很有商业头脑啊。”。

本小海本来就没什么可遮掩的,大方地承认道,“我们付出劳动赚点钱也是应该的,对吧,刘阿姨,王哥。”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顺利,王海峰带着本小海到样品室去参观。那些精巧的小篮子、只有巴掌大的小筐子、各种奇形怪状不知道什么用途的柳编摆满了陈列室。

王海峰说出来的收购价格,让本小海感到惊讶,那小小的花篮竟然是四块钱,那巴掌大的小筐子也有三块五。

要发财啦,重生果然不一样。本小海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但他还是用很自然的语气问,“王哥,那我能不能带几个简单点的样品回去?让他们学学,然后我再带一些柳编来让你们检验,如果合适,咱们就定个长期的合同?”

“这当然可以,我办公室还有几本关于柳编的书,也有柳编供货要求的材料,你可以一起带回去研究。”王海峰对这个瘦弱的小男孩非常欣赏,竟生出要大力扶持他的想法。

于是本小海就挑了五种简单的样品出来,他知道那些只会编簸箕篮子的大娘婶子们很难一下子编出非常精美的东西,艺术的东西应该慢慢来。

回到办公室,当着刘云英科长的面,王海峰才说,“这些样品需要交些押金才行啊,就按收购价吧,五个是15块钱。”

本小海愣住了,他身上只有一块两毛钱。他没明白王海峰为什么这个时候才说,这不是让自己难堪吗?

其实王海峰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帮助本小海,但他却做不了让他免费取走样品的主,他害怕本小海刚才直接求他。

“那个,刘阿姨,王哥,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要不我把自行车押在这儿?”本小海急中生智。

刘云英皱了皱眉头,“自行车压在这儿也没用啊,再说你怎么回去啊。”

“我走着回去就行了。”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说。

“刘科长,你看小海这么诚心,要不,要不,”王海峰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要不我就替他垫上吧?”

“算了,算了。”刘云英摆摆手说,“别难为他了,就写个借条吧,如果这个事情办成,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以后的合作还长远着呢。”

本小海千恩万谢地告辞出来,正遇上看门老头在楼前巡视,“你这个孩子拉个屎怎么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看到本小海手里的柳编,他又凛然道,“这些柳编是从哪里拿来的?”俨然是把本小孩当成了小偷。

“是刘云英阿姨和王海峰哥哥拿给我让我去学的。”本小海赶紧解释道。

“好吧,好吧。”看门老头听他能说出刘云英和王海峰的名字,当然也就相信了他的话。

本小海走后,出口科办公室里,刘云英和王海峰开始讨论起本小海来。他们被这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给惊艳了,怎么都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有商业头脑。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奖起本小海来。过了一会儿,王海峰突然说道,“咱该不会被这个小孩骗了吧?”

“想啥呢?想啥呢?”刘云英敲了敲桌子,“一个小孩为了骗咱几个柳编,做那么充分的准备?”

本小海兴冲冲地从外贸局出来,重新蹬上自行车才感觉双腿生疼,浑身无力。“看来自己这小身板还是不行啊,才磴了30多里就承受不了了。”

摸摸口袋里的那1块2毛钱,本小海突然笑了起来。马上就要赚大钱了,再不能亏待这个小身体了。否则像后世一样,不到1米7的身材,确实很像二等残废,干什么都觉得底气不足。

正好旁边就有一家包子铺。本小海将自行车撑在门外旁边空地上,径直走了进去。想了想,又回去将那五个柳编从车把上摘了下来。正是中午饭点的时候,但包子铺里只有两三个客人,看来生意应该不是很兴隆。

“该不会是包子不好吃吧?”本小海默默地想着,“或者是城里的人,也没有多余的钱?吃包子应该不算是很奢侈的事情吧。”

“小伙子吃几个啊?”胖老板笑眯眯地问。在这个瘦子当道的年代,像老板这样胖的人真的很少,怪不得都说,头大脖子短,不是伙夫就是官。

“来五个吧。”本小海看到蒸包并不是特别大,估计五个应该差不多,他又点了一碗胡辣汤。

别说,大葱肉包子还真好吃呢。咬一口,嘴角流油,满嘴留香。胡辣汤热乎乎的,微微的辣也让本小海感觉浑身舒坦。本小海两口一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觉得肚子里还是没饱。

心里算了算账,五个包子,一碗汤,是6毛钱。那么说自己还能再吃这么一份?本小海不再压抑自己的食欲,就又点了五个包子一碗汤。

连胖老板都感到惊讶,这个小孩这么能吃?不过这样的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没说什么依旧笑眯眯地将包子和汤端了过来。

吃干抹净,本小海才后悔起来。他不是后悔自己的能吃和乱花钱,而是后悔自己怎么没想起来买几个包子给父亲和姐姐带着呢。看来自己还是没有融入到重生的这个时代来,心里还没有真正存放父亲和姐姐这两个亲人。

罢了,还是以后多赚钱让他们享福吧。本小海自我安慰着,跨上自行车,开启了漫长的回乡之路。

此时的本小海,由于包子的填充,力量十足,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士。二八自行车在他摇摇晃晃的蹬踏中,轮子飞转,快速地向前冲着。

本小海扯起嗓子,大声唱起来:“也许我手比脚笨,但我愿不停探寻,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是的,你没看错,是“手比脚笨”,后世那个笨大叔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

016.回家好好想想吧

015树静风不止

本小海以为安抚了丁晓燕,三定中自己低聘的事情就过去了。

自己本来在车间和班组的威信也并不高,大不了威信更低一些,也没觉得多么丢人。

只是可惜了那每个月一百多块钱。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晚饭后电话一个一个的打过来,都是被低聘的那几个职工。

他们打电话的目的是邀请本小海一起去医院看望魏霞,因为魏霞是被低聘的人之一,她想不开了。

魏霞本来是机械设备运维三班的助理工程师,本来本小海和她不怎么熟络。

但这次她也落选了,将会转换到操作岗位上去,于是不论关系怎样,大家就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

下午公布结果后,魏霞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诉了一阵苦,发了一阵牢骚,又大哭了一场,也未能改变转岗的既成事实。

神情恍惚的魏霞回家后絮絮叨叨地向丈夫王刚诉说委屈。

本以为会得到丈夫的安抚,但是丈夫不仅没有安慰她,却又把她埋怨了一顿,说她平时不注意和同事搞好关系。

于是魏霞更是委屈地又大哭了一场。

处于悲伤状态钻了牛角尖的魏霞趁着丈夫做饭的功夫,就想不开伤了自己。

忙活做饭的王刚当时没有听到客厅里的动静,等他做好饭,将饭菜端到客厅茶几上的时候,魏霞已经晕倒在沙发上。

鉴于此情况,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的本小海也不得不答应和同事们一起去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后,丁小燕暗自庆幸自己这次只是埋怨了他几句,而没有讽刺挖苦他。

不过她相信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却啥也不在乎的本小海也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本小海不紧不慢走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室里魏霞的病床前早已站满了人。

有这次低聘的五六个职工,还有魏霞机械设备运维三班的同事。

当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矿上的分管领导和车间主任也不得不来看望。

几个职工七嘴八舌地说着吵着,“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整呀。”

魏霞的丈夫王刚在家里牢骚满腹,此时却没了话说。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魏霞,只要魏霞好好的,什么结局他都愿意接受。

本小海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不是英雄惺惺相惜,而是同病相怜。

齐岗煤矿医院本来就不很大,急诊室只有一个大房间放着十几张病床。

二十几个人在里面说话,叽叽喳喳就像赶集。有护士过来,撵他们到外面去说话,可谁又那么听话呢。

矿上的领导们并不正面解答职工们提出的问题,只是安慰魏霞一阵子,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后就要告辞。

这时,门外冲进一个人来,叫嚷着,“谁伤害了我姐?”

这人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魏霞的弟弟魏轩,长得胖胖壮壮的,脸也粗粝黝黑,一看就是个大力士。

此时他满脸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充满怒火的眼神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他握紧的拳头抬起来,又大吼一声,“是哪个王八蛋伤害我姐姐?给我站过来!”

王刚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魏轩的胳膊说,“小轩,你冷静点,你姐姐没事。”

魏轩这才没好气的瞪了王刚一眼,向魏霞的病床走去。

魏霞还在输着液,她脸色仓白,看见魏轩过来,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

魏轩心疼地用他粗糙的手擦拭去姐姐脸上的泪水,“姐,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你姐正难受呢?小轩你就别问了。”王刚小声嘀咕道。

“姐,你别怕,我给你撑腰。”魏轩紧紧抓住姐姐的手,斩钉截铁地说。

从生死线上挣扎着回来,魏霞好像一下子把什么都看淡了。

她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都是我自己想不开,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领导们真正地告辞了,同事和难友还围在魏霞的身边。

他们名义上是为了魏霞的住院而来,但他们一直在吵吵闹闹,一直在埋怨,一直在发牢骚的行为却让魏霞一家更添烦恼。

魏霞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王刚则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而魏轩此时却更怒了,“你们有完没完,有本事去找管事的啊,或者是像我姐姐一样做出个样子来”。

众人顿时沉默无语了,尴尬着和王刚魏霞道别。

回宿舍区的路上,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伙。魏霞班组里的同事一帮,低聘的职工一伙。

他们慢吞吞地走着,热烈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没想到魏霞还是这么个烈性子啊。”

“平时咋咋呼呼的,没想到到了事儿上,却这么想不开。”

“她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啊,业务能力也行啊,怎么大家伙对他都评价这么低呢。”

“业务好又有什么用,人缘太差了,她那张臭嘴,抓住别人的缺点,一点不留情面。”

“她明年可就该评工程师了,现在转到操作岗上,连评工程师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怎能不憋屈吗?”

“其实咱们几个谁不憋屈?知识少?技术差?能力低?人缘差?”

“即使都很完美,也总会有最后几名的。其实真正想开了,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胳膊拧不过大褪。这也不是咱车间主任的主意,从上到下都在这样捣鼓。”

”哎,认命吧。大不了以后让他们多拿钱的多干活。咱们落得个清闲。”

从开始的情绪低落,到义愤填膺,到牢骚满腹,到现在的认命,低聘职工们的意志终归被现实磨平。

过了两天,郝刚过来办理辞职手续,他笑眯眯地和大家握手告别。

他并不埋怨大家把他选成了倒数第一,人走茶凉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他说趁着还不到不惑的年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魏霞抗争的结果也算是得到了胜利,她的助理工程师职位算是保住了,不过被公司调往了其它车间。

这样其他人也无法拿她来进行攀比了。

此事件中最倒霉的应该算是车间主任林家涛吧。他由于工作推进不力,受到警告处分,并减发三个月的绩效奖励。

本小海依旧是原来的本小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只会任由事态的发展,无为而为。

但生活并不会由于有人屈服和认命就静默,就像平静的水平总会有涟漪产生。

016回家好好想想吧

丁晓燕的“股份制”妙云化妆品专卖店招股东的消息在她的同学圈里传开了,大家都对她的想法表示支持和赞赏,但是却没有人主动加入进来。

于是丁晓燕决定一个一个地去拜访他们。当然,她的主要拜访对象是那些已经退养在家或将要退养的女同学,特别是那些爱美的懂得保养懂得化妆的。

丁晓燕最先去了她认为最有希望入股的女同学王薇家里,因为王薇不仅生活富裕,还最会打扮和保养,四十六岁了远看还宛如少女一般。她也最懂化妆品、护肤品,她退养前就负责煤矿的劳保护品发放。

王薇家的别墅装修得金碧辉煌,客厅里大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暗红的真皮沙发在灯光微微反光,丁晓燕一瞬间以为自己不小心走进了宫殿。

王薇翘着修长的兰花指表演着茶艺,清新的茶香缓缓飘入鼻翼,令人心旷神怡。丁晓燕端起来喝了一口,顿时唇齿生香,浑身舒坦。丁晓燕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生活状态的差异,这是由于金钱差异所造成的。

两人先是叙了叙旧,八卦了一阵其他同学的事情,丁晓燕才把来意说了,其实不用她说,王薇也能猜到她此行的目的。。

“燕子啊,你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平时我也用妙云化妆品呢,确实和广告上说的一样好。”王薇先是向她展示了自己的白嫩小手和她精致的妆容,然后又去化妆间拿了一套妙云化妆品出来让丁晓燕鉴赏。

王薇对妙云化妆品的热爱让丁晓燕看到了合作的希望,以为王薇一定会和她一起开店。然而王薇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是我老公公司里正需要人,我已经答应了去帮他。”

丁晓燕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在泥土中,但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当然得以自己家的公司为重。丁晓燕不是会伪装的人,失望之色就明显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作为老同学和煤矿的同事,王薇了解丁晓燕的现状。在这个物价飞速上涨的时代,两个煤矿职工的收入,维持有一个大学生的家庭还是比较紧张的。看着丁晓燕从满怀期望到怅然若失,不由心生同情,同学情可是最珍贵的友情啊。

“燕子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入股两万,但不参与你们的经营活动,只拿股份分红。”王薇用商量的口气说。

丁晓燕想了想,接着高兴地说:“当然可以啊,我代表自己和以后的股东欢迎你!”

“那祝我们的妙云专卖店生意兴隆!”两个女人举起了茶杯,以茶代酒。

首战告捷的丁晓燕哼着小调进家时,本小海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择天记》呢。看丁晓燕满面春风的样子,笑嘻嘻的问,“忽悠到人了?”

处于极度幸福状态的丁晓燕并不跟他计较,只是嗔怪道,“不会说人话了?”接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王薇入股的过程,然后感叹道,“人有钱就是不一样啊。”

“老婆,就凭你这能干劲儿,你也很快就会变成富婆的。”本小海打趣说,“到时候可别不要我这个糟糠之夫了啊。”

“哈哈,到时候就休了你。”客厅里传来欢声笑语。

吕松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他竟然在没有工作任务单的情况下,按照值班长王海鹏的要求偷偷地改了主控室的参数监控画面。

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古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不只是本小海发现了这件事情,班长程坤也发现了。班长虽然没有直接去操作室落实,但他消息灵通啊。

本小海只是私下对吕松说了句“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便没再多言。但班长却在开班会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批评了他,并让他将画面改回去。

“不就是在画面上增加了一个显示参数么,又不是控制参数,何必这么较真呢。”吕松这个楞头青还不服气呢,梗着脖子说。

“这不只是一个参数问题,这是工作规范的问题,真出了问题你负得了责?”程坤岂能容他这么嚣张。

“真是小题大做,不为职工谋福利,窝里斗倒很在行。”吕松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点也不给班长面子。

“吕松,你就少说两句吧。班长也是为你好,万一真出了什么差错,都不好交代。”栾凤见班长下不了台,批评吕松道。

吕松看了眼栾凤,低下头不再言语。

吕松是年轻鲁莽,但此时的本小海却是情商太低了,因为他接着说了句,“早就告诉过你,没有工作单就不能改。”

吕松抬头白了他一眼,轻蔑滴撇了撇嘴。然后在大家的监督下,在值班室里远程将监控画面改了回来。远程修改程序,也是他们班组在栾凤的带领下自主研发出来的功能。

吃过晚饭,丁晓燕接着去拜访她的老同学,本小海就沿着小区外的马路散步。

走到一个露天烧烤摊的时候,他看见吕松正和一帮年轻人一起撸串喝酒。吕松也看见了他,站起来和他打了招呼,邀请他一起喝点。本小海不认识其他年轻人,当然也就拒绝了他的邀请。

本小海迈着四方步继续慢吞吞地向前走,离生活区越来越远,路边的灯也渐渐稀落。再向前就是附近村庄的庄稼地了,那边的空气格外新鲜,本小海一般都是走到那边伸伸胳膊扭扭腰再返回的。

本小海还没开始伸胳膊扭腰呢,后面急匆匆的走过来几个人。他认出是刚才和吕松一块喝酒的几个年轻人,但吕松不在其中。

本小海刚想和他们打招呼,没等他张开嘴,那几个年轻人就一起向他扑了过来。本小海瞬间就被打倒在地,他感到鼻子里流出了热乎乎的东西。

本小海从小就没和人打过架,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被人打的滋味。他本能地用胳膊护住脸,心里害怕极了。他绝望地想自己今天该不会被他们打死吧?

这帮年轻人虽然喝了酒,但还没有傻到要把人打死的地步。他们在本小海的身上踢了几脚后,蹲下来围住他,却不说话。

本小海脑子里乱极了,身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这帮人停止了对他的踢打,但他依旧不敢将胳膊从脸上拿开。

“知道我们为什么揍你吗?”终于有人开口问他。

“不知道。”本小海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难道是吕松让你们来的?”。

“才不是。吕松那傻子心太软。你对他那么不仁不义,他却还那么可怜你。”说话的人朝本小海的脸上唾了一口唾沫,接着说,“但我们作为他的好兄弟,却不能让哥们白白受欺负。”

“可我,可我没欺负他啊。”本小海喃喃道。

“还不知错是吧?”那人站起来又狠狠地朝本小海身上踢了一脚,“那你回家好好想想吧。”

017.直接蒙圈了

其实不用回家想,本小海现在就能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是吕松误以为自己向班长告状了,因为班长不是和他们一组巡检的。但本小海确实是被冤枉的。

本小海忍着疼痛爬起来,委屈的泪水不停地流淌。他想打电话问问吕松到底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仇恨,自己所作所为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但他摸出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犹豫了一会,想想还是算了吧。

本小海狼狈地回到家的时候,丁晓燕还没有回来。他到卫生间脱了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除了鼻子出血而用手划拉出的痕迹外,没有其它伤痕;胸部和腹部有几处淤青,他用手按了按,除了皮肉疼外里面没感觉多疼。

本小海暗自庆幸,这帮小孩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他郁闷地走到卧室,没有开灯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在皮肉疼痛中,本小海怎能轻易睡得着觉,他轻轻呻吟着以缓解疼痛。他反复琢磨着和吕松之间的点点滴滴,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啊,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难道自己在他的眼中,果真是如此令人厌恶,如此令人憎恨?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张磊的声音此时显得那么具有讽刺意味,本小海没有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他疲惫地“喂”了一声。

“本工,你没事吧?”手机里传来吕松紧张的声音。

本小海愣了一下。这小子是真不知情来表关心?还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本小海不得而知,他冷冷地答道,“我没死。”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几秒钟后,本小海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他看看还是吕松的来电,就直接拒接了。

本小海又辗转反侧了半个多小时,始终是热锅上的蚂蚁,身体疼痛备受煎熬,心思千回百转难以集中。他听到防盗门打开的声音,他感到客厅里的灯亮了,他听到丁晓燕喊老公的声音,他听到吕松喊本工的声音……

接着,卧室里的门被打开了,灯也被打开了,身上的被子也被掀开了。于是丁晓燕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老公,你没事吧?”

“我,我,”本小海揉了揉被灯光晃得有点不适的眼睛,没有说出话来,委屈的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丁晓燕心疼地近前查看他的伤势,看到几处淤青后,竟也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来,“老公,你能动不?起来咱们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不用,都是皮外伤。”本小海应道。

“本工,咱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吕松也劝慰道。他是被本小海拒接了电话后才又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丁晓燕,才有了他们一起回家来的巧合。“本工,我会对这件事情负责的。”

“负责?”本小海苦笑了一下。

“是的,本工,我会负责的。”吕松也近前来,“我不该酒后和他们发牢骚,还把你告状的事情说出来。这才让我那几个哥们做了错事。”

“你真认为是我给班长告状的?”本小海扭转头,并不看吕松,用很小的声音反问着。

“你俩现在再说这些还有啥用?“丁晓燕见他俩还有心情辩理,埋怨道,“吕松,赶紧付扶你本哥起来,必须去医院检查下才能放心。”

医院检查的结果和本小海的自我感觉倒是一致,没有骨头伤,也没有器官内伤。但皮肤和皮下组织有水肿现象,怎么也得需要十天半月才能恢复。

丁晓燕先给本小海请了一周的病假。虽然丁晓燕没少埋怨本小海在人情世故上的处理方式,但她心疼本小海也是真心的,所以她让本小海躺在床上静养,别起来乱动。

丁晓燕按照网上的的指导方法在高压锅里炖了猪大腿骨。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呢,乳白色的热汤中飘着几段绿油油的葱叶,卖相极佳。

“真香,”喝着热乎乎的大骨头汤,本小海内心的幸福感爆满,由衷地夸赞着,但他还是没理解丁晓燕给他喝骨头汤的逻辑,“又没伤到骨头,也不用补钙啊。”

“是吕松那个傻孩子买来的。”丁晓燕还在上班的时候,吕松和她走得挺近的,整天姐姐长姐姐短的,所以当确定本小海没有大伤后才没跟他过多计较。

在本小海静卧的几天里,丁晓燕还学会了西红柿炒鸡蛋,干煸云豆角等菜。

“你这也不是真笨啊?做得挺好吃呢。”吃着老婆做的菜,本小海夸张地砸吧着嘴,由衷地称赞道。

“人家本来就不笨吗。”撒娇时的丁晓燕脸上竟然有了少女的娇羞。“你啥都会做,平时根本就不需要人家动手吗。”

做小女儿状的丁晓燕让本小海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他喜欢这个感觉。

愣头青吕松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每天都过来看望本小海,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本小海都忍俊不禁。

“丁姐,本哥,我这是不是算违反劳动纪律啊,是不是得受处分啊,是不是还得记到档案里去啊?”

丁晓燕和本小海终于明白了吕松为啥变得这么老实了,原来他是担心这个啊。看来这孩子的诚心歉意也是有些水分了。不过,大家都是同事,也不好把事情搞得太过严重了。

“不会的,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本小海看了眼皱着眉头的丁晓燕,对着诚惶诚恐的吕松说。

吕松听见这话,激动地坐到床沿上,紧紧抓住了本小海的手,“我就知道本哥不会和我一般见识,本哥和丁姐都是好人。”

丁晓燕叹了口气说,“小吕,让你本哥休息会,咱到客厅喝点水。”

“丁姐,我不渴,不渴。”吕松对着丁晓燕感激地一笑,依旧抓着本小海的手不放,好像他们真是棒打不散的铁哥们一样。“本哥,以后有啥事给我说,兄弟我一定为您赴汤蹈火。”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看着被热情点燃红光满面的吕松,丁晓燕和本小海直接蒙圈了。

018.持续发酵

本小海连续几天没去上班,第四天上午班里的几个同事便来家里看望他。丁晓燕当初是以摔着了的名义替他请的假。

丁晓燕很热情地拿了些苹果招待他们。他们关心地问了本小海的伤势情况,有男同事还好奇地掀起他的衣服来仔细看了看。

“怎么会摔成这样?”吴昊好奇地问,他诡秘看向丁晓燕,“怎么这么像被人打的呢?”

他的话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栾凤见丁晓燕两口子脸上挂不住,忙解围道,“吴昊你瞎说啥啊,丁姐这么温柔贤惠,怎么会打本工?是吧,丁姐。”

真是越描越黑啊。丁晓燕被笑得脸上通红,不自觉地就撒谎道,“被街上的小混混打的。”

“本工这么老实,怎么还会招惹了街上的小混混?”有人问,看来都还不知道这事和吕松有关。

“谁知道他们看我哪里不顺眼呢。”本小海嘟囔了句。

聊了一会儿本小海的伤势,大家又将话题扯到了丁晓燕的那还没眉目的化妆品专卖店上。真是事业未起,舆论先行,大家都早已知道了丁晓燕的宏伟计划。

“丁姐,以后开张了,可得给我们优惠价啊。”栾凤本来就喜欢化妆,谈论起来就停不下来,除了丁晓燕要做的妙云,她们还谈到了那些国际著名品牌兰蔻之类的,虽然她们都没用过。

本小海被小流氓打了的事情很快就在车间里传得沸沸扬扬。有好事者,就将这编成了各种版本的故事。

有一个版本大家都不相信是真的,但都希望是真的。那就是本小海调戏小姑娘被人家男朋友打了。“蔫人做坏事”这样具有巨大反差的事情才值得人津津乐道嘛。

煤矿生活区平时的娱乐节目不多,除了街头大妈的广场舞,还有儿童乐园里的大转轮,还没有其它什么可圈可点的了。那天本小海被打的地方虽然远离生活区,还是有人看到了。善于深挖的煤矿人不仅挖煤挖的深,八卦也挖得深。

本小海被打事件持续发酵,最后就有了最接近事实真相的吕松雇人行凶的版本。

雇人行凶,多么严重的性质!朗朗乾坤,怎能允许这种恶劣事件发生?车间主任林家涛从老婆口中听到这件事时,惊得筷子都掉地上了。本小海是多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就得罪吕松这个愣头青呢。吕松竟然会雇人对一起工作两年的同事下手,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在自己管理的车间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处理不好自己也得担责任。前阵子刚出了魏霞自杀未遂事件,自己刚被处分;这次雇人行凶事件如果坐实,不只是吕松要进局子,自己恐怕也要被牵连受更大的处分吧,或者自己这个车间主任也当不成了。

“不行,我得主动去了解了解情况,万一传言是真的,得早做准备才是。”林家涛想到这里,就立马开始行动。

知道本小海还没有上班,他就去超市买了一盒营养品和一桶花生油直接去了本小海的家里。

看见车间主任亲自登门造访,正在看电视剧的本小海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迎接,丁晓燕忙不迭地端茶倒水。

“还是这么爱看电视剧呀,这么多年追了不少剧吧。”林家涛没先问候本小海的伤势,而是拿电视剧这个话题打趣道,他知道本小海喜欢看电视剧。当年他们一起去老师傅家串门的时候,本小海往往就是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电视,也不和人交流,就像专门去看电视剧似的。

“反正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本小海尴尬地呵呵笑道。

“林主任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看我家老本,真是受宠若惊啊。”丁晓燕将茶杯放在林家涛跟前,虚情假意地恭维道。

“小丁还是这么会说话,当年不干工会真是可惜了。”林家涛又怎能听不出丁晓燕语气里的揶揄。他当年为了追丁晓燕,通过关系给她联系了工会的工作,却被她拒绝了。后来他就常在丁晓燕面前拿这个梗来自嘲。

能自嘲的人心理素质都非常强大,林家涛当然也是如此。否则作为一个技校生,他怎么能够击败大学生对手从普通职工晋升到班长,又节节高升到车间主任呢。

欢欢乐乐地互相打趣一番后,林家涛终于问起了本小海的伤势和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小海听到事情已经传得面目全非,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家涛。

“虽然是误会,但是吕松这种愣头青也该受到教训才是。”林家涛愤愤地说,“他私下改程序就已经是非常大的错误了,还顶撞班长,还找人揍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林主任,不是他找人揍我。这是一个误会,是他和朋友喝酒发牢骚来着,是他朋友们擅作主张的。”本小海怕事情闹大,赶紧解释说。

“本小海啊,你这么大年龄了,还这么单纯。”林家涛惋惜地摇了摇头,“这混小子的话你也信?”

“吕松不会那么坏的。”丁晓燕说。他和本小海从来都是以最善意的心思揣摩别人的,他们认为他们周围从来就不存在坏人。

“你们俩还真是志同道合的两口子。”林家涛哈哈地笑了,“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处理。”

林家涛走后,本小海和丁晓燕相对无语。他们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林家涛,有了林家涛的参与,也许会将本来已经平息了的事情推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吧。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无法收回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本小海和丁晓燕担心什么就来什么。林家涛没有辜负他们两个的担心,为了车间的声誉,为了职工的安定团结,也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他向人力资源部打了份关于处分吕松打架斗殴的申请。

人力资源部肯定不会只以林家涛的申请为判断标准去处分一个人的。他们注重的是事实,于是一场关于本小海被打事件的调查拉开了序幕。

019.巧舌如簧

终于到家了,本小海长舒一口气,又骑了三十里地啊。虽然中午吃了十个蒸包,但禁不住他身子板底子差啊。除了双腿酸疼外,两股也火辣辣地疼,估计是磨破皮磨出血了。

本小海停好自行车,将那五个柳编藏到门洞柴火垛后,才撇拉着双腿,踱着方步向卧室走去。当他蹒跚到床前爬上床去的时候,父亲跟进屋来,关切地问,“怎么了?骑车子摔倒了?”

“爹,也没事,就是骑得太久有些累了。”本小海说着将被子拉过来盖上,“爹,有点困,睡一会儿,没事别叫我啊。”

当爹的当然心疼儿子,父亲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将门关上。

本小海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睡梦中笨大叔和笨小孩交替出现,交流靠微信和通信靠喊的情景并列存在,让他感觉混混沌沌,满脑子浆糊。

直到姐姐清脆的“小海,喝汤了”的喊声传来,他才确定自己还是重生之中的少年本小海。

本小海从床上爬起来,迈了两步,发现屁股比下午更疼了。他呲牙咧嘴地走到厨房,发现依旧是惯常的玉米糊糊、菜窝头、萝卜咸菜。

他记起有一阵子丁晓燕喜欢喝米糊糊,他就天天做给她喝。想到此,本小海有点黯然,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本小海还存在不,那个世界的丁晓燕怎么样了。

喝着玉米糊糊,吃着菜窝窝,还感觉挺香呢。不过,这对于十五岁的本小海来说,也太没有营养了吧。“一定要快点赚钱,快点吃上肉菜,否则错过了生长年龄,这身高还得是二等残废。”

“爹,你想没想过做生意的事?”本小海想着怎么能说服父亲答应收购柳编的事情,但又怕一下子说出来吓着他。他太了解父亲呢,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自己后事世的懦弱性格就是遗传了他。

“生意哪能是咱这种人想做就做的?”果真如他所想,父亲压根就没想过。

“我同学的亲戚有个生意门路,想找人做,你做不做?”本小海怕父亲不相信,准备曲线说服。

“小海啊,有这好事的话,你同学家不就做了?还轮得着别人?”父亲毕竟多吃了几十年饭,再怎么没见过世面,也有一些常识的,“再说,你同学也是小孩,这事也轮不着小孩操心吧?”

“小海,你又不懂啥事,操这么多心干啥?”姐姐也插嘴道,“你专心学习,能考上学才好啊。”

本小海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想了想还是直说吧,“我今天去了趟鲁梁县城。”

“什么?去了县城?”父亲和姐姐几乎同时惊道,“这么远呢。”

“因为同学和我说了这事,我得去验证真假啊。去外贸局一问,果然有这事。”

果真,父亲开始好奇地问,“到底啥生意呢?”

于是本小海将收购柳编的事情给父亲和姐姐讲了,并对一些细节进行了详细描述。

“可是,谁家愿意先给编啊,万一不收了,不瞎耽误功夫吗?”父亲一下子看出了事情的关键。这也正是本小海想让彭秋秋和白宇博入股的原因,有钱大家赚,风险一起担嘛。

“所以,爹,如果让您拿出所有的积蓄去做这件事,你愿意不?”本小海一本正经地问。

“这个,”父亲犹豫着没有说出行或者不行。

“那拿出50块钱呢?”

“50块还可以试试。”父亲终于答应下来。本小海也松了口气。

下一步就是要说服彭秋秋和白宇博参股了。不,是让他们说服他们的家长。这个应该比说服自己的父亲还要难些吧。

当本小海将想法说给彭秋秋的时候,这个丰满的少女眼睛里闪现出憧憬的亮光。如果在中学时代就能赚一大笔钱,自己是不是就会成为小说上面描写的女强人呢?

但是当她将事情说给当村长的父亲时,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他根本不容彭秋秋说出详细的计划。“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让你上学就是我们开明了。你只要好好读书,能考个高中上个大学我们就烧高香了。不用你操心赚钱的事情。”

本小海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是崩溃的。他明白在中考前这个关键的时间段,任何家长都不想让自家孩子分心的,更何况村长家根本不需要女儿去赚钱呢。

但是难道就这样算了嘛?他决定亲自去村长家里一趟,也许会能说服他投资?

但当他刚一出现在村长家里,村长劈头盖脸就开始教训他了,“看你平时蔫儿吧唧的,心眼子还不少呢,自己不好好学习瞎折腾也就罢了,为啥还要拉着俺家秋秋呢?”

“彭叔叔,你别误会。”本小海耐心等村长骂完了,舔着脸解释说,“其实呢,并不是拉着秋秋不学习,只要入股50块钱就行。不让她跟着忙活,也不会耽误她学习的。而且,如果赚到钱,她还可以按出钱比例得到分红呢。”

“你说的倒是轻巧,如果是赔了呢?”村长盯着本小海的眼睛问。

“如果赔了,”本小海停顿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稳赚的事情,不会赔的。”

“臭小子还是太嫩了些吧。”村长哈哈地笑了,“世界上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干啥事都是有风险的。”他摸了摸本小海的头。

本小海本能地避了避,继续解释道,“按说呢,赔了应该也是按比例分担损失。但是呢,既然我相信这个生意不会赔,那么如果万一赔了,我愿意赔给您这五十块钱。”

看着本小海满脸的自信,又听他说亲自去外贸局联系的,村长有些犹豫了。不过,他还是问出来,“可你拿什么赔呢?”

“我问我爹要。”话说出口,本小海就觉得暴露了自己的弱智。

“那你现在怎么不直接问你老爹要呢。”果真,村长如是问道。

本小海尴尬地说,“其实我爹也是和你的想法一样。他也不相信我能成功。不过,他已经答应给我五十块钱。”

“是啊,连你爹都不看好。你还是别费心了。”

“彭叔叔,就当你借给我的钱行不?如果万一赔了,我暑假就去镇上或者县城去打工赚钱。”本小海坚定地说,“即使暑假打工赚不了多少钱,但我终归会长大,终会将钱还上。而且,您可以算利息。”

“哎,你这孩子。”村长叹了口气。

020.要出口呢

在白宇博那里,却是意想不到的顺利。不只是白宇博本人激动得接受了本小海的提议,他妈妈根本没听明白他们究竟要干什就直接拿出了五十块钱。

“就放心大胆地干吧,成了你能多些零花钱,不成你也多些社会经验。”当小学教师的白宇博妈妈比普通人看得要透测一些。本小海想这不仅有“地主家有余粮”的富裕生活的原因,还有见多识广的原因吧。

不知白宇博的父亲,兴隆镇的镇长对此事会有什么看法,本小海此行并未见到他。也许日理万机的大镇长大人并不会去顾及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吧。看白宇博母亲的处事风格,这个家庭对孩子的教育应该是开放型的,这也是白宇博比其他同学幸运的地方。

兜里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它不只是让口袋鼓鼓的,也让本小孩的梦想丰满起来。他把自行车蹬得快飞了起来,腿也不酸了,屁股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黄河大堤上垂柳的枝条在风中摇曳着,在本小海的眼中却成了金银财宝,玉石翡翠,花花绿绿的票子。滔滔黄河水滚滚的吼声,像似为他击鼓鸣金,向钱,向钱。

严家庄严青霞家的院子里,她母亲翻来覆去的看着本小海带来的那五个柳编,时而皱起眉头,时而点头微笑,过了许久,才说:“应该可以编出来的,我先试试吧”。

“笨小孩你还真厉害啊,你自己去的县城啊,我还没去过呢。”严青霞崇拜地看着本小海,他没想到这么瘦弱的本小孩,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胆量。而且还这么有智慧,竟然和城里人谈成了生意。

“如果柳编生意做好了,你肯定会有机会去县城的。”本小海看着严青霞有些痴迷的表情,心中一咯噔,怎么这么像少女怀春的样子。

“那说好了,下次我就和你一起去。”严青霞听见本小海的话,马上欢快起来,笑嘻嘻地说。

“不过啊,城里可能会有人贩子,专门贩卖漂亮的小姑娘。”本小海逗她道。

严青霞哪里听不出这是玩笑话,反问道,“你这是夸我漂亮了?”

“我可没说。我是说有专门骗漂亮小姑娘的人贩子,可没说人贩子会骗你呀。”本小海矢口否认。

“坏蛋。”严青霞娇斥道。停了下接着说,“你说如果我考不上高中,专门在家做柳编怎么样?”

“你怎么做柳编?”本小海问。

“还能怎么做,就和我妈妈一样用柳条编呗。”严青霞很奇怪本小海为什么这么问。

“哎,你也太没志向了。”本小海叹了一口气。

“行行出状元,再说即使考上高中也不能保证就能考上大学啊。”严青霞不服气地说。

“哈哈哈“,本小海笑道,”我可不是说考高中考大学的事情,我是说你为什么不想当柳编厂的厂长呢?”

“这也能行?”严青霞不自信地问。

“当然能行。就你最适合当厂长。你想想,白宇博和彭秋秋他们两个学习都那么好,肯定会考高中上大学。我呢,即使将来考不上大学,我也一定会上高中的;即使考不上重点高中,普通高中我也会上的。”本小海分析说。

这话严青霞可就不爱听了,“那照你这么说,只有最笨的人才能当厂长啊。”

“世上的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本小海背起了语录,一本正经地说“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

这时,严青霞的母亲已经编好了一个小筐子,喜滋滋地拿了过来让本小海看。

本小海仔细地将小筐子里里外外左左右右的看了个遍,忍不住赞赏道,“大娘的手艺还真是厉害,瞧这做工,多精致,多漂亮。”

本小海这张小甜嘴儿夸得严青霞的母亲竟然有些害羞了,“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本小海又拿过来他带来的那个小筐子。又将二者进行了仔仔细细的比较,然后说,“从做工精细程度上讲,没多大差异,大娘编的这个甚至比原来的还要好些。”

本小海看了严青霞的母亲一眼,低下头说,“只是好像比原来的那个大了一点点,尺寸上再精确一点,会更好些。”

严青霞母亲本来笑眯眯的脸瞬间僵住,不好意思地说,“手粗,手上没数。”面对本小海这个少年,她竟然有种面对村长的感觉。

“大娘,你编第一个就编得这么好,这笔生意咱们肯定能做。”严青霞母亲谦虚的态度,让本小海也不好意思起来。

“好的,咱就按你说的来做。我自己先做几个样品出来,你拿给县里的人看看,如果合适咱就找五六个人来一起做。”严青霞的母亲已经领会了本小海的精神。

本小海是这样设想的:由严青霞的母亲在村里再找五个比较灵巧妇女组成一个柳编小组。从县外贸局拿到订单后,将任务分配给那五个人,同时按每个一元的价格预付成本费。她们上交成品时,如果产品合格,再补齐到约定的收购价格。

严青霞的母亲负责技术指导、质量检查和收购结算。本小海的父亲负责和外贸局之间的贸易往来。

严青霞母亲和本小海父亲作为“管理人员”按照订单量拿一定比例的工资。去掉他俩的工资及其它的管理费用以外,所有盈利按照投资的比例进行股份分红。当然,本小海,彭秋秋,白玉博、严青霞四个小股东的投资额都是50元钱,也就是说他们都占有25%的股权。

小假期的最后一天,白小海叫上严青霞带着十个样品去鲁梁县城。由于家长的强烈反对,他们只是骑自行车到兴隆镇上,然后坐路过的长途汽车去县城。

汽车上,有旅客对他们两个带着的柳编感兴趣,好奇地要过去欣赏。有个穿西装卷头发的男人为了讨好那个穿连衣裙抹口红的女人,竟然愿意出五块钱买他们的一个小花篮。

听到这昂贵的价格,严青霞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们从兴隆镇到陆良县城的车票叶才一块钱啊。

本小海看到那个女人实在是喜欢这柳编,而男人也真心想给她买,于是不地道的说,“少了六块不卖。”

男人二话不说就要付钱,女人却不愿意了,“这篮子在城里的商店里也卖不到五块呀,你还要六块。”

“可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卖呀,我们这可是外贸产品,是要卖给外国人的。”本小海嘿嘿笑道,“你知道卖给外国人多少钱吗,这一个篮子卖给外国人得十块钱呢。”本小海胡吹海咧着。

021.少女的金钱梦

“哈哈,你能见着外国人?”女人被他逗笑了。

“这个小篮子和小筐子一共十块钱,合五块钱一个。”见女人高兴,本小海又继续说,“十块钱俩,五块钱一个不卖。”

这拗口的话让女人琢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这小孩,鬼心眼子真多。”她抬手想摸摸本小海的头,被他躲过了,她便转头对男人说,“老公,买吧。”

严青霞此时简直对本小海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会儿的功夫,十块钱就到手了。她也知道卖掉了一个小篮子和小筐子,还有一个小蓝和小筐子,并不用担心没有样品给外贸局的人去看。

人都是喜欢跟风的,又有人要买他们的小篮子和小筐子。这次本小海是贵贱不卖了。但他用他独特的推销方式,把其它三种柳编也以每个五块钱的价格各卖了一个。

下了车,严青霞抓住本小海的胳膊用力地摇啊摇,把刚才在车上压抑着的兴奋全部释放出来。

“我的小姐姐啊,你快把我的胳膊给摇断了。”本小海忍不住道,“没见过钱吗?至于这个样子吗?”

“怎么不至于啊,笨小孩啊,你怎么就这么不笨呢。”她像个小管家婆一样,把钱从本小海那里要过来,非要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捂着,以感受有钱人的快乐和幸福。

外贸局出口科的两位对本小海他们带来的样品非常满意,当场就给了他们200个柳编的订单。严青霞和本小海相识一笑,他们四个人的集资款正好是两百块,正好够给柳编小组的成本费。

合同签订以后,本小海又嘻嘻哈哈地和刘阿姨王哥哥说笑了一阵,惊得严青霞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平时闷葫芦似的本小海竟然这么能说会道,竟然这么具有幽默细胞。这几天他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这就是立地成佛?

“小妞,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说,大爷是有钱人。”刚出外贸局大门,本小海就装模作样地说。

严青霞朝他背上锤了一拳,娇嗔道,“讨厌,又占人家便宜。”

两人疯闹的举动像极了打情骂俏,看门老头摇了摇头感叹着,连小孩子都这样轻浮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咱们去红房子逛逛吧,逛完再吃饭。”本小海提议道,他知道这个时候鲁梁县城最大的商场不是国营的百货大楼,而是一家民营商场“红房子商业楼”。

“好啊,好啊。”严青霞拍着手说,她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嘴咧得像裂开的石榴,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表情像极了要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红房子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几乎亮瞎了严青霞的双眼,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兴奋得停不下脚步。

“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逛。”本小海淡定地看着严青霞笑。

“笨小孩,你就不稀罕这些东西吗?”严青霞见本小海站在那里傻笑,问道。

还真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啊!本小海感叹着,又想到自己现在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也就突然心花怒放了。他带着严青霞楼上楼下地疯看,哪里热闹朝哪里钻。

严青霞在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前停住了,羡慕地盯着那个无头模特看。这模特连头都没有穿起来还这么好看,如果自己穿上岂不是成了童话里的公主?

“喜欢?”本小海笑问。

“是啊,真好看。”严青霞头也不回地说。

“喜欢咱就买?”

“不买,太贵,八块钱呢。”严青霞摇摇头。

“咱有钱。”本小海毫不吝啬地说。

“那也不买。”严青霞拉起本小海的手再去逛别的柜台。

小姑娘不错呢,很淳朴,不虚荣,本小海点点头。

“呵呵,”本小海接着又笑了,自己怎么开始琢磨起人家小姑娘来了,又不是要谈恋爱找老婆。

手里有钱,就想花点,要不怎么显示自己的富有呢?在纱巾柜台前,本小海让严青霞挑选三条纱巾。严青霞先替自己选了粉红色的,又替彭秋秋选了浅黄色的,那么只有那条浅绿色的给姐姐了。三种都是纯纯的糖果色,挺符合少女的朦胧心。

本小海又挑选了两个小小的斜挎包,一个自己用,一个给白宇博。他没想出来要在这小包里装啥玩意,手机,充电器,钱包,钥匙,这些他统统都没有。但是他还有一点钱啊,可以当个大钱包用。而且斜挎在身上,酷酷的,可以“装比”啊。

想到后来这个烂大街的流行词,他猥琐地笑了,现在这个年代,这个词可能也存在着,但是没有几个人敢说出口吧。一旦说出来,不被当成流氓打才怪。

本小海想象着家里的那几个少男少女收到他的礼物,应该会乐得屁颠屁颠的吧。当他们知道签下200个柳编的订单时更会激动得跳起来吧?过上两个星期,他们的股份就能翻翻,光是想想就能让人睡不着觉啊。

当四个少男少女第二天相聚在学校里,严青霞绘声绘色地描述在长途汽车上卖柳编的情景时,高高的白宇博对矮小的本小海也要仰慕了。彭秋秋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直呼,“这还是我们认识的笨小孩吗?”

哈哈,我早就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笨小孩了,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笨大叔呢。本小海心里乐开了花,腹诽道。

任凭本小海预选考试发挥得多么出色,成绩依然没有彭秋秋这个超级学霸好,不过比白宇博这个普通学霸要好了一些。尽管是穿越或者重生,他们三个的此次成绩排名依然和记忆中的类似。

严青霞也依然是中等的成绩,按照现状,中专和重点高中肯定没戏,不过考普通高中应该没有问题的。

谁说赚钱不影响学习?彭秋秋和白宇博这两个胸有大志的人倒没什么,本小海却是在不断琢磨以后怎么利用优势赚更多钱,获取更多的利益。

被本小海赚钱模式刺激到的严青霞也是直接没了学习的心思。她从没想到经营柳编会这么赚钱。她终于明白本小海那天为什么笑她“没志向”了。

她想着如果以后能靠经营柳编发家致富,上高中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好像看到自己建了一个加工厂,工人们在忙碌地编织着,她坐在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里数钱……

022.看,就是他

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人力资源部认定吕松并没有直接参与殴打办本小海,但他并不能摆脱教唆他人殴打他的嫌疑。为了维护煤矿安定和谐的治安局面以及严肃规章制度,人力资源部决定给予吕松矿内通告处分并处以100元罚款。

尽管本小海去人力资源部为吕松求情,但改变不了领导们集体讨论出来的决定结果。铁面无私的人力资源部部长训斥本小海道,“虽然你这个受害人不计较,但是我们的规章制度不容践踏。”

吕松知道本小海去帮他求情后,开始还觉得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后来仔细想想才知道事情的发展从开始就脱离了他俩的掌控。他不知道这是有人专门针对他,还是造化本身弄人。

这件事不仅将对他本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也会给本小海造成一定的伤害。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成了事件发酵后的受害者了。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吕松的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想当初他不顾父母的反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作为一个三本院校的毕业生,家里没有可依靠的背景,在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想找份理想的工作并不容易。当初齐港煤矿到他们学校招聘,他就义无反顾地应聘了。

作为独生子,父母都不舍得他到如此遥远的地方工作,三番五次要他回老家那边去,但他铁了心地要扎根在这里。

因为来之不易,所以他很热爱这份工作。虽然他基础比较差,但两年来,他勤奋好学,脏活累活技术活,他都抢着干。他用最饱满的热情工作着,技术水平眼见着一天比一有天进步。

如今,他奉献了两年青春的工作单位就要处分他了。仅仅因为他向朋友们发了几句牢骚,朋友自作主张打了人。而被打的人都已经原谅了他,都不计较了,为什么单位还要紧紧抓住这件事不放呢。

他想不通。他视单位如初恋,可单位弃他如破履。他为什么还要留恋这里呢?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无论他留下来接受处分,还是辞职重归故里,他都无法轻松起来。愁思郁结在心底,令他无法排解。他想找个人喝喝酒,说说话;他想一醉方休,忘却所有。可是平时那些狐朋狗友,酒肉朋友可不能再找了,现在的麻烦就是他们给惹下的。

吕松徘徊在夜晚的街头,不知何去何从。路灯映照出他时而高大时而矮小的身影,让他像极了滑稽的小丑,但这是个不能让人开心的小丑。

想来想去,竟然还是去本工那里最合适。一来这两年本小海和丁晓燕对他照顾有加,二来最近的事情为他们添了太多的麻烦。无伦自己是走是留,都应该去给他们一个真诚的道歉。

当吕松提着两瓶酒和一些熟食来敲门的时候,本小海和丁晓燕都愣住了。他们本来是打人事件受害者,但他们却为不小心说出事件真相而内疚,对给吕松造成如此严重后果而深感歉意。

本小海见他带来的东西,便知道他是来借酒浇愁的。他配合地麻利地去厨房炒了两个青菜,加上吕松带来的酱牛肉和油炸凤爪,正好凑成了两荤两素四个下酒菜。

两个悲催的男人冰释前嫌,频频举杯,像是两个最亲近的好朋友。确实,如果不发生这档子事,两人也算是很不错的兄弟或朋友吧。

“本工,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吕松紧紧抓住本小海的手不放,用力摇晃着,口舌不清地说着,“脾气这么好,心胸这么开阔,这才是真男人啊。当然,长得也是标准的帅哥,白白胖胖,和蔼可亲。”

听到如此溢美之辞,本小海心里如喝了蜜一样香甜,自信心立即爆棚。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将杯子再斟满。

丁晓燕苦笑着从他手里抢过酒瓶和酒杯,坚决不允许他俩再喝。

“不喝酒也行,那咱们唱歌。”

两个喝醉了酒的老爷们用筷子敲着盘子伴奏,疯狂地唱起来。

“让我们忘掉过去的一切不如意,人生本来就是场游戏。过往云烟留下的是情谊,我的好兄弟,这杯我敬你。跨过山越过水一起共风雨,我的好兄弟,这杯我敬你……”

歌是好歌,可他们唱得调子跑了十万八千里,让丁晓燕的耳朵忍无可忍。她故意将电视机打开,调大音量将他俩的声音盖下去。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一首歌接一首歌地唱下去。

最终,吕松也没有把要辞职回老家的打算告诉本小海两口子。不知道是他不想告诉他们,还是因为喝醉酒而忘记了。

第二天,吕松没有来上班。本小海还以为他是因晚上喝酒太多没有起来床呢,便替他向班长请了假,说吕松将会晚到一会儿。

程坤纳闷地看了本小海一眼,奇怪他为什么会替吕松请假,难道两人之间的恩仇翻篇了?本小海啊,你还真是没出息的人,人家这么害你,你还帮人家,怎么这么没有是非标准呢。

下午,吕松依旧没来上班。本小海想该不是昨天喝酒太多喝出事来了吧。他赶紧找了个僻静地方给吕松打手机。手机很快接通了,里面的声音很噪杂。

“本哥,我在鲁梁火车站呢。还想着坐上车再打电话告诉你呢。”

“到火车站干什么?有事?”本小海好奇地问。

“本哥,我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书。”吕松的声音有点哽咽,“我要回老家去找工作。这边如果还有什么手续要办,那就请你多帮忙操心了。”

没等本小海回答,吕松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本小海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辞职了?吕松辞职了?

吕松拉着行李箱,机械地向前走着,他两眼空洞,看不清前途在哪里。就这样回老家去了?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吕松辞职的消息很快在车间里传开了。虽然他是主动辞职的,但其它班组的人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们看本小海的眼光就变了样,甚至有人说,“看,就是他,就是他,逼着同事辞职了。”

023.老同学来电

任凭本小海再怎么问心无愧,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他还是有些心慌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到了这种地步。他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原来是不善言谈,现在却是不想言谈了。

“本工,别听他们瞎说,熟悉你的人谁还不了解你的品性。”点巡检结束后,吴昊安慰本小海说。

“吴昊,我没事儿。”本小海感激地朝吴昊笑笑,“还是要谢谢大家的理解。”

“要不晚上咱班上的几个男同事一块聚聚?”没等本小海答应或者拒绝,吴昊又补充道,“这可是班长和大家的意思。”

“好吧,那由我请大家去吃烧烤。”本小海不想驳了大家的关心,答应下来,他觉得今晚应该由他来请客才好。

“本工,不用你破费,班长请客。”吴昊嘿嘿笑道,“班长也很郁闷。”

是啊,在吕松辞职事件中,班长程坤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正是他当着全班同事的面毫不留情地批评吕松,才导致他呼朋唤友喝气酒,才有了后续的一些事情。

不过真要分析事件恶化的原因,吕松本人的脾气性格和做事风格才是关键因素。其他人都是恰巧在某个环节中使了一把劲儿罢了。

但程坤是善于分析别人也善于剖析自己的人,酒喝到一定程度,他就开始自责起来。毕竟大家都和吕松相处了两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义无反顾地走了。

这几天有同事尝试着给吕松打过电话,才开始还是拒接,后来就是无法接通了。大家给他发微信,他也不回,甚至从班组微信群里退了出去。不知道是大家伤了他的心,还是他伤了大家的心。

这场酒大家喝得并不痛快,羊肉串嚼在嘴里失去了香味,白酒在喉咙里失去了辣味,啤酒也没了骚味儿。他们感叹着世事的无常,感叹着工作的无奈,感叹着职场友情的脆弱。

喝酒确实能宣泄情绪,第二天他们一个个又都生龙活虎了,好像已经忘记了吕松的辞职事件。就连本小海脸上也没有了愁容,他知道无论事情多么糟糕,终究都会过去。

中专同学微信群里刘建强艾特本小海,问他是否还在做电气和自动化方面的技术工作。当本小海回答是的时候,引起大家一阵吐槽,他们同学中已经没有几个还在做技术工作。

不一会儿,本小海的手机响了起来,就是刘建强同学打来的。刘建强现在是云博县一个技术培训学校的副校长。他们平时并不怎么电话联系,顶多在同学群里说一些无关疼痒的话。

“小海啊,我一个朋友有一个小煤矿,他们想进行自动化改造,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刘建强问。

“应该能吧,我们煤矿的电气和自动化控制部分我们都参与了设计和安装调试,整套系统都很熟悉了。”虽然本小海个人的技术并不出色,但集体的力量会是很强大的。

“那能不能帮他们也改造一下?”刘建强欣喜地问。

“这个事我得问问班长才行,我一个人也干不了。”本小海很实在地说。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本小海虽然没有做过类似的事,但他知道如果能促成此事,大家就都能多些额外收入了,相信班长会同意的。

但是当他兴冲冲地将此事告知程坤时,程坤很无奈地笑了,“本工啊,咱们是有这个能力,可咱们没有在外面招揽活的资质啊。”

“明白了。”本小海脸红了。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其实也懂这个道理的,只是刚才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不过先别拒绝你同学。我去问问林主任有没有办法。”看本小海摸出手机要打,程坤阻止道。

本小海以为程坤会让他一起去找林主任的,因为刘建强那边的事情他能说得更清楚一些。但令他不解的是,程坤拒绝了他跟着去的要求。

程坤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本工,联系你同学吧,咱可以做。另外问问你同学咱们能不能明天就去他们煤矿那里,看看具体情况好做方案。”

本小海虽然疑惑没资质怎么承揽工程,但他还是很快把电话打给了同学。同学听到后也是非常高兴,答应马上联系他那位朋友。

到对方煤矿进行交流的事情很快确定下来。本小海以为这只是到对方煤矿去进行技术层面上的交流,没想到林主任也和他们一起去。本小海苦笑一下,看来此行不会怎么自由了。

鲁梁县只是个县城,但由于交通位置重要,虽然没有高铁通过,却也有几条普通铁路快车路过,自然便有了小小的鲁梁火车站。

单位上的汽车将他们送到鲁梁火车站,他们再从这里开始坐一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同学朋友煤矿所在地的县城云博。

在火车上坐定后,林家涛问:“编程方面没问题吧?”

“编程、安装、调试都应该没问题。”程坤很自信地回答,“不过就是预算这一块咱们不是很在行,做多了人家不愿意,做少了,咱们也赚不了钱。”

“这个不用咱操心,只要咱能保证技术方面就可以了。”林家涛很神秘地一笑。

程坤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本小海突然觉得自己被排斥了,因为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了,他被蒙在鼓里了。

“我负责和那边的领导打交道,程坤你负责和他们那边的技术人员交流,本工你就负责和你同学及他朋友交流感情。”在车上,林主任就给他们进行了分工。

其实刘建强的朋友刘春富就是矿长。听了林主任的安排,本小海有些迷糊了,他不知道是该林主任和刘春富打交道,还是该自己负责和他交流感情。他觉得自己没有见机行事的本领,于是他将问题问了出来。

“呵呵,我倒是没想到这层意思。”林家涛尴尬道,“到时看情况吧,也不用分这么清。”

林家涛想了想,又补充道,“既然他能让你同学联系你,说明他极其信任你同学。晚上你多和你同学叙叙旧就好了。”

虽然上学时本小海和刘建强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密,但大家一起读了三年书,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多年,还是有很多旧是能够叙的。

024.你是男人不?

“富春煤矿”比齐港煤矿的位置还要偏,坐落在一个叫琉璃湾的村庄旁边。从云博到琉璃湾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琉璃湾,非常美的名字,但从琉璃湾到富春煤矿之间的田野很不美丽,煤矸石堆的到处都是,像一座座黑色的小山丘,有的上面还冒着几缕青烟。

富春煤矿的矿名应该取自老板刘春富的名字,不过是把春富两个字颠倒过来,却让人感觉大气了不少。

刘春富的司机雷鸣将他们从云博火车站接过来。雷鸣很健谈,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便和他们熟络起来。然后便不断地讲荤段子,逗得三个人一路上合不拢嘴地笑。

正好到了中午饭点,雷鸣没有将他们带往煤矿,而是到了琉璃湾“农家乐”,刘建强和刘春富已经等候在那里。刘建强也是刚从云博县城赶过来的。

老同学很多年没见面,自然是亲热得不得了。激动地互相拥抱以后,刘建强才开始将双方进行了一番介绍。

刘春富是已经50多岁的准老头,聪明绝顶的脑袋呈地方包围中央的形状。他坐在主宾的位置,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端起酒杯,笑眯眯的说,“欢迎远方的尊贵客人,同时也感谢刘校长的拉皮条,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听见拉皮条这三个字,本小海他们都愣了。等雷鸣和刘建强哈哈笑起来,才反应过来是刘春富的幽默。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纷纷举起了酒杯。

在清脆的酒杯碰撞生中,酒香四溢开来。只见刘春富仰起头,直接将一整杯子酒倒进了嘴巴,惊得本小海也张大了嘴巴,还有这种操作?本小海感到恐慌,自己如果这样来一杯,会不会马上钻到桌子底下去?

林家涛和程坤也是被吓到了,喊了句刘老板好酒量后,就开始看着自己的酒杯发愁。

见此情景,刘春富得意地笑了,他很喜欢看别人被自己的下马威惊到的表情。他更大声地爽笑两声,说,“我就喜欢这样一口闷。“看大家凝神看他,停顿一下接着说,”我只喝这一杯,你们随意就行。”

林家涛他们的心脏这时才算落回肚子里去,又赞叹一番刘老板的豪爽后,才跟着雷鸣和刘建强的节奏浅浅地喝了一口。

刘春富说到做到,真的不再喝酒,也不再劝别人喝酒。这时掌控酒桌节奏的人成了雷鸣。雷鸣的能说会道开始发挥作用,每一口酒他都能找出一个露骨的说辞。

也许由于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他的身体散发出雄性的力量,他的话语也带着荷尔蒙的味道。在他的感染下,老实如本小海也随着他具有感染力的话浮想联翩,满脑龌龊。

不得不说,这农家乐的菜还真是富有特色。琉璃鸡被吵得发干发黑,一开始看到还以为是炒糊了,入口嚼起来才知道是恰到好处,竟是又甜又香,很有嚼头,味道很是独特,也很让人回味。各色野菜也做得色香味俱佳,令人食欲大开。

酒桌上的雷鸣俨然就是刘春富的代言人,不只是荤段子说得好,对煤矿的运营情况也掌握得倍儿清,单纯做个司机确实太亏材料了。

他确实只是一个司机,除了给刘春富开车,在煤矿上没有任何其他职务。但他却有一个“二老板”的绰号,在很多场合他都能代表刘老板说话,无论恰当不恰当,从没有人见刘春富为此生气过。

就像此时,雷鸣按住林家涛强行倒酒,刘春富也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不言不语。林家涛已经喝了两杯白酒,不想继续再喝,可雷鸣却不满意,非要他喝。雷鸣伸出一支胳膊箍住林家涛的身体不让他动,另一只手直接将酒杯倒满。

看着雷鸣的霸道,本小海一阵心虚,他也只是两杯的酒量。雷鸣来到他面前时,他捂住酒杯口紧张地说,“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雷鸣看到他如此夸张的反应哈哈地笑了,“你是男人不?”

“你说我是不?”本小海慌张中也抖了个机灵,可这个机灵把他自己抖进去了。

“我说你不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为了不喝酒,本小海索性也不争言语上的胜负了。

“那我来验证一下你是不是。”雷鸣放下酒瓶,伸手就朝本小海裤裆里摸。

本小海哪里想到他会来这招,慌忙躲避,可他哪里是又高又壮的雷鸣的对手,很快就被擒住。

这时不只是刘春富笑眯眯地看着了,就连林家涛、程坤、刘建强他们也都是幸灾乐祸看笑话了。

眼看要晚节不保,本小海只得求饶,“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雷鸣放开了他,麻利地拿起酒瓶给他倒酒,“早晚都得喝,何必非要说自己不是男人呢。”

本小海叹了口气说,“真是服了你了。”

雷鸣拍拍本小海的肩膀,“本哥,我也佩服你啊,能屈能伸。”说着又朝本小海猥亵地看了一眼。

本小海竟然像个大姑娘似的感到心里慌乱。他实在是从没有见过如此不拘小节的人,难道不顾忌别人的尴尬吗?

除了刘春富,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喝了三杯酒。这种状态,下午肯定没法谈工作了。司机雷鸣当然也不可能酒后驾车,他又打电话叫来两个人把他们都送到琉璃湾村头的宾馆休息。

宾馆是个二层小楼,外墙粉刷成了橙黄两色相间,在满是绿色杨树的村头显得格外显眼。里面竟然也装修得格外“豪华”,墙面都贴了壁纸,淋浴间用弧形玻璃与马桶隔开,空调、电脑、wifi一应俱全,这颠覆了本小海对“乡村旅店”的认知。

六个人三间房,安排得倒也合理。并不是刘春富节约,而是他们善解人意。宾馆不大,房间不多,总得为其它客户考虑。

本小海和刘建强在一个房间里叙旧,都喝了这么多酒,这旧就叙得有些勉强,要么是刘建强提起一件事本小海想不起来,要么是本小海说起一个人刘建强忘得一干二净。

林家涛和程坤的房间很快就传来隐隐约约却此起彼伏的鼾声。而刘春富和雷鸣的房间里却响起了电视机的声音,夹杂着两人的说话声。本小海感叹道,“这看似豪华的宾馆也太不隔音了。”

本小海和刘建强有一搭无一搭地谈论着往事,不知不觉中也都睡着了。

大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雷鸣挨个敲着房门吆喝,“快起来,快起来,咱们的夜生活就要开始了。”

025.没有资质

“这地方能有什么夜生活呢?”本小海疑惑地问。

“刘春富在琉璃山那儿新开发出一片温泉来,正在试营业呢。”刘建强从床上爬起来,“我去泡过,很舒服的。”

“温泉不就是和澡堂子一样吗?”本小海总觉得温泉应该像澡堂子一样,都是冒着热气,一群人在一起洗。

刘建强哈哈地笑起来,“也可以说是和澡堂子一样,不过澡堂子里是搓泥的,温泉里可不能搓泥。”

本小海意识到自己的愚笨,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对了,是不是温泉里都含有微量元素,能治病?”

“怎么,你有病?”刘建强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了。

其实本小海是有脚气的,但是他怕说出来又会影响大家的情绪,失口否认道,“哪有啊?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说你这么老实的人也不会得那种病的。”刘建强嘿嘿笑道。

本小海明白他是想歪了,也不跟他计较,洗把脸整整衣衫就跟着出门了。

来的时候本小海他们并没有发现琉璃湾村的另一边紧靠着一座小山。“别看这山小,温泉可不少,大大小小十几个呢。”刘春富自豪地介绍道。

琉璃温泉分室内室外两种。室内的温泉有四个,标着不同的温度。本小海明白测温原理,但他想不明白这是控制了什么参数,才能让四个温泉里的温度维持在不同的度数。

是控制凉水的注入?还是控制加热的时间?无论哪一种,这温泉水都不是纯正的温泉水了。

这么小的山,这么多的泉眼,这么多的泉水,这么精确的温度控制,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泉水是人工制造的,其实和澡堂子还是一样的。

本小海想到这层,很是自得。但他可不敢将这种猜测说出来,他怕挨打。

本小海坐在温泉里,浑身暖洋洋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感觉非常舒服,他的思绪也随处飘荡,天马行空,一会儿想着家里的丁晓燕,一会儿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又一会儿想起小时候如烟的往事。

这时刘春富走了过来,他猛地一下子跳进温泉里,溅起朵朵水花,有一些直接扑向了本小海的脸面。

本小海用手抹干净脸上的水,看着刘春富笑眯眯地夸赞道,“刘老板身手这么敏捷,练过啊?”

“以前练过,这几年没练了。不过身材还没走样。”刘春富嘿嘿笑着说,向本小海靠了过来。

刘春富虽然年龄大了些,聪明绝顶了些,但他身材却保持得不错,胖瘦适中。本小海自惭形秽地说,“你的身材真让人羡慕。”

刘春富用拳头捶锤自己的胸膛,“还算凑合吧。”

“刘老板谦虚了。”本小海自嘲地捏了捏自己胸前的肥肉。

“本老弟体型也不错啊,白白胖胖的,摸起来一定很有手感。”刘春富说着便朝本小海抓去。

本小海本能地一躲,刘春富抓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够白够滑,手感不错。”

氤氲的水汽遮住了本小海胀红的脸,心想,这个刘老板怎么像年轻人一样毛躁呢。

“来,来,大家都过来吃点心了。”这时雷鸣大声喊了起来,他正将一个托盘的食物放在圆桌上。

六个人绕圆桌围成一圈,边吃边聊。小点心做得很精致,有咸味的,有甜味的。菊花茶也香气扑鼻,让人神清气爽。

“其实我早就听说了你们煤矿的自动控制系统很先进,而且是你们自己设计的。前阵子正好我到技术学校去,和刘校长说起这件事来。”刘春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这个煤矿虽然小,但也想采用先进的技术来提高生产效率,减轻工人劳动强度,提高生产安全系数。”

“刘老板很有远见,”林家涛朝刘春富竖起大拇指,“怪不得刘老板的煤矿做得这么红火。我们那边虽然很大,却效益很差。”

“不是我做的好,是你们企业本身有问题。”刘春富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那么多当官的,那么多坐机关的,还有那么多工人出工不出力。”

“刘老板见解深刻,”程坤拍马屁的本事不亚于林家涛,对刘春富恭维道,“同样都是煤矿,而且我们规模大,设备好,技术高,但就是不如你们赚钱。值得琢磨啊。”

这不都明摆着的事吗?企业性质问题,无论当官的还是职工,都不拿它当自己的事来做。本小海腹诽着,谁都能看出这些症状,但又有谁能改变这些呢?

“如果我们有这么好的设备,有这么好的技术,得多来劲儿啊。”刘春富感叹着。

“刘老板,有钱就能买设备,而我们呢,可以支援技术啊。”林家涛不失时机地说,“咱们合作的话,一定是互惠互利的,是双赢的。”

“是啊,我相信你们,才让刘校长请你们过来的啊。”刘春富点点头。

“咱们中午喝得那么好,在技术上合作肯定也会很愉快。”雷鸣说,“明天咱们就到现场看看。你们再和我们的技术人员交流交流,回去做个方案给我们。”

怪不得被称为“二老板”,雷鸣的话确实是刘老板才该说的话。笨拙如本小海也知道这样的话,谁该说谁不该说。但刘春富却对雷鸣抢他的话不怒不恼,甚至还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这得多铁的关系啊。本小海感叹着,这样的上下级关系能不让下属主动卖命吗?怪不得富春煤矿发展得这么好。大的煤矿都在亏钱,他们却赚得盆满钵满。

林家涛没有想到富春煤矿如此热情,如此渴望合作,看来这个项目应该能够很顺利地拿下来。如果此事真的成了,车间里的职工应该能多收入很多。

程坤和本小海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好像看到了大笔的钞票从天上缓缓降落,落在他们的手里,落在他们的身上,落在他们的周围。程坤信心满满地说:“我们肯定会尽心尽力做方案的,一定会让刘老板满意。”

“对了,你们可以做你们自己企业内部的项目,但没有对外做项目的资质,是吧?”刘春富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听了这话,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人家门儿清着呢。

026.算错数

将柳编的事情交代给严青霞的母亲之后,本小海就不去操心了。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金手指,能否考上鲁梁一中,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本小海开始专心致志地学习。

此时本小海的学习方法自然与那些真正的初中生们有所区别,他对初中知识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对着书本的目录,一章一章地回忆着它们所对应的知识。这些知识在他的脑海里像活了一样,先是有了突出的树干,然后是清晰的树枝,最后是茂密的树叶。

用了三天的时间,他就把所有的课程用这种方法复习了一遍。然后他又找出以前做的那些试卷,无论是做对的还是做错的,他都一道题一道题地在脑海中想着解题思路,直到每一道题的思路都在脑海中清晰出现。

遇到稍微复杂的题,他就把问题点找出来,从脑海中搜索它所对应的关键知识点,直到二者契合。令他欣慰的是,这种方法帮他解决了绝大部分的难题。

勤奋加方法,让本小海对这些知识有了更深入更细致的理解。他觉得这些知识就像一张巨大的渔网,无论他处于什么位置,只要把就近的网线轻轻一提,其它知识就都顺着提起来了。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纲举目张吧。

至于以前认为最难的关于电的知识,因为后来中专及工作后深入学习和掌握了电气和自动化方面的专业知识,这些初中的电路问题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两个星期后他就可以很有把握的说鲁梁一中也是小菜一碟啦。于是在周末回家的时候,去严青霞家里去看了看,200个柳编已井然有序地排在了她家的堂屋里。

本小海仔细看了看,每个柳编都精细整齐,美观大方,让人爱不释手,怪不得外国人会把他们买来放在家里当装饰品。抑或是放点糕点,鲜花水果之类的,既美观又实用。

“可是怎样才能运到县城去呢?”本小海发愁了。用自行车根本带不了这么多柳编,也没听说谁家有驴车、马车或者拖拉机啊。平板车也只是在村庄之间或者是在田地之间用,拉30多里地还不得累死个人。

老百姓带的东西少,一般都是骑自行车或者坐长途汽车去县城。那长途汽车不知道能不能给带过去?这些柳编要占四五个人的座呢,司机不一定愿意啊。

“愿意不愿意,得去试试才行。”打听到汽车司机的家就在镇上,本小海就去买了五斤苹果和两瓶酒过去拜访。

太阳还没落山,本小海已经迫不及待地到了司机韩建功的家里。他媳妇陈琳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儿子小豆豆正在院子里写作业。见到有人来,陈琳从厨房里出来,小豆豆也好奇地站起来望着本小海。

本小海将东西放下,向陈琳说明了来意。陈琳笑着说,她不懂这方面的事,得等韩建功回来才能确定。本小海便让陈琳去忙,他坐在小豆豆旁边,看他写作业。

小豆豆写着作业,一会儿看看本小海,一会儿看看放在旁边的苹果。本小海知道他是馋苹果了,但见他忍着不说要吃,便想这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小孩。

小学一年级两位数的加减法本来非常简单,但小豆豆却做得一塌糊涂。本小海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小豆豆个位数的加减肯定没问题,他错的都是没有进位。

没等本小海来得及指出他的错误来,小豆豆就兴奋地喊起来,“妈妈,我都做完作业了,可以吃苹果了吗?”他大大的眼睛看着旁边的苹果放光。

“再检查一遍,如果错了,你爸爸回来揍你。”陈琳喊道。

“我检查了,都对了。”小豆豆很自信地说。

“来,豆豆,哥哥来教你怎么检查。”本小海微笑着说。

“你帮我检查?”小豆豆高兴了。

“我不帮你检查,但是我教给你一个方法,你自己就能检查出来是对还是错。”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说。

“什么好方法呢?比老师教的方法还好吗?”小豆豆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

“小豆豆,我问你78等于几?”

“这还不简单,等于15啊。”小豆豆张口就来,非常熟练。

“那1728呢?”笨小孩循循善诱地问。

“35啊。”小豆豆又是张口就来,并且非常自信。

陈琳从厨房里听到了,皱了皱眉头大声喊,“你说多少?”

“35啊!”小豆豆依旧非常自信。

陈琳放下手里的东西,气冲冲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你再说一遍?”

本小海见形势不妙,赶紧劝道,“婶子你别着急,我来教他。”

陈琳看了看本小海,见他很认真的样子,便叹了口气,回厨房去了。

“小豆豆,你看咱们这样算好不好?你知道78是等于15,你肯定也知道1020等于30吧。”

“那当然。”

“那么3015呢?”

“肯定是45了。”

“非常棒!”笨小孩朝小豆豆竖了竖大拇指。

“那咱还来算刚才那道题,17加28等于多少?”

“还是35啊。”小豆豆认认真真地说。

“咱来仔细算算。”本小海拿过一张纸,写上102078,107208,问道,“你看这两个题是不是应该一样的答案?”

小豆豆仔细看了看,又翻着白眼儿想了想,“应该是一样的。但是为什么第一个算出来是45,第二个算出来是35呢?”

本小海见他还没明白,便皱了皱眉头,问,“你们老师怎么算的呢?”

“我们老师说个位数加个位数,十位数加十位数就行。”

“那么在1728中,个位数加个位数是多少?十位数加十位数又是多少?”

“个位数加个位数是15,十位数加十位数是30,所以它们的和是35。”小豆认认真真地说。

“等等,1530是多少?”本小海终于听出了问题的所在。

“1530等于45。”

“对呀,但是你刚才为什么说是35呢?78是15,你写个位数的时候是5,但是还剩下一个10没写上,对不对?所以在算十位数加十位数的时候,要把这个没写的10再加上,对不对?”本小海在纸上边写边说。

“我明白了!”小豆豆高兴得叫起来,接着又愁眉满面地说,“那我作业上可能所有的都写错了。”小豆豆悟性还是很高的,知道一道题错了,其它类似题也都错了。

“没关系,既然你会了,自己检查检查,错了的改正过来不就是了。”本小海安慰他道,“你先改着,我去给你洗苹果,你改完苹果就洗好了。”

小豆豆听话的又坐在了桌子旁,开始认真地检查起来。

“没想到教小学生学习这么难啊。”本小海苦笑着摇了摇头,拿了苹果去厨房。

027.没油票

韩建功回来后,不等本小海自我介绍和说明来意,小豆豆就迫不及待地向爸爸邀功,“爸爸快检查我的作业,这次保证没有错误。”

韩建功只得坐下来边检查孩子的作业,边听本小海说明情况。本小海说完了,他也检查完了孩子的作业。他摸摸小豆豆的头笑呵呵地说,“终于开窍了啊,今天不用打屁股了。”

小豆豆高兴地跳了起来,他又讨好地拿起桌子上的苹果给爸爸吃。这时陈琳已经将饭菜端了出来,放在桌上说,“多亏了小海教他,学了这么多天没学会,小海一会儿就教会了他。”他又转头对本小海说,“小海,今天就在这儿吃晚饭吧,吃完饭再回去。”

“婶子不用了,我和韩叔叔商量完事儿就走。”见人家要吃晚饭了,本小海有点尴尬。

“可以倒是可以,”韩建功沉吟片刻说,“不过早晨不行,早晨坐车到县城去的人多,没有空位子。中午那一趟倒是可以,反正也拉不满。”

“韩叔叔,那就太谢谢你了,那明天中午我们就把柳编拉到车站。”能够解决运输的问题,本小海非常高兴。

“不过,这车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到时候看看东西占几个座位,就买几个座位的票吧,免得人家有意见。”韩建功把实际问题说了出来。

“那没问题,也是应该的。”本小海犹豫了片刻,盘算了一下说,“那我再加五块钱,你们能不能直接帮我们送到外贸局?”

“那倒不必了。汽车正好路过外贸局门口,到时候我临时停一下就行。”韩建功很实在。

本小海一拍脑袋,尴尬地笑着说,“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尽管陈琳再三挽留,本小海还是坚决地走了。打通了这条路,以后到县城办什么事儿就都方便了。

本小海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严青霞家。一是说说明天用地排车拉把柳编拉到汽车站的事情,二是让严青霞明天给他请一个事假。

在严青霞家,本小海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和严青霞家人一起吃了一顿简便的晚饭。饭后他们用绳子将柳编分组一个套一个地串起来,这200个柳编像有缩骨法似地体积一下子小了很多。

想到明天这些柳编就会换成人民币,在场的每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按照原先说好的安排,严青霞家负责找人编织和收购柳编。本小海父亲本光明负责和外贸局打交道,也就是将柳编换成钱,并获取取更多的订单或任务。

第一次去外贸局进行交易,本小海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在汽车站等车的时候,父亲本光明和严青霞的父母激动地说着话。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虽然只是刚认识,但他们的高兴是一样的。

汽车在外贸局门口停下来,本小海父子俩迅速地将柳编从车上倒腾下来,放在看门老头那里。看门老头恍然大悟地说,“上次你是来谈生意的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能耐。”

“大爷,过奖了,过奖了。”本小海谦虚着,“只是听说这里收,而我们那里正好有柳编。”

看门老头高兴地帮本小海将柳编都运到出口科仓库门口。本小海上楼去把刘云英和王海峰叫了过来,验货收货。

“全部符合要求。“王海峰满意地点点头,“这批柳编总共是675元钱,等会儿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到财务那里去领钱。”

本小海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的兴奋,故作淡定地微笑着说,“刘阿姨,王大哥,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啊。这是我父亲本光明,以后就让他来给你们送货,可以吗?”

本光明还处在听到钱数时的惊讶之中,没有反过劲来,见本小海拉他的胳膊,便慌忙说,“你们好,你们好。”

刘云英和王海峰自然了解本小海的现状,知道他过几天就要中考。现在收购渠道确定了,至于谁来送货,谁来拿订单都一样了。

既然本小海带来的柳编做工也挺精细,能够达到他们订货的标准,那么这个供货渠道也算是打通了。于是他们又给了本小孩400个柳编的订单,还是要求他们半个月左右完成。

经过前200个的训练,那六个柳编工已经算是熟练工了,半个月内加工出400个柳编来,肯定是绰绰有余。

怀揣着675元钱,本小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父亲和严青霞一样,非得把钱要过去揣着。不过严青霞是想体会有钱人的快乐,而父亲却是怕本小海把钱弄丢了。

路过粮油店的时候,本小海心头一动,便走了进去。本光明心想,到底是小孩子,有了钱就想要买吃的东西。不过也确实是该买些白面吃了,小海正在长身体,得吃好一点。

粮油店里的花生油是用大铁桶装着的,有人买就从大油桶里向外舀。一般都是谁买谁带小油桶过来的,店里也有一些现成的新塑料桶提供给顾客。

“老板,这花生油多少钱一斤啊?”本小海朝忙碌着的老板喊道。

老板扭头见是一个小孩在喊,便问,“有油票吗?”

本小海猛地一愣,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年代买粮买油还需要粮票油票呢。“老板,我没有油票能买吗?”

“能买是能买,可是要贵很多啊。用油票才合1块1一斤,没油票的话得1块3呢。”老板耐心解释道。

“你这白色的小油桶能装十斤,对吧?”

“对,对,小伙子挺识货啊。”老板见本小海问得挺在行,不仅夸奖道。

他又看了看站在本小海身后一言不发的本光明,心想这爷俩真怪,大人不说话,却让一个小孩子出面,大人该不会是哑巴吧。

本光明见本小海要买油,而且要用十斤的新桶装,有点舍不得,他轻轻推了推本小海的肩膀说,“咱家还有油票呢,回去到镇上买就行。”

“爹,你不用管。等会儿我给你解释。”本小海朝父亲笑笑。

想到儿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赚这么多钱,本光明知道儿子自有主意,便不再管他。

老板用两个塑料桶装满了20斤花生油,心想这爷俩穿得不怎么样,还挺有钱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爹,拿钱吧,26块钱。”

本光明将手伸进口袋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三张十元的钞票来,依依不舍地递给老板。

老板从抽屉里数出3块5毛钱,正要递出,发现本小海和他父亲都伸出了手,一时不知道该给谁。

见此情景,本小海赶紧把手收回来,以避免尴尬。但他却把钱数看清楚了,便问,“怎么找3块5?”

028.理想是什么

“这塑料桶两毛五一个呢。”老板苦笑着说。

“买这么多也不送桶啊?”本小海倒不是在乎这五毛钱,而是觉得讲价很有趣。

“我们不讲价的,买再多也得收桶钱。”老板一本正经解释道。

“其实家里有桶呢。”父亲本光明,此时不合时宜地说。本小海装作没有听见父亲的话。

“老板啊,和你商量个事行不?”交易完成了,本小海并不去提油桶,而是靠近老板小声说。

“啥事儿说吧。”老板疑惑地看看本小孩。

“是这样,老板,你看你能不能写两张纸条,纸条上写‘花生油十斤‘,然后签上你的名字。”本小海看老板一脸懵逼的模样,继续解释道,“我把油放在这儿,把纸条拿走。下午或者明天不论谁拿着纸条来取,你都给他可以吗?”

老板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孩是要把油送给别人呀,真是人小鬼大。

老板以前应该做过类似的事情,因为他写完纸条后,又把纸条的一角撕了下来。“拿纸条来取油的,要和我撕下来的这一块对起来才能给他。”

本小海瞬间明白了,老板是要防伪呀,这办法挺科学的。没见到老板这么做之前,自己是肯定想不出这个方法来的。

让父亲在外贸局大门外等着,本小海怀揣着那两张纸条去了出口科。

和刘阿姨王大哥闲谈了几句后,本小孩掏出纸条递给他们俩,“你们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去粮油店里去取油就可以了。”

“这,这可不行。”刘云英推迟道。

“刘阿姨,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们这么照顾我们,让我们摆脱贫穷,大家都从心里感谢你们呢。”不等刘云英他们反应过来,他便快速转身走出门去。

“这孩子真会来事儿啊。”看本小海已经出去,王海峰感叹道。

“是啊,简直就是一个人精。这么小就懂经营,又这么会来事儿,前途不可估量啊。”刘云英附和道。

本小海父子俩又返回粮油店买了一袋子白面,这才去车站坐车。

回到家,本小海仔细算了算账。柳编成本价是每个两块钱,总共是400块钱,也就是说毛利润是275元。对了,那两桶油钱应该算到成本里,还有来来回回的车票钱,给司机买的苹果和酒钱,统统都该算到成本里。还有自己的辛苦费,父亲的辛苦费,严青霞妈妈的辛苦费都应该以工资的形式结算,也算作人工成本吧。这样剩下来按照投入成本来分红的钱就不是特别多了。

不行,不能先发工资,更不能先分红,因为后面的这400个柳编还要提前给工人预支成本费呢。就把工资和分红先记上账吧。

也不行,分红还不能先记账呢。工资可以先记着,分红以后算总账就行。

虽然没有分红兑现,但本小海第二天到学校后,将每个人能赚30多块钱分红告诉另外三个人时,他们高兴得几乎尖叫起来,几乎跳跃起来。

“你真是钱途无量啊。”白宇博高兴得合不拢嘴,生怕别人听不懂,又画蛇添足道,“是金钱的钱。”

中午的时候他们也不吃从家里带来的煎饼了,直接去食堂买了四份菜来庆祝。

“来,为我们的发财,干杯。”彭秋秋豪爽的举起水缸子,其他三个人也举起水缸子,互相碰了碰。

“本老板,以后我们就靠你发财了。”严青霞崇拜地恭维道。

“一起发财,一起发财。”本小海的心情也格外好。这可是重生以来的第一桶金呀。照这个顺利法,真说不准以后自己能创造出多大的奇迹来。

“不过,你如果真想考高中考大学,这几天得收收心,好好复习一下,别万一考不上重点高中,以后的大学也就泡汤了。”彭秋秋提醒道。

不等本小海表态,严青霞就抢着说,“如果以后能赚大钱,上不上大学又有什么区别?上大学还不是为了找工作挣钱。”

严青霞如此真实地表达了自己对金钱的看法,让本小海对她刮目相看。这女孩现实归现实,但不娇柔造作,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吧。

相比严青霞来说,彭秋秋的志向是非常远大的,她想考大学的目的是做女强人,或者是女名人。当教授当科学家,才是她的梦想。这也许和她从小家庭富裕没有缺衣少穿过有关,她还不知道金钱对于贫穷家庭的重要意义。

白宇博自然更是不同,他不仅是镇长大人的公子,还是人民教师家的儿子,所以他读的书比较多,视野更开阔一些。他的理想是学富五车,然后周游列国。

经过了后世几十年的平凡生活,本小海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道理,所以他现在反而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了?只要不像后世那么平平庸庸就好了。

平平庸庸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命运啊。

上帝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才好。本小海鼓励着自己。目前最想的就是读高中上大学,以弥补后世的遗憾;而目前贫穷的家庭状态,也是他急需摆脱的。

因此,本小海虽然想不出长期的理想是什么,但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目前的任务就是学习和赚钱。

高效率的学习方法让他有自信有把握考上鲁梁一中。而利用柳编赚钱的方法却不一定长久,因为可复制性太强了,而且柳编的外贸生意也持续不多久。

至少目前柳编是能够赚钱的,而且有父亲和严青霞妈妈帮衬着,自己不用操心,就可以赚一些小钱。所以自己就安心享受这初中的最后时光吧,用最单纯的心去读书去学习。

对于此时的本小海,读书确实成了一种享受。能够轻轻松松完虐那些基本题,那些稍微复杂一点的题,也能够在思索片刻后搞清楚。

甚至一些连学霸彭秋秋都不好解决的难题,他都能在仔细读题后后能够想出解题思路来。

彭秋秋最近觉得本小海变化太多,令人不可思议。平时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笨小孩突然变得活跃了,还能够想出这么容易赚钱的点子。原本学习只是中上游水平,预选考试却考过了白宇博,而且最近他解题的速度快得让人吃惊,几乎没有什么题目能够难倒他。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学霸也要甘拜下风了。

029.初见

终于到了中考的日子。全县的考生都要到县城的几座中学去参加考试,一时间县城里的招待所人满为患。本小海他们幸亏提前去了一天,才能够在考点附近找到住处。

第二天才要考试,学生们已经静不下心来复习了。本小海他们四个好朋友就相约去红房子逛逛。彭秋秋和白宇博虽然也来过,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倒是严青霞和本小海前几个星期刚来过,于是严青霞自觉地当起了向导。

女孩子当然爱看漂亮的衣服,严青霞和彭秋秋也不例外。正是夏天,各式裙子色彩斑斓,装扮得那些塑料模特们也栩栩如生。

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在试穿一件连衣裙。连衣裙上半截是纯白色的,左胸前绣着一朵蓝色的花;下半截是深蓝色的,稀稀拉拉地扎染了几朵白色的花朵。上下两截花色相反,却又遥相呼应,像极了古典的青花瓷。那女孩留着童花头,眼睛大大的,她轻轻转动裙摆,像静谧的湖水中盛开出一朵蓝莲花。

他们四个人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孩。这连衣裙太美了,这女孩儿也太美了。

女孩突然微微一笑,露出珍珠般的贝齿,更是让本小海心脏一颤。这笑容多么熟悉啊,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是丁晓燕?不,丁晓燕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丰满,更没有这么白嫩。但是这笑容,这气质,却又分明是丁晓燕。

“嘿,嘿,再看口水都出来了。”白宇博拍拍本小海的肩膀说。

“走啦,走啦。”严青霞好像有点生气,拉起彭秋秋就走。

本小海也赶紧跟着他们离开,可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他多希望这真的是丁晓燕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本小海贼喊做贼地喊,“你们两个走这么快干嘛啊?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就嫉妒了?”

“哼,我们嫉妒?”严青霞白了他一眼,“我们是怕某人的魂儿被勾走了。”

哎,白有几十年的道行,对美女的青睐竟然表露于色了,被这帮小朋友笑话。不过,他还是狡辩道,“我是看这衣服太漂亮了,如果你们两个穿上,比那个小姑娘要漂亮多了。”即使只在语言上贬低那个像丁晓燕的姑娘,他心里竟也有点心疼。

彭秋秋撇了撇嘴,严青霞却开心地笑了,“你也这样认为?”

本小海苦笑,严青霞你身材是不错,可也用不着这么自恋呀,毕竟你发育得不如人家成熟吧,本小海腹诽着,却口是心非地说,“当然了,你们两个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油嘴滑舌。”彭秋秋这次也被逗笑了。

逛商店逛累了,他们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晚餐。本小海点了一份糖醋排骨,一条剁椒鱼头,还有两份炒青菜。

看着本小海从容不迫地点菜,严青霞感慨道,“有钱就是不一样啊。今天就吃大户了啊。”

“哈,咱们都是大户啊。光前三次订单,咱们每个人分红就得一百多块。后面的订单还会源源不断的。”本小海骄傲地说。

“你是财神。我们三个都得感谢本大财神。”白宇博举起茶杯,在餐桌上顿了顿。

“要不咱们每人来瓶啤酒?”本小海提议道,他是真的想喝啤酒了。

“可不能喝,可不能喝,明天还得考试呢。”彭秋秋着急地摆着手说。

“笨小孩,你真想喝?”过了一会,严青霞怂恿道,“要不我陪你喝一杯?咱俩总共喝一瓶?”

“好,好。”本小海忙不跌地答应,生怕她会变卦。

“青霞,笨小孩,你们能不能别胡闹?”彭秋秋厉声道,“别忘了明天得考试呢。要喝酒,考完试大家一起喝。”

“是啊,今天都别喝了。”白宇博附和道。

“哎,真服了你们两个学霸。”本小海叹口气说。

第二天他们都早早地去了各自的考场。考生们分布很均匀,本小海只发现一名初中同学和自己在同一考场。

不到时间不让靠近考场,考生们便远远地躲在树荫里耐心等待。有个别学生将复习资料带来了,在静静地翻看着,他们信奉“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信条。

大部分考生这时候是看不下书去的,他们肆无忌惮地闲聊着,不时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突然本小海的眼睛亮了,他看见了昨天在红房子里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看来她昨天买下了那件连衣裙,因为那连衣裙正在她身上呢。这样的打扮在这群考生之间显得那么出类拔萃,亭亭玉立。

本小海闭上眼睛,静了静心,才敢再次看向那女孩。那女孩虽然在体型及肤色上和丁晓燕不一样,但她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又都和丁晓燕一模一样。

难道是重生的缘故让丁晓燕更漂亮了,也更优秀了?本小海心中千回百转,理不出头绪。他希望这就是丁晓燕,是他以后的漂亮老婆。他又希望这不是丁晓燕,因为本小海还没信心追求到这样的漂亮女孩。

本小海的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轮番出现后世的丁晓燕和眼前的小女孩。

“不行,我得去确认一下,否则如此心绪不宁,对自己的考试很不利。”本小海迟疑地走向那个青花瓷一样的女孩。

近了,近了,本小海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就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他鼓励着自己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女孩的美眸,她正疑惑地看着他呢。

“请问,请问,请问你是丁晓燕吗?”真不争气,本小海竟然结巴了。

“你认识我?”女孩儿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你真的是丁晓燕?”

“我是丁晓燕,那你是?”丁晓燕看着瘦弱的本小海,心想这不可能是追求者,也许是以前见过或者认识过的人吧。

本小海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他深呼吸一下,方才自我介绍说,“我是本小海。从兴隆初中过来的考生。”他看出丁晓燕的眼睛里只有迷惑,而没有似曾相似的激动。

“笨小孩?”丁晓燕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以前认识?”

“我们应该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了。”本小海心中像蒙了一层猪油,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丁晓燕咯咯地笑起来,用银铃来形容她的笑声一点也不为过。

听着这熟悉的笑声,本小海更加确定了,这就是他将来的老婆丁晓燕。

看看眼前仙女般的丁晓燕,再看看自己矮小瘦弱的儿童般身材,本小海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不自信了。

030.任重而道远

见本小海尴尬得脸都红了,丁晓燕忍住笑说:“是啊,同是场外等考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完美地诠释了本小海那句相识二十多年的话。本小海感觉到了她的善解人意,心想丁晓燕变得再聪明再漂亮,也改变不了她的善良本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本小海鼓起勇气说,“这是我们的初见,希望你我能够永远记得。”说完扭头便走。

“这同学有意思。”丁晓燕看着灰溜溜逃走的本小海,抿着嘴笑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本小海和丁晓燕竟然是前后桌参加考试。丁晓燕在前,本小海在后。

第一场语文,本小海考得并不安宁,他时不时地盯着前面的丁晓燕发呆。他的心中如有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好在语文试卷对本小海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作文也是原来的题目“某某,我想对你说”。在考前,本小海已经研究了许多这种题材的范文,也提前打好了腹稿,只需要将汩汩流淌着的思路写在试卷上就行。

所以本小海对于自己心不在焉状态下所答出来的语文试卷还是非常满意的。他自认为出错的地方非常非常的少,而且作文肯定也会得到一个高分。这样,考试开门红是确定了。

本小海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当年丁晓燕读的可是技校啊。这是否就意味着考完试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呢?

当大家都交完卷后,本小海站在丁晓燕桌旁笑问:“考得如何?”

“凑合吧,感觉不难。”丁晓燕站起来,她比本小海高了半头。

“你报的是鲁梁一中吗?有把握考上吗?”本小海见丁晓燕要走,便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她,着急地问。

丁晓燕皱了皱眉头,这个笨小孩怎么这么烦人呢,但他克制着不生气,“是啊,是鲁梁一中。”

本小海听了心中一喜,如果两人都能考上,说不定还能做高中同学呢。但想到后世那个技校生丁晓燕,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你有把握考上?”

他问得有点急了,语气像是在质问。

丁小燕想这笨小孩怎么这么小看人呢?她叹口气,摇了摇头,感到笨小孩越来越让人烦。她摇头是表示否定本小海这个人,而不是回答他的问题。

看到丁晓燕摇头,本小海着急了,“你若考不上怎么办呀?”

“我说我考不上了?你怎么这么乌鸦嘴呢。”丁晓燕朝地上呸了一口。

“那就是能考上了?”本小海又高兴起来,有点得意忘形,“燕子,中午一起吃饭吧。”

“燕子?你叫谁呢?咱俩有这么熟吗?”丁晓燕把本小海朝旁边一推挤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这几天别再和我说话,免得影响考试。”

坏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本小海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早晚都是自己的老婆,这么着急干什么呢?

本小海一路踢着一个破瓦块,慢吞吞地到了和白宇博他们约定好的云涛菜馆。本小海郁郁寡欢的表情写在了脸上,彭秋秋关心地:“怎么这个表情?考得不好?”

“考得再不好也比我强啊。”严青霞倒是想得开,尽管她考得不怎么样。

“考得还行吧。”本小海很勉强地笑了笑,坐下来猛喝了几口水。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后面几门好好考就是了。”白宇博也是以为本小海考砸了,安慰他道。

嘿嘿,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慢慢地去追她就是了。本小海突然想通了,他们现在才15岁,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相识相知相恋相爱。

“我是发愁怎么感觉全做对了呢,怕是感觉系统出了毛病吧?”本小海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嘿嘿嘿,嘿嘿嘿。

谁说笑比哭好?本小海这会儿笑得很邪性,让人感觉瘆得慌。

“笨小孩,你可别吓唬我们,真考不好也不能这样啊。”严青霞也觉出了本小孩的不对劲,安慰说。

“我真的考得很好,比你们三个加起来考得都好。”本小海拉长了音儿说。

本小海也感觉出自己的失态,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特别是有一束目光,让他感觉压力特别大。

他扭头望去,不禁又啊了一声,因为他看见隔桌那边,丁晓燕正拧着眉盯着他看呢。

怎么啦?怎么啦?自己今天到底怎么啦?难道遇到了自己未来的老婆就失去了理智了吗?神经也变得不正常了吗?

必须冷静,必须冷静,像一个正常的15岁的正在参加中考的少年一样。目前自己最应该关心的是上午考得怎么样,和后面几门课将怎样考,而不是想着怎样取悦自己未来的老婆。

本小海冷静下来,然后对着丁晓燕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他转回头来对着自己的三个同伴继续微笑,“你们点的什么菜啊?”。

“两荤两素,保证既有营养又补充维生素。”严青霞抢先说。

“是啊,考试很费脑子,咱们得好好补补。”彭秋秋接口道。

“是啊,你们得补脑子。”本小海忍住笑说。

“你不补?”白宇博感觉到本小海又要出坏心眼子。

“我这么聪明,不需要补脑子。”果真,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需要补身体,我要长得像你们这样高。”

彭秋秋刚喝了一口水,没忍住喷了出来,全都喷在了严青霞的衣服上。

严青霞也被本小海的话逗笑了,没想到自己遭到了彭秋秋的喷水。她不好意思找彭秋秋算账,便抓住本小海的胳膊狠掐了一下。

本小海疼得啊了一声。啊完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又失态了。他偷偷的扭头去看丁晓燕那边,发现丁晓燕正和同伴说话呢,根本没有朝这边看,他才放下心来。

可是,可是正在和丁晓燕说话的那个人是谁?那不正是他曾经的情敌和他后世的领导林家涛吗?

他们是初中同学,他们是技校同学,早应该想到他们是会在一起的。本小海沮丧地想着,但愿林家涛那个大笨蛋考不上鲁梁一中吧。

自己重生了,不考中专考高中了,丁晓燕也不考技校考高中了,为什么林家涛就不能考高中呢。所以自己追求丁晓燕的路,任重而道远啊。

031.讨价还价

本小海想自己只是负责和同学联络,该尽力的都尽力了,项目最终成功与否与自己关系不大关吧。林家涛和程坤明知没有资质还来揽项目,想必他们已有应对措施吧。

果真,林家涛并没有任何紧张表现,他从容不迫地解释道:“刘老板,我们设备运维车间是没有资质,但我们齐港煤矿有一个子公司叫齐港煤矿建设有限公司。”

人家建设公司是做煤矿建设和建筑建设的,和咱们要做的自控系统项目有啥关系啊,本小海私下想着,不觉苦笑了。

“建设公司具有自控系统软硬件集成及设计安装调试资质。”林家涛继续解释道。

“可你们不属于建设公司啊。”雷鸣又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但我们都属于齐港煤矿,建设公司如有项目,可随时抽调齐港煤矿任何车间的职工参与,当然也包括我们。”林家涛继续笑着解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建强看了看刘春富,小声说,“刘老板,您是怎么想的?”

刘春富清了清嗓子,见大家确实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这里,才说:“通过你们煤矿建设公司的话,一是他们购买设备得占用很多资金,他们也不一定能有最合适的供货渠道。”

“二是你们是项目建设主力,但你们没有利润分配权。建设公司要有资金占用,他们能分配给你们的利润会很有限。”

“是这个道理,雁过拔毛吗。”林家涛不是不懂,但自己没有资质,只能任人家宰割,便问,“刘老板有更好的渠道?”

刘春富点了点头,“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他看了刘建强一眼,“刘校长夫人开了一家高科技公司,也涉及自控设备。”

大家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建强这个皮条岂能是白拉的?

“那我们?”程坤用手揉着头发,不解地问。

“你们提供技术就行。”刘建强知道该他解释了,“设备和系统我们提供,你们只需要给负责设备选型、程序设计、指导安装调试即可。”

在系统集成项目中,设计和软件编程部分几乎就和白送比不多,利润都在硬件采购和售卖的差价上。

程坤没能控制住情绪,脱口而出道,“就是说我们只是为你们打工?提供廉价劳动力?”

“程工,话不能这么说。”雷鸣打圆场说,“肯定不是单纯劳动力啦,刚才刘校长也说了,是技术和编程。”

“那怎么算?”林家涛问。

“做生意么,讲究共赢,就是要大家都赚钱啊。”刘春富晃晃脑袋,周边湿漉漉的头发顺势垂下,遮不住他光秃秃的中间地域了。

“从项目开始到结束,你们全程提供技术服务,给你们10万元包干。你们来回的路费以及在这边的吃住,都由我们承担。也就是说你们不需要承担任何物质或金钱上的成本。”

“设备方面,你们按照需求进行选型,刘校长那边负责供货就行了。这样咱们能实现三赢,你们两方都能赚钱,我也能省些钱。”

刘春富说完,看着林家涛,等待着他表态。

“大家都是朋友了,三赢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林家涛点了点头,表示对这方案赞同。

但他接着又说:“这个改造项目不小,从现场调研到需求分析,从功能确定到方案设定,从设备选型到程序编写,从设备安装到打点调试,几乎需要小半年的时间,得需要两三个技术人员,10万块钱确实没法和弟兄们交代啊。”

“三个人半年10万块钱不少了,每个人3万多了。这可是你们额外赚的啊。”雷鸣算起细账来来毫不含糊。

林家豪听到这里笑了,“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啊。”

“还能怎么算?”雷鸣问。

“两三个技术人员靠在这里,他们舍家撇业的,一个人每月5000块钱真不算多。”林家豪说。

“你们现在的工资才多少啊,而且这是他们的业余收入啊。”雷鸣强调说。

“他们出来干活,他们原来在班上的活儿就要由其他人代干。”林家涛分析说,“如果其他人没有额外收入,谁愿意替他们干活?”林家涛耐心解说,以理服人。

“所以这10万块钱不只是给来这里干活的人,还要分出一部分给留在家里干活的人。”林家涛继续解释。

“那你认为多少合适呢?”刘春富问。

“怎么着也得30万块吧。”林家涛的要价一下子翻了三倍。

这个价格不只是刘春富觉得高了,连本小海都觉得不可思议。

刘春富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家涛。

但林家涛并没有去看他,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

“刘老板,林主任,咱们各让一步好不好?”刘建强见没人说话,打破沉寂道。一边是老同学,一边是好朋友,关键是他自己也在其中,所以他非常想促成这件事情。

但刘建强最终也没有说出个数来,因为他并不能真正代替两方中的任何一方。

“就20万吧,20万应该不少了吧。”雷鸣果然是二老板的架势,直接代替刘老板,将报酬提高上来。

“这还可以考虑考虑。”林家涛也松了口,毕竟谈生意就是你来我往,寻求大家都认可的中间价格。

“那就这样定了。”最后还是由刘春富来拍板,“明天你们就到现场看看,和技术人员讨论讨论,尽快拿出粗落的改造方案。”

“有程工和本工在这里,他们肯定能尽快提出解决方案来的。”林家涛对他的两个手下很有信心。

本小海终于想通刘春富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地招待他们,这是为了让他们盛情难却啊。

不过刘春富他们城府真深,也真沉得住气。明明早就有了计划,中午喝酒的时候不提这事,晚上在温泉里赤诚相待的时候,才提起这个事情,让林家涛他们进退两难,不得不接受这种合作方式。

20万确实不少,不知自己这个中间人能分得几杯羹,本小海盘算着,他并不是对钱不感兴趣,而是平时很少和钱打交道啊。

但愿林家涛能派自己来富春煤矿参与项目建设,那样自己得到的报酬会更多一些。

回宾馆的路上,本小海依旧在猜想着自己应该能拿不少钱。不论多少都是额外的收入,想想都是那么令人兴奋。

当夜,本小海果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天上掉钞票了,他捡啊,捡啊……

032.人比人该死

既然合作方式已经确定,林家涛觉得自己已没有继续留在富春煤矿的必要,第二天一早嘱咐了程坤和本小海几句就往回赶了。

刘建强也以学校有事为由离开了。

本小海也就和程坤一样,恢复了工程技术人员的身份,留下来和富春煤矿的人交流自动化控制系统改造的事情。

主控室操作人员先是介绍了煤矿工艺状况,又提出了想要达到的自动化控制要求。

这些工艺状况及控制需求和齐港煤矿的情形有些差异,程坤和本小海认真分析后认为还是很好实现的,而且比他们自己的系统更简单。

让本小海他们惊讶的是,富春煤矿负责控制系统维护的人员竟然只有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年轻的小姑娘。

也难怪,他们的职责只是点巡检和处理简单的故障。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会找原来的设计安装公司来处理。

原来的控制方式比较简单,大部分参数只是用来监测,很少有参与过程控制,所以影响生产的故障鲜有发生。

这也让本小海担心,改造后新系统将有很多参数参与自动控制,也增加了许多逻辑联锁控制,一个参数出现问题,将影响整个系统正常运转。以后系统维护会是个难题,难道将来也要他们过来处理故障吗?

本小海悄悄将这个担心向程坤担心说了。

程坤正专心致志查阅原来的控制功能规格书,抬头对本小海说:“先把咱的工作做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本小海佩服程坤的看得开,看来大家都是先把钱赚到手的想法。

本小海看了看那两个在旁边陪着的小姑娘,问:“你们参加工作多久了?”

留短发,小眼睛的女孩调皮地一笑,“本叔叔,我们两个都是去年才工作的。”

“大学生?”

扎马尾辫的大眼睛女孩脸红了红说:“陆梅是大学生,我是高职的,不过我们都是学的自动化专业。”

“那很好,这次系统改造大家一起来做,你们的技术水平肯定会提高很快。”本小海鼓励说。

“是啊,领导也让我和马琳好好地跟你们学呢。”陆梅点点头道。

程坤听到他们的对话,转头对两个小姑娘说,“光跟着看是学不到东西的,得亲自干才行。”

“是啊,是啊,我们在这儿一年了,只有出故障的时候才能学到一些东西,平时光是看材料根本掌握不了什么。”马琳赞同地使劲点头,她的马尾辫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那现在就开始吧。”程坤开始安排工作,“马琳,你负责把需要的输入点和输出点统计一下,尽可能地全面。”

“那我呢?”陆梅眨巴眨巴她的小眼睛,急不可耐地问。

“你的工作稍微难一点,你统计一下所需要的回路控制,还有逻辑控制。”程坤停顿一下,看着陆梅问,“能成不?”

“确实有些难度,不过我会努力的。”陆梅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

另外两个男职工都比本小海年龄还大,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黑,脸上像没有洗干净似的。

原来他们都是其他矿的退养职工,因为懂一些电气知识,被刘春富聘了来。他们的技术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不过以后进行设备安装调试时,倒也能用得上。

富春煤矿的食堂,虽然不大,但里面的饭菜却很精致,要比齐港煤矿好得多,而且是免费的自助餐形式。这让程坤和本小海羡慕不已。

本小海是喜欢吃肉的人,他取了一个鸡腿、一小份红烧肉、两段油炸带鱼外加一份有机菜花。

“怪不得本叔叔又白又胖的,原来也喜欢吃红烧肉啊,这和我爸一样。”陆梅的盘子里只有几样素菜,她坐在了本小海对面。

“呵呵,”本小海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原来也是又黑又瘦的。”

是啊,年轻时的本小海黑黑瘦瘦,工作以后吃得好了身上才有了些肉。特别是结婚后,打着给丁晓燕和孩子做好吃的由头,吃了不少以前不舍得吃的东西。

丁晓燕和孩子没有长胖,倒是本小海,一年比一年胖,一年比一年白,最后成了白白胖胖的油腻笨大叔。

“你们的食堂做得这么好,那你们的工资待遇也一定非常好吧?”程坤取的饭菜荤素搭配适当,边吃边装作很随意地问道。

“我们两个不高。”男职工张树军吃着菜,头也不抬的说,“两千五,管吃管住,也说得过去。”

本小海想这还少啊,管吃管住的话就相当于那2500块是纯赚的啊,而且他们还有原单位的退养金。

“都说私营企业压榨职工,没想到你们这边的福利待遇更好。”看来程坤也认为两个不懂技术的老工人拿两千五百块钱不低。

“我们两个老爷们,还不如这两个女娃拿得多呢。”张树军嘴上说少,神情上却是很满足的样子。

程坤和本小海都看向陆梅和马琳,心想她们刚刚参加工作,又是女的,能拿多少呢。

“我们还可以吧。我的工资现在是三千五,陆梅是四千,她学历比我高,技术比我好。”马琳不顾程坤和本小海吃惊的表情,继续说:“我们也是管吃管住。”

“还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程坤苦笑道,“我这个高级工程师还拿不到四千呢。”

“其实也就是咱们这小地方工资低,我同学他们在大城市也得四五千呢。”陆梅谦虚地说。

“陆工,咱可比他们好多了吧。”马琳笑眯眯地说,语气中透着自豪,“他们四五千块钱还不够他们自己花呢,咱这可是都能存下啊。而且离家这么近,有事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各有优缺点吧。”陆梅也不是想不开的人,她既然选择了这里,肯定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聊什么呢?挺热闹啊!”身后传来雷鸣的声音。

“雷哥,雷哥。”陆梅和马琳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和雷鸣打招呼。

“陆工和马工在夸你们单位好呢。”程坤也笑眯眯地站起来。

雷鸣也坐在了他们的旁边,笑说,“我们单位好,你们两个高技术人才也来吧,刘老板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大家都知道这是客套话,但本小海眼睛里的光却闪了闪。自己好歹是个工程师呢,在齐港煤矿竟被贬了。如果真来这里会怎样呢?

033.外快

本小海向来吃饭比较快,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丁晓燕就经常说他,“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快干嘛!”但是他一旦开吃,就慢不下来,这和他慢吞吞的脾气直接不搭调。

本小海吃完后觉得盯着别人吃饭不礼貌,便开始玩手机。微信中除了老婆嘱咐他少喝酒外,还有儿子本源发来的信息。

本源平时很少给本小海单独发信息的,他们一般都是在他三口之家的群里交流。

本小海打开和儿子的对话框,入眼而来的是接连好几个问号,然后才是问题本身,“老爸,家里出啥事了?”

难道儿子知道了自己被打的事情?这可不是好事。本小海想避开这事不谈,便也装糊涂地回了两个问号。

“老妈今天只给我打了一千块钱,为啥少了二百?”看来本源也在玩手机,信息接着回来了。

每月一千二百元的生活费,是丁晓燕综合了好几个同事大学生孩子的花销得出的平均数。每月最后一天打下个月钱,是近两年的规律,雷打不动。

“你没问你妈?”

“问了,她只说让我省着点花。你们不能这么虐待儿子啊。”

“那我也不知道为啥。也许手滑输错数了。”

“好吧,服了你们,家里有啥事一定告诉我啊……”

本小海深感无奈,老婆缺钱,竟然开始克扣儿子的生活费了。

这次这个项目如果能赚一些钱,得好好补偿儿子了。想到将要有外快,本小海嘴角泛起微笑。

“本哥,是在和嫂子聊天啊,还是和情人?”雷鸣捕捉到了本小海快乐的表情,打趣道。

本小海老实地回答:“都不是。是和儿子。”

“本哥长得这么帅,儿子一定更帅吧。”雷鸣继续逗他。

在雷鸣的启发下,其余几个人都看向了本小海。本小海那个尴尬啊,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躲着。

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虽然白白胖胖的挺受看,但和帅一点不沾边吧。

这个雷鸣怎么老是惹火自己呢,不知道人家会尴尬吗?

果真,陆梅和马琳抬头看了本小海后,马上低头吃吃地笑起来。碍于面子,又不敢大声笑出来。

“雷兄弟才是一表人才啊。弟妹一定美若天仙吧。”本小海终于想出反击的话,可话说出来软弱无力,甚至别人都没听清楚。

“哈哈,我是想找个美若天仙的,可还没见过天仙呢,要不本哥给介绍个?”雷鸣根本不怕被说。

本小海知道大家都是开玩笑,可他没有多少欢乐细胞啊,不知怎么接话,便说:“我,我也不认识天仙啊。”

他的话又引来大家的一阵欢笑,他们还以为他故意搞笑呢。

有了陆梅和马琳的参与,他们的资料收集和功能需求分析进展很顺利,只用三天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了。后面的设备选型及系统设计回去做就可以了。

原来齐港煤矿控制系统设计的时候,栾凤和程坤是主力。这次轮到本小海当主力了,他确实感到有些困难。不过在整理材料的时候,他对很多知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本小海想,如果自己全程做下这个项目来,是不是自己的技术水平也能提高一大截呢。

返回的时候,还是雷鸣送本小海和程坤到云博火车站,又免不了一路的荤故事和荤笑话。本小海想雷鸣不做段子手真是浪费了个人才。

在车站分手的时候,雷鸣夸张地和他们两个拥抱了一下说:“希望早日再见到你们,给我们煤矿带来技术上的腾飞!”

“共同努力,实现三赢!”程坤笑容满面地回应。本小海却只是傻笑着回拍了雷鸣的背一下。

上了火车,本小海和程坤闲聊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来玩。发现雷鸣给他发了几条信息,便打开来看。

竟然有一个两千元的转账过来。本小海没敢直接接收红包,而是先看后面的几条信息。

“本哥,谢谢你。因了你和刘校长的同学关系,才有了这次的技术合作。”

“这两千块钱是专门给你自己的辛苦操心费。和那20万元的技术支持费没有关系。”

本小海虽然现在手头拮据,但他觉得以后能从那20万元技术支持费中分一杯羹就知足了。

本小海认为自己不该私自接收这两千块钱。于是他回了句话,“谢谢雷老弟和刘老板好意,但我不能额外再收钱了。”

本小海以为雷鸣现在正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呢,没想到接着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本哥,您怎么这么客气呢,这是刘老板和我的一点心意。”

本小海想也许他正停在某一处玩手机吧,便发了个笑脸,“受之有愧,无功不受禄啊。”

“本哥你就别拽了,赶紧接收吧!!!”后面竟然还跟了一个么么哒的表情。

本小海又犹豫了一会儿,内心在接受和不接受之间挣扎着。

最后他终于想通了,点了接收。既然刘老板和雷鸣并不差钱,自己接受这两千块钱也不应该感到恐慌吧。

“这才是听话的好哥哥啊!”没想到雷鸣接着回了这么一句,令本小海哭笑不得。

“再次感谢刘老板和雷老弟了。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做好每件事。”这样的话本小海肯定当面说不出来,但在微信上还是能够打出来的,反正没人能看到他发红的脸。

这又招来雷鸣的四个“哈哈哈哈”字。

这还怎么聊天?这不就是网上流行的“尬聊”吗?

就在本小海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复的时候,雷鸣又发来了一句信息:“我开始开车了,回聊”。

本小海赶紧回了句“一路平安”。

见雷鸣没再发信息,知道他现在确实已经开始开车了。

本小海此时才真正激动起来。他首先给儿子微信转了二百块钱,以弥补丁晓燕给他打钱时的缺斤少两。

接着他又将一千五百块转给了丁晓燕。他故意不说明这钱的来历,就让那个傻婆娘使劲猜吧。

本小海看着微信钱包里还节余着三百多元,心里乐开了花。

“这两千块钱赚得真是太容易了。”本小海又开始了胡思乱想,有点飘飘然了。

034.我可是女的

本小海回到矿区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他怕家里没有菜,便特意拐到了超市里去。

傍晚的青菜已经不很新鲜,超市已经开始进行促销。菠菜一块钱一捆,本小海拨拉了一下,发现除了外面发蔫以外,里面的都还挺水灵的。

回家后却发现丁晓燕不在,明明半小时前打电话时还说在家呢。本小海将要换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转着,又洗了把脸,才又给丁晓燕打电话。

丁晓燕兴奋地告诉本小海,她和同学们正在金座旁边看店铺呢。同学于美丽逛街的时候发现这家店铺正在转让,于是就打电话让丁晓燕去看看。

丁晓燕平时就不大吃晚饭,估计今天更不会回来吃了。本小海一路颠簸也懒得动,就简单点煮了点面条,做了个菠菜鸡蛋卤。

饭菜简单,但本小海吃得却很香。他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呼啦啦地吃着面条,听这动静,比吃山珍海味都带劲。

面条还没吃完,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回来还挺快的啊,本小海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去开门,他还以为丁晓燕回来了呢。

本小海打开了门,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都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你找谁?”

来人着一袭棕色的长衫,比本小海还矮了半头,走廊里黄色的灯光照在他光秃秃的头顶上,竟有些刺眼。

本小海辨认不出这是一个和尚还是一个道士,但他本能地把住了门口,挡住那人看向屋里的视线。

“施主,咱们有缘。能给一口热水喝吗?”竟是女声,原来是个尼姑啊,她说着还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本小海不由得又重新端详起这个尼姑。她娇小玲珑,五官清秀,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眼光清纯,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只是一眼,本小海就放松了警惕。再说,人家在外奔波了一天,讨口水喝也是人之常情。

本小海让尼姑进了门,她却进了屋并不向里走,只是站在靠门口的地方,眼光怯怯地打量着屋内。

本小海接过她的水杯,到厨房去给她加满水。本小海回到门口,将水杯递还给尼姑。这时,尼姑从包里拿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说:“失主真是一个好心人,这尊开光的金佛,保你一家平安。”

本小海看着卡片发出一轮一轮的金光,没有直接去接,他知道现在的金价高得离谱,绝不会是免费地赠送。

尼姑见本小海不接卡片,又说:“施主家里最近不顺利,脸色非常不好。”

“刚出差回来,没有休息好。”本小海解释道,不过前阵子挨了打确实挺不顺的,但是他不想说给这个尼姑听。

“不只是劳累这么简单,家里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尼姑继续微笑着坚持她的观点。

“没有,确实没有,你看走眼了。”本小海否认着,打开了门,有送客的意思。

刚才还坚持着在门口不肯向里走的尼姑,此时却走到了沙发前,并坐了下来。

“你想干啥啊?”本小海有些生气,说话的口气便不是很好。但他却忍着不发火,他确实也没有发火的习惯。

尼姑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本小海,像是受了委屈,有眼泪快要涌出来。如果留了长发,换上时尚的衣服,一定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

“施主啊,我看你是好人,所以才有心要帮助你啊。”尼姑的声音还是软软的,甜甜的。

本小海并不为之所动,淡淡地说:“可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啊。”

“施主,不要这么固执。”

本小海想要撵她出去,却不知道怎么说。想要直接拉她走,却又因为她是女的不好动手。还真是把本小海为难住了。

“施主,不但你遭遇了不好的事,如果不破解,你家里人也会遭遇不好的事。”尼姑越说越带劲。

“啥不好的事儿?你说。”本小海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想知道尼姑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一切皆是因果。”尼姑合了合掌,依旧不疾不徐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唯有我佛能够化解。”

听到这里,本小海竟然笑了,说到底还是为了要卖那个金卡片啊,“我可是穷人啊,没有钱请金佛。”

“我佛度人和金钱无关,阿弥陀佛。”尼姑修炼得好功夫,这么严肃的话题,声音还是那么恬静悦耳。

“好吧,既然和钱无关,那就拿来看看吧。”本小海想,反正我不给你钱就是了。

尼姑将卡片递给本小海,又念了遍阿弥陀佛,她的目光追随着卡片,充满虔诚。

本小海仔细端详着金佛卡片。金佛雕刻得很精细,在同样金色的卡片上微微凸起。本小海觉得东西真是好东西,那肯定是价格不菲吧。

这么贵重但却一点也不实用的东西,本小海是肯定不会买的。至于送吗?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本小海看完卡片,想要将它送还给尼姑,但尼姑并不伸手去接,却从包里拿了手机出来,竟然是苹果的。

“施主,卡片已经认主了,你就收下它吧,它会保佑你全家将来的日子幸福平安的。”尼姑抚摸着手机屏幕,却不打开。

“可我没钱给你,你还是把卡拿回去吧。”本小海也坚守着他的立场,那就是绝不花钱。

“施主,这金佛也不是卖的。它是和你有缘,是本就属于你的。”尼姑依旧温和地解释着。

“那我收下了。也给你灌满了水了,你可以离开了吗?”本小海实在没招了,只得下逐客令。

尼姑坐在沙发上不动,这才开始暴露她的真正动机,“施主只需捐些烟火钱即可。”

“呵呵。”本小海忍不住笑起来,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捐多少呢?反正我没钱。”

“1000不多,200也不少。”见本小海让了步,尼姑脸上露出了笑容。

“最少的200,我也没有。”本小海坚持说。

尼姑皱了皱眉头,“身上没钱,支付宝或者微信上总该有吧?”

“啥都没有。”本小海重重地叹口气,将金卡片放在茶几上,便要去拉坐着的尼姑。

“施主请自重,我可是女的呢。”尼姑身子挪了挪,凛然道。

035.自有恶人磨

本小海愣在那里,不敢动了。在自己家里竟然被人要挟,他自己都觉得太窝囊了。

“拿手机来,只给你100块钱,你赖在这里,也不会多给你一分。”本小海只得让步。

尼姑也叹了口气,将手机打开,找出了微信收款码,凑到本小海的跟前。

本小海无奈地给她转了100块钱,一脸便秘的表情。

“早这么痛快多好啊,何必彼此折磨,彼此难受呢。”尼姑竟然咯咯地笑起来,一扫刚才的文静甜美。

本小海摇了摇头,重新将门打开。尼姑婷婷袅袅地走了出去,本小海望着她下楼的背影,叹息一声,“多美的姑娘啊,可惜走上了坑蒙拐骗之路。”

本小海坐回沙发,没有了继续吃面条的欲望,也没有了看电视的欲望。他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明明知道这尼姑是骗人的,却还是不得不给了她100块钱。

那尊金佛静静地躺在茶几上,笑眯眯的模样,竟然也有了嘲讽的意味,好像在说,“我是假的,我是假的。”

收拾好碗筷,本小海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突然,门外传来吵闹声。难道对门婆娘回来了?两口子又开始打架了?

对门住的是井下工人刘洪利,一个刚过五十的黑壮男人。媳妇没有工作,以前在街口卖油炸食品,两口子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甚至会大打出手。

去年开始,女的去鲁梁县城闺女家里看小孩去了,这才算清静起来。

不过这吵架声好像就在楼梯旁,还有女人的嘤嘤哭泣声。

当本小海打开门时,被外面的情形惊呆了。那尼姑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楼梯上?

看她衣衫不整、花容失色的样子,本小海好像明白了什么。

刘洪利看到本小海开门,只是顿了顿,继续他的破口大骂:“想骗老子的钱哪,哪那么容易。”

“你这个老流氓,我,我要告你。”那尼姑依旧抽泣着,看了一眼本小海,好像有了些许胆量。

“你,你告我什么?”刘洪利怒目圆睁,近前要抓尼姑脖子。

那尼姑灵巧地一躲,躲到了本小海的身旁,嘴里却不停,“我要告你非礼,我要告你非礼!”

有了本小海的阻挡,那尼姑也不哭了,声调也高起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我呸,非礼你?你这秃驴似的脑瓜,看了都让人恶心。”刘洪利朝地上唾了一口。

“你真没种,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这会儿那尼姑竟成了泼妇,她撩着已经开了扣子的衣领,夸张地哆嗦着,“你看看我这衣服,是不是你撕的?”

“你真是血口喷人,我那是要把你拎出来,懂不?”刘洪利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还掐你脖子。”

本小海想想自己刚才在家的时候,都有拎她出去的想法,更何况急脾气的刘洪利呢?

听到吵闹声,楼洞口聚集了一些人,却没人上来,都是看热闹的。

“你敢?”尼姑也看见了下面楼洞口聚集了人,声音软了下来。

“你快走吧。”本小海也吓唬尼姑说,“否则他真揍你,我可拦不住。”

“可他,还没给我钱呢。”尼姑呢喃着说。

“不要命你就要钱吧,都知道你的金佛是假的,你还敢要钱?”本小海真佩服这尼姑的勇气。

“可我不能白让他摸了啊。”尼姑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你,你,”刘洪利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过来要抓尼姑。

尼姑又开始嘤嘤地哭起来,如果不是知道她是骗子,本小海早就同情心泛滥起来了。不过他还是挡住了刘洪利,如果真把尼姑打伤了,场面会不好收拾。

“你赶紧走吧,否则你真被打了,没人同情你。”见那尼姑依旧站在原地哭,丁小海摸出手机,装作拨号的样子说,“或者我现在就报警,告你诈骗,让警察来处理。”

“别,别,别!”刘洪利和尼姑竟然异口同声地说。

“真不是男人。”尼姑嘟囔了一句,转身下楼了。

楼下的人群闪出了一条缝,让尼姑过去,接着传来一阵议论声。

“到处骗钱,被打了活该。”

“一个女人干什么不好,非得装尼姑骗钱。”

“说不定就是个妓女呢。否则怎么会有人给她钱。”

人群散去,议论声渐远。

“臭婊子,给我来这套。”刘洪利余怒未消,愤愤地说。

“刘哥,消消气儿吧。”本小海劝慰道。

“我不气,我不气,我没给他钱。”刘洪利的语气竟然真的平缓下来。

你不气我还气呢,本小海想着,你没被骗钱,我还被骗了一百块钱呢。不过他怎敢将此事说出来,他也怕被笑话啊。

“没被骗就好,没被骗就好,就该把这些骗子抓起来。”本小海打开了自家房门。

身后的刘洪利突然嘿嘿笑了起来,“这女人看着挺瘦,摸起来还挺有肉呢。”

本小海回头,见刘洪利笑得淫邪,也跟着讪笑起来。怪不得这家伙刚才也不让报警呢。

“说不定给她点钱,就能让办了。”刘洪利竟然没有半点尴尬的表情,眼睛里还残留着些许欲望。

“哈哈,”看到刘洪利这么坦诚,本小海也忍不住笑了,“你就不怕嫂子知道?”

“怕啊,所以我才没真下手啊,只是吓唬吓唬那婊子。”刘洪利摊摊手,无奈地说。

“还是刘哥威武,让那女骗子闻风丧胆。”本小海恭维道。

“那是,那是。”刘洪利毫不谦虚地接下了奉承。

两个人都忘了刚才的事实真相。无论是本小海的委曲求全,还是刘洪利的暴力抗骗,在那个江湖女尼姑面前,都真的是弱爆了。

“来不来喝一杯?”刘洪利邀请道,“我刚买了点猪头肉,家里还有两根黄瓜。”

“不去了,不去了,我刚吃完饭。”本小海推迟道。

“来吧,我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刘洪利过来拉本小海的胳膊。

别看刘洪利两口子脾气暴躁,经常打仗,对外人却都是热心肠。两家关系处得不错,以前也隔三差五地聚聚餐。

本小海盛情难却,便跟着刘洪利去了他家喝酒。

036.宝贝你真漂亮

刘洪利做菜也是一把好手。他砰砰砰几下子就把黄瓜拍碎切块;又把蒜瓣拍碎放进蒜臼子,咚咚咚一阵子就捣好了蒜泥。

很快一盘猪头肉拌黄瓜就端到了餐桌上。只两三分钟,他就又噼里啪啦油煎了一碟花生米。

刘洪利麻利地将两包榨菜倒进盘子里,很快就凑齐了三个下酒菜。

酒斟满,碰碰杯,二人就开喝了。

一杯酒下肚,本来就豪爽有余,矜持不足的刘洪利更是口无遮拦了。

“小本,你可是艳福不浅啊。”刘洪利举举杯,笑呵呵地调笑本小海。

本小海皱皱眉,以前刘洪利也没少夸丁晓燕漂亮,可都夸在明处,让人感觉坦坦荡荡的。可今天,他的话语有些猥琐了,难道真是受了尼姑的刺激?

“刘哥说笑了。”本小海有点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笑眯眯地回答。

“这几天你家里女人不断,没少饱眼福吧。”刘洪利神神秘秘地看着本小海。

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该不会是他看到了尼姑也进了自己家吧。可自己并没有对那尼姑做非礼的事情啊,尽管给了她100块钱。

“哪有?哪有?”本小海失口否认。

“你媳妇那些朋友还真有漂亮的。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难道你就不动心?”刘洪利今天的话题就离不开女人了。

本小海有点后悔今天进来喝酒了。不过听刘洪利说这话,他知道是这几天丁晓燕把同学带到家里来玩了。

“刘哥,这几天我没在家呢。”本小海解释道。

“去哪儿出差了?”

“云博县的富春煤矿,知道吗?”

“哈哈,”刘洪利突然大笑起来,“你忘了,我老家就是云博琉璃湾的。”

“刘哥,你是说过,可我原来对那边不熟,是真忘了。”本小海解释道。

“我可记得你家是兴隆镇本家庄村的呢。”刘洪利显然对本小海不记得他老家有些郁闷。

“那你也认识老板刘春富了?”本小海问。

“当然了,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不过他考上煤矿大学后,我们就没联系了。听说他在辉煌煤矿集团下面的一个矿上当过副矿长。”

“那可是全国最大的矿啊,怪不得他自己能开矿呢,原来是有经验啊。”本小海感慨道,“世上还真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呢。”

“也不是什么好人。”刘洪利摇摇头说。

“看着挺和气的啊。”本小海疑惑了。

“听说贪污受贿,进去过两年。”

“真的啊?”本小海惊讶了,刘春富和雷鸣那么轻易地给他们二十万的技术支持费,应该不是对钱财太贪婪的人啊。

“谁知道真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好吧,道听途说的事情往往都是真的。看来人不能单看表面现象。”本小海感叹道。

“是的,是的,人不可貌相。”刘洪利嘎吱嘎吱嚼着黄瓜,“你们两口子也是啊,平时都蔫不拉叽的,可马上就要开化妆品店了,也不给老哥说一声。”

本小海咳嗽一声,他们确实没给他说,也没觉出有必要和他说啊。“刘哥,嫂子不在家,你这大老爷们又不用化妆品,和你说也没用啊。”

“唉,你啊。”刘洪利叹口气说,“咋不理解老哥的心呢?”

本小海笑了,“刘哥,你的心咋了?”

“听说你们找人入股,我这里还有2万块钱,可不可以入股啊?”

“我也没大上心,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本小海不敢擅自做主,吞吞吐吐地说,“等晓燕回来,我问问她。”

“理解,理解。”刘洪利举起杯子,示意本小海继续喝酒。

菜虽然不多,但酒却是喝了不少,很快一斤白酒进了他俩的肚子。本小海的头有点晕乎乎的,在刘洪利收拾碗筷的时候,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听到楼梯上有动静,刘洪利开了门,见是丁晓燕回来了,便告诉她本小海在自己家呢。

丁晓燕见本小海蜷缩在沙发上,有点嗔怪刘洪利道,“刘哥,你怎么又把他灌醉了?”

“没醉没醉,只喝了一杯。”刘洪利撒谎道,“他只是睡着了。”

“好吧,那就赶紧把他叫起来吧,回家睡觉。”丁晓燕上去就拉本小海。

却听本小海嘟囔道:“丁晓燕,咱们鲁梁一中见。”

丁晓燕脸红了,知道本小海梦见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俺本兄弟还真是个情种呢,做梦都想着你。”刘洪利落井下石道,羞得丁晓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丁晓燕使劲摇晃着本小海的胳膊,大声说:“醒醒,醒醒,回家了,回家了。”

本小海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刘洪利和丁晓燕。虽然只是迷瞪了一小会儿,他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下子想不起身在何处。

“刘哥,你还说只喝了一杯,一杯就能成这样?”丁晓燕埋怨道。

“真的就一杯。”刘洪利也过来帮忙架着本小海。

两人合伙才将本小海拖回了家中。刚把他扔在床上,就又听见了他的呼噜声。

“小丁啊,抱歉抱歉,没想到他酒量怎么这么小了。”刘洪利拱拱手。

丁晓燕将刘洪利送出去,刚要关门,刘洪利又转身说道,“小丁,你们的化妆品店还让人入股不?”

丁晓燕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疑惑地反问:“怎么?”

“如果可以,我也想入2万块钱的股。”

“现在已经有五个人了。”丁晓燕沉吟了一下,接着说:“你如果入股也可以,大家都能减少点投入。不过我还是得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

“应该的,应该的,现在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刘洪利很理解地点了点头,“你们早点休息吧,多给小本喝点水。”

丁晓燕回到卧室,看到呼呼大睡的本小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生气他出差回来就喝个酩酊大醉,心疼他喝醉了就蜷缩在人家的沙发上睡觉。

丁晓燕叹了口气,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硬生生地将本小海摇醒,扶他起来,“喝了这杯水再睡。”

本小海听话地咕咚咕咚将水喝了,睡眼朦胧地看着丁晓燕,充满爱意地说:“宝贝儿,你真漂亮。”

037.西红柿炒鸡蛋

饭菜陆续上桌,这帮半大小子和半大姑娘们开始狼吞虎咽,一上午的考试,可是消耗了他们不少精力。

吃着可口的饭菜,本小海的郁闷一扫而光。自己可真是个吃货啊,吃嘛嘛香,胃口好着呢。照这个吃法,自己可能很快就会长胖,也会长高的。想到此,本小海的自信心又满血复活。

他想起丁晓燕爱吃西红柿炒鸡蛋,而且炒时要放些白糖,她就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

本小海转头朝隔桌看去,丁晓燕他们那桌还没开始上菜呢。他站起来直接去了厨房,看到厨师正在做西红柿炒鸡蛋。

“大哥,西红柿炒鸡蛋是靠窗的那桌的吧?”本小海脆生生的问道。

“是啊。”胖胖的厨师头也不回,手猛地用力,西红柿和鸡蛋从炒锅里飞起来又准确地落落回去。

哈哈,他们果真点了西红柿炒鸡蛋。“大哥,能不能在里面放点白糖啊?”

“好咧。”厨师麻利地用勺子舀了些白砂糖进锅,又翻炒两下,出锅装盘。

本小海趁厨师不注意,赶紧溜了回去,重新开启他的狼吞虎咽。其余三人也没在意他的去去回回。

隔桌的饭菜上来了,本小海竖起耳朵倾听着。功夫不服有心人,一会儿他便听到了丁晓燕夸张的赞美声:“哇,这菜太好吃了,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西红柿炒鸡蛋。酸酸甜甜真爽。”

接着是其他人的疑问声,其中包括林家涛的,“西红柿炒鸡蛋能有多好吃?”

“不信你们尝尝啊。”

“还行,不错。”

“还凑合。”

“这是啥怪味道。”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西红柿炒鸡蛋,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酸酸甜甜的感觉,大家的反响并不像丁晓燕期待的那样赞不绝口。

“你们觉得不好吃,那我就全包了。”丁晓燕用一种看你不识货的眼神儿扫了他们一眼,索性把西红柿炒鸡蛋的盘子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本小海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听声音就能判断出他们各自的表情和动作,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

“笨小孩笑啥呢?”白宇博看了一眼本小海神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在他面前的桌面上顿了顿筷子。

本小海抬头看看白宇博,笑而不语。

严青霞哼了一声,然后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看见了美女。”

本小海皱着眉了皱头,瞥了一眼严青霞,心想这小妮子还怪敏感呢,怎么就知道我在想美女呢?

本小海故作惊讶地说,“哪里有美女?我看看。”然后他便盯着严青霞看起来,直到看得她红了脸,低下了头。

彭秋秋和白宇博看着这两个活宝,忍不住笑了起来。桌上的气氛马上由闷头猛吃变为有说有笑。

汤足饭饱,本小海摸摸自己的肚皮,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心想什么时候才能吃成高白帅啊。

下午考试前,考生们还是在外围等待着开门。丁晓燕应该是没有同学和她同一个考场,因为她还是自己站在那个树下。

本小海想过去和她说说话,可又怕会引起她的反感,所以他犹豫了。他六神无主地在旁边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朝丁晓燕走去。

“嗨,丁晓燕。”本小孩故意装作紧张的样子,“下午的数学是我的弱项,我怎么这么紧张呢。”

丁晓燕刚才见他来来回回地踱步,还以为他是真的紧张,便放松了警惕,安慰他道,“你越乱走,越紧张。停下来,深呼吸,然后想想蓝天白云,冷静冷静就好了。”

见丁晓燕已不再生自己的气,本小海心中一阵得意。他照着丁晓燕说的,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可他没有去想蓝天白云,而是想着后世今生的丁晓燕,两个不同的丁晓燕,慢慢地融为一体。是的,不论她高矮胖瘦,无论她黑白美丑,都是他要捧在手心里的丁晓燕。

本小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挠挠脑袋,故作欣喜地说,“还真管用呢,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紧张影响考试发挥,千万不能再紧张了。”丁晓燕自豪的地说,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中午的西红柿好吃吧?”本小海眨眨眼睛,笑眯眯地问。

丁晓燕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想不到餐桌上的言语和举动全被这个家伙给偷听,偷看了去。

“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吃吗?”本小海故弄玄虚地说。

丁晓燕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因为里面放了糖。”

“还用你说?”丁晓燕白了他一眼,“又没有填西红柿。”

“知道是谁让厨师放的糖吗?”不等丁晓燕去猜,本小海便邀功似地说:“是我。”

丁晓燕以为他碰巧也爱吃酸酸甜甜的味道,才建议厨师放糖,想到其他几个人对这道菜的反应,说:“你不怕弄巧成拙?别人并不觉得好吃。”

“别人觉得好吃不好吃无所谓,我知道你喜欢吃就行。”本小海满脸讨好的表情。

“万一我也觉得不好吃呢。”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好吃,因为……”本小海刹住了声,差点把我知道你的一切的话说出来。若真说出来,那就弄巧成拙了。

“因为什么?”丁晓燕整了整刘海,追问道。

“因为我会算命,我会看相。”本小海开始忽悠了。

“谁信啊。”丁晓燕撇了撇嘴,朝考场方向走去。

那边开始验证进场了。本小海在后面跟着,说道:“别着急啊,冷静着才能考好。”

丁晓燕回头莞尔一笑,“怎么会着急,胸有成竹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好好考,咱们一起上一中。”笨小孩鼓励道。

丁晓燕又转身白他一眼,“谁和你一起啊?”

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不一起上鲁梁一中,那就是有一个人要考不上了?

本小海朝地上呸了两口,自己怎么这么乌鸦思想呢。人家丁晓燕只是不愿意和自己扯在一起,自己怎么就歪楼了呢?

瞧丁晓燕那自信的样子,肯定也是学霸级别。自己现在的情况,他更清楚,考上鲁梁一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想到此,本小海又开心地笑了。想到能和丁晓燕共度高中的读书时光,他心里乐开了花。

038.见血了

对本小海来说,这次的中考过程非常轻松快乐。轻松的是每门课程他都答得顺风顺水,毫无障碍;快乐的是每门课考前考后他都能和丁晓燕交流一会儿。

两天半的考试结束以后,他们之间就非常熟悉了。其实,本小海的内心早已熟悉了丁晓燕二十多年,而丁晓燕对本小海的了解才刚刚开始。

“林家涛学习是不是很差劲啊?”最后一门课考试结束,本小海抓住机会就问丁晓燕,他生怕一个暑假见不到她,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是啊,他学习不好,考高中都比较困难。”丁晓燕老老实实的回答,接着又惊讶地问:“你怎么认识林家涛?”

“那天吃饭听见你叫他名字了。”本小海掩饰道,“看他那样子就傻头傻脑的。”

丁晓燕咯咯地笑起来,“你什么眼光啊?他傻头傻脑的?比你精明十倍都多,他也就是学习差点,其他方面都很棒。”

听见丁晓燕这么夸奖林家涛,本小海的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学习不好再棒有啥用?”

“学习差也没啥啊,考不上高中,能上技校呀,即使上不了技校,人家还能接他妈妈的班当工人呢。”丁晓燕不以为然地说。

本来人的出身不同,经历的事情当然不同,对事物的看法也不会相同。

在这个大环境下,作为农民的儿子,想要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只能靠读书这一条道路。

而作为干部或工人的子女,除了上大学,还有技校、接班以及招工等途径参加工作。

本小海感慨一番后又窃喜起来,上了高中后丁晓燕就远离林家涛了,以后就没了那个竞争对手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酸溜溜地说,“看他不像好人,以后离他远点。”

“你又不认识人家,凭啥说他不像好人?”丁晓燕却也不恼,反问道。

“就凭他看你的眼神,不怀好意。”本小海信口开河,他何曾仔细看到过林家涛的眼神。

“可别胡说了,他就像我亲哥哥一样,啥事都为我着想,怎么会不坏好意呢。”

丁晓燕越说林家涛的好,本小海越觉得前路障碍重重,必须尽可能地扫平道路才好。“你怎么不想想他为啥啥事都为你着想呢?”

”因为我爸爸和他爸爸是铁哥们啊。所以我俩也就像亲兄妹了。”丁晓燕一本正经地解释。

不对啊,本小海知道丁晓燕和林家涛两家有来往,但是远没有她说的那么亲密。难道重生后,不只是丁晓燕变了,其它很多事都变了?但是为什么自己这小身板还和当年一样呢。

“唉,你也太单纯了吧,太不懂男人了。”本小海叹口气说。

丁晓燕被他这故作老成的话给逗笑了,“哈,还男人呢,你们顶多算是小屁孩。”

“好吧,我承认我是小屁孩,谁叫咱长得这么矮小呢。”本小海自嘲道,又问:“你觉得林家涛也是小屁孩吗?”

“当然啊,你们都是小屁孩。”丁晓燕毫不犹豫地说。

本小海听她这么说,感觉那颗不安的心总算归了位。说我们都是小屁孩,说明她对任何人都还没有动心。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了校门口。那里,两伙人正在分别等着他们呢。

“怪不得出来这么慢。”严青霞朝丁晓燕那边撇撇嘴。

“没想到笨小孩还真和那美女勾搭上了呢。”白宇博不无羡慕地说。

彭秋秋看到了白宇博艳羡的表情,不屑地打击道,“你也想勾搭吧?可惜你没笨小孩那本事。”

此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自己处处都比本小海好好吧,白宇博傲娇地说:“本公子一出手,天下美女都归我所有。”

“那你出手我看看。”

白宇博突然举起手来,张开手掌朝彭秋秋的面门伸了过去。这突然的举动吓得彭秋秋啊了一声,倒退着走了几步。

彭秋秋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啊啊啊声,一辆自行车为了躲避她来了个急转弯,不由自主地向丁晓燕那伙人撞去。

本小海正自来熟地向丁晓燕的同学们做自我介绍呢,他面对的方向正好看到了自行车正向丁晓燕冲来。

说时迟,那时快,本小海条件反射般地伸手将丁晓燕推开。

丁晓燕踉踉跄跄了几步,转头看时,自行车已经撞到了本小海的身上,本小海那单薄的身体向一侧倒去。

看到这一幕的几个人急急忙围了上去,看清情况,几个女孩子尖叫起来。

因为,就是那么不巧,本小海的头跌到了马路牙子上,有鲜血流了出来,那块石牙子一瞬间被染红了。

难道就这么挂了?本小海感到一阵眩晕,自己重生以来还没做什么呢,才刚刚认识丁晓燕呢,怎么就要挂了呢?

难道自己在重生这边挂了,意味着自己后世再重新活过来?啊呸,谁说自己后世已经死了呢,当时只是看了部《乘风破浪》而已。

本小海无力地抬手想去摸自己的头,碰到了正在仔细观察他头部伤的彭秋秋的脸。彭秋秋躲了躲,欣喜地说,“好像已经不出血了。”

严青霞也蹲在旁边,呜呜地哭着不知所错。

丁晓燕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捂住了本小海头上刚才出血的部位。

那边几个男孩子紧紧抓住了肇事者的自行车。肇事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看来也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吓得哆哆嗦嗦的。

“他头都出血了,得去医院看看,你得跟着去交钱才行。”林家涛倒是很仗义,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对,你得一起去医院交钱。”白宇博附和着说。

肇事者摸摸口袋,为难地说,“我没带钱啊。”

”那可怎么办?“

”要不,我把车子留在这里,你们先送他去医院。我回家拿钱?“肇事者很真诚的样子。

几个男孩子互相看看,林家涛说,”那你快去吧,我们也赶紧送他去医院。“

白宇博和林家涛扶着本小海,其他人跟着一起急匆匆地朝医院走。

这会儿,本小海早已清醒了。他知道车子没撞到丁晓燕,心里已经放下心了。

至于自己,只是头皮微微地疼痛,眩晕的感觉早就没有了。以前这个年龄段,他没有去过医院,不知道此时去了医院是不是有ct或核磁共振之类的设备。如果有,应该贵得一批,恐怕把自己卖了也值不了检查费吧。

”我没事了。“本小海感激地对大家说,他从头上拿下丁晓燕的那个手帕,说:”你们看,都没有新血出来了。“

”还是去缝缝针吧,我看着好长一个口子呢。“丁晓燕说。

”是啊,去缝缝吧。要不留个疤拉多难看。”严青霞附和着。

039.相聚总是短暂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医院。县医院里人并不多,不知道是这个时代的人生病少,还是人穷看不起病,或者县医院的医术差都去了别的医院。

在急诊室里,医生给本小海打了麻药,缝了三针,并没有提出做仪器检查之类的建议。

做完缝针手术,医生才给本小海写了病历,开了交钱单据。这跟以前本小海所经历的看病过程完全不一样啊,竟然还有先看病后交钱的医院。

”可那个人还没来呢。“林家涛说。然后他绘声绘色地向医生讲了本小海受伤的经过。

”看来你们得自己交钱了。那人肯定不会来医院了。“看着这帮傻乎乎的学生,医生摇了摇头说。

”可他的车子还在这里呢,我们推到医院来了。“白宇博指了指外面。

”算了,我自己付吧。“本小海在路上早就猜到了结果,那辆自行车早就破旧不堪了,来拿钱赎它的才是傻子。

缝了三针,费用才十一块五。

医疗费不算贵呢,本小海想。不过全都是自费啊,这时候还没有城镇医疗保险或者新农合呢。

“各位兄弟姐妹们,让大家担惊受怕了。”本小海朝大家拱拱手,“大家跟着忙活了一阵子,都饿坏了吧,今天中午我请客。”

“不用了,我们不饿,我们还想早点回家呢。”丁晓燕回答说。

“你可能不饿,但我刚才听到某个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呢。”本小海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林家涛。

林家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说:“算了,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吧。”

通过这次事故,本小海对林家涛的印象改变了不少,这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啊。

他们在找饭店的时候,正巧路过一个修自行车的摊子,就顺手将自行车卖给了他,十六块钱呢。

“现在可以让我请客了吧?”本小海朗声说,“据说这样的钱应该花掉。咱们就照着16块钱的标准来一桌吧。”

同龄人易交往,这话一点也不假,他们八个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很快就都互相熟悉了。和丁晓燕一起的另外两个同学,一个叫吴鲲,一个叫吴鹏,是双胞胎呢。

可是这两个双胞胎长得一点也不像。吴鲲黑胖矮双眼皮;吴鹏白瘦高单眼皮。

“你们是故意搞笑的吧?”严青霞看着他俩嘿嘿笑道,“说你们俩是双胞胎,打死我也不信。”

“他俩真是双胞胎。”丁小燕认认真真地向严青霞解释,“吴鲲像他爸爸,吴鹏像他妈妈。”

”和你俩一起真麻烦,每次都要和别人解释半天。“林家涛开了一瓶啤酒,给几个男生都倒上。

”你的头破了,能喝酒吗?“严青霞问本小海。

”有啥不能的,酒还能消炎呢。“本小海觉得认识这几个人真不错,喝杯啤酒能加深感情呢。

特别是今天上演了英雄救美,让他特别自豪。可惜英雄挂彩了,有点狼狈。

不过,看丁晓燕的表现,应该还是很佩服自己的,在关键时刻,舍身救人啊,多么高大尚的形象啊。

”你们都是齐港煤矿职工子女吧?“本小海问道。

林家涛看看丁晓燕,还以为是她告诉的本小海呢。

本小海当然注意到了林家涛的动作和眼神,说:“不是丁晓燕告诉我的。”

“那你怎么知道?”吴鲲和吴鹏两兄弟几乎同时问道。

“分析啊。因为我知道丁晓燕是,你们和她是同学,所以应该也是煤矿的啊。”本小海控制住了炫耀预知未来的能力,说出了这个耍赖似的逻辑。

“本小海,你忽悠我们呢。”丁晓燕有些羞怯地看一眼本小海。本小海在关键时刻推了她一把,她一直没说谢谢呢。

她突然发现对人说谢谢竟然这么困难,虽然她内心心存感激。

“怎么是忽悠呢。这叫逻辑推理。”本小海狡辩道。

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吃饱喝足后都要各回各家。

本小海突然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特别是怕见不到丁晓燕。万一他们其中一个考不上鲁梁一中,以后即使刻意去寻找机会,见面也会是非常困难的。

假如重生不能改变命运,他们一个将会是中专生,另一个会是技校生,即使他们终会相遇,那也要等到三年以后了。

因此本小海提议两伙人都将通讯地址留下来,以方便以后有事联系。

在这个没有微信,没有qq,也没有手机,甚至连电话都没没普及的时代,要想找到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看到丁晓燕留的地址,真的是本小海记忆中的那片矿区平房,他竟感到格外亲切,没错,这个丁晓燕就是那个在后世做了他老婆的丁晓燕。

想到后世,对他像对待亲儿子一样的岳父岳母,退休后没享几年福,就相继去世,本小海不禁唏嘘。

“你爸妈,还有你哥哥都很好吧?”本小海忍不住问。

“他们都挺好的。”丁晓燕如实回答。稍后他又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

“啊,不是你自己说过吗?”本小海装迷糊,反问道。

丁晓燕皱着眉头想了想,依旧没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哥哥的事情。

本小海继续说:“你还说你哥哥比你大八岁,经常往南方跑,倒腾一些东西回来卖。”

丁晓燕拍拍自己的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禁讪笑,“考试考晕了,真不记得跟你说过了。”

旁边的严青霞和林家涛都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两人这几天交流了不少话题啊,连家里什么人干什么都聊到了。

见成功骗过了丁晓燕,也间接地证实了丁晓燕一家人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笨小孩不禁窃喜。

无论如何,今生还是要追到你,本小海下定决心。

本小海一行四人到车站乘上了回家的汽车。司机韩建功见本小海头上贴着纱布,笑问:“怎么考试还把头给考破了。”

“是啊,考晕了,就把头给摔了。”本小海也乐呵呵地回答。

一路上本小海和韩建功聊得很是投机。从生活实际到社会现状,再到将来社会发展趋势,两个人的看法倒是有很多相同之处。

特别是本小海说,再过三十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汽车,韩建功很是信服,也很向往。

后边白宇博三人也在叽叽喳喳地说话,但无非是青少年面对的那些琐事,在本小海看来是些没有营养价值的。

本小海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多了。

他远远看见自家门口挤了一些妇女和孩子,他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还有人不时地朝里探头去看。

“发生什么事了?”本小海无来由地感觉一阵心慌。

040.相亲

本小海顶着纱布穿过大门口的人群,挤进了自家院子,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小海,你的头咋了?”

本小海没有理会这呼声,径直进到堂屋里,有三个人正襟危坐着。一个是本光明,另一个是王媒婆,还有一个男青年。

本小海认识王媒婆,因为王媒婆是村上最出名的女人,村上许多小伙子的媳妇都是她介绍过来的,许多姑娘也都是她介绍出嫁的。

本小孩当然知道媒婆的到来,并不是为他介绍媳妇的,而应该是为她姐姐介绍婆家的。

那么旁边这个板板正正坐在板凳上的青年应该就是给姐姐介绍的对象。

本小海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个端坐着的男青年:浓眉大眼、脸方嘴阔,确实是一表人才。见到本小海进来,他礼貌性地站了起来,一副很拘谨的样子。

本小海知道,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姐夫李文彬。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却如魔鬼一样,经常虐待姐姐。

本小海多么不希望姐姐嫁给这么一个人啊。但他不知道是否能够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也许自己应该试一试吧。

本小海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三个人倒水。当然是宾客优先,本小海先是恭恭敬敬地给王媒婆斟满了茶水,然后转到李文彬的面前。

此时,本光明发现了本小海头上的纱布,站起来紧张地问:“你头咋啦?”

本小海头也没回,轻描淡写地回答着,“滑倒了,擦破了点皮。”继续要给李文彬倒茶。

李文彬并不因为本小海是小孩子而怠慢,他一手握着杯身,一手托着杯底,将茶杯递到了本小海的茶壶前下方。

本小海才开始还正儿八经地给李文彬倒茶,快倒满的时候,他突然将茶壶嘴一转,一小股茶水直喷李文彬的手背。

李文彬“啊”了一声,慌忙转身,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对着自己的手背吹气。

本光明本来很欣赏地看着儿子给客人敬茶,以为儿子长大懂事了。后来又看到他头上敷着纱布,又开始担心怜惜。

谁曾想到他竟然将茶水倒在了客人手背上。“咋这么不小心呢?”本光明本想训斥本小海的,话说出来却成了嗔怪。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没端好杯子。”李文彬赶紧给本小海解围。

表面功夫做得很到家啊,本小海暗忖。“你咋这么不小心呢,故意的是吧?”本小海开始无理取闹。

李文彬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男孩。但他很快就明白,这一定就是他未来的小舅子。

可不能得罪他啊,李文彬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开始默不作声,只是掏出手帕,假装云淡风轻地擦拭着自己的手背。

本小海也不反驳父亲,倒完茶水,默默退出了堂屋。幸好还只是相亲,还能有许多时间给父亲和姐姐做工作。

本小海进了厨屋,果然发现姐姐本冬梅躲在里面。

“姐,你怎么不过去看看?”本小海问。

“有啥好看的?”本冬梅羞涩地低下了头。

“那可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啊!”本小海认真地说。

“我刚才看见了。”本冬梅的声音更低了。

“那你觉得如何?”

“长得还行吧。”

没错,李文彬长得是挺帅的。但是姐姐嫁过去,经常挨他的打,也可能是将来的事实。

必须做通姐姐的思想工作,千万不要嫁给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听说他家境挺殷实的,他爹是李家村的村长,他自己开了一个砖窑。”说起李文彬的状况,本小海如数家珍,当年姐姐嫁过去后,他经常朝姐姐家跑。

“你咋也知道呢?前两天媒人来时确实说过。”本冬梅疑惑地看着本小海,不知道他为什么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别管我咋知道的,听说这人脾气不好。”本小海继续慢悠悠地说。

“怎么不好?”本冬梅皱了下眉头。

“听说好喝酒,喝完酒耍酒疯。”为了阻止姐姐喜欢李文彬,本小海开始胡编乱造,但也根据着将来的现实。

“爱喝酒的人多了,你看咱爸也爱喝酒,不就没事儿吗。”看来本冬梅对李文彬很有好感,竟然开始替他说话了。

“信不信由你。”本小海急了,但他找不出更有分量的反驳理由。

媒婆和李文彬走后,大门口围观的人们才挤进了院子。

“小伙子真帅啊。”

“听说是李家村的首富呢。”

“他爹还是村长呢。”

“冬梅还真好命,能嫁入这种好人家。”

“本家这是要攀上高枝儿了。”

这帮人议论起别人的是非来,并不避讳本小海和他姐姐能否听见。

见父亲送客回来,本小海拉着姐姐也进了堂屋。

“爹,姐姐,我反对这门亲事!”本小海大声说,“并不顾及外面的人能否听见。”

“哪里轮到你说话?”本光明明显生气了,朝本小海训斥道。

“你们还是再打听打听,听说这人脾气差着呢。”本小海依旧坚持着。

“你小孩子懂啥啊?”本光明对本小海的话不屑一顾。再扭头看见本小海头上的纱布,转移话题道:“小海,你的头真没事?”

“真没事,只擦破了点皮。”本小海笑笑。

“厉害吗?让我看看。”本冬梅此时才注意到本小海头上的纱布。

“姐,你别乱动。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摔破了点皮。这不,包上纱布就都好了。”

本小海耐心解释着,故意弱化头上的伤势。

“怎么这么不小心。”本冬梅心疼地叹口气。

“爹,姐姐,反正我觉得这个李文彬不怎么样,你们还是再打听打听吧。”本小海耐心劝道。

“行,听你的,明天就找人去打听。”父亲终于让步。这并不是由于他听信了本小海的话,而是他觉得对女儿的婚姻大事,还是慎重点好。

自己重生并没有带来金手指,也可能无力改变别人的命运。本小海郁闷地想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再往深想,如果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自己就考不上鲁梁一中了,丁晓燕也只能读技校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自己努力了,改变不了什么也没办法。本小海自我安慰着。

现在最关键的是,怎样利用好暑假的时间,多多地赚钱。一来改善家庭环境,二来要为将来自己的学生生活减少顾虑。

除了柳编,还得找更好的财源才是,本小海默默地想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还有什么其它的赚钱方式呢。

041.葱花鸡蛋水

第二天一早,本小海顶着纱布就出门了。不用猜,他去的地方就是严青霞家,因为他要看看柳编的进度。

其实,经过一个多月的运作,编织、运输、交货、收款、取订单、发定金、发工钱、分红等一系列环节已经通畅,本小海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了,但他还是要去看看自己的经营成果。

见本小海来了,严青霞妈妈赶紧迎过来。他看着本小海头上的纱布,关切地问:“头还疼吗?”

她昨天就听严青霞说了本小海摔破头的事情。她还想着是否需要买点点心去看望他一下呢,没想到他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只是擦伤了点皮,一点事儿没有,早就不疼了。是怕弄脏了发炎才没拿下纱布来。”本小海怕她担心,轻描淡写地说。

听他这么说,严青霞妈妈也放下了心,她热情地端茶倒水,脸上洋溢出欢快的笑容。

“这次的订单是800个,还是两个星期交货,所以我又招了两个人来。”严青霞妈妈指着满屋的编织品,“这800个也快完成了,后天就能去送货了。”

“不错,不错。”本小海背着双手,模仿着大人物,微笑着点点头。

他的小大人模样,让严青霞的妈妈更是笑容满面,心想这孩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呢。

“怎么没见严青霞呢?”本小海环顾四周,没见她的影子,便问。

“她啊,非要学柳编,去隔壁小花家了。”严青霞妈妈向西院墙那边呶了呶嘴。

于是本小海就出了严青霞家大门,一蹦一跳地去了隔壁小花家。严青霞妈妈看着本小海的背影想,这么小的人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是奇怪啊。

别看严青霞学习不好,可学柳编快着呢。她看一眼小花的动作,自己编一下手中的小筐。虽然是学着编,但手中的小筐却像模像样,估计第二个就能是合格品了。

见本小海过来,严青霞激动地扔掉手中的小筐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想去拉本小海,看了看旁边的小花,又收回了手。

小花也礼貌地站了起来,怯怯地叫了声“小海哥”。小花比严青霞还小一岁,但她早就不上学了,所以第一批学柳编的人中就有她。

小花也是心灵手巧的人,她身边放着三个已经编好的柳编。本小海弯腰捡起了一个,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表扬道:“编得很好,很好”。

他又转向严青霞,嬉笑道,“这位小姐姐,你什么时候出徒啊?”

严青霞和小花都被他的话逗笑了,小花笑得都咳嗽起来。

“明天我就能出徒,说不定今天下午我就能编出合格的成品来。”严青霞笑够了,很自信地说,看向本小海的眼神有那么一点朦胧,溢满深情。

“照你这么努力,一个暑假下来,你能把你高中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挣出来。”本小海看她眼神不对,掰着手指头装作算数。

“还用数手指头啊?你加上脚趾头也不一定算得出来我能赚多少钱。”严青霞拢了拢马尾辫,一双小眼睛闪着光亮,使她的瓜子脸更加清秀起来。

还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呢,本小海暗忖着。他早就感觉到了严青霞对他的暗生情愫,他可是有着几十年经历的人,对小女孩的言行举止怎会不理解。

但他喜欢的是丁晓燕,他将来的老婆一定是丁晓燕,所以对于严青霞的暗送秋波,装作没有感觉而置之不理。

但严青霞并不饶过他,她终于放下羞涩,从后面按住本小海的肩膀,不让他动。

严青霞仔细地看了看本小海头顶上的纱布,放心地说:“纱布还好好地粘着呢?也没有血液渗出,你又感觉不出疼来,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我说过没事的,只是皮外伤,又没有伤到脑子,我也傻不了。”笨小孩解释说,被人当成伤员对待的感觉并不好。

“小海哥,小霞姐说你是救人的大英雄呢。”小花崇拜地看着本小海,她知道自己能够做柳编赚钱,都是这个本小海给的机会。

“你听她瞎说呢,真正的英雄哪有自己受伤的。”被小姑娘崇拜的感觉真好,但本小海也没有居功自傲,依旧非常谦虚。

“不错,还知道谦虚呢。”严青霞笑嘻嘻地打趣。

“不耽误你们编了,我到处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回家了。”本小海准备向他们告别。

“等等我,我带着你转悠转悠,这里你不熟,我当向导。”看到本小海要走,严青霞也不学柳编了,赶紧跟了出来。

严青霞带着本小海走遍了另外七个柳编工人的家。这些女人或女孩都是严青霞妈妈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心灵手巧的人。

她们做的柳编美观大方,精致工整,都属于合格品无疑。

他们听说这个瘦小的男孩就是给她们提供赚钱机会的人时,都是一样的惊讶,都是一样的敬佩,都是一样的连声感谢。

本小海头顶着白纱布,背着手倾听着这些阿姨或姐姐的顶礼膜拜,虚荣心竟有些许膨胀。

在回严青霞家的路上,本小海忍不住哼了起来:“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还成酒鬼了呢。”听着本小海不伦不类的歌声,忍不住取笑道。

“怎么?不给酒喝?不给酒喝我就走了。”

此时已经到了严青霞家门口,正好让严青霞妈妈听到了,她接话说,“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随便喝酒了。”

本小海和严青霞相视微微一笑,然后又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这对少男少女的欢快笑声,严青霞妈妈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大娘,小霞,我还真得走了。”本小海向她娘俩告辞道,“我还答应我爹我姐一起去赶集呢。”

“别着急啊,喝碗水再走,不差这一会儿。”严青霞妈妈说着急匆匆进了厨房。

“大娘,别了,别了,我这就走。”说着本小海去推他的自行车。

严青霞见状,赶紧跑到自行车前面,拦住本小海说,“我娘都把水端出来了,喝完再走。”

本小海只得把自行车重新停下,来到梧桐树下的桌子旁。

这哪里是一碗水啊,分明是一碗冲鸡蛋水,上面还飘着几颗清翠的葱花和几片油花,散发出香油的浓香。

家乡可是有冲白糖鸡蛋水给女婿喝的风俗,这葱花鸡蛋水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也是要我做她家女婿的意思?

042.要通电了

严青霞妈妈哪里会想到这小屁孩儿心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只是觉得本小海的头受伤了,要给他补充点营养。

“愣着干啥?还不快喝?”严青霞催促道,“昨天留了那么多血,都把我吓傻了。”

本小海想到昨天严青霞为他哭泣流泪,很受感动,但他还是取笑她道,“出那么点儿血,就吓得哭成那样,这要是上战场呢?”

“真是不识好人心。”严青霞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本小海也不再客气,吸溜着喝起那香喷喷的鸡蛋水来。

严青霞从屋里推了辆自行车出来,说:“娘,给我十五块钱,我也要跟着他们去赶集,天这么热了,我要去买条裙子穿。”

“你不是有条方格的裙子吗?”严青霞妈妈提醒道。

“那条太土气了,都穿了两年了。”严青霞见妈妈没有掏钱的意思,嘟着嘴说。

严青霞明白妈妈是舍不得花钱,她强调道,“娘,我不用你的钱,我用我自己的分红,你从我那个账上减掉就行。”

“咦?”听到这里,本小海也刚喝完了鸡蛋汤,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的分红还单独记账了?”

“嘿嘿。”严青霞不好意思地笑了,却不回答本小海的问话。

“她想跟你学呢,想把分红攒起来当本钱,以后做生意。”严青霞妈妈替她解释道。

“有志气!”本小海朝严青霞伸出大拇指,夸张地晃了晃。心里却想,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的。

最终,严青霞妈妈还是给了女儿十五块钱。

严青霞的脸上顿时像阳光一样灿烂起来。她想起在红房子里本小海看丁晓燕的入迷眼神,心想自己这身材穿上连衣裙,还不得把本小海迷死。

严青霞确实是想买一条漂亮的裙子,但她更想的是要和本小海一起赶集逛街。

这个早熟的少女已经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本小海,尽管本小海看起来还是一个小男孩。

但她觉得自己懂得本小海经历过同龄人没有经历过的贫穷和苦难,懂得他童真外表下的忧郁与深沉,懂得他对金钱和成功的渴望。

所以她也想尽快地赚钱,以能够帮助本小海,让他能够专心致志地读高中,实现他读大学的梦想。

因为心怀鬼胎,到了本小海家门口,严青霞却又打起了退堂鼓,她怕有人看见被说闲话,不肯进家去。

“我去找彭秋秋,叫着她一起去赶集。”严青霞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将自行车放在本小海家门口就离开了。

本小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女孩儿的心思就是细致,明明情窦初开,却又遮遮掩掩。

这样也好,免得直接拒绝了她,让她伤心难过。

这边本小海的父亲和姐姐刚刚收拾利索,从院子里出来。彭秋秋和严青霞两个女孩儿就说说笑笑地过来了。

“笨小孩,你知道吗?”离着还有七八米远,彭秋秋就兴奋地喊起来。

“知道什么?”本小海也不由自主地大声喊起来。

“咱们这儿要通电了!”两个女孩几乎同时喊道。

“要通电了?!”本小海也兴奋起来,终于要告别煤油灯了。他仔细想想,原来家乡确实是中考那年夏天开始拉电线通电的。

记得当时缺人手,他们这些学生还被拉去帮忙到别人家里装电线呢。由于啥也不懂,只能是人家让干啥就干啥。

想到这里,本小海的眼前突然一亮。现在的自己,可是具备电气自动化工程师的专业水平啊,再不济,应对家庭用电电路也是驾轻就熟了吧。

这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商机!

本光明和本冬梅听说要通电了,也跟着乐呵了一会儿,但终究和这三个小孩儿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便在前面先向集市走去了。

等两个女孩儿欢呼雀跃冷静下来后,本小海装作刚想起来似地问,“咱们镇上十几个村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干活,什么时候才能给每个村都通上电呢?”

“是啊,这么多村得多久才真正通上电啊。”经本小海一提醒,两个女孩也觉得这还真是个问题呢。

“也许我先知先觉呢。”本小海故弄玄虚道,“预选完后,我突然对物理上的电路感兴趣了。不只是把咱们书上的电路都弄通了,还在去县城送柳编的时候到书店去看了电工书,也都看懂了。”

本小海此时撒谎也不脸红了,而在彭秋秋和严青霞听来,他却是吹牛也不脸红了。

“你到底想说啥啊?说你变聪明了?”彭秋秋皱皱眉头,她感觉到了本小海最近变化很大,好像聪明了很多,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厉害吧。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严青霞附和道。

“我是说他们干活的人少的话,咱们这帮刚毕业的同学,也许能帮忙干活。”本小海加重语气说,“明白了吗?”

“这可是赚钱的好主意,可咱们能干得了吗?”严青霞敏锐地捕捉到了赚钱的信息,可又对他们自己的能力很怀疑。

初中的电路题都搞不明白呢,还想真刀实枪地拉电线,这不是开玩笑吗。而且电这个家伙,可危险着呢。

“绝对没问题。关键是咱怎么样才能揽到这个活儿。”本小海胸有成竹地说。

“要不找白宇博的爸爸帮忙?”彭秋秋试探着问。

“当然可以啊,他爸爸是镇长呢,肯定能帮得上忙。”严青霞兴奋地说:“白镇长一发话,谁敢不听?”

“对,对。”彭秋秋也跟着兴奋起来,“如果咱村上自己说了算,我让我爸爸直接把活儿安排给咱。”

到底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啊,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啊?确实人际关系在承揽工程建设项目中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但前提是承揽者必须具有完成项目的能力啊。

“要想让白镇长帮忙,咱得证明咱有能力干这个活。”本小海挥手制止了两个女孩的幻想。

“怎么证明?”

“第一,咱们都得明白家庭电路的原理。比如零线、火线、地线的区别及接法;各类开关的原理及接法;并联电路、串联电路、以及复合电路的原理及接法。”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彭秋秋和严青霞听得目瞪口呆。虽然这些名词她们也都刚刚学过,但这么不假思索地就说出来,臣妾们做不到啊。

“那第二呢?”

043.省出六块钱

“第二,就是要会动手。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咱书上学的电路图,画得规规矩矩、方方正正,一看就能明白。可实际的线路千变万化呢。”

“你们想啊,每家每户的房屋结构、家具摆放都不相同,电线的布局以及走向肯定都不一样。”

“笨小孩,你干脆去当老师好了。”严青霞早已听得头都大了,不耐烦地说。

“是啊,我就是要当老师,把你们都教会,咱们才能干活啊。”本小海顺坡下驴。

“是啊,笨小孩你说的很有道理。”彭秋秋赞成道,“不过,你说得头头是道,但人家能相信你,能让咱干吗”

“所以啊,这就要让白镇长和你爹帮忙了。”本小海挥挥手说,“咱的任务就是学会看图,学会干。”

一路讨论着,很快就到了兴隆镇上。此时集市上已经熙熙攘攘了。

彭秋秋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本小海父亲和姐姐的影子,问:“本叔叔和冬梅姐去买啥了?咱们快去找找吧。”

“不用,咱们自己逛就行,走的时候再找他们。”本小海还沉浸在对电路布线项目的设想中。

彭秋秋和严青霞东看看西瞧瞧,最终还是逛到了卖衣服的摊子前。

而本小海一直在她们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计划和想法。

严青霞已经开始挑选连衣裙了,再也忍受不了本小海的聒噪,转头吼道,“本小海,你还有完没完?”

本小海愣住了,看着两个女孩子聚集在一堆衣服前,正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才突然明白,原来是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路啊。

严青霞拿着一件布满绿树叶、黄树叶、红树叶的连衣裙在身前比划着,彭秋秋在她对面左瞧瞧,右瞧瞧,帮她长着眼。

“笨小孩,你看看怎么样啊?”见小海站在那里发愣,严青霞喊道。

本小海实在欣赏不了这个年代的连衣裙,感觉每一件都是那么乡气。但他又不想让他们失望,只得假惺惺地赞美道,“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这话说到了严青霞的心眼里,她很爽快地对摊主说,“就要在这件了。”

摊主麻利地将连衣裙折叠起来,严青霞接过放进了书包里,这才问:“老板多少钱?”

本小海摇了摇头,这傻姑娘,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呢?衣服都装起来了才问价格,不被宰才怪。

果然,老板报出了十八块钱的价格。

哈,看你怎么办?你妈不才给你十五块吗?本小海得意洋洋地看着严青霞。

果真,严青霞开始向本小海和彭秋秋求救。

彭秋秋正要掏钱,本小海上前一步拦住,“秋秋,你娘不是说让你去买菜的吗?你姐你姐夫今天来。你就那两块钱,你借给他,你怎么办?”

彭秋秋愣了一下,马上就心领神会了,“青霞,我,我……”,她难为情的表情拿捏得很到位。

“笨小孩,你呢?”严青霞有些不悦地问。

“我哪有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钱都是我爹和我姐拿着。”本小海摊摊手说。

“鬼才信!”严青霞急眼了,恶狠狠地说。她从书包里掏出那件连衣裙,放在摊子上,“老板,我的钱不够。”

“你带了多少钱?”老板问。

不等严青霞回答,本小海便幸灾乐祸地说,“就带十块钱还想买连衣裙,真是异想天开呀。”

严青霞白了他一眼,正要反驳,老板已经说话了,“十块钱确实买不了这件连衣裙。”

“老板,你看这小姑娘这么喜欢这衣服,买不到多可怜啊。”本小海笑呵呵地说。

老板为难地回答道:“那我也不能十块钱赔本卖给她啊。”

本小海:“那就十二块钱卖给她呗。”

老板:“她也没有十二块钱呀。”

本小海:“你是说她有十二块钱的话,你就卖给她?”

老板是做生意的人,岂能不明白本小海的意思。心想这小屁孩精明着呢,这是变相替他朋友讲价呢。

老板在心里合计了一会儿,狠狠心说,“好吧,就算赔本赚你个人情了,以后常来买我的衣服。”

严青霞再傻,也已经转过弯来了。此时,她对本小海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本小海转头对彭秋秋说:“你就可怜可怜这个臭美的丫头吧。把你那两块钱借给她,等会儿找到我爹后,让他先给你垫上买菜钱。”

他又对严青霞说:“秋秋帮你这么大忙,她借给你两块钱,回家后还她三块前钱,行不?”

严青霞忙不迭地点头,“行,行,行。”

老板看着这三个小屁孩在他面前表演着双簧,不由得笑了。心想,你们再精明,老子还能赚你们五块钱呢。

买卖成交,皆大欢喜。

“笨小孩,你真厉害!”严青霞由衷地夸奖道:“能让老板赔本卖给咱衣服,牛啊。”

听见这话,本小海和彭秋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本小海不相信严青霞真认为老板会赔本。

听着本小海有些别扭的句式,彭秋秋仔细想了想,然后会心地笑了,她好玩地对严青霞重复道:“你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

严青霞当然听出了这两个人在强调自己是真傻,她追着彭秋秋做出要打的架势,吓得彭秋秋连忙跑了。

很快他们在卖肉的地方找到了本小海的父亲和姐姐,他们正在买肉呢。手头有了些钱,当然就会讲究吃喝了。

本小海父亲已经让摊主割了一块带肉皮的肉,他们认为这肉有肥有瘦,最好吃。

本小海问了问价格,竟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排骨竟然比肉还便宜很多。本小海高兴地说:“爹,买点排骨吧。”

“不买,都是骨头,多浪费。”本光明见摊主要捡排骨,忙阻拦说。

“爹,我正在长身体呢,排骨含钙多,有利于我长高。”本小海辩解道。他重生这么久,还没吃过排骨呢,看到这生排骨,他都有些馋得要流口水了。

“好吧,青霞和秋秋,今天中午都去家里吃排骨。”本光明只得答应,并邀请两个女孩子。

“我从书上看过怎么做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今天我下厨给你们做菜。”本小海主动请缨道。

“你做菜?”其余四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呼声。

044.红绕肉

“不信?”

“不信。”

“就怕你们到时候停不下筷子。”本小海做出一副傲娇的样子。

又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个人就要回本小海家。

“咱们把白宇博也叫上吧,也好商量一下布线的事情。”本小海提议道。

他是问彭秋秋和严青霞,但她俩都看着本光明,征询意见。

“你们去叫吧!”本光明挥着手说,“我和你姐先回家准备着”。

彭秋秋和严青霞是第一次到镇长家里去,都有些紧张。本小海这是第二次来了,上次是柳编集资50元钱的时候。

白宇博的妈妈也已经放假了。本小海他们到来的时候,母子两个正坐在大门口门厅下看书呢。他俩都穿着洁白的衣服,静静的坐在那里看书,显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白宇博看到他们三个,直接把书扔在凳子上,欢呼着迎了过来,白妈妈则起身去为他们倒水。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白宇博欣喜地说。

三个人相视一笑,都以为白宇博要说关于通电的事情。

但对于白宇博来说,村里通不通电并不重要,因为镇政府及家属院有专门的发电机,到了晚上,自然就有电灯照明。

夜晚的黑暗和静谧,其实只属于本小海他们住在村庄里的人。

不过,白宇博要说的事情,对于他们四个来说,也算是大事。

“我爸爸说要在严家庄成立柳编基地,”白宇博自豪地说,“这都是受本小海的启发啊,你要立大功了。”

“成立柳编基地?这是政府行为?”本小海并没有高兴,而是担忧地问。

“既然是基地,应该是政府行为吧。我爸说政府已经派人去和外贸局谈判了,可以让整个严家庄的人加入到柳编行业中来。”白宇博没有意识到里面会有对他们不利的因素。

“嗯,嗯。”本小海点点头,忧心地说,“这事儿有点复杂,如果真是政府揽过去,以后咱们的分红恐怕要受影响。”

“是吗?”严青霞捋捋马尾辫,条件反射似地反问道。

而白宇博和彭秋秋却沉思起来。一会儿,白宇博攥紧了拳头,说“不能让他们削减了咱的利益。”

“不过这对整个严家庄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好事儿,能让整个村庄富裕起来。”本小海叹口气道。

“唉,这是看咱赚钱了,有人眼红了吧。”严青霞愤愤地说。

彭秋秋伸手拉了严青霞一把,不让她再说。难道这丫头没听见白玉博说是政府派人到外贸局谈的吗?

“不论怎么着,走一步算一步吧。”本小海分析说,“既然现在还只是计划,那咱还有时间和你爸谈判,给咱争取利益最大化。”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白宇博说,“等晚上我爸回来,我再仔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原来我还以为对咱是好事呢。”。

“我们三个过来,是想叫你到我家去吃午饭。”本小海开始邀请白宇博。

白妈妈看着刚刚沏好的茶水都还没动,不禁苦笑一下,但也没去挽留,直接让他们去了。

这四个人在学校时就是好朋友组合,现在初中毕业了,以后就不一定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了,所以他们分外珍惜现在相聚的时刻。

在路上,本小海又忍不住提起了家庭布线的事情。白宇博毫不犹豫地投赞成票。

“懂电的人那么少,村庄有这么多,他们肯定急需人手。”白宇博兴奋的说,“咱们还可以把这个当做交换柳编基地的条件。”

“不行吧,一码归一码。”彭秋秋担心地说“别这个项目没谈成,倒把柳编分红给弄没了”。

“白宇博,如果你能安排机会,咱们亲自和你爸爸谈谈,怎样?”本小海问,他知道问题的关键就在白镇长那里。

“我试试吧。”白宇博平时比较怕他爸爸,所以她有点不敢打保票。

“那好,咱们今天就不提这事了。今天咱们四个做饭怎么样?”本小海提议道。

“我不会。”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那我自己做,你们择菜洗菜,该会吧?”本小海也没指望着他们会。

“那就看你的了。”

四个初中生支开了本光明和本冬梅,开始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干起活来。

彭秋秋和白宇博选择了择菜洗菜切菜的工作;严青霞选择了烧火的活儿;当然,大厨就是本小海了。

本小海将带皮猪肉和排骨洗净一起下入冷水锅煮,等水开了肉断生后又捞了出来,分盛在两个小盆里。

本小海准备先做红烧肉。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已经断生的带皮猪肉,将猪皮上残留的猪毛拔净,然后切成了均匀的小块。

此时,严青霞已经刷净了锅后熬热了油锅。本小海麻利地放入冰糖熬化,又放入了姜、蒜、八角、香叶翻炒。

待香气四溢时,本小海将肉块倒入锅内进行翻炒,肉微黄时,又放入一小匙老抽,一匙料酒。

再次翻炒几下,本小海向锅里倒入了半暖瓶开水,加了些盐,盖上锅盖煮开后,又让严青霞减成小火慢煮。

虽然本小海对红烧肉的做法很熟练,但是以前都是在液化气灶上做的。现在在柴火烧的大锅里做很不放心,所以他不时地打开锅盖看看。

终于锅里的汤汁浓缩了,本小海将肉盛到盆子里,洒了点葱花。

厨房里已经飘满了红烧肉的浓香味,连在堂屋里等待着的本冬梅都被吸引过来了。

本冬梅看着盆子里红亮的红烧肉,点缀着碧绿的葱花,使劲吸了吸鼻子,没想到弟弟还真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

本小海见四个人围着红烧肉盆子垂涎欲滴的样子,不仅笑了。他拿筷子给每人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片刻便传来了他们的惊呼声。

“真香啊。”

“一点也不腻。”

“这是我吃过最香的肉了。”

“笨小孩还真厉害啊。”

听着他们几个的赞美,本小海满足地眯起了双眼,被人称赞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本小海又在他们惊艳的观摩中做出了同样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做出了清脆可口的芹菜炒鸡蛋,做出了凉拌菠菜,麻婆豆腐,风味茄子等。

本冬梅搞不明白从来没下过厨房的弟弟怎么会做这么多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呢。难道真是他说的只是因为看过一些菜谱吗?

045.感冒了

丁晓燕拍拍本小海肥嘟嘟的脸颊,“到底喝了多少啊?都开始说胡话了。”

本小海愣了愣神,转瞬又清醒过来,看着丁晓燕略施粉黛的脸上泛着一丝红润,不禁赞叹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刚才还喜滋滋的丁晓燕,脑筋转过弯来了,又朝本小海头上拍了一下,“有这么夸人的吗?”

本小海翻手抓住了丁晓燕的胳膊,就势往自己怀里一拉。

丁晓燕想要挣脱出来,却被本小海紧紧地箍住,一股酒气袭来,嘴唇便被堵住了。

……

“出去这么多天,还怪想你的。”平静下来后,丁晓燕喃喃地说。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本小海轻轻的呼噜声。

丁晓燕叹息一声,也侧过身,背对着本小海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本小海又是被丁晓燕推醒的,因为他没有被闹钟闹醒。

本小海很不情愿地张开沉重的眼皮,摸索着穿衣起床。

他感觉脑袋有点胀疼,浑身酸疼,鼻子也像被堵住了并不通畅。

他微睁着眼睛摸索到洗手间,使劲咳了咳,吐出一口黄色的浓痰,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到。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腮帮子好像又宽了一些点,而脸色则有点像刚喝完酒似的潮红,“该不会是感冒发烧了吧?”

“蓝瘦香菇,不想上班。”心底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

本小海干脆摸出手机,准备向程坤请半天假,却看到了程坤昨晚发给他的短信,“这几天出差很累,明天就休息一下吧。”

“哎,这老小子怎么不打电话通知呢。”本小海心里埋怨道,“害我这么早起来,否则睡个懒觉多好。”

洗刷完毕的本小海又躺回了床上。虽然头晕脑胀,眼皮沉重,但他却再也无法入眠。

“你翻来覆去的干啥?还不赶紧去上班。”其实这会儿,丁晓燕也没有睡着。

本小海没有说话,只是拉过丁晓燕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你发烧了?”丁晓燕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从床头柜里扒拉出一支温度计递给本小海。

本小海接过来,使劲甩了甩,将温度计夹在腋窝里。温度计凉丝丝的,让本小海清醒了不少。他告诉丁晓燕今天不去上班了。

“那你跟我们去签订租房合同吧,帮我们把把关。”丁晓燕干脆也不睡觉了,直接起床。

“真要租房了?”本小海没想到她们昨晚去看房,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是啊,我们几个都觉得位置挺好的。”

“就是金座旁边贝友运动鞋专卖店?”

“是啊,据说是被网店挤垮了,干不下去了。”

“那你们就不怕被网店挤?”

“化妆品网上假货太多,谁敢买呀。再说化妆品还有过敏性实验,一般都不在网上买的。”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一年多少租金?”

“现在年租金三万块。不过还有三万转让费。”

“转让费是干啥的?”

“我也搞不清楚,不过当咱们不干的时候,也可以向下家要转让费。”

“那妙云化妆品的代理费呢?”

“代理一个类别一次铺货五万块钱以上就行,再多代理一类就再多加两万。不用专门交加盟费。”

“化妆品还分很多类别?”本小海有些搞不明白了。

“是啊,分为肤用化妆品、发用化妆品、美容化妆品、药用化妆品等。”丁晓燕最近做足了功课。

“你们准备代理几类?”

“我们商量好了,准备代理四类。那样我们就算是鲁梁县的总代理了,别人再开店,得从我们这里拿货。”

“听起来好像不错。”

“应该是很不错。我们咨询过了,就是有做微商的,也可以从我们这里拿货。”

“搞得还挺复杂啊。”本小海开始一头雾水了。

“我们除了在店里按照全国统一价格卖货外。还可以按照进货价格直接让微商拿货或让别的店铺拿货。”丁晓燕耐心解释道。

“那你们不是白给他们干活了?”本小海还是转不过弯来。

“因为公司根据销量返给我们利润。咱们就靠他们增加销量,获得更多返利。”

“好吧,这些事情我以后慢慢了解。”本小海本来就头晕脑胀的,讨论了这半天,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我最想知道,你们筹集的钱够不够?”本小海问。

“房租和房屋转让费共六万,化妆品代理是十一万,店铺装修得需要两万多,还有前期开业的其他费用一万多,这样加起来就二十多万了。还得有四五万的周转资金。”看来丁晓燕他们已经盘算了很多遍了。

“现在你们总共几个人了?”

“四个参与经营的,还有两个只入股的。”

“那还再需要人入股吗?”本小海想起昨晚刘洪利说的想入股的事。

”你是想说对门刘哥的事吧?他昨天晚上已经跟我说了。”本小海一张口,丁晓燕就明白了。

“你答应他了?”

“我得问问其他人啊,估计没问题。”丁晓燕如实回答。

本小海将温度计从腋窝里拿出来递给丁晓燕。丁晓燕对着光转动着温度计,自言自语地说,“36度7,也不发烧啊。”

“可能就是普通感冒吧,就是有点头晕,有点鼻子不透气,有点嗓子疼。”本小海解释说。

“可我摸着你的眉头挺热啊。”丁晓燕还是有些不解,她放好温度计,找出了两包感冒冲剂。

“你要是当医生啊,没病的也让你给治病了。”喝着蜜甜的感冒冲剂,本小海不忘埋怨丁晓燕,“剂量加倍也就算了,为啥还要加这么多蜂蜜?”

“还不是怕你怕苦?”丁晓燕白了他一眼,“好心当做驴肝肺。”

“感冒冲剂本身就甜兮兮的好吧?”

本小海活动活动身子,感觉轻松了许多。这感冒冲剂也太灵了吧,刚喝下去,就管用了?

“看你这赖儿吧唧的样子,就别做饭了。”丁晓燕拉了本小海一把,“起来吧,金座那边新开了一家馅饼粥铺,挺好的,咱去喝点粥。”

丁晓燕虽然不会做饭,但却是一个吃货,如果哪里有别致的小吃,她都要去尝一尝的。

本小海了解她的这一爱好,马上配合地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046.太美了

本小海没想到在粥铺里吃早餐还需要排队等候。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打包带走的。本小海让丁晓燕先找了张桌子坐下,他自己去排队。

轮到本小海的时候,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二话不说就插在了本小海的前面。

本小海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了一步。但他后面的那些人却不愿意了,有人叫起来,“不能插队。”

那女人先是对工作人员说了要两份荷叶粥,然后转身朝排队的人们一鞠躬,快速地说:“对不起,我有急事。”

“谁没急事啊?谁的时间不是生命?”

那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扭曲的表情几乎将脸上的脂粉拧掉,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我老爸快咽气了,他说要喝粥,可我来不及回家做了。”

“谁知道真的假的,现在的人为了自己方便,连自己的亲人都敢诅咒。”

见大家依旧七嘴八舌地议论,本小海说了句“算是占我的位置吧”,就从队伍中退了出来。

丁晓燕在座位上也看到了这一切,见本小海撤出了队伍,朝他赞许地一笑。

在本小海眼中,丁晓燕的笑容一直都是灿若阳光。她像得了老师嘉奖的小学生一样,屁颠屁颠地又跑到队尾重新排队。

那插队的女人取了荷叶粥,路过本小海身旁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

本小海朝她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再次轮到本小海的时候,他点了三种不同的馅饼和一份酸辣汤,一份荷叶粥。

端到桌上后,本小海细致地将每个馅饼都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份。这样他们就都能吃到三种馅饼了。

丁晓燕喜欢吃甜食,所以她选择了荷叶粥。本小海自然也喜欢稍微有点辣味的酸辣汤。

各有所爱,各取所需,这顿早餐两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其实你不用重新排队,那女人也能先买。”等到刚才见证插队事件的客人都走了,丁晓燕才又提起这个话题。

“你也听见了,大家都说的什么话啊,一点同情心没有。”本小海有点替那女人感到尴尬。

“人都有同情心的,你没听见那些人的声音都低了,他们说那些话,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罢了。”丁晓燕分析道。

“也许吧。人们被骗子骗多了,有时候连真的事情也不相信了。”本小海感叹道,“人心不古啊。”

“咱去逛逛金座吧,和他们约好的九点来签约,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丁晓燕提议道。

也许由于感冒的原因,也许由于感冒冲剂的原因,本小海感觉头脑一直不甚清晰。

“这就是我们要租下来的门头房。”丁晓燕指给本小海看,但本小海依然朝前走,仿佛没有听见。

本小海确实没有听见丁晓燕的话,好像自己沉浸在了一场无止境的梦中,一切都是那么朦胧,那么模糊。

直到丁晓燕快走几步拉了拉他的胳膊,本小海才如梦方醒地明白了丁晓燕说的话。

门头房就在金座右侧,卷帘门还没打开,上面贴的转让广告仅剩了一半纸,在风中微微颤动。

本小海以前买鞋时曾经进去看过,空间不小,做化妆品经营绰绰有余。

一年三万块钱的房租,确实不贵。不过本小海还是有些担心,低房租说明当地的消费水平低啊,到时候那些化妆品能不能有人买?

根据刚才馅饼粥铺里排队买饭的情况可以看出,这里不愧是矿区的消费集中区,客流量应该是有的。

金座才刚刚开门,此时里面的顾客还不如售货员多。

“这里的衣服真贵,我一个月的退养金还买不了一件衣服。”看着那些模特身上漂亮衣服的标签,丁晓燕感叹着。

“是贵了些。”本小海附和着,“不过,再贵也有人舍得买。不是东西贵,是咱赚钱太少了。”

“说明咱们这里的消费水平还是有的。虽说是矿区,咱们工人挣钱少,但靠着矿区做生意的人可都很富。”丁晓燕分析说。

“是啊,估计连饭店里的服务员都比咱工资高。”本小海赞同地点点头。

本小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郝刚和吕松之所以因为一丁点的事情辞职,也和挣钱少有关系,到外面很好找到赚钱的工作呢。”

“可咱们有社保啊,工作也稳定啊。”丁晓燕虽然想自己做生意,但是她的铁饭碗观念却并没有改变。

“只要赚钱多,自己也可以买社保。而且外面的公司也不一定不给买社保啊。”本小海给丁晓燕科普了一下社保知识。

丁晓燕在一个模特跟前停住,那模特的脸上没有五官,直接就是一个椭圆的球形。

丁晓燕欣赏的当然不是这个模特,而是她身上那套卡其色的裙装。

上衣是短袖衬衫,但却没有领子,显露出模特颀长的脖颈,银白色珍珠项链衬托得那塑料皮肤都像有了生机。

裙子到膝盖处,露出模特修长的小腿。裙子比较瘦,勾勒出模特臀部的清晰轮廓,显得很丰满。

本小海看看模特,又细细打量了下丁晓燕,觉得这裙子确实挺适合她的气质。

“大姐,觉得好就试试吧?”这时过来一个小姑娘,劝道。

丁晓燕翻了翻标签,799元,她摇了摇头。

“大姐,这衣服挺适合你的气质的。卖得很火,就剩这一件了,也就您这么玲珑的身材能穿下去。”

本小海和丁晓燕都嘿嘿地笑了。这小姑娘真会说话,把身材瘦削说得这么好听。

“我试下?”丁晓燕看了一眼本小海,征求意见道。

见丁晓燕还在犹豫,小姑娘又补了一句,“大姐就试下吧,买不买都没关系。”

“那就试下吧。”本小海赞同地说。

小姑娘把衣服从模特身上脱了下来,递给丁晓燕,丁晓燕便满怀欢喜地去了更衣室。

本小海这边看着光溜溜的模特,忍不住笑了。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有些害羞地躲到一边去。

本小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这张老脸也感觉热了起来,腹诽道,“我是多么纯洁的一个大叔呀,硬是给你误会了。”

丁晓燕从更衣室出来,硬是走出了袅袅婷婷的感觉。这裙装的确很适合她,让她的身材错落有致起来,也显得比原来高了许多。

本小海从模特身上取下那串项链戴在丁晓燕脖子上,珍珠的银光衬得她的脸更加白皙,富有质感。

“太美了。”小姑娘拍着手赞叹道。

047.签合同

“嗯,看着像电视上的高级白领了。”本小海围着丁晓燕转了一圈说。

听到小姑娘和本小海的夸赞,丁晓燕走到镜子前,旋转了一圈,她对自己的形象也是满意的很。

重新进入更衣室将自己的衣服换上,丁晓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再看看其它的吧。”

本小海明白丁晓燕嫌贵,他自己也觉得花799块钱买这么一身衣服不值得,所以他没有说话,跟着丁晓燕要离开。

“大姐,我们老板说过,这衣服是最后一件了,可以五折出售。”小姑娘见他们要走,赶紧说。

“半价?”丁晓燕惊喜地回头,眼睛里闪起光亮,不过瞬间又熄灭了,半价也要400块钱啊。

本小海看出了丁晓燕眼中的失望,甚为心疼。他定了定神儿,坚定的说:“给包起来吧。”

“这……”丁晓燕话没说出口,就被本小海打断了。

“你以后是要当经理的人了,就得需要一身职业装。”本小海说着,还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丁晓燕还在犹豫着,小姑娘已经开好了缴费单子。

丁晓燕提着服装袋,心里像灌了蜜一样。不只是因为拥有了价格不菲的新衣,更在于本小海对她的在意。

“那1500块钱是怎么回事?”丁晓燕突然想起来问。

“算是这几天在外面干活的酬金吧。”本小海自豪地说:“也许以后还会有。”

丁晓燕看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幸福地笑了。虽然他赚钱不多,但是却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是从心底里疼她爱她,这让她很知足。

“也给你买件衬衣吧,你看你休息的时候还穿着工作服。”丁晓燕心疼地说。

“不用了,又不是没有衣服穿,再说大家都穿工作服。”本小海拒绝道。

“你看有几个工人穿工作服啊?”

“是啊,井下工人不穿工作服,但是技术人员和机关里的不都是穿着工作服逛街吗?这是身份的象征呢。”本小海的阿q精神又来了。

“你就别臭贫了。”丁晓燕像个小姑娘似地挎住本小海的胳膊,“咱们去男装部看看。”

本小海不自然地躲了躲,毕竟一把年纪了,他还是不习惯在外面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在男装部,本小海选了一件加肥的短袖衬衫。浅蓝的颜色衬得本小海胖乎乎的脸更白了。这白里透红的肤色,令多少女人都羡慕嫉妒恨。

本小海和丁晓燕都对这件衣服非常满意,不只是因为它比较适合本小海,更在于也是打折降价的商品。

等他们再次来到要租的店铺时,卷帘门已经推上去了,原来的老板已经来了。

里面的鞋子已经处理完了,货架上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盒子。而货架本身也歪歪斜斜地摆着,显得整个屋子狼藉不堪。

原老板名叫沙图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留着很精神的飞机头,有一小撮头发还染成了蓝色,给人很杀马特的感觉。

他身上穿着一件圆领衫,胸前印着的就是他自己的头像,就像怀抱着自己的头颅。本小海忍不住多看了那头像两眼,竟心生恐怖。

到了九点的时候,人都到齐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本小海两口子,丁晓燕的三个同学,沙图强,还有房屋真正的主人王瑞东夫妻俩。

因为沙图强也只是租户,他无权直接向外转租房子,真正的合同应该是与王瑞东签订。

王瑞东夫妻俩都已经六十多岁了,看面相很和善。他们并不参与丁晓燕和沙图强之间转让费及租金转接的洽谈,因为他们已经将租金收到了明年年底。

王瑞东要做的就是,将原来与沙图强的租赁合同修改为与丁晓燕的租赁合同,合同内容并没有变化。

至于本次合同结束以后的租赁,需要本合同到期后再重新签订。

合同修改完毕,丁晓燕将六万块钱转给沙图强。沙图强签了收条后,店铺的使用权就归丁晓燕她们了。

沙图强和王瑞东走了以后,丁晓燕和她的同学们欢呼雀跃起来。几个半老的徐娘矫情地喊着,“我们要当老板了。”

作为唯一的男性,本小海淡然地看着这帮资深美女发疯,她们卖化妆品有说服力吗,也许还不如自己的这张脸放那儿做广告好呢。

“咱们先把房间打扫出来吧。”丁晓燕建议说。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货架就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破纸和烂箱子也被收拾到了墙角。

店铺顿时显得空间大了起来,那些放鞋的货架,原来做的就很精美,也许以后用来放化妆品也可以用。

今天过来的丁晓燕的三个同学都是要参与经营的,他们分别是于美丽、邵馨莹、肖凤云。

只入股而不参与经营的王薇和刘卫红,将全部的权力交给了丁晓燕。

本小海作为男劳力,在整理房间的过程中发挥出了他的最大潜能。他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一粒地向下落。

“我怎么感觉你们做反了呢?”本小海突然问。

“什么做反了?”大家一起看向他。

“签订租房合同这件事做反了。”本小海说,“你们应该先和妙云化妆品签订合同啊,否则如果做不成代理,咱不就白租房子了?”

听到是这个问题,她们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她们早就与妙云化妆品沟通好了。

他们随时可以过去交钱签协议,协议签好以后,总部就会来人指导装修。

加盟店的一个好处就是,几乎全国所有的加盟店都是一样的装修风格,都是一样的物品摆放规则。

“晓燕,你和于美丽明天就去沪江妙云总部签协议吧。”肖凤云提议道。

“是啊,既然房子已经租下来了,早装修好,早开业咱们就能早赚钱了。”邵馨莹憧憬着说。

“你们就这么肯定能赚钱?”本小海不合时宜地问,他对于这帮娘们儿的作风和能力还是不大信任。

“说啥话呢?”丁晓燕嗔道。

“本小海,我们做了多少调查工作你知道吗?”于美丽也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们打了几十个城市妙云加盟店的电话,没有一个说赔钱的”。

“好吧,是我想多了。”本小海真诚地道歉,“你们付出这么多努力,肯定会有非常大的收获的。”

“要不咱们都去沪江总部看看?反正在家也闲着没事,只不过多花点车票钱而已。”邵馨莹和肖凤云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大声说。

“好吧,就当一起去旅游了。“丁晓燕答应得倒很痛快。

049.分工

048新股东

本小海用手势对丁晓燕比划了一下,提示她把刘洪利想入股的事情说一说。

丁晓燕心领神会,示意大家静一静。她给大家分析道:“按照测算,我们需要二十几万的资金,除了王薇、刘卫红两人的四万,咱们每个人还需要投入四五万块钱。”

“咱们这么多人,还要这么多啊?”虽然之前也预算过许多次,但所需钱数越来越具体化的时候,她们依旧觉得有些多了。

“是啊,咱们前期考虑的都只是加盟费和房租。”丁晓燕解释说,“咱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转让费这个说法。还有经营起来一些不可预知的花销,咱们都没有考虑过。”

“你们也没考虑到经营起来后的工资问题吧?”本小海笑眯眯地问。

“我们都是自己干,不雇人,哪里需要什么工资啊?”肖凤云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本小海,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呢?

“你们都不要工资,只要以后的分红?”

“是啊,大家合伙做生意,肯定是看中的分红啊。如果只是赚工资,那和去别的地方打工有何区别?”邵馨莹看本小海的眼神也像看白痴。

这帮傻娘们儿啊,还合伙做生意呢,几十年的饭都白吃了?本小海真为他们的智商捉急。

“那你们只要分红,和王薇刘卫红两个只出钱不出力有啥区别?你们不白白地多操心多忙活?”

一语惊醒梦中人,邵馨莹和肖凤云荒然大悟。但肖凤云依旧狡辩道:“我们可以多分红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本小海给他们科普道:“营业收入是需要交税的,最后的利润才可以用来分红。

而工资是作为人工成本的,这部分不需要交税。而且分红周期一般都比较长,你们平时花什么?”

于美丽问:“那我们拿多少工资呢?”

“你们可以开股东大会,根据经营情况和周边人的收入来定啊。”其实本小海也是半瓶子醋,说不出更多的道道来。

“唉,没想到干点事这么难啊。”肖凤云叹息道,“不光花钱还得操心。”

丁晓燕见士气有些低落,鼓励道:“多想想我们以后赚大钱,这些困难就都不算什么了。再说也不是谁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

“我觉得每个人四五万块钱还是有点多啊,不是拿不出来,是往外拿钱心疼啊。”邵馨莹假装心疼地说。

“刘洪利你们认识吧?我对门。”丁晓燕问。

“认识,不熟,看起来挺爷们的,也挺实在的,每次见到都主动打招呼。”于美丽说。

挺实在的?本小海怀疑自己听错了。若说刘洪利热情,他认可;如果说他实在,本小海就只能呵呵了。

“他有入股的想法,和王薇她们的性质一样,不参与经营。”丁晓燕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可咱们六个都是同学,他一个外人算什么?”肖凤云反对道。

“也不能算是外人吧,咱们都认识他,晓燕和他又是对门儿?是他先把钱交给咱们,难道他还能骗了咱们不成?”邵馨莹想的是能多一个人,自己就能少投资一部分。

“是啊,为了减轻咱们每个人的负担,同时也减少经营中出现的风险,我也希望多个人好些。”于美丽发表意见说。

“对,至于分红的人多,咱们可能会吃亏。不过咱们的股份更多啊。而且还有工资那一部分,咱们自己说了算,可以加工资。”邵馨莹说到这里,不厚道地笑了。

“那好吧,我也不是有钱的人,我也想少投资点。”肖凤云悻悻地说。

“那么,到现在为止,咱们是七个人了。”丁晓燕总结道:“咱们把妙云签下来以后,需要正式开会来讨论后续的这些东西。”

“是啊,得开会定个制度,否则鸡多不下蛋,人多瞎胡乱。”于美丽笑哈哈地说。

大家伙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为防止夜长梦多,去沪江市和妙云签协议的事情就定在明天。当然作为四个具体经营的人,她们都要去沪江市。

活了大半辈子,这四个女人都从来没有去过沪江呢。其实本小海也没有去过。

但是本小海还要上班,当然不能跟着他们去。再说化妆品经营也和他无关啊,他应该只是在女人背后默默付出的那个男人。

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老老实实地赚着工资,额外再干着富春煤矿的那些活赚些外快,将来的生活有奔头着呢。

回家时,听见对门传来电视机的声音,知道刘洪利没有上班,本小海就邀功似地去告诉他被接收为股东的事情。

刘洪利当然高兴,当即就要将钱转给本小海。

“别转给我,是她们几个女人在经营,和我无关。”本小海连连拒绝。

“明白了。”刘洪利爽朗地大声笑着:“即使和你有关,也得是小丁当老板,你当老板娘。”

“刘哥,不带这么损人的。”本小海被伤了自尊,不高兴地说。

“兄弟,你还跟我生气啊。”刘洪利笑呵呵地拍了拍本小海的后背,“去你家给老板转账还是让老板过来?”

“我去把她叫来吧。”

回到自己家,本小海发现丁小燕已经将新买的衣服换上,正在穿衣镜前自我欣赏呢。

本小海也将自己的新短袖衬衣也换上了。和丁晓燕一起站在穿衣镜前自恋不止。

“还真是郎才女貌啊,天生一对儿啊。”本小海感叹道。

丁晓燕咯咯地笑起来,“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呢。”

“当然,男人凭才华,女人才凭脸蛋。”本小海是知道郎才女貌这个梗的,就是说自己长得丑呗。

看着镜子中好像越活越年轻的丁晓燕,本小海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丁晓燕嫌弃地把他推开,“大白天的,没个正形。”

本小海将刘洪利要转钱的事情说了,丁晓燕拉着本小海就走,“赶快过去,免得他变卦。”

“真是一对俊男靓女啊。”刘洪利开门看到打扮一新的本小海两人,愣了一下。

丁晓燕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被别的男人夸赞,她还真的不自在呢。

“刘哥,干嘛取笑我们。”本小海也不是厚脸皮的人。

“我说真的呢,小丁这身打扮还真像老板呢。”刘洪利又看了丁晓燕两眼。

丁晓燕脸红得更厉害了,为避免继续尴尬,她直截了当地说,“刘哥转钱吧。”

049分工

本小海耐心地帮丁晓燕准备着出门用的东西。身份证、银行卡、钱、充电器、充电宝、牙膏、牙刷、卫生纸、水杯等必需品都经过了本小海的仔细检查,生怕漏掉了什么。

至于换洗衣服、水果、零食,及其它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本小海的建议是能少带就少带。

她们到沪江去,虽然目的是签妙云化妆品代理协议,但势必要顺便到处逛逛玩玩。旅游轻装上阵才是王道。真的需要什么,现买也来得及。

丁晓燕没大出过远门,除了对大城市向往的喜悦,更多的是对未知旅途的担忧。

她翻来覆去地问本小海关于沪江市的情况。本小海也没去过啊,只能根据看过的资料以及道听途说观点来给她解释。

“不要紧张啦,你们四个人呢。”本小海安慰她说,“到时候有什么事儿互相提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在家里你啥事儿都替我想着,我怕自己出门和傻子一样。”丁晓燕用撒娇的语气说。

“相信你啥事儿都能办好的,你现在都是老板了,以后出门的机会多的是。”本小海不停地鼓励她。

第二天一早,把丁晓燕她们送到汽车站,本小海就去上班了。班上的同事早就知道了程坤和本小海去富春煤矿搞项目的事情。

程坤是班长,他们不好意思直接去问,所以本小海来上班的时候,他们便围住了他。

既然他们都已知道这件事了,本小海便也不再捂着掖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当然本小海也不是傻瓜,肯定不会讲谈判细节及价格,他只是从技术角度给他们介绍了富春煤矿的情况。

“既然比咱们的系统还要简单,本工,让我也参加项目组吧。”吴昊抢先道。

“我说了可不算数,你们去问问班长啊。”本小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是通过他同学联系的项目,但是项目组人员组成应该是班长,甚至是车间主任来定的。

“项目是好项目,只是还要到现场负责安装调试,有些太远了。”栾凤有些惋惜地说。

“不过那食堂里的饭菜是真好吃。”本小海砸吧砸吧嘴像是回忆那美好的味道。

同事们都被本小海的吃货形象逗笑了。

例行的点巡检结束后,程坤宣布了富春煤矿项目组的成员名单。

本小海为项目负责人,全面负责项目的各项工作以及与富春煤矿联络沟通。

吴昊、陈晓光、张宏建等三人直接参与项目的具体设计与编程,以及到现场的安装调试等工作。

陈坤和栾凤作为技术支持,随时为项目小组提供技术帮助。

本小海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单独负责过项目。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但是有程坤和栾凤在背后做技术支持,本小海信心倍增。反正不会了,就问他俩呗。

在富春煤矿,程坤和本小海已经根据工艺情况及控制需求制定了硬件选型初稿,再让罗凤给把把关,基本上就可以发给富春煤矿进行采购了。

那么现在,本小海就可以根据在富春煤矿已经讨论好的功能规格书进行任务分配了。

吴昊负责逻辑控制及顺序控制的程序设计;陈晓光负责模拟回路控制的设计;张宏建就负责监控画面的设计。

本小海自己呢,负责硬件组态、通讯接口、关键点联锁控制、以及整体设计的初审。

最后的技术审核和把关还是交给栾凤和程坤来负责吧。

本小海把工作分配草稿交给程坤,程坤又去征求了车间主任林家涛的意见,都算是认可了本小海的分工方案。

这样本小海他们四个人,除了参加例行的点巡检以外,基本上就不再参与班组里的其它工作和活动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设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吴昊和陈晓光对班组所维护的自动控制系统比较熟悉,能够看懂控制程序,也能够处理一些基本故障,但是轮到自己编程就手足无措了。

他们都是操作岗位工人,均为技校毕业,英语基础差了些。虽然他们能看懂程序中出现的英语语句,但是他们自己却写不出来。

张宏建虽然英语也不好,但他负责的是监控画面制作,对英语的要求很低。再加上他有一些艺术细胞,所以设计出来的画面还是非常协调的。

怎么办?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啊。

总不能自己把所有的活全包了吧。即使自己能做得到,但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本小海决定仔细考察一下他们对控制功能规格书中要求的控制功能是否真正能理解。

当本小海拿着几份拟好的试卷让他们做时,他们尴尬得要命,这是把他们当成小学生来考试了。

工作以后除了安全考试以外,他们几乎就没有做过什么题,虽然各类培训没少参加,但是只是听听罢了,基本上没有考试。

看着他们很熟练地将程序翻译成白话;又将控制规格书中的简单描述用程序的逻辑关系解释清楚。本小海又看到了希望。

本小海决定用最笨的方法在最短时间内提升他们的编程水平。

那就是将最常用到的那些功能模块揉碎了给他们讲透,让他们死记硬背下来它们的英文名字和具体用法。

因为他们已经掌握理解了那些控制功能本身的控制思想,现在只要掌握了这些程序模块的应用方法,剩下的就是依葫芦画瓢编程序了。

用了一天的功夫,本小海让他们三个人彻底理解了那十几个常用程序模块的功能及应用方法。

当他们在本小海的指导下,学着编了一些简单的控制程序后,他们终于认为自己有完成任务的能力了。

干一个项目,锻炼一批人才。本小海想不起这是哪位领导说过的话,但是他知道这话是个真理,因为只有亲自干活的时候,才会真正主动地去学习,将书本知识变成自己的知识。

教会了他们,本小海觉得自己的水平也得到了升华。关于整个项目的架构在他脑海中异常清晰起来。

而那些控制思想和控制程序也像树枝树叶一样,将他构建的项目变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050.拜访白如恒

“笨小孩,如果你去镇上开个饭店,肯定能火爆。”白宇博把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对本小海竖着大拇指说。

“好啊,如果我考不上鲁梁一中,我就去开个饭店。”本小海毫不谦虚地说,“到时候还请白公子多多关照啊。”

“一定的一定的,不只是我去吃。”白宇博想了想,又夸张地说:“可以让爸爸号召镇上的人都去吃,把你累得瘫在厨房里起不来。”

彭秋秋抿嘴而笑,说:“你这是去帮他啊,还是去害他?”

“镇上的人都去吃也不要紧,可不要打白条啊。”本小海装作紧张地说:“开饭店不怕顾客多,就怕当官的去吃不给钱。”

虽然是玩笑话,白宇博的脸却红了,辩解道,“我爸可不是白吃啊,我让他给你双倍的钱。”

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彭秋秋指着白宇博道:“是啊,你爸不是白吃,可你是白痴啊。”

白宇博刚才说完那句话时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口误。现在经过彭秋秋的强调,白宇博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大家也更是笑得喘不出气来。

都笑停了,严青霞一本正经地说:“笨小孩,你开饭店,我去给你当服务员,端盘子,肯定微笑服务。”

“你微笑服务,客人就都被吓跑了。”白宇博自己的尴尬刚刚解除,就开始取笑别人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真是白痴呢。”严青霞白了白宇博一眼,恶狠狠地说:“你去吃的话,我给你菜里下蒙汗药。”

“下蒙汗药干嘛?你想对本公子图谋不轨?”也许是美味的刺激,白宇博今天异常调皮起来。

彭秋秋皱皱眉头,怼了他句:“就你这猥琐样,谁会对你图谋不轨?”

见两个女生都攻击自己,白宇博开始主动认怂:“好吧,两位都是大美女,就我自己是个猥琐男。”说罢筷子猛动,开始大吃菜,像有人跟他抢似的。

见大家吃得香,本小海心里非常高兴,看来自己的厨艺并没有因为重生而消失啊。

本小海的心思不自觉地又转到房屋电线敷设的问题上来。他不知现在行业规矩如何,后世工业电气设备安装都是需要资质的。

农村房屋内的电线敷设应该不会这么严格吧,而且这个时代很多事情并不规范呢。还是先找相关部门或者懂行的人问一问,才能确定到底该怎么做吧。

吃饱喝足,本小海怂恿白宇博一起去找他爸爸,打听关于房屋布线的事。

严青霞和彭秋秋也要跟着去,白宇博阻止说:“咱们又不是去打仗,去这么多人干啥?”

彭秋秋很不悦,扁扁嘴说:“好吧,就你们男生能干事,我知道你是看不起我们女生。”

“怎么这么敏感了呢?”本小海看着像伤了自尊的彭秋秋,笑说,“不论你去不去,我们都知道你是女强人。”

“这和男女有啥关系啊?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白宇博解释道,“我其实想的是,去我爸办公室人太多不大好。”

彭秋秋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秋秋,咱不跟他们去,咱俩一起玩儿。”搞不清状况的严青霞见不明就里的几句话竟然把彭秋秋给惹生气了,女生的自觉性就让她自然地站到了彭秋秋一边。

“没事没事,你们去吧,反正干活的时候别忘了我们就行。”彭秋秋挥挥手说,恢复了豪爽的女侠风范。

镇政府的门卫是认识白宇博的,因此他们不用登记就直接进去了。

他们敲门的时候,镇长白如恒刚开始办公。见是儿子进来,刚拉下脸要训斥,看到后面还有一个小男孩,便快速换成了笑脸。

作为年轻有为的镇长,不到40岁的白如恒长得儒雅干练,用玉树临风形容也不为过。他的笑容很是温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看来白宇博是继承了他的身材和长相。

“白叔叔好,我是宇博的同学本小海。”本小海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好,好,坐下说。”白镇长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稍稍缓了一下又笑眯眯地说:“我听小博提起过你。”

本小海听话地坐下来,乖巧地装出有些拘谨的样子。过了半分钟,才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想做室内电线敷设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镇长静静地听着,脸上是让人琢磨不透的迷之微笑。本小海看不透他表情后面的想法,便恭恭敬敬将来意表达清楚:“白叔叔,我们不懂该怎么做,想请您指点迷津。”

“不错,你分析的很对。”白镇长开始表态,“村村通电这项工作,工作量很大,各环节都想提高速度。”

“是啊,老爸。”白宇博沉不住气了,“所以啊,我们这个假期那么长,我们这届同学都能帮忙。”

见老爸不说话,白玉宇博又把本小海说过的观点搬了出来,“我们的优势是我们都学过电路知识,比那些没大上过学的民工学起来要快,而且我们的工钱也会比大人少。”

听儿子说得很有条理,白镇长感到很欣慰,这帮孩子还真长大了,个个都挺有想法啊。

他慢条斯理地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棵烟,用火机点上,抽了几口才慢吞吞地说,“其实这件事情怎么运作,我也不懂。”

本小海知道镇长忙于政务管理,不可能管这么具体的事情。而且专业有分工,电力电业部门的事情说不定根本就轮不到镇长插手呢。

因此本小海并不急于让镇长给出答复。他静静地看着室内的摆设,装出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样子。他知道白宇博会先撑不住,会求他老爸的。

果真,听见老爸的话,白宇博有点急眼,请求道:“老爸,我知道你不可能直接管这件事,但你可以给管这事儿的人打声招呼,让我们干这活啊。”

“那成什么了?那不成了不正之风吗?”白如恒正色道,“我先打听打听情况再说。”

本小海见镇长并没有马上打电话询问的意思,便站起来说,“那就麻烦白叔叔了,如果事情成了,不只是提高了村村通电的进度,而且给咱镇上的学生提供了实践的机会呢。”

“是啊,你说的对。”白如恒赞赏道,他也站了起来,看来是要送客了,“那你们就回去等着吧,有好消息我会告诉小博的。”

本小海原本还打算问问柳编基地的事情,想想还是算了,一码归一码,把事情搞复杂了就麻烦了。

051.理想是什么

走出镇政府大门的时候,本小海发现白宇博有些无精打采,便问:“为什么不高兴啊?”

“没想到我爸爸这么官僚。”白宇博挠挠头,他感觉有点对不起本小海。

本小海明白白宇博的感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我没感觉到他官僚啊,反而感觉你爸爸工作作风实事求是呢。”

“实事求是就该拒绝我们吗?”

“你爸爸也没说不帮咱呀,也许是咱在场不方便马上找人问吧。”本小海给他分析说。

“也是啊。我看问题不如你看得清楚。”白宇博并不认为自己比本小海笨,但他觉得自己在处事方面显然不如本小海灵活。

“你这么谦虚干嘛呢。”本小海知道白宇博未来将会在计算机信息处理领域取得非常大的成就,便说:“你的优势在于学习,在于信息处理。”

“信息处理什么意思?”白宇博不懂本小海说出的新名词,扭头问。

本小海呵呵笑了两声,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怎么给他解释啊,“你不是数学比较好吗,就是用数学方法对信息进行处理。”

本小海觉得自己可不能再提出计算机处理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词来了。因为这个时候,虽然大学里已经开设这个专业好多年了,但现在他们所处的乡镇上,几乎没有人听说过计算机这个词吧。

本小海不禁为自己的随机应变而窃喜,用数学方式处理信息,这种说法很好理解。

果真,白宇博心领神会了,“是啊,我常想,世间万物的规律应该都能用数学公式计算出来吧。”

听到白宇博的话,本小海忍不住仔细端详他,还真是神童啊,现在就能想到这些,怪不得将来在信息处理方面能够取得那么好的成就。

“应该能计算的。只是世界太大,未知的领域太多。”本小海附和说。

“我的理想就是想当数学家,但是不是研究纯粹的数学,是用数学解决实际问题的那种。”白宇博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听说过,那叫应用数学。”本小海其实挺羡慕白宇博的,因为他是个有理想的人。

“对,就是应用数学,我也从书上看到过这个词。”白宇博点点头,又问,“笨小孩,你的理想是啥?”

“我的理想?”本小海一时说不出来。后世也曾有过当科学家、当文学家的梦想,但最后的结局却是浑浑噩噩,碌碌无为了大半生。

重生了,以为是天降祥瑞,任何事情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却不曾想,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才行。

“我的理想是,”本小海顿了顿才说:“我的理想是,我周围的人都能健健康康的,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的理想比我的还难实现。”白宇博没想到本小海说出的理想是这个,成熟得有点像他爸爸的口头禅:只要你们娘俩开心,我再苦再累也值了。

“是啊,要想幸福快乐,健康、财富、情感,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满足。”本小海感叹道。

“笨小孩,我一直以为你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最近又突然觉得你成熟得过分。”白宇博确实觉得本小海的变化有些让他措手不及,心理上不好接受。

“哈哈!”本小海大笑,“谁能是张白纸呢?即使婴儿。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白宇博家门口。他邀请本小海到家里玩,本小海婉言谢绝了。

“我爸爸有消息时,我会直接去找你。”本小海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白宇博才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喊道。

本小海停住脚步,转身挥了挥手,算是回答了白宇博。

路边郁郁葱葱的杨树哗啦啦地拍着巴掌,旁边沟渠里漂浮着一些麦秸,竟有只青蛙在上面跳来跳去。

本小海好奇地走近,青蛙不仅没有被吓跑,还对着本小海呱呱地叫起来。

“有趣。”本小海自言自语道。他拾起脚下的一块石子扔了出去。青蛙这才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水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和一只青蛙过不去。本小海没由来地一阵伤感,竟然有种孤苦伶仃的感觉,他又开始想念丁晓燕了。

他想念后世里的那个经常凶他的老婆丁晓燕,也想念前几天刚认识的少女丁晓燕。

“丁晓燕,你还好吗?”本小海默默念叨着,有眼泪流了出来。

本小海眼睛红红地回了家。本冬梅正在洗衣服,看出他的异样,甩了甩手就走了过来,“小海,咋啦?”

“我也不知道,就是眼睛不得劲,揉了揉,越揉越不得劲。”

“来,我看看是不是进了东西。”本冬梅指了指马扎子。

本小海乖乖地坐了过去。本冬梅刚洗过衣服的手,凉凉地抚过本小海的脸,让他觉得说不出的清爽。

本小海将头靠在姐姐的腿上,任凭她翻着自己的眼皮,这也许就是最原始的信任吧。

“眼里也没什么啊?”本冬梅自言自语地说。虽没发现异物,她还是低下头在本小海的眼上吹了一口。

本小海站了起来,朝本冬梅笑笑说,“还真舒服了很多。”

这时父亲本光明回来了,将手中的一把蚂蜂菜直接扔进了鸡窝里,然后对姐弟俩说:“去打听过了了,李文彬那孩子不抽烟不喝酒,本分得很。”

不本分才怪呢,无冤无仇的,谁平白得罪人说别人不好啊。本小海这样想着,嘴里却说:“本分就好啊。”

“小梅,你怎么想的?”父亲问本冬梅,可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你没意见的话,我明天就找媒人去回话。”

本冬梅没有说话,红了脸去接着洗衣服。

不都是等媒人来催问么?怎么自家还主动了呢?本小海摇摇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这事这么着急。

也罢,也许某些事情是自己干涉不了的。万事皆有定数,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减轻对亲人的伤害吧。

重生后,许多人和事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这一世,也许李文彬确实是一个本分的人吧。

以后如果真对姐姐不利,再看具体情况处理吧,本小海无奈地对自己说。

052.认筹方案

本小海猜测的没错,白镇长不是不给帮忙,而是非常认真地收集了他们所需要的信息。

所以白宇博第二天一大早就高高兴兴地来到了本小海家里报信。

白宇博带来的消息让本小海感到了自己分析能力的不足,他本应该想到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不过能够从白镇长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让本小海能够更细致地计划后面的事情了。

原来事情如此简单,室外设备安装及电缆敷设由具有资质的专业建筑公司来承揽,并且不能外包。

而居民室内电线敷设却没有任何规定,就是说,用户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室内外对接时通过检测没有问题就行。

原本本小海的计划就是做室内这块。听了这种情况心里便有了谱。这项目不需要找任何单位或部门去承揽,只要和居民商量好就ok了。

琢磨了一会儿,本小海拉白宇博到桌前坐下,找了纸笔,准备正儿八经地策划策划。“咱们可以有两种赚钱方式。”

本小海刚要将想法说出来,就被白宇博打断了,“两种?那咱们不是赚大发了?”

“白公子,我还以为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钱财不感兴趣呢?”本小海看着白宇博睁得溜圆的眼睛说。

“我对钱不感兴趣,可我对赚钱感兴趣啊。”白宇博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辩解道。

“好吧,那咱就说说这两种赚钱方式。”说着,本小海在纸上写起来。

“一是倒卖电线、插座之类的材料;二是安装费用。这两种方法可以混着干。”本小海边写边讲解。

“倒卖需要本钱。咱没这么多钱啊。”白宇博一眼看出了关键。

“但是这个最赚钱,有钱没钱都得做。”本小海铿锵有力地说。

“没钱怎么做?”白宇博不明白了。

“知道集资这个词吗?”本小海问?

“按字面意思理解,应该是大家凑钱?和咱们做柳编一样?”白宇博不大自信地说。

“是大家凑钱。但是和咱做柳编还有点区别。”

“啥区别?”

“我把这叫认筹。”本小海说着把这俩字大大地写在纸上。

白宇博不明就里地看着本小海,出奇地没有发问,静静等待着本小海的解释。

“咱先把声势造出去。谁先交50元钱预定,咱们就免费给他安装,材料钱到时按实际的使用量计算,多退少补。”

“直接买咱材料的,每间房收3元安装费;自己备料只找咱们安装的,每间房收五块钱安装费。”

本小海抑扬顿挫地讲着,像在发表演说;白宇博专心致志地听着,像依旧在课堂听老师讲课。

本小海一停下来,白宇博就兴奋地发表他的理解:“是不是这样,不同的方式不同的价格。只是提前几天交钱,就能节省不少工钱,是我的话愿意先交钱。”

“好吧,但愿其他人也能像你这样想。”本小海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对是否能够成功也没有把握。

“我爸说村村通电的文件已经正式下来了,明天就给各村开会实施。”白宇博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消息还没跟本小海说。

“那咱们现在就得开始行动了。”本小海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今天咱就发动同学,因为方案还不成熟,咱们先联络咱自己班上的同学,让他们做好邻居亲戚的工作。”

“那好,我这就去找他们。”白宇博站起来就要走。

“别急,磨刀不误砍柴工。”本小海让他继续坐下,“咱先把方案细化一下,弄条理些,这样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两个人边商量边写,搞了一个小时才将方案落实下来。不只是认筹方案,还包括分工找同学的方案。

为了迅速将信息传递给每个同学,他们采取了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的倍增方式,并设计出了传递图解。

本小海和白宇博分别完成了通知两个同学的任务后,就开始琢磨起采购电线和插座等的任务。

他们去鲁梁县城考试时候,逛到过一家五金商店,见过里面有许多电线在卖。他们决定去那里看看情况。

当然,他们不可能从五金商店里买电线来卖,他们只是去看看各类电线和插座的零售价格。

说去就去,他们等不及本冬梅做好午饭,就迫不及待地拿了点煎饼上路了。

他们到达兴隆镇车站的时候,汽车已经从站里出来,本小海连忙挥动胳膊示意要坐车。

司机韩建功认识本小海和镇长公子,便停车等候他俩将自行车放好上车。

“你俩这么急匆匆地干嘛去?”本小海他们刚坐稳,韩建功便好奇地问。

白宇博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便看向本小海,本小海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似没听见韩建功的问话。

“听说要通电了,我们去看看电线和插座。”白宇博还是没能沉住气,一秃噜说了实话。

“你们政府家属院不是有电吗?”韩建功疑惑地问,他知道镇政府及家属院一直用柴油机自己发电的。

“他是陪我去看。”本小海终于恢复正常,解释道。

看到许多乘客在听他们聊天,本小海心中一动,直接在车上做起了广告。

“我们去批发电线。将马上在镇上卖电线,需要的话直接找我们啊。买我们的电线,优惠安装。”

“怎么优惠安装?”果真有人感兴趣了。

本小海刚要回答,白宇博那边就说了起来。他将三种方式清晰地用当地话描述出来,听得乘客连连点头。

“去哪里找你们认筹啊?”广告效果立竿见影,听懂了的乘客开始发问了。

“他家在政府家属院,我在本家庄。”本小海回答道。

“还得跑这么远去找你们,镇政府家属院也不让人随便进啊。”有人觉得不方便了。

“那就在镇政府旁边的东升百货商店吧。”白宇博突然想起那东升百货是同学高文平家开的。以后可以把电线放在他那里啊。

“你俩还真会做生意啊。”韩建功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边的对话,感觉这俩小孩还真是有商业头脑呢。

“那是啊。”白宇博骄傲地回答。

呵呵,这是第二次在汽车上做生意呢。本小海想起那次卖花篮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窃笑起来。

053.吊胃口

本小海和白宇博走到五金商店的时候,老板江陵正在路边树下和人打牌呢。

江陵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原来在纺织厂做维修工。不甘心在工厂做工前两年停薪留职开始做五金生意,越做越红火,成了鲁梁县最大的五金商店。

不过说是最大,也大不了哪里去,就是三间房子做门头,里面还有个院子放些大件库存。因为经济不发达,整个销售市场本来就很小。所以不忙的时候,江陵还可以抽出时间玩两把扑克。

这时候的够级游戏刚刚时兴,不只是打的人大呼小叫,旁观者也跟着起哄吆喝。打牌的几乎每个人耳朵上都挂着纸条,不时有过路的人看着他们笑。

江陵见是两个孩子进入,也没有太在意,说了声:“自己进去找,选中了叫我。”便不再管他们。

本小海巴不得没人管他们呢。他掏出纸笔,将里面各类电线的标签摘抄下来。

他也记录了插座,线鼻子、螺丝刀、剥线钳等附件和工具。至于电钻,他只是看了一眼,太贵不能买。当然,电还没通呢,想用也用不上啊。

江陵难得得了个头科,见两个小孩进去后好久不出来,便起身去店里看看。

本小海两个正记得专心呢,被老板的动静吓了一跳。本小海心虚地慌忙将本子塞进了口袋。

江陵见状,以为他们偷拿东西呢,便厉声喝道:“把东西拿出来!”

冷静下来的本小海知道老板误会了,苦笑一下,说:“老板,我们只是看看清单,好知道买啥,对照着找找有没有。”

江陵见本小海掏出来的只是写了几页字的小本子,知道是冤枉了他们。他伸出手去,说:“给我看看,我看一眼就能知道有没有。”

等江陵看清楚本子上所列的物品时,高兴地说,“太巧了,你这上面写的我这里都有。”

能没有吗?本来就是照着你货架上的东西写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机,本小海说,“我们只是先看看,问问价格,谁家的质量好价格公道,再确定买谁的。”

江陵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人不大,还挺会买东西啊。不过,鲁梁县城就这么几家卖五金的,你怎么看都是我这里最全,价格最低。”

“刚才去过的那两家也都说自己价格最低。”本小海见糊弄不过去,干脆胡扯到底。

“哈,他们也敢说最低价?都是从我这里拿货的。”江陵依旧很自信地说。

“我们逛了一天了,最后到你这儿了,比较起来,确实你这个店比较大。”其实不用逛,本小海也知道这是县城里最大的五金商店了,否则他们也不会直接直奔这里来。

“可不就是嘛。”江陵嘿嘿笑起来。看那小本子上列了那么多物品,型号标的那么全,虽然没写数量,也应该是内行列的清单。

可是他又纳闷,买这么多东西,怎么只让两个孩子来呢。

“你这里是很全,但是我们不一定非得在这儿买。”本小海拿捏着腔调说。

“看你这话说的,你不就是想要个优惠的价格吗。”看本小海翻来覆去就不说买,干脆主动直奔价格主题。

“老板,我们用量很大,准备直接去生产厂家去买呢。可又觉得太远。”本小海故意吞吞吐吐地说。

白宇博本来看本小海毫不怯场地和老板谈生意,佩服得很呢。可现在听他把实情说了出来,不由得开始担心了。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提醒本小海,只好装作不舒服大声咳嗽起来。

本小海听他咳得厉害,便转身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白宇博见江陵朝外走去,边对本小海挤眉弄眼,边小声提醒说:“你忘了咱们的来意?你怎么露馅了?”

本小海明白了白宇博咳嗽的意图,拍拍他后背,也小声回应:“放心,我心里有数。”

此时,江陵已端了两杯水过来,分别递给本小海和白宇博,说,“可能这几天干燥,灰尘多。”

白宇博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接过杯子小口喝了起来。

而本小海却奉承道:“老板这么和善,体贴顾客,童叟无欺。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大。”

江陵被一个小孩子当面如此肉麻地夸了,心中还是很受用的。想起这小孩想要买很多东西,“你到底要多少?能有多大量?”

本小海沉吟了片刻,方说:“老板,既然你是咱鲁梁县最大的五金商店,有没有想过改变经营运作模式?”

江陵当然是有做强做大野心的,但这建议从本小海口中说出来,他总觉得不伦不类,也不真实。

但江陵没有怠慢这两个小客户的意思,而是很虚心地问:“你有什么好的经营模式?”

本小海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分析道:“虽然你这是县里最大的五金商店,但各个乡镇或者是村庄的人过来买东西,很不方便啊。”

“那也没必要开分店啊。”江陵摇摇头说:“乡镇各村庄上用量很少,又搭房租又搭人工的,不划算。”

“以前不划算,现在划算了。”本小海故做神秘兮兮,欲说还休的样子。

“那你有划算的办法?”江陵的兴趣到底被这个小屁孩吊起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本小海就是不直接说,还在吊胃口。

“知道什么?“江陵自认为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他怎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儿也和他的五金商店关系不大吧。

“现在要村村通电了,这些电线以及相关的附件,肯定需求量很大。“本小海终于不再藏着掖着。

“这事啊,说了好几年了,也没见实施。“江陵突然不屑地笑了。

“你问问他吧,他是我们镇长家的公子。“本小海故意说出白宇博的身份,一是想让江陵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二是给接下来的谈判增加砝码。

白宇博见自己终于能够插上话,慌忙点头,”是啊,是啊,我爸说红头文已经下来了,明天就要给各村长开会说这件事儿呢。“

江陵愣了愣,激动地说:”还真是个机会啊。室外工程有建筑安装公司在做,咱老百姓插不上手。可是居民屋里的电线用量也很大,也是很大的商机啊。“

“是啊,所以我们才来找你谈这个事情啊。“本小海微笑着看着江陵说。

江陵看着本小海充满稚气的脸,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大人竟然派出来谈业务。还是这小孩子自己的恶作剧?

054.共赢模式

但是他没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而是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啊?你们自己想做对不对?”

本小海知道瞒不过这个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板,实话实说道:“老板说的很对,我们很想做。但是我们没有这个实力啊,你看我们两个年纪小并且暑假以后还要上学”

“那你们是怎么想的?”江陵觉得本小海说的应该是实情,倒是欣赏起这孩子的商业敏感性来了。

“我们想利用村村通电这个机会,在暑假做点事。“本小海仔细观察着江陵的反应,故意慢吞吞地说,”如果你能“

“是想让我在你们镇上开分店,你们帮我卖东西?”江陵好像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当然不是只帮你卖东西这么简单。”本小海摇着头说。

“我也觉得你们不会满足于帮我卖东西。”江陵看出了这两个孩子野心大着呢,如果只是暑假赚点工钱,随便找个零活去做就是了,何必大老远跑来找自己。

“只是看店的话,你最多也就是给我们几十块钱的工资。”本小海一直微笑着看着江陵,“你说是吧,老板。”

“是啊,一个大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钱。再说我也不可能开分店啊。”江陵觉得这个小屁孩太能卖关子了,自己被他带动得越来越好奇,于是变被动为主动,“你就直接说说你的想法吧。”

本小海见江陵的兴趣起来,却没了耐心和自己慢慢讨论,也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本小海先把做居民室内线路敷设的思路简要地讲了遍。然后说出了存在的实际困难,“我们没有资金来准备必须的材料。”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们赊货?”江陵问,他觉得自己听出了门道。

“不只是赊货,而且比正常供货还要便宜。”本小海很随意地说。

“这怎么可能?”江陵笑了,“当我是傻瓜呢。”

“怎敢,怎敢。”本小海抱拳做出恭敬的表情,“因为我们觉得您睿智,所以应该会和我们合作。”

“那就请直接说明。”江陵好像感觉到了本小海话里的意思,却又有那么一丝不明白。

“因为我们工钱便宜,村民肯定愿意找我们干活。还想优惠更多,也就会从我们这里买材料。”本小海说完静等江陵的回应。

听到这里,江陵怎能还不明白。这小孩是想让自己薄利多销,让利与他啊。“是有些道理,不过实际情况还不知道如何呢。”

见江陵明白了自己的意图,本小海又说,“其实也不是完全赊账,村民认筹的钱也可以先垫付您一部分本钱啊。”

江陵见本小海的思路一环扣一环,至少从理论上讲,这方案非常可行。

“可是,你这是一锤子买卖啊。”江陵虽然认可方案,还是提出了他的疑惑。

“对我们是一锤子买卖,对您却不是。”本小海认真地说。

“怎讲?”

“您可以将这种模式复制到其他镇上,您不用花太多精力就可以赚个盆满钵满。”本小海解释道。

“真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做生意门道还挺多。”江陵真心觉得本小海有生意头脑。

“不是我门道多,是我总在想:我想要赚钱,就得让其他人一起赚钱,这让大家才会帮我赚钱。”钱还没赚到呢,本小海就开始总结起经验来了。

本小海觉得自己这样夸夸其谈,其实并不好事。但是作为十五岁的少年能这样装逼,也会让人刮目相看的。

于是本小海继续海阔天空,“其实合作的意义就在于共赢,而不是你单纯赚我的钱,或者我单纯赚你的钱,对不对啊?”

听着这个少年口若悬河,江陵不禁生出自古奸商出少年的感觉,他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本小海继续装,继续说。

“现在的形势这么好。即使你不和我合作做。我去找那两家小点的五金店,他们可能也会和我们合作。”本小海又将话题转到了合作上,因为江陵一直没明确表态呢。

“他们没这个实力。”江陵并不是不明白本小海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他不要装得过了。

“他们现在从你这里进货,价格做不了很低。但现在这个形势下,以后村村通电,正常消耗也会很大,他们从长计议,也许会找更好的进货渠道啊。”

我靠,这小孩是个人精啊,竟然威胁起自己来了。不过江陵仔细一想,还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江陵呵呵两声,也不再和本小海打嘴官司,直接表态说:“我可以和你们合作。”

本小海见装逼起了效果,也不再说那些虚夸的话,“我们尽量按需求分批订货,减少不必要的库存,降低资金占用。”

本小海说起来头头是道,江陵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这小孩懂得还真多呢。

白宇博一直听着他俩说话,思维有些跟不上,他真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走出五金商店后,白宇博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咱们直接找厂子批发进货不是更便宜?”

“咱们还得上学,这个项目是短期性的。咱们的量也不算真多,厂家也不一定给咱便宜。”本小海耐心解释,“再说了,还有那么多附件和零件,都不一定是从同一个地方弄来的,咱们也没精力到处跑啊。”

“行啊,我算是服了,你考虑的很周到,也算是空手套白狼啊。”白宇博由衷地赞叹道。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来正大光明的事情让你说得好像坑蒙拐骗似的。”本小海笑骂道。

“哎,看来我是学不到你的这些本事了,我的社交能力太弱了,我太笨了。”白宇博自嘲说。

“你才不笨呢,学业有专攻。你学习这么好,将来是技术专家的料。”本小海安慰他说,“

“嗯,相比较来说,我还是喜欢读书的。”白宇博博览群书,学习出色,这是他引以为傲的。

“真是可惜啊,有个当官的老爸,这么好的人脉关系你都不用来做事。”本小海恭维说,“你不利用的话,拿给我用也行啊。”

“可以啊,咱俩谁跟谁啊。我爸就是你爸。”白宇博大方地说,“不过,以后你发了大财可别忘了我啊。”

“好啊,狗,你富贵,勿相忘。”本小海快速地说。

055.实践出真知

村村通电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兴隆镇的每个村庄。

村民们见面,不再问“吃了吗?”、“去哪里?”,而是问”到底哪天通电啊“。

本小海和他的同学们,不时地穿梭在人多的地方,宣传他们的认筹计划。

才开始,并没有人将这帮孩子当回事,虽然嘴上答应着拉电线会找他们,却并没有人真正地给他们交钱。

但在本小海的不断鼓励下,同学们没有气馁,先对自己的家长发起了攻势。在他们的软磨硬泡下,三天里就有十几个同学家交了50块钱的定金。

见初有成效,本小海决定开始行动。

白宇博给江陵打了电话,将少量电线和工器具通过韩建功给捎了过来。

本小海决定拿自己家开练。十几个同学在本小海家的院子里,围着一堆电线,叽叽喳喳跃跃欲试。

本小海带着他们屋里屋外都转了个遍。边转边指出电线应该从什么地方进,什么地方需要安电灯,哪个位置需要装开关,哪个地方需要安插座。

本小海飞快地在本子上画出了电路图,然后给同学们讲解:”房间内电灯用电的电路图非常简单,咱们大家都学过,你们能不能看明白?“

大家看到纸上只是简单的线条和电灯、开关的符号,都是物理课本上学过的东西。大家像在课堂上一样响亮地回答:‘明白!“

“那么照着图纸上的这个图,安装电线、电灯,和开关会吗?”本小海又问同学们。

同学们看看房子,又看看图纸,面面相觑,他们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这些东西安装到屋子里。

“彭秋秋,白宇博,你们两个都是学霸,你俩谁说一下怎么干?”本小海看见白宇博和彭秋秋两人在那边比划,就提问道。

“我觉得就是按照你刚才说的,把电线从外面拉到要安电灯的地方,然后把线接到灯泡上。”彭秋秋小声回答,一点没有课堂上的自信模样。

“没错,你说的很对,其实房屋里的布线和电路图道理一样。”本小海肯定地说。

“是不是和地图与实际地形的关系一样,都是互相对应的?”有人问。

“还不一样,地图和实际地形,大小不一样但相对位置相同。而电路和实际布线图,大小和位置都不一样。”本小海解释道。

“每家每户的房子都不一样,光会电路图可怎么办?”有人担心。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还是把这个电路图弄熟弄懂。弄懂以后呢,把这电路图上的线,任意拉长任意变形,根据屋子的实际情况来进行布线。”本小海强调说。

本小海指着电路图上的一段电线,继续讲解:“先确定这根线两端的位置,比如这里是进线的位置,这里是电灯的位置。那么从进线口到电灯的位置,在电路图上只是一小截直线段,但是在我们安装的时候就根据房屋的具体情况把它任意拉长,任意变形。”

听完本小海的对比讲解,大部分的同学脸上露出了笑容。

”电灯和插座之间的线也是这样走,对不对?“平时学习并不怎样的王春生同学问。

”非常正确。“本小海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继续说:“具体走线的位置,遵循着美观方便的原则就行。“

当本小海说开工的时候,大家争先恐后地行动起来,有拉线的,有拿着灯泡选位置的,有拿着开关找地方的。

本小海看着大家拿着东西,在选定的位置站好了,问:”你们认为这样可以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然后齐声说:“可以了。”

本小海笑着走到站在屋子正中的王春生身旁,指着他手里的灯泡问:”大家看,他这个灯泡一条线向东,一条线向西,从电路图的角度来看,错没错?“

本小海拿着刚才的图纸挨个给大家看,有的凝神,有的微笑,看完后都疑惑地说:“没毛病啊?“

”是的,原理上是没有毛病。火线经过到灯泡出来就是零线了。但是在实际接线时,火线和零线最好从一个地方到灯泡来。赵国栋你拿着零线的中间站到到白宇博拿的开关那里去。”本小海边讲解边指挥。

“这个单联开关不是光控制火线就可以吗?”彭秋秋说。

“我让他拿零线到开关那里,并不是要控制它啊,只是让它和火线并肩而行。”本小海解释说。

等大家都把电路原理图与实际布线能够完全融会贯通以后,本小海开始指挥大家对电线、电灯、开关、插座等进行固定。

由于原本没有电,只能用凿子在墙上凿洞,用锤子砸钉,弄得屋里灰尘飞扬。阳光照进屋里,连灰尘都变得金黄可爱起来。

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终于把线路都布好了。本小海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边,没有错误,外观也不错,他对大家宣布说:“样板房布线完工!”

听到胜利竣工的消息,大家欢呼雀跃起来,好像干了一件非常伟大的工程。

”第二个到我家去吧?“彭秋秋对本小海说。

“当然啊,先给别人干的话,得来回跑,是不是?“本小海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都兴奋着呢,当然赞同,都想接着干第二家呢。

”都快中午了,要不我们下午再来吧?“王春生看看头顶的太阳说。

”哈,忘了吃饭的事了。”本小海朝大家抱歉地笑笑,“昨天让我姐蒸了两鍋馒头呢,还买了猪肉,咱们简单点,白菜炖猪肉粉条大锅菜如何?你们看厨房里的烟已经越来越小了,看来我姐姐都快给咱做好了。“

见前阵子上学时还不舍得在食堂买菜吃的本小海如此大方,大家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留下来吃吧,太让人家破费了,不吃吧,猪肉粉条又太诱人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白宇博说,”好啊,吃饱了大家也都有劲干活。“

”好啊,我最爱吃猪肉粉条了。“

”好啊,我刚才还怕来回跑来不及干活呢。“

有了白宇博的带头响应,大家的呼应声热烈起来,对这群不经常吃肉的大半小子大半姑娘来说,白菜猪肉粉条的魅力大着呢。

056.最优方案

家里没有那么多凳子,十几个同学或蹲着或站着,每人手里端着一碗菜,拿着一个馒头津津有味地吃着。

猪肉白菜粉条很美味,却阻止不了他们边吃边讨论电路布线的热情。有人说当时听课听得迷迷糊糊的,现在全都明白了,若是重新考试,至少能多考十分。

彭秋秋家比本小海家房子多,结构也复杂,需要安装的灯泡、开关和插座也多。

为了培养人才锻炼队伍,本小海把同学分成了三个小组。他提议每个小组分别画出彭秋秋家的电路图并给出布线方案,哪个小组的方案最优就选择哪个方案。

本小海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于是他先选出了白宇博、彭秋秋、刘俊贤三个人当组长,这三人的物理成绩都在班里名列前茅。

然后三个组长按照顺序挑选自己的组员。每挑出来一个人就引来一片呼声。

分组完成后,他们迅速进入竞赛状态。一时间,彭秋秋家里也像炸开了锅,屋里屋外人员穿梭。

他们有的负责锁定灯泡开关插座位置,有的考虑电线怎么拉最合适。

当三份图纸交到本小海手里的时候,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审核结果。

本小海仔细看着图纸,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喜笑颜开,表情丰富到位,引得同学们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本小海清清嗓子,说:“这三种方案都对,每个小组派一个代表来讲解一下设计思路。原来就会的加深下印象,原来不明白的趁机学学。”

彭秋秋和白宇博两组,都是他们两个组长亲自上阵讲解。因为设计的时候他们为主力,所以讲起来也是条理清晰,简洁易懂,引来大家的阵阵掌声。

第三小组开始时也是组长刘俊贤亲自上阵,但他太腼腆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离得远些的直接听不见。

和他同组的王春生急了,打断他说,“让我来讲。”

没想到大家心目中的学渣王春生,讲起这个线路图来却是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他高昂着小平头,黑黑的脸上泛着红光,声音洪亮,自信满满。

王春生讲完后,大家报以持续不断的掌声。以前看到物理题就头疼的人,现在竟然能够对实际的电路说得如此透彻。很多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每个人都在进步啊。

三个小组都讲完了,本小海对大家的讲解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特别夸赞了王春生同学,他说:“我们要像王春生同学学习,学习他知难而上的精神,学习他勇于表现的担当!”

本小海夸张的讲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逗得王春生脸红脖子粗,却又自豪地挺胸抬头,直面大家的观赏。

随后本小海提议让大家评选出最优方案,哪组得票最多,就采用哪组的方案。

本小海的这个提议,遭到了白宇博的反对,“我认为既然是给秋秋家做的方案,那咱们应该采取彭秋秋的方案吧?”

白宇博环顾大家,见都点头同意,又加了一句:“反正他们的方案也只比我们的差了一点点。”

彭秋秋组的人听白宇博这么说,当然不服气了:“我们的怎么就比你们的差呢,让大家评评。”

大家见他们两组争了起来,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要不就投票,看看赞成白宇博的多,还是赞成彭秋秋的多。”

有人找来本小海以前的作业本,撕成好多纸条,让大家写上赞成的小组。

大家填写之前,白宇博制止了大家的交头接耳,强调说:“不论谁的票多,咱都采用彭秋秋组的方案,所以大家投票时不要有顾虑,觉得谁的方案好选谁,做到公平公正。”

票都填好了,大家摒心静气看着本小海清点选票,像是期待着彩票开奖。

当本小海宣布彭秋秋比白宇博多一票时,彭秋秋骄傲地看了白宇博一眼,“怎么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白宇博悻悻地说:“你多出来的那一票是我投给你的,你的票没有投给我吧?”

彭秋秋斜睨他一眼,哼了声,“说明你也认为我们的好啊。”

本小海抬起双手向下压压,大声说:“暂停争论,我们就按照彭秋秋的方案进行施工。方案中不合理的地方,边实施边完善。”

由于有了在本小海家施工的经验,无论是寻找位置还是电线敷设路径,都更快速且合理得多。大家对各插座、开关的安装也顺手美观得多。

本小海仔细检查了每一处,对大家做出完美的手势时,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彭秋秋家的这个线路算是比较复杂的了,一般家庭线路都会比她家更简单,既然她家咱都能做得这么完美,其它人家的就都更不在话下了。”本小海的话激起了大家更高的热情。

彭村长回家来,正巧听见本小海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心想光明家的这个木纳孩子还挺能吹呼呢。

他到各个房间看了看,发现他们铺的电线笔直顺溜,插座和开关安的也都方方正正,位置恰到好处,心想这帮孩子还真能成事呢。

彭村长走出房来,先是夸奖大家一番,然后又提醒说:“电这个东西,不只是要装的好看,用的时候得好用才行,弄错了很危险。”

“彭叔叔放心,我们都反复检查了的。”本小海自信满满,这么简单的线路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对不对,不过他还是谦虚地说:“通电前他们都会用仪器来检测的,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你们都没有白上学啊。”彭村长感慨说,算是肯定了大家的成绩。

“我们再在一起干两家就分组行动。接下来的两家还是这样分组设计的方式。为了大家都能尽快上手,由不同的组员来讲解设计方案。”本小海宣布道。

同学们刚干了两家,正在兴头上呢,纷纷要求先到自己家去干。

见大家争得热烈,本小海提议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干,每村出一个代表进行剪子包袱锤,决出先后顺序。

王春生终于战胜其它他人,成功为他村赢得了优先权。他兴奋地大喊:“走啊,现在就到我家去,晚上让我妈给大家煮面条吃,我妈做的杂酱面很好吃。”

057.有人来找茬

随着完成布线家数的增多,同学们的电路设计水平越来越高,动手能力越来越强,颇给人以专业施工队的感觉。

三个小组你争我赶,谁也不甘落后,形成良好的竞争态势。参加认筹的同学也越来越多,每天不愁没活干。

本小海他们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室内布线的时候,外围施工队也驻进了兴隆镇。各个主要道路上都在挖坑,埋电线杆子,许多村头也开始安装变压器。

几乎同时,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七八人的室内安装队伍悄无声息地进入兴隆镇。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和工作鞋,每人还背着一个工具包,一看就是正规军。

同学们意识到了竞争对手的存在,干活更加认真细致。

但他们毕竟还是半大孩子,取得村民的信任还是比较困难的。已经有村民找外来安装队施工了,而他们还在干着同学们自家的活。

本小海召集三个组长及部分骨干召开紧急会议,开展头脑风暴,以应对出现的不利局面。

人多力量大,众人划浆开大船,他们很快就想出几个对策。

一是取消认筹方案,降低安装费用。凡是在他们这里购买材料的,一律免费安装,且先干活后付款。自备材料的,每间屋只收取三块钱安装费。

二是加大宣传力度。召集更多的同学加入营销队伍,利用亲情关系到亲戚及邻居家里做说客。最近几天只顾着施工,忘记做营销工作了。

三是充分利用样板工程。几乎每个村都有同学家布好了线,鼓励同学劝说家长对外开放参观。

四是增加小组数量,提升工作效率。经过四五天的实践,很多同学已经掌握了设计和安装要领。另选出三个比较出色的同学做组长,形成三个新组。

会议的作用立竿见影,第二天营销宣传组就传来捷报,有十二户村民答应让学生安装队铺设电线。

六个安装小组每天任务满满,忙得得不亦乐乎。特别是白宇博和彭秋秋带领的两个小组,干得活速度快,质量好,深得村民们的夸奖。

除了检查指导工作以外,白宇博还和高文平、严青霞组成综合管理组。

由于江陵让韩建功捎过来的材料都放在高文平家的杂货店,所以高文平负责给各个安装施工组分发或临时运送材料。

严青霞暂时充当会计和出纳,负责记录材料消耗和钱款收支。别看她买裙子时傻乎乎的不知讲价,记起账来却清清楚楚。不只是纸上记得清楚,脑子里也记得清楚。

村村通电是今年县里的重点工程,各地施工进度都很快。电线杆子如雨后春笋般地立了起来,显得村间公路都高大尚起来。

因涉及村庄多,工作量大,室内布线方面,外来施工队与学生施工队倒也相安无事,反正都是干不完的活。

但是,学生队的优势渐渐显露出来。最关键的是价格优势,具体地说就是买材料免费安装。

外来安装队的材料费用和学生队的材料费用差不太多。但他们的施工费是额外算的,每间屋要收十块钱。

也难怪,这些成年工人的工资费用肯定不低,还要有外出差旅费用。他们的成本肯定比学生队的高多了。

刚开始村民们不信任这帮毛孩子,请外来安装队安装的村民较多。但看到学生队们也是每天忙个不停,而且有亲戚或邻居家就是学生对队安装的,慢慢地就放心了。

后来的村民就大多数选择了学生安装队,甚至宁愿排队到五六天后也选他们。毕竟钱不都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啊。

随着业绩越来越多,学生们的成就感越来越强。有人甚至觉得这是出生以来做过的最伟大的事业。每天收工回顾时,都是满满的幸福感觉。

他们以为会一直这么干下去,一直到做到真正地通了电。想到以后灯火通明的村庄,他们可以自豪地说,“是我们让村庄亮了起来。”

本小海也以为室内布线工作会一帆风顺地做下去,他甚至做好了再次增加施工小组的计划。人手不用愁,想要加入的同学多着呢,其他班的学生也任他挑选。

然而,商场风云变换莫测,谁也料不到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本小海虽是重生,也没想到人心险恶。

学生施工队每天一早到高文平家商店前集合,按照工作任务分配来领取施工材料。

这天,本小海刚分配好各组工作,正在强调注意事项,就见西侧过来了好几个人,有几个像是村民,还有个不像村民的。

“今天来预约安装人的怎么这么集中?”大家都在这么想。但本小海却从他们凶猛的气势中看出了端倪。

来者不善啊,他这样想着,连忙对同学们说:“一会不论这帮人怎么说,你们不要激动,不要和他们吵架,更不能动手。”

同学们很奇怪本小海为什么这么说。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帮人已经吵吵嚷嚷着走近了。大家都听清楚了他们吵吵的关键词是退钱。

“大叔,大爷们,到底咋回事啊?”本小海也不得不用最大的嗓门喊到,然后他指了指最近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说,“大爷你先说。”

“我们要退钱。”这老头嚷着,他是严家庄的村民严铁柱。

“大爷,”严青霞看清说话的正是自家的邻居,喊了一嗓子,赶紧挤过来问,“大爷,为啥要退钱吧啊?”

严铁柱也认出了严青霞,他指着她愤愤地说,“你这孩子,为啥要骗我们拉电线?”

“大爷,我们没骗您啊。”严青霞急急地解释,“你没看见路上的电线杆子都竖起来了?”

“我说你为啥骗我拉电线?”严铁柱还是重复刚才的话。

严青霞实在无语了,刚才的解释不清楚吗,电线杆子都起来了,通电还会远吗?她也只得反复强调:“大爷,我们没骗您啊。”

“还不承认!”严铁柱恼了,“你们啥也不懂,胡乱拉线。以后通上电会起火的,这不是害人吗?”

“大爷,我们不是胡乱拉线的,通电不会着火的。”严青霞无力地解释着,求助地看向本小海。

“你们根本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胡乱拉线会起火的。我们要退钱。”旁边又有人喊到。

058.竟然是故人

“大家静一静。”本小海提高嗓门喊着。他喊了好几遍,吵闹声才弱下来。

本小海重新礼貌地问严铁柱,“大爷,您为什么说电线会起火?”

严铁柱见本小海瘦瘦小小的,更觉得自己被一帮小孩子给忽悠了,“你们这帮小孩啥都不懂,乱拉电线会起火啊。”

本小海只得耐心解释道,“大爷,我们都已经初中毕业了,都学过这些东西,不是乱拉电线。”

“可人家正规安装队的人说你们啥也不懂,是瞎胡闹。”严铁柱终于说到了事情的原委。

果真有猫腻,没想到那帮成年人竟然散布这样的谣言来进行非正当竞争。

本来村民们就不大信任这帮学生,他们的谣言无疑是朝这信任的面纱上戳了一个大窟窿。

“他们胡说八道!”学生们听了这话,气愤填膺,有的忍不住开始骂了起来,“哪里来的王八蛋,胡说八道。”

“我们要退钱。”有四五个村民齐声喊,像是训练过一样整齐。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那几个喊叫的老头,不知所措,然后又都看向了本小海,期待他能解决这场危机。

“等对接通电的时候,如果真有问题,我们双倍退钱。”本小海大声回答,但他的声音依旧淹没在乱七八糟的喊声中。

“让你们负责人出来。”又有人喊。

本小海看到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在喊,便大声回答:“我就是负责人,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谁家的小屁孩,叫谁大哥呢?”这男人留着中分头,嘴里叼着根香烟却没有点燃,他说话的口气恶狠狠的,但声音不是很大,给人底气不足的感觉。

他其实是兴隆镇副镇长刘海伟的小舅子齐新明,在齐港煤矿当电工。他通过姐夫了解到镇上在搞村村通电工程,便自告奋勇向领导请示后,组了一个七八人的队伍,为单位赚外快来了。

“大叔,您有什么事呢?”本小海顺势改了口,既然你不想显得年轻,那就只得让你显得老了。

“把你们老板叫来,或者把你家大人叫来。”齐新明见都是些小孩子,故意摆出一副不屑与他们说话的样子。

这时本小海已经认出他来了,因为在后世,本小海还和他搭了几年同事呢,后来他停薪留职下海经商不知去向,据说混得挺惨的。

“大叔,”本小海别扭地喊着,当年可是直接喊齐师傅的,“我就是这个队伍的负责人。”

说话的这个瘦弱小男孩就是队伍的负责人?齐新明愣了一下,重复道,“你是负责人?”

“是的,我是这个队伍的负责人。”本小海强调说。

负责人怎么也是个孩子呢?齐新明有点措手不及,准备好的谈判方案都不好实施了。

这帮学生干活的价格太低了,导致找齐新明他们干活的人越来越少,每天的工作量都不满了,还得费心思挨家去揽活,给他们增加了许多困难。

齐新明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招,就是散播这帮学生胡乱拉线的谣言。然后找几个村民当托去退钱,答应他们几个退钱后免费给他们拉线。

然后再找这帮学生的负责人谈判,搬出姐夫的名头施压,这样负责人会顾忌姐夫的情面,把几个村庄让出来供他们施工即可。

谁知负责人竟然也是一个青春期的小孩子。齐新明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叛逆,不畏权势,易冲动。如果处理不好,不只是不让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伎俩说出去,完全失去了诚信和市场。

而且,这些学生都是当地老百姓家的孩子,万一惹出什么大麻烦姐夫那里也不好交代。

得耐心和这帮孩子谈谈,只要达到自己赚钱的目的就行,齐新明安抚着自己受伤的内心。

他挤到前面去,面对面和本小海站在一起。貌似很关心地问,“你们这么小就揽电工活,就不怕干错了惹出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本小海微笑着看着他,仔细端详着二十多年没再见过的老同事,知道他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小的方面,比如说接错了线,导致灯泡不亮,烧坏灯泡等。大的方面,可能会引起火灾。”齐新明也没有危言耸听,电路出问题确实有这些危险。

“我们都学过电路知识的,弄不错的。再说,对接前,肯定会有检测。”本小海见齐新明的话语少了戾气,自己也心平气和地说。

“你们刚初中毕业,能懂多少呢?理论和实践毕竟不一样。“齐新明很满意自己面对这个小孩的耐心和平静,”我们的人可都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工人。”

本小海心想你们工作经验再丰富,还能比我丰富,再说你们是连初中都没毕业的人,理论知识也是比不过我们的。但他说出来却是:“新明叔,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出事。谢谢你啊。”

“你认识我?”齐新明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感到很惊奇,心想在这里怎么会遇到认识自己的小孩子呢?难道是姐夫家的亲戚或邻居,以前见过自己?

“我当然不认识您。”本小海拉过一直在身旁却没有说过话的白宇博,介绍说:“这是白镇长的儿子白宇博,他认识您。”

白宇博本来看到今天的架势就心里忐忑不安,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正想着要不要去向老爸求救。现在被本小海推出来,也顾不得思考本小海为什么说自己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急忙伸出手去,“您好,您好。”

齐新明也忙伸出手去,使劲握了握白宇博的手,“幸会,幸会。”

怪不得这帮学生这么胆大包天有恃无恐呢,原来有镇长撑腰啊。齐新明庆幸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乱来。

可是自己的活眼看就干不下去了啊,齐新明一筹莫展,眉头不自觉地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本小海看他便秘一样难看的脸,知道自己的队伍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是有苦难言啊。为了抢夺市场,自己把价格压到了最低。这样干下来,小伙伴们只能赚个体力辛苦费了。

本小海压低声音,小得只有周围几个人听见,“新明叔,先让他们干活去,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059.退一步海阔天空

齐新明本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只是因了有个副镇长姐夫做靠山,想干点活赚点外快,却不想遇到了干活不要钱的学生党。

见本小海主动向自己示好,正不知如何是好的齐新明只好答应下来。

学生们纷纷领了材料赶往各村工地。可严铁柱几个老头还愣在那里。见带他们来的齐老板和这帮学生娃竟然握手言和,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们不甘心白白跑一趟,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走到本小海和齐新明说话的地方,齐齐伸出手来,“给钱。”

有的人将手伸向齐新明,有的人将手伸向本小海。

齐新明感觉尴尬异常,本小海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几只手却顽强地伸在半空,不依不饶。

“我们拉的电线没有问题,不信的话让齐老板的专业队伍给你们检测检测。”本小海努力用非常温和的语气说。

“是的,他们干的活没问题,刚才我问清楚了,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干的不错。”齐新明,即使不忌讳本小海,也忌讳他背后的白镇长啊。

“那也不能你说有事就有事,说没事就没事啊,你这不是耍着我们玩吗?”严铁柱反驳说,手依然那么伸着。

齐新明看看严铁柱,又看看一直微笑着的本小海,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20块钱,递给严铁柱,“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分分吧。”

“那如果电线真有事呢?”严铁柱接了钱,又加了一句。

“有事找我,我赔你们。”本小海拍拍自己的胸脯,“严大爷,你们就都放心吧。”

看着严铁柱他们走远,本小海说,“新明叔,咱们这是恶性竞争,对谁都不好啊。”

“谁说不是呢。”齐新明低头把玩着手里那支一直也没有点燃的香烟。

稍顿,齐新明抬头看向本小海,眼中有结交的意思,问:“小老板怎么称呼?”

“本小海,大家都叫我笨小孩。”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着,将手伸了出来。

齐新明见他人虽小,处事却老道,便也伸出手去握了握。

“认识本老板很高兴。”齐新明客套道。他想既然镇长家的孩子都为他所用,要么他背景更强,要么就是有些真本事。

“齐师傅,叫我小海就行。”本小海故意更换了对齐新明的称呼。既保留了对他的尊重,又不至于刻意和他套近乎。

齐新明当然也感觉到了本小海态度的变化,也好,就像在工厂里的称呼一样,年轻人称呼年龄大的为师傅。

当然,此师傅非彼师父。

“那好,”齐新明犹豫了一下,说,“小海,你看咱们怎么才能不恶性竞争?”

“其实,村庄这么多,市场这么大,咱们还真没必要竞争。”本小海叹口气说。

“那你们还把价格定得那么低?按你们的价格的话,我们就等于白干。”齐新明也跟着叹气,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该怎么改变?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有你们比着,村民们就不信任我们了。我们只能发挥我们的低价格优势。”

“那你们还能赚钱?”

“只赚个辛苦费呗。我们都是小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赚点汗水钱就知足,也算是为家乡做贡献吧。”本小海说着就笑了,竟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了。

“唉,我可是给单位打了包票说能赚钱的,谁知道遇上了你们这帮为人民服务的学生。”齐新明终于掏出火柴将烟点着了。

“别担心,接下来咱们都赚钱。”本小海看着齐新明的狼狈样子,心想你没有金刚钻,揽这个瓷器活干嘛。

他所不知道的是,后世那个中考暑假,就是齐新明干了兴隆镇几乎所有的室内布线,他本小海也跟着赚了点零花钱呢。

重生以后,是他捷足先登,抢了人家的彩头。

“怎么都赚钱?你们把价格提上来?”齐新明想不出其它都赚钱的办法。

本小海其实也想不出其它办法,“对,我们提价,你们降价。找到咱们都能接受的合理价格。”

“都能接受的合理价格?”齐新明开始认真考虑。

“我们每间房三块钱确实太少了,和白干差不多。不过你们每间房十块钱也太黑了。”本小海边想边说,“齐师傅,你看咱们都定六块如何?”

“六块?”齐新明心里盘算了一下,点点头同意。“我们降价,村民们高兴,你们涨价怎么说?”

“这就不用齐师傅操心了。”本小海淡然一笑。其实,他心里也没底。现在镇上就这两个安装队,价格统一了,村民也没的其它选择。本小海苦笑,这也许算是行业垄断了吧。

并不是本小海心黑,合理的市场价是七八块钱呢,是他自己自降身价的。

也许可以让同学们知道并宣传,三块钱一间房不赚钱,只是是前期的优惠政策,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价格每间房六块钱。

白宇博一整天都在担心本小海,不知道是否缓解了和齐新明的矛盾。那齐新明看着不像好人呢。

白宇博提前收了工,到高文平家杂货铺找到本小海,弄清楚了状况。

得知和平解决了,白宇博非常高兴。而且施工费能上涨,更是大家所期望的。

“笨小孩,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的?”白宇博想起早晨的情景,心里还有点后怕呢。

“哈,生意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咱们有这么个对手在,我当然早早地打听了他们的底细啊。”本小海的谎言张口就来,根本不用打腹稿。

“那咋说我给你说的?”他还是有些纳闷。

“他是刘副镇长的小舅子,我得拿白镇长的公子压他才行啊。”本小海亲密地拦住白宇博的腰,“我是狐假虎威啊。”

白宇博恍然大悟,自己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呢。不过,被本小海这个好朋友利用他心甘情愿。

白宇博还是有点疑惑,“你说我认识他,他怎么就信了呢?”

本小海在他背上拍了一把,“我的学霸啊,这点都没想通?他肯定得去刘副镇长家吧,你们都住在大院,知道他也很正常啊。”

白宇博真是郁闷,又被本小海嘲笑了。

第二天早晨,本小海就让营销宣传组把消息传播出去:“吐血大优惠活动结束,恢复正常价格。”

060.冰丽人

丁晓燕她们乘坐的是普通快车,座位是六个人面对面的那种。

和她们同座的是一对穿着时尚的年轻夫妻,男的叫耿乐,女的叫于舒涵。

耿乐很绅士,主动地帮丁晓燕她们将行李放到行李架上。

礼貌地道了谢后,丁晓燕四个人就开始兴奋地聊起天来。

她们开始聊起沪江的高楼大厦和风景名胜,好像她们很熟悉那里一样。其实她们了解这些的渠道只是电视和网络而已,所以她们几乎每句话前面都有听说二字。

聊累了风景,她们很自然地就聊起了此行的目的,妙云化妆品的字眼频频出现在她们的口中。

妙云化妆品,在她们眼里不再仅仅是化妆品,还是她们的梦想,她们的事业,她们未来的生活。

因此,她们的话语里充满了欢乐和热情,她们的脸上也洋溢着快乐和幸福,半老徐娘们焕发出了青春的活力。

耿乐夫妻好像是被她们的热情所感染,竟然主动地加入了她们的交谈。

“真巧,我们也是做化妆品的。”于舒涵抚了抚她的披肩秀发,妩媚地一笑说。

她的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丁晓燕她们四人的注意,发现志同道合的人让她们从心里惊喜。

“你们做的什么牌子啊?”于美丽问。

“我们做的小牌子,不如妙云出名呢。”于舒涵含蓄地笑笑,却没有说自己做什么化妆品。

“你们为啥不做妙云呢?妙云是名牌呢。”肖凤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遗憾。

丁晓燕心想,你肖凤云这脑筋怎么比我还轴呢,人穿百衣,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要做同一个牌子呢。

“妙云需要的成本太高,当时没这么多本钱。”于舒涵倒是很实在,直接了当地说。

“我们当时考察过,要开店,估计二十万都拿不下来。”耿乐也很会把握插话的时机,很自然地就将话接了过去。

这句话引起了丁晓燕的共鸣。如果不是需要这么多钱,,也不至于到处拉合伙人,也不至于酝酿这么久才开始行动啊。

“是啊,成本太高了。”丁晓燕感叹道。瞬间她又信心满满,“女人买化妆品,看中的是品牌,妙云早就家喻户晓了,做妙云应该好做。”

“对,我们几个人合伙做,分摊下来,每人投资也不是很高。”于美丽向来自信心暴强,所以当初丁晓燕提起妙云时,她是第一个加入合伙经营的人。

“投资大,风险也大。名牌的东西不一定就是赚钱的东西。”男人竟然一点不会察颜观色,说起了这四个处于梦想中的女人最不爱听的话。

“怎么可能不赚钱呢,我们电话咨询了其它好几个开妙云专卖店的老板呢。”于美丽首先不乐意了。

“谁知道你们打的电话是真的假的?现在的托可是很多的。再说,店都开起来了,谁好意思说不赚钱啊。”真不知道耿乐是怎么想的,说着说着竟然抬起杠来。

这不,连他媳妇都觉得他过分了,埋怨道,“耿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人家还没开始干呢,你就开始泼冷水。”

于美丽见人家媳妇批评丈夫了,也不好再过度争论。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陷入了尴尬。

玩手机是避免尴尬的最佳途径。

丁晓燕看到邵馨莹发来“四大美人”微信群的邀请,便点了进去。

哈,邵馨莹竟然临时建了一个群,丁晓燕忍不住发了句,“搞什么啊,面对面啥话不能说啊。”

邵馨莹:咱们这是在火车上,不要和人闹矛盾,万一争吵起来多不好。

于美丽:有啥不好的?只是争论几句而已,又不是吵架打架。

肖凤云:不过人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丁晓燕:咱们已经开始做了,别人说什么无所谓,关键是咱自己要有信心。咱们也不是一拍脑袋定下来的事情。

于美丽:晓燕说的对,咱们是经过了反复考察和论证了的,咱们房子都租下来了,不能因为别人的话影响了咱们前进的步伐。

肖凤云:好的,加油。

邵馨莹:加油。

于美丽发了一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动图。

于是,大家的心情又好了起来。邵馨莹从包里拿出一塑料袋子苹果,分给大家一人一个。犹豫了一下,又掏出两个,递给耿乐和于舒涵。

两人摆手拒绝,邵馨莹还是让个不停,”吃个吧,都洗过了的。“

”吃吧,还这么远呢,光干坐着也没意思。“于美丽也劝道。

盛情难却,于舒涵接过苹果啃了起来,耿乐也接过了苹果,放在了小桌上。

五个女人像松鼠一样咯吱咯吱地啃起苹果来,引得周围的人不是侧目。

”你们做的什么化妆品啊?“于美丽还是忍不住又打探起来。

”冰丽人,听说过吗?”于舒涵一只手捏着苹果,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又抚抚头发。

于美丽摇摇头,其他三人也都摇摇头。

但于舒涵并不感到尴尬,云淡风轻地说,“虽然不出名,但是特别好用,质量特别好,只要用过的都还会再用。”

“真那么好用?”

“姐姐们,你们看看我的脸。”于舒涵前倾着身子,以方便她们观察。

果真,于舒涵的脸皮肤细腻,白里透红。如果她的五官再端正些,还真是个大美女呢。

“真嫩。”丁晓燕说,但她心里想的是,这么青春的年龄不嫩才怪呢,想当年,自己不用护肤品也这么白嫩呢。

但于美丽她们好像已经忘了当年她们也曾如花似玉过,她们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冰丽人的详细信息,这让丁晓燕很不爽。

“而且很实惠,才二百九十八一套。”于舒涵继续轻描淡写地说。

“二百九十八一套不便宜啊。”丁晓燕说,“妙云这么出名也有二百多块钱一套的。”

于舒涵的嘴唇扯了扯,似笑非笑,“可你们经营妙云化妆品,要投资二十多万啊。”

”那你们做冰丽人投资了多少啊?“于美丽问,”不是名牌,应该低不少吧。“

“是低很多。”于舒涵不疾不徐地说,就是不正面回答低多少,真是急死人的货。

“二百九十八。”耿乐又猛然插嘴到。

061.我们是直销

“多少?”四个人一起张大了嘴巴。

“二百九十八块钱。”耿乐重复了一遍,然后促狭地笑起来,好像得了大便宜。

“开玩笑吧?”于美丽看耿乐笑得邪乎,不相信地问。

“是真的。”于舒涵微笑着说,语气却很肯定。

“不是说二百九十八元一套吗,怎么成了二百九十八元一套吗就能代理了?”丁晓燕也很不理解。

“是啊,买一套自用就能成为代理商。”于舒涵解释说。

这让丁晓燕她们更是一头雾水了,互相看了看,看谁懂了没有。

见他们面面相觑,继续解释道:“其实,这是网络销售的一种模式。”

“嗯,就是微商吧?微信朋友圈里有很多人在做微商。”于美丽恍然大悟道。

“是的,就是微商。”于舒涵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满脸微笑,“不过我们有自己的app,只要在app上下单,货从总部直接发到客户手里。”

“我知道,你们这是直销,不囤货,所以人人可以代理。”看来,于美丽是真的了解过,于舒涵一说她就懂了。

“姐姐,你很明白啊,我们就是直销。”于舒涵点点头。

“做网络直销很难的,我有个朋友做过直销保健品,几个月没卖出去一件,后来就不干了。“于美丽淡淡地说,看来她已经对这个冰丽人失去了兴致。

“那说明他们的产品不好,或者是他们的平台不好。“耿乐一直听着,很干脆地对于美丽那个所谓朋友作出了判断。

“是啊,保健品没法验证效果。冰丽人的效果却是看得见,咱们女人做化妆品,自己一张脸就是活广告。“于舒涵很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脸颊。

丁晓燕认真端详了于舒涵一会儿,方才认真地说:“妹妹呀,你是天生丽质,不一定就是冰丽人的作用。”

“姐姐,你才说错了呢。我原来的时候,脸非常干燥,还容易起皮,而且也没有这么白。”于舒涵转头说,“不信你问问耿乐。”

耿乐忙不迭地使劲点点头,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黄毛丫头,长得那叫一个寒碜啊,脸上一点光泽没有。”

于舒涵白了耿乐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丑吧。”

“嘿嘿,我这不是强调冰丽人的作用好吗?”耿乐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也没有你这个夸张法啊,本来有作用的,人家也不信了。”于舒涵娇嗔道。

丁晓燕乐呵呵地看着这小两口斗嘴,反而觉得他们说的关于冰丽人的优点是真实的了。

“那你没店铺,一个个地找人去推销,这么麻烦,那才赚多点钱啊?”半天没说话的肖凤云关心的是这种直销怎么赚钱。

“这个冰丽人的利润是挺高的,除了买第一套时是二百九十八元,再次买的话,一百九十八块钱就可以拿货。”于舒涵见肖凤云问起,一本正经地看着肖凤云解释道。“也就是说我卖一套可以赚一百块钱。”

于书涵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实诚,把老底儿都给抖了出来,。

“现在谁买东西不讲价啊。人家一讨价还价,就赚不了多少了。”肖凤云替她算了算账,“你这样推销到的人,应该都是认识的人,怎么也得便宜三四十块吧。”

“我们总部规定必须是二百九十八元卖,少一分也不行。”

“你们卖多少,总部怎么会知道,你们又不是在商店标价格。”肖凤云显然并不相信。

“如果有人举报会取消代理资格的。”于舒涵强调说。

“你们都是私下交易,谁便宜买了还会去举报?举报的话,那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了。”肖凤云的思路一打开,很轻易地就又挑出了于舒涵话里的漏洞。

“即使真的一套赚一百块钱,一个人才认识多少人,才能卖多少套啊?”于美丽心里已经有了抵触,撇撇嘴说:“在微信上卖化妆品,认识的人还好说,能给捧个场。不认识的人,谁信任?”

“关键是我们的运作平台好。”于舒涵说着,打开了她手机上的冰丽人app,“我们的平台有这样一个功能,我单纯卖给你一套化妆品只赚一百块。但是如果你通过我的介绍成了代理,你也卖一套的话,你赚一百块,我也能再赚五十块钱。假如你又介绍这个姐姐成为代理的话,她卖一套她赚一百块,你就能赚五十块,我呢,也还能赚二十块。也就是说,我能享受三级的利润分成。”

“你这么解释怎么这么像传销呢?拉人头就能赚钱。”一直默默听着的邵馨莹皱了皱眉头说。

“姐姐,你这就不懂啦。传销的没有什么商品,或者是有商品也只是一个象征,纯粹靠拉下线交钱赚钱。”于舒涵被误认为是传销,感到很委屈的样子,辩解道:”我们的冰丽人却是实打实的高质量化妆品。”

“效果好,自然就有市场。我们采用的这个模式,只是为了鼓励代理商积极地去推广产品。”耿乐替于舒涵继续解释,看来这小两口都很认可这种销售模式。

“我有个亲戚,就被骗进了传销窝,被救出来时几乎疯掉了。”邵馨莹叹口气说,“真可惜了那么一个好小伙。”

“看吧,姐姐们,传销是要交很多钱的。”邵馨莹说的反而成了于舒涵自证的实例,“传销会强迫他们听课,给他们洗脑。进去就得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四个人不住地点头,显然于舒涵对传销的总结很到位,她继续为自己的冰丽人辩解:“我们这个呢,只花二百九十八块钱买一套自用的化妆品,就能成为代理。”

“而且成为代理后,没人会强制你去推销,去招代理。单单自己用这一套化妆品也不亏,因为自己变美了。”

“如果去推销呢,卖一套能赚一套的差价。如果也做了代理的话,会赚得更多。仅此而已,和传销的性质截然不同。”

“我们冰丽人的产品和平台都好,所以做的人都很容易赚钱。”于舒涵终于总结道:“虽然牌子不响亮,但在我们圈子里,大家都还是很认可的,而且都在自己用。分享出去就赚钱了。”

062.该不会遇到了骗子?

“既然这么好做,你们赚了多少钱啊?”肖凤云很直白地问道。

“我才做了三个多月呢。这个月才赚3000多块钱。”于舒涵先是很谦虚,然后又很坚定地说,“以后会赚得越来越多,因为我招的三个代理也开始推销赚钱了。”

“辛苦一个月赚三千多,不算很多,但也是可以了。”肖凤云点点头。

“当然不多,但我们都是兼职啊。并不一定非得专门干这个,捎带着就做了。”于舒涵很有成就感地说。

“嗯,是有点意思。”肖凤云有点动心地说。

“姐姐们,那咱们互相加个微信呗。“于舒涵又露出有点迷人的微笑,”也下载个冰丽人app看看。”

见肖凤云打开手机,于美丽用手拦了她一下,警惕地说,“我们可不做冰丽人。”

“姐姐啊,你太小心了。加微信,下载app,并不一定非得买我们的化妆品。”于舒涵尴尬地笑笑,“进去看看,买不买,加盟不加盟都没关系。咱们有缘碰在一起,以后也可以做个朋友吗。说不定以后我要用妙云,还想让你们给我优惠呢。”

“好吧。”丁晓燕打开手机先去扫了于舒涵的二维码,“多个朋友多条路。”

“还是这个姐姐说得好啊,咱们做生意的,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于舒涵感叹道。

聊天聊到这种地步,留下个微信又何妨?于是丁晓燕四个人都加了于舒涵的微信。

几个人又聊了些女人关注的电视剧之类的闲话,于舒涵她们就先到达目的地下车了,自然又是说了一些以后常联系的客套话。

于舒涵下车后,丁晓燕她们打开于舒涵的朋友圈,都是介绍冰丽人的图片和文字。图片上晶莹剔透的化妆品图,以及模特们娇嫩欲滴的肌肤,一点也不亚于电视和网络上的妙云广告。而那些介绍性文字,也是充满了诱惑力。

好在她们四个人对于网络营销以及微商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所以尽管感到美不胜收,依然不明觉厉。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做全国著名的品牌化妆品妙云,那就一往无前地向前走吧。“丁晓燕怕大家泄了气,给大家加油道。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于美丽竟然脱口而出一句诗词。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邵馨莹接口道。看来她们年轻时都没少受汪国真的影响,这两句诗绝对是一个时代的标志。

“哈哈,你们真酸,和我家老本一样。”丁晓燕听到她们念出这两句诗,便想到了本小海常常摇头晃脑地念这个,念得她都记住了。

“你们家老本很酸吗?有机会带大家去尝尝。”于美丽取笑道。

“女流氓!”丁晓燕没好气地在于美丽身上锤了一拳。

“幸亏你不是男的,否则我们三个都遭殃了。”肖凤云也起哄道。

“我要是男的,才不稀罕理你们三个呢,祸害也得祸害于舒涵那样水灵的。”于美丽嫌弃地把头扭向一边。

“重色轻友。”邵馨莹见她们闹腾,也忍不住加入进来,一时间热闹非凡。

火车在几个人的嘻嘻哈哈中开到了沪江市,这个她们梦寐以求的国际大都市。

她们跟着人流走了很久才到了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有个年轻男子高举着写着“丁晓燕”的牌子。

“你不是说袁梦来接咱吗?怎么是个男的?”于美丽用胳膊碰碰丁晓燕,低声问。

“可能临时换了人吧?”丁晓燕也是一脸蒙圈,半小时前袁梦还在微信上说亲自来接她们呢。

见丁晓燕她们已经快到了自己面前,却又停下来叽叽咕咕,便主动向前走了几步道:“请问您是丁晓燕吗?”

丁晓燕忙不迭地说:“我是丁晓燕,我们从鲁梁县来,是袁梦让你来接我们的?”

小伙子爽朗地笑了:“姐,我就是袁梦啊。”说着从丁晓燕手里接过了行李箱,看来是经常被误认为女孩了,没有一点被认错的尴尬。

袁梦不尴尬,但丁晓燕却感觉尴尬极了。他们在微信上联系快一个月了,竟然单凭名字就认定人家是个女的,就从来没问过人家的性别,这该是多大的心啊。

于美丽却偷偷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竟然叫袁梦。

不管袁梦是男人也好,是女人也罢,想到妙云总公司如此尽心尽意,她们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温暖的。她们还以为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来接她们的人呢。

沪江火车站的停车场太大了,跟着袁梦在里面绕了很大一圈才来到袁梦的车前,此时这四个女人直接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袁梦的车是一款橘黄色的suv。于美丽终于憋不住笑了,名字女性化也就罢了,毕竟不是自己的选择,这车的颜色也太艳丽了吧。

“姐这么开心啊。”袁梦当然明白她在笑什么,因为不止一个人看他开这辆车笑了。

“是啊,从我们小地方来到了大城市,高兴呢。”于美丽反应倒是很敏捷,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这是大众的车吧。”肖凤云问,她是认识这个像w一样的标志的。她老公也看中了一款大众车,只是因为耗油问题一直在犹豫中呢。

“是啊,是新出的t-roc探歌,我女朋友选的。”袁梦介绍道。他很细心地帮她们把行李整齐地摆在后备箱。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沪江市的街道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女人们隔着窗户拍下了这繁华的夜景,发给她们的老公们。这时的齐港煤矿街道应该已经人影罕见了吧。

汽车只经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便又驶了出来,来到宽阔的只有车辆行驶的大路上,给人上了高速公路的感觉。

“这是要去哪里?”丁晓燕紧张地问,心想该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于美丽她们也像是感觉到了不对,身子纷纷前倾,观察着外面的景色,竟然驶离了沪江市?

“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没等袁梦回答,于美丽接着问。

063.盛情款待

“当然是带你们去公司的招待所啊。”袁梦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并没注意到她们的反常神色。

“难道公司不在沪江?”丁晓燕问。

“当然在沪江啊。”袁梦很疑惑她们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那怎么路上人越来越少?”于美丽质问道。

“哦,忘了告诉你们,咱们公司在市郊。”袁梦明白了她们的疑惑。

“这么有名的公司怎么还设在郊区啊?”肖凤云问。

“咱们妙云虽然名声大,却是这两年才崛起的新公司。而且咱们属于化工产品,不适合直接在市区生产。”袁梦解释道。

真不是丁晓燕她们几个弱智,她们只是觉得这么赫赫有名的化妆品公司,怎么也得在繁华的沪江市区吧。没有考虑生产相关的问题。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过了半个多小时,她们终于坐着袁梦的汽车到了妙云招待所。

妙云招待所是一个五层的小楼,坐落在妙云洗化的大门口的右侧,有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里稀稀拉拉停了七八辆小车,显得有些冷清。

从妙云招待所的小院门口能直接看到不远处的妙云洗化办公大楼。办公大楼里零零星星有几个窗户亮着灯光,不停变换颜色的霓虹灯勾勒出办公大楼的轮廓,比招待所的小楼要大上几倍,也要高出五六层,看样子有十几层的样子。

大楼的两侧空地向内无限延伸,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有大片的厂房,估计不出到底有多大。

看到办公大楼入口上方亮堂堂的四个“妙云洗化”四个大字,丁晓燕她们长长地呼了口气。虽然显得有些冷清,但这么大的高楼以及这么多的厂房,还是让她们悬着的心落了地。

她们感到冷清,应该是由于夜晚的缘故,也更是她们偶尔离开熟悉的环境所产生的应激反应吧。

袁梦让前台给她们安排了三楼挨着的两个房间。

“你们先把行李放到房间去,二十分钟后下来吃点夜宵。”袁梦嘱咐她们道。

“我们在车上吃过了,就不用麻烦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丁晓燕婉拒道,虽然她们只是吃了点水果和点心。

“在车上怎么能吃好呢,还是下来吃吧,餐厅里有值班的,一点都不麻烦,我就在旁边单身宿舍住,很近的。”袁梦朝她们摆摆手手,“我就在大厅里等你们”。

“那好吧。”丁晓燕她们感激地笑笑,又对妙云的好感增加了一成。

于美丽主动选择和丁晓燕一个房间,邵馨莹和肖凤云当然就去了另一个房间。

招待所从外面看起来不是特别大,但是里面的客房竟然非常大,装修得也不错,让她们很开心。

“记得你说咱们来签合同,公司免费安排吃住,应该是真的吧?”于美丽问。

“应该是真的吧,否则怎么只登记身份证,而不问咱们要押金呢。”丁晓燕很开心地回答。她打开手机,先对着房间拍了个照片发给了本小海。

“这大手笔,看来妙云真的厉害,这不是冰丽人那种小牌子所能比的。”于美丽赞叹道,“咱们选妙云就对了。”

她们简单地洗了把脸,就叫上邵馨莹两个一起下楼了,她们也不好意思让袁梦在下面久等啊。

袁梦带她们到了一楼的餐厅。餐厅里有十几张长方形的餐桌,一张餐桌上已经摆了上了碗筷。

她们一落座,就有一个服务员用托盘端来了四碟小菜,又端来了四杯橙汁。

看来这应该是标配,因为根本没有征求丁晓燕她们的意见。

碟子里的小菜显得很精致,有一份凉拌木耳,一份凉拌莴苣,一份油炸花生米,一份红肠切片。

袁梦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摊开递给丁晓燕,“姐,你们再点两个热菜吧。”

“不用了,我们不饿,吃点凉菜意思意思就行。”丁晓燕推辞道。

于美丽却接过了菜单看起来,她心里想的是不吃白不吃。但是看了一圈也没确定点什么,就把菜单又递回了丁晓燕。

丁晓燕也看了一遍,菜单里菜品不少,也都很诱人,但这么晚了再吃那么多有营养的东西并不好。

看到后面的面食,灵机一动,“要不来四碗清汤面?”她征询大家的意见。

“好啊,大晚上的,也不想吃什么。”她们附和着,看来都认为吃点桌上的清淡凉菜就行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袁梦有点不解地看看她们,他怎么能理解这些大姐们夜深不食的理念呢。

“小袁,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我们这些凉菜加面条就行。”丁晓燕说。

“我是正儿八经吃了晚饭了,是去接你们前刚刚吃了。”袁梦见她们是真不想吃,也只得做罢。

等面条的功夫,他们又闲聊了些有的无的。虽然路途疲惫,但受到了这么热情的款待,她们还是很开心的。

面条很快做好,她们开始吃了起来,见袁梦还在旁边坐着等她们,丁晓燕说:“如果今晚没有别的安排,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袁梦也不再客气,站了起来。他抻了抻衣襟,歉意地说,“姐,那我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大厅里等你们,咱们先参观一下办公楼和生产线。”

袁梦走后,于美丽忍不住夸奖道:“小伙子长得帅,待人也很热情实诚,不错。”

“可惜你儿子都快和他一样大了。”肖凤云打趣道。

“你们啊,不解风情。”于美丽撇撇嘴,“你们眼里只有色,没有欣赏水平。”

回到楼上,四个人都聚到丁晓燕她们的房间,正儿八经地商量明天将要面对的事情。

丁晓燕郑重强调道:“虽然他们热情地接待咱们,咱也不能被表面现象蒙蔽了双眼。首先,参观时要时刻保持清醒,争取看到最真实的妙云公司情况。”

“第二,在签合同的时候,咱们一定要仔细阅读每一条条款,四个人都商量好同意后再签。”

“这是一定的。”于美丽握拳信誓旦旦地说,“我们谨记丁老板的教诲。”

“美丽,关键是你,估计公司里帅哥帅大叔一大把,你得经受住考验啊。”

“放心,在姐妹和帅哥之间,我永远选择姐妹。”于美丽揽过肖凤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还真是女流氓啊。”肖凤云挣脱开,笑骂道。

064.我当负责人

躺在床上,丁晓燕翻着微信上本小海给她的留言,欣然笑了。

虽然本小海男子汉气概弱了一些,但他对自己的关心和体贴,却让她倍感温暖。

这不,他发来的这条信息让丁晓燕既羞涩又幸福:“你快来例假了,天再热也别喝凉的。”

丁晓燕根本不会按照他说的来做,刚才还喝了一杯冰镇橙汁呢。但她看着到这句话依然从心底里笑了。

于美丽确实很美丽,虽然已经46岁了,但当她半果着身子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丁晓燕还是羡慕地望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发呆。

“看嘛呢?爱上我了?”于美丽被盯着看,并没感到一丝羞怯或尴尬,反而调笑起丁晓燕来。

“别自作多情了。”丁晓燕收回目光,“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多年身材都不变。”

“你也没变啊,依然这么苗条。”于美丽大摇大摆地走到床边,完全不顾春光外泄,当丁晓燕为透明人。

“我这可不是苗条,我是越来越干吧了,真羡慕你们这些身上有点肉的。”好像怕于美丽看到似的,还用手抻了抻睡衣的裙摆。

“羡慕我干啥?你家老本的肉还不够你羡慕?”于美丽打趣道。

“哈,他那是肥肉啊。”想到本小海白白胖胖的身材,丁晓燕不由自主地笑了。

“肥肉吃起来才香,特别是红烧肉,满嘴流油,肥而不腻。”于美丽没正形地淫笑着。

“和你没法聊天,睡觉。”丁晓燕按灭了床头灯。

也许是旅途劳累,也许是吃饱喝足的缘故,她们一会儿便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早晨醒来,丁晓燕轻轻地拉开了窗帘,一道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丁晓燕眯起双眼向外看,马路上行驶的汽车一辆接一辆,也有不少电动车和行人出现,完全没有了昨夜的冷清。

于美丽揉揉惺忪的双眼,皱皱眉头,“燕子,你折腾啥呢?”

丁晓燕没想到自己蹑手蹑脚的动作依然吵醒了于美丽,“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太阳晒屁股了。”

四个人洗漱完毕,一起到楼下吃早餐。她们凭房卡进入餐厅,发现餐厅里竟然人满为患。等了一会儿,有人吃完离开她们才算有了位置。

早餐是自助餐形式,点心和菜品比较丰富。她们按各自的喜好取了一些,感叹着大城市的人就是会吃。

“这些人都是来参观和签合同的?”肖凤云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来签合同的人不会这么多吧?如果每天这么多人,那全国不遍地都是妙云了?”于美丽像看弱智一样地看着肖凤云。

“那你说还有啥人来招待所吃饭?”一言不合就开吵,肖凤云最受不了于美丽反问人的口气。

“呵呵,还有公司的员工来这里吃早餐啊。”肖凤云身后传来袁梦的声音。

大家顺着声音抬头看,袁梦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旁边。

丁晓燕赶紧挪了挪凳子,给袁梦腾出一个位置。

袁梦朝丁晓燕笑笑便坐了下来,他边吃边向她们介绍妙云洗化的特点。袁梦的介绍很官方,和丁晓燕她们从网络上及宣传材料上看到的基本一致。

妙云洗化用品由米国皮肤组织学专家弗兰克博士以东方人的皮肤细胞作为种子进行培育研制而成,该技术对于在细胞培养和组织工程学研究领域具有重大意义,不但为研发提供更加快速和高通量的筛选,而且提供了可替代动物实验的科学验证。

因此妙云洗化的每一个品类都非常适合东方人的皮肤,一上市就受到了东方人的青睐。

同时,妙云在全国各大电视台及各大著名网站进行轰炸式宣传,因此,它迅速成为全国洗化用品行业的领军品牌。现在几乎每个县级城市都有售卖,全国已开张了几千家专卖店。

期间,袁梦用了不少专业术语来描述妙云化妆品的成分和分子结构,听得四个女人如坠云里雾里,但她们知道这都是高科技名词,所以都很耐心地听着。

吃完早餐,袁梦先是带领她们参观了生产线,当然,她们只能隔着大大的玻璃窗朝里看。

她们看到很多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工人在里面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和电视中广告中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她们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安稳跳动了,妙云的产品是真实的,广告是真实的。

他们回到办公楼时,看到那些男人女人都穿着和袁梦一样的白色短袖衬衣,无论年龄大小都显得精神饱满。

“这就是电视剧中常演的白领吧,比咱们煤矿机关大楼上的人可都好看多了。”于美丽悄声对丁晓燕说。

丁晓燕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讲话。于美丽小女孩似地吐了下舌头。

袁梦带她们来到了一间小会议室,立刻有人将茶水送了过来。

空调开得很足,室内的空气有些凉,丁晓燕她们嘘着气喝了几口茶水,方感到舒服起来。

袁梦拿着加盟协议,逐条给她们认真解读,不时停下来问她们是否理解。

丁晓燕她们听得也很仔细。因为牵涉到将来的利益,有不明白的就会提出来。袁梦很耐心地给她们解答,又是打比方,又是做手势,使出了浑身解数。

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们把协议里的每个细节都弄清楚了,从心理上也都认可了协议的每一条条款。

“我先出去一下,你们再仔细看一遍。如果没有异议,等我回来咱们就把协议签了。”袁梦喝了口水,站起身来,示意她们继续讨论。

“我觉得该注意的事项协议里面都写得很明白了,你们认为呢?”丁晓燕严肃地问大家。

“我也都听明白了,我觉得可以签了。”于美丽首先表态,邵馨莹和肖凤云也表示无意见。

“嗯,我也同意签,那等袁梦回来,咱们就签吧。”丁晓燕最后表态道。

“刚才袁梦说专卖店负责人一个人签字就可以了。燕子是发起人,我们都是跟着她干的,所以她就是专卖店的负责人,你们同意不?”于美丽提议道。

“负责人当然得是燕子啊。我一直就认为她是负责人的。”肖凤云道。

“这还用说啊。”邵馨莹点了点头。

丁晓燕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一直认为既然是大家合伙做生意,都是一样的角色呢。既然只能有一个负责人,那么自己就得勇挑重担了。

“好吧,我当负责人。”丁晓燕抿了抿嘴唇,神态坚定地说:“但是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事一起讨论决定,我这个负责人就代表大家去执行。”

065.签字

丁晓燕的手机响了,是本小海打来的。刚才丁晓燕把要签合同的事情用微信告诉了他,想必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吧。

“燕子啊,现在说话方便不?”手机里传来本小海的声音,丁晓燕以为他有什么私密话要说,看了看其他三个人小声回答道,“方便,你说吧。”

于美丽听见了丁晓燕的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话不方便别人听?”

丁晓燕白了她一眼,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啥话你说吧。”

“签合同的时候,你一定要检查清楚一些材料。”丁晓燕听他说的是关于签合同的事,就按下了免提键,好让其他三个人也听见。

“第一,一定要看看他们的营业执照副本,确认是妙云才行。”本小海在电话里嘱咐道。

“是妙云错不了,我们看到生产线了呢。”于美丽插话道。

“那也要看营业执照副本。”显然本小海听见了于美丽的话,“必须得看。”

“好吧,老本,第二呢?”丁晓燕觉得本小海有点啰嗦了。

“第二,看看他们是否有个国家发的一个关于服务行业的什么授权,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说不上来。第三,如果不是企业法人亲自和你们签合同,那给你们签合同的这个人一定要有企业法人的授权书。”

丁晓燕知道本小海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很显然他查阅了不少资料或咨询了一些人,这让丁晓燕感到很欣慰,虽然他没跟来,可他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呢。

“还有,就是合同中那些个条款,你们要一条条认真看,仔细瞧瞧是否有陷阱,是否有欺诈性的内容。”本小海的口气还是有些对他们不放心。

“那些条款我们都一条一条地认真看了,我们四个人也都讨论分析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咱也不是第一个和他们签合同的。”丁晓燕解释道。

“那就好。还有一点,就是给他们打款一定要打给他们的公司账户,不能打给个人账户。账户名称应该就是他们单位的名称。”本小海继续提醒着。

此时,袁梦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材料回来了。

丁晓燕连忙将免提关掉,小声对着手机说,“老本,还有啥事吗?没事我挂了啊。”没等本小海回答,丁晓燕就将手机挂掉了,她不想当着袁梦继续讨论这些事情。

“姐,你们考虑得如何了?确定签了吗?”袁梦的目光把四个人都扫了一遍方才问。

于美丽她们三个不自觉地就看向了丁晓燕,现在她是负责人啊。

丁晓燕从她们凝重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郑重地回答道:“我们确定签约了!”

“那好。”袁梦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摊开手里的材料,“签约之前,你们先看下我们的营业执照以及公司法人给我的合同签订授权书。”

丁晓燕没想到本小海刚才提到的东西人家早就准备好了。看来,妙云公司做事还是非常规范的,怪不得人家能做成全国名牌。

于美丽很有心地用手机将这些资料拍了照,并用微信发给了其他三人。

一切准备就绪,丁晓燕和袁梦并排坐在了一起。于美丽她们三个快速地走到他们的对面,纷纷举起手机或摄像或拍照,他们要用影像和照片来记录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按照袁梦的指点,丁晓燕神色凝重地在乙方签名处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落笔。

只要签了字,就代表着要缴纳首批供货费,就代表以后要从事妙云化妆品销售事业,就代表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的心绪有些纷杂,她的手有些颤抖。

“燕子,看着我们笑一个。”于美丽看到了丁晓燕的紧张神情,提醒道。

看到三个老同学,三个好姐妹那么兴奋地在那里拍照,将要和自己共同走这一段未知的路,丁晓燕的心情瞬间稳定下来,握笔的手也坚定有力起来。

袁梦和丁晓燕都签好了字,他们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侧身,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于美丽她们手中的手机也不停地闪起光来,记录下了这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刻。

“姐,你们再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公章盖上。”袁梦又抱着材料出去了。

“咱就这样把自己卖了?”于美丽激动地说。

“我们没卖,是你卖了?”肖凤云没好气地怼他,“好事也让你说得这么难听。”

“好了,你俩别闹了,一会该给公司打款了。按照约定,首次打三分之一,十九万的三分之一就是六万三千三呢。”丁晓燕制止了她俩的嘴仗,开始说最敏感的钱的事情。

“去银行转账还是手机转账?”邵馨莹问。

“都一样吧?”丁晓燕有点不确定地问。

“好像银行转账有漫游费。”于美丽想了一下说。

肖凤云“噗”地笑出声来,“无知了吧,手机才叫漫游费,银行叫异地跨行转账费。”

“就你懂,还不是一样的道理。手机能转就直接手机转账,省事。”于美丽很干脆地说。

“可手机转账没凭证啊。”邵馨莹提醒道。

“唉,你们还真是外行。”肖凤云得意地看了于美丽和邵馨莹一眼,“手机里的转账记录什么时候都能查到,再说了,公司肯定给咱开发票或者收据。”

袁梦回来了,合同上红彤彤的公章耀眼夺目,和他们签名处有些暗红的手印形成鲜明对比,让白纸黑字的合同有了立体的感觉。

丁晓燕小心翼翼地将合同折叠好,谨慎地放进包里,顿时感到那小包有了沉甸甸的份量。

接下来的事情确实是打款,袁梦的建议也是手机转账,避免了去银行排队的麻烦。

公司财务只能先给盖了红章的收据,需要等全款交齐后才能开正式的税务发票。

“按照合同约定,十天以内,公司将派人到你们那里指导专卖店装修事宜。”袁梦提醒道。

回到招待所,丁晓燕依然感觉如在梦中,她喃喃地说,“我们这就算完成来沪江的任务了?”

066.有人惦记着

合同签完,丁晓燕一行四人来沪江最重要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在她们向往的国际大都市里潇洒风流了。

潇洒风流,应是以经济实力为基础的。她们没有,也就只能过过眼瘾了,用她们的话说,就是去滑溜滑溜眼珠子。

于是,沪江市的名胜古迹、繁华街道、豪华商厦留下了她们的足迹,留下了她们的艳羡,留下了她们的欢声笑语。只是没有留下这个大都市希望她们留下的购物消费。

丁晓燕不在家的这几天,本小海也没有闲着。

白天在班里和吴昊等人研究富春煤矿控制系统的设计项目。晚上回到家还要将设计中出现的问题进行整理和分析,形成心得体会,以便为吴昊他们提供更多的参考,也为将来富春煤矿的维护人员提供培训素材。

由于有在国营企业的两年工作经验,吕松回到家乡后很轻易地就在当地水泥厂找到了一份电气自动化维护的工作。

由于地理位置偏远,经济落后,当地考出去的大学生很少有回来就业的。和吕松当年宁愿到同样偏僻的齐港煤矿工作一样,其他大学生也大都选择了远走他乡。

吕松就业的这家小小水泥厂,自动化水平并不高,设备也不多,因此他还兼顾了电工的工作。

不过,他被县里当做了企业吸引人才回乡的典型,在待遇上除正常工资外额外享受了1000元人才补贴。这使得他每个月能到手四千块钱,比在齐港煤矿时还多了一些。

这让他的底气足了起来,让他对齐港煤矿的怨恨也减弱了很多。

因此,当一切稳定下来以后,他主动和本小海联系了。他要告诉本小海自己现在很好,以免这个善良的老大哥担心。

是的,本小海确实很善良,也确实担心过吕松的前景。但时间是个好东西,在日常的忙碌中,本小海也逐渐地将这份担忧抛到了脑后。

谁总是活在过往呢,谁总是考虑着已远离自己生活圈的他人呢。

但是,当吕松的电话打来时,本小海的记忆还是瞬间打开了。他激动地问询着吕松的近况,还应景地埋怨他不给自己发消息。

他们热烈地煲着电话粥,像从未离开过的好朋友。当然,本小海也向吕松说了他走后这里发生的一些的事情。

再浓郁的情感倾诉也会让人口干舌燥,当他们都感觉到了意兴阑珊的时候,吕松提出互相加微信号以便联络的建议。

吕松原来的微信号随着手机号的弃用而弃用。他新微信号的名字是从头再来,多少体现了他现在的心情。

互加好友后,本小海很快就收到了吕松的微信信息。吕松让他帮忙去人力资源部拿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以及处理公积金医保退费,社保转移等一系列事情。

本小海看到这些信息,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理呢。同时又对吕松通话时不提这些事情感到不爽。

但是既然吕松委托自己替他办事,他又怎么可能推诿不做呢。毕竟同事一场友情还在,手续再困难,自己再忙也要抽时间去帮他办了。

第二天点巡检完毕,本小海就直接去了人力资源部。

当他说明来意的时候,人力资源部长曹宪新语气有些揶揄地说:“本工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曹部长嘴上挖苦着本小海,但还是很耐心地指导他该怎么去办理社保转移证明,怎么办理公积金及医保退费等。

当他从本小海口中得知吕松的现状时,感叹了一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能陪在老人身边,还不少赚钱,多好。”

拿着曹部长开的介绍信以及吕松的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本小海来到了鲁梁县政务服务大厅。

没想到社保服务占了十几个窗口,每个窗口都悬挂着具体办理的业务名称,每个窗口前都有好几个人在排队。

本小海根据自己的猜想来到社保基金缴纳窗口排队。轮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很认真地查看了他的介绍信和吕松的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后,从系统中调出了吕松的社保情况。

“请问将社保关系转移到哪里去?”工作人员微笑着问。

本小海不知道要转到哪里去呢,吕松也没告诉他啊。他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挥挥手:“怎么不问清楚再来呢,到旁边去打电话,后面这么多人排队呢。”

本小海尴尬地笑笑,拿了介绍信和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就闪到了一边。

“笨小孩?”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多少年没人喊他笨小孩了,本小海心里一激灵,这肯定是遇到小时候的熟人了。

他循声看时,身旁一个穿着灰色套裙的中年妇女正对着自己微笑呢。可他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匹配的身影和名字。

本小海“嗯”了一声,歉意地笑笑说,“请问您是…?”

那中年妇女满怀期待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但说话的语气依旧透着惊喜:“我是严青霞啊,你的同桌。”

本小海重复了声“严青霞”,而脑海中依旧没有任何痕迹。但他洋装高兴地露出了笑容,“严青霞啊,真没想到是你,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严青霞失望地叹了口气,“老了,身材都走型了,如果这样还比小时候漂亮,那我小时候该多丑啊。”

本小海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中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你看,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会说话,一说话就得罪人。”

“哪里哪里,你这是实诚。”严青霞又爽朗地笑了,“你这是来办啥业务?”

“我是来帮一个辞职的同事办理养老关系转移的。”本小海如实说,又问:“你呢?”

“业务员请假结婚去了,我来替她给员工们交这个月的社保。”严青霞说。

她说着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本小海的脸,“如果不是你后脑勺上的疤,我也不敢认你呢。虽然你的五官还和原来一样,但你的脸却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倍。”

这女人说话真有意思,想说我胖了就直说呗,反正胖了是事实。本小海嘿嘿干笑一声,他记得自己的伤疤是中考考试完和同学兴奋地打闹时在课桌上碰的,具体的细节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竟然有初中同学还记得自己头上的伤疤。那疤应该是毕业后才形成的吧,怎么会有人记得呢,是毕业后又见过的人?

067.曾经喜欢你

本小海重新排队等候的时候,严青霞就在旁边陪着说话,弄得本小海很不自在。

本小海成功为吕松开出了社保转移证明。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能从被人盯着的状态解放出来。

“中午一起吃饭吧?”严青霞不失时机地邀请道。

“恐怕不行吧,我还要替同事去提取公积金呢。”本小海为难地说。

“公积金中心不在这个服务大厅,在财务局那边,你准备怎么过去?”显然严青霞很明白这方面的事情。

“也不是很远,我走过去或坐公交车都行。”本小海有些尴尬地笑笑,在这个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私家车的年代,他还没有考取驾证呢。当然考了也没用,他没将买车列入计划呢。

“那正好,我送你过去。办完事咱一起吃个饭,这么多年不见了,叙叙旧。”严青霞很大方地说,说着还拉住了本小海的胳膊。

本小海不想在这人满为患的服务大厅和她纠缠不清,只好顺从地跟着她走。

“看来这个老同学发达了。”看着眼前这辆红色的沃尔沃私家车,本小海心里感叹道。此时他也终于想起了初中时最后一个学期的女同桌形象。

记得当年那个小姑娘经常在后脑勺同时扎两条马尾辫,个子也比自己高,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而凶自己,好像很烦自己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彼此没有好感,本小海毕业后选择性地忘记了人家。那女同桌具体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他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过现在这个中年妇女说是自己的初中同桌,肯定就是那个扎着俩马尾辫的同学吧。既然人家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了,总不会是忽悠自己的。

自从中专毕业父亲去世以后,姐姐也早嫁了人,本小海就也再也没有回村上了。因为当时的年龄比较小,同学概念和同学情份都不上心,所以渐渐地断了和初中同学的联系。

在他的同学联系人中,他所谓的同学也就是那些读中专时的同学了。

对于初中同学,当年的许多人许多事他都遗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提起来也只能呵呵呵了。

严青霞对本小海倒是一点客套都没有,就像从未分别过一样,等他办完公积金事宜后,又强拉着他来到了一家尚客嘉牛排店。

“这家牛排店的牛肉挺好吃的,环境也好,适合说话叙旧。”严青霞介绍道。

真有那么多旧可以叙吗?本小海腹诽着,那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确实都不记得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读过初中。

他能记得的女同学是村长家的女儿,那个叫彭秋秋的,因为两个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后来听说彭秋秋跟着另外一个同学,镇长家公子白宇博一起到国外发展了,据说他们都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作出了很大成就。

两人点完菜后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过去的事情。基本上是严青霞在说,本小海在听。本小海真羡慕她那么好的记性,很多人很多事她都能娓娓道来。本小海需要消耗很多脑细胞,才能想出一两个人来。

“大家伙都以为你失踪了呢。初中毕业后,咱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吧?现在都有了手机,qq,微信,但大家都没有你的消息。”说起这个,严青霞牢骚满腹,大有埋怨本小海的意思。

“工作后没大回过老家。”本小海只能这么为自己开脱。

“都知道你去了齐港煤矿,但都不知道具体的部门。”

还是不想知道,如果想知道的话怎么打听不着呢?齐港煤矿和兴隆镇之间也就是七八十里路,中间只是隔着个鲁梁县城罢了,一个在县城的南方,一个在县城的北方。

“当年你中专毕业后,我去你们家找过你,可是你家已经没人了,听彭秋秋说你可能分到齐港煤矿了。”说起过往,严青霞滔滔不绝。

“当年我还给你写信邮到齐港煤矿了呢,可没有收到回信。”严青霞托着下巴看着本小海,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记得收到过你的信啊,当时收的信都是中专同学寄来的。”本小海皱眉深思,没有印象。

“也可能吧,你们齐港煤矿那么大,我也没写具体的部门。而你当时又是刚参加工作,可能送信的都不知道朝哪里送吧。”严青霞替他解释道。

“这是很可能的,即使是现在,你只写齐港煤矿的话,人家还是找不到我,我又不是名人。”

“想不想知道我当年给你写了什么?”严青霞此时的脸庞竟然有些红润了。

“当年我是非常喜欢你的,初中毕业后三四年的时间里都忘不了你。当时年轻沉不住气,就忍不住给你写信了。”真说起这些来,严青霞倒也恢复了从容和大方。

严青霞的脸色恢复了常态,本小海的脸却又红了。本小海内心羞涩却又窃喜,没想到当年那个瘦弱的笨小孩也有人喜欢。

“当时村里给我介绍了个对象,要定亲了,可心里还想着你。不死心,就写信想问问你喜欢不喜欢我。”

严青霞自顾自幽幽地说着,好像陷入了那段青葱岁月中。

“当年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本小海说,好像是为了撇清自己在她青春岁月里的印记。

“要么都说男孩子成熟晚呢。我们当时都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当然比你这个十五岁的小男孩要懂得多。”严青霞将自己的牛排切了一大块放进本小海的盘子说,“我减肥。”

“哈,我更胖。”本小海笑了,心道如果你真减肥,能把身材搞成这样?

“也幸亏你没收到那封信,现在我和老公挺好的,我们的一双儿女也都上了大学。”严青霞的脸上是真的幸福的表情。

本小海也恢复了自然,不是依然钟情于我就好。本宝宝就怕你还喜欢着我,你对我炫耀你的幸福我不介意。

于是本小海也主动地介绍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把丁晓燕马上要开妙云化妆品专卖店的事情说了。

“那可是太好了,我现在的化妆品都是妙云的呢,以前都是去省城去买,以后就从你们这里买了。”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她还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妙云防晒霜。

“好啊,也算是支持她的工作吧。以前她一直在上班也不会做生意,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本小海对专卖店的未来一直心存担忧。

“应该没问题的,现在什么生意都好做,再说妙云已经是大家认可的品牌了。”严青霞鼓励道。

“对了,一直也没有问你,你做什么呢?”本小海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严青霞一直说以前的情感,还没说她当前的情况呢。

“我们开了一家塑料制品厂,主要做塑料袋儿,鲁梁县绝大部分超市用的塑料袋都是我家产的。”严青霞看看本小海放在桌上的资料袋,笑着说:“你这个塑料文件袋,也是我家产的呢。”

本小海也跟着笑了,“我说怎么感觉这塑料袋特亲切呢,原来是老同学生产的。”

068.宣读成绩

8月12日,是中考放榜的日子,本小海的安装队放假一天。

明知道去教育局取分数的老师要十点多钟才能回来,但学生们还是一大早就赶到了学校。

各班班主任也很体谅他们的心情,早早地打开了教室门,让他们在里面等候。

同学们聚在一起,用吵吵闹闹来掩饰等待的焦急,教室里像开了锅的粥一样,陷入无序的混沌状态。

班主任安春华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这帮孩子们,心里五味杂陈。相伴三年的孩子们,终于要挣脱他的怀抱展翅高飞了。

他缓步走上讲台上,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大家。他的脸上一会儿欣慰地微笑,一会儿落寞地蹙眉。

学生终于注意到了他,来回走动和说话的人越多来越少,直至教室里鸦雀无声。

“欢迎老班再给我们上一次课。”本小海站起来,大声提议道,并带头鼓起了掌。

班主任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还是有学生懂俺啊。上了大半辈子课,今天还感觉有些紧张呢。

班主任环顾教室,等掌声停下来,饱含深情地说:“同学们好,今天最后一次给大家讲课,我内心是很激动的。”

“如果说,从此以后我们天各一方,是有点夸张了。但是,大家今天说了再见以后,有的人是真的再也不会见到了。”

“有的同学会到高中或中专继续学习生涯,而有的同学不得不回家种田,走向不同的人生路。”

“而我要说的是,无论你们继续读书还是回家种田,你们都曾经是同班同学,也都是我的学生,希望你们都能常回学校看看。”

“希望你们之间也保持着联系。人生的路很长,初中只是一个阶段,但是中学的友谊却是永存的。”

“还有,这次放榜,不论考得好的,还是考得差的,这都不代表你们人生的成功或失败。希望在将来的日子里,你们都能信心满满地开启新的生活。”

“既不要因为这次考得好而骄傲,更不要因为这次的失败而放弃努力。相信只要努力,你们将来都能够有一个辉煌的人生!”

同学们静静地听着班主任讲话,教室里鸦雀无声。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专心致志地听过课,有的女同学竟然流泪了。

说到最后,班主任的声音也有点哽咽。作为一个即将退休的老教师,这也许是他最后一届当班主任吧,后面的两年可能只当一个普通授课老师了。

班主任讲完好大一会儿,教室里才又恢复了热闹。有心的同学拿出记录本来,让其他同学留言签名。大多数同学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的。

本小海知道,很多人确实如班主任说的一样,将永远不再联系。特别是一些到外地上学的同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外面,很少回家乡。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总要向前走。人生漫漫,总要告别一段生活而开始新的生活。

班主任也听说了本小海暑假里带同学们做室内电路敷设的事情。他走到本小海的身边,没有说话,先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表示对他的赞赏。

等本小海说了一声“谢谢”后,班主任才说:“好样的!学习的最高境界就是把知识转化成技术,你做到了,前途无量啊。”

去教育局取分数的金副校长回来了,三个班的学生从教室里蜂拥而出,直接把他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挤别挤,再挤就把我手里的分数给挤坏了,谁也看不着了。”金副校长高举着一摞纸张,防止学生抢去。

“我按照顺序读一下分数,没听清的也不要着急。我读完秦老师还要誊写在红纸上,贴到墙上去。”金副校长强调道。

大家终于安静下来,屏气凝神等待着金副校长宣读考试分数。

虽然感觉当时考试发挥很好,本小海此时的内心依旧紧张异常。重生了,选择考高中,改变了原来的轨迹,不知道将会有什么后果。

学霸白宇博也很紧张,他紧紧攥住本小海的手。本小海感觉两个人的手都在颤抖,不由地讪笑起来,心想自己怎么还真和少年一样的心理了呢?

考不上鲁梁一中又能怎么着?考上又能如何?想考鲁梁一中只不过是刚重生过来时想要改变后世平庸命运的想法罢了。

不对,考不上鲁梁一中可能就很难遇到丁晓燕了。记得考试时丁晓燕自信满满地说肯定能考上鲁梁一中。

想到此,本小海重新紧张起来,连双腿都要抖起来。他干脆抬手揽住白宇博的脖子,以稳定自己的重心。

金副校长是按照考号的顺序读的。总分是七百分,前面读到的同学,高的有六百分冒头,低的只有二三百分,差距还是很大的。按照往年的分数,要进入一中必须在六百二十分分以上。

严青霞只考了360分,这分数连普通高中也没有希望了。听到自己的分数,她情绪失控地扑在彭秋秋怀里大哭起来,同学们一起向她看了过来,连金副校长都停止了宣读。

本小海走过去拉了她一把,小声说:“你不是说上不上高中都一样吗?既然一样,咱就不上了,我带你赚大钱。”

没想到本小海的话竟然起了作用,严青霞听见后即刻破涕为笑。这情感转变得如此之快,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彭秋秋672分。”宣读到这里,金副校长停顿了一下,全场扫视一遍,然后接着骄傲地宣布说:“这是咱鲁梁县的最高分。”

同学们一片哗然,即使已经知道自己成绩不好的同学,也忍不住为彭秋秋欢呼起来。

严青霞更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痛哭,搂住彭秋秋边笑边转圈。本小海和白宇博也高兴地为彭秋秋鼓起掌来。

而彭秋秋本人,只是微微张着嘴巴傻笑,好像还没有从刚才听到分数时的惊愕中清醒过来。

“白宇博648分,这分数也算是比较高的了。”宣读到这里,金副校长又忍不住评价了一句。

根据考号,马上就要读到本小海了,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彭秋秋已经是最高分了,看来自己以前太高估重生后的水平了,终究还是考不过学霸彭秋秋的。

本小海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祈祷能过鲁梁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了。

069.吉利数字

“本小海666分,多吉利的数字,六六六,顺顺顺啊,这分数在县里也是前十名。”副校长兴奋地评价着。

分数读完,几家欢乐几家愁。不过,大部分同学的成绩和平时差不了太多,结果大都在意料之中。

彭秋秋的好成绩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能夺得中考状元依旧让老师同学们感到自豪无比。

“咱们学校这次出了不少高分,估计能有十几个同学能考进鲁梁一中,创下了历史纪录。”副校长看着秦老师向红纸上誊写分数,发表感慨道。

“是啊,进了鲁梁一中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门槛。”秦老师附和道,手中笔走龙蛇,写出的字也洋溢着欢乐的气势。

等秦老师写好红榜贴到教室东外墙上,已有很大一部分同学离开了学校。留下的差不多都是考得不错的学生,围着红榜叽叽喳喳分析着谁能进一中,谁能进四中。

“你们三个到高中还能是同学,就可怜我自己以后要孤苦伶仃了。”严青霞哭丧着脸说。

对于自己考这么少的分数,其实早在严青霞预料之中。只是当侥幸的心理被彻底击穿之后,心里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她可以不在乎上不上高中,但想到将要见不到这些朝夕相处的好朋友时,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在家里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彭秋秋安慰她说,“咱们的柳编事业以后全指望着你呢。”

“是啊,我们在前方读书冲锋陷阵,你在后方赚钱支持,军功章里有我们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本小海说着说着竟然唱了起来,引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如果真能赚到大钱,我供你们三个上学都没问题。”严青霞,一扫刚才的郁闷,信誓旦旦地说。

“哈,我们说着玩的,还能真让你供我们上学?你赶紧挣钱攒嫁妆吧。”白宇博开玩笑说。

其实,在当地,十五六岁不上学了,很快就会有媒婆上门的,白宇博的话倒也不是危言耸听。

严青霞气哼哼地推搡了白宇博一下,“白骨精,你真是讨厌。”

“哈哈哈,白骨精!还真像呢,咱们以前怎么没想起这么个好名字呢。”彭秋秋笑得前仰后合,好大一会儿才停下来,接着对白宇博叫,“白骨精,白骨精。”

“你们,你们,”白宇博气得说不出话来,追了这个又追那个。

本小海看着他们嬉笑打闹,只是微笑并不参与,心想纯真少年时代,真好。

疯完闹完,严青霞一本正经地说,“听俺娘说村长在组织人要成立柳编厂呢。想着听完分数就告诉你们的,一闹就忘了。”

“你看你光知道疯,差点把大事忘了吧?”白宇博刚才受了欺负,此刻终于找到机会埋怨她道。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上次到镇长办公室去的时候,自己一时犹豫没有提起柳编的事情,后来忙起屋内布线,也就把这事撂在一边了。

这么久没听到消息,还以为镇政府上的人只是一时心头热乎而已,没想到他们还真行动起来了。

成立柳编基地是对严家庄村民们都有好处的事情。如果能够把柳编的事情做大,也将是村干部及镇上干部的政绩。

但这无疑会损害本小海他们几个的利益,是得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情了。

“走,咱们都去严青霞家,问问具体情况。”本小海提议道,“咱们也好商量下对策。”

严青霞没有提前将这个消息说出来是对的,这个消息淹没了中考成绩带给他们的喜悦。

柳编这棵摇钱树快倒了,能不让他们心急?原来可是躺着也能赚钱的啊。

四辆自行车像飞一样在田间小路上跳跃行驶,伴随着啊啊啊的惊恐叫声,不时上演着险入沟渠的惊耸动作。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村长在严青霞家里做她父母的思想工作呢。

村长严正堂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红红的脸上满是青春痘留下的坑凹,大蒜头鼻子更是红得厉害,看着就像刚喝了酒的样子,其实他是滴酒不沾的。

本小海他们几个看见这副模样的村长,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怎么感觉这村长不像好人呢。

看到本小海他们进来,严正堂竟然站了起来,笑着招呼道,“大学生们回来了?”

说着还朝白宇博伸出了人手,“小白,你也来了啊?”

小白?什么鬼?白宇博见村长伸出手来,犹豫着看了本小海一眼,见他暧昧地微笑着不说话,只得伸出手来和村长的大手握了握。

本小海见村长和白宇博握完了手便又坐了回去,心想这村长还真是个势利眼呢。这家伙肯定到镇长家去过,见过白宇博。可“小白”这个称呼也太tmd有趣了吧。

严青霞妈妈见状接着介绍说,“这是我们村长,你们正堂叔叔。”

本小海他们很乖巧地齐声叫了句,“叔叔好。”

“这个是小海,就是他和外贸局联系的柳编业务。”严青霞妈妈介绍着,还走过来抓住了本小海的手,朝他挤了挤眼睛,“我们都多亏他呢。”

本小海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提示他要防备这个村长呢。

村长严正堂又慌忙地站起来和本小海握手。本小海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急急地握住了村长的大手。

“村长叔叔好,婶子她说得过了,哪里全是的功劳,我只是跑腿的。是白宇博和我一起去外贸局联系的,而且前期也靠他投资才运转起来的。”笨小孩说完,扭头狡黠地朝白宇博眨眨眼。

白宇博听到本小海的谎话,愣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哪有这么多钱,都是我借妈妈的,打了借条呢。答应她以后十倍还她呢,不知道得等到哪年哪月能还上。”

本小海悄悄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这小子还很上道啊。彭秋秋和严青霞听着这俩人胡编乱造,明白他们的意思,使劲憋着笑,快要憋出内伤来。

还真是帮小滑头,严正堂听着白宇博夸张的说辞,忍不住也咧开大嘴笑起来。

“镇上让村里办个柳编基地呢。”严正堂笑完,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070.八字没一撇

“成立柳编基地是好事啊。”本小海也笑呵呵地说道,“充分利用当地柳树资源,让村上的人都富起来,是镇政府的英明决策啊。”

听着这小孩冠冕堂皇的话,严正堂不断地点头,赞赏道:“到底是大学生啊,觉悟就是高。”其实他本人当年也读到了初中呢。

他喜欢叫那些上学的孩子为“大学生”,不只因为当地人都喜欢这么叫,他觉得无形中也把自己这个初中毕业生的身价抬高了些。这真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心理呢。

“哈,过奖了,不是我们觉悟高,是你们这些领导切实为村民们做好事啊。”本小海干脆连村长的马屁一起拍了。

听本小海如此说,严正堂嘿嘿地笑起来。他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头,那肥大的鼻头更红了,像要渗出血来,看得本小海都要为他的鼻子担心了。

严正堂见本小海说话挺有水平,笑得也很敞亮,感觉应该是个很大度随和的男孩。既然当初他们能联系到外贸局的人,并能组织人员做起柳编生意来,应该有些见识。

他装作很随意地问道,“对于成立柳编基地的事情,你们怎么想啊。”

“我们没考虑过柳编基地的事啊,刚刚才听您说啊。”本小海装愣卖傻,还扭头问白宇博,“你家就在镇政府住,应该听说过吧?”

白宇博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没听说过。”

“你们已经给外贸局送了那么多批货,从头到尾都该怎么做啊?”严正堂很谦虚地问。

笨小孩想,你这不是与虎谋皮吗?你和我们抢饭碗,我们还要把赚钱的妙招告诉你?当我们是活**啊?

“知道我们为什么只有六七个人做柳编吗?”本小海想了想,笑眯眯地反问道。

“怕多了卖不出去?”见本小海抛出这个问题,严正堂很自信地分析道。

“是啊,订单是个大问题。我们要不来这么多订单。”本小海愁眉苦脸地说。

“可是成立柳编基地的话,这些都不用愁了。刘镇长说只要咱们有柳编基地,外贸局就答应咱给大订单。”

“刘海伟副镇长?”本小海不由觉得郁闷,怎么到处都有这个副镇长的阴魂啊。

“是刘海伟镇长。”严正堂习惯性地将“副”字隐掉了,“他分管经济。”

“我们担心的不只是订单,还有柳条子啊。”本小海解释道,“河边那些柳树林看着挺大,其实可用的柳条并不多。而且现在已经过了采集柳条的最佳时节,即使有大订单也做不出来啊。”

“这个问题可以解决,既然成立基地,当然要有足够的柳条,明年村里要大规模地栽柳树。”看来严正堂用了心,他已经调研得很清楚了。

“那今年还成立柳编基地吗?”本小海问。

“哪能这么快,啥都得准备好了才能成立啊。”严正堂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听他这么回答,本小海放心了,今年能正常分红就行,手里有些钱花就行。以后赚钱的方法多的是,何必死靠着柳编呢。

再说了,柳树是严家庄的公共财产。他们私自采集柳条,估计已引起村上很多人的不满了,能平平安安的做完这一季,就算不错了。

想到这层道理,本小海释然了,对村长严正堂也没有了敌意。况且,人家现在也没阻止他们继续做柳编啊。

“成立柳编基地后,你们都来做指导啊。”严正堂笑嘻嘻地邀请他们道。他又转头对严青霞妈妈说,“嫂子,到时你们的柳编队就是基地的工人了,工资肯定比新新学的工资高。”

他以为柳编基地成立的反对者,应该是严青霞妈妈她们那些正在做着柳编的女人们,所以只要说服了她们就可以了。

如果他知道本小海等四个学生都是股东,要靠分红来赚钱,是否还会认为成立柳编基地很简单呢。

好在本小海知道了柳编基地明年才能成立,放弃与之一争长短的打算。而且他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对策呢。

本小海觉得重生后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很多以为棘手的矛盾和困难,竟然都能在没怎么努力的情况下解决了。

也许问题并没有真正地解决掉,而是自己原本中年人的懦弱性格影响了现在少年的进取心?

“村长叔叔,”本小海甜甜地叫了声,然后装作天真地问道,“你们成立柳编基地后,能不能让青霞当厂长啊?”

“这个……”严正堂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想那么远呢。”

“不行不行,我可不行,我可管不了那些大人。”严青霞把本小海的提议当真了,连连摇手拒绝。

“怎么这么谦虚呢?你也是去外贸局跑过业务的人呢。”本小海一本正经地对严青霞说。

本小海见严青霞眼中真的出现了对未来向往的光芒,对她鼓励地点了点头,才又转身对严正堂说,“做不了厂长,让她跑外贸局这一块也很合适,她和外贸局的刘阿姨、王大哥都很熟悉呢。”

严青霞确实跟着本小海去过外贸局,却没有和那两个工作人员说过一句话。但她知道本小海故意说谎的目的是为自己好,所以她也就点了点头。

严正堂随口应承下来,柳编基地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许诺给这帮孩子一个职位又能如何呢。

严正堂走后,严青霞妈妈愁眉苦脸地说,“村上成立柳编基地后,咱们还怎么赚钱啊?”

“婶子,村长说了,你们可以进基地工作赚钱啊。”本小海安慰道。

“那你们的分红呢?”

“我们今年的分红不少了,已经是本钱的好几倍了。如果那些编织工知道我们的分红这么多,肯定认为我们是资本家,会打断我们的腿的。”本小海说着,还弯下腰去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腿。

“再说咱们用的柳条子都是公家的,现在没人介意。如果他们知道咱很赚钱,肯定就有人不愿意了。”本小海继续分析说。

“唉,还是你想得周到。”严青霞妈妈叹了口气,“断了你们的财路啊。”

“婶子,没关系,赚钱的路子多着呢。比如这次我们铺电线,每个人都不会少赚的。”本小海满怀信心地说。

在座的人都点点头。这段时间本小海带来的惊喜,让他们相信他所说的事都会实现。

071.换手绢

成立柳编基地的事情,对本小海来说只是虚惊一场,对他们目前的柳编生意没有丝毫影响。

严青霞考不上高中,应该是在她父母的意料之中。因为当他们得知严青霞的分数很低时,并没有责怪她,也没有不快的情绪,他们只是淡淡地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呗。”

严青霞本人也已经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现实,在村上能读完初中的女孩子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这个初中毕业生的噱头,在将来找婆家的时候,会有不小的加分值。

白宇博回到家的时候,他父母已经知道了他的成绩。作为镇长公子,自然会有很多人主动向他父母汇报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白如恒夫妻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喜悦,只是像得知往常的每次普通考试结果时一样,嘱咐他要戒骄戒躁,要继续努力再创辉煌。

彭秋秋考了全县第一名,彭村长高兴地唱了句“谁说女儿不如男”。他还特地到镇供销社买了一挂鞭炮放了,惹得附近小孩大人前来观看。

“你可得好好学习啊,以后像秋秋姐一样得个状元。”有人现场教育起了自家的孩子。

彭村长还特意让人去叫了彭秋秋的姐姐姐夫过来一同庆祝。

一时间,彭秋秋家前来道喜的人层出不穷。除了本村的村民,甚至还有外村的人呢。

当然,人家肯定不是冲着彭秋秋来的,而是奔着彭村长而来。

相比较而言,本小海家就冷清了很多。只有隔壁王叔叔来问了问,赞扬了本小海几句。

还是自家人最关心自己,父亲和姐姐比本小海本人还要高兴。吃晚饭的时候,父亲特意多拿出一个酒盅,赏了本小海一盅地瓜干白酒。

本小海其实很喜欢喝酒的,酒量也不小,他想这也许是携带了父亲嗜酒如命的基因,只是自己更能控制自己的酒瘾而已。

不知道这地瓜干白酒是多少度的,本小海感觉自己享不了这口福。一口酒下肚,先是嗓子发紧,然后感觉有一条火蛇,从口腔缓缓游入胃中,让他整个腹腔,都火辣辣地疼痛。

本小海赶紧喝了一口凉开水压了压,这才抑制住想要咳嗽的欲望。有钱还是得给老爹买点好酒喝,常喝这种劣质白酒,肯定对身体不好。

“咱家可是双喜临门了。”本光明喝了一口酒,砸吧了几下嘴,细品着地瓜干酒,就像他喝的名贵茅台似的。

看到姐姐羞红了脸,本小海明白父亲说的另一喜肯定就是姐姐订婚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父亲砸吧完了嘴,看了本冬梅一眼,对着本小海说:“媒人捎信来了,你姐后天换手绢。”

本小海明白换手绢就是订婚的意思。换手绢是在相亲后双方都对对方满意后进行的。

所谓换手绢,就是男女双方各自用手绢包一定数额的钱互相交换。包钱金额不定,一般都是男方包得较多,女方包得较少,其实相当于初定彩礼。

换了手绢就相当于确定了关系,男孩子就算是有媳妇了,女孩子就算是有婆家了。以后逢年过节,男方都要到女方家送节礼;农忙时节,也要到女方家帮忙干活。

如果结婚前男方反悔了,钱和礼品自然没有要回来的理由。而如果是女方反悔的话,是要将收的各种礼品折换成钱还给男方的。

但是由于当地农民大都不富裕,往往将钱花了物品用了,却又拿不出钱来归还,于是就会有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互相成为世仇也有可能。

因此换手绢有风险,定亲需谨慎。

作为弟弟,作为已经有了四十多年人生经历的重生者,本小海希望姐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他知道后世姐姐嫁过去后受气的原因除了姐夫爱喝酒以外,还因为娘家家里穷。父亲得病后花费了他家太多的钱,将他们当时还算富裕的家庭拖入贫困边缘。

从当年能全力给父亲治病这一点上来讲,本小海还是很感激姐夫的。虽然最后也没能挽救父亲的生命,但他们当时尽力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本冬梅在后来不断受到家暴时,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无怨无恨。

这一世,本小海决心不让姐姐再受欺负。他正努力改善着家里的经济条件,如果改变不了父亲得病的命运,至少能在那时有足够的钱去治病,而不将姐姐一家拖下水。

目前换手绢的行情,男方一般包二百元。二百元对很多家庭来说几乎是所有的存款,甚至有些家庭还要东拼西借才能凑齐。

女方一般就是包10块钱意思意思,只要不空着就可以了。

但本小海提议也包二百块钱给李文彬,以表示男女双方都是平等的,免得姐姐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父亲和姐姐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本小海,心想这孩子该不会是傻掉了吧。

“有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本光明顿了下酒杯,“咱也不能破了乡里的规矩。”

“我也只是说说。”见到父亲生气了,本小海解释说,“每个村上都有很多男人打女人的,我觉得很大的原因是女方家里一直拿钱少,在家里没底气。”

“瞎说啥呢,又不是买媳妇。”父亲训斥道,“两口子哪有不打架的?”

本小海不敢再说话,怕说错了要挨批评,还是听从老人的安排吧。

到了姐姐换手绢这天,本小海安排完同学们的工作后就回家了。作为小孩,大人们根本就忽视了他的存在,没人征询他的任何意见。

当李文彬和他父母在王媒婆的带领下来到本小海家时,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女人和孩子。虽然上次相亲时很多人已经见过了李文彬,但此时他们依旧看西洋镜似地围着他看。

李文彬的父亲李孝录,李家村的村长,戴着副黑框眼镜,如果说是会计,可能更符合他的形像。也许他给儿子取名文彬,就是想让儿子文质彬彬吧。

李文彬确实有着文质彬彬的气质,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显得不像个庄稼汉。他的举手投足也都非常得体,看不出他的心里藏着恶魔,那恶魔不知道哪天会窜出来。

072.举案齐眉

本冬梅也特意穿上了平时不舍得穿的一件粉红小碎花的的确良短轴衬衣,衬着她精巧的小脸更加清秀,圆圆的大眼睛也更顾盼生辉。

此时她正和本小海在里间倾听客厅里的谈话。本来本小海是在外屋端茶倒水的,想顺便发表一些个人想法。但几个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如何如何种地,让他直接插不了话,干脆也进里屋陪姐姐了。

外屋几个人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正题。先是李文彬的妈妈夸奖本冬梅勤快能干,能操持家务,孝敬老人。显然他们对本冬梅也进行了打听了解,因为他们说的优点确实是她具备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光明对李文彬也进行了评价,当然说的都是优点。

对对方孩子的夸奖,就代表了两方家长愿意成全这门亲事。

然后又互相提了一些要求和期望。李文彬妈妈希望本冬梅以后多吃饭,将身体养得更胖一些。本光明同样希望李文彬长得更壮一些。

本小海在里面听得不禁一乐,这么像民主生活会上给别人提意见呢,都是些无关疼痒的建议和希望。

本小海觉得到了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他赶紧出去给每人添了添了茶水,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大爷、大娘、哥哥,我能提个要求吗?”

大人们没想到本小海会提要求,不禁愣了一下。李孝录和老婆对望一眼说:“孩子,有啥事就说吧。”

本小海走到父亲身边,从这个角度,他能更直接地观察到在场的每个人。他立正站好,一本正经地问:“文彬哥,你能保证将来不打我姐姐吗?”

“当然能保证。”李文彬不假思索地说。他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脸上一片茫然,没想到本小海问这样的问题。

“小彬从小就老实听话,从来没和别人打过架呢。”李文彬的妈妈见本小海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就以为是小孩子突然想到随便一问的。但她还是很耐心地替儿子补充说,“再说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呢?”

好,家长知道男人不能打女人就好,看来他们家没有家暴的遗传基因。本小海此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虑了,既然自己的重生,周围很多人和事都发生了改变,姐姐的婚姻生活为什么就不能改变呢?自己为什么非要强行介入呢。

“那就好,那就好。”本小海赶紧给自己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我有个同学的姐姐经常在婆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看着很可怜,我怕姐姐也会挨打。只要文彬哥不打人就好。”

“真是懂事啊,这么关心姐姐。”一直不大说话的李孝录笑着夸奖道,“知道为别人着想,以后定会有大出息。”

王媒婆见大家聊得越来越融洽,知道时机已成熟,她站起身来,掀开里间的门帘,小声说,”小梅,你也出来吧。”

本冬梅羞怯地嗯了一声,低着头扭捏地走出来,她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娇艳,几滴汗珠正如那朝露晶莹剔透。李文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让她更加地拘谨不安起来。

王媒婆指着李文彬坐着的那条板凳,“小梅,你也坐下。”

本冬梅小心地坐下来,坐得离李文彬很远,直接坐在了板凳梢处。假如李文彬此刻站起来,本冬梅肯定会把板凳压翘起来而摔倒。

李文彬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双手紧张地按在了屁股两侧的板凳上,好像怕自己的屁股不听话脱离了板凳一样。

几个旁观者见他们尴尬扭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们都同意这门亲事吗?”王媒婆目光环顾一周,终于点开了正题。

本光明笑着点点头,看得出他是由衷地笑,真心地同意。李文彬的父母也都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满意的笑。

本冬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说话,只是头低得更低了,脸也更红了。

李文彬此时已经不紧张了,他先是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又用略带兴奋的声音说,”我同意。“

”既然都同意,那咱们就交换手绢?“王媒婆笑着说。

”我还没表态呢?“本小海突然说了句,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这孩子到底想干啥啊?他刚才关于打人的问题也不是随便提出的了?

”你还要说啥啊?“王媒婆有些紧张地问,心想这门亲事千万别让这孩子搅黄了。

”我要说,我也同意。“本小海说完还做了个鬼脸,就当自己调皮了一下好了。

突然间,大家紧绷着的神经就放松了,气氛也活跃起来,果真是个调皮的小孩。

“有屁不早放。”本光明嗔怒道,他的这句不文雅的话语又引来大家莞尔一笑。

李文彬的妈妈打开了身边的一个红皮包袱,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花手绢叠成的小包,小包呈长方形,里面鼓鼓囊囊的,肯定是包了不少钱。

李文彬单手接了过来,他没有起身,另一只手还扶着板凳呢。本小海看见这一幕,满意地笑了,看来李文彬还是挺能替别人着想的。

本光明也转过身从身后拿了一个方格手绢出来,叠得方方正正的,一看里面就没大装钱。本冬梅站用双手接过了父亲递过来的手绢。

李文彬见本冬梅脱离了危险状态,也急忙站了起来。而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本冬梅,生怕她再直接坐回去。

“好,你们两个都没意见的话,就交换手绢吧。”王媒婆宣布道。

此时,堂屋门口已经涌进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但是没有人叫囔,大家都在屏气等待着这神圣的一刻。

李文彬和本冬梅听从王媒婆的指示,面对面站好了。李文彬朝前迈了一小步,离本冬梅更近了。本冬梅的头低得更低了,甚至连腰都弯了下去。

李文彬双手捧着手绢伸了出去,直接伸到了本冬梅的胸前,伸到了她的眼下。本冬梅后退了小半步,也捧着手绢举起了双手。

看到这幕举案齐眉的样子,门口的邻居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媒婆见本冬梅没按照先前教她的流程去做,强忍住笑意走到本冬梅跟前小声说,“你先把手里的手绢放在桌子上。”

074.扔泥巴

073撒狗粮

本冬梅小心翼翼地将方格手绢放在桌子上。才又转回身从李文彬手中接过了花手绢。

本冬梅再把花手绢再放到桌子上,拿起方格手绢用双手递给了李文彬。

李文彬接过方格手绢,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放在鼻前闻了闻,好像手绢能散发出芳香似的,最后才将手绢放进了衬衣口袋里。

“发喜糖啊!”见换手绢仪式已完毕,门口有几个孩子大喊起来。

李文彬从妈妈手里接过一包糖果,撕开包装就抓了一把朝门口扔去。

花花绿绿的糖果直接扔到了堵在门口的人们的身上,有几块又从身上落到地上,一时间人群乱挤,甚至有人挤进了屋子里。

本小海见状,嘟囔了一句“真笨啊”,就从李文彬手里抢过糖包,抓了一把从人群头顶上方扔出了门外。

门口的人又急忙朝门外涌去。本小海紧紧抱住糖包,也随人流挤了出去。到了院子里,本小海抓着喜糖向不同的方向扔去。

屋里的人看着院子里的人们争抢着喜糖,掩饰不住地呵呵笑起来。本冬梅此时也不那么害羞了,趁着李文彬专注地看着外面而偷偷地打量起他来。

王媒婆扑捉到了本冬梅的眼神,暗忖还真是郎才女貌呢。这小姑娘虽然瘦瘦弱弱的,但是长得确实标致,如果再胖一点,还真是如仙女下凡呢,怪不得李文彬家条件这么好,都能看得上她。

其实她不知道,李家看中本冬梅的,不只是她的长相,更是她吃苦耐劳的品格。李家来本家庄打听的时候,街坊邻居都说了不少好话呢,除了夸她漂亮,更是夸她能吃苦,能持家。

确实如此,三年前母亲去世后,父亲一蹶不振又体弱多病,而本小海又少不更事,这个家全凭她的支撑。吃苦,孝顺,顾家,这正是好媳妇的标准啊。

对李文彬而言,他第一眼看上的,确实是本冬梅的美貌。几个月前,他来本家庄给人送砖,就是本冬梅给他指的路。

当时,本冬梅正从田里回来,夕阳照得她枯黄的头发更黄了,外面还有一层金色的光晕。从李文彬的拖拉机上看,就像是看到了仙女。

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本冬梅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乡下女孩。但是那一刻,本冬梅红彤彤的脸颊,亮晶晶的大眼睛,银铃般的清脆声音,让李文彬的世界瞬间塌陷了。

李文彬一旦将本冬梅装进了心里,她本人的瘦弱,她家庭的贫寒,她体弱多病的父亲,她未长大的弟弟,都构成不了对他情感的威胁,甚至让他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

见儿子态度坚决,李文彬父母便托人打听本冬梅的情况。当然,打听到的,都是对本冬梅的夸奖。特别是最近本小海带领的学生安装队也在李家村干了不少活,他们两口子对本家的印象又提升了不少。

所以,在很多人觉得这是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时,两家人却是满意地很。

虽然本冬梅早就忘了那次指路的邂逅,但是李文彬自身的条件以及他家庭的殷实,都让本冬梅和父亲感觉像捡了大便宜。

本小海当然也不知道李文彬对本冬梅的一见倾心,他只是以为这就是本冬梅的命运。就像他认为丁晓燕就是他命中的爱人一样。

想到丁晓燕,本小海的心头又难以平静了。

后世的自己是否还存在于那个时空呢?后世的丁晓燕是否还在和那个本大叔在一起呢?

现在的少女丁晓燕又在干嘛呢?是否真如她自信的那样考了高分呢,去鲁梁一中读书的时候是否真的能再见到她?

撒完喜糖的本小海,两手空空。那些糖果早已进入了人们的口中,而吃到糖块的人们也看完了热闹走得差不多了。色彩斑斓的半透明糖纸稀稀拉拉地躺在地上,有些繁华散尽的落寞。

李文彬的父母将红皮包袱留给了本家也离开了。包袱里面是五块衣裳料子,三块是给本冬梅的,还有两块分别是给本光明和本小海的。

按照风俗,李文彬是不能直接走的。既然已经换了手绢,他需要多和本冬梅多了解了解,两人之间不应该再像陌生人那样了。

但这种了解,不是找个无人的地方谈心,而是要正大光明地了解。于是,他们两个出了家门,沿着大路散起步来。

本小海无事可干,便和几个比他还小的孩子,远远地跟在李文彬两个人的身后。他跟着可不是看西洋镜的,他是怕这帮小孩子瞎捣乱。

“你看那新女婿和新媳妇傻不傻?”一个叫大龙的孩子大声地问旁边的伙伴。

本小海哑然失笑,这才换手绢就叫新女婿新媳妇了?可是他怎么也没看出来姐姐他俩傻在哪里啊,这小孩子到底在说啥啊。

其他孩子也和本小海一样蒙圈,都不知道大龙为啥说他们傻呢。

见没人回答他的话,大龙忍不住直接说出了他的发现,“天这么热,他们走在大路中间,也不怕被太阳晒熟了。”

可不,本小海和这帮孩子都很自觉地走在路边的树荫下。前面的李文彬和本冬梅妥妥地走在大路的正中间,头顶上是大大的太阳。

难道这也是一种风俗,正大光明的意思?本小海当年不是在老家相亲的,当时也没人告诉他这些讲究啊。有意思,有意思。

李文彬和本冬梅应该没有说话,因为他们虽然并排走着,但是离得很远,说话的话,彼此间应该听不见吧。

其实,他们这种正大光明的了解,并不是真的要有全面的了解,而是做给大家看的,是要向周围的人宣布,我们换手绢了,我是有媳妇的人了,我是有婆家的人了。

本小海心想,这是正大光明地撒狗粮啊。重生到这个世界,自己成了名符其实的单身狗,两个丁晓燕都不在自己身边呢。

幸亏后面这帮小跟班不懂大人的世界。

也幸亏自己重新拥有了父亲和姐姐,重新拥有了那帮几乎忘记了的初中同学。

074扔泥巴

李文彬和本冬梅越走越近,而且他们还不时地扭头对望,看样子应该是说上话了。

本小海从他们的动作判断他们彼此间是互相欣赏的,自己真的不需要再杞人忧天了。

可是他又不死心,他怕姐姐真的踏上那段被家暴的不堪人生路,得想点办法再考验一下李文彬才行。

他环顾四周,发现路边有个小水坑,不由计上心头。

“大龙,你们喜欢玩泥巴吗?”本小海朝那帮孩子喊道。

“哪里有啊?”大龙朝四周看看,没有发现泥巴。

“这里面就有啊。”本小海朝水坑指了指,并率先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去捞泥巴。

“小海哥,这里的泥巴不黏,捏不成东西。”大龙摇摇头,“那边大坑里才有好泥巴。”

其他的小孩也站着不动,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的泥巴根本没法玩。

“捏不成东西,但可以扔着玩啊。”本小海示范性地抓起一把泥来朝远处扔,这泥巴果真没有凝聚力,散乱着飞了出去。

这帮孩子嘲弄地笑了起来,没有一个人跟着他学。

本小海尴尬地笑笑,“这样扔的确没意思,但你们如果敢朝那个人扔,那就有意思了。”

听到这个,就有调皮的孩子去坑里挖泥。这帮孩子跟出来,本来就是想看新女婿的,如果能让新女婿出丑,他们岂能不兴奋。

“扔他身上,他不会揍我们吧?“大龙毕竟稍大一点,顾虑较多,他虽然也抓了一把泥在手,可还是有些犹疑地问。

“他不敢,有我呢。”本小海拍拍胸脯。

“可你也打不过他啊。”孩子们并不傻,看着本小海瘦弱的小身板问。

“我不和他打,他敢揍你们,我让我姐不理他了。”本小海想,如果李文彬真敢打自己,这亲事怎么着也不能继续了。

本来这帮孩子就跃跃欲试,有了本小海的担保,他们就有恃无恐了。争先恐后地抓了泥巴就向前方跑。

最先跑到的两个孩子将泥巴甩到李文彬后背上,立马转身向回跑,边跑边哈哈大笑。

李文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回看时,扔泥巴的两个孩子已经跑远了。而后面刚到的两个孩子,就直接把泥巴朝他扔了过来,他的胸前顿时也多了一些泥点,甚至有一些还溅到了他的脸上。

李文彬看见白衬衣上有很多泥点子,便用手去抹,当然是越摸越脏。他着急地朝那帮孩子喊:“你们这是要干啥啊?”

没有人理会他的喊话,这帮皮孩子笑得更加肆意了。

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在空中回荡,本来有些生气的李文彬竟然气极而笑,都是些孩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突发的场景。只有边苦笑边处理身上的泥点子。

“别抹了,越摸越脏。天热,一会儿就干了。”本冬梅看着李文彬的狼狈样子,忍住笑,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先擦一擦脸吧。”

李文彬接过手帕擦脸,却擦得很不到位。本冬梅就又要回手帕,帮他擦脸。

看到本冬梅关心自己,李文彬从已经不气恼了,只是感叹道,“你们村的孩子这么皮啊。”

本小海远远看着,见李文彬没有生气地追过来,心中竟然有些失落。不知自己什么心理,竟然想看李文彬暴怒的样子,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姐姐放弃这段亲事了。

本来自己跟出来是怕孩子们捣乱,到头来自己却去怂恿他们捣乱了。自己真是白吃了四五十年的干饭,竟然在姐姐这件事上如此耿耿于怀,真应了那句“关心则乱”的俗语。

本小海到家没一会儿,李文彬和本冬梅也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泥点子,李文彬是不好意思再在外面光明正大地和本冬梅互相了解了。

“文彬哥,这是怎么了?天上下泥水了?”本小海看到刘文彬胸前和后背都是数不清的泥点子,忍俊不禁。

“还好意思问呢?这么大人了一点事不懂。”李文彬没有说话,本冬梅却是沉不住气了,埋怨道。

看来那帮孩子没能保守秘密,把他给出卖了。

“这不算事,是不是啊,文彬哥,小孩子闹一闹,增加喜气呢。”本小海近段时间脸皮锻炼得不是一般的厚了。

“小海说的是。”心里虽然不爽,李文彬还是附和道,“笑一笑十年少,那帮孩子一开心,就都成婴儿了。”

本小海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操作?没想到李文彬还挺幽默的啊。

本冬梅听见这话,也跟着掩嘴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会儿,李文彬提出回家。

“文彬哥,别走了,这就快晌午了,中午咱哥俩喝一杯。”本小海客套地说,接着纠正道,“还有我爹,咱爷仨喝。”

没想到李文彬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本冬梅脸上露出了红晕,有些兴奋地说,“我去准备饭菜。”

本小海想起昨天老爹和姐姐买了不少的菜,还买了肉。该不会风俗就这样吧,李文彬应该留下吃饭?

巧妇有米不难为,本小海主动请缨道:”姐,你去堂屋陪咱爹说话吧。我和文彬哥做饭。“

本冬梅知道本小海做的菜比她做的还好,可是他把李文彬也拉上了,这是什么意思?人家可是咱家的客人啊,于是她拒绝道,“还是我来做吧。”说着直接朝厨房走去。

“姐,你放心,我不让客人做饭,就是想让他陪着我说话呢。”本小海见姐姐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咱爹老凶我,我不愿陪他说话,文彬哥也和咱爹有代沟。”

“是,是。”李文彬竟然也同意本小海的观点,他义无反顾地跟着本小海去了厨房。

本小海心中窃喜,只要你能躬身下厨房,就不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就有把你改造成贤夫良父的希望。

进到厨房,才发现姐姐不知何时已经把好几样菜洗净切好装盘了,原来一切早有准备啊。

“文彬哥,你会烧火不?”本小海抬头看着李文彬脸上隐隐约约的泥巴痕迹,他又指了指脸盆,“要不,你先洗把脸吧,否则我憋着笑会憋出内伤的。”

“那你想笑就笑吧,憋伤了我可赔不起。”李文彬虽然没少中了这个小舅子的圈套,可越来越觉得他坏得有些可爱了。

075.贵客醉酒

没想到李文彬还是很会烧火的,能够很麻利地按照本小海的要求迅速调整火势大小,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看到本小海熟练地炒着菜,李文彬惊奇的同时又浮想联翩。这小男孩都这么会炒菜,那个当师傅的姐姐肯定更会做饭吧,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本小海是跟着本冬梅学的。想到这里,他开始庆幸找了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

“都是你姐教你做饭的?”李文彬没能沉住气,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是,我是自学成才。”本小海猜到了李文彬的想法,他不想让姐姐完全沦陷为家庭主妇,他要让姐姐在婆家有一定的地位。

“那你也太厉害了。”李文彬觉得这小舅子在吹牛,可还是夸奖说,“你的小脑袋瓜怎么长得?学习又好,还会做饭。还有你拉起来的电线安装队,连大人都做不到呢。”

好,只要你承认我有能力就好,这样以后你就不敢随意欺负我姐姐呢。

“文彬哥,知道不?我遇到神仙了,他教给我很多本事。”本小海故作神秘地胡诌八扯道,”谁要欺负我,或者欺负我家里人,都没好下场。“

这是警告我?这小舅子该不会精神不正常吧?李文彬心想,这家伙虽然做了一些看起来很有本事的事,可为什么感觉他处处和自己做对呢?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会打他姐姐,会欺负他姐姐呢?

“是啊,你这么有本事,还有神仙帮忙,肯定没人敢欺负你们。”李文彬顺着本小海说,他不想和未来的小舅子有什么过节。

本小海知道他这么说也只是信口而来。既然李文彬不计较自己的胡诌八扯,自己为何又要计较他的违心恭维呢。

若想成为真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彼此间都要互相包容吧。

李文彬没想到本小海炒的菜不只是好看,还真的好吃呢,吃了几口就不想放下筷子了。

但是他必须放下筷子,毕竟他是第一次在未来的岳父家吃饭啊。他明白第一次留给人的印象很重要。

本光明举起杯子,看了看三个孩子说,“小彬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喝酒咱就不讲究了,能喝多少喝多少,别喝多也别喝不好。”说完就喝了一小口。

本小海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地瓜干酒,等喉咙里的火苗熄灭才放下酒杯。看到李文彬眉头也不皱地喝了一大口,忍不住看了老爹一眼,不是打听来的不喝酒吗?

“文彬哥好酒量。”本小海奉承道,心里却又重新琢磨起他将来酒后打姐姐的事情。

“最多也就是喝半斤。”李文彬谦虚道,完全不知道本小海所担心的问题。确实,在农村,能喝半斤白酒,算不上大酒量,最多也就是一般水平吧。

”我喝低度酒才喝2两。”本小海知道自己现在是未成年人,不适合把能喝三杯酒的实际情况说出来。

然而他的自谦遭到了父亲的质疑,“你什么时候喝过低度酒了?那可都是用玻璃瓶装的,谁舍得花钱买那没劲的玩意儿。”

“爹,我真喝过,白宇博拿到学校的好酒呢。”本下海撒起谎来直接不用打草稿了,只要是高大尚的事情都往白宇博那里推,镇长家的生活可不是老百姓能想象的。

李文彬听着这对父子的对话,感觉很有趣。特别是本小海信口开河说出的一些话,让他觉得这小舅子很不错。

都觉得本小海是小孩子,也就没人劝他喝酒。但是他可是会劝别人喝酒的啊,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等,他想到的尽管说出来,才不管符合不符合现在的场景呢。

不知道李文彬确实很愿意喝酒,还是经不起本小海的强劝,反正他是喝了不少。看着李文彬喝得越来越多,本小海的心也越来越沉。

果真如李文彬所说,他的酒量也就是两杯,因为第三杯喝到一半,他就口舌不清了。

而这时的他,可能还绷着根弦吧,因为他还知道站起来说,“再喝就没发骑车子了。”

本冬梅看到李文彬站得摇摇晃晃的,赶紧过来扶住他,转头对本小海说,“小海,不能再让他喝了啊。”

“我哪里让他喝了啊,是他自己要喝的啊。咱不给他喝,显得咱小气啊。”本小海嬉皮笑脸地说。

“啥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啊。”本光明佯怒道,他倒是很赞赏本小海的劝酒。能把未来女婿灌醉,也是一种手段。灌醉了出洋相了,既显出来自家的为人大方,又锉削了对方的锐气,让他以后不敢小瞧媳妇及其家人。

本小海也知道这样的风俗习惯,但是他始终没能理解其中的逻辑和道理。出洋相应该是两家都难看才对吧?为啥非得要灌醉客人让客人出洋相呢?本小海百思不得其解。

本小海见李文彬也快出洋相了,便听了姐姐的话,不再劝酒,而且还很体贴地给李文彬倒了一杯凉白开。

见李文彬喝醉了酒不话多,不乱动,只是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本小海的心里开始好受一些,他暴力的一面毕竟没有显现出来。

见大家吃饱喝足,本冬梅开始收拾桌子。没想到此时李文彬清醒起来,竟然抢着收拾碗筷。

眼里有活就好,本小海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浮现在脸上,“文彬哥,你坐那里别动,你喝多了,别把我家的盘子给打了。”

本小海说的是实话,但却招来了父亲的训斥,“白上这么多年学,话都不会说。”

李文彬却是很听话地住了手,他不知道着小舅子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不论真话假话,如果真摔碎个盘子,闹个岁岁平安就不好看了。

本小海重新给大家倒满了新茶,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李文彬的砖厂。

砖厂很小,加上他这个厂长才六个人,所生产的砖也只供附近几个村庄的人用。

好吧,一直以为是姐姐高攀了呢,以为父亲的病把人家富豪给拖垮了呢,原来人家本来就是刚脱离了贫穷而已。本小海想,这一世只要自己能够承担父亲治病的钱,就不会拖累姐姐,也不会动摇姐姐在婆家的地位了,那么姐姐也应该不会再遭遇家暴了吧。

076.谁追的谁

丁晓燕从沪江市回来了,她进家门的时候,本小海正在厨房忙活着给她做接风晚餐呢。

“老公你快过来看,看看咱们的代理合同。”丁晓霞连鞋都没有换,就从包里掏出合同来,炫耀地用手扬着合同走进了厨房。

虽然本小海已经从微信照片上看到了这份合同,但他还是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丁晓燕手中的纸张。

“不错不错,以后你就是真正的丁老板了。”本小海抬头看向天花板,“以后就要仰视你了。”

“向哪看呢?我又没在天上。”丁晓燕笑嘻嘻地打了他肩膀一下。

“呵呵,我忘记你这个仙女已经下凡了。”本小海又低下头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过来试试鞋子合适不。”丁晓燕想起他给本小海买的皮鞋,又跑去沙发上翻包。

“不说了不让你买吗?你到底还是买了?”本小海嘴上这么说着,而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么划算的事情,不是轻易能碰到的。”丁晓燕从包里掏出一双棕色的皮鞋,朝本小海晃了晃,“国际名牌呢,原价1200块呢。”

“可你也花了300多块钱啊,买咱本地皮鞋能买三四双呢。”本小海本不想扫丁晓燕的兴的,可嘴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都已经给你买了,就别这么小家子气了,赶紧试试,看看好不好看吧。”丁晓燕催促道。

本小海洗了手,慢吞吞地走到客厅,朝沙发上一仰,翘起腿来,让丁晓燕帮他将新皮鞋穿上。

本小海站起身来,走了一圈,又坐在沙发上,将一只脚笨拙地搭上另一条腿,费力地仔细查看鞋子。棕色的鞋面泛着光亮,给人以华贵的厚重质感。

“真是好鞋啊,看着漂亮,穿着也舒服。”本小海感叹道。

“一份价钱一分货啊。”丁晓燕笑眯眯地看着本小海爱不释脚的样子,内心里感到高兴。

“只是觉得这个季节穿不大合适吧?”本小海抬头问丁晓燕。

“当然不合适啊,合适的话,这么便宜可买不了。“丁晓燕解释说,“反季销售,才有这么大的优惠。”

“嗯,有这双鞋放这里,我就有盼头了,就盼着秋天快快到来了。”本小海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

“哈,你就想着吧。”丁晓燕打了一下本小海的脚,“赶紧脱下来,我打层鞋油给你好好珍藏着。”

“对了,你这还没开店,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客户了。”本小海炫耀地说。

“谁啊,该不是和你客气吧?”丁晓燕条件反射般地反问道。

“绝对不是客气,人家可一直用着妙云呢,她还从包里拿出来给我看呢。”听见丁晓燕怀疑的口气,本小海解释道。

丁晓燕见他对自己的事业这么上心,那么薄的面子竟然为自己拉客户了,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感动,”那人从包里拿出来的啥啊?“

“是妙云防晒霜。”

“哦。防晒霜啊。“丁晓燕惊喜道,”妙云的防晒霜一支快二百块钱了。能舍得用防晒霜,也就舍得用妙云的其它化妆品。“

虽然丁晓燕自己也要做老板了,可她依然用二三十元一支防晒霜的心理来衡量其他人的财富,能用200元防晒霜的,一定是有钱人。

“人家当然舍得用啊,人家是富婆呢。”本小海有些自豪地说,好像他也跟着成了富翁似的。

“没想到你还认识富婆啊。”丁晓燕见他得意的样子,打趣道。

“我不只是认识富婆,以后还能当富婆的老公呢。”本小海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说将来丁晓燕开店了,也就成富婆了。

但是这恭维的话,却在丁晓燕的理解下产生了歧义,“什么,你以后还要娶她?”

“你啊,”本小海无奈地摇摇头,“快回学校学学语文吧,啥理解力啊,夸你你都不知道。”

丁晓燕拍拍自己的脑袋,明白了本小海的意思,“哈哈,我不学语文。你告诉我,富婆有多富,给我一个努力的方向。”但她又嘻嘻哈哈地逗本小海,想让他畅想一下自己将来会有怎样的成就。

无奈本小海的脑子少转了一圈,他把今天上午遇到严青霞的事情说了,也把严青霞的现状说了。

“你这个老同学挺仗义,这个大客户就由你来公关了。”丁晓燕给他下达了任务。

“没问题,肯定能公关下来。”本小海信心满满地说。

“这么有信心啊。”丁晓燕赞赏道,忽然口气一变,嘿嘿笑道,“你俩该不会是初恋情人吧?”

本小海听见这话,脸竟然红了,他想起严青霞说的曾经喜欢过他的话。

“看来是真的。”丁晓燕见本小海不说话,还红了脸,继续套路他,“当初是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

“说啥话呢?我们谁也没追谁。”本小海矢口否认道,他想,可不能把严青霞喜欢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那就是说你俩谁也不用追谁,直接就互相喜欢,两情相悦了?”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丁晓燕对这样的话题,脑回路就是活跃,怎么着都能把本小海绕进去。

“你这是啥逻辑啊。”见丁晓燕有点纠缠不清,本小海站起来转移话题道,“想吃饭,就赶紧洗手去。”

丁晓燕见他做了自己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西红柿炒鸡蛋,知道他是专门为自己的回家而准备的,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她没有去洗手,而是从后面搂住了本小海的腰,轻声说,“老公,我爱你。”

本小海没有吭声,任凭丁晓燕的手在他的啤酒肚上抚摸。但他偷偷地幸福地笑了,笑着将排骨装盘,又拖动着丁晓燕走几步,将盘子放到餐桌上。

哪个作家说过,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各有千秋。谁都愿意要和别人相似的幸福,本小海和丁晓燕也一样。

本小海找出两个玻璃杯子,给自己满了一杯白酒,给丁晓燕倒了一杯橙汁。

白黄两杯相碰,本小海和丁晓燕同时说了句:“干杯!”

这句干杯,是他们对妙云化妆品专卖店要开张的祝贺,也是他们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

077.蹑手蹑脚

妙云总公司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三天以后就派来了装修指导员。

让丁晓燕她们忍俊不禁的是,装修指导员是一个叫张雷的女孩子。没错,是打雷的雷,而不是花蕾的蕾,这让她们想起了那个叫袁梦的小伙子。

张雷的名字名符其实,又高又胖还留着短发,从后面看确实像个男孩子。她的笑声也很爽朗,有魔性,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在查看了店铺的结构,又征询了丁晓燕她们的建议后,张雷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就地办公。

在丁晓燕她们惊奇的目光中,张雷只用了半小时的时间就做出了装修效果图。

不知是因为张雷设计水平高,还是她设计经验丰富,反正这效果图在丁晓燕她们眼里,简直是太高大尚了。

简洁大气的造型,明快亮丽的色彩搭配,让她们神清气爽。特别是货架上面的化妆品摆设效果,太逼真了,让她们真实地感受到了将来店铺的实景效果。

“这样的装修,得花很多钱吧?”丁晓燕小心翼翼地问,她在意的不仅是店铺的效果,还有经营成本。

“你们不用太担心。“张雷解释道,“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华丽,但是成本并不高。我们有合作的装修材料公司,她们给咱的价格只是普通装修材料商店的半价。”

“你们在齐港或者鲁梁县也有合作的装修公司?”于美丽有些不相信地问。

“没有啊。”张雷有些疑惑地看看于美丽,但瞬间便明白了她的疑问原因,接着解释说,“通过物流将装修材料从沪江市运过来啊。”

“我们装修都太懂,”丁晓燕还是有些担心地问,“和装修公司谈价格的事情你也帮帮我们吧?”

“不一定非得找装修公司。”张雷指着地板瓷砖说,“地面瓷砖目前的样子就很好,根本不需要重新铺。至于墙面,都是整体装修,将装修材料拼接起来就行,很简单。”

“再简单也得有人干吧?”肖凤云问,她看到大家面面相觑,知道都没能明白张雷的话。

“如果你们愿意,在我的指导下,你们四个就能做得起来。”张雷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你们不想亲自做的话,可以去劳务市场找两个短期工来。”

“真的假的?”见她说得玄乎,于美丽的疑虑更重了,她不相信装修店铺竟然会那么简单。

“当然是真的。”张雷指指墙壁道,“你们看,原来的墙面都很平整。我们只需像拼图一样把装饰板贴到墙上。板子与板子之间,有卡槽相连,根本不用怕拼不齐,也不用怕不牢固。”

“货架子也是只需组装好就行,超级简单。”张雷又指指屋里原来放鞋的架子,“这些得处理掉,不适合放化妆品。”

其实,当看到张雷的效果图时,丁晓燕就知道这些鞋架子放化妆品太丑了。但是重买货架,得多花钱啊,她有些不甘心地问,“这些架子都还很新啊。”

张雷自然从丁晓燕惋惜的表情中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呵呵地说,“你们签了四个系列的货品专卖,公司是有一些扶持的。你们可以申请免费货架啊。”

“真的假的?”于美丽高兴地要跳起来,她本来想说服丁晓燕即使多花钱也要换漂亮货架的,听到不花钱就可以换,自然是高兴得难以复加。

“当然是真的啊。”张雷见她们听到这个福利如此激动,有些纳闷地问,“难道你们的销售代表没有告诉你们?”

“没告诉我们啊。这个袁梦,看起来这么和气,没想到竟然这么抠门。”肖凤云气愤地说,“这省下的钱进了他自己口袋吧?”

张雷摇摇头,笑着说,“这个姐姐你说错了,省再多也进不了他自己的口袋。”

“那他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肖凤云问。

“我告诉你们也一样啊。”张雷替袁梦解释道,“反正装修的时候就会涉及到货架这一块。”

“那怎么能一样,刚才看你的装修图,我还在想,可惜我们的货架不漂亮呢。早告诉我们,我们早高兴一点啊。”肖凤云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可能他并不知道你们有货架吧。”张雷看到肖凤云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袁梦还一直夸你们对他像对亲弟弟一样好呢,要是知道你们这么说他,他得伤心死。”

“他就是会哄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于美丽想起袁梦阳光灿烂的样子,也忍不住吐槽道。

“好了,只要不耽误咱的事情就好。”丁晓燕见大家话题跑偏,提醒道,“既然张雷妹妹给咱指导,咱们四个就亲自做做装修?”

“我同意,即使真干不了,再找人也不迟。”于美丽首先表态道。

“我举双手赞成。”邵馨莹像投降一样举起了双手,“自己做的东西,也会有成就感呢。”

在张雷的指导下,四个人很快将房间各个方向和拐角的尺寸量了出来,她们都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干。

张雷在笔记本上调出妙云物资管理系统,将测量的数据录入,系统竟然自动计算出了各类材料的数量。

丁晓燕退养前也是搞电气设备维护的,对于计算机也并不陌生,所以她看到张雷熟练地操作软件,并没有感到惊讶。虽然她并不明白这个装饰材料计算程序是怎样运行的,但她知道学业有专攻,各行有各行的道道。

但是于美丽却大惊小怪起来,“你们输上数据就能直接得到各种材料的量,也太神奇了吧,也太简单了吧。”

张雷笑笑,“这都是把经验做成程序而已。”

“你们都在这里啊?”突如其来的男人问话吓了大家一跳。

抬头看时,却见刘洪利站在了跟前,不知道这么个粗壮的大男人怎么悄无声息地靠近她们的。

于美丽娇羞地捂着胸口,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说,“吓死本宝宝了。”她夸张的表情,惹得刘洪利不不禁侧目。

“刘哥,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丁晓燕也被吓了一下,“你会轻功啊?”

见几个女人都被吓着了,刘洪利有些得意地笑着说,“知道蹑手蹑脚这个词么?”

“真是讨厌,原来是故意吓我们啊。”于美丽咯咯地笑起来,她没想到这个大男人还有如此童心,便也不再计较了。

078.刘大哥说话理太偏

不得不感叹现代物流的快捷便利,装修材料及货架第三天便全部到位。

丁晓燕她们的店铺里开始热闹起来,除了她们五个人在忙碌着,就连附近的店铺主听到自己就可以装修店铺,都跑来看这种新型的装修模式。

果真如张雷所说,墙面的装修就像小孩子玩的拼图游戏,甚至比拼图游戏还简单,只要方向正确,一块一块地向上向左向右延伸即可。即使在边角处尺寸不合适的地方,用专门的工具轻松就能切割成所需的形状,别说她们是成年人了,估计连儿童都能做到。

货架设计得虽然复杂,但是按照图形来安装也是很容易做到的。不锈钢支架很薄很轻却很坚硬,于美丽自己一会儿就组装完了一组,这让她不停地得意地笑,得意地大喊“又完成了一个!”

刘洪利下了夜班也来帮忙,虽然他只是股东并不参与经营,但他的热情不亚于这四个经营的女人。

男人干这种活有着天然的优势,中上部的墙面装修板几乎让刘洪利承包了。

他麻利地登上人字梯,向下一伸手,豪迈地说,“妹妹,把板子递给我。”

被他称作妹妹的,自然是性格开朗的于美丽。

因着本小海的关系,他自然不好意思喊丁晓燕妹妹,只能称呼其为“小丁”。而邵馨莹和肖凤云也是不买刘洪利的账,第一次喊她们妹妹时,被一句“和你有这么熟吗”给顶了回去。

只有于美丽欣然接受了这个叫法,而且款款地回敬了“大哥哥”的称呼。

大家了解于美丽的活泼性格,自然也不朝更深处想,就当他们只是玩闹罢了。

于美丽抱着一块板子,举起来递给梯子上的刘洪利。刘洪利接过来一看,皱眉说,“妹妹,你就不能长点心啊。”

“哥哥,又怎么啦?”于美丽扶腮仰头,瞪大着无辜的双眼做天真状。

这表情正好被肖凤云看到,肖凤云作势干呕了一声,“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女”。

“少女你个头。”于美丽朝肖凤云挥挥拳头,作势要打。

而刘洪利骑在人字梯上,正左右调整装修板的方向,由于空间所限,不是天花板阻挡就是墙壁阻挡,横竖调整不过来。

肖凤云看到,又朝于美丽喊,“少女,帮你哥哥调调方向啊。”

肖凤云的声音很大,屋里的几个人全听见了,齐齐看向刘洪利和于美丽,闹得他们两个都红了脸。

不只是为了赶进度,他们正处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装修兴奋阶段,谁都不愿意回家做饭,只好叫了外卖来吃。

猪肉白菜水饺一人一份,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忽略了刘洪利是男人的事实,一份水饺根本不够他吃的。在于美丽的带动下,五个女人每人匀了三个水饺给他。

“真不错。”刘洪利被五个女人包围,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说,“和你们在一起,我都感觉年轻了好多呢。”

“哥哥你现在也不老啊。”于美丽白了他一眼,“可别倚老卖老啦。”

“怎么能不老呢,至少比你们大五六岁吧。”刘洪利摆出一副严肃表情,“妹妹啊,不是我说你,以后要尊老爱老。”

“刘叔叔,您真的不显老呢。”张雷见他们说得开心,也插话道。但她心里想得却是,脸这么黑,您要不说五十出头,还以为您是退休老工人呢。

“哈哈,小姑娘要诚实啊。你叫我叔叔,却叫她们姐姐。”刘洪利看一眼张雷,又看向于美丽,心里也想这小姑娘还不如这半老徐娘耐看呢。

张雷被说得红了脸,狡辩道,“喊你叔叔是尊称,要不也喊你刘大哥?”

“好啊。”刘洪利朗声答应着。

而于美丽接着唱了一句黄梅戏,“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说啥呢,这么高兴。”说话的是本小海,他抽午休时间跑出来看看的,他虽然不是股东,但是他对化妆品的关注程度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人。

“本叔叔。”张雷礼貌地起身叫道。刘洪利鹦鹉学舌般地也叫了一句“本叔叔”。

刘洪利的话又引来大家的一阵笑声,只是本小海被叫得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刘洪利,“刘哥,你这是咋了?发烧了?”

“是啊,他发骚了。”于美丽补充道。

肖凤云正喝着水,被呛得咳嗽起来。一时间笑声咳嗽声不断。

本小海尴尬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大家为啥笑,却也只好跟着嘿嘿两声。

“小张叫我哥哥,叫你叔叔。”刘洪利答疑解惑。

“好吧,这里我最大。”本小海没想到只一两天的功夫,刘洪利就和她们混得这么熟悉了。

本小海打开随身带来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五个小纸袋放在桌上,挠挠头道,“没想到刘哥在这里,只买了五个鸡腿。”

丁晓燕很满意地看了本小海一眼,心想着家伙变得灵活了呢,还知道买吃的犒劳大家呢。她将桌上纸包推离自己一些,“我吃得太饱了,吃不下了,你们五个人一人一个正好。”

“我多吃了那么多水饺。而且这东西是小孩子和女人们的食物。”刘洪利站起来,拉了本小海去看劳动成果。

五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每人拿起一个鸡腿。女人吃饭时,总喊着减肥,而吃额外的食物时,却又都管不住自己的嘴。

本小海看他们一上午的功夫安装了那么多装修墙板,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便拿起一块板子咔嚓一下就安了上去。

“老弟,你也太心急了吧。”刘洪利直接把本小海刚安上的板子给拆了下来,“得找准方向。”

本小海仔细看看,确实是将花纹弄倒了,不由得苦笑一下,自己竟然也这么急功近利了。

“刘哥,你吃我的鸡腿吧?”于美丽拿着鸡腿过来,守着本小海,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叫哥哥了。

刘洪利愣了一下,瞬间又开怀大笑,接过鸡腿,叹息一声,“唉,盛情难却啊。”

本小海重新安装好那块装修墙板,回头见丁晓燕朝自己招手,便走回桌旁,心照不宣地接过丁晓燕吃了一半的鸡腿。

079.庆功酒

在本小海的指导下,吴昊、陈晓光、张宏建的工作进度提速很快。

其实编程语言只是实现控制思想的工具而已,他们原本就对控制思路胸有成竹,一旦掌握了常用的那些功能模块的使用方法,编程设计的速度就提了上来。

经过栾凤和程坤的审核检查,无论是吴昊负责的逻辑控制及顺序控制程序设计,还是陈晓光负责的模拟回路控制程序设计,都基本符合了要求,只需改进少许地方即可交工。当然,张宏建负责设计的监控画面,简洁大方,更是没有什么问题。

本小海遇到车间主任林家涛的时候,林家涛还就程序设计的问题对他进行了口头表扬。

整个控制程序设计审核完毕后,就要在实验室模拟运行了,本小海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为了保证一次通过模拟,本小海带领三个组员加班加点对每一个输入输出点、每一个控制参数、每一段控制程序进行了逐一检查,直到确保找不出任何小问题。

在进行实验室进行模拟调试的时候,林家涛亲自点击了程序上装按键。有人在旁边用手机拍下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程坤和栾凤以及本小海的小组成员站在林家涛的身后,屏住呼吸,看着程序眼花缭乱地一条条上装入plc控制模板。

当程序完全上传成功后,吴昊伸出手指比划出一个v型,嘴里兴奋地发出长长的“耶”声,转身抱住身旁的陈晓光转了半圈。

“很好,很好。”林家涛也很高兴,朝本小海他们伸出大拇指,“我就说咱们的职工都是最棒的吧。”

接下来的模拟调试,林家涛自然不会亲自参与了,他叮嘱几句以后便离开了实验室。

他们用钮子开关和按钮来模拟输入信号,通过观察plc上的发光二极管来判断各输出量的通断状态用。又根据功能表图,用开关及按钮来模拟限位开关触点的接通和断开。

而对于顺序控制程序,他们主要是检查程序的运行是否符合功能表图的规定,即在某一转换条件实现时,活动状态的变化是否正确,以及被驱动的负载是否发生相应的变化。

为了充分考虑各种可能的情况,他们又对系统各种不同的工作方式、对功能表图中的每一条支路、各种可能的进展路线,都进行了逐一检查。

在模拟调试过程中,他们也发现了一些很小的问题。他们仔细地对梯形图和plc中的程序进行了修改,直到在各种可能的情况下输入量与输出量之间的关系完全符合要求。

整个模拟调试过程,用了他们一个下午的时间,虽然神经高度紧张,但是当最后完成的时候,他们的情绪是异常兴奋的。

“咱们去喝庆功酒吧?”吴昊征询程坤的意见。他问程坤,自然是想动用班费,而不是个人掏腰包。

看着本小海他们能够亲自参与程序设计并完满完成设计任务,程坤心里也很高兴。通过实践训练,他的兵能够快速成长起来,以后的工作就会更好做了。

以前齐港煤矿的控制系统,吴昊他们只是参与了现场设备调试。这次参加了控制程序的编制并圆满完成了任务,他们的感觉太爽了。

酒逢喜事千杯少,几个男人都开始放开了喝。就连栾凤等几个女的,面前也倒满了红酒。只是在碰杯的时候,她们只是谦虚地用嘴唇碰碰杯沿而已。

人一高兴就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有人喝得有些多了。刚喝到半场,陈晓光就差点秃噜到桌子下面去。

而吴昊还是坚持要陈晓光继续喝,陈晓光嘴里说着不喝了不喝了,而手却不听话地端起了酒杯,半杯白酒一下子就灌入了嘴里。

本小海知道陈晓光的酒量不咋地,赶紧和张宏建一起将他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在酒桌上,还不得继续喝?喝出事就麻烦了。

兴奋状态的吴昊,就又把pk目标对准了本小海。两人酒量差不多,本小海并不害怕他。但他觉得这样豪爽的喝法,大家很快就会醉倒。于是建议道,“吴昊啊,咱高兴也不能这个喝法。一下子半杯,咱高兴一会儿就该躺到桌子底下去了,咱们六次喝一杯,让幸福持久一些行不?”

吴昊还没有全醉,仔细琢磨了下本小海的提议,感觉很有道理,便答应下来“好,让幸福更持久一些。”

只是真正开始喝的时候,吴昊没有信守诺言,第一口就喝下去三分之一。本小海摇摇头,苦笑一下,自己只是稍稍呡了一小口。

吴昊哪里肯依,“本哥啊,你咋这么不实在啊,我喝了这么多,你只喝这么一点点。”

“吴昊,你看看谁不实在啊。说好的六次喝一杯,你一口就喝这么多,明显是你不守信用。”本小海反击道。

吴昊挠挠头,耍赖说,“那样喝太不过瘾啊。”

“想过瘾,你去打一圈,别欺负我。”本小海也不让步,出主意道。

“好吧,本哥,这次就饶了你。”吴昊端起酒杯就向程坤那边走去。

程坤正被几个女的缠住灌酒呢,程坤很坚持原则,坚决不肯喝,“你们喝红酒,我是不和你们喝的。”他的手死死地将酒杯按在桌子上。

“是啊,你们凭什么喝红酒啊,又不是不能喝白酒。”吴昊起哄道。

“谁说我们能喝白酒了。”栾凤白了吴昊一眼。

“虽然我没见过,但江湖上流传着你们的传说啊。”吴昊嬉皮笑脸地说,“据说你们四个女的当时喝了两瓶白酒呢。”

“谁这么瞎编啊。”陈霖瞪了吴昊一眼,她有些心虚,因为就是她和吴昊说的,而且还嘱咐过他保密呢。

“就是你亲口说过的啊。”吴昊脱口而出。

陈霖没想到这小子现在出卖她了,恨得牙齿痒痒,“吴昊,你是不是已经喝醉了?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没喝醉,班长知道我的酒量,现在还没喝完两杯酒呢。”虽然没喝两杯,但是由于喝得急,他确实已经有些醉意了。

“别听他胡说。”陈霖赶紧给几个姐妹解释,以表清白。

只是她们能喝酒这个事实已经被满桌的男人听到了,岂能饶了她们。于是,每个女的面前加了一个玻璃杯。男人们还是有爱心的,只是给她们每人倒了半杯。

080.都喝晕了

女人不喝酒便罢了,一旦喝起来,就能把男人给喝趴下。

本来男人们已经喝了不少,有女同事同喝,便刹不住车了。

陈霖端着酒杯,大声对在座的男同事喊,“男同胞们,我敬你们一杯。”

吴昊笑着说,“给个理由。”

“喝酒还要啥理由。“陈霖白了他一眼,“要理由就是今天的主题,祝贺你们的程序编完了啊。”

“没诚意,不喝。”吴昊说。

“那我先喝。”陈霖仰头喝了一大口。

“名至实归,传言不假。”吴昊伸了伸大拇指,也仰头喝了一大口。其他男人见状也不得不喝了。

陈霖敬完酒,另外三个女同事自然也不甘示弱,以不同的理由和大家喝了酒。

气氛虽好,但酒量有限,饭局结束的时候,他们走路都是歪歪斜斜的了。

一个人走不成路,便两个人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而且不分男女了。

刚走出饭店,就见一个瘦高的男人急急地冲了过来,伸手把吴昊推了一个趔趄,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吴昊的手正拉着陈霖的胳膊,拽得陈霖也差点倒在地上。

陈霖定了定神,看了那男人一眼,骂了一句“神经病”,又伸手想去把吴昊拉起来。

吴昊却象一滩泥堆在那里,任凭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其他人都没看到那男人推吴昊的动作,还以为是吴昊自己跌倒了呢。于是大家一起用力把他拉了起来,并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张宏建送他回家。

而这边,推倒吴昊的男人却不罢休,和陈霖纠缠起来。他拉着陈霖的一条胳膊向一边走,而陈霖却拼命想挣脱他的拉扯。无奈她力气没有那么大,挣不开。

“跟我回家,小宁想你。”男人低声说。

“别碰我。”陈霖见挣脱不开,便用另一支胳膊狠狠地向那男人身上抡去。

那男人没料到陈霖会来这招,可能肩膀被抡疼了,松开了抓着陈霖的手。

陈霖趁机向远方跑去。

其他人都知道那是陈霖的丈夫董伟,认为他是来接陈霖的,刚才小两口一言不合闹别扭呢,就没怎么理会。本来他们喝得晕晕乎乎,自顾不暇呢。

见陈霖跑了,董伟也就拔腿追了过去。陈霖是女人,而且喝了酒,跑得不快,很快就被董伟追上。

陈霖见跑不掉了,干脆站住直面董伟道,“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吗?又来找我干嘛?”

“不是我找你,是小宁想你。”董伟辩解道,害怕她又跑掉,赶紧再次拉住她的胳膊。

“少拿小宁说事,她天天去姥姥家,天天能见到我。”陈霖不屑地朝地上呸了一口,“是你自己没出息吧。”

“是,是我没出息。”董伟的声音很低,“是我想你了行不?”

“那你还说要和我离婚?”陈霖大声质问。

“可你当着孩子的面打我,一点面子也不给。”董伟委屈地说,“我喝了酒才那么说的。”

“那你是酒后吐真言了?”陈霖反问。

“我是酒壮怂人胆。”董伟嘿嘿笑道。

“那还是说离婚是你的真实想法了。”陈霖用力甩了下胳膊,将董伟的手甩开。

董伟怕她再次跑掉,就从后面用双臂楼住了她的腰。陈霖使劲挣脱不开,只得拖着他慢慢向前走。

此时,本小海他们几个已经走了过来,看到了陈霖两口子的怪异行走方式,都觉得有趣。

陈晓光快步前行几步,走到陈霖面前,大声喊,“你们太浪漫了,在大街上就卿卿我我。”

董伟连忙松开了手,陈霖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喝得有点多了,走不稳了。”

董伟马上又很及时地从侧面揽住了陈霖的胳膊。

一行人笑话了一阵子陈霖两口子,在岔道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本小海进楼洞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身边快速地走了出去,吓了他一跳。

“咦,这么像肖凤云呢?”过了一会儿,本小海才反应过来什么,轻声嘟囔了一句。

听见敲门声,丁晓燕起身去开门,眼睛却频频回头看一眼电视,电视上正重播着择天记。

“怎么又喝这么多?”丁晓燕嗔怪着,扶本小海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水。

本小海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一阵清凉扑灭胃里的热火,顿觉清醒很多,问:“你同学肖凤云来找你玩了?”

“是啊。”丁晓燕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过了一会儿才纳闷地问,“你咋知道?”

“刚才我碰见她了。”

“碰见她了?在哪里碰见的?”丁晓燕不相信似的口气。

“刚才在楼洞里啊。”本小海觉得丁晓燕的神情不太对,笑问:“你们有啥秘密瞒着我啊?”

“她就是来闲聊的啊,她家老金出差,无聊就来玩了呗。”丁晓燕解释道,沉思了一阵子才又说,“可她从咱家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啊。”

“走了一个小时了?”本小海疑惑道,“难道我看错了?”

“应该是看错了。”丁晓燕犹犹豫豫地下结论说,她伸出两根手指在本小海眼前晃着,“你是不是喝多了啊?这是几?”

“七!”本小海笑呵呵地轻轻打开她的手,“你还真以为我喝晕了啊。”

本小海能看清丁晓燕伸出的是两根手指头,也知道故意胡搅蛮缠地故意说七,但是他的脑袋确实有些晕晕乎乎地发飘,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可那人怎么那么像肖凤云呢,而肖凤云确实来过自己家啊。难道是丁晓燕故意骗自己,有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算了,管那么多干嘛。她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搞装修,过几天就有第一批化妆品运过来了,专卖店很快就要开业了,只要中间不出什么差错就行。

“装修看着简单,总共得花两万多呢。”丁晓燕汇报说,“我问了周围的店铺,他们都说装修出来这么漂亮,也不算贵呢。”

“单纯从总价钱上算,是不贵,可是没有人工费啊。相当于光材料费就两万多,这样想确实贵了一些。”本小海分析说。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装修效果确实好。”丁晓霞又给本小海倒了一杯水,“大家都很喜欢呢。”

“都喜欢就好,你们喜欢,以后顾客也会喜欢。”本小海端起水杯又是一口闷。

081.充分准备

浑然天成的集成墙板将周围的墙壁勾勒成一片广袤的草原,蔚蓝的天空又高又远,几片白云给人以飘逸的动感。草地上零星的白色绵羊和天上云朵遥相呼应,仿佛空气都清凉洁净起来。

“真是太美了!”于美丽扫视了一圈墙壁的图案,夸张地张开双臂。

邵馨莹用手机左照照右照照,不停地将图片地发到朋友圈。

“刚发的图片就被人点赞了呢。”她兴奋地说着,一张张地翻着手机上的照片,“装修效果好,照出来的照片也好。”

“是啊,和当初小张设计图上的效果一样好呢。”丁晓燕也很满意地说。

肖凤云却盯着画面上绿草中的一簇灌木发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于美丽首先发现了她的异样,走过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肖凤云明显被吓了一跳,她后退两步,嗔怪道:“于美丽,你干啥啊?破坏美好景色。”

“你”于美丽被她的话给噎住了,原来这家伙被这漂亮的装修给迷住了。

丁晓燕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肖凤云,你昨晚从我家走后干吗去了?”

肖凤云被丁晓燕的话问愣了,脸明显地红了一些,“没干嘛去,回家看电视了啊。你问这干嘛?”

“就随便问问。”丁晓燕本来就不相信本小海遇到的是肖凤云,但她还是又补了一句“本小海说昨晚遇到你了呢。”

“在哪里遇见的啊?我没看见他啊。”肖凤云皱皱眉头,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

“哈,你和本小海还玩偶遇啊?”于美丽打趣道。

“什么啊?”肖凤云推了一把于美丽,“好事也让你说得见不得人了。”

于美丽哈哈笑起来,“晓燕在这里呢,你还敢和小海做好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肖凤云竟然有些急了,气恼地说:“再说了,我压根就没碰见本小海啊。”

“我就说他喝醉认错人了,他还不相信。你走了一个小时后他才回家。”丁晓燕笑呵呵地解释道。

“晓燕啊,你以后得少让他喝酒了,喝酒对身体可真不好。”肖凤云说话的口气轻松起来,笑嘻嘻地提醒丁晓燕说。

“是啊,喝酒还影响眼神,都把咱们肖大美人给认错了。”于美丽又补了一刀。

旧货架便宜卖了,新货架也都组装好了。新货架被张雷断断续续地缠绕了一些细细的绿色仿真藤蔓,使方方正正的白色金属顿时生机勃**来。而且和集成墙面的图案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几个人把货架这样摆了那样摆,想寻找一个最佳的摆放方式。好在货架很轻,挪动起来并不费力。

“货架不能靠墙,挡住了墙壁的图案,就白装修了。”当于美丽和肖凤云将一排货架靠近墙壁时,丁晓燕提醒道。

“是啊,咱们这店铺空间足够大,不必靠墙。让客人进来就感觉像回到了大自然多好。”张雷很赞同丁晓燕的说法,“而且,以后还可以在最里面的角落用屏风隔出一块空间,以便为客户做皮肤护理,也能增加一些创收项目。”

“是啊。这个主意好。”于美丽赞成道,“我可以给她们进行皮肤护理。”

“那是后话。等咱先把化妆品卖好了,再考虑其它的业务。”丁晓燕一个人就把一个货架挪了个地方,“姐妹们抓紧把货架摆好,下午化妆品就能到了,咱们这两天得把东西摆上架,为开业提前做好准备。”

最近,她们深刻体会到了干什么事情都不容易的道理,也明白了总公司为什么让她们把开业时间定在五天以后了。

原本以为只要房子装修好了,化妆品上架了就能开始营业了,没想到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准备,比如收银系统的调试、条形码的张贴,开张当日活动的安排,消防器材的摆放、监控的安装调试,开业宣传等等。

幸亏袁梦赶了过来亲自指导她们。她们见到袁梦以后,才感觉大大的脑袋缩回了正常尺寸。张雷虽然对店铺装修有着独到的见解,但在店铺运营方面却给不了她们任何建设性意见。

袁梦已经提前在沪江给她们印制了精美的宣传海报及宣传彩页,还策划了微信营销方案。所以袁梦不只是给她们带来了主心骨,还带了切切实实的帮助。

她们雇了几个高考完的准大学生在金座超市门口发传单。作为齐港媒矿唯一的大型商场和超市,金座的客流量还是很大的,小伙子小姑娘们也都很卖力,所以传单发放得很快。

丁晓燕看见很多人接过传单只是扫了两眼就随手扔在地上或者扔到金座门口的垃圾桶里,都有些心疼了。

她拉住袁梦,指着那些在地上躺着的传单,疑惑地问:“这样发传单有用吗?”

“你放心,肯定有用的。”袁梦见怪不怪地说,“在沪江,发传单也是这种情况。一百个人中有三十个人装在兜里就不错,有十个人仔细看了广告就可以了。当他们想买化妆品的时候,能有三四个人想到咱们妙云就行。”

“照这么说,以后生意堪忧啊。我们这里人口少啊,流动人口就更少。”丁晓燕叹息道,她突然对未来感到迷茫起来。

“姐,化妆品不靠流动人口,靠固定人口。”袁梦指着人来人往的金座门口,“你看这里的客流量很大呢。她们中有想买化妆品的,就会到咱这里来看看。”

“也是呢。”丁晓燕看着自家店铺门前几个探头探脑的人点了点头,这几天确实有不少好事者过来看看里面到底是干啥呢。

“先发两天广告,等后天周六开业的时候,贴上大海报,挂上横幅,弄个彩虹门,放放音响,再来个开业大酬宾。就凭咱这全国第一的品牌,还愁没人来买吗?”袁梦不愧是专家,说起来头头是道,让丁晓燕瞬间又自信爆棚了。

而店铺里,于美丽已经开始为那些好奇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解起妙云化妆品的优点来了。

“真不愧是参加过齐港煤矿演讲比赛的人呢。”听着于美丽标准的普通话,肖凤云对邵馨莹说,“以后就让她多发挥她的才能吧。”

082.儿子回来了

本源考完最后一门课就急匆匆地回家来了,他要赶上妈妈的店铺开业呢。自从他到沿海大城市东海上学以后,就意识到自己生长的那个煤矿区太封闭了。不只是经济上的落后,更重要的是思想上的保守。

虽然网络发达着呢,能接触全世界的各类消息,但是网上看到的外界生活和事物就犹如看小说,看过了就放下了,根本触及不到人的思想深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所以本源也曾多次劝爸爸妈妈有一个人能做些其它赚钱的业务。但他说了也等于白说,因为他根本提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可行性方案。现在不知道是老妈自己想透了,还是真的让自己说动了,开始和人合伙开起化妆品专卖店来了。无论如何,本源都觉得这是老爸老妈的一大进步。

本源到达齐港煤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由于准备第二天店铺开业的事情,本小海两口子都没有去车站接他,当然以前也没有接过他。

本源应该是继承丁晓燕的基因更多一些,因为他一米七八的个头才一百二十斤,瘦得有些过分,虽不至于弱不禁风,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这小伙不健壮。

提了两个大包的本源,气喘吁吁地进了家门。七月初的天气已经可以用炎热来形容了,他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先灌了一气凉白开,又跑到洗刷间冲了个凉水澡,身上这才舒服了一些。

本源的身材虽然和丁晓燕一样消瘦,但他却继承了本小海喜欢做饭的爱好。他麻利地做了一碗打卤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吃得正香,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本源以为是爸妈回来了,嘴里挂着面条就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对门刘洪利刘大爷。

“本源回来了啊?”刘洪利也没想到是本源,愣了一下才说。

“大爷好,我刚回来。”本源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我爸妈不在家呢。”

“我正准备去店里看看呢,听见屋里有动静,以为你爸妈在家呢。”刘洪利解释说。

本源早就从妈妈微信消息得知刘大爷也是股东。他知道刘洪利说的店就是化妆品店。

“大爷,你等我一会,我也跟你去看看。”本源赶紧回屋狼吞虎咽地吃了面条,连碗没刷就跟刘洪利下了楼。

本源瘦高白,刘洪利黑壮矮。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身材形成强大的反差。

“东海那边真像电视上演的那么繁华吗?”刘洪利的声音很洪亮,“那里的夜生活很丰富?”

“夜生活?”本源有些疑惑地重复一句,他没能明白刘洪利的意思,难道这刘大爷也知道夜店那样的事情?

“就是在晚上,街上的灯很亮,人很多,很热闹。”刘洪利解释说。

本小海哑然失笑,看来是刘大爷表达错误,自己也想多了。“是啊,白天都上班,所以大家都晚上出去玩耍。”

“毕业后准备去哪里工作啊?”刘洪利有一搭无一搭地问。

“准备考研呢。如果考不上,就在东海找个工作。”大三已经结束,他已经开始复习了半年多了。很多同学都花几千几万报了暑假考研辅导班,他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没有报名。

“东海的房价也得两三万了吧?”刘洪利虽然只是井下工人,但还是通过电视网络等渠道了解了很多外界信息的。

“是啊,东海属于一线城市,房价一直居高不下。”本源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以后在东海工作,恐怕一辈子都买不上一套房子。

刘洪利感叹道:“这么说,还真不如咱这小地方呢。虽然赚钱少,但是房价也低啊。你云姐在鲁梁县城买房子的贷款已经还清了呢。”

“云姐和姐夫工资很高吧?”虽然是邻居,但本源根本不了解刘洪利的女儿刘云。刘云出嫁时,本源还在读高中,很少回家。

“他俩都没工作呢,就是在城里小区大门口开了间小超市,他俩文凭都不高。”刘洪利说这话似乎还透着点骄傲,他女儿两口子赚钱不比那些公务员少呢。

“许多事情和文凭无关呢,特别是赚钱这件事情。”本源虽然没什么生活经验,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店铺门口两旁的墙壁上已经贴上了大明星姚莉手持妙云化妆品的大幅海报,还从楼顶垂下了十几条红色的祝贺条幅,最宽的那条是来自妙云洗化总部,另外一些则是来自其它城市的加盟商。

这也都是袁梦带来的,也许这只是一种营销策略而已吧,其它城市家门上说不定根本不知道地理位置偏僻的齐港煤矿呢。

门口两旁的大花篮则是本小海的那个初中同桌严青霞送来的。除了花篮,严青霞还送来了两千把制作精美的塑料圆扇,并自作主张地在扇面上印上了妙云化妆品的logo以及专卖店的地址和电话。

严青霞的贺礼得到了丁晓燕她们的青睐,把这种广告性圆扇分发给人们,可比那些传单的效果好多了。至少收到扇子的人不会直接丢掉了,很有可能被他们带回家,或带到别的场所去。这妙云化妆品的广告也便跟随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于美丽很八卦地问丁晓燕关于严青霞的事情,丁晓燕也说不出所以然来。鉴于本小海先前说过在鲁梁县城碰到严青霞的事情,知道她们曾经是同桌,丁晓燕对严青霞送贺礼的事情便也没有往深处想。

本小海也不会傻乎乎地认为严青霞送如此豪礼是还对他有非分之想。人家有钱,送这些东西可能也就是人之常情,是表达友谊的一种方式罢了,哪像他这种花几百块钱买礼品送人都会心疼的穷人呢。

门前的彩虹门在鼓风机的吹动下有些妖娆地前仰后合,向在对着来往的人权鞠躬敬礼,特别是那两个装饰性的耳朵状的东西,让人联想到那蹦蹦跳跳的小红兔。

“妈,我回来了。”本源朝着正在整理货架的丁晓燕喊。

无奈音乐声太大了,本源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丁晓燕依旧专心致志地调整着货架上的化妆品。

于是本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揽住了丁晓燕。

丁晓燕惊得一哆嗦,手里的化妆品盒差点滑落。她刚要发怒,看见了儿子那清秀的笑脸,化怒为笑,高兴地说:“儿子回来啦?”

083.开业大吉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七月二日,星期六,中午十二点。

“我宣布,妙云化妆品专卖店正式开业。”丁晓燕悦耳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在金座附近的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驻足扭头观望。

专卖店门前前来祝贺的客人及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瞬间鞭炮齐鸣,乐声爆响。随着拦在门前的红色绸缎被剪开,人群涌进专卖店。

“这么多人,恐怕货架上的化妆品都要被抢光了吧?”望着人满为患的店铺,丁晓燕担心地想。

于美丽皱着眉头把前来凑热闹的股东家属们一个个劝出了店铺,给那些真正的顾客或潜在顾客腾地方。

本来这些家属的来意并不只是帮忙干活,还有凑热闹帮人场的目的。没想到顾客会这么多,这让她们始料不及。

人流量比她们猜想的要大得多,这应该是沾了金座的光,也沾了今天是周六的光。

“这三天开业价格打六折呢。”货架前,一个白衣女孩对身旁的黄衣女孩说,“要不咱俩每人来一套?”。

“是啊,优惠力度够大的。”黄衣女孩附和道。她接着又摇摇头说,“你自己买吧,我上周刚从省城买了一套。”

“保质期两年呢,再买一套存着呗。以后就难有这么优惠的机会了。”白衣女孩看着化妆品盒上的日期说道。

于美丽正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不失时机地推荐道,“妹妹说的对,只有开业这次活动是六折,以后任何活动都只能降到八折。这是总部的规定。”

“是啊,淘宝上的价格最低还是八折呢,而且还没法辨别真假。”白衣女孩附和道。

“好吧,我也买一套。”黄衣女孩终于被白衣女孩说动,两个人各自拿了一套化妆品去收银台。

于美丽及时把刚才的一幕添油加醋向丁晓燕汇报了。在后来的推荐过程中,于美丽多次使用了白衣女孩的话“淘宝上的价格最低还是八折呢,而且还没法辨别真假。”

这句话的说服力很大,其中有两个客户就是听了这句话才下决心购买的。

她们的仓库是租的旁边居民楼的一间地下储藏室,离店铺稍微有些远。但优点是租金比较便宜,况且她们的货品重量不大,用一个大纸箱子就可装很多过来。开业这天,本源就成了从仓库运货到店铺的搬运工。

“咱这店铺开得还行吧?”丁晓燕有些自豪地问本源。

“是挺不错的。”本源由衷地夸奖道。本源知道在东海那种大城市,专卖店平时的客流量就会比这多,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毕竟这里不是东海,而是偏僻的煤矿生活区,开业能有这么热闹就很不错了。

而且涌进店铺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咨询的多,拿塑料圆扇的多,真正直接买化妆品的少。

事实也证明,丁晓燕货不够卖的担心是多余的,头批11万元的货品足够她们卖的。

太阳落山后,已经没了什么顾客进来。尽管是夏季,附近的烧烤摊上聚集着许多人喝酒,但是在街上闲逛的人却很少,煤矿生活区基本上没有夜生活。

但她们还是坚持到了九点关门,和金座商场的关门时间同步。

邵美丽对收银机的操作已经非常熟练了,她用修长的食指重重地点了一下回车键,算是结束了一天的业务。

而丁晓燕在电脑上操作的妙云管理系统,也清晰地闪现出各种参数。售出量,库存量,售出货品成本,销售额等关键数据用加粗的字体显示着,一目了然。

“今天的售出货品146件,成本价13744元,销售额20616元。那么毛利润就是6872元。”听到丁晓燕的宣布,大家都兴奋起来,看来第一天战果不错。从中午十二点开始,毕竟只是半天的时间啊。

“月销售额超过3万公司还有返利呢返利是多少来?”于美丽问。

“超过三万不到五万的,返利相当于将成本价降至定价的35%;超过五万,返利相当于将成本价降至相当于定价的30%。”丁晓燕解释说,“假如咱能拿到最大返利,就相当于咱今天的营业额的一半是利润了。”

“哇,咱这不得赚大发了?今天一天就赚了一万多啊?”肖凤云夸张地叫道,“以后恢复原价后,咱不得赚得更多?”

肖凤云这样一算,大家都觉得自己快成富婆了,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了,赚钱原来这么容易啊。

袁梦见大家这么高兴,不失时机地鼓励说,“这说明咱们的妙云品牌,已经得到了普遍认可。所以你们选择了妙云,是非常正确的决策。只要咱们努力,妙云就会给咱们带来更多的财富。”

他的话又引来大家的一阵掌声和笑声,谁不喜欢财富呢?

然而,袁梦画风一转,非常严肃地说:“但是大家也不要盲目乐观,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咱们搞了六折的活动。六折活动是只有开业才允许搞的活动,其它活动最低也只能低到八折,平时咱们只能卖原价。”

“是啊,平时不搞活动时,肯定卖不了这么多的。”袁梦的话让大家的梦醒了,有些担心将来的销量。

袁梦看大家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波动下来,赶紧接着进一步解释:“咱们搞活动是全国一起搞,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到时总部会在电视,网络上发广告,影响力很大的,一搞活动销售量就会大增。”

“而且,咱们妙云的质量非常好,只要她们用了第一次,下次买化妆品就不会买其它牌子的了。”袁梦非常自信地说着,他的自信感染着其他的人,“所以咱们的客户数量是逐步增加的,只有增加,没有流失。”

“是啊,东海的妙云专卖店里每天都和咱们今天一样人多呢。”本源的话让大家的自信心又增添了不少。

“今天只有半天,而且有很多人还不知道咱们开业,所以明天后天,咱们的销量还会大涨,做好货品售罄的准备吧。”袁梦的话很有号召力。

“那货品不够了怎么办?”丁晓燕又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

“还不至于,总部给咱们发的第一批货,是根据全国店铺形成的大数据进行配货的。”袁梦自信地说,“卖得好的货品多,卖得差的货品少。而且如果万一出现断货,允许客户先交一点定金,过后依然可以按照六折拿货。”

084.过敏测试

大数据诚不欺我,第二天果如袁梦所说,顾客来得更多,货品卖出去更多,而且进货多的卖的多,进货少的卖得少。

丁晓燕他们忙得不亦悦乎,辛苦并快乐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晓燕,得谢谢你啊。”忙里偷闲,于美丽认真地对丁晓燕说。

“谢我什么?”丁晓燕一脸蒙圈,想不出于美丽感谢的缘由。

“谢你带领我们创业啊。”于美丽手里的活没有停下,而她的声音却是发自内心的激动着,竟然有些颤音出来。

“美丽,你这就见外了,咱们是老同学好姐妹啊。”听见于美丽的感谢话,丁晓燕也为自己的眼光感到自豪,但她还是很谦虚地说,“再说,确定项目后,是大家一起努力做起来的,要说感谢的话,还得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呢,没有你们,还不知能不能做起来呢。”

丁晓燕说的倒是大实话,没有她们,不说这个项目的好坏,单是前期的投入资金就把她挡在门外了。

“服务员,这个防晒霜效果如何?”有一中年妇女大声喊道,她穿着一身淡紫色套裙,胸前点缀着闪闪发光的亮片,脖颈上戴着一根像是由玉石串成的项链。

她衣着华丽,身材富态,但却没有雍容华贵的气质,因为她的脸色暗红多斑,哑然无光。

于美丽面带笑意地走过去,心里却充满疑惑,她既然这么注重衣着穿戴,为啥却对自己的脸面不加修饰?

“这款防晒霜原价二百九十八元,价格这么高,比那些一百多的好在哪里?”女人手里拿着一款防晒霜,指着货架上其它的防晒霜问。

于美丽提前做足了功课,她将防晒霜的分级原则以及应用场合详细地讲了一遍,引得周围其他人也围过来倾听。

“原来防晒霜还有这么多讲究啊,看来还不能随便买呢。”有人感慨道。

“那些防晒霜分级的道理,我懂。”那女人纠结的不是防晒霜分级事宜,而是她手里的那款为什么贵,但她见别人在认真地听于美丽讲话,没好意思打断她。等于美丽科普完了,她才又问:“我想知道这款有什么区别于其它款的优点。”

对于那女人的问题,于美丽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只好将说明书中描写的产品优点说了一遍。

“说明书我都看了。”那女人听见于美丽的解答摇了摇头,“我就想知道它实际的效果,以及有没有副作用。”

于美丽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女人,突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丁晓燕也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她也不知该怎样解释,于是她赶紧将袁梦叫了过来。

袁梦仔细倾听了那女人的问题,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她的脸,试探地问:“大姐,您是怕抹了过敏是吧?”

那女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出现一抹惊喜的神色。这帮女服务员还不如这小伙子懂自己呢。

“那好办,于姐去把这款防晒的试用装拿一支来。”袁梦转身对于美丽说完,又回过头对那女人讲解起皮肤的分类以及这款防晒霜的独特作用,他特别强调了该防晒霜中加入了抗过敏因子。

“我就是怕过敏,才不敢用化妆品的。”那女人解释道,看到这款上面写着含抗过敏因子,所以觉得有希望了,才将自己的问题向于美丽提出来。

“大姐,过敏原因千差万别。妙云虽然含有抗过敏因子,但咱还是得小心点,等会用试用装试一下再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袁梦也不敢直接下结论。

于美丽将试用装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让那女人用手指蘸了抹在了耳后皮肤上。

“大姐,四十分钟后就可以知道结果。您可以在这里等着,也可以去隔壁商场逛逛。”袁梦很耐心地给那女人解释。

“好吧,我想去逛逛。但是如果过敏怎么办?”那女人有些犹豫地震问。

“耳后的皮肤和面部的皮肤尤为相近,而且耳后的皮肤一般比较敏感,如果使用的护肤品不合适就会及时的产生反应。”袁梦耐心解释说,“如果真的过敏感到不适,及时到洗手间用清水洗净就行。”

那女人很满意袁梦的解答,满心欢喜地走了出去。

“小袁,你真厉害,看来我们还有太多的地方需要学习。”丁晓燕由衷地夸奖道。

“是啊,袁哥年轻有为,我以后也得多向袁哥学习。”刚从仓库回来的本源不明觉厉,但他听见了妈妈的话,调皮地插嘴道。

“对对,多向你袁……”不对啊,袁梦叫自己姐,儿子叫袁梦哥?这不乱套了吗?丁晓燕话说了半截,接不下去了。

于美丽看着丁晓燕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笑得本源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梗。

那做皮肤测试的中年女人回来了,满脸的欣喜,一进门就大声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呢。”

于美丽麻利地把那款防晒霜包装起来,递给那女人。

那女人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也试试那套美白的?”

“好的,您稍等。”于美丽高兴得心情溢于言表,她走路的姿势几乎跳跃起来,兴高采烈地拿来了美白套装的试用装。

“这么多年我不敢用化妆品,没想到竟然对妙云不过敏。”那女人感慨着,后悔没早买妙云来用。

“现在知道也不晚呢。”于美丽安慰她说,“专卖店就在这里,如果对美白产品也不过敏,直接过来拿就行。”

“好的,遇到适合的化妆品还真不容易。”女人的心情大好,主动向于美丽要了微信号。临走时还承诺一定把妙云介绍给她的朋友们。

由于是周日,本小海本来也是想到专卖店帮忙的,但富春煤矿那边传来消息说设备已经全部到位,让人去看看所购设备是否准确无误。

本小海既然被指定为项目负责人,他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富春煤矿检查设备。只是检查设备,也没必要派太多人去富春煤矿,本小海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085.小富豪存钱

鲁梁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因为没有了悬而未决的担心,本小海反而没有了当初看分数时的兴奋。

马上就要开学,本小海室内电线安装队不再接受新单。他们也不必担心没接电线家庭通电问题,还有齐新明的正规安装队呢。

将手中的单子彻底干完以后,本小海、白宇博、严青霞、彭秋秋四个人带上剩余的电线和工器具,就搭乘韩建功的公共汽车去城里找五金店老板江陵算账去了。

江陵知道本小海他们快要开学了,他和他们的一锤子买卖也就结束了。虽然这单生意占据了他很多本钱,而且利润率极低,但是正如本小海所说,量大啊,是额外的一笔利润啊。

当江陵数出五千二百块钱给本小海的时候,他的心是滴血的,总利润还不到七千块钱呢,自己才能得到一千五百多块。

他也知道本小海的安装队近二十个人呢,分配下来每个人得到的并不很多。而且自己平时店里的生意每个月也就是盈利几百块钱,这次的一千五百多块钱算是额外赚的了。想到这些,江陵的心理又平衡了很多。

而让他最高兴的还是认识了本小海这个小人精,以后他来鲁梁一中上学了,见面的次数也就多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好的赚钱项目找他合作呢。

五千二百块钱,都是十元的纸币,五百二十张呢,厚厚的五大匝,装在严青霞的布包里,鼓鼓囊囊地一大堆。

除了本小海,其他三人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巨款。本小海看着他们三个人轮流背着那个布包,也掩饰不住地兴奋。

“这钱怎么分?”严青霞终于忍不住问到了这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我心里有个初步的分配方案。”本小海看看满眼放光的三个人。

“你说。”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咱们四个是发起人,所以咱们四个每人八百块。剩下的两千块分给干活的同学们,这样他们平均每人能有一百多块。咱们按照贡献给他们分,多的能拿到三百多块,少的也能拿到几十块钱。”

本小海的话音刚落,严青霞就高兴地跳起来,尖叫一声喊,“我们都成了大富豪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彭秋秋虽然也很兴奋,但她还是四处望了望,小声提醒道,“别招来了小偷。”

严青霞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又小声嘀咕了一些什么,没人听得清楚。

“不对啊,本小海。”严青霞又突然惊叫一声。

“哪里不对?”白宇博白了她一眼,捂着胸口说,“这么一惊一乍地,要把人吓出心脏病来了。”

“咱们四个人中,笨小孩操心最多,你俩带队干活也出不少力,就我天天跟在笨小孩屁股后面跑,咱们不能都分一样多啊?”严青霞整理了下思路,一本正经地说。

“大家都是好朋友,就不用计较这些了。”本小海大度地说。以前因为贫穷没少受罪,即使工作以后娶妻生子了,也没富裕过,还经常因为缺钱而尴尬。现在重生了,自己会想方设法多赚钱的,现在计较这几百块钱也没多大意思。

“那怎么行。柳编的事情,我们就已经沾你的大光了。这样吧,我六百块,你一千,他俩的我不管。”严青霞条理清晰地说。

见不涉及白宇博和彭秋秋,本小海也就爽快地答应了严青霞的提议。

“家里放这么多现金不合适,咱们去银行存上吧?”本小海提议道,“反正咱三个要到县城来上学,咱就存在县城的银行里?”

“好啊。”这提议得到了白宇博和彭秋秋的赞成。只有严青霞噘着嘴不吱声,现在她可知道学习好与不好的差别了。他们三个以后都在县城上学,还会经常见面,而自己以后想见他们一面都难了。

“放心,咱镇上也有邮政储蓄所,你的可以存在邮政储蓄所里。”白宇博安慰严青霞道。

本小海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一家工商银行。银行布局很简单,银行职员和客户之间只隔着一排柜台,柜台上方竟然没有玻璃隔断。柜台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排排的纸盒子,纸盒子里面是一张张的存折。

银行工作人员见三个孩子每人拿出一摞十元的钞票出来,惊得目瞪口呆。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女职员,很严肃地问:“你们的钱从哪里来的?”

“我们的钱是赚来的啊。我们和五金商店的江陵老板合伙做生意赚的。”本小海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知道如果说谎可能会惹出一些麻烦。

“那你们家大人怎么没跟着来?”那职员接着问。

“我们家都是农村的,家长来了也没用,他们都不识字呢。”本小海解释说。他想了想又问道,“不允许小孩存钱吗?”

“允许,允许。”那职员也许意识到自己多事了,忙不迭地说,“一个个来,谁先存?”

“女士优先,彭秋秋先来吧。”本小海把彭秋秋拉到了前面。

那女职员先是将彭秋秋的钱数了一遍,将钱又递给一旁的男职员,说:“八百元。”

在男职员认真数钱的时候,女职员从两个纸盒里分别抽出一红一蓝两本存折,先是在两本存折上写了相同的编号,又在上面写了相同的内容,姓名、日期、存款金额等信息。

竟然还是手写存折?当年本小海没有存过钱,所以不知道当时的存折还是手写状态,怪不得要写两份一模一样的呢。

女职员又让彭秋秋在蓝色的存折上写了个四位数的密码。然后她在了两本存折上分别盖了自己的印章,又让那男职员也在上面分别盖了印章。最后又将两本存折交给没有面对顾客的另一个职员。那人拉开抽屉,先是盖了自己的私人印章,又在存折的左上方盖了大大的圆形银行公章。

“一定要记住密码啊,如果密码错了,钱要取出来就麻烦了。”女职员将红色存折递给彭秋秋,将蓝色存折放入另一个盒子里面。

本小海啧啧称奇,虽然没有电脑辅助,但是这套流程下来,却也是比较安全的了。

当本小海他们走出银行的时候,那女职员疑惑地说,“这些孩子的钱来路正不正?”

“谁知道呢。即使来路不正,也不是咱能管的。”刚才盖公章的男职员严肃地说,“刘姐,咱们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啊。”

“好的,王主任。”女职员讪讪地说,她意识道主任是怪自己多说话了。

086.心里住了一个人

回到兴隆镇后,严青霞的那六百元钱一分不少地存进了邮政储蓄银行。在储蓄所职员的鼓动下,严青霞毅然选择了一年定期的存款。

其实,本小海是反对她存定期的。他的观点是,钱只有被利用的时候才有价值。然而受了蛊惑的严青霞认准了存定期才会产生高利息。本小海也只得放弃了劝说。

一九八八年,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是一百元左右。一个暑假的时间,本小海他们每人赚了一个工人近一年的工资。不只如此,还帮许多同学赚了一两百块钱。

给同学们发钱的时候,现场一下子沸腾起来,比当时到学校听分数时还热烈。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赚钱,而且赚得还不少。

拿到钱的同学兴奋地数了一遍又一遍,没拿到的同学翘首以盼,像极了伸长脖子等待食物的鸭子。

因为严青霞每天都统计了出工人员情况,并经常向组长了解每位同学的实际表现,因此对于有人能拿到四百二十元钱,而有人才拿到八十三元钱,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咱们是不是该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有人提议道。

“是啊,以后不在一起了,想见面都不容易呢。”有人附和道。

“好吧,今晚就一起吃顿饭。”本小海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大声说,“今天算我请客。但是有条规矩,不能喝酒。”

本小海听说过很多青少年喝酒出事的事情,他怕万一有人冲动借酒惹事,好事变孬事就不好了。

大家满口答应了本小海的要求,他们本来就没什么酒瘾,有的同学甚至从来没喝过酒呢。

然而到了饭店,丰盛的菜肴上桌时,就有比较成熟的同学按耐不住了。在他们的起哄下,本小海不得已让老板给上了两瓶白酒,给愿意喝的人每人倒上一点。

人都是知道感恩的,所以有人提议一起敬本小海一杯酒的时候,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不喝酒的就以水代酒。

饭桌上热闹异常,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大声喧哗,还有几个人一起唱起了城南旧事的主题歌。

歌声最容易引起人的共鸣,不断有人加入了唱歌的行列,最后演化成了集体合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这首描写离别的歌曲,触动了这帮少年最为敏感的情愫,拨动了他们最为敏感的神经。有的同学唱着唱着就流出了眼泪。

本小海本来就很喜欢这首歌,在这离别气氛的烘托下,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些少男少女们哼唱起来。在这伤感的旋律中,在这青涩的嗓音里,他突兀地想起了一些关于生命与时间、时间和空间、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许多重大问题。

这些深奥的问题他又怎能想得明白,归根结底,他是想念丁晓燕了,他是想念儿子本源了。

如果自己在那个世界已经“消失”了,丁晓燕和本源的世界就不完整了吧。而且,自己都没有和他们告别呢,如果能和他们正儿八经地告别,自己或许也会和他们一起唱这首送别歌吧。

“发什么呆呢?”身旁的严青霞碰了碰本小海的胳膊,“喝醉了?”

“是有点多了。”本小海顺着说。

“不能喝就别喝了吧。”严青霞看本小海杯子里还有一点酒,就端起来一口喝了,呛得她赶紧夹了几口菜送进嘴里。

“想喝的话就找个杯子倒点啊,干嘛喝我的?”本小海想,这女孩子也太泼辣了。

严青霞白了他一眼,“不识好人心呢。”

白宇博见他两个在打嘴仗,也过来凑热闹。“严青霞,既然你这么愿意喝酒,把我的这杯也喝了“”吧。”

“谁愿意喝酒了?”严青霞立即将矛头转向了白宇博,“我是看着他发呆,怕他喝醉了。”

“那你更得替我喝了,我已经喝醉了。”白宇博有些无赖地说,并端起自己的酒杯,装作要灌严青霞的样子,吓得她赶紧躲到了本小海的身后。

白宇博知道适可而止,没再继续逗弄严青霞。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本小海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将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和严青霞是不是在早恋?”

其实本小海早已觉察出严青霞对自己的喜欢,但既然人家小姑娘没有表白过,自己总不能主动地去拒绝吧。好在他和严青霞将要走上不同的人生路,以后还有没有交集还不一定呢。

没想到竟被白宇博看出了端倪。本小海装出很茫然的样子反问道:“你俩在谈恋?我怎么不知道?”

白宇博被他胡搅蛮缠的回答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有无力地反驳道,“我是说你和严青霞。”他边说边指了指本小海,又指了指正和彭秋秋说话的严青霞。

本小海哈哈地笑了笑,大声说:“我和她和你都一样,都是哥们关系。”

白宇博不相信地摇了摇头,将目光又转向了严青霞和彭秋秋。也许由于喝了酒的原因,他神色也有些恍惚。

本小海看着白宇博有些落寞的眼神,心想这镇长家的公子难道开窍了?后世可是彭秋秋追了他很多年啊。

因为同学们都住在不同的村子,离兴隆镇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们唱了几首歌就正式互相告别了。

本小海和男同学都拥抱了一下,和女同学也都握了握手。他知道此时说再见,对于某些人来说,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在回家的路上,彭秋秋纠结了好久才问,“笨小孩,你喜欢严青霞吗?”

本小海听了一愣,难道他们背后交流过这件事?怎么都问类似的问题呢。

“在我心里,她和你和白宇博一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本小海自认为很委婉地回答了彭秋秋的问题。

“我明白了。”彭秋秋的语气里竟然透着些许失望。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本小海突然说,“其实,我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

087.开学再相遇

彭秋秋愣了一下,心想他心里住着一个人但不是严青霞,真是枉费了严青霞的一片痴心。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本小海竟然浑然不知,难道他情窦未开?

不对,他刚才说心里住着一个人呢,那就是说他一直对严青霞装晕卖傻了?

这小子心里到底装着谁呢?彭秋秋把同班同学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出一个恰当的人。

“你心里装的谁啊?”彭秋秋好奇地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个人的小秘密。”本小海叹息一声说。他的叹息所表现出的深沉和他的声音明显有些不符。

彭秋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自己每天和他一起上学放学,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彭秋秋有些自作多情地想。那可不行,自己心里还有白宇博呢,虽然没有严青霞那么痴情,可她明白自己的内心。

“唉……”彭秋秋故意长叹一声,“严青霞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啊。她若知道你心里另有其人,该多伤心啊。”

“不会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以后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轨迹,自然都会有各自的归宿。”本小海小手一挥,像是将一切都抹了去。

听到本小海的这段话,见他这潇洒的动作,彭秋秋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把这一切说得都这么轻巧,真是不懂少女的心啊。

彭秋秋这边愁肠百转,而本小海那里却又云淡风轻地唱了起来:“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必一往情深。”

从预选考试到现在暑假结束,仔细算算,本小海已经重生三个多月了。也许是因为生活质量提高了,也许真的是到了身体快速生长发育期,他的身材明显高了不少,估计有一米六了。他脸色也没那么黝黑了,身上也有了点肉,估摸着得有一百斤了。

终于到了开学的时候,本小海、白宇博、彭秋秋三人结伴而行。因是夏季,没有多少行李可带,而且都不是第一次到县城,他们便拒绝了家长的护送。

知道他们是到鲁梁一中上学,韩建功和车上的旅客夸了他们一路。特别是得知彭秋秋就是考了全县第一名的那个女孩时,众人更是称赞不已。有带孩子的旅客,当场便教育起孩子来,要他们好好向小姐姐学习。

韩建功特地在离学校门口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方便他们三个下车后少走路。

学校大门上方的弧形钢管架子已经锈成了黑色,鲁梁一中四个大字倒是鲜艳夺目,红得让人热血沸腾。

进了大门,便是几面大大的报架,上面贴了许多写满名字的纸张,是新学生的分班情况。

再向里有两排桌子分列在路的两旁,桌子前面围满了前来报到的学生和家长。

“我在一班,第一个就是我。”只一眼,彭秋秋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本小海和白宇博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也看到了她的名字。紧接着,在同一张纸上,他们发现了白宇博的名字。

缘分啊,缘分。看来老天还是很眷顾他们两个的,让他们两个分到了同一个班里,这是为他们的爱情长跑做铺垫啊。

本小海没在第一页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意识到学校可能是按照s型分班的,便改变策略到每一页的第一行去找。果真,他很快就在八班第一个的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看来自己的入学成绩是全校第八啊。

“既然找到了班级,咱就去报到吧。”白宇博拍拍依旧在扫榜的本小海肩膀。

“你俩一个班,你俩先去。”本小海回答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分班名单。

本小海没有在八班名单里看到丁晓燕的名字,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失望。看来自己和她的缘分还没有真正地到来。

本小海又从一班开始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随着看的班级数越多,本小海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考试的时候,丁晓燕不是信心满满的吗?难道没有发挥好。真的沦落到煤矿技校里去了吗?

前八个班都没有!本小海屏住呼吸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着最后一个班级,九班的名单。

随着一个个名字在眼前掠过,本小海的心情越来越沮丧,他感到了重生以来前所未有的绝望。

本小海突然大叫一声“丁晓燕”!看到那个默念了千百遍的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九班的最后一个位置上,本小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喜极而泣了。

“笨小孩?”此时正站在本小海身边的丁晓燕惊讶地叫了他一声。她也已经在榜前看了一会儿了,却始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她也没注意到旁边的男生就是本小海。

本小海转过身来,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丁晓燕,他不相信地揉揉眼睛,自己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你在几班?”丁晓燕问,稍一停顿又加了一句,“我还没找到自己名字呢。”

“我在八班,你在九班。”本小海使劲眨眨眼睛,又咳嗽一声,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丁晓燕也在末尾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果真是最后一名。”她喃喃低语道,想到当初在本小海面前那么自信,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她的脸有些红了。

“入学成绩不代表什么,关键是后面高中三年。”本小海明白丁晓燕为什么脸红,安慰她道。

“差一点考不上呢。”丁晓燕叹了口气,自从知道成绩后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直到来了通知书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只要考上了就不用再管多少分考上的了。”本小海的心情已经从绝望转到了快乐,丁晓燕的出现在他心里撒下了阳光,“咱们赶紧去报到吧。”

本小海扭头看到丁晓燕身旁的男人,愣了一下,马上礼貌地问好:“哥,您来送燕子啊。”

丁骁勇皱了皱眉头,轻声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妹妹整个学校就她一人考上了鲁梁一中,还是最后一名。那么这小男孩是谁?

丁骁勇刚才也听见了本小海的喊叫,现在又见他自来熟地喊自己哥哥,还那么亲热地叫妹妹为燕子,从心里不喜欢这个让人感觉不稳重的男孩。

088.食宿情况

见丁骁勇不待见自己,本小海也没感到多么尴尬。他了解丁骁勇的性情,一个善于投机钻营却不够大气的男人,即使对丁晓燕,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怎么亲热的人。

今天他能送丁晓燕来报到,也许只是出于当哥哥的义务吧,而且此时的他应该还没结婚,也还没受到媳妇的各种约束吧。

已经在一班桌子前办完报到手续的白宇博和彭秋秋,看到本小海和丁晓燕边说话边朝八班报到处走去,不禁愣了:“他俩分到一班了?”

“我明白了。”彭秋秋看到本小海激动得边说边频频扭头看丁晓燕的样子,就猜到他所说的心里装的人是谁了。

“你明白什么了?”白宇博听着彭秋秋莫名其妙的话,好奇地问。

“我明白他俩没有分到一个班了。”彭秋秋看到本小海已经在八班停下了,而丁晓燕还在继续朝前走。

“对,他俩一个八班,一个九班。”白宇博也反应了过来,和彭秋秋一起跟到八班报到处去等本小海。

报道手续很简单,只是拿着通知书在那里签个名,然后领了宿舍钥匙即可。负责报到的老师也只是拿着准考证存根上的照片瞄一眼学生而已,怪不得此时冒名顶替上学的人那么多。

虽然是县重点中学,但学校没有宿舍楼,只有几排瓦房做学生宿舍。

共有六排男生宿舍,每个年级两排。每排有五间大房子,基本上是每个班一大间房,每个班住不下多出来的人再凑成一大间。

两排房子之间有一些用砖头水泥磊出来的乒乓球台子。还有一些拉在两棵树之间的绳子,绳子上有凉着的衣服,有人把绳子和衣服当了羽毛球网在打着球。

女生宿舍只有两排,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内,男生是不准进入的。这时候能够上高中的女生绝对是少数,一个五十多人的班级,也就是能有十几个女生而已。

本小海和白宇博的宿舍不在一排,但都在最西头,以后如果串门还是很方便的。

走进宿舍,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本小海还是吃了一惊。只见密密麻麻的上下铺一张挨着一张,形成两层的大通铺。床与床之间没有一点缝隙,想上床也只能从床尾爬进去。怪不得能装下一个班的近四十个男生呢。

他当年读中专的时候虽然也是睡的上下铺,但那时一个房间只有八个人,空间比这要宽松得多。

本小海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令他欣慰的是他的床铺是靠着西墙的下铺,也就是说他只有东面一个邻居和上面一个邻居。

他看了看床上贴着的纸片,知道上铺那个好像躺着看书的男孩叫张涛。本小海个子太矮,看不到头朝里的张涛什么模样,只听到他翻书的频率很快。

当他看到他的东邻居叫王涛时,忍不住笑了,他这是被浪涛包围了啊。王涛的床铺还空着,应该是还没来报到。

本小海慢吞吞地整理着东西。因是夏天,除了一床褥子和毯子,就是一个蚊帐和两身换洗的衣服。当然还有吃饭的家伙什,两个搪瓷缸子。

正在聚精会神整理着褥子的本小海突然听到了一声鸟语,“howareyou,mynameistaowang。”

本小海抬起头来,看到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正盯着他看,而那双黑眸长在一张黑黝黝的胖脸上。难道还有个黑人同学?刚才那一口英语美音味儿十足,就是那个“逃亡”让人听着别扭。

“howareyou,怎么是你。”本小海笑眯眯地说。

“你认识我?”王涛惊讶地张大眼睛问。

原来这小子会汉语啊。本小海马上又为自己的弱智感到骄傲,不会汉语能来这里读高中?这里又不是外国语学院。

而且这家伙也肯定不是老外,因为他的头发黑又直,眼睛还是单眼皮,典型的东方黑色黄种人。

“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本小海接着又说了一句。

王涛挠了挠头,反应过来本小海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真大啊,引得宿舍里的人都看过来。上铺的张涛也探出了头来,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和本小海一样黑瘦。

王涛的个子很高,本小海只到他的下巴。看着王涛笨拙地爬上床,很憋屈地侧卧在那里,本小海突然感到个子小也有个子小的好处啊。

白宇博整理完了东西,拿着两个搪瓷缸子过来找本小海。

“你这个位置真好啊。”白宇博羡慕地说,“我的床正对着门口,而且是上铺。”

“睡着了都一样。”本小海安慰他说,“以后你就会知道,宿舍除了睡觉没有其他用途。”

本小海以前虽然没有读高中,但他知道任何时候的高中都是一样,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宿舍只是单纯睡觉的地方。大家晚上一起放学,都是累得很快进入梦乡。就如儿子读高中时,家也只是他回来睡觉的地方。

到了饭点,新生们三三两两地朝食堂走去。本小海和白宇博在女生小院门口等着彭秋秋。

没想到彭秋秋和丁晓燕一起出来了。打完招呼后,本小海又忍不住频频朝丁晓燕看,看得她脸都红了。

“我们俩在一个宿舍,她没有初中同学考过来,以后咱们四个一起吃饭如何?”彭秋秋提议说。

“太好了。”本小海没有掩饰自己的兴奋,他心里已经把这个丁晓燕当成自己的老婆了,他怎能不希望能天天看到她。

突然,一大群学生从教学楼方向跑过来,应该是高年级的学哥学姐们。然而他们并没有跑进宿舍,而是直接向食堂方向跑去。

他们快到食堂的时候,有人弯腰捡起路两边的饭碗继续跑。一些新生被他们疯狂的行为吓坏了,纷纷避让。

走近了食堂,这帮单纯的新生们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很多人挤在了卖馒头的窗口,竟然没人排队。

里面的人买了馒头挤不出来,外面的人也挤不进去。有人好不容易双手掐着五六个馒头挤出来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有个不幸的同学被挤掉了馒头,他骂骂咧咧地捡起来。然后猛地朝人堆里用身体猛挤一下,哈哈大笑地跑开,遭来闹哄哄的群骂。

倒是路两边的几个大桶前,学生们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舀汤,排队的女生居多。

089.分工合作

和初中一样,照人汤是免费的。照人汤就是非常稀薄的大米汤或玉米面汤,比白水稠不了多少,能够照得出人影来。

舀汤之所以排队不拥挤,不是他们在这里讲秩序,而是他们不敢挤啊,稍有不慎便会有湿身的危险。

而卖菜的窗口也不拥挤,一是因为窗口多,二是因为买菜的学生并不多。这和他们初中时的情景差不多,要么是直接不买菜,要么是几个同学共吃一份菜。

买完饭菜的同学三个一伙四个一组地蹲在路边吃饭。每伙人的成员都分工明确,有负责买馒头的,有负责打菜的,有负责舀汤的,才能较快地吃上饭。

“还和咱们初中时一样啊。”白宇博感叹道。

“比咱初中更疯狂。”本小海叹口气说,“我这小身板,以后就更要遭罪了,怎能挤得过他们。”

“看来只有我能胜任买馒头的工作了。”白宇博想了想,给每人分了工,“以后我买馒头,笨小孩买菜,你们两个女生舀汤。”

“看到没,现在人少了呢,而且菜也还有,馒头也还有。”彭秋秋欣喜地说,“只要晚来几分钟,啥也不耽误买,还不用和人挤。”

“可你看看那边的汤,他们都快把桶按斜到地面了,看来供应的汤不够。”本小海指了指放汤桶的方向。

“那我们俩按时跑来排队舀汤,你们俩就不用这么着急过来了。”丁晓燕说,“你们真的挤不过别人。”

看到丁晓燕对自己没信心,本小海不禁有些沮丧,他使劲攥攥拳头说,“我以后会变胖的。”

是的,本小海说的是变胖,而不是变壮。他对自己是否能变壮没有信心,但他知道以后可能真会变成一个白胖子。

本小海他们三人都是小富翁了,丁晓燕是煤矿子女也穷不了,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像初中时那样顿顿煎饼咸菜了。有了足够的营养,还愁长不高吗?自己那么矮的个子,儿子都快一米八了,自己是有高个子基因的啊。吃得多吃得好的话,长成高个子指日可待。

吃饭的时候,丁晓燕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成绩,感慨说煤矿子弟学校就是不行啊,自己初中三年保持全校第一,竟然是被重点高中录取的最后一名。

“白白自大了三年。”她叹口气说,“这下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本小海暗忖,你就是读技校的水平呢。多亏了我重生,带动很多人的命运改变了,你才能考上高中和我相遇呢。

不过能和丁晓燕在一起读高中,是本小海梦寐以求的事情呢,没了她的陪伴,重生再辉煌又有什么意义呢。

必须鼓起她的士气,提高她的成绩,否则考大学时考不到一起那就麻烦大了。

“别担心了,报到时不是和你说过吗,高中是重新开始,和初中时的成绩关系不大。”本小海给她分析说,“在初中你能考第一,说明你有能力。第一名分数却不高,那就是老师的问题了。咱们是重点高中,老师好了,说不定你在这里也能成第一呢。”

“是啊,说不定能超过彭秋秋呢。”白宇博附和道,诡异地笑着看向彭秋秋。

“你们三个都能超过我呢,我也就是发挥得好而已。”彭秋秋谦虚地说。

丁晓燕这时才知道中考状元就是彭秋秋,满脸仰慕的表情,“秋秋真厉害,以后可要多帮助我啊。”

“秋秋哪有时间帮你啊。”不等彭秋秋反应过来,本小海就抢着接了话。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三个人一起看向本小海,都以为他只是顽皮一下呢。

而本小海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彭秋秋得帮助白宇博进步呢。丁晓燕,你的学习进步我包了。”

“你很厉害吗?”丁晓燕笑着问,“有彭秋秋厉害吗?”

“分数没有秋秋高,但是我的分数吉利啊。”本小海厚着脸皮说,“而且我的学习方法很有效,不信,你问问他俩,我天天玩,还考了三个六呢。”

“真的假的?”丁晓燕真的有点信了,她用目光向彭秋秋和白宇博求证。

“是真的呢。”白宇博点点头,“如果没有地球引力,他能飞上天呢。”

本小海哈哈干笑两声,严肃地纠正白宇博道,“如果没有地球引力,不只是我,大家都能上天。”

丁晓燕很喜欢这种轻松的气氛,以后和他们做搭档吃饭也不错呢。这三个人在中考时就认识了,自己又没有初中同学可以搭伙,但愿以后能够和睦相处吧。

只是那个本小海有点怪怪的,看起来有点小聪明,有点爱表现,还对自己有点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不过,他终归不是坏人,一起吃饭也未尝不可。

“咱骁勇哥回去了?”本小海突然想起来似地问道。

“他送我到宿舍楼前就回去了,女生宿舍又不让男的进去。”丁晓燕回答完后,感觉哪里不对劲,随后便倍感惊讶,“你知道我哥的名字?”

何止知道你哥哥的名字,连你爸你妈的名字我都知道呢。本小海心中窃喜,却道:“考试时你对我说过了啊。”

丁晓燕苦思冥想,想不起自己何时说过。考试时本小海就来过这么一出,当时说知道哥哥从南方倒腾东西,还说是自己告诉他的。难道自己真的在某个时间告诉了他很多关于哥哥的事情,而自己忘记了?

“别想了,你肯定忘记了。”本小海推推有些发愣的丁晓燕,他眼神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喜悦之光。

白宇博和彭秋秋看出了本小海对丁晓燕的态度反常,心想这小子情窦初开了啊。

原来他和严青霞经常打打闹闹,严青霞也对他情有独钟,可他对严青霞的态度虽然和蔼可亲,但是从没在他眼中看到过这种爱恋的光芒啊。

只是丁晓燕这么漂亮,而本小海却如此矮小瘦弱。怎么看都不般配,丁晓燕肯定不会看上他吧。

虽然本小海的五官比较端正,甚至可以用小帅来形容,但是一矮遮百帅啊?现在都十五岁了,以后长高的希望也很小吧?

090.搪瓷脸盆

本小海明白彭秋秋和白宇博眼神中的含义。等你们长大就明白了,男人的魅力并不来源于外表,而是来源于金钱、权利、让女人感到快乐的能力。

所谓好汉无好妻,丑汉娶美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娶美女的丑汉可都是有本事的人呢,比如武大郎,他卖的烧饼流传到现在呢,很多地方都把武大郎烧饼当成品牌经营了。

再说了,自己也不丑啊,再白一点,再高一点,妥妥的小鲜肉一枚好不好。

想到这里,本小海食欲大增,食堂里无肉寡油的菜吃起来也津津有味了。况且有秀色可餐的未来老婆在跟前呢。

“至于饿成这样么?”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彭秋秋用筷子头敲敲他的胳膊,“注意形象”。

“饿就多吃点。”丁晓燕把一个菜盆朝本小海推推。

“看吧,这就是区别。”本小海瞪了彭秋秋一眼,“跟着学温柔一点。”

“温柔你个头啊。”白宇博很鄙夷他的这种做派,为了讨好美女,不惜贬低自己的同学,典型的重色轻友。

吃完饭刷好碗后,他们也像高年级同学一样将碗筷直接放在了路旁。本小海不禁感慨此时的治安真好,或者说是学生们的素质真高,都不担心将饭碗丢了。初中时他们还需要把饭碗带回宿舍呢。

本小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仔细想了想,才知道是缺少脸盆和暖瓶。

初中时,大家都习惯了直接在外面的水龙头前洗脸刷牙洗脚,也习惯了吃饭时喝一碗汤撑一晌,没有用脸盆和暖瓶的习惯。

其实,不只是习惯的问题,而是大家生活都很拮据,不舍得买啊,或者是不愿意拿着脸盆来回跑。

刚才在宿舍时也没见有人带着脸盆和暖瓶来。本小海曾注意到宿舍门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橱子,上面几层是比较矮的格子,大家用来放牙缸牙刷。最下面两层比较高点,估计能放进去几把暖瓶。但里面空空如也,学校肯定也没有给学生配备的打算。

至于脸盆,除了床底下,都没有地方可放呢。

报到时间截止到下午三点,各班首次班会时间都定在了四点。所以本小海提议到附近商店买脸盆和暖瓶。

“大家都不用,我们用不好吧?”白宇博有些担心地问。

“这有啥不好的,咱接了热水又不是不让别人喝,他们能说啥呢。”

“到哪里去接热水啊?”彭秋秋问。

“食堂卖菜窗口旁边有热水龙头出来啊,我看到那些没舀到汤的直接用缸子去那里接水了啊。”

丁晓燕听他们竟然争论脸盆和暖瓶的问题,感到怪怪的,难道脸盆和暖瓶不是生活必需品吗?于是,她赶紧声明:“其实,我带了脸盆和暖瓶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工人和农民的差别。当人们在吃饭穿衣都有困难的时候,是不需要考虑生活质量的。而那些煤矿职工家庭普遍比农村生活宽裕一些的。

县城的学生都走读。住校的都是远处农村的孩子,家庭富裕的应该比较少吧。而且当地有吃饭喝汤的饮食习惯,让他们早就有了中间不喝水的忍耐力。

因此,那些有条件的学生也适应了大部分同学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比如镇长家的公子白宇博,竟然买个脸盆和暖瓶都要考虑别人的看法。

“我同意买。”彭秋秋说,“还是有脸盆和暖瓶好,用热水洗脚也比在水龙头那里直接冲好。”

丁晓燕没有事干,也便跟着他们去外面商店买脸盆和暖瓶。

商店里的脸盆都是搪瓷的,里面印着各种颜色的图案,非常漂亮。可是价格也贵得吓人,一个脸盆要五块钱呢。这么贵,怪不得大家都不买啊。

“给拿几个塑料脸盆看看。”本小海对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售货员说。见他站在那里发呆,又补充了一句,“塑料脸盆应该比这搪瓷的便宜吧?”

“塑料脸盆?”那售货员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有些惊讶地问,“我们这里没有塑料脸盆,我也没见过什么塑料脸盆。”

本小海也反应过来了,此时塑料制品还没那么发达呢。得过几年,塑料袋、塑料容器才会遍布生活的各个角落。漫山遍野的白色垃圾出现,也需要几年以后呢。

暖瓶壳当然也没有塑料的,都是那种薄铁皮的,外面镀了一层漆,上面的图案色彩艳丽,红色居多,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得买了这种喜气洋洋的脸盆和暖瓶。

回到宿舍,本小海将暖瓶放在门后的橱子里,高度还真的正好呢。看来学校为学生考虑得周到着呢,只是学生们没有物尽其用罢了。

他又把脸盆放在了床底下,咣当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躺在床上睡觉的王涛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你捣鼓啥呢?”

本小海抱歉地朝他一笑,“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这么响。”

“nomatter,没事。”王涛洪亮的声音比刚才脸盆落地声更大。

“咋呼啥呢?”有人不满地说。

本小海看王涛想要张嘴辩解,赶紧“嘘”了一声。

“已经三点二十了,也该起来准备开班会去了。”有人接着来了一句。

本小海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靠近门口的男生,他正坐在床边翻看杂志呢。

那张床是宿舍里唯一一张能坐在床沿,双脚能搭到地上的床铺。

那同学看起来明显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短袖衬衣规规矩矩地扎在裤腰里面。他的手腕上有一块手表,怪不得他能准确地告知时间。

这应该是个富家子弟,有手表戴着,还有钱买彩色杂志。

本小海心想应该和每个人都搞好关系才行,于是他主动走了过去。他瞥见床上贴着的名字为周中华,便微笑着伸出手去,“周中华同学好,我叫本小海,认识你很高兴。”

周中华愣了一下,接着爽快地伸出手来,欣喜道,“你就是本小海啊,咱班入学成绩第一名啊。早就想认识你,可不知道哪个是你。”

装,继续装。每张床都贴着姓名呢,一看不就知道了?但本小海喜欢成人之美,只是谦虚地笑着说,“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091.排排坐

“真是太谦虚了。”周中华笑笑,合上了杂志,随手朝床上一扔,“咱们去教室吧?”

去教室的路上,本小海知道了周中华其实只比自己少考了两分,总排名第十一,八班第二名。

怪不得对自己这么关注呢,原来是心有不甘啊。不过看他笑得坦然,倒也不像嫉妒心很强的人。

大家都是同学,除了学习上会有竞争,以后应该不会有其它的牵扯,同学之间好好相处就是了。

教学楼在男生宿舍区的前方,楼很长,却不高,只有三层,每个年级各占一层。

教学楼有两个楼梯,两楼梯之间有六间教室,每个楼梯的另一侧还有三间教室,就是说每个楼层有九间教室,这可能也是鲁梁一中每年只招九个班的原因吧。

教学楼上没有厕所。紧靠学校西院墙,是一大长排老式厕所,茅坑下面黑魆魆的看不见底,如果掉进去后果不敢设想。

不过整个人掉进去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瘦小如本小海,那茅坑的宽度也是挤不进去的。如果有人不小心掉进去一条腿倒是极有可能。

厕所处在教学楼和宿舍平房之间的西墙边。无论身在教学楼还是宿舍,要去的厕所都是同一个。可见设计师们的用心良苦。

教师办公室也不在教学楼上,而是在更前面的两排平房里。

高一年级在第三层,八班位于从西面数第二个教室。本小海和周中华到达的时候,教室门是开着的,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不知是以前就互相认识的还是刚刚认识。

由于还没有排座位,本小海和周中华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周中华很健谈,给人见过大世面的感觉,不像是本小海他们这样的农村娃。

本小海的判断没错,周中华竟然是来自省城的人。不过,他的家虽然在省城,但由于父母一年前就出国去了,他只能回到农村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也只能考取鲁梁一中了。

说起这些,周中华有种自豪也有种落寞,本小海很理解他的感觉。周中华以前的生活环境优于周围的同学,让他有了比同学丰富得多的见识。而他却又缺少了父母的关怀和陪伴,让他多了一些比同龄人更深的人生感触。

本小海也简单地向他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当然介绍的是十五岁少年本小海的情况。用本小海的原话说就是,“我的经历就像一张白纸,就是上完小学上初中,然后就上了高中了。”

其实,即使是少年本小海的经历,和同龄人比起来也是很丰富了,他的柳编生意,他的室内电线铺设项目,都是可以值得炫耀的。

但是本小海没说这些,他不想在同学中留下吹牛的印象,更不想让大家以为他是怪胎。之前他也提醒过彭秋秋和白宇博不要提起暑假赚钱的事情,否则会招来小偷或强盗。

周中华当然也不会对本小海产生怪异的想法,毕竟本小海的形象就是瘦弱的小小少年,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即使他比自己学习好,也让人嫉妒不起来。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教室,尽管彼此还不熟悉,但阻碍不了他们之间的相互交流。教室里人声噪杂,还有人来回走动,显得乱糟糟的。

“同学们静一静。”一位中年男老师站在了讲台上喊了一声。其实不用他喊,大家看见了他就自觉地噤声了。

讲台上的老师典型的国字脸,给人棱角分明的感觉。他微笑地看着大家,露出了并不怎么整齐的牙齿。他唇上留了黑魆魆的胡子,很明显是刻意修理过的,有点特别酷酷的味道。

老师在黑板上写了“王砚文”三个大字,并重重地在“砚”字的下面划了一条线,然后郑重地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这是我的名字王xian文。”他还特意在xian的读音上也加重了一下,就和他在砚字下面划线的效果一样。

本小海皱了皱眉头,这个“砚”字不是“砚台”的砚吗?难道是多音字他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大部分同学一副聚神聆听的表情,好像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个问题。

也有个别同学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大概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头,只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而王砚文老师却只是简单自我介绍了这一句就不说话了,他扫视着下面的同学,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本小海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些小说故事中的梗。想不到这班主任老师还挺调皮,是不是得配合他一下?

本小海先是举起了手,见王老师没看到他这里,便又站了起来直接说:“王老师,这个字是多音字吗?”

“这不是多音字,只有一个读音。”王老师看向本小海,很肯定地回答,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么这个字读yan,而不是xian。”本小海认真地大声说,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笑。

“同学们,你们认为这个字念什么?”王老师没有直接回应本小海的话,而是问大家。

也许是受了本小海的启发,大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异口同声地回答:“yan”。

“对,这个字读yan,只有这一个读音。”王老师用手势示意本小海坐下,继续说,“相信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这个字读yan,而不是读xian,可是为什么只有这位同学能直接提出来呢?”

见没有人回答他的设问句,王老师继续说:“是我们没有质疑权威的勇气,是我们没有探究事情真相的执着。”

“希望大家在以后的学习中,大胆质疑,大胆探索,共同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王老师又慷慨激昂地演说了一通,无非就是要大家珍惜少年时光,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

王老师充满激情的讲话赢得了同学们的热烈掌声。

接下来就是按照高矮个排座位。令本小海惊讶的是,自己竟然不是最矮的。有一半的女生都比自己矮了,而且还有两个男生也比自己矮。所以本小海很幸运地排到了第二排的中间位置。

两个人一张课桌。本小海的同桌名叫彭秋生,长得虎头虎脑的,笑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煞是可爱。

本小海左侧,是个叫林晓涵的女孩,挺洋气的名字,却扎着两条土气的麻花辫。他们虽不是真同桌,但两张桌子紧挨着没有丝毫缝隙,也和真同桌几乎一样了。

092.学习委员

排完座位后,班主任指定了临时班委。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生活委员、卫生委员、文体委员、纪律委员等官职一应俱全。从学号上来分辨,七位班委都是入学成绩非常好的同学,二号周中华为班长、三号吴晓彤为副班长,作为一号的本小海有幸成为了学习委员。

本小海理解班主任为啥不让自己当班长,自己没有过任何班干部履历,谁也不会贸然将班长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估计这个学习委员也可能只是因为班级第一名而特殊照顾的吧。

本小海从未有过一官半职,并不代表他没有设想过如果自己当官会是什么样子。当学习委员这顶官帽向他飘来的时候,他就欣欣然地接受了。心里暗喜了一阵子后,他又自嘲了一阵子自己是个老“官迷”。

官不是白当的,是要为大家服务的。于是为大家发新书的任务就落在了这七位新上任的官员身上。课本其实早就堆放在了教室讲台旁的角落里,不知道是哪些勤劳的人提前运过来的。

作为班长,周中华马上展示了他的领导能力和组织协调能力。他让每个班干部负责发放一列桌子,这样发放起来不至于到处乱窜。

尽管组织得力,方法得当,最后还是有人多了,有人少了。周中华将多了的课本收起来,再补给少了的同学,直至最后都不多不少。

这番折腾下来,也就到了晚饭时间。也许中午大家都目睹了高年级学生的疯狂行为,班主任放学的话音刚落,大家就急匆匆地冲出了教室。

有了中午的约定,本小海并不着急,慢吞吞地收拾着新书,甚至有心情翻开来看。他以前是没读过高中的,他怕自己还要费尽心思学这些生涩的知识。

自己因为遗憾没上过大学而选择了读高中,而读高中如果还要和别人一样寒窗苦读才能熬出头,那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看着这一大摞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语文生物政治地理历史,本小海竟然有点后悔考高中了。

“你怎么不去抢饭?”本小海抬头看时,班主任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食堂里饭菜足着呢,晚一会儿就不用挤了。”本小海淡然地说,也回报了一个笑容。

“你倒是能看出事情的本质来。”班主任赞赏地说,“看来你能考这么高分是有原因的。”

当然是有原因的,本小海暗想,我有重生的金手指啊。

“你怎么也不着急?”班主任这话是对本小海身旁的林晓涵说的。

“我这就走。”林晓涵的脸竟然红了,她慌乱地将书放在课桌上,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女生太内向了。”班主任叹口气说。

“等她长大了就好了。”本小海接话说。

班主任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笑说:“好像你长了多大似的。”

可不,说不定我比你的年龄还大呢。本小海这样想着,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心里暗暗发笑。

果如所料,本小海到达卖菜窗口的时候,卖菜师傅正在看着菜盆发愣,而菜盆里还有不少菜呢。

大锅菜还热乎乎的,而且师傅多给本小海舀了不少,这竟然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

本小海端着两缸子菜回到路边吃饭处,其他三人也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任务。饭、菜,汤全齐了,他们相思一笑,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不小心弄了个学习委员当当。”本小海故作平静地说。

“我也是学习委员。”彭秋秋接过话说,“初中当了三年学习委员,没想到到了高中还是当学习委员。”

“能当学习委员的,都是因为学习好啊。”本小海总结道。

“你这是夸彭秋秋呢?还是夸你自己?”白宇博白了本小海一眼说。

白宇博很郁闷,从学号可以推断出,他的入学成绩在班级里的中下游水平。

而更郁闷的是丁晓燕,她的成绩排在最后,当然她的学号也是最后。所以自开始吃晚饭起,她就没大说过几句话。

看到未来老婆精神欠佳,本小海觉得得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眼珠咕噜噜转了两圈,突然问:“秋秋,你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

“你说什么?”

“怎么回事?”

果真,他们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嘛。

“我同桌名字叫彭秋生,就和你差一个字。”本小海甩出了包袱,气氛一下子好转起来。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吃完晚饭便开始无所事事。本小海认为老师的建议是最好的,到教室里去预习功课。

本小海拿起数学课本翻了翻,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公式和几何图形,感到有些蒙圈。可过了一会儿,那些公式和图形竟然愈发清晰起来。

难道这就是自己获得的金手指?意识到这一点,本小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再参加中考,竟然能考出666的高分了。

可他高兴得有点太早了,因为他脑海中的公式和图像虽然清晰,但他却并不明白他们所代表的含义。

看来自己还是需要努力学习的,这些知识一定要先弄懂再记忆。

翻了一会儿书,本小海便和同桌彭秋生闲聊起来。彭秋生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但他的思路却很清晰,能够用最准确的词汇表达他最真实的想法。

通过闲聊,本小海得知彭秋生竟然是本校教师子女,他的父亲还将要教他们的化学课呢。

“放学后跟我去我爸的宿舍吧?”彭秋生真诚地邀请道,“我爸回老家了,明天一早才赶回来上课。”

本小海想起下午发书时出了一身汗,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心想如果能去彭秋生老爸那儿洗个澡,还是挺不错的,便问道:“远吗?”

“就在女生宿舍后面的平房里。”听到本小海答应了,彭秋生的脸上出现了欣喜的表情。

看到彭秋生脸上的表情变化,本小海猜想,可能是这个小男孩害怕一个人在房子里睡觉吧。

事实证明,本小海确实想多了,教工宿舍里既没有太阳能,也没有电热水器。也只能和大集体宿舍一样,需要从外面的水龙头里接了水来,用凉水擦洗身子。

093.玩失踪

本小海忍着凉意,擦洗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小声哼唱起来。

“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wuwu…嘻唰唰嘻唰唰onetwothreego…嗯嘛冷啊冷…嗯嘛疼啊疼…嗯嘛哼啊哼…我的心哦嗯嘛等啊等…嗯嘛梦啊梦…嗯嘛疯啊疯…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欢快的曲调,怪异的歌词成功吸引了彭秋生的注意。本小海瘦小的身板在毛巾的揉搓下扭啊扭的,配合着那怪异的歌曲让人感到很滑稽。

本小海用余光瞥见彭秋生盯着自己看,竟有些羞涩起来。他赶紧擦干身子,换上了放学时回宿舍拿过来的干净衣服。

作为学生,成绩好是有光环效应的。这不,彭秋生对本小海的成绩大加赞赏,流露出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本小海在彭秋生平缓却绵长的赞美声中,有些飘飘然了。一阵倦意袭来,他坐在椅子上就打起了瞌睡。

“上床睡吧。”彭秋生也已经擦洗完了,走过来拍拍本小海的肩膀说。

本小海睁开沉重的双眼,看见一个小白胖子裸着上身站在跟前,深深的酒窝里装满了笑意。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中年的自己,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笨大叔。

定了定神,本小海才想起如今身在何处。他歉意地对彭秋生笑了笑说,“我得回宿舍睡觉了。”

“就在这里睡吧。”彭秋生指了指那张双人床,“你看床这么大,够咱两个睡的。”

“这不好吧?”本小海犹豫着说,他没有挑床的习惯,的确,这里要比那个四十多人的大宿舍舒服得多。

“有什么不好的。我一个人在这里睡觉有点……”彭秋生吞吞吐吐地说着,眼神里竟有些祈求的意味。

“你这个胆小鬼。”本小海笑着说了句,便径直走过去躺到了床上。

床板很硬,本小海感觉背部有点硌的慌,便将被子一半铺在身下,一半盖在肚皮上。

彭秋生见他如此折腾,被子的盖法如此别扭,便善解人意地从床尾的木箱子里又拽出了一条被子来。

他体贴地帮本小海整理好床铺,感叹说:“你也太瘦了,自己都能把自己硌着了。”

“不过,你也太胖了。”本小海并不是和他抬杠,而是真的这样认为。青葱少年有着中年人的身材,也绝对不是好现象。

“没办法啊,我喝凉水也长肉。”彭秋生叹息一声,也躺到了床上去。

身边多了个肉乎乎的身体,本小海感觉到很别扭,刚才的倦意竟一扫而光。

彭秋生却浑然不觉,甚至侧身对着本小海,将呼气毫不客气地对准了本小海的面颊。

本小海向外挪了挪身子,试图避开彭秋生的呼气,不料却将头碰在了床边桌子上。

他“嘶嘶”吸了两口气,以缓解被碰的疼痛。

彭秋生慌忙又打开了电灯,凑过来想查看本小海的伤势。

本小海用手挡住电灯的光芒,皱着眉头说,“我没事,赶紧睡觉吧。”

彭秋生关了电灯重新躺回去,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说道:“你比我多考了整整200分呢。”

本小海以为自己听错了,比自己少200分,那就是才466分。他疑惑地问,“那你466分怎么上了鲁梁一中?”

“因为我是老师子女啊。”彭秋生坦然地说道,好像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到这个理由,本小海也不由地笑了。社会上讲特权的事情多着呢,教师子女降分录取,这还能叫事儿吗。

本小海理解彭秋生为何会提起这个事情。因为他的入学成绩太差,心理上有些自卑了。于是他又拿出安慰丁晓燕的说辞来安慰彭秋生。

听了本小海高中初中相关度不大的理论,彭秋生信心倍增,像宣誓一样对本小海说:“我一定会撵上去的。”

“我也相信你会撵上去。”本小海打了个哈欠,在彭秋生的絮絮叨叨中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太疲惫的缘故,本小海睡得很沉,感觉刚合上眼天就亮了。他向彭秋生打了声招呼,便飞奔回了宿舍。

集体宿舍里的学生也都开始起床了。见本小海从外面走来,王涛惊讶地问,“昨晚你干嘛去了?”

“去给我同桌彭秋生作伴去了。”本小海实话实说道,“他爸回老家了,他自己一个人害怕。”

“怎么也不和宿舍里的人说一声呢,害得大家昨晚到处找你。”王涛说这话时,带着些许埋怨的口气。

“到处找我?”本小海疑惑地问,“找我有啥事儿吗?”

这时班长周中华走了过来,“作为同学大家见你没有回来睡觉,能不担心吗?”

“是啊,害得大家在校园里找了个遍。”上铺的张涛边向下爬边说。

本小海明白自己已经闯祸了。本以为没有人会在意,却没想到自己不声不响的离开,给大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深深地向大家鞠了个躬,真诚地说:“对不起大家了,谢谢大家了。”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周中华摆了摆手,颇有一班之长的风范,“赶紧去你初中同学那里看看吧,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在找你呢。”

本小海放下毛巾,撒腿就往外跑,他先去的地方当然是白宇博的宿舍。

白宇博正从宿舍里出来,看见跑来的本小海,一把把他抓住,咆哮道:“笨小孩,你到底去哪里了?”

不等本小海回答,白宇博又拉起他的胳膊跑起来,边跑边说,“先去告诉彭秋秋,别让她担心了。”

到了女生宿舍院子门口,白宇博让一位女学生帮忙进去把彭秋秋叫出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本小海老老实实向白宇博交代了自己昨晚的行踪。看着两眼通红的白宇博,他明白这个老朋友昨晚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大家都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儿。”白宇博幽怨地说,“昨晚,你班同学和咱们初中校友,找遍了学校里的角角落落。”

“实在找不到你,大家才回去休息。”白宇博叹了口气,“刚开学你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本小海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但他不想让白宇博一直处在这种幽怨的情绪中。本小海用手捂住脸故作娇羞道:“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094.超强记忆

彭秋秋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跑出来,她比白宇博的反应更强烈,她用力推搡着本小海,声音里带着哭腔说:“笨小孩,你,你……”

彭秋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有泪水在她的脸庞划过。她的头发直接披散在肩上,有些凌乱,完全没有了平时干净利落的形象。可见她这一夜也没有休息好。

本小海深深为自己的行为而懊悔,也为同学朋友们这么关心他而感动。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只是去跟同桌睡了一觉,却让那么多人彻夜难眠。

“秋秋,冷静点,人已经回来了啊。”身旁传来丁晓燕清脆的声音。

本小海转头看时,发现丁晓燕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她的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纯净而明亮,依然是一副清纯女神的状态。

本小海的心里不禁有些失落,看来自己的这个未来老婆,昨夜并没有担忧自己啊。

没担忧自己也是挺好的,本小海安慰着自己,如果她也像彭秋秋那样的状态,自己反而会为她心疼的。想到此,本小海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你还有心情看美女。”见他有些花痴的样子,彭秋秋破涕而笑。

本小海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丁晓燕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将最真实的感受溢于言表,想掩饰都掩饰不住。自己本不是这么浅薄的人啊。

“都赶紧回去准备下去上早自习吧。”白宇博催促道,他早已恢复了理智。早晨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

高中学习制度还真是奇葩,还没正式开课,自习课就被瓜分殆尽。

周一早自习属于语文。语文老师岳青松很年轻,是刚刚毕业的师专学生,戴着金边眼镜,很儒雅的样子。

但他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第一天就给学生布置了背诵五首古诗词的任务。这五首诗还不是课本上的,而是他直接写在黑板上的。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本小海心中一阵窃喜,李煜的这首虞美人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词,他早已熟记于心,根本不用费脑筋去背。

其实不只是本小海,班里的很多同学在之前都背过这首诗。这虽然是一个亡国皇帝对生命落空的悲哀感悟,却字字句句都能打动欲赋新词强说愁的少男少女们。

看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沉迷在诵读虞美人中的彭秋生,就知道这首词的受欢迎程度了。

另一首诗是五言绝句《狱中咏蝉》,本小海只对其中的“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这一句有印象,他确信自己以前没有背过,对其他几句的意思也不甚了解。

然而只读过两遍后,他就感觉对这首诗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本小海闭上眼睛,这首诗的词句就在脑海中漂浮起来,和黑板上老师书写的一样清晰。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本小海闭着眼睛缓缓地将整首诗背诵出来,竟然非常流畅,就像是从心底缓缓流淌出来一样。

本小海虽然将诗背了下来,也能根据字面猜出大概意思来,但却对于这首诗表现出来的意境不甚了解。他也不能精确地将每句话完整翻地译成现代汉语。

不过能这么快地将整首诗熟练地背诵下来,已经让本小海惊讶不已了,这是以前所没有的能力呢。

他又通读了另外三首诗两遍,发现自己也是很快地就背诵了下来。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没有忘记给自己一个金手指。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金手指只能让人快速地记忆,而对理解却无丝毫作用。

岳青松老师也没有为大家讲解的打算,他说:“无论理解不理解,都要把它们背下来。背的多了,自然就知道它的意思了。”

好吧,本小海对语文老师的强硬态势,也只能服从。只是这不理解意思便背下来的感觉让人感觉怪怪的,就像三岁小孩背唐诗一样的感觉。

如果有电脑手机,有百度谷歌,那些疑惑便会瞬间解开了。

没有办法快速理解这些诗词,本小海也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背诵着,希望能有“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效果。

不用一百遍,不用八十遍,也不用五十遍。本小海读了二十多遍后,便觉得脑中豁然开朗了。这五首诗表达出来的意境,以及每句话的确切含义,他都感觉了然于胸了。

岳老师要求大家一个晨读就把这五首诗都背下来,但是他却没有进行检查。也就是说,背诵任务我布置了,你背下来背不下来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这种开放式的管理方式,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形不成闭环管理,也便没有了进步的空间,所以这种看起来新颖的背古诗教语文的方式,不会坚持太久的。

早餐后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就是班主任。极具成熟魅力的王砚文老师,早早的就到了教室。

他站在讲台的一侧,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前排的学生闲聊着,无非就是问问这个学生家是哪里的,那个学生喜欢哪门课程等。

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王砚文从容地走上了讲台。他清清嗓子问:“大家认为英语难学不难学?”

“难!”同学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还都拉着长音儿,想排练好了的似的。

只有极个别不和谐的声音在说“不难。”

“既然大家都觉得难学,我就讲一讲我学英语的故事。”王老师慢悠悠地说,并不急于上课。

突然,王老师快速地飚起了英语。他的英语表达很有节奏感,给人以在听英语广播的感觉。

虽然中考英语考了90多分,本小海还是没有完整地听懂一句话,只凭感觉觉得老师是在讲“老鹰也是经过不断的磨炼和疼痛,才能展翅飞翔”这个道理。

本小海在心里轻叹:“老师毕竟是老师,专业的毕竟是专业的。什么时候我的英语水平能达到王老师这样就好了。”

095.酸爽的味道

不只是本小海认为王老师英语水平高,其他同学也认为他水平高,因为他们都听得一脸茫然,如坠五里云雾。

虽然初中时学了英语,很多同学也考了高分,但他们从未练过听力和口语。当王老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长段英语时,他们便不知身在何处了。

看着大家迷迷糊糊的样子,王老师不怀好意地笑了:“我的英语还可以吧?”

“不是可以,是棒极了!”对王老师,同学们是不吝赞美的,他讲英语时的神态酷之又酷,玄之又玄。

“那你们知道我什么文凭吗?”王老师似乎很骄傲地说。

“大学!”

“研究生!”

“博士!”

“大专!”

“中专!”

同学们胡乱地猜测,他们有些人甚至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文凭高,哪个文凭低。

“都错了都错了,你们猜的太高了。”王老师笑嘻嘻地看着大家,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高中?”

“初中?”

“还是太高了,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吧。”王老师继续吊大家的胃口。

本小海也有些好奇了,“总不会小学没毕业吧?”

“还是一号同学厉害!”王老师算是承认本小海猜对了。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怎么会这样子?”

大家大眼瞪小眼,议论声此起彼伏。

“万事皆有可能!”王老师铿锵有力地说,“我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人都能把英语学到这种程度,你们比我的基础好多了,还愁学不好吗?”

王老师期望大家说“不愁”,但同学们哑口无言,还没从惊讶中回醒过来,而且他们对英语还是发愁的。

“那么我就从自己学英语的经验谈一些方法。”说起学英语的经历和体会,王老师开始侃侃而谈。

本小海专心地听着,以为会取到学英语的真经。然而听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这些经验和体会竟然全是他曾经从网上看到过的。比如多听多读多背诵,比如读两遍短文就仿写,然后找差距。

这些方法听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很难很繁琐,很考验毅力,很少人能够坚持得住。而坚持住的人都成功了,比如眼前的王老师。

本小海相信王老师说的都是他自己的经验,这个时候没有网络,也很少有英语方面的报纸杂志,王老师能自己探索出这些方法来,必定付出了超乎寻常的努力。

同学们怀着崇敬的心情听完了王老师的经验介绍,真的倍受鼓舞,个个摩拳擦掌,发誓要把英语学好。

学生们的士气鼓起来了,班主任王老师才开始一本正经地上课。为了训练大家的听力,他还充当了播放机,一段一段地大声朗读课文,然后才讲知识点。

王老师的板书也很有特点,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知识点清晰地写在了黑板上。同学们比照着黑板认真地记录着笔记,以后翻看的时候就能回想起老师讲课的情形。

本小海很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随着老师深入浅出的讲解,他对整篇课文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等老师讲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能将课文背下来了,而且对每一词每一句,都理解得很透彻了。

当人认真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听王老师讲英语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所以两节课对学生们来说,简直就是眨眨眼就过去了。

班主任王老师上完课刚走,就进来了一个胖乎乎半秃顶中年人。除了头发少一些,肚子大一些外,简直就和彭秋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当然就是他们的化学老师彭万春。

彭老师讲课和他的长相一样有特点。讲解某种物质的时候,他总能绘声绘色地用最通俗的语言来描写那些难以理解的特点。

突然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强烈的臭屁味道,这气味的来源好像就在讲台。而此时的彭老师,正面色尴尬地一手按住讲台,一手垂在下面。身子一扭一扭的,好像正在抗拒这味道的散发。

同学们有的用手捂住鼻子,有的用手当扇子来回扇动,还有的用力吸着鼻子好像在品尝这味道。

看着同学们五彩纷呈的表情,彭老师却哈哈大笑起来。

看见老师笑了,有的同学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好像笑一笑能减弱空气中的臭味似的。

“你们闻到了什么味道?”彭老师竟然停住笑大声地问。

“臭味。”有人小声说。

“什么样的臭味?”彭老师继续追问。

“屁味儿。”终于有人说到了点子上。

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彭老师也跟着笑。

彭老师的臭屁真是威力无比啊,而且他的脸皮也超厚无敌,不以放臭屁为耻,反以放臭屁为荣。

彭秋生红着脸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玩弄着手里的钢笔。他真为老爸这个奇臭无比的超级大臭屁害羞。他也没想到风趣幽默的老爸竟然如此满不在乎地面对这尴尬的局面。

彭老师将被讲台挡住的那只手举了起来,那手里握着一支空荡荡的试管。

“二氧化硫。”本小海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他和大家一样,都误会彭老师了,一个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呢。

“这位同学说得对,刚才大家闻到的臭味就是二氧化硫的味道。”彭老师开始神采飞扬地讲起来,此时空气中的臭味已经暗淡了很多。

“二氧化硫是最常见、最简单的硫氧化物。大气主要污染物之一。火山爆发时会喷出该气体,在许多工业过程中也会产生二氧化硫。由于煤和石油通常都含有硫元素,因此燃烧时会生成二氧化硫。”

“刚才有同学说是屁的臭味。”彭老师说到这里,扫视了一下,对同学们的好奇神情很满意。他继续说道,“那么屁是什么呢?屁其实是混合气体,里面主要有二氧化碳和二氧化硫之类有害的气体。我们觉得屁臭就是因为里面含二氧化硫。当然屁里也包含其他散发出不好闻味道的成分,所以屁的味道千差万别。”

好像为了证明彭老师说的话就是真理,教室中间位置传来三声“噗噗噗”的闷响,紧接着一股比刚才还让人难以接受的臭味传来,除了二氧化硫的味道还有烂菜叶子的味道,简直是酸爽极了。

096.天生丽质

本小海已经是第二次去富春煤矿了。尽管这次是一个人去,却没了上次那种忐忑的心情了。一来是设计方案已经通过栾凤等人的审核,二来本小海对方案的方方面面都已了然于心。肚里有货不紧张啊。

依旧是雷鸣到云博车站来接的本小海。雷鸣穿着黑色的老头衫,只是老头衫的前面点缀了一排发亮的扣子,便使得这老头衫别具特色起来。

看到本小海从车站里出来,雷鸣魁梧的身体异常迅速地移动过去。他张开双臂,措手不及地给了本小海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是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本小海尴尬地被动接受了他的热情拥抱。矮胖的本小海头顶只到雷鸣的肩部,所以他的脸就几乎贴到了雷鸣的胸前,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雷鸣将本小海手里的行李一把抢过后,才开始他的语言问候,“本哥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本小海刚刚由于几乎窒息而涨红的脸慢慢恢复了本色,他细腻如桃花般白里透红的脸色让女人看了都会嫉妒吧。

到煤矿的路上,雷鸣一如既往地说个不停,话风也一如既往地活泼奔放,幽默风趣,亦荤易雅。本小海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

其实雷鸣说起话来,也无需本小海的互动,一路上他像在说单口相声一样,根本就没停下来过。

不是第一次来,来人也只有本小海一个人,接待规格自然也不如上次隆重。还是上次的宾馆,还是上次的饭店,全程只有雷鸣一个人陪着。

想起雷鸣是矿长身边最重要的人,本小海还是觉得这接待规格太高了,其实只要有个人引领就行,随便找个小张小王小赵即可。雷鸣的块头实在太大,在他身边总感觉鸭梨山大。

而且雷鸣的话语太多,话题内容也总让本小海感到发囧。这不,两人在吃着饭的时候,雷鸣就问了一个令本小海尴尬无比的问题,“在家中,你和嫂子谁掌控财政大权?”

在家中,当然是丁晓燕掌管着那些屈指可数的存折与现金。不过本小海自己手里也有点零钱,他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所以丁晓燕对他很放心,在零花钱上从没有难为过他。

本小海认为这虽然是事实,但说给外人听必将损害自己男人的尊严,所以他闷头吃着菜,回避这个问题。反正的很多问题他都答不上来。雷鸣自会转移话题,他不愁无话可说。

见本小海不回答,雷鸣便明白了,他也不点破,笑着问,“嫂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她原来和我是同事,已经退养了。”本小海见他不再咄咄逼人,如实回答。

“和你是同事啊,那也懂你们这个自动化方面的技术了?”雷鸣继续追问。

虽然知道老婆的水平不如自己,但本小海不想贬低她,他犹犹豫豫地说:“还行吧,和我水平差不多。”其实,本小海负责本项目后,自认为水平又提升了不少,丁晓燕和自己的水平差距更大了吧。况且丁晓燕已经退养,水平高低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嫂子在家没事,让她到这里来上班吧?一个月三千五。”雷鸣抛出了橄榄枝,他的二当家称号不是白叫的,一部分人事和一部分钱财他都能替老板做主。

“三千五百块?”本小海惊讶地抬起头来。富春煤矿竟然能给丁晓燕开出这么高的工资,确实太具有诱惑力了。但是本小海眼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去,他叹了口气说,“你嫂子现在在做着别的了。”

“那嫂子在做啥啊?”雷鸣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她和同学们合伙开了间妙云化妆品专卖店。”本小海有些自豪地说。

“原来嫂子是老板啊。“雷鸣脸上竟然是遗憾的表情,声音也好像有点无奈。不过瞬间,他又有些兴奋地说,“妙云化妆品很不错,我也在用呢。”

“你用化妆品?”本小海被雷鸣的话给雷到了,张开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么魁梧,这么棱角分明,这么具有男子汉气概的人竟然用化妆品,这完全颠覆了本小海的认知。

“本哥,难道你不用吗?”雷鸣反问道,“你的脸色这么白嫩红润,我还以为你也用呢。”

“我从来不用,只用清水洗脸,香皂都不用。”本小海说。其实,在冬天天气干燥的时候,他用丁晓燕抹手的蛇油膏朝脸上抹过呢。

“那本哥真是天生丽质了。”雷鸣哈哈笑起来,笑得本小海都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本小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青少年时期自己一直都是又黑又瘦的。工作以后就开始逐渐变白变胖,也许是吃饱了穿暖了,又整天没有啥心事所致吧,直到现在成了标准的白胖子了。

吃完午饭,本小海就被带到了仓库,负责自动化维护的那四个人已经在等候了。陆梅和马琳两个小姑娘老远就热情地叫上了“本叔叔”,而那两个返聘工人则只是微笑着看他走近。

“陆梅、马琳,专家来了,你们好好跟着学啊。”雷鸣嘱咐她们道:“如果本工提出什么建议或者要求,你们能做到的要配合做好,不能做的要及时向矿上汇报。”

“雷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本大叔的技术学过来。”陆梅调皮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本工,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雷鸣又嘱咐了本小海几句才离开。

本小海先是让陆梅他们将所需设备清单和刘建强提供的发货清单对比,看有没有漏购的设备。

陆梅和马琳态度很认真,很快将两种清单摊在靠近仓库门口的桌子上。她俩一个读需求设备名称,一个在发货单上划勾。

无论是各种plc模板,各种仪表,还是端子排、接线卡子,以及四面空盘柜,都能一一对应起来。

之所以选择空盘柜,是想让陆梅他们亲自配盘,在配盘过程中熟悉各类设备的位置与接线,为将来的维护做好准备,自己干的活自己最熟悉。

然后就是查对实际货物。由陆梅报出发货清单上的设备名称,其他人搜寻相应的包装箱,打开查验设备。主要查验设备的名称,型号,数量,是否完好。

097.仙人跳

经清点,实物与发货清单一致。

能够亲自参与到控制系统改造项目,陆梅和马琳非常兴奋,干起活来也异常认真仔细。

虽然并无配盘经验,但她们毕竟有高等教育背景,很快就学会了比照图纸将设备安装到盘柜内相应位置,并能正确地进行配线至端子排。

本小海看着她们年轻的脸一丝不苟的样子,曾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也和她们一样是刚出校门的学生,意气风发,求知欲特别强。而如今真实的自己,却是意兴阑珊,万事皆为责任而不是兴趣。

几个人的工作效率很高。一个下午的时间,除了对设备进行了核验,本小海还指导陆梅等人进入配盘状态,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

晚饭照例是在煤矿食堂吃的,一如既往地丰盛。食堂里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工人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说话,显得整个大厅都乱哄哄的。正是这种乱,彰显了富春煤矿的人情味,展示了煤矿工人对工作的热情及对生活的热爱。

吃完晚饭,本小海独自走路回宾馆。富春煤矿生活区比齐港煤矿生活区还冷清,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让他心里生出怕怕的感觉。

为了壮胆,本小海掏出手机来看。微信上没有丁晓燕的信息,也没有儿子的信息,本小海想他们忙碌得恐怕忘了自己吧。

想到丁晓燕她们化妆品专卖店这几天人满为患的情景,本小海感到很欣慰,这说明她们的事业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但愿以后的日子,生意能持续红火。

本小海又打开中专同学微信群,群里竟然热闹非凡。本小海爬楼上去,全是对宋云梅同学的祝贺。本小海又细细地品读,才了解到这个宋同学荣升为云博县的副县长了。

副县长这个职务,在当官的人群中,可能并不是多么高层的官阶,但是在本小海他们同学中,却是最高级别的了,更别说这还是一个女同学呢。

同学们在群里的祝贺词中,提到最多的关键词是“美女县长”。本小海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位美女县长的模样,竟然真的能够想起来了。

在本小海的印象中,宋云梅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矮个子女生,胖胖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时时刻刻都是笑眯眯的神态,用现在的流行词来说,属于那种呆萌的形象。

毕业以后,本小海再没听说过她的消息。即使在现在的微信同学群里,也从未见过她的发言,但是本小海查看过微信群名单,宋云梅同学确实在群里面。

即使是今天大家都对她进行恭贺,也没见她出来答谢,或者随便说句什么话,本小海想也许她这个微信号并不使用吧。

尽管宋云梅同学不回复任何人的祝贺,本小海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不由自主地复制了群里某个同学的祝福语发了出去,“祝贺美女县长”。

本小海回复完毕,再次爬楼细看,发现刘建强于中午就在群里发过言:“欢迎宋大美女到我们云博县当县长,有了您的领导,云博县将会飞腾九天。”

呵呵,一群马屁精,本小海讪笑着,忘了自己刚刚也发言了呢。

“眼瞎了啊?”本小海猛然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然后耳边就听到一句娇喝。

本小海惊恐地抬头看去,眼前是一个蓝色头发的女人,正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呢。

“对,对不起。”本小海自知自己只顾着玩手机没有看路才撞到了人家,忙不迭地道歉。

“撞了人,对不起就算完了?”蓝头发女人不依不饶道,说话的同时,还伸手来抓本小海的肩膀。

本小海本能地后退一步,蓝发女人没有得逞,脸上的怒气更盛了,在街边店铺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狰狞无比。

本小海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这是遇到女流氓了?还是遇到碰瓷女了?

“那,那你想怎样?”本小海喏喏道,心里害怕极了。

“我不想怎样,只要哥哥去那边陪我说会话就行。”蓝发女人说着灿然一笑,邪魅极了。

如果不是她头发为蓝色,这妖娆的笑容便会有销魂蚀骨的作用。可惜本小海已经被她先前的形象吓得胆战心惊,对这妩媚笑容已经不敢细看了。

“我,我还有急事。”本小海面红耳赤,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并不傻,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一个陷阱。刚才自己是玩手机来着,但如果对方正常走路的话,也会绕开自己啊。

这是失足女招揽生意的套路?或者就是一个仙人跳,想掠取自己的钱财?

“你撞了我,事情再急,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蓝发女人见自己做出的妖娆妩媚神态无用,便又恢复了气势汹汹的表情。

本小海四周瞧瞧,见空无一人,只有眼前这个蓝发女人和自己对峙着,心想对方再强势也只是一个女人,而自己一个大男人怕她作甚。

想到此,本小海的勇气大增,看了蓝发女人一眼,拔腿便跑。

“来人啊,有人耍流氓了。”只听蓝发女人大声喊道。

突然,从阴暗的地方窜出几条汉子,他们边向这边围拢,边大声喊道:“怎么了?”“谁耍流氓了?”“哪来的色鬼?”

本小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及喊声吓蒙了,他的腿不听使唤地原地打起摆来,再也迈不动一步路。

三个男人加蓝发女人瞬间便围住了本小海。

“我,我没有耍流氓。”本小海的声音都颤抖了,他解释道,“我只是因为玩手机撞到了她。”

“可你撞的不是地方啊。”蓝发女人指指自己傲然挺立的胸部,“你这么用力地撞我这里,不是耍流氓是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本小海心里害怕极了,嘴上还在努力辩解着。

“别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撞了人家姑娘的胸部,就相当于耍流氓了,你得赔偿人家的精神损失啊。”一个年轻男人阴阳怪气地说。

“对啊,你总不能白吃了人家的豆腐吧。”另外一个人附和着。

本小海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虽然他的口袋里也就是几百块钱,可那也不能白白地送给人家啊。

098.英雄救帅

“两人走路撞在一起,都应该有责任吧?”本小海思绪混乱,但还是很快理清了头绪,人总是要讲道理的吧。

“怎么?还想耍赖不是?”年轻男人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话语却是恶狠狠的。他猛吸了一口香烟,把烟雾喷到本小海脸上。

本小海后退两步,心想还真是遇到不讲理的流氓了,这可怎么办呢,他的头上开始冒起汗来,双腿已经软得快要支撑不住身体。

年轻男人也跟着本小海向前迈了两步。他穿着方格短袖衬衣,前襟敞开着,露出胸前的老虎纹身,虽然他不高也不壮,却自带一种凶神恶煞的气场。他围着本小海转了一圈,又将烟灰朝本小海身上弹了一下。

“小伙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小海鼓起勇气说,声音却是软绵绵的。

年轻男人将烟头扔掉,两手穿过腰带插在裤腰里,围着本小海继续漫步,边走边说,“你当街耍流氓,你还有理了不成?”

此时那个蓝发女人开始抽泣起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人家可是清纯的少女啊,就这样被你吃了豆腐。”

这表演的痕迹太浓了吧?你们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抢劫来得正大光明。本小海心里虽然明镜似的,但是他的身体却一直在不停地战栗着。他竭力将身体紧缩着,好想缩小成一小团子或一小点子,这样他们就威胁不到自己了。

同时,本小海又为自己的胆小懦弱而自艾自怜,他真希望就在脚底下能够找出一个洞来,以便躲进去避开这让人无地自容的尴尬。

就在本小海感到绝望,要将兜里的那几百块钱掏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急刹车声。那刺耳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旁,他几乎感觉到了有一股强风擦过自己的身体。

而那个离他最近的年轻男人更是惊恐万分,急急地向一侧跳开了去,才没有被车子刮蹭到。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的旁边,本小海认得这是雷鸣开的那辆车。

本小海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腿上力量也回来了,他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雷鸣从车上下来,缓步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健壮,走起路来从容不迫,那三个流氓男人和蓝发女人殷勤地凑了过来。

“雷哥,您怎么来这里了?“蓝发女人娇滴滴地问道,那三个男人也忙不迭地递烟点火。看来,这些流氓男女是都认识雷鸣的,而且雷鸣在这些人心中很有威望。

雷鸣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本小海身边,热情地说,“本哥,我正要去宾馆找你呢,没想到你还在路上。”

“吃多了,走得慢。”看来雷鸣并没有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小海也不好直接告状,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过他们知道了自己和雷鸣认识,以后不会再在路上惹他麻烦了吧。

“雷哥,这是你朋友啊?”蓝发女人小心翼翼看了本小海一眼,又怯怯地看向雷鸣。

“怎么?”雷鸣白了她一眼,“看上我本哥了?别打他主意啊,我本哥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没有,没有,怎么敢?”蓝发女人小声嘀咕着,又清了一下嗓子,大声说道:“刚才我走路不小心碰到了这位大哥,正想向他道歉呢?”

“是吗?”雷鸣眯了眯眼,看看蓝发女人,又看了看刚刚躲开了的那三个流氓,严肃地说,“我说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老实说,是不是欺负我家本哥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蓝发女人急忙解释,“我们只是走路不小心碰在一起了。”

“是这么回事吗?”雷鸣转过头来问本小海,语气缓和,与和蓝发女人说话的口气截然不同。

“是这样。”本小海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我走路看手机了,没注意到有人,我不是故意撞她的。”

“我也是光玩手机了。”蓝发女人急急地插话道,也许是怕本小海把后面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吧。

”大哥,请原谅小妹的鲁莽,我不是故意撞您的。“蓝发女人得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真谛,竟然向本小海深深地鞠了一躬。

雷鸣何等精明,从这个女人的态度中已经看出了端倪,他朝那三个男流氓招了招手。那三个人快速地靠拢过来,殷勤地问,“雷哥有何吩咐?”

“记住了,这是我本哥。”雷鸣的口气中透出一股肃杀,不等那三个人有所反应,便拉起本小海朝车子走去。

“雷哥,我们记住了。”雷鸣和本小海已经上了车,这三个人才后知后觉地说,“雷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晚饭吃饱了吗?”一上车雷鸣就问。

“饱了。”本小海机械地回答道,他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本来晚上想陪你吃饭的,可惜下午有件事给耽误了。“雷鸣有些遗憾地说。停顿了一下又问,“再喝几杯啤酒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好吧。”本小海犹豫了一下又答应了,反正晚上无事可做,经过了刚才的憋屈,心里也不好受,那就喝点酒解愁吧。

见本小海答应了,雷鸣用非常高兴的语气说,“那咱不去饭店了,我直接让宾馆食堂炒几个菜给送到你房间去,咱们边聊边喝。”

客随主便,本小海原本就不是多讲究的人,在哪里喝不是喝呢。在宾馆房间里喝酒更方便,真喝多也不用担心回不来了。

到了宾馆,刚打开房间门雷鸣就开始大大咧咧地脱衣服,露出了他淡铜色结实的胸肌。他还夸张地朝本小海做了一个健美动作,让本小海感觉空气中都增添了一股骚气。

本小海下午干活出了一身汗,本想回来就洗个澡的,却被雷厉风行的雷鸣抢了先,他只得百无聊赖地仰靠在床头上玩手机。

依旧没有丁晓燕的消息,也没有本源的消息。本小海愣了愣神,还是控制不住地拨出了本源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大一会儿,那边才传来本源激动的声音,“老爸,你已经到了吗?”

“中午就已经到了,给你们发微信了,你们没看到?”本小海有种被忽视了的感觉,他知道老婆孩子都在店里忙活,可不怎么的,他心里感觉特委屈。

099.不是坏人

“我们忙得像狗似的,哪有时间看微信啊。”听得出来,本源的声音里透着兴奋,看来很愿意这样忙碌呢。

不过这儿子怎么这么傻呢,怎么能把自己比喻成狗呢?再说,狗一点也不忙好吧?

暗自嘲笑了儿子一阵子,本小海的心情好多了,大街上受的委屈就减少了一半。

刚通完电话,轻轻的敲门声就响起来。本小海打开猫眼儿一看,两个服务员将菜和酒送过来了。

六个菜,三荤三素,很丰盛,假如本小海没吃晚饭,两个人也吃不了。一整箱灌装青岛啤酒,箱子还凉飕飕的,可能是刚从冷库中拿出来吧。

本小海将菜肴摆放在矮桌上,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即使刚刚吃完晚饭,也勾起了本小海的食欲,胖子本来就经不住食物的诱惑的。

本小海忍着口水将筷子,碟子精心地摆在合适的位置,又打开两罐啤酒,倒入玻璃杯里。一切具备,只等人落座。

洗澡间的门打开,伴随着“真香”的感叹声,雷鸣从里面出来。他肩膀上的水珠犹在,在他淡铜色皮肤上闪烁着亮光,浴巾斜斜垮垮地胡乱围在腰间。

见他出来,本小海站起来说,“雷鸣,你饿了,你先吃着,该我去洗澡了。”

进了得卫生间,本小海发现雷鸣的衣服已经洗好晾在里面,怪不得这家伙洗了这么久。看来他还真是爱讲究的人呢,他洗了衣服晚上是不打算回去了吧。

怕雷鸣久等,本小海只是简单地冲了冲身上,将自己衣服泡在脸盆里,准备喝完酒再洗。他换上了居家穿的大裤衩和背心,一个白白胖胖的笨大叔出现在雷鸣对面。

雷鸣已经喝了一杯啤酒,看向本小海的目光就有些玩味的意味,他嘴角微微扬起,笑而不语。

本小海被他邪魅的笑容弄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衣衫不整了,忙又回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发现背心妥妥当当地穿着,这才又回房间住下。

“本哥,你真该减肥了。”雷鸣将啤酒杯子推给他说,“白白胖胖看起来是挺可爱,但肥胖对身体可不好啊。”

本小海岂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若是有毅力减肥,早就减肥成功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也迈不动自己的腿。幸亏每年体检,除了血脂稍高一点,其它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见雷鸣给自己碟子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本小海苦笑说,“这么多诱人的食物,怎么可能有决心减肥呢。”

“也是啊。”雷鸣举起酒杯和本小海的碰了碰,“若是不能享受这美味生活,辛苦赚钱又有什么意义。”

本小海一口气将一杯啤酒灌进肚里。顿时,清凉的感觉从胃里向全身蔓延开来,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清爽。

雷鸣不只是喝酒才爽快,吃起菜来也是风卷残云。本小海吃不下去,却能陪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这凉爽的啤酒。

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也阻挡不了雷鸣说话的欲望。酒喝得越多,他说的话越来越多。

而平时不善言谈的本小海,在几杯酒下肚以后,也打开了话匣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恰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也投机万言聊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说起了刚才路上的事情,本小海感叹这里的治安有些乱。

“也就是些小混混而已。”雷鸣却不以为然地说,“那女人是开发廊的,虽然脾气火爆了些,倒也不是为非作歹的坏人。再说了,在这个地盘上,他们也不敢啊。”

“都快当街抢劫了,还不是坏人?”本小海摇摇头,很为雷鸣的三观捉急。

“那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真的冒犯人家了?”看来雷鸣对他们矿区的人还是颇为维护的,即使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小混混,他也不想把他们定义为坏人。

本小海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家是官官相护,你们就坏坏相互吧。不过,他看了看雷鸣,真的开始认真去回想事发时的细节。

当时本小海只顾着看手机,猛然和那蓝发女人撞了个满怀,手机差点甩掉了出去。幸亏他反应及时,伸手抓住了手机。应该就是那一瞬间,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女人耸立的胸部。

当雷鸣去了以后,那个女人说她当时也在看手机。那么也就是说,那女人可能也没有搞清当时的真实状况,只是感觉到了他俩的相撞,感受到了胸部被本小海碰了一下的事实。按照正常的推理,一个女人被袭胸,不就觉得是对方在耍流氓吗?

本小海反反复复地想,反反复复地推理。再换位思考下,本小海也就明白了,那个女人当时为什么那么激动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还有那三个小混混,其中两个人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在旁边观望着,他们的本质也都不是多么坏的人吧。

而那个朝他吐烟圈、弹烟灰的年轻男人,可能也是见到那女人被外人欺负,气愤过度了。年轻气盛,做出威胁他人,而没有对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也是情有可原的。

自己当时没把事情解释清楚,而是转身而逃,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真的耍流氓了。

自己的害怕和绝望感,绝大部分应该是来自自己的懦弱性格,而不是对方过分行为。

想通了这些,本小海也就明白了雷鸣为什么说他们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好吧,既然雷鸣帮自己解决了这个事情,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自己也就无需耿耿于怀了。

听本小海仔细剖析了事情的原委和经过,又听他将责任几乎归于全归于自己,雷鸣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说,“本哥,你怎么就这么善良呢?怎么就这么可爱呢?”说着,竟然想去捏本小海因喝酒而泛红的肉脸蛋。

本小海歪头躲开,心道自己不是善良,只是胆小怕事而已。他真的为自己不争气的懦弱性格而悲哀。

“呵呵,我见识太短了。”本小海端起酒杯,主动和雷鸣碰了下,“真羡慕你一切尽在掌握的大格局。”

“我还羡慕本哥这种单纯的心态呢。”雷鸣豪爽地干掉了杯子里的酒,“至少,你活得不累,活的是你自己。”

100.有酒有故事

闻言,本小海愣了愣,便明白了雷鸣的话,他慢吞吞地说,“谁又能真正地活成自己呢?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过的坎。“

搁在平时,雷鸣说出羡慕别人的话,定会遭来更加猛烈的恭维和赞赏,让他连牢骚都不好意思发了,更别说说一些消极的话语了。

本小海的这番话让雷鸣心里觉得特别舒服,他端起酒杯独自喝了一大口,才和本小海碰了下,“还是本哥善解人意啊,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本小海看着雷鸣已经红彤彤的脸,想不到这个硬汉形象的男人也会有如此的感慨。此时的本小海也已经微醺,看人的眼神便不灵活了,显得直勾勾的。

雷鸣伸出大手在本小海眼前晃了晃,“我有这么帅吗?本哥的眼睛都看直了。”他嘿嘿地笑起来,现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

本小海也露出同样傻乎乎的笑容,“我只是好奇心重,想听某人讲故事。”

“兄弟我上过山、下过乡、当过兵、扛过枪、上过班、下过岗,哥哥你想听哪一段吧?”雷鸣的顺口溜张嘴就来,根本就不用思索。

本小海被他的话逗笑了,要不是强忍着,非得笑喷不可,他缓了口气才说,“你就随便讲吧,只要能下酒就好。”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雷鸣一本正经地讲道。

本小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才断断续续地纠正道:“错了错了,是小和尚在给老和尚讲故事。”

“你是哪门子和尚?嫂子听见你这话,还让你上床?“雷鸣站起来朝卫生间走去,进去前又回头说,“我才是真正的和尚呢,二十八岁了还没老婆。”

“你这么好的条件,想找老婆还“本小海话没说完,见雷鸣已然关上卫生间门,便收了声。他心中暗忖长得好不找老婆的大帅哥,肯定是自己眼光太高了。

本小海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啤酒,心中竟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记忆深处的回忆缓缓袭来,异常清晰,像伸手就能触摸得到一样。

本小海使劲摇了摇头,把那些片段从脑海中赶走,心想自己该不是又喝多了吧。

本小海见雷鸣许久没从卫生间出来,担心他出什么事儿,便过去看看。

这是什么操作?打开卫生间的门,本小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雷鸣正认认真真地帮他洗换下来的衣服呢。

本小海急忙进去,将脸盆从雷鸣手中夺过来,“雷,雷鸣,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的衣服已经洗过了,这是我的。”

“我知道是你的。”雷鸣摊摊手,手上还有许多肥皂泡没有破灭,显得他的那双大手很滑稽,“我见不得脏衣服在盆子里泡着。”

“那我自己来洗。”本小海将雷鸣推了出去并从里面关上了卫生间门。本小海也不是邋遢的人,可雷鸣这种主动为他人洗衣服的行为很令他不解,这是有强迫症?还是心理有问题?

如果是心理疾病,这雷鸣还真是挺可怜人呢,怪不得他羡慕自己的单纯,怪不得他感叹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本小海的衣服天天洗,上面只有汗迹,而无什么油迹,想着外面还有雷鸣在等着他继续喝酒,本小海便草草地洗了两把,冲洗干净,晾在卫生间的衣架上。

雷鸣的衣服已经挂在那里,本小海将自己的衣服挂上去后,发现二者的大小也差不了哪里去,这说明衣服的大小不只是和高矮相关,和胖瘦也有很大关系。

本小海坐回酒桌,发现雷鸣正笃自看着啤酒杯子发呆,眼神略显空洞,便问,“雷老弟,是不是喝多了?”

“没喝多。”雷鸣回答得倒很干脆,他的眼神很快又闪烁出亮光,端起杯子,“来,继续喝。”

“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喝了。”虽然知道雷鸣的酒量大得惊人,可看他精神不在状态,本小海还是劝慰他适可而止。

“放心,我没事。”雷鸣又是一口闷,“只是心里有点压抑,不大舒畅。”

“呵呵,讲讲故事就好了。”本小海又提起刚才的话茬,当然,这次说的“故事”,是想让雷鸣说说他的烦心事。

“有些故事,只有喝多了才能讲。”雷鸣讪讪一笑,看来他是有讲故事的欲望,只是还没喝到火候而已。

本小海明白雷鸣的感觉,有些藏在心底的故事是无法拿出来示人的,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翻出来慢慢回味,有些是酸楚,有些是欣喜。

而一旦想将这些故事讲给人听,那这个听者必定是备受信任的人了。

雷鸣刚才说喝多了酒才能讲故事?是说自己还不是他值得信赖的听众?还是说等会儿就会把自己当成听众?

无论如何,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此时应该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了。能到这里来找自己喝酒,本身就可能是有预谋的,就是想找人说说话的吧?

想到这些,本小海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劝酒?那不就成了想把他灌醉强听故事了?

劝他别喝了?是不是就是拒绝听他讲故事,拒绝做他信任的朋友了?

本小海愁肠百转,雷鸣却直接得很,“来,咱喝酒。本哥,你先讲讲你的故事?否则一会儿我讲起来你就插不上话了啊。”

“哈哈,你自己也知道话多得别人插不进去啊。”本小海听着他绕口令般的话,忍不住笑起来。都喝这么多了,口齿还是这么清晰,说明他的语言系统该是有多么发达啊。

“嫌我话多了?”雷鸣不满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不是我话多,是你们话太少。”

“好吧,好吧。”本小海确实觉得自己的话太少了。可是现在喝了酒,自己的话匣子可能已经打开了,忍不住想要说话呢,“以后多向你学习,学习你讲话的技巧,学习你讲话半天不口渴的耐力,学习你和任何人都能聊的气度。”

听本小海一连串说出来这么多,雷鸣赞赏道,“你比我还会说呢。既然你这么会说,你先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本小海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好吧,给你讲一个小时候的故事。”

101.选举小偷

“那你小时候一定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吧?“雷鸣好奇地问。

本小海望着雷鸣小孩子般托腮等故事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我小时候长得像洋娃娃,不过是像非洲难民的娃娃,又黑又瘦。”

“不错,非洲难民也是洋娃娃,本哥,你就快点讲故事吧。”雷鸣催促道。

“那好,听好了,小喇叭开始广播了。”本小海理了理思绪,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讲起来。

“你一定参加过许多选举吧?但我敢肯定,你一定没有选举过小偷。我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参加过一次选举小偷的活动。你可能会说这是小孩子们的把戏,当不得真的。然而,这场闹剧的策划者是我们的班主任,一个真正的大人。”

“当时,为了促进学生的德智体全面发展,学校为每个班的学生买了只篮球,虽然我们的小学校既没有操场,更没有篮球架。不幸的是,我们班的篮球在同学们的手下蹦跶了不到一个星期便没了踪影。”

“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全校师生都知道了我们班里有小偷。连校长都到我们班里来训话,说一定要把这个小偷给查出来。班主任保证说没问题,只要在这个班里丢了东西,就一定会找到的。”

“全班40多个学生,要找出这个小偷来还真不容易,因为平时大家都是好学生嘛。一天一天过去,班主任几乎找每个同学谈了话,不论男生女生,但篮球还是了无踪影。”

“还是班主任社会经验和生活经验丰富,他觉着这事情还必须民主解决,就是进行选举。选举是在一个下午的放学后进行的,学生们高声嚷嚷着,老师用了很大的声音才使大家恢复了平静。”

“然而这平静持续的时间太久,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因为都不知道在面前的选票上写上谁的名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弱,若不是班主任的身影在走来走去,真的很难相信屋里还有许多人。”

“终于有人将选票交到老师手里,老师看了看选票,脸上露出了笑容。是我们的体育委员王伟交的第一张选票,他在同学们的注目中背起书包低头匆匆走出了教室,教室里又开始了喧闹。天黑下来,教室里已经看不清同桌的脸了。”

“在班主任的示意下,几个班干部凑到了他身旁,他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子,便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接着和邻桌的同学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秘的气味。于是陆陆续续的有学生交上了选票,不声不响地背起了书包走出教室。”

“后来,教室中只剩下几个同学了,其中包括我,班主任强调说,写不出选票就不能回家。正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班长来到了我的身旁,小声告诉我实在不知道就选王伟吧。我想想王伟第一个交选票的举动,确实令人怀疑,便犹豫着写下了他的名字。”

“一个星期后,王伟果真抱回教室一个篮球,和原来一样的红色,大家都看得出来那不是我们丢失的那一个,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后来,我和王伟考进了同一所中学,我们谈起这件事,他说他知道我选了他。我无言以对,觉得很对不起他。但他却笑着说,他也是选了他自己呢。”

“我问他真的偷篮球了吗?他说他也不知道谁偷的,因为要着急回家照顾他生病的妈妈,他就选了自己。谁知最后大家都是选的他啊。”

“后来我和王伟成了好朋友,我们约定好好学习考大学。我考农学院,以改变家乡的贫穷,他考师范,以改变家乡的教育。”

“后来,我考了中专,到了齐港煤矿上班。他没有考上学,回家务农了。但是大家都认为他曾经偷过东西,媳妇也不好找,后来就直接到边疆农场去了。再后来的事情就没听说了。”

虽然本小海认为他讲的这个故事意义深刻,想说明偶尔的一次错误评价也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但他却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故事没有起伏,语言也平淡无奇,就如一篇中学生的作文。

在本小海讲故事的时候,雷鸣这个话篓子竟然出奇地没有插话,还一反常态地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势。然而他茫然的目光越过本小海的肩头落在卫生间的门上,出卖了他实际的心不在焉。

“我的故事很无聊很无趣吧?“本小海见他依旧保持着倾听的姿势,有些自嘲地说。

“是啊,故事不怎么精彩,可是你说的道理很对。”雷鸣回过神来,起身又去拿了两罐啤酒,启开了直接递给本小海一罐,“记得初中时有篇英语课文,就叫《一次当贼永远是贼吗》。”

本小海惊讶地看着雷鸣,一是惊讶于雷鸣竟然真的听进了自己的故事,二是惊讶雷鸣竟然记得那篇《onceathief,alwaysathief?》,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任何人啊。

“我讲完了我的故事,是否该你讲故事了?”本小海同雷鸣干杯后,提醒道。

“你这个只能算是故事而已,而我想听的却是你心底里的故事,深深埋藏的那种。”雷鸣迷离着双眼开始耍赖,看来他还没有喝到份上,还清醒着呢。

“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故事?”本小海反问道。

“对,就是平时不能对别人说的故事,或者是秘密也行。”雷鸣笑吟吟地看着本小海,好像想从他脸上就能看出故事来。

本小海摇了摇头,“像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哪有什么秘密啊?”

“是人就有秘密,是人就有埋藏在心底的故事。”雷鸣又拿起两罐酒,在手里滚了滚,“本哥啊,看来酒喝得还不到位啊。“

“不能再喝了啊,再喝就真的晕了。”本小海接过那罐啤酒,没有打开直接放在桌上。

“不晕怎么讲故事?”雷鸣又从桌子上拿起来,帮他打开。

“好吧,不晕我也给你讲埋藏在心底的故事。”本小海笑道,他知道自己心底的故事有多么令人伤感,但是此刻他的心情竟然是平静的。也许等会开讲的时候,他会唏嘘不已,或者会潸然泪下?

也许还是如此刻一般平静吧,毕竟多少年没有给人说起这个故事了,自己也很少想起来了。

102.草席入殓

雷鸣鼓了鼓掌,正了正身子,又用双手捂住一只啤酒罐,认真地说,“想听哥哥讲深埋在心底的故事了!”

本小海听见他严肃神态里说出孩子般的话语,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白天潇洒倜傥的雷鸣此时怎么这么别扭呢。

本小海抽出几张餐巾纸放到雷鸣那边,“我要开始讲了,如果刺激了你的泪腺,请及时使用长相思牌纸巾。”

雷鸣听了本小海的话,有些疑惑地问:“你到底要讲悲剧还是喜剧?”

“小朋友听好了。”本小海调整好情绪,特意用比较轻松的口气开头。

“小学毕业那年夏天,我很想有一双凉鞋,因为原来的已经穿不下去了。那时候家里很穷,父母根本不舍得给我买,大夏天我也只能穿母亲做的手工布鞋。”

“平时还不要紧,顶多热一点而已。但是一下雨就不行了,布鞋湿透了,穿着很难受。”

“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农历的6月20日,天空中一直飘着细雨。雨不大,但是地上已经湿透了。我们那里的土很黏,人走在路上,鞋底就会粘起大块的泥巴来。”

“不记得父亲和姐姐去哪里干活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母亲坐在堂屋的门口纳鞋底。我也坐在那里看一本从邻居大哥家借来的小说。”

“那本小说的名字叫《母亲》,高尔基写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是一本革命小说。里面有描写阴郁天气的片段,很切合当时的天气,看了让人感到很压抑。”

“我放下书,光着脚丫子到院子里走动,就是想摆脱小说中所描述的那种难以忍受的压抑感觉。”

“院子里有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小路,所以光着脚在上面走动也能带给人一些清凉舒服的感觉。”

“小孩子的情绪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所改变的,所以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甚至高兴得大声叫起来。”

“关于母亲当时的打扮以及表情等细节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当时把我叫回了屋,不让我光着脚丫子在外面跑,免得被石头割破脚。”

“然后她去屋里拿了五块钱出来,让我去镇上买双凉鞋。”

“我当然高兴极了,穿上布鞋就跑了出去,也顾不得湿鞋不湿鞋了。当时已经是下午,所以不是去集市上买,而是去了供销社。”

“那种塑料凉鞋很结实,现在想起来觉得是比较难看的。但当时大家都那么穿,都认为很好看。即使认为不好看,也没有其它可选择的余地。”

“当时的业余生活比较少,我们那里还没有通电,就更没电视可看。那个时候我很喜欢看书,所以买完鞋子就到隔壁的书店去看书了。”

“等天黑了,书店关门了,我才提着鞋子回家去。到家时发现院子里挤满了人,更有许多人挤在厨房隔壁的那间杂货屋门口。”

“我提着鞋子愣在大门口,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看到了我,拉起我就朝杂货屋跑,边跑边说快去看看你娘。”

“进到屋里,看见两个老太太在给我娘穿棉袄,我很纳闷为什么大热天的要穿棉袄。我姐姐站在旁边抽泣着,没看到我父亲在哪里。”

“你可能猜到了,我娘已经去世了。后来知道是因为心口窝疼,至今我也不知道心口窝是指胃部还是心脏。”

“我当时没有哭,只是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傻乎乎地看着一切。”

“等她们给我娘穿好衣服,又把她放平在炕上,我才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半弯着,已经不能伸直或者更弯。”

“不知呆了多久,外面多了一些男人的大声说话声,其中就有我爹的声音。”

“吵吵喳喳中,我听到了一些关键词,什么挖好了,垒好了,没外人看见等。还有我爹的声音说既然都准备好了就快点吧。”

“接着,有两个人合力将杂货屋的门板卸了下来。有人拿来一张席子铺在门板上,又铺上了一层被子。”

“几个人把我娘抬到门板上,将铺着的被子卷上来,用麻绳把我娘和被子一起捆上。他们又把席子卷上来,将两根麻绳从门板下面穿过,把门板、席子、我娘都捆绑在了一起。”

“很快,四个劳力将我娘抬了出去。我和姐姐要跟着去,被人们拦住了。”

“那一夜,忘记了是怎么度过的。第二天,爸爸带着我和姐姐去坟上烧了纸。坟地就在我家的责任田里,坟头很小,只比平地高出一点点,勉强能看得出来。”

“那个时候,是禁止土葬的。但是火葬得花钱啊,所以大家都是趁夜里偷偷土葬,也不敢兴师动众地发丧。”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总梦见我娘回来了。有时候,甚至是在白天,我呆坐在那里的时候,也觉得我娘就在旁边看着我。而我转头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本小海抬眼看时,发现雷鸣眼里泛着泪花,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呢。本小海朝他笑笑,举举手里的啤酒罐,示意他继续喝酒。

雷鸣没有举罐喝酒,而是站了起来走到本小海身边,将他的头揽在腰间,并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顶说,“哥,你想哭就哭吧。”

本小海挣脱了他的亲密拥搂,笑着说,“我没有想哭,你赶紧坐回去,咱们继续喝酒。”

雷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一声不响地坐了回去,拿起一罐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喃喃道。“哥,你没把我当朋友。”

“雷老弟,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否则怎么会给你说了一个埋藏在心底的故事?”本小海看出来雷鸣有些生气了,劝慰道。

“那你怎么不哭?”雷鸣反问。

“我为什么要哭?”本小海皱皱眉头,是啊,自己为什么一点要哭的冲动都没有?真的是时光流逝,一切终将归为平静吗?

“可怜的哥,这么悲伤的往事!”雷鸣说着竟然低声抽泣起来,和他的形象完全不搭调。

本小海看着这个大男孩伤心的样子,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没心没肺,说的可能就是本小海这种人吧。

103.偷心娃

“男儿有泪不轻弹。”本小海将一张纸巾递给他,“赶紧把泪擦干,否则别人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你欺负我?”雷鸣擦干眼角的泪,撇撇嘴说,“就你这虚胖的身体,还欺负我?”

唉,这人的嘴巴就是带毒啊,专捡人不爱听的说。本小海自知说不过他,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小口喝起啤酒来。

“哥哥说出了藏在心底的故事,当弟弟的是不是也得有所表示啊?”雷鸣本来说话就比较活泛,此时一口一个哥地叫着,让本小海听着很舒坦。

“我困了,想要睡觉了。”本小海本来是想故意逗逗雷鸣的,谁知他真的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雷鸣瞥了他一眼,满脸委屈地说,“我都为哥哥流泪了,而当弟弟的还没开讲,哥哥就厌倦了么?”

唉,雷鸣说话的风格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硬汉暖男还是深闺怨男?本小海看不懂他了,这个大男孩也太善变了吧?难道被那霸屏妖娆男星韩宇附身了?

为了不扫雷鸣的兴,本小海起身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他故意带着水珠出来,指给雷鸣看,“我现在精神了,你可以讲故事了。”

看到本小海如此认真地对待自己,雷鸣开心地笑了,“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

“是不是港台剧看多了啊?”本小海蹙眉道,“好好说话,好好讲故事。”

“得令。”雷鸣啪地行了个礼,差点没把桌子上的啤酒罐扫荡掉。

“话说有两个亲兄弟,一个叫雷霆,一个叫雷鸣。当然,这个叫雷鸣就是我,我就是雷鸣。”雷鸣拍拍自己的胸膛,虚张声势地说,“雷霆,雷鸣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知道你是男子汉。”本小海朝他竖竖拇指,提醒他道,“讲故事,入正题!”

“雷霆和我,两个人都是孤儿。当然,既然是亲兄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是孤儿。”

“我俩为什么是孤儿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一次雷霆说我们父母都是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双双牺牲,所以我们就成了孤儿。当然,这话我是不信的,烈士遗属怎么会流落街头呢?”

“二十年前,我们流浪到了云博县。说是流浪,其实也可以算是投奔,因为据说我们母亲的老家就在云博县。”

“但我们并不知道老家具体的乡镇和村庄,所以我们在这边也只能继续流浪。那时候,比我大五岁的雷霆经常带着我在辉煌集团昌盛煤矿附近的路上捡煤,那些拉煤的大车一颠簸,就能掉下许多煤块来。”

雷鸣讲得很投入,他的眼睛好像是看着本小海的肩头,但又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向遥远的过往。过往的街头流浪生活是他脑海中抹不去的记忆。

寒风凛冽的大路上,人迹稀少,偶有一两辆车呼啸而过,但都不是拉煤的大车。马上要过年了,天寒地冻,拉煤的大车大都停歇了。

一个穿着露出棉絮的棉袄的少年,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一个不停抽吸着鼻涕的儿童,在这条马路上已经来回走了好几次。但他们挎着的篮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哥哥咱们回家吧,半天都没看见拉煤的车呢。”八岁的雷鸣用袖子抹抹鼻涕,声音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了。雷鸣所说的家,也只不过是别人废弃的平房,但能挡风避雨,已让他们觉得那是最温暖的地方了。

“再等会儿吧,说不定会有车来。”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十三岁的雷霆个子已快有一米七,已经很像一个大人了。

“可我饿了啊。”雷鸣的肚子咕咕叫着,证实他没有说谎。

雷霆其实也饿了,想着家里能吃的东西没有多少了,便拉着雷鸣去了生活区的街道。天虽冷,街道上人却不少,因快过年的缘故,很多商贩把东西都摆到了街面上。

“鄂庄肴肉,热乎乎的鄂庄肴肉!”伴随着热情的招呼声,诱人的香气也扑鼻而来。熟肉摊上,刚出锅的猪耳朵、猪肝、猪心、猪肠等肴肉在冷风中冒着白气,煞是诱人。

雷鸣被这香气所吸引,不自觉地就偎了过去。而雷霆一心想着要买几个大馒头回去,就没有注意到弟弟已走离了自己的视线。

肴肉店老板郑大力在客人的要求下,每样肉都切了一点,要切猪心时,却发现少了一个。他一抬头,发现一个小叫花子正鬼鬼祟祟地离开摊子。

郑大力放下刀追了上去,一把抓住雷鸣的衣后领,就把他提了起来。雷鸣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藏在怀里的一颗猪心也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下。

雷霆本没有走远,听见雷鸣的哭叫立马转过身来,看见雷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提着打屁股,就箭一般地跑了过去。

雷霆迅速地抱住郑大力抓着雷鸣的那支胳膊,朝他手上咬了下去。

郑大力手上吃疼,不由自主地就松了手。雷鸣从郑大力的手中脱出,扑倒在地上。雷霆见状,以为是郑大力故意摔了雷鸣,就不顾一切地用头去撞击郑大力。

被咬疼被撞晕的郑大力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见是一个更大一些的小叫花子在纠缠自己,心中怒气更盛。他伸手抓住雷霆,也是一阵猛打。

郑大力心里还是有些数的,他打的也是雷霆的屁股。雷霆的力气毕竟要比雷鸣大,他在郑大力的胳膊下奋力挣扎着,时不时在郑大力身上咬一口。可惜,郑大力穿的很厚,他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咬住了他的棉衣。

“老板,别打了,把这孩子打坏了就不好了。”刚才买肴肉的客人劝慰道。这男人三十多岁,白白净净,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他就是刘春富。

“他们竟然偷了一颗猪心。”郑大力还是听人劝的,他把雷霆放了下来,把地上的猪心捡起来,径直走回了肴肉摊。刘春富也就跟回去继续买他的肴肉。

雷鸣没有爬起来,依然趴在地上哭泣。雷霆见状,气恼至极,快步走上前去,在雷鸣身上踹了几脚,并大声骂道,“王八犊子,我让你偷拿别人的东西!”

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来拉开雷霆。因为他们看得出来,雷霆踢得小心翼翼,用力也小得很。

“这叫花子人品还挺正呢?”

“这个小的是得教训一下,否则长歪了就麻烦了。”

“唉,大过年的,两个孩子都怪可怜的。”

104.把爱带回家+105.乱与脏

104把爱带回家

刘春富买完肴肉后,见雷霆还在一脚一脚地踢着雷鸣。

此时他已不像是在教训雷鸣,倒像是弟兄俩玩起了游戏。

雷霆踢一脚,雷鸣哼哼一声,但就是不起来。

刘春富听见了雷霆口中不停嘟囔的那句“我让你拿别人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孩子的世界观还是蛮正的。

他又扫了眼看热闹的几个人,苦笑一下,走过去将雷鸣拉开,又弯下身把雷鸣扶了起来。

一直哼哼唧唧着的雷鸣,见有人把自己拉起来反而不哭了。

他垂涎地盯着刘春富手里的塑料袋,里面就是浓香扑鼻的肴肉。

刘春富叹了口气,从塑料袋中捏出一小块猪肝,向他嘴边递过去。

雷鸣瞪大眼睛,乖乖地张开嘴巴,将猪肝吃进嘴里。

刘春富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问道,“香不香?”

雷鸣一直没舍得将猪肝嚼碎,就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回答说:“真香,谢谢叔叔。”

刘春富忍不住摸摸雷鸣冰凉的小脸,“真乖,真是好孩子。”

刘春富提着肴肉刚走开了几步,听见后面一声稚气的喊话:“叔叔,祝你新年快乐!”他回头看时,见雷鸣正举着小手朝他挥舞呢。

不知为什么,刘春富的眼眶竟然湿润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走回到了雷鸣身边。

他招手将雷霆也叫过来,问道:“你们两个住在哪儿啊?”

雷霆朝西边指了指,“我们就在那路边的房子里。”

刘春富知道,那是一片被弃置的平房,因为要修路,用户都已经搬走了,房子也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里面很冷吧?”刘春富皱着眉问。

“冷,很冷,很冷。”雷鸣说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刘春富的塑料袋。

刘春富又捏出一块猪心和一缕猪耳朵塞进了雷鸣的嘴里。

雷鸣这次没有犹豫,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边嚼边说,“真香,真香,谢谢叔叔。”

刘春富微笑地看着他,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这小家伙虽然脏了点,馋了点,但还是很懂礼貌的。

雷霆却没好气地瞪了雷鸣一眼,又转头对刘春富说,“叔叔真是好人,可我们不冷,也不饿。”

刘春富看了看表情严肃的雷霆,心想这孩子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这么要面子呢?真是难得的贫贱不能移呢。

不过,后天就是春节了,这两个孩子在那样的破陋房子里过节的话,还真是可怜呢。

刘春富又想起自己刚刚和老婆离婚,也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过年,也和这两个孩子一样孤苦伶仃了,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

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刘春富突如其来的伤感没有任何遮拦,被他们尽数看在眼底。

“叔叔怎么了?你也想家了吗?”雷鸣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春富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叔叔就是发愁一件事。”

“什么事啊?”雷鸣好奇地问。

雷霆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他们。他知道弟弟雷鸣特愿意和人说话,但却少有机会有人愿意和他说话。

这人既然愿意陪弟弟说话,只要他不伤害弟弟,就任由他们随便闲聊吧。

“我最发愁的一件事就是”刘春富看了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雷霆,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家里有一堆衣服没洗呢,天太冷了,我不愿意洗。”

雷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刘春富,显然他并没有明白刘春富所谓的愁事是什么。

雷霆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你们有钱人就是矫情,洗衣服还怕冷。”说完还鄙夷地看了刘春富一眼。

“哼什么哼?”刘春富装作生气的样子,“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水,谁不怕冷?”

“我也怕冷。”雷鸣吸了吸淌出来的鼻涕,又用袖子擦了擦,尴尬地说,“天冷了,就淌鼻涕。”

雷霆心疼地看了雷鸣一眼,却又狠狠心训斥道:“男子汉怕什么冷?”

“用凉水洗衣服,你不怕冷?”刘春富问雷霆,“你不怕冷,你去给我洗?”

“我凭什么给你洗?”雷霆冷冷地说。

“那咱们做个交换行不行?”刘春富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我怕冷,你替我洗衣服。我管你们吃饭,还管你们在家里睡觉。我家有暖气,同意不同意?”

雷霆露出惊讶的表情,心想还有这等好事儿?马上就要过年了,路上已经见不到拉煤的车了,也没法捡煤换钱了。

而且过年的时候,外面可能连卖饭的都没有。他正愁这几天怎么过呢。

如果这个叔叔说的是真的,自己和弟弟就不用愁了。

不过雷霆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征求弟弟的意见,“雷鸣,愿不愿意到叔叔家里去?”

雷鸣看一眼刘春富手中的塑料袋,又看看雷霆,想了一会儿说:“哥哥,我愿意去。”

于是刘春富将这两个流浪的儿童带回了家。他的家其实并不大,只是两间平房。不过好在有一个小院子,厨房和厕所都在院子里,两间平房便成了一卧一厅的布局。

此时的刘春富已经三十二岁,曾有七年的婚史。

在婚姻存续期间,他们一直没有要上孩子。去医院查体,双方都没有毛病,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没有孩子作为纽带,吵吵闹闹便成为家庭便饭。

直到刘春富坐实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和那女人你死我活地打了一仗后,那个女人便自觉地净身出户了。

那女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他的这一点儿家产,因为人家相好的是一个土豪,有钱得很。

离婚不到两个月,刘春富还没有从婚姻失败的阴霾中走出来。

上班忙碌时他还能暂时忘却苦痛,忘却被戴绿帽子的屈辱;业余时间却是浑浑噩噩,呼酒买醉,日子过得天灰地暗。

走进刘春富家里,两个小家伙都吃了一惊。一些衣服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茶几上的几本书横七竖八地堆着。

这凌乱的房子,和他们想象中家的样子差远了,这样的地方还能叫家吗

不过,家里搞得再乱,刘春富却没有亏待自己。

屋里堆了不少点心水果之类的吃食,而且生着炉子烧了土暖气,屋里暖洋洋的,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雷霆立即投入了工作,他先是麻利地清理起房间来。

先将那些扔得到处都是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归拢到一起,房间立刻就显得敞亮起来。

105乱与脏

而雷鸣,先是帮雷霆捡了一会儿衣服,又跟在刘春富屁股后面打下手做菜做饭。因为炉子直接生在了客厅门内,所以,将菜在厨房里洗好切好后再端到客厅里去做。

他们兄弟俩个很久没有吃过热乎乎的饭菜了。当饭菜的香气从炉子那边飘过来时,雷鸣的口水都流了出来,雷霆也总是不停地咽吐沫。

还没做好,刘春富就拿筷子夹了菜让雷鸣品尝,雷鸣高兴极了,小嘴更像是抹了蜜一样,“叔叔做的菜最好吃了。”

刘春富做的饭菜并不复杂,一个白菜炖豆腐,一个芹菜炒鸡蛋,还有就是切了一些葱丝和买来的肴肉拌在一起。

刘春富指挥雷鸣把饭菜都端到餐桌上,又招呼还在忙碌着的雷霆道,“去洗洗手,咱先吃饭,吃完饭再干活。”早就饿了的雷霆,听话地去了厨房洗手。

看着井井有条、焕然一新的两间房子,刘春富又有了这就是家的感觉。他欣慰地笑了。看来这个少年还是挺能干嘛。

雷鸣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双手放在大腿上,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刘春富将筷子递给他说,“饿了就吃吧。”

雷鸣接过筷子,却没有去夹菜,眼睛从菜盘子转向门口,他在期盼着哥哥的到来。

雷霆洗完手回来,拘谨地站在餐桌旁,直到刘春富示意,他才坐了下来。刘春富大声宣布说,“开吃吧。”

雷鸣欢快地伸出筷子,迅速地夹了一块猪耳朵放进嘴里,嚼得咯吱咯吱响,却没忘了赞叹两句,这肉真香。

雷霆拿着筷子静默着没动,直到刘春富再次催促他快吃时,他才下决心似的大声说:“谢谢叔叔让我们到家里来,我们一定会把家里收拾好,把衣服给您洗干净。”

正专注吃菜的雷鸣,听见哥哥的话也放下筷子,表决心道:“谢谢叔叔,我们一定把衣服给您洗干净。”

“吃完再说,吃完再说。”刘春富给他们每人夹了一块肴肉。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圈儿红了,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为了不让两个孩子看见,他起身去给炉子添炭。

雷霆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偶尔夹一块子菜也是小心翼翼的。而雷鸣,已经放开了,想吃哪个,就去夹哪个,而且,嘴里还不停地评论着,这个好吃,那个真香。

刘春富平复了心情后,重新落座。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这兄弟俩的情况,雷霆虚虚实实地回答了他。

雷鸣疑惑地看着哥哥,不明白为什么他说的很多事和以前说的不一样。但这些问题雷鸣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多嘴地提出疑问。

吃完午饭,雷霆主动地收拾碗筷去厨房刷洗,而雷鸣也很懂事地拿抹布去擦桌子。

刘春富习惯性地进到卧室,准备躺到床上午休。他突然想起答应了要留两个孩子在家里住,但家里只有一张大床。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埋怨自己当时说话怎么就不过脑子呢。

这张大床很大,睡三个人也不会显得太拥挤。但一想到那两个脏兮兮的男孩要和自己挤在一起睡觉,心里感觉别扭极了。自己虽然邋遢了些,屋里的东西由于随意乱放而凌乱了些,但是自己的乱和他们的脏不是一个概念啊。

如果现在反悔,一来显得自己出尔反尔没有诚信,二来也不忍心让他们回那四处漏风的住所过年啊。

既然要他们留宿,就必须先让他们干净起来。刘春富从床上爬起来,对已经洗完碗抱着衣服要去洗的雷霆说,“走,咱去买新衣服,然后去澡堂洗澡。”

“去买新衣服了,去洗澡了!”雷鸣高兴得跳起来,他一个冬天没洗过澡呢,身上经常痒得难受呢。

而雷霆却摇摇头道:“叔叔,我们不用买新衣服,我们住的地方有别人给的一些衣服呢。”

“那正好,咱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如果能穿的就拿过来洗洗。然后咱们再每人买一套新衣服过年。”刘春富想想也是,如果从里到外都买新的,需要花不少钱呢。

“叔叔,我们还没开始给您干活呢。”雷霆心里也渴望有新衣服穿,但是他毕竟要比雷鸣年长许多,懂得人不能太贪心。

“咱们买完衣服,洗完澡回来再干活。不是我嫌弃你们,你们的衣服确实是太脏了,你们这样晚上没法上床睡觉。”刘春富也不怕打击雷霆的自尊心了,否则他真不去洗澡就麻烦了。

雷霆看看自己衣服上的污迹,看看那些露出来的棉花,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刘春富见他不再反对,便开始收拾洗澡用的东西。

刘春富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商店的时候,别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有一些人最近见过雷霆雷鸣两兄弟,知道这俩孩子是街头流浪儿,便在一旁窃窃私语。

有些人是认识刘春富的,虽然他们之间可能并不熟悉,但知道他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最近又离了婚的事实。于是有人便大胆猜测后,小心向旁边的人求证道:“听说她媳妇不能生孩子才离的婚,看来是想孩子想疯了吧,从街上捡了两个孩子。”

“说不定本来就是在外面找相好的生的孩子呢。”有人的脑洞更大。

“不可能,这个大孩子得有十四五岁了,刘主任也就是刚三十冒头吧?”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在机关从事宣传报导工作,和刘春富在工作上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三车间的车间副主任。

“葛梅,既然你和他熟悉,去问问呗?说不定是学雷峰做好事呢?如果真是,你还可以采访采访他呢。”有人怂恿道。

这个被称为葛梅的中年妇女本来就有一颗八卦的心,再加上她职业的敏感,便毫不犹豫地走到刘富春身边问,“刘主任,来买东西啊?这两个孩子是?”

“哦,他们啊,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他家里遭遇了点变故,来投奔我的,可惜他们记错了我的地址,这不,今天才算找到我。”刘春富很自然地把雷霆说的投亲不遇的故事改编了一下。

106.给了我一个家

“这样啊?”葛梅恍然大悟道,“我说前几天怎么见他们在马路上捡煤呢,大冷天,怪可怜人的。这下好了,他们终于找到你了。”

“雷霆,雷鸣,叫阿姨。”刘春富做戏做足,吩咐他俩道。

“阿姨好,阿姨真漂亮。”雷鸣的小嘴就像是抹了蜜,叫得葛梅高兴地合不拢嘴。

雷霆则警惕地看了葛梅一眼,才淡淡地叫了声“阿姨好”。

刘春富又带他们回到原来住的地方,收拾了几件能穿的衣服,打包后带着直奔澡堂。

马上过年,澡堂人满为患。换衣间里,氤氲热气弥漫得看不清彼此的脸。但还是有离得近的人,看叫见了雷霆雷鸣的衣着,嘟囔了一句“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洗澡?”

刘春富听见此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看看雷霆没有什么反应,才舒了口气。看来,这男孩已经练就了超强的忍耐力。

知道他俩身上太脏,刘春富先带他们进行淋浴,还帮雷鸣打了肥皂搓了泥灰。感觉差不多了,才带他们进入热水池泡澡。

热水池里的人很多,从小孩到老人都有。刘春富看着这两个孩子,除了头发长一点,与其他人并无两样,甚至比其他孩子还有精神和帅气。

刘春富微闭着双眼,半仰在浴池边缘,心里感觉无比踏实。这是他离婚后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意义,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做了好事内心充实,还是因为有了两个孩子的陪伴不用再害怕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

反正自己的工资不算太低,养两个孩子应该没有问题的。多做些善事,广积阴德,愿自己今后的生活能够一帆风顺吧。

洗完澡,刘春富帮他俩挑选了合适的衣服穿上,又在外面套上刚买的外衣。两个浓眉大眼精精神神的男孩出现在眼前,让刘春富欢喜不已。

临走的时候,刘春富把他俩来时穿的又脏又破的衣服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雷霆有些惋惜地朝垃圾桶里看了看,随后很快昂首挺胸地牵起雷鸣的手,急走几步跟上了刘春富的步伐。

理发店里,理发师给雷霆雷鸣理完了发夸奖道,“你家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帅气啊!”

“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带来的孩子啊。”刘春富骄傲地昂着头,把钱交给了理发师,“多出来的两块钱不用找了。”

雷霆明白刘春富是在说玩笑话,可心里还是不怎么舒坦,忍不住朝刘春富翻了翻白眼。反而是雷鸣,很快地和刘春富熟悉起来,出理发店门的时候,主动拉住了刘春富的大手。

雷霆有些落寞地跟在后头,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为刘春富收留他们过年而觉得庆幸和感激,另一方面又为刘春富太主动太热情的行为而感到惴惴不安。

不想这么多了,先熬过去这个年再说。雷霆并不是死脑筋的人,想通了便大踏步撵上去,也从另一侧拉住了弟弟的手。

雷鸣毕竟还是孩子,见两只手都被人拉住了,便调皮地用力下坠,弯起小腿,让身体悬空,嘴里还欢快地唱起儿歌来。

见雷鸣如此高兴,刘春富心里像被照进了阳光,积郁许久的阴霾也慢慢消散,他跟随着雷鸣的节奏轻声地哼唱起来。

很快雷霆也加入了他们的合唱:“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我们一路欢笑一路歌唱,回到了刘叔叔的家。从此我们三人开始了幸福的生活。”故事讲到这里,雷鸣脸上露出了祥和的笑容,那段重新有家的时光成为了他最美好的记忆。

本小海边听雷鸣讲,边脑补了很多当时的细节。在寒风中挎着篮子的雷霆,在地上打滚耍赖的雷鸣,在塑料袋里捏猪肝给雷鸣吃的刘春富,在路上一起欢唱的三人组……

本小海也为他们的苦尽甘来而欣慰。但他总感觉其中少了些什么,仔细想了想才问:“你哥哥雷霆呢?他现在在干嘛?”

沉浸在回忆之中的雷鸣,脸上的安详幸福神色瞬间消失,眼神也黯淡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关于我哥哥雷霆的事情,以后再和你说。”

雷鸣看了看桌上还剩下的两罐啤酒,推了一罐给本小海,自己打开了另一罐,“哥,咱把这两罐啤酒喝了,喝完睡觉。”

本小海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了起来,但他看到雷鸣的伤感神色,知道后面的故事肯定不再轻松,所以也不便继续追问。至少,他在刘洪利那里听到过刘春富曾经入狱两年的事情。

“老弟,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一切得向前看。”本小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劝慰的话说了出来,他知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对一个真正伤心的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果真,雷鸣听了他的话,认真地说:“哥,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情啊。”

“那,该想就想吧,想得次数多了就麻木了。”本小海叹了口气,他料到喝酒讲故事定不会有把酒言欢的效果,但还是忍不住参与了这个注定让人伤心的游戏。

雷鸣喝完最后一口酒,便起身开始收拾桌子。本小海拦住他说,“别弄了,明天让服务员收拾吧。”

雷鸣摇了摇头,“这样不安全,半夜咱俩起来上厕所,说不定就会被绊倒了。”

本小海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赶紧和他一起收拾起来。雷鸣喝了酒,又回忆了令人伤感的往事,这种状态下还能这么周全地考虑事情,真是让人不得不服啊。

黑暗中,两人在各自的床上侧身而卧,遥遥相望,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们的话语声越来越低,已不管对方听得听不见,自顾自地说着。

渐渐地,本小海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先去梦中遨游了。

“哥,我想你啊。”雷鸣喃喃自语着,翻身躺平,也去梦中与他亲爱的哥哥相会去了。

107.准备联欢

本小海的高中生活按部就班地开始了。像所有的高中新生一样,他也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适应每门功课的学习,适应和同学们的交往,适应学校里的作息时间和规章制度。

这些都还好说。最需要重新适应的是如何和丁晓燕从容相处。虽然能够每天在一起吃饭,但毕竟和以前的家庭生活不一样。本小海有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过度关心和亲昵态度让丁晓燕感到难为情,也让彭秋秋和白宇博觉得尴尬。

而高中生丁晓燕所表现出来的脾气性格好像也和他熟悉的老婆丁晓燕不尽相同。尽管她们都是比较温和的,啥事都能看得开的,但是老婆大人偶尔的飞扬跋扈和蛮不讲理还没在这个少女丁晓燕的身上显露出来。

本小海有时甚至怀疑这个少女丁晓燕到底是不是他的老婆丁晓燕。尽管都叫丁晓燕,她们父母哥哥的名字这也都一样,一颦一笑都相似,但她们却又不完全是同一个人。

现在一切都从头再来了,生活的轨迹发生了严重偏离,这个丁晓燕就要命中注定成为自己的老婆吗?本小海不敢确定,要想让她继续成为自己的老婆,还需要格外努力啊。

本小海所表现出来的对丁晓燕的爱慕,是司马昭之心四人皆知啊。丁晓燕曾经问彭秋秋:“这个笨小孩以前就这样神经兮兮吗?他再这样,我就没法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彭秋秋没有直接把原话转告给本小海,而是非常委婉地说,“你喜欢丁晓燕也用不着这么明目张胆啊,学校是禁止谈恋爱的。而且,丁晓燕只是把咱们当好朋友,你别把人家逼走了。”

本小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保证说:“你们放心,以后我对她就像对你一样,只把她当成好朋友、好姐姐、好妹妹、好同学,只要她不离开咱们,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彭秋秋叹口气说,“笨小孩,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总觉得你和以前不像一个人了。该不是……”她想了想,突然开心地说,“该不是你精神真有问题了吧?”她知道这话不好听,说完撒腿就跑。

本小海并没有去追她。他在深刻地自我检讨,难道自己表现得太一枝独秀了,或者腰间盘太突出了?对丁晓燕的骚扰,也该收敛收敛了,否则真把她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以后就只把她当成一个暗恋对象,一个奋斗目标吧。只要自己真正强大了,真正优秀了,真正有魅力了,自然就会得到她的青睐,获得她的芳心。

像现在这样厚着脸皮对她献殷勤,只会让她反感,让她逃避吧?“精神有问题”这种评价可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

本小海这个伪少年,对自己的情绪还是能够自控的。他说到做到,在吃饭的时候,只和他们谈论学习和生活中的琐事,再也不用热切的目光专注地盯着丁晓燕看了,也不再对她说一些过分关心的话语了。

彭秋秋对本小海的表现很满意,只是心里对他有些怜悯了,强硬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渴望,该是很痛苦的吧。

平时没有多少娱乐节目的鲁梁一中,有一个非常良好的传统,那就是遇到中秋元旦之类的节日,每个班级都会搞联欢晚会之类的活动。

其目的无非就是借机让学生们放松放松,丰富一下单调的学习生活,增强彼此间的友谊。

而晚会的内容也多是唱歌、快板、讲笑话、跳舞等简单节目。偶然也会有相声、小品等稍有难度的节目,自然不会是原创,而是简单模仿。

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王砚文就透露过这个消息,并强调有才华的同学不要错过展示的机会。

只是因为刚开学,大家彼此还不熟悉,也就没有将该项工作提到日程上来。现在离中秋节不到十天,作为组委会的班委成员,才开始行动起来。

班长周中华毛遂自荐要当节目主持人,他来自省城,普通话说得非常标准,大家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女主持人当然由文体委员万心雨来担当,她虽然稍微胖了一些,但她的圆圆的脸盘上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也是给人无限的遐想,不失为一位美女。而且她的普通话好得没法说,语文课上被老师叫起来朗读好几次了。

副班长吴晓彤和本小海等几位班委的任务就是动员大家踊跃报名及审查节目。几个爱好唱歌的同学不需动员就纷纷来报名了,几乎全是今年流行的歌曲,比如黄土高坡、思念、一无所有、信天游、我热恋的故乡、心中的太阳、少年壮志不言愁等脍炙人口的歌曲,要知道这些歌曲以后将被传唱了几十年呢。

本小海很奇怪,在这个电视机还没有普及到农村的年代,这些来自农村的学生怎么就学会了那么多的流行歌曲呢?单单是从街道上的大喇叭里听到这些脍炙人口的歌曲就会唱了?

以前的本小海不能做到。现在的本小海能听两遍记住歌词,但是依然记不住旋律。

本小海不能,不代表别人没这个本事。他的同桌彭秋生就是这样的人,他说他听一遍就能记住旋律了,听两遍就能自己哼哼了,听三遍就能看着歌词唱下来了。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本小海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啊,我这重生者都无法望其项背啊。

歌唱类节目已经足够,可是作为一台晚会,即使是最简单的班级晚会,也不能单纯地唱歌啊。

在副班长吴晓彤的威逼利诱下,她的同桌蔡卫东答应找三个人一起说一段三句半。三句半的台词好写,只要顺口搞笑就行,大都围绕晚会的主题而写。

有几个男生聚在一起讨论想演个小品。他们把87年央台春节晚会的小品《拔牙》、《打岔》、《恩爱夫妻》等说了一遍也确定不下来。没有剧本,没有可观摩的视频,全凭他们的记忆去编去演,难度太大了。

108.引用小品

见他们讨论得热烈,本小海也凑了过去。听了一会了,本小海也替他们发起愁来,这些小品本身难度就很大,而且大家都看过了,怎么演都好不过电视上的吧。

正在发言的那个黑黑的矮胖男孩刘文鹏,说话特别利索,但任凭他说得神采飞扬,却依旧给人憨厚老实的感觉。而他旁边就是戴着眼睛和本小海一样黑瘦的上铺同学张涛,他的唇边已经长了一丛黑嘘嘘的绒毛,让他显得异常精明。

本小海看着这一胖一瘦,一敦厚一精明的两位同学,心里灵机一动,这就是演小品的最佳搭档啊。

本小海仔细回忆着2001年春晚那个经典的小品《卖拐》。里面三个演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词一语都慢慢呈现在眼前。对,这个小品的道具只需要一辆自行车一双拐就可,剩下的就全靠演员的嘴上功夫了。

本小海把这个小品的构思说出来,引起了几个人的强烈兴趣,特别是大忽悠的台词经本小海绘声绘色地模仿出来,更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不止。

班里的同学都好奇地向这边看来,刘文鹏赶紧推了本小海一把,“让他们都提前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本小海想想也是,剧透这种行为真的很容易让人失去兴趣。于是他正色道:“我就讲这么些,如果觉得可以演呢,咱就找三个演员及一个工作人员单独说说。其他人也不要着急,有期盼才会有惊喜啊。”

“我演大忽悠。”

“我演厨师。”

“我演大忽悠他媳妇儿。”

几个人开始踊跃争抢角色。本小海看看说要演大忽悠老婆的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一本正经地问,“刘敏锐同学,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本小海的问话让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刘敏锐的脸顿时如一条红布似的了。

其实本小海心里已经有了演员人选了,那就是他刚才观察好的刘文鹏和张涛。

至于女演员,他在班里扫视了一周,最后将眼光定格在文体委员万心雨身上。她性格活跃,语言表达能力强,而且她的身材也容易打扮成中年妇女。只是她还要当主持人,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客串。

此时,万心雨也正朝这边看呢,就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万心雨刚才看大家笑得夸张,也正好奇呢,便毫不犹豫地来到他们这边。

同样具有强大语言表达能力的刘文鹏主动将转述小品内容的任务揽了下来。他边笑边把他知道的《卖拐》前半部分讲了出来。

万心雨竭力忍着笑听完后才哈哈大笑起来。本小海很佩服她的定力,赞赏道,“你很具有演员潜质,你演起来肯定不会笑场。”

然后他又转向刘文鹏道,“本来想让你演那厨师的,但是你这么爱笑,到时候演员笑了就不出效果了。”

刘文鹏被说得一愣,连忙表态道,“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我保证不笑,还是让我演吧。”

本小海就坡下驴,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只是又强调了一下,“排练的时候就不许笑,笑了就换人。”本小海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张涛,你演大忽悠。这几天你可千万不要刮胡子啊。”本小海又叮嘱张涛道。

“我可从来没刮过啊。”张涛摸摸自己的嘴唇上方,有些难为情地说,“这胡子还有特殊用途?”

“没特殊用途,就是显得人精明啊。而且你这胡子还是太淡,到时候用墨水再描描。”本小海看着他黑嘘嘘却还未成器的胡子说。

“能洗掉吧?”张涛紧张地问。

“洗不掉,会带一辈子。”刘文鹏吓唬他道。

张涛尴尬地笑了,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敲定好演员,本小海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去写剧本和台词。他虽然从没看过这个小品的剧本或台词,但他凭借着对当时小品视频的回忆,下笔如泉涌,很快就先将台词写了出来,然后再恰当的地方加上了对一些占位和动作的要求。

本小海又检查了一遍,对文稿很满意,基本上再现了原小品的风格。那些描述的地方即使有些不恰当,到排练的时候根据实际场景再改也来得及。

报名演大忽悠媳妇儿的那个男生刘敏锐,被本小海指定为工作人员,也就是副导演。本小海先把剧本拿给他看,没问题的话抄写三遍分发给演员。

拿到剧本后,万心雨彻底地被震惊了,她捂着嘴看完了整个剧本,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来找本小海,“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么有趣的对话。”

万心雨一直憋着笑,脸涨得通红。本小海撇了她一样,“想笑就笑吧,别憋出毛病来了。”

万心雨终于酣畅淋漓地笑了出来,她的笑依旧很淑女,发出银铃般咯咯的声音。

“要不要重新找个主持?我专心致志排练这个小品”万心雨征求本小海的意见。

“二者并不冲突啊。”本小海不解地看着她,“主持报幕后接着演就行啊。”

“我这不是想把小品演好吗。”万心雨甜甜地笑着。

“相信你能处理好的,咱们这是班级晚会,能够周转得过来。”本小海鼓励她说,万心雨这才信心满满地拿着剧本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四个人不由自主就聊起来联欢晚会的事情,原来,他们所在的两个班也在开始准备节目了。

“我和白宇博报名参加了最后的小合唱《让世界充满爱》。”彭秋秋看了一眼白宇博道,“这家伙还害羞,不想报呢。”

“我唱得又不好听。”白宇博脸红了,“彭秋秋非得让我报名,否则她也不报,这不是要挟我吗?”

“哈哈,我这不是想找个比我唱的还差的垫底吗?”彭秋秋看了一眼白宇博说,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过了片刻,她有补充道“我怕你光研究数学研究傻了。”大约这句才是她的真实想法吧。

“你呢“本小海问丁晓燕。说这话时,他只是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直勾勾地盯着看了。

“我想报名独唱一首歌呢,可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丁晓燕道,“我一犹豫报晚了,我发现我喜欢唱的都被人家报上了。”

109.隐形的翅膀

“那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呢?”本小海问。他没有听过现在的丁晓燕唱歌呢。她那个老婆丁晓燕也不是爱唱歌的人,顶多在家里随便哼哼两句。

“我喜欢黄土高坡、思念、我热恋的故乡。”丁晓燕说的这些,和本小海班里那些人报的也都差不多,看来流行的东西人人都喜欢啊。

“非得唱这些流行的“本小海不解地问,“多没特色啊。”

“也不是非得唱流行的,可我实在不知道要唱什么了。”丁晓燕说,挨个看了看他们三个,“你们给个建议吧。只要不是音太高的就行。”

“你敢不敢清唱?”本小海突然想到了一首适合女生唱的流行歌曲,但是这首歌现在还没出来呢,是没法找到伴奏磁带的。

“有啥不敢的?咱们晚会上也没有有伴奏的啊?“丁晓燕反问道,“如果有录音机伴奏,声音压不过原唱,啥缺点就都暴露出来了。”

本小海忘记了现在的外在条件,很少有那种光伴奏的磁带呢,他呵呵干笑两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你想出合适的歌了?”彭秋秋听他这么说,马上问道。他知道本小海的脑子最近特别好使,总是能想出出其不意的好点子来。

“是啊。那次我和严青霞来县城的时候,听见过一首歌,不知道是新歌还是老歌。”本小海慢慢地说,他在考虑怎样遣词造句才能让他们信服,“我仔细听了几遍,学了个大差不离。”

“那是什么歌?”彭秋秋没好气地说,没学会就显摆啊。转眼一想,又不是他唱,他会不会有啥关系。

“不知道那首歌叫什么名字,但是里面反复地在唱一句“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可能歌名就叫隐形的翅膀吧。”本小海故弄玄虚地说。他在心里暗暗念叨,张韶涵对不起了啊,盗用您的歌了。

“没听过这歌。”丁晓燕摇了摇头,看看彭秋秋和白宇博,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本小海看见他们的反应,故作惊讶地说,“你们都没听过啊?你们没听过,别人也肯定没听过,那就是唱错了也没人知道了?”

“是啊,错了也没人知道,可是唱错了就难听了啊。”丁晓燕无奈地说,“而且也没人教我唱啊。”

“有我呢。”本小海拍拍并不健壮的胸脯,中考时丁晓燕见到的那个笨小孩形象又出现了。

“你教啊?还不把人带沟里去了。初中的联欢晚会你都没上台唱过歌。”白宇博不屑地说。

“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本小海白了白宇博一眼,“不服,你听听。”

不等他们三人应声,本小海便自顾自地唱起来:“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尽管本小海的音色不是很好,但是这首歌的旋律还是吸引住了他们三个。等本小海唱完这两段,他们还觉得意犹未尽。

“就这么短?”他们大眼瞪小眼,又一起瞪着本小海问。

“好听不?”本小海不回答他们的问话,而是求证这首歌的魅力,虽然他自信这首歌必能打动他们。

“好听。”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还说我不会唱歌不?”本小海见白宇博也说好听,坏坏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歌是真好听,至于你唱的么”白宇博停顿了一下,见本小海没有动手的打算才说,“如果让她俩唱,肯定比这还好听。”

“你说的倒是实话。我怎么能跟两位美女相比呢。”本小海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生,“你俩想学不?想学我就把四段全教给你们。”

“当然想学。”彭秋秋和丁晓燕异口同声地说。彭秋秋又补充道,“学会了我也在晚会上报个独唱。”

“那你们不怕我教错了?”本小海继续逗她们。

“教错也没事啊,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正确的是什么,只要好听就行。”丁晓燕跃跃欲试了,完全不见前几天因入学成绩而带来的沮丧,恢复了中考时本小海见到的那种斗志昂扬的自信状态。

吃完晚饭,他们也不着急回宿舍或者去教室,而是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学唱歌。很快,在靠近食堂的地方,传来了他们断断续续的歌声。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像。”

三个人跟着本小海哼唱了两遍,便熟悉了大概的旋律。但是由于晚自习的时间快到了,他们不得不遗憾地停止了学习唱歌。本小海答应他们偷偷在自习课上将歌词抄写下来。

本小海到达教室的时候,有几个人正围在刘文鹏的座位旁咯咯地笑。见本小海进屋,他们迅速地散开了,回到各自的座位后,依然面带难以抑制的笑意。

不用猜,本小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不用担心剧透,那个小品当时看一次笑疯一次,他们只是提前知道台词又有何妨。

但是,本小海还是走到刘文鹏那里,警告说,“你还想演厨师吗?”

“我下次一定注意。”刘文鹏露出歉意的笑容,“主要是你写得太好了。”

“不是我写的。”本小海纠正他道,“我忘了以前从哪里看到的了,只是凭着印象写出来的,这不算我写的。”他可不想以后为了版权问题发生什么。

想了想版权问题,本小海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在这个年代,这个小品还没出现呢,不能算是侵权吧。

若是后世的话,也没人能追到自己重生的年代吧。再说了,自己也没有利用这个小品获取利益啊,怎么着都够不上侵权犯罪吧。

110.梦想奇谈

“你还会写诗啊?”彭秋生将嘴巴凑在本小海的耳边小声问。声音再小,正专心致志默写着《隐形的翅膀》歌词的本小海也被吓了一跳。

因是晚自习时间,整个教室原本是静悄悄的,彭秋生的小声低语也没人能听见。但是,本小海条件反射般的身体挪动,让屁股下面的凳子划出一道尖锐的声响,引得同学们纷纷向他们这边看来。

而且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当然本小海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们就是议论自己了,这帮学生只是想找个契机,偷偷说话罢了。

一旦有人开始说话,便会有人从众。一时间,教室里叽叽喳喳,语声四起,甚至有人毫无顾忌的大声说笑起来。

谁也没有意识到,此刻危险已悄悄来临。班主任王砚文老师已经从后门进来,站在门口静静地扫视着整个教室。

此时彭秋生想要看本小海写的诗,而本小海并不想这么早就把它公之于众。一个要看,一个不让看,两个少年便拉扯起来。而且坐着拉扯还不过瘾,竟然站了起来。

“太不象话了!”王老师看着乱糟糟的教室,怒火从胸中升腾,他边咆哮着,边向讲台快步走去。

这喊声像一声霹雳,在教室里炸开,学生们瞬间噤声。只有本小海和彭秋生争抢着的那张纸发出“嗤”的撕裂声,他们各自拿着一半纸愣在原地,竟然忘了坐下。

“你们两个来讲台上站着!”王老师指着本小海的手指打起了哆嗦,看来被气得不轻,“自习课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本小海和彭秋生乖乖地低头走上了讲台,竟然忘了将手中的纸片放下。本小海这个伪少年,也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弄懵了。被老师罚站,这老脸要往哪里搁啊。

“没人知道我是半大老头子。学生被罚站,天经地义,是家常便饭,脸皮要足够厚。”本小海不停地自我安慰,自我解压,以减轻心里的尴尬。

“你俩为什么打架?”见两人低头不语,王老师又厉声质问。

“打架?”本小海脱口而出,心想刚才还说我们是打打闹闹,一瞬间就把罪行给升级了,他分辩道,“老师。我们只是争执没有打架。”

“那你们为什么争执?”王砚文不跟他计较词语上的差别,继续追问道。

本小海还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彭秋生就不打自招说出了事实真相:“本小海写了一首诗,他不让我看。”他说得竟然理直气壮。

“哇,咱班出了个诗人啊?”王老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一看就是装的。

“写着玩的,写着玩的。”本小海也故作谦虚地笑笑,转头又瞪了彭秋生一眼。

“让我看看你的大作。”王老师微笑着将手伸了出来。

本小海看看自己手中的那半张纸,又幽怨地看了彭秋生一眼,从他手中夺过另半张纸,放在了王老师的手中,小声说,“其实是抄的别人的歌词”。

本小海忐忑地看着王老师,他不是对隐形的翅膀没有信心,而是怕他正在气头上,没有耐心去欣赏,说出贬低这歌词的话来。

那样等这首歌被丁晓燕彭秋秋唱了后,如果被传唱开来,那不是对老师狠狠的打脸吗?而打老师脸的事情,本小海是万万做不出的。

事实证明,本小海的脑洞开得太大了,王老师根本就没有看纸上写的什么内容,直接将两半纸撕碎,扔进了门后的垃圾桶里。

虽然不是自己原创的歌词,但王老师的举动却让本小海的内心猛地一颤。自己如果真的是一个有写诗梦想的少年,肯定要被打击得心灰意冷了吧。

同学们也都被王老师的举动惊呆了,看来老师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他生气起来很邪乎,他微笑的样子让人从心底嗖嗖地冒出凉气来。

“你们两个回到座位上吧。”王老师依旧微笑着对本小海和彭秋生说。本小海和彭秋生互相看了一眼,狼狈地回到座位坐下。

“人应该有理想,也应该有梦想。”王老师见学生们都在敬畏地看着他,就又继续他的演讲:“你们的梦想可以是作家,也可以是诗人,甚至可以是歌唱家。但是要以正确的方式去努力,去实现梦想。”

“课堂和自习课是你们学习文化知识的时间,是你们实现大学梦的努力时间,我希望你们在学习的时间就要学习。”

“你们的作家梦,诗人梦,歌唱家梦,都要在课余时间去努力,不能耽误正常的学习。我的话你们能明白吗?”他威严地扫视了一圈,被扫到的同学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低下了头。

本小海听得脑袋发懵,他理解不了王老师的逻辑,不知他到底是支持有梦想还是反对有梦想。不过有句话他听得很明白了:“该学习的时间就要学习”,这话没毛病。

“本小海,课间把你的诗重新写一遍,拿给我看看。”王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态度温和了许多。一时间,本小海更加蒙圈了,王老师到底有几个意思啊?

这下可好了,需要写三遍隐形的翅膀了,短短的十五分钟课间休息时间,怎么可能写完。

下课铃终于响了,本小海一把拉住要出去的彭秋生说,“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彭秋生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疯了吗,真的要为罚站的事情和我打一架吗?

“我写,你抄,抓紧!”本小海简短地说完,就开始在纸上笔走龙蛇。

彭秋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急忙抓起笔,找出纸来。本小海写一句,他就抄一句。等本小海写完,他也就抄完了。

这还不算,本小海逼迫彭秋生又抄了歌词的前半部分,而自己抄写了后半部分。这样,三遍歌词算是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了。

本小海迅速拿起两张歌词跑出教室。幸运的是,丁晓燕正在走廊上和同学说话呢。本小海将一张歌词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跑。他要将另一张送到一班去呢。

本小海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教室。等气息平稳了,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也打响了。

“唉,自己怎么这么笨呢。”一会儿后,本小海开始后悔起来,“她俩是在一个宿舍的啊,我为什么非要犯贱给每人写一份呢。”

111.自由自习课

班主任王砚文老师又来巡视了,像一个不散的阴魂。本小海被自己的这个比喻吓了一跳,幸亏只是心里想想,巡视晚自习纪律本来就是老师的职责啊。

本小海主动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隐形的翅膀》的歌词递给了王老师。王老师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两人都没有说话,教室里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安静。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像。”

王老师虽然说自己小学没有毕业,但是他能自学英语到如此精通的程度,平时也是没少看书的。

数理化方面的书籍看不懂,文史类的书籍比常人读得要多数倍。至于小说诗歌等文学方面,更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凭着对语言的敏感,他总觉得这首诗的词语有些不通,或者说是晦涩难懂,比如“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这句,他怎么都理解不了。

而对于整首诗的意境,他感觉很不错。这首诗把少年的理想以及不认输的精神描述得淋漓尽致,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王砚文欣赏地看看本小海,觉得自己上一节自习课做得有些过分了。这学生还是比较有梦想的,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梦想,有梦想的少年总归是好少年。

而且,这是班上入学成绩最好的学生,喜欢写诗,还能写这么有激情这么有感染力。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这样的学生哪个班主任不喜欢呢。

不过自己刚刚批评过他,不能再接着表扬他啊。王砚文对着这首诗思索了一会儿,把它对折了几次后放入上衣口袋,踱着四方步出了教室。

本来晚上是有三节自习课的。为了即将到来的中秋联欢晚会,这几天的最后一节课被学校默许为节目排练时间。

晚上八点五十至九点半之间,各个班级几乎都成了闹市。练习唱歌的人,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唱着,再优美的歌声在噪音环境下也会随波逐流成噪音。

本小海编导的《卖拐》小品,剧情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了。因为在教室里排练,很多同学都在旁边看着呢。。

张涛和万心雨刚念了几句台词,还没上场的刘文鹏就笑得走不成路了。

“刘文鹏,你再这样笑,不用大忽悠忽悠你,你就直接瘸了,那还咋演厨师。”作为副导演,刘敏锐非常严厉地批评了刘文鹏。

本小海对刘敏锐认真的工作作风很是赞赏,不由得夸奖了他几句。而对于刘文鹏,本小海给予了严重警告,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就让别人来好了,吓得刘文鹏不敢再笑了。

本小海像个小品专家一样,指点了张涛和万心雨几句。他让张涛的声音更阴沉一些,让万心雨的声音更尖锐更一惊一乍一些,对比强烈的性格,大家都喜欢。

趁着他们用心排练,本小海偷偷地溜出了教室。他从九班窗户向里看去,里面的学生同样乱哄哄的。坐在中间位置的丁晓燕正在和同桌拿着本小海写给她的歌词研究呢。

“这个歌词还真挺励志的呢。单是读读就让人热血沸腾,如果唱出来更是别有韵味吧?”丁晓燕的同桌,是一个和周中华一样帅气的男生。

“是啊,所以我得尽快学好,争取晚会前能唱熟练。”丁晓燕微笑着说,心里畅想着晚会上唱这首歌时的惊艳场景。

尽管他们谈论的是《隐形的翅膀》的歌词,但在窗外的本小海看来,他们的窃窃私语显得太亲密了,这让本小海心里很不爽。

本小海忍住心里的醋意,轻轻敲了敲窗户。靠窗的那个圆脸小姑娘站了起来,小声问,“你是找丁晓燕吗?你写的那个歌词真棒!”

本小海愣了一下。记起课间他给丁晓燕送歌词时,这小姑娘就站在旁边呢。

“我叫李雯雯,能和丁晓燕一起跟你学唱那首歌吗?”看来丁晓燕没有保守秘密,早把他给出卖了。

“好的,好的。”本小海既然想让她传话,当即就答应下来,“麻烦你告诉丁晓燕,下课后熄灯前的二十分钟里就在这走廊里学唱歌。”

本小海看着李雯雯去丁晓燕那里传了话,他的心里才踏实起来。他又用同样敲窗户的方法通知了白宇博和彭秋秋。

回到教室,看着正在很投入地小声唱歌的彭秋生,本小海突然灵机一动,既然早晚都要被别人传唱,不如就多教几个人呢。

“秋生,你认为我写的那首《隐形的翅膀》怎么样?”本小海拉拉目不斜视的彭秋生。

彭秋生转过脸,“写的挺好的,不过如果能有人谱成歌来唱,肯定会更好。”

“你也这样认为?”本小海兴奋地问,他不得不佩服彭秋生对歌曲的敏感。

“当然了,可惜我不会谱曲。”彭秋生遗憾地叹了口气。

“呵呵,忘了告诉你,这本来就是一首歌词。”本小海故弄玄虚地说:“都忘记什么时候听过的了,但旋律我还记得。”

“真的吗?能不能教给我唱?”彭秋生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本小海当然乐意教这么聪明的学生。正好也可以见证一下,彭秋生听一遍就能记住旋律的本事。如果彭秋生学会了,还可以让他帮着教彭秋秋他们呢。

事实证明,彭秋生并不是喜欢吹牛的人,他说的话基本属实。当本小海哼哼第二遍时,彭秋声就加入了哼哼的行列,而且哼哼得和本小海一样。

第三遍时,彭秋生果真能唱下来了。这真的太让人惊讶了,简直就是神童啊,就是妖孽啊。

本小海感叹了一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庆幸自己重生以来,记忆力提高了很多,否则这高中艰难的课程自己就应付不了。

那边排练《卖拐》的几个人,不时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本小海摇了摇头,演小品的人如果自己控制不住笑场了,小品的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了。

本小海冥思苦想,也没有想出抑制笑场的办法。看来只能是让他们反复读台词,读得对这些引人发笑的词汇产生免疫力,也许就会好了吧。

112.有情敌

晚自习结束后,几个人聚集在教室走廊学唱《隐形的翅膀》。

学唱的队伍已经扩展到六人,彭秋秋、白宇博、彭秋生、丁晓燕、李雯雯,还有丁晓燕的那个同桌。

彭秋生的乐感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又跟唱了一遍后,就比本小海唱得好了。本小海主动让贤,让彭秋生教其余几个人唱。

彭秋秋和丁晓燕既然敢报名在晚会上独唱,也是乐感超强的人。到教学楼熄灯的时候,她们俩也基本能唱全了。过后她们自己再练习练习就足够了。

白宇博也凑合,还能找到调子在哪里。如果学会了能和本小海的水平差不多,能自娱自乐地唱,登台演唱的话,就勉为其难了。

最搞笑的是丁晓燕的同桌,本小海已经知道他名叫高云伟,白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唱起歌来不只是声音让人尴尬,调子也东西南北地乱穿,每句都跑调,而且跑得那么随心所欲。

回宿舍的路上,本小海忍不住问他,“你以前会唱什么歌呢?”

“啥也不会唱啊。”高云伟倒很诚实,“我知道我不是五音不全,我是直接一个音都没有。”

“那你有信心学会这首《隐形的翅膀》?”

“当然没信心,但是这歌词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让人热血沸腾。”高云伟夸张地说。

本小海真佩服他的勇气。虽然他确实已经将歌词都背了下来,可歌曲不是诗词,歌曲的魅力在于声音啊。

“是啊,这首歌的歌词是真好,我也是真喜欢。”白宇博附和道,想了想又问:“这么好听的歌,为什么大家都没听过呢?笨小孩,怎么就你自己听过呢?”

“严青霞也听过啊。”反正他们以后见到严青霞的机会很少了,撒谎就撒到底吧。否则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自己的原创吧。打死也不能这么说的。

高云伟直接回了宿舍,本小海和白宇博又一起去了趟厕所。白宇博神秘兮兮地说,“笨小孩,你有情敌了。”

“你瞎说什么?”本小海怎能没看到高云伟看丁晓燕的眼神,又岂能不知道他留下来学歌的意图?可他就是不想让白宇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本小海想这孩子目前应该只是想和丁晓燕多呆一会儿,还没有要获取她芳心的想法吧。否则他不会五音不全学唱歌,这不是把弱点暴露出来了吗,只会降低在她心中的形象。

还有,得给丁晓燕敲敲边鼓,让她认识到高中阶段要以学习为重,任何感情都会影响考大学。以正人君子的说教让她放弃对自己的提防,加强对他人的防备。

本小海回到宿舍时,大家还在开卧谈会,讨论的主题竟然还是小品《卖拐》。这小品是还没上演就要火的节奏吗?

本小海想悄无声息地抹黑爬到床上去,邻铺王涛灵敏度地感觉到了他的动静,他把刚才大家讨论的问题抛给了本小海:“现实中会不会真出现被忽悠瘸了的事情?”

“当然不会。假的说一千遍就能成真吗这个小品只是告诉人们要相信科学,相信自己,别让人把你忽悠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不是纯搞笑的,肯定有教育意义。”王涛得意地大声宣布:“本小海说了,”这个小品只是告诉人们要相信科学,相信自己,别让人给忽悠了。”

整个宿舍的人被王涛的大嗓门给震得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重新说话。

本小海真是哭笑不得。都学语文学傻了吗,为什么凡事都要分析其背后的含义?难道单纯乐呵乐呵就不行吗?在乐呵时,能品味出什么就是什么了,又何必有个标准的答案呢。

“放学后你干嘛去了啊?”王涛又好奇地问。

“陪彭秋生练歌去了。”本小海回答得半虚半实。

“哈,你们俩啊,”王涛突然想起他俩被罚站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倒霉,撞枪口上了呢。”

“没事,违反课堂纪律就该被罚。”本小海不想纠结这件事,故意夸张地加重语气说,“王老师脾气够好的,脾气差的老师早就动手打人了。”

“王老师惩罚了你,你还替他说话,你还真是善良的人。”王涛还以为本小海会对今晚罚站的事情耿耿于怀呢,还想安慰安慰他呢,没想到本小海自己早就想开了。

“不然呢,我还能把老师给罚回来?”本小海笑着反问道。

王涛却用鼾声回答了他。这家伙竟然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怪不得能长得这么胖壮。

宿舍里除了几个人轻微的鼾声外,已没有人弄出其它动静。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更显出宿舍的静谧。

本小海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似乎总有一根弦紧绷着。就这样心甘情愿做起了高中生?

自己重走这一遭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弥补没读高中的遗憾?重温追求丁晓燕的乐趣?或者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没有谁能给本小海答案,这些只能顺从他自己的内心,何去何从,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决定。

迷迷糊糊中,本小海的思绪又乱了。一会儿回到了工作的齐港煤矿,正和同事们讨论研究着某一个技术攻关课题;一会儿又回到了童年和小伙伴们玩着泥巴;一会儿又是正在进行着的高中生活。

本小海在恍惚中已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曾经,哪个是现在,哪个是未来。他也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幻想。

就这样吧,本小海安慰自己,看看明天早晨醒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起床铃声如约而至,本小海和大家一样,麻利地穿好衣服到操场集合。报数以后,就在文体文员“一二一”的吆喝声中,绕着操场跑起步来。

本小海弄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把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合成为一个文体委员。万心雨的吆喝声确实很好听,清亮甜美,让人听了很舒服。但她有些微胖的身材,一看就不是经常从事体育锻炼的人,喊着喊着就从队伍前列落到了队尾。

高中生活的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113.诗歌欣赏课

不得不说,语文老师岳青松的教学风格很是别具一格,他并不仅仅局限于讲解课本上的课文和知识点。

开学后他陆陆续续让学生们背诵了十几首古诗了,平均下来几乎每天一首了。虽然他并不检查学生们的背诵效果,但是自觉的学生仍会按照他的要求来执行。特别是一些爱好诗词的学生,更是对他这额外布置的任务格外推崇。

今天,语文老师又另辟蹊径,说是要讲一讲现代诗的鉴赏与写作。本小海自然地就想起他曾经喜欢的一些诗人,比如戴望舒、徐志摩、北岛、舒婷、顾城、海子、席慕蓉、甚至还有汪国真。不知道岳老师会讲到谁。

让本小海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岳老师竟然顺着本小海的喜好来讲了。先是戴望舒的《雨巷》,然后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又到北岛的《回答》,舒婷的《致橡树》,顾城的《一代人》。

岳老师兴致盎然地讲着诗词中那些经典的语句,同学们兴致勃勃地聆听着的。这些美丽的词语和句子,像一汪清泉滋润着他们的心田,他们也暗自敬佩着岳老师的知识渊博。

“同学们,除了这些以外,你们还喜欢哪位诗人?喜欢哪些诗篇?”岳老师讲完这几首诗,意犹未尽地问。

教室里忽然陷入了沉寂,不知是同学们还沉浸在岳老师描述的诗歌意境中,还是他们没有了其它喜欢的可圈可点的诗人和诗歌。

本小海为岳老师不再讲他喜欢的另外三个人感到遗憾,他犹豫了片刻,举起了右手。

见到有人举手,岳老师开心地笑了,他就喜欢这种互动的教学方式。然而同学们经常让他失望,如果不点名,很少有同学主动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除了这些,我还喜欢海子的《春暖花开》,喜欢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喜欢汪国真的《风雨兼程》。”本小海记得这三个人都是在他读中专时火的不得了的诗人。不知道他们现在火了没有。

不过,没火也没关系。诗人诗歌之火,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如果现在还没那么火,但他们肯定已经有了火的资本了,他们或者已经在一定区域或范围火热了,自己现在知道也不算逆天的事情。

“能有自己喜欢的诗人和诗歌,很不错。”岳老师表扬道,“不知你能不能说几句他们的诗句?”

“虽然喜欢但不一定能完整的背诵下来,我试一试吧。”本小海怕自己背错了,给自己找了个退路。“我先背一下海子的《春暖花开》。”本小海先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才朗诵起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真是好诗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岳老师赞赏道,“一个普通人的幸福理想,写得很到位。”

“可这普通的幸福也不是容易得到的,也只能存在于理想之中呢。”本小海顺着岳老师的话评论道。他没说出口的是,作者海子明年就会自杀了,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就成了他的绝笔。

坏了,这个时候,海子还没写出这首诗呢,自己还真是泄露天机了呢。

没事,没事,等海子真正自杀后,这句被很多人当做个性签名的名句在多年后才广为人知,那时候谁还记得自己背过他这首诗呢。

同样的道理,其他的诗人的诗句自己也可以随便背来了,只要自己不贪得无厌地像其他穿越或重生者一样据为己有就是了。

现在没有互联网,想要查询一些资料,想要验证一些事实,还是非常困难的。谁也不会为着一首诗,一句话而耗费精力的。

“看来本小海同学是真的用心理解了这首诗,能够有这么深刻的理解,非常不容易。”岳老师对本小海又一番表扬后,让他又背出了席慕蓉的《一颗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关于这首诗,本小海并没有特别深的理解,只是单纯的喜欢,喜欢这些诗句的优美,喜欢这默默喜欢的意境,喜欢这缘深缘浅的无奈感觉。

岳老师听完也没有做过多点评,只是说了句“好美的诗”而已。也许这首以爱为主题的诗并不适合在高中生中大肆宣讲吧。

“我现在再读一首诗,大家一起点评一下。”岳老师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读起来: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不等岳老师读完,本小海就又举起了手。他知道这是班主任将《隐形的翅膀》歌词交给了岳老师了,恐怕当时班主任没听清自己说这是歌词的话吧。

岳老师自顾自地朗诵着,并没注意到有人举手,直至将歌词全部读完。期间,彭秋生曾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看本小海,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首诗虽然不如刚才那些名家的诗经典,却也有其独特的意境,具有较强的励志作用。这首诗呢,其实是咱班同学……”

不等岳老师说出后面的话,本小海猛地站起来截话道:“老师,这其实是一首流行歌曲的歌词,现在大家都在传唱呢。”

岳老师尴尬地愣在讲台上,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吗?我还以为是咱班某个同学写的诗呢。”

114.论斤不论个

本小海满怀愧疚地看着岳老师,“对不起,老师,怪我没给班主任解释清楚。”

岳老师很是大度,摆摆手说,“没关系,是我孤陋寡闻了。既然是流行歌曲,你们谁会唱啊?”

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面面相觑,没人听过这首歌啊。本小海伸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扭了一下彭秋生的大腿。

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彭秋生此时明白该他出场救驾了,忙举起手说,“老师,我会唱。”

“你唱几句让大家听听?”同学们都没想到语文老师竟然让学生在课堂上唱歌。

瞬间,岳老师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多么平易近人的老师,多么寓教于乐的老师。就连不喜欢语文课的一些学生,也对岳老师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彭秋生有些羞涩地唱了起来,他的还有些童声的尾音,让这首诗适合女声唱的歌曲莫名其妙地就适合了他。

彭秋生只唱了一段就停了下来,这毕竟不是音乐课啊,而且岳老师刚才说的也是让他唱几句听听。

待彭秋生不唱了,岳老师带头鼓起掌来,然后他总结道:“好,唱得很好。很多现代诗都很有韵律感,适合用歌曲的方式来演唱,比如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

岳老师用了一节课的时间来欣赏现代诗,赢得了同学们的好感。第二节课正式讲课本上的知识点时,同学们依旧能专心致志地听课。喜欢一个老师就会用心去学习他教授的课程这个规律,从语文老师岳青松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本小海用歌词当自己写的诗的事情,还是让班主任王砚文老师知道了。当天下午英语课课间休息的时候,王砚文用有些嘲讽的语气对本小海说,“我还以为咱班里出了个大诗人呢。”

本小海心底大呼冤枉,嘴里却说:“王老师,对不起,是我没有说清楚。都怪我太胆小了,当时看您生气,啥也不会说了。”

“害怕我生气?那你现在说这话就不怕我生气了?”王老师此时的态度竟然非常和蔼,他笑眯眯地说,“听岳老师说,你读了很多诗,并且对诗词的理解非常独特。”

“是岳老师讲的课太好了,大家都喜欢听。”本小海本想谦虚一下,却突然觉得这话说的太没水平,赶紧又说道,“就和您的英语课一样吸引人。”

听到这话,王老师嘿嘿地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机灵呢。”说完还伸手摸了摸本小海的头。本小海没有躲开,而是也跟着嘿嘿地笑起来。

本小海暗示自己,一定要和每位老师搞好关系。只有融洽的师生关系,才有利于自己的学习,有利于自己以后的发展。

中秋节如期而至,下午最后一节课同学们便开始收拾教室了。一半的课桌被搬出了教室,放在走廊上,用剩下的课桌将教室中间围成晚会的舞台。

没有彩色灯光,没有录音设备,甚至没有麦克风。看着这至简的舞台与观众席,本小海不禁哑然失笑。

见班长周中华还在精益求精地微调着桌子,本小海走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买这些得花钱呀。”周中华皱着眉头,为难地说。

“没事,我带着呢,再叫上王涛,咱们三个去就行。”本小海干脆地说。

之所以叫上王涛,是因为他就在旁边站着呢,而且他身体壮,拿东西力气大。

因是中秋节,人们都早早地回家团聚去了,百货商店里显得冷冷清清的。

柜台内的箱子里还有许多月饼呢,售货员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翻开的页面是红高粱的剧照,本小海猜测那是本大众电影。

“同志,我们要买些月饼。”本小海见售货员连头都没抬,就主动问道。

“要多少?”售货员懒洋洋地问,依旧没有抬头。

“八十个。”

“不论个卖,论斤。”售货员没好气地说,丝毫不为来了大生意而激动,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那咱得买多少斤?”王涛问。

“二十斤应该差不多了。就买二十斤吧。”本小海虽然也不知道一斤能称几个,但是,加上老师六十多个人的话,晚会上吃着玩,二十斤足够了。

“先交钱吧。”售货员不冷不热地说,终于抬头看了他们三个一眼。

本小海痛快地付了款,并没有对他的冷漠态度产生反感,国营商店的服务到哪里都是一样,从来不会把顾客当成上帝的,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别看售货员服务态度不好,干起活来却很麻利。他把四个月饼摞在一起,用油纸一卷,两头一折,再在侧面放上一张红纸,用绳子扎起来就成了一包。

很快,二十包月饼就包好了。售货员接过本小海带来的尼龙网兜,把月饼整整齐齐地装了进去。

那售货员装好月饼,重新坐下看书,懒得再和本小海他们多说一句话。

“不称了?”本小海疑惑地问。

“称啥?”售货员比他更迷惑。

“称月饼啊。”本小海强调说。

“不用称,一包一斤,二十包,二十斤。”售货员还是淡淡地说,态度没有因本小海的再三问话而变得更恶劣。

“原来如此啊。”本小海示意王涛提着网兜。

真不可理喻,不称还要论斤卖。明明就是四个一包,一包一斤,却不能卖八十个。什么理论啊,什么脑子啊,怪不得只能站柜台的命。

本小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嘲笑了售货员一阵子。

他们又去买了五斤瓜子,三斤糖块,才大包小包地回了学校。他们将月饼、瓜子、糖果等放进教室,才急匆匆地跑去吃晚饭。

本小海到达吃饭的地方,白宇博他们已经吃了一半了。“怎么来这么晚?”彭秋秋埋怨道,“有事也不知道提前说声。”

“噔噔噔噔!”本小海拉着长音儿模仿着铃声,从身后拿出一包月饼。

“哇!”其他三个人看到月饼,喜不自禁,立马就接过去打开了。四个人,一人一块月饼,正好。

本小海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来,给他们每人分了两块,才说:“祝你们中秋节快乐!”

115.王老师来一个

听说本小海用自己的钱给班里买了月饼、糖果和瓜子,三个人都用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他。

“你这风头出的可是过分了。”白宇博眨了眨眼睛,却没有找到说他过分的理由。

“是啊,即使你再有钱,那也是父母的血汗钱,怎么能这么大方呢。”丁晓燕也不理解本小海为何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这也太爱自我表现了吧,她不知道和她一起吃饭的三个人都是小富豪了呢。

“钱是身外物,能花才能挣。”本小海辩解说,“没有音响设备也就罢了,如果连吃的东西也没有,这个中秋节晚会开得也就太没意思了。”

“你的品味何时变得这么高了?”彭秋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本小海,“你是不是被小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了?”

“秋秋啊,你就别给我上纲上线了,追求美好生活是老百姓最基本的需求。”本小海知道此时的人们思想还比较保守,就连学生也身体力行着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

“你家是万元户?”丁晓燕笑问,她的语气绝对不是她好奇,而是表达她对这种行为的强烈不赞同。

“不是万元户也得花钱呀,钱不花就发挥不了它的价值。”本小海给他们灌输着比较前沿的消费观,“消费是刺激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

“你有钱你就乱花吧,别讲这么一套又一套的歪理。反正你花的是你自己的钱,不是我们的钱。”白宇博将碗筷收拾起来,没好气地说。

“就是啊,那你还咸吃萝卜淡操心。”本小海也没给他好话,“钱花了还会再挣。对了,你们也想想,在县城里有什么好赚钱的办法?”

“咱们想办法赚钱?”丁晓燕不解地问,“咱们才是高一的学生啊。”

彭秋秋和白宇博相视一笑,他们知道本小海又开始琢磨赚钱的门道了。本小海这么问并不是真的要他们想办法,而是他自己又要动脑筋了。

“不论你想出什么赚钱的办法,我们都跟着你干,别自己偷偷摸摸地赚钱呀。”白宇博表态说,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彭秋秋高兴地说,“只是不要耽误了学习啊。”

丁晓燕见他们讨论赚钱就像谈论吃什么饭一样,就像钱就在马路上等着他们去捡一样,忍不住也说,“你们赚钱也不要忘了我。”

“当然忘不了你,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本小海一语双关地说,丁晓燕自然听不出这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

本小海回到教室的时候,同学们已经沸腾起来。当他们听班长周中华说,这是本小海自掏腰包买的时,震惊异常。同学中自然会有富家子女,但能这么大手笔的人却是找不出来,毕竟大家都是依靠父母来生活的。

“本小海,我爱你。”看见本小海进来,王涛激动地喊起来。虽然就是他跟着本小海和班长一起去买的月饼,但他当时也只是满怀敬佩之情。而现在,同学们群情激昂,他也兴奋地难以自控了。

就在王涛扑过来要拥抱本小海的时候,本小海闪身躲开了。扑了个空的王涛差点闪了他水桶一样的粗腰。

本小海撇撇嘴说,“我可没这个爱好。”

“什么爱好?”站稳了的王涛疑惑地问。

本小海笑着摇了摇头没回答,心想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单纯呀。

同学们已经把月饼、瓜子和糖果分散到每张桌子上。有嘴馋的人已经抓了瓜子吃起来。他们也都知道月饼可能就是按人头买的,所以都没好意思先吃月饼。

当班主任和几个任课到来,互相说了几句祝福话以后,高一八班中秋联欢晚会就正式开始了。

周中华和万心雨的普通话都很标准,声音也好听,光听声音就给人以金童玉女的感觉。

睁开眼睛看他们时,更像是金童玉女了。周中华玉树临风,温文儒雅;万心雨饱满丰腴,娇颜欲滴。本小海忍不住感叹,这素颜的青春年华,能抵得住屏幕上的万千小鲜肉和小花儿们了。

同学们的流行歌曲清唱也都悦耳动听,虽不能比拟正规舞台的效果,却也比一些ktv包间里的麦霸强多了。

其实,既然敢报名上台演唱的,自然不是五音不全之人。再加上他们之前的刻苦练习,想唱不好都是难事。他们的演唱引来同学们的阵阵掌声。

吃着月饼,嗑着瓜子,看着同学唱歌,还真是惬意。如果再有一杯酒就好了,本小海默默地想着,如果丁晓燕和本源也在身边一起观看就更完美了。

本小海就坐在离班主任王砚文的不远的地方。他猜王老师也应该是爱唱歌之人,因为几乎每首歌,王老师都跟着台上的人小声地唱出来。本小海虽然听不清他的歌声,但只看口型,应该都在调上的。

在一首歌结束后,主持人还没报幕前,本小海站起来喊了一嗓子,“欢迎班主任王老师给大家唱首歌!”

本小海喊完又装作没事人似地坐了下去。但他的话却引发了同学们的跟风,先是一两个人喊,后来变成了一起喊:“王老师,来一个!”

王老师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等着他,他尴尬地站起来,连连摆手,“我不会唱,不会唱。”他的脸都憋红了,在讲台上讲课,他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有些幽怨地转过头盯着始作俑者,但已经预料到后果的本小海硬是强忍着没朝王老师的方向看。

同学们依旧不依不饶地喊着“王老师来一个”。王老师勉为其难地走进那方寸舞台,又顺手将语文老师岳老师也拖了进去。

“我们两个合唱一首老歌《乌苏里船歌》吧?”王老师征询岳老师的意见。岳老师点了点头,并开口起了头,王老师也赶紧跟上了。

说实话,两位老师的嗓音都很浑厚,成年男人的声音自然具有少年们难以企及的魅力。立马就有男女学生托腮倾听了,有的大叔控们的眼神都看直了。

两位老师唱完,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掌声,有人喊着“再来一首!”

当然,再来一首是不可能的,今晚都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的。

116.完美表演

当小品《卖拐》开始的时候,晚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万心雨确实具有极强的语言天赋,当她用东北话喊出“大忽悠”的时候,引来台下一片笑声。她用绿色方巾包起来的头型,像极了中年家庭妇女。

张涛的装扮也像是中年男人,那用墨水描过的胡子让他显得愈加精明。当刘文鹏穿着白衬衣推着自行车上场的时候,张涛不失时机地喊出了“拐啦,拐啦!”

刘文鹏的自行车应声拐了个弯。他不拐也不行啊,舞台太小了,三个人加上拐杖和自行车,就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了。

张涛不停地喊“拐啦”,刘文鹏不停地推着自行车转圈,转得同学们都快眩晕了。观众不停地笑,不停地跟着喊“拐啦,拐啦!”

当刘文鹏终于被忽悠瘸了,用自行车换了那双拐时,教室里响起经久不衰的掌声和呐喊声。老师们也都笑得喘不过气来了,过了好久,王老师才问,“谁这么有才,能编出这么搞笑的小品来。”

即使本小海不说话,也被同学们供了出来。老师们看他的眼光自然又多了一份欣赏。

大家在语文课上听过几句的《隐形的翅膀》,被彭秋生清亮的嗓音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老师和岳老师也被这首励志的歌吸引了,早忘了把它当做本小海写的诗的乌龙了,频频地随着街拍点头。

化学老师彭老师更是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恨不得上台和彭秋生一起唱的架势。他知道儿子喜欢唱歌,却没想到儿子唱得这么好听。

这首《隐形的翅膀》无疑比《黄土高坡》、《我热恋的故乡》、《少年壮志不言愁》等更受到同学们的欢迎,毕竟他们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到这首《隐形的翅膀》,而其它歌曲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

彭秋秋在她班里演唱这首歌的时候,也得到了师生的赞美。这位学霸不仅学习好,唱歌竟然也这么好听,还让不让其他同学活了?

白宇博作为她多年的同学,觉得自己脸上也添了光彩,不停地向同桌张旭钧八卦着彭秋秋初中时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考试高分。

张旭钧不停地推着脸上的宽大眼镜,并不理会白宇博滔滔不绝的话语,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彭秋秋唱歌,听得眼睛都发直了。

白宇博见他不理会自己,有些怅然地自觉停止了嘟囔,也仔细倾听起彭秋秋唱歌来。

他自己唱歌很一般,欣赏水平也一般,听不出彭秋秋唱得到底好还是不好。但从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倾听的时候,她知道彭秋秋应该是唱得很好了。

而在丁晓燕班里,《隐形的翅膀》更是掀起了不小的高潮。她一开嗓,就引来同学们的一阵掌声。随后,很多同学随着丁晓燕的歌声打起了拍子。

李雯雯曾陪着丁晓燕学过几次这首歌,所以她直接站了起来,在观众以上和着丁晓燕的声音大声唱了起来。

高云伟听着丁晓燕清亮饱满的歌声,也忍不住跟着唱了一句,马上就被旁边的同学掐住了脖子,他的声音太具有杀伤力了。

不过,这并没有遏制住他的唱歌热情。虽然不再出声,但他的嘴依旧一张一合,心里默默地跟唱着。

待到丁晓燕快要唱完,高云伟在桌洞里摸索一阵子,竟然取出了一支红色的玫瑰。

仔细看时,却是一朵用红纸折出来的假花。花儿折得并不精致,但那纸张红得娇艳,却也透出一股妖冶的美来。

高云伟捧着那朵花儿走进舞台,双手将花儿递向丁晓燕,并大声说:“唱得真好听。”

丁晓燕没料到他来这一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手中花儿,向后退了退。

高云伟也跟着前进了一步,不依不饶地将花继续递向丁晓燕。丁晓燕见已无路可退,只能红着脸接下了这朵假花。

高云伟的举动引起同学们和老师的一片哗然,大家都用不解的眼光看向他。而他见丁晓燕接了花,便又从从容容地回到了观众席上,像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丁晓燕却一直红着脸拿着那朵纸花儿,不知该往哪里放。她低着头快速跑回自己的座位,胡乱将那朵红花塞进了抽屉。

她再次抬头看向那张英气逼人的帅脸时,心脏竟也跳动得快了起来。这个唱歌跑调十万八千里的同桌,竟然长了一张这么帅气的脸,还有那么匀称的身材。

只是,这家伙这么胆大妄为地给自己献花,到底什么意思?是因为自己唱歌太好听了?还是只是一个恶作剧?又或者是表达对自己的爱慕?

打住,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丁晓燕想起本小海说的骇人听闻的恋爱耽误学习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本来学习垫底,可不能再因为乱七八糟的情感问题,让自己的学习更一落千丈了。

以后得防备着这个帅气的同桌了,千万不能因为他的帅气让他走入自己的心里了。想起刚才差点着了他的道儿,心中一阵后怕。

丁晓燕琢磨得心里透亮了,便再无一丝紧张。她长舒一口气后,开始心平气和地观看后面的节目了。

凝心静气欣赏节目的丁晓燕如秋叶般静美,浑身散发着优雅的光芒。一直在侧面观察着她的高云伟,脸上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

如果本小海看见高云伟看丁晓燕的眼神,一定会高度紧张起来的。丁晓燕竟然被帅哥盯上了,这还了得啊。

幸亏,本小海还在单纯地以为高云伟就是个五音不全、盲目爱慕的帅气小男孩呢。否则,他该连觉也睡不好了吧。

虽然没有网络,但是口对口的传播速度也不容忽视。这不,只过了两天,《隐形的翅膀》便在校园里传唱开来。几乎所有喜欢唱歌的同学都学会了这首歌,它的受欢迎程度觉不亚于当年任何一首歌曲。

学生们喜欢的不只是那优美的旋律,更是那能催人奋进的励志歌词。

少男少女,都是爱做梦的年龄,都幻想着有一双隐形的翅膀,飞过高山河流,飞过所有艰难困苦,飞过绝望,带来希望。

117.重温教师梦

本小海早晨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他艰难地伸出手臂,摸到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八点半了。他很奇怪,闹钟为什么没有响啊。

他想起昨晚和雷鸣喝了一整箱啤酒,而且雷鸣还住在了这里。可他朝对面床上看时,却只发现叠得齐整的夏凉被在床上。

他爬起来四周看看,房间也已打扫得干干净净了,不知道是雷鸣整理的,还是服务员进来过。

本小海进洗手间时,发现晾衣架上的衣服全没有了。当然,雷鸣不可能光着出门的,他的衣服没了不足为奇,可为什么自己的衣服竟然也没有了呢。

本小海带着疑问洗刷完毕,拉开衣橱想再找身衣服穿,却赫然发现自己昨晚洗的衣服已经挂到了衣橱里。看来自己想得太多了,而雷鸣又太勤快了。

本小海又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哥,因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您睡足再起床。需要我来接你去矿上的话,请给我打电话。活慢慢干,不用着急!”

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呀!本小海不禁感叹:谁嫁给这个男人,谁就等着一辈子享清福吧。

本小海在宾馆餐厅慢悠悠地吃着早餐。为了能让胃里舒服一些,他专门喝了两碗小米汤。果真,小米汤是最养人的,两碗下肚,胃里马上就舒服了很多,甚至连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不再昏昏沉沉的了。

宾馆距离矿区并不远,本小海决定走着过去。当他路过昨晚被威胁的地方时,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紧张。他四处看看,发现那个发廊还没有开门营业,就又把忐忑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由于昨天已经清点完了设备,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是到现场确认设备的安装地点。生产线还在运转着,也只能是估摸着大约位置,待到停机检修安装控制设备时再确定具体。

有陆梅和马琳两个机灵的小姑娘跟着,本小海省了很多事儿。虽然各个煤矿的产能不同,但它们的工艺基本相似。根据经验,本小海就能很轻易地找到控制设备原来的安装位置。他用手一指,两个小姑娘就在图纸上查找出来,然后用红笔做上记号。

如有需要增加的检测点,她们就用蓝笔标出来。沿着工艺流程走下来,大约用了一个小时,他们已经将所有的检测点给标记出来了。

他们又到主控室去选定plc柜子的安装位置。本小海建议直接安装在原来柜子的位置,这样能够有效地利用原来的检测设备和电缆,只需额外敷设新增检测点的信号线就可以了。

其实,本小海他们的设计方案就是如此,最大限度地利用还能应用的一些设备,减少不必要的重复投资。

到中午下班的时候,本小海算是已经完成了此次来富春煤矿的任务。等半月后,富春煤矿进行年修的时候,就可以实施自动控制系统的改造了。

由于雷鸣给本小海订的是明天上午的火车票,午饭后本小海便没有工作上的安排了。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本小海就答应了陆梅和马琳,给她们简单地讲一讲已经编好的程序。

由于本小海作为负责人规划了整个的程序设计,从整体到细节,都能讲解得很透彻。让陆梅和马琳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整个煤矿的控制思路。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马琳忽闪着大眼睛崇拜地望着本小海,“如果我上学时,也能遇到像你一样会讲题的老师,我也会像陆梅一样考上大学本科的。”

马琳的话说得本小海的心里甜滋滋的。他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曾经在煤矿技校代过课。那时候他就很喜欢在讲台上讲课的感觉,而且学生们也都很喜欢他呢。

当时他教的是采矿专业的仪表课,作为一门辅助课程,教材很简单,主要让学生们知道一些参数的测量原理,以及一些仪表的分类及使用方法而已。

因为他教的是非专业课程,学校对该门课的及格率也没有硬性要求,好脾气的本小海也没有抓不及格的想法。大家开心才是真的开心啊,如果抓了不及格,学生不开心,他也会不开心的,那又何苦呢。

但是考试结束后,本小海在宿舍里迎来了三批学生。第一批三个人带来了一个大西瓜;第二批两个人也是带来了一个大西瓜;第三批竟然来了五个人,还是带来了一个大西瓜。

本小海当即切了西瓜和同学们一起吃。他很为自己深受学生们的热爱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课程上完了,学生们还来找他玩。

事实证明他是自我多情了,因为三帮学生走的时候都留下了一句话:“本老师,你一定要给我们及格啊。”而且还把写着他们名字的纸条留给了他。

而后来,他教的学生们再也没专门去找他玩过。只是在路上遇到的时候,他们依然会叫一声“本老师”而已。

他是能够理解那些学生的。正如他自己,工作以后,从来没有主动去见过小学老师、初中老师、中专老师。

“本叔叔你在想啥呢?是不是在想阿姨呀?”陆梅眯着小眼儿,笑嘻嘻地问。

本小海的脸刷地红了,这小姑娘是不是跟着雷鸣学的,怎么什么样的玩笑都敢开呢。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改行当老师呢。”本小海定了定神说。

“你当老师,我一定去当你的学生,重新考一次大学。”马琳单手托腮,调皮地说。

“那你赶紧去考大学吧,我今天已经当了你的老师了。”本小海在这两个小姑娘的感染下,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如果你只教我一天,我就能考上大学的话。那不仅你是天下最厉害的老师了,我也成了天下最聪明的学生了。”马琳绕口令似的说着。

“只教一天就能考大学!那一日为师……”本小海没有想好下半句该说什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陆梅补充完,接着咯咯咯地笑起来。

“笑啥?”马琳把本来就圆圆的大眼睛瞪得更大更圆。她眼睛看着的是陆梅,手里拿起的记录本却拍向了本小海的胳膊。

本小海本能地抽回胳膊,急急地辩解道,“别冤枉我啊,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一日为师,名扬天下。”

118.三陪服务

“一日为师,名扬天下。本老师,你也收下我这个徒弟吧。”声音传来时,雷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雷哥,你怎么来这里了?”马琳怯怯地望向雷鸣,她担心刚才拍本小海的动作被看见了。

“我哪里不能去啊?”雷鸣暼了一眼马琳,接着看向本小海,“本哥,晚上继续喝?”

“我不能喝了,昨晚喝的太多了。”本小海想起自己今天那么晚才起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看你啥事儿没有啊,脑袋清醒得很呢。”雷鸣不容置疑地说,“走啊,咱现在就走,以后有的是时间教她们。”

本小海看看手机,才下午四点多钟,离天黑早着呢。“这么早,你不工作了?”

“陪你,也是我的工作啊。”雷鸣笑嘻嘻地说完,转头就是一副严肃的脸色,“你们俩笑啥?还不赶紧工作去?”

马琳朝他吐吐舌头,嘟囔一句“雷哥你好吓人”,拉起旁边的陆梅就走。

“那你不陪刘总了?”本小海认为雷鸣既然是刘春富的司机,就应该随时跟着他才是。

“还有别的司机呢。”雷鸣依旧笑呵呵地说,“我是三陪呢。没客人的时候我陪老板,有重要客户的时候,我就专门陪客户了。”

也许雷鸣说的是真的吧,可是自己算哪门子重要客户呢?只不过是一个来给他们干活的技术工人。心中虽然存了疑惑,本小海还是站起来跟着雷鸣走了。

这个点回宾馆吃饭喝酒,确实是太早了。雷鸣想了想说,招呼本小海道,“走,咱去县城,去买云博名吃花椒炒鸡。”

云博名吃花椒炒鸡,本小海是听说过的,只不过没有口福品尝过。听雷鸣说去县城买,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便毫不客气地跟着上了车。

车子启动前,雷鸣就打电话预定上了一盆花椒炒鸡。

“雷老弟,你们对我一直这么热情,我怎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呢。”本小海感觉和雷鸣已经比较熟悉了,就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

“这次的自动化技术改造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刘总说如果改造成功了,月产量能提高三分之一呢。”雷鸣边开车边不时看向旁边的本小海。

本小海明白,自动化程度的提高不只是提高生产效率,提高产量,还能将工人从繁重繁琐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但听雷鸣这么一强调,本小海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

雷鸣见本小海一本正经正襟危坐在副驾驶上,脸上神情严肃,知道自己的话让他有心理压力了,忙解释说,“我们相信你们的实力,我也相信哥哥的技术水平。”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本小海努力笑了笑,做出轻松的样子,“你们就放心吧。方案和程序都经过了我们专家的审核了。”

本小海即使对自己的技术水平不自信,但他对栾凤和程坤的技术绝对信服,因为以他俩为主开发自控系统,正在齐港煤矿的多个矿井上高效率地运行着呢。

“相信你们,才直接找你们来做啊。”雷鸣开着车,竟然朝本小海做了一个鬼脸,“开心点,别想工作上的事儿了。”

“本来就很开心啊。”本小海嘿嘿地笑起来,见他老看自己,提醒说,“我没事,不用管我,你得专心开车!”

很快他们就到了云博县城里,找到了一家陆家花椒炒鸡店,雷鸣介绍道,“这是陆梅堂哥开的店呢,是比较正宗的花椒炒鸡。”

陆梅的堂哥陆超是认识雷鸣的。不仅因为陆梅的缘故,更因为他是这里的常客。

“雷哥,您稍等,炒鸡马上就好。”陆超很热情,亲自给他们沏上了茶水,让他们坐在一个包间里等着。

一会儿功夫,陆超就提着一个大大的打包专用盒进来了。虽有打包盒和塑料袋隔着,但浓郁的香味依旧源源不断地飘了出来,本小海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陆老板,拿双筷子,让我哥先尝尝咱们云博的名吃。”雷鸣提议道。

“不了,不了。”本小海赶忙拒绝。这雷鸣也太随性了吧,如果自己真的在这里品尝了,说不定馋鬼的称呼就被传出去了吧。

雷鸣见本小海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他。

取完花椒炒鸡,他们并没有直接返回宾馆。雷鸣将本小海直接带到了金座商城。云博的金座商城比齐港煤矿的那个要大了许多,里面的人流量也多很多。

让本小海感到吃惊的是,云博金座入口的左侧也有一家妙云化妆品专卖店。相似的位置,相似的结构,让他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亲切感。

本小海不自觉地就朝妙云化妆品专卖店走去。雷鸣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咋回事。

“这才两天就想嫂子了?”雷鸣跟在本小海的身后问。

本小海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扭头白了雷鸣一眼,转身朝金座商场入口走去。

“想进去看就进去看呗。”雷鸣在身后大声笑着说。

“不看!”本小海头也不回,被这个大男孩看了笑话,好面子的他感到很尴尬。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不说话,陷入了僵局。

本小海本来就不知道他们来金座的目的是什么,恰恰雷鸣又不在前面带路,他便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瞎逛起来。

本小海突然觉得这和雷鸣平时聒噪的性格不符啊。他忙转头去看,哪里还有雷鸣的影子。可刚才自己一直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呢,真是见了鬼了。

正在迷茫地东张西望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雷鸣打来的。这家伙瞎捣鼓啥呢?不紧紧跟着,走丢了吧。

“哥,快来男装部花花公子专柜。”本小海刚划了接通键,没来得及喂一声,就传来雷鸣声音。

“花花公子?那不是一本杂志吗?”本小海装作没听明白。

“是衣服牌子,你到男装部就看见了。”雷鸣并没有听出本小海话里的含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好吧。”本小海挂了电话,朝男装部走去。他有些郁闷地想,自己刚才好不容易抖出的机灵,这家伙竟然没有听懂,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了。

119.兄弟装

本小海赶到男装部花花公子区域的时候,雷鸣正试穿一件黑色t恤呢。

本小海记得第一次见雷鸣的时候他就穿着领口有一排扣子的圆领t恤。现在见他又在试穿黑色t恤,不禁莞尔。

雷鸣从穿衣镜里看到了本小海的到来,便问,“哥,这件衣服怎么样?”

本小海觉得雷鸣确实很适合黑色上衣,黑色使他的脸色更加健康,使他胸部的块头更加饱满,使他男性气质更加坚毅。

“好看,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本小海由衷夸赞道。

“好吧,就要这件了。”雷鸣又从衣架上拿了一件白色t恤,招呼本小海,“哥,你试试这件白色的,和我这件同款。”

“我衣服带够了,不用买了。”本小海摆摆手道。

“多一件又何妨,快穿上试试。”雷鸣直接将那t恤塞进本小海的手中,“一样的款式,一白一黑,咱俩就像亲兄弟了。”

亲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一高一矮,一胖一匀称,你不是在说相声?你确定那不是搞笑的最好境界?

“是啊,就像武家两兄弟。”本小海苦笑着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这话说得售货员小哥嘿嘿笑起来。他意识到什么又紧急刹住笑说:“这衣服设计得好,大叔、大哥穿上都帅!”

“听见小伙子说的了吧,穿上都帅。”雷鸣催促道,“赶紧穿上,看看大叔帅成什么样。”

“是啊,一个帅哥,一个帅大叔。”本小海觉得再推迟就矫情了,嘴嘟囔着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本小海翻看了一下标签,有些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一件夏季的短袖t恤,竟然699元,是金子做的么?

他正犹豫着是不是继续试穿,更衣室的门被推了一下。本小海站在门口,用力挡住了,“有人!”

外面传来雷鸣的声音,“我知道有人,是我,开门让我进去。”

本小海闪身开了门,雷鸣挤了进来。狭小的试衣间顿时拥挤起来,转个身就能碰到彼此。本小海皱眉道,“你进来干啥?”

“我进来换衣服啊,怎么还怕我看你?”雷鸣大大咧咧地说。

“那好,你先换吧。”本小海正好有了不试穿的理由,欲开门出去。

雷鸣一把拉住了他,“你先换,你先换。”雷鸣又闪身开门出去,他也没想到本小海的身材这么占地方,试衣间竟然容不下两个人,而嘴里却嘟囔道,“都是大老爷们,你红脸干嘛?”

自己脸红了吗?本小海摸摸自己的脸。是天气太热,刚才走路又急的缘故吧。

本小海只得麻利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换下那件白色的t恤。t恤是带领的,标签在后领上扫着他的脖颈,有些不舒适。

本小海出来,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名牌就是名牌,本小海穿在身上,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白嫩了,像是开了美颜照出的照片。文质彬彬,儒雅俊朗,活脱脱一个青春阳光胖大哥,而不是胖大叔。

“怎么样?我就说很适合你啊。”雷鸣围着本小海转了一个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似的。

“帅大叔秒变帅哥。”售货小哥刚才听到了本小海的嘟囔,现在抓住机会赶紧补救道。

“这么夸张?”本小海看了售货小哥一眼笑说,“这么神奇,是不是穿两件就成少年了?”

售货小哥尴尬地笑说,“大哥不仅长得帅,还这么幽默。”

“两件都包起来吧。”雷鸣吩咐道。

“我真不需要。”本小海连忙推迟。他知道雷鸣这样做,肯定不需要花自己的钱,可是他还是为699元买一件t恤感到不值。

自己又没做多大贡献,管吃管住就很知足了,再额外管穿,就有些太过分了。如果真想感谢,其实只要给点辛苦费就可以了,何必非得破费买这么贵的衣服啊。

售货小哥当然只听付款人的,立马开了票递给雷鸣。又麻利地找出两个袋子,“直接穿着?还是换下来?”

“哥,你先换下来,我得付款回来再换。”雷鸣说完大踏步朝付款处走去。

回宾馆路上,雷鸣介绍经验说,“新衣服最好过水后再穿,特别是这种直接贴皮肤的。”

本小海点头答应着。其实这种生活经验他是懂得的,只是很少身体力行罢了。

“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太热情了。”本小海仔细组织着语言,表达着他对雷鸣的感谢,“你还放下其它的工作亲自来陪我,让我感到……”

“哥,你这样说就见外了。”雷鸣不疾不徐地开着车,还如来时一样,不时扭头看向本小海,“陪你也是我的工作啊。再说,咱俩兄弟情深,多陪你也是我的幸福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虽然已经有些习惯了雷鸣的夸张用词风格,本小海还是忍不住想多了。这雷鸣白长了一张成熟男人的样子,有时候心思还这么小孩子般想寻找别人的关爱。

“老弟,给你商量个事呗?”本小海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住笑说。

“哥,啥事?”雷鸣答应得很干脆,“只要老弟能办得到的,一定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你肯定能办得到的。”本小海故意慢吞吞地说,“我和你们刘总只差几岁,你叫刘总叔叔,却叫我哥,这不合理吧?而且那天也听你喊我同学刘建强叔叔呢。”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雷鸣有些没明白他的话。

“当然有问题,这不乱套了吗?”本小海看着雷鸣一脸无辜的表情,强调道:“你也该喊我叔叔!”

“太过分了吧?”雷鸣不满道:“你咋不让我喊你爸爸呢?”

本小海听到他的气话,忍不住笑了,顺着说:“如果你愿意,喊我爸爸我也没意见。”

“你,你……”雷鸣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城府太深,只有你才真像我亲哥。”

听着雷鸣有些伤感的话,本小海的鼻子竟然有些酸,他悠悠地吐出一口气说,“你愿意喊啥就喊啥吧,谁让咱俩成了朋友呢。”

“好的,哥。”雷鸣高兴地吹起了口哨,本小海听出是那首流行的《我的好兄弟》。

120.黄头发

他们回到宾馆,天依旧没黑,雷鸣又拉着本小海去了餐厅,让他再点两个喜欢的菜。

耐不住雷鸣的一再劝让,本小海只好又点了两个菜,豆腐皮炒蒜苗和麻汁豆角。

“你又不是吃素的,怎么点的全是素菜?”雷鸣有些不满意地说。

“那花椒炒鸡不是肉啊?还那么多。你不想吃素的话,那这两个不要了。”本小海笑说,“光那份鸡咱俩就吃不了。”

“要,要,怎么能不要。”雷鸣赶忙道。又扫了一遍冰厨里陈列着的菜品,“再来一盘油炸带鱼吧。”

这也是一个吃货,可是他的身材怎么就保持得那么好呢。本小海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有些自惭形秽,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啊。

雷鸣又回车上取了两瓶酒,朝本小海晃晃,“茅台,从刘叔那里拿的,今晚咱就喝它。”

“这么好的酒,是否……”本小海想说是否浪费了,觉得那是贬低自己和雷鸣,便没有说出来。

“没事,我和刘叔说过了。”雷鸣不以为然地说,“他那里好酒多着呢,以后再给你拿别的喝。”

有酒就是任性!本小海也不再谦让,心安理得地从雷鸣手中接过了酒。

本小海差一点以为时光倒流了,因为他们回宾馆房间后的行为几乎和昨晚一致。先是本小海换上了短裤背心,然后是雷鸣迫不及待地进了卫生间洗澡,再是本小海摆放桌椅。

本小海将花椒炒鸡外卖盒打开,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本小海用力吸了吸鼻子,捏了一块花椒鸡放入嘴里。顿时,更加浓郁的芳香溢满口腔,鸡的肉香混合着花椒的麻香,别有一番滋味。真不愧是云博特产名吃啊。

雷鸣从卫生间里探出头问,“花椒炒鸡好吃吧?”

本小海一愣,竟有种偷吃被抓的感觉,他尴尬地回到:“好吃,好吃!”

“好吃也给我一块吃。”雷鸣喊道。

本小海挑了一块没有骨头的鸡肉走到卫生间门口,塞进雷鸣张大的嘴巴里。本小海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年轻的刘春富捏猪肝给小叫花子的画面。

直到服务员将他们在餐厅点的菜送来后,雷鸣才围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不用猜,他已经将换下来的衣服洗完了。

本小海进了卫生间后,果然发现雷鸣和自己的衣服都已经挂在了晾衣架上。他看着那些衣服,心里竟有种暖暖的感觉。

本小海简单地冲了个澡,便回到座位上。他端起酒杯闻了闻,一股很浓郁的酱香味沁入鼻息,仔细琢磨,竟然像小时候闻过的敌敌畏味。

本小海主动地和雷鸣碰了一下,“谢谢了啊,又帮我洗了衣服。”

“你是我哥,给你洗衣服难道不应该吗?”雷鸣笑笑,喝了一大口酒。

本小海只是轻轻地呡了一小口,浓浓的香辣立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咽下去之后吸一口气,感觉回味无穷。

“好酒就是好喝!”本小海赞叹道,脸上露出一种心满意的表情。

“喜欢喝就多喝点,这酒喝多了也不难受。”雷鸣看着本小海愉悦享受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本小海想起前段时间网上流行的那句话,拉着长音儿读了出来。

“我有酒,你可有故事?”雷鸣也文绉绉地回到道。虽然两人说的风马牛不相及,可也算是把酒言欢,沽酒弄诗,骚风扑面吧?

“酒是你的,故事也是你的。”本小海明白雷鸣是想继续昨晚的故事了,其实他心里也渴望知道他们三个人后来的故事呢。

但是没喝酒的雷鸣还没进入状态呢,他以耍赖的口气说,“我带来的酒,故事该你讲才对。”

“我的人生很平淡,没啥故事呢。”本小海捋了捋,确实想不出可圈可点的故事来。

“那就讲个平淡的故事也行,只要是哥哥你的故事,我都想听。”雷鸣期待地说。

这话怎么这么肉麻呢?本小海叹口气,眉头紧皱,一副用心思索的样子。

“加油!”雷鸣调皮地举起拳头晃了晃。

“那我讲讲我相亲的经历吧。”为了能引出雷鸣的故事,本小海也是拼了,不惜自曝情史了。

雷鸣点点头,表现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光棍汉对爱情的向往一览无余。

“刚参加工作时,单位有个个子一米八的女同事姓杨,性格很开朗,善于当红娘。但我不知道。”

“当时的大中专毕业生很少,而我又不是矿工子女,所以同事们对我这个外地的新员工很照顾,特别是那些爱心泛滥的女职工。”

“虽然当时我才十八九岁,但他们对我的婚姻大事也操起了心,有人问我想找媳妇不。我当然说想找啊,那时候我还从来没谈过恋爱呢。”

雷鸣突然坏笑着插话说,“那时候你也还是个处男吧?”

本小海白了雷鸣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继续讲着自己的情史,“她们有人就说,想找媳妇就找你杨姐。”

“当时那杨姐姐就站在旁边,我仰视了她一眼,感觉我也就是到她下巴那里,压力山大之下,我就就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实话实说道,杨姐姐太高了,而且年龄也比我大,我感觉我俩不合适。我的话引来他们的一阵大笑,笑得我脸红脖子粗的。”

听到这里,雷鸣也大笑起来,“哥哥,你可真幽默。”

“是啊,当时他们也以为我是故意耍幽默呢。而真实情况是,我以为他们要把我介绍给杨姐姐呢。”

“那个杨姐姐也跟着笑了。而且她真的很热情,没过几天就真的给我介绍了个女孩认识。”

“当时,我和那个女孩就是在杨姐姐家见面的。杨姐姐一家借口有事出门了,就剩下我们俩人。那个女孩很健谈,长得也很漂亮。”

“那个女孩就是嫂子,对吧?”雷鸣又插话道,对本小海的过往,他是真的好奇。

“在那女孩的带动下,我也说了不少话。我们好像聊得很投机,让逛了一圈回来的杨姐姐很欣喜。”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告诉杨姐姐说,那女孩的头发染成了黄色,我不喜欢。”

“杨姐姐愣了很大一会儿才说,人家女孩对你印象很好呢。可惜了,可惜了。”

“那时候,我的思想很保守,竟然接受不了黄头发。”本小海总结道。

“那你现在可以接受了吧?”雷鸣坏坏地笑着,又补了一句:“可你还接受不了蓝头发,是吧。”

本小海知道他是拿昨晚的事情说事,没好气地说,“啥颜色的都能接受!”

121.新年快乐

喝白酒进入状态快。本小海讲完这段笑话般的情史后,不用催促,雷鸣就主动续讲起自己的故事。

1999年春节是雷鸣记忆中最难忘的节日。因为那是他所能回忆起来的第一个温馨而又快乐的节日。

除夕晚上,刘春富的小院里灯火通明。除了各个房间的照明灯都打开了,还在房门口挂上了一串红绿交错亮灭的彩灯,院子里光秃秃的石榴树上也挂上了一闪一灭的黄色彩灯。

雷霆雷鸣兄弟俩不时地点燃一支炮仗;或者燃放一枚小小的烟火。他们和任何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尽情享受着新年的快乐。

刘春富不亦乐乎地在炉火旁忙活着,发挥了他最佳的做菜水平。看着色香味俱佳的八盘菜肴,刘春富感觉比任何一个春节都让他心满意足。

刘春富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白酒。想了想,又找出两个杯子,分别倒了浅浅的一层酒。

刘春富把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孩子叫进了屋,宣布除夕晚宴正式开始。

让雷霆雷鸣先吃了几口喜欢的菜肴后,刘春富举起酒杯,示意他们也将酒杯端起来,然后主动地和他们的杯子碰了一杯,仰头喝了一口。

雷霆雷鸣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能明白刘春富的意思,因为他们两个都从未喝过酒。

“喝一口!”刘春富看着雷霆命令道。

雷霆犹豫着将杯沿放在唇边,缓缓地抬起杯底。随着火辣辣的烈酒入口,雷霆感到嗓子眼里像着了火一般。他赶紧喝了一大口水以缓解那让他难以忍受的火辣感觉。

看着哥哥那难受的表情,雷鸣忙将酒杯推得远远的。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刘春富,“叔叔,我不喝可以吗?”

刘春富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决,“不可以,你必须喝!“

雷鸣咬紧牙关,怯怯地将酒杯端了起来。他盯着酒杯看了一会儿,又看了刘春富一眼,突然一仰头就把酒杯里那浅浅的一层白酒喝了下去。

刘春富惊讶地“啊”了一声,关切地说:”赶紧吃菜,赶紧吃菜。”

雷鸣没有夹菜,只是呆呆地望着空了的酒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刘春富心疼地夹起一块山药片直接伸入了雷鸣的嘴里。见雷鸣开始咀嚼起来,才笑着问:“这酒好喝吗?”

“好喝。”雷鸣高兴地说。

“怎么好喝?”刘春富继续逗他。

“有点辣,有点香,喝了身上热乎乎的。”雷鸣边想边描述道。

“真有灵气。”刘春富由衷地夸奖道,“雷鸣,还想不想再喝一点?”

“可以。”雷鸣很爽快地答应道。

“不行,小孩子不能喝酒!”刘春富见雷鸣竟然还想喝,板起脸严肃地说。

“那你刚才还让我们喝?”雷鸣反应很快,立马反驳道。

“小孩子不能喝酒,但是尝一口还是可以的。”刘春富只得这样解释。

听到这样的回答,雷鸣竟然有些闷闷不乐。他觉得那酒好喝极了,让人浑身舒展,不让小孩子喝,真是岂有此理。

刘春富用凉水冲了冲他俩的酒杯,重新倒入了橙汁。雷鸣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眯起眼睛,一副享受酸爽的感觉,将小孩子不能喝酒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桌上的菜也很好吃。雷鸣吃一口这个,吃一口那个,一直是津津有味的样子,表现出一个吃货应该具有的品质。

吃了一阵子菜肴,刘春富又去煮了水饺。韭菜肉的水饺滋味自是香鲜,雷霆和雷鸣都非常喜欢吃。

“慢点吃。”看他们一口一个水饺狼吞虎咽的样子,刘春富提醒他们,“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雷霆红着脸放慢了吃水饺的速度。而雷鸣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大口大口吃着。

刘春富摇头苦笑一下,将水饺盘子挪了挪地方。雷鸣这才将眼光从盘子上挪开,无辜地看向刘春富。

“吃水饺要细嚼慢咽,不能一口一个,否则消化不良,肚子会疼的。”刘春富夸张地说。

雷鸣听话地点了点头,用筷子夹起一个水饺,分三次才吃了下去。

孺子可教也,刘春富看着两个乖巧的孩子,自是喜不自胜。老天爷真是慈善,拿走了自己的老婆,却给了自己两个孩子。

喝了两杯子白酒的刘春富,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中,完全忘记了雷霆两兄弟只是他雇来洗衣打扫卫生的。

当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时,刘春富打开了电视,三人边吃边喝边聊边看电视。

电视上倒计时的报数开始,雷庭雷鸣两兄弟也跟着喊起来,“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刘春富也朝他们说了声同样的祝福。然后从茶几下面摸出两个红包,给雷霆雷鸣每人一个。

“谢谢叔叔!”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雷霆小心翼翼地把红包拆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元的票子。而雷鸣直接一把将红包撕开,抽出同样的十元钱后兴奋地叫了起来。

雷霆等雷鸣兴奋完毕,悄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然后拉着他站了起来。

没等刘春富反应过来,一高一矮两个孩子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刘春富赶紧起身将他俩拉了起来,“你们这是干啥?”

“我们给叔叔拜年。”两兄弟重新跪了下去,雷霆朗声说,“我们祝叔叔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紧接着,雷鸣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们祝叔叔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真是好孩子。”刘春富的眼圈红了,他将两个孩子拉起来,又一左一右按在沙发上,让他们坐在自己的两旁。

刘春富伸开双臂将雷霆雷鸣揽在怀中,喃喃地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们就是一家人。”

雷霆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叔叔”,而雷鸣一遍又一遍地欢呼,“我们有家了”!

终于刘春富的眼泪喷薄而出,他哽咽着说,“谢谢你们,我也又有家了。”

他们三人相拥坐在沙发上,直至困意袭来,又一起爬到床上去休息。

122.素素净净

外面的鞭炮声断断续续,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三个人的酣然入梦。

由于心情舒畅,刘春富的失眠症竟然不翼而飞,没有了辗转反侧之折腾,他睡得很踏实。

而雷霆雷鸣两人则是自入冬以来第一次不再感到寒冷,不用蜷缩着身子,他们睡得很舒适。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他们都没有早早起床,而是睡到了自然醒。刘春富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九点。

看到雷霆雷鸣都将胳膊伸到了被子外面,刘春富小心翼翼地把他们的胳膊塞回了被子。

他小心翼翼地穿衣起床,给土暖气加了一些炭火,一会儿功夫,屋里的温度又升了起来。

刘春富从屋外将冻住了的生水饺拿进屋里,这才喊醒了雷霆雷鸣两兄弟。

兄弟俩洗刷完毕的时候,刘春富已经将水饺煮好了。三个人一起放了一挂鞭炮后,才开始吃水饺。

水饺是韭菜鸡蛋素馅的,没有肉,吃着并不是特别香。但是两个男孩却吃得津津有味。

刘春富耐心地给他们讲解了为啥有大年初一吃素馅水饺的风俗。

“我知道素素净净就是平平安安的意思。”雷鸣听懂了刘春富的讲解,又用自己的话对这个风俗进行了诠释。

“真聪明啊!”刘春富抚了抚雷鸣的头,夸赞道。

“你上过学吗?”刘春富看着一言不发只顾慢慢吃水饺的雷霆问。

“上过三年学,认识一些字。”雷霆如实回答。

“那你还想不想继续上学?”刘春富思考了一会儿又问。

“不想上学。”雷霆回答得很干脆,“我想赚钱。”

“赚钱干嘛?”刘春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

“赚钱了,我们就不用到处流浪了。”雷霆解释说。

刘春富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实在有些多余。雷霆已经十三岁了,已经了解了人间的许多疾苦,也过了雷鸣那种懵懵懂懂的年龄。他想要赚钱,想要结束流浪的生活,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想没想过怎么才能赚到钱?”刘春富看着雷霆有些早熟的脸和身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我想找个工作赚钱,可是不知道怎么去找。”雷霆有些迷茫地说。

“现在你们都还小,按说还不到干活赚钱的年龄。可是你又不愿意重新上学了,那还真得琢磨下接下来怎么办呢。”刘春富虽然觉得自己能够养得起这两个孩子,可也不能让他们整天闲着,否则养成了废材也麻烦。

“叔叔对我们这么好,我们都听叔叔的安排。”雷霆听出了刘春富话里的意思,他很感激刘春富对他们的帮助,但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咱们还是先按昨天说的做,这阵子你们给我洗衣服,打扫家里的卫生,干干家务活,我给你们管吃管住。”刘春富仔细地组织语言,尽量用不伤害他们自尊心的方式帮助他们。

“好的,好的。”雷霆连连点头,在没有更好的出路的情况下,他很满意刘春富这样的安排。

“至于雷鸣呢,马上就九岁了,必须得去上学。不过也不着急,学校得到八九月份才招新学生。”刘春富看着边吃水饺边听他们谈话的雷鸣说,“雷鸣,不论你愿意不愿意,到九月份你必须得去上学,知道不?”

雷鸣嘴里含着水饺,模模糊糊地说,“我愿意上学。”他是真的愿意呢,他门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他总是羡慕那些背着书包上学放学的男孩女孩呢。

他们正吃着水饺畅想着未来呢,有一帮男男女女进入了院子,还没进屋就有人大声地喊,“刘主任过年好!”

刘春富忙起身迎了出去,是他的一些同事们来拜年了。

“快进屋里暖和,来来来。”刘春富忙不迭地把他们请进了屋里。

雷霆雷鸣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嘴里还嚼着水饺呢。

见同事们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个孩子,刘春富主动介绍说,这是我的两个远房亲戚。

雷霆不好意思低着头,雷鸣却机灵地说,“叔叔们好,阿姨们好!”

“这孩子真乖,嘴真甜。”一个女人过来摸了摸雷鸣的头说,“你们赶紧吃饭吧,我们再去其它地方逛逛。”

“好,好。”刘春富送他们到大门口说,“谢谢你们了,家里有客人,我就不跟着你们去转了,祝你们新年新气象啊。”

“这两个孩子不就是前段时间一直在街上捡煤的叫花子么?”还没走远,就有人开始议论道。

“别瞎说,据说是这俩孩子来投奔刘主任,结果记错了地方。”看来曾对葛梅说的话已经传播开了。

“你说刘主任刚离婚,够让他难受的了。现在又来了两个孩子,他最近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有人同情地叹息道。

“也不一定是坏事呢,家里一热闹,他离婚的事情就淡了呢。”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会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

“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也出去逛逛。”刘春富见两个孩子都吃光了自己盘子里的水饺,建议道:“据说公园里有杂耍表演呢。”

“吃饱了,我们去看马戏团吧。”雷鸣兴奋地说着,主动地将盘子送到了厨房里去,雷霆自然更主动地去刷碗了。

刘春富也不和他们抢,让他们干点活,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白吃白住了,能够让他们心里舒服一些。

“马戏团里有没有老虎?”雷鸣从厨房回到客厅,好奇地问。

“马戏团里有老虎,可是,公园里没有马戏团,只有杂耍。”刘春富纠正道。

“那杂耍是什么?”雷鸣更加疑惑了。

“就是踩高跷啊,唱歌啊,跳舞啊,还有很多,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热闹。”刘春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刘春富还没说完,雷鸣已经边扭边唱起来,颇有东北二人转的风格。只不过,他唱出来的却是儿歌数鸭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刘春富实在搞不明白,这首歌为什么要隔山迈海地数数,就不怕误导小朋友们吗?

待雷霆将锅碗洗刷完毕,三个人穿上棉衣后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春节本地一日游就真正地开始了。

123.好斗分子

中心公园里,有一架不知从什么战场上运回来的老旧战斗机。虽然周围有铁栏围着,但是依然有许多孩子从栏杆缝隙钻进去爬到飞机里面。

“我也想坐飞机。”雷鸣望着那些在飞机上爬上爬下的孩子,羡慕地说。

“想坐就去坐吧。”刘春富点头同意,又对雷霆说,“你也进去吧,也好看着雷鸣,注意安全。”

弟兄两个高兴从栏杆缝隙钻了进去,刘春富站在栏杆外看着他们上上下下地玩耍,感觉很满足。

刘春富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难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愿意收留这两个孩子呢?自己为什么对他们这么有耐心呢?难道内心深处渴望着当父亲?为了弥补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的遗憾?

或者是看到他们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其实自己的童年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虽然出生在农村,但有一个当村长的父亲一个当老师的母亲,可以说生活比较富足,在那个普遍贫穷的年代也没有过饥饿寒冷的感觉。自己不应该产生和这两个小家伙同命相怜的感觉的啊。

富足和贫穷的诧异自然不能引起共鸣,但也许爱的缺失是自己和他们的共同点吧?刘春富想起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有时他们赌起气来,互相不理睬,也都不理他,这让他常常感到自己是多余的。

后来父母离婚了。母亲调到县里学校并在那里重新嫁了人。而父亲总是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非打即骂。辛亏没多久自己考上了初中住校了,只是周末回村里或去县城母亲那里要点生活费而已。

现在村上也开了煤矿了,父亲多次邀请自己回去到煤矿上干,但自己一想到和父亲相处就怵头,而且那个村上煤矿也没多大规模,哪里能比得上现在的工作。自己所在车间的老主任马上快退休了,自己是下任车间主任呼声最高的人选呢。

刘春富虽然一直望着围栏内的情况,可他的思绪却天马行空,一会儿是童年,一会儿是工作,一会儿又是前段时间的离婚事件。该不会离婚也是遗传吧,他竟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此时,围栏内突然乱了起来,有小孩的哭声和大人的怒骂声。刘春富看时,却见到雷霆竟然和一个大人扭打在一起。

刘春富急忙弯腰要钻围栏缝,不料情急之中,额头被铁栏杆擦了一下,他不由得“哎呀”一声,去摸眉头时,竟摸了一食指肚鲜血。

可看到里面雷霆还在和那个男人扭打着,而雷鸣也边哭边抱住了那男人的一条大腿,另外还有一个比雷鸣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站在旁边嚎啕大哭。旁边一些大人小孩在看热闹,却没人拉架。

刘春富顾不得眉头上的疼痛和流血,重新小心翼翼地钻过围栏缝,来到他们的身边。他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用身体挡在雷霆和那男人中间。

两人都看到了刘春富眉头上流淌的鲜血,吓得不敢再动手了。

“刘主任,你怎么了?”那男人竟然是认识刘春富的。刘春富也认出此人是矿上的职工,但因不在一个车间,叫不出他的名字来。

“我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撞到围栏上了。”刘春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反问道,“你们咋回事呢?”

“我们也没啥。”那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毕竟和一个孩子扭打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是你惹事了?”刘春富转头问雷霆。

“我没有,是他儿子打雷鸣。”雷霆直着脖子辩解道,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刘主任,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孩子间的打闹而已。”那男人竟然不生气了,赔笑道,“我一直在看着呢,我儿子和这个孩子抢着爬飞机,把这个孩子挤倒了。结果这个小伙子可能以为我儿子打了那小孩,过来就把我儿子也推到了,我过来说他两句,他就不愿意了,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

那男人啰里啰嗦地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刘春富也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刘春富本来想批评一下雷霆的,可想到雷霆这么个大小伙子已经到了叛逆期,守着别人说他不合适,便带着歉意对那男人说,“给您添麻烦了,请多担待。”

“本来就没啥事。”那男人嘿嘿笑两声,“刘主任,您看您头上留了这么多血,赶紧去卫生室看看吧。”

雷霆和雷鸣见刘春富额头上的血越来越多,也有些吓坏了,一人一边拉住了他的胳膊,“叔叔,咱赶紧去医院吧!”

见两个孩子担心自己,刘春富心里一暖,声音竟有些哽咽,“好,好,咱去卫生室。”他和那男人点了点头便带着兄弟俩离开了。

卫生室值班大夫问清了是在铁栏杆上碰破的,先给刘春富做了破伤风皮试。

在等待皮试结果的时候,大夫又给他清理了额头上的伤口,敷了点药,用纱布包上,安慰他说不会留疤。

雷霆和雷鸣两人此刻默不作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的一举一动,观察者刘春富的一言一行。

顺利地打完破伤风针,刘春富笑着对他俩说,“别担心了,你们看我一点事儿也没有了。”可两人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

重新回到中心公园,看到了有玩杂耍的后,两个孩子才重新高兴起来。

唐僧和他的三个徒弟踩着高跷在公园里走来走去。不少孩子跟着孙悟空和猪八戒跑,他们叫着,笑着,一片欢声笑语。

才开始,雷霆和雷鸣只是远远地看着,咧着嘴无声地笑。在刘春富的鼓动下,雷霆和雷鸣才到近处去看那踩高跷的师徒四人。

扮演孙悟空的演员非常调皮,他伸长了他的塑料金箍棒,朝着只顾看猪八戒的雷鸣后背就是一棒,口里还喊着,”妖怪,往哪里逃,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的身上应该是带了小扩音器的,因为隔着很远,都能听见他的喊声。

雷鸣被打了一下,又听见这喊声,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半天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发现孙悟空正抓耳挠腮地看着他呢。

雷鸣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开始追逐起孙悟空来,成功由猪粉变成了猴粉。

124.水果摊

也许是有了街头流浪的经历,雷霆雷鸣两兄弟很珍惜和刘春富一起生活的时光。在刘春富上班的时间里,他们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及屋里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

从此,刘春富的衣着打扮及精神面貌也都焕然一新了,彻底摆脱了邋邋遢遢的形象。尽管煤矿空气中的粉尘很多,但他的衬衣却能保持每天干净利落,因为雷霆每天都会把他换下来的衣衫洗一遍,每天都会给他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出门。

刘春富的生活就像过去的地主一样滋润。他回到家里机会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他能想到的活儿,雷霆都早早地替他做好了。

雷霆甚至学会了做饭,每天刘春富回到家里,就能吃到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使得他很快地发富起来。

在雷霆的感染下,雷鸣也开始学习并渐渐喜欢上了做家务。他特别喜欢洗衣服,脏皱的衣服经过他的洗涤变成干净平整的样子,让他很有成就感。

但是那些衬衣外套类的难洗衣物,却又超出了他的清洗能力范围,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专门洗袜子、背心内裤等小件衣物。

刘春富很享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他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法。

如果让人知道了有两个小家伙专门在家里给他打扫卫生整理衣物,还不得说自己品德有问题,有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思想啊。说不定还会有人认为自己养起了奴隶,剥削未成年人呢。

刘春富再朝深处想想,如果被有心人上纲上线,说不定被扣上有作风问题的帽子,被批评教育或被整顿也是有可能的。想到此处,刘春富竟然惊出了一丝冷汗,得让雷霆有点其他事情做才好。

如果给他找份工作来做,谁敢用童工呢,还不到14周岁的年龄,谁用谁就违反了劳动法,给的工钱再少,也不会有人敢冒险吧。

这天下班后,刘春富习惯性地朝小区旁边的小摊走去,想买一些苹果带回去吃,却不料被旁边卖蔬菜的中年妇女告知,卖水果的老头老太太可能以后不会再来摆摊了。因为老头子得了很严重的病,老太太也得在家伺候着。

只买了几颗青菜的刘春富很郁闷。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呢,以后想买水果还得到超市去买,也真够麻烦的。

早晨离家上班的时候,他就发现家里只有两个苹果了。两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水果有利于营养均衡呢。

想着想着,刘春富的脑筋来了个急转弯。老头老太太不卖水果了,能不能让雷霆摆个水果摊呢?自己赚钱自己花,还能让他多接触些人,有利于他的身心健康发展,否则只呆在家里还不变成家庭妇男了?

刘春富一路琢磨着到家时,雷霆刚刚把饭菜端到茶几上。想到雷霆每天那么精准地把握做饭时间,刘春富很是感动,他也能理解雷霆寄人篱下极力讨好他的心情。

这让刘春富更增强了给雷霆找个其它活计的决心。卖水果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案。

“雷霆,咱小区门口卖水果的爷爷奶奶不干了,你想不想在小区门口卖水果?”刘春富坐下刚吃了几口菜,就开始征求雷霆的意见。

“叔叔,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雷霆将筷子放在茶几上小心地问道,显然他是有点想多了。

“雷霆,你做得很好。只是,你会慢慢的长大的,作为男人,总不能天天在家里做这些家务活,总得要出去闯荡的。”刘春富耐心地解释着,考虑着怎样才能不伤害雷霆敏感的心灵。

雷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叔,我明白了。可是,卖东西难不难?”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想卖水果是否存在困难呢。一时心血来潮想让他卖水果会不会是太冲动了一些。不说买卖手段,单是称量算账,只读过两年书的雷霆能不能做得来?

刘春富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会不会算账?”

“简单的加减乘除,卖东西算账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吧。”雷庭很自信地说,“以前我们捡破烂卖,前阵子我们捡煤块卖,我都能算清楚账。”

见雷庭对算账信心满满,刘春富也消除了疑虑,便很肯定地说,“只要你会算账,卖水果就不难。”

“我是说到哪里去进货?卖不完会不会烂掉?”雷霆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话,解释说。

刘春富没想到雷霆竟然直接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他愣了一愣,才露出了欣赏的微笑。看来这孩子还是很有想法的,说不定怎能将这件事做成。

“进货的问题你不用操心,你只要会卖就行。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问问别人从哪里进货听。”

为了抢占先机,以免其他的人先在小区门口摆摊卖水果,刘春富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其他小区。他先是买了几斤苹果,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摊主从哪里进货的。

摊主见他穿着干净利落,长得也白白净净,不像是要和他抢生意的人,便很坦诚地告诉可他。

其实,有个批发商每天一大早就从县城的批发市场将水果运来,挨个给这边水果摊主送货,摊主们根本不用专门去外面进货。虽然比自己去县城里进货贵了点,但是却节省了大量的时间,而且能保证每天的水果都很新鲜。

刘春富想真是一行有一行的门道,不用天天早起去城里进货,只要按时在小区门口等着接货就可以了,看来在小区旁卖水果还真是不错的主意呢。

而且,在小区旁卖水果,顾客都是附近的人,对于雷霆这个半大孩子来说,不会受人欺负的。至于赚钱,赚多赚少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能让雷鸣走出家门有个活干就好。

一切都和预料一样,雷霆顺利地成为了小区旁边的一个水果摊主。大部分时间,雷鸣也主动过去帮忙,他将水果摆放得整整齐齐,颇有美感。

弟兄俩的干净利落,谦恭态度,以及水果本身的质量,为他们赢得了大量的固定客户。

每天晚上,数钱成了小哥俩的娱乐活动。赚钱,不只是雷霆雷鸣激动高兴,刘春富也每每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

刘春富带着雷霆专门去银行开了个账户,把他们赚的钱存了起来。五个月的时间就攒了一万块钱,几乎能和刘春富的工资媲美呢。

125.雷鸣上学

七月份时,雷鸣上学的事情不得不提到日程,各个小学都开始报名招生了。

刘春富带着雷鸣兴冲冲地去煤矿子弟小学去报名,却被告知不能接收,因为雷鸣的户口不在煤矿。

想起曾经跟一个叫梁旭的朋友和子弟小学校长一起吃过饭,刘春富赶紧到学校门口的公话亭给梁旭家打了电话。了解情况后,梁旭满口答应给问问,说和小学校长关系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春富焦急地在电话亭附近来回走动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上学还要煤矿户口。而雷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学校拒绝了,依然处于要上学的兴奋之中,还不时主动地和在学校门口滞留的其他小朋友攀谈呢。

过了半小时左右,刘春富终于耐不住性子又给梁旭打了电话。接通电话后,梁旭有些沮丧地说,“李校长说今年矿工子女入学人数太多,非煤矿户口或非矿工子女一律不接受。”

“唉,这可怎么办呢?我亲戚这孩子已经九岁了,他父母都没了才来投奔我。如果我连学都让他上不了”

不等刘春富诉完苦,梁旭就安慰道,“刘主任你先别着急,子弟上不了,还可以去附近的鲁村小学去上。”

“鲁村小学我也不认识人,也不知道人家让不让上。”刘春富叹了口气,“我去试试吧。”

“那你直接去找鲁中玉校长就行。子弟小学李校长说了,如果你愿意去,他就给鲁校长打个电话。”看来梁旭和李校长正儿八经探讨了这个问题,怪不得半个多小时也没给刘春富回音呢。

“那我现在就去鲁村小学报名。谢谢你了啊,抽空叫上李校长一起吃顿饭吧?”得人帮助,总得要表示表示的。

“这个不急,等孩子上了学以后再说吧。”梁旭笑呵呵地道别,挂了电话。

既然子弟学校读不了,去鲁村小学也未尝不可,鲁村小学和子弟小学的距离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学生的来源不同罢了。只要能学知识,在哪里不是学习呢。

刘春富带着雷鸣去百货商店买了伍佰元钱的购物卡接着去了鲁村小学。路上,刘春富简单地向雷鸣说了换学校的原因,不论他现在懂还是不懂,他早晚都得接受这个现实。

虽然所谓的矿区和农村相距并不遥远,甚至可以说矿区中有村庄,村庄旁有矿区,但是矿区和农村的局面还是不一样的,细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尽管以貌取人不可靠,但是从衣着和相貌上还是能大略地判断出这个人是矿上职工还是农民的。

他们的模样都黑,但是黑的方式不一样,农民的黑是太阳晒的,矿工的黑是煤粉染的。生活中的农民一直是劳动着的穿着,生活中的矿工是休闲者的打扮。

农村的小学自然也和煤矿子弟学校不同,鲁村小学的教室和办公室都是平房,甚至连院墙都没有。来报名的家长和孩子的穿戴也和矿区的家长和孩子不一样。

他们很快找到了鲁村小学校长鲁中玉的办公室。刘春富嘱咐雷鸣在门外等着不要乱跑,才敲门进去。

鲁校长很热情,不等刘春富开口,便主动提起了孩子上学的事情,看来煤矿子弟学校的李校长已经打了电话过来。

刘春富又简单地将雷鸣的情况说了一遍,鲁校长对雷鸣的遭遇表示了充足的同情。

然后鲁校长也把真实情况告知了刘春富:“没有户口是没法取得学籍的。如果只是旁听也是可以的,但是以后要上初中的话必须有学籍才行。”

“先让孩子上着,能学知识就行,至于户口和学籍,我以后再想办法。”户口和学籍是大事,以刘春富的能力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雷鸣已经九岁了,必须得先到学校学知识才行。

当一切都谈妥的时候,刘春富看看敞着一条缝的门口没人经过,悄么声地将购物卡放在了鲁校长半敞着的抽屉里。

鲁校长慌忙站了一起,从抽屉里拿出来要塞回刘春富的手里。刘春富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能让孩子上学,我们很感激了,只是表达一点心意而已,以后孩子还需要鲁校长多多照顾呢。”

鲁校长的手就软了下来,购物卡就顺势落回了抽屉里。刘春富朝门外喊了雷鸣一声,雷鸣应声进来,很主动地喊了一声“叔叔好!”

“该喊校长好呢。”刘春富嘿嘿笑着,纠正道。

雷鸣迅速改口叫声了校长好。鲁校长答应着,直夸雷鸣长得精神,长得机灵。

于是到了9月份,雷鸣就成为了鲁村小学的小学生。已经九岁多的雷鸣比别的孩子长得高长得壮,在老师和同学面前惯说甜言蜜语,老师就让他当了班长。除了鲁校长外,班主任及任课老师并不知道雷鸣旁听生的身份。

雷鸣在学习上非常自觉,每天放学后主动先写作业。由于小学生每天放学比较早,雷鸣写完作业的时候往往刘春富还不能下班,于是他就主动地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雷霆经营的水果摊儿也越来越红火。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水果的需求也越来越大,除了走亲访友外,每个家庭中也几乎水果不断。

刘春富按时上下班,雷鸣也按时上学放学,只有雷霆早出晚归是最辛苦的一个。但是雷霆从来不说苦和累,因为他知道将来的幸福生活,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拼搏得来。

这样的生活平静而幸福,他们三个人也都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平淡从容的生活。

然而生活就和炒股票一样,横盘久了不是要大涨就是要大跌。刘春富以为的缓步上升的生活状态也被突入其来的竞岗搅得上下起伏了。

刘春富所在车间主任终于要退休了,就在大家都以为刘春富作为车间主任人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时,矿里公布了一项中层领导干部竞争上岗的政策。

本来即使竞争上岗,刘春富也是不怕的。因为他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就在二车间工作,十余年的现场工作经验以及车间副主任的履历让他具有超强的竞争实力。

然而,黑马的出现总是让人措手不急,生产科的副科长杜宪峰竟然也报名参加竞聘这个车间主任的岗位了。

126.送礼的技巧

杜宪峰比刘春富还年轻,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呢。刘春富本来不应该惧怕这个人前来竞争的,因为杜宪峰一参加工作就在生产科,一年前刚升任副科长,根本没有任何车间工作经验。

但是考虑到社会关系因素,刘春富又不得不感到忧心忡忡。杜宪峰的岳父在辉煌集团公司当副总,这也是他刚一参加工作就能在科室工作的原因。当初就是他的准岳父打了招呼的。

考虑到这一层时,刘春富有种到手的果实被人摘了的感觉。他开动脑筋想清了利害关系后,就想找人打探一下虚实。他知道车间主任作为矿上的中层干部,由矿上直接任免,到集团公司组织部备案即可,集团公司并不干涉。擒贼先擒王,所以他决定直接去找矿长“汇报”工作。

作为车间副主任,刘春富直接和矿长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作为矿内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刘春富所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矿长在很多场合都表扬过他,所以刘春富认为矿长应该是很欣赏自己的。

在这敏感的时期,送烟酒之类的显眼礼品肯定不合时宜,如果被扣上拉拢腐蚀干部的帽子就弄巧成拙了。感谢发明购物卡的聪明人,让送礼这件事情变得简单起来。刘春富特意到百货大楼打听了一下,购物卡不用的话还可以到财务那里退钱,只是要打九五折了。

不下血本不行了,刘春富在查看了自己的存款后,果断地取了一万元钱,去百货大楼换了十张购物卡。虽然心如刀绞,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仕途也许就靠这些钱来铺垫了。

考虑再三,刘春富放弃了到矿长家里去拜访的念头,万一被人看见了,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刘春富正儿八经地准备了一份材料,包含了自己这些年取得的成绩,更多的是关于如何管理车间想法和建议。他要向矿长展示的不仅是衷心耿耿,还有他的真实能力。

怀着忐忑的心情,刘春富把文件夹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在矿长办公室的门上叩了三下。听到里面的回应,刘春富轻轻地旋转了门把手,轻轻地把门推开,进门后又轻轻地将门关上。有些拘谨地叫了声,“梅矿长好!”

梅矿长叫梅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梅超风。另外“梅矿长”的叫法也让人联想到“煤矿长”,总之,他的名字很让人想笑。

但是梅矿长本人并不是让人想笑的人,他不苟言笑,平日里都是板着脸,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似的,别人即使想笑也笑不出来的。

梅矿长从老板桌后抬起头来,朝沙发指了指,示意刘春富坐下,“春富啊,有啥事呢?”

刘春富将多半个屁股挨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远远望着矿长说:“梅矿长,我来给您汇报一下工作。”

梅矿长将老板椅向左滑动了一下,他和刘春富之间便没有了老板桌的隔挡,他将头靠在靠背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缓缓地说,“我听着。”

虽然带着文件夹,但是刘春富知道照本宣科地汇报工作是不礼貌的。他对自己写的汇报材料早就了然于胸,便一股脑儿地将准备的措辞倒了出来。

梅矿长一直似笑非笑地听着,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刘春富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终于,刘春富汇报完了工作,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请梅矿长批评指正,以便以后更好地工作。”

“春富,你对车间的管理建议很不错,多和车间主任交流交流,争取尽快地实施起来。”梅矿长夸赞道。

刘春富听到这话,犹如寒冷的冬天喝了一杯冰镇水,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和将要退休的老主任交流?还是和将要让人的新主任交流?这不明摆着将来不是由自己来实施?

但是,刘春富并不死心。他默不作声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装着十张购物卡的信封从口袋里掏出来,向前几步将之放在梅矿长的办公桌上。

梅矿长对刘春富的举动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扫了一眼那桌上的信封,便对坐回了沙发上的刘春富继续说:“春富,这几年你干得不错,你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矿上也不会埋没人才的。”

这话也很官方,刘春富听不出自己到底有戏没戏。但是有了这句话,刘春富心里倒是有了些底气,“谢谢领导这些年对我的培养,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为煤矿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从矿长办公室出来,刘春富迷茫依旧,不过,既然矿长能收下自己送的购物卡,早晚都得有回报的吧。

二车间主任岗位的竞岗终于成为事实。除了刘春富、杜宪峰以外,还有一车间的副主任王华辉、三车间的副主任单俊东也参加了竞聘。

虽然只有一个岗位,但竞聘程序却很严格,除了几个矿领导外,还从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过来了一个副科长来当面试官。按照要求,参加竞聘者需要准备5分钟的脱稿陈述,要回答一个案例题,还要接受面试官的随机提问。

看到这样的场景,刘春富好像明白了,二车间主任并不是想当然地应该是自己的,它不是为任何人量身定做的。想从副职变成正职是每个副职的想法吧。当时自己怎么就偏偏把生产科副科长杜宪峰当成了是来抢自己岗位的呢?

要想获得这个岗位,还真得有些真本事呢。那些关系背景,那些交易买卖,在这样严格的选人用人制度前,都无法发挥作用了吧。

刘春富一方面为这公平公正的措施而欣慰,同时又为自己送出去的那些购物卡而惋惜。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当世间存在不公平时,恨不得有踏平人间的气魄。而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又千方百计地打破平衡来为自己谋求利益。

四个竞聘人员抽签决定面试顺序,刘春富竟然抽到了最后一个。看到前面三个出来时的表情都笑眯眯的,刘春富反倒坦然了,竞争上竞争不上都顺其自然吧。竞聘上是福气,竞聘不上是正常,也许前面三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127.落选

陈述部分,刘春富说得很流畅,不仅因为他之前在梅矿长那里说过一遍,而且因为那些都是他所做过的真实成绩,也是他对未来管理车间的真实想法。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论述,评委们不时地点头。

案例题目是安全预警方面的,作为有多年车间管理经验的刘春富来说,这种问题几乎每天都在处理,安全第一安全无处不在么。在脑海中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刘春富便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了。

至于评委随机提问,也都是针对煤矿生产实际的问题,刘春富回答得也都是圆圆满满的。

刘春富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出来时脸上也带着和前面三人一样的笑眯眯的表情。他竟然有种车间主任非他莫属的感觉,想起之前的种种猜疑,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小题大作了。

不只是他本人这么认为,几乎矿上所有认识他的人在见到他时,都会在常规问候后,加一句,“提前恭喜刘主任了。”

这样的恭喜让刘春富心里很舒服,但他依然遵循着谨慎的态度,谦虚地回一句,“还不一定呢。”

竞聘结果第三天就出来了。看到人力资源部部长王源在办公楼前的报刊栏张贴公示,有好事者就从办公楼里出来围观。

“竟然真不是刘春富?”看到结果,安全科的闵小军惊讶地“咦”了一声。闵小军是安全督察员,每天到各个车间班组督查,和刘春富自然比较熟悉。

王源看了闵小军一眼,摇了摇头,心想年轻人说话就是欠考虑啊。什么叫竟然不是刘春富,难道让谁当车间主任是你这个小毛孩子说了算?

“杜科长荣升了啊!”技术科的戴云虽然是个女同志,但说话却比闵小军谨慎多了。虽然她的口气里也透着惊讶,但不会让人误解。

二车间新主任是杜宪峰,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煤矿的各个角落传开。

刘春富自然也很快知道了竞聘结果,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既然要提拔杜宪峰,你们直接提拔不就是了,为什么要让别人陪着当笑话?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

曾经极力推荐刘春富的老主任段庆祝对这个消息也是始料不及。他原以为竞岗只是走走形式,没想到刘春富竟然落选了。段庆祝是看着刘春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知道刘春富技术好,组织管理能力也很强,他深为刘春富感到惋惜。

不过,作为老领导,段庆祝所能做的并不是陪着刘春富意志消沉,而是鼓励他面对现实,继续努力。

段庆祝安慰了刘春富一番后,用一句话总结道,“别泄气,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这让刘春富想起了前几天梅矿长的那句话“你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矿上也不会埋没人才的。”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向段主任表态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刘春富只有自己调整好心态迎接新主任的到来。生活还得继续,工作还得继续,不能因为竞选主任落选而一蹶不振了,那样更会让人瞧不起的。

但是新车间主任还未到任前,人力资源部部长王源却找刘春富谈话了。刘春富想无非就是想让他以后全力配合杜宪峰罢了。

然而王源部长却是问他是否愿意到生产科工作。刘春富一时没能理解过来,这不是相当于自己和杜宪峰互换工作,然后再提拔杜宪峰吗?这不是给已经落选的自己更大的刺激吗?

但刘春富知道这样的结局并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王源虽然说是征求自己的意见,但这绝对是领导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也许领导们怕自己不配合杜宪峰的工作吧?

刘春富无法说愿意或者不愿意,他表现出非常忠心的样子说,“我听从组织的安排,组织让我到哪里工作我都尽全力工作。”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听起来让人酸掉牙,但是在这样严肃的对话中,却表达了刘春富对组织的信任。王源对他能这样说,也表现出极大的赞赏。

杜宪峰到二车间当主任去了,刘春富就来到了生产科当副科长。

生产科的人对刘春富表达了最诚挚的欢迎,他到任当天晚上,科长姚平安就组织了一场欢迎酒宴。刘春富为了表达对姚科长和大家的谢意,频频和大家碰杯。觥筹交错中,一派欢快祥和的景象。

也许是心情不佳,也许是白酒度数太高,刘春富竟然喝得有些晕了。好在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吐酒,也没有酒后乱说话,硬生生地清醒着头脑回到了家中。

但是刚坐到沙发上,紧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他刚把鞋子随意地蹬脱,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他知道来不及去厕所了,就一把拉过茶几旁的垃圾筐开始凸起来。

雷霆雷鸣第一次见刘春富醉成这个样子,感到有些害怕。雷霆赶紧去倒了杯水,想递给刘春富却不见他抬头,只得先放到茶几上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而雷鸣却非常乖巧地跑过来不断用小手捶着刘春富的后背。

幸亏有这两个孩子,否则自己喝醉回来连口水都没得喝。刘春富暗自庆幸着,虽然吐得一塌糊涂,他头脑却依旧清醒着。

自己没能守住婚姻,也没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要不是有这两个孩子,自己真的就觉得整个人生都失败了呢。为了这两个孩子,也得继续振作起来呢,刘春富暗暗下定决心。

在科室上班,见到领导的机会自然就多了。在走廊上碰见梅矿长的时候,刘春富一直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表现得异常谦虚。梅矿长依然总是保持着不苟言笑的神态,最多也就是点点头而已。

给他的那些购物卡一点作用也没起?梅矿长既然收下了购物卡,为什么不给自己办事呢?也许迫于上级领导的压力不得已让自己落选,可是为什么又落井下石让自己来填补杜宪峰的空缺?甚至平时对自己的态度依然这么冷淡呢?

虽有疑惑,刘春富却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他反而以更积极的态度去工作,以更温和的态度去面对公司的每一位领导。

有时候,刘春富也骂自己太贱,骂完后却更努力地去为伪装成兢兢业业谦虚谨慎的人!

128.人生无常

到了生产科以后,刘春富才发现这个副科长比车间副主任难做多了。原来当车间副主任的时候,只要有充足的现场工作经验,能组织好生产、管理好员工、配合好车间主任就行。

而作为生产科副科长,要协助科长安排整个矿区的生产,协调各个车间的工作,还要应对集团公司安排的各项任务,涉及生产计划、生产组织、故障处理、固定资产、管理创新、设备管理、上传下达等方方面面的工作。

刘春富感到科室的工作也比车间紧张多了,有时候很多事情集中在一起,且都是比较着急的,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或者能有分身术。不知道是生产科本来就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还是自己新来咋到对业务不熟悉才显得手忙脚乱。

刘春富也渐渐理解了领导们为什么会选择杜宪峰去做二车间主任。在生产科做副科长一年,应该比车间副主任位置上做三年所积累的管理经验多多了吧。

刘春富刚到生产科不到两个月,科长姚平安却不平安了,和集团公司运营管理部的一个科员因为考核问题在电话里起了争执,竟然在挂断电话后直接晕倒在办公椅上。

姚平安并不是气量狭窄的人,以往也常常因工作问题和人发生争执。但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争执是因为想为单位争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为自己谋取私利,所以争归争,但是从不让自己生气。

但这次,大家都说姚平安被“气”晕了,而且和他争执的那个人听说后也吃了一惊,因为他们以前也经常争吵呢,没想到这次姚平安竟有这么大的火气,吓得提了营养品去医院看望。

过了几天,坏消息传来,姚平安被查出了肝癌,晚期。生产科的同事们面面相觑,这算是工伤吗?生产科的工作任务之一,就是和各单位酒场上交流呢。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缺席而停滞,工作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缺勤而不前。于是,刘春富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好在经过近两个月的锻炼,科里的主要工作流程及内容已经基本掌握了。

工作持续繁忙,酒场持续不断,刘春富忙得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他觉得自己被工作绑架了,好像活着的意义就是拼命地工作,拼命地应酬。

雷霆雷鸣也渐渐习惯了刘春富的晚餐缺席,在很多时候,刘春富醉醺醺地回到家的时候,他两个已经进入了梦乡。

已是晚上十点中,吹了一路冷风的刘春富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憋不住吐酒了。他扶住那棵冰凉的樱花树,感觉从骨头里面向外冷,唯有刚刚吐出的污物散发出暖暖的异味。

突然想起过去的种种,刘春富的眼睛里有液体流出来,也是冰凉冰凉的。他泪眼婆娑地朝家门口望去,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急急走了过来。

瞬间,刘春富清醒了许多,他打起精神朝他们迎了过去,心想这两个孩子今天怎么睡这么晚呢。

雷鸣紧跑几步,搀住了他。而接着,雷霆也到了跟前,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叔,外面这么冷,赶紧喝了这杯水。”

刘春富仰头一口气将半杯子温水喝下去,眼里的液体流得更凶猛了,这液体被这杯温水温暖了,也变得热乎乎的。好像活着的意义一下子又明确起来。

三个人相互依偎着进了家门后,刘春富先去洗了把脸,以掩盖自己的失态。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刘春富人还没进客厅,就明知故问道。他们既然直接端着温水去迎接自己,那他们就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家呢。

可他看到茶几上摆着的蛋糕时,却彻底地傻眼了,他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呢。

“祝叔叔生日快乐!”雷霆雷鸣异口同声地祝福着。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忘记了,让你们等这么久。”刘春富的声音哽咽了,深深为自己的健忘而愧疚。同时,他又暗自庆幸,自己忘记的不是这两个小家伙的生日。

雷霆雷鸣并没有因为他的晚归而不高兴,他们兴奋地把蜡烛点上,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刘春富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也高兴地跟着唱起来。

在雷鸣的要求下,刘春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下了愿望,“愿雷霆雷鸣健康快乐地成长!愿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噗,噗,噗!”三个人一起将生日蜡烛吹灭了。蛋糕很香甜,他们的笑声很纯净。

“叔叔,看看这是什么?”雷鸣变戏法似地唰地一下从沙发后面抽出一张大纸,展开在刘春富的眼前。

“雷鸣同学:在1999至2000学年第一学期中表现突出,成绩优异,被评为三好学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鲁村小学。”刘春富念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

雷鸣也小声地跟着念,他早已将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了。

“真棒!”刘春富说着将雷鸣抱起来,吃力地转了一个圈。这家伙竟然这么沉了,差点快抱不动了,刘春富心里感概着。

眼看快十一点了,刘春富催促他们赶紧睡觉。“这么晚睡觉,明天迟到可就要被老师罚站了。”

“已经放寒假了,明天不上学了。”雷鸣咯咯笑着,赖在沙发上不动。

“这么快啊。”刘春富感叹着。放寒假了,也就又快要过年了,这两个孩子来到家里已经快一年了啊。

姚平安终于没能过去这个年,在查出肝癌不到两个月后,在他三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离开了人世。

参加完追悼会,同事们感叹了几天人生无常后,依旧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手头的工作,没有人因为科长的永远离去而懈怠。

男同事们也口口声声说以后要注意身体健康,却依旧应酬不断,喝酒不少,完全是别人的伤疤自己不疼的状态。

春节来临之前,没有经过岗位竞聘,矿上直接下文任命刘春富为生产科科长。同时,提拔科里的赵庆振为副科长,另外从车间调入了一名年轻职工曲伟接替赵庆振原来的工作。

科里有人提议聚餐,庆祝两位领导的高升并欢迎新同事的加入。刘春富慎重考虑后没有答应,毕竟老科长姚平安离世没过几天呢。

129.有户籍了

刘春富当了生产科科长以后,工作更忙,应酬更多。不过,经过几年的摸爬打拼之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也习惯了这种白天工作,晚上应酬的生活。

许多工作要在酒桌谈,许多朋友也是在酒桌上认识的。有些酒喝了也就喝了,有些人认识了也就认识了。

但总有一些酒喝过以后会让人沉醉,也总有一些朋友认识了就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便利和好处。

在一次酒足饭饱之后,刘春富便把雷霆雷鸣在这边没户口的烦心事说了出来。当然,他还没有喝醉到实话实说他们弟兄俩真实身份的地步,依旧说他们是自己的远方亲戚。

“投奔亲戚很难成为迁移户口的原因。”有人分析道,“小孩的户口都是跟着父母的。”

“其实,你完全可以在这边重新给他们再上个户口。”一个叫陈奎的人提议道,他是一个煤贩子,在集团公司各个矿上倒卖煤炭到外地。

原本负责生产的刘春富和他没什么交集,但是在酒场上接触多了,朋友的朋友也可以成为朋友。

“重新上户口不是更难吗?”刘春富疑惑道。

“若通过正儿八经的途径,上个户口确实很难。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却很容易。”

“陈哥能给办?”刘春富忙给陈奎添满酒,并给他端了起来。

“我是没那个本事,但我认识的人有能办到的。”陈奎神神秘秘地说,“要不要我给你问问?”

“那当然求之不得了。”刘春富欣喜地说。

陈奎从包里摸出他的大哥大,走出饭店包间去打电话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守着大家直接问啊。

刘春富站起来给在坐的每一个人斟满了酒,以掩饰自己内心等待的焦急。

大家既然知道了有两个孩子跟着刘春富生活,便不介意以最大胆的方式进行遐想和猜测。

“刘科长,是不是你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和老情人生的孩子啊?”有人笑着问。

“不是啊。真是我亲戚家的孩子。”刘春富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还是不由自主地辩解道。

“如果真是你的孩子,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去做个亲子鉴定,直接就可以把户口落你名下了。”那人一本正经地说,“不过只能落一个,第二个就算是超生了。”

“双胞胎不算超生吧。”大家知道是两个孩子,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于是聊天的内容就更荒诞起来。“刘科长够厉害,一石两鸟。”

“大家真是说笑了,这老大都十七岁了,我这才三十六岁啊。”刘春富着急地给自己洗白。

“那更说明你厉害了啊,十九岁就当爸爸。”明知道不可能,可大家依旧拿这个话题说起来没完。

陈奎哭丧着脸进来,把大哥大用力朝桌上一放说,“什么玩意儿啊!那人当时说能办户口是吹牛的。”

于是,酒桌上的话题立刻转变,都声讨起那些吹牛不纳税的人物来。做人就得实诚啊,瞎吹牛早晚会现原形的。

然而,聚会散场时,陈奎凑近刘春富小声说,”刘科长,一会你晚点走,有事和你说。”

刘春富不知道陈奎要说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很期待地站在酒店门口等陈奎结账出来。虽然陈奎的朋友无法帮着办户口,但陈奎见多识广,也许会有其他的好办法指点指点自己?

雷鸣已经十三岁读四年级了,若还没有当地户口,以后升初中就真成问题了,难不成只能让这孩子读完小学?还有雷霆已经是小大人了,万一出门,也需要有身份证明了。

“刘科长,”从酒店出来的陈奎,声音里有些欣喜,“我朋友说户口的事情能办!”

“又能办了?”刘春富惊喜道,刚才没看见有人给陈奎打会电话来啊。

“一直都能办。”陈奎嘿嘿笑着,笑得有些狡黠,“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搞得人尽皆知呢,刚才我是故意说不能办的。”

刘春富想想也是,这又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甚至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呢。这样让人知道了,后果还真不知道是啥样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刘春富急切地问,还上前攀住了陈奎的脖子,反正都喝了酒了,动作再亲昵一些也没什么可尴尬的。

陈奎拍拍搭在自己肩上的刘春富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其实,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那到底是好办还是难办?”刘春富有些不明白了。

“那个朋友给出的主意是走民政局收容孤儿这条路。”陈奎耐心解释道,“所以需要找民政局的人办理全套的收容手续。中间涉及很多事情,咱们也不懂,反正很麻烦。”

“那个人民政局有关系?”刘春富明白这是曲线救国的意思了,尽管雷霆雷鸣现在确实是孤儿,但是走孤儿的程序依然有些让人不舒服。但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社会上很难混迹,只要能办下户口来,相信这俩孩子会理解的。

“不只是民政局要有关系,派出所那边也得有关系才行。”陈奎叹息道,“派出所的人不是傻子,不会随便给办理的,除非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刘春富明白办户口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简单呢,如果简单自己早就办好了,何必等到现在呢。现在有人能够帮着给办的话,真是老天派来的好人呢。这好人怎么可能白当呢?于是刘春富直接问道,“需要多少辛苦费?”

陈奎也不掖着藏着,反正又不是他把钱收起来,直接说道,“他说一个户口需要一万五,你这一下子两个,挺难办,不过找人也只是找一次。能办的话估计总共两万五就差不多。”

刘春富细细想了一下,觉得现在两万五千块钱还是能够拿得出的,于是很干脆地说,“可以,我们办。”

“那你尽快准备三万块钱。”陈奎解释说,“另外五千是给我朋友的辛苦费,两万五是他要打点关系的,我朋友既然干这个中间人,他也要从中间赚一些的。他的这五千是户口办好以后再给他。”

刘春富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收钱方式反而更好。中间人赚钱赚在明处,给人光明磊落的感觉。

有钱使得鬼推磨,在刘春富拿出两万五千块钱三个月后,两张户籍证明交到了刘春富的手中。

之所以没有户口本,是因为他们都落在了孤儿院的集体户口上面,集体户是没有户口本的,需要时要到派出所开具户籍证明才行。不过,可以去派出所给他们办理身份证,以后很多事情就方便了。

130.一半清醒一半醉

“从此,我们兄弟俩成了有身份的人了,不,是有身份证的人了。”讲到这里,雷鸣忍不住幽默了一下。

雷鸣慢慢地喝着酒吃着菜,缓缓地讲着故事。今晚他的情绪很稳定,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讲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别人的故事。尽管过去的那些记忆,很温馨,很甜蜜,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不会再在他心里引起轩然大波。

本小海也心平气和地听着,不时抿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地体会酒味的绵软悠长,就如品味雷鸣讲述的陈年往事。

当一瓶酒喝完的时候,雷鸣又想打开另一瓶,本小海伸手去阻止他,“咱不喝了,再好的酒喝多了也伤身子。”

“酒逢知己千杯少呢。“雷鸣优雅地笑着,用力握着酒瓶不撒手。

“知己是人不是酒。”本小海突然说了一句自己也不知何意的话。

“好,不喝了,一切都听哥哥的。”雷鸣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一半清醒一半醉。

当雷鸣又要收拾碗筷桌凳的时候,本小海笑着问,”你是不是有洁癖或者强迫症?”

“怎么这么问?”雷鸣眯起眼看着本小海,“你觉得我别扭?”

“没啥,就是觉得像你这么爱整洁又勤快的男人太少见了。”本小海小心地说,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也许已经伤了雷鸣的玻璃心了。

“只是习惯了而已。”雷鸣笑笑,“以前哥哥总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后来我一看到乱七八糟就感觉难受,也得非收拾利索才感到舒服。”

本小海笑而不语,爱干净爱收拾是个好习惯,可是如果过了就让人不舒服了。雷鸣的行为就有些让人不适应了,比如他给自己洗衣服,喝完酒就要把房间收拾整洁。

本小海一直想问问雷霆现在在那里,可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雷霆是雷鸣心中不可触碰的人,吓得自己不敢主动去问。本小海不明白这种胆怯来自何处。

虽然雷鸣亲热地喊自己哥哥,又时时说把自己当好朋友,可本小海从内心里还是没有把这事当真的。毕竟接触时间并不长,而且彼此的关系是生意上的合作,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互相交心呢。

鉴于对雷鸣性格的了解,本小海觉得他太能说了,也许和每一个客户都能如此聊的来吧。也许不用自己问,他也会主动地讲出关于雷霆的结局吧。

茅台酒的催眠作用很好,收拾停当躺到床上后,他们甚至没有进行卧谈就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本小海是被雷鸣叫醒的。他们到餐厅吃过简单的早餐后,雷鸣就准备送本小海去云博火车站了。

“你这一走,还感觉有些舍不得呢。”汽车启动后,雷鸣饱含感情地说。本小海能接连两个晚上耐心听他絮叨陈年往事,让他很感动。

“不舍得我走,就把我留在你们矿上吧。你们这里的工资比我们那里几乎高一倍呢。”本小海顺着他说。

“只要哥哥愿意,我们真巴不得你留下呢。”雷鸣想了一下说,”一个月一万块。”

自己现在的工资也就是三千冒头,如果真给一万,相当于原来的三倍呢。如果是真的,自己肯定愿意的,想必丁晓燕也会愿意的吧。到哪里去找赚钱这么多的单位呢。

本小海没有傻乎乎地继续表态,他想雷鸣肯定也是开玩笑的吧。

雷鸣见他不说话,便转变话题道,“谢谢你这两天听我讲故事。”

“这有啥可谢的?我还得谢你这两天晚上陪我吃饭喝酒睡觉呢。”本小海没想到雷鸣竟然谢自己这个,难道他这么爱说话,平时别人都厌倦了听他说话?

“哈哈哈,”雷鸣大笑起来,“陪吃陪喝陪睡觉,我果真是三陪呢。”

本小海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笑完后,竟然有一会儿陷入了沉默。就连雷鸣都不知道继续什么话题好了。

“给你说说雷霆的事情?”雷鸣犹犹豫豫地开口。

本小海点了点头,看雷鸣没看自己,又强调说,“我很想知道你哥哥的故事呢。”他想雷鸣讲了两晚上的故事,始终没有讲到雷霆现在在哪里,估计他铺垫了两个晚上,就是为了说出雷霆的结局吧。恐怕那个结局就是雷鸣心里的结吧。

“那年我已经十五岁,开始读初中了,刘叔叔也已经当上副矿长。我哥哥已经成了高高壮壮的大人,他当时应该和我现在的体型差不多了。都有人开开始给他介绍女朋友了。”

“就在我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顺利的时候,雷霆竟然得了尿毒症。这真像晴天霹雳啊,他才这么年轻,还不到20岁。刘叔叔带着他跑了好多医院,都说没希望了。”

“刘叔叔抱着一线希望决定给哥哥做换肾手术。但是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那时我们没有保险意识,没给哥哥买保险,所以一切只能自费。”

“我们所有的积蓄依然不够做手术的钱,当时刘叔叔主持的一个科研项目正好被集团公司评了重大科技进步奖,奖金八万元呢。”

“这奖励是刘叔叔领回来的,但是这并不是奖励给他一个人的。他想先用这笔钱给哥哥做手术用,只是口头上给矿长说要借用这钱一段时间。”

“然而,半年的时间才找到和哥哥配型的肾源。这时纪委却找上了刘叔叔,不知道谁告发他挪用公款。如果那时刘叔叔及时将钱还回去,可能只是一个处分罢了。但是刘叔叔想到哥哥的手续急需那笔钱,没有将钱还回去,这就变成了贪污罪。”

“最后的结局是,刘叔叔因贪污公款被判了三年刑。而我哥哥虽然做了手术,但是身体排异厉害,再加上刘叔叔被判刑的刺激,他终于没能熬到20岁的生日。”

雷鸣前两晚讲述那些幸福的生活时,极尽描述之能事,想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而现在说到这些关键的事件时,却是寥寥数语。这不仅仅是路途的时间短暂,而更多的是因为他并不愿意回首这令人伤心的往事吧。

本小海默默地听雷鸣说完,伸出手去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抚着,他能感觉得到他身体的颤动,“要不停在路边休息一下?”

“不用。”雷鸣挺直了脊背,专心致志地开车,他目不斜视,不再和本小海说话,好像说有的话语都已经说完了。

131.探望

本小海和彭秋生边说话边随着人流下楼梯,拥挤而嘈杂的环境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流。

有了联欢晚会上的成功演唱,彭秋生对唱歌的爱好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一有空就拉着本小海探讨流行歌曲的歌词及唱法。

他也一直纠缠着本小海,想要问出《隐形的翅膀》的原唱是谁,无奈本小海被打死也不说啊,一口咬定只是在大街上听了几遍,具体在哪里听的也忘记了。

“以后再听到什么好歌一定要告诉我啊。”从和本小海的相处中,彭秋生越来越觉得他见多识广,好像脑子里藏着无数的新奇事物。

随着一句“笨小孩”的清亮喊声,本小海的胳膊被人拉住了。专心和彭秋生说话的本小海被拉了个趔趄,他有些怒意地看向拉自己的人,却立刻被惊呆了。

一件粉色和白色相间成竖条斑马纹的长款薄毛衣把严青霞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少女的青春魅力尽显,明显比身旁匆匆走过的那些高中女生好看多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严青霞已经完成了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

本小海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强烈的反差让他措手不及,“严,严青霞,你咋来了呢?”

“怎么?不欢迎?”严青霞调皮地笑着,“我来给你们送好吃的来了。”

彭秋生见本小海在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说话,也好奇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严青霞看。

“看什么看?我初中同学。”本小海看到娃娃脸的彭秋生露出的垂涎神色,知道这个同桌已不是单纯的小男孩了,便没好气地撵他,“彭老师喊你回家吃饭呢。”

彭秋生左右看了看,傻愣愣地问,“我爸在哪里呢我没听见啊,也没看见。”

本小海忍住笑,推了彭秋生一把,“快走吧,你爸在家里喊你呢,我有顺风耳。”

本小海带着严青霞到了放饭碗的地方,白宇博和彭秋秋也刚到。他们见到严青霞,自是万分激动,彭秋秋和严青霞不管不顾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拥抱在一起,惹得白宇博频频翻白眼。

丁晓燕有些尴尬地看了眼两个女孩热烈相拥,默默地拿起两个搪瓷缸子去舀汤了。她虽然见过严青霞,但是她已经认不出她来,毕竟只是有过短暂的接触。

本小海和白宇博也该买馒头的买馒头去,该打菜的打菜去。因为严青霞的到来,本小海特意打了一份最贵的冬瓜炖肉。今天菜里的肉很给力,一份菜里面足有五六片五花肉,菜汤里也飘着一层油花。

“这伙食比初中时要好多了啊。”严青霞见本小海端回来的三缸子菜,忍不住感慨道,“当时,初中食堂其实也有些好菜,只是大家都不舍得买。”

严青霞打开了她带来的包,拿出两个大大的铝制饭盒。她刚打开饭盒,浓郁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一盒是咸菜疙瘩丁炒肉丁,里面的大油有些凝固,薄薄的一层白色让少见油水的四个人食欲大动。

另一盒竟然是红烧排骨,而且还是条骨,深红的颜色,竟然发出淡淡的光泽,只是这诱人的颜色就让他们口水直流。

严青霞看着他们几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带来的排骨和咸菜,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是她自己在妈妈的指导下亲自做的呢,能得到他们的青睐,让她很是自豪。

“你最近在家忙啥啊?”本小海知道天冷了,已经不适合做柳编了,他自己也没找出合适的赚钱方式呢。

“没忙啥,就是闲着。”严青霞妩媚地一笑,“所以才有空来看看你们啊。”

“是专门来看我们吗?”彭秋秋咬字的重音放在了“我们”上,而不是“专门”上。她看看一直沉默不语专心吃饭的丁晓燕,又看看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中的严青霞,竟然有种看戏的感觉。

“是啊,是专门来看你们的。”严青霞自然没听出彭秋秋划重点的音节,她根本不知道她喜欢的本小海正喜欢着丁晓燕呢。

彭秋秋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们都上课,也没时间陪你玩啊。”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却不爱。

“不用陪我玩,我来看看你们就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严青霞撩了撩她的毛衣衣摆,紧紧掖在腹前,防止落地弄脏。

“你在哪里买的毛衣?”本小海突然觉得这款长毛衣更适合丁晓燕的气质呢,她看看严青霞,又看看丁晓燕,想象着丁晓燕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

“今天上午刚在红房子买的。”见本小海说起自己的毛衣,严青霞站起来转了一圈,“好看吧。”

“好看,好看,多少钱啊”本小海突然灵机一动,这个年代卖服装很赚钱呢,老百姓的手里钱开始多起来,刚刚开始讲究穿衣,服装利润出奇地高。

他想起刚参加工作时,那时和他还只是同事的丁晓燕从红房子买了一件呢子大衣,后来感觉不合适,就找到煤矿商场的一个卖衣服的朋友帮她挂出去卖了。

当时丁晓燕是花110块钱买的,朋友帮她卖了180块钱呢。记得大家当时都开玩笑说,都别上班了,都去做服装生意得了,卖一件衣服就顶半个月工资了。

“三十九块钱呢?”严青霞有些夸张地摇摇头,“现在的衣服都越来越贵了,下了狠心才买的。”

“很值。”本小海点点头,夸赞道:“这件衣服让你变漂亮了。”

“是吗?”难得得到本小海的夸赞,严青霞面露欣喜,却又感觉这话有些别扭,反问道,“你是说我以前不漂亮?”

其余三个人都被严青霞的问话逗笑了,幸灾乐祸地看本小海怎么回答这有些不符合逻辑的问题。

“以前也漂亮。只是今天比以前还漂亮,以后比今天也会更漂亮。”对于经常看段子的本小海来说,化解这样的问题简直是太简单了。

“你们知道这衣服红房子进价多少吗?”本小海见大家对自己的回答佩服得五体投地,紧接着抛出了一个问题。

“人家商场又不傻,怎么会告诉客户进价呢。”严青霞撇了撇嘴,觉得本小海的问题太傻了,但她还是猜了一个数字,“怎么着得三十块钱吧。”

132.想要开店

“我也觉得得三十块钱,商场怎么也得赚九块钱吧。”丁晓燕附和道。

本小海诡秘地笑着摇头“你们的想象力太贫乏了。你还记不记得暑假买的那条连衣裙?”

“记得啊,当时还借秋秋两块钱呢。”严青霞猛然醒悟道,“当时人家要十八块,后来十二快块钱买下来的。”

“你觉得他十二块钱还赚不赚?”本小海进一步问。

“当时觉得沾了很大便宜,现在想想,十二块钱他也得赚钱,赔本的买卖谁做啊。”严青霞若有所思道。

“孺子可教也!”本小海点了点头。

“那这件毛衣进价不会超过二十块钱。”彭秋秋想了想,很肯定地说。

“肯定不会超过二十块钱,说不定十五块钱就能进货。”本小海若有所思地说,“南方人做服装的成本很低很低。即使在咱们省城,服装批发市场的衣服也便宜得很呢。”

“能赚一半多?”丁晓燕惊讶地问。

“可不是么。”本小海看了眼丁晓燕,“不信,你回家问问你哥,他经常跑南方,肯定知道行情。”

“可惜咱不懂,否则咱也开个服装店。”严青霞叹了口气。

“谁也不是天生就懂的。”本小海见严青霞开窍了,很高兴地说,“如果你想开店,我支持你。秋秋,宇博,你俩支持不?”

“当然支持。”白宇博和彭秋秋异口同声地说。

“怎么支持我?”严青霞还没理出头绪,一头雾水道。

“开店需要成本,我们还是从资金上支持你啊。正好我的钱也需要下蛋,否则坐吃山空了。”本小海嘿嘿笑着。

“哈哈,我懂了,你们是想在背后当老板,让我给你们打工啊。”有了柳编的先例,严青霞明白了他们是要入股。

本小海摇了摇头,严肃地说,“你这个观念就不对,这叫资金入股。如果以后你开大公司,还有技术入股,资源入股等等方式呢。”

“好吧,和你开玩笑呢,用得着给人家上课吗?”严青霞明白,很多事情开头很难,开服装店也需要启动资金的,大家一起做,风险共担,利益共享,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青霞,要不你今晚住下,明天一起去街上看看,如果合适,咱就真开服装店。”彭秋秋也动心了,鼓动道。

“我不住下,我妈会担心。如果你们真觉得好,我回家给我妈商量下,明天一早我再来。”严青霞说。

“丁晓燕,如果我们开服装店,你入股不?”本小海问。

丁晓燕本来就听得如云里雾里的,以为他们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会是真的,“怎么入股?”

“就是开服装店,前期租房、装修、进货等等需要一大笔钱。严青霞自己肯定没这么多钱的,大家凑钱入股开张,以后赚了钱就按照入股的比例分红。当然,如果亏了,大家也是按照比例亏钱的。”本小海耐心解释说。

“可我没钱啊。”丁晓燕为难地说。

“回家找你父母借啊,或者找你哥哥借。”本小海想起来她哥哥嫂子财大气不粗的性格,笑了笑。

“这个,我再想想吧。”丁晓燕犹豫了,她觉得父母不会支持自己投资做生意的,他们还希望自己考名牌大学呢。

丁晓燕觉得本小海他们四个人谈论生意就像真的生意人一样,有些不理解,明明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是高中生,为什么他们对做生意赚钱如此热衷呢,“你们家里人支持你们做生意?”

“应该支持吧。”白宇博想了想说,他想起妈妈当时毫不犹豫地支持了自己五十块钱,后来就有了几百块钱的柳编分红,也有了近千元的电缆敷设分红,如果这次跟着本小海做服装店,父母一定也会支持吧,而且现在只用自己的钱就可以入股了。

彭秋秋的想法更简单,她是无条件地支持本小海。这几个月里,本小海多次刷新了她的认知,本小海这么能干,跟着他肯定没问题。

“那就说好了,明天你早早地来,咱们一起去搞市场调研。”本小海拍板道。

上课的时候,本小海想到要开服装店的事情,就有些开小差了。他自己手里有一千多块钱,估计白宇博和彭秋秋也都能拿出七八百吧。严青霞作为经营者,应该也能拿出七八百来。按照现在的物价,应该能租房并能进一小批衣服了。

才开始没经验,而且资金少,不适合开综合性服装店。就开一个一间或两间房子的小店即可,当然就只开女装,专赚女人的钱。

本小海也不禁为自己感到不爽,作为一个重生者,竟然不知道在八十年代末干什么最赚钱。想想那些年的经济,那些倒爷都发了大财,但是自己作为一个高中生,既没有人脉资源,也没有资金储备,想做倒爷也做不了的。

也只有先从事较为赚钱的小打小闹的服装生意了,在没有原始积累之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严青霞坐了第一趟公共汽车来到了鲁梁一中。尽管她对服装生意一无所知,但是一想到和本小海他们共同做生意,她就抑制不住地兴奋。她相信本小海的眼光,既然他觉得做服装生意能赚钱,那就肯定能赚钱。

丁晓燕本来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的,但彭秋秋讲的那些关于本小海做柳编生意、做室内电缆敷设工程的光荣事迹,让她对本小海的看法产生了天翻复地的变化。她也忍不住想要参与到他们将要进行的事业中去了。

红房子商场里,五个人鬼鬼祟祟地瞩目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是作为顾客,而是作为观察者,他们的心态自然就不同了。他们观察着什么区域客流量大,什么类型的服装受到顾客的青睐。

他们忍不住对本小海的预言能力佩服起来。果真是女装部的客流量最大,成交率最高。

之后,他们又沿街道行走,看似闲逛,实则密切注意着那些服装小店。果真是服装店比其它店铺的客流量大。

而那些服装店的共同特点是,啥衣服都卖,看起来很全,但都没有特色。

所以他们更加坚定地跟随本小海走,准备开一家专卖年轻女孩穿的服装店。

133.谎言请假

本小海知道在省会鲁阳靠近动物园的地方有一个大型服装批发市场,俗称阳口大市场。那里的衣服直接从南方过来,样式新潮流行,价格低廉,是鲁东省各地服装店铺的主要货源地。

说是批发市场,其实批发商们也兼做零售生意,零售价格也比其它地方低了一大截。当地很多人都是直接去那里买衣服的;甚至很多外地人也跑去,如果不考虑时间因素,即使只买一件衣服,也是很划算的。

本小海并不了解阳口市场的发展历史,所以他并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应该已经初具规模了吧得去实地看看才行,否则货源问题怎么解决?

可是每周只有周日一天可以休息,其余每天都得上课,没时间去啊。让严青霞一个人去又不放心,还真是急人呢。

如果等下个周日再去,就浪费了一周的时间,记得某个作家说赚钱要趁早,时间就是金钱,重生一次不容易,得妥妥地抓住机会啊。万一这重生就是一场大梦,还没赚到钱,梦就醒了,那岂不是很不爽。

听着几个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对服装店的设想,本小海觉得更要把握住机会了,否想这帮学生新奇劲儿一过,不再现开店了咋办。

“现在关键是得有货源!”本小海强调说,“找到质优价廉的货源,才能真正考虑开店。”

“你不说南方的衣服既时髦又便宜吗?”严青霞有些不解地问,明明是他说过的话么。

“南方那么远?你想去看看?”本小海反问道,他们毕竟年纪小啊,很多事情只会想当然。

“为什么不能去?”严青霞道,“去进货,还能旅游呢,据说南方的风景美着呢,还有各种热带水果。”

真是说她年轻,她还幼稚了呢。本小海解释道,“坐火车到南方,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呢,咱们本钱小,不经折腾。再说,到南方哪里去南方又不是一个固定的位置。”

“那怎么办呢”大家齐刷刷地停下脚步,一起看着本小海问,看来几个人都没想到这一层呢。

他们没什么社会经验,想不到也正常,本小海继续诱导道,“听说鲁阳阳口有个批发大市场,才一百多公里,坐车去很方便。”

“那咱们去看看吧?”严青霞是个行动派,想到就想做到。

“再近,今天也太晚了。”看看太阳,都快到中午饭的时候了,本小海叹息道,“当学生真不自由啊。”

“得便宜卖乖!”严青霞撇撇嘴不满道,“你们能上学,就知足吧。”

“跑题了,跑题了。”本小海看着严青霞娇萌的样子,感觉这女孩子还是蛮可爱的吗。

心里刚这么想,便接着内疚起来。本小海转头看看一直跟着她们却不大言语的丁晓燕,提醒自己,还是自己的女神最漂亮,心想无论是当时中考时活波开朗的她,还是最近因学习压力有些沉闷的她,她都是最好的那个。

“是啊,得想办法去找货源啊。”想到以后要分红,彭秋秋也有些着急了,“可咱们还得再上六天课才到下周日。”

见大家都热切地看着自己,等待着好的解决方案,本小海想了想问,“我想明天就和严青霞一起去鲁阳阳口大市场去看看,你们能想出什么理由让我能请假?”本小海终于下决心道。

“那不得耽误功课啊?”白宇博是个爱学习的乖孩子,逃课对他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不怕,我聪明着呢。”本小海嘿嘿笑着说。

“反正逃课不是好学生。”白宇博悻悻地说。整个初中阶段,本小海都比白宇博考得差,但中考时他竟然比白宇博多考了那么多。而且现在的本小海,不论学习还是其它方面都明显地显露出他的优势。

“我不做好学生,我只想赚钱!”本小海表明态度,“你们赶紧帮我想办法。”

“要不,说你姐姐结婚?”彭秋秋试探地说。

“不行,以后我姐姐真结婚的时候,我就没法请假了。”本小海拒绝道。

“你家就你爹和你姐姐两人。而说亲戚家的事情老师肯定不允许请假。”白宇博分析后,为难地说,“你家怎么会有可以请假的事啊。”

“我爹,我爹,”本小海喃喃两声,一狠心道,“就说我爹病了,我得回去看看,就说严青霞今天捎信过来的。”

“这不好吧”丁晓燕皱皱眉头道,“你这个理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没事,我是唯物主义者。”本小海心道,重生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没法做到唯物了,但是又找不到其它的理由来,只能求老天爷不要管自己的胡说八道才好。

“既然这样,你请了假,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了?”严青霞虽然也觉得借口老人生病不妥当,但是一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和本小海去看服装货源了,就兴奋地将这不妥当感觉忽略了。

“回学校我就去找班主任请假。如果准假了,就和你一起回去。”本小海点点头,又问白宇博和彭秋秋,“你俩有啥话要给家里捎吗?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从家里捎过来?”

“你们明天直接从鲁梁汽车站走不行吗?”白宇博问道,“要不还得折腾。”

“折腾啥?反正这车也得经过兴隆镇,我们从兴隆镇上车就行。”本小海解释说,“咱们开店,需要人手,我得和我姐姐商量下啊,看看她是否愿意和严青霞一起经营。”

“和冬梅姐一起开店,当然是最好了啊。”严青霞欣喜道,“听说姐夫家开着砖厂呢,如果咱钱不够,还可以让他入股呢。”

本小海白了严青霞一眼,这小妮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呢。不过,如果让姐夫李文彬也参与进来,说不准真是件好事呢。毕竟他是个大人了,以后跑鲁阳阳口大市场的事情就可以让他帮忙了。自己总不能老请假,严青霞一个女孩子又不让人放心。

本小海请假很顺利,班主任王砚文不只是许了假,还安慰了本小海一阵子呢。作为成年人,他知道做父母一般不让不在身边的孩子知道自己生病,一旦主动让孩子回家看自己,那肯定是不小的病了。

134.乌鸦嘴

又能和本小海一起坐车回家了,还将要一起去省会鲁阳,严青霞的少女心开始泛滥起来。

她之所以心血来潮到鲁梁一中看望本小海他们,是因为有媒婆上门提亲了。虽然妈妈借口孩子年龄还小委婉拒绝了媒婆,但是严青霞却依然感觉到了危机。

严青霞也明白自己在本小海心中没有什么位置,即使有位置也跨越不了两人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人家在读重点高中,以后还不知要到何处去上大学,将来也不知道要在何处工作。而自己只能窝在村庄里务农,不知道将会嫁给哪一个农民。

没想到,此行却有了意外的收获,本小海竟然想出了开服装店的主意。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严青霞做不了优劣势分析,也判断不出究竟是机遇还是风险,但她就是相信本小海的想法肯定错不了。

再说,虽然和本小海没有可能,但是将会更多的机会看到他,这也让严青霞心满意足了。

“你娘真的同意你开服装店?”本小海审视似地问,他知道严青霞的主意大,怕她是自己拿的主意。

“是啊,我娘真同意。”严青霞笑说,“她说只要是你的主意,就放心让我跟着做。”

“你们开服装店?”司机韩建功惊讶地问,他早和本小海他们很熟了,“你们不上学了?”

“韩叔叔,我上学,她不上了。”本小海解释说,“开服装店的事情,现在只是想想而已,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以后我们去买衣服给打折啊。”韩建功也知道本小海柳编及电缆敷设工程的事迹,所以对他们要开服装店的想法也不以为奇了。

“那当然,如果真开起店来,还希望韩叔叔多光顾呢。”本小海也客套着。

“这谁家的孩子啊,这么能呢。”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插话道。

“我是本家村的。”本小海大声说,他也不认识这老头,不知道他是哪个村的呢。

“这么小就开店,有出息。”其实老头子才不管本小海是哪里的呢,他只是好奇这孩子这么小就想着开店,可比他家那二十多岁的孙子强多了。

本小海和严青霞下车后约定了明天集合的地点和时间,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本小海是找不着妈了,但他可以找他爹。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太阳已经西斜很多,深秋初冬的天空很高远。天格外蓝,云格外白,本小海深吸几口清凉的空气,感觉精神倍增。

本小海不敢肯定做服装生意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知道,凭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能做这个了。在自己目前的环境中,股票没有,即使有也不敢玩啊,他两辈子都对股票不精通。

如果从专业角度来看,如果有工业自动化控制方面的工程或者生意最好,但是从自己掌握的控制技术发展历史知识来判断,此时国内大部分的工业生产还停留在仪表显示阶段,甚至是大部分都是气动仪表呢,自动控制还非常少见呢。走不出鲁梁县,根本没有接触机会呢。

退而求其次,从专业相近角度来看,其实做电器方面的生意倒很赚钱,乡镇上刚刚通了电,对电视机等电器的需求量将会很大。但是此时的电视机还都是黑白颜色的吧?而且贵得要命,不说老百姓买起买不起,自己做生意的本钱都没有呢。

本小海一路胡思乱想着走回家中,大门虚掩着,屋门也虚掩着。他叫生声爹,没人应声,又叫了声姐姐,还是没人答应。

他推开屋门,堂屋里没人,他又掀开帘子进了卧室。

父亲本光明盖着被子斜靠在床头,本小海进来他也没有做出反应。

本小海吓得紧走两步,又大声喊了声“爹!”

本光明睁开眼睛,看了眼本小海,懒洋洋地问道,“小海回来了啊?”他对本小海的回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也许他并不知道儿子究竟哪天该回来哪天不该回来吧。

“爸,你怎么了啊?”本小海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各种不详的猜测。老爹的肺癌不会提前出现了吧?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为什么非得编个老爹病了的理由请假呢?自己还真是个乌鸦嘴啊。

“我没事,可能是冻着了。”本光明笑笑,用胳膊撑了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

“咋还冻着了呢?天不冷啊。”本小海担心地靠近床头,伸手在老爹的眉头上摸了摸,烫得厉害呢。

“就是前天半夜里起来去解大手,没穿衣服。”本光明苦笑一下,“谁想到一泡屎的功夫,就冻着了呢。”

“真是冻的啊。”本小海喃喃道,只要不是莫名其妙感冒就好,“那我带你去卫生所让大夫瞧瞧?”

“不用了,昨天去看过了,吃着药呢。”本光明解释道。

“那我姐姐呢?”本小海一直没发现姐姐,便问道。

“你姐夫刚才来了。又说还有点事,就叫你姐一起出去了。”本小海超客厅方向努了努嘴,“他带了点心过来,你吃几块吧。”

本小海哪有心情吃东西啊,他对姐姐和未来的姐夫有些埋怨,老爷子都病得躺在床上了,你们还有心情去谈情说爱?恋爱中的少男少女真不懂事啊。

这可真是冤枉了本冬梅和李文彬了。原来昨天本冬梅陪本光明去卫生室看病的时候,遇到了村上的翠花嫂子。翠花嫂子的娘家就是李文彬村上的。她今天上午回娘家的时候见到李文彬就嘴快地把本光明得病的事情说了。

作为未来女婿,李文彬知道了就必然来看望一下。知道是感冒后,便问本冬梅喝没喝三九感冒灵,本冬梅说卫生室正好没那种药了。

李文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三九感冒灵治感冒效果非常好,便建议去镇医院去买。本冬梅听他这么说,便留下父亲一人在家跟他去镇上买药了。

本小海刚给父亲倒了一杯水喝完,姐姐他们便回来了。本小海瞬间怒气填胸,张口便是诘问,“你们干嘛去了?”

李文彬将手中的药品举了举,“去镇上给叔叔买了点药。”

本小海的怒气哑火了,无奈地摇摇头,“非得两个人都去啊?”

“我是看咱爹想睡觉,不想乱他,就跟着去了。”本冬梅辩解说,她已经意识到了本小海为啥生气。

135.狗不嫌家贫

李文彬本来想接着回去的,本小海把他强行留下了,关于服装店的事情还要和他商量呢。

毕竟姐姐已经和他换了手绢,要姐姐去县城开服装店,得征得他的同意啊。有他支持的话,以后到鲁阳进货也就省事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本小海将想让姐姐本冬梅和同学严青霞一起开服装店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刚有一点钱就不知道姓啥好了是吧?”本光明首先炸毛了,将端起的酒杯朝桌子上一顿,“你以为干啥事都这么容易啊?要这么容易不都成富翁了?”

“正因为不容易,我才回来跟你们商量商量啊。”本小海看着本来发烧还非要喝酒的老爹耐心解释,“你看看咱们村都通上电了,吃的也比前两年好多了。”

“这和开服装店有啥关系?”本光明本来就黑的脸,因为发烧,因为喝酒,就黑里透着红了。

“爹,你想想,老百姓的生活无非就是衣食住行。大家手里有点钱了,无非就是想吃好穿好是不?”本小海启示道。

“人天天得吃饭,还想吃好的,我信。可衣服穿暖和了,有几件换洗的不就行,又不用天天买。”本光明反驳道。

“爹,那是你的想法。年轻人可不这么想,恨不得所有好看的衣服都能买下呢。”话是对父亲说的,但本小海的眼光却是看向了姐姐和李文彬。

本光明果真被本小海的眼光所带动,主动问本冬梅和李文彬道,“你们是什么想法啊?”

“谁不喜欢穿好看的衣服啊?”李文彬很赞成本小海的观点,但是他却对开服装店并不看好,“可都是在赶集的时候买衣服,谁去店里买啊?”

“谁说要在镇上开店了?”本小海皱皱眉头,他开始怀疑李文彬的智商有问题了。不过他接着苦笑了,自己也没说要在县城开店啊,他想成在兴隆镇开店也情有可原。

“那在哪里开?在咱村上更不行啊。”本光明和李文彬一样没转过弯来。

“在鲁梁县城开啊。”本小海真是哭笑不得,“县城里人多,也都有钱,也讲究吃穿。商场里每天买衣服的人来人往呢。”

“可你姐姐不在县城啊。”本光明道。

此时本小海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愚钝的老爹呢,“让我姐姐去县城啊。”

“可你姐夫也不在县城啊。”本光明瞪了本小海一眼,“两边离得这么远。”

原来如此!本小海忍不住笑了,这是怕姐姐和姐夫兵分两路啊,这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呢,老爹就担心这个了啊。

要先给他们画一张饼,“在县城开店,就得在县城住了啊。做得好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了。爹,你也可以跟着去县城啊,那样我放学也就能回去住了,就能每天见到你们了。”

“想的轻巧,光做梦。”本光明不屑道。

“我的砖厂可搬不到县城去。”李文彬跟着本小海的思路憧憬着,又不无担忧地说。

“干砖厂很赚钱?”本小海知道他那个砖厂太小了,两年后竟然能够被父亲的病而拖累垮掉。而且后来许多农村小砖厂都因为挖土限制问题以及环保问题相继倒闭,想如果姐夫能及早转行也许会更好一些,便又问道:“你打算一辈子都干砖厂?”

“当然不想一辈子干这个啊,太累了,赚钱也不是很多。”李文彬摇摇头,“可我也不会其它的啊。”

“所以,我才想让姐姐去城里趟趟路子啊。”本小海诱导说:“如果姐姐做的好的话,你也可以去县城发展,以后孩子也可以去最好的学校上学,这样就一代更比一代强了。”

“小海,”本冬梅本来顺着本小海的思路向往着未来的生活,但听他说到孩子之类的,便羞红脸了嗔道:“别胡说八道。”

“姐姐啊,不是我胡说八道,这都是实情。你们以后有孩子就知道了,将来都是独生子女,做父母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环境,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

本冬梅更是羞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本光明却并不赞同本小海的观点,认为这是小孩子的乱说,“哪有这么多讲究,你看你们不都长得很好吗。”

“很好吗?你看看我和姐姐都长得这么瘦,你看我姐姐初中都没上就辍学了。”本小海本没有要埋怨父亲的意思,可说着说着情绪就上来了。

“怎么?嫌我生了你了?”本光明虽然发着烧,也喝了酒,可他并没有晕,本小海话里的含义他岂能听不出来,“到县城读了几天书,就看不起这个家了?就看不起你爹了?”

见父亲真的生气了,本小海无奈地苦笑着,赶紧提起酒壶给他斟酒。

本小海深吸一口气,用最平和的口气说,“爹呀,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明白‘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这个道理。但我说的也都是实际情况啊,本来就是因为家里穷,才不让姐姐读初中的。”

本小海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表情,见他脸上怒气减少,才又缓缓地说,“我们姐弟两个都长得瘦弱,应该都是营养没跟上的缘故。最近吃得好些了,我们才长了些肉。”

“那现在能吃得好了,你还折腾啥呢?”本光明听儿子这么说,心里感到有些内疚,但他还是觉得本小海年龄这么小,生意上的事情未必看得准。

“爹,你该知道坐吃山空这个词。”虽然本小海现在的心理年龄比父亲还要大上几岁,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对父亲说话有些不敬,赶紧转换语气说,“我这也是为了咱家将来的日子更好一些。”

李文彬听着本小海条理清晰的分析,觉得他所描绘的未来很有吸引力。如果将来真变成城里人该多好?于是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叔,小海兄弟说的有些道理呢。”

本光明见未来女婿也帮儿子说话,心里的底气便不足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白了李文彬一眼。

李文彬并没有看到未来岳父的白眼,自顾自地说着,“再说,服装店的事八字没一撇呢,小海兄弟先去鲁阳看看货源也未尝不可。”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叔,你若不放心,我明天陪他们去。”

136.发现同款

本小海感激地朝李文彬笑笑,还是准姐夫最懂自己啊。只要他想参与,以后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至少省了自己频繁亲自跑鲁阳阳口大市场的麻烦了。

本冬梅自然向往更美好的生活,也表态说支持他们去试试。本光明本来就不是有什么大主见的人,而且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比自己要强多了,便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嘱咐道,“鲁阳太大了,到那里千万互相看紧点,别丢了个人。”

本小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父亲是说别走失了,但还是皮了一下,“我们三个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丢人呢。”

李文彬和严青霞都没有去过鲁阳,十五岁的本小海自然也没有去过。但是四十五岁的本小海却去过无数次啊,而且对那里还很熟悉呢。

然而到了鲁阳后本小海才发现自己太自信了,他所熟悉的鲁阳市是已经高度繁华的现代化城市,而面前的却是发展之前百废待兴的鲁阳市。在本小海的认知中,这只能算是似曾相识吧。

好在变化最大的是地面建筑,是高楼大厦和普通楼房的差别,而基本的街道不曾有大的改变,还有地理位置等信息也根本不可能改变。

在鲁阳汽车总站下车后,他们先买了一张鲁阳市地图。本小海凭着印象在地图上找到阳口大市场的位置,看到去那里的公交线路依然是49路时,他才松了口气。

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往来的公共汽车拖着长长的大辫子,大辫子还挂在路边的电线上,严青霞感到很惊奇,很是纳闷地问,“汽车挂在电线上,不碍事吗?”

“这是有轨电车。“本小海解释道,其实他的脑海中也少有电车的印象,因为过不了几年有轨电车就被淘汰了。

“哈哈,笨小孩你吓唬谁呢,大白天车上怎么会有鬼呢?”严青霞以为本小海在和她开玩笑呢。

本小海知道她误会了,呵呵地笑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才认真地解释道,“就是靠电线和大长辫子给汽车供电,汽车才能沿着马路跑。”

此时的阳口大市场已经初具规模,虽然还不是后来他所知道的二十多层的阳口商贸大厦,但这座方方正正的五层回型大楼的每一层里,一个挨一个的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感到目不暇接。

本小海带着他们直奔三楼的服装批发市场。本小海的判断没错,除了吃的以外,人们最关注的就是穿着。三楼的人明显比其它楼层拥挤,已经有很多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了。

“这么多摊位啊?”严青霞兴奋地问,“咱们先看哪家?”

“挨个看过去吧。”本小海回答道,又和李文彬商量,“文彬哥,店铺太多了,咱们先看女装吧?”

李文彬看着眼花缭乱的衣服和拥挤的人潮,茫然地点了点头,”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本小海进入楼梯旁第一家摊位,先是摸了摸柜台上的秋衣秋裤,问严青霞道,“这样的秋裤,你们女孩子喜欢不?”

看着花样繁多的秋裤,严青霞也忍不住摸了摸,“这些花样都挺好看的,而且也很厚实,反正我很喜欢,估计其他女孩子也会喜欢吧。”

“你觉得值多少钱?”本小海小声凑近严青霞的耳朵,小声问,他是怕被正陪一个中年妇女看毛衣的老板听见。

严青霞的耳朵被本小海的哈气吹得痒痒的,她不自觉地就脸红了,也小声说,“前阵子我刚买了,比这个还薄一点呢,八块钱买的。”

“这个厚的话,在咱那边卖,应该能卖八块钱以上。”本小海沉吟道。

“肯定能的。”严青霞点了点头。

本小海抬起头来,见老板只是陪着那中年妇女看,并没忙着,便高声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一身啊?”

老板扭头看看他们,也大声回道,“要多少?”但他并没有过来招待的意思,看样子在老板眼中那中年妇女应该很重要吧。

“批发多少钱?零买多少钱?”本小海想了想问。

“零买五块,十套以上三块。”老板依旧是喊,还是没有要过来的样子。

李文彬和严青霞听见老板的话,都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同一个摊位,批发价和零售价竟然会差别这么大,而且零售价也比鲁梁那边低多了啊。

一天如果能卖十套秋衣秋裤,就能赚五十块钱啊,一个月三十天,那就是一千五百块钱啊,一年就是万元户了啊。想到这些,李文彬就不淡定了,自己开砖厂一年也就是能赚一两万啊。

何况,开服装店的话,肯定不会只卖秋衣秋裤啊,其它的衣服肯定比这赚的更多吧?看来这小舅子的眼光还真准呢。

他们看着那个中年妇女选了几十件衣服,有的款式只选了一件,而有的款式选了几件,看来那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开服装店的了。

等那妇女付完款提着一大包衣服离开的时候,本小海尾随她到了楼梯口,然后又快走几步到她前面,转过身很礼貌地问道,“阿姨,能向您打听点事情吗?”

中年妇女警惕地打量着本小海,发现这只是一个少年,才有点不耐烦地说,“想问啥事啊?”

“请问您开服装店赚钱吗?”本小海开门见山地问。

“嗯?”中年妇女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皱着眉头反问道,“你是哪里的?问这个干嘛?”

“我是鲁梁县的,我姐姐想开个服装店,可心里没谱,所以我来问问。”本小海实话实说道。

“哦。鲁梁县的啊。”中年妇女沉吟片刻,随即说,“开服装店呢,可以这么说,只要肯吃苦,还是能赚钱的。”

“谢谢阿姨啊。”听到这个结论,本小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选择。他朝紧跟在后面的严青霞和李文彬伸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三个人继续在每个摊位前浏览和咨询,让他们兴奋的是每个摊位的价格都比他们预测的要低。本小海一次又一次地肯定着自己的眼光,严青霞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未来的富裕生活,李文彬一次又一次地感叹着服装生意的暴利。

李文彬突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住,看看墙上挂着的毛衣,又看看严青霞,拉住本小海说,“你看这件衣服是不是和你同学穿的一样?”

137.阳口大市场

本小海抬头看向墙上那件粉白相间的斑马纹长款毛衣,不禁莞尔一笑,果真和严青霞身上穿的是同款呢。

此时严青霞也发现了那件毛衣,忍不住抢先问老板道,“那件毛衣多少钱啊?”

老板自然也发现了严青霞身上的同款毛衣,便有些冷淡地说,“二十五。”

“老板,您说的是零售价还是批发价?”跟着本小海逛完几个摊位后,严青霞已经了解了问价的套路。

“零售价二十五,十件以上十四块五。”老板见严青霞咨询批发价,接着便热情起来,“十件,是指在本店总共买够十件,也可以是不同款式的衣服。”

严青霞不由佩服地看向本小海,前天他就猜测这件衣服的批发价不超过十五块呢。如果按照这样计算,这件衣服在红房子售卖的利润是二十四块五毛钱呢,服装的高利润真是常人不可想象啊。

同行的李文彬一直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惊讶,而是已经震惊得无话可说了。

李文彬在一款大红毛衣前驻足,从不同角度观看一遍后问本小海,“你看这件毛衣,你姐姐穿的话,好看不?”

本小海很佩服李文彬的审美,这款毛衣是圆领毛衫,颈下点缀着几圈亮片,闪亮闪亮的很是耀眼,漂亮的很。但是这件毛衣虽然漂亮,但并不适合姐姐来穿,因为他觉得姐姐性格有些内向,对她来说,这件毛衣太热情奔放了。

“我想我姐可能会更喜欢同款的那个浅绿色的。”本小海朝李文彬笑笑,对他能想着姐姐而欣慰。

“那我就给你姐姐买件浅绿色的吧?”李文彬征求本小海的意见。

“随你的便。无论什么样的,我姐都会喜欢吧。”本小海也知道姐姐并不是苛求的人,所以只要是李文彬买给她的礼物,她就会非常喜欢吧。

最终李文彬以十八块钱的价格买下了那件浅绿色带亮片的毛衣。李文彬并不是很小气的人,但是一想到这件衣服的批发价只有十二块钱,他还是很遗憾地说,“如果咱们真开了服装店,你姐姐就能花很少的钱穿最好的衣服了。”

接下来,严青霞看中了一件浅蓝色风衣,很新潮拉风的中短款风衣。严青霞当即将风衣穿在了长毛衣的外面,毛衣的衣摆露在了风衣的外面,像极了内裙的裙摆,让她显得别具风情,这是多年以后里大外小的流行穿法啊。

“是不是不论不类啊?”严青霞在穿衣镜前前后左右地照着,不自信地询问李文彬和本小海。

李文彬是接受不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搭配,便小心地表达了看法,“长毛衣和风衣都好看,但是穿在一起总感觉别扭呢。”

“一点不别扭啊,”本小海反驳道,“反而棒极了,说不定能引导服装新潮流呢。”

听到两种不同的意见,严青霞犹豫了,买还是不买?这确实是个难题啊。

“犹豫啥呢?看中了就买吧,又不贵。”本小海劝说道,“你没听出来文彬哥也说这衣服好看呢。如果你也觉得穿在一起不合适,你不会分开穿啊?不一定非得这两件穿在一起啊。”

“也是啊。”严青霞毫不犹豫地付款后,问本小海道,“我是不是该给秋秋也买一件啊?”

“给秋秋买?”本小海却一下子想到了丁晓燕,丁晓燕穿这件风衣一定会很好看呢,可是自己给她买衣服的话,她未必能够接受呢。

“是啊,十七块钱就能买这样一件风衣,她该多惊讶啊。”严青霞能想象出彭秋秋看到衣服的吃惊表情,“她如果知道批发价只有十一块钱时,会不会相信?”

“按照其它地方零售的价格,她可能真会不相信呢。”本小海顺着严青霞说,而他心里却决定了也给丁晓燕买一件,即使她不接受赠送,也可以象征性地收取她的钱啊,就不信她不喜欢这么漂亮的风衣。

于是,严青霞又给彭秋秋买了一件米色的风衣;而本小海给丁晓燕买了一件同款的浅咖啡色风衣。

见本小海给丁晓燕买风衣,严青霞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可听了本小海说回去跟她要钱的话,她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讪然。即使他是送给丁晓燕,她又能说什么呢?自己可没有吃醋的理由呢。

来一趟不容易,严青霞和李文彬又给家人买了几件衣服,本小海也在男装摊位给父亲买了一件夹克。有李文彬在跟前,他自是不用给姐姐买衣服了。。

想到老家也都通电了,本小海又带他们到家用电器的市场转了转。那琳琅满目的电器,诸如录音机、黑白电视机、录像播放机等等,在本小海的眼里都像老古董一样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而对严青霞和李文彬来说,这些却都是非常新奇的高科技产品,有些他们听说过,有些根本没听说过。他们两个停在正在播放节目的黑白电视机前,露出艳羡的表情,如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想不想买一台回去?”本小海看他俩入迷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想啊。”严青霞叹口气说,“可是太贵了,你看这价格,五百八十块钱呢。”

“呵呵,以后赚大钱了,就不嫌它贵了。”本小海安慰她说。现在一个工人要用好几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几十年后,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能买一台甚至多台很大的彩色电视机呢。

“等结婚的时候,我们肯定会买一台的。”李文彬低声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本小海听的。

本小海装作没有听见,朝着其它电器展台走去。他在卖电子手表的地方停了下来,玻璃橱柜中那些笨拙却呆萌的手表吸引了他。记得暑假的时候,在江陵的手腕上见过这种电子表呢,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才知道这种手表正流行呢。

如果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能从南方将这种手表带到北方卖呢,小电子产品的利润高着呢。也许丁晓燕的哥哥此时正在做着这种生意吧,如果没做,让他去南方的时候给捎一批过来卖,应该也能赚钱吧。

138.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阳口大市场热闹繁华的景象,让本小海深切感受到了经济开始快速发展的势头,感受到了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坚信鲁梁县城的人们,特别是女人们对穿衣打扮的需求高峰也马上到来了。

阳口大市场内各色各样的商品让严青霞和李文彬长了见识,感叹外面生活的多彩多姿,特别是服装款式的多样化以及批发价格的低廉,让他们对在鲁梁县城开服装店的向往更加迫切。

“小海,让你姐姐到鲁梁县城开服装店,我绝对支持。”从市场出来,李文彬就向本小海表态了。

“文彬哥,支持可不只是用嘴说说的。”本小海看着依旧处于兴奋中的李文彬,笑呵呵地说。

“那还要怎么支持呢?”李文彬一时对本小海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还需要行动啊!”

李文彬将双手举过头顶,信誓旦旦地说,“我举双手支持!”

本小海被李文彬的举动逗得呵呵笑个不停。他费了好大劲儿才调整好情绪,很严肃地说,“文彬哥,你看我还在上学,姐姐和严青霞都是女孩子,以后进货的事情还需要你多操心。”

“可我对女人的服装不在行啊。”李文彬发愁地问。

“到时候,你和我姐,或者和严青霞一起来阳口,你主要充当劳力和保镖的作用。”

“这还差不多,砖厂那边我也不用天天在,我有时间出门。”李文彬对本小海的安排很满意,觉得这小舅子考虑问题还挺全面呢。

“另外,你也可以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对服装选择提出建议。”本小海补充道。

“这个么,到时候看情况吧。”李文彬狐疑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什么叫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该不是个陷阱,要找我的茬吧。

“女人穿衣服都是给男人看的,所以你们男人的眼光也很重要啊。”严青霞突然插话道。

本小海心里一惊,严青霞心中的女人意识已经觉醒了啊。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已经把自己当成女人了,而且明白了女为悦己者容这个道理了啊。

“那你穿衣服就是为了我们男人看的啊?”本小海打趣道。

“你,”严青霞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恰当,羞愤地嗔骂道。“笨小孩,你这个小流氓。”

看着这两个少男少女“打情骂俏”,李文彬偷偷地笑起来。自己和本冬梅怎么就没法这么轻松地相处呢,总怕哪句话或者哪个举动不恰当惹恼了她。其实,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不好的脸色啊,但和她相处时,自己总是绷着一根神经呢。

“你们开服装店的本钱凑够了吗?”李文彬突然想起来问。开服装店可能很赚钱,但是租房子和进货都得需要大笔钱啊。他了解准岳父家并不是富裕家庭,严青霞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子女。

“我们目前有四个人同意集资,大概能有三千块钱启动资金。还有一个同学可能也会参加,但现在还确定不了。”本小海将目前情况全盘托出。

“房租一年得一千多吧,不到两千块钱的进货费,你们这钱有些少了吧?”李文彬心想小孩子办事就是欠考虑啊。

“是啊,是有些少,不过你也看到了,一件衣服平均进货价格也就是十几块钱,才开始进货一百件衣服就能开张了。”本小海解释道。

“好吧。如果还需要的话,我这里也可以凑一点。”李文彬考虑了一下说,为了未婚妻将来能在县城落住脚跟,自己确实得在金钱方面支持一下。

本小海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文彬哥,你真是雪中送炭啊。”于是他又将入股分红的经营方式给李文彬讲了一遍。

严青霞知道李文彬家里开着砖厂,比较有钱,担心他一下子拿出很多钱来,按投资比例分红的话,说不定大家都成了为他打工的了,便提醒本小海说,“咱们是不是得限定一个投资额度啊?”

本小海理解了严青霞的话,仔细想了想说,“是得限定投资额度。要不限定每个人投资比例不能超过平均数的百之五十?“

“这怎么解释?”严青霞虽然提出了限额的建议,但她并没有理解本小海的百分之五十是什么意思。李文彬也没能理解,迷惑地望着本小海期待着他的解释。

“比如,有五个人集资的话,就是每个人平均占比为20%。那投资最多的那个人,最多占比30%。”本小海也是心血来潮想出这个比例,不知道实际操作合适不合适呢。

“明白了。”李文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想了想又问,“你姐姐投资了吗?”

“我姐姐还没投资呢,我只知道我中考预选时家里总共二百多块钱,这几个月我爹因为柳编的事情也赚了一点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加上花销,家里总共也就是五六百块钱吧。”没有外人,本小海也就敞开了给他们分析着自家的家底。

“那我能不能替你姐姐投资?”李文彬一方面为了岳父家考虑,一方面也为着将来自己的幸福生活考虑。

“当然可以啊。”本小海肯定地说,自己作为服装店的发起人,应该能做这个主的。不过严青霞作为实际的经营者,他得尊重她的意见,便转头问她道,“可以吧?”

“可以,可以。”严青霞感到受宠若惊,这本来就是本小海的主意,他姐姐姐夫投资入股有什么不行呢。人多了,服装店开起来就不会那么困难了,万一有什么风险,也有更多的人担着不是?

严青霞又主动把自己和本冬梅作为经营者将获得工资报酬和提成奖金的方案给李文彬解释得清清楚楚,使李文彬对本小海更高看了一眼。他也为自己的未婚妻将赚两份钱而高兴万分。

李文彬和严青霞在兴隆镇下了车,而本小海将直接坐到鲁梁县城回学校去。在返程的路上,他们已经商定好了开服装店的详细计划。首先,李文彬和严青霞将去鲁梁县城寻找开店的地址,如果本光明的感冒好些了,也将带着本冬梅前往。

139.那就搏一搏

本小海回到学校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于是他便直接去了他们吃饭的大树下。白宇博等三人已经打好饭菜开始吃起饭来。

见到本小海回来,白宇博有些惊讶地说,“还以为你明天一早回来呢,就没买你的饭,我这就去买。”他说完就站起身朝食堂馒头窗口走去。

“到鲁阳的收获如何?”彭秋秋急不可耐地问道。

“挺好,都和原来预测的差不多。”本小海说着将那两件风衣分别递给彭秋秋和丁晓燕。

彭秋秋和丁晓燕打开了袋子,见是两件同款的女式风衣,只是颜色有些不同罢了,便问:“这是买给我们的?”

“是的,这是我和严青霞的一点心意。”本小海故意不提谁给谁买的,他觉得这样就会避免丁晓燕拒绝的尴尬了。

“严青霞也选了一件同款的。”本小海补充道。

“多少钱啊?”丁晓燕站起来,在兜里摸索起来。

本小海猜出她是要找钱,便急忙解释说,“很便宜的,这是我俩的一点心意,丁晓燕你别客气。”

“很便宜?”丁晓燕有些不相信地问。她看得出这风衣面料很密实很厚重,摸起来手感也很软很舒服,款式也很新颖,不会真的很便宜的,所以白让他们送给自己有些过分。

“你们猜猜吧。”本小海饶有兴趣地说。

“三十五?”

“四十?”

“你们猜的太高了,重猜!”本小海高兴地提示道。她们猜出的价格与实际价格大相径庭,他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二十五。”

“二十八。”

“哈哈,零售价才十七块呢。批发价只要十一块钱。”本小海兴奋地给他们解释着。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也太便宜了吧?”

白宇博给本小海买了两个馒头回来,听到风衣价格只有十一块钱,也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不会是假的吧?”

“你看看,你摸摸,这衣服怎么会是假的。”彭秋秋将风衣递给白宇博,示意他摸摸看。

“我,我不是说衣服是假的,我是说价格是假的,十一块钱怎么可能买到这么好的衣服呢。”白宇博象征性地摸了下衣服。

“实际花了十七块钱呢。”本小海耐心地解释说,“十一块钱是批发价格。得买十件以上才是十一块钱。”

“十七块也很低了。”白宇博虽然不懂衣服,但是觉得十七块钱并不是什么大数目,所以他还是有种太便宜的感觉。

丁晓燕已经数出了十七块钱出来,“帮我谢谢严青霞啊!”

本小海没有伸手去接,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咱们谁跟谁啊,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呢?既然是送给你们的,怎么可以再要钱呢?”

“大家都是在花父母的钱,十七块钱也不是小数了,你就拿着吧,否则这衣服我不要了。”丁晓燕伸出的手坚持着。

“晓燕,你就拿着衣服吧。”彭秋秋也劝解道,“你若给钱,我给不给呢?以后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不用在意这一点点东西。”

丁晓燕红着脸将钱放回兜里,不好意思地说,“那还是得好好谢谢你们啊。”

只要丁晓燕喜欢这件风衣,本小海就放心了,高兴得他就又忘了收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次丁晓燕没有生气,只是白了他一眼,心想谁和你是一家人呢。

“既然利润这么大,开服装店可能真的会很赚钱呢。”丁晓燕感慨地说。

“不是可能,是肯定。”见丁晓燕对服装店提起了兴趣,又鼓动道,“周日,你回家的时候就问问你爸妈,或者问问你哥哥,让不让你入股加盟。”

“我会问的。”谁不爱钱呢,丁晓燕也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呢。

“严青霞他们今天可能来县城找店铺呢。”本小海想起昨天的约定,不觉有些发愁,他今天是没时间陪他们一起去找了。而且没有手机等联络方式,想知道他们在哪里都没办法。也只有呆呆地等待着他们来学校找。

“进展这么快吗“白宇博吃惊地问,“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你心里还要准备啥啊?”彭秋秋笑问,“既然这么高的利润,早做起来早赚钱。”

“话是这么说,总觉得这决定太草率。”白宇博是比较谨慎的人,想的自然就多一些,“既然这么赚钱,为什么大家不都去开服装店?”

听了白宇博的担忧,本小海一手拿着馒头一首拿着筷子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说,“宇博这个问题问得好,为什么大家不都去开服装店?”

“都开服装店,谁还去别人店里买衣服?”彭秋秋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服装店是暴利啊。”丁晓燕发表意见说,“比如我,我就一直以为,开服装店的一件衣服也就是赚三两块钱呢。”

白宇博拧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卖服装不一定真是暴利,利润不能光看买价和卖价。”

“还看什么?”其实本小海也知道利润并不等于买卖价格之差,听到白宇博说得有道理,便诱导他继续说。

“开店得有店铺吧,有店铺就有房租,就有水电费,还要有服务员的工资,还有许多咱想不到的费用。”白宇博分析得头头是道。

本小海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对他连连点赞,“考虑得很全面,能进行成本分析了,谁说你是书呆子呢。”

“怎么好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呢?”白宇博对本小海的话很无奈,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个德行呢。

“我说说我的观点。我觉得关键问题是这里,”本小海看他们都看向自己才指着脑袋说,”关键是思想。赚钱的门路千万条,暴利的行业也数不清,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做呢?一个原因是外行人不懂内幕,另一个原因是不敢做怕承受不住失败。”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丁晓燕慢悠悠地说。

“太对了,太对了。”本小海欣喜地看着丁晓燕,她的总结太对了。虽然改革开放很多年了,但是很多人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以前的状态,不敢创新不敢实践,只敢跟在别人的后面,那又怎能赚到钱呢。

“好吧。咱们就大胆地搏一搏吧。”白宇博很有豪气地说,有本小海的运筹帷幄,他相信他们肯定能成功的。

140.寻房

没有即时通讯工具,真的太不方便了。接连两天都没有李文彬和严青霞的消息,本小海心里有些急躁了。不知道是他们根本没到县城来找房子,还是来了没找到。

吃饭的时候,彭秋秋也忍不住质问本小海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找个房子就这么难吗?”

“可能很难有位置合适,而且正好要对外出租的店铺吧。”本小海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着急也没用啊,咱们又不能出去找。”丁晓燕倒是沉得住气,她也没机会回家找父母商量投资的事情呢。

“事非经过不知难,”白宇博叹息道,又用大白话解释了一遍,“很多事情看着容易做着难啊。”

彭秋秋忍不住笑起来,“白宇博,你当我们是白痴啊,说句谚语还要翻译出来。”

“你不是白痴,我是白痴好吧。”白宇博悻悻地说。

他们正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严青霞带着李文彬过来了。他们也就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能进学校找人。

“怎么样了?找到房子了?”还没打招呼,本小海就着急地问。

“我们找了两天半了,总算找到一个转租的店铺。”严青霞很兴奋地说。

“你们吃饭了吗?”彭秋秋问。

“没来得及吃呢,怕不好找你们,和人家谈完就赶紧来了。”严青霞长舒一口气,“还好,你们都还在这里吃着饭。”

白宇博和丁晓燕相互看了一眼,很自觉地去打饭菜了。

“你俩赶紧喝口汤,好好说说房子的情况。”本小海端起自己的瓷缸给李文彬。不用让,严青霞就端起彭秋秋的缸子喝起来。

“是这样的。咱们要开店啊,肯定要找比较繁华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对吧?”严青霞喝了口照人汤,看着本小海说。

“肯定啊,就得找人多的地方。”本小海点点头,鼓励严青霞继续说。

“前天,我们先在红房子商城那边找的,一家家问过去,就没有一家商铺要转让或出租的。昨天呢,我们直接从红房子开始沿着主路从北向南找,倒是有一家饭店要转让。我们进去问了问,一年得六千块钱的租金呢。”严青霞感慨道,“那个位置挺好呢,面积也大。”

看着严青霞遗憾的样子,本小海乐起来,“能开饭店的地方,岂能是小地方,能是咱们租得起的?你们也敢进去问?”

“我也觉得那地方太大了,四五间屋子大小呢。可严青霞非要去问。”李文彬笑着说,“也多亏她问啊,否则我们还得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问。后来我们就只问小店铺,才快得多了。”

“今天就在你们学校附近问的,正好有一家理发店不干了,就是有些太小了。”严青霞有些欣喜也有些遗憾的表情。

“也不算不小了,有两间屋子大呢。”李文彬纠正道,“更重要的一点是,里面有和别人共用的院子,院子里边还有可以当宿舍的房子,不用再到处找房子住了。”

“真的这么好?”轮到本小海惊喜了,他百密一疏,根本没想到还有住宿的事情呢,幸亏他们找地方时想到了,否则还真麻烦了呢。

“应该还行吧,我们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儿,来往的人挺多呢,旁边是家卖鞋的店,进出的人也挺多的。”严青霞描述道。

白宇博和丁晓燕打饭回来了,李文彬和严青霞便和他们一起吃饭,严青霞边吃边说。

“我们看到门上贴着房屋出租的广告就进去了。理发的师傅是个东北人,他说要回老家结婚了,月底就走。我们便问他房租多少,他说一个月一百二呢,包括里面的宿舍。”

“我们傻乎乎地问他一百一行不,把他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他不是房东,房租的事情得和房东讲才行。于是他就去把房东交了来,房东就在旁边的楼上住,很近。”

“谈到房租的时候,房东张口就问我们要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幸亏之前理发的人给我们说了他当初的房租,我们才知道该怎么给他讲价。”严青霞的神色里有些炫耀。

“讲到了一百二?”本小海心想严青霞会讲价了,很厉害啊。

“只讲到一百三。房东死活不肯松口了,说现在物价都涨了,不可能还是原来的价格。”

“很好,不错了。物价确实涨得很快,过几年,房租一个月得一千。”不是骇人听闻,将来的房价蹭蹭蹭地上窜,房租自然也会上涨。

“会有这么吓人?那咱们卖衣服还能赚钱?”严青霞明显不相信本小海对将来的预测。

“哈哈,不会这么吓人,但每年房租上涨应该是肯定的。”本小海讪讪地说。他也希望现在正处于房价将要上涨的时代啊,那样他就可以囤房代涨,比干什么都划算。但是想想自己现在根本没啥本钱,也就庆幸现在还没到房价飞涨的时代呢,自己还有机会慢慢积累原始资金呢。

“怕有别人抢先了。我们先交了一百块钱的定金。给人家说好了星期天去签合同和交钱,如果到时候不去,那一百块钱就不给咱了。”李文彬把关键的信息也说了。

“到时候你看看合适不。”严青霞有些惋惜地说,“不合适的话,那一百块钱也不给咱了”

“这是租房子的规矩。”本小海很理解地点点头,“不交定金,房东随时可以另租给别人。”

“一个月一百三十块钱,一年就是一千四百六十块钱,再加上五百块钱的押金,总共一千五百一十块,人家说一千五百就行了。”严青霞仔仔细细将房租细节说了一遍。

“那咱们就准备好钱,星期天一起去看看吧?”本小海问大家。

“我得回家和我爸妈商量商量。”丁晓燕拉拉本小海的衣服,小声说。

“可以啊。”本小海知道丁晓燕是真的也想加入了,便跟她解释说,“也不用太着急。房租和装修的钱暂时够用,回去后好好和你爸爸说,千万别急躁啊,物极必反。”

“我知道,谢谢你们给我机会。”丁晓燕这句话是对大家一起说的,如果以后真的赚钱了,可是别人一起带她的啊。

141.租房

星期天的上午,从兴隆镇赶过来的严青霞、李文彬、本冬梅三人和本小海、彭秋秋、白宇博三人如约在理发店门口集合。

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虽然已是十月底,但晴朗的天空和兴奋的心情让他们如沐春风,他们对服装店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从窗户看进去,他们发现理发店里面已经清空,空荡荡的两间房子显得大了很多。街上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进了旁边的鞋店里面,也有买了鞋子的客人从鞋店里面出来,能够看出鞋店的生意不错。

本小海观察了一会儿,对这两间房子的面积和这条街道的客流量很是满意,就很真诚地对严青霞和李文彬的眼光夸赞了几句。

房东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字叫戴旺,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对着本小海他们打量了一番后说,“你们到底租房子干啥啊?还要这么多人过来。”

“大爷,我们上次来就说了,我们是想卖衣服啊。”严青霞微笑着说。

“嗯,嗯,卖衣服好,这下这里卖鞋的卖衣服的都有了,生意能互相促进。”戴旺也是一脸笑意,将理发店的们打开。

由于该街道为南北走向,店铺在路西,此时阳光通过门窗照射进来,使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他又将后门打开,带他们到了里面的小院内。

小院子四周全是房子,除了临街店铺外,其它的都是平房,应该都是租出去当宿舍或仓库的。院子里的绳子上凉着一些衣服,在墙边还有液化气罐及锅碗瓢盆,生活气息极浓。

戴旺打开其中的一间平房,里面的窗户很小,只有一张a3的纸那么大,因此屋里比较阴暗。戴旺伸手拉了一下开关,灯泡亮了,才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有一张上下铺的床,还有两个简陋的方形老式木柜叠在一起。

本小海觉得这间房子虽然暗了些,但只是作为姐姐和严青霞睡觉休息的地方,还算是可以的。前期经营的时候,进货不会太多,先是用不到多大的仓库,这里面临时放一些货品也是应该可以的。如果经营得好,再找仓库也行。

戴旺好像知道本小海地想法似的,指了指旁边的一件小屋说,“这间房子是空的,如果你们需要当仓库,也是可以的,租金一个月十块钱就行。”

本小海听见这话,立即改变了刚才的想法说:“现在就一起租下来吧。”他心里想的是,前期装修,李文彬是要在这里盯一段时间的,总不能天天来回跑。经营起来以后,也许会让父亲来帮忙的,到时候也好有个地方住啊。两个间屋子的空余地方,当临时仓库也足够了。

回到前面店铺里时,戴旺有些惋惜地说:“这房子多好,这两天又有几个人来问呢。想着你们已经定下了,他们多给钱也没答应他们。”

“大爷讲诚信,好人有好报。”本小海双手抱拳扣了扣,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好吧,咱们现在就签合同吧?”戴旺扫了一圈问,“你们到底哪位是老板啊?”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本小海地身上,本小海也主动地向前迈了两步,来到戴旺的身前,“大爷,我当老板。”

戴旺看着里面显得最小的这个男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你这么小,能当老板?”

“大爷,我也就是长得个子矮了一些,长得瘦了一些,我其实不小了。”本小海故意挺了挺胸。

“户口本呢?”戴旺笑眯眯地看着他问。

本冬梅从兜里掏出户口本递给戴旺。戴旺戴着眼镜,却将户口本拿得远远地来看,他来会翻看了几遍,对本小海说,”你是本小海?明明不到十六岁啊?“

本小海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被人当众揭穿谎言的滋味可真难受。不过本小海是谁啊,脸皮厚着呢,瞬间他又将头颅抬得高高的,因为他要看着戴旺说话的话,就不得不仰起头来,“大爷,做生意没有年龄限制吧?”

戴旺看着他嘿嘿地乐了,“做生意,有没有年龄限制我不知道,但是我租房子只租给十八岁以上的人。”

严青霞眼巴巴地望着本小海。本小海这个出主意的租不了房子,实际经营的严青霞也租不了房子啊。

本小海思索着看看李文彬,他比姐姐还大呢,都超过二十岁了。李文彬看到本小海看他,信心倍增,忙毛遂自荐道,“我二十岁了,我可以租房子。”

这些人里,本小海最不信任的人就是李文彬了,心里不由一抽,如果他也带户口本来了,那就是有预谋了,就更不能让他当老板了。

于是,本小海急忙对戴旺说:”大爷,你看看户口本中,还有个本冬梅的,就是我姐,到时候就是她在这里卖衣服。”本小海将本冬梅推到了戴旺的跟前。

戴旺又仔细看看了户口本,想了一会才说,“那好吧。就让本冬梅和我签合同吧。”

一旁的李文彬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也有一些不爽,我是想帮你解决问题,你却怕我抢了你得老板身份。这个小舅子啊,就是太聪明了,把人都想成坏人了。可是,自己也无法对他怎么着,谁让他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呢。

戴旺早就准备好了合同,一式两份。本小海接过合同检查的时候,发现这合同竟然是手抄的,钢笔字是标准的正楷体,遒劲有力,书法功底很深厚。

合同内容也很详细,包括了对房屋的位置,面积,结构的描述等,也包括了房东和客户的责任和义务等。双方信息资料及租金、租期等必要的信息也留了空白,和本小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协议很类似。

戴旺又从小院里搬进来一张小桌和一个马扎,端端正正坐下来,从上衣口袋取出钢笔,在合同房屋内容那里将附带的一间杂货棚改成两间,将租期、金额等空白处也填上内容,又在甲方署名处用草书签下了名字。

然后,本冬梅在本小海地指导下,在乙方处工工整整地签下名。尽管她很认真,但和整个合同上的字体对比起来,那签名依然显得幼稚得很。不过,字体的好坏并不影响其法律效力。

戴旺走后,几个人在空荡荡的店铺里商讨着装修计划,他们离开服装店的梦想更近一步了。

142.老邻居

和上次一样,本小海上了火车后就收到了雷鸣的两千元微信转账。他毫不犹豫地就点了接收,甚至在上火车时他有过一瞬间的期待呢,所以才在刚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就打开微信查看。

本小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期待,也许自己骨子里就是贪财的?或者认为雷鸣给自己钱是理所当然的?怎么可能是当然的呢,这些钱明明是双方协议外多给自己的。

所以,点完接收键后,本小海又开始后悔起来,多拿人家的这些钱就真的好吗?

他不理解雷鸣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陪吃陪喝陪睡,还额外给钱,难道仅仅因为为富春煤矿干活了?或者因为倾听了雷鸣的故事,更或者雷鸣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朋友?

无论如何,本小海觉得这钱拿得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不拿的话,就忤逆了人家的好意。

所以,本小海想了想,回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这次,本小海直接将钱留在了微信零钱包里,没有转给儿子本源,也没有转给老婆丁晓燕。

虽然只离开家三天的时间,可此刻的本小海依然有归心似箭的感觉。

本小海不时在微信群里发一两句消息,或者发一张火车飞驰中的窗外掠影,但都得不到丁晓燕或本源的任何回应。他们肯定都在化妆品专卖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吧。

在鲁梁火车站下车后,本小海直奔旁边的公交车站点。

自从鲁梁县实现村村通工程后,由鲁梁县城到齐港煤矿的长途汽车便变成了公交车。

公交站牌下,午后的骄阳里,等车的人格外多,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站牌旁的售报亭不知何时改成了冷饮亭,本小海看见透明冰柜中那碧绿的雪碧,橙黄的橙汁,不禁呡了呡嘴唇。

他一路上没有喝水,嘴唇早提出了抗议,便毫不犹豫地从冰柜里拿出了一瓶橙汁,然后打开微信,准备扫码付款。

“老板,多少钱?”

“本小海?”

本小海惊讶地看向报刊亭里面站起来的中年男子。他快速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可没有任何信息与这个黑胖的灰白头发的男人相匹配。

本小海只好尴尬地笑笑说,“您认识我?”为避免后面的尴尬,他快速地在微信点了扫描,并输入五元金额,应该只多不少了。

报刊亭里传出“微信到账五元”的语音提示。

冷饮老板等语音播报完毕,低估了一句“你看你”,然后才自我介绍道,“我是你的初中同学王春生啊。”

“王春生?”本小海想了想,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留平头的黝黑少年。不错,这黝黑的肤色没变,只是身材由细变粗了,头发由黑便灰了而已。

“你也变得这么胖了啊?”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忘记他,本小海夸张地说,“除了变胖以外,你的模样可是一点没变。”

“怎么没变,”王春生故意低了低头,”你看我头发都快全白了。倒是你,看着这么年轻。以前你比我白不了多少啊,可现在咱俩站一起,可真是黑白分明了。”

本小海心想既然我变化这么大,你怎么还能一眼认出我来呢。

此时,到齐港煤矿的公交车已经驶来。本小海看一眼公交车,又看一眼王春生,心里犹豫着是接着就走还是再等下一辆车。

在本小海犹豫的时候,王春生已经从冷饮亭里出来了,热切地说,“今天就别走了,晚上咱哥俩喝一盅。”

“这个……,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本小海有些为难地说。

“别啊,咱哥俩这么多年没见,怎么着也得说会话吧。”王春生热情得很,竟然拉住了本小海的胳膊,可看看狭小的冷饮厅,又松开了手。

王春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迅速按了接听键兴奋地喊到,“老婆,你猜我遇到谁了?”

不等对方说话,他又大声地说,“我遇到本小海了,对,对,就是他。”他看了本小海一眼接着说,“老婆你快过来,我好和他回去说话。”

“不用,不用,咱在这里说会话,我接着就走。”本小海忙不迭地声明。

王春生生怕他跑掉似地慌忙挂断电话,又来拉王春生的胳膊,“不着急,不着急。”突然又很神秘地说,“知道我老婆是谁吗?”

本小海心想如果你不叫我我连你都认不出来了,怎么可能知道你老婆是谁啊。不过,既然他这么问,肯定有猫腻,便试探着说,“也是咱同学?”

“不是,但是你肯定认识她。”王春生很神秘地说。

“咳咳,”本小海咳嗽了两声,不知道从何猜起,“不是同学还认识?”

王春生并不是有意要难为他,便主动说:“是咱同学彭秋秋的堂妹,你们村的彭秋香。”

本小海脑中立马浮现出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便疑惑地问,“彭秋香?记得咱毕业时那小姑娘还上着小学呢。”

“还小姑娘呢,都老太婆了。”爽朗的话语过后,是一阵更爽朗的笑声。

本小海转身看时,心里一惊,这可不就是彭秋香么。还是那张娃娃脸,还是那对深深的酒窝,还是那没心没肺的笑声,还是当年经常跟在彭秋秋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好像岁月在她身上没留什么痕迹。

“秋香?”本小海不由地就用疑问的语调叫了出来。

“小海哥!”刚才还咯咯笑着的彭秋香叫完这声哥后声音竟然哽咽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了,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呢。”

这是什么画风?本小海看着没来由喜极而泣的彭秋香,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见到了老邻居吗,至于这么煽情吗?

本小海的情商不高,但还没低到不看眼色的地步,便调整情绪感慨道,“快三十年不见了呢。”

本小海话没说完,他就看见王春生一手揽住了彭秋香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秋香,不哭,咱不哭,让他晚上陪咱吃饭。”王春生温言软语,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彭秋香说。

这是什么情景?本小海更加云里雾里,他们这是唱的哪出戏?

143.不幸的一对

在王春生的安抚下,彭秋香很快就平静下来。她很礼貌地对本小海说,“真抱歉啊,猛地见到你,太激动了。”

“激动了好,激动了好。”本小海实在找不出恰当的词语来了,只好尴尬地应对着。

“那你俩去家里说话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彭秋香说完就走进了冷饮亭里面。

“我不去了吧?咱就在这里说一会话吧,等会儿车来了我就走了。”本小海拒绝着。他想,如果他们家在市里的话,到他们家的功夫,自己也快能回到自己家了。

“不远,就在那里。”王春生朝右侧指了指,“咱们坐下说几句话。”

本小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个公共厕所,再远处是一个加油站,却没看到任何住宅小区。

可是热情的王春生硬拉着本小海走,本小海无法再拒绝,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他走了。

刚走了几步,王春生就直接带着他到了公共厕所旁边。本小海也没多想,以为他要先去方便下。

却不想,王春生从腰间解下了钥匙,直接把公共厕所隔壁的门给打开了。

本小海曾一直以为那里是堆放打扫厕所工具的地方。等他跟着进去以后,才发现这两间平房是住人的。两间房子之间用布帘子隔开了。

外面的一间,布置成简陋的客厅模样,一张小方桌,几个马扎子,还有一个简易的橱柜里放着碗筷。墙角有一个液化气罐,紧挨着的是煤气灶和案板。看来平时他们就是在这里吃住的。

本小海在马扎上坐下来,看着王春生忙不迭地给他倒水,他也没有客气,只是没话找话地问道,“经常坐公交车过来,以前没注意到你们呢。”

“我们才过来几个月呢。”王春生也坐了下来,“原来打扫厕所的人不干了,我们才过来的。”

本小海已经猜到,他们的主要工作应该就是负责打扰公共厕所。其实,住在这里就是明摆着的事情了,根本不需猜的。

本小海也想起以前在报亭买过杂志和报纸的,但已经想不起当时报亭主人是男是女了。其实,是男是女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而现在冷饮厅的主人王春生才和自己能扯上些关系吧,这关系也只是近三十年没见过的曾经的老同学而已。

不知为什么,本小海没有一点见到老同学的激动。他对中专以前的学生时代,真的印象模糊了,那都是太久远的事情了。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沉默不语吧,否则尴尬起来真的很尴尬呢。于是,本小海便问,“在离火车站这么近的公交站附近卖冷饮,这位置很难得到的吧。”

“是啊,原来的那人和我家有亲戚。他们不干了就推荐了我们。”王秋生并不忌讳讨论这个,将信息和盘托出,“他们还有亲戚在县里有管事的关系。”

“亲戚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本小海随口说到。

“亲戚的亲戚,毕竟有些远了。”王春生想了一会才说,“也花钱送礼了呢。”

“这个社会不就这样吗?”本小海安慰说,“现在天热,等车的人那么多,一个夏天下来应该也能赚不少。”

“但愿吧,看现在的形势还行。能养家糊口就好。”王秋生转移话题问本小海的情况,“你在齐港煤矿混得不错吧?你们上学出来的都有出息。”

“有啥出息,也就是养家糊口而已。”本小海直接引用了王春生刚说过的话。

两个人说了会儿各自的现状,又聊了会儿各自的家庭。

通过聊天,本小海了解到王春生曾有个女儿,但却在两年前患去世了。

女儿的因病去世,不仅让他家变得一贫如洗,也让彭秋香的精神受了刺激,经常性地情绪失控。

本小海明白了彭秋香刚才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哭泣的原因了。他有些担心地问,“秋香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卖冷饮行吗?”

“没事。”王春生给本小海续了茶,干笑两声才说,“平时的时候没事,就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会伤心难过得厉害。今天可能是见到你,就想多了。”

还真是一对不幸的人呢,本小海心里感慨着。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赚钱不多,但和他们比起来,算是幸福多了吧。

“我炒几个菜,晚上咱俩喝几盅。”说罢,王春生起身就打开了柜橱,想要从里面拿菜来做。

本小海忙起身拦住了,“以后吧,我休息的时候上午来,专门来找你喝酒。”

本小海想起在冷饮厅王春生说让自己明天一早再走的话,他实在想不明白,就这样的两间房子,怎么可能住得下客人?不想了,本小海摇了摇头。反正自己今天一定要回家的。

既然已经说了不在这里吃饭,本小海也就生出了现在就走的念头。“那我现在就回去吧,过几天就再来。”

王春生也不再强行留他,便又陪他回到冷饮厅前。正巧,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本小海只得匆忙地地和彭秋香打了个招呼上了车。

坐上公交车,本小海从窗户里向外看,想给王春生打个手势,却见他们并没有朝自己这边看,王春生像是又给彭秋香擦眼泪呢。

唉,人啊,都不容易。本小海忍不住叹了口气,引得邻座的小姑娘好奇地打量他。

回到家的时候,丁晓燕自然不在家。店里这么忙,她怎么可能这么早回家呢。倒是本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爸,你可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啊。”本源站起来,有些埋怨地说,“一路上你就不看微信吗?”

是你们都不看微信好吧,本小海心里反驳着,自己在火车上给你们发了那么多信息,却没见你们的半点回应。

不过,自从下了火车见了王春生,自己确实没再看手机呢。肯定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吧,否则早就打电话了。

本小海便掏出手机来看,看到本源发给自己的几条信息,说是他要早点回家给自己做晚饭。

这家伙会做饭了?也许真遗传了自己的手艺吧?正胡思乱想着,他看到本源嘴里哼着小调儿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了。

144.其乐融融

看到儿子端过来的蒜薹炒肉丝和西红柿炒鸡蛋,本小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蒜薹明显地炒老了,有些软哒哒了无精神的样子;而西红柿又明显不到火候,桔瓣般的西红柿块坚强地挺立着。

对于热爱美食的本小海来说,看到菜炒成这个样子是很难激起他的食欲的。然而这是儿子做给他的,他含泪也要吃下去啊。

本小海小心翼翼地夹了根蒜薹放进嘴里,轻轻地嚼了下,味道还好,不咸不淡的。他又用勺子挖了一块西红柿来吃,虽然有些生,但不影响酸酸甜甜的滋味。

“怎么样?”本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筷子没有动,期待地等待着本小海的评价。

“不错。”本小海夸张地砸吧砸吧嘴,既然儿子有这份心,就不要去打击他的积极性了。

得到肯定的本源,高兴地大口吃起才来。说真的,除了卖相不佳外,两个菜的滋味还是过得去的。

“这两天都是我自己做饭吃的。”本源自豪地说着。

“你妈妈怎么吃的?”本小海想到虽然不会做饭,但是胃口却被自己惯叼了的丁晓燕,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违心地夸奖儿子的厨艺呢。

“她们啊,她们就在附近的快餐馆订饭吃。”本源有些心理不平衡地说,“我说我做饭给她送过去,却屡屡被她拒绝了。”

本小海呵呵地笑两声,心想丁晓燕不拒绝才怪呢。即使她自己能忍得了儿子对美味的错误理解,她也不会让她的那三个同学一起产生误解吧。

“那你怎么不在那里帮忙了?”本小海问,“就是为了早回来给我做饭?”

“算是吧。”本源可能是有些饿了,不停地大口吃菜。也许是他意识到了自己做的饭菜并没有得到老爸的真心喜欢,想要把自己的成果尽快消灭吧。

看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本小海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饭咱再去店里看看?”他征询儿子的意见,其实即使本源不去,他也要去看看的。

“好啊。”本源回答道,“去的时候叫着刘大爷,他也想去看看。”

本小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儿子说的是对门刘洪利,他也是股东呢,去看看也是正常啊。

吃完饭,本小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待儿子刷完碗再一起出门。

此时,有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本小海猜测着可能是对门刘洪利,就懒洋洋地起身去开门。

而对方却像等不及似的一直敲,颇有一口气敲到门开的架势。本小海想这刘洪利对店铺的事情还真上心呢,这就等不及了。

然而打开门,入眼的却是丁晓燕。本小海看着她愣了一下,才躲开门口让她进来。

“怎么?不认识了?”丁晓燕看见本小海木头般地发呆,有些没好气地问。

“不认识全世界的人,也得认识你啊。”本小海赶紧笑呵呵地补救,他忘了从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原话好像是忘了全世界也忘不了你吧。本小海灵活运用典故的本事还是有的,记得年轻时就经常套用歌词来表达一些想法呢。

“出去这两天,就学会贫嘴了啊?”丁晓燕换上了拖鞋后,就去沙发上半躺着了。“站这一整天,还真是累啊。”

本小海本来还想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呢,见她这么疲倦,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点?”

“给我煮碗面条吧,西红柿鸡蛋卤的。”丁晓燕本来想在店里吃晚饭并想坚持到下班的,可其他人知道她从一大早就去了,就没给她订晚餐好让她早点回家休息,无奈一直就没闲着的她直到现在才回来。

“来,儿子,我手把手教你做西红柿鸡蛋打卤面。”本小海看见已经刷完碗的儿子,也要回到沙发上去,忙喊道。

“得令。”本源高兴地应声而回,这两天老爸不在家他竟然迷上了做饭,尽管做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嘴和肠胃。

在本小海的指导下,本源先用铝锅烧上了水。然后又将两个鸡蛋在小碗里打散,洗净了一个大西红柿切成薄片。

油锅熬热无水后倒入薄薄的一层油,等油热了将打散的鸡蛋倒入锅里,并倾斜炒锅让蛋液铺满锅底。看着底部的鸡蛋凝固后,用筷子轻轻地将半成品鸡蛋饼按住并向一侧推开,再倾斜锅底让没有凝固的蛋液流到重新露出的锅底部分。

等所有蛋液凝固后,将鸡蛋饼装入刚才打散鸡蛋的碗里待用。重新向炒锅里倒了一点点油,油热后放入刚才切好的葱花,瞬间,葱香四溢。紧接着将切片的西红柿放入锅里,并来回翻炒一会儿,然后从铝锅里舀了两勺热水倒入炒锅熬起来。

此时,铝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将一小把面条放入滚开的水里,并用筷子搅拌了一下防止粘连。

西红柿已经熬得软绵绵的,汤汁也浓起来。将刚才炒好的鸡蛋倒入锅里,用铲子铲成小块后关了火,放入了适量的盐,又放了一点点糖,西红柿鸡蛋卤就做好了。

因为天气较热,本小海让儿子把面条捞出来过了凉水才装入大碗,然后将西红柿鸡蛋卤倒在面条上面。

本源兴高采烈地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端到客厅茶几上后,发现妈妈竟然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而电视上的吵架声也没能遮掩住她轻轻的鼾声。

本源无奈地看着紧跟过来的本小海,摊了摊双手问,“老爸,怎么办?”

“把你妈叫醒吃吧,饿着肚子睡觉不好。”吃饱了接着睡觉不好才是现代养生的理念,但是本小海说出的是他自己的经验,半夜饿醒的滋味可不好受。

睡眼惺忪的丁晓燕看到茶几上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立刻来了精神,看来她是真的饿了呢。

“好吃。”丁晓燕的嘴里塞满了面条,但并不耽误她对打卤面的夸奖,“还是你爸爸做的好吃啊!”

本源没有说话,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

本小海琢磨了下丁晓燕前后矛盾的话,问道:“这碗面到底好吃不好吃啊?”

“当然好吃了,你做的当然好吃了。”丁晓燕肯定地回答。

听到这话,本小海和本源突然就一起大笑起来,把丁晓燕笑得莫名其妙,瞪着眼睛看这疯了似的爷俩。

“这碗面是咱儿子做的啊!”本小海终于忍不住道出了真相。

145.做饭的幸福

“是儿子做的啊?”丁晓燕停下筷子,惊讶地问。她就像一个萎靡不振的病人刚刚打了鸡血一般,还夸张地站了起来望向本源,“这几天没吃你做的饭,没想到厨艺水平一下子提高到你爸爸的高度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本小海也夸奖道,“有当厨师的潜力。”

本源骄傲地嘿嘿嘿笑了三声,倒拍马屁道,“那是了,遗传了老爸的厨艺基因,哪还有做不好的道理。”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做饭了?”丁晓燕知道儿子一直和自己一样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突然变了,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本源看看丁晓燕,又看看本小海,终于坦白道,“过两天我们几个关系比较好的高中同学要聚会,有同学提议到她家里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是想露一手?”本小海和丁晓燕异口同声问。

“是啊,都想着做最拿手的好菜呢。”本源激动得脸都红了,“如果做出来的食物让人食不下咽,不只是我本人没面子,也显得你们的教育失败啊。”

“提出这个点子的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本小海问。他觉得现在哪有孩子愿意在家里聚会做饭请客啊,甚至成人聚餐也都到饭店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男同学女同学重要吗?”本源脸上激动的红晕还没下去,犹豫了一下才反问道。

“重要。”丁晓燕也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就知道了本小海的想法,替他说道,“是男同学呢,你就做个今天这种西红柿炒鸡蛋就行。要是女同学呢,让你爸教你做他最拿手的红烧排骨。”

本源像被窥探了心事一样,脸更红了。但是他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阵线,“老妈,你不是最喜欢吃老爸的西红柿炒鸡蛋吗?”

“那是因为西红柿炒鸡蛋要方便快捷,其实红烧排骨才是我的最爱,也是他最拿手的招牌菜。”丁晓燕看向本小海,想得到他的验证。

而本小海却怔住了,他一直以为丁晓燕最喜欢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呢。原来丁晓燕是怕自己做红烧排骨麻烦才退而求其次的啊。本小海向更深一层次想,老婆大人也是很会过日子的,也许食材的成本也是她选择最爱的因素吧。

“好吧,让老爸教我红烧排骨吧。”本源看看本小海,“老爸,你明天就教我如何?”

“行,没问题。”丁晓燕替本小海回答道,“你老爸明天上班,咱娘俩明天抽空到金座买些排骨,让他下班后教你。”

“好吧。”

“好啊。”

本小海和本源先后答应道。

“那女同学漂亮吧?”丁晓燕又问。

“妈,你问那么多干嘛啊?”本源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多和你妈交流交流,也许能给你出主意呢。”本小海在旁添油加醋。

本源不满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你们想得也太多了吧?我们只是同学而已。”他把而已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才怪!”丁晓燕吃完了西红柿打卤面,满足地拍拍肚子,“儿子做的面不只是饱肚子,还能让人添精神。”

本源喜滋滋地收了碗筷,到厨房去洗刷了。

“要不你别教儿子做红烧排骨了。”丁晓燕看着本小海用抹布擦完了茶几,小声说。

“又怎么了?”本小海奇怪地看了丁晓燕一眼,“明天下班做排骨也来得及,现在天黑得晚,来得及。”

“我是怕你累着啊。”丁晓燕幽幽地说。

“你今天是怎么了?做饭又不累。”本小海更纳闷了,丁晓燕过度的关心让他琢磨不透。

“好吧,我是怕咱儿子累着。”丁晓燕压低了声音说。

“他年纪轻轻的,学做菜怎么就能累着呢?”本小海不解地问,他都被丁晓燕的想法搞得降低智商了,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了。

“唉,你傻啊。”丁晓燕叹口气,“儿子这么卖力地想做菜,肯定是喜欢人家女孩了。”

本小海呵呵两声,“我也猜到了啊,所以才想努力帮他啊,教他学做红烧排骨。”

“脑子再转一圈。”丁晓燕用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你就直接说吧,不要让我脑筋急转弯了。”本小海彻底地迷糊了。

丁晓燕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你想啊,如果儿子是以厨艺赢得了女孩的好感,真成了的话,那以后还不得光让咱儿子做饭吗?”

本小海想了想,觉得丁晓燕说得有些道理,可再想想,又反问道,“咱儿子做饭不可以吗?”

“想想咱儿子要做一辈子做饭,多辛苦啊?你不心疼他吗?”丁晓燕对本小海的反应迟钝有些不满,只得进一步解释道。

本小海乐了,“你心疼儿子就不心疼我吗?”

“当然心疼你了。”丁晓燕温柔地朝本小海一笑,笑得他浑身一激灵,“所以才不能让儿子像你一样辛苦啊。”

听到丁晓燕这么说,本小海所有的劳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开心地说,“其实,为你们娘俩做饭,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呢。”

其实,本源已经刷完了碗,一直站在稍远处偷听着他俩的说话声呢。他认为妈妈说得很对,以后如果全是自己做饭,像老爸一样辛苦怎么办?

后面又听到老爸的话,也很赞成他的说法。为心爱的人做饭,辛苦也是一种幸福吧。这几天他觉得心有体会呢,自己尝试着炒菜做饭,虽然很困难,做出来的也不好吃,但是一点也不觉得辛苦,甚至还有满满的幸福感呢。

“那好吧,只要儿子愿意学,你就教吧。”听着本小海的话,丁晓燕的心里也像抹了蜂蜜一般香甜。

“我愿意学。”本源按耐不住地大声回答道。

本小海和丁晓燕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本源也跟着尴尬地笑,一时间客厅里充满了笑声。

此时,房门又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他们一家三口的笑声紧急刹车,互相看了一眼。本源边向门边走去,边说,“应该是对门刘大爷。”

146.漂亮女孩优雅女人

本源猜的没错,就是对门刘洪利在敲门。

“听着你爸妈都回来了?”门打开后,没等本源叫他大爷,刘洪利就先问道。

“都回来了。”本源说着让刘洪利进来。

都是多年的邻居,互相间也用不着客气,刘洪利大大咧咧地进门,高声问,“又出差回来了啊?”

本小海和丁晓燕都站了起来,也没理会他“又”的含义,吩咐本源给他倒茶。

“不喝了,不喝了。我想着和本源一起去店里看看呢。”刘洪利不是谦让,他连坐下聊两句的意图都没有,只是站在茶几旁说话,“既然你们刚回来,都挺累的,那我就自己出去溜达溜达了。”

本小海想起丁晓燕刚进家门就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情景,又觉得自己一点困意也没有,便说道,“晓燕你先去床上休息吧。我们三个出去溜达溜达。”

“我就不去了。”本源不满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他知道老爸这几天没去店里,可能想知道那里的情况,但是又何必非拉着自己也去呢。

“去吧。让你妈好好休息一会。”本小海命令道。

“好吧。”本源终于明白了老爸的良苦用心,懒洋洋地去换鞋。

炎热的夏季晚上,压马路的人还是蛮多的,在路上遇到了几个认识的人,简单地打声招呼就擦肩而过。

天气炎热,到商店里蹭空调的人也很多。三个人到达化妆品专卖店的时候,店里有六七个人沿货架溜达观看呢。

“刘哥,本小海,你俩来了啊。”于美丽站在收款处笑眯眯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在货架旁认真整理化妆品的肖凤云也抬起头来,朝他们这边笑笑。

本小海没看到邵馨莹,猜测她可能和丁晓燕一样上早班,他像一个没有诚意的顾客一样走马观花地沿货架看了一遍,问肖凤云道,“这两天如何啊?”

“还行吧。比刚开业那几天差了一些,不过如果以后一直像现在这样也挺好。”肖凤云心满意足地说,她又看了旁边已经忙活起来的刘洪利一眼说,“刘大哥这几天都过来,他也清楚情况。”

本小海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刘洪利。刘洪利很认真地用他黑黑的有些粗糙的手整理着货架呢,本小海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如果客户看到这样的黑粗手指整理化妆品,是否还会信任这些化妆品的效果呢。

肖凤云看本小海皱眉,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笑说,“如果你站在这里卖货,说不定比我们更吸引客户呢,人家一看你的白嫩皮肤,就会知道这些化妆品的效果了。”

本小海瞪了肖凤云一眼,他知道这并非是夸奖他,“我这又不是用化妆品用的。”

“嘘“肖凤云用食指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客人,又小声说,“有人问,你就说你一直在用妙云啊。”

“好吧,好吧。”本小海答应着,心里却想,为了做生意,竟然连诚实的高贵品质都要丢弃了,无奸不商这个道理诚不欺我。

本源正将顾客拿起又放下后不再整齐的化妆品重新摆放整齐。肖凤云看了他一眼,对本小海说,“你儿子很能干呢,长得又帅,他在的时候,小姑娘都愿意找他咨询问题呢。”

本小海也看向高高瘦瘦确实有些小帅的儿子,自豪地笑着说,“儿子像爸!”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自己也像儿子一样高,是不是也会吸引更多的人呢。

肖凤云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引得于美丽和刘洪利以及几个顾客都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只有本源还在认认真真地整理着货架,其实他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洋洋得意着呢。

本小海他们说说笑笑着聊着天。期间有一个顾客买了一支防晒霜,另一个顾客买了一包面膜。虽然金额不多,但让本小海觉得丁晓燕她们没选错项目,肯定能够赚钱的,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本源?”一个轻柔却很响亮的声音响起。

本小海顺声望去,一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窈窕少女袅袅婷婷地向本源走去。本小海竟然替儿子紧张起来,生怕儿子面对这样的美女而惊慌失措。自己当年可是连看都不敢看美女的啊。

本源自然不像年轻时的本小海那么胆小和自卑,他早就从同学们的夸奖声中获得了自己长得很帅的信息,他在男同学和女同学面前,向来都是自信满满的。

然而他的自信也是有条件的,受环境和对方情况的限制。比如现在,有老爸和老妈的同学在旁边,他心里有些防备,怕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他们看了去;另一方面,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太漂亮了,模样和身材都太耀眼了。

“袁旭啊,你来了。”本源的声音果真带着一些紧张,双手下垂,僵直地站在那里。

本小海忍不住对儿子的表现失望了,唉,儿子随父啊,本源帅得像自己,面对女孩的紧张也像自己啊。

“我说你皮肤这么光滑呢,原来是用护肤品啊。”袁旭漂亮的大眼睛看看旁边货架上的男士面膜,又看看本源的脸,笑着说。

“比你的差多了。”本源终于恢复了平静,反夸道,“你像出水芙蓉一般呢。”

本小海悄悄地在心里给儿子竖了一下大拇指,还真是会夸人呢,不过用词有些太文艺了啊。

然而袁旭却并没有嫌弃本源的酸文,欣欣然接受了他的夸赞,笑着说,“算你有眼光。”

本小海发觉跟在袁旭小姑娘进来的中年女人一直在看自己,便觉得自己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不大合适,便又转头要和肖凤云说话,然而肖凤云已经去另一个货架了,那个货架和刘洪利整理的货架紧挨着。

本小海便也佯装整理货架,本来已经很整齐的化妆品在他的整理下变得稍稍不整齐了,然后他再重新整理一下,又变得稍稍整齐了。

过了一会儿,本小海又偷偷扭头看向那种年妇女,她已经转到另外的货架去了,但从他这个方向仍能清楚地看到她。怪不得那人老看自己,自己也觉得她面熟呢,好像是以前在粥店遇到过的那个优雅的插队女人呢。

147.聚餐缘由

怪不得那个叫袁旭的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原来她有一个漂亮的妈妈呀。本小海想起那句“选媳妇先看丈母娘”的话,丈母娘现在的模样也许就是媳妇将来的样子。

现在本小海审视着这对母女的样子,就像是替儿子选媳妇和丈母娘的架势了。他边看边不断地点头,心想如果儿子征求自己的意见,自己是一百万个答应的。

“本小海,你脖子怎么了?”肖凤云见他不断点头,以为他脖子不舒服呢。

本小海尴尬地笑笑,急忙说,“没事,没事,可能上午在火车上睡觉姿势不对,有点酸胀呢。”

“颈椎不好,不能只点头,还得转脖子。”肖凤云边说便给本小海做示范。

本小海忍不住笑了,人还真做不到想别人所想呢,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踹度别人的。那么自己看这对母女的想法,应该也不是本源看她们的想法吧。

“定好哪天聚餐了吗?”本源和袁旭闲聊了几句后才问。

袁旭用手势示意本源小声点,她自己也降低了声音说,“我爸妈过几天才回老家给我姥爷烧纸,到时候再定具体的时间。”

“你不跟着回去吗?”本源问。

“我不回去了,距离太远了,你知道我有些晕车。而且我预定的学车时间也在那个时候,没法及时赶回来。”袁旭解释道。

“你也开始学车了啊?”本源有些怅然若失地说。很多同学的家里都买了车了,而且也都开始学车了。而自己家里还没有买车的打算,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他也不好意思提学车的事情。况且老爸老妈也都没考驾照呢。

“是啊,我记得报名的时候我在朋友圈发过信息呢。”袁旭根本没有意识到本源语气和情绪的变化。

“几个人参加聚餐啊?”本源心里很看重袁旭发起的这场活动,所以忍不住又问道。

“目前有五个了,也许还会增加。”说到聚餐,袁旭明显也很兴奋,但她还是紧张地先看了看她的妈妈,也就是本小海眼中的优雅中年女人,才小声地说。

“都有谁啊?”本源又一次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这搞得他们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

“咱们班长姚长安、我同桌秦可可、还有孟欣怡,加上咱俩正好五个。”总共只有五个人,但是袁旭还是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如果你有想叫的人,也可以叫来。但是一定得说明至少要做一道菜。”

“那你准备做什么菜呢?”本源小心翼翼地问,也偷看了眼正在一个货架前仔细阅读说明书的袁旭妈妈。

“呵呵,我不做,只吃。”袁旭轻声笑道。

“你可是发起者啊?”本源不解地问。

“我学的专业可是食品营养与卫生专业,我就想看你们用什么食材做什么菜,然后做个总结和分析就行了。”袁旭想着不说出来呢,却还是忍不住泻了密。

“原来你是拿我们当实验品啊?”本源有些失望地说。

“你用词不当啊,不是让你们当实验品,只是让你们当样品而已。”袁旭纠正道。

“还不是一样嘛。”本源悻悻然道,却又感觉有些轻松了,“你是想看看我们用什么东西做什么菜是吗?”

“是啊,你真聪明。”袁旭掩嘴笑道。

“那我们做的好吃不好吃你就不介意了?”本源笑道,表情有些坏坏的样子。

“怎么会不介意?”袁旭翻了个大白眼,这和她淑女的形象有些不和谐了,“咱们聚会,吃得香才会玩得高兴啊。”

“你不做,那我们四个人才做四个菜啊。”本源有些担忧地说,“班长那个大胖子可是个吃货啊,他一个人就能把四盘菜吃光。”他想起班长姚长安那高大肥胖的身躯不由得想笑。

“哈哈,如果光吃你们做的菜,怕是欢乐不起来呢,到时候我肯定还会从饭店定几个菜来补充呢。”袁旭解释完,又纠正本源道,“你可不能叫班长大胖子了,他这两年一直坚持健身,你现在只能用虎背熊腰来形容他了。”

“好吧,虎背熊腰,反正这两年我都没见过他。”本源妥协道,“你说用什么词形容,咱就用什么词。”

本小海假装在旁边的货架整理化妆品,可耳朵支楞着偷听呢。见小姑娘并不是真的要品尝同学们的食物,不由得有点为儿子不值。

但是这小姑娘确实太漂亮了,如果能做自己的儿媳妇,儿子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啊。况且她妈妈那么优雅,又那么孝顺,为了老人竟然忍受别人的白眼去插队买一碗粥,这样的母亲教育出来的女儿也错不了的。

本小海天马行空地乱想着,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那匹思想的野马了。他甚至想到了以后两家人合成一家,在一起聚餐的情景了,还想出了未来的孙子孙女的形象。更甚者,他还脑补出来没有见过的袁旭的爸爸了,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

“吆,吆,吆!”一个女孩爽朗的声音响起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顺声望去,只见一个魁梧的女孩已经站在了本源和袁旭的身边,“说谁虎背熊腰呢?是说我吗?”

只见本源的身体一哆嗦,然后做出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秦可可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你说什么风能吹得动我?”秦可可活动了一下肩膀,完全一副熊大熊二的架势,这和她有些可爱的名字完全不搭边。

“台风啊?台风能吹动你。”袁旭说话也不低声低语了,大声地说着,完全没有了刚才文静娴淑的模样,还顺势在秦可可的粗圆胳膊上捏了一把。

“不用台风,我一口气就能把你吹起来。”秦可可真的朝袁旭吹了口气,袁旭则配合地朝后退了两步。

一时间,专卖店里的气氛活跃起来。不只是这三个同学嘻嘻哈哈的声音,本小海和刘洪利的说话声也大起来,其他看化妆品的客人询问肖凤云的声音也大得出奇。

148.同学优惠

“本源,你怎么在这里啊?”互相玩笑了一阵子,秦可可才像发现新大陆似地问。

“我,我……”本源竟是没能回答上来。

秦可可看看身后的货架,恍然大悟道,“这里也有男士护肤品啊!不过,本源你本来就是小白脸了,再用护肤品的话,就太娘了啊。”

“咋说话的呢?”本源的脸立即红了,还有些愤怒的样子。

“你急啥啊?是不是我说对了?”秦可可看本源急了,她反而乐了。

“你还真没说对,我是来帮忙的。”本源认认真真地解释。

“不错,不错,我也想打份暑期工呢,可我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才好。”秦可可像是明白什么似的。

“建议你去饭店打工啊。”本源想了想,笑着建议道。

“太小看我了,我就只能做那没有技术含量的活?”秦可可不满了。

“和技术含量没有关系吧?”袁旭看了本源一眼,试探着说,“饭店都管吃,即使不给工资,咱也不吃亏是吧。”

“对,对。”本源连忙点头同意,“我就是这个意思。”

秦可可挥起她浑圆的胳膊在本源的肩膀上一拍,本源就被拍得矮了一截。她又挥手要拍袁旭,却被袁旭灵巧地躲开了。

“你们这两个小坏蛋。”秦可可攥起她的大拳拳,在眼前举了举,“聚餐的菜谱确定了吗?”

“我准备做本家私房菜,红烧排骨。”尽管还没有开始继承老爸的手艺,但本源知道秦可可是个吃货,所以他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再用那铁拳威胁自己。

“嗻,嗻,嗻。”秦可可眯起眼睛,好像看到了绛红色的排骨在眼前晃,然后她吸溜一口就像把它们吃掉了并尝到了滋味一样,“不错,不错,红烧排骨好吃。”

“当然好吃了,本家私房菜么。”本源也像是自己已经掌握了红烧排骨的精专技术,毫不谦虚地说。

“旭旭,我的小公主,你这个女主人,准备做什么拿手菜呢?”秦可可又转头问袁旭。

“我啊,只要你敢吃我做的,我就啥都能做。”袁旭挺了挺胸自信满满地说,和她刚才回答本源的话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敢吃的,我相信你专业化的教育背景。”秦可可诡异地笑着说。

难道秦可可早就知道袁旭发起聚餐的目的?本源想,既然她俩是闺蜜,秦可可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样也好,大家都是朋友,也都心甘情愿当袁旭的样品,心理上就都没有什么负担了。

谁知袁旭听到秦可可的夸赞却不乐意起来,她用她的两个小粉拳敲打在秦可可如磐石般坚毅的肩膀上,“你给我记住了,我的专业是食品营养与卫生,不是厨师专业。”

本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理解力有些弱了。

而秦可可却不以为然地说,“还不是一样么,反正都是研究吃的东西。说实话,我还羡慕你的专业呢,天天和美食打交道,多爽!”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家都羡慕你的名牌学校和前沿专业呢,人工智能,多酷啊,现在电视上天天有人工智能的报导呢。”袁旭兴奋地说着,她应该是真的羡慕。

本源学的专业也是自动化方面的,和人工智能也能沾上点边,他还想考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生,打算着在店里帮几天忙就要开始复习了呢。于是本源就顺着她们的话题问秦可可道,“你准备考研吗?”

“不考。”秦可可不假思索地说。

“你一直学习那么好,为啥不考呢?”本源有些不理解。

“学习好才不需要考啊。”见本源发愣,秦可可爽笑道,“我是应该能够保送的。”

“这样啊。”本源羡慕地说,他有种被学霸吊打的感觉。虽然秦可可人长得胖了一些,但是人家学习好啊,高中时就备受老师的喜爱。大学了,竟然也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能保送研究生。

袁旭呢,人漂亮了也是资本。虽然她学习一般,但是因为她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而且她脾气性格也好,自然而然就成为大多数男同学心中的女神,也成为了一部分女同学的闺蜜。

“本源,你在这里打工。如果我们买化妆品,是不是能给我们优惠啊?”袁旭小声问本源。

“是啊,优惠的话,我也买。这个牌子我妈不过敏,估计我也不过敏。”秦可可转头看了一圈才发现妈妈没有跟进来,说了声“稍等”就出店去了。

“我去问问于阿姨吧。”本源做不了主,如实向袁旭说道。

本小海一直在不远处偷听着呢。虽然他知道偷听年轻人的谈话很不道德,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安慰自己说这是关心儿子,不能算是不道德的事情。

本小海手里拿着一盒化妆品装作有事的样子抢先到达收款处,小声对于美丽说,“本源的同学买的话,一定要给她们优惠啊。”

“那当然。按照开业时的价格,六折如何?“于美丽虽然自己就能做主,但是本小海是丁晓燕的老公啊,所以她还是用商量的语气说。

话没说完,本源就过来了。不等他说话,于美丽便开口说,“你的两个同学都很漂亮呢。”

都很漂亮?于阿姨你什么眼光啊?本源真怀疑于美丽的审美水平,可他没敢说出来。说出来,不只是要得罪于阿姨了,还会得罪那个霸气的大力士秦同学。

“于阿姨,能不能给她们优惠啊?”本源小心翼翼地问,又红着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本小海,“老爸,你偷听别人说话有意思吗?”

“没意思。”本小海见被儿子揭穿了,便红着老脸走开,想去店外透口气。

“咱们现在是打八折,八折也是活动优惠价。但是对你这两个同学么,咱就按照开业时的六折如何?”于美丽笑眯眯地说,还是用商量的口气。

她们几个股东早就商量好了,再好的关系最多只能到六折,如果多打,谁卖谁就要倒贴钱进去。

“那就谢谢于阿姨了啊。”本源的尾音还没“啊”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袁旭那里邀功了。

本小海尴尬着脸出了店门,恰巧看到本源的那个胖同学秦可可正在和一个同样丰满的中年妇女拉扯呢。

“我不进去了。你想买就买吧,只要真不过敏。反正不能因为同情你同学而乱花钱,那钱也到不了你同学的手里的。”中年妇女絮絮叨叨地说。

149.父母心

“妈,你说啥呢?”秦可可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情绪很激动,“怎么还用上同情这个词了?我们是同学,也是好朋友。是我想买化妆品,又不是人家求我买。”

“好,那不是同情,那是喜欢。那也不能因为喜欢人家而买。”秦妈妈虽然是顺着女儿说的,但是口气里分明带着对女儿的不满。

“妈,你怎么越说越没谱了?”秦可可气得直跺脚。

“你妈妈可是过来人,你看人家的那个小眼神能骗过我?”秦妈妈突然笑了起来,”我虽然没进去,但我刚才在门口可看得清清楚楚呢。”

“你,你,”秦可可说不出话来,但是她圆圆的手掌却是很灵巧的,直直地向她妈妈伸了过去。

“干嘛?”秦妈妈向旁边躲了躲。

“你不给我微信转账,那就给我三百块钱现金。”秦可可抽抽鼻子说。

秦妈妈从提着的小坤包里掏出钱包,抽出三张纸币递给了秦可可,“去吧,一定要让他们先给你做过敏试验。”

“放心吧。”秦可可冷不丁地在妈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的皮肤比你的皮实着呢。”说完,秦可可又兴高采烈地进了店。

本小海听见秦妈妈说她女儿同情本源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舒畅,这是嫌弃自家穷还是怎么了?儿子不偷不抢,在店里帮忙干活,怎么就不入你的法眼了?看你穿得这么富丽堂皇,怎么看都像是暴发户似的。

可当他听见秦妈妈说秦可可喜欢本源的时候,本小海却是胆颤心惊了。如果真让这个“千斤”小姐给看上了,儿子不得天天被欺负吗?刚才在店里就感觉儿子有些害怕这位霸道的实力辣妹呢。

还是里面的那个漂亮女孩更配俺家本源,还是那个一直静静地阅读着化妆品说明舒的优雅女人更适合当俺儿子的丈母娘。

想到这里,本小海也顾不得自己当家长的面子了,赶紧回到店里去监督,可不能让那个“千斤”把儿子抢了去。

然而,本小海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千斤”小姐秦可可进到店里得知能打六折后,就欣喜地在货架间来回巡视,想找一款喜欢的护肤品。

而袁旭则直接走到她妈妈面前问,“选中哪个了?我同学说能打六折呢。”

“家里的兰蔻套装还没用完,再说回老家也不适合化妆,买一支防晒霜就好了。”袁旭妈妈原本只是随便进来逛逛的,没想到袁旭遇到了同学,她也就顺势在里面蹭着空调了。

袁妈妈其实也猜到了袁旭要买化妆品的做法,是想和同学交换一个人情。店家六折不会亏本,而客户也得到了实惠,属于互惠互利的事情。

成人的眼光都是犀利的,秦妈妈和袁妈妈都看透了女孩的心思,知道自己的孩子很善良,但她们的处理方法稍有些不同。

一个是直接指了出来,但并未真正阻拦;一个是看破不说破,揣着明白装糊涂。哪种做法是正确的,也没有标准的答案。

本源的两个女同学兴高采烈地选好了要买的化妆品,便一起到收款台去结账。于美丽按常规询问了二人的过敏既往史。听说秦可可是过敏性皮肤后,便很负责任地告诉她需要先做过敏测试才好。

“我妈妈做过皮肤测试,她几乎对任何化妆品都过敏,可就对这款防晒霜不过敏,我也不会过敏的。”秦可可很自信地回答,“我也遗传了我爸的一半基因,比我妈抗过敏。”

于美丽听着她解释,不由得被这个胖乎乎的可爱丫头逗笑了,“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有过对其它东西过敏的经历,所以必须得做测试,我们才敢卖给你啊。”

“那就做吧。”

“以防万一。”

袁旭和本源也开始劝起来。

秦可可不情愿地将她粗藕节似的胳膊伸到于美丽面前,“阿姨,那就给我测试吧。”

众人都是先被她的行为搞懵了,接着又被逗笑了。化妆品过敏测试可不是像在医院那样需要抽血化验。

于美丽拿出做测试用的防晒霜,用专用塑料软勺取了一点,涂在秦可可的食指肚上,“把它涂在你的耳朵后面,揉揉。”

秦可可收回她珠圆玉润的胳膊,听话地把防晒霜涂在了耳后。

于美丽看看时间嘱咐道,“现在八点半,正好到九点下班前过来就行。”

袁旭即使自己愿意,但考虑到妈妈还在这里等着,便说声抱歉先走了。

而秦妈妈此时也进屋里来了,对于美丽坚持要做过敏测试的做法很赞赏,很客气地说,“麻烦你们了啊。”

秦妈妈此时说话礼貌而委婉,和刚才在外面与女儿的说话口气截然不同。

于美丽认出秦妈妈就是开店那天做过过敏测试的客户。因为她的长相及穿衣风格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大姐,看您皮肤比前几天好多了呢。”于美丽没话找话地说。

“真的吗?”秦妈妈虽然不如秦可可胖得可爱,但她惊喜起来的表情,还真和秦可可相媲美呢,“可可她爸也这样说呢。”

“我就说吧,你还不信。”秦可可也证实道。

“都是妙云的功劳呢。”秦妈妈感慨道。

“阿姨,以后就固定用妙云吧。”本源也无事可干站在旁边,不失时机地广告道。

“好的,好的。”秦妈妈抬头看了一眼本源,心想还真是一个小帅哥呢。她可不只一次听秦可可提起他了,怎能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呢。

除了身材,秦妈妈对秦可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名牌大学的热门专业,再加上殷实的家底,而且几年前就在京城买了一套房子呢,不愁女儿嫁不出去。

她所担心的只是他们都还没毕业,处理感情都不成熟,将来的事情难料呢。别谈一阵子恋爱再散伙,那对女孩子太不公平了。

也许每个当家长的都是高估了自家的孩子吧,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最优秀。

所以此时的本小海也和秦妈妈一样担心呢。他担心的不是儿子能不能靠红烧排骨追到袁旭那漂亮女娃,而是儿子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个“千斤”小姐的攻势。

150.漆黑的夜

而作为子女的本源和秦可可,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虽然秦可可是有些喜欢本源,但也不至于趋之若渴。

秦可可无疑是聪慧的,她的聪慧不仅表现在她善于学习能考上名牌大学,还在于她的爽朗性格以及善解人意。

看几个人都在收款台前等待她的过敏测试结果,秦可可准备讲一讲发生在学校的趣事,以缓解等待的焦虑。

“我有个同学近视,但不喜欢戴眼镜,说戴着眼镜会遮掩住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于是她的很多行为让大家不理解。”秦可可娓娓道来。

“少铺垫,直奔主题。”本源催促到。

“好吧。”秦可可白了本源一眼,“有一天,我们在一个小餐馆吃饭,她一直用筷子去划拉盘子的一条裂缝。”

“另一个同学问她在干嘛?”秦可可讲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没人觉得她讲的哪里好笑。

“她是不是说她在夹盘子上的头发?”本源以为自己猜到了笑点,便

皮笑肉不笑地捧哏道。

“是啊,你真聪明。”秦可可像夸小孩一样表扬他道,“另一个人便告诉她那是盘子的裂纹。”

“这有啥好笑的?”秦妈妈摇摇头,觉得年轻人真是大惊小怪。

“可是她依旧用筷子不停地捣啊捣地。大家便都觉得她好搞笑,呵呵笑着看她一本正经地捣鼓那盘子。”

“脾气挺倔啊,还不听人劝。”本源这次是真的笑了,“不听人劝,吃不饱饭。”

“可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还真从那盘子的裂缝处搞出了一小截头发来。不知道是真的从裂缝里掏出的,还是从菜里拨拉出来的。”

这次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短小的故事,还能一波三折呢。

时间在说说笑笑中过得很快,马上就九点了,秦可可的耳后还没感觉到任何异样。

于是秦可可高高兴兴地付了款,很感激地对本源说,“谢谢你啊,让我省了不少钱,抽空请你吃大餐啊。”

“客气了,客气了。”本源很官方地摆摆手,“真要谢的话,就在你的朋友圈帮我们宣传一下。”

“好的,好的。”秦可可爽快地答应着,挽起秦妈妈的胳膊就告别走了。

于美丽按下了收款机旁边的一个小按钮,于是悦耳的声音从小喇叭里传出来,“亲爱的顾客朋友,妙云化妆品专卖店就要打烊了,请抓紧挑选您喜欢的物品到收款台结账,并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店里几个慢条斯理地逛货架的顾客抬头听了听,便麻利地放下手里的化妆品,走出店铺。

本小海等人又迅速地将货架整理了一遍。于美丽也整理好了今天的账目。

本小海见于美丽把收款机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看着并不多的样子。

“看起来今天的营业额不多呢。”本小海皱皱眉头,有些失望地说。

于美丽掂了掂手里的小包,解释道,“这只是现金,现在大部分人都用微信支付或支富宝付款了。”

“是啊,真的快成无现金社会了。”肖凤云附和道。

“今天的营业额挺好的。看起来比刚开业那几天少了不少,但是那时是六折,现在却只打八折,所以单从利润上来说,降的并不多。”于美丽接着解释,因为她看出了本小海的不高兴。

几个人又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才将卷帘门落下来,一天的营业算是彻底结束了。

于美丽和肖凤云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她们上班时的确很劳累很辛苦了。

于美丽是是和本小海他们一个方向的,自然可以一起回家。而肖凤云却在相反方向的小区里,只能自己单独回去了。

“小肖,害怕不?害怕的话我送你回去。”刘洪利很关心地问。

“不用了,谢谢刘大哥。我走大路就行,大路上亮堂。”肖凤云笑着回绝道。

“我也没送你呢,你还谢我。”刘洪利耍完贫嘴。又认真地问道,“是不是走那片拆迁房近很多啊?”

“是啊,走那片房子是直线。大道是个直角:”肖凤云感慨道,“可惜拆迁房那里连个灯光也没有呢。”

“那我送你走直道?”刘洪利问,没看出问话中的诚意。

“那就来送吧。”没想到肖凤云竟然呵呵笑着答应了。

刘洪利却愣在那里,好想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他无辜地看看肖凤云和本小海,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刘大爷也怕那段黑路?要不我也陪着你去送肖阿姨?”本源自告奋勇道。

“你刘大爷胆子可大着呢,他怎么可能害怕。”于美丽也呵呵地笑起来,让刚从金座里出来的几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他们这边看。

“好吧,好吧,别用激将法了。”刘洪利狠狠看了于美丽一眼,“我送她不就得了。”

于是兵分两路。本小海父子俩成了于美丽的护花使者,走着灯光明亮的阳关道。刘洪利被肖凤云道德绑架着走向了黑乎乎的拆迁房小道。

一直生活在阳光和灯光下的人,对于没有星星也没有灯光的漆黑道路是有着天然的惧怕情愫的。尽管有粗壮的刘洪利陪着,肖凤云的内心依旧是怕得不要不要的。

其实,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刘洪利心里也是不断打鼓的。当然他怕的不是暗夜里到处流窜的妖魔鬼怪,而是这黑乎乎的路上的石头或坑洼,把肖凤云碰了或者惶了就不好了。

刘洪利果断地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顿时一束光将这黑暗的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

然而这撕破世界的亮光也太微弱了,照得脚下的路更加影影绰绰,更加虚无缥缈起来。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竟然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肖凤云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就真的让热情的刘大哥来送自己了。

刘洪利也没想到肖凤云真的会带他走这片黑漆漆的拆迁房区域。这片地方大白天走过都让人感到阴深深的呢,据说当时为了抗拆还死过人呢。

当然,这只是听说的,不知其真实性如何。但想起这个传闻,刘洪利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刘大哥,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这里的黑夜如此黑。”肖凤云的声音竟然打着颤。

151.暧昧的夜

肖凤云话音未落,耳边便传来一声句深情的歌声:“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嗓音成熟浑厚,富有磁性,充满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然而这迷人的歌声并非来自护花老男人刘洪利。

所以当肖凤云辨别出声音的来源时,就吓得尖叫着后退了,然后一把抱住刘洪利的胳膊打哆嗦。

即使壮如铁牛,黑如铁塔的刘洪利,在突如其来的歌声以及徐娘投怀的双重刺激下,也禁不住吓得闷哼一声,犹如从听鬼故事的孩子,本来神经就绷得紧紧的,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见了鬼了。

刘洪利本能的反应是紧紧地趁势把肖凤云抱在怀里,不是出于保护,而是同样寻求安全的港湾。

那深情的歌声只长了一句便戛然而止,接着是“哈,哈,哈!”三声,这三声哈不是笑声,而是大声的说,深情不再,惊恐有余。

刘洪利已经从本能反应中恢复理智,他松开环抱肖凤云的手臂,把她推到身后,然后举起手机向声音方向照去。

划破世界黑暗的微弱光线里,一个人影躺在路边房子的屋前空地上,黑黢黢的一团,只能看出是人形。不知是没有搬迁的钉子户,还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无论是钉子户还是流浪汉,刘洪利觉得自己只是过路人,只要他们不可以找茬是犯不上和他们计较的。所以他也就是用手机晃了一下那人,然后对肖凤云说,“别怕,是有人在那边睡觉。”

但肖凤云依旧是怕怕的,虽然是中年妇女,已经不是怕鬼的年龄了,但是他怕男人啊,特别是黑暗里躺在路边的男人。

于是,胆怯的肖凤云又大胆地挽住了刘洪利的胳膊。此时的刘洪利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惧意,用心感受着自己裸露的胳膊被肖凤云圆润的胳膊包围的感觉。

在如此炎热的夏季夜晚,肖凤云的胳膊竟然凉丝丝的,刘洪利感觉自己的胳膊也凉爽起来,心里面也像有玉石轻轻划过。

心飞扬,透心凉!在这有些恐怖的暗夜里,刘洪利粗粝的心竟然也流淌出浪漫的血液,畅想起海边清爽的风,洁白的浪花。

而肖凤云则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妮子回到家向兄长寻求保护,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洪利的侧后方。

如果是一直这样走着,倒是很不错的感觉。刘洪利虽然没有主动去触碰肖凤云,但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时间很漫长,时间很短暂,尽管刘洪利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但也只是过了几十秒钟,肖凤云就把他的胳膊松开了。

“刘大哥,”肖凤云小心翼翼地叫道,声音里有些内疚,“真不该让刘大哥走这条路送我的。”

“不该走这条路,还是不该送你?”显然刘洪利没有听明白肖凤云的话。

“不该……”肖凤云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引来了刘洪利欺诈,她仔细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刘洪利猛然转过身来,一把将肖凤云用力地搂在怀里。

刘洪利淬不及防的举动,让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的肖凤云,彻底地傻掉了,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说话。

见肖凤云没有反抗,刘洪利的胆子更大了,他粗糙的大手在肖凤云丰满的后背上不停地摩擦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像雷鸣般在肖凤云的耳畔响起。

在刘洪利的刺激下,肖凤云的理智终于觉醒。她左右扭摆着身体,想要挣脱刘洪利的束缚。但是粗壮的刘洪利,岂是她能轻易挣脱开的。

在刘洪利的想法中,肖凤云的扭动正是配合他的行动,让他的欲望更是强烈起来,他低下头就朝肖凤云的唇上吻了下去。

欲拒还迎的暧昧将黑暗中的恐惧一扫而光,两个中年男女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应该发生的故事。

故事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上次本小海在自家楼梯口遇到的其实就是肖凤云。当时,肖凤云和丁晓燕聊完天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归来的刘洪利,便接受了他的邀请又去他家坐了一会地儿。

当然,肖凤云确实只是在刘洪利家坐了一会儿,毕竟当时他们还不是那么熟悉,也只能说说话,喝喝水,吃吃水果,吃吃瓜子罢了。后来在专卖店里的多次相处,才为他们的故事发展做足了铺垫。

不过,他们的故事也只能是他们自己独享的故事。毕竟,这样的暧昧故事是见不得人的。所以,尽管夜很黑,无人能窥探他们的秘密,但他们也不能在这黑暗的地方久留。

五分钟拆迁区域的路程,让他们走成了二十分钟。这让肖凤云心里很不安,觉得让老公和孩子在家里多等了十五,真是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不,是让他们多等了十分钟,本来如果走直角线路的话,也得十多分钟。

这样算起来,自己回家的时间还不算太晚。肖凤云胡思乱想地为自己找着可以心安理得的理由。刚开业不久,晚上多加会儿班,老公和孩子还是能够理解的。

而刘洪利就没什么顾忌了,回家早晚没人在意。女儿嫁人,老婆去给女儿看孩子了,他这两年就和过单身差不多了。

将肖凤云送到灯火通明处,刘洪利就该返回家了。想想刚才拆迁区域发生的令人愉悦的故事,他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准备沿来时的路回去时,突然又想起那个钉子户或流浪汉,心里还是有些怯怯的。于是,铁塔般的男子汉大丈夫刘洪利毅然选择了走直角的路回家。

快晚上十点了,尽管夏日人们都上床睡觉晚,但是煤矿生活区的路上已没有多少行人。

刘洪利兴高采烈地毫无顾忌地哼唱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别看他是五十多岁的准老人了,但并不能阻止他追求流行的心。

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我要的爱,出没在漆黑一片的舞台。

丑八怪,在这暧昧的时代,我的存在,像意外。

有人用一滴泪,会红颜祸水。有人丢掉称谓,什么也不会。

只要你足够虚伪,就不怕魔鬼,对不对?

152.装修及进货

本小海对服装店顾客群的定位是年轻女性。本小海认为介于18岁到40岁之间的女孩或女人都可以归到年轻女人里面。

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最漂亮,也是最喜欢买衣服的年龄段。只要店里的衣服有足够的吸引力,不愁没有人来买的,这才有后来剁手族的存在。

爱漂亮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衣服独一无二,她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出门看到和自己穿一样衣服的人。虽然还有一句话“”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但是谁都没有“我最漂亮”的自信吧。

因此本小海对服装店的另一个定位是,每款衣服每个号码只进一套,这样就能大大降低撞衫的概率。而且即使撞衫,她们穿着的号码不一样,对比性也就小了很多,不会对顾客的心理造成严重伤害。

每款衣服每个号码只进一套,在同样的成本下还可以购进尽可能多的款式。这会大大增强店铺对客户的吸引力。

这样也有别于红房子那种比较大型的衣服卖场。服装店具有个性,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来闲逛,进而多购买。

另外,本小海还想引入会员制度,根据会员在本店的累积消费额度,确定打折力度。累积消费额越多,打折力度越大。

顾客也可以借别人的积分卡来消费。这样,会员为了将来得到更多优惠,肯定很乐意将自己的会员卡借给别人用;而借用者也当场就获得了实惠。

而对于服装店来说。虽然给顾客的打折力度大了,但是销售量多了,利润也会跟着增加。

随着本小海讲解的深入,严青霞等人也都觉得本小海说的这些理念很正确,特别是会员制,是能实现多方共赢的好点子。

至于装修,本小海的要求就是越简约越好,必须留够能让顾客随心所欲走动的空间。摆放的衣服不在多,而在于衣服富有特色。更重要的,还要营造一个舒适的购物环境。

所以,本小海对灯光的要求是:明亮但不刺眼,柔和但不昏暗,最好是那种照在人身上显得脸白的那种灯光。让试穿衣服的人,在镜子前能够看到衣服的美丽,也能看到她所选择的衣服能将她的脸色衬得的格外好看。

严青霞等几个本小海的同学已经对他层出不穷的鬼主意习惯了。而李文彬和本冬梅只是知道他柳编及室内电线敷设的事情,并不知道他有在任何时候都能给出出人意料好主意的本事。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本冬梅忍不住问道,“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告诉你?”

“看书看来的。”本小海最擅长的就是将他所具有的不符合他年龄和经历的归结于书本的功劳。

“小海,你就放心吧,我们三个会尽快按照你的想法把服装店开起来的。”能够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服装店装修和进货问题的人,就只有李文彬、本冬梅和严青霞了。

李文彬毕竟是个男人,又年长了他们几岁,有更多的担当和更强的责任心,所以本小海很放心地将店铺装修的事情托付给了他。

无疑李文彬也是非常能干的,确定了装修方案后,他基本上就吃住在服装店院内的小房内。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星期后,本小海就看到了他想要的装修效果,简约大气,灯光明亮而温和。

装修成本和预算的差不多,五百多元钱。在本小海的心里,五百块钱只是一个数字,但是在那个年代,五百块钱,却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

既然房屋已经装修好了,本小海决定故伎重演,再次以父亲生病的理由请了一天假。

本小海、李文彬、严青霞四个人又一次出现在阳口大市场。不过,这次他们带足了钱,要真真实实进货了。

时间已经进入12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了,要进货也只能进棉衣类了。阳口大市场里的主打衣服也是棉衣,主要是防寒服以及像米其林一样的面包服,而这些衣服的款式并不是很多。

所以想要实现本小海当初每个款式每个号码只买一套的设想落空了。不过作为一个不大的服装店,改变策略非常容易,到春天开始再执行他理想中的策略吧。

本小海知道,此时大部分人的棉衣还是自己家里做的棉袄。能有一件防寒服或者面包服,就是非常时尚的了。

本小海想要做的就是有特点和时尚。而他不是设计师,也不是服装制作厂,所以,他所要的时尚和特点也只能是在阳口大市场里寻找。

而所谓的时尚和特点,完全是由购买者的审美决定的,顾客喜欢的就是时尚,就是特点。

所以他们四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选择衣服的。这样也好,四个人的审美并不一样,选出来的衣服也不一样。他们选的衣服各具特色,不知不觉中,时尚和特点竟然出来了。

防寒服和面包服体积比较大,而且成本也比较高。所以真正进货的时候,本小海他们选的款式和数量都比他们预计的要少很多,但是他们都认为,开店是足够了的。

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中午一点,他们足足逛了四个小时,收获了六大包衣服。每个包都被老板压得实实的,捆得结结实实的。

两点钟,他们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才有时间在站前买了几个包子充饥。

多收了四个人的车票钱,车站才答应帮他们随车托运这六大包衣服。

“哎,这时候还没有快递,真不方便。”本小海自言自语道。

不过这个时代,慢节奏的生活也有很多好处,信息不对称以及运输的不方便,能让投机者更快地获得利润。

就如这些衣服,他们从阳口批发大市场运到鲁梁县城,价格就能提高两倍或者三倍来卖。

而且从大城市运过去的不仅是衣服,同时运过去的还有时尚判断和流行元素。

他们坐的大巴车上没有空调,或者有空调没有打开。他们感觉到了天气的寒冷,也就看到了这批棉衣被很快卖光的前景。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本小海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句话。

153.有顾客了

回到店铺,已是下午四点多。顾不得旅途劳顿,他们就急不可耐的把衣服全都挂了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店铺立刻充盈起来。

所有灯光都打开了,琳琅满目的时尚衣服给人的视觉刺激还是很大的。每件衣服都显得那么鲜亮、时尚、漂亮。

本冬梅和严青霞首当其冲,各选了一件棉衣穿在身上。本冬梅选了一件浅紫色防寒服,防寒服很合身,一根抽绳系过来,显露出她纤细的腰肢。

本小海远远看着,不住地点头,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啊。这件防寒服让的她的形象立刻从村姑变成了城乡结合部的姑娘。她原本是穿着一件自己做的薄棉袄的,外罩花褂子,典型的村姑打扮。

本小海说她现在像是城乡结合部的,并不是要贬低她。因为她一直生活在农村,基本没出过门,虽然漂亮,虽然有了合体的新衣,但依然缺少了一些时尚气质。

而李文彬此时却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他本来就觉得本冬梅美若天仙,现在换上了更合体的防寒服,更显出她腰身的婀娜,他有一种要奔过去拥抱她的冲动。

当然,李文彬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骨子里他依然是非常传统的青年,而且旁边还有两个人呢。

而严青霞选的是一件大红色的面包服,一圈一圈的走线,使棉衣真的像毛毛虫面包。鲜亮的红色让严青霞的脸色也红润起来,她原本就活泼开朗,现在更显得热情奔放了。

虽然这衣服不显身材,但是严青霞还是穿出了可爱少女的感觉,整个人显得萌态可掬。

本小海想起很多商店开业时在门口发放宣传单并进行路演,还有微信等等的转发优惠,不觉摇头叹息。这个县城,现在连家广告公司都没有,他是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但是原来商定的会员积分打折还是要宣传一下的。但限于当前条件,本小海也只想到了买块黑板在上面写上会员优惠的政策了。

至于会员卡,他准备直接到文具店买些备忘卡片,手写编号并签名。每个编号两张,会员及店里各留一张,方便以后打折用。

本小海真是有苦难言啊,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穿越者本小海也没法无中生有啊。

当下,本小海将会员制的实现办法说给他们听,除了本冬梅有些懵懵懂懂外,李文彬和严青霞接着就明白了。

“明天上午我就去办这件事。”李文彬兴奋地说,以前他也听懂了本小海关于会员制的打折原理,但是不知道怎么实现。

他想不出怎么确定顾客就是会员,会员到底有多少积分。现在经过本小海的解释,他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接下来的事情是对衣服定价。本小海给出的参考原则是进价的三倍。

“这样定价是不是有点太黑了?”本冬梅首先提出了质疑。

“一点也不黑。”本小海笑笑,“你抽空到红房子去看看,看看他们的衣服定价肯定比咱们的还贵。”

本冬梅还是有点不相信,“好吧,我抽空去看看。”

早已接受过本小海洗脑的李文彬和严青霞,欣然接受了本小海的定价原则。他们立即找出进货单,开始对新衣服进行定价。

“咦,这里开了个服装店呢。”门口有人驻足观看,并对身边的人说,“进去看看?”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没等跟在后面的中年妇女说话就径直进了店里。

那中年妇女也一声不响地跟了进来,看模样和气质,她们应该是母女。

年轻女人在店里扫了一眼后,却盯着本冬梅看起来,看得本冬梅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你这件防寒服就是在这店里买的?”年轻女人直接走近本冬梅,摸了摸防寒服后面的连衣帽。

“我,我。”本冬梅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事情。

本小海皱了皱眉,对姐姐的反应有些遗憾。姐姐还需要锻炼啊,这样害羞怎么能当好售货员呢。他正想向年轻女人解释的时候,严青霞已经抢先了一步。

“姐姐好,这款防寒服就是这个店里的。”严青霞并没有点出本冬梅也是售货员的身份,而是指了指衣架说,“你看那里有好几种颜色呢。”

顺着严青霞的指向看去,年轻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快步走向那款防寒服前,激动地说,“还真的是好几种颜色呢。”

说着她拿起那件大红色的在身上比了比,抬头看向那中年妇女,”姑,你看好看吗?”

本小海不禁莞尔,看来自己也有看错人的时候,人家根本不是母女。再仔细看看那姑姑,虽然比年轻女人大了不少,但应该也差不了二十岁。

那姑姑点点头,“不错,不错。”

“那边有试衣间,你可以穿上试试。”严青霞指指墙角的更衣室。

年轻女人看了看更衣室,却没有走向那边,而是直接在店里将原来的外套脱下,穿上了那件大红色的防寒服。

她随手拿起的那件防寒服,穿上竟然是非常的合身。她比本冬梅要高许多,虽然脸上不如本冬梅漂亮,但她拥有城里女人的自信气质,所以整体效果比本冬梅好了不少。

年轻女人在穿衣镜前转了几个圈,从正面侧面看了个遍,脸上是满意的表情,“这件衣服多少钱呀。”

“四十八块。”严青霞看了本小海一眼才回答。

“小姑,咱刚才在红房子那边看的那件多少钱?”年轻女人问,还朝她姑姑眨了眨眼睛。

“好像是四十五吧。”那小姑犹豫着说。

本小海将这娘俩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便插话说,“应该不是这一款吧?这款的话,在红房子肯定会在五十块钱以上的。”

听见这话,年轻女孩倒没什么,而她姑姑的脸却红了。本小海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们想用这方法讨价还价呢。

“四十五块钱我都嫌贵没买,你这四十八块就更贵了。”年轻女人不紧不慢地说。

“姐姐啊,咱先不管红房子的衣服比这便宜还是贵,咱就说说这件衣服吧。“本小海离年轻女人更近一些说。

154.看到希望

本小海倒背着手围着年轻女人转了一圈,继续说,“姐姐,你看这红色多正,走在大街上就像一团火,冬天里的一把火,不只你自己暖和了,看见你的人也会觉得身上暖融融的。”

如果本小海是成年男人,年轻女人肯定会认为他是在耍流氓。但是身材瘦小的本小海,这样做这样说竟把年轻女人逗笑了。

“不过还是有些贵了。”年轻女人边笑边说。

“姐姐,我们的店还没正式开业,开业期间我们准备搞八折活动呢。”严青霞不失时机地介绍说。

“今天还没正式开业,更应该打八折吧?”年轻女人问,看来是真相中了这款衣服。

“那是肯定的,你是我们店第一个客人。”严青霞看了一眼堆在墙角还没来得及摆出来的一摞丝巾说,“我们还可以赠送给你一条丝巾。”

说完,严青霞有点紧张地看向本小海。本来这丝巾是应该拿出来单卖的,他们之前并没讨论过要把它们当做礼品赠送。

本小海很满意严青霞的灵活,而且认为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这样就直接堵住了顾客继续讲价的后路。

年轻女人很愉快地接受了严青霞给出的方案,不过在结账的时候,还是又硬硬地让把四毛钱的零头给抹去了。

交易完毕,严青霞又把会员折扣的制度讲给了年轻女人。年轻女人对这会员制很感兴趣,当即就留下了自己的姓名-王国珍。

“王国珍。”本小海重复道,他想起的却是他曾经狂热喜欢的诗人汪国真,这时候他应该快要名声鹊起了吧。

“累积消费一千元以上能享受六折优惠呢。”王国珍喃喃道,显然对这六折的优惠充满了向往,“那我给家人和朋友买衣服算不算?”

“只要以你的名义买的,不论你买给谁,都算你的积分,也都享受积分所带来的优惠。”严青霞耐心地解释道。

“那我回去就问问朋友们买不买。”王国珍高兴地说。

“强调一下啊,如果我们在搞活动,积分的优惠价格是在原价的基础上打折的,而不是在活动价上打折。”本小海怕她误解补充解释道,他又转向严青霞说,“以后这一点,一定要跟顾客说清楚。”

“那就是说,你们开业的时候打八折,如果我用积分优惠的话,反而可能比八折还贵?”王国珍显然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理解了本小海的话。

“是的,积分优惠可能比活动优惠价还要高。那时,您肯定会选择活动价格了。”本小海笑眯眯地看着王国珍,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王国珍娘俩心满意足地走了。本小海他们也高兴得手舞足蹈,没想到服装店的第一单,就这样开张了。

“就像做梦一样。”刚才紧张得不会说话的本冬梅也恢复到平静,有些不相信刚才已经发生的事情,“这样就把一件衣服卖出去了?”

“姐,没事,以后次数多了就知道该怎么说了。”本小海看出了姐姐的紧张和愧疚,安慰道。

“是啊,锻炼锻炼就好了。”严青霞也安慰她说。严青霞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惊讶,对自己的临场发挥很是满意,没想到自己学习不行,干这个倒是自来熟呢。

“严青霞表现得很不错。”本小海也夸奖她道,夸得严青霞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明天咱就开始营业,也不讲究形式了,这个街道人很多,逛街的看到了自然会有人进来看。”本小海考虑到自己还要上学,不能总是请假,便决定不搞那些形式主义了。

“对,酒香不怕巷子深。”李文彬说的这句话道出了本小海的想法,“何况这条街挺繁华呢。”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而店铺里却是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来看看,也有人问问价格便走,也有人说明天带钱来买。

不论是真是假,他们都比较兴奋,至少这个店铺已经开张了,不时进来观看的人也不少,可以预见将来不会冷冷清清的了。

“文彬哥,今天先去包子铺买些包子来吃,以后就得自己做饭了。”本小海指使李文彬道。

李文彬站起身便出去了。他对这个小舅子的话几乎要言听计从了,并不是要借此讨好本冬梅,更是从心底佩服本小海的所作所为。

李文彬买包子回来时,发现一个顾客穿着面包服走了,像是自己在阳口大市场挑选的那款,便惊喜地问,“又卖了一件?”

“是啊。”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么快?我才离开多大一会?”李文彬有些怀疑地问。

“人家害怕你呗,赶紧买完赶紧走,结果还是让你碰见了。”本小海开玩笑地说。

李文彬被逗得嘿嘿地笑了,“我有这么吓人吗?”

“人家进来看了一眼就相中了,试试大小合适直接就买了。”本冬梅小声给李文彬解释道,“连价都没讲,还是小海主动给她打八折的呢。”

“一看就是有钱人啊。”严青霞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看见东西相中就买啊。”

“很快就能的。”本小海取出包子来吃,嘴里鼓鼓的,含糊其辞地说,“你就等着成为小富婆吧。”

“笨小孩,你真讨厌!”严青霞嗔笑道,她也拿了一个包子来吃。

“今天已经赚了四十多块钱了?”李文彬嘴里嘟囔了一阵后说,“这也太容易了吧。”

“这只能算毛利吧。”本小海看李文彬他们三人高兴得厉害,便紧急泼冷水道,“想想还有房租,水电,她俩的工资,吃喝,还有你也跑前跑后,这些都是开销。”

看着好像什么都懂的本小海,三个人沉默了。是啊,比起本小海来,他们要么把事情想得太复杂,畏手畏脚地不敢做;要么就把事情想得太容易,而考虑问题不全面。

不过,他们庆幸有本小海在,他总能对事情有客观的分析,既不盲目自大,也不妄自菲薄。

他们相信,在本小海的带领下,他们会把服装店做得好好的,店铺会越来越红火的,最终会实现想买啥就买啥的理想的。

在理想的召唤下,他们吃着香喷喷的包子,感到了由衷的幸福。

155.白菜炖豆腐

第二天,本小海等四人匆匆忙忙吃过午饭,就偷偷从学校后门溜了出来。学校后门是为方便老师和家属进出的,但也有很多学生为了图方便走这道门。

学校后门离服装店铺更近一些,走着用不了十分钟。看到店铺里色彩纷呈的棉衣,其他三个人惊喜地欢叫起来,“简直是太神奇了,服装店就这么开起来了?”

本小海注意到店铺门口多了一块白板,上面是块关于会员制优惠的说明,心里对李文彬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

“已经发出去三十多张卡片了。”严青霞邀功似地向本小海介绍着,她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多啊?”虽然本小海对服装店有信心,但是,一上午能卖出这么多也是他没想到的,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已经卖了三十多件了?”

是的,他确实听错了。严青霞知道他误会了,忙着解释道,“才卖了八件,有些人没买衣服也想办会员卡,我就给他们办了。”

“我说不会卖这么多的,咱总共才进了一百五十件,那个卖法五天不就给卖没了。”本小海先是自嘲地解释了一番,又表扬严青霞说,“你这样做很对,今天他们不买,可能就是因为没带钱,既然他们有心办卡,说明他们想着以后还会来。”

“对,对。”严青霞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张卡片又花不了一分钱,办卡的多了,回头的机会就多。”

“聪明!”本小海朝她竖竖大拇指,引得她咯咯笑起来。

本小海默默地从心里算着账,今天上午八件,加上昨天的两件,总共卖了十件件了,应该能赚近二百块钱了。那么,这个月的房租,水电就都已经出来了,甚至伙食费也可能出来了吧。

即使以后不如才开业这般红火,应该也会非常不错的。现在做服装生意的个体户还不是太多,也许还都不知道,卖衣服会有这么大的暴利吧。

本冬梅正在专心致志地整理着被顾客弄乱的衣服,她的脸上汗津津的,脸色也因为忙碌而变得有些绯红。

“姐,文彬哥呢?”本小海寻摸了一圈,没有看到李文彬,便问本冬梅道。

“他在院子里做饭呢。”本冬梅的神色竟然有些羞怯,她总觉得让男人做饭不是好事,但她拧不过想做饭的李文彬。

“好!”本小海既是应了姐姐的话,也是从内心里给李文彬点了一个赞,看来这个姐夫本质上还是不错的,很聪明,也很能干,还懂得体贴人。

白宇博东看一眼西看一眼不知道干什么好,他对女人的衣服不感兴趣。彭秋秋和丁晓燕儿已经穿梭在衣架之间,看看这件,摸摸那件,都是爱不释手的样子。

本小海慢悠悠地踱步到店铺后面的小院里,看到李文彬正对着冒着热气的菜锅发呆。

本小海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股白菜炖豆腐的香味儿。这是他曾经最喜欢吃的菜之一,这绵长的豆腐味儿,让刚吃过午饭的他又有了食欲。

本小海走到李文彬身旁,看他依然没有反应,便问,“文彬哥,在想啥呢?”

李文彬的身体晃了一下,转头看看本小海,又忙不迭地去掀锅盖,更加浓郁的豆腐味儿直冲鼻端。

“我想,卖衣服怎么会这么赚钱,都比我干砖厂赚钱了。”李文彬苦笑着摇摇头,有点想不通的样子。

“也就是刚开业这几天可能卖得多些,以后就卖的少了,应该还是你干砖厂更赚钱。”本小海并不知道李文彬干砖厂到底能赚多少钱,他只知道当时父亲的一场病就把他拖垮了。

“以后我就多在这边待着,家里有我爹呢,其实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李文彬边用铲子翻着锅里的白菜豆腐,边慢吞吞地说着,“多琢磨琢磨里面的门道,说不定能把服装店开得更大一些,不光卖女人的衣服,也可以卖小孩的,男人的,老人的。”

“不错,是应该这么想。”本小海先是肯定李文彬的思路,然后又转折道,“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如果以后真的赚大钱了,再拓展不晚。”

李文彬默默地听着,不住地点头。他心里却想,这么小的毛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呢。讲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怎么说都是他有理的样子。

李文彬把菜盛到碗里,对本小海说,“把你姐和严青霞叫过来吃饭吧,我马上过去替她们。”

“你们三个都吃吧,我在店里盯一会儿。”本小海边说边朝店里走去。

“我盯着就行,你不知道怎么办。”李文彬在后面喊。

本小海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李文彬摆了摆手。什么叫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活了四十多年,什么没见过啊,你还真以为我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啊。

本小海酸爽地在心中吐着槽,就看到彭秋秋和丁晓燕分别穿了一件防寒服,在穿衣镜前推来攘去。

“这两个大美女是谁呀?”本小海故作惊讶地问,“是刚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吗?”

他的话逗得严青霞哈哈地笑起来,而彭秋秋和丁晓燕却羞得满脸通红。

彭秋秋和丁晓燕穿的是同款同色防寒服,这让她们看起来像一对姐妹花,冬季里盛开的姐妹花。

“姐,严青霞,趁着我们都在,你俩赶紧去吃饭。”本小海催促道。

严青霞正要进入院子,听见有顾客进来,又折返回来,“欢迎光临!”她的这句普通话说得异常熟练,而且清脆动人,看来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

本小海朝她挥了挥手,是不需要她管的意思,转身对两位顾客说,“欢迎两位姐姐光临本店,随便看,随便挑,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需要随时问我们。”

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瞬间就被本小海的话逗乐了。她们以为这小孩子会喊她们阿姨的,没想到被称作姐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而本小海说完便不再理会她们,直接到一边和白宇博小声说话去了。她知道顾客最烦的,就是服务员跟着不停的介绍,不停地自卖自夸。

“来,过来。”彭秋秋向本小海招了招手,“我俩相中了这款衣服怎么办?”

“那里就买呗!”本小海回答得很干脆。

156.青青丽人

彭秋和丁晓燕听到他的话都愣了一下,“什么价格买呢。”

“八折,今天开业打八折。”本小海微笑着说,他不知道这两个傻妮子是想当拖,还是真傻乎乎的想买衣服。无论何种目的,她们这个时候问价格都是不合时宜的。

“这个也是八折?”没等彭秋和丁晓燕说话,就有一个顾客开始询价了。

“是八折,今天店里的所有衣服都是八折。”本小海笑着高声喊道。

一个女顾客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月蓝色的面包服去了更衣间,一会儿便穿着走了出来,在穿衣镜前照了照,征求同伴的意见道,“就要这件了。”

“可以,可以。”同伴点点头,有些不情愿地说,“逛了一晌了,可算是找到满意的了。”

“什么意思?”试穿衣服的女人没好气地问,“是不是觉得不适合我?”

“适合,适合,怎么会不适合。”同伴女的语气也不怎么好了。

本小海觉得不妙,这对闺蜜千万不要在这里吵起来呀,他赶紧打圆场道,“这个姐姐穿着浅蓝色的面包服看起来更年轻了,也很适合您白里透红的脸色呢”

“还是这小孩会说话,不像某些人。”试穿衣服的女人小声嘟囔着,白了一眼同伴,大声地喊,“老板,结账。”

在院子里吃饭的严青霞,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店铺里的动静,此刻立即放下手里的菜碗和馒头,快步回到店里。

“原价四十五块,八折是三十六块。”严青霞看了看衣服,张口就报出了价格。

这小妮子进入状态还真快,还真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呢。本小海琢磨着,如果都像姐姐一样,这店还真没法开了。

目送着相爱相杀的两个女顾客出门,丁晓燕长长地吁了口气,“真怕她们两个在店里吵起来了。”

本小海嘿嘿嘿干笑三声,“你们刚才是凑热闹,还是真的喜欢这衣服?”

“是真喜欢啊。”彭秋秋看了一眼丁晓燕说,“我们两个都觉得好呢,好朋友穿一样的衣服,很酷吧。”

“是啊,是很酷,但是也很傻。”本小海笑嘻嘻的说。

“怎么傻?”彭秋作势要打的样子,丁晓燕也朝他怒目圆瞪。

“你们在客人面前说要买衣服,这不是傻?”本小海批评道,又爽朗地说,“你们喜欢直接穿走就是。”

“那怎么可以啊?这也得需要本钱啊。”丁晓燕不好意思地拒绝道,“至少得给本钱吧。”

“你们还真想多了,怎么会还让你们穿,到时候分红的时候直接给你们扣除就行。”本小海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丁晓燕没有理解本小海的冷幽默,实实在在地说,“我还没有入股啊,我还没有交钱呢。”

“你马上就会入股的,你看咱们的服装店这么红火,难道你不动心吗。”本小海诱惑道,“只要你入了股,在学校里睡大觉都能赚钱。这样好事儿,别人求咱也不能给他机会啊。”

丁晓燕低头想了想,显然是动心了,她抬起头来说,“这个星期天我再回去一趟,一定会说服我爸妈的。”

“那得抓紧了。现在在进货少,就是因为本钱少。以后赚的多了,本钱也就多了,你想入股也不需要了。”本小海非常想丁晓燕能够快速的入股。

否则时间久了,资金周转开了时候,他也得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能强行再拉丁晓燕入股了,于是他又强调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因为午休的时间很短,等严青霞她们吃完饭的时候,本小海等四人就该回去上课了。彭秋秋和丁晓燕把防寒服脱了下来,又挂在了衣架上。

“穿着啊。”本小海又从衣架上取下来递给她俩,“就算是做广告了。”

“有同学问从哪里买的话,就告诉她们,咱们四个人的亲同学直接就按会员的最优惠价六折吧。”本小海并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直接决定道。

严青霞想想六折也能赚不少钱呢。如果学生们都知道打六折,说不定能多卖很多呢。卖的多了自然赚钱就多,这个道理严青霞还是能够想明白的。

“咱们这个店叫什么名字呢?”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玉博问道。

“就叫青青丽人吧。”本小海想起齐港煤矿金座商场旁的一家内衣店的名字,就直接拿来用了。

“青青丽人。”丁晓燕重复了一遍,“确实不错。”

“行啊,笨小孩,你还真是啥都研究呢。”白宇博佩服地拍了拍本小海的肩膀。

“是啊,我厉害吧。”本小海拍拍自己的胸脯,哈哈地笑着说,“跟着你本大叔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还本大叔呢,”白宇博撇撇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瞧你这发育不良的样子,喊你小侄子还差不多。”

听着他俩斗嘴,彭秋秋和丁晓燕也乐得合不拢嘴。

个子矮,身材瘦,这可是本小海的硬伤啊。虽然重生以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年,他也长高了不少,长胖了不少,但依旧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少年形象。

看着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白宇博,本小海心里还真是羡慕呢。如果自己有白宇博的身材,加上现在的智慧,一定会赢得丁晓燕的芳心的。

他看着走在前面和彭秋秋小声嘀咕着的丁晓燕,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悲哀。明明是自己的媳妇,却又不能点破,也碰不得摸不得,甚至连说话暧昧了都不可以。

他想起丁晓燕班的那个一直对她紧追不舍的傻大个高云伟,不由得有些担心。高云伟倒也罢了,丁晓燕肯定不会看上他的。但是她这么漂亮,也许还会有其他人追求她的。

想到此处,本小海心里竟是火烧火燎地疼。他真想追上丁晓燕,对她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媳妇啊!”

可是他也只能在心中臆想一下罢了。本小海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多地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了。只有让她从心里敬慕自己,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做自己的老婆啊。

157.课堂提问

本小海没想到服装生意这么好做,他忍不住要为自己的选择点赞了。

是服装生意本身就这么好干呢,还是因为自己重生,老天爷格外眷顾自己呢,他不得而知。不论如何,服装店算是顺顺利利地开张了,而且大有生意红火的趋势。

本小海以前从未接触过服装行业,所以他活了四十多年,也始终不知道服装行业的内幕。在一些大型的商场,稍微有点名气的牌子,售价就有可能是进价的十倍,否则怎么支撑昂贵的经营成本呢。

有时候商场搞活动,打折会低至两折,难道真是不甩卖就要跳楼了?或者老板跑了,员工拿商品当工资吗?

本小海右手放在左胸前,小声嘀咕着,他在感谢老天爷的垂青。如果真是老天爷在帮自己,是不是自己折腾得更狠一些,也会成功?

但是本小海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能够更折腾的方法,平时经常说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其实是不存在的。

走在他身边的丁晓燕,听见他的嘀嘀咕咕,好奇的问,“你在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啊?”

“他能说什么?自言自语是他的老毛病了。”没等本小海想出怎么回答,白宇博就开了口。

“我有自言自语的毛病?”本小海是不相信的,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无形中就会把一些天机给泄露了?呵呵,自己也没有掌握什么天机呀。

“你不只是有自言自语的毛病,还有说梦话的毛病呢。”白宇博继续说,并且给出了证据,“记得中考的时候,咱俩在宾馆里住,你半夜里喊丁晓燕的名字呢。”

“你放屁!”本小海也顾不得形象了,大声地骂道,“你真是胡说八道,那时候咱还不认识丁晓燕好不好?”

彭秋秋看向丁晓燕,见她羞红了脸,也觉得白宇博的玩笑开大了,便也埋怨道,“是啊,那时候都不认识丁晓燕呢。白宇博,你以后可不要搬弄是非了。”

白宇博委屈地争辩道,“我自己也纳闷呢,当时确实听到他喊了,因为不知道是谁,也没问。后来认识了丁晓燕,觉得不可思议,也没敢说出来过,今天是话赶话就说出口了。”

丁晓燕的脸更红了,她记得第一场考试前,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本小海了。没想到这个登徒子晚上做梦就喊自己了,真是无耻。

“那只能说明你自己睡迷糊了!”本小海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即使我以后真喊,你也不能说啊。”

这是什么逻辑?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他,本小海该不会真犯花痴了吧?

其实聪明的丁晓燕,早就从本小海平时的表现,看出来他喜欢自己了。自己对他呢?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她不喜欢他瘦瘦小小的形象,不喜欢他时不时地拿肉麻的话刺挠自己。但他时而孩童般可笑,又时而成年人般的睿智,都让她讨厌不起来。

白宇博被攻击得默不作声了。其他三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弄得挺尴尬的,所以四个人在一起走路,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他们很快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各自的班级,投身到下午的学习之中。而本小海的精神,却一时难以集中起来。王砚文在讲台上叽里呱啦地说着鸟语,本小海在下面听得也是稀里哗啦,似懂非懂。

“谁来说一说stopdoingsomething和stoptodosomething的区别?”王砚文突然提问道,他的眼光在班里扫视了一圈,见没人举手,眼光便停在不停拨弄着钢笔的本小海身上,“本小海,你来说下。”

本小海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慌忙站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听清楚王老师问的问题,只能有些茫然地望着黑板,直愣愣地站着不说话。

王老师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让你们提前预习,全都不听话,这个态度怎么能学好?”

王老师没再点名提问其他同学,直接将stopdoingsomething和stoptodosomething并排写在了黑板上。

等他转过身来想要详细讲解时,却见刚才已经坐下的本小海又站了起来,朗声道,“stopdoingsomething是指停止做正在做着的某件事情,而stoptodosomething

是停下手头的事去做某件事情。”

王老师见本小海回答的完全正确,却没有表扬他,只是叹了口气说,“坐下好好听课吧。”

经过提问风波后,本小海打起精神听课。精神一旦集中,本小海听起课来就觉得非常简单了。

不知道自己本来就这么聪明,还是重生后变得聪明了,反正老师讲过的大部分内容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有些记不清楚的,经过仔细回想也能回想起来。照着这样的学习效率,不论什么考试,都应该没问题了吧。

自己要从学霸变成学霸了,本小海心里不由得沾沾自喜。其实他早就是学霸了,中考成绩全县第八名,现在的班级第一名,如果还不是学霸,别人谁还敢称学霸?

一节课在王老师兴趣盎然的讲解中,在同学们兴致勃勃的倾听中很快就结束了。

课间,本小海像往常一样在走廊依着栏杆和同学们说着闲话,王砚文老师却把他叫回了教室。

看来自己课堂上的表现还是让王老师生气了。虽然本小海现在已经磨练得脸皮足够厚,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你爸爸的病好些了吗?”谁知王老师并不按套路出牌,把本小海问得一愣一愣的。他根本没有回家好吧,老爸上次的感冒早就好了。

这次请假时王老师并没有多问,他也就没有具体说明病情。当时编的谎言,没有用上也就甩在了脑后。

谁知道老奸巨猾的王老师现在却来问了,还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就当他是真的关心学生好了,本小海立即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是肺炎,一时半会儿不好好。”

本小海说完心里一咯噔,自己这张破嘴不会又是一语成畿吧。想起以前父亲就是因为肺癌而去世,今天自己又顺口说出了肺炎,该不会是命中注定无法逃脱吧?

如果真是这样,老天爷何必又折腾自己一遭呢?

158.毛利润

“老人病了,可以请假回家探望。”王老师停顿了一下,看本小海的表情没有变化,又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但是既然回学校上课了,就不能为家里的事情分心了。”

“谢谢王老师的关心。”本小海做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嗯。”王老师连着点了两下头,“你入学成绩是咱班的第一名,希望你能一直保持。”

“我争取吧。”本小海信誓旦旦地说。而他心里却想,能考第一当然是好,我也想考第一呢,但实际情况并不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啊。

再说了,选择高中就是为了考大学,自己肯定会努力的。但是,世上道路千万条,大学并不是唯一的一条,还有一条就是赚钱,赚钱,赚大钱。

“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可能会重新大洗牌,希望你能保持第一。”王老师郑重其事地说,语气里隐含着警告的意味。

“我懂,我懂,我已经开始复习了。”本小海现在说谎也不脸红了,上高中后学过的东西他根本没有复习过。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师看了看表,站回了讲台上,在走廊上玩耍的同学,也都快速地回到座位上。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又一节英语课开始了。

真奇怪啊,现在都已经十二月份了,开学都三个月了,怎么才期中考试呢?本小海有点想不明白。

是这个学期的学习时间长?还是因为有闰月过年晚的问题?

本小海有点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仔细想想,确实没有期中考试过,而且刚才王老师也明确地说下周要期中考试。

好吧,先不管这奇怪的期中考试,这几天真得抓紧时间复习了,争取考个好成绩。毕竟自己还是个高中学生,而且是以班级第一名的成绩进来的。如果考得不像样子,谁的脸都不好看。

虽然答应了王老师,本小海自己心里也想好好复习,但是每天午饭后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服装店里看看。他知道彭秋秋他们几个是要认真复习的,所以他都是在他们回宿舍后才从校园后门出来。

严青霞在接待顾客时,热情大方,极具感染力;本冬梅整理货架时,不厌其烦,任劳任怨;李文彬考虑问题全面,后勤工作做得非常好。看来这三人组合还是开服装店的最佳搭配方式呢。

他们三人将服装店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经营状况良好,销量比本小海原来期望的还要高,每天都能卖出十几件去。

眼看着店里的衣服越来越少,有点供不应求的样子,本小海觉得应该再去进些货了。

周六中午,本小海又到了店里。他向严青霞要来了账本,仔细算了一下。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

仅仅四天半的时间,已经卖了51件,共卖得1803元,去掉成本742元,毛利1061元呢。

本小海知道卖服装会很赚钱,但他没想到能赚钱这么快。

“文彬哥,我看有的款式已经没货了,咱们明天再去一趟阳口大市场吧。”本小海问道。

“可以啊,我也觉得该进货了。”李文彬答应着又有些发愁,“如果咱都去的话家里就得关门了。”

“怎么能都去呢,一定得有人开门营业。”本小海想了想说,“文彬哥你和严青霞去进货,我和我姐在这里守着。”

“这,这恐怕不好吧。”李文彬看了本冬梅一眼,犹豫着说,“要不我和你姐一块去进货,或者你和严青霞一块去进货?”

本小海皱皱眉头,他知道李文彬是怕本冬梅误会了不高兴。但是,只有李文彬想多了,才会想到这个问题。看来李文彬应该是已经想多了。

既然他已经想多了,就不能任由误会发生了,李文彬最好不要单独和严青霞去阳口口大市场进货了。

可是,如果李文彬和本冬梅两人去,本小海又觉得他们难以完成进货任务。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本小海发现姐姐确实有些太内向了,而且对时尚也不敏感。

而如果自己和严青霞去进货的话,本小海又担心姐姐难以承担顾客接待工作,毕竟李文彬已经是成年男人,直接和女顾客打交道不方便。

还真是两难呢。

“明天你们三个人都去吧。”本小海想了想说,“几次以后,你自己去就行了。”

“那明天店里不就没人了?”本冬梅问。

“明天星期天,我们不上课。”本小海回答说,“而且我也可以把彭秋秋她们叫来。”

几个人将进货的事情确定后,本小海就回学校上课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本小海把想让他们周日去店铺帮忙的事情说了。

只有彭秋秋很快地答应去帮忙,而白宇博和丁晓燕都担心下周的期中考试,所以犹豫不决。

“我是真想去啊,长这么大,我还没卖过东西呢。”丁晓燕很纠结,“可我怕这次期中考试,再考个倒数第一的话,就没信心考大学了。”

本小海考虑到白宇博和丁晓燕的入学成绩不怎么理想,便要求他们星期天在学校抓紧复习,准备期中考试后。至于到店铺帮忙的事情,以后也可以参与。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本小海和彭秋秋就来到了店铺,和李文彬他们一起吃了早餐。等李文彬三个人去车站坐车了,本小海便开始教给彭秋秋怎样查询每款衣服的售价。

彭秋秋不愧是博闻强记的学霸,很快就将大部分衣服的价格记住了。而且她也掌握了根据货号到严青霞的记录本上查价格的方法。

两个人又把店里的地一扫了一遍,把衣架上的衣服也整理了一遍,才打开店铺门开始营业。

冬日的早晨是清冷的,路上的行人也很稀少。要么是急匆匆赶路的,要么是提着早餐回家的;有路过店铺的人,也只是向里瞄一眼而已。

“也没客人来呀?”彭秋秋有些沉不住气了,“该不会卖不出去吧?”

“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前几天卖的这么好。”本小海耐心解释道,“现在还早呢,懒惰的人还都赖在被窝里呢,你看隔壁的鞋店还没开门呢。”

159.美人驾到

“也是啊,你说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彭秋秋自嘲道,她从带来的书包里掏出生物课本。

本小海看她要看书,便没有回答她的话。彭秋秋的学霸称号也不是凭空得来的,除了聪明以外,更和她的勤奋及合理利用时间有关。

本小海想着自己的记忆力变得这么好了,推理能力也提高了很多,如果万一考个全校第一名怎么办?那时候彭秋秋会不会觉得自己不讲义气?

不过,彭秋秋的这个全校第一名,并没有申请专利吧,谁也没说只能她考第一啊。铁打的学校,流水的第一名,即使自己不争第一,其他同学也可能超越彭秋秋呢。

本小海漫无目的地在店里走来走去,看到有皱褶的衣服就抻一抻,他边做事边胡思乱想着,觉得单纯开店的生活也挺好呢。

“关于孟德尔豌豆杂交试验这部分,你掌握得如何?”彭秋秋突然发问,打断了本小海的冥想。

“还行吧。都能理解了。”本小海说完,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书本上的知识以及课堂上老师讲的内容。

“这部分确实挺难的,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理解了。”彭秋秋有些发愁地说,“如果考试题拐个弯,可能就会把我绕进去。”

“秋秋,你别谦虚了,如果出题的能把你绕进去了,其他学生更不会做了。”本小海无视她烦恼,直接赞扬道。她可千万不能回学校去学习啊,否则等会儿自己一个人真的吼不住这个店铺。

“我说的是真的。”彭秋秋严肃地说,“说不定真在这个题目上栽跟头呢。”

“别急。”本小海想了想说,“你书包里有纸的话,拿出来两张,咱们比划比划,就啥都明白了,光看书没用。”

按照本小海的要求,彭秋秋将纸张分成许多纸片,每张纸片代表一个豌豆。在每个纸片上写上了dd、dd、dd等性状,d代表显性,d代表隐性。

“你对着课本上的描述直接进行模拟实验好了。”本小海看着那一堆纸片儿说,“有时候感性认识比理性推理更容易让人理解,二者结合就更好了。”

彭秋秋本来就已经理解了这个遗传原理,现在经过纸片模拟,很快就理解得很深刻了。任凭老师怎么出题,都不会离开这个基本的原则了。

“笨小孩,怪不得你的学习成绩提高这么快了,原来你有些自己的独特方法啊。”彭秋秋夸奖完本小海,接着又谦虚地说,“而我就是死读书了。”

“你怎么可能是死读书呢?真正死读书的人不可能成为学霸的。”本小海安慰她道。顺便又给她打了预防针,“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常胜将军,所以你要做好考不了第一的心理准备。”

“你这是向我宣战了?”彭秋秋,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我懂。败给你我也心服口服。”

彭秋秋干脆也不看书了,直接和本小海聊起了天。但是学生终归是学生,聊着聊着又聊回了刚才的生物学习问题。

说起遗传的显性隐性问题,本小海想起了基因,想起了基因序列,想起了转基因,想起了克隆。于是,本小海就顺口讲起了克隆羊的故事。

“照你这么说,如果也能克隆人,那么人不结婚就可以有自己的小孩了?”彭秋秋赞叹着本小海的知识渊博,又把克隆羊延伸到了克隆人。

本小海理解彭秋秋这个年龄,考虑问题,不会顾忌伦理问题的,所以就给他纠正道,“理论上讲,人是能够克隆的,但是这个世界是不允许克隆人存在的,否则世界就乱套了。”

“也是啊。”彭秋秋点点头,又纳闷地问,“那克隆技术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不能克隆整个人,但是可以克隆某个器官啊。把生病的器官替换掉,这个人的病不就治好了吗。”本小海解释说。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知识了呢。”秋知道本小海和自己一样,以前基本没有走出过兴隆镇,家里也没有什么科学书籍。

“从这里知道的。”被小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原来你是编故事骗人呀。”彭秋秋不满地说,“不过你编的这些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啊,你以后可以写科幻小说了。”

本小海知道克隆这项技术,人们从50年代就开始研究了,现在已经用在青蛙身上有了成功的案例,只是还没有用在哺乳动物身上罢了。

但是他无法把这些具体的知识说出来,一方面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另一方面,他也说不清楚这些知识的来源呀。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真的可以写科幻小说呢。”本小海顺着彭秋的话说,“我这脑子一到晚上就不停地乱想,都是想些不着边际的事耳,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写吧,你写完了我当你的第一个读者。”彭秋秋兴奋地说,“你以后当大作家了,可得给我签名啊。”

“当然啊,不给谁签,也得给你钱呀。”本小海笑嘻嘻地说。而他心里却真的动了心,也许怎能把在那个世界看的一些关于未来的电影写出来呢。

他们就这样嘻嘻哈哈地聊着天,一直聊到了快九点,才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这第一位客人,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她长发披肩,发梢微微卷起,发色微微发黄,不是干枯的黄,而是闪着油光的黄。

本小海一眼就看出她的头发是染了色的,并且焗了油。在这个县城里,本小海见过烫发的女人,却没见过把头发染黄的女人。

所以他觉得这个女孩真的很时尚,时尚得让他想起了那个遍地黄头发的时代。

更让本小海感到恍惚的事是这个女孩的穿着打扮。这么时尚的女孩,当然不会穿着自作的小棉袄,但也不是他们店里这种看起来很符合当下时尚的防寒服和面包服。

她穿的是一件中长款呢子大衣,浅咖啡色的呢子大衣与她的微黄头发相呼应,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白皙干净。

她的唇上应该是涂了淡淡的口红,发出湿润的微光,显得娇艳欲滴。

当女孩走向里面看衣服时,彭秋秋捂住嘴轻轻地发出惊讶的声音,“真是太好漂亮了!”

160.同类?

纵然是见过不同时代时尚美女的本小海,也被她的美貌和时尚惊住了。心想她不会也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者或者是重生者吧。

要不要试探一下呢?万一是的话,不就有了一个同类了吗?自己在这个时代也不会孤独了。

怎么试呢?怎么试呢?本小海此时心乱如麻,一时竟想不出什么招来,急得他抓耳挠腮。

“笨小孩,你这是干嘛呢。”彭秋秋看见他极不自在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对什么过敏啊。”

听到彭秋秋的问话,本小海才冷静了下来。哪那么多,穿越者和重生者呢。他看的小说和电视中,那么强大的穿越者都是一个人在辉煌。何况自己这个啥金手指的弱鸡呢。

“我只是奇怪,今天为啥顾客这么少?”本小海随便找了个话题来说。

“我想起来了,今天星期天都不用上班,而大家都在家睡懒觉呢。”彭秋秋轻轻拍着自己的额头说。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本小海点点头。其实他知道那些需要上班的人,平时不睡懒觉也不会来逛街的,反而星期天才会有空逛街,所以星期天应该是人多的时候才对。

本小海心里这样想了,但他却不想和彭秋秋争辩。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因为他刚才想到了穿越者的孤单。

美女顾客几乎把每件衣服都看遍了,也都摸遍了,却没有挑选一件。也是啊,这里的每件衣服,都不如他身上穿的那件呢子大衣好看呢,她看不上也很正常。

本小海本能地就从客户的角度来想问题了,如果她是那个女孩,对这店里的衣服也提不出多大兴趣的。

“今天星期天?”那美女终于逛回了店铺入口。此刻,她的眉头微蹙,像有化不开的浓愁似的,和她刚进门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是啊,今天星期天。”彭秋秋答道。

“小姐姐,你知道今天几月几号吗?”本小海突然以非常天真的语气问道。

“那好啊,今天几月几号啊?”美女突然露出了笑容,拉着长音儿问道。她的笑容像一道阳光,照得本小海心里一片光明。

“1988年12月4日,星期天。”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

“1988年12月4日。”美女了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喜欢的衣服吗?这都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啊。”本小海趁势推销道。

“是不错。”美女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我身上没带钱。”

“那真是可惜了。”本小海为自己赚不到钱可惜,也为那美女买不到需要的衣服而惋惜啊。

“不过,你有智付宝和微信吗。”想到美女竟然不知道今天星期几,也不知道是几号,本小海便含糊其辞地试探道。他故意把字咬的很不清晰,知道这两种支付方式的人,都应该是三十年后的人了。

本小海很仔细地观察着美女的表情。发现她听见这两个词后眼睛发亮,唇角也露出了微笑。

本小海焦急地等待着美女说出有或者没有。

然而本小海的希望落空了。美女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对本小海说了句谢谢便准备出门去了。

本小海礼貌地送她出了店铺。而她刚走出几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来,回头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此时轮到本小海两难了,不说吧,是服务态度不好。说吧,又解释不清楚,除非她真的是重生者和穿越者。

本小海看了看门里的彭秋秋,发现她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便小声说,“我说你有智付宝或者微信吗?”

美女也看了一眼彭秋秋,又向路边看了看,才用更小的声音说“我手机没带过来。”

本小海惊喜异常,没想到真的遇到“同类”了,他突然觉得有一肚子话要对这个美女小姐姐诉说。刚才潜意识地认为她也是重生或穿越者的感觉,难道就是“同类”之间的感应?

重新琢磨她刚才不知道几月几号的问题,本小海就急急地刹住了天马行空的想象。这美女必定是刚刚穿过来的,对这里的一切还都不熟悉吧。此时急需安慰的是她而不是我吧。

但是本小海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又小声地问,“你知道你家在哪里嘛?”其实他想问的是她知道她自己是谁了吗?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美女脸上的愁云散开,“你们租的就是我家的房子。”

“什么?”本小海愣在了原地,不会这么巧合吧,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也引起了彭秋秋的注意,她好奇地走了出来。

“我叫戴月,披星戴月的戴月。”美女自我介绍道,“刚从米国回来,不,正在办理去米国的签证。”

“我叫本小海,书本的本。”本小海介绍完自己,又看了彭秋秋一眼说,“她叫彭秋秋,我们都是一中的高一学生。”

彭秋秋很奇怪地看着他俩,不明白顾客为什么自我介绍,也不明白本小海为什么要对顾客介绍自己。

“那么,你们先忙,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我家找我,就在旁边的楼上。”戴月端出了女房东的架势,神态姿势都很不自然,一看就不是当演员的料了。

“好的,戴姐姐,也欢迎你到店里玩儿。”本小海礼貌地送走了戴月。

而戴月边走边回头了几次,她知道本小海虽然是个高中生的样子,但是他一定不是个真的小少年。自己初回这个年代,以这种方式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乡,惶然无助中,竟然有重生的先驱,让她心里稍稍安慰了些,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他们这样的人吧?

“到底怎么回事啊?”彭秋秋见戴月已走远,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是房东的女儿。”本小海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回答道。

“咱们的店铺有问题了?”彭秋秋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紧张地问。

“放心,没问题,她只是没事过来逛逛。”本小海解释说。

彭秋秋不再问了,但本小海的心绪却难平了。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违背科学规律的事情啊,小说中都是主角穿越了,独自在新世界摸索,而自己重生后,竟然遇到了同行。如果这是小说的话,自己是主角呢,还是她是主角?

161.五女闹店

戴月的出现让本小海孤独的重生时光里多了一丝温暖。虽然这半年多来,他一直过得非常充实,学习、赚钱、和同学们玩耍,和父亲的相聚,都给他带来了欢乐,但是他的内心中却是一直感到孤独的。

他以前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是来自未来的,很多事情与想法都无法与现在的人进行正常交流。现在好了,终于见到了一个同类的人。

戴月也像一颗幸运星,给青青丽人女装店带来了幸运。她走后,就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客人,这让本小海和彭秋秋忙得不可开交。

可能真的是因为星期天的缘故,不少顾客是结伴而来的。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衣服就被顾客弄得有点乱糟糟的,所以两个人整理被弄乱的衣服,就有些吃力了。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只看看摸摸,也有人在寻价,在讲价,最终买了下来,这让本小海和彭秋秋感到非常兴奋,再苦再累也不觉得了。

有五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结队来到店里,她们拉拉扯扯,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一下子就让服装店热闹起来。

她们看到喜欢的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来就试穿,然后到穿衣镜前徘徊旋转,还让同伴进行评价。

无论同伴说好看还是不好看,她们都是把试穿完的衣服随便放到衣架上,然后再寻找新的试穿目标。

勤快的彭秋秋忙不迭地把她们换下来的衣服整理整齐重新挂到衣架上,竟是忙出了汗来。微微发亮的汗珠从她额头划过她的鼻翼,让她丰满的脸颊也熠熠生辉了。

“秋秋,你过来。”本小海朝她招了招手。

彭秋秋以为有什么事情,放下衣服就走到了本小海身边。

“别管她们,让她们自己挑,自己选,等她们走了再整理。”本小海总觉得这五个女孩子不像是善茬,怕彭秋秋在她们眼前晃,不小心惹到了她们。

“可是她们弄得……”

“不管她们,除非她们叫咱去整理。”本小海打断了彭秋的话。

本小海的话音刚落,一个正在试穿红色防寒服的女孩喊了起来,“小老板,小老板,过来,过来。”

彭秋秋看了本小海一眼,就想过去。本小海伸手拉住了她,自己深呼吸一下,才走了过去。

“小姐姐们好,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本小海微笑着说,声音很清脆。

“你看看,这件衣服腰里怎么这么肥呢?”试穿红衣的女孩用手拽拽腰部。

“这说明你的身材好啊。”本小海依旧笑着,仔细打量了一眼,发现腰间的抽绳并没有拉紧。

“呦,嘴挺巧啊?”一个穿着面包服的女孩说,面包服也是试穿的。

本小海露出洁白的牙齿,朝那女孩笑笑,没有说话。他转身又对红防寒服女孩说,“你把腰里的抽绳紧一紧,在前面打个蝴蝶结,这样衣服就可身了。”

“怎么紧?”红衣女孩笑着说,她的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本小海感到很不舒服,“要不你帮我紧?”

本小海皱皱眉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小男孩的形象,但用他45岁的心理来想,随便去动女孩的腰身和腹部,显然是不合适的。

那时候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旁边几个女孩也都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很明显,这可能就是她们设置的一个陷阱。

“姐姐啊,我不会打蝴蝶结呢。”本小海只得装憨卖傻,“你让这些姐姐给你打吧。”

“你不会打蝴蝶结?那怎么会想出这个主意来?”

“是啊,蝴蝶结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像蝴蝶一样会飞呀。”

切,找茬也不是这样找的好吧,真把别人当弱智了吗?本小海忍着笑,装作很天真的样子说,“我不会打蝴蝶结,但是我见过啊。”

“在哪里见过啊?”黑衣女孩问,问着问着,竟然呵呵地笑起来。

此时本小海猜不出她们是要找茬,还是拿自己来寻开心了。

他低头看见那黑衣女孩穿着运动鞋,鞋带的系法正是蝴蝶结,便笑着说,“我就在姐姐你这里见过蝴蝶结,姐姐你心灵手巧,肯定会系。”

黑衣女孩顺着本小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鞋子,忍不住又笑了,“还真是聪明呢。”

黑衣女孩半蹲下身子,将红衣女孩腰间的抽绳紧了紧,在她身体的一侧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黑衣女孩站起来,走远几步回头看向红衣女孩,大声说,“还真是挺漂亮的。”

红衣女孩又走到穿衣镜前,左右看了看,征求其他人的意见,“那就买?”

“买吧。”其他四个女孩异口同声地说。

“给我打七折。”红衣女孩的声音很生冷。这生冷,让本小海想笑,因为装得有些过了。

“我们开业搞活动最低还八折呢。”本小海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们门口黑板上写着最低优惠到六折呢。”黑衣女孩帮腔说。

“你们肯定已经看明白会员制说明了。也就不用给你们解释了。”本小海看看黑衣女孩,又看看红衣女孩。

“我不明白呢。”红衣女孩狡辩道。

“否则你们不会要求七折,而是要求六折了。”本小海忍不住揭穿道。

“既然能打六折,说明你们六折也赚钱。”红衣女孩依旧不服气。

“那不一定。”本小海耐心解释,“因为会员前面已经买了一千块钱的衣服了,让我们赚了一些了。所以最后我们六折再卖给他们,不赚钱也心甘情愿了。”

“看你人不大,心眼不少,还能说会道的,就不跟你计较了。”红衣女孩终于笑了,这次笑得很真实,其实她的笑也挺好看呢。

结好账后,本小海又送给了她一条纱巾。他总觉得这些女孩不是无缘无故来闹着玩的,一定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果不其然,她们临走的时候,红衣女孩又冷下脸来对本小海说,“以后离丁晓燕远一点。”

离丁晓燕远一点?这和丁晓燕有什么关系?

这话不禁让本小海吃了一惊,一直战战兢兢的彭秋秋也吃了一惊,她战战兢兢地看着远去的五个女孩,喃喃道,“丁晓燕?”

162.煎饼卷菜

“什么意思啊?和丁晓燕有什么关系啊?”彭秋秋疑惑地问本小海。

本小海摊开双手摇摇头,一副我也不知道的神情。

不过本小海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是怎么回事来。无非就是他和丁晓燕走得太近了,有些人看不惯了呗,找人来找茬呗。

“感觉好可怕啊,她们再来找茬怎么办?”彭秋秋担心地问。

“你觉得她们像坏人吗?”本小海摸了摸自己有点长了的头发,笑着问。

“像啊。”彭秋秋点了点头。

“这几个人没找成茬,反而买了一件衣服就走了,所以她们算不上坏人。”本小海解释道,“真的坏人会直接抢东西的。”

彭秋秋没有再说话,和本小海一起整理着被那五个女孩弄乱了的衣服。这样的情况已经让她觉得胆战心惊了,如果真的有抢衣服的坏人怎么办?

她看着本小海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觉又佩服起他的胆量来,没想到身单力薄的他竟然不怕呢,可以说是临危不惧了。

其实本小海心里是有些担忧的,也只是担忧而已,担忧她们在店里呆的时间太长,而影响了其他顾客的购物体验。

倒不害怕他们搞事闹事,这都是些小女孩,而且是只会虚张声势的小女孩而已,和无恶不作的坏人差的太远了。

不过本小海也有些纳闷,到底自己碍了谁的眼了?难道是那个五音不全的高云伟?看着他老老实实的样子也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啊。

也许他无意中对朋友或者亲戚说了喜欢丁晓燕的事情,也说了关于自己这个情敌的事情?这些好奇的,而又仗义的女孩子们就来为他打抱不平了?

有顾客光临的时候,本小海主动让给彭秋秋来接待,以锻炼她的待人接物。彭秋秋虽然胆子不大,但是对顾客的询问却也落落大方。不像姐姐那样,话还没说就脸红起来。。

所以本小海就有了更多的时间用在整理服装上,这时本小海就任由思绪天马行空起来。

除了猜想刚才来找茬的五个女孩,本小海想起更多的,是今天最早进来的那个同类----戴月。

自己重生来的时候两边都是初夏。这里现在已是冬天,原来的那个世界到了什么季节呢?两边的时间是同步呢,还是有快有慢?

想起戴月说了一句她刚从米国回来,后来又纠正说她要办签证去米国。本小海现在仔细琢磨这两句话后,猜出了大概的意思。

戴月重生或穿越前应该是在米国的,而穿越后则直接回到了这里,时间点正是她当初将要去米国的时候。

本小海原来读小说的时候,就对重生和穿越的概念不很清楚,现在自己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算是重生了还是穿越了。当然,对于戴月是重生还是穿越,他就更搞不清楚了。

不管是重生也好,还是穿越也罢,反正他是在原来的世界好好地生活着,就突然到了现在的世界。而且,半年多了,丝毫没有能够回去的迹象。

才开始的时候,本小海还幻想着突然有一天睡醒了,就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而一天天过去,随着在这个世界生活得越来越充实,他回去的想法也就越来越弱了。

虽然他依然想念那个世界的老婆丁晓燕和儿子本源,但现在他相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老婆孩子早就适应了自己不存在的生活吧。

“快到中午了,咱才卖了四件。”趁着没客人的时候,彭秋秋向本小海汇报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落,“那咱今天还能卖十几件吗?”

本小海的思绪被打乱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不可能每天卖的都一样,而且现在才刚到中午,还有下午和晚上呢。”

本小海想了想又说,“而且,下午严青霞他们会进来一些新款式,也许会卖得更多呢。”

快到饭点儿了,本小海到后院里去看看能做些什么饭吃。结果只找到了白菜、土豆、还有圆葱。也是啊,现在大棚蔬菜还没有兴起来,冬天里想吃些新鲜的蔬菜都不可能呢。

“秋秋,你是想吃白菜炖豆腐呢?还是酸辣土豆丝呢?还是圆葱炒鸡蛋呢?”本小海回到店里问道。

“酸辣土豆丝吧,如果可以的话,再炒一个圆葱鸡蛋?”彭秋秋觉得点两个菜可能有些奢侈了,所以后半句话说得声音就有些小了。

但本小海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他自己也想多吃点东西呢,所以嘱咐彭秋秋注意看好店后,就回到了后院。

对于炒菜做饭,本小海是情有独钟的。专心致志地做起菜来时,他的心绪是安宁的,是不大胡思乱想的,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在正做着的活计中。

他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棱把土豆的皮蹭净后,看了眼案板上的插板子,摇了摇头,决定直接用菜刀切丝。

本小海先在一块石头上磨了几下菜刀,才开始将土豆切片,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的刀功还是可以的,切的土豆片儿厚薄均匀。

然后他将土豆片儿排放整齐,当当当地连刀切起来,粗细均匀的土豆丝儿很快就堆在了案板上。

本小海打了一盆水,将土豆丝儿泡了进去,又朝水里加了半勺盐,滴了几滴醋,据说加盐加醋是为了让土豆丝清脆,但他说不出缘由来。

本小海把圆葱放在水里泡了泡,才将干皮扒掉。在切的时候,又反复几次把刀放进水里,这样就避免了圆葱将眼睛辣出泪水来。

又过了一会儿,两盘菜就炒出来了。黄白的土豆丝里点缀着几根红彤彤的辣椒丝,浅紫色的圆葱和黄黄白白的鸡蛋相间。

本小海用筷子分别夹了些品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两盘菜的色香味都棒极了。

这两盘菜都很适合用煎饼卷着吃,于是本小海找出煎饼来,直接做成了四个煎饼菜卷。

当他用盘子端着菜卷进入店铺时,彭秋秋失望地说说,“你折腾了半天,就做了这个?”

“你先尝尝再说。”本小海将一个盘子递给她。

彭秋秋犹豫着拿起一个菜煎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瞬间,她的味蕾就被打开了,她没想到煎饼卷菜竟然会这么好吃。

她来不及夸奖本小海,就又开始大口大口地持续吃起来。

163.果真是这小子

彭秋秋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煎饼菜卷的时候,店铺里呼啦啦涌进了一群人。

“哇,真漂亮。”

“这就是你们的店?”

“你们真厉害啊!”

此起彼伏的说话语也瞬间充满了店铺。

彭秋秋紧张地抬眼望去,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白宇博和丁晓燕带着一大波同学来了。白宇博的同学当然就是彭秋秋的同学,所以其中一些人就开始向彭秋秋打起了招呼。

跟着他俩来的,除了七八个女同学,还有两个男同学,一个是白宇博的同桌张旭钧,另一个就是丁晓燕的同桌高云伟。

在后院里拾掇东西的本小海,听见店铺里的热闹人声也跑了进来。在众多的女孩旁,他一眼就看到了高个子的高云伟,不由得嘴角一弯,特意向他打了声招呼,“嗨,帅哥来了啊。”

高云伟扭头看了看白宇博和张旭钧,见他俩正围着彭秋秋说话,才看向声音的来源。他见本小海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才知道喊的是他,便匆忙回答道,“原来你也在这儿啊?”

“是啊,我也在这里。”本小海依旧笑眯眯地盯着高云伟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高云伟被本小海看得有些紧张起来,抬起右手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又摸了摸左脸,尴尬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东西!”本小海依旧笑着说,还是盯着他看。

高云伟被盯得有些发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你看什么呢?”他开始左右环顾,都不好意思看本小海了。

“我看你长得太帅了。”本小海说完,终于扭转了头,不再看他。

其实,高云伟也认为自己挺帅的。但是平时夸他的大部分都是叔叔阿姨们,或者哥哥姐姐们,并没有同龄人夸他。女孩子们可能是害羞,不好意思夸他。而男孩子又怎么会注意到别的男孩帅不帅呢?

所以,高云伟今天被本小海夸了个措手不及,脸顿时像红布一样了。而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连本小海这个男孩子都发现自己帅了,而同桌丁晓燕为什么就发现不了呢?

于是他就开始用眼光在那群女孩子中搜寻丁晓燕的倩影。而丁晓燕正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在倾听着彭秋秋的介绍呢,尽管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彭秋秋兴奋地向大家介绍着店铺的情况,并指给她们看各类棉衣的特点,而且鼓动她们试穿一下。

女孩子们都是爱美的,怎么经得起漂亮衣服的诱惑。于是,她们就像得到了皇帝赏赐的妃子一样,迅速开始在衣架旁挑选起自己喜欢的衣服。

本小海看着她们热热闹闹地选着衣服,心里不禁感慨,青春就是美好啊。尽管这帮女孩们还没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但是她们青春的活力是任何年龄段都无法匹敌的。

“看谁呢?眼睛都直了!”白宇博推了推他,“你还真花心啊。”

“没看谁呀。”本小海尴尬地笑笑。他重新看向原来盯着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刚才看的是一个窈窕的高个女孩。此时她已脱下了试穿的外套,显露出丰满身材。

怪不得白宇博会说自己呢,用正常人的眼光看,此时的自己不正像一个好色的男人嘛。好在此时的自己,长了一副瘦小的身材和一张小男孩的单纯脸庞。

“嘿嘿。”白宇博干笑两声,脸上是“我懂”的表情。看来白宇博的男人自我意识也已经觉醒了。

这时候丁晓燕凑了过来,将本小海拉倒一边小声说,“明天就期中考试了,所以今天就没能回家。”

“不着急,不着急。”本小海知道她要说没能回家和爸妈商量入股的事情,所以赶紧安慰她道,“不论早晚,都会给你留着股份的。”

本小海想,你的股份将来就是我的股份,比姐姐和准姐夫的股份都重要呢,不给谁留也得给你留着啊。

本小海小声嘀咕着服装店的前景,唬得丁晓燕一愣一愣得,感觉自己将来就是一家大公司的股东了。

高云伟在旁边看着本小海和丁晓燕亲热交谈的情景,心里五味杂陈。尽管丁晓燕对自己也很热情和礼貌,但分明有一种无法跨越的距离感。而她和本小海的关系,看起来更自然,给人以一家人的感觉。

屋里十余人已经是热闹非凡了,让两间屋子的店铺显得很拥挤了。但是屋子里的少男少女们兴奋得很,根本没有注意到,又进来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就是上午想找茬,最终却买了一件红色防寒服的女孩。

本小海已经注意到了她们的到来,但是他却没有主动去招待她们。他不知道她们这个时候又来是为了什么,现在屋里有这么多人,他们也无法再起什么幺蛾子吧。

高云伟此刻也看见了她们。他快速地走过去,拉住了那个穿红色新防寒服的女孩,着急地说,“姐,你怎么来了呢?”

“嗨嗨,你还问我怎么来了。”红衣女孩毫无顾忌地大声说,“我还想问你呢,这是卖女装的店,你怎么来了呢?”

“我跟着我同学来的。”高云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朝丁晓燕指了指。

红衣女孩打量了丁晓燕一眼,笑嘻嘻地说,“确实挺漂亮呢。”见丁晓燕、本小海、白宇博、以及张旭钧等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看呢,不觉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然而只一会儿,红衣女孩又抬起头,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板着脸对本小海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她的脸是板着的,但是她的语气却不僵硬,倒像是大人和小孩子说话了。这让本小海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尽管他知道她问话的意思是什么,自己和丁晓燕说话又怎么了?

而其他人却不知道红衣女孩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女孩有些太傲慢了,不像是好脾气的好女孩。

而高云伟却是及时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小声地说,“姐,你到底想干啥呢?”

“我没干什么啊?”红衣女孩伸手打开了高云伟的胳膊,“我们就是来买衣服的啊。”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本小海拍拍手道,及时给了红衣女孩一个台阶下,不论她需要不需要。

164.化敌为友

说完欢迎的话,本小海装出很好奇的样子,看看红衣女孩,再看看高云伟,然后又用很惊异的语调问:“你们是亲姐弟俩啊?”

“怎么了,难道不可以吗?”红衣女孩并不因为他的单纯而对他友好,很不屑的反问道。

而高云伟却对姐姐的说话态度感到有些尴尬,他挠着头向本小海介绍道,“我们确实是亲姐弟,这是我亲姐姐高文秀。”

“虽然你俩长得不像,但是女的漂亮,男的帅气。”虽然本小海是故意夸他们的,但是夸得并不违心,因为他们确实是俊男靓女。

哪个少男少女不喜欢被人夸?高云伟刚才已被夸过一次,再次被夸,心里依然喜滋滋的。即使刚才还装高冷的高文秀,此刻也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再也对本小海冷峻不起来。

本小海见高文秀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僵硬了,甚至嘴角出现了微微的笑意,他就知道自己刚才的马屁拍对了。

他们姐弟俩原本就和自己无怨无仇的,至于情敌一说,也只是他们的无中生有的一厢情愿罢了。丁晓燕命中注定就是自己的老婆,他们窥觑着,本就是理亏的。

所谓不打不相识,所谓一笑泯恩仇,可能就是现在这种情形吧。高文秀从高冷的云端走下来,恢复了原本的面目,倒也是一个非常可人的爱笑的女孩子。

“我朋友刚才没带钱,现在把钱带来了,她想把上午看中的那件棉衣买了呢。”高文秀指了指在试穿黑色面包服的女孩儿,那个蝴蝶结系得特别漂亮的女孩,看来她是真的喜欢黑色,原来的衣服是黑色的,要买的面包服还是黑色的。

“文秀姐姐,你可以让你朋友的积分都记在你的卡上。”本小海嘴上叫得甜,内心也是真的为她们着想,他仔仔细细地解释着,“这样,你们的分数能积得快,能早些达到消费满1000元,能更快实现打六折的优惠。”

“这样也可以?”高文秀兴奋地问,仿佛以后买衣服就能捡到大便宜似的。

“当然可以啊,虽然卡上写着的是你的名字,但谁拿着你的卡都可以用啊,我们又不验证身份证。”本小海心里希望每个会员卡都能快速积到打六折的程度呢。

虽然每件衣服赚得少了,但是有了六折的诱惑,顾客购买的量也会大起来,总的来说还是会赚得越来越多的。而且,也可以学着掏宝上的卖家,提前把定价搞高,然后再多打折呢,

不过本小海现在还没有那个想法,一是还没有会员积分达到打六折的程度,二是那样会失去信誉,失去好不容易拉拢的会员的。

“原来如此,那我们所有的人就只办一张会员卡就行了?”高文秀马上就领会了青青丽人服装店会员制的精髓。

本小海点点头,又由衷地夸赞道,“文秀姐姐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高文秀听得心里极其舒爽,心想怪不得那个漂亮的女孩丁晓燕不喜欢呆头呆脑的弟弟呢。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本小海比着,自己这个弟弟的吸引力就差多了。

尽管高文秀不敢恭维本小海的身高,但是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看身材和脸盘。往往男孩子的才华更能吸引女孩子的眼光,更能引起女孩子的爱慕。

自己这个已经是成年的女孩子,都能被这个瘦瘦弱弱的少年说得一愣一愣的,更何况那个和他同龄的小少女丁晓燕呢。

也罢,也罢。自己的弟弟不被漂亮女孩子喜欢也许是件好事呢,那样他就能专心致志地学习,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上个名牌大学呢。

“这条纱巾是额外送的呢?还是你们的规定就是应该送的呢?”高文秀像说绕口令一样的说着,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纱巾。

“文秀姐,这是额外送的呢。”本小海解释道,“我们打八折,已经是非常大的优惠了。我们是跳楼价搞宣传,吐血拉客户呢。所以就不能送纱巾了。”

“那我有纱巾送,我朋友没有纱巾送,她还不得气死了,说不定一生气就不买棉衣了。”高文秀是笑着说的,但她狡黠的眼神里透出的却是威胁的意味。

“文秀姐放心就是了,既然是你的朋友,怎么着都是要送的啊。”本小海爽快地说。

高云伟和丁晓燕看着他俩一来一往地笑谈着,实质上却是在讨价还价,不觉觉得有趣极了。

高云伟忐忑的心也安稳地回到了肚子里。昨天他刚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了姐姐高文秀,还说了一些关于丁晓燕以及本小海的详细情况。姐姐当时就说要替他讨回公道,那么帅气的弟弟怎么能输给一个干巴巴的小孩子呢。

现在看来,自己担心的情况不会发生了。高云伟把喜欢丁晓燕的事情搞得很高调,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虽然他对自己并没有信心,但是即使丁晓燕真的不喜欢他,他也不会伤心难过,因为他认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

而丁晓燕对高云伟和本小海都还没有到喜欢的程度,所以对她来说,屋里的气氛和彼此的谈话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有趣罢了。

黑衣女孩终于在镜子前欣赏够了自己的倩影,向本小海这边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问,“小老板,这个可以打六折?”

“姐姐啊,上午说过了,我们最多打八折呢。”本小海也笑着解释说。

“是吗?我怎么忘了呢。”黑衣女孩转头问高文秀,“你上午不是六折买的吗?”

高文秀咯咯咯笑了两声,看了一眼本小海才说,“李娜,咱不闹了,我是八折买的。小老板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也送你一条纱巾。”

“哇,文秀你脸好大。”黑衣女孩夸张地说,然后自顾自地嘿嘿笑起来。

本来只有两间的店铺里,十几个人的声音已经是此起彼伏了,经她的一笑,整个店铺就像沸腾了起来似的。引得街上路过的一个中年大叔探进头问:“怎么这么多人啊?你们在搞什么优惠活动啊?是挥泪大甩卖?还是跳楼大甩卖?”

165.智商不在线

李娜是个黑白分明的人,她选的是一条纯白的纱巾,当即就围在了脖子上。白色的纱巾在黑色面包服的对比下,显得愈发亮眼,让她的一头短发也显得更加黝黑黝黑的了。

不知道她现在是学生还是已经工作了,反正给人的感觉很像电视剧中的精干白领。

“你真的是老板?”李娜有些不相信地问本小海。

“我不是老板,我姐姐姐夫才是。”本小海谦虚地说,他可不想这么高调呢,“我只是周日过来帮忙而已。”

“我就说呢。”李娜的眼光撒摸了一圈,落在高云伟的身上,“你这臭小子,不说他是老板吗?”

高云伟白白长了个大个子和一张英俊的脸,在李娜凌厉的眼光下低下了头,“我听我同学说的。”

高云伟口中的同学当然就是丁晓燕了。本小海知道丁晓燕年龄小,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她怎么说他都不会介意的。只是这个高云伟以讹传讹,就不大地道了。

本小海示意白宇博和丁晓燕把他们带来的同学召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感谢同学们的光临啊,我强调一下,我不是老板,这个服装店是我姐姐姐夫的店啊。我只是来帮帮忙啊,咱不能白吃人家的饭吧。”

虽然本小海就是实际的幕后老板,但是以他现在的高一学生身份,老板这个称呼可不会给他带来荣耀,相反还可能给他带来麻烦呢。说不定班主任王砚文很快就要找他谈话的,他必须把自己和店铺的关系说清楚。

尽管白宇博和丁晓燕说过高一八班的本小海是青青丽人服装店的老板,但是同学们原本就不怎么相信的,现在本小海本人出来澄清了,她们也就理所当然地信了本小海的话。

不过她们惦记着的也并不是本小海的老板身份或者是帮工身份,她们惦记着的是如果她们买衣服会不会有优惠。

“那白宇博说的给我们打六折,还算不算数?”有个高个子女孩大声问道。

“当然算数。”本小海痛快地答道,“谁让咱们是同学呢?”

“什么?你们同学直接打六折?”

“不是积分一千分以后才能打六折吗?”

高文秀和李娜先后惊问。

“是啊,二者并不矛盾啊?”本小海意识到刚刚买过衣服的两位顾客还在这里呢,心想自己怎么就傻得冒泡了呢。

“那你怎么死活不给我们打六折?”高文秀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大的亏。

“你不是我们的同学啊。”本小海理直气壮地辩解道,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很虚弱的。

“可我弟弟是你们同学啊。”高文秀也是不讲道理的,强词夺理道。

“可衣服不是你弟弟买的啊。”本小海几乎被高文秀的逻辑搞晕了,“除非是你弟弟买的。”

“那我让我弟给我买。”高文秀说着,将目光转向已是听得目瞪口呆的高云伟。

“我,我没钱。”高云伟喏声道。

高文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钱包,打开看了看,叹口气说,“只剩下十八块了。”

这时候,本小海却乐了,低声嘟囔了一声,“打折再低,没钱也买不了啊。”说着还摊了摊手,扯了扯嘴角。

“谁说没钱呢。”李娜不乐意了。

“就是,就是,小看人啊。”她们一起的另外三个女孩也不乐意了。

“那你们有钱,你们就买啊。”本小海看着她们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青春真好啊,可以任性地买买买,当然,得是在有钱的前提下。

“买就买。”李娜掏出五十块钱给了高云伟,另外三个女孩也掏出了不少钱来。

看来,这五个女孩子都是有钱人啊。本小海想,还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啊。

自己穷,所以认识的人怎么也都是穷光蛋呢。虽然彭秋秋是村长家的女儿,白宇博是副镇长家的儿子,丁晓燕是煤矿工人家的女儿,但是他们都没有如此多的钱,也都没有如此花钱如流水的豪气啊。

高文秀想了想,也把钱包里的钱给了高云伟,对同伴们说,“大家赶紧去挑喜欢的衣服啊。”

随着她一声令下,几个女孩迅速地拿过来了自己喜欢的衣服,她们都是在上午就试好了的。

白宇博和丁晓燕的那些同学们都被这阵势吓呆了。不是被她们气势汹汹的态度惊呆,而是被她们花钱的豪迈惊呆了。她们眼里是惊恐,更是艳羡,有钱就是任性啊,有钱就是好啊

本小海表现出一副吃了亏的表情,用极其委屈的口气大声对高云伟说,“帅哥啊,这次你可就让我们赔大发了啊!”

白宇博,彭秋秋、丁晓燕知道店里衣服定价的原则,见高文秀她们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心里正高兴着呢,听见本小海的话,也马上收起了脸上的喜悦,配合着本小海做出丧气的表情。

五个女孩喊本小海和高云伟一起结账,兴奋地叽叽喳喳着。她们沾了大便宜,当然兴奋啊。

“姐姐们啊,你们这样有点不仗义啊。”本小海继续哭丧着脸,哀哀怨怨地说着,像受尽了欺凌的小媳妇,“我姐姐姐夫回来了,非得骂我不可。”

“骂你活该啊,谁让你这么不仗义的。”高文秀幸灾乐祸地说,还伸手在本小海的脸上捏了捏。

本小海没有躲避,这个时候他可不想有什么变故,千万不能让这几个小富豪后悔了啊。他忍者疼,给她们算好账,收了钱。

“你如果一直给我们打六折,我们以后还回来买,也会让朋友来买。”李娜笑嘻嘻地威胁说,她当然把这种让老板赔本的做法当成是威胁了。

“亲姐姐啊,不要啊。”本小海矫情地喊道,“以后,只有你们本人买衣服才能打六折啊,你们的朋友坚决不打折。”

“哈哈,不要?”高文秀举起来已经装包的新衣服扬了扬,“这你就说了不算了,到时候我们让高云伟来买啊。”说完又要去扭本小海的脸蛋,这次本小海灵巧地躲开了。

高文秀扭了个空,就有些不满地说,“那就走着瞧吧!”

166.止于智者

刘洪利哼唱了一路的丑八怪,到了家门口仍没有停下来,只是声音小了很多。

刚洗漱完毕的本小海父子俩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怕打扰丁晓燕的休息,他们回来后没有打开电视机。反正都有智能手机,开不开电视机对他们的生活乐趣影响不大。

“刘大爷送肖阿姨回来了。”本源给本小海倒了一杯水,感慨了一句,“送美女回家就是心情好啊。”

“美女?”本小海愣了一下,“你是说你肖阿姨?”

“是啊,刘大爷又没送别人回家。”本源想老爸真是老了吗,怎么话都听不懂了呢。

而本小海却在心里嗤笑了儿子一番,什么审美观啊,连肖凤云那样的女人都能称作美女的话,那世界上不就都是美女了吗?儿子啊,只有你妈妈这样的女人,才能叫美女的。

“怎么让刘大爷也当股东了?”本源又问道。

“你妈妈她们钱不够,你刘大爷想到加入,就让他出钱加入了呗。”本小海解释说,“在没开业前,也都是赌卖化妆品能赚钱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他人这么黑,每天在店里杵着,都让人怀疑化妆品有没有效果。”本源说着说着就笑了。

本小海刚才在店里看到了刘洪利站在化妆品货架前的形象,那么黑黑的一个人,确实和化妆品的业务不搭调。但他是股东,总不能拒绝他去店里帮忙吧。

本小海虽然也觉得刘洪利黑得影响化妆品的销售,但他还是觉得应该纠正儿子以貌取人的心理,便说:“以后不要说你刘大爷黑啊,咱们煤矿上,井下工人哪有不黑的?”

“爸,我知道,我又没当着他的面说。再说啊,他去店里,根本就不是纯粹的帮忙啊。”本源不是小孩子了,让老爸批评了,脸上挂不住,狡辩说。

“帮不了大忙,人家帮着整理货架也是好的啊。”本小海有些牵强地说。

本源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看他都不像好人呢。”

“咋了?”本小海站直了身子,盯着本源,严肃地说,“怎么这样评价长辈呢?刘大爷对你多好啊,你小时候,他家有点好吃的都想着给你送过来呢,而且咱家的暖气坏了的时候,都是人家帮咱弄呢。”

“老爸啊,你啊。”本源叹口气,没有接着说。

“我怎么了?”本小海不假思索地问。

“不说了,不说了。”本源嘴里说着不说,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刘大爷看肖阿姨的眼神不对呢,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本小海重复着,心里却咯噔一下子,连本源都看出来的眼神,自己竟然没注意到。联想到上次和尼姑吵架的事件,本小海不由得心里发毛,刘嫂子长期不在家,这老刘该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了吧。

得找个时间和刘哥聊聊了,如果在店里搞出什么绯闻来,可就不好了,影响店铺的声誉,也影响丁晓燕她们的同学关系啊。不过,也得警告儿子不要乱说,“这样的事情,可不能瞎说啊,谣言止于智者。”

“老爸,你啥文化水平啊,我这也不是传谣言啊。”本源像不认识似地看着本小海,真怀疑老爸的智商啊。

“你不是传谣,你造谣言更不对。”本小海拿出家长的威风,板着脸说,“这话也不能给你妈说。”

“好吧,算我造谣言,我又不是傻子。”本源早过了叛逆的青春期,才不会跟老爸抬杠呢。

“既然有考研的想法了,那就早点准备吧。”本小海突然转换了话题,“别像你老爸一样,吃了文凭低的亏。”

“哈哈,”本源听见这话笑了起来,“老爸,记得我上中学的时候,您总说当时幸亏考学出来了呢,否则得在老家种地呢,总说您是村上的高学历呢。现在怎么又说学历低了呢。”

本小海叹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啊,我的话你得动脑子想想。”

“您又不是鲁迅,我还得分析您每句话里的深刻含义啊。”本源调皮地说,他又怎能不明白,无论老爸怎么说,无非就是想强调学习和文凭的重要性。

但是本小海还是怕本源误解了什么,又琐碎地解释道,“我的中专水平,在咱老家够高,所以才能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而在单位上,文凭又太低了,所以啥好事也轮不上。”

本小海不说还好,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当年一个村上一起读书的彭秋秋博士毕业呢,还在国外大学当老师呢,自己却一直是中专文凭,连个自考和函授的大专都没有考。而且在单位上,也不是唯学历的,人家技校毕业的林家涛就是自己的车间主任呢。

而本源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老爸能炫耀的也就是在他那个年代考上了比大学还难考的初中中专。而老爸没上大学的理由也无非是家里穷,供不起高中,否则也是一个名牌大学生呢。

但是这次,已经知耻的本小海主动终止了本源听过了许多遍的往事回首。他总觉得如果自己的人生能够重来,将不会是现在的状态。但他又说不出,如果真重来,他能够怎么去做。他的想象力太贫乏了,想不出,想不出。

“老爸,你放心,我好好努力,一定考上研究生,替你实现您的高学历梦想。”本源呵呵地笑着,他知道老爸最爱听这样的话。

本小海知道儿子是哄自己开心的,但是他确实爱听这话,他也相信只要儿子努力,就一定能考上的,儿子可比自己聪明多了。

“那就从明天开始,别去店里帮忙了,她们四个人呢,忙得过来。”本小海嘱咐道,“明天还得上班,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觉,明天就开始学习吧。”虽然知道嘱咐了也不一定管用,他还是又絮叨了一遍。

“好的,您先睡去吧。”本源说完也回了自己的卧室,开始整理书本。放假好几天了,是该收心学习了,既然决定考研,就得付出努力了。

什么女神袁旭,什么学霸秦可可,都到一边去吧,老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167.安全事故

本小海坐了多半天的车,再加上到店里瞎忙活了一番,早已疲倦得一塌糊涂了。然而躺倒在床上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真是奇了怪了。

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来看,微信群里都是些或广告、或鸡汤的信息,而一些小视频之类的他又不敢打开,怕那些纯属搞笑的内容刺激得更睡不着了。

向下拉拉,竟然有雷鸣的信息。他有些欣喜地打开。为什么会有欣喜的感觉,他不知道,也许是源于两次的两千元钱?他苦笑一下,自己还没有那么铜臭吧。

“到家了吗?”

“吃饭了吗?”

“睡觉了吗?”

对话框里是不同时间段里发来的信息,整齐地排列在一起。雷鸣这么关心自己,本小海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到家了。”

“吃饭了。”

“睡觉了。”

本小海也是一溜整齐的回答。

过了一会,没等到雷鸣的回答,本小海心里竟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回答,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睡觉了,既然睡觉了,怎么还能给对方发信息呢。本小海赶紧点击撤回,可惜已经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了。

“上床睡觉了,但是还没睡着。”本小海又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

“我也躺下了。”这次雷鸣竟然秒回了。

这家伙可能刚才也看到了我发的那几句话吧,本小海想,也许因为自己说”睡着了”,对方就没再打扰自己吧。

本小海想再回复句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便有些悻悻然地打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雷鸣还是秒回,跟着的还有一个小猪打呼噜的卡通动图。

看着这个衣着鲜亮,一身喜气的胖嘟嘟的小猪,本小海咧着嘴无声地笑了。他看看身边熟睡着的丁晓燕,心里更加舒适安稳了。

本小海换了个舒适的躺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本小海第二天按时到达班上的时候,发现同事们都已经到齐了,正襟危坐地围在长条桌旁。同事们看了看他,却都只是给他点了点头,没人用话语和他打招呼。

本小海感觉有些尴尬,自己离开了三四天,竟然没有人想念吗?他只得干咳一声,主动招呼道,“我回来了。”

大家还是只是看他,表情严肃。班长语气生硬地说,“坐下吧。”

本小海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即使自己为人再差,也不至于全体人员都不理自己吧。或者又像上次一样搞什么三定之类的事情?

昨天也没见有人在班组的微信群里说话或者下通知啊。班组微信群的存在,是个神秘的存在,有时候好几天没人在里面说话,有时候说起来没完没了。

本小海早就对微信群的热闹或沉寂习惯了。微信群的沉寂不会让人尴尬,大家再找别的事情做就是了,而且谁也不知道谁的表情。

但是面对面的沉寂就让人坐立不安了。特别是别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时候,本小海心理那个纠结啊,那个忐忑啊,那个受伤啊

大家低头沉思了足有五六分钟,漫长的五六分钟。

“既然到上班时间了,咱们现在开会。”程坤在桌子上顿了顿手中的几页纸,环顾长桌周围的班组成员,他们都表情凝重地盯着他呢,唯有本小海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没有得到大家语言上的回应,程坤知道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便开始读宣纸上的内容,“关于718事故的几点说明。”

718事故,7月18日发生的事故,那就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故?竟然也没有人和自己说过,老婆孩子不知道,就是昨天白天上了班的刘洪利也不知道啊?而且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竟然没有人在微信上传播?

但是,无论知道与否,听到事故两个字,本小海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煤矿最怕的就是出安全事故啊。

出了安全事故,大家的工资收入都会受影响,严重的还会被要求停产整顿,而且让人更难受的是接二连三的安全培训,安全笔记和安全记录检查,隐患排查,上级部门的各类督查,各种教训总结,反正是不会让任何人轻松的。

“7月18日晚上21点32分,设备运维车间机械运维三班刘培俊在处理1#井采矿设备机械故障时触电,经抢救无效死亡。”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本小海的脑袋就再一次嗡嗡作响了。怪不得自己不知道这个事故,原来是昨晚刚发生的。怪不得大家神色凝重,死亡的是本车间的同事啊。怪不得大家大气不敢出,事故直接原因是触电,和本班组工作范围有关啊。

大家都提前到了班组,应该也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什么唯独自己不知道呢,因为自己出差刚回来,班长才忘记提前通知自己了?但愿是这个原因吧。

能够这么早就开会强调这件事情,班长程坤他们应该是连夜去参加了一个会议。或者甚至也有班里的同事参加了昨晚的故障处理或者见证了事故的过程吧。

“现在强调几点要求,希望大家做到。”程坤的声音依旧冰冷严肃,“要全力配合事故调查部门的调查,要如实反应事故的真实情况。没看到的,没听到的,千万不能瞎说,千万不能把自己的主观想象和猜测汇报上去。即使你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景象;你所猜测的,更是会偏离事故的真相。”

“另外希望各位不要对这件事情妄加议论和猜测。也不能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进行宣扬,以免造成以讹传讹;更不能将没有定论的事情在网上传播。如果出现恶性传播,对公司声誉造成不良影响的,将会以法律手段解决。”

大家都是公司员工,而且和事故的受害者在同一个车间,事故原因说不定还和本班组有关,都知道事件的严峻性。

在程坤宣布完毕后,都没有任何其它反应,而是严肃地看着程坤,静静等待着他安排今天的工作。

168.烟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程坤又强调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以及在点巡检时注意查找安全隐患并做好记录的事情。

因为1#井昨晚刚出了安全事故,暂时停机并封禁,就不用过去点巡检了。本小海和吴昊被分配到2#进行点巡检。

他们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吴昊主动问起富春煤矿的情况,本小海如实说了设备的检查情况,并说了人家会尽快做好停机检修以进行安装调试的准备。

“昨晚的事故你了解多少?”虽然程坤强调了纪律,见旁边没有其他人,本小海还是忍不住问道。

“了解不多。只是可惜了刘培俊这个人。”吴昊叹了口气说。

“是啊,才三十多岁,上有父母,下有两个孩子呢。”本小海虽然和刘培俊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同在一个车间,他家的基本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挺可怜的。”吴昊也表达了他的同情。

“事故和咱们班组有关系吗?”本小海担心地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应该关系不大。”吴昊摇摇头,他警惕地看看周围才说,“听说本来就是机械的小故障,可是他们想停电处理,但是没有通知咱们,私自去停电,手碰到了电闸金属部分,才造成的事故。”

“这样啊。那算是他本人违章操作了?”本小海长吐出一口气,有些放了心的感觉。他心里又为自己的无情难过了一把,虽然是同车间的同事工亡了,但自己现在最最关心的竟然是事故责任和自己班组有关系没关系。

“但是,咱们肯定也有责任的。”吴昊压低了声音分析说,“咱们的配电柜子没有上锁,所以他们才自己去停电。”

“咱们的配电柜子都是低压电,不都是没锁过吗?”本小海声音有些发虚地问,他也知道不锁柜子是违犯操作规程的。

“不出事的时候,怎么着都行,可现在出了事啊。”吴昊也有些忧心地说,“看上面怎么认定责任吧。”

“好在咱们不锁门不是哪个具体的人的事情。”本小海有点庆幸地说。

“咱不说这些了。”眼看就到了操作室了,吴昊警觉地提醒道。

本小海没有应答。虽然他知道职工的嘴是封锁不住的,但是他也不希望被人认为自己就是那种背后胡说的人。

本小海和吴昊认认真真地检查着控制室控制柜内的每个电气设备的运行状态,检查着每个信号指示灯的颜色,检查着线路状态有无异常,并对它们进行了详细记录。

“怎么还有这个?”本小海低头看到控制柜内的底部有一个烟头,他弯腰捡了起来,皱着眉头问。

吴昊从本小海手里捏起那个烟头,嘴里小声骂了一句,“tmd,偷着吸烟就吸烟呗,竟然把烟头扔到咱们柜子里。”

“咋办?”本小海虽然比吴昊年龄大很多,但是他对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和能力都不足,“要不交给班长,让他处理?”

“那怎么行?”吴昊骂归骂,但他还是理智地说,“在这节骨眼上,让班长处理,还不把事情搞大了啊。那样,咱俩可就得被操作工给恨上了。”

“那咱们悄无声息地带出去,可他们再扔怎么办?”本小海为难地说,“若被检查的查到了,可也就不是小事了。”

“咱们自己处理。”吴昊说着就带本小海绕到了控制柜前的操作台前。

“兄弟们啊,不好意思啊,和你们商量点事啊。”本小海清了清嗓子,一连说了三个带“啊”的短句。

操作台前的三个操作工都抬头看他,眼神里全是疑惑。每次巡检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或者随便地聊点什么,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说话过。

吴昊见自己充分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摊开手掌让他们看手里的烟头。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先后说道,“我不抽烟!”“我没扔!”“我不知道!”

“咱们现在不计较谁扔的,你们也是四个班轮值呢。”吴昊呵呵笑着说,“不过,现在是关键时期了,你们交接班的时候,也强调一下,不要把烟头扔到柜子里,真的很危险的。”

“好的,好的。交接班时,我们会说的。”无论是谁扔的,他们操作工都是一个单位的,都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有义务将这个事情传达给下个班。

“本来偷偷抽烟就违犯规定了。”本小海补充说,“再把烟头朝控制柜里面扔,万一引起火灾就麻烦了。”

本来三个操作工就对这件事感到尴尬,听本小海这么一说,就有些不高兴了,有个叫林同辉的操作工毫不客气地怼了过来,“本工,是不是昨晚的事故把你给吓坏了?”

“没有啊。”反应慢一拍的本小海,竟然没有听出林同辉的揶揄口气,“我今天才知道,对具体的事情不清楚呢。”

“您用不着这么清楚的。”林同辉继续吐槽,“小胆的兔子听见风声都会吓瘫的。”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本小海涨红了脸,他这次可听出了林同辉话里的讽刺。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大家都是几乎天天见面的,这人说话怎么能这么刻薄呢。

“算了,算了。”吴昊拉了拉本小海的衣服,防止他继续说下去。虽然他知道道理在本小海这边,但是他也了解本小海的口才,即使有理也沾不了光的。更何况是刚才本小海说话的方式确实不中听。

且不论林同辉将会说什么了,吴昊拉起本小海赶紧走。在这样敏感的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唉。”走出主控室,本小海叹了口气,“我是不是特别傻啊。”

“本工不要这么说,您只是说话比较直接罢了。”吴昊安慰他说。其实吴昊也觉得本小海都这么大年龄了,平时也不是多么迂腐的人啊,怎么一说话就得罪了人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许是真的老了,或者更年期到了。”本小海絮絮叨叨地说,反正吴昊也不是外人,和他一起感慨几句也没什么。

吴昊听后呵呵地笑起来,“总以为本工是啥都想开了啥都不在乎的世外高人呢,没想到也是多愁善感的人啊。”停顿了一下,吴昊接着说,“您才四十五岁,正当壮年呢,怎么会老了呢。”

169.电死鬼

本小海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丁晓燕和本源都在。他们已经把做菜的食材准备好了。

一盘芹菜切得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不像是丁晓燕的切菜风格,应该是认真仔细的儿子切的吧。

一盆排骨在水里泡着,血水呈浅浅的粉红色,使肉看起来很新鲜。本小海伸手捞出几块瞧瞧,对丁晓燕买的排骨还是很满意的。

丁晓燕和本源都站在本小海身旁,准备向他学习。自从上次本小海被打后,丁晓燕也开始想学习做饭做菜了,尽管她总学不会,但她有一颗好学的心,本小海就满足了。

本小海耐心地指挥着本源成功做好了红烧排骨。酱红色的排骨闪烁出微微的光亮,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丁晓燕舔了舔嘴唇,直接用手捏起一块来品尝。

“不错,不错,得了你老爸的真传。”丁晓燕吃完了那块排骨,又舔了舔手指头,夸奖说,“儿子你可以出徒了。”

一直看着丁晓燕吃排骨的爷俩相视一笑,也分别捏起一块排骨吃起来。

“果真色香味俱佳!”本小海也不吝夸赞之词,对儿子的首秀作品很满意。

“可以用它来俘虏小姑娘的芳心了。”丁晓燕伸手将排骨盘子端起来,去了客厅。

“老妈,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聚餐!”本源面红耳赤地辩解道。

看着儿子焦急又尴尬的神态,本小海也忍不住笑了。情窦初开的青年?没谈过恋爱的青年?其实,心里有个念想的人,无论得到与否,都是甜蜜而幸福的吧。

在本小海的指导下,本源又做好了芹菜炒鸡蛋,绿黄白三色分明,依旧是色香味俱全的成功案例。这让本小海很自豪,儿子遗传了自己的做菜天赋,而不像丁晓燕一样学得那么吃力。

晚饭不宜吃太多,所以一荤一素两个菜,三个人吃足够了。绿豆汤是本源早就熬好的,此时已经凉了下来,正好作为解暑的饮品。

风扇呼呼地转着,看着电视,吃着晚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让本小海生出岁月静好的感慨,单位上的不愉快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这只能是本小海的自我感觉而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个信息传播方式多样化的时代。

这不,本小海只是岁月静好了几分钟,丁晓燕的问话就又将他拉回了现实中的烦恼世界。

“刘培俊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丁晓燕吸吸溜溜地吃着红烧排骨,头也不抬地问,好像笃定了本小海会知道明确的答案。

“你也知道了?”本小海不相信地问,不是单位上都封锁消息了吗?不是要求连家属也不能妄加传播的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不知道?”丁晓燕先是反驳了本小海一番,然后又叹息一番,“小刘这人多好啊,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专门祸害好人。”

本小海无语地看着丁晓燕,这哪跟哪啊,到了她这里,怎么什么都跟老天爷扯上关系啊,是刘培俊他自己违章操作好不好。

但是本小海没将这些话说出口。一是要遵守单位的规定,没有定论的事情不能传播主观猜测的观点,二是他得对逝者保持尊敬和同情,生前的对与错都不重要了。

“事故还没认定呢,我也说不清楚。”本小海想了一会儿,才应答丁晓燕的话。

“那你了解的情况呢?都是咱车间的人,应该有人清楚吧?”丁晓燕虽然内部退养了,但是她依然以设备运维车间的人自居。

“单位上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谁了解真实情况呢。”本小海如实说道,“而且单位不让瞎传,所以都不敢讨论呢。”

“哼,还是原来那样啊。”丁晓燕对于单位的规定是不屑的,反正她已经不是在岗职工了,“现在这个年代,还能堵得住老百姓的嘴?”

本小海看着丁晓燕忿忿不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既然堵不住,那你听到的是什么版本的事故?”

“我也是听顾客说的,但我觉得她们说的不靠谱,所以才问你。”丁晓燕已经吃了好几块排骨,她把盘子朝本源面前推了推,“儿子多吃点。”

“老妈,你既然喜欢吃,你就吃呗,反正你这么瘦,又不用减肥。”本源又把排骨盘子推回了丁晓燕面前,又看了一眼本小海说,“老爸,你就少吃块吧,你看你胸前的肉,都比女生的大了。”

本小海和丁晓燕听见这话,都笑眯眯地看向儿子,心想儿子还真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龄了。

看着老爸老妈意味深长的眼神,本源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话语的不严肃,忙纠正道,“反正,老爸你是太胖了。”

“好吧,我减肥。”本小海立即放下筷子,端起绿豆汤来喝。

“别啊,老爸,减肥不是不吃饭啊,而是少吃肉。”本源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减肥理论。

本小海狡黠地笑了,拍拍更加隆起的肚子说,“其实我是吃饱了。”

他起身又给自己舀了一碗绿豆汤,坐下来后想起了丁晓燕刚才的话,就又问道,“顾客怎么说的?”

“顾客说得很神乎。”丁晓燕舔舔粘在嘴角上的红烧排骨汤汁,吸溜了一下舌头后,才慢吞吞地说,“刘培俊本来是在查着机械故障,可是有个人说电气上有毛病,于是他就跟着那人去拉闸了。”

“跟着谁去拉闸了?”本小海紧张地问,难道电气设备运维班组里有人在现场?昨晚谁在值班?怎么没听班上的人说起?

“不知道是谁啊。她们说,发生事故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人。”丁晓燕说着,看了看大门口,她的眼神里竟透着胆怯。

“之前和他一起检查机械故障的同事赵军伟说,他不认识那个人,那个人身影模糊,像是半透明一样。”丁晓燕顿了顿才继续说,“他说那人走路像飘一样。”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呢?”本小海忍不住笑了,“这个赵军伟被吓傻了吧,怎么胡说八道呢。”

“所以我才觉得顾客说得不靠谱啊。”丁晓燕嘴里说着不靠谱,可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看来她心里是有些相信了,“她们还说,是以前的电死鬼拖着刘培俊去拉闸的。”

170.人吓人

“老妈,你在说啥啊?世界上哪里有鬼啊。”从父母断续的聊天中,本源也听明白老爸的单位上除了工亡事故。但听老妈说得玄乎,便觉得有些荒唐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这事有点蹊跷。”也许丁晓燕有先入为主的思维,或者是她心里真的相信鬼魂的存在,所以她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着,“他一个搞机械的,莫名其妙地去电气控制柜拉闸干嘛。”

“所以是违章操作啊。”本小海顺口接道,想想又觉得这话太主观了,就解释道,“反正没有什么鬼魂存在。”

说完这话,本小海就想起上次在墙上碰头的那个晚上所做的那个漫长的梦。那梦那么真实,就像真切地生活在里面一样。如果那真是灵魂出窍了,岂不是说明有灵魂存在吗?

不存在的,不存在的。本小海提醒自己说,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论者呢,怎么能相信鬼魂之类的呢?凡相信者,都是不读书的,都是对自然科学知识了解的太少的。

呵呵,对自然知识了解太少的,像丁晓燕这样平时不读书的人才相信鬼魂。儿子上大学了,读了这么多书,你看他就不信。

本小海这样想着,却忘了自己除了在单位被动地学习些专业知识外,业余时间也是不看书的。最近爱看的电视剧也是些不切实际的玄幻或穿越呢。

这就是老鸹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了。

刘洪利一如既往地对专卖店很上心,毕竟里面有他的两万块钱股份呢,所以吃过晚饭,他就又兴冲冲地去了店里。

他也听说了本小海车间除了工亡事故,今晚他就很知趣地没再敲本小海的家门。

“来了啊,刘大哥。”于美丽抬头见到刘洪利进来,一如既往地热情打招呼。她发现刘洪利今天格外精神,刚理的平头让他本来就棱角分明的黑脸显得更加具有男子汉气概;崭新的白色条纹短袖衬衣与他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简直是man得不能再man。

“小于好啊。”刘洪利也笑眯眯地和她打了招呼。

“刘哥今天是真帅啊。”望着刘洪利洁白的牙齿和他黑红的脸膛,于美丽不由自主地就夸出了口。

刘洪利被夸得有些羞涩了,他感觉自己的脸应该更红了,但是别人是看不出来。他故作镇定地谦虚道,“我也就是刚理了发才像个人样。而小于你,却是天天都很漂亮呢。”

“哈哈,”在讨论帅气和漂亮问题上,女人往往比男人更能放得开,于美丽高兴地笑起来,打趣道,“我天天这么漂亮,也没见你多看我一眼啊。”

刘洪利故意瞪大了眼睛去看于美丽,于美丽大方地也反看回去。结果反而是刘洪利坚持不住了,脸上有种发烧的感觉了。他尴尬地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于美丽得意地咯咯笑着,幸亏此时没有客人,否则还真以为他俩犯了什么病了呢。

然而在里面整理货架的肖凤云却把一切听在耳朵里,把一切看在了眼里,心里想着,真是两个骚货啊。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今天好像人不多呢。”刘洪利看看冷冷清清的店铺,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不知道为啥呢,也许因为昨天事故的原因?”于美丽想了想说,“但是白天人也不少啊。”

“今天刘哥来得早了呗,现在正是饭点呢。”肖凤云在里面不疾不徐地说,“每天饭点时间都是人少啊,只是今天正好一个人没有罢了。”

“是啊,是啊。”于美丽附和说,“我就知道瞎说,还是老肖会总结规律。我就说呢,不会是所有人都相信有电死鬼呢。”

“你可真能想象,那样的事情,说说也就罢了,你还真当真啊。”肖凤云说完也不整理货架了,直接悄悄地走到收银台这边,朝刘洪利挤了挤眼,从背后拍了一下于美丽的肩膀。

于美丽正专心致志地面对刘洪利聊着天,被突如其来的打拍吓了一跳。是真的吓了一跳,双脚离地的那种跳,伴随着的是一声凄厉的叫喊。

“啊”这喊声,尖锐而细长,简直有把人耳膜给震破的趋势。

肖凤云没想到于美丽的反应会这么大,反过来又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肖凤云的跳也是真的跳,只不过双脚没有离开地面,而是肩膀向上一耸,有了跳跃的架势。

看着两个女人被对方吓得失魂落魄,刘洪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肖凤云,你真变态啊。”惊魂未定的于美丽,转身用双手抓住了肖凤云的胳膊,用力摇着,“你要把我吓死啊?”

“你也吓到我了好不好?”肖凤云想挣脱开你美丽的双手,却被抓得牢牢的,只得气急败坏地强词夺理。

两个女人扭成一团。刘洪利看着笑了半天,才想起来劝解,“来人啦,来人啦,注意形象!”

刘洪利的话像军队里的口令一样,让两个女人瞬间分离开来,各自整理起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衫。

“哪里有人?”首先恢复常态的于美丽大声的质问着。

“这不是给你们拉架吗?”刘洪利得意地说,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如果动手劝架的话,你们还不告我非礼呀。”

“说啥话呢?”肖凤云涨红了脸,有些不高兴地说。

于美丽的脸也有些微红,娇嗔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唉……”刘洪利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人吓人,最后我却成了罪人。”

“这不是在谈着那个电死鬼吗?”经过刚才的一惊一吓,于美丽反而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又重新谈论起这个话题。

“于美丽,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凤云超不乐意了,“你明知道我一个人回去。”

“我也是一个人呀,看把你吓得,比我很胆小。”于美丽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笑着。

“你和刘大哥顺路啊,而且你们那条路人来人往的,人多啊。”肖凤云嘟囔道。

“那就让刘大哥送你好了。”于美丽大方地说,好像是把自己的男人让了出去一样。

刘洪利哼了一声,默默地到里面货架上去整理化妆品了,留下两个女人在收款处继续漫无目的地互撕着玩。

171.他真是帮忙的

可能就是饭点的原因才让店铺门可罗雀,而不是电死鬼作怪的缘由,因为过了一会儿就真的有顾客进来了。

而顾客不是别人,正是本源的同学,袁旭和秦可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两人今天可不能被称作顾客了,因为她们不是像昨天那样来买东西的,而是想来找本源的。

她们在店里巡视了一圈,没有见到本源的身影,便返回收款处,问于美丽道,“阿姨,本源呢?”

“本源今天没来啊。”于美丽暧昧地朝两个女孩笑笑,心想男孩子长得帅就会有美女倒追啊,虽然眼前只能有一个女孩能被称作美女。

“他不是在这里打工吗?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呢。”秦可可有些失落地问。

“他不在这里打工啊,他只是偶尔来帮忙而已。”于美丽耐心地向他们解释道。

“昨天他就说了是来帮忙的,你偏不信。”袁旭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了,“你非说他是为了顾及面子才说帮忙。再说了打工也是社会实践,又不是丢面子的事情。”

“好啦,好啦。”秦可可当着别人的面儿被埋怨,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转移话题,“要不咱直接问问这个阿姨?”

“你们不是本源的同学吗?你们有事就直接给他打电话啊。”于美丽充分发挥有困难上,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精神,主动拒绝了两位美女的询问,将机会让给小帅哥本源同学。

袁旭和秦可可没想到这个阿姨拒绝得这么干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尴尬地掏出手机拨弄着,但是都没有给本源打电话的勇气。

这两个小妮子都看上本源了?于美丽暗自猜测着,只有想给喜欢的人打电话,却又不知对方是否喜欢自己的时候,才会这样扭捏作态吧?

“阿姨,我觉得还是给您说更合适,毕竟您是老板。”秦可可终于鼓起勇气对于美丽说。

“什么事啊?”看着两个女孩有些纠结的表情,于美丽不忍心为难她们了,便柔声问道。

“我们想在微信上卖妙云化妆品可以吗?”袁旭吞吞吐吐地问。

“可以啊,当然可以啊。”于美丽没想到这两个小妮子竟然是问这事,便爽快地回答她们说,“如果能卖出去,可比打暑假工赚钱多多了。”

“那您给我们什么价格呢?”秦可可咬了咬嘴唇,终于问出这关键的问题。

“以进价给你们,我们只赚销量和返利。”怎么可能让她们知道进价是多少呢?于美丽沉吟一下,又解释说,“就是五折给你们。我们开店那三天活动才六折呢,现在最低八折呢。”

“那我们卖多少钱呢?”袁旭听到能以这么低的价格给她们,有些兴奋地问。

“按规定你们标价是要标原价的。”

“那,这么贵我们怎么能卖得动?而且比你们店里搞活动的打八折都还贵。”秦可可急急地说。

“你们也可以在微信上标明搞活动啊,但是最低也是只能标八折。”于美丽见这个小胖妞着急起起来也挺可爱的,就想有意逗她,便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还是和你们一样的价格啊,那微信销售能有啥优势啊。”袁旭也有些失望了。

“你们年轻人还能不知道微信销售的好处?”在旁边一直听着的肖凤云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不用大热天的到店里来呀,直接邮递到家了。”

“可买东西,还都是看价格啊!”秦可可忧心忡忡地说,“是不是你们公司就不想让人进行微信销售啊?”

肖凤云看两个小姑娘认真地着急着,笑着继续解释道,“你们标原价,你们打八折,这都是表面上的事情。客户可以和你们讲价啊,你们实际成交多少钱,我们又不知道。”

“是啊。”于美丽附和道,她憋着笑补充道,“你们即使一分钱不赚卖给朋友,我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呀。”

袁旭和秦可可此时才算真正明白了。两个女孩子喜笑颜开,好像看到了朋友和同学们争相从她们微信上购买化妆品的情形。

“那咱们赶紧去拍照吧。”秦可可兴奋地对袁旭说,“还可以把你这精致的漂亮脸蛋拍上,告诉她们你就是用妙芸化妆品的。”

“化妆品的图片你们可以直接去在官网上下载。”于美丽建议道,“官网上的照片可比自己拍的漂亮多了。”

“不过你们把自己的照片和化妆品的照片放一起的想法很不错。”肖凤云帮他们分析道,“微信朋友圈里大部分都是熟人,你们两个人的皮肤都这么好,比单纯放产品更有说服力。”

“我是过敏性皮肤,可不敢随便花用化妆品的。”秦可可觉得如果在微信上说自己用了化妆品,那就成了欺骗了。想到此,她竟然脸红了,“我昨天买的防晒霜,也是先做了实验的。”

这女孩子真实诚啊。肖凤云看着她不施粉黛却依旧粉雕玉琢的脸蛋,有些羡慕地说,“你皮肤这么好,别人又不知道你这是天生丽质,你说是因为用妙云化妆品的作用,别人也会信呢。”

天生丽质?秦可可被这个词震到了,心跳都加速了,脸蛋儿也更红了。竟然夸我是天生丽质!天生丽质难自弃啊,以后我自己也要自信啊!

肖凤云觉得自己是要带坏小女孩的节奏了,自觉地退到里面的货架前,默不作声地去干活了。她抬眼看了看一旁貌似心无旁骛地整理货架的刘洪利,心里竟然也心潮澎湃了。

“阿姨,如果我们卖出了化妆品,能不能算本源的业绩?”秦可可从自恋的状态中冷静下来,靠近于美丽小声地问。

“什么?”于美丽没有听懂秦可可的话,疑惑地反问道,“本源的业绩?”

“是啊,阿姨,本源不是在这里打工吗?”袁旭见秦可可没说明白,就替她解释道,“算他的业绩,他不就能多一些奖金了。”

“这样啊。”于美丽恍然大悟,理解了两个小女生今天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了。

她觉得是该揭示真相的时刻了,便耐心地给她们解惑道:“本源不是在这里打工的,他只是来帮忙的,因为他妈妈是店长!”

172.重复昨天的故事

两个女孩大眼瞪小眼。原来她们真的搞错了,还以为本源是打工赚钱呢,原来人家纯粹就是增加社会实践经验来了。

都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这么滥用同情心呢,怎么这么愿意用公主的思维揣摩流浪汉的心呢。人家根本就不是流浪汉啊,人家是王子呢。

幸亏本源不知道这两个莲花女的花花肠子和弯弯绕绕,否则就要被雷得吐血了。

于美丽也不是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也体会不了她们的真情实感,只当看了一幕少女追帅哥的桥段。顶多把这当做笑话学给丁晓燕听,才不会添油加醋地惹是生非呢。

除了这两个算不上顾客的少女,专卖店也迎来了真正的顾客。毕竟专卖店的位置很好,就在金座的旁边,人家逛完金座或者逛金座之前就顺便来逛逛化妆品店了,逛着逛着就可能看到合适的化妆品而掏钱了。

所以尽管有时候觉得店里冷清,但是一天真正下来,营业额也不少呢。

妙云化妆品的品牌已经是全国知名品牌了,总公司在电视上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可不是白做的。尽管齐港煤矿地处偏远,也不繁华,但是这里的女人也都知道这个品牌呢,也都渴望使用这个品牌呢。

八折的优惠活动对顾客也是极具吸引力的呢,能用上妙云化妆品,和别人说起来也觉得高了一个档次呢。

所以说本源说刘洪利来店里起不到作用是没道理的,尽管他真的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他看到他所投资的化妆品能被顾客付款买了去,心里舒坦着呢。仿佛能看到年底分红的红钞票漫天飞呢。

他知道他和她们是个经营着是不一样,她们是拿着工资的,而他纯粹就是帮忙,一分的工资也不会给他的,这是早就协商好了的。

四个人经营者以外的任何人来店里干活都没有薪酬,刘洪利没有,本小海没有,本源也没有。

但是他们这三个男人还是乐意到店里来帮忙的。然而,本源准备要考研了,今晚不会来了。丁晓燕已经下了班,本小海也不会自己来店里了。所以今晚的无私奉献者,就只剩下刘洪利这个黑脸的老男人了。

而刘洪利根本不在乎本小海父子俩是否来店里,只要肖凤云在店里就好了。至于于美丽,可以聊聊骚,只是千万不能动真格的。

下班的时候,由于心里有了电死鬼的阴影,肖凤云喋喋不休地埋怨起于美丽的破嘴。

于美丽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这都过了快两小时了,这电死鬼的脏水还往自己身上泼。

三个人合力将卷帘门拉下来,于美丽麻利地上了锁,很干脆地说:“你也别瞎咋呼了,既然你害怕,我就把刘大哥让给你好了。”好像刘洪利就是他的私人物品一样,说转让就转让了。

刘洪利心里暗自高兴着,但嘴上却说,“难道鱼美人你就不害怕吗?”他灵机一动,故意把于美丽说成了鱼美人。

“我呸!”听见刘洪利竟然叫出了自己多年没人叫的外号,当下就烦恶地说:“快滚,快滚,我又不是公主,我不需要你这个护花使者。”

“你不是公主,但你是花儿啊,所以你还是需要护花使者的。”刘洪利嘴里这样说着,双腿却跟随着肖凤云朝另外一个方向迈去了。

于美丽自然不去理会他们。反正这边的大路灯火通明,路上的行人也挺多的,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劫色啊,劫财呀之类的不安全事情,就连那电死鬼也不敢在这路上撒野的。

你们两个就走那偏僻的拆迁区吧,即使没有电死鬼吓唬你们,说不定也有那流浪汉出来吓唬你们呢。

于美丽没有见过那个流浪汉,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个流浪汉的存在。但是她就像未卜先知一样预见准了,昨天曾经出现过的流浪汉或者钉子户再次出现在那座房子的前面。

但是勇敢的刘洪利和肖凤云根本不怕他,因为他们知道,那个流浪汉或者钉子户,只会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唱一首伤感的歌。

“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在流浪汉或者钉子户深沉的抒情歌声中,肖凤云像昨晚一样战战兢兢地挽住了刘洪利的胳膊。

刘洪利的身体没有战栗,他从容不迫地任肖凤云挽着胳膊,带领她大踏步地越过流浪汉或钉子户躺着地方,到达昨晚让他心潮澎湃的地方。

刘洪利心潮依旧澎湃着,只是他的动作已经不再慌乱。尽管他没有考取驾驶证,但他依然像老司机一样熟悉这坑坑洼洼的路况,带领肖凤云到达那让彼此神魂颠倒的巅峰状态。

时光仿佛倒流了,风声依旧,又见昨天的夜晚。今天的他和她,重复着昨天的故事。用一张旧船票,踏上了彼此心中的破船。

刘洪利的回程,依旧选择了远距离的灯火通明的大路。那片拆迁区不仅有流浪汉或钉子户的夜半歌声,说不定还有电死鬼或者饿死鬼在巡逻呢。

刘洪利是无神论者,否则他不会胆大包天带肖凤云走那条暗黑的不平野路。但是他怕浪费手机的电量啊,再用手机当手电筒照明的话,回不到家手机就会没电的。

所以,在灯火通明的大道上,在稀稀拉拉的车辆飞驰间,在铺着大理石的人行道上,走着一个孤独的铁塔般壮实的男子汉。

这个孤独的男子汉,就是本小海的对门邻居刘洪利。

刘洪利是真的孤独,一点都不掺假。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嫁到鲁梁县城去了,一年见不了几次。而且还把自己的老婆给拐走了,她宁愿一把屎一把尿地去照顾外孙子,也不愿陪伴这个刚五十多岁的准老头子。

所以,独守空房的刘洪利很孤独,是真的孤独,不只是身体的孤独,还有心灵的孤独。

由此可见,本小海想找刘洪利谈谈的想法真的很自私,是典型的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逻辑思维。

好在,在家里享受着岁月静好的本小海已经将谈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173.悠悠之口

工作场所的气氛很压抑,同事们小心翼翼地做着份内的工作。

但是做维护工作的有这样一个特点,现场有故障的时候就像打仗,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掉,因为电气故障影响生产,是最让各级管理者难以接受的。

然而巡检完毕后,没有要处理的故障,大家又觉得闲的蛋疼,除非是乐意自学的好学者。

但是在这样一个空气压力超过一个标准大气压的氛围下,大家不可能高谈阔论,或者明目张胆地玩手游。

有人找出程序逐条逐条地研究,有人拿出技术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看,有人找出各类台帐查缺补漏。只是,这看似严肃认真的表象遮掩住的是一颗颗或惶恐或浮躁的内心。

不时地有人悄悄拿出手机,翻看各色新闻或各种社交软件的信息。

齐港煤矿的舆论危机应急管理做得很到位,各种自媒体及社交软件信息没有提到这场诡异的事故的。不知道是人家对这种工亡事故看不上眼,或者是善后处理到位,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不满意。

或者干脆就是本小海自身的原因,他浏览的自媒体有限,他的朋友圈朋友也和他一样不敢随意转载或发表不合时宜的信息。

栾凤和陈晓光对着同一台电脑上的程序在低声讨论着。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讨论得应该非常激烈。

本小海再次检查着为富春煤矿编好的程序,感觉有些乏味。虽然他记忆力不是非常好,但是看得次数多了,又是自己亲自编写的程序,所以一打眼就能知道这些代码的作用。

反正他自己是难以检查出任何错误来了。本小海偷偷拿出手机来,借着身体的掩护,慢慢翻看着微信里的信息,依旧没有什么新奇的内容。

他看了一眼正对着一本资料发呆的吴昊和正在整理安全规章制度的班长程坤,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这样压抑的工作气氛真的能让人少活五年呢。

栾凤和陈晓光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本小海竖起耳朵来听,竟然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据说谈拢了一百四十万。”罗凤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依旧让本小海分辨出了内容。原来这两个人根本不是在讨论电脑上的程序啊,而是在议论刘培俊的事情。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本小海也不例外。他装作无意识地向他们那个方向挪了挪凳子,而且身子也向那个方向倾斜了很多。

“这么多啊?”陈晓光的声音透着惊讶。

不只是陈晓光惊讶,本小海也惊讶呢,一个工亡事故赔偿一百四十万?本小海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按照现在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来算,就按照四千的整数来算,要劳动三百五十个月,就是二十九年多一点。

陈晓光的思维肯定与本小海的想法神同步,而且他的心算能力一点也不比本小海差,因为他将折合的年月给说了出来,“按咱现在的工资水平,要整三百五十个月,二十九年呢。”

陈晓光的话,让本小海听得胆战心惊,他还以为是自己自言自语出声了呢。愣了一下,又无声地笑了,看来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已经忘了刚听说事故时的遗憾和伤痛,而更关心起与之相关的其它事情了吧。

“是啊,钱是不少,可是一个人,这么年纪轻轻地就没了。老人没了儿子,老婆没了老公,孩子没了爸爸。”女人的同情心就是比男人的持久,或者说赚钱多的女人更不在乎钱。

“唉,也是啊。”陈晓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可活着,一辈子也攒不了这么多钱。”

陈晓光老婆也没有工作,孩子也小,一家三口全靠他微博的工资过活呢。说起来,生活比本小海还拮据呢,所以他有这样的感慨也很正常。

“晓光,你可不能瞎想啊。”栾凤毕竟是女人,敏感地觉察出陈晓光的想法不对,及时向他灌输正确的世界观,“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人活着,一切才有好的可能。”

“栾姐,我也就是一说。”陈晓光无辜地看了栾凤一眼,辩解说,“我可没有想那么多。”

听着他们的对话,本小海也想不出他俩到底是谁想多了。本小海琢磨着他俩的话,发现自己才是真想多了的那个人呢,人家有事没事的闲聊,就让自己跟着胡思乱想了呢。

栾凤和陈晓光的闲聊,其他人肯定也都听到了,但是他们遵循了以前程坤的谆谆教导,不信谣不传谣,不参与不良信息的传播和议论,在做一个守规矩讲信用的好职工呢。

见程坤也不管他们两个闲聊,知道程坤也是一个明白人,怎么封得住别人的悠悠之口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本小海又摸出手机来看,尽管没什么好玩的信息,但是他总控制不住自己去翻看手机的冲动。

“哥,忙啥呢?”竟然有雷鸣的信息,刚刚发的呢。

“上班啊。”本小海有些欣喜,可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如实地干巴巴地回答道。

“哦。”善于言谈的雷鸣可能不善于文字聊天,或者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在干嘛呢?”本小海没话找话。

“我没事啊。刚从外面接了刘总回办公室。”此时的雷鸣正坐在刘春富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悠哉悠哉地享受着空调的凉气呢,而刘春富正在看秘书送过来的一些材料呢。

“我们单位出了工亡事故。”本小海将这句话发了出去,看了程坤一眼后,想了想又撤了回来。

但是雷鸣已经看到了这句话,担心地问,“我们这里也听说了呢。哥你没事吧?没收到什么影响吧?”他打字太快竟然把“受”字打成“收”字了,但是觉得本小海能看懂,便也没有去修改。

本小海先是感叹消息竟然传得那么远了,后又感受到了雷鸣话语里的关心,心里竟然感到踏实起来,不再那么压抑。“我没受影响,但是是同一个车间的同事,所以感觉心情不大好。”

“同一个车间的?那你们林主任一定会受影响吧?”

“我不知道呢。”本小海没想到雷鸣考虑这么多呢,他这几天都没想起来他们的车间主任会有什么影响呢。同事也没人提起过他呢。车间里除了安全事故,车间主任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倒霉的林家涛,本小海感叹了一下,心里为他默哀三分钟。

174.安全标准化

“这次事故和电气方面的控制程序没什么关系吧?”雷鸣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发了出去,毕竟是刘春富安排要问的事情,他不得不问。

本小海抿嘴笑笑,理解雷鸣的问话,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回答道,“这场事故是由一起机械故障引起的。”

“可我们听说是触电身亡呢?”雷鸣虽然不怎么懂业务,但是消息传得那么详细,这基本的触电身亡,他是没理解错的。

“他要停电检查,没有通知电气运维人员擅自去拉电闸才触电身亡的。”本小海将听来的信息发了出去,又总结道,“真的和控制程序没有任何关系。”

“明白了,谢谢哥了啊。”雷鸣又发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到这里,本小海内心是有些失落的,原来和我打招呼就是为了问这个啊。本小海忘了在他回来的当晚,雷鸣就关心地问过他到家了吗吃饭了吗睡觉了吗。

而且听说了事故以后,询问一下知情者也是正常的做法啊。但是本小海就是觉得雷鸣问这个问题之前先说一些关心的话,让人感到很虚假。此刻,那些真心的关心话也变得有些虚假起来。

本小海没再给雷鸣发消息,也没再收到雷鸣的消息。他猜想雷鸣应该是向刘春富汇报情况去了。他呆呆地看着屏幕,思绪早已飞走,手机已经黑屏了,他还在望着手机发呆。

“你俩别闲聊了。”班长程坤终究没能心平气和地忍耐下去,他及时制止了栾凤和陈晓光越来越大的聊天声,因为他们的闲聊话题也像那些无知的谣言传播者一样,跑到“电死鬼”那里去了。

不懂电的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而这些搞电气的人竟然也跟着瞎传,就不只是信不信鬼神的问题了,简直辜负了这么多年关于“电”的学习和工作。

“我刚才把咱们班组的安全规章制度又捋了一遍,刚刚发到班组微信群了。你们都再看一遍,万一有人问起,别答不上来。”程坤的语气很平缓,但是也很压抑,毕竟刘培俊触电的地方属于电气运维班组的地盘,还不知道大家这次能不能脱得了干系。

大家也都知道谁也脱不了干系,但是正因为和大家都有关,所以也都没觉得非常严重,所谓是法不责众。只要责任没有落实到某一个人的头上,那就是大家一起承担了,人均压力也就没有那么大了。程坤作为一班之长,肯定要比普通职工感受到的压力大一些。

所以在一些事情的补救上,他也就比其他人格外上心了。

响应班长的号召,大家集体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去阅读他整理好的班组安全规章制度。

当时,安全规章制度刚刚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背诵过,并且通过了考试的。值班室的墙壁上也挂着彩色的制度展板,但是大家已经熟视无睹了,几乎无视了它的存在,不记得上次驻足阅读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再看看微信中改良版的班组安全规章制度,大家感觉亲切中带着陌生,陌生中带着似曾相识。在最后一条,特别强调了控制盘柜的随时关闭上锁的重要性。这应该是和墙壁展板上最大的不同。

所谓的亡羊补牢,也许就是他们现在在做的一些工作吧。

吴昊的阅读速度最快,他很快看完,由衷地恭维程坤道,“老班,规章制度修改得好,原来一些太笼统的原则性条例细化了,具体了,可操作性增强了,对大家的安全指导工作更有指导意义了。”

程坤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能得到他人的认可,心里的沮丧少了一些,面上就带了一丝笑容出来,“如果还有需要修改完善的地方,大家提出来。”

“我觉得嘛。”栾凤咳嗽一声清了嗓子,“班长,这个安全规章制度既然是上了墙了,而且当初得到了管理部门的认可,咱们现在随意改了不好吧。”

“这个”程坤被说了个措手不及,想了想解释说:“原来的太粗了,都是些大原则性的东西,不好对着操作啊。”

“能上墙的安全规章制度,也只是起到指导作用,没必要细化到能照着操作的程度。”栾凤不只是技术水平高,对很多事情的见识和理解有都有自己的想法。

她看看班长及其他人都有些不解,随后建议道,“不如我们在这个安全规章制度的指导下,再编一套安全标准化操作手册。对每一个区域每一个设备的操作流程进行细化,特别是涉及安全方面的操作,进行细化的同时进行标准化,这样无论谁去干活都依照这个标准流程来。”

栾凤的建议让大家的眼睛一亮,如果真能搞出一套标准化的流程来,以后工作起来可就有据可循了,减少了随意性,不只是能减少不安全因素,也能在处理故障的时候提高效率呢。

“只是,咱们除了常规的点巡检之外,重点是处理各种突发的故障,每次的故障都不一样,这怎么能标准化呢?”本小海是不如栾凤技术好,不如她威信高,但是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他也知道他们工作的难点在哪里。

“本工,你可能误会我说的了。”对于本小海的疑问,栾凤不紧不慢地解释着,“我说的是安全标准化操作流程,不是技术流程。虽然咱们的故障千差万别,但是咱们处理故障时需要做的很多操作层面上的东西很有规律。”

“这是什么意思?”程坤细细琢磨栾凤的话,却和本小海一样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栾凤见大家都盯着她看,知道自己说得还不清楚,继续深入浅出地解释道:“比如,咱们处理现场某个执行器故障时,咱们就规定好走什么路线到达现场,路上要注意那些危险因素。到达现场后,要观察什么。在检查信号时,需要练习操作室做什么操作,需要同去的同事配合做些什么预防。”

见大家听得认真,还有人在点头,就知道大家这次是听进去了,又补充了一句:“至于怎么处理技术上的故障,那就是水平的问题了,不用在这个安全标准操作手册上详细说明。”

175.桃花源

栾凤的思路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仔细想想,她的理解非常正确,规章制度就是规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而不是操作指导书。想要能够指导大家怎么操作的,可不就得制定详细的安全操作流程吗。

班长程坤也不是因循守旧的人,栾凤的建议既然有创新性,又切实可行,为什么不支持呢。于是他正式宣布维持原来的班组安全规章制度不变,大家齐心协力编制一套安全操作标准流程。

大家都觉得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将会为将来的工作带来很大的便利。但是一想到会有一大堆的额外工作,大家就又觉得真是自找麻烦啊。

可在这安全生产形势这么紧张的状况下,只有积极主动地为安全生产做工作,才不会被上级管理部门挑出更大的毛病吧。

“栾工,你就根据咱们的维护区域类型给大家分分工吧。”程坤将任务直接安排给了栾凤。谁的主意谁就负责到底吧,能者多劳吗。

这下,在没有故障需要处理的时候,大家就不会无所事事了。有的是安全标准操作流程等着被整理呢。

袁旭的父母终于要回老家给姥爷烧纸去了。她没有沮丧,反而有些兴奋起来,她妈妈如果看到她这种状态,肯定会伤心地骂她不孝呢。

这几天真的投入身心学习高等数学的本源,也一直期待着这件事情呢。一个人学会了一项技能,总是想要找机会展示一下的。更何况他想借此得到心中女神的青睐呢。

由于做红烧排骨需要较长的时间,所以这天到来的时候,本源吃过早饭就去超市了。

到了卖排骨的地方却傻眼了,标牌上写了好几种排骨呢,什么肋排,前排,脊骨,大排等等,价格也各不相同。他原先只注意学习怎么做了,却不知道当时那是什么排骨。

本源正在犹豫着是不是问问卖排骨的大叔应该怎么选择时,足有二百斤的胖大叔就先热情地主动问他了,“小伙子,排骨准备怎么吃?”

“红烧。”本源马上利落地回答道,好像很在行似的。

“那就用这种肋排吧,做出来形状好看,也好吃。”大叔油腻腻的胖手指着码得整整齐齐的肋排,“你看多新鲜。”

本源根本不懂什么样的排骨才算新鲜,只是觉得那粉红的颜色很鲜亮,给人的感觉很不错。只是这肋骨是最贵的啊,这大叔建议买肋骨,是真的因为做红烧排骨用肋排好,还是为了多赚钱才推荐的。

本源想打电话问问老爸的,可又觉得这种小事情也问,显得太没有主见了。看着肋排和大排差了那么多价钱,想想买肋排的话,那得多花不少的钱。

如果本小海知道本源在买排骨时因为价格问题而犹豫时,一定会自责得难受。他知道儿子懂事不乱花钱,可也想不到他在买排骨时会因为价格而纠结。

本源权衡再三,选了价格适中的前排。胖大叔一把抓起本源指定的那块前排,放在称称重后,直接扔在了身后的案板上。

身后一百六十斤的大妈毫不犹豫地抓起案板上的排骨,在电锯上哧哧哧几下子,就把那整块排骨肢解了,动作干净利索,与她的胖大身材极不相称。

本源看着那么一大块好看的排骨瞬间变成了一堆,失去了完美形状的小块排骨静静地躺在塑料袋里,了无生机,他心里竟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失落感。对这次聚餐的热切渴望也淡了许多。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只是任凭这感觉在心里蔓延。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竟然阴了天。这夏日的天气还真是娃娃脸呢,记得进超市前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空。

袁旭的家在桃花源,小区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位于矿区的边缘地带,依山而建。小区后面的山坡上就是一片桃园,春天时山上桃花盛开,一片绚烂,所以小区的名字就叫桃花源。

桃花源里的房子都是联排别墅,属于齐港煤矿及附近最贵的房子,一般都是在附近开公司做生意的老板买的。齐港煤矿的职工是难买起这么好的房子的,即使有个别领导能买得起,人家也不一定要在这里买,那不暴露了自己的底细了么,人家都是到大城市买的。

本源知道袁旭家里有钱,因为读高中时她就经常在校服里面套着名牌服装,运动鞋也是好几百元的品牌。像本源这样的普通职工子女,一般都是穿几十元的鞋子而已。

所以,尽管高中时代本源就把她当做女神了,只是由于不自信从来没有表白过,也没有向任何同学透露过心声。

现在,本源依然是把她当做女神的,只是也许有了时间和距离间隔的原因,对她的渴望没有那么强烈了而已。他想也许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最恰当的----友情已满,恋人未达。否则,恋人不成,友情也会被破坏了的。

因此,对于聚餐这件事情,本小海时而热切期盼,希望能大展身手获取芳心;时而兴趣索然,觉得这只是同学社会实践的一部分,能给她的调查提供一个可有可无的样本罢了。

本小海站在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他抬头看着院子里用木头搭起的葡萄架,上面的葡萄绿油油的圆滚滚的,看得嘴里一阵阵发酸。

本源从镂空的院墙中,看到袁旭款款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袭浅紫的连衣裙,头发随意地用一根黄色的发卡卡住,显得小脸更加别致了。

本源跟着袁旭穿过绿荫走廊,闻着从她头发上飘出来的桔子香味,有些迷醉的感觉,这让他感到心绪不宁。

“他们都来了吗?”本源问道。

“你是第一个呢。”袁旭接过他手里的排骨,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下喝杯饮料”,说着从茶几上拿了一瓶汇源果汁递给本源。

果汁的塑料瓶凉飕飕的,看来是从冰箱里拿出来没多大一会儿。本源看着茶几上原来就这一瓶饮料,猜想这应该是袁旭想自己喝的吧。于是他又把饮料放回了茶几上说,“我不渴呢。”

176.威猛寡妇

袁旭将排骨放到厨房里,又顺便从冰箱拿过来几瓶饮料放在茶几上,然后打开了电视,随便选了个频道放着。

“他们几点来啊?”本源看着电视上出现的男性专科广告,不由红了脸问。

“很快就来吧。”袁旭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电视上,所以她对本源的尴尬也是不闻不问,自顾自地从茶几下面拿出几个点心盒子,里面有开心果、瓜子、松子、腰果等干果。

电视上的广告已经转换到娱乐性节目,没见下面的观众兴奋,倒是舞台上的几个主持人欢乐得一塌糊涂。

本源拘谨地拿起几个开心果来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以前无数次想过单独和袁旭在一起的甜蜜温馨时刻,此时却哑口无言了,不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的难以言表,而是真的想不出要说什么来。

“我先去弄排骨。”本源站起身来,双手互相搓着。

“用不着这么早吧?”袁旭又把一瓶饮料推向本源,“天也不是特别热,咱就不开空调了,喝杯冷饮。”

是啊,虽是夏季,但屋里并不炎热,甚至有微微的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再客气就有些过分了,本源又坐下来拿起一瓶橙汁,拧开瓶盖就灌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凉爽立刻从喉头传向腹部,然后弥漫到全身。

透心凉,心飞扬。本源直爽得想要闭上眼睛享受了,可他得保持着帅哥的绅士形象,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视机,不让自己的行为失态。

本源细细体会了凉爽的滋味,却不敢多看眼前的美人一眼。美人儿袁旭也像是被关了开关,默默地吃着瓜子,呆呆地看着电视。

看了一会儿电视上几个莫名其妙的主持人自以为是的嬉笑怒骂,本源觉得索然无味,又重新站起来说,“排骨做起来麻烦,我先把它煮上。”

袁旭嗯了一声,带着本源来到厨房。一台大大的双开门冰箱矗立在厨房一侧,不锈钢组合橱柜被擦得铮亮,发出凉凉的光。

本源看着几只不同形状的锅,想了一会儿才选了一只铝锅。他选铝锅的理由也只是因为它的形状更适合洗和煮排骨。

他将排骨倒进锅里,用清水一遍遍地冲洗,直到锅里的水变得清爽起来,才将之放在煤气灶上,又放了一些花椒八角之类的大料进去。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袁旭忍不住问道,“你在家里经常做饭啊?”

“都是我爸爸做饭。只是这几天我刚学会了做红烧排骨。”本源如实回答,原来想好的炫耀自己厨艺的台词竟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我也只是会做几道简单的炒青菜呢。”袁旭朝地下的菜筐指了指,“都是些绿色蔬菜呢。”

地上的菜筐是三层的,里面整齐地摆了大头菜、长豆角、小油菜等,全是绿油油的青菜。那些菜都是绿颜色的,只是不知道是否真的是绿色蔬菜。

反正她是学习食品卫生与营养的,她说是绿色蔬菜就是绿色蔬菜吧。

“等会儿排骨煮熟了,再捞出来凉凉才能红烧。”本源装作很有经验地说,而心里却有些发虚。只是在老爸的指导下做过一次,但愿这次也不会失败吧。

他们刚刚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就有悦耳的门铃声传来。

“他们来了呢。”袁旭兴奋地说着站起来,打开房门,冲进院子。

本源看她激动的样子,不禁猜想,刚才去给自己开门时是否也这样兴奋呢?他刚才从外面看到的,却是她从从容容出去的呢。

本源也在后面跟了出去,毕竟他先到了这里,怎么也得去迎接后来的客人吧。

袁旭刚才说的没错,真的是“他们”,而不是他或者她。胖乎乎的秦可可,弱不禁风的孟欣怡,壮硕的姚长安,他们三个一起来了,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

本源前几天刚见过秦可可,自然知道她和高中时的身材模样类似,几乎没什么变化。孟欣怡也依然是高中时代的弱不禁风模样,好像吃什么都不长肉的样子。都说女孩子瘦了好看,可是她也太瘦了,总给人一阵风就能把她吹飞的感觉。尽管她走起路来有些扭捏,却依旧没有婀娜多姿的形象,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倒是姚长安,一改往昔大腹便便的样子,变成了粗壮的型男。虽然体型依旧是高大胖壮的样子,但是给人以强壮的虎背熊腰感觉,而不是以前那种“猪”的形象,确实来了个大蜕变。

“咋了?不认识了?”见本源盯着他看,姚长安用空出来的那个胳膊一下子揽住了本源。他本来就高,胳膊又粗壮有力,就把本源揽了个趔趄,差点扑在了他的怀里。

“真是三日不见,当寡妇相看啊。”有了男同学的到来,本源的拘谨一扫而光,很机智地转移了姚长安的暴力拥揽造成的尴尬。

三个女生都哈哈地笑起来,笑得原形毕露了,完全不顾及淑女形象了。

“有这么高大魁梧的寡妇吗?”姚长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放开本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说,“哥现在威猛无比。”

“嗯,是威猛无比的寡妇。”本源再次强调寡妇这两个字。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进了屋,气氛好得出奇,就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秦可可带了一些鸡翅中和一罐可乐,说是要做可乐鸡翅;孟欣怡带了一些水果过来,看本小海疑惑地朝塑料袋中看,便解释说要做沙拉水果。

姚长安打开他带来的黑色熟料袋,大家伸头去看,见是一个大大的鱼头,不禁皱起了眉头:“生鱼这么腥气,不好做吧”

“很好做,熬鱼头汤,放上葱姜蒜直接熬就行了。”姚长安见大家有些嫌恶地躲远了一些,解释道,“放上一盒牛奶熬,滋味鲜美着呢。”

本源估摸着他的排骨应该煮熟了,便去厨房捞了出来放到大碗里,觉得现在就开始红烧的话,到吃饭的时候就会凉了不好吃了。于是他回到客厅,和大家商量做菜的顺序。

“现在确实动手太早。”姚长安根据大家要做的菜很快理出了顺序,“都把食材准备成能直接下锅的程度,然后先让秦可可炸鸡柳,然后红烧排骨,炒青菜,同时把鱼头汤熬上。孟欣怡的沙拉水果直接在客厅里就能做,不占用厨房时间。”

不亏是做过班长的,统筹安排工作的能力就是强,他的安排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177.伤心总是难免的

秦可可穿上了围裙,还戴上了套袖,甚至用一条丝巾将头发包了起来。

“看起来还真像厨娘唉。”袁旭和孟欣怡看着秦可可笑得前仰后合。

“笑啥笑?”秦可可转过身没好气地说,“再笑,把你们放油锅里炸了吃。”

“哎呦,要油炸也得炸你自己吧。”孟欣怡调皮地做个鬼脸,“肉多,肥而不腻。”

“你们……”秦可可无力反驳,因为油锅里的油热了,她要专心致志地油炸鸡柳了,否则真把自己油炸了可就麻烦了。

本源看着三个女孩嘻嘻哈哈笑着,青春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少男的心灵怦然心动。

袁旭这种身材妖娆、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本来就是他心中的女神,让他心旌神摇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秦可可那肥肉乱颤的身姿,满月般的脸盘,配上她滑稽的动作和夸张的笑容,竟然也让他怦然心动。

还有那骨瘦如柴的孟欣怡,有些邪性的笑声也让本源心里痒痒的,真是见了鬼了。

“兄弟啊,”姚长安拉着长音儿和本源说话,“看啥呢,这么痴迷。”说着还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起开。”本源佯装生气地打开姚长安的手,“我看她们怎么油炸鸡柳的。”

“隔这么远,能看到啥?”姚长安当真了,伸手拉起本源,“咱到厨房看她们炸。”

“糊了,糊了。”刚进厨房,姚长安就大声喊了起来。

他的声音惊得秦可可一下子将煤气灶关了。秦可可用笊篱捞出了鸡柳认真看了看,疑惑地问,“颜色很好啊,哪里糊了?”

“我是说快糊了。”姚长安严肃地说,“刚才你把火开到最大了,再烧一会肯定就糊了。”

秦可可翻了个白眼,把火重新打开,这次的火小了很多。

袁旭嗔怪地说,“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不会好好地说?刚才如果把可可吓得弄翻了油锅,多危险啊。”

姚长安拍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了啊,我没想到后果。”

“好啦,好啦。不用这么虚情假意地道歉了。”袁旭双手伸出,推到姚长安的肚皮上,用力把他推出了厨房。

本源羡慕地说看着袁旭的纤纤玉手放在姚长安的腹部,他想如果袁旭推着的是自己多好啊。

在袁旭的推动下,姚长安倒退着走了两步后,突然抓住了袁旭的手。袁旭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不能动弹。

越来越不像话了,本源默默地想着,有些黯然神伤地快步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切换电视频道。

过了一会儿,郁闷着的本源才扭头去看他们。这一看让本源脑部的血液流动加速,因为姚长安和袁旭手牵手地在沙发上坐着呢。

这对狗男女,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早就暗度陈仓了,还是今天才春心骚动?本源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心如刀绞。

本源强忍住心潮澎湃,装作非常冷静地样子站起来,又独自去了厨房看秦可可她们炸鸡柳。

不得不说,秦可可的炸鸡柳水平还是很高的。已经炸好的一些鸡柳静静地在洁白的盘子里躺着,色泽金黄,卖相诱人。

看见孟欣怡手里捏着一根鸡柳小口地吃着,本源也伸手拿了一根出来,放进嘴里咀嚼。确实很好吃,外焦里嫩,口感很好,不像是不会掌握火候的样子啊。

“可可,你火候掌握得很好啊。”本源有些不解地问,“你刚才把火开到最大是故意的?”

“是啊,刚开始炸,油温还没上来,火开到最大很正常啊。”秦可可边用筷子搅拌着锅里的鸡柳,边耐心地解释着,还转头对本源来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秦可可灿烂的笑脸让本源感到很亲切,像有治愈功能一样,让刚才刀割似的心疼缓解了不少。

他再扭头看看客厅里的姚长安和秦可可,这对狗男女的手还没分开呢。

本源用手碰了孟欣怡的胳膊一下,看她看向自己,便用下巴向客厅里呶了呶。

孟欣怡顺着本源的下巴走向,看向客厅里的姚长安和袁旭,但是她只看了一眼便转回了头,不解地问,“咋了?”

这个笨妞,连那么明显的手拉手都看不到?本小海只得抬起自己的手,虚空着握了握,示意她看客厅里两人的手。

谁知孟欣怡理解了本源的手势后,竟然淡淡地说了句,“这不正常吗?”

这很正常?本源心里十头草泥马在吃草。如果男孩女孩手拉手正常,那还有什么不正常的?

有不正常的,那可能就是自己对这种事情的心态了。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惊讶呢?应该是心里太在乎袁旭的缘故吧。

认清了现实,本源的心中反而没有那么纠结了。袁旭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自己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但是他的八卦之心却强烈起来。自己心中的女神被人抢走了,自己总要知道何时被抢走的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本源小声问道,他本来就很好奇,根本不用装作好奇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孟欣怡低头沉思着,却想不出明确的答案,“只知道寒假的时候就见他们这样了。”

本源没有说话,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原来不知道?”秦可可问,她虽然没有转头,但她听得明白这俩人在讨论什么。

“像我这么单纯的人哪里会知道这些事儿。”本源解释道,不忘强调自己的纯洁无瑕。

“你单纯啊?”孟欣怡被他的话逗笑了,很邪魅的声音让本源骨头发酥。

“是啊,他可单纯着呢。”不等本源回答,秦可可就抢答了。

自己说自己单纯尚能理解为脸皮厚不懂谦虚,而被别人夸单纯,那可能就是真的单纯了。

自己真的很单纯吗?本源扣心自问,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可能真的单纯呢。自己心中的女神被抢走了竟然不知道。

“都炸完了。”秦可可将火关掉,长舒了一口气。“咱们祝福他们吧。”

“祝福他们!”孟欣怡俏皮地说。

“祝福他们!”本源鹦鹉学舌道。他知道心中的女神从此不复存在了。

只是,为什么只有自己现在才知道。他们是故意瞒着自己吗?如果是,那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把袁旭当女神?

本源越想越复杂,想得有点脑瓜子疼。他用力摇摇头,心想,管她呢,反正以后不是自己的女神了。

178.红烧排骨VS鱼头汤

秦可可炸完了鸡柳,就轮到本源做红烧排骨了。

本源将秦可可用过的油倒入一只大碗里,刷了锅熬干,重新放了些油进去熬着。

此时,品尝了鸡柳的姚长安,嘴唇上像涂了一层油一样。

他感叹着秦可可的厨艺慢吞吞地进了厨房。“我的鲢鱼头也该下锅了。”

本源刚好熬热了油,便问,“需要用油锅吗?”

“不用,我清炖。”姚长安爽快地回答着,声音里透着愉悦。

“你小子行啊!”本源有些酸溜溜地说。

“鱼头汤本来就不用油好吧,又不是我发明的。”看来姚长安根本没听出本源声音中的醋意,也没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

本源悻悻然地将葱姜蒜及花椒八角等放入热油里,只听见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他又倒入一些味极鲜,放了两勺白糖熬起来。本源将凉好的排骨倒入锅里,不停地搅拌着,好让酱油及糖色均匀。

本源用力翻炒着排骨,却发现排骨有些散乱,一些肉也脱落下来,心里就有些不爽,难道自己一世英名要毁在上面了?

而姚长安这边只是简单洗刷了一下铝锅,洗了一下鱼头。然后又放了点葱姜后,直接将锅放在煤气灶上小火炖起来。

本源将红烧排骨装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看着有些发黑,形状散乱的排骨,本源有些失望,看来自己的红烧排骨做得并不成功,卖相也太差了吧。

他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想起了以前考试时,明明有些题目做过,也会做,但就是做错了。

那时候老师经常说熟能生巧,不要以为会做了就能真的会做,所以才有温故而知新。现在,自己不需要知新,只是温故就没有温会。

秦可可嘴上说着“真丑”,但手指却很迫切地捏起一块排骨,被烫得斯哈斯哈地,不得不换手接力。

袁旭撇嘴,悠悠笑道,“真是吃货的本性啊,这么心急,到底是做美食的人的魅力呢,还是美食本身的诱惑?”

“都有,都有。”秦可可说着就啊呜一口咬了一块肉下来,急急地咀嚼几下说,“你们尝尝,好吃着呢,如果颜色再好看些,就比得上饭店的大厨了。”

听到这里,本源才安心了一些,总算没有彻底搞砸。

可是总有些人不满足。孟欣怡皱皱眉头,有些为难地说,“这黑乎乎的样子,看着就不想吃呢。”

“不想吃别吃。”秦可可伸手将盘子拉到自己跟前,“这么帅的大帅哥做给咱吃,多难得的机会。”

“是啊,秀色可餐呢。”袁旭将盘子拉回餐桌中间,也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块排骨,“可能我家的酱油颜色太黑了,排骨本身没糊呢。”

孟欣怡舔了舔嘴唇,也勉为其难地找了块小排骨,“我也尝尝。”

见孟欣怡仔细品味后点头的模样,本源知道自己做的红烧排骨“香”和“味”都在,只是少了些“色”相。

姚长安将鱼头炖在了炉子上,出来看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有些不满地说,“我的鱼汤还没烧好呢,你们就吃了起来,吃饱了怎么喝鱼汤?”

“你也来尝尝,真不错呢。”秦可可捏起来一块排骨,送到姚长安嘴前。

姚长安躲开了,笑说,“我自己来。”

而另一侧,袁旭也捏着一块排骨递到,姚长安躲无可躲,只得张嘴接过。

“哼!重色轻友的家伙。”秦可可佯装恼怒,见本源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将手中的排骨递到他的唇边。

本源条件反射地张开了嘴,将排骨含到嘴里,他夸张地吸溜一口,“凑合,凑合。”

孟欣怡见他们秀着恩爱,有些酸溜溜地说,“这里还有一只单身狗呢。”

“说啥呢。”没想到秦可可还很敏感,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啊,她脸红红地嗔怪道,“他俩才是真正的一对呢。”

“你俩也可以是一对啊。”反正都是同学,说话也没啥忌讳的,孟欣怡生怕事儿不够大,挑衅地问本源道,“你说是不是呢?”

本源在孟欣怡说单身汪的时候就开始脸红了,现在更是红得发烫。他抬眼看看羞涩得低头专心啃排骨的秦可可,竟然心里怦怦急跳了两下。

袁旭和姚长安也盯着他俩看呢,都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姚长安突然笑着说,“既然郎情妾意,不如就在一起吧。”

真是乱点鸳鸯谱!真是开玩笑。本源想要反驳,可是看着已经抬起头来,正热切望着自己的秦可可,他又无法直接拒绝。他也早就感觉到秦可可是喜欢自己的。

“我还得准备考研呢。”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本源终于慢吞吞地说。

姚长安、袁旭、孟欣怡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来他们都看好他俩,并希望他俩在一起呢。

“我被保送了,也要读研的。”秦可可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单手举起排骨,“努力吧,少年!”

这哪跟哪嘛,大家面面相觑。不过,秦可可的话让大家很快从尴尬中解放出来。几个人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气氛。

姚长安的鱼头汤终于好了,袁旭的三个青菜也端上了桌。

姚长安熬的鱼头汤看起来很地道,乳白色的汤晶莹剔透,像是牛奶般,其实他也真的加了一包纯牛奶在里面。

鱼头肉和鱼头骨也是洁白的,在烹煮的过程中,鱼肉和骨头分离开了,散在汤中,给人以无限想象。几片翠绿的香菜和葱花漂浮在表面,给雪白的汤增添了勃勃生机。

姚长安本着服务到底的原则,给在座的每位盛了一碗鱼汤。

本源小心地用同样洁白的汤匙舀起一勺汤,轻轻地吹了吹,缓缓地喝了下去。有点咸,有点酸,有点辣,每一种滋味都非常尖锐地挑逗着他的味蕾,让他精神一振。

“鲜!”本源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好香啊!”

“真鲜!”

每个人在喝完第一口汤后,都不由自主地感叹着。看来,这鱼头汤是这些菜中最受欢迎的了。

在袁旭家里,五个同学度过了快乐的一天。至于袁旭究竟怎样写她的关于食品卫生与营养的调查报告,本源就不得而知了。

179.事故责任认定

718工亡事故的认定结论出来了。

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刘培俊违规操作。其它的间接原因还有:赵军伟安全监护不到位;车间安全管理不到位;班组安全制度不规范。

虽然是刘培俊的直接责任,但是人已经没了,无法追究了,该赔偿的还是得赔偿,一分少不了他家人的。

只是其他人的责任就必须追究到底了。免除林家涛的车间主任职务,工作另行安排;赵军伟待岗半年,只发最低生活标准工资;整个车间扣发一个月奖金;机械设备运维三班和电气设备运维班额外再扣发三个月奖金;机械设备运维三班和电气设备运维班的班长扣发六个月的奖金。

“这叫什么事啊?”事故处理结果传到电气设备运维班,大家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很久的郁闷,开始大声地讨论起来。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城鱼啊。”栾凤叹着气说,“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忍了。”

“凭什么啊?”吴昊几乎是喊着说,“是他跑到咱们控制柜里操作的,又不是咱们的电闸去找的他。”

“咱们是有些冤枉,可咱确实没有锁住柜子门啊。”班长程坤受损失最大,但是他作为班长,此时只能以大局为重,安抚大家的情绪。

“本来工资就少,不够花的。”陈晓光一直挠着他的头发,雪花般的头皮屑纷纷扬扬地飘落着。

本小海看着那些像要飘进心里的头皮屑,胃里有些翻腾。他捂住嘴干呕了一声,他离陈晓光远一些到了打开的窗户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搁在平时早就有人会关心地问问他的身体了。而此时,大家只是看了本小海一眼,没人有心思去问些什么。

本小海的身体本来也没怎么着,只是被陈晓光的头皮屑恶心到了而已。

“班长,你可是要半年没奖金了啊。”吴昊心有不甘,他就不信程坤真的这么大公无私,自甘认罚。

程坤不自甘认罚又能怎么样呢?虽然不是电气设备运维班的直接责任,但确实是让人抓住了把柄,想赖都赖不掉的啊。

“刘培俊人都没了,咱们总不能再去找他说理,让他赔偿咱们吧。”程坤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和大家解释,无力地辩驳着。

“tmd,死了还拉这么多人垫背。”陈晓光粗话都出来了,目前他一个人赚钱,虽然奖金不多,但是对于本来就穷的人,蚂蚱腿也是肉啊。

大家有些怪异地地看着陈晓光,都知道他家的难处,可是这么赤果裸地骂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好吗?

想起流言中的那个电死鬼,本小海的头皮一阵发麻,他忍不住换位思考了,“刘培俊也不想这样吧,年轻轻的就没了,除了给家人带来不幸,也给其他人带来了麻烦。”

“林主任都被免职了呢。”程坤无法说服大家,只得搬出更惨的人来比较,这样也许能让大家的心里舒服些。

“他当领导这么久,早就捞够了吧。即使从此没工作,他也不用像咱一样苦逼吧。”此时的陈晓光思维异常活跃,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而且,只是免去了车间主任职务另行安排工作。过不了多久,说不定换个地方当官去了。”吴昊补充道,“最倒霉的永远是老百姓。”

程坤无语地看着大家,真的想不出什么理论来缓解大家的怨气了。其实他本人内心又何尝不是怨气沉沉呢,只是他只能将他们憋在肚子里罢了。

“啊……”陈晓光拍着自己的头,大声喊叫了一声。

他的反常行为咋了大家一跳,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只见他双手抱头,缓缓地蹲了下去,有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

本小海也顾不得他满头的头皮屑了,过去弯腰询问,“小陈,你怎么了?”

大家也都围拢过来,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去医院?”

陈晓光抬眼看看一双双关心的眼睛,抬手擦了擦眼泪,小声说,“我没事,就是心里太难受了。”

“真的没事?没有身体上的不舒服吗?”程坤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一定得说啊。”

“真没事。”陈晓光此时开始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大家,看向窗外说,“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那家里有什么困难了吗?”程坤继续履行着他当班长的职责,“有困难告诉大家,说不定大家能帮忙呢。”

贫穷这个忙谁又能帮得上呢。大家无语地看着程坤,为什么非要把这个窗户纸捅破呢。都生怕陈晓光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到时候开口借钱可就尴尬了。

好在陈晓光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虽然压力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没钱,但他还是没有把这个事实说出来,“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就是昨晚和老婆打架,不痛快罢了。”

大家心里明白,这也许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但是大家还是顺着他的话安慰了几句,“她是女人见识短些,你就多让着点呗。”

栾凤白了说这话的吴昊一眼,但她是识大局地没有怼他。而是柔声安慰陈晓光道,“夫妻打架很正常,没有必要一直放在心上。”

“栾工,你们两口子也打架啊?刘科长肯定打不过你吧?”吴昊不合时宜地问道。

但他的问话,却有效的转移了大家对工亡事故结论的关注,转移了对陈晓光的注意,开始嘻嘻哈哈地说起夫妻打仗的那点事。

陈晓光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虽然没有插话,但是他微笑着看着大家的时候的表情,也让大家放下心来,这家伙千万不要因为压力大而精神失常了。

据说赵军伟那个倒霉蛋儿,最近精神就有些不好了,公司里专门派了心理医生给他进行心理疏导呢。

人真的非常脆弱,死神随时就可能把人带走。而且即使逃脱了死神魔爪的人,精神和心理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啊。

人,生容易;活,不容易。也许这才是生活的真谛吧。

180.又有新款式

高文秀她们五个小富豪或者富二代刚走,李文彬他们就背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而丁晓燕和白宇博带来的那些同学还在店里玩耍。说她们在玩耍,是因为再低的折扣她们也没有买衣服的行为。顶多是羡慕那些衣服漂亮或者发誓有钱后就过来买。

她们艳羡地看着那些鱼鳞袋子打开,露出了更加新潮的各式衣服,很主动地帮忙整理到衣架上去。

不能买,还不能摸摸这些漂亮的棉衣嘛。大家都是青春年少的女孩,爱看爱摸漂亮衣服是天性好吧。

“这次又添了这么多新款式啊?”本小海明知故问地说,阳口大市场可都是从南方直接进货的,从那边批发的衣服可以说紧跟了全国的流行潮流呢。

“是啊,我们都挑花眼了呢。”严青霞抢着汇报情况,“如果不是咱们店铺小,真想每个款式都进一些呢。”

“以后开大的服装超市。”反正空口支票随意开,本小海随手就画了一个大饼。

“你们中午吃饭了吗?”想起他们几个来回奔破的辛苦,本小海关心地问。

“吃了。”李文彬回答道,又补充了一句说,“有我在,你放心,饿不着你姐和你同学。”

本小海咧嘴无声地笑了,李文彬说这话是在讨好自己吗?看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单是他未来小舅子这么简单了,还是带给他们财富的天使呢。

本小海心里很臭屁地自我拔高着形象,为自信的资本寻找着更多的素材。

店内热闹的景象吸引了更多的路人进来。一时间店铺里乱糟糟的,快要挤不下人了。

本小海悄悄把白宇博拉到一边,小声说,“你看咱店里的人太多了,还不断有顾客进来,要不你带同学们回去?”

“刚来了货,人多整理的快啊。”白宇博看看正在忙活着分类挂衣服的同学们说。

“挂衣服不差这一会儿,但是顾客进不来,会影响店铺声誉。”不管是不是这个道理,本小海先扣了帽子再说。

“可是,可是直接让她们走不好吧?”白宇博怕伤了同学们的感情,犹豫着说。

“那我来说。”看着白宇博有所顾忌的样子,心想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内向,越来越不大方了呢。

本小海用力鼓了几下掌,充分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后,大声地说:“感谢同学们的热情捧场,也感谢大家帮忙整理服装。但是,咱们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考试,请大家早点回去吧。”

虽然说得委婉,同学们还是明白了本小海的意思。其实,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了店铺里的拥挤,可别人都在帮忙,都不好意思提出来回去。现在好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撤离了。

一下子少了七八个人,店铺顿时宽敞了许多。白宇博和丁晓燕都找借口留了下来,作为股东及准股东,他们也想着多出一分力呢,到时候不能光拿分红吧。

这次虽然总共只进了一百三十多件衣服,加上上次没卖完的,已加上的衣服比第一次进货后还要满当许多。

几个人把地上收拾干净后,看着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都是抑制不住的的兴奋。想想这些衣服都卖出去,要赚多少钱啊,到时候就光等着数钱数到手软吧。

“晚上都在这里吃饭吧?”李文彬客气地问。

“他们去鲁阳这么累,咱们就回学校吃?”彭秋秋看看本小海,善解人意地说。

“反正得做饭,我们要不就在这里吃吧。”本小海想了想又说,“你们三个累的话,趁着我们几个在,赶紧去休息一会,晚饭我来做。”

看着懂事弟弟,本冬梅欣慰地笑了,但她确实感觉很累了。三个人中本来属她身体最弱,再加上她来了例假,又走了一天,真的累得够呛了。

“冬梅姐,你去里面床上躺会吧。”此时严青霞也想起来本冬梅身体的事,劝解道。

作为未婚夫,李文彬当然也心疼本冬梅,但他不知道她来例假的事情,否则早就心疼得不让她去阳口大市场了。

本冬梅听话地去了宿舍,本小海则和李文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了。

菜市场并不远,从早到晚都有那些卖菜的人在。他们应该不是从农村来的菜农,而是二道贩子。

不过菜农和二道贩子对顾客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在冬天里就那几样菜而已,就是些白菜、萝卜、土豆、干豆角,冬瓜,南瓜、圆葱等能储存得住的。

当然还有豆腐、鸡蛋、鸡肉、猪肉等一些不是蔬菜但能做菜的东西。

“多买些肉吧,反正天冷能放得住。”本小海建议道,“既然开始赚钱了,生活上也不用太节省了,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

本小海想起以前因为没钱而省吃俭用,生活极度拮据,买任何东西都盘算半天,那种煎熬一般的生活他再也不想过。

现在既然能赚钱了,为什么还要那样扣扣索索的呢。“别的地方可以省,吃的穿的省不得。”

李文彬听着本小海小大人般老气横秋的感慨,总恍惚觉得这是一个年龄至少比自己大十几二十岁的成年男人。但偏偏眼前的却是不到十六岁的小小少年。

少年老成啊,李文彬在心里感慨着,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跟着他的想法干,还真是有不少好处呢。

当他们两个提着两大包菜回到店里时,其余几个人知道又有口福了,他们对本小海的厨艺是绝对相信的。

然而,本小海并没有大张旗鼓地炒菜做饭。像那些红烧排骨、红烧肉之类的东西太浪费时间了。

土豆炖肉还是有的,白菜豆腐也有,还有圆葱炒鸡蛋。三个大菜,都很硬,量足足的。最后还做了一个萝卜丝汤,用葱花炝锅下面糊的那种。

这顿家常饭菜,让一直吃食堂的四个学生吃得心满意足。

“没想到萝卜汤也这么好喝呢。”丁晓燕赞叹道,她是第一次喝这种汤呢。

“喜欢喝的话,将来天天给你做。”本小海想也没想就接话道。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脸上。丁晓燕的脸红了,严青霞的心酸了,本冬梅和李文彬好奇了,白宇博和彭秋秋习以为常了。

本小海暗自后悔,自己的嘴咋又没把门的了?

181.神速解题

在晚自习以前,本小海他们四个学生准时到达了教室。虽然周日白天允许回家,但因为明天期中考试的缘故,大部分同学都留下来复习功课。

“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还回家了?”本小海刚坐下,同桌彭秋生就凑过来问。

“没回家啊。”本小海边从桌洞中找要复习的书,便很随意的回答道。

“那你白天怎么没来啊?”彭秋生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还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呢,可惜你不在。”

“现在问也不晚啊。”本小海报以歉意的微笑,其实,他有什么可歉意的呢。

“那我问你数学题吧?”彭秋生赶紧去翻他的笔记本,“不会的我都记下来了呢。”

“你还真是有心的孩子呢。”本小海打趣地说,他拿过彭秋生的笔记本,开始仔细地看起来。

彭秋生把每道难题都整理到了一起,为的是方便以后更好地复习。本小海想这个办法确实挺好的,防止以后漫无目的地复习,有的放矢当然是效果最好的。

“咱们挨个地讲?还是挑着讲?”本小海征求彭秋生的意见。

“如果你不怕我耽误你的时间,这些题你能不能都给我做一遍?”彭秋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接着解释道,“讲的话来不及了。马上到自习时间了,巡查的老师看到咱们讲话会挨批的。”

彭秋生的担心不无道理,自习课是要保持安静的。虽然有些同学并不遵守纪律,但是被老师抓住可会被批的。而且现在是考前的一天,被批评的话肯定会影响考试的心情的,得不偿失。

“好吧。”本小海已经看完了这几道题,都不是太难。当然对本小海是不太难,但是对其他很多同学来说,是比较难的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彭秋生的实际水平,但是从他入学的成绩来看,他的基础不扎实,高中数学的学习肯定会受影响的。

本小海找了一张白纸,开始刷刷地写起来。彭秋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笔走蛇龙,不一会儿,第一道题的答案就新鲜出炉了。

本小海先将这张纸递给彭秋生,让他先学习着,自己另找一张纸做起第二道题来。

彭秋生看着步骤清晰、书写工整的答题,只觉得自己似乎变得聪明了,因为他能清晰地理解本小海写出的每一个步骤。

如果老师讲课也这么思路清晰就好了,彭秋生默默地想着,那样自己的成绩还不嗖地一下子就提上去了,就不用每天晚自习后还要回到爸爸宿舍再学一阵子。

左边的高仿同桌,也就是紧挨着但不是一张课桌的邻居,扎着两条麻花辫的林晓涵同桌,默默看着本小海解题,惊讶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要不是那个厚厚的眼镜片挡着,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了。

多么漂亮的字体啊,多么整齐的步骤啊,多么快的解题速度啊?林晓涵在心里默默评判着这个邻居,这个对手恐怕真的难以超越吧?

本小海专心致志地帮彭秋生解着数学题,没有感受到来自左边的目光。如果他看到那双热切望着自己的双眼,可能会以为她也有不会的题而忍不住主动为她答疑解惑吧。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本小海就把折磨了彭秋生一整天的五道题目全解出来了。这惊人的速度让他成为了彭秋生膜拜的对象,也让他成为了左边林晓涵心中真正的学霸。

本来,本小海的入学成绩就是班级第一名,是妥妥的学霸。但是林晓涵对班里的前几名都是不服气的,因为中考前几天他父亲因病亡故,严重影响了她的中考发挥。

在初中时,几乎每次考试,她都能取得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而平时长居第二名的刘维宇,就是现在九班的第一名。也就是说如果她中考当时发挥正常的话,肯定也是在全县前十名的。

而且经历了父亲的亡故,经历了中考的发挥失常,林晓涵的自信心已经被挫伤了很多。

只是她心底不服输的那口气让她觉得自己依旧是初中时的那个王者,是未来班级里真正的学霸存在。

虽然她性格绵软,在很多方面都自卑得要命,但是在学习上,她有很大的自信能够重振雄风。

如果本小海能够知道林晓涵此时心中的弯弯绕绕,肯定会嗤之以鼻的。

你学习再好,再用功,能敌得了我这个过目不忘理解力也大增的重生者?本人可是有着所谓的“金手指”的。

尽管他本人对这个“金手指”心存疑虑,但是他感觉对各门知识的掌握程度都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这不是“金手指”又是什么,正常的人再聪明也无法达到这种学了就会的地步吧。

见本小海帮彭秋生解答完了数学题,林晓涵拿出了自己的本子,上面记录了一道她琢磨了半小时也没有答案的物理题,谦虚地怯生生地小声对本小海说,“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呢?”

本小海听到了她的说话声,却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因为她的声音太小了。但是看到她推过来的本子,也就明白她要干什么了。

反正自己也不想复习什么了,能帮一个人就帮一个人吧,本小海想着就拿过了林晓涵的本子。

我擦,这是故意为难我的吧?他快速地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道题的知识点,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条件似的。这道题出错了吧?本小海很自信地想。

他也曾经观察过左边的林晓涵同学,她听课很认真,作业也做得一丝不苟,而且看她做作业速度挺快的,应该是学习比较自觉,成绩也比较好的那种吧。

但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学习特别好,因为当时老师挑班干部时没有挑她,说明至少她的入学成绩并不怎么理想。

林晓涵看着本小海皱眉思索的样子,心里反而轻松起来,看来还真不是自己学得不好啊,连这个第一名也被难住了呢。

但是此时的本小海灵光一闪,想起工作时自学的一些关于电的知识。若用更高一些的理论来解释,这道物理题目也不是多么的难了。

刚才之所以想不出解题思路,是因为刚才的思维局限于刚刚学的高中物理知识了。

有了解题思路,写下来就简单多了。

看着本小海刷刷地在纸上写着,林晓涵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自己学得还是差了一小块了。

当她看到本小海递过来的答案时,她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因为她竟然看不懂他写的答案。

182.辅导功课

正是自习课时间,林晓涵也不敢让本小海给自己讲解,她怕动静大了影响同学们学习。

别人都给自己写出答案来了,怎么就是看不懂呢?林晓涵对自己掌握的知识都有些不自信了。

她几乎每门课都听得明明白白的,平时也几乎没有不会做的题目。只是偶尔遇到难题会花费较多时间而已,还没有像今天一样遇到解不出题来的情况呢,更没有过别人写出了答案自己看不懂的情况。

终于熬到了课间休息,林晓涵鼓足勇气用手捅了捅本小海的胳膊肘。

本小海转头灿烂地笑了,当邻桌这么久了,这个女孩子很少主动和自己说话呢。人家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得好好地待人家,否则被吓得再也不和自己说话了就罪过了。

“能给我讲讲吗?”林晓涵的声音依旧很小,话没说完脸就红了。

看着她羞涩的神情,本小海想起同样内向的姐姐。缺乏人际交往的孩子,以后走向社会可怎么混啊。

本小海从林晓涵桌上拿回自己原来写的解题步骤,侃侃而谈。他讲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但是林晓涵听得一塌糊涂。

越听不明白,林晓涵注意力越不集中。她用力晃着头,两条麻花辫也来回甩动,让本小海也集中不起精力来了,便停下笑问,“头疼?”

“是有点晕,我听不懂。”林晓涵很诚实,撒谎不利于求知。

本小海想起自己不是用刚学的高中知识来解题的,便微微一笑解释道,“这题超纲了,不一定现在要做出来。”

他又想起老师也没布置过这道题啊,便问,“你从哪里找到的这题?”

“一本资料上。”林晓涵从桌洞里拿出一本翻得皱皱巴巴的《高考冲刺》。

“咱们才高一啊。”本小海被这本书惊到了,想不到这个邻桌竟然开始看高考辅导材料了,这才是真的学霸啊,尽管她没能解出刚才那道题来。

“题目都是按照章节类型分的,这道题就在刚学过的章节里。”林晓涵知道本小海误会了,解释道,“我邻居考上大专了,送给我的。”

竟然有个考了大专的邻居,看来她村庄很厉害啊。目前本家庄还没出一个大专生和大学生呢,彭秋秋将会是第一个。不,两年后也会加上自己的。

“虽然按章节分类的,但高考题综合性强,可能会用到后面的知识点,咱现在不会也很正常。”本小海安慰着这个害羞的女孩。

“可是,你怎么会呢?”林晓涵听到这题超大纲了,心里的石头落地,只要不是自己没学好就好。但他又很疑惑本小海怎么就会呢,难道他都提前预习了?

林晓涵虽然猜错了实情,但是本小海给出的理由就是她的猜测,“我提前预习了。”

林晓涵羞涩的目光里立刻充满了敬佩,第一名果真是实力强大啊,竟然提前预习了那么多。看来自己想争第一名是难了,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认清这个事实,林晓涵情绪低落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她又信心满满了,争不了第一,俺争第二还不行吗?

本小海几乎没有时间复习自己的功课了,因为整个晚自习时间几乎被彭秋生不会的科题目给占满了。

才开始,彭秋生还怕耽误了本小海的复习,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本小海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直接大大咧咧地把所有题目都推给了他。

虽然本小海做题速度很快,但耐不住题目多啊,而且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里纪律明显有些乱了。

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看到同学们讨论的都是各科题目,巡视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彭秋生也就无所顾忌地让本小海给他讲解了。

让本小海无语的是,彭秋生竟然还有很多化学题不会做,化学老师可就是他老爸啊。

“你得叫我一声爸啊。”本小海给他讲完一道化学题,一脸坏笑着说。

“怎么?”彭秋生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痴呆状地看着本小海。

“因为你老爸就是化学老师啊,辅导你是他的责任啊。”本小海依旧贱笑着,慢吞吞给他解释,“现在我正在履行他的职责。”

听见这话,彭秋生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嘿嘿地笑了,“我老爸一点耐心没有,讲不两句话就开始发脾气。”

“彭老师脾气挺好啊,上课也很幽默,没见他发过脾气啊。”本小海不相信地说。

“在家里横着呢,特别是给我辅导的时候,就和炮仗似的。”彭秋生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小海想起以前给儿子本源辅导功课的时候,也是极其没有耐心的。总觉得这么简单的题目儿子怎么就不会呢,完全忘了当初自己做学生时是什么样子了。

也许大多数父母辅导自己的孩子时都是这个德行吧。记得在微信上看过一些父母辅导孩子被气得住院的段子,在惹人发笑的同时,也让人深思。

想起当初辅导本源功课的片段,就想起了他那个温馨的家,想起那个吃喝都过分依赖他的丁晓燕。

现在九班的那个丁晓燕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老婆丁晓燕呢?这个少女丁晓燕对穿着打扮很有见解,对吃喝的东西也很上心,不像是将来啥也不会的白吃白喝啊。

但是,她的样貌特征,她的父母及哥哥都还是他记忆中的姓名和工作,按这些来推理,她又明明就是自己的老婆丁晓燕。

重生的这个时代,很多东西没有变化,很多东西又都不一样。这有时候让本小海感到迷茫,对现状的不确信,对未来的不把握,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时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在梦中,还是在那次头碰墙上后的长梦中。只是这梦过于真实,真实得醒不过来。

真实与虚幻,这是一个难以辨别的命题,也许他一直解决不了这个命题,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赶紧给我讲吧。”彭秋生见他发呆,催促道,“快下课了,还有两道题呢。”

“好吧,我接着讲,让我继续当你老爸。”本小海快速地从遐想中回归,忘不了沾一下彭秋生的便宜。

183.月色如冰

期中考试是比较严肃正规的,虽然还没有实施不同年级错开座位的做法,但是桌洞和桌面上是不允许有书本出现的。

所以晚自习结束后,大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勤快的人可能会将书本搬到宿舍里去,但大部分学生都是将书本直接搬到前面讲台或教室后面的空地上去。

班里只有五十多个人,每个教室的后面都有一片空地的。不像后来本源他们上高中时每个班级几乎到了八十人,整个教室都拥挤不堪,那有什么空地儿。

“能让我把你的英语笔记带回去看吗?”临走之时,彭秋生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记的不多啊,还不如你记的详细呢。”本小海不是谦虚,而是他确实记得不多,因为很多内容他听了就记在脑子中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地记在本子上。

而且,他知道彭求生上课非常认真,每门功课都非常认真地记录笔记,整齐而详实。

“你记的不多才看你的呢。”彭秋生见本小海没答应,就自己翻了起来。

“这是什么逻辑啊?”本小海竟然没明白彭秋生的话。

“我记的多,没重点。你记的少,都是重点。”彭秋生终于找到了本小海的英语笔记,哗啦啦地翻看着,“这都是考点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考点。”本小海真的理解不了他的思维方式。

“你学得那么好,不需要考点。”彭秋生恭维道,殷勤地帮本小海把其余的书本搬到讲台的水泥地上。

“已经快十点了,你回去还学习,也太拼了。”本小海真佩服彭秋生的认真和勤奋呢,然后又逗他道,“今天熬夜多了,小心明天考场上睡着了。”

彭秋生伸手搭住了本小海的肩膀,亲昵地揽拥着他下楼。这孩子胖乎乎的挺有劲,揽得本小海有些喘不开气,可他却无力搬开他的手臂。

幸亏这个时候的人比较单纯,两个男生勾肩搭背的情况比比皆是,也不会产生流言蜚语的。所以本小海也习惯了彭秋生的这种亲昵,不再做无谓的反抗。

好在他们同行的路段很短,一会儿就到了分手的路口。

谁知刚摆脱了彭秋生的胳膊,又有一双胳膊揽了过来。这胳膊不像彭秋生那样平伸过来,而是居高临下地压了下来,因为这只胳膊的主人身材很好。

“复习得如何?”是班长周中华的声音。

“凑合吧。”本小海谦虚地说。尽管他没有进行系统的复习,但是他感觉平时该记住的,都已经深深地烙在脑子中了,所以他有理由谦虚。

“应该是复习得很好吧。”班长反驳说,“看你白天都没在教室呢。”

“家里有事,我回家了。”本小海的谎话张口就来,根本没有打草稿的过程。

“呵,呵,呵……”周中华干笑几声,“听说你开了家服装店,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班长,你见过长我这样的老板吗?”本小海将周中华的胳膊推开。

周中华不像彭秋生那么赖皮,意识到本小海不喜欢自己将胳膊搭在他肩上,就主动地撤了回来。

“没见过。”尽管本小海看不见他的头,周中华还是摇着头说,“可是还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啊。”

“实话告诉你吧。”本小海不想和他拐弯抹角地费脑子,开门见山地说,“是我姐和我姐夫开了一家服装店,我只是经常过去帮忙而已。”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你上着学怎么能开店呢。”周中华恍然大悟的语气很夸张。

上着学怎么就不能开店呢,店老板又不一定非得天天亲临现场。本小海腹诽着,你们小孩子哪里懂开店当老板的事情啊。

而周中华还在尽着班长的责任和义务,不能让同学因为其他事情而耽误了学习,“咱们是学生,要以学习为主。”

“谢谢班长的教诲。”本小海不想与他争辩,很谦逊地接受了周中华的谆谆教诲。

周中华很有成就感地吹起了打靶归来的口哨。本小海想不到这年纪轻轻的孩子,竟然喜欢这么老气的歌曲,但他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周中华的哨声哼唱起来。

夜色如水,不,应该是月色如冰,它的清辉洒在身上,让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天气越来越冷,店铺里的棉衣应该越来越好卖了吧。

“月色凉如水啊!”周中华突然来了一句,这让本小海感到很惊奇,因为他刚刚在内心这样形容了月光。看来人的感觉都是差不多的,尽管自己是重生而来,但自己的各种感觉还都是和常人一样的啊。

宿舍里乱糟糟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仿佛说话能缓解他们的考前紧张情绪似的。

“howaboutyourexamination”临床的王涛见本小海躺下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对于王涛的拽英语习惯,本小海已经见怪不怪。可是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老铁,考试还没开始好吧。

但是,根据现在的语境,本小海也能判断出这死胖子是想问自己考试的准备情况,于是他便悠悠地吐出一句话,“justsoso”

本小海实在不想说英语啊,总觉得一群华人说chiglish很不伦不类,让人感觉很可笑。

“我觉得你学习太轻松了,期中考试第一名应该还是你的。”王涛兴奋地说着,“天天和你一块睡觉,说不定能沾点你的灵气,我也能进步几名呢。”

“又不是修仙,还出来灵气了呢,我没灵气啊。”本小海不想在考试前就因为第一名的说法引起大家不快,赶紧转话题。

“这么小气!”看来王涛没能理解本小海的所谓幽默,还以为他拒绝自己沾光呢。实际上,学习是极其个人的事情,谁又能沾谁的光呢。

“都别说话了,明天考试,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宿舍里的气氛实在是太热烈了,周中华实在忍不住又行使他的班长权利了,“现在开始,谁再说话我就记下来了啊。”

周中华的话很管用,毕竟都是学生,谁都不想让违反宿舍纪律的名单上有自己的大名,一时间,万籁俱寂,空余几十人的呼吸声。

灯光也瞬间熄灭,如水如冰的月光像小偷儿一样悄悄地从窗户爬了进来,抚摸着学生们纯洁的脸颊。

184.说与做

学生们不爱考试。也许是因为上课可以开小差神游千里之外,上自习可以磨磨蹭蹭做做小动作。而考试,不论题目会不会,都要瞪大了眼睛去做。

即使瞪大了眼睛去做,即使把钢笔握得出了汗,该不会做的还是不会做,所以只能在考场上煎熬,再煎熬。

考场上的煎熬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考完后等待成绩的漫长时光,是更大的煎熬。后面还有最最大的煎熬是,宣布成绩时的各种不如意。

很多精神心理垮掉的孩子并不是因为上课学习造成的,而是由于考试造成。

但是本小海却期盼着这次考试呢,尽管他并没有为这次期中考试付出更多的努力。

然而,他要检验一下那可能是“金手指”的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开了挂似的理解能力,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是否能够让他像中考一样成绩优秀。

中考,考的是初中知识,他重生前毕竟也是度过初中的,即使没有“金手指”,也还是有很深厚的基础的。

而高中的课程,重生前根本没有接触过,全靠自己的学习了,或者全靠那所谓的“金手指”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考试是检验金手指的唯一途径。所以本小海期盼考试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和本小海一样期盼考试的,应该也是那些中考成绩比较好的学霸们。

毕竟到了不同的班级,有了不同的同学,他们也都想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呢。

中考成绩不优秀的林晓涵和彭秋生也都非常渴望着考试。

林晓涵是想报中考失利的一箭之仇;而彭秋生比分数线低了一百多分上来,他觉得如果能从倒数第一名上升到倒数第二名也会有成就感,当然是上升名次多多益善。

好像任何考试的第一门课都是语文,这次期中考试也不例外。试卷发下来后,本小海先前后翻了一遍,发现不是太难。

记忆性质的题目,当然不在话下,本小海能清楚地记得学过的那些词语、句子、以及让背诵或不让背诵的课文和诗词。

至于理解性质的题目,本小海凭着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对那些字面意思以外的含义也能领会得更深刻一些。

当答题的铃声响过以后,本小海就开始胸有成竹地答题了。他知道对于语文来说,卷面分数也很重要。在老师批卷时,短时间里接触那么多试卷,字体整洁的会沾很大光的。

试想,当一堆乱七八糟难以辨认的字体放在你面前时,是否有耐心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辨认呢。

一般的老师都不会有耐心的,因此,即使正确的答案也可能得不了高分。特别是作文,字迹工整的,会提升老师对文章的好感度。

所以,尽管感觉很简单,本小海还是一丝不苟地做着题目。

他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瞥右边的真同桌,发现彭秋生一开始就被那段让填空的古文住了。

本小海就感到奇怪了,记得学那篇文章的时候,两人互相提问,彭秋生也是背下来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又不会了呢。

其实,本小海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以前也是经常将曾经记住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呢。彭秋生是正常的高中生,背过的课文忘了也是正常现象啊。

他再瞥瞥左侧的伪同桌林晓涵,不由得暗自佩服。这女孩子确实厉害呢,做题速度很快,和自己不相上下呢,而且她的字体娟秀,非常耐看。

“不要看别人的试卷!”监考老师突然出声,惊得同学们齐齐抬头,左右张望,不知道谁这么倒霉,想作弊被发现了?

本小海当然也不例外,很自然地看向监考老师,谁知老师的目光也正盯着他呢。

难道老师是认为我偷看别人的试卷了?可不,瓜田莫低头,李下不摘帽。刚才自己观察真假同桌做题情况的行为,在老师眼里可不就是看别人的试卷啊。

本小海想要解释,却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便低下头认真做题。好在监考老师没有再借题发挥,说了那句话后,便再没了动静。

好吧,我就低头到做完题目吧,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做一个乖巧的好考生。

作文是典型的议论文,说与做。这最烂大街的题目,想要写出彩来,还真不容易呢。

本小海想要借鉴别人的经验,然而凭着他几十年的阅读记忆,也没想出曾经读过类似的文章。看来,金手指在这个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现成的文章可借鉴,凭着丰富的生活阅历,也能写出比这帮小孩子更深刻一些的观点吧。

按照常规,老师和家长都教育孩子要少说话多做事,毕竟业绩都是做出来的而不是吹出来的。

若是这么写的话,大家的观点都差不多,没有什么新意,要想取胜只能靠语言。

而议论文的语言,想要像散文或记叙文那样具有美感和韵律感,是非常难以实现的。要想脱颖而出得到高分也是非常困难的。

如果将观点反过来,就是说说比做更重要,显然连自己都难说服。若真这样写了,那就不是观点新颖,而是哗众取宠了,将会死得很惨的。

正着来不行,反过来不行,那就只能做两面人了,用高大尚的说法就是辩证地看问题。

高一上学期的政治还在学着政治经济学,还没接触辩证唯物主义呢。那帮孩子即使有辩证思想,也只是朴素的唯物主义,没有辩证统一的逻辑思维呢。

做重要,说也重要。妈妈告诉我们的多做少说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伯乐,所以千里马嘶鸣几声才能够引起相马人的注意,才能被委以重任。

并不是每个家庭妇女都具有火眼金睛,下蛋的母鸡咯咯几声才能引起主人的青睐,获取更多的食物。

光说不做,是吹牛皮;光做不说是老黄牛。

吹牛皮久了会吹破,失去别人的信任。老黄牛做久了,会累得病魔缠身,也得不到应有的重用。

我们说了,要做到。我们做了,也要大声说出来。

围绕这个观点,本小海下笔如有神,很快就洋洋洒洒地写出了一千二百字的作文。

他自认为论点新颖,论据充足,结论明确,掷地有声,应该会得到高分的。

185.怪怪的车老师

本小海做完语文试卷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黑板右上方的挂钟,离交卷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没看到有提前交卷的同学,估计大家都还在做题。提前交卷的同学,一般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学霸级做得快的;另一个情况就是几乎啥都不会做,不想呆在考场受煎熬的。

作为重点中学的高一学生,啥也不会做的学生微乎其微。能够凭本事考上鲁梁一中的,都是各个乡镇中学的拔尖人物。

在高中一年级的第一学期,都还没有拉开距离,学习差的学渣几乎还没有产生。

即使像彭秋生这样被照顾进来的学生,也是每天都在努力学习呢,不存在啥也不会提前交卷的情况。

本小海不是没有耐心的人,所以才又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试卷,对于做过的试题,确信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即使是作文,也没有检查出来不恰当的地方。

个别能够改成更好的句子的地方,他也不想改了,因为稍微的改动都会改变整个卷面的整洁程度,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本小海估摸着,满分120分的试卷,得100分以上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作文给分高的话,110分以上也是可能的。因为前面那些记忆类的题目,他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正确率。

那些阅读理解的题目,他认为也都能紧紧地把握了问题的核心,觉得能揣摩透考题的测试点,所以应该也能有90%的得分把握。

最不可掌握的是作文得分。本小海对自己的语言能力是有自信的,对议论文体裁和结构的把握也是很有信心的。不自信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论点是否能够得到阅卷老师的认可。

如果遇上一个坚持认为“少说多做”才正确的阅卷老师的话,他这篇作文的得分就不会太高了。他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师能够欣赏他的观点。

检查完一遍后,他再次看看墙上的挂钟,发现只过去了15分钟,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结束考试呢。

本小海想提前交卷,仔细想想后觉得还是算了。一方面他不想出风头,被人注目;另外一方面,上午还要再考一门政治呢,现在出去了,也只能是在外头溜达。在外面受冷风吹,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还不如待在教室里闭目养神呢。

想到闭目养神,本小海就真的感觉有些疲倦了。昨天在店里忙忙活活了一整天,昨天晚上又给彭秋生当了两节课的私人教师,回到宿舍又吹牛了半天,实在是没有休息好。

所以,本小海就趴在桌子上假寐起来,听着教室里唰唰的写字声连绵不绝,想着大家伙都应该是正在写着作文吧。

“已经做完题目的同学,请再仔细检查检查,检查一遍就有一遍的收获。”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监考老师提醒着。

本小海不知道监考老师是看到自己睡觉而说的,还是针对其它情况而说的。但他装作没听明白,当做不是说的自己,也没有把头抬起来的愿望,依旧在课桌上趴着一动不动。。

即使不能睡着,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在沙沙沙的写字声中,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又飞远了,飞得他自己都摸不到边了。

真是多愁善感的笨小孩啊,他自嘲地在心里笑了。十五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哦,不对,自己已经是45岁的老男人了。

可是45岁的老男人,也已经过了不惑的年龄快知天命了,也不该这么天马行空地想象了啊。

不过,天马行空地想想也没什么吧。还是顺其自然吧,既然重生了,又成了少年了,就别去想原来的老婆和孩子了。

反正还会有新的老婆,也会有新的孩子,而且说不定新的老婆和孩子就是原来的老婆和孩子呢。

竟然没有一个提前交卷的,都坚持到了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监考老师并不教八班,所以在同学们依次交卷的时候,同学们不说话,老师也不说话,默默地执行着交卷收卷的动作。

但当本小海交卷的时候,监考老师突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做得挺好啊?又是东张西望又是睡大觉的。”

本小海听这个老师说话的口气怪怪的,看她的笑容也有点怪异,就感觉她是在说反话。本小海并不想惹麻烦,便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朝她笑了笑,转身走出教室去。

虽然本小海并不想惹到这位女监考老师,但她却没有轻易忽略了他。

女老师收完所有的卷子走出教室时,本小海和彭秋生正在走廊上小声谈论着语文试题。女监考老师走过来主动问道,“你就是本小海吧。”

本小海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他突然想起,这个厚眼镜女老师应该是一二班的语文老师,但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

“你入学时是你们班的第一名吧?想必这次其中考试也能取得好成绩吧。”女老师此时的笑容是和蔼的,也许他在收卷时说的话也不是反话吧,她只是职业病似地关注学习好的同学吧。

“你和彭秋秋秋是初中同学。”女老师说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说完她又自我介绍道,“我姓车,是彭秋秋的班主任。”

“车老师好。”本小海赶紧叫了一声,语气礼貌而谦恭,像一个唯唯诺诺的正常学生。

“我听彭秋秋说起过你。虽然秋秋中考全校第一名,但她很佩服你,说这次期中考试的第一名可能是你。”车老师抱着试卷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对本小海很好奇的样子。

“彭秋秋那是瞎说呢,我没那么厉害。”本小海谦虚地否认,他知道人还是要避开锋芒的,否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但是也许这次期中考试真的会考个第一名呢。能考第一名就考第一名吧,也没必要藏拙了,只要自己在语言上在行为上不要太嚣张了就是了。

彭秋秋这孩子说话也太直爽了吧,和老师聊天怎么就聊起自己来呢。她们这个车老师太有心机了,彭秋秋没有把自己当对手,这车老师倒把自己当成敌人了。

车老师无声无息地牵动嘴唇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抱着试卷走了。本小海也不知道这个车老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愿只是闲谈而已吧。

看这个车老师很年轻的样子,也许是毕业没多久吧,怪不得彭秋秋啥都给她说呢。

年轻老师必然年轻气盛,如果自己全校第一名的学生输给了其它班级的人,她这个老师的脸上也会很没面子的,所以遇到自己就忍不住试探了吧。

“这个老师也认识你啊,看来你名声在外啊。”彭秋生用手碰了碰沉思着的本小海说。

“谁知道呢?反正我不认识她。“本小海装做无所谓样子说,“也许她就是随便问问吧。”

186.变态的政治经济学

政治经济学,对于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来说,是非常难学的。

他们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世事,对所谓的政治和经济都没有感受。

况且他们学习的政治经济学也并不是政治加经济,而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是关于对社会生产关系的研究,着重剖析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用剩余价值理论学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和剥削的秘密。

这些理论理解起来非常困难,即使把课本背下来,也难考高分。

本小海的自信来自于比较优势,他认为自己比这些真正的少年学生多了生活经历和社会阅历,能够用成人的经验去理解那些概念和理论的。即使考不了高分,也应该比他们分数高吧。

但是待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本小海显然也是懵得一批的。课本上的知识很抽象,试卷上的题目也不具体,感觉选择题的每个选项都正确,这让本小海很无语。看来金手指和生活经验在这门课上都不起作用啊。

甚至他有些怀疑,是不是重生带来的超强记忆金手指从此就失去作用了呢

记忆和理解不起作用的时候,只能靠感觉了。

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蓝天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心情就像风一样自由。

跟着感觉做题的本小海,也只能默默哼唱这首歌来安慰自己了,连自己这根老油条都不会的题目,这帮孩子更会头晕脑胀吧。

监考的是一位五十多岁花白头发女教师,她笑吟吟地在过道里来回走动着,看学生们抓耳挠腮的样子,她竟有种兴奋的感觉。

让你们不重视这门课,让你们上课时交头接耳,让你们上课时做其它科目的习题,现在知道政治经济学的厉害了吧。

让你们的分数在这门课上栽个跟头,以后就知道这门课的重要性了,政治课高考时也占100分呢,其中政治经济学部分就是50分。你们高考时只得十多分的话,指望什么考上大学?

如果本小海知道老师们出题的目的就是警示学生们要对这门课程的重视,他也会哑然失笑吧。这个快要退休的女老师,真是童心未泯呢,竟然拿期中考试来玩耍。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女老师笑呵呵地大声问道,“有没有觉得自己能考及格的?”

没有人应答,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尽管后面几道答题都能根据题意编满了内容的本小海,也不敢答应啊,能得四十分就不错了。

交上卷子后,彭秋生又挽住了本小海的胳膊,边走边愁眉苦脸地说,“我觉得我连十分都考不了。”他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了,“也许倒数第一的位置还是我的。”

“放心,大家都不会。”本小海没有因为题目做得不好而沮丧,大不了以后好好学习这门课程而已。现在又不是高考,为这一次的考试失利而难过,是不值得的。

而少年们哪能修得本小海这么从容的气度,下楼的楼梯上,几乎全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情形了。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是哭丧着脸,凄凄切切的声音。

“我真的没信心了。”

“我快要疯了。”

“这些题目太变态了。”

“肯定是四五六班那个马克思主义老太太出的题,你们没发现她笑得多阴沉。”

“是不是她老公昨天没满足她啊。”

“为了解救大家于水火之中,你去满足她吧。”

什么?什么?本小海被前面两个男生的对话惊呆了。这才是多大的人啊,竟然懂得这么多污知识,后生可畏啊。

他感觉彭秋生把自己的胳膊拽得更紧了,便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这个同桌的脸竟然红了。是被冷风吹红的?还是被前面两人的话语撩骚到了?

这帮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个人自然也谈起了上午的考试。内容丰富多彩的语文竟然被枯燥艰涩的政治经济学给抢了风头。

政治经济学作为一门副科,无论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差的,都不怎么重视。他们认为纯汉字的东西,也就是考前背一背的事情。

谁知道,都快把课本照葫芦画瓢地全背下来了,还是考得一塌糊涂,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意外。

“笨小孩,你考得如何?”向来乐观的彭秋秋也笑不起来了,要用本小海的答题情况来验证自己的感觉是否正常。

“基本全军覆没,没有一道题是确定能做对的。”本小海如实回答。虽然他都蒙上了,但是正确率呢,他是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的。

“原来都是这种感觉啊?”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宇博突然笑了起来,有人陪着失败也是好事啊,况且陪着的两个人都是学霸呢。

“确实是太难了。”彭秋秋叹了口气。“不知道政治经济学本身就是这么难,还是只是这次的题目比较难。”

“别想这么多了,考完了就拉倒了。下午高高兴兴地考英语。”本小海安慰大家说。

彭秋秋和白宇博都恢复了正常表情,开始大口吃起饭菜来,只有丁晓燕还是一筹莫展地皱着眉头,仿佛没有听进去本小海的安慰话。

本小海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务来劝解自己的未来老婆,“晓燕啊,不是你自己没考好啊,是政治经济学本身不好学,大家都没考好。”

“你们只是政治经济学没考好,我连语文也没考好呢。”丁晓燕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慢慢咀嚼着,好像那豆腐像石头一样坚硬,她足足嚼了半分钟。

“考完了,就别想了,免得影响下一门课的考试。”本小海把装着藕片的搪瓷缸朝丁晓燕那边推推,“多吃几片藕,心眼活一点,别老想着已成定局的事情。”

丁晓燕听着“吃藕长心眼”的变异理论,噗呲一下笑了。

本小海见丁晓燕的情绪不再低迷,也放心地大口吃起饭来。他根据丁晓燕今天的表现,猜测她中考时成绩不理想也许就是因为心理素质差的问题,不过当时也没看出她有什么反常来啊。

想想认识这个少女丁晓燕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本小海不禁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啊。自己还没做出多少有意义的事情呢,看来以后需要更加努力了。

187.同学尚需努力

对于英语,本小海最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英语单词和句子记得非常牢靠,但是对于英语的听力和口语,他依旧是和大多数高中生一样,两耳茫然,嘴巴紧闭。

鲁梁一带的方言口音很重,卷舌音和非卷舌音区分不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四和十听不准确也说不准确。

以前本小海到外地去的时候,遇到这两个数字,总要伸出手指头比划解释一番才行。

没想到重生以后,本小海的语言能力提高不大,他尝试着说普通话,但出声后摆脱不了浓重的鲁梁味道,反而惹得大家一个劲地笑他。

入乡随俗吧,一些事情改变不了,干脆就顺其自然算了。

所以,尽管本小海上课听课很认真,对新学的单词和语句,甚至课文,他都能在心里很流畅地默诵下来。但是一旦用口腔来发音的时候,立刻就变得不伦不类了。

对此,本小海倒也能坦然接受,反正现在的英语考试还没有听力和口语这两项。而且大家学的都是哑巴英语,自己也没有要自卑的必要。

英语考试,无非就是词汇、句子和语法,转化成填空、选择、完形填空、阅读理解、作文等形式来多方位考察学生的能力。

只要没有听力,只要没有口语,这些英语考试形式的千变万化都是难不住本小海的。

他悠哉悠哉地做着题,心情愉悦,心想如果以前就这么聪明多好,读好大学,找好工作,那个油腻中年笨大叔也会混得风生水起,光彩夺目吧。

怎么又“怀旧”了呢,本小海轻轻咬着钢笔的尾端,眉头微缩。

他理解了那些老年人为啥总会说起年轻时怎么样怎么样,无论是年轻时的辉煌,还是年轻时的不堪,他们都愿意一遍一遍地说起。

怀旧也许就是人的本性吧。

在考场上怀旧的本小海,并不影响他的做题速度和做题质量,他只是怀旧了一小会儿,就又开始笔走龙蛇,下笔如有鬼了。

班主任王砚文老师绝对是良心老师,他出的题目基本都是课堂上见过的知识点,对于认真听课的学生来说,应该都不会太难做的。

比如左侧的邻桌林晓涵,做题速度比本小海还快,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但是事情的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因为有些人即使课堂上认真地努力地听老师讲课,无奈他基础差啊,当时就没听懂老师讲什么啊。

比如胖嘟嘟的,可爱的彭秋生同学,他正满脸痛苦地盯着阅读理解题目发呆呢。

对于某些人来说,英语的学习绝对就是一个噩梦。

才开始学习字母的时候,大家都是九十多分,看不出来多少差别。

但是随着学习的深入,词汇、句子、课文都开始学习的时候,学习差距就开始拉开了。

学习好的能够九十多分,学习差的也许就是十几分,甚至个位数了。

彭秋生的英语不至于差到几分十几分,但他中考的英语成绩也就是五十多分。

好在这家伙有股子不服输的精神,功夫也用到家了。

他上课的时候瞪着眼睛紧紧看着王老师和黑板的专注神情,经常让本小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特别是他记录的笔记更让本小海觉得这家伙应该是“学霸”才对啊。

他事无巨细,把老师写在在黑板上的任何内容都记录在笔记本上,甚至老师只说不写的内容,他也能记录在案。

当彭秋生有些泄气的时候,本小海也常常这样鼓励他,“你的工夫到家了,成绩自然会提高上去的。现在你觉得费劲,是因为你基础太差。我相信最后的学霸就是你。小子,加油!”

本小海在彭秋生的眼中,自然是学霸级的存在,他只有仰望的份儿。

有学霸在旁,他心中就有奋斗的目标,而且这个学霸如此平易近人,经常慷慨地给自己讲解各门学科的题目,还经常鼓励他,让他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干劲十足。

所以他认为自己摆脱班级倒数第一名的希望还是有的。

中考成绩处于中等位置的白宇博同学,有着向上提名次的愿望,但是他心里的压力却是最小的。

所有的课程他都能轻易地听懂。尽管不能像学霸那样做到尽善尽美,但是该会的题目都能做出来也都能做对。太难的题目,他也不强求,反正比他差的同学也有的是。

入学成绩第一名的彭秋秋,尽管有时候大大咧咧的,但对于考试这件事情,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当时对于这个第一名的取得是感到有些意外的,所以她对保持这个第一名的愿望也不是特别强烈,她太清楚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了。

而且她对本小海这半年的变化太了解了,她总感觉这次的第一名应该就是本小海的。

她的感觉也不是盲目的,因为她知道本小海不仅对学习的知识掌握得牢靠,对生活对社会的许多事情也看得那么透彻。

所以,在彭秋秋眼里,本小海是一个智者,像是站在高空中一样,能够居高临下对待学习,对待生活,对待一切事情。这么通达的人,不考第一,谁又能考第一呢?

所以彭秋秋的压力并不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她的压力来源于班主任车老师,那个温文尔雅却又争强好胜的语文老师。

车老师虽然是女的,虽然说话就含着笑意,虽然戴着厚厚的眼镜显得温文尔雅,但她在课堂上总是强调一班的学生是最好的学生,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而且她私下里也常常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她最善于和同学谈心,像个大姐姐一样。

但是她的微笑里面经常暗藏着压力。对于彭秋秋,车老师频繁地提醒她入学考试是全校第一名,一定要努力学习,保持住第一的成绩。

在感受到压力的时候,彭秋秋本能地想要逃避,而且她内心里也真正认为有本小海在,她的第一名早晚都会保不住的。所以在车老师的屡次施压下,就自然而然地将本小海的厉害给说了出来。

以全校倒数第一名成绩入学的丁晓燕同学呢,心里则憋着一口气呢。

在初中时,一直保持全校第一名,没想到考高中竟然是被录取的最后一名。

她在庆幸的同时,也经常暗自神伤,她明白她需要努力再努力

188.美女有约

接下来的数理化史地生考试,本小海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每场答卷都非常顺利。

只是让人不解的地方是,高中一年级怎么会有这么多课程啊?高中不是分文科理科吗?

有一瞬间,本小海犯了迷糊,对这样的课程设置,感觉不可思议。

定了定神,本小海才想起要到高二才进行文理分科。

只有通过高一的全科学习,才能让学生了解一些最基本的知识,也能让学生了解自己喜欢或擅长文科还是理科,为分科做好充分准备。

待所有考试结束,鲁梁一中破天荒地给学生们放了两天假,也就是说,家远的同学也可以回家过夜了。

平时,虽然每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但是对于离家稍微远点同学来说,都还是没有时间回家的。

通往各个乡镇的公共汽车车次都不多,而且从乡镇到所在村庄也都需要走较长时间,所以没有特别的事情同学们就都留在学校学习,或者就在县城玩玩转转。

即使有同学真有事情要回家,一般一天也都不够的,常常需要额外请假。比如本小海前几次撒谎回家看望父亲,实则去鲁阳阳口大市场那样。

这次有了两天假期,同学们喜笑颜开,奔走相告,直接把前两天的期中考试抛在了脑后,管它考得好还是差呢,等过两天从家里回来后再说吧。

考完试的当天下午,就有离家近的同学走路回家了。离家远需要坐公共汽车的,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走。

住校的同学几乎没有是骑自行车来的。一是自行车还属于奢侈品,放在学校里实在是浪费;二是即使不怕浪费的,学校里也没有存放的地方,总不能放在室外风吹日晒雨淋吧。

当天晚上的自习,就没有几个人去上了。刚刚考完试,谁还有心思继续学习呢,况且老师也没要求必须去上晚自习。

本小海等四人在吃晚饭时就商量好了,晚上到店铺里去玩。校园里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两天没来,衣架上的衣服明显少了很多。经问询,知道这两天卖了三十多件呢。本小海也忍不住感叹:“咱们的客流量及销售量还真是不少呢。”

严青霞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夸道,“上了高中就是不一样呢,说出来的话都文绉绉的。”

“不文绉绉的话,该怎么说?”本小海还真想不出用当地的话怎么表达这个意思呢。

严青霞歪头想了半天,竟也想不出恰当的话来。

“这有啥难说的,不就是来这里的人挺多吗,不就是卖得也挺多吗?”李文彬听见了他俩的对话,忍不住笑着插话道。

“是,是,文彬哥说的对。”本小海听得一愣一愣的,“人家是提笔忘字,我是张嘴忘词了。”

“你只是说文明词说惯了,不会说土话了。”严青霞不忘拔高本小海的形象。

“哈,就多上了几天学而已。”本小海没有被拍得失去自我判断能力,谦虚地说。

“你明天回不回家?”本冬梅凑过来问。

“当然得回家看看了,好几个星期没回去了。”想到老爸一个人在家待着,本小海鼻子有些发酸。

明知道父亲可能会患上肺癌,不久将离开人世,自己还在暑假折腾电缆敷设,还离开老家求学,甚至还把陪伴照顾他的姐姐拉来做服装生意了。

有句流行的话是“最长情的爱是陪伴”,自己没有做到这一点,有些太不孝顺了。

当初只想多赚些钱给老爸看病,可现在看来,自己早就忘了赚钱的初心,只是为了赚钱而赚钱了。

“好吧,你明天回去。”本冬梅显然也挂念着老爸呢,“下个星期天你来店里盯着,我和青霞也都回去一趟。”

本小海朝严青霞拱了拱手,“辛苦你了啊,想家了吧?”

“不想。”严青霞很干脆地回答,“现在天冷,家里也早就不弄柳编了,我爹娘整天闲得难受呢。”

“那咱就抓紧把服装店做强做大,以后也让叔叔婶子来帮忙。”本小海随手一画,又一张大饼出来了。

几个人随随便便地聊着天,倒也热闹,不时接待下偶尔进来看看的客人。

冬天的晚上,逛街的人很少,进店的人更少。买衣服的人主要集中在白天,他们对于晚上的营业额也不寄予厚望。

“戴姐姐?”看到刚刚进来的女人,本小海惊喜地喊道。

除了彭秋秋,其余几个人都没见过戴月,他们看着这个漂亮时尚的女人不禁纳闷,本小海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优雅的女人呢。

本小海看见大家的表情,便主动给他们解惑道,“这是戴月姐姐,咱们的房东呢。”

他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大家更糊涂了,房东是一个老头子呢,什么时候变成美女了?

“这是房东家的小姐姐。”本小海看着大家一脸的懵逼表情,只得又解释了一句。

这次白宇博反应最快,抢先喊道,“戴月姐姐好。”既然是房东的女儿,可能就不是顾客了,而是闲着没事,来闲逛的吧。

戴月礼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后,转向本小海问,“你有时间吗?找你有点事儿。”

本小海猜到戴月会来找自己,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戴月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肯定是还没倒好重生之时差吧。

“我有空啊,期中考试刚结束。”本小海如实回答,这里这么多人,肯定不能谈那些让人惊异的重生生活啊。

“我有一些文件需要整理和抄写。”戴月吞吞吐吐地说,显然是临时撒的谎,“方便的话,今晚就去帮我。”

“可以啊,现在就可以。”本小海很干脆地回答,他也想着与另一个重生者交流呢。

“小海,你不准备回家的东西吗?”本冬梅看着戴月说话时的表情有些不真诚,就下意识地向他提醒道。

“姐,我没啥可准备的。”本小海明白本冬梅的意思,但他并不想听从她的建议。

“要不宇博也一起去吧,两个人干活快些。”李文彬显然领会了本冬梅的意思,却见本小海态度坚决,便建议道。

“一个人就够了。”戴月怕和本小海的“约会”被搅黄了,赶紧强调道。

“去哪里整理?”本小海故意问,他相信大家听到的信息越多,就越会对自己的应约感到放心。

“我家里,就在旁边楼上。”戴月也不藏着掖着了,从容回答道。

“好吧,那咱们走。”本小海主动催促道。

189.同志啊

本冬梅看着弟弟被一个如此美貌有气质的美女带走,心里竟然感到空荡荡的,仿佛这个吸引力太大的女人会把弟弟带走再也不会送回来。

而且,本小海临出门前,还颇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表情总让人不放心似的,好像是兴冲冲地奔赴远方,对这里没有任何的留恋。

其实,这是本冬梅想得太多了。本小海是对这次的会面交谈充满期待,但是他还不至于幻想趁着这次的约会逃回到那个中年本小海。他自己没有办法回去,他也不相信戴月有这个能力带他回去。

戴月的家真的离这里不远,出了店门向左拐,走出一百米左右,就到了一个叫做红星小区的大门。靠近大门的第一栋楼的三楼东侧,就是戴月的家。

“放心,家里现在没人。我爸妈去我哥家了。”为了打消本小海的疑虑,戴月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就提前把情况给本小海说了。

戴月的家竟然是三室一厅的。虽然面积不大,每个房间也都很小,但是在这个时代能住上楼房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更别说能住上三室一厅的房子了。在这个还是分配住房的年代,一般的职工很难分到这么大的房子的。

怪不得他们家能有沿街的房子出租,怪不得戴月能从美国回来,不,是要到美国去。

“你知道微信和智付宝?”本小海小心翼翼地问,他需要再次确认对方的身份。否则贸然就提重生话题,万一对方不是同类人,可能就会把自己当成怪物的。

戴月没有马上回答,她从容不迫地给本小海倒水,准备水果,连看都没有看本小海一眼。

这让本小海心里发虚,他不知道此时的戴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这也让本小海更加确定她不是普通人,否则她听到“微信”和“智付宝”这两个词都不带好奇的。

而且这个戴月的适应能力还真强呢,离周日初见只有两天多的时间,她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呵呵,这可是人家自己的家啊,怎么说都是回到了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年轻时代,只要心理上接受了,适应应该还是很快的。

自己当初人清醒时候,也是很快就适应了少年生活啊。现在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呢。

“是啊,我用过微信和智付宝。”等一切准备完毕,戴月和本小海面对面坐下,才云淡风轻地说。

本小海这才激动地站起来,伸出手来,有些调皮地说,“同志啊。”

戴月的情绪也被本小海感染了,此时也不再装冷静了,同样激动地站起身来,抓住了本小海伸过来的手,用力握了握。

甚至,她的眼中竟然有了泪光闪现,她的声音也变得富有情感,“你还遇到过其他的同志吗?”

本小海首先使用了同志这个词,戴月又把这个词用了一遍,说明两个人都对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理解了。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本小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既然咱们两个能回来,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许多这样的人。”

“也许吧。”戴月附和道,“从来不相信鬼神的人,竟然遇到了这档子事。”

“你是周日才回来的?”本小海想起那天戴月在店里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情况,想要再落实一下。

“是啊,当时我还没回到这个家。”戴月叹了一口气。

“我是五月份回来的,现在算来都半年多了。”想了想,本小海主动把自己的情况介绍给他,“目前就在鲁梁一中读高一。”

“和原来历史轨迹一样吗?”戴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她心中现在还有太多的谜团。

“应该说周围那些大环境都一样的,只是周围具体的人发生了一些小的变化。”本小海耐心解释说,“后来,和自己相关的人和事的轨迹发生了变化。好像都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的。”

“怎么变的?”戴月的脸上有一丝好奇,她只回来两天多,还没怎么敢出门见人,怕惹出什么麻烦来,现在有本小海这个前辈在,可能会给自己一些好的建议。

“我原来是从初中直接考了中专的,现在因为我一心想读高中上大学,就成了高中生了。”本小海想这也许就是改变的最根本原因吧,所以其他的一些琐碎事情也就不必提了。

“是这么回事啊。能够改变也是好事,否则,两次都过同样的生活也没什么意思。”戴月感叹着,又问“你原来是干啥的?”

本小海明白她说的“原来”是什么意思,简单地回答说,“我只是一个煤矿里的技术人员,很底层的那种。”

“那什么情况下回来的呢?”戴月想要知道的太多了。

“呵呵,说起来你别笑。老婆推了我一把,头碰在墙上了,就回来了。”本小海对于在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就是这个了。

以前没有仔细想过,此时说出来,本小海头上冒出一层冷汗,难道那一下子把自己撞死了?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当时只是轻轻地撞了一下而已,而且后来好像还和丁晓燕打闹了,然后回床上休息了呢。

“也没什么大事啊。”戴月竟然轻轻地掩口笑起来,“你还不错,当时还有媳妇在身边。”

本小海用袖子擦擦头上的冷汗,也尴尬地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问戴月的情况。

“这些年,我在米国那边,一直是一个人。30多岁时结过婚,可是只维持了一年就离婚了。”戴月摇摇头,叹息一声,“我是听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很伤心很伤心,然后就突然回到了你们的店铺门口。”

“原来是这样啊。”本小海跟着叹口气,又安慰她道,“这下好了,回来了,就直接又见到他老人家了。”

“是啊,这是好事啊。”戴月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可是这个节点是我正办手续要去米国的时间。”

“你这是还要去米国?”本小海问,也是啊,现在正是很多大学生或者知识分子要去米国镀金的年代呢。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只能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呢。”戴月有些迷茫地说着。

190.重新选择

“现在是你重新选择的机会。”本小海微笑着说,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恢复了平静。

“是啊。”戴月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本小海,幽幽地说,“在米国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不到米国会是什么情况。”

“那你选择不出国,不就能验证不出国会是什么情况了?”本小海顺着她的话说,说完又有点后悔,别人的人生,自己没有权利参与吧,要改变还是要维持,那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啊。

虽然大家都是重生者,但是还没有熟悉到替别人人生做主的地步吧。

“是啊,应该选择留下来。”戴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她站起来,脸上是坚定的表情,“不走了,陪家人一起。说不定还会有自己的小家庭呢。”

也许身边没有人陪伴才是戴月在那个世界唯一的遗憾啊。她选择留下来的根据不是米国的生活和国内的生活差距,而是因为她要陪伴家人。

“无论什么样的生活,都支持你。”本小海笑着说,虽然不能替人家选择,但是支持支持应该还是可以的,谁让大家是同类人呢。

“现在你父母对你出国的态度如何啊?”本小海此时有些八卦,他是真的想知道更多一些眼前这个同类的信息。

“他们当然是反对啊,现在正在僵着呢。”戴月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现在正处于央求父母把沿街店铺卖了的阶段,父母不舍得,直接躲到哥哥家去了。”

“当时的结局是什么啊?”本小海好奇地问,这店铺可是他在经营着啊,现在也和自己有关了呢。

“当然是直接卖了的,那时候店铺是一个理发的租的。”戴月回答道,“已经与原来不一样了,现在成了你们卖服装了。”

“前阵子也是理发的租的。他不租了我们才租的。”本小海解释说。

“所以说在我回来之前很多事情就和原来不一样了。”戴月沉思着说,“所以现在和父母闹得更僵。那天上午我从你们店铺回来,他们正拾掇东西呢,说去哥哥家住几天,其实就是躲我。”

“那你几天之前是在哪里?”本小海好奇地问。

“当然是在米国啊。”戴月有些奇怪本小海为什么又问这个问题。

“不是,我是说现在的这个年轻的戴月几天之前在干什么。”本小海觉得还真的不好用语言来描述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呢。

“哦。忘了跟你说了,我夏天刚大学毕业呢,读着研究生呢,但是男朋友在国外读书呢,我也就想过去读书。”戴月解释说。

“原来是因为爱情啊。”年轻人双双出国学习是很常见的事情,否则一个人出去还真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呵呵,如果算得上爱情。”戴月苦笑一下,“当时确实觉得是爱情,不过回过头来一看,也就是一段青春罢了。”

是啊,刚才戴月还说过,她三十多岁才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那么晚结婚,应该不是这个二十岁多点就谈了的男朋友。

见本小海没有回答,戴月继续说,“其实,去了以后不到半年就分手了。当时就后悔出去了,但是人已经出去,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在米国混下去了。”戴月的神情有些落寞,声音有些伤感。

“都是往事了,一切朝前看。”本小海安慰她道。

“呵呵,也可以说是眼前的事情呢。”戴月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过去和将来,分不清了。”

“是啊,有些事情都叠加在一起了,有时让人感觉很乱,也很纠结。”本小海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道。

“这样也好,能少走很多弯路。”这次戴月是真的拿定主意了,“不出去了,我现在就去把我父母接回来。”

“那好吧。”本小海还没啃完一只苹果,心想,这就要送客了吗?

戴月无疑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她歉意地对本小海说,“那就不好意思了,招待不周。不过,知道家了,以后常过来玩。”

“一定的,一定的。”本小海连声答应,又反复嘱咐道,“千万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啊,否则咱们可能会被抓到实验室解剖的。”

“这个我知道。”戴月终于呵呵地笑出了声音来。这几天她一直呆在家里思考重生这件莫名奇妙的事情,现在从本小海那里得到一些她想知道的答案,那就是真的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堂堂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在读的研究生啊,在国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自己在国外打拼那么多年,虽然也站稳了脚,可也快成了经常怀旧的老年人了。在缺失的亲情面前,这样的人生简直非常失败呢。

回到店铺的时候,几个人正在整理衣架上的服装和打扫卫生呢。冬天的夜晚,确实没有什么客流量的,几个人聚在店铺里,其实也就是说说话打发时光罢了。

没有电脑和手机,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的时代,人与人的关系更紧密。要联系一些事情,要说说话聊天天,就必须面对面地进行。

“她让你干的啥呢?”见本小海回来,本冬梅马上靠过来问,她不是好奇,而是满眼的关心。她是怕这个弟弟被坏人给骗了。

“是啊,干嘛去了啊,还神神秘秘的?”没等本小海回答,严青霞又补问一句。

“没啥啊,就是像她说得那样啊,帮她整理了一点资料而已。”本小海想了想说,谎话要前后一直才行。

“这么快就整理好了?这么容易还用你帮忙啊?”严青霞不笨,她的好奇心让她的推理也逻辑起来。

“本来就不多啊。只是三份材料要核对,一个人没有三只眼睛啊。”本小海终于只能用胡邹八扯来解释了。

好在严青霞和本冬梅竟然信了。而且他人本来就没有注意他们的话语,即使注意了,也不想严青霞那么好奇,啥事都有刨根问底。

本冬梅又絮絮叨叨地嘱咐本小海,回家后一定得告诉老爸要吃好睡好,还要穿暖和一点。本冬梅本来就牵挂着老爸,担心他的咳嗽毛病又犯了。可是店里如此忙碌,她无法抽时间回去。她只好寄希望于老爸还年轻着呢,不会有啥问题的。

严青霞理解本冬梅想家的心情,因为她自己也想父母呢。只是她嘴硬,当本小海问她的时候,她坚决地不说想念罢了。

而彭秋秋、白宇博和丁晓燕三个人是体会不到本冬梅姐弟的想法的,因为他们明天就能回家待两天了,心里满怀期待和兴奋呢。

191.书呆子

本小海三人先把丁晓燕送上了开往齐港煤矿的公共汽车,才坐上到兴隆镇的车。

韩建功一如既往地和他们三个热情地打招呼。对于经常坐车的乘客,韩建功几乎都认识了。

从兴隆镇到鲁梁县城的人员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走亲戚的,上学的,做生意联系业务的。

大部分乘客也都是兴隆镇上的人,彼此间也有很多互相认识的。再则,还有许多本来就是多人搭伴坐车的,所以一路上大家的嘴巴都闲不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青春年少的本小海和白宇博也是一路窃窃私语。彭秋秋和他俩没坐在一排,无法和他们聊天,否则会更热闹的。

白宇博已经有了书呆子的苗头,尽管本小海不想谈论学习,但是不知不觉间就会被白宇博引导谈论学习的话题上去。

“我觉得这次的第一是要在秋秋和你之间了。”白宇博羡慕地说。对于彭秋秋的学习能力,白宇博是亲眼目睹的,她的聪明,她的勤奋也一直鼓励着他呢。

而对于本小海,白宇博和彭秋秋一样属于盲目相信。因为本小海在做服装生意,提供流行歌曲方面的能力,让他们增长了见识。而且他中考时成绩的异军突起,也让他们有理由相信,他在高中的学习成绩也会达到一个奇迹般的高度。

“不会的,肯定是秋秋的。”本小海谦虚道,“秋秋学得多扎实啊,我就是浮光掠影,学得很飘。”

“但是,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白宇博仰在靠背,懒洋洋地问。

“做到什么啊?”本小海没有跟上白宇博的思维。

“做到浮光掠影就把功课学好的。”白宇博张开双臂伸个懒腰。一只胳膊伸在过道上上下晃动,一只胳膊就伸到了本小海的胸前,还故意用力压了压。

本小海趁势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乱晃,“因为我心无旁骛,不和你一样光顾看美女了。”

“什么?我看美女?”备受冤枉的白宇博怎么肯忍受这份诬陷,辩驳道,“再说哪里有美女啊?”

见成功转移了白宇博关于学习的话题,本小海松开了他的胳膊说,“美女在你心里啊。”

看来白宇博对彭秋秋还真没动心呢,几个人一起吃饭,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而彭秋秋,尽管本小海知道她从初中时就对白宇博心有所属,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要么彭秋秋伪装得好,要么就是还是只处于朦胧的好感阶段。

呵呵,本小海自嘲地笑笑。不操心这两个少男少女的情感问题了,自己的情感问题还没解决呢。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自己对丁晓燕的初心没有改变,可也明显地感觉愿望没有那么强烈了。此时的关系则更像是兄妹或者姐弟了,这样的关系很危险啊,说不定就会被某些人给搅散了。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处于这样尴尬的少男少女年龄,总不能就变成以前那样的夫妻关系吧。按说,当时十五六岁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请问何物呢,现在有这些意识,就算是非常早熟了呢。

也罢,既然重新来过了,那么情感也得重新来过了。自己和丁晓燕的爱情,也是全新的了,需要马拉松似地重新追求了。无论过程怎样漫长,只要最后丁晓燕成为自己的老婆就行了。

又一次的自我安慰见效了,本小的地心情顿时轻松了。见身边的白宇博在假寐,便从书包里拿了一小片纸,轻轻地在他下巴处煽动,立马把他弄清醒了。

“对了,最后一道物理题,我怎么感觉纯粹就是数学问题呢。”清醒了的白宇博,又要和本小海讨论学习了。

本小海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弄醒这个书呆子呢,便胡乱解释道,“因为你喜欢数学,所以做什么题都觉得像数学。”

“那你喜欢什么?”好在白宇博没有计较本小海的逻辑,转而问到本小海的喜好。

“我喜欢钱。”本小海坏坏地笑着回答道,他知道白宇博问的是哪门课程,但他故意答非所问。

“我也喜欢钱。”白宇博就是这么好脾气,一点也不计较本小海的天马行空,反而给他加了点料,“我知道你还喜欢美女。”

看来这也不完全是书呆子啊,终于也知道聊美女了啊。本小海想着,学着白宇博刚才的口气说,“再说哪里有美女啊。”

“丁晓燕就是啊。”白宇博毕竟差了一点火候,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本小海吓得赶紧扫视全车,好在竟然没有一个注意他们的。认识丁晓燕的彭秋秋也靠在后背上睡着了,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不要胡说八道啊。”本小海抓起白宇博的手指,使劲掰了一下子,弄得他呲牙咧嘴的,“不要毁了人家小女孩的清誉。”

“大哥饶命,我知道了。”白宇博夸张地说。

一路嘻嘻话哈,倒也不寂寞。到了兴隆镇汽车站,本小海和韩建功道了别,就拉着白宇博赶紧下车。

白宇博的家就在镇上。和他道别后,本小海和彭秋秋就准备走路回村上,反正三里多路,也不是太远。

“你俩说得啥啊,这么高兴。”彭秋秋在车上并没有深睡,一直听着他俩的动静呢,尽管听得并不真切。

“说的是男人间的话题,不适合告诉你。”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

“啥?”彭秋秋惊异于这个小男孩的话,在她眼里,本小海还算不上什么男人吧,尽管他做出了许多男人也做不出来的事情。

“我说白宇博现在越来越像书呆子了。”本小海有意提醒道,如果彭秋秋以后真的追求白宇博,可得做好面对一根木头疙瘩的准备。

白宇博真的是越来越不解风情了,初中时那个活泼开朗的男孩真的变了。

这变化的原因是学习压力?还是他对学习的爱好,特别是对数学的爱好?本小海不得而知。

相比较来说,女学霸彭秋秋反而没有书呆子气息。虽然她学习很努力很用功,但是她并没有白宇博那种一心钻进学习出不来的情况。

“高中学习越来越紧张,我觉得除了你,大家都会变成书呆子的。”彭秋秋赞成本小海的观点,但他并没有理解他语言背后的警示。

192.邋遢老爹

本小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太阳斜斜地照在大地上。不知道谁家的一只鸡跑到了他家院子里,非常淡定地在阳光里踱着歩。

多好的天气啊,该把家里的被子拿出来晒一晒。本小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会有这种晒被子的强烈愿望。

本小海推了推屋门,没有推开,应该是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还在里面没把屋门打开,也许还在睡觉吧。本小海倒也没有觉得父亲太懒的感觉,因为自己以前四十多岁时候,周末也经常睡到日上杆头呢。

本小海用力拍了拍门板,尽管他不想打扰父亲的清梦,但是他也不能老在外面站着啊。

屋里先是传来一阵咳嗽声,然后才是父亲的应答。

本小海等了一会儿,父亲才过来开门。屋门打开的瞬间,本小海发现父亲竟然只穿了一件裤衩子,看样子他还没有起床的打算。

“爹,太冷了,赶紧回床上。”本小海见怪不怪地说,他知道老家的人都没有穿秋衣秋裤睡觉的习惯。

本小海的口气极其温柔,像极他以前对待小时候的本源,他对父亲的这种形象生出的竟是怜悯感觉,也有隐隐的心疼。

尽管屋外阳光灿烂,但是屋门关着,窗户也不大,且是用厚厚的塑料纸糊住的,所以屋里光线依旧很暗。本小海伸手拉开了电灯开关。

屋里瞬间充满了黄色的灯光,整个屋子也亮堂起来,他看见父亲的脸色也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暗黄了。

“大白天开啥灯啊,浪费电。”此时父亲已经穿上了棉袄,坐在床头,没有进一步穿裤子的动作。

“屋里太暗了,安电灯就是为了亮堂的,不能因为怕浪费就不开灯。”在同样瘦弱的父亲面前,在正当壮年的父亲面前,本小海的心里竟然没有把自己当成十五岁的少年,而依然是四十五岁的那个胖子中年,对父亲生出的是要照顾他的感觉。

这是经历过世事的心理优势?本小海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他坐到父亲身边,轻声地问,“最近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吗?”

儿子竟然知道关心自己了,本光明心里感到一阵慰籍。尽管近来一直咳嗽不断,而且经常觉得喘气不畅,但他依旧高兴地说,“身体好着呢。”

身体好着呢!但这个时候还不起床,看来是真的懒呢。本小海腹诽着,却不能表达出任何的不满,而且他来时就打定主意这两天好好陪陪老爸呢,可不能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惹他老人家生气。

“我去给您做点早饭?您想吃什么?”本小海抬头看着父亲,他两鬓竟然有一些白发了,才四十冒头的人呢,看着比自己四十五岁时的样子还老多了。

“快中午了,中午一块吃吧。”本光明很高兴儿子想给自己做饭,但想想儿子才十五岁,心里就有些愧疚,早饭干脆不吃好了。

“爹,你是不是经常不吃早饭?”本小海很无语,自己要给他老人家做早饭了,他都不想吃,他自己在家会主动做早饭吃才怪。

“不是,每天都吃的。”本光明的脸竟然有些红了,当真是老实人,撒谎时脸上的血液就会流得加快。

“既然每天都吃,那今天也吃吧。”本小海站起来,不再征求父亲的意见,“爹,你也抓紧起来洗刷洗刷,早饭我一会就做好。”

不等父亲回答,本小海就开门直奔厨房。

打开厨房的门,本小海却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邋遢,比自己当年刚上班时宿舍里那个最邋遢的舍友还邋遢呢。

屋里的柴火拉得到处都是,像是在屋里晾晒那些柴火似的。大白菜帮子也仍的到处都是,还有那没刷的碗筷堆在案板上,足有十几个,说不定家里所有的碗筷都堆在那里了。

再瞧瞧锅里,应该是糊涂里面又加了水泡着,里面还有两根筷子在游泳。幸亏现在是冬天,屋里也不暖和,否则还不得臭味漫天啊。

“我的爹呀。”这即是感叹词,又是真真切切的呼喊。本小海被这景象搞得尴尬极了,自己这么勤快,这么愿意做饭做菜,这么愿意做家务,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就这么懒呢,就这么邋遢呢。

本小海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脱下外套,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大干一场。

又想了想,还是先把锅刷出来,刷出两只碗,先给老爸做一顿做饭再说吧。自己回家来的时候,就想着要好好陪他,怎么着也得先让他先吃上一顿热热的早餐吧。

那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大叔本小海做家务非常麻利,这个瘦瘦弱弱的笨小孩做家务也不差。他迅速地用炊帚将锅刷一遍,把泔水舀到桶里后,重新加了新水再刷一遍,顺势又将两只碗刷了。

本小海看看刷完的锅碗,看起来很干净。但是由于刚才景象的刺激,他的心里还是觉得不怎么得劲儿,就又加新水刷了一遍。

然后,他找出葱花和一个白菜心切碎,看案板上还有一小块姜,也就切了一点姜末放着。

熬油炝锅,葱姜发出浓浓的香味后,他朝锅里舀了一大瓢凉水。待烧开后下入面条继续煮,不一会儿,炝锅面条就做好了。

为了让父亲吃得舒坦,他自己也舀了一碗,只是里面只有几根面条。

最长情是陪伴啊。

此时,穿戴完毕的本光明就到了厨房,看到热气腾腾的面条已经盛到碗里,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就没收拾厨房。”

身子不舒服?刚才不是说身体没事吗?

四十五岁的本小海能够理解父亲前后说话的矛盾。在那屋里说身体很好是怕做儿女的担心,现在说身体不舒服,是为了摆脱邋遢的尴尬。

但是本小海却偏重于相信父亲的不舒服,因为他有过失去父亲的苦痛经历啊。

“爹,哪里不舒服啊,要不咱去鲁梁县医院查查?”本小海劝说道,现在服装店那里每天有些收益了,除去周转,怎么也能抽出几百元去给老爹到县医院彻底查查体了。

“没啥大毛病,就是老咳嗽,养养就好了。”本光明本能地推脱着,去医院还不得花钱啊,他可舍不得。

193.艰难的说服

炝锅面条虽然没有多少蔬菜,更没有肉,但是由于热油爆炒葱花和白菜心而发出的香味儿融入了面条及面条汤中,吃起来香气四溢满口留香。

本光明幸福地吃着儿子给做的面条,想着这孩子就是长大了呢。他边品尝着这可以算是顶级香的面条,边观察着本小海。儿子好像最近个子也长了不少,而且比原来白了很多。

他知道儿子在柳编上赚了一些钱,也知道他干电缆铺设赚得更多,而且还给了自己一些,让自己放心地花。

本光明本来就不是爱操心的人,所以他并没有掌管儿子钱财的欲望,儿子自己赚的钱就让他自己掌管吧。儿子毕竟都读高中了,而自己连学都没上过,比不得孩子们了。

本光明人懒心思少,从外在看来,倒像是成了宽容豁达的优点了。

本小海想自己前四十多年的性格可能就是遗传了父亲那一部分吧,对人情世故关心较少,对功名利禄关注也少。

那些看似宁静豁达的性格,从容不迫的日子,如果深入到内里去看,却是懦弱的本质,是贫穷的内涵。

所以重生以后,本小海就刻意去改变自己懦弱的性格,去刻意赚钱以改变贫穷的状态。

但是那四十多年养成的性格,那些遗传于父亲的基因,怎能是说改变就改变的。所以本小海虽是重生者,却钱赚得依旧艰难,依旧缓慢。

本小海的性格就是如此软弱,他的能力就是如此低下,想要赚钱,想要改变命运,也只能一点一滴地去做。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本小海也相信,和现在这个年代的人相比,自己曾经历了那么多,一定可以改变自己的,也一定能够带领自己的亲人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什么叫更好的生活?那一定是身体健康,还要有钱花。

钱在慢慢地赚着,积累着。

健康方面,现在父亲的身体就是一个大问题。按照以前的历史轨迹,父亲是要得肺癌去世的。

本小海觉得自己能够改变自己及周围人的人生路线。比如自己从读中专转变成读高中,丁晓燕也从技校来到了高中,严青霞从农村到县城来做服装生意,还有姐姐及文彬哥的人生路线,都因为自己的参与而发生了改变。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改变亲人的生老病死。

老爸现在老是咳嗽,不知道是不是肺癌的前兆。

无论如何都该去医院给他查体了。不是癌症,也要治好她的咳嗽,防止疾病的进一步发展。如果已经是癌症了,现在的医学水平,肯定是无法治愈,但是也应该尽可能的减轻他的痛苦。

已经历过和父亲生离死别的本小海,想到将要面临的不幸,心里只有深深的遗憾,而没有了当年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毕竟四十五岁的本小海,原来参加过不少的葬礼。有一些是同事的父母;有一些是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同事;甚至有比自己还年轻的同事朋友。他已经明白生老病死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爹,你今天就跟我到县城去,明天就带你去医院查查。”思虑再三,本小海再次试图说服父亲。

“真不用去,我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本光明也坚持着自己的感觉,“只是咳嗽,老毛病了,等天暖和了就好了。”

“那咱到县城看看服装店去。”见说不动父亲,本小海决定曲线救国,只是弯儿绕得太明显了。

“服装店赚钱不?”经过本小海的提醒,本光明才想起来儿子闺女在县城开着服装店呢,就连女婿也去了呢。

“赚钱,很赚钱呢。”本小海的话并没有夸张,以现在的销售情况来看,赚得还不少呢。

而且,父亲不到县城去看病,很大原因可能就是怕花钱。所以本小海又补充一句,“一天能赚一两百块钱呢,一天就比一个工人一月赚得还多。”

反正不是外人,也不用怕泄露商业机密。要让父亲知道去医院看病之类的花销,他们现在是能承担得起的,而且是小菜一碟呢。

“赚钱就好。”本光明很高兴听到孩子们赚钱,面条吸溜得更欢畅了,感觉味道也更香了。

高兴归高兴,但本光明没有被快乐冲昏头脑,依旧逃避着进城查体的提议,“又没地方住,我就不去县城了。”

“有地方啊。除了两间店铺外,还有两间宿舍呢。”本小海继续不厌其烦地详细解释着,“每间宿舍都有俩床呢。我姐和我同学住一间,你和我文彬哥住一间就行。”

本光明有些不相信,“一间房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放得下两张床?”

“上下铺啊。”本小海忍不住笑起来,没大出过门的老爹也许不知道上下铺这种床吧。

“我觉得还是在家里呆着好些。”本光明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有些不敢接受的,去哪里都不如呆在家里好吧。

“好不好,你得去看看才知道吧。”本小海没想到父亲是如此倔呢。

“我啥也不懂,去了再给你们添麻烦。”听语气,这是有点活络了。

“您才四十冒头,不光不添麻烦,还能给我们帮忙呢。”本小海强调着帮忙这件事。他知道,被需要才是最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那我能干啥呢?”果真本光明被“被需要”打动了。

“你可以扫地,买菜,给他们做饭。”除了这些,本小海真的想不出父亲去了能做什么。

“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本光明说的是实话,别看没啥本事,可他的大男子主义厉害着呢。

现在儿女都大了,他也知道该改变了,也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了,但是他根本没养成做家务的好习惯啊,否则家里的厨房里也不会这么狼藉一片。

“做不好吃不要紧,到时候您把菜洗好切好,我姐她们做着也方便。”这时候,本小海意识到怎么说,父亲总会找到借口的,于是重新调整策略直奔主题,“爹,吃完饭拾掇拾掇咱就走。”

“好吧。”本光明尽管心里不愿意,但不想拂了儿子的一片心意,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得到父亲的应允,本小海先去彭秋秋家告知了自己先回县城的打算,才回来和父亲一起收拾要带的行李。

194.怠慢顾客

担心夜长梦多,收拾好行李后,本小海就拉着恋恋不舍的父亲走出了家门。

“都走了,家里也没人看着。”本光明三步一回头,好像一去就不回来了似的。

“又没有值钱的东西。”本小海不得已只得动手拉了。

“不行。”本光明挣脱开本小海,“我得回去拿点东西。”

本小海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真拿这个磨磨蹭蹭的老爹没办法。

怕老爹又耽搁起没完,本小海也跟在后面回了家。

“到底拿啥啊?”本小海看到老爹踩了凳子在翻腾最顶层的木柜。

本光明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翻腾着,终于见他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来,揣进兜里。

“到底是啥啊?”见老爹根本没有打开布包来看,本小海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便好奇地问道。

“小孩子不懂。”本光明摆了摆手,而脸上却露出快乐的笑意。

本小海无语地陪着傻笑了一下,心想无非就是攒的那点钱吧,搞得这么神秘。

再次走出家门,本光明就爽快多了,再没有回头的动作,看来红布包里的东西对他还真是重要呢。

父子俩到达店铺的时候,本冬梅和严青霞正接待顾客呢。看到有人进店,严青霞条件反射地大声喊了句“欢迎光临”。

待她抬头看到是本光明父子时,惊得不知道问好了,只是疑惑地看着本小海傻笑。

而反应慢一拍的本冬梅转头看到父亲时,竟不顾给顾客介绍服装了,直接疾步走了过来,激动地叫道,“爹,您来啊。累不累啊?”

满屋色彩鲜艳的衣服,已让本光明的眼睛看不过来了,对严青霞的招呼和本冬梅的呼唤反应都迟钝了。

直到本冬梅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才蓦然清醒,爱怜地叫声了,“小梅。”然后继续不知所措地呆在那里。

“叔叔,你累了吧?”还是严青霞处事灵活一些,她也亲热地挽住本光明的另一支胳膊,“先去里面屋里坐下歇歇,喝口水。”

本光明在两个女孩的“绑架”下拘谨地进了院子。李文彬正在做午饭呢,看到未来的老丈人进来,也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本小海早晨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带老人回来啊。

本光明进到李文彬的宿舍刚坐下,李文彬就迅速地端了一杯水进来,“叔,您先喝着,饭菜马上就做好。”

本光明上下左右看了看,觉得这房子虽小,但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院子里冒着热气的锅里,飘出炒菜的香味,比自己一个人在家冷锅冷灶还有家的滋味呢,他不由得赞叹道,“这里还不错呢。”

本小海看到姐姐和严青霞都扔下顾客直接去了院子,不由得暗忖,她们的服务观念还有待进一步加强啊。

“售货员呢?”果真,顾客需要服务了,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已经有些不悦了,嘴里嘟囔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跑了呢。”

“大姐姐,您挑好了?”本小海及时地快步走过去,笑眯眯地问。

被一个孩子叫大姐,这个女顾客感到挺舒服的,心里的那股气儿也消失了,“你也是这店里的?”

“是呢。我爹从乡下来了,他们十几天没见了,所以就怠慢了您。”本小海觉得还是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好,免得顾客觉得受到了怠慢。

“没事,没事,这俩闺女挺孝顺呢。”这女顾客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算是将心里的不满完全泄掉了,“这个衣服只打八折?”

“是啊,现在的活动价是八折,不搞活动时比这还贵。”本小海强调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说,“为了表达刚才怠慢您的歉意,送您一条丝巾吧。”

“还有丝巾?”显然,这女顾客刚才没有看到角落里的那堆丝巾,声音里有些惊喜,不知她是真的喜欢丝巾,还是因为是白送的。

“您看看喜欢那种颜色?”本小海指了指那些五颜六色的丝巾。

“我想买的这件棉衣是紫色的,丝巾也选紫色的吧。”女顾客拿起那条紫色丝巾在棉衣上比划了一下,果真是相近色呢。

“可我觉得您选条别的颜色更好呢。”本小海觉得两种相近的颜色在一起就像一件衣服的延伸,虽然浑然天成,但没有让人心动的感觉,“两种颜色有对比,才会让人感觉眼前一亮,也让您更具有青春的气息啊。”

“挺会说话啊。”女顾客说着,拿起一条浅蓝色的丝巾放在衣服上,又拿了一条红色的放上。

“您穿上衣服再围上丝巾直接从镜子里看实际效果多好。”本小海建议道。

女顾客听从本小海的意见,穿着棉衣搭配了几条后,最终选择了一条橘红色的丝巾。

如果是大面积的橘红色和紫色搭配还真的不怎么协调,但是那丝巾很薄,捋在一起只是一绺,围在脖子上,倒也没有违和感。那丝巾像一缕火苗在她脖子处缠绕,在冬季里给人以温暖的感觉,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因为有了火苗的衬托,女顾客也变得热情大方起来,她很干脆地说,“42元的八折是33块6,给你35块钱,不用着了。”

“还有小费?”本小海没想到还有这么观念超前的顾客,装作有些惊喜地确认道。

“是啊,拿着买糖吃去吧。”显然女顾客把他当做调皮的小孩子了。

“谢谢姐姐了。”本小海也不客气,直接把钱放进了收款处的抽屉里,然后麻利地帮她办了一张积分卡。

等严青霞和本冬梅从院子里回到店铺时,本小海已经完成了这单生意。

“笨小孩,你还真是福星呢。”严青霞笑着说,“这女人在这里挑了快半小时呢,我觉得她都挑花眼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她打发走了。”

“以后好好跟我学着怎么推销,怎么服务。”本小海忍不住骄傲了。

然后他又认真地对本冬梅说,“姐,在咱店里,顾客应该是上帝,是第一位的。发生任何事情,也不能怠慢了顾客啊。”

本冬梅此时竟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愣愣地看着本小海说,“没有怠慢啊。”

“你扔下人家就跑了,这还不是怠慢啊?”本小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没想到姐姐还没有锻炼出来。

“别说了,我们以后注意就是了。”严青霞见本冬梅脸都红了,赶紧解围道。

195.笨笨的笨小孩

既然姐姐和严青霞已经回到店铺,而且现在也没有顾客,本小海就夸张地“哼”了一声去了院子。

李文彬已经将饭菜盛到碗里,一碗碗地朝宿舍里端呢。宿舍一个角落里,一张简陋的小方桌,就是他们冬天吃饭的地方。

看到父亲已经自觉地将几个马扎子放在桌子旁边,本小海想老爹还没有真的懒到啥也不干啊,也知道给别人帮把手啊。

也许他在家里那么邋遢,可能真的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如果真的身体不舒服到那种地步,他该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呢。

想到这里,本小海忍不住有多看了父亲一眼。此刻的父亲,脸上的皱纹是舒展的,眉梢的笑意也是自然的,来到这个新的环境,心情应该还是不错的。

“我去前面盯着,让她们两个过来吃饭。”将饭菜都摆在桌上后,李文彬搓了搓手,在未来岳父面前,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都一起吃吧。”本光明吩咐说,看来他还没有搞清楚形势,以为吃饭时就该大家一起吃。

“店里得有人看着,万一来了顾客呢。”本小海解释说,但他站着没动,并没有要和李文彬客气客气抢着去店里的想法,谁让他是人家的小舅子呢。

通过这么久的观察,本小海发现李文彬也不像他记忆中的那样脾气差到打姐姐的地步,倒是很勤快,还会照顾人。

没再等岳父说什么,李文彬就直接转身去了店铺。

“爹,您这个女婿还不错吧?”本小海狡黠地笑笑,问父亲道。

“不错,不错,没想到还会做饭呢。”本光明说着话,眼睛却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奔波了一路子,可能很饿了吧,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李文彬他们早晨吃饭晚,所以中午饭做得也就晚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本冬梅和严青霞才回到了宿舍,不知道刚才她们滞留在店铺里干啥了。

“叔,您赶紧趁热吃。”严青霞舀了一碗米糊糊端到本光明的面前,又把一双筷子递给他。

本小海看着严青霞殷勤的样子,心中不觉感叹,这才多久啊,这个女孩子就变得这么懂事了。相比较而言,姐姐可就反应迟缓多了。

甚至,她比自己都灵活不少呢。本小海认为自己已经很懂事了,也很会看人说话了,但是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却不由自主地懒散了。想着有姐姐在,有李文彬在,孝顺的事情还没轮到自己呢。

本小海很纳闷,自己在家人面前的思维和能力,怎么真的就只有十五岁了呢,有时候智商和情商都不在线呢。那个干起家务来勤勤快快,照顾起人来体贴周到的中年本小海呢。

好吧,只要有人照顾着父亲就好,也不管她是姐姐本冬梅了,也不管是同学严青霞了。现在大家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就都不是外人了。

“这屋子还真不错呢。就是院子小了点。”本光明竟然主动找话说了。

本小海探头出去,重新打量了一下院子,这也不小了啊。“爹,这城里的院子可比不得村上的,城里寸土寸金呢。”

“天天呆在这么小的院子里,四周还都是房子,还不得憋得慌?”本光明虽然只在这里呆了一会儿,却已经有了乡下人进城后的憋屈感。

本小海无语地看着父亲,没想到他的感觉这么敏感,一上来就提出了很多农村老人在城里呆着必然会出现的问题。

想到做好了饭却捞不着吃的李文彬,本小海赶紧吃了几口菜,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馒头,又呼啦啦地喝起粥来。

“吃这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本光明见他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样子,抢白道。

“没事,就是在学校里吃饭快,习惯了。”本小海故意放慢了速度,但是他的胃里已经塞满了食物,饱腹的感觉很明显了。

“我去把文彬哥替回来吃饭。”本小海说着,嘴里呜啦啦嚼着馒头就出去了。如果李文彬知道小舅子对他这么好,肯定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店铺里没有顾客来,李文彬正痴痴地盯着门外的马路发呆呢。马路边上的那棵法国梧桐书,已经落光了叶子,但是还有许多球状的果实随风摇荡着,像风铃一样互相碰撞着,只是没有任何响声。

“文彬哥,想啥呢?”本小海轻轻地走过去问。李文彬没有感觉到本小海已经走近他的身旁,被他的问话吓了一跳。

“没看啥啊。只是觉得这会儿大街上怎么没人了呢。”李文彬叹口气道。

“也许都在家吃饭吧,或者在家睡午觉呢。”本小海随意地答道,天这么冷了,谁愿意有事没事跑大街上挨冻呢。

“这几天卖得不如前几天多了呢。”虽然每天仍能卖掉十件左右,但是已经没有才开业那几天火爆了。

“这很正常啊。”本小海不以为然地说,“做生意哪有天天都红红火火的,以后能维持每天卖十件,就很赚了啊。现在是八折了,十件就能赚200多块呢。”

李文彬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是啊,是啊,确实赚得不少,人不都是赚了还想赚吗。”

“文彬哥,你赶紧吃饭去吧。”本小海又补了一句,“人不能太贪的。”

话没说完,本小海不由自嘲地笑了,如果自己不贪,怎么会一门心思地想办法赚钱呢。人往往都是看到别人脸上的黑麻坑真多,看不到自己的鼻毛都露出来了呢。

店里没顾客来,还真是让人感觉清冷呢。看看衣架上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衣服,本小海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想起以前有手机,有微信有qq的年代,即使独处一室,也能随时和其它地方认识不认识的人聊得火热。或者干脆用手机看个电影电视剧,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虽然自己是个重生者,知道将来世界将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自己对于高科技技术并不掌握,无法推动世界技术的发展,甚至只是想利用那些技术,都是不可能的。

普普通通的笨大叔,重生后也只能是普普通通的笨小孩。自己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只能是在学校学习好,在学校外,靠耍点小聪明赚点小钱而已。

更重要的是,笨大叔那种得过且过,不思进取、胆小又懦弱的性格好像也被带了回来。所以重生半年了,自己还是现在这个笨笨的笨小孩。

196.自觉的李文彬

听着院子那边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本小海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现在也挺好的,老爹还健在,姐姐和姐夫像是真的在恋爱。还有那个在中年笨大叔脑海里已经难以寻觅到的初中同学严青霞,如今却像自己一个妹妹。

本小海知道严青霞曾经喜欢自己,他也知道如今两个人的感情却更像兄妹了。因为最近,他再没有感受到她热辣辣的眼神。

父亲,姐姐,和严青霞一起来到了店铺。看来李文彬又留下刷碗了。

刚才一个人在店铺里想了那么多,此时本小海突然心疼起李文彬来了。这也是一个没有自己人生目标的人,受自己的影响,从一个砖厂小老板变成了替自己打工的人了。

落后的制砖工艺,在寒冷的冬季无法生产,所以李文彬能够义无反顾地离家来县城为他们姐弟俩服务。

本小海来到李文彬的身边,默默地将已经刷好的碗搬到宿舍里去。他知道,自来水管道虽然包了厚厚的海绵和塑料纸,不至于在冬天里上冻,但是里面流淌出来的水,绝对可以用冰冷刺骨这个词来形容。

“你放那里,我自己来就行。”李文彬刷着锅道。

“文彬哥,最近多亏你照顾我姐呢。”本小海真诚地说,“我看我姐最近胖了点呢,也白了一点。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这是我应该做的啊。”李文彬停下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本小海的脸看,猜不透这个精明的小舅子为什么突然要恭维自己。

“以后,还要更麻烦你了啊。”果真,本小海前面的话可不是白说的。

“麻烦什么?”李文彬没听明白。

“我爹又来了啊,又多了一个人需要你照顾。”本小海想怎么总是聊不到一个频道呢,聪明的人应该一听话音儿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吧,这个姐夫还非得让我说出来才懂。

对于这种反应迟钝的人,也许智商真的是硬伤啊。

“我还以为啥呢,这本就是我份内的事啊。”李文彬无所谓地说,又继续刷筷子。

嗯。这个准姐夫真的和印象中的不一样,干什么都很自觉呢,一副任劳任怨的态度,值得给一个大大的赞。

收拾完碗筷和屋里的桌子,本小海和李文彬又一起回到店铺。看到父亲正在聚精会神地摸一件棉衣的布料,专心的样子让人感到很异样,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

看看父亲身上的老式棉袄,非常典型的老农民形象,不,非常典型的农村老大爷形象。可是,父亲才四十岁冒头啊,怎么会让人感觉有六十多岁的样子?

难道自己是在以四十五岁的心态假想父亲六十多岁的样子?否则四十五岁的男人把比自己还年轻一点的人当成父亲,怎么想都让人感到滑稽。

“爹?”本小海轻轻地踱步到父亲跟前,拿起父亲正抚摸着的衣服也摸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就是普通的棉衣而已,只不过这颜色很正,非常鲜艳的大红。

“怎么了?”本光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感叹了一句,“这红色真正。”

“是啊,这红色颜色很正,所以很多人都喜欢这款衣服呢。”本小海解释道。

“这种红可以当嫁妆。”本光明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本小海看向正在闲聊的姐姐和李文彬,心想父亲想要姐姐出嫁了?姐姐还没到晚婚年龄呢。

“等姐姐出嫁时,就让她穿这种红。”本小海小声说,他怕姐姐听到尴尬。

“你娘当年也穿的这种红。”本光明慢吞吞地说着,语气平淡,表情也没有异样,但是本小海却突然从父亲的话中感受到了一丝落寞,怪不得刚才他呆呆地抚摸这件棉衣呢。

“爹,我陪你出去逛逛?咱店里的衣服都是女人衣服,没啥看头。”本小海建议道,他想转移父亲的注意力。

“不去了吧?天怪冷的。”本光明犹犹豫豫地拒绝道。

“咱店里也不暖和啊。”现在空调还没有普及,碳烧的炉子和土暖气又太危险,这毕竟是服装店,冷点就冷点吧,反正到处都冷,也不差这一处。

本光明向外看了看,眼里有一丝胆怯。本小海觉察到了他眼中的那丝不安,但不知道它来自何处。

父亲谨小慎微,但也不至于怕出门啊,夏天的时候还能跟着自己去外贸局呢,他自己也去外贸局送过货呢。这才多久的时间,父亲怎么就显得老了这么多呢,性格也变得这么孤僻了呢?

“爹,走吧。”本小海见父亲还在犹豫,干脆直接拉住了他的胳膊。

“文彬哥,走啊,咱出去逛逛。”把父亲拉到了门口,本小海又回身喊李文彬,他想如果想给父亲买什么东西被拒绝的时候,也能多一个人的建议啊。而且现在店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三个大老爷们开始逛起街来。本小海一直挎住父亲的胳膊,反正现在是十五岁的少年形象,和父亲亲密无间也是很常见的形象。

而对于四十五岁的本小海笨大叔来说,这无疑是重温亲情的时刻。虽然他对于父亲的真实印象已经没有那么深刻了,但是此刻,父亲又那么真实地在自己眼前,他就有些情不自禁了。

虽然父亲是个农村老夫,没那么干净,没那么利落,甚至可以说是很邋遢,但这是自己的父亲啊。

他们是逢店必进,好像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本小海的目的却很明确,就是想给父亲买一身衣服,或者只买一件像样的棉衣也行。

本小海抬头打量了下父亲,感觉如果将他身上的棉袄换成当下流行的防寒服,形象将会大为改观的。应该不会再是邋遢的农村老头形象了,至少也应该是干净利落的农村男人形象吧。

一家店铺前,本光明地好奇地盯着一个圆柱状的玻璃筒看,里面有红白相间的彩纸在旋转。本小海明白这是一家理发店,他也感觉好久没见过这种典型的理发专用广告了,忍不住超里面一瞧,一个女理发员在给一个少女剪发呢。

本小海看看父亲乱糟糟的头发,就觉得父亲的邋遢形象不只是因为衣服脏破的缘故了,更大的原因是他头顶上几乎打了结的那团头发。

“爹,走,咱进去理发。”本小海提议道。

“是该理发了。”本光明很难得地没有反驳本小海的话,反而主动地说,“也一起刮刮脸。”

197.理发风波

古话说的没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本小海眼里万分邋遢的老爹竟然主动要求刮脸了。

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在老家,天冷了也没什么活干,老爹社交能力差,几乎足不出户,再加上身体不舒服,就越来越邋遢了。

进了理发店,年轻的女理发员头也没抬地大声喊了一声“欢迎观临”,继续埋头整理着少女的长发。

“这里是给女人剪头发的。”本光明嘟囔了一声,拉着本小海就要出门。

“爹,这里的理发店不分男女。”本小海忍住笑解释道,心想老爹还真是没见过世面,以为理发也男女有别的呢。

“那,这个?”本光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摸摸乱糟糟的头发,再看看两个女的,理发的和被理发的。

“那就坐下等会吧。”李文彬从旁边搬了一个简易圆凳放在本光明的身边。

本光明拘谨地看了理发员一眼,犹豫着坐了下来。

本小海和李文彬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在理发店里等待着。他们看得出来本光明的拘束,可是不知道怎么去缓解,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啊,不好意思扯些乱七八糟的话。

终于,年轻女孩的头发剪好了。理发员这才开始打量他们。

本小海注意到漂亮的年轻女理发员有些嫌弃的表情,就感觉有些不舒服了。但是人家没有说出来,他也不好表现出不悦。

“大爷,来,我先给您洗洗头发。”理发员招呼着,将一暖瓶热水倒进了墙上挂着的一个铁皮桶里。

本光明顺从地把头伸到洗脸盆上方,像伸长脖子待杀的鸭子一样,有一点点滑稽。

理发员拧开了水龙头,冒着热气的水直接流到了本光明的头顶上。本光明条件反射地哎呀叫着站了起来,头顶直接碰到了理发员的下巴。

应该是水太烫了。本小海反应过来,急忙过去查看父亲的头顶。父亲的头顶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该不会把头烫坏了吧。本小海拨开老爹的头发查看,竟是通红一片。

而还没关闭的水龙头依旧淅淅沥沥地流淌着。本来屋里就冷,哈气成气,水流的热气在脸盆附近形成氤氲的气息。

此时的理发员捂着下巴在哼哼唧唧,竟然有血丝从嘴里渗了出来,应该是在本光明的装接下咬破了舌头或者嘴唇。

“怎么搞的?怎么用这么热的水给人洗头呢?”李文彬先是忍不住了,大声嚷嚷道。

女理发员虽然受了伤,但自知理亏,也不辩白,眼里含着泪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你不想给我们理发,可也不能这么害人啊。”见理发员不说话,李文彬又补了一句。

“没事,没事。”本光明小心翼翼地按了按自己的头发,挤出一丝苦笑。

本小海再次检查了一遍父亲的头皮,确认只是烫红了,并没有起泡才放下心来。幸亏只是用的暖瓶里的水,而不是炉子上铁皮壶中的沸水,而且是经过了铁皮桶及水管的散热,只能算作温度比较高的温水了。

“看看还能不能理?”本小海忍住了心里的怒气,平静地问,即是问父亲,也是问理发员。

本小海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知道愤怒和大声吼叫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要没有真正地烫伤,一切都好说。

李文彬听岳父说没事,本小海也没有着急,便也很快冷静下来,心疼地问,“疼不疼?”

“刚才还火辣辣的,现在好多了。”本光明回答道。

本小海心想老爹才开始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热水刺激吓到了吧。如果真的很疼,怎么会减轻得这么快?要不就是父亲爱面子,强忍着不说疼。

“大叔,对不起啊。”理发员这时才缓过劲来,也没想到擦干嘴唇的血迹,有些胆怯地道歉。

“唉,干活就得认真仔细才行。”本小海叹了口气,语气虽然绵软,却让理发员再次涨红了脸。

本小海无法确定当时理发员在想什么,但肯定有老爹形象的干扰。也许理发员心里嫌弃着老爹,但是出于职业道德又不得不接受这个顾客,在纠结中就只朝铁皮桶里加了热水,而忘记了加凉水。

不过,这也只能是本小海世俗的猜测罢了。真实的原因也只有理发员知道了,或者连理发员本人也不知道吧。她若知道的话,还能犯这个错误?

“大叔,还能理吗?”理发员又朝铁皮桶里加了一些凉水,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出很细的一缕,然后用手背去试探了一下温度。

“能理。”本光明说着,就又重新坐在了脸盆前。

理发员再也不敢嫌弃本光明的邋遢,谨谨慎慎地将水淋到他的头上,用手轻揉地搓着他的头发,温柔得有些过分。

本小海仔细观察着父亲的反应,看他没有痛苦的表情,倒像是有些舒服的样子,才彻底地放心了,没有真正地烫伤就好。

这也许是理发员理的得最慢、最认真的一次吧。她给剪短了头发的本光明吹完风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理了发,刮了脸的本光明看起来非常精神。这才是正常四十岁男人的精神面貌啊,至少比原来的形象年轻十岁。

本小海看看墙上的价目表,理发一块五,刮脸五毛。他从兜里掏出正好的两块钱来,递给理发员。

漂亮的理发员连连摆手,“算了吧,算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再能收钱呢。”

看到父亲的脸上竟然有欣喜的表情,本小海不禁有些难过。父亲前几年吃了多少苦啊,现在把这两块钱看得这么重了。

再看看李文彬,也是正在微笑的样子。本小海突然就觉得自己的任务还很重啊,什么时候能够让他们拥有了足够的财富,面对这些小的便宜不再动心时,才算是真正地成功了吧。

经过再三推脱,本小海最终还是将理发费用放在了理发镜下面的横台上。

“为啥还非要给她钱呢。”出了理发店,李文彬忍不住问道。

“尽管才开始她有嫌弃咱们的意思,还差点烫伤了我爹,但她并不是坏人。”本小海缓缓地说,“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

198.帅气老爹

“小海,你还是太善良了。”李文彬跟在爷俩的后面走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说道。

“其实,就是沾了她那两块钱的光又能如何。”本小海庆幸自己已经度过了心理贫穷期,不会将这点小钱放在心里,否则也会像他们一样斤斤计较。

李文彬想想也是,以他们现在的收入,原本不应该在乎那两块钱的。可就是总觉得咽不下那口气似的,岳父幸亏被烫得不厉害,否则又怎是两块钱能解决的事情?

还真是该感到庆幸才对,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就相当于烧了高香了。再去计较那两块钱,确实就太小肚鸡肠了,也根本找不回宽容人得到的快乐。

本光明倒没有想这么多,既然头皮也不疼了,大家就你好我好了。倒是儿子遇事从容不迫的镇定,让他觉得儿子真是长大了,而且长得让自己都有点依靠他的想法了。

爷三个继续漫无目的地逛街,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红房子附近。红房子附近可以说是鲁梁县城的商业中心,除了红房子这家私营大型商场外,周边也有不少各式各样的商店,当然,肯定也有卖衣服的。

看到有卖衣服的商店,本小海和李文彬就忍不住要拿它们和自己的店铺去比较。这里的商铺和红房子挨着,自然是楼房性质的,装修得比青青丽人店铺要高档得多。

他们不自觉地就要走进去逛,而本光明却在门前驻足,有些怯场,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就不进去了吧?”

“爹,外面挺冷的,进去暖和暖和。”本小海不由分说就拉住了父亲的胳膊。

本光明也就不再拒绝,一脸茫然地跟了进去。这里虽然不如红房子大,但是也有不少的人在逛。男装女装都有呢,因季节原因,也都是以棉服为主。

在看到一款中老年羽绒服时,本小海忍不住打量了父亲一眼。老爹身上脏乎乎的棉袄在整个店铺的顾客中都显得很扎眼,不只是脏和破,还有农村大爷的土气也扑面而来。

本小海看看标价,六十多元钱呢,相当于一般工人多半个月的工资了。所以很多人摸摸看看就放弃了购买。

当然羽绒服里面应该是真正的羽绒,摸起来很萱很软,让人感觉很舒服。布料很密实,缝线很整齐,看着就很结实,应该能穿很多年。

尽管比自己店里同类的女装羽绒服贵了很多,但是自家也没有男款的羽绒服。等下次到阳口大市场进货再给父亲买的话,还要等好几天。

那么,这几天父亲穿着原来的棉衣在街上走的话,会被当成叫花子的。尽管父亲本人可能不觉得什么,但如果有口无遮拦的人,随随便便说句不好听的,父亲的脸面可能就会受不住了。

略微权衡一下,本小海就小声问李文彬,“文彬哥,你带了多少钱?我兜里只有三十多块钱了。”

李文彬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四十九块。”看来李文彬对自己的钱很有数啊。

“那好,把钱给我,我把这件羽绒服给我爹买下来。”本小海伸出手来,一副等着接钱的架势。

李文彬心想你这是拿着我的钱来孝顺啊。但是准小舅子需要,他也只能奉献啊。

李文彬眼中片刻的犹豫被本小海扑捉到了。本小海善解人意地小声解释道,“我知道你也想孝顺我爹,但是他未必会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李文彬恍然大悟,确实是这个道理啊,虽然自己是本光明的未来女婿,但毕竟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女婿啊,不过年不过节的,送他六十多块钱的羽绒服,确实有些太贵重了。

然而,本小海也低估了父亲的接受能力。即使是他买的,本光明也是坚决不要。

“这里的衣服这么贵,我不要。”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件衣服的真实价格,但是他看到这服装店的豪华装修,他也知道这里不是他买衣服的地方。

“爹,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本小海不得不牺牲父亲的脸面了,“这里是县城啊。”

本光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四周的人。果真,不论男女老少,人家的衣服都是光鲜亮丽的,只有自己的大棉袄显得格格不入。

趁着父亲犹疑的时候,本小海斩钉截铁地说,“咱现在不是没钱的时候了,该买的就得买,而且,这衣服一点也不贵。”

“这,”本光明此时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这是儿子要孝顺自己,怎么能拂了他的心意呢,而且别看他年龄小,都能开服装店赚钱了呢。

自己可不能穿得破破烂烂地给他们丢人了。

再说,哪有不爱美的人呢。刚才父亲主动地要去刮胡子,就证实了他内心也是向往美好的。

所以,当本光明换上羽绒服在穿衣镜前左顾右盼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有着灿烂的笑容的,尽管不怎么阳光,但是比以前要自信了很多。

既然接受了好看的羽绒服,那么再买条裤子又何尝不行呢。可惜现在这个年代,没有高质量的保暖内衣呢。柜台上那些机打的毛线裤,松松垮垮的,针孔透亮,一看就不暖和,应该比不上父亲身上穿着的棉裤。

那么,只需要买一条外裤笼在棉裤外面就是了。而且裤子只有十几块钱,剩下的钱足够了。

有赚钱的点子,可是花钱也太厉害了吧。李文彬见本小海花钱买东西都不带眨眼的,看中了就想买,真有一种富豪的感觉。

可是,这种花钱法,赚再多的钱也不经花啊。李文彬心里不禁隐隐作疼,为他奉献出去的那小五十块钱。

本小海将父亲换下来的衣服让李文彬拿着,自己围着父亲转了一圈,打量得本光明脸都红了。

不错不错,是个帅哥。不对,不对,是个帅大叔。本小海终于知道自己端正的脸庞来源于哪里了,原来是遗传了父亲的好基因。父亲原来的邋遢打扮遮掩了他帅气的本色啊。

本光明并不知道儿子此时正在心里夸他帅呢,只是觉得在大厅广众之下让儿子转着圈儿打量,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催促说,“该买的都买了,咱们回去吧。”

“还差一双鞋子。”本小海终于知道帅气的老爹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不协调了,原来姐姐为他缝制的大头棉鞋太突兀了,和羽绒服及裤子不搭配啊。

199.对面不相识

“咱去看看鞋子吧?”本小海拉起父亲的胳膊就要朝鞋帽部走。

“咱店铺旁边就是卖鞋的啊。而且咱兜里都没钱了吧。”李文彬一直算计着花了多少钱呢,所以他能及时地提醒本小海。

“也是啊。”本小海使劲搓了搓手,“看来以后出门得多带点钱啊。”

这才有钱了几天啊,就这么烧包了?李文彬默默地批判着本小海。他的心里有些不平衡,自己也同样是青青丽人的股东,而且还是员工,应该赚得比本小海多一些,可是买东西时怎么就没有他的那份霸气了。

稍微贵些的菜,自己都会犹豫半天,甚至要和卖菜的老头讲价好几个回合。

俗语说会花才会挣。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怎么会花钱,所以才想不出赚钱的法子来。李文彬想到这里,不禁自嘲地笑起来,自己无论会不会花钱,都不会有本小海那么聪明的赚钱脑子的。

回到青青丽人服装店的时候,严青霞和本冬梅正送一位买了衣服的顾客出门。

看到本小海和李文彬陪着一个穿着时尚的帅气中年大叔过来,却不见了本叔叔,严青霞不禁疑惑地愣在那里。

而在本冬梅的眼里,无论是邋遢的,还是新潮帅气的,她都能够从千人万人中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父亲来。

“爹!”本冬梅惊喜地叫了一声,尽管他能一眼认出父亲,但是父亲的巨大变化,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嗯。”本光明拘谨地答应着,微红着脸进了店铺。

严青霞这才敢仔细看向本光明,嘴里夸张地叫起来,“原来是本叔叔啊,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客人呢。”

“青霞,再给我拿一百块钱,记到我的账上。”本小海毫不顾及地对严青霞喊。

严青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本叔叔之所以变得这么帅气了,是因为本小海花了很多钱给他买了新衣服啊。

“这身衣服花了一百块钱?”本冬梅有些心疼地说,看来她和李文彬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是有钱也不舍得花的人。

本小海没想明白姐姐根据什么推理出自己买衣服话樂一百块钱,难道就因为自己向严青霞要一百块钱?

“钱花了再赚啊。”本小海笑嘻嘻地说,不再想姐姐的逻辑问题,“我再去旁边鞋店给咱爹买双鞋。”

“买的鞋哪敢我做的棉鞋暖和?”本冬梅这样说倒不是因为心疼钱了,而是她确实认为买的鞋子不如他亲手为父亲的大头棉鞋暖和。

“皮鞋也有棉的。”本小海解释说,“皮鞋比你做的棉鞋好看。”

说完这话,本小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等于是把姐姐的做鞋手艺给否定了。

可是如果自己的重生改变不了父亲的生老病死的话,父亲可能已经真的患上了肺癌,那么他就是将不久于人世了。

在老爹最后的时光,让他帅帅气气的,让他快快乐乐的,让他体体面面的,这应该就是自己最大的孝心了吧。

如果真是肺癌,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就挽救不了的。自己以前想的什么花钱做手术之类的,也只能是自欺欺人的暂时延缓生命,增加痛苦时间的法子罢了。

想到这些,本小海的心里一阵伤感。虽然还没有到医院查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父亲的命运了。

“给你钱,你点点。”严青霞已经拿来了钱,递到有些发呆的本小海手里。尽管她也觉得本小海花钱太大手大脚了,但是她知道她还没有管他的资格,所以也就自觉地压抑了自己想要劝说的话。

本小海用手指蘸了下唾沫,点了一遍钱。尽管他也觉得这很不卫生,可也没有别的办法来湿润干燥的手指,也只能不那么讲究了。

“正好十张十块的。”本小海确认了钱数,又一次把手指头伸到嘴唇上蘸了一下,数出五张来递给李文彬,“还你的。”

“这”李文彬将手伸到半截又收了回去,看来自己是有点冤枉本小海了啊,人家根本没想用我的钱孝顺他爹啊。

其实,作为人家的未来女婿,也确实该需要孝敬人家的,特别是现在还靠着小舅子赚钱呢。李文彬将刚收回的手又抬起来摆了摆,“不用还了,也算我的一点孝心吧。”

本小海也没有跟他客气,毫不犹豫地把十张钱重新合在一起,放进兜里,大声喊了一句,“爹,咱先去买鞋,回来再歇着。”

本光明已经穿过店铺进了院子,又进了宿舍。远远地传来他的闷声回答,本小海恍惚觉得这应答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等了一会儿,见父亲还没出来,本小海忍不住去宿舍叫他。见父亲有些慵懒地从宿舍里出来,本小海的心才放了下来,“咱去买双鞋吧,好和衣服配套。”

“哪里那么多讲究呢。”本光明嘴上说着,一副拒绝的语气,而他的双脚却朝着外面走去。

本小海很欣慰父亲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观念,坦然接受自己花钱打扮他。

本来,父亲才四十出头,正是壮年呢,爱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啊。想当年,自己作为四十五岁的笨大叔,还经常自恋地照镜子呢,也常像年轻人一样自拍呢,而且还会把美艳功能打开。

隔壁鞋店里主要经营布鞋,运动鞋,皮鞋。无论哪种鞋,本小海都觉得老气横秋。而李文彬却好奇地看看这双看看那双,虽然是邻居,但是平时也只是和店主店员大声招呼而已,他还从来没有进鞋店里面看过呢。

本小海替父亲选了一双黑色的里面有绒的大头皮鞋。虽然和他脚上的手工棉布鞋颜色一致,但是穿到脚上的效果截然不同。

本光明穿着皮鞋在店里走了几步,立马走出了城里男人的气质,自然稳重,从容不迫。

“就是它了。”也不管父亲的喜好如何了,本小海觉得好看就决定买下来。

对于儿子相中的鞋子,本光明又怎能不满意呢。这个店里任何一双鞋子他都是满意的,只要是儿子买给他的。

看着李文彬一脸艳羡地看着准岳父的皮鞋,想到他刚才看货架上鞋子的神情,本小海突然灵机一动,“文彬哥,你看中哪双了,我也给你买一双。”

“这可使不得。”李文彬嘴上拒绝着,而眼睛却飘向了刚才看了很久的一双鞋子。

“老板,再给拿双皮鞋!”本小海豪气地喊了一句,掷地有声的感觉。

上架感言:感谢有你

风吹过就是一百年,

你来过就是不了情!

感谢阅读本书的所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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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猎人

2019年4月12日

200.光头主任

林家涛被免职后直接被安排到技术科去了,归栾风的丈夫刘云贵管理。

明摆着的,这是将他闲置起来了,已经四十五岁的林家涛多年来一直从事车间管理工作,哪有什么高深的技术水平呢。

设备运维车间原来的副主任万金辉没有被免除职务,但是也不可能将他扶正的。于是只能从外面空降一个车间主任过来。

临危受命的新车间主任岳跃只有三十多岁,理了一个非常另类的光头。并不是他要别出心裁,而是他的头发太稀少了,过早地成了聪明绝顶的人。

因为年轻的缘故,岳跃并不想农村包围城市,也不想中央支援地方,而是极其豪爽地选择了秃头硬汉形象。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在煤矿,他可不敢烧火。

但是新官总是要立新规矩的。既然前任是因为安全问题而倒霉的,那么岳跃首先要抓住的把手肯定就是安全。

那个曾经召开过三定会议,把本小海等人低聘的车间会议室又坐满了人,安全大会非常严肃地召开了。

岳跃之前是机动设备科副科长,常年和设备打交道,对于设备运维方面的技术和管理自然有不少经验和独到的见解。但是他在主席台上洋洋洒洒地讲着的,却是关于安全的重要性。

从国内外严峻的安全生产形势,讲到本煤矿刚刚发生的720触电工亡事故;从国外先进的应急管理理念,讲到本单位制定的基本安全制度。岳跃从理论到实践都讲得头头是道,像极了安全管理专家,看来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岳跃也提到了安全操作标准化的问题,看来栾凤的提议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程坤不禁暗自庆幸他们这次把工作做在了前头,否则按照新车间主任的要求各班组在一周时间内就将完整的方案提交上去,还真让人措手不及呢。

然而,他们依然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例如各类标准化操作的分类,一些流程的优化和细化等。但这总比从头开始强多了。

一个新的领导光在大会上立威是不够的,还要在日常的工作中树立光辉的形象。

领导一般都是从群众中脱颖而出的,要想真正地树立威信,还要再回到群众中去,要和群众打成一片,才能在群众中真正地树立起光辉的形象来。

岳跃深入现场的第一站就是电气设备运维班。直接到那个已经解封并开始正常生产的二号井的电气控制柜现场是不可能的,毕竟在这段时间里,是整个车间甚至整个煤矿的禁忌之地。

除非真有故障处理,一般人都不会刻意去那个地方的。虽然电死鬼的传言纯属无稽之谈,但是大家的心里还是有些忌讳的。毕竟没了的那个人以前是经常见面的啊,不经意间就能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呢。

“欢迎岳主任莅临指导工作。”设备运维本来很多工作归机动设备科管理的,所以经常去机关的程坤和岳跃还是比较熟悉的,他又扫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说,“咱们以后就跟着岳主任干了。”

“谈不上指导,大家都比我工作经验丰富。”毕竟不是在大会议室里,此时的岳跃明显和善多了,而且他面对的很多人都是比他年龄大得多的老职工呢,比如程坤,比如栾风,比如本小海。

大家虽然没有感到特别拘束,但面对的这个人毕竟不再是原来的机动设备科副科长,而是他们的车间主任了。以前再怎么熟悉,最起码的上下级关系还是要维系的。

岳跃见大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没有接话,只得继续主动说话,“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我新来咋到,以后还需要大家多多帮助,齐心协力把咱们车间的工作做好。”

“您给我们指明方向,我们就拼死往前冲!”陈晓光面露微笑,声音却很庄重地表决心道。

听见这种拍马屁的话,不只是岳跃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其他人也都感觉不舒服了,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这样说话呢,刚死了一个同事还不够吗,还要再去拼死。

见没人应承他的话,陈晓光又要继续发表意见,然而被程坤拽住了胳膊,并示意他噤声。

岳跃当然看见了程坤的动作,怕陈晓光没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而继续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他赶紧说出来班组的目的。“程师傅,你介绍一下咱们班组的人员情况和设备维护情况吧。”

这些问题是不用提前准备的,都装在了程坤的脑袋里。其实班组里大部分人的脑子里都有这些最基本的情况。而岳跃也不是非得这次就要把所有的人员给记住,所以程坤轻松地汇报着的时候,大家的神情也都是非常放松的。

“以前虽然来过很多次,但毕竟没有责任感,所以对大家了解不是很多,对咱们维护的设备了解的也不多,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啊。”听完介绍,岳跃再一次谦虚地说。

他光光的脑袋,微笑的表情,温和的声音让大家觉得很亲切。和原来林家涛主任经常板着的黑黄脸相比,给大家的压力小得太多了。

“岳主任您原来就是设备方面的专家,对各种类型的设备都了解的很清楚。”吴昊的拍马屁技巧比陈晓光高明多了,“我们比您多了解的只是哪个设备在什么位置。”

只是吴昊也是将要四十岁的人了,面对这个三十几岁的车间主任,这么自然地一口一个“您”字,让大家稍微感觉有些违和。

但是岳跃听着很舒服,脸上的笑容更和善了,他看向程坤提出了另一个要求,“让两个人带着我去现场看看吧?”

“本工,吴昊,你俩去吧,你俩对现场的设备最熟。”程坤稍加考虑,便决定了陪同领导视察的人员,所谓的最熟,大家都知道这也只是一句说辞罢了,在场的人没人会当真的。

虽然早就认识岳跃,但是本小海并不是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所以他和岳跃之间,也只是见面认识而已,彼此都不熟悉。

作为一个车间主任,岳跃要面对的是整个车间的职工,所以对普普通通不言不语的本小海,也没有要深入了解的想法。

而本小海,对于谁来当他们的车间主任,也是无所谓的。虽然不至于有“兴,职工苦;亡,职工苦”的想法,但是本小海真的不在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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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灵敏的鼻子

吴昊和本小海沿点巡检的路线陪着新任车间主任岳跃缓缓前行。

他们走路的速度,比平时的点巡检还要慢很多,因为年轻的光头主任很谦虚好学。对于很多设备,很多现象总要虚心地问个不停。

吴昊和本小海,都是资深老职工,对于这些设备名称以及基本原理性的东西,都能够脱口而出。反正,新主任也不会问多么深奥的知识,毕竟他他过来是搞管理的,不用深究其中的技术奥妙。

岳跃面相和善,始终笑眯眯的表情,威严有些不足。但是他的职务在那里,吴昊和本小海也不会把他当成普通的同事随意说话的。

到了主控室,吴昊正式地向值班的操作工介绍岳跃主任。毕竟不是同一个车间的人,操作工们礼貌地站起来就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坐下貌似专心地看起电脑上的操作画面。

本小海按照点巡检的套路用钥匙打开了主控柜。自从上次事故后,他们所维护的任何盘柜都能及时地锁上柜门了。

岳跃当然知道上次工亡事故发生的原因,看本小海打开柜门,又强调了一句,“控制柜门一定要上锁的。

“是的,最近一直都上锁。”本小海点点头,他将盘柜门重新关上,想要重新上锁。

“等会儿锁。”岳跃把他的光头凑了过来,本小海的身体向旁边让了让。

“里面的接线怎么这么乱啊?”岳跃的语气有些让人不舒服了。

“上次处理故障时查线弄的。”本小海解释说,心想也不怎么乱啊。一根线是一根线的,又没有交叉,那些线号还都是清清楚楚的。只是那些线之间的距离由于用手拨拉得变形而没有那么美观了。

“处理完故障怎么不整理好呢。”岳跃的问题接着来了,给本小海以穷追不舍的感觉。

“等着恢复生产,没时间专门整理这个。”本小海很认真地说,既然你车间主任兴师问罪了,我也得把这个当成正式的问题回答啊。

“上次处理故障?多久了?”岳跃用力抽了抽鼻子,好像他的鼻子有些不舒服。

“好像得两个月了吧。”本小海犹疑着说,还看了看吴昊,那么久了,他确实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

“是啊,是很久了。”吴昊附和道,他就站在岳跃的身后,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说话的同时,他朝本小海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本小海没能明白吴昊的眨眼含义,只是觉得光头主任有些小题大做了。这又不是刚干完工程等着验收,要求外观的完美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时间整理了呢?”岳跃将头从柜子里撤出来,依旧用力吸着鼻子。

本小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任的这个问题。他心里想着的却是光头主任为什么要这么用力吸鼻子呢。如果他有鼻炎,但是在值班室及路上怎么就没有反常表现呢。

“平时生产着,不敢动这些线啊。”吴昊见本小海发呆,赶紧接话解释。

本小海恍然大悟,原本就是这个道理啊,自己怎么就组织不起来语言回答呢,他对自己的迟钝感到懊恼。同时心里又对光头主任有了小小的看法,在机动设备科待了这么久,怎么连不能在线乱动的规矩都不懂呢,还要问出来,搞得大家都难看。

岳跃后退两步吸吸鼻子,再向前走两步吸吸鼻子,完全将吴昊的回答置之度外了。

吴昊和本小海用眼光交流着,都对光头主任的反常行为搞得莫名奇妙,心想这位新上任的车间主任神经不正常?但是他们却没有胆量对他的行为提出质疑。

不用吴昊和本小海长久的等待,岳跃主任主动向二位解释了自己的行为,“怎么觉得柜子里有股子香烟味呢。”

吴昊和本小海随即听话地用力吸起了鼻子,但是他们两个的鼻子没有那么灵敏,什么异常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同时,他们想到前几天在柜子里发现的烟头,不由得又相视一皱眉头。难道又有人朝里面扔了烟头了?不可能吧,这几天的柜子都锁着啊。

他们朝百褶窗一样的上下两排排气孔看看,觉得从那里朝柜子扔烟头的话,可就是存心的了。

两人急忙趁岳跃退后的时候朝柜子里的水泥地板瞧了瞧,不觉舒了口气,地板上没有烟头。他们上次看到的时候已经处理掉了。

这光头主任的鼻子也太灵敏了吧,几天前的烟头还能闻得到?而且已经被处理过了啊。

待吴昊和本小海退出来,岳跃又将头伸进去,而且很自信地说,“里面肯定有烟头。”

此时的吴昊和本小海也只能相视无语了。没有就是没有啊,都给你说了没有,你还这么坚持。即使有,你也没必要这么坚持到底啊,做人太认真了让人反感不知道嘛。

“看看这柜子底部的内侧。”岳跃退出来,用手指了指柜子底部紧贴地板的挡板处。

吴昊抢先一步去查看挡板处。

“咦?”吴昊拉长音儿,如果写出来,就是后面跟着好几个大大的问号。

他弯下腰,撅起屁股,伸手在挡板内侧捞出一个烟头,还不小呢。

吴昊忍不住脏话出口,“tmd,哪个王八蛋扔的?”这不是在领导面前打他们的脸吗?

“算了,算了。”此时的岳跃倒做起了好人,劝慰着有点着急的吴昊,“告诉他们以后注意就是了。”

吴昊无语地看着岳跃,心想这个领导真有意思,刚才像侦查狗一样仔仔细细用鼻子寻找烟头,找到烟头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什么意思嘛。

三个人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操作工的注意,就有一个叫任燕的女工人绕过柜子到了他们身边,试探着问,“本工,怎么了?”

“谁朝我们控制柜里面扔的烟头?”吴昊可不管她是男人女人,不等本小海说话,就抢着大声问到?

“我们班上没有吸烟的人。”任燕见吴昊在生着气,而且也知道扔烟头这件事是非常严重的安全隐患,便解释说,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尽管可能不是她班上的人,也是他们同一车间的同事啊。

“这件事得找你们领导了。”吴昊余怒未消,“上次给你们另一个班上的人说过了,没想到还朝里面扔。”

“最近肯定没人扔了,前几天开大班会,我们班长刚强调过不能在值班室抽烟,没人敢违反。”不知何时,另一个男操作工童伟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

自己的女同事被其他车间的人训斥,他当然得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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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立威

本来吴昊也不是暴脾气的人。

可是因为有新任车间主任跟着,还找出了自己工作中出现的不足。被挑毛病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心头的火就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那这烟头是自己从外面飞进去的?”吴昊的话还是有些不善,但声音已经降低了很多。

“谁知道怎么回事啊?”童伟无所谓地说,他是从来不抽烟的,所以他也不怕吴昊告状什么的,“你们已经把柜子锁严实了,谁能扔东西进去啊。”

吴昊想想也对啊,那出气孔那么小,怎么可能扔进去呢。难道最近几天还有忘记锁门或者门没关严的情况?想想还真让人感到后怕的。现在只是发现了烟头还好,万一再出现安全事故,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算了算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岳跃才开始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的,发现吴昊真的动了火,便劝解道。

坏的事情没有发生就让人感到万幸了,别再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了。自己新官上任,在自己车间里烧火就行了,没必要把火烧到其它车间去。

既然主任发话了,吴昊也不再和他们理论,紧跟在岳跃的身后走了。

本小海重新仔细地将门锁上,然后又用力拉了拉把手,确信锁牢了才向他们追去。身后传来童伟郁闷的声音,“什么玩意儿啊。”

本小海没有回头看,只是感慨现在的人怎么都火气这么大了呢。他快走几步,跟上了岳跃和吴昊,听见岳跃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呢。

“话说到了就行了。”岳跃此时竟然做起了思想工作,“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疆。”

见吴昊只是默默地走着路,不回答他的话,岳跃继续说,“咱们和他们就是服务和被服务的关系,而且咱是为他们服务的,得罪了他们也不好。”

“没事,都习惯了,过几天就没事了。”吴昊终于说话了,但说得很没有底气。虽然以前也和操作工们因为工作矛盾而争吵过,但是没有领导在,过几天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而今天,自己竟然在气头上,说出要告诉他们领导的话,让人怎么看自己呢,完全就不是就事论事的作风嘛。告领导,这可是最不受人欢迎的作风。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怎样呢,只能阿q般地自我安慰罢了。

而他心里最耿耿于怀的,却是这个光头主任的灵敏狗鼻子及其穷追不舍的作风。本来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他却偏偏用鼻子闻到了,而且还闻得那么准。

那个烟头也真是奇怪,怎么进去的呢。他们最近每天点巡检后都确确实实地锁好了门啊,难道是以前就在里面了,他和本小海就一直马马虎虎地没有看到?

他们没有那副狗鼻子,即使认认真真,也不会看到那里藏着一个烟头的吧。

“是啊,我们经常和操作工发生矛盾呢。”本小海补充道。

岳跃和吴昊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本小海再愚钝,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什么叫经常发生矛盾?

吴昊知道本小海的情商就是低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反而因为他的话而释怀了。看到别人犯错误不自在,是降低自己不自在感觉的最佳方式吧?

“你们对触电工亡事故怎么看?”岳跃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又提起了大家都不愿意正面面对的那件事。

“上级调查的结果,事故的责任认定都很正确。”正当本小海想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吴昊已经给出了非常官方的回答。

岳跃听见这个答案,知道他们对自己还有戒心,没有直接给出这个答案的评价,而是继续循循善诱地问到,“咱们班跟着被处罚,大家有什么想法嘛?”

“都是一个车间的,整个车间被处罚,我们班组被处罚,也是应该的啊。”终于本小海有了抢答的机会,这个答案本小海自己很满意,代表了班组职工大公无私的情怀。

然而岳跃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整个煤矿都会被集团公司考核的,整个煤矿职工的收入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的,这种被动的接受“法也责众”的结果,并不是主动承担责任的表现。

“你怎么想的?”岳跃没有对本小海地说法进行评价,他又转向吴昊问到。

“我们没有养成及时关闭控制柜门的习惯,这是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吴昊是能够揣摩到这个光头车间主任的想法的,就按照责任认定中说的那样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是啊。安全的事情,即使再小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吴昊总结道。

“是的。”

“主任说的对。”

本小海和吴昊聆听着新任主任的教诲,嘴里忙不迭地应答着,尽管他们心里各有想法,但却都没有表达的欲望了。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主任,也并不真的比那个常板着脸的林家涛好说话。

当领导的都有自己的一套让手下敬畏呢,如果真的和大家打成一片,谁还会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呢。

“所以,今天烟头的事情,咱们可以不和操作工们计较,但是咱们得从自身找找原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呢。”原来岳跃的心思在这里呢,问了这么多关于工亡事故的事情,还是回到了刚才的烟头事件。

“是,是,主任。”吴昊的嘴上虽然答应着,而心里对这个光头主任的好感度再一次降低了,打什么官腔啊。

本小海心里也对他产生了反感,所以他就保持着沉默,没有表态。反正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性格,闷头不说话也算是听话的一种态度吧。

本以为岳跃在路上将这件事情说开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回到电气设备运维值班室后,他又正儿八经地招呼大家坐下,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本小海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听着,心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即使本小海知道自己情商很低,也知道岳跃的这种做法是很让人产生反感的。难道这么年轻就坐到车间主任位置上的岳跃的情商还不如自己?

他哪里知道,岳跃主任是拿这件事立威呢。只是立威心切,反而无形中降低了自己的威严。

吴昊心里默默地骂着娘,双眼看着岳跃的光头,表面上倒像是认真倾听着他的讲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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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白醋也是醋

整个班组的人表情严肃地将新任车间主任送出值班室后,班长程坤又让大家重新坐好,借题发挥地强调了一下安全生产的重要性,也重新安排了一下安全标准化建设的任务。

开完这个不论不类的班会后,吴昊又专门找到本小海发了一阵子牢骚。吴昊当然不会把怨气撒在本小海的身上,他只是心里对这个装腔作势的光头主任不满罢了。

本小海一整天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是被这个光头主任折腾的。

下班后,他慢吞吞地沿着大路走着,神情有些抑郁,好像有一口气没上来,憋在胸腔中,喘气都不顺畅了。

明知道慢步走起不到锻炼身体的效果,还会吸进去一些汽车尾气,可他仿佛两腿无力,想快也快不起来。

“本工,你也走着回家啊。”听见身旁有人问话,本小海呆呆地看向对方,几秒种后才喊了一句,“岳主任好!”

从后面追上来和本小海打招呼的,正是他们的光头主任岳跃。本小海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他,他该不会又想给自己上思想课了吧,现在可是下班时间了。

“经常走?还是偶尔走”岳跃才不想给他做思想工作呢,上班时间端着就这么累了,下班后还端着就有些过了。他还要恩威并施呢,既要让职工尊重自己,又要让职工觉得自己对他们是真关心才好。

“天天走着。”本小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不想和这个光头主任说太多的话,虽然他心里很想加上一句:刮风下雨都是走着上下班。

“走着不错,能锻炼身体。”岳跃的脚步也跟着本小海慢了下来。

本小海淡淡地“嗯”了一声后,想想还是主动问了一句,“岳主任也经常走着啊。”但以前确实没在路上碰见过他。

“我很少走,今天媳妇有事把车开走了。”岳跃朗声说着,声音年轻而愉悦,完全没了下午的严肃。

本小海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心想这么近的路还开车,也真是够骚包的了,嘴上却恭维着说,“开车节约时间,领导的时间很宝贵。”

“嘿嘿嘿。”岳跃笑起来,拍拍自己的肚子说,“路上开车,上班坐着,一天捞不着锻炼,都啤酒肚了。”

本小海斜睨了一眼岳跃的肚子,忍不住笑了,“岳主任你这也叫啤酒肚?那我这叫啥呢?”

“本工你这叫大啤酒肚。”岳跃没想到自己想自嘲一下,没想到反而嘲笑了对方,于是很机灵转成玩笑话,表现出我和你本小海很熟悉的样子。

“是啊,啤酒瓶也有小的,有大的。”本小海顺着说,他实在没有心情和这个表里不一的新车间主任说话,可是人家就在跟前,又不得不说。

本小海想说你有事你先走吧,可又觉得那样不礼貌,就有意识地走得更慢了一些。

岳跃也许感受到了本小海的情绪,也许真的觉得本小海走得太慢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本工,你慢走,我还有点走,我先快走了。”

“岳主任,你先走吧,我不习惯快走。”本小海脸上的笑意终于是发自内心的了。

岳跃“嗯”了一声,就迈开大步快走起来。他个子本来就高,腿也长,人也不胖,按正常速度就比本小海快了不少,很快就淡出了本小海的视线。

本小海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回家也没有着急的事情要做。丁晓燕今天在店里值班,不会回家吃晚饭;本源在家复习功课,而且还会主动做好晚饭等着自己。

尽管本源在袁旭家里见证了女神已心有所属的事实,自己的红烧排骨大菜也没有发挥好,但他却没有别人说的失恋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真的爱过吧。

也许真是遗传了老爸的做菜天赋,但之前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爱好呢。本源对于做饭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甚至女神都没了,他还是依然迷恋着刚爱上不久的做菜做饭。

本源哼着小曲儿将炝藕片端到茶几上,看着白白嫩嫩的藕片想,如果再切得厚薄均匀就好了。他用筷子夹起一片来尝,感觉味道不错,酸酸甜甜,还有葱油的香味。那一抹红红的辣椒,像给白净的藕片点了口红,让他忍俊不禁。

“笑啥呢?这么高兴。”开门进家的本小海正好看到了儿子的傻笑。

“高兴呗。”本源调皮地朝本小海伸伸舌头。

本小海将鞋子换好,就来到了客厅,看到茶几上的白白的藕片,评价道,“是不是忘记放醋了”

“放了啊。”本源说着用筷子夹了一片塞进老爸的嘴里。

本小海仔细地品尝着,觉得酸辣咸辣适中,还有那浓郁的葱香,微微的姜味,确实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是放醋了,那你怎么做到颜色这么白的?”本小海有些纳闷。

“我专门去买了白醋。”本小海神神秘秘地说。

“白醋啊?”本小海做了这么多年的饭菜,他从来没有买过白醋做调料呢。他总觉得醋就该是有颜色的,白醋也就是饭店里为了好看而用的,在家里犯不着用。

“做饭得讲究色香味俱全是不?”本源得意地解释说,“您做的炝藕虽然好吃,可是看着不如这好看吧,这么洁白的藕片,让黑色的醋染了色,就不好看了。”

“黑色的醋。”本小海被本源夸张的用词逗笑了,醋是有些颜色,但也不至于成了黑色的醋吧。

“我还炒了肉丝蒜苔,可惜放酱油放得真成了黑色的了。”本源有些沮丧地说。

“你该放味极鲜的。”本小海能想象出炒蒜苔放了老抽酱油的样子,“老抽一般是炖肉时放的。”

“您也不早传授这秘诀。”本源嘀咕道,把自己的错误很自然地归到了老爸的身上,有些郁闷地去厨房端那盘菜。

果真,蒜苔和肉的颜色都有些发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炒糊了呢。

不过,本小海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后,还是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你的手艺快赶上我的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还是老爸教得好。”本源非常自然地反夸道。

“孺子可教也。”本小海喜滋滋地说,一天的不愉快在与儿子的交流中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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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甜兮兮的味道

本小海打开电视后,坐下来和儿子边看电视边聊天边吃饭。电视上演的是关于一个网络作家的访谈。

虽然本小海也偶尔用手机看一下小说,但是他对于网络小说的作者是谁并不热衷。有时候一本书看完了都不知道是谁写的,本小海不是吃着鸡蛋就想知道下蛋的母鸡长什么样的那种读者。

所以他并不知道目前流行的著名网络作家有哪些。但他听说过在他们煤矿就有一个写网络小说的人,每个月的稿费能赚三四千块钱呢,几乎和上班的工资一样多了。

然而别人赚多少钱,他也羡慕不过来,自己没有人家的才华啊。只是电视上那个尖尖下巴的小青年讲得神采飞扬,好像是说他写的一本小说正被拍成电视剧呢。小说让人拍成电视剧的话,肯定会赚一大笔钱吧。

本小海为自己看见什么都能和钱联系起来感到愧疚,自己应该是视金钱为粪土的人啊,怎么也沦落到这么世俗的思想境界呢。

然而真正吸引本小海不换频道的原因,是这个尖下巴作家讲的他那本小说的内容,说的一个中年男人重生到自己的青少年时光的故事。

本小海总觉得这样的故事有点似曾相识,像极了自己前阵子做的那个梦,在那个梦里自己就回到了青少年时光啊,还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姐姐。那个梦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得让他以为真的是真的呢。

只是梦再真实,终究会醒的。梦醒以后,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可是这个尖下巴作家却把这样一个梦似的故事写成了重生小说,故事的主角当然是重生后的那个青年,凭借着掌握未来发生事件的先知先觉,实现了人生辉煌,弥补了往生的遗憾。

“老爸,这样弱智的电视你也看啊。”本源虽然没有直视电视机,可他根据听到的声音也知道电视访谈的内容,见老爸看得津津有味,不禁纳闷地问。

“哪有喜欢不喜欢的啊,打开什么就看什么呗。”在儿子面前承认自己喜欢看穿越或重生的弱智电视剧,本小海还是有些难为情的,所以干脆随不承认。

“看的人弱智,写的人也弱智。”本源继续用弱智来形容这些流行的小说和电视剧,大学生的清高展露毕尽。

“哈哈,大家上班上学都紧张,看这些也就是看着高兴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本小海反而有种为这些观众、读者,以及创作者辩驳的冲动。“大家为什么看?人家为什么写?还不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啊。”

“盲从者多。”本源没有看过,但是他依然盲目地断言。

本小海觉得今天和儿子的对话有些反过来了。别人都是孩子追捧潮流老子思想保守,没想到在自己家里是自己追剧儿子顽固不化了。

“那你业余都干啥?”本小海问。虽然他知道儿子懂事不浮漂,但他才不相信儿子天天只知道学习呢。

“和同学吹牛啊,或者是玩玩游戏啊。”本小海很自然地回答道,“反正我们宿舍里的人都不追小说看,女生才追小说,追连续剧,特别是编得没谱的穿越剧。”

“女生才看?”本小海觉得老脸一红,儿子把自己的爱好归到了女生行列,他更不敢承认自己也喜欢这些了。

本小海默默地拿起遥控,心虚地换了台,是个综艺节目,一个男生用女腔唱着歌。他继续换台,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适合真正男人看的阳刚节目。

“老爸,随便看个就行了。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又不是专门看电视的。”本源见他来来回回地找节目,有些苦笑不得,老爸怎么就这么爱看电视呢。

本小海只得放下遥控,任凭正在演的戏曲节目播放。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觉得在儿子面前也矮一头了呢。不仅是个子矮一头,就是地位和心理也矮了一头。

儿子和自己一样是比较随和的人啊,怎么就莫名奇妙地生出惧怕的感觉来?

在单位怕领导的批评,怕同事的揶揄。在家里怕老婆板起脸来,怕儿子笑话自己弱智。哎,怎么就一点自信也没有了呢。

突然之间气氛就尴尬起来,本小海默默地吃着饭菜,感觉饭菜的味道也没有刚才那么好吃了。藕片儿子放糖了,发甜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自己觉得蒜苔炒肉丝也发甜呢。

“你蒜苔也放糖了?”本小海终于忍受不了这甜兮兮的味道,疑惑地问本源。

“没有啊,只放了花椒、茴香、油、盐、葱、姜、蒜和酱油,”本源不解地看着老爸说,奇怪他问的问题。

“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觉得这蒜苔和肉丝都甜吧嗦的呢?”本小海又仔细地品尝了几口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本源探讨。

本源疑惑地夹起几根蒜苔送入嘴里。尽管他已经吃过了很多,没感到有甜味,但在本小海地暗示下,他还是有些不自信地重新品尝。

他细细地咀嚼着,没感到异样。他又夹起一块肉品尝,还是没有异味。唯一异常的还是一开始就和老爸说好的颜色问题,只是比正常颜色发黑罢了,那也只是由于酱油的原因。而且,酱油也不是甜的啊。

“老爸,一点都不甜啊。”本源一本正经地宣布道,“该不会是你味觉出了问题吧?”

“这不可能吧?我味觉一直很正常啊。”本小海斩钉截铁地否认,自己那么喜欢做饭菜,又那么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可以被称之为吃货的,如果味觉失常了那还了得。

“那就不知道咋回事了。你最近一直都觉得菜甜?还是就今天觉得甜?”本源开始担心起老爸的身体,如果老爸的味觉失灵了,以后还不得少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没注意呢。”本小海喃喃道,这种甜兮兮的味道还真奇怪。这种甜味儿没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只是感到很不习惯。

本小海端起水杯咕咚一声喝下一大口茶水。水还没下咽,他端着杯子的手臂定格在半空中,“怎么这茶水也是甜的?”

这次他不是被惊呆了,而是被吓呆了,难道味觉真的出了问题,儿子总不至于在茶水里也放糖吧?

看着老爸惊魂未定的样子,本源小心翼翼地从本小海手里接过杯子,也慢慢地喝了一小口,很正常的茶水味道。

难道老爸的味觉真的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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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泪流满面

“吃什么都是甜兮兮的,喝水都觉得甜。”本源从手机上打开度娘,边输入问题边小声地嘟囔着。

本小海看儿子询问度娘,也忙掏出手机来查,他更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吃什么都发甜的原因。

“老爸,我找到了,你仔细听着。”找到了答案,本源竟有些兴奋,像是老师的提问没有难住他,完全忘记了他们正在查找的问题是一种身体的不良症状。

“中医认为口甜多为脾胃功能失常所致。”本源见不是大毛病,心里更放心了,读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临床上分为脾胃热蒸口甜和脾胃气阴两虚口甜,前者多因过食辛辣厚味之品,滋生内热火外感邪热蕴积于脾胃所致,表现为口甜而渴、喜饮水、多食易饥,或唇舌生疮、大便干结等;后者多由年老或久病及脾胃,导致气阴两伤。”

“那我这属于前者还是后者?”本小海听得一塌糊涂,只听清了前者和后者,这应该就是有两种情况。

“老爸,你当然属于前者吧。”本源笑着说,“您才四十五岁,又不是年老。按照前者的说法,您这几天吃辛辣的东西了嘛?”

本小海仔细想了想,最近也没吃什么太辣的食物啊。炒菜时放辣椒,也只是放一点点调调味而已。他很肯定地说,“没吃过辛辣食物。”

“辛辣厚重,厚重是指啥?”本源仔细琢磨这两个字,没有想出来,便直接问老爸。

“可能就是油腻的东西吧。”本小海也不确定,但是一般看病时,医生经常说忌食辛辣油腻食物。“油腻的东西?这几天你不是轮换着做肥肠豆腐,红烧肉了嘛?”

见老爸把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本源嘿嘿地尴尬一笑,“我做了,您也可以少吃啊。”

“那以后我少吃,可能就会恢复正常吧。”本小海乐观地说。

“应该会的。”见是虚惊一场,本源也放心了,还是提醒道。“本来吃太油腻的东西就会变胖,老爸您也不能再胖了啊。”

“嗯,嗯,我要减肥。”本小海说着,继续看自己的手机,看着看着就又惊异道,“我这上面怎么说是糖尿病呢?”

“糖尿病?不会吧。”本源虽然不知道糖尿病的严重性,但是他知道有一些人得了糖尿病后就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了。他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过去和老爸坐在一起,和他同时看手机上的信息。

“口甜常见于消化功能紊乱或糖尿病。前者是因为消化功能紊乱引起各种消化酶的分泌异常。后者着由于血糖增高,唾液内糖分也增高,觉得口中发甜,吃什么都觉得有种甜味。”

本源的普通话当然比本小海地好得多,虽然也有一点鲁梁方言的味道,但比本小海浓重的土味儿相比,真是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糖尿病,糖尿病。”本小海喃喃自语,被吓得不轻,如果真是糖尿病,这辈子怕就离不开药瓶子了,而且,那些诱人的美食也就无福消受了。

见老爸神色紧张,大有灾难临头的落败表情,本源作为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理应担负起安慰老人的责任。

“老爸,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本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寻找着最恰当的安慰词,“明天咱去医院查查不就知道了。”

本小海平时好像啥都不在乎,连职称低聘、街头挨打都只是心情低迷了一阵子,而没有从精神上把他击垮。他始终认为,只要老婆孩子好好的,他的平凡生活就是成功的。

而现在,老婆孩子好好的,而自己的身体却出了毛病,这可怎么办才好。生活虽然平庸,没有什么让他值得自豪的事情,可他也不想这么早地离开啊。

一时间,本小海愁肠百转,连生死都考虑了一遍。如果本源知道老爸想了这么多,非得跟着伤春悲秋一阵子。

让人庆幸的是,本源并不知道老爸在想什么,他简单地嘱咐了老爸几句就把碗筷收拾走了,留下本小海独自呆呆地看着电视机。

是啊,本小海是在呆呆地看着电视机,而不是看电视,因为电视上演的什么,他已经视而不见了,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他想起母亲的草席入葬,想起父亲临终的瘦骨嶙峋,想起姐姐的鼻青脸肿,想起结婚没多久,岳父岳母也双双离世。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好凄苦,也许自己根本不是得了糖尿病,而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老爸,你怎么了?”刷完碗回到客厅的本源惊恐地喊道。他看到老爸依旧是刚才那个姿势,没有任何挪动的迹象,而脸上却是泪水连连,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嗯?”在本源的喊声中,本小海激灵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感到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用手背一抹,竟然沾湿了手背。这是汗水?不对,这是泪水,自己的眼睛还泪汪汪的呢,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了。

我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哭了起来?本小海也搞不清自己的情绪到底怎么了?即使是糖尿病又能怎么着,作为一种常见病,得糖尿病的人多了去了,自己认识的人就有好几个得的。

再说了,还没去检查呢,怎么能仅仅根据网络上的片言只语就判断自己得了糖尿病呢。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判断,那还要医院的大夫干嘛?

此时的本小海,思维已经恢复正常,能够像平时那么理性地思考问题了,又是那个什么都能忍,什么都满不在乎的那个本小海了。

“看电视看的。”本小海睁着眼睛说谎。

本源看向电视,电视上一个女孩子在唱歌呢,深情款款的。但本源不相信这样的一首歌就打动了老爸的心,那样的话老爸的少女玻璃心也太脆弱了吧。

本源相信应该是刚才那个糖尿病的说法把老爸给吓着了,只是他自己不原意承认罢了。

好吧。既然老爸不说,自己也就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给老爸一台阶,就是对老爸最大的尊重。

“要不,咱去店里看看,顺便把妈妈接回来?”本源建议道,他怕老爸老一直坐在沙发上,会再胡思乱想。

“你晚上不学习了?”本小海尴尬地站起来,很随意地问道。

“这还是暑假呢,考研复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本源见老爸已经起身,便将电视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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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暴走到吐

等待本源锁门的功夫,本小海发现刘洪利家的门上有一个彩色广告传单,就顺手拿了下来。

这是一张售楼的广告,上面的楼盘就在汶水河畔,本小海上班的时候就路过那边。那里的高楼只是起了一个框架,没想到竟然开卖了?再仔细看看上面的图案,却是已经盖起来的模样,心想这广告做得也太虚假了吧。

想起班上的栾凤说准备到鲁阳市区给她儿子买房呢,光首付就得八十万。大家就说这么贵怎么买,栾凤解释说省会的房价一天一个价格,再不买就更买不起了,所以就是砸锅卖铁,借遍亲朋好友也得凑个首付来。

本小海对省会的房子连想也不敢想的,即使齐港煤矿的房价也长到四千块一平了,想换大房子也是不可能的。幸亏他们现在住的是房改房,当初只交了两万多就买下来了。

想着儿子已经大三了,如果考研还好说,能多做几年学生,不用那么早考虑买房子的事情。如果真的大学毕业就参加工作的话,不论到哪个城市工作,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无论如何都买不起房的,即使是首付也付不起的。

想到这些,本小海就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有些不称职。以前总觉得钱是身外之物,总是觉得只要吃饱穿暖了,就是幸福的生活,现在再想想,以前所谓的清高其实就是幼稚。

庆幸的是,老婆丁晓燕退养后脑袋突然开窍了,想起了开妙云化妆品店。本小海以前只认为老婆钻了牛角尖,就想着开化妆品店,现在想来,老婆想要的不是化妆品店,而是钱啊。

丁晓燕在钱的问题上很少和他交流过,他也一直以为她和自己一样视金钱为粪土呢。当初嫁给自己时,自己可是一无所有啊,后来在岳父岳母的帮助下,才慢慢有了这个安稳的家。

也许,丁晓燕也逐渐受环境影响,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意识到儿子将来的幸福如果全靠他自己来打拼,确实太残酷了。

是这些因素让丁晓燕义无反顾地想要做妙云化妆品吗?甚至不惜拉下脸来向哥哥丁晓勇借钱,还腆着脸到处找合伙人。

丁晓燕的脸皮一直和自己一样薄,在外面也不是泼辣的人,只是有时候在家里对着他耍横罢了。最近为了化妆品的事情,真的快变成女强人了。

可见,钱的魅力是有多大啊,能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本小海跟在本源的后面,一路胡思乱想着,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刚才分析的就是丁晓燕真正所想的。

“老爸,走快点啊,你也太慢了吧。”边走路边看手机的本源回头看看已经落了老爸很远,便停下来喊道。

本小海激灵一下,才发现自己走神走得太厉害了,不知不觉间就被儿子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看来是真老了,走不快了。”本小海紧走几步,讪讪地笑着说。

“爸,你不是老了,你是太胖了。”本源看一眼老爸滚圆的肚子,心想快赶上怀孕的女人的肚子了。

“也老了,也胖了。”本小海掀起体恤下摆,拍拍自己的肚皮,“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胖的,你看对门你刘大爷,也很胖啊。”

本源听老爸这样说,嘿嘿地笑起来,“你们这么大年龄的,也不都是胖子啊。而且,对门刘大爷人家也不是胖啊,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健壮。”

“还不都是一样啊,反正就是肉多,就是体重沉。”本小海在儿子面前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是真胖。如果他自己说自己胖,他就觉得一点事儿没有。而被儿子说胖,他怎么都觉得别扭。

“好吧,您老人家说啥就是啥。”本源总觉得老爸的思维和语言怪怪的,和平时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来,也许是他嘴里发甜的症状对照网上的胡说八道,让他想得太多了吧。

唉,老爸平时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的样子,可现在怎么有了这么一点点毛病,就变得思维混乱,让人琢磨不透呢。

难道以前的宽容大度都是装出来的?他以前常说的就是身外事不要太在乎。那么以前的那些事情没有波及到他的身体,就都是所谓的身外事了?照这个推理,健康问题还真就成了身内事。

“老爸,你快步走,这样才能起到锻炼的作用,像你这样慢吞吞的样子,起不到啥作用。”本源用自己道听途说的健康知识提醒本小海。

“好吧。”本小海和儿子说了几句话,贫了几句嘴,心胸中的那股郁闷就少了许多。他用力勒勒腰带,又扭动几下腰肢,果真加快速度走了起来。

一旦行动起来,别看他胖,别看他腿短,本小海迈动腿的频率却不慢,怎么着都能算得上快走了。

“老爸,你这样走也太快了,走几分钟你就撑不住了。”被落下的本源在后面笑嘻嘻地喊。

本小海哪会听他的,只管快速地迈动他的那双又粗又短的腿向前滚动着。用滚动这个词来描述他快步走的动作,是有些夸张了,但是他此刻的形象就是让本源感觉着老爸是在滚动。

几分钟后,本小海就开始气喘吁吁了。也怪不得本源刚才的乌鸦嘴,他走路的姿势原本就不科学,不累才怪呢。

本小海不只是觉得腿发酸,就连嗓子眼都觉得火辣辣的了,仿佛吸进的空气被加热了。更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胃里好像也要翻腾起来。

他刚刚觉得肚子有点不对劲,就觉得一股酸气从火辣辣的嗓子里窜出来。本小海急忙岔开双腿,一口固液混合物瞬间喷薄而出,像高压水枪一样哧了很远。

第一口像是高压水枪,接下来的第二口就没有那么大压力了,在嗓子处嗝了一声才缓缓地出来,落在脚下的水泥地上,接着又像花儿一样四散开来,有一些直接溅到了本小海的鞋子和腿上。

本小海是穿着短裤出来的,所以那些污浊的呕吐物就直接沾了地上的泥土后又反弹到他小腿的皮肤上。看着小腿上肮脏的污物,本小海的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不等本源快步跟上来,他已经吐了三四口了,直吐得天昏地暗。本来该路段的路灯隔三差五地坏了几个,此时的本小海晕晕乎乎地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老爸,你咋了?”本源终于赶过来扶住了本小海,并在他的后背上用拳头轻轻地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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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疑似喝醉

“不用捶了,我没事。”本小海含含糊糊地说着,挺直了身体。

本源掏出一张纸巾给老爸擦拭着嘴角,“我做得饭没做好?”见老爸呕吐,他首先想到的是老爸也许食物中毒了。

“不知道咋回事。”本小海接过纸巾自己擦起来,见纸巾湿透,又从自己口袋了摸了一张出来,擦了擦自己的小腿。

“爸,要不咱去医院看看?”本源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提议道。

“可能就是吃多了,又走得太快了。”本小海直接否决了儿子的提议。吐完以后他觉得胃里轻松了很多,而且他想到了每年超过一千二百块钱门诊药费的部分才能报销。

本源想想也是,刚才老爸不听劝阻走得那么快,可能就是食管里灌了风的缘故吧。但是,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老爸继续去化妆品店了,而应该立刻打道回府。

“那咱回家吧,回家喝几口热乎水。”本源又提议说,他想起网上流行的那个喝热水能包治百病的梗。

“你看这路上,让我弄得。”本小海看着路上的狼藉污物,有些担忧地问。

此时正好有一对年轻男女路过,看到路上的污秽,女孩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拉起男人快速绕着跑开了。

本源也有些尴尬地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他们不在这里站着,那对男女也许看不到就踩在上面了。

“去旁边弄点土来盖上吧。”本小海说着就去查看路边的灌木丛,“这底下就应该是土。”

“可是,怎么弄呢?”本源左右看看,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做装土的工具。

本小海叹了口气,“直接用手捧土吧。”

本源有些愕然地看向老爸,虽然他也觉得吐在路上有责任清除干净,可是用手去捧土就有些过分了吧,“要不就不清理了吧?人家看到就会绕着走的。”

本小海看看儿子白色的体恤,再看看他有些不情愿的表情,说了句“我自己来吧”,便直接弯下了腰。

“爸”本源喊了一声,拉住了本小海。本源知道老爸不是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不遮盖住地上的呕吐物,他是不肯回去的。

本源是极不愿意用手去捧灌木丛下面的泥土的,谁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吓人的蛆虫呢。可是老爸刚刚吐了,身体肯定不舒服,让他去用手捧土说不定又会吐出来。

“还是我来吧。”本源屏住呼吸,将双手探入灌木丛下,松松软软的感觉,看样子是有很多落叶化成的肥土。这下就不必费力地用手去抓挠了。他快速地用力捧了一捧泥土,撒向刚才父亲呕吐的地面。

“好啦。”本源自欺欺人地说,一捧土怎么可能覆盖住呢。

“再捧两捧吧。”果真,老爸的眼睛是雪亮的,本小海又吩咐道。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本源就没有那么担心了。他轻轻松松地又捧了两捧土,才算是把路面上的脏东西盖住了。他怕父亲不满意,就又问道:“咱不用清扫了吧,也没有扫帚,只要有人过去脏不了人家的鞋子就行了。”

“嗯,嗯。”本小海点点头,折腾了一阵子,他明显感觉有些乏力。

本源见老爸走得愈发缓慢,便搀住了他的胳膊。老爸的胳膊汗津津的,黏糊糊的,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可是这是自己的老爸啊,不舒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强忍着不适继续搀着。

此时的本小海,心里慌恐极了。如果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丁晓燕该怎么办本源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

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觉得路是那么远。回家的路却变得如此漫长,不只是本小海觉得路没有尽头。本源也感到有些累了,肥胖的老爸像是吊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步履维艰。

好不容易挨到了家,本源扶着老爸躺到沙发上,因为他不想去床上。本源也没有强迫他到床上去的想法,毕竟天还不是太晚,妈妈还没有回来呢。万一老爸在床上睡着了,有什么事的话自己也无法及时知晓。

本源给老爸倒了一杯温开水。想起来他呕吐后还没漱口呢,便将他从沙发拉起来,想让他到洗手间去。

“我不去。”本小海喃喃地说,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本源拿他没办法,只得去洗手间拿了一个脸盆出来,放在沙发跟前。然后端起那杯温水给他,“老爸,你先漱漱口。”

本小海接过水杯,咕咚咚咚连续喝了几口,竟然全部咽了下去。喝完了,就直接将空杯子向沙发上一扔,人也直接坐了下去,就将杯子坐在了屁股底下。

“爸,你到底怎么了?”本源看着老爸任性到这种地步,一种恐惧袭上心头,老爸也没喝酒啊,怎么就像喝醉了一样呢。

看他的样子,胃里应该不疼了吧,因为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倒像是撒娇的小孩子得逞了似的满足感。

本源弯下腰用力地抬起父亲的大肥腚,将他身下的杯子拿了出来,看看没有破损才轻轻地将之放在茶几上。

他又搬了搬父亲的身子,让他坐的舒服一些。这才拾起地上的塑料盆重新放回洗手间去。

本源顺便解了个小手,又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下来,好仔细分析一下老爸的情况。然而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看了半天自己帅气的脸庞,也没想出老爸为什么这么反常。

等妈妈回来一定劝她明天陪老爸到医院查体。老爸嘴里发甜,又在路上呕吐,最为奇怪的是,他竟然像喝醉了一般,思维和行为都和往常不一样啊。

然而,让本源难以置信的是,当他从洗手间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父亲正拿着遥控器换台呢。

“老爸,你好些了?”本源轻轻地走过去,坐在老爸的身边轻声问道,他怕自己的声音把老爸给吓着了。

“好了,完全好了。”本小海冲儿子笑笑,又转头认真地调电视台。

“胃里还不舒服吗?”本源倒了一杯水,自己端起来喝掉,“你还喝水吗?”

“冲壶茶吧。”本小海舔舔嘴唇,“感觉有些干呢。”

不干才怪,吃的喝的刚才全都吐了,本源心里嘀咕着,去烧热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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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相对论新解

本源心不在焉地泡好了茶,给老爸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抬头看看电视。年轻时期的邓超,吊儿郎当的样子,正对着同样吊儿郎当的彭宇晏笑呢。

“这是啥电影啊?演的时候,这俩人还这么年轻呢。”本源没看过这部电影,便好奇地问凝神观看着的老爸。

“《乘风破浪》。”本小海没有转头,也没有表情变化,只是嘴唇动了动。

“就这么好看啊?”本源跟着看了几分钟,没看出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嗯,好看。”本小海脸上的表情不再僵硬,转头看了本源一眼,解释了一句,“讲的是主人公穿越到他父亲年轻时的年代,见证了他爸他妈的爱情。”

本源哑然失笑,老爸还真是和那帮女生一样爱看穿越电影呢。活了四五十岁了,竟然迷恋这种没营养的胡编烂造的故事。

不过,他也理解老爸除了看电视外也没什么其它爱好。反正下了班也没什么事情,逮住什么看什么呗,不酗酒不闹事,也没啥不好的。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本小海最近可是遭遇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呢,他也许正是借着看电视电影来逃避这些烦人的事情。

随着钥匙的转动声,丁晓燕回家来了。她把手里的小包朝沙发上一扔,低头换鞋,又笑着加了一句,“你爷俩挺滋啊,喝茶看电视,也不知道去接我。”

“都是大路,又那么多人,天也不晚,不接你不也回来了啊。”本小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地回答道。

“你就懒吧,吃完饭就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就知道看电视。”丁晓燕也是笑着说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本来,她也不需要他们去接的。

“我们去接了的。”本源想趁机将老爸身体的事情说给老妈听,可是衣襟却被老爸拽住了,他扭头看看,老爸正朝自己挤眉弄眼呢。

看来老爸是彻底恢复正常了,他害怕自己将他呕吐的事情说出来呢,那是怕老妈担心了?

那好吧。老妈明天还得去店里上班,店里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她忙碌。明天自己陪老爸去医院就好了。

本源虽然不喜欢读小说看电视剧,但是他也懂得很多人情世故,他明白人都怕给亲人添麻烦,不愿意让亲人为其担惊受怕。老爸现在应该就是这样的心情吧,他怕老妈跟着担心吧。

自己能看到老爸在大街上呕吐,也只是他躲避不了的情况吧。否则,老爸也不会让自己看到他的难堪的,也不会让自己为他担心吧。

“怎么又看这个电影啊?”丁晓燕换好鞋子,看清了电视上的节目,皱着眉头问。

“我又不是电视台的,它们重播我也没办法啊。”本小海狡辩道。

“那你不会换台啊。”丁晓燕对本小海的贫嘴不屑一顾,直接怼他道,“遥控器可是在你手里啊。”

“其实,这个电影也挺好看的。”本小海终于没有舍得换台,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好看啥,看第一遍还有点新意,再看一遍就是无聊了。世界上哪有什么穿越的事情啊,哪有什么重生的事情啊。”丁晓燕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那可不一定,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你没听说吧。”本小海得意洋洋地问,好像他真懂似的,“儿子给你妈讲讲相对论。”

“相对论?”本源也被老爸说蒙了,“相对论也实现不了穿越和重生啊。”

“看看,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结果,还大学生呢,连相对论都不懂。”本小海斜仰在沙发上,斜睨着老婆和儿子。

“那你这个中专生给我们上上课呗。”丁晓燕显然是渴了,她端起本小海的茶杯喝光,又端起了本源的茶杯。

“妈,想喝水我给你倒,别喝我们的。”本源赶紧拿出新杯子倒水。

“相对论么,就是当运动速度超过光速时,时光就能倒流,就能回到过去。”本小海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从理论上来讲,可以有时光机这个东西的。”

丁晓燕和本源听着他的歪道理,呵呵地笑起来。本小海也顿时觉得心情大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幸福的感觉又充盈了他的心胸。

本源当然没有将父亲身体有恙的事情告诉丁晓燕。等明天查体后一切都有了结论时,再告诉她也不晚。

如果现在告诉了她,若查体结果没事,岂不是也让她白白担心了。本源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不想让妈妈担惊受怕。

即使不喜欢,丁晓燕和本源还是陪着本小海看完了电影《乘风破浪》,反正他们在意的是一起说说话,电影只是他们聊天的背景而已。

“今天店里的生意如何?”他们已经从丁晓燕回家的反应上看不出店里的经营情况了。

“挺好的。”丁晓燕淡淡地回答道,“这几天都差不多。”

才开始,卖得好的时候,丁晓燕会喜形于色;卖得差的时候,就会情绪低落。

时间久了,她也知道化妆品的销售是受许多因素影响的,不可能每天都一样,甚至还受当天的天气情况影响呢,天太热人就不愿意出来,下雨更不愿意出来了。

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丁晓燕就把每天的营业额看淡了,只要几天或者更长时间里的平均日营业额稳定就好了。

按照现在的经营情况,虽然比他们当初投资时的理想差了一些,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曾经只靠低微的工资生活的人来说,可就不是一般的好了。

她曾经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经营状况,去掉每个人四千块钱的月工资外,每两万块钱股份每月能有一千块钱的分红呢。

当然,为了货品的流转和店铺的持续经营,他们不可能每月都分红的。但是想着投入的钱两年就能回本,而且四个人还白白赚了工资,这工资比正式上班的本小海还多呢,想想就能让人高兴得睡不着觉。

丁晓燕当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激动得睡不着觉的,睡不着觉的那些兴奋夜晚早就过去了,现在她心里几乎都平静如水了呢。

而这平静如水却无法传递给本小海。本小海躺在床上又失眠了。他辗转反侧,一会儿为自己身体出现的症状所担心,一会儿又想起遥远的往事,想起那些曾经在他生命里停留的故人。

“你怎么还没睡着啊?”睡醒了一小觉得丁晓燕感觉到了本小海的动静,慵懒地问道。

可不等本小海回答,她一翻身,就又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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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身轻如燕

第二天,本源早早地起来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丁晓燕坐下来后,看本源没有再去端碗的意思,便吩咐道,“把你爸的也端过来啊,他洗刷完就过来吃。”

“我爸昨晚说他想吃油条了,等会他自己出去吃。”本源在煮面条的时候就想好了谎言。

丁晓燕也没起疑,嘟囔了一句“毛病不少呢”就埋头吃起来。

本源的西红柿鸡蛋面越来越有本小海做的味道了,那是他吃了二十多年都不曾厌倦的味道。

在洗刷间的本小海听见了外面娘俩的对话,心想本源这是铁了心的要让自己去医院查体了啊。虽然今天早晨嘴里的甜味消失了,胃里也没什么异常状况了,但是想到昨天晚上那可怕的呕吐及呕吐后昏昏沉沉的感觉,他也觉得是该查查了。

蹲在马桶上给班长程坤发了条请假的信息,本小海才提起裤子出来。见儿子还没吃完饭,他直接回了卧室半仰在床头上玩起了手机。

微信上雷鸣的头像旁有个红色的数字5,心想这家伙又发了什么信息,还一口气发五条。他好奇地打开,发现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哥,睡着了吗?”

“哥,起床了吗?”

“哥,吃饭了吗?”

“哥,在干什么?”

“哥,还挺想你的。”

五句话,五个哥,亲热得让本小海头皮发麻。第一个是半夜十二点发的,后面四个是早晨五点多发的。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了,竟然会对自己发这种肉麻的话。

本小海斟酌良久,才给他发过去一句:“老弟,我一切都挺好的,请勿挂念。”

“老妈,你刷碗?我想出去溜溜,正好和我爸一起走。”本源匆匆吃完面条,对正细细品尝的老妈说,“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回来好好好学习。”

丁晓燕狐疑地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老爸,你现在走吗?”本源大声地喊着,他故意地虚张声势,掩饰自己的心虚。

“走,走。”本小海把手机揣进兜里,急急忙忙地出来。路过茶几的时候,对还在吃面条的丁晓燕说,“去店里的时候锁好家门啊。”

本小海明显是没话找话,这样的事情何必嘱咐呢。果真这话引起了丁晓燕的怀疑,“你俩出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有啥事?我就是出去吃根油条而已,这几天儿子天天做面条,吃腻了。”本小海解释道,又看看儿子说,“不让你做我的面条,你就真不做啊。”

“好啦,走吧,走吧,这么好吃的面条都能吃腻。”丁晓燕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她是真的不明白面条还能有吃腻的时候。

爷俩心虚地走出家门,相视一笑后,本小海告诉儿子,“嘴里不甜了呢,也许是才开始吃藕吃得多的缘故?”

“那你的呕吐呢?怎么解释?”本源知道老爸想要变卦了,反问道。

“昨天就是走得急了些,喝了风的缘故。”本小海语气很肯定,但是心里很虚,他真的担心自己的身体出问题呢。

“别管咋样,咱都得去查查。”本源语气强硬,老爸昨晚的表现太让他害怕了,不只是他身体上的不适,更多的是他精神的恍惚。

“好吧,好吧。”本小海笑笑,洋装屈服于儿子的劝说。

他打开手机看看,班长程坤回话同意了。而且雷鸣也回了信息,这次的信息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内容,“我们准备半个月后停产大修呢,自控系统也一起弄了吧。”

“自控系统部分也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到时候直接安装调试就行。”本小海边走边输入信息。

设备,他上次去时已经清点好了;程序,也已经由栾凤他们审查完毕了。确实一切都准备好了。

“老爸,别撞电线杆子上了。”本源没有玩手机,只是打开了手机上的音乐听着,见老爸埋头走路,提醒道。

本小海来了一个急刹车,直愣愣地站住,左右环顾一下,有些恼怒地说,“臭小子,吓唬你老爸呢。”

“这里没电线杆子,但是你这样不看路,碰着人家走路的人也不好吧。”本源吃吃吃地笑着,觉得老爸这呆呼呼的样子还怪可爱呢。

好吧,用可爱这个词形容自己的老爸,形容一个中老年人,确实不怎么恰当,但是本源的感觉就是如此。

本小海的身体没有了不舒服感觉,心情也变得不错,他收起手机后走路自然就不会像昨晚那么缓慢了。

他和儿子肩并肩走着,听着儿子手机里传来的英文歌曲,感到非常的舒心。

本小海听不懂英文歌曲,但他依然觉得旋律很好听,“儿子,你英语挺厉害啊,能听懂英语歌。”

“我也只是听个大概。”本源谦虚地说,“听歌又不光听歌词。”

“也是啊。”本小海窃笑,原来儿子也是滥竽充数,不懂装懂啊。

不论懂还是不懂,听着这声音舒服就好。本小海静下心来细听,伴奏中的流水和鸟声频频传来,仿佛还带来了阵阵花香,心情愈发地愉悦起来。

本小海不只是觉得身体没啥毛病了,甚至有了身轻如燕的感觉,他竟然有了要跳起来的冲动。

想着跳动,在遇到一个法桐的时候,他就真的跳了起来,还伸手抓住了一个青绿的法桐果球。

本源个子高,不用起跳,伸手就也摘了一个果球下来。爷俩各自捏着法桐果实的长柄,晃荡起来。

引来对面走来的一个小女孩的羡慕,她抬头看看法桐树,也跳起来去够。个子矮矮的小女孩又怎能够得着呢。

本小海看着小女孩可爱的样子,禁不住呵呵地笑了。他伸手将自己手里的法桐果实,递给小女孩说,“玩这个吧。”

小女孩笑着说声谢谢,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生活如此美好,生命如此美好,本小海忍不住从心底要赞美这美好的生活了,仿佛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还是不去医院了吧?”本小海这次不是矫情了,是真的觉得自己根本没啥毛病啊,还去医院花这冤枉钱干啥?

“老爸,咱不带这样的。”本源不满地看了本小海一眼,“马上就到医院了,您这想法老是反反复复的,怎么行。”

“我真的没毛病。”本小海舒展舒展胳膊,又踢了踢腿,身体快速起跳,又伸手够了一个法桐果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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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初步诊断

看老爸孩子似的动作,本源也忍不住笑了。

平时挺沉稳的老爸为了逃避去医院检查,竟然做出如此弱智却又可爱的动作来,也真是没有谁了。

但是,既然老爸昨天异常的情景,又怎能掉以轻心呢。

虽然他现在感觉正常了,但是说不定再来次昨天的情况,岂不是吓人。

“查体并不是要查出什么毛病来,而是要提前预防一些病的发生。”本源也不懂得什么医学原理,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组织语言来说服老爸。

“好吧,好吧。”本小海再一次同意儿子的建议,心想既然来了,也不能悖了儿子的一片孝心。

自己再不能任性地出尔反尔了,就像儿子说的,查出毛病来早治,查不出毛病来,岂不是更好。

这样想着,本小海的心胸就更加开阔了,重新成为以前那个知足常乐,万事皆不在乎的佛系中年。

本源帮父亲挂了消化内科门诊。他们来得太早了,门诊室还没开门,人家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门诊室不像病房,不是二十四小时有人上班的。

但是一大早的,门诊室的门外长椅上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待着。大部分都是脸色蜡黄的,一看就像是拉肚子的病人。

再看看老爸的脸色,白嫩红润。本源瞬间就觉得这里面还就数老爸显得最健康呢,这也让他的担心减轻了一点。

终于,一个穿着套裙的四十多岁女人“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来到门诊室门前,从小巧的坤包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很不巧的是,她的手机被手里的钥匙扰乱了位置,从手里滑了出去,碰到门上又反弹到地上。

她快速地挪动双腿躲避,却不料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倒。

因为没有座位而站在门旁的本小海父子俩本能地伸出手去,一人一侧架住了她。

双臂被绑架了般的女医生站是站稳了,可手上的自主权也被剥夺了,除了插在锁上的钥匙,手里的小包也跌落在地上。

其他病人及家属也被这意外的插曲惊住了,站着的人围了过来,坐着的人也站了起来,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本小海和本源见女医生站稳了,松开手后,又一左一右地帮她捡起手机和小包。

女医生先是接过本源递过来的手机后看了看屏幕,又吹了口气,见手机没被摔坏,才接过本小海手里的小包。

女医生打开门后,用脚从门口踢出一个木楔子,抵在门下方缝里,让门不能自主关闭后,才红着脸对本小海父子说了声谢谢。

本小海父子帮助了女医生,但是并不能改变他们排号的顺序。

那些早来的坐在长椅上的病号已经站起来到门口排队,本源才推了老爸到椅子上坐着。

本小海坐下后,见椅子上还有一点空,就又朝里挪了挪身子,想让本源也坐下来。

本源看看椅子,再看看旁边脸上蜡黄,还紧缩着眉头的老太太,拒绝了老爸的劝让,并拉老爸向外坐了坐。

这里的病人这么多,谁知道都是些什么病呢,万一有传染病不就麻烦了。

到时候本来没病,却被传染上病的时候,找谁负责去?

有早来的病人看完病走了,也有新来的病人在本小海地后面排队,看来医院的生意不错。

这个矿区医院原来归齐港煤矿,除了煤矿职工,附近的老百姓也都到这里来看病。

医院后来改制归了地方,凭借着医生交流的优势,将鲁梁县里的一些优秀医生调了过来,让医院在附近更有名气,甚至有县城的病人也来这里看病。

喇叭中终于叫到了本小海的编号和名字。凭着刚才英雄就美的心理,本小海面带微笑地在儿子的陪同下进了门诊室。

“本小海?”带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头也没抬地看着电脑上的信息问。

“是,本小海。”本小海的笑脸收敛起来,人家根本没有看你,还陪什么笑脸。

“坐下吧。”女医生说完才看了本小海一眼,见是刚才扶住自己的两人,便站了起来,再一次表达了她的谢意。

本小海此时注意到她套在套裙外的白大褂上挂着工作牌,上面有她的照片和姓名。

“刘毛毛。”本小海在心里默默念着,有种想笑的感觉,这么大年龄的女人,竟然叫毛毛。

“哪里不舒服?”刘毛毛医生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了出来,不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倒像是十几岁的小女孩。

如果光听声音,叫毛毛这个名字也没有违和感。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觉得吃什么都甜。”本小海按照事件发生的顺序把嘴甜,呕吐,思维混乱等事件说了出来。

本源发现平时并不怎么善于言辞的老爸,此刻叙述起昨天的事情竟然条理清晰,用词恰当准确,脸上还富有表情,真让他对老爸有点刮目相看呢。

刘毛毛也没有打断本小海的长篇大论,静静地听他说完,沉吟片刻后才得出诊断意见。

“呕吐应该就是剧烈运动加上喝了风造成的胃痉挛,至于嘴里发甜可能也是肠胃消化不良所致,或者有高血糖的嫌疑。”

这和从网上看到的差不多啊,看来这医生也只是凭经验看病啊,本小海便又觉得这看病的钱花得有些冤枉。

见本小海听见自己的诊断没有言语,反而看向旁边站着的小伙子,刘毛毛医生以为面前坐着的白胖中年被自己的诊断吓着了,便接着解释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若要确诊的话,还需抽血化验。”

“不验可以吗?今天感觉一切都正常了呢。”本小海笑笑,把自己现在的身体感觉说给刘毛毛医生。

“既然身体出现异常,就应该查出真正的原因来,真有问题的话好及时治疗。”刘毛毛医生把利害关系说了。

她顿了顿又说,“化验不化验血液,你们自己拿主意。但是我的建议是抽血化验。”

“我们化验。”不等本小海反应,本源就抢先说道,“在这里抽血吗?”

“当然不是在这里。我给你们开好化验通知单,你们到化验室去。”刘毛毛医生将口罩向下拉了拉,露出她的笑容。

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阵猛敲,随着最后一个回车键的按下,打印机就吱扭吱扭响了起来。

她撕下单子,认认真真地签了字。她签名的字体娟秀整齐,不像常规医生那样龙飞凤舞。

“您写的字,我都认识呢。”本小海不由得夸赞道,如果这话也算是夸赞的话。

“现在医院有签字书写规范,而且我的这三个字都简单。”刘毛毛医生站起来将单子递给本小海,呵呵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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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馅饼粥

拿着化验单,本小海心情忐忑地跟在本源后面到化验室去,没想到化验室抽血也需要排队,前面有几个人在等着呢。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他妈妈抱着出来。虽然刚才没听着小男孩的哭声,但他的脸上却挂着泪珠儿。

男孩想要挣脱妈妈的怀抱下地,但被他妈妈用一只胳膊揽得死死的。他妈咪的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他刚才抽血的位置。

虽然本小海以前也抽过血,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疼不疼痛他已经不记得了,现在看着小男孩腮边的眼泪,他心里竟然有点胆怯了。

但是作为一个中年男人,心里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的。这里不仅有自己的儿子,还有许多陌生人呢。

不就是抽个血嘛,自己又不晕血,怕什么呢。本小海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身体却又不由自主的打起颤来。

“老爸,你又怎么了?”本源看到老爸的异常,关心地问。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紧张。”怕儿子担心,本小海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说了出来,否则儿子以为他还有其它病症就麻烦了。

本源无奈地笑笑,他知道父亲胆子不大,但也不至于抽个血就害怕到这种程度吧。

本小海进屋的时候,和出来的一个人撞个满怀。幸亏人家是个彪形大汉,没有把别人怎么样。

当然本小海的个子虽然不高,但块头也不小,有点旗鼓相当。两个人只好相视一笑,都没有计较。

这一撞,倒是把本小海的紧张情绪撞没了。

化验员将化验通知单上的条形码扫描了一下,只听“吱”的一声,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就打印出一个小小的条形码标签。

化验员麻利地将条形码贴在塑料试管上,问道:“本小海对吧?”

本小海点点头并“嗯”了一声,然后自觉地将左侧胳膊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布枕上。

他从容地看着化验员用塑料皮管扎住了自己的胳膊,刚才的胆怯竟然消失了。

当化验员用酒精棉擦拭他的胳膊时,凉丝丝的感觉让他有点想笑,但他很理智地憋住了。

笑也是要分场合的。

但下一秒,看到化验员用拖着长长塑料软管的针头在他的胳膊上比划时,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为了减缓心中的恐惧,本小海只好将头转向一边,本来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攥紧拳头,否则我找不到血管。”化验员耐心地提醒着。

人家见过各式各样害怕抽血的人,对本小海的举动也不奇怪了。

本小海听话地攥紧了拳头,紧张地等待着。

他感觉过了很久,才觉得有一阵小蚂蚁叮咬的感觉,他知道此刻针头应该已经扎进去了。

但他还是不敢扭头看自己的胳膊,他怕看到自己的血液被抽出来时的殷红。

本源憋着笑看着老爸,只觉得他现在比小孩还小孩。

终于抽完血了,本小海倒没有忘记问一句,“什么时候知道结果?”

“下午两点以后就可以来拿单子了。”化验员的话音未落,就已经准备好给下位病人抽血了。

“走,吃油条去。”抽完了血,本小海反而恢复了活力,肚子里也咕咕地叫起来。

昨天的晚饭当时就献给了马路,今天早晨又空腹来的,所以他的饥饿感势如破竹地来了。

“你胃里是空的,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合适吗?”本源反对道。

“有啥不合适的。”此时的本小海只想着肚子饿得难受了,早忘记了身体不舒服那一茬。

“我觉得还是悠着点好,否则又像昨晚”本小海想起昨晚令他有些恶心的画面,没有继续说下去。

“唉,你真扫兴,哪壶不开提哪壶。”本小海笑着说,他倒没有觉得多尴尬,谁没有不舒服的时候呢。

“老爸,你看这边有一家卖馅饼和粥的,要不你吃这个?”本源指着一家饭店上“馅饼粥”的牌子。

“好吧。其实油条和馅饼也旗鼓相当,都不少油呢。”本小海嘴上说着不认同的话,身体却拐了进去。

本源嘿嘿笑着跟了进去,他虽然已经吃了早餐,可也不能抛下老爸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啊。

有了儿子在,本小海就理所当然地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让儿子去帮他点餐。

儿子长大了就是好啊,可以当成劳力使唤了。

过了一会儿,本源将一个馅饼和一晚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端了过来。

馅饼被煎成了金黄色,看了就让人有食欲。白白的大米稀饭中有一些碎碎的青菜叶,还有黑青色的瘦肉和皮蛋丁,看起来也很诱人的样子。

“再去拿把勺子,你也尝尝。”见儿子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自己吃饭,本小海突然觉得自己吃独食有些不妥,便吩咐说。

“我不吃。”本源低下头去玩手机,让老爸专心吃饭。

本源的手机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嗯啊声,本源的嘴角带着笑意,手指不停地在手机上按着,一副沉浸在其中的样子。

本小海抬头看了看他,心想,这孩子小时候也不大玩游戏啊,成大人了怎么反而玩起了这些小学生的游戏呢。

他孙所不知道的,不只是小学生,就是高中生,大学生,甚至很多参加了工作的人也都玩这款消消乐游戏呢。

本小海吃完了,站起来用餐巾纸擦擦嘴,考虑着是不是还去上班。

“吃完了?回家吧?”本源感觉到对面的老爸站了起来,头也不抬地问。

“我想上班去。”本小海低声说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请假了吗?还干嘛去?再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本源有些不理解老爸的想法,“还有,下午还要去医院拿化验结果呢。”

“回家也没啥事干啊,反而等得让人焦急。”本小海叹口气说。

本源依旧玩着手机,这一局还没结束呢,但并不耽误他的思维,“回家看电视也行啊,或者直接睡觉休息。”

“好吧。”请病假会扣工资,这让本小海有点心疼。

但想到老婆的店里多卖一套化妆品,就比他一天的工资高,他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反而觉得自己的工作太没有价值了。

而且,最近班组里的气氛那么压抑,想想就让人头疼。

本来安全事故的阴影还没有散去,新来的车间主任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怎么能让人高兴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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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梦话

回到家里后,本小海打开电视,可是快把遥控按坏了,电视台换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个想看的台。

原来几乎什么台都能投入进去的,但今天就是集中不起精力来。也许是昨天晚上呕吐的原因吧,再加上做梦太多,也没有休息好。

换了十几分钟的台,本小海终于放弃了,他决定到床上去睡觉。

而躺在床上的本小海,依旧有些心绪不宁,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只得又摸出手机来看。

有班长程坤的信息,是问候他身体的关心话。本小海也就简单地将化验了在等结果的事情说了一边。

再向下翻,是雷鸣的语音留言。点击播放后,熟悉的声音传来,依然是快乐的嘻嘻哈哈的说话声,像雷鸣就站在眼前一样。

第一个语音充分体现了他话唠的本性,先是问在干嘛,再是问齐港的天气怎么样,还捎带着让问程坤他们好,长长一分钟的话,没有一句具有实质性的内容。

但是看到下面还有几条一分钟左右的语音,猜测这小子肯定不会无聊得只留言说些闲话。

“哥,你尽快确认下,你们过来几个人安装调试。最好多来几个啊,我们大修的时间只有十几天。最好能在半个月内完成自动化系统改造。”

“哥,刘叔说了,安装调试完就先给你们一半的劳务费。正式生产一个月就会把钱全给你们。”

“哥,希望你们提前来啊,早做好准备工作,到安装的时候能节省些时间。”

“哥,看到后早点给我回个信息。”

他的语音留言和他的文字留言都是一个风格,说话之前,先亲热地喊一声哥。

这一声声哥,让本小海感到很亲切。

于是,本小海也忍不住用语音给他留言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啊。

“雷鸣啊,我今天没去上班,上班后我就和班长商量商量啊,我们会尽快去的。”

发送完毕后,本小海播放了一遍,感觉自己的声音真别扭,特别是开头那句“雷鸣啊”,自己都感到肉麻得难以接受。

趁着没有超过两分钟,本小海赶紧点击了撤回按钮。撤回成功,本小海舒了口气,还好,没在雷鸣面前丢人现眼。

然而,他再说一遍的时候,自己听了还是那种感觉,于是再撤回。

他闭上眼睛,想着怎么说话才会好听一些。但是还没等他想好是用鲁梁方言说,还是用鲁梁普通话说,本小海就昏昏然进入了梦乡。

想睡觉的时候睡不着觉,不想睡的时候又入眠那么快,真是什么事情都不会随着人的心意来啊。

本源在自己的卧室里用手机app软件百词斩背单词。

这个软件很有趣,图文并茂,还有语音和视频,还反反复复地复习考试。

本源自从用了这个软件背单词后,感觉背单词的速度快了不少。

但是再好的学习方法,学得时间长了都会让人感到疲惫,特别是眼睛会累。

本源揉着疲倦的眼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又到了该做午饭的时间了。

他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想问问老爸中午吃什么,但没看到他在客厅看电视,便到爸妈的屋里去看。他看到老爸睡着了,身体几乎蜷曲成一个蛋。

“这个姿势睡觉,也是没有谁了,这样不累吗?”本源小声嘀咕着,拿了毛巾被给老爸盖上腰部。人睡着了会感觉冷,应该没错的。虽然是夏天,也应该盖上肚子吧。

谁知这轻轻的动作就把本小海惊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眼儿子,嘟囔了一句,“白宇博,你干啥啊,我还没睡够呢。”

“白宇博是谁?”本源不解地问,知道老爸可能睡癔症了。

但他从来没听老爸说过这个名字呢,单听这个名字,应该是个男人。

还好,老爸醒来不是念叨女人的名字,否则老妈听见还不给他闹翻天。

“白宇博?”这下轮到本小海惊讶了,他已经清醒了过来,“你认识白宇博?”

“我不认识啊,是你刚才说的。”本源怀疑老爸是不是装的,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啊。

“我刚才说的?我怎么不记得?”清醒着的本小海确实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而且也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过话。

“是啊,也可能是你说梦话了。”本源提醒说。

本小海仔细想想,已经想不起刚才的梦境了,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否做了梦了。

但他还是将白宇博这个名字给儿子解释了一下,“白宇博是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当时关系挺好呢,现在在美国。”

“哦,哦。”本源点点头,原来老爸是梦中回到了初中生时代啊。

自己有时也会梦见小时候呢,看来往事入梦来,这种现象是每个人都会发生的啊。

“几点了?”本小海问着本源,也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看你,看到自己的手机还在和雷鸣的微信对话页面上,看到雷鸣接连发了好几个问号。

“十一点半了,我想问你中午想吃啥呢。”本源殷勤地问道。

“你做啥咱就吃啥。”本小海头也没抬地说。

他正重新思考怎么给雷鸣回信息呢,想想还是不用语音了。就把睡觉前想说的意思用文字打了出来发出去。

“哥,好的,静待佳音哦。”没想到这次雷鸣是秒回。本小海想现在的人真是没什么可玩的了,一个个都时刻抱着手机。

看到雷鸣收到了信息,本小海也就放心了,就没再继续和他聊天。

他不是善于聊天的人,自己难以主动找话题,只会被动地顺着人家的话题来说。

本源在厨房里砰砰乓乓地忙了起来。夏天虽然青菜多,但家里经常买的菜也就那么几样。

本源将有机菜花用开水烫透,又用凉水激了激。他突然想起老爸昨天吐了的事情,担心老爸吃凉的会不适应,就又重新用热水烫了烫。

这样来回一折腾,有机菜花就不脆了,软塌塌的。本源捏起一块尝了尝,有些面嘟嘟的,想来炒出来以后也不会多么好吃。

不过,只要能让老爸的胃里舒服些就好。

本源又做了一道面糊茄子,最后还加了蒜末。他先尝了尝,挺入味的。

“老爸开饭了!”本源解下围裙,拿毛巾擦了擦汗,大声喊了一声。

“来了。”本小海的声音也很洪亮,看来他的身体的确恢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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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身不由己

尽管早饭吃的很晚,本小海的胃口依旧很好,吃嘛嘛香,嘴里也不再发甜,饭菜恢复了原本的味道。这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信心。

心情不再忐忑不安,本小海睡了个安安稳稳的午觉才在儿子的陪同下去医院拿化验单。

化验结果通知单就在化验科的一个窗口的纸盒里,需要自己翻找才行。

“这也太不尊重病人的隐私了吧。”本源边翻边嘟囔。

“又都不认识,也不是医生,谁会喜欢看别人的化验结果啊。”在一旁看着的本小海倒觉得无所谓,“这样效率很高呢。”

“找到了。”本源拿着化验结果仔细看起来,本小海也迫不及待地将头伸过去,爷俩挤在一起看。

“这些数据看不懂呢。看着化验结论是血糖偏高,请平时注意饮食。”本源有些沮丧地说,看来老爸真得病了?

本小海也吓了一跳,情绪立马又低落起来。还真的得了糖尿病啊,这可怎么好,以后就不能吃好东西了?想着想着眼睛就有些红了。

“老爸,咱还是把化验结果拿给上午那个刘大夫看看吧。”见老爸的情绪有点失控,赶紧安慰说,“那么多得糖尿病的,不都没大事吗。”

也许是下午的缘故,此时的门诊室竟然一个病号没有,刘毛毛医生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呢。

手机真是让人着迷的东西,无论什么职业的人,都想在空闲的时候玩一玩。游戏也好,聊天也罢,反正让人难以释手。

“刘阿姨好!”

“刘大夫好!”

本源和本小海异口也异声地主动向刘大夫打招呼。

终于有了病号。刘毛毛赶紧将手机放到办公桌上,接过本源手里的化验结果单。

她只搭了一眼,便笑着说:“没啥事儿,就是血糖有点高。”

“血糖高也没事儿?”本小海疑惑地问。

“空腹时,全血血糖的正常范围为39~611,你的血糖是615。”刘毛毛医生耐心地解释道,“只高一点点,注意别吃甜食就可以了。”

其实这些信息在化验结果单上都已经写着了。只是他们父子俩心烦则乱,精力不集中而没耐心才看不懂罢了。

“不吃糖就行了?”本小海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少碰烟酒,大鱼大肉、馒头面条也尽量少吃,多吃蔬菜多运动。”刘毛毛医生接着解释,她用的是“尽量”,没有直接让他戒了的意思。

但本小海还是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几十年来,他家的早饭几乎一半是面条。而且他最拿手的菜也是红烧排骨、红烧肉之类的。

如果忌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少吃,他就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小时候吃不起,现在能吃起了,却不能畅快淋漓地吃了,真是天大的遗憾啊。

但相对于生命而言,相对于如果病情持续发展的后果来说,他也只能遵守医嘱了。以前吃五块排骨的话,现在吃四块也行吧。

而本源听到仅仅是让老爸注意饮食,反而彻底放松。眼看老爸越来越胖,一直也没有减肥的决心和行动,他也只有稍稍嫌弃的权利。现在好了,吃肉少了,也能捎带着减肥了。

稍有遗憾的本小海和已经完全放心的本源对刘毛毛医生表达了谢意后,就离开了医院这个让他们虚惊一场的地方。

刚到达医院大门口,本小海的手机就响了,是雷鸣打来的。

“哥,忙啥呢?没看到你微信回信息,就给你打电话了。”雷鸣的声音还是那么亲昵。

“没忙啥啊,只是这会儿没看微信。”本小海不想把自己没病找病的尴尬事儿说出来,再熟也不想被人笑,“那我马上看微信。”

“哥,先不用看了,我直接给你说吧。我们已经确定于下周五开始进行大修。下周三你们就过来人呗。”

“上午不说半个月后吗,怎么又改了?”本来本小海以为还早着呢,所以上午只是简单回复了一句尽快确定。

“上午只是提起了这件事情,刚才是开会正式确定了时间。”雷鸣解释道,他听出本小海话语里的反问语气,不解道,“哥,有困难?”

“应该没什么问题。”本小海想这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就又解释说,“我没在单位,等会到单位我和程坤商量商量。”

“好的,好的。哥,我等你消息啊。”雷鸣很爽快地答应了。

等本小海放下电话,本源有些不满地说,“老爸,好不容易请一天假,就不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本小海无奈地笑笑,“等你工作后就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

“好吧,我晚上做好饭等你们。”本源和老爸挥手告别,两人不是同一个方向。

到单位的路上,本小海想起了一件事情。原来是他和林家涛、程坤三个人一起去谈的,合约上签字的是林家涛啊。但现在林家涛调离了,这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既然不是以单位的名义揽的活,那么不论林家涛到了哪里,都应该不影响工程的实施吧。

以本小海的觉悟,他能够感到这件事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他却分析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算了,还是把事情交给程坤吧,当初就是他去找的林家涛。这次还是让他去交涉吧。

“本工,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又来上班了?”正从值班室出来的吴昊看到本小海到来,惊讶地问道:“感冒了还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本小海路上考虑着富春煤矿工程的事情,已经把自己“生病”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那是混病号了?”吴昊开玩笑说。

“是病好了。”本小海百口莫辩,他既不想被认为是混病号,又不想把自己“病情”告诉别人。

“啥病好得这么快?”吴昊也是没话找话,继续问道,大家都是多年同事,不就是随便聊天么。

“拉肚子。”本小海觉得拉肚子这个病比呕吐要好听一些,便顺口撒谎道。

其实吴昊才不介意他得什么病呢,既然是这么容易好的病,也没施舍廉价同情的必要。吴昊“嗯嗯嗯”着就离开去办他该办的的事情去了。

而本小海却站在值班室门口的风中凌乱了,自己把呕吐说成拉肚子,这不是腌臜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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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电动自行车

本小海进入值班室,程坤像吴昊一样问了他的病情,本小海也同样用拉肚子的理由牵强附会过去。

其他同事也表达了对他身体的关心后,就继续去做各自的工作了。

尽管运维工作只有出现设备故障时才会紧张忙碌,但是由于工亡事故的后遗症,加上新车间主任的严格要求,同事们对安全标准化的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班长啊,有事要和你商量下。”本小海站在程坤身边,附身小声说。

见本小海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程坤边明白他要说一些不想让大家知道的事情,便站起身来出了值班室。

本小海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隔壁的仪器仪表校验室。

因为里面有许多的校验仪器,对温度湿度及灰尘等的要求是稍微有些严格的,平时同事们很少进来。

“什么事吧?”程坤双手报臂,靠在仪表校验台前,心想难道这个老实人的身体真的出了大毛病?

“富春煤矿那边下周五就要开始大修了,想让咱下周三就派人过去工作呢。”看到程坤的那一刻,本小海的心里就感到轻松了些,明显有卸掉了大包袱的感觉。

“这么快啊。”程坤沉思了一阵子说,“还是得先去问问林主任的意见,虽然他走了,但当时是他领头的。”

虽然林家涛已经不是他们的主任了,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为林主任。

本小海也明白,虽然富春煤矿是最先和自己联系的,但是最终当家作主的是林家涛,所以程坤说“领头”人是林家涛也没什么错。

既然现在要去干活了,肯定要找“领头人”或者“负责人”了,只是这个负责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所处的处境,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那你抓紧问问林主任?”本小海见程坤一直皱着眉,就又提醒道,他担心程坤让自己去找林家涛。

“本工,现在的情况确实太特殊了。”程坤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一时想不出再说什么,就一直咬着嘴唇皱着眉头。

本小海心想还真让自己猜着了,真让自己去找林家涛?如果这样,这程坤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吧。

本小海的看人能力还是欠缺了一些。他这样想,就是明显低估程坤的能力和为人处事的水平。

程坤当了十多年的班长,也和本小海当了二十多年的同事,他当然不会直接把包袱丢回本小海。

程坤太了解本小海了,全扔给本小海,非得把他为难死。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下班后把林主任叫出来,咱们三个一起商量商量。”程坤看着本小海地肩膀,“真有什么变化,你好及时和富春煤矿那边联系”。

“好吧。”本小海觉得怎么着都行,只要能尽快将事情确定下来。

“你先回值班室,我现在联系下林主任。”程坤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要给林家涛打电话了。

本小海想,程坤把自己支开,可能是有些话人家不想让自己知道。

他能够理解程坤的这种做法,毕竟自己是中间联系人的身份,他们之间的通话自己还是听不见的好些。

不一会儿,程坤回到了值班室,他朝本小海点了点头,算是通知他下班后约会的事情确定了。

还不到下班的时间。本小海心想自己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光闲着看大家干活了。

他打开电脑,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安全操作流程标准又捋了一遍,改了一个错别字后重新发给了栾凤,留言让她将原来的文件覆盖。

腾讯通即时办公工具就是这么厉害,本小海点了发送键,栾凤那里的头像就忽闪起来。

两三秒钟后,栾凤那边就转头喊了起来,“本工,你又改了多少?我刚把你那部分的文件格式统一起来。”

“就改了一个错别字。”本小海也大声说,毕竟他们两个人隔着两张办公桌呢。

“那我就不接收你的文件了。”栾凤喊道,“告诉我哪个字改了。”

本小海只得重新打开修改的文档,去找刚才那个错别字的位置。

然而,那个字就像随机掉进了浩瀚的书海,他竟然一下子找不到了。

本小海懊恼地揪着自己的短发,怎么就怎么糊涂呢,记忆力怎么这么差了呢。

刚才那么明显的错别字,这会儿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本小海干脆不看文档了,眯起眼睛想了想,还是想不出在什么位置。

他正想着怎么解释才能让栾凤直接覆盖源文件,重新修改文档格式呢,脑袋中却又灵光一现。

既然想不起修改的位置,但是他想起了所改的那个词。

“栾工,你搜下带单立人的那个像,我原来把现象写成好像的像了。”本小海依旧是用喊的,但是他的底气明显不足了。

“好的。”栾凤答应着,又自言自语道,“这么多文字,有一两个错别字也很正常啊,本工你就是太认真了。”

隔得有些远,本小海也没完全听清楚栾凤的话。

不过他知道,既然她用这么小的声音说话,那就不一定就是想让自己听到的。

两个人将错别字的事情掰扯清楚,也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本小海有意磨磨蹭蹭的,等着和程坤一起离开。

在这个路途再近也要以车代步的年代,本小海不买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钱。

虽然他有能力买一辆稍差一点的车,但却没有用所有积蓄去买车的魄力。

班长程坤已经买了车,但他很少开着上班下班。理由是太费油了,于是他的车几乎成了摆设。

但是程坤也不像本小海那样一直坚持步行,程坤是喜欢骑电动自行车的。

程坤的电动自行车不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程坤坚持让本小海坐在他的后面。

本小海看看自己粗粗的大腿,犹豫着不敢抬起来,真怕把电动自行车压散架了。

“没事,没事,坐上来。”程坤催促道,“我媳妇和你差不多胖,肯定没问题的。”

程坤把自己和他媳妇相比,本小海觉得特别不舒服,但是人家的话也没啥毛病啊。

本小海认识程坤的媳妇,她是真的和自己的体型差不多,只是人家的头发比他长了三十公分吧。

本小海不再客气,直接抬起粗腿,跨坐上去,眼看着电动执行车的车胎下去一大块,车毂几乎直接接触到了水泥地。

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程坤拧开了开关,电动自行车竟然很平稳地跑了起来。

尽管平稳,本小海心里却依旧不安稳,依旧很担心这个小小的电动车会罢工。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屁股旁的座架,身体直挺而僵硬,像一个没有灵气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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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不问将来

李文彬穿上那款锃亮的皮鞋来来回回地在鞋店里走着,激动的心情不亚于他的准岳父本光明。

刚才他还从心里暗笑准岳父的小家子气,现在就轮到自己体验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别看他是年轻人,他也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皮鞋。

他来来回回走着,就瞥见了本小海脚上的土棉鞋,便也笑着说,“小海,你也买一双吧。”

本小海摆摆手,“我就不必了,我是小孩穿什么都行,再说,我的脚丫子还长呢,今天买了说不定到春节就穿不下去了。”

他夸张地说着,就掏出严青霞刚才给他那几张钱,数出七张来递给鞋店老板张荣辉。

张荣辉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瓦亮,眼上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有读书人的气质。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是真的喜欢静静地读书,此刻他的收款台上正摊着一本薄薄的诗集呢。

他接过本小海递过来的七十块钱,数了数并没有放起来的意思,微笑着看着本小海,“就这些?”

本小海也回报他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哥,就这些。”

“好吧。”张荣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将钱放进了抽屉。

出来鞋店的时候,李文彬掏出四十块钱来要给本小海,“你也没给他讲讲价啊?”他觉得既然是商铺邻居,怎么着也得有点优惠吧。

本小海没有接李文彬的钱,推让着说,“算是我买给你,你用那钱抽空给我姐买一双吧。”

顿了顿,本小海又解释说,“两双鞋应该是八十块钱的,我给了老板七十块钱。”

李文彬也终于明白了鞋店老板“就这些”的意思,原来二人没说话就达成了打折的协议。

同时,刘文彬又暗暗佩服本小海的处事方式,他给我买了鞋子,又让我再给他姐姐买。

虽然和他给他姐姐买的结果是一样的,但是里面的人情关系却都照顾到了,真是个人精啊。

傍晚的时候,本小海亲自下厨做了四个菜,又到商店买了酒回来。

三个男人正儿八经地喝起了酒。当然本小海作为准男人,再正儿八经地喝酒,也只是在杯子底倒了大约半两的酒。

当时本小海教育少年本源不能喝酒的理论,他现在肯定不能拿来教育自己。

而老爸和李文彬也没有青少年不能饮酒的意识,所以本小海能够放心地品尝那辛辣的半两酒。

因为这白酒度数太高了,喝到嗓子里有种冒烟的感觉,辣得本小海伸着舌头嘶哈个不停。

而本光明和李文彬只是皱下眉头就下去一大口。

本小海想即使自己以四十五岁大叔的身份和他们喝酒,也是无能为力地奉陪到底的。不同的年代,人们对酒的耐受力是绝对不一样的啊。

中间,本冬梅专门从店铺里回来看了他们三个一次,这三个男人都是需要她担心和牵挂的。

老爸体弱不易多喝酒,本小海年少不该多喝酒,李文彬是她将来的男人,也不能喝酒伤了身子。

“姐,你俩在前面忙就行,不用管我们,有我在,他俩喝不多。我们三个人喝这一瓶就足够了。”本小海拿起瓶子朝姐姐晃晃。

“什么你们三个,就是他俩啊。”此时的本冬梅没有被本小海绕晕,清楚地知道其实是两个人喝酒。

如果老爸喝半斤的话,肯定是太多了。而如果老爸喝得少点,那么李文彬肯定就要喝得太多了。

这还真是个难题。本冬梅考虑了一会,才嘱咐本小海道,“好好看着,不能把这瓶酒全喝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本小海看着姐姐为难的样子,心里想笑,但他终于忍住了。

“小海啊,如果你去上大学了,这店铺咋办?”本冬梅刚出去,李文彬突然问道。

“还有两年半我才能考大学,想这么远干嘛?”本小海确实没有想过,将来怎么运营这个服装店。

正如他当时联系柳编的时候,也没考虑后来将如何运作,只是觉得当时赚了钱就行了。

对于不能亲自长期参与的项目,自己也只能参与赚第一笔钱,如果持续不断地拿干股和分红,后来的经营者心里肯定会不平衡。

对于这个服装店,他也是这么想的。他和参股的同学们才开始拿些分红就可以了。

将来正常经营起来,运转资金不再是个问题的时候,就是参股者全身而退的时候了。

但是,本小海现在还不想把想法全盘说出来,因为还涉及到其他几个所谓的“股东”呢,虽然他们都会听自己的。

“我觉得两年后,咱会把这个店开得很大。”李文彬“嗖”地一声喝掉了一大口酒,憧憬着未来,豪爽地说,“说不定以后能开成红房子那样的大商店。”

“只要你们有野心,又努力地去做,什么都可以实现。”本小海鼓励了李文彬的想法。

但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仿佛那就是应该能做成的事情一样。

“得需要你出点子啊,我们只会瞎干。”李文彬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他喝得稍微有些晕晕乎乎了,但并没有喝醉。

“相信我,我会带着你们越做越好的。”本小海看着李文彬因为喝酒而发红了的脸,突然想起他将来可能会虐待姐姐,心头不禁一紧,脱口而出道,“只要你”

“只要我啥?小海,你说,让我干啥都行。”李文彬的脸愈发红润,并泛着光彩,在准岳父和准小舅子面前,他急切地想表达出他的诚心。

李文彬平时干活勤勤恳恳,对姐姐和其他人都很不错,只是喝酒这件事情让本小海放心不下。

可是想想喝酒这件事情,怎么好开口让他戒掉呢,毕竟,现在他还从没有做出酒后无德的事情来。

“只要你好好对我姐。”此时本小海也只能提出这个泛泛的要求了。

只要父亲和自己在经济上不依赖他,让姐姐也能实现经济独立,那么他还有理由虐待姐姐呢。

李文彬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他还没有喝晕到不分是非的地步。

“小海,大人的事情,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本光明一方面对本小海的懂事感到欣慰,又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操得心太多了,有点替他累得慌。

“爹,我知道,我们就是喝酒闲聊啊。”本小海又给老爹和李文彬分别倒了一点点酒,然后就把酒瓶盖好盖放到了床底下,“今天就喝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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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风过百年

本小海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原计划是第二天要带老爹去医院查体的。

可自己竟然兴奋得把这茬给忘了,竟让老爹晚上喝酒了,喝酒肯定会影响查体结果的吧。

老爹和李文彬不懂得这个常识,怪不得他们任何一个人。本小海只能怪自己凡事太霸道,也没提前告知他们。

本小海再懊恼,也没办法把老爹喝进肚子里的酒取出来了。

为了尽可能小地减少对查体的影响,本小海伸手将老爹的酒杯取了过来。

他将老爹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说,“爹,明天带你查体,你不能再喝了。”

“喝酒和查体有啥关系?”本光明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把酒夺走,尽管理解了儿子说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反问道。

“喝酒查体,可能会查不准。”本小海只得解释。

“已经喝了半杯了啊。”本光明一直看着本小海杯中的酒,“那明天就不查了,不喝酒的时候再查吧。”

“明天得去查。”本小海坚持道,他也不是很懂,觉得喝了酒查血的话肯定不行,但是查肺的话,可能喝点酒影响也不大吧。

“要不明天就不查了?后天我陪叔叔去医院查?”李文彬见本小海和准岳父都在纠结,提议道。

李文彬的提议确实不错,但是本小海不放心啊。

他觉得自己对医院和查体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几乎从来没去过医院的李文彬更不会了解吧。

让他带着老爹去查体,本小海可不怎么放心。

“确定了明天去查,爹,今天你不能再喝酒了。”不论能不能查,明天都要去医院一趟的,即使只咨询咨询大夫也好。

看看杯子里的酒,本小海皱皱眉,咬咬牙,端起来一口喝掉,直辣得他热泪盈眶,浑身迅速地热火起来。

本光明和李文彬惊讶地看着本小海喝了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这孩子把酒当成水了?

李文彬先反应过来,把白菜豆腐菜碗向本小海面前推推,“赶紧吃口菜。”

而本光明却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们喝酒是享受啊,知道酒的厉害了吧。”

本小海直接端起菜碗,喝了一大口白菜豆腐里面的汤汁,咸咸的滋味遮掩了刚才的酒味,嗓子也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老爹,没想到老爹竟然还这么小心眼,这是埋怨自己抢了他的酒啊。

看本小海的表情平静下来,李文彬问,“给叔叔查哪里啊?”他虽然知道准岳父老是咳嗽,可他觉得咳嗽不是什么大毛病,也用不着去大医院查体啊。

“查肺。”本小海简洁地回答道。

“只是因为咳嗽?”李文彬有些不相信。

“是啊,只是因为咳嗽。”本小海加重语气强调着。

“咳嗽不是因为感冒嗓子疼吗?”李文彬更不理解了。

“你仔细听听,我爹咳嗽得很深,应该是胸部不舒服。”本小海给李文彬解释后,又转身问本光明,“爹,是不是咳嗽的时候震得胸疼?”

“是有点胸疼,不过抽颗烟就好了。”本光明说着就去口袋里抽烟。

本来因为吃饭喝酒,他没有抽烟,经过本小海的提醒,反而勾起了他的烟瘾。

“爹,你不能再抽了。”本小海一把夺过了老爹手里还没划着的火柴。

他像一个任性的小孩,撅着嘴假装生气。以他现在的年龄和相貌,也确实可以任性。

“酒也不让喝,烟也不让抽。”本光明嘟囔着,他知道儿子是为自己身体着想,也没有感觉到生气。

这半年,本光明感觉到了儿子的巨大变化。

以前的时候,儿子像是害怕自己,总是躲着自己,和自己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甚至在自己面前很少笑。

现在的儿子,性格开朗了,爱笑了,而且完全像一个大人一样了,会照顾家里人了。

更重要的是,儿子能想出赚钱的法子,让家里人有钱花了。

看他给自己买的这身好看的衣服,花那么多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不是败家,这是有花了再赚的底气啊。

虽然自己也心疼儿子花钱大手大脚,可他就是忍不住为儿子的花钱大方而感到骄傲。

以前村上都看不起我们家里穷,可现在谁家的孩子能比儿子有出息。

而且,儿子还是读书人,说不定以后考大学呢。

所以,即使不让自己喝酒,不让自己抽烟,本光明也是很高兴的,也就任凭儿子将他的火柴和烟没收了。

大不了明后天再让闺女给买去。可是,可是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是自己就怕了儿子呢,怕惹儿子生气了呢。

由于服装店院内宿舍床位有限,本小海只得回学校宿舍睡觉。李文彬想要送他回学校,被本小海坚决地拒绝了。

夜晚的风,很凉。风透过本小海的脖子,直接灌进了他的胸前,灌进他的后背,灌进他单薄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块骨头。

本小海用力地裹紧了衣服,用力地抱紧了肩膀,还是觉得风入骨髓。

他干脆小跑起来,在旷无一人的街道上。

风在耳边吹,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吹。

“风吹过就是一百年!”本小海想起他一个网友曾经说过的话,他当时还笑说那人矫情。

现在看来,风吹过绝对不止一百年。当年吹着自己的和风去哪里了?

现在变成了冷风,这冷风也不是当时那缕和风变成的了吧。

运动产生热量,很快,本小海身体里的血液活络起来,身上也感到暖融融得了。

快到宿舍的时候,本小海放慢了脚步,他听见墙根下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一个球状的黑影在缓缓移动。

哈,一只可爱的小刺猬。本小海悄无声息地靠近,蹲下身来去观察它。

这小家伙走走停停,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寻找什么呢?寻找它走失的家人?

本小海无声地笑了,为可爱的小刺猬,也为自己的脑洞大开。他站起身,不再打扰小刺猬平凡的夜生活。

本小海摸出钥匙,想要开门,却发现宿舍门没有上锁。是最后走的同学忘记锁门了,还是有其他同学也没回家?

本小海推开门后伸手在门侧墙边摸到了灯绳,将电灯一把拉开。

瞬间,明亮的灯光洒满房间,本小海的心里也像洒进了阳光。

不管是百年前的和风,还是百年后的冷风,都被当在了门外,挡在了灯光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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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你猜你猜

几十张乱七八糟却空无一人的床铺在温和的灯光下,也显得异常温馨起来。只要能挡住外面的风雨,再破再狼藉也是栖身的地方。

本小海站在床头,仔仔细细整理好了床铺。他回到宿舍门口想要将电灯拉灭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先别关灯。”

虽然软绵绵的像是没有睡醒,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把本小海吓了一跳。

他惊恐地顺着声音看去,就在门口正对着的床铺,一个光溜溜的人正从上铺向下爬。

本小海知道那个床位的同学叫何振东,因为床铺和教室座位都离得较远,两人并没有多少交往。只是觉得这何振东,不只是个子大,而且模样长得也非常着急,像是二十多岁的人。如果不是同学,会误认为他是老师呢。

看到何振东不着一丝布条地要出门,本小海善意地提醒他说,“外面可是冷得很。”

“没事!”何振东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窜了出去。

本小海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即使不怕冷,也得怕有人看见吧。而且离厕所足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呢,万一学校里还有其他人,还不得把他当流氓抓起来?

本小海感叹着何同学不畏寒冷不畏世俗的勇气,脱了衣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屋里没有风,可是被窝是冷的,又让他体会了一把鸡皮疙瘩加浑身冷颤的感觉。

门“咣当”一声巨响后,跟着几下“噗噗”的反弹碰撞,一股寒气又吹进了屋里。接着一声轻微的“啪嗒”后,宿舍里陷入了黑暗。

“插好门!”本小海提醒道,他刚才回来的时候,何振东就在屋里却没有插门。

过了几秒钟,还是没有插门的动静,本小海就又重复了一句“插好门!”。

“插啥门啊,说不定还有人回来。”何振东的声音发着颤,这就是装b不怕冷的结果。

本小海听见何振东的声音竟然就在自己的旁边,不由得扭转头想要确认,不想自己的脸却被一双大手捧住了。他恐慌地喊道,“何振东,你要干啥?”

“太冷了,给我暖暖手。”何振东的声音依旧哆嗦着,手却在本小海地脸上用力揉搓着。

“你有病啊,赶紧回你床上睡觉。”本小海地嘴巴被捏得变形了,发出声来也断断续续的。

“不去,不去,不去,天还不晚,说说话。”何振东松开了手,哧溜一下子钻进了本小海邻铺的被窝,就是那个拽英语的黑胖子王涛的被窝。

“还是被窝里暖和啊。”何振东的声音还没有恢复正常。

“被窝里暖和?刚进被窝就暖和?”本小海想起自己刚才钻被窝凉被子的感觉,想着这个傻帽一定是冻透了啊。

“是啊,暖和,比你的脸蛋子都暖和。”何振东描述着被窝暖和的程度。

本小海嘿嘿笑着,这家伙,说话还怪有趣呢。不过看他刚才光身子跑出去的行为,不只是有趣那么简单,而且还是中华牌高考专用铅笔。

“你咋没回家呢?”本小海没话找话地问,既然他想说说话,那就得打开话匣子啊。

“不想回去。”何振东的声音终于不再打颤,但是他的声音里却又增添了沮丧的语气。

“嗨,还有不想回家的?”本小海想这孩子大概是在青春叛逆期吧。可即使是叛逆期,放假两天也该回家拿点东西吧,比如生活费。

“不行啊?我就不想回家。”听听这语气,就是叛逆期的男孩子,“回家就烦,能烦死人。”

难道嫌家里穷?还是嫌家里破?本小海多心地想,如果真是这样,得好好和他理论理论“狗不嫌家贫”的道理,“自己的家你烦啥啊?”

“不是烦家,是烦我爹我娘。”何振东恨恨地说,好像和爹娘有深仇大恨一样。

这更不对了吗?本小海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啊,爹娘长得丑,你也不能嫌他们啊。”

“他们不丑,你看我这么好看,他们能丑?”何振东一本正经地反驳完,才发现上了本小海地当,伸出他粗壮的胳膊就狠狠地砸在本小海的身上,“小臭屁孩子,敢耍我。”

“开玩笑,开玩笑。”本小海真怕了这个二百五了,下手没轻没重的,刚才那下子把自己的晚饭都快砸出来了。

他想挥手砸回去,可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能砸疼他?用手指甲掐他的话,那可是女人的招数。本小海想想何振东强悍的土匪样子,直接就怯了。

“唉”何振东长长地叹口气,“本小海,你觉得我多少岁?”

猜年龄?按照常规来说,读高一也就是十五、十六、十七岁。但是这家伙的长相可是老气的很,而且他让自己猜年龄,到底是想让自己猜大还是猜小呢。

“二十岁。”最终本小海还是按照自己的真实感觉说了出来,小孩子都愿意装成熟,说不定这家伙也愿意装老呢。

“挺有眼光。”何振东赞赏道,“我今年真是二十岁了啊。。”

我有什么眼光?你本身就长得像二十多岁好不好。本小海笑着说,“我有一双火眼金睛。”但他心里却嘀咕着怎么样才能二十周岁才读高一。难道是上学晚了,还是光留级了?

“奇怪吧。”刚才还叹气的何震东此时语气中透着快乐,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一样的激动,“我上学时就十岁了,我又多读了三年初三。”

本小海心想自己猜的两个理由,何振东占全了。

此时还没流行复课,不过初中复课的人都是为了考中专,还真没大有复课考高中的。

考上中专就是吃国粮的人了,就像当年的自己。而考上高中,未来还是未知,所以复课生很少选择考高中。

“这有啥好奇怪的。”本小海怕打击了何振东的自信,装作一点也不惊奇的样子,“你看看初中高中都有很多复课班呢。”

“好吧,可是我二十岁了啊,两年多后考大学,那时候就快二十三了。”何振东算着账,又恢复了发愁的音调。

“你现在算这个有啥用,你当时报考高中时就该考虑到了啊。”本小海很无语,年龄大又不是今天才长出来的。

“我是早就算得很清楚啊,我就是想考高中考大学。”何振东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还纠结啥呢?”本小海就不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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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纠结我爹

“我纠结我爹啊,我纠结我妈啊。”何振东有些激动了,说话像喊,大嗓门震得本小海耳朵发懵。

幸亏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否则,后果很严重。

本小海强忍住笑,劝慰道,“父母再不对也不能骂他们呀。”

“我没骂他们啊?”何振东不理解本小海为何对他的话产生误解。

“没骂就好,那么你为啥纠结他们啊?”本小海也有一丝好奇心的,孩子和父母搞不好关系,各种奇葩的理由都有,不知道这个何振东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理由。

“我回家就让我相亲。”何振东的声音降下来,他也感到说这种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相亲?”本小海诧异了,父母逼着相亲的,不都是大龄青年么?这个何振东才二十岁,年龄也不大啊。况且,他还只是高一的学生,虽然比普通的高一学生大了几岁。

“是啊,给我介绍了一个媳妇儿。”何振东虽然年龄大,但是一直在学校里呆着的人,说起这个词还是很羞涩的。

“漂亮不?”本小海好奇地问。

“我又没见过,我哪里知道啊。”何振东叹口气,然后又很坚决地说,“再漂亮我也不想找媳妇。”

“那你想找啥啊?”本小海说这话,就有点逗他的想法了。

“我啥也不找啊,我得考大学呢。”看来二十岁的何振东还没有开窍呢,白长了这个年龄,白长了这个大个子。

“有志气。”本小海忍不住要为这个有志青年竖大拇指,可是他的手在被窝里,竖起来何振东也不会看见的。

“你说我能考上大学吗?”虽然何振东的决心很大,但是他的信心很不足,要征求对他一知半解的本小海的意见。

“只要努力学习就能考上。”本小海怎么可能预见别人的未来呢,连推测都不可能推测,毕竟,他连何振东的学习水平都不知道呢,“你入学时多少名?”

“我在咱班里的学号是21号,我觉得我在咱班里是第二十一名。”何振东的语气又兴奋起来,看来他对自己的入学成绩很满意,毕竟在前半截啊。

但是,本小海考虑到他读了三年初三的因素,觉得他的学习能力还是有些欠缺的。

高中的知识,可不像初中那么简单,而且高中的都是新知识啊。

但是,打击人的话本小海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入学成绩不错,如果能保持住,考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一中是鲁梁县唯一的重点高中。县里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只要进了鲁梁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大门。

只是对这个读了三年初三的何振东来说,这句话不知道是否适用。本小海没能力断言,说不定人家厚积薄发呢。

无法给予何振东能不能上大学的准确答案。但本小海还是很好奇他父母为啥这么着急给他找媳妇。

就在本小海想要问的时候,何振东自觉地讲起了他被逼相亲的故事。

“我还有个弟弟,只比我小一岁零三个月,也就是说他也十九岁了。这家伙不好好学习,调皮捣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他。”何振东刚才说不想找媳妇,可现在的语气透着对他弟弟的羡慕。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本小海替他解释说。

“呵呵,就是啊,我弟弟坏得头顶长疮,脚下流脓,小时候经常揪人家小姑娘的小辫子。那个小姑娘啊,从小就很漂亮。”何振东说着竟然陷入了回忆。

“大哥,跑题了啊。”本小海听何振东一说,就知道这家伙也喜欢人家小姑娘。本小海怕他把话题扯离十万八千里,赶紧扯回了他。

“嘿嘿嘿。”何振东干笑两声,说到了重点,“现在我弟弟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你弟弟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和你有啥关系啊?”本小海纳闷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何振东反问道,他明显觉得本小海太笨,竟然理解不了他说的事情。

“是你把人家的肚子搞大的?然后你又诬赖你弟弟?”本小海脑洞大开,心想这高中生竟然也能搞出这样一部年度大戏。

“你瞎说什么啊?”何振东听本小海说得不像话,又伸出胳膊砸了过去。

本小海那叫一个怨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尖叫一声,“不要这么野蛮好不好。”

“本小海,你人不大,竟然这么多花花肠子。”何振东愤然道。

“好好,是我想多了。那你说人家女孩大肚子和你有啥关系吧?”本小海怕了他的胳膊,不敢再和他开玩笑。

“人家肚子大了,我弟弟就得娶她啊。”何振东发愁地说。

“那是应该的,是男人就得负责任啊。”本小海附和着说。而他真正想说的是这么小就怀孕,怎么不去打胎呢。十九岁的男人女人怎么能承担起以后的家庭啊。

但是本小海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说了,肯定又会招来一根粗胳膊的撞击,“家里为了娶她,想让你回家赚钱?”本小海知道现在大多数人家都还很贫穷,娶个媳妇要好几年回不过劲来。

“本小海,你还真挺聪明呢,怪不得能考第一名。”何振东这次夸本小海是出自内心,觉得这个本小海终于能明白自己的烦恼了,也不枉把心事说给他听。

“如果是想让你弃学,我能理解。可是你说你父母强迫你相亲,我就不理解了。”本小海并不被何振东的夸奖所迷惑,继续探寻事件的关键点。

“他们怕我弟弟结婚了,以后我就找不着媳妇了。”何振东解释道。

“你弟弟结了婚,你就找不到媳妇,这是什么逻辑啊?”纵然本小海以前也从这个年代生活过,而且重新又生活在这个年代,他还是不能明白何振东为什么就找不着媳妇了,小伙子要个子有个子,要模样有模样啊。

“我弟弟都结婚了,我还没结婚,人家肯定认为我有毛病啊,谁也不愿意找我这样的人了。”何振东觉得本小海又变笨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那你认为你以后能不能找到媳妇?”本小海反问,他觉得何振东既然这么说了,他肯定也认为这个理论很正确。

“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可能就真的找不上媳妇了。”何振东说这话时真的很没有底气。

唉,这个何振东还真是不愧复读三年初三啊,把自己的脑子都学糊涂了。自己找媳妇怎么和弟弟结婚不结婚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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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小伙有志气

其实,不是何振东复读学糊涂了,是本小海太不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了。

一般家庭弟兄多的,都是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娶媳妇的。大部分家庭都不富裕,娶了一个媳妇后,经济上几年翻不了身。老大娶了媳妇,反正老二年龄小,能经得起等待。

而如果先给老二娶了媳妇,除了刚才何振东说的那种会让人误会老大有毛病的说法外,还有几年内翻不了身的缘故,几年内哪有钱再给老大娶媳妇啊。

所以,何振东的父母很着急,想趁着老二没结婚的时候,给何振东定下一门亲事,这样以后就不怕找不到媳妇了。

何振东也不是本小海想象中那么愚钝的人,毕竟是二十岁的人了。

这些道理他都懂得的,也知道一旦错过机会,以后能不能找到媳妇还真难说。

但是,他能有毅力在初中复读三年,那他对大学的向往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真是迫于父母的压力而相了亲,那么离辍学也就不远了,他的大学梦也就完全破灭了。

当何振东详详细细地将其中的利弊说出来的时候,本小海也终于理解了何振东的苦闷。

自己好歹读了个中专,竟然还心有不甘,念念不忘地不惜跨越时空重生来读高中,不也是憋着一口要上大学的气吗?

“兄弟,如果你拒不回家相亲,会有什么后果?”本小海想叫一声小老弟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叫不出口了,只好以分不出大小的“兄弟”相称。

“唉”何振东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爹说,如果我不找媳妇,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呵呵,本小海笑出声来,“你爹这是气话呢,哪有老爹不认儿子的。”

“他说的是真的啊。上次回家就一分钱也没给我,我只好空手回来了。”何振东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你爹不给你,你问你娘要啊。”本小海马后炮地出着馊主意。

“我娘哪有钱啊,她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钱全让我爹把着呢。”何振东心想我又不傻,能不知道问娘要钱吗,可是得能要出来才行啊。“而且我娘要给我带煎饼,还差点挨了我爹的打呢。”

本小海心想又是一个充满家暴的家庭,怎么这么多打老婆的男人呢。成年后的本小海也没觉察到哪个邻居打老婆的,都把老婆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呢。

“呵呵,那你这两个星期怎么过的呢?”本小海的恻隐之心顿起。尽管何振东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威武男人了,但本小海心里依然觉得这个同学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啊。

“幸亏我原来还剩了十几块钱,这不硬撑了俩星期了。”何振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可依旧觉得胸中憋闷。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本小海关心地问,尽管之前和他不怎么熟悉,但经过刚才的一阵倾心交谈,本小海觉得这个小伙子还是有些志气的。

更让本小海觉得心里温暖的是,何振东要考大学的决心,让他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何振东的声音低沉了很多,接着骂了一句tnnd的口头语,“今天我想出去找点活干,可是一上午都没找到。”

“有志气!”本小海不由得佩服起来,能想到靠自己的劳动赚取生活费,也不愿意违背自己意愿去找媳妇,这样的好孩子怎么都是让人忍不住竖大拇指的。

“下午的时候,才找到一个刚办完结婚宴的饭店,给人家收拾剩菜剩饭,收拾桌椅板凳。”何振东说着竟然又兴奋起来,“收拾了半下午,给了我一块钱,还允许我吃了些剩饭菜,填饱了肚子。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赚钱啊。”

“可怜的娃!”本小海叹息着说。何振东的声音越兴奋,本小海觉得心里越难过。但他依然把血淋淋的现实揭开,“一块钱能用多久?”

“光吃馒头的话,能吃两天。”何振东说得没错,一个馒头一毛钱,一块钱能买十个大馒头呢。

“以后怎么办?”本小海替他着急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二十岁的高一学生来说,何振东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维持生活,“明天我再去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活,能再赚一块钱或者两块钱。”

“如果找不到呢?”本小海直接泼冷水道。虽然他佩服这个大男孩的坚持,但是又觉得他太愚钝了,怎么不考虑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如果找不到我就,我就”何振东我就了好几次,却也没说出他究竟想怎么着。

“我有两个方法,你要不要听?”本小海想了想才开口道。

“什么法子?”何振东听本小海说有法,顿时高兴起来,这个本小海能考第一名,想出的法子肯定也是好法子。

“你听好了,这两个法子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法子。”本小海咳嗽一声等待何振东的反应。

何振东果真有些急眼,催促到,“求求你,别卖关子了好不好?”

“我没卖关子啊,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本小海又咳嗽一声,刚才是装模作样,这次可就是真的咳嗽了,还真是说谎要招报应的啊。

“那你慢点说。你喝水不?”何振东殷勤地说,“晚上我用你的暖瓶去食堂那里问师傅要了一壶热水呢,放假锅炉房没烧水,是人家用小锅烧的。”

“那你去给我倒点水吧。”本小海很自然地说,仿佛让何振东倒水给他是理所当然的。原来在家里他就是这样指使儿子本源的。

何振东一点也不含糊,哧溜一下子钻出了被窝。一会儿,宿舍里又是一片光明,灯光照得本小海地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本小海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时,何振东已经端着搪瓷缸子站在他床头了。

本小海歉意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接过缸子咕咚咚咚地喝了一大口才说,“你赶紧关灯钻被窝,别冻感冒了。”

“没事,我壮着呢。”何振东故意用胳膊做出健美的动作。

本小海看着他健壮的身体,再摸摸自己身上的肋骨,感到有些自卑了。何振东的身体分成两半,说不定都比他沉。

“呵呵,好吧。”本小海将喝完水的缸子递给何振东,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快关灯钻被窝,我告诉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得令!”何振东兴奋地跑步前行去放喝水缸子,此时的他也深信了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瘦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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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以身相许

待何振东重新钻进被窝,本小海已经想好了怎样描述他想出的两个主意。

“第一个方法是,你回家把你不想找媳妇的理由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争取你爹娘的理解。”本小海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可他们不听啊,非得让我相亲。”何振东反驳道,心想这本小海也没什么好招数啊,如果能说服他们,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田地啊。

“那你有没有摆明自己的态度,就是说明你以后找不到媳妇也不赖他们啊,自己做的决定以后无论是什么结局都怨不得别人啊。”本小海这才说明了这个方法的关键之处。

本小海觉得何振东的父母不只是怕儿子以后找不上媳妇,更怕承担儿子找不上媳妇的责任。他这样揣摩为人父母的人,实在是把人家的父爱和母爱看扁了。

但如果真的是明事理的父母,又怎么不支持儿子上学奔赴更好的前程呢。这不应该只是眼光的问题吧。

“肯定不行的。”无论本小海怎么解释,何振东还是一口回绝了这个办法,他不相信自己的爹娘会耐心听自己的道理。他最了解他们了,只要他们认定了的主意,没人能改得了。

其实,何振东本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认定了父母不讲道理,就真的不去和他们讲道理。

宁愿在学校里忍饥挨饿也不回家去相亲,宁愿到街上到处找活干也不愿意去要钱要粮。

“还有一种法,就简单多了。”本小海见何振东根本没有要去和他父母沟通的想法,便又抛出了第二种方案,“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拖,能拖多久拖多久。”

“这算什么法子啊?我现在也在拖着啊,可老拖着也不是办法啊。”何振东再一次对本小海的馊主意感到失望。

“拖到你弟媳妇的肚子大得不得不结婚为止,那时候事情就成为定局了。其实很快,否则你爹娘也不会这么着急。”本小海分析说。

“可到那是时候我就饿死了。”何振东苦笑着,伴随着他的笑声,他的肚子也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看来他给人家干完活吃完剩菜后就没再吃晚饭了。

“可怜的娃啊,活人能被尿憋死”本小海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晚上吃得不少,还喝了一杯酒,他体会不到何振东此时饿肚子的感觉。

“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好主意呢。”何振东想这个本小海就是年龄小,学习好又能怎样,处理生活中的问题也不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我就是有好主意啊,不用挨饿,甚至不用出去找活干,就能从从容容地拖到你弟弟结婚。”本小海吊着他的兴趣,就是不说出来具体的拖的办法。

“啥主意啊,你快说啊,否则我明天就得饿死了。”何振东的肚子又响了一声,也有了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你傻不傻啊?”本小海小呵呵呵地取笑他,“没钱不会借钱啊?”

“借钱?”何振东沉默了一阵子,才犹犹豫豫地说,“向谁借啊,借了怎么还啊?”

本小海不知道这小子是脸皮薄开不了口呢,还是真的怕将来还不上这笔钱。反正这家伙压根就没有要借钱的想法吧。

“我可以借给你啊。”本小海终于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说不定以后自己也有用到他的时候呢。

“真的?”何振东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当然是真的啊,我有必要骗你吗?”本小海故意轻松地说,他怕何振东有压力呢。

“那你带的钱够咱两个人花的?”何振东还是有疑虑的。他现在倒不怀疑本小海的诚信了,他只是怕本小海是一时意气,到时候连他自己也没钱花了呢。

“放心,我带的钱足够咱俩花了。”本小海此时却被何振东的善良感动了,他能够如此想,说明他并不是只想着自己的自私人。

“可是,可是我”何振东刚刚还很兴奋的语气又低了下来。

“那你还可是什么?不相信我有钱是不是?”本小海想这个何振东怎么这么不利索呢,大家都是同学啊,借给你钱又怎么了,反正你本大叔现在有钱。

“不是不相信你有钱,我是怕我以后还不上。”何振东担心地说。

不错,是个诚信的孩子,至少他此时的心里是有诚信的。本小海想了想,帮他分析了情况,“你又不是一辈子不回家了,你弟弟结婚的时候你可以回去啊,那时候你爹你娘还能真不管你了?”

“我怕他们真不管我了。”何振东犹豫着说。

本小海没想到这个大个子男孩竟然这么死心眼呢,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呢,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忍饥挨饿呢。

他们现在逼迫自己的儿子相亲,也是怕他将来找不到媳妇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我的傻哥哥啊。”本小海只得长叹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这个傻乎乎的男孩了,“你先别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怪不得他要复习三年才能考上重点高中呢,脑子还真是有点缺根筋呢。人们常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好吧。”何振东竟然喜极而泣了,他哽咽着说,“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本小海真是无语了啊,这是什么台词啊?难道是这傻孩子的幽默细胞被激活了?

可是,本小海听到了真真切切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哽咽声音不像是装出来的。

自己是做了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吗?竟然让这个孩子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

听着何振东一抽一吸的动静,他觉得这气氛也太诡异了。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本小海调侃道,“如果你是女孩子,是不是就要说小女子要以身相许了?”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何振东停止了抽泣,惊诧道,“可是我不是女孩子啊。”

“原来你是给我装憨卖傻?”本小海感觉被耍了一般,刚刚白感慨了一番这傻孩子的单纯。

“不是啊,我真是这样想的啊。”何振东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是女的,我娶你也行。”

我去,这家伙真是大大的狡猾。也是满肚子坏水呢,不过本大叔喜欢这么搞笑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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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犯迷糊

第二天,本小海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借给了何振东十块钱。

这让何振东真的感激不尽。不论昨天他是装憨卖傻也好,还是感动至深也还好,反正他此时对本小海的深深鞠躬是真心实意的。

本小海当然也不会计较他的真实态度。处在青春的期的男孩子,如果处理不好和父母的关系,真的流浪到社会上去,可不是仅仅耽误学习那么简单,还会对他的一生产生巨大的影响呢。

本小海去服装店的时候,顺便在包子铺买了一些包子给李文彬他们当早餐。

此时,本光明和李文彬他们也才刚刚起床。

见到本小海这么早来到,本光明有些心疼地说,“今天不上学,也不多睡儿啊?”说着接过了本小海手里的包子,闻了闻说,“韭菜馅的?闻着挺想呢。”

本光明将包子放在桌子上,终于没能忍住这香味的诱惑,伸手拿了一个就要朝嘴里放。

“爹,爹,你放下,你放下。”本小海看到,急忙喊道。

本光明愣在那里,无语地看了本小海几秒钟,才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了包子,心想,我是你老子啊,想吃个包子,你喊什么喊啊。可是他看着本小海急火火的样子,终于没有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

看着老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本小海猜着老爹可能是误会自己了,忙不迭地解释道,“爹,咱一会儿得到医院去查体,有可能需要抽血化验。化验是不能吃早饭的,也不能喝水的。”

本光明看看李文彬刚才给他倒的一杯热水,本来是要等冷凉了再喝的,现在看来是用不着喝了。

他干咳了几声,觉得嗓子也不得劲,本来刚才还好好的,一听说不让喝水,这嗓子就高兴了?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出一颗烟来叼在嘴里。他看了看本小海,没有找火柴来点,他知道儿子肯定也要管的。

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活了四十多年,竟然在十五岁的儿子面前毫无底气了。

而一直观察着老爹的本小海,却欣慰地笑了。老爹只要怕自己管他就好。那么以后,就等着他少抽烟就是了,还有其他的一些生活习惯,还有要让他锻炼身体。

不知不觉,本小海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生的真正目的。也许自己的重生,并不是想要改变贫困的现实,也不是要满足考大学的愿望,而是重温与父亲的相处,重温温馨的少年家庭时光。

而要长久的拥有幸福的温馨时光,就要保证老爹的身体健康,因为父亲的健康是他们姐弟俩幸福的根本啊。

以前,姐姐因老爹的病清拖累而陷入家暴的困境,自己也因了父母的相继离世变得懦弱自卑而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一事无成。

本小海不让老爹吃饭喝水抽烟,自己却津津有味地吃着大包子。

更不孝的是,他竟然嘻嘻哈哈地和李文彬讨论着韭菜馅包子和白菜肉包子的味道,让在旁边干瞪眼的本光明很不好受。

本光明赌气般地走到院子里去,很自觉地拿起扫帚扫起了院子。

本小海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老爹,看见他这么自觉地收拾院子,暗暗懊悔昨天对他的邋遢评价。看来老爹也是挺勤快的嘛。

其实,本小海对本光明是有些误解的。如果本光明真的是那么懒惰和邋遢,这几年他和姐姐又怎么顺利地长大成人呢?虽然贫穷了一些,也没有让他姐弟俩挨饿受冻啊。

本小海很满意自己的胃口,接连吃了三个大包子,又喝了半缸子的水,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的肚皮想,现在是真的开始吃壮汉了。最近,个子长了不少,肉也应该长了不少。

服装店离县医院也不是太远,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走路路程。因为县城还没有通公交车,他们也没买自行车,所以本小海决定和父亲一起走着去医院。

为了多和父亲接近,本小海很自然地挽起了本光明的胳膊。恍惚间,本小海觉得这一幕那么似曾相识,难道以前陪老爹去过医院?或者本源这样陪自己去过医院?

本小海只觉得两个人去医院这件事情曾经在哪里发生过,强烈的即视感让他有种莫名奇妙的不安。可是,他又确确实实想不出到底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发生过。

“咱不去查了?还得花钱。”本光明的观念还是没有转变过来,昨天纠结了半天终于接受了本小海孝敬他的衣服鞋子,如今,他又心疼起要体检的钱了,“只是咳嗽这个小毛病,不值当到大医院查啊。”

“爹啊,你咳嗽这么久了都不好,查查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啊。”本小海又开始了他的苦口婆心。

“我不吃药啊,又不头疼发热,嗓子也不疼。”显然本光明没有明白对症下药这个词,弄得本小海苦笑不得。

“爹,马上就到医院了。”本小海见老爹满口拒绝的话,但是他却走得不慢,也就渐渐明白老爹并不是不想查,只是心疼钱而已。如果真的不想查的话,他就不会走得这么轻快了。

看到急诊科牌子的时候,本小海想起中考时自己英雄救美而摔破头的情景,不由莞尔一笑。

转眼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时见到少女丁晓燕时的内心涌动,却犹如就在刚才。

本小海知道老爹的病可能就是肺部的问题,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挂了内科门诊的号。

此时的县医院只是一座三层的楼房,而且是用方方正正的大石头垒砌的楼。

楼房成回字型,一楼是各科门诊及化验药房之类的,二楼才是病房。

因为没有电梯,除了四个台阶楼梯外,一二楼之间还通过平层走廊外另两条长长的缓坡走廊连接,能够推着病床或者轮椅上下。

本小海看那长长的有坡度的走廊,仿佛望不到边,竟有种想要走过去看个究竟的冲动。

但是内科门诊是在一楼的,他们并不需要到二楼去。

本小海遗憾地带着老爹在一楼寻找内科门诊的所在。回型楼,除了进入缓坡长廊的接口处,平路走廊的两侧都是房子。每间房子除了门牌上标着科室类别不同外,其余外观特征几乎相同。

所以,走着走着,本小海竟然被绕晕了。本光明本来就没多想,也就被儿子带晕了。

本小海叹口气,自己不是路痴啊,怎么就在医院楼房里犯迷糊了呢?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同样无助的本光明,心里觉得莫名的恐慌。

“护士小姐姐,”本小海及时地拦住了一名白衣天使,开始问路:“请问内科门诊在哪里啊?”

“这不就是嘛?”白衣天使指了指本小海身旁的一扇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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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没有CT设备

本小海疑惑地转过身,看到门牌上果真工工整整地印着“呼吸内科”四个字。

本小海啧啧嘴,又拍拍脑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没看到这个牌子啊。

自己也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啊。作为一个伪少年,眼神儿绝对没问题,近视远视都不可能,怎么会出现这种尴尬情况。

但是眼前的事实是如此地清晰,他也只能认为刚才自己的智商不在线了。否则不会转了一大圈,转到呼吸内科门诊门口都找不到地方。

等他想明白后,想要向给他指路的护士道谢时,人家早就走得看不到踪影了。

本小海带父亲进了屋,戴着大口罩的大夫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本光明坐下,然后开始询问病情。

本光明面对大夫的询问,不知所措地看向本小海,他希望儿子能替他回答,因为他没听清楚大夫问了什么。

“爹,你就详详细细地说说你哪里不舒服就行。”本小海把大夫的话转换了说法说给父亲听。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本光明想了想说。

大夫和本小海互相看了看,又看向本光明,期望他能继续说些什么。然而本光明却在二人的目光注视下低下了头。

“你咳嗽,你胸部不舒服。”本小海提醒道。

“现在不咳嗽了。”本光明否认道,然而他刚说完就咳嗽了一声。

大夫和本小海忍不住同时笑了。

“听这咳嗽声音,应该是感冒后遗症。”大夫判断道。

“我爹前段时间是感冒过,但是感冒前他也经常这样咳嗽。”本小海补充道。

“你朝这边坐坐,我给你听听。”大夫说着将桌子上的听诊器拿了起来,将听筒端在卡在耳朵里,示意本光明将棉衣扣子解开,将秋衣从下面翻上去。

本光明此时也不否认自己有病了,很配合地按照大夫的要求做了。

大夫用手在触盘擦了擦,从本光明秋衣的下端伸到了他胸部。

听诊器触盘应该很凉,因为本光明本能力地哆嗦了一下。然而大夫并没有停下他的动作,还嘱咐本光明不要乱动。

本小海专注地看着大夫的面部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戴着口罩的大夫一直板着脸,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

“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感冒还没有好利索。”大夫抽回了听诊器触盘,很平静地说。

“我就说没什么事吧。”本光明如释重负地笑了,他刚才也一直面无表情,看来也是害怕万一真有什么毛病。

而本小海根本不相信大夫刚才说的话,但他又不想守着父亲问出来,所以便对父亲说,“爹,你先到门外等我,我有点个人的事情要咨询下大夫。”

“你什么个人的事?”本光明紧张地问,他害怕儿子哪里不舒服呢。

“爹,我个人的私事,我已经长大了,你就不要在旁边听了。”本小海以撒娇的口气说着。

“好吧。”本光明无奈地说。儿子长大了可能有什么难言的秘密,不好对他这个当爹的说了。

大夫抬头看看瘦弱的本小海,心想这里是呼吸内科啊,这孩子要问自己什么呢?他生长发育中遇到的问题可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

待父亲走出房门,本小海才放心地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大夫,我爹真没大毛病?”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还是希望你爹有毛病?”大夫听本小海这样问,就有些不悦了。

“大夫,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我爹咳嗽的时间太长了,估计好几个月了,断断续续的。”本小海只知道老爹经常咳嗽,可又描述不出来到底怎么咳嗽法。

老爹平时的咳嗽可比刚才的咳嗽厉害多了。今天也许是在医院里感到紧张,反而咳嗽得轻了些。

“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有的人感冒好了,但咳嗽能持续很久。听着你爹胸部应该没有炎症,呼吸很顺畅呢。”大夫虽然不大高兴本小海说话的方式,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着。

“那不用治疗?”本小海听着大夫的话,好像说父亲真的什么毛病也没有,即使这样咳嗽也不算什么病。

“可以不用管,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大夫很自信地说。

“可总不让人放心。”本小海本能地觉得老爹不可能没什么毛病。

“如果实在想治疗,可以吃一些消炎药,咳嗽一般都是肺部或者气管有炎症引起的。”见本小海算是孝顺的孩子,大夫也不再坚持没病的说法,毕竟咳嗽的现象存在着。

“那我爹会不会有肺癌?”本小海终于忍不住将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啥?”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向本小海。

本小海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我怀疑我爹得了肺癌。”

“你爹这么年轻,身体也好好的,你小孩子不懂就不要瞎想了。”大夫摇摇头,他真的认为是本小海想多了。

见大夫不相信自己的话,本小海有种有口说不出的感觉。他确实无法将老爹以前因肺癌去世的事实说出来,他也无法断定父亲是否真的因为自己的重生而改变了命运。

但是,本小海就像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父亲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问题,那他就可以安心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而如果父亲真的有病,也可以早做治疗,延长他能陪伴他们姐弟俩的时间。

毕竟,有父母在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母亲已经没了,他不想父亲也这么匆忙地离开,能多活一年是一年啊。

“大夫,能不能给我爹做个ct啊?”本小海觉得大夫光凭一副听诊器,肯定无法断定父亲的肺部问题。

“ct?”大夫反问的语气有些吃惊,他前阵子刚从一本学术期刊上看到ct这种设备的介绍,现在只有大城市的大医院才有。

自己都连见都没见过呢,这个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从哪里听说的这种设备呢?

看着大夫吃完惊又眯起眼看自己的表情,本小海意识到现在的县医院里应该还没有这种设备,便掩饰道,“我忘了从哪里看到说有种叫ct的设备,能直接看到内脏的情况。”

大夫点点头,“哦”了一声才说,“这种设备很贵,咱们县医院可买不起。”

“那怎么进一步给我爹查查肺部呢?”本小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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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千里香馄饨

“用x射线做胸透啊。”大夫见本小海连ct都听说过,他板着的脸也松弛下来,说话的态度也就好了很多。

“那能不能给我爹做个x射线胸透啊?”本小海想起前几年干部例行查体一直用x射线进行胸透呢。

自己刚才光想着ct先进了,忘了这种最基本的设备。

“做一次不便宜,而且对身体有很大的副作用。”大夫见这孩子着了道似地认为自己的父亲有病,也是苦笑不得。

“副作用大也得做,大夫你给开张单子吧。”此刻本小海就是想要知道父亲身体的真实情况。

“你不问问你家大人的意见?”大夫竟然被本小海地执着搞得有些犹豫了。

“我做主。”本小海非常肯定地说。

“好吧。”大夫开了单子,字体龙飞凤舞,本小海认认真真看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看出单子内容是什么,更没认出大夫姓氏名谁。他想看看大夫的胸牌,却发现大夫根本没带。

“你直接拿着单子去放射科就行。”大夫看本小海一脸茫然地样子,知道他看不懂自己的字体,但是他也没有给他打算的解释。

本小海知道大夫说了自己也可能不懂那些专业术语,那么到了放射科再说吧,反正就是做做胸透,检查一下老爸肺部的情况。

到了放射科,本小海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在外面根本没有电脑可以操作,他才知道此时的x射线也只能是拍片子来看,而不像他们干部查体那样直接是电脑操作,有影像直接观看。

x射线设备的房间被厚重的门隔着。当门吱吱咯咯地打开时,本小海看到那设备也很笨重,很吓人的样子。

单看这设备,就让人怀疑能不能拍出高质量的片子。

门诊大夫说x射线对身体有非常大的危害,从这设备的长相上来说就觉得他不是骗人的。

但是,本小海下定了决心要给老爹拍片子。

当被儿子强迫着走到放射科的时候,本光明就猜到儿子刚才问的绝对不是他自己的私事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可能出问题了,所以他听话地跟着本小海,一句话也不问。

当父亲被放射科大夫安排进x射线设备室内时,本小海地心里竟然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仿佛父亲进去了就出不来似的。

如果真的已经得了肺癌怎么办?这是本小海心头一直萦绕的问题。

做手术或者化疗。

想到这两种办法,本小海黯然神伤,无论哪种方法,父亲都要经受磨难。

当父亲从放射室里出来的时候,本小海发现他在瑟瑟发抖,赶紧迎过去握住了他近乎冰凉的手。

刚才父亲一个人进入放射室,啥也不懂得的他该是多么孤立无助啊。

“爹,没事,这就是例行检查。”本小海违心地安慰着父亲。

“我知道。”本光明低声说,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本小海把父亲安排到走廊的连椅上坐下,又回到了负责操作设备的大夫那里。

“我父亲的肺部有问题吗?”本小海太想知道答案了。

“片子没有出来,我也不知道啊。即使片子出来了,也得找专门的大夫看。”年轻的放射科大夫说。

本小海皱了皱眉头,听他说这话的意思,好像他不是大夫似的。

难道只是操作设备的临时工?本小海没有继续追问,问了也没什么意义。

“下午再来拿片子吧。”年轻的放射科大夫挥了挥手,朝门口大声喊了一句,“下一个。”

“爹,既然来了,咱再去化验个血吧。”本小海说完又想起父亲昨晚喝了一点酒,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测血,便又带着父亲回到了呼吸内科门诊询问。

“你们到底要查啥啊?”门诊大夫看本小海爷俩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就有些不耐烦了,心说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啊。

“就是想给我爹查查血啊,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病。”本小海虽然活了四十多年,但是对于医学常识还是懂不了多少的。

“那好吧,既然你们非要查,就查个血常规吧。”门诊大夫又开始给他们开单子。

“我爹昨天喝了半杯酒,该不要紧吧?”本小海问。

门诊大夫没好脸色地看了本小海一眼,拿起刚刚写好的单子团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筐,阴沉着脸好大一会儿才说,“明天再来查血吧。”

本小海很是郁闷,可是没有办法。只是对白白让老爹饿了一早晨的肚子感到歉疚。

“爹,饿不饿?”本小海关切地问。

“不饿。”本光明顺口说着违心的话。

走出医院大门,对面有一条并不宽阔的胡同。本小海觉得里面应该有小饭馆,毕竟这里离医院这么近。

本小海几十年的生活经验没有弄错,最外面的一家就是水饺馄饨店。

尽管本光明一直说不饿,本小海还是强拉着他进去。

说真的,重生过来这么久,本小海还从来没有喝过一次馄饨呢。

看到街边树立着的木牌子,上面写着“千里香馄饨”时,他就有些馋了。

原来他们齐港煤矿生活区就有一家叫“千里香”的馄饨店,他懒得做早餐时去买过,觉得味道挺好的。

尽管早晨已经吃过了三个包子,本小海还是点了两大份千里香馄饨。

“千里香”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馄饨还没有端过来时,就从厨房那边传来了扑鼻的香味。

这香味是大骨头汤的味道,还有香油的味道。果真和齐港煤矿的千里香混沌如出一辙。

本小海不知道父亲以前吃没吃过馄饨,但从他拿着勺子来回搅动的动作上来看,应该是没吃过或者很少吃。因为他把馄饨的皮子都搅烂了。

怎么吃都是那个滋味。本小海看着父亲笨拙的样子也没有去纠正他,反正馄饨到嘴里也是要嚼烂的。

本小海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来看,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馄饨长长的裙襟薄薄的,呈半透明状态,越看越可爱,都不忍心填入嘴里了。

他轻轻地对着馄饨吹了口气,才缓缓地放入口中。馄饨裙襟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而包裹着的小肉团被咬开后,发出滋滋的响声,同时口中弥漫着肉香。

本小海又喝了一勺子汤,浓郁的排骨味和混沌本身的香味又截然不同,真是一碗馄饨吃出了两种别具风格的香味。

他再看看父亲那碗混沌,恐怕混沌和汤的滋味都混在一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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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章

吃完了别具风味的千里香馄饨,本小海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今天的阳光很好,万里无云,也没有一丝寒风。

这是冬天里难得多见的好天气,胡同里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一家家小小的商店里人们进进出出的,颇为热闹。

看看日头,天色尚早,本小海决定带着父亲在附近逛一逛,等会儿再吃个午饭就可以到医院去拿片子了。

反正服装店里有姐姐她门三个人在,本小海爷俩上午回去不回去也无所谓的。

胡同紧邻医院和生活小区,那些小商店大多数以卖生活用品为主,本小海自己对这些没有需求也没有兴趣,自然就只是带着父亲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眼。

出了胡同后就是另一条宽阔的马路,赫然入目的是新华书店,然后就是电影院。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有电视机,而且电视上的节目也不一定多么吸引人,所以此时的电影院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本小海记得他读中专时,就常有学生会去电影院包场,然后以低于电影院的票价卖给学生,晚上的电影院几乎场场爆满。

由于周末的缘故,今天上午的电影院,来看电影的人也不少。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或者父母带着孩子陆陆续续地进入了电影院。

本小海知道父亲除了在村上看过露天电影外,还真没到电影院看过电影呢。也许本光明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遗憾,但本小海却想要让父亲见识多一些。

不顾父亲的反对,本小海坚持到售票处买了两张电影票。进电影院的时候,本小海发现父亲的神色竟然有些激动呢。父亲也才四十冒头,好奇心还是存在的。

可是在本小海的心里,怎么都觉得父亲就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呢。

这感觉让本小海很不爽,他不知道为啥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也许到现在自己还是以四十五岁的心理来考虑自己的长辈吧。

电影的片名叫《应召女郎》,本小海知道这是张曼玉主演的电影,当年读中专时,电影院放映,同学还送了他一张票去看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喜欢上张曼玉的。所以后来他遇见瘦得像张曼玉的丁晓燕时就对她意见钟情了。

《应召女郎》算是悲剧吧。张曼玉主演的女明星珍妮表面上很清纯,实际上却是高级应召女郎;冯宝宝饰演的美凤因为丈夫患肾病苦于高昂的医药费而堕入风尘;吴佳丽饰演的珊珊天性冷傲,为维持病重母亲的生命而放下身段;余倩文饰演的娟娟因其继父欺凌离家出走而遇人不淑。

总之,尽管这几个女主角都很漂亮,但是命运却都是相当悲惨的。

这让本小海感受到,人在生活中大部分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所以他对于目前的处境更冷静了一些,如果让天让他再承受一遍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只能接受了。

让本小海没想到的是,电影里面竟然还有他最喜欢的歌手齐秦。

虽然他当时看过电影,但是对于其中的齐秦真的没什么印象,他是后来听《大约在冬季》和《北方的狼》时才真正开始喜欢齐秦的。

在这个电影里面,齐秦扮演的富家大学生完全没有学生气,一看就是社会人士,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捧着本书简直有违和感。

这和本小海印象中长发,白衬衣黑皮裤,一身不羁的齐秦的形象大相径庭。

看着电影,本小海也不时地瞟瞟身边的父亲,见他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老爹也不是啥也不懂的农村老汉啊,对于屏幕上的美女也是懂得欣赏的吗。

对于偶像张曼玉,本小海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虽然后来有了老婆丁晓燕,那身材和偶像有得一拼,但是张曼玉那精致的小脸,风情万种的笑容却是无人能比的。

并不是本小海多么好色,对于美丽的女人,每个男人都会欣赏的。

而且那些只可在屏幕上看得到的偶像,造成不了对男人现实生活的困扰。该疼老婆的依旧心疼着老婆,该找小三的依然找着不是偶像的小三。

出了电影院,本小海觉得外面的阳光更灿烂了,早晨在医院里的阴郁气息一扫而散。

他也没有因电影里面五个女人的悲惨遭遇而心情不好,倒觉得一下子欣赏了五个漂亮的女人而感到心满意足。

这是一个四十五岁老男人的心理,也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理。他目前的任务就是让自己的老爹享受一下,体会一下以前没有过的生活。

本光明也确实让本小海的愿望达成了一部分。因为他对电影院的新奇,对影片中人物的命运唏嘘,都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

原来不幸是跟随着每个人的,你看电影上的那些人,都活得那么艰难,更何况自己这个半大老头子呢。本光明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他对影片的理解却有自己的独特体会。

以前,总觉得早早地丧失了心爱的媳妇,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真是太不幸了,老天爷对自己真实残忍。看看电影里的那些女人吧,又有哪一个是顺利的呢。

现在闺女长大了,儿子也读高中了。儿子还这么能干,这么心疼自己,给自己买吃的喝的,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还带自己来看这么好看的电影,不应该再不知足了。

一场电影,让爷俩都感触颇深,都变成了积极向上的人。

至少这一刻是这样的,爷俩都感受了冬日阳光的温暖,都要做一个逆境中乐观进取的人。

本小海的进取就是好好学习,圆自己一个大学梦,重新娶丁晓燕,给她一个浪漫的幸福人生;还有就是多多赚钱,让父亲多享受享受这美好的生活,让姐姐也过上有尊严的幸福生活。

而本光明的进取却很简单,那就是要回服装店好好地给闺女儿子干活。重要的活干不了,扫地做饭刷完洗衣服总能够做得到吧。

再不济,自己回家好好地种那二亩三分地,多打点粮食,也算是减轻闺女儿子的负担了。

他们现在都能自己能赚钱了,自己只要不给他们整天负担,就是对他们做的最大贡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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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片子出来了

然而,即使本光明不想给女儿儿子增添麻烦,而麻烦却势不可挡地到来了。

当放射科的大夫神色凝重地将片子递给本小海的时候,本小海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大夫,这片子怎样?”本小海心情忐忑地问道。

尽管之前他一直暗示自己要冷静,但事到临头,他还真的没法冷静下来。

“我不大会看,你让我们科的潘主任去看看。”放射科负责操作设备的年轻大夫建议道。

本小海让父亲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自己心情复杂地去了主任值班室。

潘主任是个秃顶的老年大夫。说他是老年大夫,不只是因为他的头顶是秃的,秃顶并不能代表年龄大。

潘主任的年纪是写在脸上的,他的眼袋大大的青青的,有种熊猫眼的样子,他脸上的皱纹也很多,看样子得六十多岁了。

但是本小海理智地猜测潘主任是六十岁不到的,因为他既然还在这里坐诊,那就是还没有到六十岁退休的年龄。

潘主任虽然满脸皱纹,但是他的表情很和蔼,说话语气也很温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在白色的医院里像是一缕阳光,能照进病人的心里。

然而最暖人心的话语也抵挡不了病情分析所带来的打击。潘主任很委婉地告诉本小海,“你看左侧肺片有阴影,应该是肺部有病变。但是只根据x片子无法确诊,建议你们到省城大医院去确诊一下,省立医院有ct。”

听到此处,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即使是重生,也改变不了父亲得肺癌的命运啊。

原来的担心成为了事实,本小海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落了地。

既然改变不了父亲的命运,那也就只能减轻他的痛苦,稍稍延长一下他的生命罢了。

不对啊,根本延长不了父亲的生命啊。当初本小海知道父亲得了重病的时候已经是中专的最后一年了。而现在,自己才读高一啊,相当于提前三年知道了病情。

而以本小海所掌握的知识来看,肺癌的早期症状是非常不明显的,无非就是长期咳嗽,咳血,或胸闷胸疼等。

但是感冒得厉害,或者单纯的肺炎都会有这些症状,常常不会被重视,而且一般情况下也检查不出来的。

一旦能用仪器检查出来的时候,就说明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在本小海所知道的几个得肺癌的人中,检查出是肺癌的,一般就都到了晚期,很少有活过一年的。

现在父亲的x片上,已经显示了一侧肺叶上有阴影,那么如果真是肺癌的话,至少已经中期或者晚期了吧。

那么父亲的生命终点也要提前三年了吗?这让本小海很难理解,也心有不甘。老天让自己重生来,就是为了再次见证父亲的逝去吗?

本小海努力调整好心情,向潘主任道了谢,拿着片子就出来了。既然潘主任建议去省立医院去做ct,那么他也没必要再去呼吸内科门诊找大夫看片子了。

刚出放射科主任办公室,本小海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去问了一遍潘主任,“如果我爹真是肺癌的话,咱们这里能进行手术或者化疗吗?”

“如果需要做手术的话,咱们这里条件还不成熟,就在省立医院做吧。不过,如果真是肺癌中晚期,做手术也没多大意义了,肺癌扩散很快。”潘主任先前并没有提起肺癌这个词,但是见本小海主动说了,他也就不掩饰什么了。

他们现在讨论的是肺癌的治疗方法,而不是对本小海父亲的病情确诊,所以潘主任的解释也不算违犯职业规范。

“那化疗呢?”本小海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要做化疗,他不想让父亲上一遍手术台后再去世。

既然都是命中注定的,何苦再去苦苦抗争,让老爹多受一茬罪呢。

“化疗的话,咱们医院就可以做的。”潘主任的语气很轻,他怕这个瘦弱的孩子承受不住这样沉重的话题。

“好的,潘主任。如果能确诊,我们还会来做化疗的。”本小海说完,才知道这句话说错了地方,做化疗怎么能在放射科呢。

“好的,好的。”潘主任没有介意本小海的口误,反正从医院的角度来想的话,可不就是要来这里做化疗吗。

潘主任说到这里,站起来晃动了一下肩膀,又摇了摇脖子,应该是坐得时间太长了想放松一下。

本小海明白这是要送人的意思,也就朝潘主任一笑转身走出门去。

看着本小海出门的瘦弱背影,潘主任在可怜这孩子的同时,也对他的沉着冷静感到惊奇。

自己只是简单提到肺部有病变,他就能想到肺癌,想到手术和化疗。如果是一般的小孩,猜测到父亲是肺癌的话,不知能不能控制住情绪。

尽管本小海能够承受得住这早就预料到的恶讯,但他的情绪也是受到很大影响。

本小海原本已经满足于重生而能够再见到父亲,能再一次体验父爱和亲情,但是他还是难以做到真正的从容。

他在放射科门口外一侧站了好大一会儿才向附近的父亲走去。

“爹,咱们回家吧。”本小海故作轻松地说。

反正今天也去不了省城,确定去省立医院的时候再告诉父亲也不迟。现在自己也没法找老师请假,那么最早也得明天请假,后天才能去省城了。

“医生怎么说?”本光明看着儿子手里装x射线片子的硕大塑料袋问。

“医生说没啥事,就是说以后不能抽烟,咳嗽就是吸烟刺激的原因。”本小海编着谎话,也趁机想让父亲把烟戒了。肺不好,抽烟无异于加速病情的恶化。

“嗯,我戒,我戒。”本光明连忙答应着。他听出儿子声音里的严肃,尽管儿子说没事,肯定也得有点问题,否则不会这么正儿八经地让自己戒烟。

爷俩默不作声地走着。本光明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而本小海心里有事,也不想没话找话。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本小海征求父亲的意见道,“今天来得及,咱买点排骨炖着吃吧?”

“排骨那么贵。”本光明本能地回答道,片刻后又说,“你想吃就买吧。”

“是啊,我馋了呢。”本小海只好这么说。父亲需要增加营养,自己也需要增加营养。

本小海虽然比刚重生过来时高了点,胖了点,白了点,但是还需要更高更胖一些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十五岁男孩的身高体重。

吃,吃,吃,只有通过吃才能把自己变得更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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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捐饭菜票

吃过晚饭,本小海心情复杂地直接去了教室。

按照规定,周日从家里返校的晚上是要上晚自习的。这其实是学校为了方便管理,防止学生闲散了惹是生非。

本小海几乎是卡着点到达教室的。虽然马上就到上自习的时间,但是教室里依旧乱糟糟的。

本小海发现讲台前围了好几个女生,而自己的座位处也站着一个。她们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期间还夹杂着一个女生的抽泣声。

“发生什么事了?”本小海拉住站在外边,也被抢占了座位的彭秋生问。

“好像是林晓涵的钱丢了。”彭秋生的话有些含糊,因为他也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小海,你过来一下。”这时有人拉了他的衣襟一下。

拉本小海的正是他借给钱的何振东,他个子高,是坐在最后一排的。

本小海顺着何振东手指的方向看时,才发现教室后面也聚集了几个人,是班长和班委们,看来班委成员就差自己了。

何振东不是班委,他刚才充当的也只是跑腿叫人的角色。但此刻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却竖着耳朵在听班委们商量事情。

“本小海,正好你也来了。”班长周中华神色有些焦急地说,“咱们到走廊上去讨论。”

“讨论什么?”本小海不解地问。

“咱们出去说。”周中华没有在教室里回答本小海的问题的打算,打开了教室后门,率先走了出去。

联想到刚才彭秋生说的关于林晓涵丢了钱的事情,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

难道当年自己读中专时发生的曾让他一直抬不起来的事情要发生在邻桌林晓涵身上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本小海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读中专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事情。

感谢国家的教育政策,读了中专基本上就花不了自己的钱了,这也是那个年代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中专而放弃读高中考大学的原因。

学校每个月发给每个学生24斤馒头票还有12元的菜票,这基本上够一个正常学生吃的了。

有的学生是大肚汉,就要用自己的钱来补贴了。但是总有好心的女生,把吃不了馒头票补贴给班上的男生。

因为馒头票补贴的事情,他们班里还成就了两对恋人呢。可惜毕业的时候,有一对由于没有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而不得不忍痛分手了。

本小海的饭量并不大,所以他不需要女生的救济。但他毕竟也是男生,无法匀出饭票来帮助别人。

这样虽然不富足但是吃喝不愁的中专生活,深得同学们的喜欢。

他们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些家庭稍微好点的学生还能够经常去看看电影,买买书看。

本小海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毕业,到时候国家再给分配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这一辈子就算有盼头了。

当年本小海的设想并没有任何偏差,毕业时,国家就把他分配到了齐港煤矿,算是真正地端起了铁饭碗。

然而,遗憾总是在完美中产生。中专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刚刚发了馒头票和菜票,本小海就把它们丢了。

至于怎么丢的,本小海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后来很多年,本小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反正,他就是把馒头票和菜票丢了。

没有了馒头票和菜票,他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呢。

当时的本小海,性格比较内向,脸皮子也薄。所以在刚丢了馒头票和菜票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凭着上个月结余下来的几张票每天只中午吃一个馒头度日。

很多学生不吃早餐,所以本小海起床后直接到教室去,也没人感到惊讶。

而下午下课后,他总是慢吞吞地拖到最后一个,然后换个教室继续学习或者假装学习。

直到一个星期后,忍饥挨饿的本小海终于因为低血糖在上课时晕倒,大家才知道真相。

辅导员是善良的辅导员,同学也是善良的同学,本小海有困难,大家来帮忙。

于是这个一张票,那个两张票,另一个三张票,大家很快给他凑齐了二十斤的馒头票和十五块钱的菜票。

本小海心里感到暖融融的,在他困难的时候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有默默地主动为大家服务,比如打扫教室,打扫宿舍等等。

被帮助的本小海自觉变得更加卑微,性格更加内向,甚至于和同学之间的话也少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课堂上晕倒的事情已经传得尽人皆知。

“看,前面那个小个子就是电气专业上课晕倒的人。”放学路上,本小海清楚地听见后面有几个其它专业的人在议论他。

“真是傻x啊,丢了饭票竟然不知道跟同学借着用。”说这话的人声音很大,唯恐本小海听不见似的。

“这可不是傻,这是聪明呢。你想啊,借了不得还啊。”另一个人也肆无忌惮地笑着,“同学们捐出来的,就不用还了。”

才开始还是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后来竟然变成了一片哄笑。

本小海心里很愤懑,但是他没有胆量回头去看,只得加快步伐。

然而,身后的话语却继续清晰地传来,“你看他还不好意思了呢,哈哈哈哈”

如果事情就到这里还好说,反正本小海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只是说说罢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本班的同学,现在和将来都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

关键的关键,就是他自己的同学带给了他更大的羞辱。

本小海带着羞愤的心情到食堂打饭,刚端着一份白菜豆腐坐在餐桌旁,隔壁宿舍的同班同学刘瑞虎就站在了旁边。

本小海抬头看了看高头大马的刘瑞虎,笑着打招呼说,“怎么还没去打菜?”

“呵呵,忘记带饭菜票了。”刘瑞虎说着坐在了本小海地对面。

本小海自从上次把饭彩票全丢了,就不敢在身上带着了,只是在口袋里带够下顿饭需要的而已。

所以此时的本小海知道自己应该主动借给刘瑞虎饭菜票的,但是他身上确实也没有了啊。

本小海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刘瑞虎,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想拿起饭盒盖上的馒头来吃。

“咳,咳”刘瑞虎突然大声地咳嗽起来,但这咳嗽声很虚假,一听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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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借票闹剧

本小海和这个刘瑞虎本来就交往甚浅,见对方故意在自己对面坐着不走,还装腔作势地咳嗽,就觉得这家伙可能是想找自己的茬了。

他有些胆怯地缩回了手,小声地说着,“刘瑞虎,我也没多带饭菜票,没法借给你。”

“你没饭菜票?”刘瑞虎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本小海的声音更低了,他觉得自己不带饭菜票真的是一种过错,没法帮助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同学,心里真的很难受。

“谁信啊?”刘瑞虎说着站起来,绕过餐桌,在本小海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那你吃我这份?我还没动过。”本小海不知道这个五大三粗的同学要干什么,心里感到很害怕,便把那份白菜豆腐朝刘瑞虎那边推了过去。

“有钱了还吃白菜豆腐,也不知道买肉吃。”刘瑞虎不屑地又把白菜豆腐推了回来。

紧接着,刘瑞虎竟然把手伸到了本小海的身上。

本小海愣愣地坐在那里,不敢反抗,任凭刘瑞虎在他上衣口袋和裤子口袋里摸了遍。

这是被翻身了?本小海觉得很屈辱,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这可是同班同学啊!

“我靠,还真没带。”刘瑞虎悻悻然地啐了一口,也不嫌没肉了,拉过本小海面前的白菜豆腐就吃了起来。

本小海眯蒙着双眼看了看周围,幸好没有认识的人朝这边看。

他戚戚然站了起来,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咬住嘴唇快步离开了食堂。

本小海自以为这令他屈辱的一幕没有被其他同班同学看见,跑出食堂就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而,食堂就是公众场所,怎么可能没有同班同学看见呢。

令本小海更加尴尬的是,看到这一幕的还是一位漂亮的女同学呢,他们班的团支书。

团支书叫蔡依娜,很洋气的名字,一听就不是农村种田人家的孩子。她娇喘着跑了出来,追上了本小海。

“本小海,等等。”蔡依娜娇喘吁吁,脸色因跑动而红润。

见本小海站住,她用手撩撩了耳旁的发丝说,“你还没吃饭是吧?我这里还有饭菜票。”

本小海感激地朝她笑笑,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了,我不想吃了。”

“那怎么行?”蔡依娜已经掏出了饭菜票,递到了本小海的眼前,“不吃饭可不行,你身体这么弱,万一再晕倒了。”

本小海感激团支书的善良和好心,但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语却让本小海更加难堪。

虽然心里很烦闷,但是本小海却无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他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谢谢,我不要。谢谢,我不要。”

“呵呵,我觉得你也没脸要。”刘瑞虎的声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

本小海惊恐地扭头看去,发现刘瑞虎真的又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刘瑞虎,你不要欺人太甚。”蔡依娜突然厉声尖叫起来,惹得从食堂出来的人和要进食堂的人都驻足观看。

“是你们欺人太甚吧。”刘瑞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我自己就不够吃的,你们班干部还强迫我给他捐饭菜票。”

“同学有困难,你好意思不帮?”蔡依娜也不是好惹的,伶牙俐齿着呢,“你欺负同学,还有理了?”

“我怎么没理?我只是想要回我自己被迫捐出去的饭菜票而已。”刘瑞虎也振振有词。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不可理喻。”蔡依娜又白了一眼刘瑞虎,拉起本小海的胳膊就走。

“看啊,看啊,班花喜欢这个又瘦又矮又穷的小男人啊。”刘瑞华吆喝着,像是路边卖白菜的商贩。

本小海听见这样的话,一时气血冲头,想着你怎么侮辱我都没啥,可是你侮辱我们的团支书,可就有点过分了啊。

他不顾一切地挣脱了蔡依娜的手,转身朝刘瑞虎跑去。

然而,瘦瘦弱弱的本小海在高大健壮的刘瑞华面前,简直就像一只手舞足蹈的小猴子。

刘瑞虎只是稍稍用胳膊一档,就把本小海给甩到了地上。

幸亏刘瑞虎还没有到穷凶极恶的地步,他轻蔑地朝本小海看了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了句,“谁惹我绝对没有好下场。”

看着扬长而去的刘瑞虎,本小海真是欲哭无泪啊,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你了呢,是你这个横行霸道的人毫无理由地欺负我好不?

在小跑着赶回来的蔡依娜的搀扶下,本小海挣扎着站了以来。他挣脱开蔡依娜的搀扶,小跑着离开了已经围聚了不少看热闹同学的食堂门口。

本小海回到宿舍,舍友们都还没回来,在食堂内和食堂外都没有看到他们,他们应该是去了另一个食堂吧。

幸好他们都不在,否则,这个笑话闹得就更大了。

本小海心情郁闷地躺倒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脸,任凭泪水无声地流淌着。

宿舍门被哗啦一声撞开,接着是几个不同的声音传来。

“本小海,你没事吧?”

“到底啥情况?”

“那个混账王八蛋竟然敢欺负咱宿舍的人。”

听到舍友们在关心地问着,本小海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他悄悄用被子擦干了眼泪,将头伸了出来说,“我没事。”

“他没打伤你吧?”

“没有,没有,就是我摔了一跤,没事。”本小海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大家看到本小海果真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他们都清楚,刘瑞虎那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和少了一根筋似的,他们也不敢去替本小海讨回公道。

“这个王八蛋真是吃错药了。自己追求蔡依娜不成功,怎么还牵连上本小海了?”本小海的上铺同学姚海波提出了疑问。

本小海原来还真没听说过刘瑞虎追求蔡依娜的事情呢,现在结合在食堂门口听到的刘瑞虎的话,本小海对他欺负自己的缘由就明了了。

刘瑞虎追求蔡依娜不成功,便故意不配合她组织的为本小海捐款的活动。

而蔡依娜则用上纲上线的手段逼迫刘瑞虎捐了饭彩票。

于是五大三粗却心如针眼的刘瑞虎就把本小海当成了出气筒,这才上演了食堂里借饭菜票的闹剧。

本来,接受同学们的捐助已经让本小海觉得自卑,并感觉低人一等了,又挨了刘瑞虎的欺负,本小海的心里就更不爽了。

那段时间,成了本小海人生中极度低落的时期,用时髦的话说就是,他几乎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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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真是好主意

时隔近三十年,本小海依然对那种屈辱的感觉记忆犹新。

他常常想,即使没有刘瑞虎的蓄意找茬,单纯是接受同学们的捐赠,他的心灵上依然会落上印记,感觉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也是他工作以后和同学们来往较少的原因之一。

现在自己重生,绕过了中专的岁月,没想到到了高中依然遇到了给同学捐款的事情。

虽然被捐款的对象不是自己了,但本小海依然感同身受。

那个文静的小姑娘,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林晓涵,多么像当年性格内向的自己啊。

如果今天她接受了同学们的捐赠,那么在她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即使变得再优秀,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这个时刻的。

无论她的心里是感激同学们的帮助,还是和当时的本小海一样感到抬不起来,这都将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那么,趁着这个事件还没有发酵完全,自己是否要阻止班长他们的善心行动呢。

善心行动?本小海苦笑一下,班长周中华还没说要怎么办呢,自己怎么就胡乱地猜测呢。

“唉,林晓涵太倒霉了,刚从家里带回来生活费,还没吃一顿饭就丢了。”周中华摇着头叹着气,但他的嘴角却有点上扬,似笑非笑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在车上被人偷了,还是自己在路上丢了。”副班长吴晓彤身为女生,在宿舍里就得知了这件事情,好像有更多的发言权。

“这该咋办啊?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两天假呢。”文体委员万心雨是真的为同学着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周中华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中考前他爹刚去世了,家里挺困难的。”在周中华的催促下,万心雨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听吧,贫穷就是一件容易让人诟病的事情。

“是啊,咱们几个可能都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所以啊,咱们班委商量一下怎么帮帮她。”周中华到底是一班之长,他没有直接把他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先征求大家的意见。

“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几个班委先凑点钱给她用着。”吴晓彤提出了她的意见,她说得是在走廊上的几个班委。

看来吴晓彤还是有点头脑的,也没想着要把捐赠事情变成全班的慈善活动。

“这不大好吧。”万心雨犹豫着说,“就咱们几个人也凑不了多少吧。”

本小海明白大家都是学生,每次从家里带来的钱也都有限,也都勉强够自己生活的,而且很多人的家庭也不富裕呢。

“你们看这么着可以不?”周中华用手拖住了下巴,一副思想者的样子,扫视一圈大家后,又面向万心雨说,“万心雨,你等会找个理由带林晓涵回宿舍。”

“带她回宿舍干嘛?”万心雨没明白班长的意思。其实大家都没明白他要干什么。

“你带走她后,我们在班里举办一个捐款活动,这样既能凑钱帮助到林晓涵,又不至于让她难堪。”周中华自以为是地解释着。

“这能不让她难堪吗?”本小海直接反对。

“到时候我们直接把凑到的钱给她,她又不知道经过,怎么会难堪?”见有人反对自己的提议,周中华有点急躁。

呵呵,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看不到捐款的过程,就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虽然本小海的思绪有些紊乱,但是他的情绪还没有激动起来。既然想要阻止着荒唐的献爱心活动,他得拿出最好的解决方案来。

本小海咳嗽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这样好不好,大家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你想什么办法?”周中华眯眼盯着本小海。

“你别管了。”虽然本小海是笑着说的。但是这话让几个人都很不爽。

“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啊?”吴晓彤毫不客气地说。

本小海笑得更厉害了,他怎能不明白吴晓彤话外的意思,“副班长你放心,我是柳下惠。”

然而这玩笑话让吴晓彤和万心雨两个女生都更生气了。

“流氓!”

“无耻!”

两个人纷纷举着大帽子朝他头上扣。

“都严肃点,本小海说说你的办法,让大家评判评判。”周中华也跟着小了一阵子后,又神色肃穆地说。

“古语说,廉者不食嗟来之。咱们虽然是普通人,但是谁都不想被人可怜。”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说。

“这个道理都懂,你直接说办法。”吴晓彤对小海的掉书袋子很不感冒,推攘了他一下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本小海躲开了,他可是四十五岁的大叔了,对小姑娘的小动作容易想歪。

“那你就快点动口,别磨磨蹭蹭的,里面的林晓涵还正伤心着呢,你能怜香惜玉点不?”吴晓彤没好气地说。

“我是说,咱们不能捐款,咱们可以借钱给他,让她以后再还,这样她就没啥心里负担了。”本小海试探着说,他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这是个好主意。”万心雨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是,她家里很穷啊,给她凑这阵子的生活费就不容易。那下次就得凑两份才能还账啊。”

“那好办。可以等她以后工作了再还。”本小海轻描淡写地说。

“那这样和捐款有啥区别?”周中华哼了一声,“还以为你有啥好点子呢,这也是嗟来之食啊。”

“也可以用其它方式还账啊。”本小海依旧不紧不慢地说。

“啥方式?”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问。

“是不是又是坏点子?”吴晓彤这次没动手,犹疑地问。

“我哪里像你这么坏了?我哪有什么坏点子啊,我都是好点子。”本小海不等他们再说出反驳的话,直接说道,“用劳动偿还。”

“可以用劳动偿还,但是啥劳动啊?你该不会让她给你洗衣服吧?”万心雨试探着问,小女生的生活经验少,也猜不出什么新颖的方法来。

“我姐姐开了一家服装店,你们知道不?你们去买衣服的话,可以给你们打六折。”

“知道,你以前说过。”吴晓彤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让她去你姐姐服装店里去打工?”

“聪明啊!”本小海朝吴晓彤竖起大拇指,为她点赞。

“那么,这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周中华高兴地拍着本小海的肩膀说,又抚了抚本小海的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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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相约桃源

本小海坐在程坤的电动自行车后座上,感受着微风轻拂面颊两侧,有种非常惬意的感觉。

不舍得买汽车,给丁晓燕买辆电动自行车也好啊。这样,丁晓燕从家里到店里去,就不用跑着去了。

虽然走路也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但是当晚上下班的时候,或者有什么其它事情的时候,也能方便很多。

得感谢通情达理的丁晓燕啊,看着许多同事和同学都买了汽车,她从来没有提起过。

她不是不羡慕人家有车的生活,她是太知道自己家的家底了。

甚至,她都没有过买电动自行车的想法。本小海也天真地认为,以前他们每天一起走着上下班,也是一种浪漫呢。

在这快节奏的生活潮流里,有个能快速行动的工具还挺必要呢。

如果本小海单独赶个酒场,要么跑着,要么打的,怎么着都不如自己骑个电动车方便啊。

想通了这一点,本小海心里竟然一阵窃喜。

到时候,不用向丁晓燕要钱,直接用雷鸣给自己的那两千块钱去买,丁晓燕一定会惊喜异常。

如果丁晓燕知道本小海要用两千块钱去给她买电动自行车,不是惊喜一场,而是要气得吐血不可了。

不是她不需要,也不是她不舍得,她更不是生气本小海藏了私房钱。

而是生气本小海这个呆子竟然要用两千块钱去买电动自行车。

两千块钱的电动自行车,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得多差劲的牌子啊?难道买纸扎的不成?

程坤和林家涛约定的地点是亓家羊汤,在煤矿边缘的一个小山坡上。

虽然偏远,但是羊汤馆的生意却很火爆,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座位才行。

在快要到达的斜坡上,电动车终于难以负载两个大男人的重量,爬坡爬得异常缓慢。

知趣的本小海敏捷地从电动自行车后座上跳了下来,这动作和他胖乎乎的身材极不相称。

程坤没料到后面的本小海会不声不响地下车,电动车毫无征兆地减轻了负载,欢快地朝坡上冲去。

车把摇晃了几下,程坤终于将电动自行车驯服,将车速降低到蜗牛的速度。

“本小海,真有你的,你这是要害死我啊。”程坤大声埋怨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怕车子受不了了。”本小海见自己差点闯了祸,忙不迭地道歉。

毕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程坤也只是发两句牢骚而已,并没有真正责怪本小海的意思。

羊汤馆坐落在一片桃园里,名字就叫桃源。

此时的桃源,没有桃花,桃子也被摘得七七八八了,并没有电视剧中十里桃花的浪漫感觉。

他们将电动车停下,见林家涛的汽车已经卧在了那里,看来汽车就是快啊。

“还有谁?”本小海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就咱三个,商量这样的事情,哪能叫别人呢?”程坤笑着说。他了解本小海,早习惯了他经常问一些傻乎乎的作风。

本小海想想也是,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不定会有人眼红他们外出揽活赚钱,出来捣乱呢。

看到程坤和本小海进来,已经在小包间里坐下的林家涛站了起来,非常热情地和他俩握手寒暄,就像久别的老朋友。

可不,虽然林家涛离开了车间,但是原来车间里的人都还是他的老部下啊。

他在车间里的时候感觉不出什么来,可现在见了他们,林家涛自然地觉得他们非常亲切,就像远游的人突然见到了家乡的故友。

餐桌是四四方方的小矮桌,凳子就是马扎子。

本小海对着林家涛傻笑着的时候,程坤已经端起了茶壶,先给林家涛蓄满了茶杯,又给本小海倒了一杯。

本小海后知后觉地要抢程坤的茶壶来倒水,被陈坤拒绝,“在这里,你是哥,我倒水倒酒就行。”

本小海也不再假装客气,坦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抬头看到林家涛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便回笑道,“林主任最近还好吧。”

说完之后,本小海直想捶自己的脑袋两下子,人家刚被免职不久,最近还能好吗?

“还好,还好,以后不要叫我主任了,让人听见不好。”林家涛摆摆手,苦笑一下。

“什么时候您都是我们的主任啊,谁能改变历史?”程坤放下茶壶,坐下来后接话道。

“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反正现在我听见主任这俩字就别扭。”看来林家涛的思想还没有彻底转过弯来。

“好吧,您不让叫主任,我就叫林哥。”不等林家涛答应,程坤就继续叫道,“林哥,天热,咱就喝啤酒吧?”

“我开车了,今天我就不喝酒了。昨天喝多了,现在头还疼呢。”林家涛说的是实情,现在酒驾查得这么严格,他想喝也不敢喝啊。

“今天再投投就好了。晚上把车放这里,打车回去,或者让老板找人送回去。”程坤依旧劝着。

“真不喝了。如果想喝酒,我就打车过来了,都不是外人。”林家涛依旧拒绝着。

当热气腾腾的羊汤上来时,程坤和本小海已经各自喝了半瓶啤酒。

就像林家涛说的一样,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本小海一直想提起富春煤矿自动控制系统改造的事情,但见两人云淡风轻地东扯葫芦西扯瓢,就不好意思打断他们的话了。

毕竟,今天三个人聚在一起喝羊汤就是要谈论这件事情的,他们绝不可能忘记的,应该是觉得还不到谈论的时机吧。

本小海对他们两个谈论的股票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也插不上话。

他就低着头慢慢地喝着羊汤,静静地体会羊汤的鲜美。

羊汤加醋和不加醋的味道绝对不一样。这是本小海刚刚体会出来的结论。

以前的时候,他都是不加醋的。他一直认为羊汤馆做好的羊汤本来就非常鲜美,加了醋就会破坏羊汤本来的鲜香。

今天他试着在羊汤里加了醋,没想到味道更鲜美了。

本小海啧啧地品尝着,感慨着,作为一个资深吃货,竟然对醋在羊汤里的作用误解了这么久。

先入为主的观念还真是要不得啊。

程坤和林家涛相谈甚欢,但是他们并没有忽视本小海的存在,时不时地和本小海碰碰杯。

本小海也早就习惯了在酒场上沉默寡言,也不觉得这样的场景是受了冷落。

自己不主动和别人说话,谁愿意搭理一个假哑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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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请假方案

每人喝了两瓶啤酒后,本小海要起第三瓶的时候,林家涛终于主动谈起了富春煤矿项目的事情。

“本工,你是怎么想的?”林家涛并不发表意见,先问本小海说。

“我想着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呗,到时候咱们去两个人指挥安装和调试。”本小海虽然觉得现在形势变了,但是以前的承诺却不能不兑现。

“本工你看,我现在已经不在车间里了。”林家涛勉强笑着分析说:“抽出两个人去外面干活,得找你们的岳主任了。”

本小海想想也是,便不假思索地说,“那就去找他呗。”

“你觉得他能同意吗?”林家涛反问道。

“他不能不同意吧,毕竟是为单位赚钱。”本小海觉得情并不复杂。

“我觉得他不一定能让去。”程坤插话道,“毕竟刚刚出了事情,他刚上任,不一定有胆量允许咱们去外面干活。”

“是啊,如果万一他真的不同意,这个项目就没法干了。”林家涛叹息道,“这不只是咱赚钱不赚钱的问题,是要耽误人家富春煤矿的大事啊。”

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他实在没想到还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

如果真是那样,不就辜负了同学刘建强的一片心意,而且也辜负了雷明对自己的情谊。

“那可怎么办呀?”本小海焦急地看看程坤,又看看林家涛。

“能不能这样呢?本工你请假去干几天活。”程坤看了一眼林家涛,才对本小海说。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但是本工就得受点委屈了。”林家涛点点头。

“我请假天数多了,也得到岳主任那里去请假啊。”基本的请销假制度,本小海还是懂得的。

“本工,你上午不是查体去了吗?就当是查出毛病来了,需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去干活了。”程坤将请假的具体办法也说了出来。

“小海啊,怎么想起去查体来了?身体真有毛病了?”林家涛好奇地问,他摆出的表情是真正的关心。

“没啥毛病,就是昨天吃坏了东西,拉肚子。”本小海说出了已经撒谎两遍的理由,他没有说出自己血糖有点高的事情。

“没事就好。”虽然林家涛和本小海同龄,而且现在已经不是车间主任了,但他说话的口气依旧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那我一个人去能行吗?”本小海有些担心地问。

“反正去了也不是亲自安装和调试,而是指挥着他们的人干活,应该没有问题。”程坤对于自控系统的安装调试也很在行,说出的话自然也是有说服力的。

“要不就这么办?”林家涛看向本小海。

“可我查体的结果只是拉肚子,好像请假有些勉强。”本小海知道虚假请假可是违反劳动纪律的。

现在林家涛不是车间主任了,他能接受这个馊主意。若他还在位,肯定会反对的。

“没事,这事我找人来办,医院里有认识的人,开个病假条还是没问题的。”林家涛笑着说。

本小海怀疑他以前就这么办过,可是他以前也没休过病假吧。

“那还不如把年休假休了呢,还不扣工资奖金。”本小海提议说。

“不一定让你连着休的。”程坤提醒说,“咱们内部规定每次最多休五天啊,不让一次休完十五天的年休假。”

“即使使用年休假,也最好弄个生病的证明,这样年休假就有理由一次休完了。”林家涛补充说。

“好吧,我听两个领导的。”本小海端起啤酒,一饮而尽,清爽感觉传遍全身。

“还有,这事注意保密。”林家涛嘱咐道,“就咱三个知道,你们班里原来参加设计的那几个人也不能告诉。”

“他们早晚得知道吧?毕竟他们参与了设计啊。”本小海没有反应过来林家涛的意思,不解地问道。

“人多嘴杂啊。”林家涛道。他看着本小海想,这人还真是有些愚笨啊,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好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等这风透到他们那里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以后分配给他们辛苦费的时候,他们就会惊喜而开心吧。

回家的时候,本小海是坐的林家涛的汽车。他一路上在考虑怎么答复雷鸣自己一个人去富春煤矿。

汽车就是比电动自行车稳当而且速度快,还没等本小海考虑好怎么答复雷鸣的时候就到了小区门口。

汽车停下来,本小海要开门下车的时候,林家涛又叫住了他。

本小海只得将已经踏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小海,现在的形势很紧张,这个项目如果能不做咱就不做了,这个钱不好赚啊。”林家涛的语气很无奈。

本小海理解他的想法,他现在已经不在车间主任的位置上了,到时候分这个钱的时候就拿得理不正言不顺啊。

“嗯,我知道了。”本小海答应着下了车。他站在路边,看着林家涛将汽车掉头,一溜烟地开走了,才朝小区内走去。

你不想拿这个钱,我们还想赚呢。总共二十万,本小海想自己怎么也能分到两万吧?自己可是其中贡献最大的人啊。

这个本小海,这个笨大叔,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只是到时候分红的话,那根本就没什么事了。

进了小区,本小海慢吞吞地靠路边走着,再次打开微信准备将情况汇报给雷鸣。

打开微信,却见雷鸣又来了催促的信息,“老哥,来的人员定下来了吗?”

“到时候我自己去,你那边就要多找几个人安装调试吧。”本小海留言道。

不到两分钟,本小海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用猜就是雷鸣打来的。

还是先来个热情的问候,然后才交谈到了正事上。

“是不是遇到了困难?”雷鸣的声音突然高起来,竟然有点兴奋的语气。

“我们换了个车间主任,不想让他知道这事。”本小海如实回答道。

“我就猜,你们前阵子出了那么个事故,咱们的工程肯定会受影响的。”

雷鸣好像还在秀他的先知先觉,而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场灾难。

“只有我自己去,”本小海重新强调了一下,“一定要多找几个人来安装调试。”

“哥,你就放心吧。”雷鸣满口答应着,随即又哈哈地笑起来,“我会多找些帅哥和美女随时随地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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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被抑郁

本小海满口答应着,“帅哥美女多多益善,除了要养眼,还得能干活啊。”

“能干啥活啊?”那边雷鸣装憨卖傻道。

“你说能干啥活啊?你们要改造,当然是能安装调试自动控制系统的啊。”本小海知道雷鸣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叮嘱道,别到时候弄一些啥也不懂的人来,怎么干活?

“我也不知道找什么样的人来干活啊?要不你来给我们把把关?”雷鸣依旧没正行地说笑着。

其实他已经给县城的瑞天人力资源公司说好了,到时候会给他们派四五个干过仪表和自动化设备安装的人来。

不得不感谢社会经济的发展,催生了很多像瑞天一样的人力资源公司。

瑞天人力资源公司不仅能给企业招聘到长期职工,同时他们公司内部也有很多各种专业技术人才和多面手人才,能满足各形各色公司的需求,随时给他们派遣短期用工。

而本小海却不知道这一点,以为雷鸣他们可能会到人才市场去招揽人才。想在短时间内招到合适的有专业技术的人很难,更何况只是短期用工呢。

听雷鸣说得一本正经,本小海便以为他们在招人方面确实遇到了麻烦,不禁着急起来。

到时候,干活的人不合适,效率低下,无法按期完成自动控制系统的改造,影响了富春煤矿的生产,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你们那边又不是大城市,想找专业的的技术人员,很不容易呢。”本小海有些自责自己想得不周到,“忘了告诉你们提前招人了,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到哪里找合适的人呢。”

“好吧,哥,不给你开玩笑了。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人了。”雷鸣终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为什么要和这个凡事都很认真的大哥哥开这种玩笑呢。

“你这个坏小子。”虽然被耍弄了,但是本小海却生不起气来,反而感到心里有一种温暖,这真是一个调皮的大孩子啊。

“那我挂了啊,等你来了,咱俩再一起喝酒。带你去个好地方吃烧烤。”雷鸣说着还调皮地砸吧砸吧嘴,声音很大,引得本小海呵呵地笑出声来。

等本小海控制住自己的笑声,发现雷鸣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悻悻然地看着手机嘟囔了一句,“长不大的坏孩子。”

本小海边看手机边慢吞吞地朝家里走去,当他刚掏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林家涛的电话又打来了。

本小海忙不迭地接了起来,这家伙应该是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啊。他这么着急打电话了,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好,那我过两天就按照抑郁症请假。”本小海有些不确定地说,“那班里同事来看望我怎么办?”

“不会有人去看你的,有人想去的话,程坤那边就会拦住的。”林家涛说。

“非得抑郁症吗?搞得就和我是精神病似的。”本小海刚才已经勉强答应了,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合适,“难道不能是一些肺癌肝癌之类的病?”

林家涛在电话里被本小海气得笑不出声来,“那些癌症是那么好得的?再说以后健健康康的,不就露馅了吗?”

“也是啊。可是这抑郁症,以后正常上班了也露馅啊?”本小海举一反三,什么病都不好装啊。

“抑郁症,这种病可有可无的,也没个标准。我问过那个熟人了,想请时间长一点的话,这个病最好,只要是有医生的诊断书就行了,根本不用ct啊,核磁共振啊等一些列的检查证据。”

看来这一会儿的功夫,林家涛已经咨询了医院里的相关熟人,才找到了这么一个让本小海被抑郁的请假理由。

本小海刚挂断手机,面前的家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丁晓燕穿着睡衣站在了面前。

“喝醉了?在门口这么大声打电话。”丁晓燕一把把本小海拉进了屋,又一把把门带上,“和谁的?”

本小海没有理会丁晓燕,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便默不作声低头换上了拖鞋。

林家涛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就给本小海搞到了抑郁症诊断病例以及一份建议休息的病假条。

本小海拿着假条一本正经地写了休假申请书找程坤签字。

程坤明知道是假的,可当他看到抑郁症三个字时,还是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本小海一番,看得本小海心里发毛。

“看啥看?”本小海被看得心里发虚,脸都红了,好像感觉自己真的很不正常似的。

“我看看抑郁症是什么样子的。”程坤憋不住笑了,他的笑声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谁得抑郁症了?”吴昊首先好奇地凑了过来。

“唉,”程坤叹息一声,虚张声势地说,“我说本工你得多好大家交流,不能这么老实,你看你这就抑郁了吧?”

被大家当成“抑郁症”围观,本小海感觉自己真的要抑郁了,他现在不只是百口莫辩啊,而且还根本不能辩啊。

“抑郁症患者不都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整天疑神疑鬼的人吗?”陈晓光有些不相信地问,“本工这么豁达的人怎么会得抑郁症啊?”。

“你那是只凭字面意思理解的。”栾凤纠正道,“你看那些影视明星,够活跃吧?可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很多啊。”

“抑郁症厉害了会自杀的。”吴昊接话说,“像哥哥那样那么有名的人都能自杀。”

“本工,你不会也要自杀吧?”陈晓光毫不忌讳地问到。

尽管他们看到诊断证明,但是他们依然不相信在这里好好地站着的本小海会是抑郁症。

“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没有自杀的想法。”本小海想想自己是有抑郁症的,不能像平时那样嘻嘻哈哈了,竟然真有种压抑的感觉。

“得想开些,可能最近事情太多了,心情不好而已。”栾凤安慰他道,“好好休息一阵子,就当度假了。”

“是啊,就当度假吧。”程坤提醒道,“你的年休假还没休吧,先把年休假休了吧。”其实这都是他们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套路。

“谢谢班长提醒啊,年休假不扣工资,病假得扣工资呢。”本小海感慨着说。

他赶紧像向栾凤要了年休假本子进行登记,并将副本撕下来,准备去找车间主任签字并到人力资源科备案。

“我陪你去吧。”程坤很体贴地说,好像本小海真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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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准假

本小海和程坤刚走出值班室,里面的人就乱了套。

不是因为没有了班长的监督而放肆自由,而是因为本小海的病情诊断朝这里扔下了一颗炸弹。

刚才他们嘻嘻哈哈地和本小海开着玩笑,一是真不敢相信他得了抑郁症。另一方面,是想让本小海也不要相信自己得了抑郁症。

据说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会越来越抑郁,会真的成为抑郁症的。

而不把抑郁症当成一回事的话,心胸会变得越来越开阔,反而远离抑郁症呢。

“真看不出来啊,平时啥都不当回事的本工,竟然还能得抑郁症。”陈晓光依旧不大相信。

陈晓光本人在遭受巨大压力的情形下,可能会精神崩溃。就像前几天听到要扣奖金一样,他会不由自主地伤心难过。

但是当通过一定的方式发泄完后,他会很快恢复如常,不会时时刻刻将事情放在心上。

本小海平时好像什么都看得很开,整天一种云淡风清,超然世外的样子。所以,要说他得了抑郁症,打死陈晓光他也不信。

“刚才你们两个不该提哥哥自杀的事情。抑郁症是很可怕的病,真的可能会引起自杀呢。”罗凤看了吴昊和陈晓光一眼,责备道“你俩唯恐天下不乱,抑郁症本身就很多疑。”

“如果他真抑郁了,怎么会亲自来请假?一点也不像啊。”吴昊自认为很了解本小海,“本工根本不是想不开的那种人。”

“别管哪种人,人家医生都诊断了,以后守着他还是小心说话的好,否则真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不好看。”栾凤依然坚持她的看法。

“怎么着都不像,抑郁症也不是什么好病,你看他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陈晓光看着天花板思索着,断定道,“肯定有猫腻。”

“这能有什么猫腻呢。”栾凤撇撇嘴,“大不了就是想休息几天,这阵子大家确实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我也想好好休息几天呢。”

“是啊,我也想休息几天。”吴昊附和道,“可是请假得扣工资奖金啊。”

“那你休年休假啊。年休假又不扣工资。”栾凤出主意道,“你看本工,虽然有病假条,他也打算休年休假呢。”

“我才不那么傻呢,年休假得留到寒暑假再休,能陪着孩子多玩几天。”吴昊摇摇头,“现在休了,光在家呆着也没意思。”

“你可以一个人到处旅游啊。”栾凤继续调侃吴昊。

“哈哈,说得咱多有钱似的,出去旅游得花钱啊。”陈晓光替吴昊反驳栾凤。

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况,谁也比谁多赚不了多少钱,除非陪孩子,谁舍得自己花钱去旅游啊。

“无论如何,以后见了本小海,千万别提抑郁症的事情啊。”栾凤是女人,虽然有时可能会八卦,但是人还是很善良的。

她能站在本小海地角度去想问题,觉得自己得病了,肯定不愿意让别人拿自己的病开玩笑啊,更何况是抑郁症。

到了车间主任岳跃的办公室门前,程坤和本小海都犹豫起来了。毕竟本小海地抑郁症不是真实的,心里发虚啊。

程坤朝本小海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赶紧敲门啊。本小海挠挠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程坤,他实在是没有底气啊。

刚才在班组里,大家都非常熟悉,所以关于抑郁症的问题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听的。

他甚至还感觉,如果真的得了抑郁症,会有种自豪感的吧。

你看,我得了一种你们得不了的病。而且,这病不疼也不痒,也不用受罪呢。

程坤看着本小海不成器的样子,苦笑一下,只得亲自抬手敲门,反正请要请假的不是自己,得病的也不是自己。

再说了,抑郁症是种玄之又玄的病,没法直接验证。医生都给开了诊断,谁也不好意思拒绝这种病假吧。

“请进。”里面的声音很洪亮,虽然隔着们,本小海他两个听着都觉得震耳欲聋。

程坤小心翼翼地拧了下门把手,轻轻地将门推开。

光头主任岳跃正斜仰在老板椅上,盯着天花板呢。

“看,屋顶上有只壁虎。”岳跃只是耷拉了一下眼皮,看了程坤和本小海一眼后,接着看那只没有尾巴的壁虎。

“岳主任,那壁虎?”程坤也盯了天花板上的壁虎一眼,见它一动也不动,“要不要帮您弄下来?”

“算了,好呆也是一条生命。”岳跃坐直了身子,又晃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才站起来指了指沙发,“你俩坐下。”

“我们不坐了,岳主任,我陪本工来请假。”自己既然跟来了,又是班长,这请假的话当然就得由自己来说了。

“请什么假?”岳跃疑惑地看看面无表情的本小海,“家里有事?”

岳跃实在没从本小海稍显红白的脸上看出不健康的颜色来,便主观地猜测可能家里有什么事情。

可是,请个假,也需要班长陪着来么?难道事情很严重?

“本工想请病假,不过他的年休假也没休呢,想休完年休假再继续休病假。”程坤解释道。

岳跃皱皱眉头,什么病啊?连话都不会说了吗?还要别人来替自己解释。这个本工,怎么回事啊,至于娇弱到这种地步吗?

程坤从本小海手里要过假条和诊断书递给岳跃。

“抑郁症?”岳跃心里一咯噔,怪不得这个本小海一句话不说呢,请个假还要班长陪着,看来病得确实不轻啊?

可是,前两天自己去他们班组了解情况的时候,也没看出他和常人有什么不同来啊?只是比别人说话少而已。

那天,自己好像还批评他来了,该不会是加重了他的病情吧?抑郁症可不是什么好病,那句话说不好,就会刺激了他爸?

岳跃的心里一阵后怕,单位里上班的人中,竟然会有抑郁症病人。

看来以后说话办事还得更谨慎一些,车间里人员那么多,说不定哪个人就会有异于常人的情况。

“请半个月的假?”岳跃虽然知道抑郁症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转的病,说不定越治越厉害呢,但是他还是感觉半个月的假太长了。

“这不是觉得年休假最多就是十五天吗,他想着尽量还是休年休假,实在状态不好,再接着休病假。”程坤知道此时本小海不宜多说话,干脆把所有的话都替他说了吧。

岳跃苦笑一下,很显然,程坤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是嫌本小海休假时间太长啊。

而在程坤的解释中,却成了十五天太短了。

好吧,既然是这种病,自己可不敢拦着不让人家休假。万一在班上呆着,病情加重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的。

岳跃拿起笔,再本小海的请假申请上刷刷地签上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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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请假备案

自始至终,本小海没有说一句话,完美的演绎了一个忧郁症患者的表现。

走出岳跃主任的办公室很远,程坤和本小海才忍不住相视一笑。

“装得还真像啊!”程坤夸赞道,说着拍了拍本小海的肩膀。

“我这是本色出演好吧。”本小海躲避着程坤的拍打,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觉得我真有点抑郁症呢。”

“你可别吓唬我啊。”程坤夸张地笑笑。他想起本小海平时的沉默寡言和不争不抢,心想说不定这家伙真有抑郁症潜质呢。

两人说说笑笑着又去人力资源部去备案。

“坏了,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去请假,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妥当呢?”本小海后知后觉地说,“不就都认为我得了抑郁症吗?这对我将来不好吧?”

“也是啊,忘了这一茬。”程坤也恍然大悟。

按说程坤不像本小海这么迟钝,但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自然不会考虑这么多。

再说,他只顾着能帮本小海请下假来好出去干活了。

程坤想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掏出电话打给了光头主任岳跃。

电话接通了,程坤吞吞吐吐地说,“岳主任啊,关于本小海抑郁症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岳跃倒是个干脆的人,直接就明白了程坤打电话的意思,“我这边还有事啊。”

程坤听着手机掉线的声音,悻悻然地对本小海说,“是咱们想得太多了,人家领导自觉着呢。”

“自觉就好。”本小海才不会相信岳跃会那么自觉呢,凡是叫做秘密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私底下迅速传播的事情,比正大光明的事情传播得还快。

程坤想了想,还是给值班室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吴昊,“班长啊,什么指示啊?”

“吴昊,告诉班上的人,本小海抑郁症的事情不要朝外传播,对他影响不好。”程坤直截了当地说。

“大家都明白,刚才不都是咱自己人吗,才议论了几句。”吴昊说完,才知道自己又说漏了嘴,赶忙解释说,“大家都是兄弟,都懂得的。告诉本工,要开心啊。”

“这帮家伙。”程坤无奈地叹口气,他知道,无论如何,本小海抑郁症的事情会传得尽人皆知的。

本小海此时也觉得“抑郁症”这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病太过分了。

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林家涛采用这种病来请假了。

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想想那二十万块钱的劳务费,这所谓的“抑郁症”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己联系了这个活,自己又干了这么多,还担负着这么一个“抑郁症”的名头,林家涛在分配这笔钱的时候,一定会给自己很大比例的。

即使只给三万,也是一大笔钱啊。如果林家涛有良心,能公平分配的话,自己会得到更多的。

自己的工资也就是三千多块钱,光生活费就得用去大半,还要给本源积攒学费,还要应付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只靠自己两年也攒不到三万块钱。

现在既然决定了以“抑郁症”的名义去请假,自己就要表现得更像一些,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

所以,程坤的陪伴,反而让他的抑郁症更加真实了。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直接知道这件事情,他们选择了直接去找人力资源部长曹宪新,而不是去找办事员。

“真的假的?”曹宪新看着诊断书,再看看一直低着头的本小海,“你这么抗打击,又豁然大度的人竟然会得抑郁症?”

本小海知道这家伙暗指上次自己挨打的事情,心中有些憋屈。

但他怕漏了陷,坚持着低头不语,用沉默来否定曹部长的话。

“曹部长,这阵子可能事情太多了,本工平时又不大和别人交流,就成了这样了。”程坤也看不惯曹部长有些阴阳怪气的态度,尽力地帮本小海解释着。

“好吧。我这里登记好了。”曹部长冲本小海笑笑,笑容中的怜悯之情清晰可见,“本工啊,心里有事不要光憋着,该和同事说的就和同事说,该发脾的时候就得发脾气。”

本小海终于抬头看了曹部长一眼。这是什么话啊?该发脾气的时候发脾气,我倒是想发脾气,可是我朝谁发脾气啊?

但是本小海终于什么也没说,他不想功亏一篑。

“本工,咱走吧。”既然办完了备案手续,程坤也不愿意在这个官僚味很浓的办公室里多呆。

等本小海出了房门,程坤又转头朝曹部长补充了一句,“领导啊,本小海病情的事情,您看”

“我知道,我们有职业操守。”曹部长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说话的口气也很生硬,显然是对程坤怀疑他的嘴不严而生气。

程坤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余的了,便尴尬地再次向曹部长告别出门,快速紧走几步,撵上了本小海。

在机关办公楼的门口,他们正遇到匆忙从外面赶回来的林家涛。

林家涛手里提着安全帽,不知道是真到现场视察工作了,还是以视察工作为借口出去溜达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来办事了?”林家涛明知故问道。

“嗯,嗯。”程坤和本小海连连点头,也不把请假的事情说破。

“办妥了?”林家涛似笑非笑。

“都办妥了。”程坤的笑是真的,带着一股事情完美完成的骄傲。

本小海动了动嘴,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来。假都请完了,再反悔也没什么用途了。

三个人站在大门口,也不方便多说话,打哑语般地简单交流完请假的事情便分开了。

“什么玩意儿啊。”走出好远,程坤才愤愤然地说。

本小海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林家涛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想想却又觉得不像,便直接问道,“怎么了啊?”

“曹部长那人,怎么这个德性。”程坤心里很不爽,却只能发下牢骚,又不好将详细情况说给本小海听。

但本小海前阵子因为吕松被劝退的事情刚和曹部长打过交道,知道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方式。便劝慰程坤道,“这人就这样,不必跟他计较。”

“嗯,嗯,不和他计较。”程坤答应着,“否则我也抑郁了,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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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秦可可做客

既然请了病假,本小海也没有理由继续再到班上去了。

他悠哉悠哉地向家里走去,路上遇到卖青菜的小摊,看到有卖韭菜的,看起来很鲜嫩,引动了他想吃韭菜肉水饺的欲望。

经过讨价还价,本小海高兴地挑了一大捆韭菜,他又到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五花肉绞成馅。

“儿子啊,咱今天包水饺吃吧?”刚打开家门,本小海就吆喝起来。

本源卧室的门打开了,却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叔叔回来了啊。”

本小海换鞋的动作猛地顿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儿子把女人带回家了?

他扭头看时,就看见笑容可掬的秦可可站走了过来,伸手来接本小海手里的塑料袋。

“来了,来了啊。”本小海吞吞吐吐地和她打了招呼。

他在化妆品店里见过这个女孩,也见过她的妈妈,但是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是秦可可,本源的高中同学。”秦可可自我介绍道。

“可可好,好名字。”本小海换好了鞋子,“本源呢?”

“他在打游戏,一局还没打完呢。”秦可可解释说。

唉,还以为儿子懂事了,要专心复习考研呢,没想到竟然躲在家里打游戏。

而且还让女孩子陪着。

如果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也倒罢了。可是不争气的儿子怎么就找来一个比自己还显得胖的女孩呢。

看来那天自己在化妆品店里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儿子的审美观点确实有问题啊。

可是,现在人家女孩主动帮自己将肉馅和韭菜拎进了厨房,自己又不能将不满表露出来,心里就感觉很不舒服。

“本源?”本小海进入儿子的卧室,见儿子带着大大的耳机专心地打着游戏,嘴里还念念有词,完全不把自己的喊声当成一回事。

平时那个乖巧懂事,给自己做饭,给自己的端茶倒水的儿子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沉迷于游戏了呢。

难道是这个胖胖的女孩教唆的?

本小海向来认为自己的儿子是最懂事的,不可能如此堕落不堪的。

堕落不堪?本小海被自己脑海中涌现出来的这个词吓坏了。

儿子只是和同学一起打打游戏啊,可不是堕落啊。

“过关了!”正当本小海正转身要回厨房的时候,本源发出了猪一样的快乐的叫声。

“还是你厉害!”此时秦可可也站在了本源卧室的门口,大声地称赞道。

本源将大耳机摘了下来,朝本小海吐吐舌头,又正儿八经地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秦可可。”

“人家已经告诉我了。”本小海点点头,又问,“今天中午包水饺吧?”

“好啊。”本源依旧处于游戏胜利的喜悦中,“秦可可,你会不会包水饺?”

“我只会擀面皮。”秦可可很大方地说。

本小海刚才还在犹豫着是否礼貌地邀请秦可可留下来吃水饺呢,听见他们俩人的对话,他算是明白了,就算他不回家来,人家也是要在家里一起吃饭的啊。

秦可可看起来白白胖胖,养尊处优的样子,但是她并不是懒惰的人。

不用吩咐,她主动在厨房里找了菜筐择起了韭菜,细细致致的样子很投入。

尽管本小海从心里不喜欢她的身材,但这是本源的同学,人家也没说处男女朋友的事情,本小海也只能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和他们聊了起来。

秦可可很健谈,本小海不愁找话题,气氛显得非常融洽。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呢。秦可可看起来一副禽畜无害的单纯模样,可她对事情的见解却很深刻呢。

本小海觉得自己四五十年的生活阅历都低不了人家小姑娘。

三个人边聊天边干着活,气氛显得很融洽。

本小海对秦可可体型外貌的反感也渐渐消散,不就是胖点吗,人还是非常好的。

在这个家里,只有自己胖得要命,老婆和儿子都是非常纤瘦的体型,再来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胖儿媳妇也未尝不可。

如果本源和秦可可知道本小海一直不断地思考着他们两个要成为一对的事情,非得害羞得钻到地洞里去不可。

对于本源,他虽然并不反感秦可可,却也没有爱慕的意思。

反正,他是不想和她谈恋爱的,那天在袁旭的家里,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

考研,这才是他再次改变命运的途径呢。靠女人过上好日子,他还没有那种想法。

而对于秦可可,她是非常喜欢本源的,但喜欢的程度却也不是那么强烈。

既然本源不想处朋友,自己也没有要上赶着嫁给他的强烈愿望。

不过作为同学和普通朋友,总要比和其他人来得亲密一些。

这也是百无聊赖的秦可可来找本源玩耍的原因。

至于本源的考研问题,她认为本源也就是说说罢了,是他拒绝自己的一个理由罢了。

如果他真的想考研,就不至于暑假里还回家来。人家考研的,都是暑假直接留在学校里学习的,而且会报各种各样的学习班。

她也清楚地知道,本源从来就不是学霸,想靠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自学,考上研究生的希望很渺茫。

不知道本源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想着考研,为什么就不能全力以赴地拼一拼搏一搏呢。

也许这是他们两个最大的不同。本源有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却没有付诸行动的毅力。秦可可对前途没有太多的设想,却凭着聪明轻而易举地上了名牌大学,还会轻而易举地拿到保送研究生的名额。

正因为秦可可对什么都是不太在乎的态度,才让身材无节制地横向发展。

减肥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可能也只是偶尔想象一下而已,要她付诸行动,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起吃的东西,本小海和她倒是有非常多的共同话题。

然而,不同的是。本小海会做很多好吃的饭菜,而秦可可只能说出名字和味道来。

毕竟,秦可可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

但是,不得不说,秦可可擀出来的面皮很漂亮,厚薄均匀,圆圆的很是可爱。

如果这个女孩能当自己的儿媳妇,倒也不错。

此时本小海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这个女孩家里是做生意的,听起来很富裕的样子。

如果真能成了,儿子这辈子也不用像自己这么困难了,就等着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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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砸蒜泥

看着锅拍上整整齐齐排着队列的水饺,想起过几天就要到富春煤矿带半个月的事情,本小海有些依依不舍了。

无论怎么说,还是在家里呆着舒服啊。

虽然在富春煤矿也有雷鸣那个算是朋友的人,但在宾馆里喝酒聊天,哪比在家里看着电视机包水饺恣意啊。

“本源,给你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回来吃水饺不?或者你给她送一点过去。”本小海想起最近一直在店里订快餐的丁晓燕,吩咐本源道。

本源很听话地拍拍手上的面粉,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就拨了出去。

“正好我们还没订饭呢,包得多吗?多的话就送过来,我和你邵阿姨两个人呢。”听说家里包了韭菜肉馅的水饺,丁晓燕很兴奋,这也是她最爱吃的食物之一。

本源看看已经包好的水饺,又看看盆里的馅子,有些犹豫了,他判断不准到底够不够。

“咋了?”本小海看儿子发呆,问道。

“我妈让我送两个人吃的过去。”本源老老实实地回答。

“可以啊。”本小海想也没想地说。

“可以啊。”本源对着手机重复了老爸的话,“你们耐心等着,煮好先给你们送过去。”

“不用着急,你们吃完再给我们煮就行。”丁晓燕说完就挂了电话,可能那边有点忙了。

秦可可擀面皮既快又好,本小海包的水饺也漂亮,很快,两锅拍水饺就包好了。

“本源,看看厨房里还有啥菜,再炒两个菜吧。”本小海麻利地收拾着茶几,吩咐儿子道。

“好的。”本源高兴地站起来就向厨房走去。

“叔叔,吃水饺就不用炒菜了吧?”秦可可很懂事地说。

“就是啊,老爸,吃水饺还炒菜啊?”本源听秦可可一说,也就站住了,回头问老爸。

“不想吃的话,那你剥蒜砸点蒜泥吧?”本小海又给儿子找了新的活儿。

“蒜在哪里?我剥蒜吧。”秦可可也跟着去了厨房。

看着胖胖的秦可可一扭一扭地进了厨房,本小海觉得胖姑娘也不难看啊,反而比那些冷冰冰的瘦美人可爱多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咚咚咚的砸蒜声。

“本源,蒜臼子下面垫块毛巾啊。”本小海喊着,“否则一会楼下的董奶奶又来找了。”

“知道了,知道了。”本源也喊着,但是咚咚咚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

“叔叔让你小声点没听见啊?”秦可可举着一块毛巾递到本源跟前,但是本源依旧没有停止手上捣蒜的动作,“不用了,不用了,这就好了。”

秦可可无奈地放下毛巾,对本源的好感降低了一些。看起来挺有礼貌的本源,怎么这么不注意别人的感受呢。

“下面的董奶奶一个人住,整天憋在家里。”本源边把蒜泥从蒜臼子里倒出来,边对秦可可说。

“所以你就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对,你就欺负人家孤老寡人一个?”秦可可不理解本源说起楼下的老太太,为什么还很兴奋的样子。

“哪里啊,她上来找,对她也是件好事啊。”本源满脸神秘地说。

“你烦了人家,对人家还是好事?”秦可可就不理解了。

“你想想啊,这么大年纪整天在家憋着多不好。她来找相当于让她运动了呢。”本源解释着,将醋和香油倒入蒜泥碗里。

本源越解释,秦可可越糊涂,这歪理还一套一套的呢。

“你不知道啊,董奶奶来找的时候都是带着好吃的东西来,而且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你说她是不是总想着找理由串个门?”本源把楼下董奶奶的事情详细说给秦可可听。

秦可可总算是明白了本源的意思,“可是你故意招人家来,你自己就不觉得麻烦吗?”

而且现在你家里还有客人啊。这话秦可可可没有说出来,本源没有把自己当客人看待,让她感觉挺舒服的。

如果本源真把她当客人一样,啥也不让她干,还事事要顾忌她的感受,反而会让她觉得不开心呢。

不论本源希望不希望楼下的董奶奶来找,反正是直到水饺煮好,也没人敲门。

人家楼下董奶奶也并不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的人呢。

“叔叔,你调的馅子真香。”秦可可大大方方地一口吞下一个水饺,细细咀嚼后,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本小海嘿嘿嘿地笑着,算是接受了秦可可的夸奖,“喜欢吃,以后就常来吃。”

本源抬头看了老爸一眼,心想老爸也不是死脑筋啊,这不也会说虚假的客套话啊。

他知道老爸不怎么喜欢胖胖的女人,因为他曾经听见老爸和老妈在家里嘲笑过他们单位的一个胖女人,说人家胖得像猪,谁会娶这样的女孩当老婆。

可现在,老爸竟然向自己的胖子女同学抛出了橄榄枝,真是虚假得要命啊。

本小海吃了一半,放下筷子又去了厨房。他得先烧上新水,好给丁晓燕她俩煮水饺啊。

太晚了话,会让老婆饿肚子,可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爸,你先吃完再给我妈煮啊。你早煮好了,也会黏的。”本源嘴里嚼着水饺,含混不清地朝本小海喊。

“我知道,烧水得需要时间。”本小海当然不像儿子那么缺乏生活经验。他将锅坐在天然气炉子上,点了火,才又回到茶几旁吃饭。

“还是叔叔懂得统筹安排,这样是真节约时间。”秦可可的嘴很甜,不失时机的恭维着本小海,让他心里很熨帖。

本小海吃完一盘子水饺后,铝锅里的水也开了。

他麻利地将锅拍上的水饺缓缓地推入热水,又用笊篱小心地搅动了一番,以保证水饺不互相黏连。

煮好水饺后,用凉开水将水饺过了一遍,又分装在两只饭盒里,用方便袋装好。

本小海快速地换了鞋,朝还在慢吞吞吃水饺的两个年轻人喊了句,“我去送饭啊,下午就在店里呆着帮忙了。到你妈下半时我再回来。”

“爸,等我吃完,我去送吧。”本源站起来,想阻止老爸。

然而本小海已经很迅速地打开家门走了出去。

本源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老爸怎么这么着急啊,又不是真晚。”

本小海关上门,长长地嘘了口气。自己继续在家里呆着的话,会影响两个年轻人玩耍啊,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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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不考研了

“我爸平时都是慢吞吞的,不知道今天为何这么着急。”本小海听着老爸关门的声音比较大,就嘟囔了一句。

“那是你爸心疼你妈呗,怕你妈饿着。”秦可可依旧不紧不慢地品尝着水饺。

今天的韭菜肉馅水饺确实是太好吃了,她现在吃的是第二盘,比本小海多吃了一倍,和本源旗鼓相当。

“是啊,我爸可照顾我妈了,他从来不让她做饭。”对于自己的老爸,本源还是感到万分自豪的。

不过这个蠢萌的小子在夸奖自己老爸的时候,不自觉地就贬低了自己的老妈。

秦可可有些羡慕地说,“你妈好幸福啊。”

“是啊,我妈好幸福。”本源也感慨道,“以后我也要让我老婆这么幸福。”

秦可可不知道该怎么接本小海的这句话了,总不能白痴地说,以后我就做你的老婆吧。

两人终于将盘子里所有的水饺都吞噬干净,秦可可抢着要去刷碗。

本源哪里肯依,他再不怜香惜胖,但是人家毕竟是到自己家里来做客啊。

饭前让她干活,是因为择韭菜和擀面皮都是有一些技术含量的活儿,能彰显人家的水平。

而刷碗就是纯粹的劳力活了,而且还要面对一些油腻,让客人来做总不是太好。

秦可可并不执拗,见本源不让自己刷碗,也不和他争抢。

本源将碗筷都拾掇走,秦可可主动地找抹布将茶几擦干净后,就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她看到袁旭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站在片红色石头前的照片,也看到了姚长安发了几乎同样位置的照片。

虽然这两个家伙发的都是自己的单人照,但是聪明如秦可可,怎么可能不联想到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的。

怪不得自己上午想去找袁旭玩的时候,被她一口拒绝了,说什么要和妈妈一起去走亲戚。

这个“小贱人”,竟然对自己撒谎了。

你们去红石公园就去红石公园呗,我又不去给你们当电灯泡,何必对我撒谎啊。

不过,看他们两个人都不敢发合照,秦可可心里好受了一些。

袁旭不是只防着自己,而是不敢对所有人承认在谈恋爱啊。

闺蜜就是闺蜜,凡事能从对方的角度考虑。

“袁旭和姚长安他们去红石公园玩了,咱也去吧?”秦可可见本源刷完了碗,提议道。

“我还得复习考研呢?”本源有些为难地说,说真的,他也想出去玩啊。

“你是真的想考研?”秦可可见本源提起考研,觉得有必要认真地和他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了。

“是真的想考研。”本源毫不犹豫地说。

“但是我怎么感觉你不像真的要考研呢。”秦可可笑嘻嘻地说,“感觉你没投入全部精力呢。”

“冤枉啊。”本源有种不被理解的郁闷感。

“一点也不冤枉你。”秦可可招呼本源和她坐在一起,“你看看你在高中同学群里的聊天记录。”

一听要他看这个,本源便拒绝坐过去了。他自己聊的天,他还能不清楚。

尽管他自己比谁都清楚,秦可可还是要把她自己的观察结论说出来,“你看看,你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要发一次言。而且每个热门话题的讨论,你都长篇发言。”

“这个,这个”本源被说得脸红了,明摆着的事实他怎么可能不承认。

“所以啊,你首先得自己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考研。”秦可可义正言辞地说,她不想同学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到时候既考不上研,又过不愉快。

“我是真的想考研。”本源语气坚定地说,“考研以后才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的确,研究生比本科生择业时选择余地更大。”秦可可点点头,“但是考研,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我明白,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这么简单的道理,本源怎么可能不懂呢。

“那你为什么不付诸于行动呢?”秦可可这句话是质问的口气,可她的表情依旧是笑吟吟的。

“学一会儿,就想看看手机。”本源苦笑道。

“所以我说,你不是真的想考研。你只是觉得考研好处多,或者是随大流,别人考你就考。”秦可可总结道。

“那我该怎么做?”见秦可可分析得很符合自己眼前的状态,本源不禁佩服她的洞察力。

“如果你真的想考研,就狠下心来,卸掉微信,卸掉qq,卸掉游戏,只保留手机的电话和短信功能。”秦可可很轻松地说。

“那怎么可能?别人找我有事怎么办?”本源刚才还觉得秦可可看问题透彻,现在就觉得她看问题太极端了。

“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别人会打你的电话的。”秦可可轻描淡写地说。

“我觉得那样太残忍了。”本源觉得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反正我好多想考研的同学,从上学期就开始这么做了,而且人家暑假还留在学校上补习班呢。”秦可可说,“我那些同学们,当年高考分数都是很高的。”

秦可可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要贬低本源的大学差。本源所在的学校虽然不是985,也不是211,但确确实实是一本院校啊,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本源也知道自己学校和秦可可学校的差距有多大,人家名牌大学的学生考研尚且如此拼命,自己不拼命,肯定希望不大,而且自己在班级里的排名也只是一般偏上而已。

被秦可可这么一分析,本源就觉得自己考研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不由得哭丧了脸。

见本源被自己说得情绪低落了,秦可可又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了,为啥要把人家的梦想击碎呢。

秦可可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角度来分析,“我说这些并不是诚心要打击你。只要功夫用到了,还是能够考上的,关键是你自己的毅力。”

“我承认我没有那么大的毅力。”本源想想如果要像高中那么用功的话,打死他也做不到的。

“所以,我一直问你是否真的想考研。”秦可可依旧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这个”本源还真的犹豫了,他本来就是想碰碰运气的啊。

“那你爸爸妈妈什么意思呢”秦可可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

“他们当然想让我考,但是并不强迫我考,他们尊重我的意见。”本源如实说。

“那么你自己的意见呢?”秦可可进一步追问。

“那我,那我就不考了吧。”本源终于顺着自己的内心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既然不考了,咱就开开心心地去红石公园玩吧?”秦可可站起来,充满期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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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八卦的女人

本小海兴冲冲地赶到化妆品店,把食品袋放到收款台,神神秘秘地对丁晓燕说,“你猜,今天谁擀的面皮?”

“本源?”丁晓燕打开了食品盒,闻了闻,又朝里面喊了声,“馨莹?水饺来了。”

“不是啊。”本小海得意洋洋,他就知道丁晓燕打死也猜不出来,也许她根本不知道本源有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可爱的女同学呢。

“那你擀面皮还有什么稀奇的。”尽管本小海在吃食方面干啥啥好,他做成什么样丁晓燕也早就不奇怪了。

店铺本来就不大,两个人的对话被邵馨莹听了个清清楚楚,她边朝收银台走,边插话道,“难道你请了别的美女去给你擀面皮?”

“邵馨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啊。”大家都很熟,本小海说话也就随便了些,“果真是一个大美女擀的面皮。”

丁晓燕还能不了解本小海,他是和漂亮女人说话都要脸红的人,怎么可能邀请美女到家里去,也就当本小海说的是玩笑话。

“大美女?多大的美女?”邵馨莹也没把本小海的话当真,继续开玩笑道。

“这个吗,我还真说不上来。”本小海想想秦可可的样子,犹犹豫豫地说,“可能和本源一样大吧。”他想加一句“一百五十斤体重”的,想想还是不要吐槽人家女孩子的体重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两个女人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丁晓燕也就有些兴奋了,儿子终于开窍了,竟然带女同学回家了。

“那女孩是谁啊?怎么样?”丁晓燕好奇地问。

本小海看看邵馨莹,感觉就这样直接讨论儿子的同学不大礼貌,便含含糊糊地说,“只是本源的一个女同学,他们商量考研的事情,我就留下她一起包水饺吃饭了。”

丁晓燕自然明白本小海的回避,如果两个孩子真的是单纯的同学关系,现在守着外人胡乱八卦,毕竟不怎么好。

“对了,本小海你今天没上班?还有空中午包水饺?”邵馨莹知道本小海是上常白班的。

“是啊,你咋没去上班?”丁晓燕刚才光考虑儿子带女同学回家的事情了,竟然忘了这一茬。

“我,我,”本小海想总不能说自己得了抑郁症请假了吧,便撒谎说,“我上午去鲁梁县城帮以前的同事去办社保了。请了一天的假,没想到办的很顺利。”

本小海又把以前帮吕松办社保的事情搬了出来,反正她们也不懂什么,糊弄一下就行了。

但是他以前的同事也是丁晓燕的同事啊,她自然比邵馨莹更敏感一些,“还是吕松的事情?还没办利索?”

“是啊,是啊,原来只把关系转走了,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利索。”本小海真后悔自己为啥要撒这个慌,怎么不撒个老婆不知道的啊。

如果本小海真是那个谎话张口就来,能把谎言说得天衣无缝的人,他又怎么会沦落到出去干个活,还得被“抑郁”呢。

两个女人边吃着水饺边和本小海呜哩哇啦地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对门刘洪利那里。

“你知道刘洪利大哥啥情况不?”邵馨莹问道。

“你又不是不认识,他就是那个情况啊,黑,壮,力气大。”本小海把自己对他的印象描述了一下。

“呵呵,这些谁看不出来啊。”邵馨莹撇撇嘴,“我是说”

没等邵馨莹说出来,丁晓燕就拉了她一把,“馨莹,没影的事,别瞎说。”

“本小海又不是外人。”邵馨莹看着丁晓燕朝自己使眼色,便白了她一眼,“你们两个可是两口子啊。”

“刘大哥怎么了?”本小海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也不解地看了丁晓燕一眼,“就是啊,还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啊。”

“不是要瞒你,都是没根据的事。”丁晓燕委屈地说,一个是同学,一个是老公,被他们误会的滋味很不好受。

“那就说说呗,说不定我知道是真事假事呢。”本小海不常八卦别人,可是对于自己所熟悉的人,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听于美丽说,肖凤云一值夜班他就来,还总送肖凤云回家。”邵馨莹明知道店里没有顾客,她还是心虚地环顾了一下。

“这个事啊,我知道啊,送肖凤云回家不正常吗?”本小海纳闷地问,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为啥对这样的事情还这么好奇。

“正常吗?”丁晓燕看着本小海地眼睛,反问道。

“肖凤云走近路的话,那边是拆迁房,没灯啊。”本小海解释道,“一个女人单独走那里会害怕的吧?”

本小海看看丁晓燕,又看看邵馨莹,“你们走的话也会害怕吧?”

“本小海!”丁晓燕气极而笑,“你是真笨还是假笨?”

“我笨不笨你不知道啊?”本小海自然明白这两个女人在想什么,可是刘洪利和肖凤云都是这么大年龄的男人女人了,怎么可能。

“假如晓燕走那样的路,天天让别的男人送回家,你心里怎么想?”邵馨莹也被本小海的装憨卖傻逗笑了,但还是要和本小海理论个明白。

“晓燕回家没有那样的路,都是路灯明晃晃,行人很多的路,她不需要任何人送回家啊。”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邵馨莹是真服气了,这是本小海在逃避这个问题啊。

可是两个女人却要扛起正能量的大旗,要捍卫每一个家庭的和谐稳定。

“看来于美丽说得没错,刘洪利是经常送肖凤云回家了。”丁晓燕沉思着说,“馨莹,要不咱抽空找肖凤云谈谈?别到时候闲话传得到处都是,不好收场。”

“是啊,两个人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听说刘大嫂子还很泼辣呢,如果以后打起来,肖凤云可沾不了光。”邵馨莹附和说。

本小海在旁边听着两个女人对事件的夸张分析,也意识到如果顺其自然,说不定真的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他想了想说,“肖凤云毕竟是女的,脸皮薄,你们这样去说,没有的事情也要被你们说成真的了,她不跟你们翻脸才怪。”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不管吧?”丁晓燕没好气地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怎么还扯上我了?”本小海被丁晓燕的话气笑了,“我是想由我来替你们做工作。”

“你就不怕肖凤云给你翻脸?”邵馨莹被本小海绕进去了。

“我是说由我去找刘洪利做工作。”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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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定心丸

靠到三点钟的时候,丁晓燕终于下班了,本小海陪着她步行回家。

憋了快两个小时的丁晓燕终于忍不住了,“去咱家里的女孩子到底咋样?”

“很聪明的一个女孩,本源的高中同学,在京城的一所名牌大学里上学。”本小海尽量说着秦可可的优点,“干活也很勤快,很利索。”

“女孩子勤快了好。”丁晓燕说,她忘记了自己在家里却是很少做家务的。

“是名牌大学的。”本小海见丁晓燕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重要信息,就又强调道。

“名牌大学的,那比咱本源的学校好?”丁晓燕有些担心地说,在她的思维里,男人应该要比女人强一点才好。

“是的,比本源的学校好一大截。”本小海肯定地说。

“那她能看上咱儿子?”丁晓燕有点替儿子不自信了。

“这女孩模样还行,眼挺大,皮肤也白。”本小海没有回答丁晓燕的问题,接着描述对秦可可的印象。

“那不挺好吗?”丁晓燕见本小海的语气很平淡,就有些纳闷,这么好的女孩子能看上儿子,这不是好事吗?可你看本小海那心有不甘的样子。

“是挺好的。”本小海说完秦可可前面的那些有点,总结了这句整体的评价。

然后,他画风一转,叹口气说,“可惜是个胖子,快和我一样胖了,估计得有150斤。个头吗,和我差不多,不到一米七吧。”

“你160斤好吧。”丁晓燕没有抓住重点,反驳本小海道。然后她又嘟囔了一句,“不到一米七,150斤,作为女孩子,确实挺胖的。”

“是啊,是挺胖,还是个吃货,说起吃的东西来,头头是道的。”本小海地声音里透着惋惜,虽然他对秦可可的各种表现都觉得满意,可是这体重,确实也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胖人有福,我喜欢有个胖胖的儿媳妇。”丁晓燕语气非常肯定。

“你喜欢胖子?”本小海诧异地问道,他还不知道丁晓燕有这个爱好呢。

“是啊?我喜欢胖子,如果我不喜欢胖子,不早就把你给休了啊。”丁晓燕调皮地说。

“可当时咱俩认识的时候,我可是瘦得跟猴子似的啊。”本小海还是有点不相信丁晓燕喜欢胖子的事实。

虽然他自己是胖子,但是自己是从瘦子慢慢变胖的啊。自己是她老公,她不得不接受他的体型变化而已啊。

“我现在喜欢胖子了,不可以吗?”丁晓燕反问道,“虽然我不喜欢我自己变成大胖子,但是我喜欢别人胖。”

“反正我不喜欢胖子,包括自己和别人胖,我都不喜欢。”本小海从心里是不希望自己这么胖的,一直想减肥,可是没什么毅力啊,所以也就这样一路胖了起来。

“唉,咱俩都是闲操心。”丁晓燕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咱可说好了啊,只要儿子喜欢,咱别多事。”

“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明白?”本小海不服气地说,“我也就是和你说说罢了。”

“我是怕你这个说话不会拐弯的,到时候在儿子和他同学面前表露出来,以后人家是两口子,你可就给他们落下话把了。”丁晓燕又嘱咐道,好像有女同学到家里来,就成了他们的儿媳妇一样。

“你放心,我又不傻。”本小海嘿嘿笑着,儿子要真是找秦可可这样的儿媳妇,他也不会反对的,虽然人胖了点,但是其它各方面都是不错的。

“傻不傻的,你自己知道。”丁晓燕说话并不给他面子,反正是自己的老公,怎么说他都不会生气的。

“哎,再给你说个事啊,你可别生气。”沉默了一会儿,本小海觉得还是得把自己请假的事情给丁晓燕说明白,这是早晚她都会知道的事情。

与其让她从别人那里听说,不如自己直接坦白得好。

“啥事儿?”丁晓燕听本小海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了气,不让自己生气,说明是做了让自己生气的事情啊。

“我请了十五天的病假,是按照年休假请的,如果十五天不够用,接着休病假。”本小海解释道。

“你得了什么病?”丁晓燕紧张地问。

“我没得病,就只是请了病假。”然而,本小海的解释让丁晓燕更迷糊了。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当然听不明白本小海的这些话。

只要本小海没有得病,丁晓燕就放心了,“那为什么请病假啊?”

“还不是为了去富春煤矿干活。”本小海见丁晓燕不明白,就又从头到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如果能赚这么多钱,请假病假倒是值得的。”丁晓燕点点头,“看来林主任就是比咱有办法。”

从丁晓燕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本小海也终于明白以前对丁晓燕还是误解了不少。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老婆是不爱财的,所以从来没嫌弃过自己的贫穷。

然而,她不嫌弃自己挣钱少,自己却一心一意地要开化妆品专卖店去赚钱。现在又支持自己请假病假去赚外快。

总之,丁晓燕不是不爱钱财的女人,只是不贪恋别人的钱财而已。

谁又不喜欢钱财呢?本小海默默地想着,包括自己,不也是想要更多的钱财么,才做出了以前怎么也做不出来的请假病假的事情。

“你就不嫌抑郁症这个病奇怪?”本小海对自己的“被抑郁”还是有些介意的,又问丁晓燕道。

“既然都是假病假,什么病又有什么奇怪的,反正都是假的。”丁晓燕的思想高度比本小海高了一截,她并没有计较所谓的抑郁症。

“我总觉得怪怪的,搞得自己就和神经病似的。”本小海依旧不能坦然面对。

“总比其它病好些。”丁晓燕知道本小海的心结,劝慰道,“有个精神病的头衔更好,这样被人就都不敢欺负你了。精神病人杀人都不用坐牢的。”

本小海苦笑一下,“你这叫啥理论啊,简直是歪理邪说。”

不过,按照丁晓燕的说法一想,本小海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人们提到精神病人就有些害怕,不敢去招惹。网络上很多精神病人杀人的事件最终都不了了之。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到了富春煤矿,好好给人家干活,把钱赚到手才是正途。”丁晓燕总结道,算是给一直忐忑不安的本小海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老婆大人不介意就好,管他别人什么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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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谁是老实人

丁晓燕打开房门,想让本小海先进。但本小海迈进了一只脚后又抽了回来,“我看看刘大哥在不在家。”

“说话委婉一点儿。”丁晓燕笑着嘱咐道。

“我知道,没根据的事,怎么都没法拿到桌面上来讲。”本小海说着敲响了刘洪利的家门。

本小海不记得刘洪利的倒班规律,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家。

这边丁晓燕刚进家关上了门,那边刘洪利家的门就打开了。

“刘哥,今天上的啥班啊”本小海装作很随意地问道。

“我今天下大夜班。”刘洪利只穿着裤头背心,他一个人在家,当然也不在意所谓的形象。

而且他从猫眼里看到了敲门的是本小海,才毫不遮掩地开了门。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本小海有些歉意地说,他知道倒班的人休息最重要,说不定人家正在睡觉或者将要睡觉呢。

“没事,没事,进来吧。”刘洪利揉揉眼睛,“我刚睡醒了,夜里上班前再睡一觉就好。”

本小海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而刘洪利则进了洗刷间。

刘洪利洗完脸后,精神了很多,也穿上了一条外裤。

他伸手打开了热水器的开关,又麻利地从茶几下面拿出两个杯子,放入茶叶,也坐在了沙发上。

“刘哥,不用忙活,我也就是过来随便坐坐。”本小海客套着。

“反正我下午也不睡觉了,陪我喝点茶,聊聊天。”做了多年了邻居,刘洪利自然没把他的客气话当真。

本小海嗯嗯答应两声,他一心想着要和刘洪利聊聊晚上送肖凤云回家的事情,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上班?有事?”刘洪利突然发现新大陆似地问。

“我又准备去富春煤矿干活了,今天就没去上班。”本小海认为没必要把请假的详细细节说给他听,便直接说了结论。

“又要出差啊,得有补助吧”刘洪利不知道本小海出去干活的性质,当然关心的重点就不一样。

“是啊,有点补助,够吃饭的。”本小海含糊地回答着,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肖凤云身上去。

然而刘洪利却顺着他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见了刘春富问问他还记得我不?”

“好的,好的,如果能见到的话。”本小海想起上一次自己根本没见到刘春富的影子,全程只和雷鸣打交道了,“人家是大老板,日理万机,第一次去的时候能亲自接待我们,就是给了很大面子了。”

“是啊,地位不一样了,就不是一个层次了。”刘洪利也感慨说,“我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他的手机号,加他微信也加不了呢。”

本小海对刘洪利想加刘春富微信号的事情并不感到惊奇,毕竟他们是小时候就认识的人。

只是随着岁月的流失,几十年前的小伙伴,恐怕早已对面不相识了吧。

“不加就不加呗,反正你们平时又没来往。”本小海安慰刘洪利说。

“我不是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吗,想着退休后能去他那边再干几年也行啊。”刘洪利伸出他粗壮的胳膊,“还能干几年呢。”

“是啊,咱们企业不景气,都这么年轻就得回家。”本小海也随之感慨道。

刘洪利的脸虽然很黑,显得很老,但他身体的强壮程度却又显得非常年轻,所以本小海觉得说他老,说他年轻都不怎么合适。

“是啊,我还这么年轻呢。”刘洪利又炫耀地做出健美的动作,“我是老当益壮啊,各方面都厉害着呢。”说完,自顾自地嘿嘿笑起来。

瞧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本小海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想好事。但是人家没有明说出来,他也不好点破啊。

丁晓燕刚才嘱咐他说话要委婉,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找到话题的切入点呢,该怎么委婉地说出来?

本小海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他的话不就是机会吗?既然他这么隐晦地说出他各方面都很厉害的话,那么自己也可以和他开玩笑般地将要说的话题切入啊。

“嫂子天天都不在家,你怎么知道各方面都厉害啊?”这话说出来,本小海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呵呵,你小子也学坏了啊。”刘洪利嘿嘿笑着,并不生气,他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人,不像本小海一样谨小慎微。

“还不是你自己说各方面都行的。”反正都是男人,本小海也就豁出去了。

平时嘴上不说骚话,不代表本小海就心地单纯。

“哈哈,不一定非得让你嫂子验证啊。”刘洪利见水开了,给两个茶杯接满水,递给本小海一杯。

“那你还找谁验证了?”本小海大喜,这不正朝着自己想说内容的方向发展吗?

“多了去了。”刘洪利嘿嘿地笑着,他才不上本小海的当呢。

“真的假的?”本小海故作惊讶地问,“看着你很老实啊?”

“你是第一个说我老实的人。”刘洪利嘘了一口茶,“小海啊,你看人还是欠火候,竟然能把我这样的坏人看成老实人。”

“第一次听见说自己坏的人。”本小海也端起茶杯来喝水,虽然他刚才还客套地说不喝。

“要不说你看人不准呢。”刘洪利一副大神看小白的表情,“本老弟,你就是太老实了。”

“我,我,”这话噎得本小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是不是来套我的话的?”刘洪利突然笑眯眯地说。

“套你话?”本小海愣了,难道这刘洪利看人就这么准?知道自己过来并不是和他闲聊的?

“是啊,昨天肖凤云告诉我了。”刘洪利嘿嘿干笑两声,“于美丽那个骚娘们找她茬了,在背后瞎喳喳,肯定你媳妇也和你说啥了吧?”

“嗯,嗯。”本小海点点头,又心虚地摇摇头,“说啥?”

“好了,好了,其实也没啥事,不就是送了几次肖凤云吗。”刘洪利搓搓手,“以后不送了就是。”

既然刘洪利本人都这么说了,本小海就相信了刘洪利的清白,“就是啊,也得注意闲话才行。”

“对,对,得注意影响,不能给人把柄。”刘洪利意味深长地看着本小海,这个老实人就是好骗。

本小海回家后,将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向丁晓燕做了汇报。

丁晓燕夸张地拍着胸口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如果刘洪利看到这两口子的形象,肯定会加一句,“这两个老实人真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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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二人世界

“刚才我开门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儿子和他同学在呢,我趴在他卧室门前听了好久,也没听到动静。推开门一看,哪里有他女同学的影子啊,连儿子都不在家。”

丁晓燕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才提心吊胆怕打扰了儿子的情景,不觉嘻嘻地笑起来。

“他们现在还只是同学吧?”本小海严肃地说,“你把咱儿子想成什么人了啊?”

“我没把他们想成什么人啊,我只是怕打扰了他们而已。”丁晓燕心虚地解释道,“他的卧室门关着,谁知道竟然是没在家。”

“年轻人哪能在家里憋的住?”本小海想起上午自己回来的时候,本源在打游戏时的专注劲,补充了一句,“除非在打游戏的时候。”

“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丁晓燕嘟囔道,“也没给儿子点钱,在外面玩,怎么也得买冷饮之类的吧。”

“你是怎么做生意的啊?越做越糊涂了?”本小海明显在看丁晓燕的笑话,“都用微信和智付宝了,谁还带钱啊?”

“唉,我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还不是怕儿子拢不住人家女孩啊。”丁晓燕也自嘲道,“我得给儿子转点钱。”

丁晓燕说到做到,接着打开微信给儿子转了三百块钱,前所未有的大方,还以开玩笑的方式发了一句语音,“儿子啊,想吃什么就买啊,相中其它东西也买啊,钱不够向妈妈要。”

“你这是想儿媳妇想疯了?”本小海见此时的丁晓燕像个孩子般的活泼,忍不住说道。

“儿子找了女朋友,我当然高兴,不过最让我高兴的是,我们赚钱了。”丁晓燕的喜悦溢于言表,“赚钱了,高兴!”

“什么赚钱了?”本小海纳闷地问道。

“还能什么赚钱了,当然是化妆品啊!”丁晓燕像看笨蛋一样看着本小海。

“不是每天都赚钱吗?”化妆品赚钱了,本小海当然替她们高兴,只是用得着这么兴奋吗?

“今天的钱是额外赚的。”丁晓燕解释说,“鸿运汽贸公司的人今天过来了,要买妙云化妆品。”

“他们买的很多?”本小海听说是公司来买,觉得肯定是搞什么活动发奖品或者直接是发福利吧?

“是啊,很多,一百套呢。”丁晓燕兴奋地说,“而且只是给他们打了七折。”

“这么多,才给人家打七折?比咱开业时还高呢。”本小海也跟着高兴起来。

“你还嫌卖得贵?你和谁一伙啊?”丁晓燕调皮地说,四十五岁的阿姨调皮起来,也有一股子女孩子的甜腻味儿。

“当然和你一伙啊,这单生意谁谈下来的?是你?”本小海问。

“人家直接到店里来的,点名找负责人的,当然就是我和他们谈的了。”丁晓燕骄傲地说。

“你咋才说啊,早说就去超市买些好吃的,晚上庆祝庆祝。”本小海高兴地直转圈,在厨房里看了看,发现菜不多。

“在店里不是一直和你谈刘哥和肖凤云的事了吗,路上我又忘了告诉你,这不刚刚又想起来了。”丁晓燕嘚嘚嘚地说着,“要不咱现在去逛超市?晚上再让儿子的同学过来吃饭?”

“你真是高兴晕了,人家上午来了,勉强在家里吃了饭。晚上怎么还会来?”本小海虽然高兴,但还是很理智地分析道。

“不来就不来吧,咱们自己也得吃啊。”丁晓燕推攮着本小海。

“我拿手的怎么着也就是那几样菜,咱们换换口味?”本小海想了想说。

“换什么口味?”丁晓燕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

“咱们晚上去外面吃烧烤吧?”本小海说着,还真感觉到馋了,舔了舔嘴唇,“说不定儿子还能邀请他同学去呢。”

“也是啊,在外面吃,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他同学说不定就真去了。”丁晓燕不禁为本小海的智慧点赞。

“那你给儿子发信息吧,让他思想上有准备,好提前约同学。”本小海建议。

“发啥信息啊?我直接给他打电话。”丁晓燕说着就拨了号。

“妈,干啥啊?”本源的声音很低,有些不耐烦,好像丁晓燕打扰了他的好事。

“儿子啊,咱们晚上去外面吃烧烤吧,叫上你同学。”丁晓燕也不自觉得顺着本源压低了声音。

“我和同学在看电影呢,不方便说话,看完电影我给你打回去。”本源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这个死孩子。”丁晓燕对着嘟嘟叫的手机说,“还没娶媳妇呢,就这样对待老妈。”

“我说让你发信息的,你非得打电话。”本小海幸灾乐祸地说,“人家和女同学在一起,你这不是打扰人家清静么。”

“既然晚上出去吃,那我就先睡会了。夏天不睡午觉,还真不舒服。”丁晓燕说着就进了卧室。

“等等我啊,我也睡会午觉。”本小海趁着丁晓燕还没关门,快跑几步挤进了卧室。

都下午四点了,怎么还能叫做午觉?

而且,他们关上了卧室门,又怎么可能单纯地睡觉?

当他们真的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丁晓燕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啊,这么烦人。”她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接了起来。

“妈,是我。”本源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改刚才的低沉。

“啥事?”丁晓燕懒洋洋地问,她早就忘了睡前给儿子打电话的事情了。

“我和同学也打算去吃烧烤的。”本源说着,还没等老妈反应过来,他的话就拐了一个大弯,“不过,我们不和你俩一起去吃,你们自己去吃吧。”

“这混小子。”丁晓燕彻底地醒了,推了推还在打鼾的本小海,“儿子和同学单独去吃烧烤了,不和咱一起了,那咱俩还去吃吗?”

说到吃,本小海激灵一下子就醒了,“为什么不去吃,咱们吃饭又不是为儿子吃的。”

丁晓燕看了看手机,“真快啊,都六点多了,睡了这么久啊。”

“起来洗刷洗刷,咱们去吃烧烤,重温一下浪漫的二人世界。”睡足了觉,本小海的心情很好。

“浪漫的二人世界?”丁晓燕撇撇嘴,“儿子都二十多岁了,还二人世界。”

“嫌儿子大了啊?”本小海地情绪愈发地好起来,“那咱再要个小的?”

本小海说着,耍赖皮似地又扑向了丁晓燕。

“起来,起来,还没完没了呢。”丁晓燕赶忙躲开,快速逃离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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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撸串去

这么多年了,本小海和丁晓燕两个人单独出去吃饭的次数能够数得过来。

丁晓燕很重视这次外出晚餐,她对着镜子描画了半天,都等得本小海有些不耐烦了。

“大晚上的,又没人看见,化什么妆啊?”本小海没耐心地嘟嘟囔囔着,想起诱人的烧烤,好脾气的他也着急起来,“化妆再好看,我也知道你的素颜啊。”

“你急啥啊?我化妆又不是给你看的。”丁晓燕没好气地怼他道。

“那你化妆给谁看啊”本小海知道丁晓燕是说气话,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给谁看你就别管了。”当然,丁晓燕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时候话赶话习惯了,两人好好的就像吵架一样了。

丁晓燕终于打扮停当,从洗刷间出来了。

本小海抬头看了一眼,不禁惊呆了。这还是自己的老婆吗?

大大的眼睛,睫毛还忽闪忽闪的,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而那苗条的身姿像是风拂杨柳,阿挪多姿。

她袅袅婷婷地走到本小海跟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样?”

“化腐朽为神奇为神奇啊?”本小海感叹道,“媳妇儿,你跟谁学的这技术啊?”

“化腐朽为神奇?”丁晓燕没有回答她的师父是谁,却抓住了本小海的这个比喻,“你说我原来是腐朽?”

“哪能哪能?”本小海眼看着丁晓燕的手指头像钳子一样朝自己的胳膊伸来,赶紧朝旁边一窜,“你一直是神奇,一直是神奇。”

“这还差不多。”丁晓燕终于咯咯地笑了,温柔地挽起了本小海的胳膊。

因为赚了钱,丁晓燕觉得他们再也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也可以像年轻人一样下馆子了。

“老公。”丁晓燕甜腻地叫着,像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

“唉。”本小海爽快地答应着,像一个潇洒倜傥的帅公子。

“咱们去哪家烧烤店?”话没说完,看到迎面走来了熟人,丁晓燕立马站直了腰身,离开了本小海半步之遥。

“出来走走啊?”那熟人和他们打招呼。

“走走,走走。”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本小海机械地回应着,而丁晓燕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人家。

那人也只是和丁晓燕点了点头就直接走过去了。

人家根本没注意到丁晓燕的漂亮,也没在意她是否化了妆。她的美,也只是本小海眼中的美罢了。

“咱们去金海岸吃吧?”本小海提议道,“听别人说那里的味道很纯正。”

“老公,今天就听你的。”尽管没别人欣赏她的美,但是丁晓燕的心情依然是美哒哒。

齐港煤矿生活区并不靠近大海,所以所谓的金海岸也只是青草河边的一家烧烤店而已。

这家烧烤店就在河边,孤零零地,附近没有任何房屋。

估计这家简陋的像茅草房一样的烧烤店也是违章建筑,只是没有人举报而已。

虽然只有三间房子,但是大片的河滩都是金海岸的经营场地。

一张张的小矮桌错落地布局在长长的河岸上,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显露出非常温馨的气氛。

喝酒撸串的人们说着笑着,但是由于空间空旷,并不显得噪杂。

本小海和丁晓燕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喊了一嗓子后,就有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男孩颠颠地跑了过来,递给他们一张菜单。

“喜欢吃啥就点啥吧。”本小海把菜单给了丁晓燕,媳妇爱吃的,就是他喜欢的。

“半斤手切羊肉吧?”丁晓燕并不专政,征求本小海的意见。

“羊肉是必须的,你看看鸡拐骨、牛板筋、心管、八宝鱼等等是不是一样来上两串?”说是让丁晓燕点菜,本小海还是没等看菜单,就忍不住按照经验就点了出来。

“可以,可以,少点点,多点样,都尝尝。”丁晓燕总结了本小海的点菜方式。

“嗯嗯,咱俩都喝点扎啤吧?”本小海看到其他桌上摆着的啤酒桶,问道。

“我们扎啤不单卖的,要买就是一桶。”等着他们点菜的小男孩提醒道。

“那算了,先来三瓶冰镇的银麦啤酒吧。”本小海失望地说,不能喝扎啤,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给你来个烤白腰?”丁晓燕看着菜单,头也不抬地问。

“白腰?”本小海皱皱眉头,没想到丁晓燕会点这个,“你知道白腰是啥?”

“这有啥不知道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见本小海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丁晓燕白了他一眼。

“唉,我媳妇学坏了。”本小海叹口气。

“还不是想给你补补。”丁晓燕说完,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男孩问,“你几岁了?”

“阿姨,我十六了。”小男孩怯生生地回答道。

“十六?”丁晓燕咯咯地笑起来,对本小海说,“他说他十六了,你信不?”

“这有啥不能信的,我十六的时候,还不如他高呢。”本小海制止了丁晓燕的大惊小怪。

他们点好菜,等小男孩走后,本小海才凑近了丁晓燕说,“这小孩一看就是十二三岁,但是用童工违法啊,老板就让他们都说十六岁。”

“怪不得啊。”丁晓燕恍然大悟道。

“以后遇到这样的小孩,不要乱问。”本小海其实也拿不准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只是听别人说过,“咱又不是执法局的,说多了可能会惹麻烦。”

“瞧你那点出息吧,随便聊两句,问问年龄就惹麻烦了啊?”丁晓燕不屑地反驳道。

本小海和丁晓燕在等待上串的功夫,有一句每一句地先聊着。

和大多数两口子之间的谈话一样,一会儿语气平和,一会儿语气不善,说的十句话中有一句话是有用的就不错了。

“老板,再加两串马步鱼!”这声音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本源?”丁晓燕疑惑地站了起来。

“快坐下,快坐下。”本小海低声说着,伸手拉住丁晓燕的胳膊。

丁晓燕坐了下来,但是依旧左右张望着,“我听着是儿子的声音呢。”

“他们不想和咱一起吃饭,你就别找了。”本小海已经见过了秦可可,他自然没有丁晓燕那么激动。

“那我偷偷地看看不行么?”丁晓燕不甘地说。

“看吧,就在左边隔两个桌。”本小海刚才就顺着声音看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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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浪漫烧烤摊

丁晓燕,向左边看去,果真就看到了穿着白色体恤的儿子,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孩。

他们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的,中间隔着大大的桌子,桌子上还有烧烤架。

估计两个人正常说话,彼此都不一定能听见。

丁晓艳失望地摇摇头,这一点也不像处朋友的样子啊。

姑且不论女孩的长相和身材,仅凭他们落座的方式,丁晓燕就断定其中一个人根本没有要谈恋爱的愿望。

“怎么样?女孩还可以吧?”本小海不识趣地问。

“他们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丁晓燕答非所问。

“这你都能看出来?还是你觉得那女孩不合适?”本小海接过小男孩服务员送来的一托盘羊肉串。

“你看他俩隔桌坐着,还都只顾埋头吃东西。”丁晓燕举证道,拿起一串羊肉串就吃。

“先别吃,在炉子上再烤一烤。”本小海阻止了她,并将几串羊肉串放在炭火上烤。

“其实他们都给烤好了的,现在还热乎着,也没必要重新再烤。”丁晓燕悻悻然地说。

“再烤烤更香。”本小海无根无据地随便解释说。

接下来,二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烧烤,又八卦起儿子的事情来。

本小海被逼无奈,讲述了前几天在店里遇到袁旭和秦可可的事情,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把从儿子那里听说的关于聚餐做红烧排骨的故事,也添油加醋地说了。

说得最详细的,当然就是今天在家里包水饺吃水饺的情景了。

“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本小海得出结论,“好像家庭情况也不错。”

“你怎么知道她家庭情况的?”丁晓燕问。

“看她妈穿的都是名牌。”本小海提醒丁晓燕道,“她妈妈就是开业那天做化妆品过敏试验的。”

“嗯,有点印象。”丁晓燕想了想才说,“是像个富婆。”

“其实,富不富的,只要脾气性格和咱儿子合得来就行。”本小海违心地说着,自己不能给儿子好的经济条件,有人给也行啊。

“你想得太多了吧。”丁晓燕接过本小海递过来的重新烤好的肉串,“我看他们也就是普通同学。”

“晓燕啊,我可警告你,即使你不喜欢,也不要干涉儿子的自由恋爱。”本小海听丁晓燕老说他们是普通同学,就觉得她不喜欢人家秦可可。

“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本来丁晓燕吃得正香,被本小海没头没脑的话给噎着了。

“这不是给你打预防针么。”见丁晓燕有些不悦,本小海忙解释说。

“好了,好了,咱不说他们了。”丁晓燕摆手不让本小海说了,“好不容易吃个烧烤,我可不想和你吵架。”

“对对,不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本小海殷勤地将一杯啤酒放到丁晓燕跟前,“来,干杯。”

“干杯!”丁晓燕附和着。

两个人在桌子的相邻两侧,离得很近,方便说话。不像本源他们一样对面坐着。

“我觉得刘大哥和肖凤云肯定有事。”丁晓燕突然又提起下午的话题,她的八卦之心没死。

“刘哥不是说了吗,他们没事,他以后也不送她回家了。”本小海强调道,“没影的事你可别乱说。”

“我也就是和你说说而已。”丁晓燕无所谓地继续八卦,“才开始的时候,于美丽和刘哥眉来眼去的,我还担心他俩会出问题呢,谁知道最后是肖凤云。”

“唉,你们女人啊。”本小海叹口气。

“你们男人也没什么好东西。刘哥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是这种货色。”丁晓燕反驳着。

“说啥呢?”本小海见丁晓燕越说越带劲了,马上就要把他们两个也绕进去了,正色道,“我是说你们女人就爱八卦,有的没的净瞎说。”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丁晓燕不服气地说,“没一个好人,肖凤云就图少走那几步路,连名声都不要了。”

“打住,打住。刘哥只是送了她几次,人家也说了,以后不送了就是,你们值得这么编排人家么?”本小海实在没想到老婆竟然八卦道这种地步,“而且肖凤云还是你们同学呢,这么背后说人家合适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丁晓燕愤愤地说,好像有人侵占了她的利益似的。

本小海只能选择不理她,假装专心致志地品尝着丁晓燕给他点的白腰子,他可不能辜负了丁晓燕对他的疼爱。

白腰子其实不是腰子,而是睪丸,具有大补的作用。

红腰子才是真正的腰子,就是肾,也是具有大补的作用。

原来的时候本小海以为白腰子和红腰子都是腰子呢,只是处理的方法不同,才出现了两种不同颜色的东西。

白腰子面嘟嘟的,本小海不是很喜欢这种口感,总觉得和小时候吃用水泡过的火烧似的,没有嚼头。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本小海总觉得白腰子的味道怪怪的。他拼命地朝上面撒着孜然粉,以掩盖那浓浓的骚气味。

“这么营养的东西,你怎么吃起来那么难受?”丁晓燕发现了本小海的表情异常,不解地问。

“要不你尝尝?”本小海把剩下的一点点递给丁晓燕。

丁晓燕小心翼翼地放入嘴里,“味道还可以啊,就是你放的孜然粉太多了。”

好吧,本小海无语地想,也许这白腰子根本没有什么怪味吧,否则怎么那么多人愿意吃呢。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吃着白腰子就想着某只黑山羊或者某只白绵羊的某个部位了。

本校海又抓紧吃了一串鸡拐骨,甜兮兮的感觉又充满了他的味蕾。

但他知道,这是烤鸡拐骨的本来滋味,而不是他嘴中自我感觉的甜味。

也是奇怪,自昨天查了体,知道自己只是血糖高那么一点点而已后,本小海的味觉竟然又恢复了正常。

本小海自始自终没有把查体的事情给丁晓燕说,他相信儿子也不会随便出卖他的。

本应是炎热的夜晚,却因了河边吹着的小风,因了冰镇啤酒的凉爽,以及因了室外烧烤的热闹,本小海和丁晓燕一起度过的这个夜晚温馨而又浪漫。

而同样在河边吃着烧烤的本源和秦可可,却因了秦可可下午在红石公园一句冲动的“我喜欢你”而由同学关系变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但是,他们却又有意识地拉开了距离,像是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关系。

隔着桌子,各怀心事,相对无言,这才是他们今晚最真实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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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你两个妈

班委们一致同意本小海帮助林晓涵的方案。

“让开,让开,大家让开。”本小海嚷嚷着就朝自己的座位挤去。

他柔弱的小身板怎能抵得住几个比他还结实的女生的阻拦,“挤啥挤啊?看不到我们有事?”

“你们到底有啥事啊?这是我的座位,不看看几点了,还不赶紧回自己座位学习去。”本小海故意叫嚷着。

此时周中华也站上了讲台,粗着嗓门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虽然今天老师不来督查,但咱自己也不能乱套了啊。大家赶紧回自己的座位去。”

“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呢?”一只腿跪在本小海凳子上的女生芦苇嚷道。

“有同情心就能解决问题吗?”周中华一针见血地指出,“有同情心就能让丢了的钱回来吗?”

“当然不能啊,但是我们可以减轻同学的痛苦啊。”芦苇强词夺理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都赶紧回自己的座位去。”周中华霸气地说道,”都赶紧回自己的座位,小心我记你们的黑名单。“

”真冷血!”芦苇愤愤然地反驳着,却不得不离开本小海的座位。

同学们已经各就各位,而林晓涵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她是否是在无声地哭泣。

“多大点儿事儿啊?至于吗?”本小海好像是自言自语,但他的声音却非常清晰地钻进了林晓涵的耳朵。

林晓涵听到了本小海的风凉话,但她仍然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有个好主意能帮你渡过难关,想不想听?”笨小孩开始故弄玄虚。

“什么好主意啊?”同桌彭秋生好奇地问。

“你瞎打听什么?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本小海一点也不给彭秋生面子,“你是男的用不上你。”

“什么事儿啊?还有性别歧视?”这反而勾起了彭秋生的好奇心。

“我姐姐不是开了家服装店吗?有个售货员每个星期天都要回家,人手就不够了,所以想找一个星期天兼职的人。

“我想去啊,赚钱谁不想。”彭秋生嬉皮笑脸地说,此时他已经明白了本小海是想帮助林晓涵。

“算了吧,你长得这么寒碜,还不把顾客给吓跑了。”本小海豪不留情地打击他道,“更重要的一点,你是男的。”

“你说的是真的?”林晓涵终于抬起头来,小声地问道。

林晓涵的脸上已经没有泪痕,但是她的眼睛依旧红肿着,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顺畅,明显地有点沙哑。

“当然是真的啊,我姐姐还想着最好是找个学生呢。”本小海怕林晓涵多心,又故意解释道,“找一个只需期天上班的人很难。”

“你看我行不行?”林晓涵鼓起勇气问道,。

“小姑娘长得嘛,还可以,就是说话声音太小了。”本小海欲擒故纵,欲扬还抑。

林晓涵本来就哭得眼睛红肿,此时脸也跟着一块儿红了起来,“我以后大声说话还不行吗?”

“行,但是我不当家,还需要我姐姐他们觉得行才是真的行。”本小海为了让林晓涵不觉得是帮助她,不得不编着谎话。

“那就拜托你了啊。”林晓涵虽然比较内向,但是她并不是没有礼貌的人。所以她连续对本小海说了多句谢谢。

“那就说定了,星期天带你去我姐姐那里,如果合适直接就上班。”本小海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来,“你不是丢钱了吗,这五块钱算是我先借给你的,以后挣了钱就还给我。”

林晓涵没有客气,直接接过钱放进了口袋。此时她的眼睛依旧红肿着,但表情已经没有那么悲苦了。

无疑,本小海给了她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她对开始将要成为兼职售货员憧憬不已。

本小海是这样考虑的,如果老爹真的是肺癌,那么极有可能要在省立医院住院治疗。

那个时候除了自己要请假照顾老爹外,也许姐姐本冬梅也得尽可能地要花时间陪着老爹。

而刚刚起步的服装店却不能受影响,必须保证每天正常营业。

那么单纯找一个星期天兼职的学生是万万不够的。

可是去哪里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呢?

“你妈几岁了?”本小海突然问道。

“40岁了。”彭秋生和林晓涵,在本小海的一左一右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两个妈年龄都一样大啊?”本小海看看林晓涵又看看彭秋生。本来他只是想问林晓涵的,没想到彭秋生也一直在听着他说话。

“你才两个妈。”彭秋生反应很激烈,直接回怼本小海。

林晓涵反应也不迟钝,只是他刚刚接受了本小海的帮助,不好意思反损罢了。而且,她不是善言谈的人,即使她想怼本小海,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

“好啊,竟敢骂我。那么你妈就算了。”本小海洋装生气地怒斥彭秋生。

听见本小海和彭秋生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林晓涵感觉有点好笑。她不知道本小海问自己妈妈的年龄干什么。

本小海好像听到了林晓涵的心声,马上就又详细地问起了她妈妈的事情。

“现在天冷,地里也没庄稼,我妈就在家里做做针线活。”虽然不知道本小海的目的,但是看着他好心帮助自己的份上,林晓涵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本小海的问题。

“不只是星期天,我姐姐店里平时也缺人,你觉得你妈妈能来帮忙卖衣服妈?”本小海觉得自己要雇佣林晓涵的妈妈来,是很冒险的,一个农村的中年妇女能胜任得了售货员的角色?

“应该能吧?”林晓涵有些不自信地说,“我妈妈以前在小学当过代课老师,比我大胆。”

本小海想说比你大胆就算大胆了?不过想想还是不打击她了。

如果她妈妈真的当过小学老师,就应该不会怯场的,卖衣服的话,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他正要想让林晓涵抽时间回家问问她妈妈,突然想到住宿的问题,觉得还是不要如此着急的好。

等有空先再租下间宿舍的时候,再考虑林晓涵妈妈的事情吧。

目前只要把林晓涵从丢钱的困境中拉出来就好了,只要避免了被捐款,一切都好说。

第一节自习课很快就结束了,周中华过来示意本小海到教室外走廊里去。

“搞定了?”大步走出去的周中华依在栏杆上,笑嘻嘻地看着本小海从教室里走出来。

“小菜一碟。”本小海毫不谦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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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鸟语风波

两个晚上,本小海解决了两个同学的生活困难问题。不至于让何振东被催婚,也不至于让林晓涵成为被捐助的人。

在他们将来的人生中,就不会留下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了吧。

只是本小海自己所面临的问题还不知道怎么解决,老爹可能真的是肺癌。

和他猜想的一样,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王砚文老师没有来教室,他就无法及时请假去省立医院给老爹看病。

如果不经老师批准就贸然离开,会造成旷课的事实,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老爹的病若不及时治疗,也将是他又一生的遗憾。

可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他冥冥之中感觉自己无法违背天意,无法让老爹躲过肺癌的劫运。

在纠结中,在胡思乱想中,晚自习的时间悄悄流逝。转瞬间,就到了回宿舍睡觉的时间。

本小海已经习惯了和彭秋生勾肩搭背地下楼。两个少男,在校园里相互拥揽,并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还非常单纯。

在短短的下楼时间,彭秋生为本小孩唱了半首《南山南》。

这可是本小海曾经设置为手机铃声的歌曲,只是现在,不知道手机这种高科技产品猴年马月才能出现呢。

听着彭秋生包含情感的哼唱,本小海怀念起了他那部用了快三年的vivo手机,可以听歌,玩游戏,看视频,还可以通过微信及qq和朋友们进行网络聊天。

这一切都只能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了。重生了,一切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关于老爹的肺癌相关信息,他也无法去问度娘了。

和彭秋生分开后,本小海慢吞吞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心不在焉地走着,差点碰到了路边的树木,惹来身后一阵笑声。

本小海听出来那笑声就是昨晚和自己卧谈了很久的何振东。

“笑啥啊!”本小海没好气地回头说道。

“还能笑啥我是笑那棵树为啥偏要挡你的路。”何振东说着俏皮话。

“今天出去找活干了吗?”本小海问。

“没有,我直接在教室学习了一天。”何振东用颇为自豪的语气说。

“这么刻苦啊?”本小海道。他想何振东到底是年长了几岁,知道珍惜时间了。

“我一定得考上大学。”何振东信誓旦旦地说,“否则我的初中复读,我的逃避相亲,都会毫无意义。”

“有志者事竟成。”本小海鼓励他道,“加油吧,骚年!”

“真羡慕你啊,年龄这么小,学习还那么好。”高高的何振东泰山压顶般地将他粗壮的胳膊放在了本小海的肩膀上。

“你再压,我就真的长不高了。”本小海试图躲避他的压迫。

何振东听话地将胳膊从本小海肩头拿开。

但还没等本小海感到轻松,何振东的大手就捧住了他的头颅两侧,并用力地向上拔着。

本小海的嘴都被挤变形了,直接说不出话来。

这是拔苗助长啊!本小海只能在心里哭诉。

而何振东丝毫不能体会本小海的苦衷,反而自豪地邀功道,“现在你就可以轻松地长高了。”

被放下来的本小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借你吉言。”

“以后我当你的保镖吧?”何振东一本正经地说,不像是开玩笑的口气。

“保镖?”本小海没能理解何振东的意思。

“是啊,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就替你打回去。”何振东解释说。

“没人欺负我啊。”本小海被他逗笑了。

“万一呢。”何振东继续坚持。

“那你说为啥要当我保镖?”本小海有些怀疑何振东的动机。

“因为想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啊。”何振东很真诚地说。

“其实,只要你努力考上大学,就算我没白帮助你。”本小海很仗义地说,“否则,你最后还是回老家种地的话,和现在就回家娶媳妇有啥区别?”

“是,是,你说的对。”何振东赞同道,“我会努力的。”

本小海想了想说,“你想给我当保镖的最主要原因不是感谢我吧”

“绝对是,绝对是。”何振东矢口否认。

“是不是怕钱花没了,事情还没解决?”本小海不和他捉迷藏了,直接问道。

何振东愣了一下,没想到本小海直接问到了他所担心的问题,自己的小把戏竟然被这个小人精看穿了。

何振东也没觉得尴尬,反正昨天晚上已经把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给本小海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宿舍门口,何振东急急地说,“本小海啊,我的事情你可要给我保密啊。”

“明白,明白。”本小海知道这是何振东的隐私,涉及到这个大男孩的脸面和尊严。

万一被别的同学知道了他被父母逼着相亲的事情,非得成为一段笑话不可。

熄灯前的时间,依旧是宿舍最热闹的时间段,笑声骂声私语声,声声不断。

而本小海的邻铺王涛同学和往常一样用英语嘟囔着什么,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多高深的英文呢。

倘若细听,便会发觉他翻来覆去地重复着的,就那几句常用的问候的话。

幸亏他的英语并不是真的好,否则熄灯前的时间,就成了他的英语演讲时间了。

本小海已经麻木了他的英语轰炸,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不知道为何,王涛另一侧的邻铺赵卫东今天却受不了了,非常厌烦地说,“整天瞎说啥鸟语,嘴里就和含着个鸟似的。”

赵卫东个子挺高,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大得出奇。本小海看见他的时候,常会担心他的眼珠子会脱离眼皮飞了出来。

王涛很投入地用英语自言自语着,并不理会赵卫东的脏话。

赵卫东见自己说的话像空气一样被无视了,就有些急躁,直接动上了手。

他所谓的动手,也只是伸出手去,朝王涛的头部推了推。

然而,王涛虽然不理会赵卫东的脏话,但是却对他的肢体侵犯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王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就抓住了赵卫东的手腕,渐渐用力攥着。

王涛黑黑壮壮,力气大得很,所以只一会儿,赵卫东便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脏话。

“还骂?还骂?”王涛手上的力度更大一些。

“我草泥马!”尽管疼得鬼哭狼嚎,赵卫东依然臭嘴地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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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过度关心

本来只是并排躺着相互用手较劲的两个人,一瞬间就滚到了一起,成了上下叠加的状态。

两个人的叫喊声以及*****般的姿势立刻吸引了大家的关注,纷纷支起了耳朵,擦亮了眼睛。

对面床铺的人或坐起,或趴在床上用双手支起下巴,笑呵呵地远观二人争斗。

本排上铺直接看不到扭打场面的,直接就爬下了床,站在狭窄的过道上为他们呐喊助威。

下铺本来就直不起身的,一胖一瘦两个光溜溜的男孩翻来覆去,把床铺压得咯吱咯吱地响。

一会儿黑不溜秋粗粗壮壮王涛在上面,一会儿长长瘦瘦的赵卫东在上面,二人边喊叫边厮打。

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学们,在旁边呐喊加油,让二人的战斗愈发地激烈。

在这种激烈的撕打场面中,二人应该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因为他们只是扭打翻滚,而没有扣眼抓脸撞头等危害性特别大的动作。

但是只是这么轻浮的厮打扭扯,也让在躲在床角,也是躲在墙角的本小海被殃及了。

他的肚子不知道是被一条黑粗的腿,还是被一条白细的腿踹了一下子,疼得他也呲牙咧嘴地叫起来。

才开始也没有人把本小海的嚎叫当回事,因为周围很多人在呐喊加油呢。

但是被他帮助过的何振东同学却是将关注点放在了本小海的身上。

在观看王涛和赵卫东厮打的过程中,何振东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本小海瑟瑟地躲在墙角,感觉很好笑。又不是你参与了大家,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

但是他突然在众多的叫喊声中听到了本小海的哀嚎,也看到了他捂住肚子的痛苦表情。是的,那是痛苦,不是胆怯。

“别打了,别打了。”赵卫东靠近了王涛和赵卫东的床铺,大声地喊叫。

他的声音异常洪亮,周围观战的同学停止了呐喊,看热闹不怕事大地看着何振东要插手那两个人的事情。

而正在兴奋战斗中的王涛和赵卫东,却是继续全力以赴地投入他们的革命事业,对何振东的吼叫充耳不闻。

见二人没有反应,何振东直接过去一只手拽住一人的耳朵,用尽全力向两个方向拉扯着。

王涛和赵卫东两个人总算是分开了,但是他们现在开始同仇敌忾地怒视着何振东。

“你们两个要打去外面打,别在这里影响同学们休息。”何振东义正言辞地说,同时看了看还在床角拥着被子的本小海。

“根本就不应该打。”班长周中华看完了热闹,也开始履行他的管理责任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说打就打,万一打伤了一个,你俩就都完蛋了。”

“是啊,是啊,多大的仇啊,还打架。”其他人也随声附和道。

“大家都不要把他们打架的事情对外说啊,特别是不要告老师。”周中华还是很识大体的,警告同学们说。

“大家误会了,我们不是打架啊。”赵卫东首先反应过来了,这“打架”的罪名可不是小事。若是班主任知道了,轻则被批评,重则被请家长还是被开除就不得而知了。

“是,是,我们不是打架,只是闹着玩。”王涛虽然慢了半拍,但听到赵卫东的话后,也赶紧洗脱打架的罪名。

此时,何振东已经将身子俯在本小海的床头,伸长了脖子对他说,“本小海,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不知道被谁踹到了肚子,现在没事了。”见何振东关心自己,他感到一丝安慰,好像肚子真的不疼了。

“那就好,那就好。”何振东放心地缩回了头。

突然,电灯熄灭,只有微弱的光亮从窗户射进来,淹没了刚才热闹的景象。

“都赶紧回自己的床铺睡觉。”周中华开始维持宿舍秩序,“明天就要正常上课了,休息好才能学习好。”

反正都是黑灯瞎火的,大家互相看不见,看热闹的也看不见热闹了,大家各就各床,各入各梦乡。

第二天起床后,何振东又找到本小海问,“昨天你真没事吧?”关切之强溢于言表。

“我真没事。”本小海感动于何振东的关怀,但他也不想这样时时被关注啊,“谢谢你啊,不过你这样热情,让我很尴尬。”

“为啥尴尬啊?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何振东刷着牙,满嘴泡沫,含含糊糊地说。

“老哥啊,不要把事情放大好吧,就和平时一样就好。”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

如果何振东一直用这么殷勤的态度对待他,那么帮助他度过难关的事情就反而成了他的心理负担了,这不是本小海所希望的。

本小海希望的是大家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度过高中阶段,留下最美好的青春记忆。

但是,本小海的这种想法却无法正确地传递给何振东。

何振东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感激的话,本小海听得实在不耐烦了,板起脸来说,“老哥啊,要想当好同学,好朋友,就和以前一样交往好吗?”

何振东听见这话,无声地笑了笑,“我就是想把你当好同学,当好朋友啊。”

“既然如此,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那么就不要给彼此的心里造成负担好不好?”本小海只得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意思是你现在已经成为我的负担了啊。

何振东一时没琢磨出本小海的意思,他呆呆地立在那里琢磨着,任凭本小海洗刷完毕匆匆离去。

“意思是让我少招惹他我惹他厌烦了?”何振东有些感伤地想着,“交个好朋友还真难呢。”

本小海不是不想和何振东交朋友,而是他不想因为互相帮助的事情把同学间的纯洁友谊变成感谢或者感恩。

同学之间,朋友之间,平平等等地相处,不是更好吗?将来回忆起来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是一段纯真的岁月啊。

上午的第三节课,是班组人王砚文的英语课。本小海满怀心事地耐着性子听课。

虽然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认真地做笔记,而是直接盯着老师的板书或者老师的上衣口袋发呆。

既要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又没有真正地听课,这伪装的技术还真难啊。

本小海是不敢直接看王老师的脸的,怕对上那双有城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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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老师的嘱咐

王砚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讲着课。

只需轻轻扫一眼,就能看到每个人的课堂表现。专心听讲的,神游天外的,做小动作的,窃窃私语的,他都能一目了然。

只要不是太过分,只要不影响他人听课的,就随了他们的便。

如果对每一个不认真听课的人都进行纠正,那么四十五分的课堂时间就不要上课了,只维护课堂纪律就好了。

王砚文讲的课生动有趣,词汇语法阅读写作等方面的重点知识也都非常突出。

对于英语成绩比较好的学生来说,听王老师的英语课简直就是捡分数,课堂听得明白了,考试时的千变万化也能拎得清。

而对于学习差的学生来说,听他的课就有些困难了。当然,这也许是一句废话,学习差的学生听谁的课能不困难呢?

好在,这是县重点高中,除了个别通过特殊渠道进来的,正规入学的学生底子还是很深厚的。

本小海的心不在焉,王砚文老师当然也观察到了,但是他不打算直接在课堂上纠正他。

对于学习好的同学,再公平公正的老师也会有一种天然的偏爱。

本小海就是被老师偏爱的那种学生。

本小海的前几次请假,老师都很爽快地答应了,想着只要不影响学习,回家尽孝陪陪父亲也是一种应该被鼓励的行为。

但是今天,本小海一会儿皱眉思索,一会儿眼神空洞。

这孩子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他父亲又出现了什么状况吧?

王砚文老师有一瞬间的思绪差点被本小海的状态给带跑了。

好在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对所讲的课程是轻车熟路,可以说是闭着眼睛也能讲得很精彩的那种。

当第一节英语课结束后,没等本小海主动找本主任请假,班主任就主动地找他了。

在离开教室门有两米的地方,王砚文老师神情严肃地盯着本小海,“怎么又不专心听课呢?”虽然他想知道本小海心神不宁的原因,但是他必须先批评他的上课不认真。

“老师,我,”本小海想了想措辞才说,“老师,我恐怕还要请假,因为我父亲的病比较严重。”

“严重?多严重?”王砚文的神情不再是严肃,而是换成了关心。

“可能是肺癌,不过咱县医院确诊不了,需要到省立医院去检查确诊。”本小海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什么时候去检查?去几天?”尽管为本小海的父亲感到惋惜,但王砚文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从假期上给于他帮助了。

“不确定,如果只是检查,来回两天足够了。如果还要治疗的话,就说不定了。”本小海分析说。

“家里有没有其他人陪着去?”尽管知道本小海的家庭状况,王老师还是问了一句,他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得意学生耽误太多的学业。

“我想让我姐夫一起去,不过我姐还没结婚,应当以我为主。”本小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姐姐毕竟是女的,照顾起来不是很方便,而且她没出过门,去了也帮不上大忙。

“那好吧,你写个假条,如果真的时间太长不回来的话,我好向学校汇报。”王砚文嘱咐道。

“好的,谢谢王老师啊。”本小海说完就要回教室写假条。

“别慌,你不是明天才走吗,上午放学时给我就行。”王老师还有许多话要给他交代,这是自己的学生啊,这么小就遭遇这样的事情,得需要给进行心理疏导吧。

“是,是。”本小海收住脚步,身体也转了回来。

“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的。”王老师想用最普通的道理来开导他的学生,“无论查出来什么病,你都没办法逃避,所以得坦然面对。”

话说出来,王砚文自己都觉得绵软无力。他明白事情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怎么说怎么都有道理,一旦不幸临到自己头上,一切道理都不能适用。

本小海理解王老师的良苦用心,他苦笑一下说,“谢谢王老师的开导,我心里早有准备了,所以老师不用担心我。”

王砚文有些惊讶于本小海如此坦然的回答,不只是惊讶他说话的内容,还惊讶于他说这话时的平静。

尽管他从本小海上课时的不专心和他微蹙的眉头看出他的心情并不是真的平静,但是他对自己声音的控制力,说明他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前面几次已经请过几次假,说是回家看望生病的父亲。也许他是真的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了?那么自己对他的担心也就有点多余了吧。

“如果时间太长的话,带上几本书,否则回来补课很困难。”王砚文还是又站在老师的角度嘱咐了一句。

“我会的,我还得考重点大学呢。”说到这里,本小海竟然抿嘴笑了,这可能才是他重生的一个终极目的吧?

以前他对于父母的过早离世感到遗憾,常为没能尽孝而遗憾。

但是,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以后,他就觉得父母都是为子女考虑的,从来也不会强求子女的报答。

所以父母没能等到自己长大,没能等到自己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他也不会那么纠结了。

倒是因为自己的学历是中专,常在单位被人诟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感觉并不是真的很好。

有时候他也很理智地分析过,其实真正平庸的并不是他的学历,而是他自己的工作态度,以及所付出的努力,不足以支撑他在工作中的脱颖而出。

但是,他潜意识里,却一直认为是自己的中专学历限制了他的成长,中专学历就如一块玻璃天花板,它能看到突破后能够到达蓝天去翱翔,但他就是无力突破那层透明的障碍。

所以,他刚刚重生过来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中专考高中。

考大学才是他真正的执念吧。所以,在这种想法下,本小海不合时宜地向老师表达了自己考重点大学的决心。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对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掌控不了的。

果真,王老师在心里对本小海这样评价道,争强好胜是好事,现在才是高一,而且在父亲得癌症需要照顾的情况下,再表达这样的决心,确实是有些幼稚了。

幼稚不幼稚,本小海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就是那样随性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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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丁晓燕的安慰

吃午饭的时候,本小海将请假去鲁阳给父亲看病的事情给白宇博等三人说了。

当然,他不会主动把父亲得癌症的猜想告诉他们,否则徒增他们的担心。

但是,他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需要到省城去看病,他们猜也能猜到不会是很轻的病了。

“叔叔得的什么病啊?”果真,彭秋秋着急地发问了。

“就是咳嗽而已,持续的时间太长了,去检查一下。”本小海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咱们鲁梁县医院查不了?”丁晓燕也很关心地问道。

“咱们县里没有先进的仪器能查,听说省立医院有ct,能查得更清楚一些。”本小海解释说。

“很严重?”白宇博小心地问。

“应该不严重的,就是这么长时间光咳嗽,让人看着心疼。”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本小海又说道,“咱现在不是手头宽裕点了么,看着老爹受罪,心里不舒坦。”

“你真孝顺呢。”丁晓燕听他如此说,赞叹了一句。

“呵呵,你也孝顺。”本小海反赞了一句,“大家都孝顺。”

彭秋秋和白宇博都本小海后面补充的这句话逗笑了,只要本叔叔不是真的得了大病就好。

“那你请了几天假啊?”白宇博问,“今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吗?”

“我给老师说我需要准备准备,所以下午我也不去上课了。晚上自然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本小海回答道。

“那你落下学习怎么办?”丁晓燕担心地问。

“不怕,我带着书去。再说,可能两天就回来了。”本小海虽然不想带书,但是为了不让丁晓燕担心,还是撒谎说,“看不懂的地方,回来再请教秋秋。”

“好吧,看来我也不能谦虚了。”彭秋秋无奈地答应着,“其实,你这么聪明,光看书就能学会的。”

“你这是夸你自己吧”本小海嘿嘿地笑了。

“唉,真羡慕你们聪明的,我就没那个本事。”丁晓燕夸张地说。

其实,丁晓燕感觉到了高中后,学习反而有些轻松了,毕竟高中的老师讲课都非常好。

而她本人既然能在初中时保持全校第一名的成绩,那智商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真正缺的可能就是好老师的引导。

现在是重点高中了,各科老师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教学经验和教学方法自然不是那些普通学校的老师所能比的。

丁晓燕虽然觉得学起来比初中还轻松一些,但她却没有自信说学得很好,因为中考成绩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而且,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没有公布,她对自己的成绩一点数也没有呢。

当时中考完毕,她对自己的考试情况是那么自信,那么有把握,而结果出来时却是被录取的最后一名,玄而又玄啊。

所以,对于自己的学习和成绩,她再也不敢自夸,甚至有一些自卑了。

自大的人成绩不好的话,别人会用唾沫淹没你,会用尖刻的语言嘲讽你;而谦虚的人成绩不好的话,别人会非常体贴地关心你,安慰你。

丁晓燕不求被安慰被关心,但她也不想被吐唾沫,被嘲讽啊。

本小海听她这么自谦地自嘲,赶紧安慰她说,“晓燕啊,千万不能这么妄自菲薄,我看好你啊。”说这话的时候,本小海的心中忍不住一阵爱怜。

他爱怜丁晓燕的自嘲,其实他更渴望丁晓燕能给自己以安慰。

自己的父亲生病了,如果要从一个人那里寻得安慰和鼓励,那个人肯定就是丁晓燕。

然而,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他们只是同学关系,而且还不是同班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丁晓燕,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即使有心安慰他,又怎么能做到呢?

所以,本小海在鼓励了丁晓燕后,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父亲得病所带来的感受,也只有自己默默地承受。

好在,他并不是真正的未经世事的十五岁少年郎,他早就经历过这一切,现在只是重来一遍罢了。

难受是有的,无助是有的,但是作为度过了四十五年沧桑岁月的本小海,还是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的。

父亲得肺癌了,这是不可更改的命运。本小海能够做的,就是积极地寻求治疗的办法,减轻父亲的痛苦,延长他的寿命,让他余生更轻松一些。

眼前的丁晓燕,就当她是自己未来的一个梦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趁着丁晓燕还没长大,自己先忙活父亲的事情吧。等父亲的事情尘埃落定,再全力以赴地去追求丁晓。

既然苍天有眼让自己重生,那么它也不会残忍地将丁晓燕安排给其他人吧。

就如父亲的肺癌是避免不了的结局,那么丁晓燕成为自己的老婆,也必须是注定的结果。

尽管中间的过程不一样了,但不是还有那句话么,道路是曲折的,结局是注定的。

对于本小海的安慰话,丁晓燕自然是很感谢的。自从认识以后,本小海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很多小事上帮助自己,她是能够感觉得到的。

这是一个聪明的男孩,也是一个善良的男孩,虽然长得不尽人意,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好男孩。

“本小海,关于本叔叔的病,你也要想开些,别把自己也累病了。”丁晓燕想了一会儿,才说出这些关心的客气话。

她对于本小海此时的感觉,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觉得他的父亲得了很严重的病,他很可怜。

而且,他母亲又早就不在了,他父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如果他的父亲也真的病重不行了,那么本小海就成了可怜的孤儿了吧。

很多事情是不能朝深处想的,想得多了,就会想出一些极端的情绪来。

所以想到对面这个瘦弱的男孩不久就会变成孤儿的事情,丁晓燕的心中竟然隐隐作疼,禁不住悲从中来,眼圈儿都红了。

本小海认真听完丁晓燕安慰自己的话,又看着她的眼圈儿慢慢发红,他知道此时的丁晓燕是真的心疼自己了。

丁晓燕的话和红眼圈儿,像是一剂良药,瞬间安抚了本小海有些烦乱的心。

不只是被安慰得心安了,本小海还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觉得自己有了战胜一切困难和磨难的信心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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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蜂窝煤

由于临铺两个人的打架殃及了自己的肚子,再加上心里有心事,本小海夜里没有休息好,早晨起来就觉得很疲倦。

所以吃完午饭后他又到宿舍睡了一会儿午觉。

由于同学们都只是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就到教室上课去了。

本小海请过假了,也就没有按时起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

这个午觉他睡得很沉,几乎忘却了关于父亲生病的事情。也没有梦见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任何事情。

到了服装店里,本小海若无其事地提出第二天要带父亲去省立医院检查。

本小海还没多说什么,本冬梅听到要去省立医院时,就忍不住突然哭出声来。

刚刚还在和严青霞说说笑笑的,一瞬间就变成梨花带雨了。

“姐,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只是去查查,你哭啥啊?”本小海也被姐姐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安慰道。

本冬梅虽然在生意上迟钝了些,但是对父亲生病了这件事上很敏感。

本小海把父亲从家里接来,她以为就是要接他来见见世面,或者接过来帮帮服装店的忙。

但是本小海昨天带着父亲到县医院去查体她就开始担心了。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父亲只是长期的咳嗽而已。虽然担心,也没有太大的压力,毕竟头疼感冒咳嗽是非常常见的病。

而且,昨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本小海说什么查体没问题,她也就彻底地放下心来。

谁知道今天,本小海竟然又提出了要带父亲去省城查体的事情。

这不就说明父亲得了非常严重的病吗?

连县医院都没法查出来,这得是多么重的病啊?

从无事到担心,从担心到放心,从放心到现在突如其来的严重担忧,这起起落落的情绪波动,又怎能不让本冬梅失去了自控。

本冬梅现在已经听不进本小海又说不知道啥病的话,她就一直呜呜呜地哭着,发泄着她的担心与不安。

听着姐姐伤心的哭声,本小海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他不能陪着哭啊。

严青霞无言地轻抚着本冬梅的后背,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本冬梅才好。她也没经历过这种让人痛苦的事情啊。

“好了,好了。你这样哭,让咱爹听见还为咋着了呢?”本小海只得搬出老爹的名头来。

果真,本冬梅的哭声嘎然而止,她泪眼婆娑地四周看看,又抽泣了几声,才缓过劲儿来。

“我爹和文彬哥呢。”姐姐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引来父亲和准姐夫,他就觉得他们也不会在里面院子里的。

“蜂窝煤不多了,文彬哥带着本叔叔去买蜂窝煤了。”严青霞说,“吃完午饭饭就走了,得一个多小时了。”

他们吃午饭较晚,所以即使本小海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午觉,严青霞说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毛病。

本小海心说这个李文彬倒也勤快,眼里有活,可是为什么要把已经病重的父亲也叫去干活呢。

又想起李文彬也不知道父亲的病很严重啊,这也怪不得他,要怪就怪自己向他们隐瞒了真相。

但是,绝对不能让父亲再干重活了!搬蜂窝煤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又脏又累的。

“他们去哪里买了?知道吗?”本小海问,如果来得及,他要去阻止父亲干活啊。

“从这里向北走了,说还是去上次的蜂窝煤厂去买。”严青霞朝北方指了指,尽管她并不知道蜂窝煤厂的具体位置。

本小海是知道的,因为上次买的时候,就是他和李文彬一起去的,走路得半个小时。

既然严青霞说他们已经去了一个多小时了,那么他们也该快回来了。

已经阻止不了父亲干活了!但愿父亲在蜂窝煤厂并不勤快,没有帮文彬哥帮忙装煤。

但那可能吗?毕竟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干看着别人干活。

然而李文彬是真的没有让他的准岳父干活,因为本光明是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去的。

那可是崭新的衣服啊,别说是本光明自己不想弄脏,李文彬也绝不会让他弄脏的。

反正要的蜂窝煤不多,也就是一小推车而已。

小推车是房东的,那辆小推车是一直立在他们租住的院子里的。自从租房子以来,房东就从来没有来用过小推车。

而他们买煤的蜂窝煤厂,其实也只是一家只有几个工人的小作坊,所以有买卖时才会让客户自己装车。

而来买蜂窝煤的人也都是自己带车来的。所谓的车,大多数也都是像李文彬推去的小推车一样,或者更大一点的地排车。

真正的用汽车买蜂窝煤的大户是不会到他们这个小作坊来买的。

本小海沿着街道向北走去。虽然不放心父亲可能会干活,但是已经阻止不了;至于推车,他相信李文彬是能够自己推的。

那么,父亲现在受到的最大的累就是跟着李文彬来回跑这一趟了。

如果父亲的身体能够支撑这么长的路,那也应该没有啥大问题吧。本小海也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以后万万不能再让父亲受累受罪了,本小海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

走了也就是二百多米路,本小海就看到了李文彬推着小推车慢悠悠地走着,他身后跟着的是背着手同样慢悠悠走着的本光明。

看到父亲悠闲自在的样子,本小海长吐了一口气。

他快步地向前跑去,现在他是如此渴望站到父亲的面前,陪他走这条回服装店的路。

本小海的心情如此激动,比当初刚重生见到父亲那一眼时还要激动。

当时,他只是迷惑,还以为是自己做梦。而且父亲去世那么久了,再见到肯定是有一丝的陌生,感情也投入得不怎么彻底。

而今,又陪父亲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父子感情已经重新建立起来了。

现在的父亲得了肺癌,又将不久于人世,本小海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想珍惜与他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

所以当他跑到李文彬的小推车前时并没有停步,而是直接跑到了本光明的身边,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爹,你没累着吧?”本小海关切地问道。

“不累,不累。都是文彬干的活,我也就是跟着走了一趟。”本光明的神色看起来还不错,他笑呵呵地回答道,又表扬了李文彬一句,“你姐夫很能干。”

而在前面推车走着的李文彬此时却是满头黑线。

本小海不说替自己推下车也罢,毕竟人小力气小,可是对自己究竟不理不会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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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第三种方案

尽管李文彬心里不爽,但他也只能一声不响地弓着腰用力推着小车,谁叫后面的两个人是他惹不起的准岳父和小舅子呢。

本小海挽着父亲的胳膊,像一个撒着娇的小男孩。

这样亲昵的动作,本小海自己都觉得有些腻歪。但是他想给予父亲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所以他硬着头皮也要做。

本小海想不出其它能够让父亲感到心里更踏实更舒适的方式。

果真,本光明被儿子这样依偎着,心里觉得说不出的舒坦。本来已经感觉累了的身子也变得有力量起来。

本小海感觉到了父亲的身体姿势变化,就知道自己的撒娇模式起到了良好的安抚作用。

你陪我慢慢长大,我陪你慢慢变老,陪伴是最长情最深沉的爱。

也许,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没有办法治好你的肺癌,但是我会尽可能多地陪伴在您身旁。本小海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只有几百米的路程,他们很快就回到了服装店,本小海也便很自然地松开了父亲的胳膊。

本小海看到李文彬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儿,有些歉意地说,“辛苦你了啊,文彬哥。”

李文彬心想还算你是个有良心的人,至少嘴上抹了蜜,说的话能让人感到舒服,也就不计较他刚才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了,“没事的,这点小活。”

让李文彬更加舒服的是,本冬梅递给了他一条毛巾,让他先擦擦汗再卸煤球。

本小海觉得卸煤球这活自己也能干得了,便进一步讨好李文彬说,“哥,你先去洗把脸歇歇,这些煤球我来卸。”

本小海说完就接着行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搬起一摞五块煤球,如履薄冰地走到墙角。

李文彬皱着眉头紧张地看着本小海搬着摇摇欲坠的煤球走路,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动静惊到了他。

然而,即使没有李文彬的惊吓,本小海在将煤球放到地下的时候,最上面的一块还是掉了下来。

本小海被这猝不及防的情况吓坏了,条件反射地想用手去接住,结果手里的其它四块煤球也脱离了控制,依次倒在了地上。

可怜那五块煤球啊,一瞬间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煤块儿。

“我真笨。”本小海无奈地垂着双手,不住地自责起来,“没想到就这几块煤球,竟然都搬不好。”

“没事,没事,你一边歇着去,我来搬。”李文彬安慰他说。

但是这句“你一边歇着去”让本小海心里很不爽,不爽到极点。

但是他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大意失荆州呢,给人家一个笑话的机会。

“还是你歇着吧!”本小海直接怼了回去,谁让自己是可以骑在姐夫头上拉屎的小舅子呢,“我一次就搬两块。”

此时的本小海觉得自己真的就成了争强好胜的十五岁小男孩了。

他暂时忘记了父亲的病,心情愉悦地一块块搬起了煤球。

“搬煤球”不是“搬砖”,但是本小海很快就体会到了“搬砖”的劳累。

弯腰;搬煤球;行走;弯腰;摆煤球;直腰;再弯腰。

小车里的煤球很快搬完了,但本小海的腰却累得酸爽了,差点都直不起来了。

谁说小孩子没有腰的,来来来,我打打你的腰,看看你有没有腰。

看着墙角里整整齐齐的煤球,本小海心里满足极了,这可是在文彬哥和父亲眼皮子底下干的活啊。

他们以后该不会依然把自己当小孩了吧。

其实,李文彬和本光明早就不把他当小孩了,谁家的小孩这么多鬼心眼子呢。

本小海又用扫帚和铁簸萁将才开始打碎的那五块煤球收拢起来,可以放在成型的煤球上面继续使用的。

终于收拾利索,他拍拍手说,“爹,文彬哥,看看这样行了吧。”

“很行,很行。”李文彬已经歇了过来,他主动地帮本小海在脸盆里对好了热水,招呼他洗手洗脸。

李文彬不知道这个鬼怪精灵的准小舅子今天为什么变得这么殷勤和勤快。

先是没羞没臊地挽着他爹的胳膊在大街上走路,然后是这么卖命地卸煤球。

这不像是印象中那个耍聪明能偷懒就偷懒的小舅子啊。

而且,他今天为什么不去上学啊?

是啊,为什么不去上学啊,忙活了这么大半天,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问问他呢。

岳父不懂上学的规律,所以他去学校还是在店里,他都觉得正常的,可是刚才从店铺里穿过的时候,本冬梅和严青霞怎么也不感到奇怪呢。

都不感到奇怪,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吧。李文彬突然觉得心慌起来,他觉得这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奇怪。

“小海,”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埋头洗脸的本小海道,“你咋不去上学呢?”

“没啥,没啥,我等会给你说。”本小海感觉自己的脸越洗越不干净,因为他搬过煤球的手实在太黑了,怎么可能一下子洗干净呢。而且他竟然傻乎乎地用洗了脏手的水去洗脸。

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傻的男人吗?本小海苦笑不得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变化太频繁了,焦急,顾虑,欣慰,舒畅,伤感,各种各样的心理交替充斥在他的心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何种情绪应对目前的情形了。

也罢,也罢,他直接泼掉了脸盆里的黑水,让李文彬重新给他加了新水,又仔仔细细地洗起脸来。

必须好好想想到底改怎么办了。自己今天的很多想法和行为已经乱了阵脚了,一会儿想这样做,一会儿想那样做怎么行呢。

仔细想想,对于父亲的病,除了原来一直认为的手术和化疗外,还有第三种方案的。

这第三种方案,其实就是他在挽着父亲的胳膊走路时想出来的。

那就是陪伴,让父亲走得更坦然。

即使在本小海四十五岁时所处的那个年代,肺癌手术的成功率也很低,一般也就是延长一两年的生命。

化疗,是比较保守的治疗,也延长不了多长生命,减少一些临终的痛苦而已。

更何况现在还是医学并不发达的八十年代末呢。

而本小海想到的第三种方式,就是趁父亲现在还感觉不到痛苦,在他有限的时日里,尽可能地陪伴他,让他度过快乐最后时光。

当他感到痛苦时,再去买那些能够止疼的药物帮他止疼,让他走得更坦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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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搓澡

当想出这第三种方案的时候,本小海的心是隐隐作疼的。

父母得了病时,哪个子女不是竭尽全力去为他们治疗呢。

即使倾家荡产,负债累累,也要做最好的手术,用最好的药。

到头来,病人遭了大罪,还是以生命为结局。因为,以现在的科技手段,有些病是根本治不好的。

现在,只有本小海自己一个人认为父亲得了肺癌。

即使是昨天给父亲看病的呼吸科医生,还有放射科潘主任,都不确定他就是肺癌。

虽然本小海也只是猜测,但他心里早已固执地笃定父亲已经得了肺癌。

是不是肺癌,手术不手术,化疗不化疗,都还是需要到省立医院去确诊的。

自己也请了假了,这一趟省城是必须得跑一趟的。

但是,跑一趟的结果,不论父亲是不是肺癌,父亲本人都会怀疑自己得了很重的病吧?

对于这样矛盾的事情,即使是四十五岁的本小海,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解决不了现实的问题,重生又有什么用呢?

别人重生都带着先知先觉的金手指,能够逢凶化吉,能够叱诧风云。

自己呢,就只是记忆力好了些而已,学习上不再那么费力而已。

但是自己以前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四十五年,本来了解的社会知识和科学知识都不多啊,重新来过,还是对许多事情一知半解。

就像现在,面对父亲不可回转的肺癌命运,自己真的又像以前一样无能为力,一样束手无策了。

“一个人总是孤立无援,一个人总是暗自神伤,多么希望有一只手,能给我力量。”本小海心中默默地吟唱着这首不知名的歌,多么希望能有一只手,也给他一些力量。

“小海,水都凉了,还没洗完脸?”李文彬已经去前面店铺溜了一圈,回来发现本小海还在脸盆前发呆。

而父亲本光明已经去宿舍床上躺下休息了,走了这么长的路,他确实感觉有些累了。

“哦,哦。”本小海慌乱地又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脸,把不知不觉流出的眼泪给拭去了。

“你明天想陪叔叔去鲁阳?”李文彬这是从本冬梅那里得到了消息。

“走,出去说。”本小海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便朝服装店里走去。

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本小海解释说,“县医院大夫说这只是感冒的后遗症,慢慢就会好了。”

“真是这么说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又为啥去鲁阳呢?”本冬梅还是不大相信本小海的话,只是感冒后遗症的话,用得着这么折腾?

“咳嗽这么长时间了,县医院又没什么好办法,看着他咳嗽我心里不舒服,所以就想着去省立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本小海故意说得很轻松,但他怎么能轻松得起来。

“非得去?”李文彬知道自己没有决定权,但是应该有建议权吧。

“非得去!”本小海很肯定地说。

“那我也陪你们去吧,万一有什么事”

不等李文彬说完,本小海就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万一,我爹的病就是咳嗽,去省立医院也就是想根治他的咳嗽。”

“那我也去吧。”见本小海的话说得很强势,李文彬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但依旧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人去省城。

“不用啊,你还是在家看店和做饭吧。”本小海不想李文彬知道父亲的真正病情,否则自己的打算和想法都会被打乱的。

尽管他现在的很多想法也还是乱糟糟的。

“那好吧。”李文彬拗不过他,也只好妥协,“那让你姐跟着?”

“也不用,你们放心,我对鲁阳很熟,明天看完病,后天就回来了。”本小海依旧是拒绝陪伴的,虽然他希望有双手来帮助他,但那不应该是李文彬的手,也不是本冬梅的手。

他希望的是那个让他重生的神秘存在,能够给他指点迷津,给他以帮助。

但这怎么可能,他都不知道谁让他重生的,是上帝?还是佛祖?或者玉皇大帝

李文彬看着本小海异常坚决的态度,以及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又搞不懂这个耍酷的小舅子了。

看他瘦瘦弱弱的形象,哪里来那么大的自信?幸亏李文彬不知道梁静茹这个人,否则真以为是她给了本小海勇气的。

既然决定了要去鲁阳,要去省立医院给父亲做ct检查,那么今天就得好好准备一下了。

本小海想起刚才在路上依偎着父亲的时候闻到的那股汗味,觉得怎么着也得带他去洗个澡了。

和李文彬打了声招呼,本小海先去附近的商店里给父亲买了一身内衣内裤。

回来的时候,看到父亲还在床上睡着,也不好直接叫醒他,本小海边先在院子里准备起做晚饭的食材。

幸亏储存了不少的大白菜,土豆粉条等,而且还有昨天剩下的一些排骨,准备晚饭也不是特别麻烦。

将白菜撕成小片,分批用开水烫了;将土豆切成细丝泡在水里。一切准备停当后,再看看天色尚早,便决定还是先去洗澡。

食材准备好了,让李文彬做晚饭就可以了。

本小海的时间安排还是很恰当的,即让父亲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又能保证洗澡回来接着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本小海敢肯定,入冬以来,父亲没有正儿八经地洗过澡,因为他看到父亲身上很多地方有黑黑的皴泥。

看着父亲舒服地躺在热乎乎的热水池子里,他周围的水色渐渐地变深,本小海很不地道地笑了。

他忘记了自己从泥猴子变成体面人也没多少年,这就看不上养育自己的老爹了?

见父亲已经泡透了身子,本小海便把他从浴池叫了出来。

让父亲用双手抵住墙壁后,本小海开始用毛巾给他搓澡。

黑色泥条呼啦啦地落在脚下,被缓缓的水流直接冲走,父亲的皮肤渐渐露出来本来的颜色。

这也不是很黑么,本小海默默地吐槽着。怪不得自己四十多岁的时候成了白胖子,并不是凭空变来的啊。

瘦子变成胖子,只需要像猪一样地吃吃吃就行。

而从黑人变成白人,也只需要到澡堂子里认认真真地搓一次澡就行。

本小海为自己发现了这么一个道理而沾沾自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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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排队挂号

第二天,本小海带着父亲奔赴鲁阳。他们准备了一千块钱带着,这在八十年代末,绝对是个大数目了。

当时,严青霞从宿舍柜子里拿出这些钱交给本小海的时候,几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担心本光明的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同时又非常舍不得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样扔到了医院里去。

但是,看到本小海异常坚决的神情,几个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和钱比起来,当然是人的生命更重要,人的身体更重要。

本小海已经来过很多次鲁阳,虽然和他印象中的鲁阳有些差别,但基本的街道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而对于本光明,他真的是第一次到这么繁华的大城市。他惊讶于这么多的高楼大厦是怎么建起来的,人住在上面不会头晕吗?

本小海凭着记忆,从鲁阳汽车总站下车后,就带着父亲换乘了十八路公交车。

到了青年桥站,他们从人挤人的公交车上下来,沿着布满污水的小河岸步行了几十米,就看到了鲁阳医科大学的大门。

省立医院是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二者紧紧挨着。因此,他们又走了不到一百米,便看见了省立医院大楼顶上的牌子。

本光明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一些简单的汉字还是认识的,所以他望着十几层的病房大楼问,“这里面得住多少病人啊?”

“几千个吧?”本小海对医院里的病人人数也没有什么概念,便随便地回答道。

进了大门,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本小海也才知道省立医院是如此地繁忙。

大厅里人挨人,简直比大街上的人群密度还大。

本小海也终于明白了大医院看病难是什么概念,难的不只是花钱,还有挂号找大夫啊。

人太多了,本小海也不敢独自行动,每走一步都要看看身旁的父亲还在不在,他真怕一不小心把父亲弄丢了。

本小海虽然知道省立医院的坐落位置,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有进来过,对里面的布局一点也不清楚。

他想了想,每个医院都会有科室布局图,这里也应该有吧。

他找了一圈,才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报刊橱窗,橱窗里展示着医院大楼的分布图。

本小海忍不住要吐槽这个医院的杂乱了,作为省级医院,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图放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呢。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本小海知道埋怨也没什么用,赶紧仔细查看上面的布局。原来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挂号处。

本小海看着曲里拐弯足有二十几米的队伍,心里不禁暗暗着急。医院真是人满为患啊,什么时候才能排上队挂号啊。

如果一个人挂号需要半分钟,那么这百十号人挂完号,也得一个小时啊。

照这样计算,轮到他们的时候,就得到了中午饭点了。

每个人半分钟,本小海还是过高地估计了他们的办事效率。

因为很多病人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挂什么科室的,他们需要描述自己的病症,工作人员才会给他们分诊到正确的科室。

本小海怕父亲累着,已经让他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找了个连椅坐下。

而自己百无聊赖地盯着前面排队人的后脑勺遐想。

“小兄弟。”随着一句低沉的叫声,本小海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条件反射般地搂紧了挂在脖子上的书包,那里面可是有一千多块钱啊。

“干什么?”本小海警惕地向后退了退,躲开了那人。

看着那人满脸的青春痘,本小海胃里一阵翻腾,人怎么可以丑到如此让人呕吐的地步?

然而疙瘩男人却不自知,朝本小海神秘地笑笑,露出还算整齐的两排白牙,“家里什么人病了?看啥病啊?”

本小海屏住呼吸又默默地看了疙瘩男人一眼没有说话。他觉得这四十多年都是白过了,怎么就没见过这么丑的人呢。

“怎么?看什么病也不能说吗?”疙瘩男人却依旧自以为帅地笑着。

“你想干什么呢?”本小海面无表情地问。

“我不想干什么啊?就是和你闲聊几句。”疙瘩男人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

“大家可都在排队啊?你想在这里插队的话,即使我不说什么,后面那帮人也不愿意的。”本小海看看后面又增加了十几个人排队。

“没事,没人管我。”看来,疙瘩男人的脸皮还真厚呢。

“那医院里的保安也不管?”本小海看向两个正在向这边走来的保安说。

本小海总觉得这个和他搭讪的疙瘩男人不像好人,尽管他一直笑着。可是他究竟要干啥呢?

虽然他的五官还算端正,牙齿也不难看,但是那满脸的疙瘩和坑洼,让本小海不由自主地想到癞蛤蟆。

然而让本小海想不到的是,两个保安竟然笑眯眯地和疙瘩男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大模大样地走过去了。

这两个保安根本就不是来维持排队秩序的,而且他们都认识这个和他说话的疙瘩男人。

“看吧,他们也不管我。”疙瘩男人继续赖在这里不走,好像本小海有非常大的魅力把他吸引住了。

本小海突然明白,这个疙瘩男人该不会是倒卖挂号票,俗称“黄牛”的吧?

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为什么非要拐弯抹角地和自己随便瞎扯呢?

好吧,你不说,那我就主动来问。如果你真是黄牛的话,我也乐得多花点钱节省点时间,只要你的要价不是高得离谱。

“请问你是不是倒卖挂号票的?”本小海小声地问。

疙瘩男人的脸色竟然一变,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我不是倒卖挂号票的啊。”

“那你是干啥的?”本小海不解地问,“看着你也不像来排队挂号的啊。”

“小兄弟好眼力。”疙瘩男人呵呵地笑了,“我不是排队挂号的,但我也不是倒卖挂号票的。”

见他说话依旧不着边际,死活不说是干啥的,本小海也就觉得没有和他聊下去的必要了。

本小海紧紧地抱着书包,心里依旧感到很紧张,但愿这个疙瘩男人不是坏人。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本小海依然怕他是盯上了自己的书包以及书包里面的钱。

“你挂哪个科啊?”疙瘩男人不死心地又重新问起这个问题。

本小海不想理他,可又觉得他一直纠结这个问题肯定是有想法的,莫非他倒腾的挂号票有科室限制?

本小海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真笨,挂号票当然是有科室限制的啊。

“我想挂呼吸内科的,想做肺部ct的。”反正这已经是事实了,本小海觉得说出来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么巧啊?”疙瘩男人非常惊喜地说,“早晨帮我亲戚挂了一个呼吸内科的号,可是他今天来不了,正觉得扔掉可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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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买黄牛票

“别扔啊。”本小海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了出来。

呼吸内科的挂号票!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肯定是这家伙早就挂好了每个科室的号码,等待着急于看病的来买。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聊当地说呢?难道现在查倒票查得很严吗?

本小海对此不得而知,但是如果能较早地给父亲看病,多花钱他也是认可的。

人们不都常说时间就是金钱么,反过来,金钱有时候也可以是时间的。

“是啊,挂个号得排队这么长时间。”疙瘩男人说着话,就拉住了本小海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出排队的队伍。

本小海警惕地甩开了他的手。

动手动脚的,算是什么?真有抢劫的意图?

“来,跟我来,跟你商量个事。”疙瘩男人压低了声音说。

本小海看看后面还有二十几个人,心想,万一和他谈不拢价格的事情,自己再回来排队,可能就要从最后重新排起了。

疙瘩男人却像是看出了本小海的担忧,直接对他们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说,“大叔啊,我们去趟洗手间,回来还排在这里,能给我们作证吗?”

那中年男人也是满脸的焦急,他只听到前面的两人一直在叽叽咕咕,却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现在听那人大声说出要去厕所,便点点头答应了。谁没有个尿急的时候呢。

本小海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疙瘩男人离开了挂号的队伍。

但是他坚决不再走远,他要在这大厅里人多的地方进行交易,而且他好保证父亲能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你明白这么长的队伍意味着什么吗?”疙瘩男人问。

“呵呵,”本小海笑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问吗,“当然意味着还得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挂上号。”

“不只是这么简单吧?”疙瘩男人一直笑着,本小海看了他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恶心的感觉了,人的适应力还真是强。

“那还意味着什么?”本小海疑惑地问,这家伙又在卖什么关子呢。

“当然还意味着,你就是挂上了号,今天也不一定能看上病。”疙瘩男人笑着撇撇嘴,肯定是笑话本小海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我明白了,看病也需要排队的。”本小海自嘲地笑笑,因为心急,倒是把这么简单的道理给忘了。

说完这话,本小海就觉得自己掉进了这个疙瘩男人的陷阱里了。把时间的因素说得越重要,他的要价就会越高。

这人东扯葫芦西扯瓢,原来就是为了把自己忽悠晕了,好把挂号票卖出好价格。

那么,既然确定了是要交易“黄牛票”,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难道这样瞎聊不是耽误时间?

“你说吧,你那张票多少钱出手?”本小海想清楚了,便直接了当地问。

疙瘩男人没想到少年模样的本小海这么上道。

既然客户问了,他也就毫不含糊地报价道,“一百块。”

本小海没有说话转头就走。

他知道这个疙瘩男人把住了自己心急看病的心理,又给自己灌输了那么多看病难的信息,那么他的要价就肯定是虚高了很多。

一百元确实太高了,但是如果能节约看病的时间,让父亲不必在等待中受到煎熬,本小海倒是宁愿花这个钱的。

只是,也不能一下子就拍出一百块钱来买挂号票吧,讨价还价的过程还是有的。

毕竟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吧。再说了,以后看病治疗,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但是自己现在这个处境,是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的,主动权掌握在人家挂号票所有者手里啊。

唯一能做的,是假装买不起,而对此不理不睬了。

本小海不敢肯定自己转身回去排队的行为能不能让疙瘩男人主动降价。

但是他知道疙瘩男人肯定不会甘心。因为他在自己这里已经耽搁了十几分钟了。

对于等待为父亲看病的本小海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而对于倒卖挂号票的疙瘩男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他在本小海这里卖不出去票的话,他就平白无故损失里十几分钟的时间。

如果最终还没将挂号票转出去的话,他还要损失买票的1元钱成本。

当然,这一元的成本费,对于黄牛来说,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他们的时间成本,却无法直接衡量了。

疙瘩男人看着本小海毅然决然地回到了排队挂号的队伍,直接怀疑自己的眼光了,竟然选错了对象?

不是说小孩子最好骗的么?怎么这个小孩子不轻易上当呢?

难道真是一个穷光蛋?穷得把金钱看得比病人生命都重要?

可是,已经在这个小孩身上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此罢手却又有些心有不甘。再找一个人又要花费一些时间。

疙瘩男人想了想,又面带微笑向本小海走去。

本小海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疙瘩男人的到来,但是他依然装作没有看到一样,面色凝重地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小老弟,再商量一下可好?”疙瘩男人这次笑得更加灿烂,又去伸手拉本小海的胳膊。

这次本小海没有躲避,装作很勉强的样子跟他离开了挂号的队伍。

“八十,行不行。”这次疙瘩男人不再迂回曲折,直接主动降价了。

“太高,最多三十。”本小海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再多就不够检查费了,家穷,钱少。”

“开啥玩笑啊,我们三更半夜那么冷来排队,还不够吃感冒药的钱呢。”疙瘩男人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表情依然是笑着的。他可不想和客户的关系搞僵。

“那你们挂号票的成本几乎为零啊,也就是你们卖出来多少钱就都是你们的辛苦费了。”本小海也不着急,以极其平淡的语气说。

“才三十块钱的辛苦费?让你你来干,你干嘛?”疙瘩男人装作很委屈的男人。

“三十块钱一张票,你一天转出去二十张,就是六百块钱了。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本小海一本正经地给他算经济账。

“二十张?”疙瘩男人被本小海的算数逗得从微笑变成了呵呵呵地笑,“你看看我这么大半天连一张都没转出去呢。”

“那么大哥,你说个实在价,我觉得合适就要,不合适就当咱俩没谈过。”本小海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一天转出去二十张,这个时代,看病的有钱人太少了。

“五十块。”疙瘩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成交。”本小海突然很干脆地说,他也不想反复折腾了,老爸还在那边等着呢,早确诊了,早想办法。

说不定省里医院有技术高超的医生,能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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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绝世好医生

本小海拿着从黄牛那里买来的50元的挂号单,朝父亲所在的位置走去。

没想到,父亲竟然在这喧嚣的大厅里的联椅上睡着了。

本小海紧走几步,轻轻地将父亲摇醒。在这样的大冷天,千万不要再感冒了啊。

“挂好号了?”本光明睡眼朦胧地问。

“挂好了,咱们快点去吧,这就快上午了。”本小海看看大厅墙上的钟表,发现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心想,上午能够见到大夫就不错了。

爷俩急匆匆地找到了呼吸内科门诊。果真如那疙瘩男人所说,不只是挂号需要排队,在门诊看病更需要排队,现在在他们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呢。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前面的人有病人也有家属。如果本小海的判断准确的话,那就是前面还有五个病人。

但愿上午能轮到我们吧,本小海将双手合起来,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省立医院的门诊大夫看病很快,本小海看到先前进去的两伙人,都是只用了三五分钟的时间就出来了。

不知道是这里的大夫医技高超,能够很快地判断出病症。还是因为利益的驱使,萝卜快了不洗泥。

外面等着好多人啊,多看一个病人,就能多赚一份钱啊。

本小海宁愿相信是前者,他总是用最善良的心去揣摩别人。

本小海和父亲进入门诊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五十了,快到下班时间了。本小海很担心大夫失去了耐心。

门诊大夫很年轻,看样子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不像县医院那样大都是年龄大的。

也许这里的年轻大夫也非常厉害吧,至少学历会比县医院大夫高很多。

而且这里的管理看起来正规多了,年轻大夫的衣服板板正正的,还佩戴着工作牌。

本小海轻轻地瞄了一眼,看请了年轻大夫的名字叫魏刚,非常普通的名字。但愿他的医术不会也这么普通吧。

没等大夫问话,本小海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县医院拍的x片子。

魏刚接过片子,站起来按了下墙上的一个开关,墙上的一块屏幕便亮了起来。

他拿片子对着光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才又坐回到凳子上。

但是魏刚大夫没有就片子的问题进行直接分析,而是问起了本光明的身体症状以及过往疾病史。

在本光明父子回答问题的时候,魏刚刷刷地在病例上书写着。他写得很快,几乎是和本小海他们的语速同步。

但当本小海看向病历时,却几乎一个字也看不懂,简直就像天书一样啊。

记录完他们的自我叙述后,魏刚大夫拿起听诊器,反反复复地听了听本光明的胸部,又详细地记录起来。

这次记录的时候,他同时说了出来,以方便本小孩他们理解。

但是本小海和本光明依旧听得稀里糊涂,因为那些医学术语他们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实对于这些症状的描述,即便是本小海不明白那些专业术语,他也知道大夫说的就是呼吸时肺部的声音,咳嗽时的震动部位及震动力度等。

“那我父亲的这个咳嗽的病什么情况?”本小海不愿意当着父亲的面说出肺癌两个字。

“这个么,也说不准。”既然带着片子来看病,那么魏刚大夫有理由相信本小海他们对病人的病症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到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证实罢了。

见惯了病人及家属的魏刚大夫,又怎能不明白本小海避重就轻的问话的含义呢。

魏刚就有些对本小海的问话感到不悦了。你老爹就在这里坐着,你含含糊糊地问我,难道也想要我含含糊糊地回答吗?

含含糊糊回答的话,又何必到这里来证道呢?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魏刚顾左右而言他,避开了本小海的问话。

“是的,我们从鲁梁县来。”本小海奇怪大夫怎么问起了这个问题。

“挺远的,反正你们今天回不去了,不如你们先找个旅馆休息一下,下午再来吧。”魏刚看看了墙上的挂钟,有些歉意地笑笑,“我们到了下班时间了。”

话题转移得太快,本小海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人家大夫下逐客令了。紧赶慢赶,还是赶到了尴尴尬尬的时间点。

“那我们下午还需要重新挂号吗?”本小海想起大厅里的长队,以及花了五十块钱的黄牛票,有些担忧地问。

“不用重新挂了。”魏刚把他们的挂号单又递回给本小海,“这个挂号单可以用两天。”

“那就太好了。”本小海放下心来,又牢骚了一句,“你们医院病人太多了,挂号太难了。”

“主要是咱们国内的大医院太少了,不能满足需求。”虽然面对的是个小孩,魏刚大夫到也没有应付他,边换衣服边解释说。

换上黑色呢子大衣,围上长长围巾的魏刚大夫此时像极了一个老电影上的归国知识分子。

本小海脱口而出道,“魏大夫是留米归来的?”

已经换好衣服的魏刚愣了一下,一丝得意隐隐闪现在他的脸上,“好小子,你火眼金睛啊,这都能看出来?”

竟然猜对了啊,本小海暗笑,“魏大夫,国外的医疗水平比咱们高很多吧?国外都使用上了高端的电子检测设备了吧?”

“你是不是想说外国的月亮比咱们的圆啊?”对于本小海的好奇,魏刚也不见怪。

“怎么会,怎么会?都是同一个月亮。”本小海赶紧否认,崇洋媚外这个罪名可不好。

“走吧,我下班了。”魏刚看着一直站在门诊室内不动的两个人,只得开撵了。

不过他的语气一直很温和,一直微笑得恰如其分。

他的微笑不会让病人或家属有伤口撒盐的感觉,反而像阳光,会温暖他们因疾病而伤感的心。

本小海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内心的焦急和不安被这微笑弱化了不少。

“谢谢你了啊,魏大夫。”本小海走出门诊室,和魏大夫礼貌地告别。

“别慌走啊。”谁知魏刚竟然叫住了他们,“和我宿舍楼挨着的就是招待所,挺干净的。”

本小海站住,心想这大夫也太热心了吧,连病人的住宿都要操心,真是医者父母心啊。

“很近的,走路不到十分钟。”魏刚锁好门诊室的门,又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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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品尝美味

魏刚大夫说的没错,出了医院大门左拐不到一百的地方米就是医院的家属区,在家属区内靠近大门口就是阳光招待所。

招待所共有三层,应该是由医院的单身宿舍楼改造而成的。

魏刚不只是把他们带到了招待所门口,而且还进去帮他们安排呢,“陈阿姨啊,这是我的一个病号,从鲁梁县来的,下午还要看病,今天回不去,您给安排个合适的房间吧。”

“没问题,魏大夫介绍过来的,我们肯定会好好的安排的。”被称作陈阿姨的,客气地送走了魏刚,才笑容可掬地对本小海他们说,“我们这里很卫生很舒适,最关键的是,到医院去方便。”

招待所和宿舍楼都在一个家属院,大家进进出出的互相认识也并不奇怪。

但本小海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魏刚是这个招待所里拉皮条的。

本小海想到拉皮条这个词,心里忍不住乐了。

陈阿姨热情地带他们到了二楼一间向阳的客房,“这个房间的客人今天早晨刚退房,我们已经打扫出来了,你们住在这里可以吗?”

房间虽然很小,但正如陈阿姨所说,里面打扫得非常干净。两张床铺并排放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只是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的是,床单、被褥、墙壁都是白色的,就和医院里的病房布置得差不多。

两张床中间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茶杯暖水瓶等物件儿。

靠近门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木质橱柜,里头还有两床被子,陈阿姨介绍说,“晚上冷的话,可以把这被子也盖上。”

这样看来,招待所为客户考虑得还算比较全面的。

“开水要到一楼锅炉房去打。”陈阿姨很热心地将一些注意事项又说给他们听,“晚上一定要关好门。”

陈阿姨走后,本小海打开了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一些,屋里的空气顿时清新了很多。

正对着窗户的是另一座与本楼一模一样的楼房,只是里面进进出出的,多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应该都是省立医院的医生护士或工作人员吧。

只见他们拿着饭盒进进出出的,应该是去某个地方吃饭或者打饭了。

看到那些人手里不同形状的饭盒,本小海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既然是到了饭点儿,他们爷俩也该吃中午饭了。家属院里应该有个食堂,否则对面楼上那些人怎么不出家属院呢。

“陈阿姨,附近有饭店吧?”其实本小海这句问话有些多余,医院附近怎么可能没有饭店呢?

但是陈阿姨依然很热情地回答了他,“你们想吃些好的呢,就去外面饭店里吃。如果只是想填饱肚子,就去里边家属院的食堂。”

既然陈阿姨这么说,那么食堂里的饭菜质量可想而知,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

本小海知道“穷家富路”这个道理。既然出来了,就要吃得好一些,吃得舒适一些,否则影响了身体麻烦就大了。

所以本小海放弃了去食堂吃饭的打算,就直接带着父亲向外面大街上走。

既然招待所的右边就是医院,那么他们应该继续向左走。

本小海的判断很正确,向左走了四五十米就有一条热闹的街道。这条街道很窄,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店铺,有卖生活用品的,有卖吃的穿的,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毕竟是省城,毕竟是医院附近的街道,尽管街道很小,但是里面的人却很多,熙熙攘攘的,简直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爹,你想吃什么?”看着各种面条,各种水饺,各种油炸,各种烧烤,各种叫不上名来的小吃,本小海舔了舔嘴唇。

本光明左右看着,竟然没对这拥挤的街道感到不适应。

在老家他也经常去集市,对这种人挤人的场面也算见识过不少。

吆喝声,喇叭声,各种噪杂的声音传来,这不就是农村集市的风格么?

“我随便吃什么都行,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咱就吃什么。”本光明看着各种各样的食物,觉得无论吃什么,都不是自己平时吃的那种,味道都应该不错吧。

本小海带着父亲进入一家鸭血粉丝店,找了个座位坐下后,点了两碗鸭舌粉丝汤。

嘱咐父亲不要乱动后,本小海又出了鸭血粉丝店,到隔壁店铺买了两串烤肉,又去隔壁的隔壁买了两个包子,两个茶叶蛋。

本小海觉得差不多了,才回到了鸭血粉丝汤店。此时,鸭血粉丝汤已经被端到了他们的桌子上。

本小海朝自己的碗里放了一点辣椒油后,用勺子搅匀。

舀了一勺喝进嘴里,本小海感觉一阵酸爽,是的,又酸又辣的爽。

“爹,你赶紧尝尝,很好喝。”本小海看到父亲依旧端坐着没动,催促道。

本光明这才拿起勺子,舀了浅浅的一勺,轻轻地尝了一口说,“不错,确实挺好。”

本小海又将一串肉递给父亲,却被拒绝了,“你吃肉就行,我吃包子。”

本小海不知道老爹是想将肉串省给自己吃,还是他根本不喜欢吃。

他坚持着将肉串举在父亲面前,“尝尝吧,很香的。”

本光明这才接过肉串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块。他的眉头开始是皱着的,一会儿才舒展开来,“是挺香,这是羊肉吧?”

“是啊,烤羊肉串才好吃。”本小海突然想起父亲不大喜欢吃羊肉,他对羊肉的膻气味儿很反感。

但是此时,本光明却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并且连声称赞着,“挺好吃,挺好吃,不知道是用什把膻气味儿给盖住了。”

本小海指着羊肉串上姜黄色的粉末道,“用的是孜然粉,这香味儿也是孜然粉的。”

“这羊肉本身也好,很鲜很嫩。”虽然本光明吃过的好东西不多,但是他却指出了这羊肉串儿好吃的关键所在。

本小海忍不住感慨,果真自己的很多习惯都是遗传来的。

父亲吃的好东西不多,却把对味道的品鉴才能遗传给了自己,让自己成了一个合格的吃货。

“这包子味道也这么鲜,放了什么啊?”本光明又对蒸包评价道。

“爹,这是蟹黄包,一咬一股水,都是海鲜的味道。”本小海给父亲解释道,“好吃的话,我再去买两个。”

“不用了,不用了。”本光明连连摆手,吃了这么多美味了,也体会到了儿子的孝心,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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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反思

而此时的本小海心中却有一股执念,那就是让父亲吃好穿好,让他剩下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过得快乐。

所以当父亲说不要再买的时候,他以为是父亲想节省。

“我还没有吃饱,我再去买点别的。”本小海也不是撒谎,再买一些东西的话他也能吃得下。

儿子没有吃饱,本光明自然不会阻拦再买,所以他就静静地坐在鸭血粉丝店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本小海竟然带回来了两个大大的肉丸子,俗称“四喜丸子”的那种。

本光明也只能接受了儿子的孝心。他也正是四十出头的男人,稍微多吃一点东西也不困难。

本小海看着父亲津津有味地吃着,感到心里很踏实。如果时光能够就这么停止,他愿意时时刻刻重复着这种心理的满足。

只是,不论对四十五岁的本小海来说,还是对只有十五岁的本小海来说,时间不可能停止在某一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停滞不前。

爷俩吃完丰盛的午餐后,就去招待所睡了一个短短的午觉。

本小海觉得有一些话不好守着父亲对大夫说,而且上午他也感觉到魏刚大夫说话时有所顾虑,所以他让父亲在宾馆等着,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医院。

本小海是卡着医院上班的点到达医院的。由于他有上午的挂号单,所以他能够插入到排队的人前面第一个进入了门诊室。

“光凭你带来的x片子看,你父亲的病挺严重的。”魏刚神情凝重地对本小海问,“你们县医院是什么结论?”

“县医院的大夫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结论,只是说需要到这里来复查确诊。”本小海把自己的猜测也加了进来,“我觉得是肺癌。”

“你觉得?”魏刚疑惑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什么叫你觉得啊,连我这个留洋博士都难以确定的事情,你就能觉出来,“光觉得不行,得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诊。”

“是不是需要做ct啊?”本小海问。

“是啊,需要做ct。”魏刚倒不惊讶本小海知道ct这种设备,既然从县医院过来进一步检查,县医院的大夫肯定已经给他介绍了这种先进的检验方法了。

“那就做吧。”本小海点点头,这样猜来猜去的,让人心里无底,还不如直接得到结论来得痛快,反正他早已做好了父亲是肺癌的心理准备。

“ct的费用可是很贵的。”魏刚看着这个从县城来的,不,是从农村来的瘦弱少年,好心地提醒道。

“很贵是多少钱?”本小海用好像很天真的眼光看着魏刚,自己确实不像个有钱人,而且也不真的是个有钱人。

“要三百块钱呢。”魏刚想也没想就说,这个价格是公开的,大家都知道的。

本小海准备了一千块钱来省立医院,所以听到三百块钱时并没有感觉到很惊讶。

但是他仔细一想,却也觉得三百块钱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他知道当时他们2018年进行干部查体的时候,煤矿医院的每个部位ct检查价格是八百元。

当然,他们的常规查体是不让查ct的,但是价目单里也有,自费增加该项目的话可以优惠到六百元。

按照他自己当时月收入三千元计算的话,相当于自己工资的五分之一。对于人家收入高的人来说,也就是十分之一,或者几十分之一了。

而此时的工人月收入也就是一百元,按照这个比例计算,价格应该是十几元才对。

三百元和十几元相比,又是几十倍的差距。所以也难怪魏刚大夫说查ct很贵了。

反过来再想,这也没什么不对头的,科技在进步,技术在发展,高科技的东西在将来也变成了最普通的东西。

比如彩电,最先进的一直很贵,但是过了一两年,同款价格就会几倍地下降,甚至直接就退出了市场。

本小海不是搞经济学的,具体什么道理,他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只是,无论ct检查费贵还是不贵,他都会义无反顾地为父亲做的。

“给我们开单子吧,开了单子我就回去叫我爹来做。”本小海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魏刚很佩服。

以前来陪老人看病的成年人,在听说了昂贵的ct价格后,很多都选择了沉默而不了了之,或者直接就放弃了治疗。

我们常说有钱买不了健康。但是很多时候,有钱的话,可以尽最大努力地延缓病情的恶化,延长患者的生命。

听到能做ct了,本小海竟然有些莫名的欣喜。

他为自己为啥有这种心理感到纳闷,难道自己真的一心一意为父亲着想吗?是真的想延缓他的生命,让他不留遗憾地走吗?

自己现在的心理,怎么就像是盼着父亲就是肺癌呢。本小海觉得自己的思维和心理被“肺癌”这个词给绑架了。

自己重生而来,从农村到县城,从县城到省城来,就是为了验证父亲得“肺癌”的事实吗?

还是自己只是为了弥补以前没能照顾父亲,没能孝顺父亲的遗憾?

那么这样的重生和重生后的努力,恰恰证明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自私。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已?

本小海重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深刻地反思过自己。

他一直以为这是上天给他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是让他扼住自己命运的咽喉。

他一直以为这是上天归还以前欠他的亲情,是让他好好地珍惜有亲情的时光。

而现在,他惊恐地发现,所有的事情,好像只是围绕着他自己的想法,围绕着他的私念。

他想考高中读大学,就让他顺利地以优异成绩进入了县重点鲁梁一中。

他想做柳编生意,就顺利地接洽了外贸局,就编出了合格的柳编赚到了钱。

他想做村民室内电线敷设,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支持自己的五金店老板,就轻而易举地组织起同学来做成了项目。

这许多事情,好像只是自己凭着以前点滴想法,就顺理成章地发展了,没有阻碍,没有努力,说成功就能成功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有些不合常理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呢。

而对于父亲得肺癌这件事情,好像也是从重生那天开始,自己就认定了他会得肺癌。

现在,父亲就真的得肺癌了,虽然还没有确诊,但是自己就是那么笃定地认为是肺癌啊。

而且还顺应了自己的心理暗示,竟然提前了两年多的时间。

好像这个世界,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朝前发展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的,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超乎自然的超能力呢?

为什么自己还要这么苦逼地辛苦赚钱呢?还要这么辛苦地勤奋学习呢?直接就过上飞黄腾达的日子多好?

本小海想得脑壳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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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一丝羞涩

不论自己的重生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带着父亲去做ct检查。

有了在县医院做x射线检查的经验,本光明也不怎么紧张了。

他按照医生的吩咐,脱掉了上衣外套,只留一件秋衣后,躺进了那像隧道一般的床上。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声,本光明脑海中出现了几十台拖拉机慢悠悠在田野里耕田的景象。

他闭着眼睛,默默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前移后移。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出光线的明暗变化。

他不知道这台机器将会把自己运往哪里,但是他的心中只有好奇,没有了恐惧。

当本光明从那个特殊的床上下来的时候,竟然感觉有些眩晕,幸亏本小海及时进来扶住了他。

本小海看着与将来几十年后模样差不多的ct机,心中感慨万千。

二三十年科学技术的进步,并没有表现在这些设备外观上啊。

但他知道,这些设备的图像处理方式以及数据计算速度,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做ct的大夫告诉本小海他们第二天上午再来取检查结果。

怪不得魏刚让他们先住下,人家心里有数啊。

回招待所的路上,本光明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疑惑,“儿子,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治不了的病啊。”

本小海听见这话,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父亲面无表情的的脸,半晌才说,“爹,咱刚做完ct,明天才知道结果。”

“那就是我可能得了治不好的病了?”本光明的思维还是严谨的,他怎能听不出本小海话里的意思。

本小海不知道该如何跟父亲说明白这件事情,他觉得自己所掌握的词汇和语言那么有限,千言万语在胸,却组织不出一句恰当的话来。

见儿子默不作声,本光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过了片刻,他的脸上就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是的,是灿烂的笑容。

用灿烂来形容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村男人的笑容,可能很不恰当。

但是他微眯的双眼,向上翘着的嘴角,露出的两排微黄牙齿,以及他脸上出现的红晕,不是灿烂又是什么呢。

本小海正好瞧见了这一幕,没想到父亲笑起来会这么好看。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笑呢?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无奈的笑容?不,绝对不是,无奈的笑容怎么会有这么舒展的感觉?

父亲该不会是被这一系列的检查吓坏了吧。

自己这么三方五次地带他到县医院和省立医院检查,只有傻子才会什么都感觉不到吧。

而父亲,显然不是傻子。如果他是傻子,自己就是傻儿子了。

“儿子啊,没事,说吧,我可能得了啥毛病?”本光明见儿子依旧发呆,就又笑着问。

儿子这么小,就为自己的病到处跑,不只是身体累吧,心里也得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

如果真的得了不治之症,自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能早点去见老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如果自己得病死了,那么就苦了两个孩子了。

可怜的冬梅,可怜的小海啊。

“爹啊,你这半年了一直咳嗽,我觉得不大正常,就是想找出真正的原因来。”本小海只得又搬出了原来的说辞。

“不就是咳嗽吗,反正也不疼,查不查出来,也没多大用了。”本光明此时当然也明白儿子撒谎的良苦用心,也就顺着他来说了。

各自怀着心事,二人很快就回到了招待所。陈阿姨见他们回来,就招呼了一句,“水刚开了,喝水的话下来打啊。”

“好的,谢谢陈阿姨。”本小海回应道。

即使心情再不好,对于别人的热情,也不能视而不见啊。

回到房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床上一躺,连姿势都一样,真不愧是爷俩啊。

“爹,咱都再睡会吧,晚上咱到街上逛逛,大城市的晚上漂亮着呢。”本小海对父亲说,总不能都默不作声地就这样躺着吧。

“晚上商店里有卖东西的吗?”本光明侧转身,面对着本小海。

而同时,本小海也侧转了身子,面对着父亲。

两个人的动作竟然步调一致,像是专门经过训练似的。

爷俩就是爷俩,不服都不行。

“有呢,这是省会,不像咱们小县城,晚上到处都灯火通明。”其实,本小海也不知道现在鲁阳的夜晚是什么情形。

但是,既然灯光不涉及技术问题,霓虹灯也早已出现,那么用灯火通明来形容总不为过吧。

记得自己读中专时,那个地区级城市晚上都有卖烧烤的呢,也有卖服装的,当时夜市也是很流行的。

这里是省会城市,应该比那个地区级城市更热闹才对吧,人们也应该更喜欢夜生活。

“那有卖耳坠子的吗?”本光明又问。

“耳坠子?什么耳坠子?”本小海一下子没能反应出来耳坠子是什么东西。

“就是女人耳垂子上带的东西。”本光明解释说,心想这傻儿子怎么连耳坠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您想买耳坠子?给谁买?”本小海问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姐姐早晚要出嫁的事情,“我姐姐结婚的时候,我替您给她买,买金的。”

“要银的,银的就行。”本光明纠正道,“不是给你姐姐买。”

好吧,不是给我姐姐买,那么您要给谁买啊?本小海心里很疑惑,但是没有问出来。

万一,万一父亲在老家有个寡妇相好呢?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虽然父亲很穷,身子骨也不结实,但是爱情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本小海凭着他有限的记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怎么也没搜到年龄差不多的寡妇来。

没有寡妇,那么父亲惦记上了有夫之妇?如果真的如此可就麻烦了。

那样的话,可就不是父亲的名声问题了。

还可能被人家的丈夫发现,挨打挨骂的话,事情就非常严重了。

“爹,不是给我姐姐买,那您想给谁买啊?”本小海不是封建思想的人,他见过很多中老年人搞黄昏恋的,对于自己的父亲,他也不会反对的。

可是,如果父亲真的惦记的是有夫之妇的话,那么还是劝他早点悬崖勒马好,别吃不着羊肉还惹得一身骚。

“你小孩子,就别管了。”本光明低声回答道。

本小海竟然从他的声音了听出了一丝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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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荒唐的梦

好吧,不让管就不管了。反正剩下的时光也不多了,愿意黄昏恋就黄昏恋吧。

如果能有一份情感慰籍,那么父亲最后走得就不会太遗憾了。

本小海现在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地让父亲往后余生能得到更多的快乐,能减少更多的痛苦。

而且更重要的是,作为儿女,自己和姐姐要陪伴在他的身边,让他的剩余岁月不孤单。

当然,如果有女人愿意喜欢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中年男人,本小海也不会拦着的。

如果姐姐想拦着,本小海也会说服她接受的。

好吧,本小海知道自己想多了。可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

本小海胡乱地在脑海中猜疑着,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想。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锣鼓喧天,梦见了大红灯笼高高挂,梦见了人来人往的大酒店。

一开始感觉是自己要和丁晓燕结婚了,可是到了后来,掀开新娘的头盖了,却发现头盖下面竟是父亲的脸。

自己竟然和父亲结婚?

这也太荒唐了吧,本小海在梦里就这样想着,便到处跑着去找丁晓燕。

结果,没找到丁晓燕,却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身影很模糊,面目也很模糊。但是,本小海知道那时自己的母亲无疑。

于是,本小海上前去拉住母亲的手,说,“娘,我爹在找你呢。”

可是,母亲并不说话,只是低头跟着本小海走。

本小海牵着母亲的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父亲在哪里了。

“爹”本小海只得大声喊起来。

“咋了?”本光明被本小海地声音给叫醒了,他看了看还在对面床上熟睡的本小海,叹了口气,不知道儿子又梦到什么了。

本光明下床倒了一杯水喝,低头看到本小海地脸上竟然挂着泪痕,心中也忍不住一阵悲戚。

他娘早早地离开了人世,留下自己和他们姐弟两个,生活从此就陷入了一片混乱,这个家没有了家的样子。

幸好,两个孩子如今都长大了,特别是儿子小海,虽然才不到十六岁,但是已经像个大人似地能赚钱了。还上了重点高中了,以后也许能上大学呢。

而闺女本冬梅,也有了婆家,那男孩子长得不错,关键是勤快,对闺女也很好。

那么,自己如果真的是绝症,活不了多久的话,两个孩子都不至于流浪街头呢,都能独自在世界上好好的活着了。

而且,以他们的能力,肯定都会比自己的这一辈子活得好的多。与村上其他的孩子相比,也都会有更好的将来的。

想了这么多,本光明心里反而比以前的很多年都亮堂了。原来,他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整天窝在家里,啥活都不想干,日子过得索然无味。

现在,他反而想开了。既然子女已经长大,也没什么负担了,那么自己活着的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呢?

到时候,到底下见到他们娘的时候,也能给她一个交代了。否则她也会为自己这几年的浑浑噩噩而悲伤难过吧。

喝完水,本光明对着窗户又发了一会儿呆,他看到窗外光秃秃的树上,竟然有几只麻雀在飞来飞去。

这么寒冷的冬天,小小的麻雀就不怕冷吗?

它们肯定会怕冷的,可是它们并没有因为冷而藏在窝里啊。

而自己前几年,却因为没了孩子他娘,连这些麻雀都不如。

好在,现在想通了,以后,自己要好好地过生活。不管自己得的是不是绝症,不管自己还有多少天可活。

本小海翻了身,舔了舔嘴唇,不知又梦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微笑。

而这微笑,被本光明扑捉到了。他也跟着微笑起来,生活就如儿子的梦啊,不只是有让人恐惧的事情,也有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啊。

本光明耐心地坐着等待儿子醒来。虽然上午吃得不少,自己的肚子竟然有饿的感觉了,看来老话说的对,心情好饿得就快很有道理。

终于,本小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感觉这一觉睡得好长,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虽然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但是感觉心里非常惆怅。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梦见了原来的老婆丁晓燕和儿子本源。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他们是否还能见到那个四十五岁的自己。

十五岁的本小海确实不敢确定四十五岁的那个本小海是否还在和他的老婆孩子一起生活。

不论如何,自己要把这个十五岁的本小海活好,要把得了肺癌的父亲照顾好,要把软弱的姐姐照顾好。

还要圆自己那个大学梦,还要把那个年轻的丁晓燕追到手。

而目前,是要把服装店经营好,把老爹的病确诊好,陪伴他余生的每一天。

一大把的事情等着去做呢,自己可不能泄气了。也许自己就是这个重生世界的主宰呢,谁又能说得定呢。

睡了一觉的本小海满血复活,他再次揉了揉已经非常明亮的眼睛,转头笑着对坐在床头看窗外的父亲说,“爹,现在感觉如何?”

“很好啊。”本光明笑呵呵地回答道,说着将一杯水递了过来。

本小海受宠若惊地接过来,猛喝了两口。心想父亲肯定是早早地将水给自己冷上了,因为这水的温度刚刚好。

重生以来,本小海不记得父亲什么时候这么主动照顾过自己,反倒是姐姐和自己经常性地照顾他了。

他是当爹的,当儿女的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特别是在本小海先入为主,认为父亲在得了肺癌的情况下,对自己的不问不顾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当父亲及时地将一杯水递给他喝的时候,本小海反而有点儿感动了。

更让他感动的,是看见了父亲脸上的笑容。下午回招待所路上的灿烂微笑,还有刚刚他递给自己水时关心的微笑,都让本小海觉得有信心让父亲快乐地度过剩余的时光了。

本光明将儿子的水杯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小海,饿了吗?起来咱们去吃饭吧?”

“饿了。”本小海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虽然他并没有真的感觉到饿,但是父亲既然问了,他也只能说饿了。

不论饿与不饿,到了饭点,就该是吃饭的时候。

生活,还是有规律的好,不论在家还是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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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小饰品

本小海和父亲在一家水饺点里吃了两盘水饺后就来到了青年桥附近的夜市,来体验省会的夜生活。

省会的夜生活,确实能够叫做夜生活。

虽然只是八十年代末期,但是受南方生活潮流的影响,北方人也开始注重夜晚的生活质量了。

而夜生活质量的体现,是一家家灯火通明的商店,一个个热火朝天的马路烧烤摊、还有某些建筑物里传来的嘭嚓嚓的舞曲声,一个个路灯下的杂货摊。

本小海搞不明白,在这样很冷的夜里,竟然还有如此热闹的夜市。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冬天的夜市也很清冷吧。

除了卖衣服的,卖生活用品的,还真有卖小饰品的。

小饰品款式新颖,颜色鲜艳,主要有项链,胸针、手链、发卡之类的。当然,也有本小海父子俩在招待所提到过的耳坠儿。

不过,夜市上的小饰品,肯定不会是金的银的,顶多是镀金镀银的罢了。又或者是塑料的,布艺的。

不论什么材质的,都非常漂亮,深得一些小女孩的青睐。现在摊位前,正围着几个穿着面包服的女孩呢。

她们叽叽喳喳地挑选着自己心仪的饰品,在彼此的衣服上,胸前比划着,反复查看着,让人感到了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看到她们,本小海就想起了在鲁梁县的那几个女孩儿,丁晓燕、彭秋秋、严青霞、以及姐姐本冬梅。

本光明也神采奕奕地看着这些女孩儿在挑选饰品。

本小海特意确认了一下父亲的眼神,发现他关注的是摊位上的饰品,而不是那些青春魅力四射的女孩,便问道,“好看吧?”。

“好看。”本光明很干脆地点点头。

待那帮女孩离开,本小海爷俩才蹲在了饰品摊位前。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蹲在花花绿绿的小饰品摊位前细细端详着,画风儿一点儿也不协调。

但在摊主的眼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女孩自己买饰品,男人给给女人买饰品,都是天经地义的。

她甚至见过男人给男人买饰品的呢,一个男人亲自将那彩色的贝壳项链挂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脖子上。

摊主是个漂亮的少妇,见多识广,知道任何一个人,不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儿童都可能是她的客户。

她对本小海爷俩的驻足表示了很大的热情,“这位大哥,这位小兄弟,看看这些饰品,都非常漂亮啊。”

听见这话,本小海差点在寒风中凌乱了。这样的叫法,我和老爹岂不是成了兄弟?

如果按照真实的年龄,自己可不就比老爹还大么?唉,这重生搞得,一切都乱了套了。

不管父亲是想给哪个女人买饰品了,那是他的权利和秘密。

而自己,却要买给四个女人。不,是买给四个女孩。

买一样的?免得厚此薄彼。

不能买一样的,否则还有什么新意?

面对花花绿绿的饰品,本小海竟然纠结了。

相对于本小海的纠结,老爹本光明却就淡定多了。他只是专注于他提起过的耳坠儿。

只见他拿起一对像钻石一样在灯光下闪亮的水滴型耳坠儿,从左边看看,再从右边看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本小海忍不住要吐槽了,如果真是给所谓的情人买,这种“玻璃”耳坠儿能获得人家的芳心?

不过,只要老爹高兴,本小海是不会点破的。老爹又不是傻子,肯定也知道夜市地摊上不会有钻石的。

而且只是五毛钱的东西,再像真的,打死本小海,他也不会认为老爹会把它当成真的。

确定了不管老爹的事儿,本小海又重新回到自己要挑选的小饰品上面。

既然只是五毛钱一个,何必这么纠结呢,多选几款,随便让她们自己挑选就是了。

主意已定,本小海的动作就麻利起来,捡他自己喜欢的小饰品每样挑了一个,数了数,正好十二个。

四个女孩子,一个人选三样,不偏不倚,应该都会非常高兴吧。

至于死党白宇博和李文彬,他们不需要小饰品,那就送给他一个指甲刀好了。

本小海专门选了一个大大的指甲刀,根据他的经验,大指甲刀用起来省力,速度也快。

本光明也选定了那一副耳坠儿,要求摊主单独包了,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本小海无语地看着老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连和自己买的那些东西放在一起带着都不可以吗?

更让他掉眼镜的是,老爹居然掏出五毛钱来付款。

这还是亲爹吗?你不想让我替你付款,那么你替我付款也好啊。

而且,你兜里的钱应该还是我给你的好不好。

本小海觉得最近自己的思维就很奇怪了,没想到老爹比自己还奇葩。

这是对那个女人多痴情啊,要送的礼物都不能让儿子替他付款。

唉,不生气,这是自己的亲爹,本小海安慰着自己。

而且,自己不是早就下决心要让老爹快快乐乐地度过往后余生吗?

“只要老爹高兴就好。”本小海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自己不应该只是这么想,还要在行动上表现出来,那就是他做什么事情,无条件地支持他就是了。

本小海心里的结也打开了,他欢喜地又挽上了老爹的胳膊。

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挽住老爹的胳膊走路。

以前可没有挽人胳膊的习惯啊,难道自己的心理也逐渐地向十五岁靠拢了吗?

挽住老爹的胳膊,不只是故意撒娇的想法了,也不是讨好老爹的方式了,他心中竟然也有了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这就是有父亲陪伴成长的感觉?

那么,对于老爹来说,是不是也有儿女陪伴慢慢变老的感觉呢?

还是那句话,世上最长情的,是陪伴。

对,陪伴。

老爹,在您的余生里,我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您陪伴。

此时的本小海,心中也有一丝的遗憾。那就是觉得自己重生来的时间点有些迟了,否则,也能陪伴一下那可怜的娘了。

虽然对母亲的记忆不多,但是她去世那天的情景,本小海永远也忘不了。

向来会过日子的母亲,那天给了他钱,允许他去买渴望已久的凉鞋去。

而从此,他们就永远地天各一方了。

上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却没有再给一次重见母亲的机会。

不过,有了孝顺老爹的机会,也应该知足了,本小海安慰着自己,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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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冷暖亲情

鸡拐骨的味道很香,香中带甜。然而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容易塞牙。

本小海只吃了一串鸡拐骨,就不幸中招了。然后他就吃嘛嘛不香了,只得找了牙签剔牙。

见他呲牙咧嘴剔牙的模样,丁晓燕笑话他说,“就你这点儿出息吧,吃个鸡拐骨还能塞牙。”

“你真是大惊小怪啊,吃东西塞牙还不是常有的事。”本小海不以为然地说。

话没说完,本小海的手机响起来。他瞄了一眼,竟是来自京都的陌生号码。

“肯定又是推销电话。”本小海嘟囔着用纸巾擦了擦手才慢吞吞地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按下了免提键。

“是笨小孩吗?”手机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本小海听着很陌生。

但是人家称自己为“笨小孩”,而不是“本小海”,那么肯定是一个很熟悉的人,或者曾经很熟悉的人。

“对,我就是本小海,请问……”本小海故意拉长了声音,好让对方明白自己没听出他是谁。

“笨小孩啊,我是白宇博,你的初中同学,还记得不?”

“白宇博?”本小海惊喜道,真巧啊,也太神奇了,前两天儿子本源还说自己说梦话提到他呢,“你不是在米国吗?怎么是京都的号码?”

“最近在京都一家研究所进行技术交流,就办了个京都的手机号。”白宇博解释说,“我和秋秋今天回鲁梁了,明天能否见见?”

“当然,当然,这么多年不见,很想你们呢。”本小海说的是实话,说着的时候笑逐颜开。

“笨小孩啊,我是秋秋,这些年都还好吧?”手机里突然变成一个激动的女声,不等本小海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们今晚和秋香一起吃饭才知道你的号码。”

“秋秋啊,我挺好的,我也是前阵子刚见过你妹妹。”本小海想起鲁梁火车站附近公厕旁那个冷饮摊。

瞧人家姐妹感情多好,一个是在米国的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是打扫公共厕所的底层劳动力,人家的关系却这么融洽。

本小海是从心底羡慕他们的姐妹情深,况且人家还不是亲姐妹。

而他自己,只有一个姐姐,却相处得并不怎么融洽,也许是姐弟两个的情商都太低了吧。

本小海十五岁就离家读中专,后来父亲又病故,当时姐姐本冬梅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刚参加工作的本小海周末所谓的回家,也就是到姐姐家去。

当时姐姐姐夫的关系不是很好,姐姐经常无缘无故地就挨了醉酒姐夫李文彬的打。

有一次,姐夫竟然当着本小海的面打骂姐姐,而姐姐却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气急了的本小海趁姐夫不注意,狠狠地从后面勒住姐夫李文彬的脖子。

而被勒住了脖子的姐夫却依旧用脚狠狠地踢着姐姐。

本小海不得不加大了胳膊的力度。虽然当时的他很瘦弱,但毕竟也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了,直勒得姐夫踢打的力度越来越小。

等本小海放手时,姐夫已是面红耳赤,只剩下大口大口喘气的力气。

本小海胆颤心惊地将坐在地上哭泣的姐姐扶上了床,他就坐在床边守护着姐姐。

而缓过气来的姐夫并没有再过来打他们,只是骂了一句“两个都是白眼狼”,就气势汹汹地出去了。

而姐姐也终于停止了哭泣。

然而,让本小海吃惊的是,对姐夫打骂没有丝毫反抗的姐姐,却絮絮叨叨地埋怨起了本小海,骂本小海狠心,如果把姐夫勒死了怎么办。

“我还不是心疼那个王八蛋打你啊。”本小海反驳道。

“怎么说那都是你姐夫啊,你怎么可以骂他,勒他脖子?”姐姐本冬梅根本体会不到本小海的心情。

“不管是谁,只要打你,我就不愿意。”本小海终究还是年轻,理解不了他们夫妻之间爱恨交织的关系,这才结婚多久,就被打,什么时候是头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本冬梅边为本小海做饭,边继续絮叨着,“你姐夫在外面赚钱不容易。”

“赚钱不容易就可以打你吗?”本小海依旧不理解,如果赚钱就可以随便打人的话,他宁愿姐夫不赚钱也不要打他姐姐。

“反正,以后我俩的事情你别管就是了。”本冬梅告诫说,“现在你也是大人了,也工作了,自己也赚钱了,以后你找了媳妇就明白了。”

“如果找了媳妇就是两个人打架,我就不找了。”本小海想起那个瘦瘦的漂亮女同事,那个对他格外热情的丁晓燕,心想我找了她当媳妇的话,才不舍得打她一下呢。

“净说傻话。”本冬梅嗔怪道,“反正,你以后少来我家就是了,来了也没啥事干,光花路费。”

就是这句话,让本小海一直耿耿于怀着,他当做唯一亲人的姐姐竟然说出了这样让他伤心的话。

他不明白姐姐怎么想的。

反正年轻气盛却不善于沟通的本小海从此真的减少了去姐姐家的次数,只是中秋节春节之类的节日他才会去看看姐姐,也只是呆很短的时间就走人。

当姐姐问他原因的时候,他也只是借口说工作忙而已。

本小海才不愿意每次去都见到姐姐被打呢,也不愿意听姐姐不分是非的那些无知道理呢。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和命运,既然本小海管不了那么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而且,后来本小海自己也结婚生子,去姐姐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而姐姐本冬梅和姐夫李文彬,几十年来,也就是在本小海结婚的时候来过一次。

甚至,在儿子本源出生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来看望过。

他不知道是姐姐的心冷,还是有其它什么缘由。

而本小海从来没有从自身分析过原因,最近几年,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啊。

他甚至没有姐姐姐夫的手机号码呢,在人手一机或者多机的年代,他也想过姐姐姐夫肯定也会有手机的,可他就是没有付诸于行动。

所以,当彭秋秋说她是从她堂妹彭秋香那里得知自己的手机号码时,这让他感慨万千。

也许,自己真的该改变一下自己的处事方式了,或者,自己该趁着去富春煤矿前这几天不上班的机会,该去看望一下姐姐他们了。

虽然,自己不喜欢姐夫李文彬那个人,但是毕竟他和姐姐是一家人啊。

况且,人家打打闹闹地过了大半辈子而没有离婚,可能姐姐也早就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吧。

算起来,姐姐也是小五十岁的人了啊,而她女儿也该二十五六岁了。

二十五六岁,早就到了结婚的年龄,或者已经结婚了。

不对,如果结婚,怎么着也得通知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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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她也会吃醋

本小海对白宇博夫妻的近况了解并不多,只是知道彭秋秋从初中就喜欢白宇博,但是一直到了米国后两人才开始谈起了恋爱。

两个人在初中读书的时候就都是学霸。特别是彭秋秋,几乎每次都是考第一,是那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白宇博,也总是名列前茅。虽然中考的时候有点失利,没有考出理想的成绩,但听说到了高中以后,厚积薄发,最后和彭秋秋一起,都考进了京都的名牌大学。

他们两个一个华清大学,一个北华大学,都是国内顶尖学校。这在当年,让鲁梁一中出足了风头,他们两个也成为了学弟学妹们学习的榜样和偶像。

时隔多年,鲁梁一中仍然存在着他们的传说。

但是,他们此次回鲁梁,只是顺便看望一下彭秋秋的父母。

白宇博的父母早就被他们接到了米国,彭秋秋的父母也早搬到了县城去住。

有出息的孩子父母也跟着沾光呢。

本小海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禁一阵唏嘘。但是,如若自己的父母也健在,自己是否就有本事也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安度晚年呢。

见本小海放下电话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丁晓燕忍不住问道,“谁啊?初恋情人?”

“哪跟哪啊?净胡说八道。”本小海白了丁晓燕一眼,“初中同学,女的还是我们老村长家的女儿呢。”

“那你明天参加同学聚会?”丁晓燕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聚会,反正这俩人是我关系最好的初中同学,怎么着也得见见他们。”本小海不确定他们两个是否还叫了其他同学。

“这个年头,同学聚会都变味了。”丁晓燕感慨说,“微信上编的那些段子说得都很真实,同学聚会就是相互显摆,就是旧情复燃。”

“微信上的段子也就是一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瞎编的。”本小海不以为然道。

“你不会也和老情人旧情复燃了吧?”丁晓燕打趣道。

“我又没什么老情人。”本小海一本正经否认道,“我的老情人就是你啊。”

“还说没有老情人,前阵子你还显摆呢。”丁晓燕撇撇嘴。

“我显摆什么了啊?”本小海不明白丁晓燕话里的含义。

“显摆你的老情人啊。”丁晓燕很满意现在本小海一无所知的表情,“就是开业时送咱广告扇子的那个富婆啊。”

“她啊?我都一点印象没有了,要不是上次遇见,到现在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本小海有点后悔告诉丁晓燕关于严青霞的一些事情了。

原来丁晓燕也是小心眼的人啊,她把这件事记到心里去了啊。

“没印象了不要紧,见了面就可以慢慢地回忆了。”丁晓燕继续笑着说。

本小海看着丁晓燕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毛,急忙辩解说,“我又不是那种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你急啥?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给你打个预防针。”丁晓燕依旧笑着,“如果有老板同学,跟着人家学学怎么赚钱。”

“你啊,现在怎么钻到钱眼里去了?”本小海也笑了,只要丁晓燕没有真的把那事当真就好,否则可就被冤枉死了。

自己对严青霞当初暗恋自己的事情,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啊。

况且人家现在已经事业有成,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怎么可能算是老情人呢,也不可能旧情复燃啊。

再说了,白宇博和彭秋秋只说明天见见自己,也没说要约很多同学聚会啊。

人家是功成名就的两口子,如果真要召集大家聚会的话,那就真的像丁晓燕说得那样,有显摆的意味了。

人家犯得着像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甚至还有很多一直做农民的初中老同学显摆吗?

还有,人家当初就是镇长家的公子,村长家的千金,又都是学霸级别的人物,当时他们就是大家羡慕的对象了啊,还用得着现在来显摆。

最有可能的,就是真的想念自己了,毕竟大家都是小时候的同学和玩伴啊。

就和自己一样,时不时地回想起当初的时光,虽然很多同学本小海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然而丁晓燕却非常重视本小海的这次聚会的。

她听本小海讲了白宇博和彭秋秋的情况后,认为怎么都得表现得正式一些,毕竟人家现在是国际友人了。

回到家里,丁晓燕就开始翻箱倒柜地为本小海找衣服。

“又不是见大领导,随便穿穿不就行?”本小海虽然自己也想表现得好一些,但是他真的觉得丁晓燕有些小题大做了。

经反复比较,丁晓燕还是选中了雷鸣给本小海买的那件t恤。

毕竟,牌子是名牌,料子也好,款型也简单大方,很适合这个炎热的天气。

丁晓燕给本小海配好了衣服,还非得要他现在就穿给她看看。

“真是服了你了。”本小海嘴里嘟囔着,身体却按照丁晓燕的吩咐去做了。

正当本小海在丁晓燕面前转来转去,接受她的检阅的时候,儿子本源悄没声儿地进来了。

“老爸老妈?你们干嘛呢?买新衣服了?”看着床上一堆的衣服,本源好奇地问。

本小海和丁晓燕见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也太专心了,都没有听见儿子开门的声音。

“你怎么也回来这么早?不陪女朋友多玩会?”平静下来的丁晓燕问。

“是同学,还不是女朋友呢。”本源否认道,他的脸刷地红了,有种被揭穿老底的感觉。

他认为今天刚刚被秦可可表白了,两人也刚刚确立了恋爱关系,感情还不稳定呢。

如果被老爸老妈介入的话,说不定起不了好作用呢。

说到底,本源还是对秦可可的体型不自信,虽然自己没有嫌弃她体型的意思,可是对比老妈的体型,他还是害怕老爸或者老妈提出反对的意见。

至少是现在,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本源不想将自己和秦可可要谈恋爱的事情告诉老爸老妈。

他不知道的是,老爸老妈早就看到了他和秦可可一起吃烧烤的情形。

而且秦可可中午在家包水饺吃饭的事情,老爸也早就告诉了老妈。他们两个人早就把秦可可当成他的女朋友了。

本小海和丁晓燕见儿子并不承认他们的恋爱关系,也不跟他计较,反正离结婚还早着呢。

多给他们一些自由恋爱的时间,彼此了解多了,才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想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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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错乱的回忆

“儿子,看看你爸这样穿好看不?”丁晓燕咨询儿子的意见。

本源仔细打量了本小海的衣服一眼,发现也不是什么新衣服啊。

他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试穿旧衣服,难道有什么重要的活动?

“很帅,很帅。”本源连连点赞,“其实我老爸长得帅,穿什么衣服都帅。”

“这也太虚假了吧。”听见儿子的夸奖,本小海的嘴咧得大大的,虽然知道不是真话,但他心里还是很舒适。

谁说胖子就不能帅了?这不,本大叔就是一个典型的胖子帅大叔。

“那好,明天就穿这身吧。”丁晓燕下了最后的结论。

“老爸,你们要参加什么活动啊?”本源好奇地问。

“你还记得前两天我给你说的那个白宇博不?”本小海把衣服又脱了下来,还是放起来明天再穿吧,今晚弄皱了就不好了。

“嘿嘿,就是梦里梦见的那个?”本源问道,说话间还专门瞅了一眼老妈。

“是我初中同学!”本小海一字一顿地强调说。

自己都不记得的梦境,儿子怎么能瞎说呢,虽然他听见了自己喊白宇博,可当时具体情况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什么梦啊?”丁晓燕抓住了儿子问话里的重点,“是不是梦见了初中的那些同学?”

“我不记得了。”本小海解释说,他是真的不记得当时的梦境,但是既然儿子听见了白宇博这个名字,分析起来就应该是梦见了初中的同学。

“你害怕啥啊谁还不做梦了?”丁晓燕见本小海否认,更加认定了他梦见了初中同学,说不定还梦见了女同学。

但是,梦见就梦见吧,丁晓燕怎么可能因为他梦见同学而计较。

自己也总做乱七八糟的梦呢,梦里出现的也不都是女人啊。

“这个白宇博,现在可是米国某个名牌大学的教授呢,这次是到京都的某个研究机构进行学术交流的。”本小海也赶紧转移话题。

“哦,哦。”本源点点头,他对老爸的老同学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老爸要去哪里,“那你要去京都见他们?”

简直没法聊天了。

本小海无语地看看本源,又看看丁晓燕,一个是搞不清地点,另一个是啥都往女同学身上想。

“白宇博他们现在在鲁梁县城,明天我去鲁梁见他们。”本小海还是给儿子进行了详尽的解释。

“见个老同学就这样隆重啊?”本源很不解,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是不是还有女同学啊?”

“看吧,连儿子都这样想呢。”丁晓燕幸灾乐祸地说。

“确实有女同学啊,我也没说没女同学啊。”本小海辩解道,真搞不明白他们两个人。

不管老的少的,不管男的女的,怎么都往那些不正常的关系上面想呢?

老婆儿子尚且如此,不明白真相的其它吃瓜群众,是不是也要这么想了?

幸亏,家里没有其它吃瓜群众,连打酱油的都没有。

虽然只是要去见初中同学,本小海还真的激动得失眠了。

这不是因为丁晓燕提起的初恋情人话题,也不是因为儿子说的有女同学的兴奋。

本小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突然想起了初中时候的许多事情,那些平时想都想不起来的片段,竟然缓缓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不知道是当时的情景,还是被他进行了记忆翻新,一帧帧地清晰起来。

中考预选考试那天,他和彭秋秋在树林里遇到装神弄鬼的白宇博;预选时同桌严青霞弄丢了准考证;暑假时跟着人家敷设电缆

还有自己竟然被鲁梁一中录取了,成了一名重点中学的高中生

不对,不对,自己明明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什么时候上高中了?自己根本没有上过高中好不好。

本小海躺在床上,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又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有疼痛的感觉啊,也没睡着啊,怎么回忆起来的画面和事实差那么远呢。

也许是自己半睡半醒之间思维混乱了吧。本小海这样安慰着自己,重新闭上了眼睛。

干脆不计较想起来的是真实过往还是被加工的记忆图像了吧。反正是要睡觉了,许多事情就当一场梦吧。

明天见到的,就是真真实实的初中老同学了。

那两个最优秀的初中同学,男的叫白宇博,女的叫彭秋秋。

只要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记不错,他们两个人的模样能认出来,就不算失礼吧。

不再纠结记忆的真伪,本小海很快就真的进入了梦乡。不,进入了无梦的睡眠状态。

没定闹钟,生物钟也没起作用,本小海一觉睡到八点半。

起床以后,发现老婆和儿子都已经不在家了。

丁晓燕要去上班,她走了无可厚非。

本源这么早去了哪里?他可是几乎每天都要睡懒觉的。

睡觉情有可原,可以养足精神专心学习。可是这么早跑出去,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学习呢。

难道不想考研了吗?如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作风,怎么可能考上研究生啊。

本小海对儿子的学习态度产生了怀疑。这小子和自己一样没有毅力?

也怪自己从小没有给他树立一个好好学习的榜样啊。

本小海瞎操着儿子的心,洗刷完毕,开始吃儿子给他备好的火烧夹鸡蛋饼。

之所以说是儿子准备的,因为他知道老婆做不出这种半洋半中的饼来。

本小海吃着早餐又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来看,演的竟然古今大战秦俑情,很老的电影片子了,还是明星巩莉年轻时演的呢。

本小海记得当时就对里面的故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那也许是最早的穿越电影了吧?

从秦朝穿越到现代,跨越千年的爱情,令人唏嘘不已。

本小海再一次看到这部电影,心中竟然有种澎湃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穿越重生这种小说电影中的桥段,说不定在现实中真正存在呢。

也许自己就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或者是由未来穿越回来的,又或者是某一个平行空间的人的另一个灵魂。

反正,本小海边看电影,边天马行空地想象着。也许今天,和白宇博及彭秋秋这两初中老同学见面时,说不定就一下子穿越回初中时代呢。

按照昨天的约定,白宇博他们要等十点左右才去订约饭店,所以本小海觉得九点半再走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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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别人的人生

但是本小海又害怕自己路上耽搁而去晚了。

到鲁梁县城一般需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但不知道白宇博会定在哪里,说不定到县城后还要换成其它公交车,于是他又决定提前出发。

如果早到了,可以在县城随便找个地方等着呢,总比约会迟到的好些。

所以,尽管他喜欢的电影还没有看完,本小海就毅然决然地关掉了电视机。

反正,他可以在路上用手机搜索了来看,也可以用来打发坐车的时间。毕竟包月的无限流量包怎么都用不完。

而路上,却出奇地顺利,所以不到九点半的时候,公交车就到达了鲁梁县城。

本小海一时拿不准到什么地点下车,就干脆坐车到了公交终点站-鲁梁火车站。

到彭秋香的冷饮亭那边等着也好。既然彭秋香昨天和彭秋秋他们见过了,提前了解一些情况也未尝不可。

本小海的古今大战秦俑情看完了,公交车也到了终点站。

本小海迈下公交车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初中同学王春生站在冷饮亭里摆放着饮料。

“春生。”本小海走到了冷饮亭跟前喊道。

王春生背对着外面,所以他根本没看到本小海地到来。

听见本小海的声音,王春生直接端着装饮料的箱子转过身来,“笨小孩啊,快到里面坐。”

本小海看看里面狭小的空间,摇了摇头,“我在外面站会儿吧。”

“那你稍微等一会儿,我让秋香过来看着,咱们到那边去。”王春生说着就放下箱子,掏出手机来打。

本小海知道王春生所说的那边就是公厕旁的房间。

那边虽然也很狭小,却也比站在公交车站这里强些,这里说话都不方便。

于是,不一会儿,本小海就就又见到了那个娃娃脸,一笑有酒窝的中年妇女,彭秋秋的堂妹彭秋香。

彭秋香说话依旧一惊一乍的,但这次没有激动得哭泣,而且说话也很条理,“小海哥啊,我们昨天还提起你呢,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秋秋姐。”

“谢谢你了,秋香。”本小海朝她笑笑,“我今天就是来见你姐姐和你姐夫他们的。”

“是啊,姐姐姐夫说今天约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呢。”王春生说。

虽然是老同学,他也跟着她媳妇彭秋香喊彭秋秋他们姐姐姐夫。

还真不是只见自己呢,本小海不禁佩服起丁晓燕的先见之明。

她昨晚猜的没错,这真的就是一场初中同学聚会。

不管规模大小,都算是老同学聚会。

“都邀请的谁?”到了公厕旁王春生夫妻俩的住所,本小海终于忍不住问道。

“也没几个人,就是以前你们玩得比较好的几个。”王春生嘿嘿笑着,“本来我不属于你们的圈子,沾了秋香的光,今天中午我还去。”

“大家都是同学,什么圈子不圈子的。”本小海也是笑着说。

“有严青霞,记得吧,可是咱们镇上的企业家呢,开塑料制品厂的。”王春生感慨地说,“真想不到呢,当时也不怎么活跃的一个人,竟然成了企业家。”

“记得,记得,是我同桌呢。”本小海连忙说,“也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

他所谓的记得,也是记得上次见面的情形。而对于初中时代的严青霞,他确确实实记得的不多。

“还有赵国栋,刘俊贤,另外,白宇博也让他们再叫叫他它在鲁梁的同学,不知道他们还会叫上谁。”王春生边给本小海端茶倒水边说。

怎么没让自己叫别人呢?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和其他同学没什么联系?本小海又忍不住地多想了。

两个人坐着就聊起原来同学的近况来。

对于白宇博和彭秋秋,王春生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他们都在米国的大学里当教授,至于什么行业的却并不清楚。

好像王春生还不如本小海了解的多呢。

本小海也忘了到底从什么渠道获得的信息。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白宇博是搞大数据云计算方面的研究,而彭秋秋却是搞生物医学方面的研究。

当本小海说出这些时,王春生连连点头,“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我听不懂,也就记不住,你说出来,我就觉得耳熟了。”

对于赵国栋和刘俊贤,王春生就了解得比较清楚了。

“赵国栋目前在城建局上班,还是个公务员呢。当初他家花了两千块钱给他买了个城镇户口,第二年就考上了技校,学的是泥瓦专业。”

本小海也是了解当时的升学政策的,那个时候的技校和现在的技术学校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那时的技校只有城镇户口的学生才能考,而且考上以后也是和正规大学一样,包分配工作的。

所以谁能考上技校说明了两个事实:一是他的出为是城镇户口的,要么父亲有工作要么母亲有工作;二是毕业后就会有正式工作了。

因此,那个时候出现了很多不公平的现象,有些本来农村户口的学生通过关系花钱将户口转成了城镇户口,从而获得了考技校的资格。

因为只有那些具有资格的人才能报考技校,因此考试本身是非常的容易的,只要不是那种啥也不会的学生,只要报了名基本就能考上。

但是在很多年后,这些人却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一些企业中走上了管理岗位,走上了领导岗位。

甚至有些人还在政府谋了职,当了官员。

当然,这些人凭借强大的学习力和人际关系,后来都通过自学或函授等方式获得了大专文凭、大学文凭、甚至在职研究生文凭。

而本小海也明白,自己正儿八经取得的中专文凭,其实是和他们的技校文凭属于同一级别的,更确切地说,都属于高中同等学力。

“想要在县城买房,可以找他了解情况,哪里的房子质量好,哪里的房子有问题他都知道。”王春生说着叹口气,“可惜我没钱在县城买房子。”

而刘俊贤又是另一种风格的人生。

刘俊贤本来学习挺好的,当年只差一分没考上高中,后来又复读了两年,却是一年考得更比一年差。

在初中里折腾到了十八周岁,就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了。

到了军队,刘俊贤依然没有改变爱学习的好习惯。

听说能够在军队报考军校后,他利用业余时间自学了高中课程,最后以初中毕业生的文凭竟然考取了军校的本科。

这在他们初中同学中成为一个传奇,只是本小海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不知道这个鼓励人心的故事。

否则,本小海也许会受这个励志故事的影响而努力学习,也自学或者函授取得一个大专和大学文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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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好久不见

刘俊贤学的是通信工程,因此他前几年从部队转业后就直接进了网通公司。

虽然不是领导,但在网通公司也是高级工程师的职称,工资奖金都拿得不少。

当然,他具体能拿多少钱,王春生并不知道。但是,根据民间的传说,网通公司普通的正式职工都快拿到一万块钱的月工资,更何况一个高级工程师呢。

本小海和王春生边喝茶边闲聊,很快就到了十点钟。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白宇博他们就是这么遵守约定的时间,十点整,他给本小海打来了电话。

“笨小孩啊,我们定的是龙苑大酒店,就是网通公司旁边那家。”白宇博声音洪亮,声音里透着喜悦,“你现在就可以向这边赶了,单间名叫彩云港。”

“好的,我们很快就过去。”本小海答应道,“我和王春生在一起呢,我俩一起过去。”

到底是海外华人啊,品味还真的高,这可是鲁梁县最高档的酒店,龙苑大酒店啊。

龙苑大酒店正好就在101公交车站的旁边,而101公交车也从火车站有站点,这可真是天助他们俩啊。

上了公交车,王春生才猛然想起没有带着零钱上来,本小海摸摸口袋也只够他一个人的。

王春生就要拉本小海一起下车,他好去冷饮亭取钱再坐下一辆车。

“用微信支付就行。”司机看出了两人的尴尬,提醒道,“向里站站,扫码支付就行。”

既然这样,本小海干脆也不投币了。

一黑一白两个中年男人拿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起来,然而出来的却不是付款码,而是关注码。

两个人面面相觑道,这可怎么付款啊。

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公交司机边开车边耐心指导他们说,“关注后,到我的卡包里去找。”

两人打开卡包,果真发现了“鲁梁公交”的乘车码,再打开就是二维乘车码,将乘车码对准刷卡机下面的镜头,悦耳的机器声传来“请上车”的提示音。

“又学了一招,坐公交也不用带钱了。”本小海讪讪地说。

他原来也早习惯了用微信和智付宝在超市和小摊上支付的方式,却从来没有在卡包里面支付过。

“跟不上时代了。”王春生也感慨道,“不知不觉就老了啊。”

“可不是。”公交车司机也插话道,“前几年,谁能想得到,不带钱就能到处跑到处买了。”

虽然座椅后背上有着不得和司机说话聊天的相关规则,但是公交车司机却抵挡不住感慨时光的话题吸引。

小城民风淳朴,谁也不会因为公交汽车司机参与了乘客的聊天而去举报他的。

说着,笑着,很快就到了龙苑大酒店站,本小海和王春生也礼貌地向热情帮助了他们的公交车司机说了声再见。

这种体验让本小海感觉很奇怪,坐公交车怎么坐出了逛商店的感觉,更让他忍俊不禁的是,公交车司机的再见语“欢迎下次乘坐”。

被公交车司机所感染,本小海的心情大好,加上想快点见到白宇博的渴望驱使,他脚下生风,疾走如飞。

“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看起来比本小海健壮多了的王春生在后面喊道。

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身材,然而白白的本小海看起来就是虚胖,而黑黑的王春生看起来就是健壮。颜色的差异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反正龙苑大酒店就在眼前,本小海并不理会王春生的呼喊,自顾朝前走着,他太想知道现在的白宇博是什么样子了。

他很后悔刚才怎么没问问王春生白宇博现在的形象呢。

龙苑大酒店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穿着短袖白衬衫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是白宇博是谁?

时光的流逝竟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如果忽略掉他眼角细微的鱼尾纹以及鬓角微白的鬓发,这不依然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吗。

尽管岁月的刻刀在白宇博的肌肤上用力很小,但是他浑厚的嗓音却没了当年的稚嫩,迎过来的稳健脚步也没了当年的轻盈。

在本小海看不见的地方,时间给了白宇博最渊博的知识,给了他最丰富的思想,也给了他对老朋友深深的思念。

所以,当两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拥在一起的时候,本小海感觉到了白宇博的战栗。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个人的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而泪水也从两个人的眼睛里浸润出来。

本小海的脑海中,也回荡起eson那深沉歌声,“熟悉的那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在王春生被忽视的凄怨目光中,他们像初中时候那样,手拉着手进入了龙苑大酒店。

“笨小孩,笨小孩。”刚进大厅,就听见动静的彭秋秋喊着从里面跑了过来。

本小海丢开白宇博的手,也迎着她跑了过去。

本小海原本只想紧紧握握她的手,却被彭秋秋紧紧地拥抱住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同学、朋友,几十年不见了,再见时却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真是“无语凝噎”啊。

“看,比见到你还激动。”王春生看着白宇博笑着打趣说。

“应该的,应该的。”白宇博很大度地笑着,“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啊。”

“青梅竹马?”王春生很怀疑白宇博是不是在外国读书把脑子读坏了,青梅竹马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白宇博不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本小海和彭秋秋分开后各自用手揉着发红的眼睛。

等到了包间里落座后,本小海才细细地打量起白宇博和彭秋秋来。

白宇博的身材保持的最好,和初中时候差不多,瘦得很精炼。

只是,当时觉得白宇博个子很高,现在看来也就是一米七五左右。不知道是记忆偏差,还是当时的人都矮,所以才显得他格外地高。

而彭秋秋,不知道是故意减肥,还是搞科研累的,竟然比当时瘦了很多,终于可以用苗条来形容她了。

白宇博和彭秋秋却对本小海的变化表示出了非常大的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中,本小海就是矮矮瘦瘦黑黑的少年,而今虽然依旧是矮矮的,但却白了太多,胖了太多。

如果是在大街上遇见,打死他们也不会认出他来的。

“可看出咱们国内生活质量的提高了。”彭秋秋笑呵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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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酒桌畅聊

本小海他们四个人聊了很大一会儿天后,严青霞、刘俊贤、赵国栋才来到龙苑酒店。

他们三个人是结伴而来的,是从严青霞的那两红色沃尔沃车上下来的,看来他们之间平时是经常联系的。

他们见了白宇博,可没有本小海看见他时那么激动,只是握了握手便落座了。

反而是严青霞和彭秋秋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等哭笑完毕后,就如两个经常见面的闺蜜一样讨论起来衣服和化妆品了。

无论是博士生导师,还是初中毕业的女企业家,她们都首先是女人啊。

不愧是鲁梁县最好的酒店,菜肴上来后,首先就征服了本小海的眼睛。

各式各样精美的盘子,盘子里颜色搭配精致、摆放形状别致的菜肴,让本小海有进入了艺术博物馆的感觉。

本小海看看其他几个人,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难道他们经常出入这样的场合?经常品尝这样的菜肴?

向来从容淡定的本小海有些不淡定了,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和别人的差距。

和白宇博、彭秋秋应该是知识上的差距,视野上的差距;和严青霞,是经济上的差距,事业上的差距;和刘俊贤、赵国栋呢,应该是人际关系的差距、阅历上的差距吧。

但是,这些和他有着巨大差距的几个人,并不知道本小海内心在想着什么,他们都处在见到老同学的兴奋中,在热闹地谈论着上学时发生的那些事情。

本小海似笑非笑地听着他们说话,他们谈起的很多同学的名字,他们说起的很多事情,他真的想不起来。

难道自己和他们并不是真的同学?本小海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或者是那些记忆埋在了太深的地方,轻易地挖不出来?

他们对于本小海的沉默寡言,从初中时候起就习惯了。所以本小海不参与他们的往事回忆,他们也并不感到奇怪。

“笨小孩,你还记得王丙海吗?”彭秋秋突然问道,“就是坐在你后面的那个。”

“记得啊。”本小海确实记得他,因为那个家伙的地理特别好。

在大家都考六七十分的状态下,他能考满分。只是他其他科目都不好,好像最后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

“他儿子也去米国留学了。”彭秋秋笑着说,“当我的学生呢。”

“走你的后门?”本小海脱口而出说。

六个人齐刷刷地看小本小海,没想到人到中年的他还是这么直白。

“不是,他自己申请的。他到校后我才知道他是王丙海的儿子。”彭秋秋解释说,“我说这件事,是想说世界这么小,在哪里都能碰到熟人。”

好吧,是我想得太多了,自己没本事,还以为人家有本事的人都是用不正当手段取得的。

现在在场的人,除了王春生,也就是自己最没有本事了。

白宇博、彭秋秋是实打实的学霸,人家靠的是才华。严青霞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人家也一步步奋斗成了企业家。

刘俊贤和赵国栋虽然当年没有第一时间考出学来,但是人家现在的地位也是靠后天的努力得来的。

自己刚才那不经大脑的话,是否就有打击一大片的嫌疑?

本小海低头反思,果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自己常年浑浑噩噩地生活着,思想也严重地僵化了,看问题都不能用正常的思维了。

好在,大家没有继续计较本小海那句负能量的话,他们继续回忆往事,展示现在的成就。

“笨小孩,你现在主要干啥啊?”尽管本小海不主动说话,大家还是不忍把他落下,刘俊贤关心地问道。

“我中专毕业后一直在齐港煤矿干电气设备维护。”本小海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前半生。

“挺好,从一而终。”白宇博点点头,“现在的技术应该很精专了吧。”

本小海没理解他说的是煤矿的技术应用还是自己的技术水平,便含含糊糊地说,“还行吧。”

“你可真够谦虚的。”刘俊险情笑呵呵地说。

就是闲聊聊,还非得详详细细地汇报工作吗?本小海感觉刘俊贤的问话和笑容都有些意味深长,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最近承揽了富春煤矿的一个自动化改造项目,过几天就要过去指导安装调试。”一时没有忍住,本小海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果真,这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能独立做项目,那就是技术水平真的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反正都是对煤矿自动控制系统不熟悉的人,也都提不出非常具体的问题,本小海倒也能够应对他们的好奇心。

“总算把场面找回来了。”当话题转移到其它的问题时,本小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老同学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不知不觉间,酒就喝得有些多了。

但是,这喝多了的感觉真舒服,头也不疼,胃也不疼,只是有点晕晕乎乎,如在云端的感觉。

这六粮液的高端酒水就是好啊,味道好,喝了还不伤身体。

喝多了的几个男人絮絮叨叨、黏黏糊糊,相邻着的就开始勾肩搭背起来,说的话也有点不着边际了。

彭秋秋和严青霞见状,便提议本次聚会到此结束,来日方长吗。

在服务台,彭秋秋和严青霞两个女人却争吵起来。五个似醉非醉的男人在旁边站着,都没有前去劝架的想法。

“青霞,是我和白宇博召集大家过来聚聚的,你怎么能这么办呢?”彭秋秋很大声地埋怨着,看来她喝的葡萄酒多多少少也起了一些作用。

而只是喝了果汁的严青霞用她本来就豪爽的声音大声说着,“你们回到了鲁梁,我们就是地主啊。”

“你是真不讲规矩啊。”彭秋秋依然把信用卡递给前台服务员。

“姐姐,这个姐姐真的已经结过账了。”服务员拒不接受,微笑着看着彭秋秋说。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彭秋秋着急得没有办法。

“秋秋,以后我们都去美国找你玩去。”严青霞拉起彭秋秋就走,“咱赶紧走吧,人家还以为咱吵架呢。”

“唉,唉。”彭秋秋长叹两声,也只得接受了严青霞已经结账了的事实。

在酒店门口,正好停着两辆出租车。

大家执意先把白宇博和彭秋秋两口子劝上了出租车。

没等其余人员反应过来,赵国栋和刘俊贤也麻利地钻进了另一辆出租车。

“等等,我送你们啊。”急得严青霞摆着手大喊。

“你送王春生和本小海吧,他们喝得多。”赵国栋隔着窗户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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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送货到家

严青霞将本小海和王春生送到火车站的时候,本小海竟然窝在后座上睡着了。

“笨小孩,下车了,下车了。”王春生用力推着本小海。

“不用叫他了,我直接把他送回家吧。”严青霞制止了王春生的粗鲁动作,“他喝成这样,坐公交车让人不放心。”

“那好吧,那就辛苦你了啊,严青霞。”王春生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思维还是清晰的。

“都是老同学,应该的。”待王春生下车,关上车门,严青霞又降下车窗嘱咐道,“春生,你也多喝点水啊。”

王春生在路边站着,直朝严青霞摆手,让她先走。

拗不过王春生,严青霞一踩油门,车子便缓缓启动,驶入正道。

当时妙云化妆品专卖店开业的时候,严青霞曾经去祝贺过,所以他直接将车开到了店铺。

如果他老婆在店里的话,直接将本小海交给她就可以了。

然而,丁晓燕上的是早班,所以严青霞进店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便向于美丽要了本小海他们家的住址。

于美丽知道这个开着大红色沃尔沃汽车的胖女人是本小海的同学,开业时候她送来的广告扇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肖凤云,本小海的同学刚才来了。”看着拉风的红色汽车跑远,于美丽才朝里面的肖凤云喊道。

“肯定是送本小海回来的吧。”肖凤云依旧在里面忙活着,并没有要八卦的意思。

“如果是送本小海回来的,那还用得着问他家在哪里啊?”于美丽真为肖凤云的智商捉急,可是她忘了肖凤云根本不知道严青霞所问的问题。

“哦,哦,你没问问来干啥的啊?”肖凤云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捶着腰说,“快累死我了,老了啊,老弯着腰受不了了。”

“受不了也得干啊,看到人家没,和咱差不多的年龄,开着红色的沃尔沃,看着就气派。”于美丽羡慕地说。

“那个送给咱广告扇子的女人啊?”肖凤云也反应过来于美丽说的是谁了。

“就是那人,别看长得那么寒碜,可人家那是什么命,荣华富贵啊。”于美丽感慨地说。

“各人各命,羡慕不得啊。”肖凤云也叹口气道,“丁晓燕说本小海参加同学聚会去了,怎么还让同学给追过来了?”

“谁知道呢,你说也是,直接打电话问问本小海不就是了,还得跑到店里来问。”于美丽也疑惑起来。

“不管那么多了,你啊,就是喜欢八卦。”肖凤云还对于美丽背后说她和刘洪利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怎么是八卦了?人家本小海和这个女同学应该是清清白白的吧?”要不怎么说女人容易信口开河呢,如果不明觉厉的人听见这话,肯定又成了一段绯闻。

严青霞并不是不能叫醒本小海问问他的家庭住址的,而是既然去了店里,也就直接问了问于美丽。没想到她的这一问,让于美丽和肖凤云八卦上了。

幸亏她和本小海都不在现场,否则真的会被冤枉死了。严青霞对自己目前的现状很满意,本小海已不是她当年心中的男神了。

本小海就像算准了似的,车子到了小区门口,他就自然而然地醒了。这下就不用严青霞绞尽脑汁地寻找他家的楼号了。

本小海揉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相信地看看前面开车的严青霞,又看了看窗外的小区环境,这是什么地方呢?

严青霞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本小海的样子,便把车停在路边问,“笨小孩,哪栋楼是你家的?”

“我家的楼?”本小海喃喃道,“我家什么时候有楼了?我家是平房啊,就是院子里有棵石榴树的那家。”

“平房?哪里有平房啊?”严青霞四处看看,这小区里全是楼房啊,而且连一楼都没有院子的那种楼房,更别说院子里的石榴树了。

本小海觉得女司机说话的口气不对,定了定神,终于想起来这是他的女同学严青霞,心想,这严青霞真的是和开服装店时不一样了。

不对,严青霞是开塑料制品厂的,什么时候服装店了?本小海用力摇摇头,一时想不清严青霞年轻时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不管她年轻时是做什么的了,现在像是在自己的小区里啊。

他想起来刚才应该在和白宇博他们聚会了,现在既然到了自家小区,那么应该是严青霞同学将自己送回来了?

想通这一点,本小海的脑袋就清醒了,他急忙抱歉地说,“严青霞啊,你看还麻烦你又跑了一趟。”

“说啥客气话呢?都是老同学,又不是很远,也就是半小时的路程。”严青霞没有喝酒,自然不介意本小海睡了一路,能把他安全送到家也就放心了。

“你找个车位停下,上楼喝点水。”本小海开了门下来,想指挥严青霞停到合适的位置。

然而严青霞却没有听本小海的指挥,而是直接将汽车调了头,没有将车熄火就从驾驶室出来了。

“你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性子呢。”严青霞说着伸出手来,“天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本小海也只得伸出手去,轻轻地和严青霞握了握。

看着严青霞的红色沃尔沃汽车没了踪影,本小海还站在原地发呆,还和原来一样的性子,到底是啥意思呢?

是说自己还和原来一样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还是说自己还和原来一样不懂人情世故?

本小海终究没能明白严青霞话语里的含义。

好酒没有让本小海胃疼,也没让他头疼。但是他走路依然像是踩在棉花上,身子也像是在云端飘着一样,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幻。

本小海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家里走去,而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怎么也不回呢?”刚接起来,就是丁晓燕劈头盖脸的一连串质问,“是不是喝多了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本小海看看周围,幸亏没有人听见。

他早就习惯了丁晓燕经常性地脾气大爆发,懒洋洋地回答道,“已经回来了,已经到了楼下了。”

“你那老同学找到你了吗”丁晓燕又问,语气依然不善。

“哪个老同学?我不是刚同学聚会回来吗?”本小海不解地问。

“那你回来再说。”丁晓燕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本小海再一次愣在那里,都什么跟什么啊?难道自己真的喝晕了,听不懂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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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真情假情

本小海上了楼梯,就看到丁晓燕已经半敞着房门等着了。

“喝多了?”丁晓燕见他走路歪歪扭扭,有些蹒跚,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喝多啊,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本小海睁着眼睛说瞎话,走路都不稳了还怎么会好好的。

“那你怎么回来的?”丁晓燕走出几步,把几欲跌倒的本小海搀扶住了。

“我同学严青霞送我回来的啊。”本小海这时候已经清醒了大半,记起了在龙苑大酒店上的车,刚才在小区下的车。

“严青霞送你回来的?”丁晓燕扶本小海进屋,拉长音儿问,语气里满是怀疑。

“就是咱开业时送咱广告扇子的那个女同学。”本小海以为丁晓燕已经忘记了严青霞是谁,便提醒道。

“我知道她是严青霞,我是问你真是她送你回来的?”丁晓燕加重了语气。

“是啊,就是她。”本小海很肯定地点点头,难道这还有错吗。

“那她怎么跑到化妆品店里打听咱的家?”丁晓燕也纳闷了。

“我不知道啊,我从上车就开始睡觉,一觉醒来就到咱小区了。”本小海听说严青霞去了店铺打听,也是一头雾水。

“唉,你啊,肯定是喝醉了像猪一样,人家不知道朝哪里送了。”丁晓燕听本小海如是说,反而释然了。

刚才于美丽打电话来说本小海的同学打听家里的地址,还以为那个严青霞没有参加同学聚会,反而跑到家里来找本小海呢。

还以为有啥事呢,有事不直接打电话找本小海,而要来家里找。

这下子好了,一切疑惑都好解释了。原来人家是想将本小海送回家啊。

只是自己这老公也太不争气了,竟然喝晕到那种程度,需要人家到店里去打听家庭地址。

不过,至于跑到店铺里去问路吗?直接叫醒本小海问问不就行了,看他现在头脑也挺清晰的啊,不像是叫不醒的样子吧。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女人看本小海睡着了,不舍得叫醒他。

不舍得,不舍得

丁晓燕想起本小海曾经说严青霞在初中暗恋过他,又想起刚才于美丽羡慕地描述那辆红色的沃尔沃汽车,瞬间就觉得不淡定了。

这女人该不会还惦记着我家本小海吧?否则,这么大老远的还给送回家来,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小时啊,又不是顺路。

想到这里,丁晓燕心里竟然酸溜溜的,自己的老公长得眉清目秀,白白的,胖胖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被人惦记上的话,该多危险啊。

好在老公没有对严青霞有过丝毫感情,之前他都想不起来她是谁呢。

当然这话是本小海自己说的,丁晓燕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相信。

“儿子呢?”本小海没看到本源的影子,“不是要准备考研吗?又跑出去玩了?”

“一早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呢。”丁晓燕回答道,“年轻人哪里能在家里憋住?”

丁晓燕对于本源考研的事情没有特别上心,反正已经是大学生了,比自己文凭高多了,该是知道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吧。

其实,本小海对儿子的考研问题也一阵子热一阵子冷的。

他只是觉得文凭越高越好。他从微信圈里看到过一句话很在理儿的话就是,“文凭高了,到时候择业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将来择业的时候能多一份选择。

只是如果不考研的话,马上就要面临择业了。他也知道现在大学生的就业形势很严峻,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帮不上儿子什么忙。

如果真要帮忙,那就是厚着脸皮去找领导,申请让儿子回齐港煤矿来,单位倒是非常需要电气自动化方面的人才。

而且,如果来了,还可能会和自己是同事呢。就是这一点,本小海会感觉有些尴尬。

而且最重要的是,齐港煤矿的经济效益也太差了一些,刚毕业的学生到手两千多块钱,也就是刚够自己生活的吧。

虽然这里的房价和大城市相比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但是要想买一套房子,也要工作几十年才能攒够。

那和在大城市里多赚点钱,也花几十年买一套房子相比,一点也少不了辛苦。

常常随遇而安的本小海想到这个问题,也有些不淡定了,自己住差点,吃差点,怎么着都没问题。

但是如果也让儿子在这个偏僻的煤矿呆一辈子,还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本小海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本小海又想起儿子的那个同学秦可可,家庭情况应该是很不错的,那天她说他家里是做建筑建材生意的,那么在齐港随随便便买套房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说不定也能在大城市买得起房子呢。

可是,人家除了长得胖一点,其它条件都那么优秀,也不一定就能看得上普普通通的本源。

本源除了长得帅一点,勤快一点,好像也没多少优点啊。而且这个长得帅,也还是父亲看儿子的帅。

在其他人眼里到底帅不帅还是未知数呢。

在车上睡了一路之后,虽然喝晕了酒,但本小海此时坐在沙发上,却没了一点困意,眼睛盯着电视机,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想明天去我姐姐家,你和本源去不去?”本小海突然想起来昨晚和彭秋秋打完电话时的感觉,便问丁晓燕道。

“姐姐那边有事吗?”丁晓燕很惊奇地问,最近好几年他们都没有去过了,她都几乎忘记自己还有个大姑姐了。

“没事,就是有些想她了。”本小海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是啊,确确实实是想她了。

“其实,咱们早该去看看她了。”丁晓燕叹口气说,“你又没有别的亲戚,就这一个姐姐,反而和陌生人似的。”

“还说我,你不也和你哥嫂关系不咋样啊?”本小海被丁晓燕这么一说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回怼道。

“再不咋样,咱们一年总能去几次,或者他们来几次啊。”丁晓燕当然不服气,尽管没感到很亲热,但是有个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总能想起他们来的。

“好吧,好吧,就你们兄妹算真情,我们姐弟算假情。”本小海赌气道,“你就说吧,明天你俩到底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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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简单的幸福

“你自己去显得多不好啊,毕竟这么多年没去了。”丁晓燕还是通情达理的,提醒本小海道,“你先问问他们明天在不在家啊?”

本小海挠挠头,撅着嘴,不说话,也不执行丁晓燕的建议。

“否则扑个空就麻烦了,毕竟要倒两次公交车,还要步行很长路。”见本小海没反应,丁晓燕强调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他们的手机号码。”本小海没好气地说,四年前去的时候,姐姐姐夫还都没用上手机呢。

“好吧,真服了你了。”丁晓燕看着本小海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想歇着的话就去床上躺着。”

“不用了,一会就该给你做饭去了。”本小海讨好地说,老婆能跟着去姐姐家,得感谢她呢。

“给我做饭,晚上你不吃饭了?”丁晓燕笑问,她也明白本小海的意思。

“我中午吃了那么多好东西,有的见都没见过。”本小海想起中午的菜品,又夸张地咂了咂嘴。

“那你可享福了。”丁晓燕撇撇嘴,一副看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有鲍鱼,有海参。”本小海眯着眼说。

“好了,别说了,不信你连鲍鱼和海参都没见过。”丁晓燕呵呵地笑了,现在很多的升学宴都有鲍鱼和海参了。

“好吧,不说了,怕馋到你。”本小海坏坏地笑着,“小妞儿,想吃啥?爷给你做。”

丁晓燕知道本小海的酒劲儿还没有真正地下去,也不多和他计较,“做个酸辣汤吧。”

本小海明白老婆的好心,她是想让自己醒醒酒,可是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酸辣汤能够醒酒助消化,可是需要的材料也太复杂了啊,比如金针菇、泡木耳、竹笋、萝卜丝等,一时半会儿哪能准备好食材啊。

也就是丁晓燕能张口就来一些要求,反正不用她去做,动动嘴就可以了,多好。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小海也难以做出没有恰当食材的酸辣汤来。

不过,本小海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温暖,毕竟,老婆想让自己做酸辣汤,是为自己着想的。

“酸辣汤不好做,咱就做一个简单的豆腐皮白菜丝汤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昨天的一些豆腐皮。”本小海退而求其次,“多放些醋和胡椒粉,也和酸辣汤差不多了。”

“勺子和铲子都在你手里,你愿意做啥就做啥吧。”最终丁晓燕的建议也只能是建议了,谁让她没本事自己做饭呢。

“老爸回来了吗?”此刻,本源回来了,边换鞋边问。

“你爸回来了,正要做晚饭呢,儿子,赶紧去展示展示你的手艺,让你爸多歇一会儿。”丁晓燕吩咐道。

“老妈就是偏心啊。”本源呵呵笑着。

“你老爸喝酒了,还喝了不少。”丁晓燕解释道。

“我也喝酒了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本源还是直接去了厨房,“爸,我来吧。”

“我没事,早醒酒了。”本小海谦让着,可是他却把围裙从身上解了下来,递给儿子。

“我今天中午喝的是名酒六粮液,喝了三杯子都没一点儿事。”本小海嘿嘿笑着,炫耀道。

他早就忘了自己在严青霞的车上呼呼大睡的事情了。不,他不是忘记,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程度。

“真没事啊?”本源笑着恭维道,“看您喝得红光满面,比平时还精神了呢。”

本小海让贤了,却没有离开厨房的意思,站在旁边给儿子讲酒桌上听来的他那些同学的事情。

“就是那个白宇博啊,现在可了不得了,据说在大数据及云计算方面的研究具有国际领先水平呢。”本小海替老同学宣传着,也从心里羡慕着。

“国际领先水平多的是,别看我们那学校不是名校,我们老师的智能化技术水平也是国际领先水平呢。”本源并不买账。

“人家可是米国的学校啊,是真正的国际领先啊。”本小海很严肃地说,“那可不是咱国内搞的技术鉴定,动不动国内领先,国际领先。”

“好吧,技术再高,也是给米国鬼子服务。”本源不屑地说,“连自己的国家都不爱,也算不了值得骄傲的人。”

本小海没想到儿子这样的年轻人竟然还有这么高的爱国主义情怀,他在心里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同时,又为老同学白宇博叫屈。

“技术是不分国界的。”本小海不得不搬出这句假大空的话来,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软弱无力。

“老爸,我理解你,能有这么牛b的同学,你也感到自己脸上有光。”本源将食材都放入锅里炒好,又倒入了适量的水。

无论什么汤,食材美味,也得靠加水才能称之为汤。

“呵呵,儿子啊。”本小海叹口气,无奈地说,“老爸知道自己没本事,所以才拿厉害的同学来给自己长长脸。”

本小海中午是真的喝多了,现在也没有彻底醒过酒来,所以他才能这么放下身段,说出这种丢份儿的大实话来。

“老爸,我可没这么说啊。”本源知道自己的一些话可能伤到老爸的自尊心了,赶紧补救道,“我觉得您很成功啊?”

“哪里成功了?”判断力大大减弱的本小海高兴起来,“还是儿子独具慧眼啊,知道老爸的优点。”

“老爸,你想想啊,有了你,老妈和我才会拥有这么幸福的家。”本源想了想,也只能这么说了。

不管儿子说得是真的假的,本小海都很开心。人都是被需要的,被需要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被需要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晓燕也悄悄地来到厨房门口,依在门框上笑眯眯地听着爷俩的谈话。

她估计本小海酒后的智商也就是十岁左右吧,应该已经被儿子哄得晕头转向了。

同样说喝了酒的本源反倒是像个长者,就这么惯着没心没肺的本小海。

也许本源只是喝了一点点酒吧,否则他怎么会如此睿智呢。

当本源叮叮当当又切起其它的菜时,丁晓燕转身又去看她的电视剧去了。

老公虽然老实了点,也不会甜言蜜语,还没有什么真本事,但丁晓燕还是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的。至少,他对自己是死心塌地的。

而且,这个家,一直让她感到很安心。

而贫穷,也将要远离了吧?这个妙云化妆品专卖店还算是比较赚钱的,虽不能让他们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够让他们摆脱贫穷。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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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胖瘦有别

对于去姑姑家,本源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毕竟他对姑姑非常地陌生,甚至想不起姑姑是什么样子来。也难怪,从小到大他也没见过几次姑姑本冬梅。

但本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在丁晓燕的苦口婆心劝说下,终于答应去了。

“可可啊,我今天要到我姑姑家去走亲戚,所以爬雅鹿山的计划就只能取消了。”本源躲在卧室里给秦可可打电话。

“怎么不早说啊,我昨晚都去超市买好了野餐的东西。”秦可可的语气里有些怨念。

“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哪根筋儿抽了,四五年没去了,今天偏偏铁定了心要去,还非得带着我去。”还没娶媳妇儿呢,本源的心就向着秦可可了。

“四五年没去了啊?”秦可可还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点的,要不怎么是学霸呢,“那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你就放心跟着去吧,咱们明天再去爬山也行。”

本源嘿嘿地笑出声来,他就知道秦可可不是小心眼儿的人。识大体,明事理,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啊。

经过两天的频繁接触,本源感觉对秦可可同学的了解越来越深,也越感觉出这个女孩子的闪光点越多。

除了有点胖,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了。本源稍稍有点遗憾地想。

“本源,走了,走了。”本小海有点急不可耐地大声喊着。

好几年不去看望姐姐,他也没感觉出什么来。为什么自从昨天确定了要去姐姐家去后,心里就有些火急火燎的感觉呢。

“不急,不急,这才七点半呢。”丁晓燕轻轻地捋着本小海的后背,她是能够理解本小海地心情的。

平时再不怎么联络,但本冬梅毕竟是他的亲姐姐,也是他除了自己和儿子外唯一的亲人了。

血浓于水的道理,是人人都懂得的。

情一动,泪千行。绝不仅仅限于爱情,还有亲情。

“咱还得去县城买些东西带着呢。”本小海的着急表现在了他说话的语速和语气上。

“超市也不会这么早开门的。”丁晓燕继续不紧不慢地抚着他的后背,“咱们到县城也就是半个多小时。”

“嗯,嗯。”本小海终于又无奈地重新坐回沙发,而心里却对儿子的磨洋工感到不满。

“好了,好了。”本源有些兴奋地从卧室里出来,拿起沙发上的双肩包背在背上,“走吧?”

“和谁打电话呢?”本小海埋怨道,“在路上就不能打?”

本源依旧笑呵呵的,但就是不回答老爸的问话。

“孩子大了,爱跟谁打跟谁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丁晓燕边锁门边说。

“是啊,我都是大人了,总得有个人的自由吧。”本源装作有些不高心地说,而他的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好吧。你们两个都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是吧。”除了们,视野开阔了,本小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老爸,我姑姑家是在兴隆镇吧?”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本源问道。

“是啊,和咱老家是同一个镇的,离咱老家也不远。”本小海继续详细解释说,“咱们村叫本家庄,他们村叫李家庄。”

“那整个村都姓本?”本源兴奋地说,“我还没遇到过其他姓本的人呢,我大学同学也都说认识我之前还不知道有姓本的呢。”

“其实,咱们本家庄只有几户姓本的,反而是姓彭的最多。”本小海其实也不知道那个村庄为什么叫本家庄,而不是叫彭家庄。

“可能是因为姓本的少,不容易和其它村庄重名吧。”本源猜测说,“如果真叫彭家庄,说不定全国有几百个彭家庄呢。”

本源说着打开了百度,输入“本姓”二字。

竟然出来了这样的词条:源于鞑靼族,出自元朝时期鞑靼族木氏氏族,属于避难改姓为氏。

“老爸,咱们不是汉族?”本源惊讶地问。

“怎么能不是汉族呢?你不是从小到大的表个都填的汉族吗?”本小海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如此问。

“没啥,没啥,网上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本源并没有把百度词条读给老爸听,因为他看见公交车缓缓地驶来了。

没想到这个点从齐港煤矿去县城的人还真多,公交车上竟然没有空座位了。

“都朝后面走走,后面还有很大的空。”公交车司机大声地喊着。

“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本源也大声地喊着。

有人稍微侧了侧身子,本源哧溜一下子就挤了过去。丁晓燕紧跟其后也挤了过去。

但是本小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身体太宽了。他刚朝里挤了一点,一个女孩子就尖叫起来,“挤啥啊?我的乃都给挤出来了。”

本小海可不想被扣上耍流氓的帽子,他赶紧退了回来,呆呆望着那个喊叫的女孩。

这人也太夸张了吧,我人还没有挤过去呢,离你还很远呢,怎么可能挤到你的乃呢。

而同时,车上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本小海和那个女孩子的身上。

本小海那个臊得慌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女人真是冤枉死人不偿命啊。

而那彪悍的女孩子,却不需要任何解释,她高昂着头颅,手里举着一盒安慕希酸奶晃啊晃的,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难道现在的女孩子就这么爱出风头吗?等本小海也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时,觉得自己实在是被这个时代抛弃了。

而丁晓燕和本源也明白了本小海所面临着的尴尬局面,可是中间已经隔了好几个人了,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不管你爸了,咱们到后面去,得到终点站才下车呢。”丁晓燕继续向后面挤去,真的是越到后面空间越大,即使没座,也有地方可抓可靠啊。

本小海看着老婆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第一次觉得自己胖得那么碍事。

“胖大叔,过去吧,别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老婆孩子了。”那女孩用力喝了一口奶,使劲地朝一侧靠着,闪出一些空来。

本小海知道这女孩也是一片好心,便红着脸顺着缝隙挤了过去。

别看我胖,可我的身体是有弹性的。

本小海有些沾沾自喜了,在两侧人群的挤压中,那么小的缝隙竟然都能过来了。

终于和老婆孩子会师了,本小海像是完成了两万五千里长征,心里感到了极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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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诚信商城

在鲁梁火车站公交站点下车的时候,本小海特意躲在儿子的身后,并催促着儿子快走。

“这么着急干嘛?”丁晓燕在后面跟着,几乎小跑起来。

“没啥,就是那个冷饮亭是我一个同学开的,怕他看见咱。”本小海解释说。

“你怕啥啊?难道你欠人家钱了?”丁晓燕觉得本小海地这种行为很不正常,“或者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同学?”

“你想哪里去啊?”本小海觉得老婆的脑洞也太大了,“看见了不得说话吗?”

“唉,你啊,说句话又能咋的?这么大年龄了还害羞啊”丁晓燕以前就挺看不惯本小海这种遇到熟人就想躲的习惯。

“不是昨天刚在一起喝酒么,见了面也没啥可说的。”本小海狡辩道,他自己也知道躲人的毛病不好,可他真改不了。

“老爸,我是不是遗传了你的性格啊,我路上遇见熟人也老是考虑该说啥才好。”本源回头对本小海说。

“儿子啊,好习惯你不学,专门学这坏习惯?”丁晓燕觉得儿子在外面也不是那种躲躲闪闪的人啊,还以为儿子故意这样说的呢。

“老妈,我不是想躲闪,我是老远看见人家,就在想该说什么话题。”本源向上托托背上的包。

“有什么可想的?不就是问声好吗。”丁晓燕虽然也不是活跃的人,但是她依然不明白这爷俩为什么这么有这种想法。

“好啦,你也别埋怨儿子啦,这事随我,没办法的事情。”本小海替儿子接了这批评,“归根到底,就是遗传,我老爹,我姐姐,都是这种人。”

三个人聊着就进了火车站旁边的诚信商场,虽然商场刚开门,但是里面的人已经很多了,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虽然地处火车站附近,但是商场里的商品价格却不比别处贵,甚至比其它超市还便宜。

老板的经营理念很新潮,就是以诚信吸引人,以价格吸引人。

用价格吸引人,这个很好理解,哪个顾客都喜欢买质优价廉的商品。

关于诚信的问题,这家商场明显走在了前列。早在很多年前,很多商店奉行“离店概不退换货”的时候,这家商场就打出了“所有商品皆可退换”的旗号。

当然,吃喝的东西,内衣内裤等特殊商品除外的。

本小海当初也不大相信的商场的这种宣传的,直到有一次同事吴昊去退衣服,他才真的服气了。

当时,吴昊从诚信商场买了一件风衣外套,穿在身上非常板正帅气,大家都说他买了一件价格合理,质量高档的衣服,让他沾沾自喜了很久。

然而好景不长,外观上的漂亮,没能抵挡住面料设计的缺陷。吴昊穿着风衣风光了两个星期后,过水一洗,竟然缩水了,原来非常合适的风衣紧紧地裹在了他的身上。

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啊,那几天吴昊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毕竟是一百六十块钱的衣服啊。

“既然诚信楼承诺有质量问题可以退换,你可以去试试啊。”当时罗凤给出了建议。

吴昊觉得自己都穿了两个星期,而且已经过水洗了,再傻的商场也不会给退换了吧。

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心疼那一百多块钱,便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诚信商场退换。

怕万一和售货员吵起来,吴昊就叫了本小海去壮胆。虽然他知道本小海地胆子不大,语言表达能力也不行,但是他的块头在那里摆着,对那些售货员小姑娘也应该有一定的威慑作用吧。

然而,找到那个卖给吴昊衣服的小姑娘时,她正忙着给别的顾客找衣服呢,只对吴昊他俩说了句欢迎光临就不再理会他们。

吴昊就有些生气了,便大声地问道,“我买的衣服有质量问题怎么办?”

小姑娘从衣服堆里抬起头来,却不接吴昊递过去的衣服,只是朝楼梯口指了指,“您到那边服务台去处理。”

吴昊感到受了冷落,更加生气了,“我是在这里买的衣服!”

“先生,不论是在哪里买的,只要是退换货,都由那边统一处理。”售货员小姑娘依旧不紧不慢地说。

“好吧。”吴昊无奈地又到售后服务台那边去。

服务台的服务人员是个中年女人,头发短短的,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非常干练的样子。如果不是她的体型和男人不一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先生,您需要退换什么?”没想到这个干练的女人笑起来倒很柔和,而且语气也很温柔。

“你看看我这衣服。”吴昊哪管他温柔不温柔,直接将装着风衣的塑料袋子扔在柜台上。

干练女人却依旧笑着打开了衣服,看到衣服的样子,便笑眯眯地问,“先生,请把小票给我。”

吴昊从钱包里找出小票递给干练女人。

干练女人仔细看了看小票,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半个月。”然后就打开抽屉,直接从里面数出了一百六十元钱。

看到干练女人数钱,吴昊和本小海就明白了,诚信商场宣扬的退换货理念还真不是骗人的呢。

从那以后,本小海想买东西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诚信商场了。他和老婆丁晓燕也逛过无数次了。

如果不是因为距离远,那些针头线脑,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用品都要跑这边来买了。

“诚信商场经营这么多年了,真是越来越红火啊。”看着商场里几乎人挨人的景象,丁晓燕感叹道,“咱们的化妆品店如果能这么火爆就好了。”

“人家的经营理念就是好啊,讲诚信,能退换!”本小海总结道,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是这理念没法复制,咱们用过的化妆品可没法退换啊。”

“你说得也是这个理,不过诚信也并不只表现在能退换上。”丁晓燕皱眉沉思着。

“既然出来了,有她们在店里顶着,就先别操生意上的事情了。”本小海见老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劝慰道。

他们没有给姐姐买花里胡哨的礼品,而是直接买了一桶花生油、一盒鸡蛋,还给姐夫买了一盒茶叶,两瓶当地的白酒广寒宫特酿。

“现在哪里没卖油和鸡蛋的啊,非得大老远的带这么沉的东西。”本源看着老爸老妈挑选的礼品,就想吐槽他们的老土。

“生活过日子不就是这些东西?那你说该买啥?”本小海没好气地问。

“要我说,你们直接给姑姑发个红包就行,她愿意买啥就买啥。”本源调皮地说,其实他也知道走亲戚怎么可以发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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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有个女孩叫婉君

当然,本小海不会采纳儿子的馊主意。

三个人大包小箱地又登上了去兴隆镇的公交车。现在的公交车真是方便,每隔二十分钟,就会有一辆去往兴隆的。

越临近兴隆镇,本小海的心情越是烦乱。他渴望着早点看到姐姐,又有些害怕见到姐姐。

姐姐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可是由于距离的原因,竟然疏于来往了。

两边到鲁梁县城,都是三十公里左右的样子,加起来也就是六七十公里,在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的时候,真的是很远的距离吗?

这个问题不容细想,细想的话,本小海会感到无地自容的。

当年姐夫当着他的面打姐姐,他帮了姐姐的忙,却被姐姐埋怨,他竟然就从心里和姐姐有了隔阂了。

再后来,本小海结婚生子,终于明白了两口子打架外人是无法插手的。

虽然姐夫的行为已经是家暴了,可是姐姐本人愿意忍受,也能够承受得下来。

本小海无法帮着改善他们夫妻的关系,却连姐姐也一起给疏远了。

说到底,他觉得是自己的心里没有姐姐的位置。

有时候,他也检讨自己的薄情寡义,也很想去经常地看望一下姐姐,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本小海不主动联系姐姐,姐姐也不主动联系他。他只能猜测姐姐是和他一样的心理。

四年前去姐姐家的时候,姐姐姐夫都没有手机,本小海竟然也没想起来把手机号码留给他们。

当时,外甥女李婉君在外地上大专,读的是外省的一个专科学校,文秘专业。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李婉君这个名字,还是本小海给她取的呢,当时他刚刚读了小说《六个梦》,很喜欢里面的婉君。

想到外甥女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本小海脸上出现了笑意。

尽管后来很少见到她,可是她扎着两个朝天辫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样子,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丁晓燕怀孕的时候,本小海常想如果怀的是个女孩,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可爱呢。

再后来,有了儿子本源,他才很少再去想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短短的半小时车程,本小海把关于姐姐和她的家庭在脑海里几乎过了一遍。

本小海心里的结也终于打开,姐姐就是姐姐,再不联系,也是自己的姐姐,也是除了老婆孩子以外和他最亲的人。

相信姐姐不会怪罪自己的。

当然,姐夫怪罪不怪罪自己,本小海也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经过这么多年,姐姐姐夫都已经年到半百,应该不会再打闹了吧。

下了公交车,还有三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李家庄。

在诚信商场,本小海总觉得买的礼品不够,现在才觉得买的东西都太沉重了。

大热的天,看着脚边的东西,三个人都发愁了。要真的走路过去的话,还不得累晕?

“这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连个出租车也看不到啊?”本源叽哩呼噜地发这牢骚。

“这里毕竟是乡镇啊。”丁晓燕也感慨道。

“儿子,你手机上有没有叽叽打车软件啊?”本小海突然想起微信中流传的那个空姐被司机杀害的新闻。

“有啊,我试试,看这里有没有那种车。”本源打开手机开始查询。

“不打那种车了吧,怪吓人的。”丁晓燕提醒道。

“没事,又不是所有司机都是坏人,再说,咱们是三个人呢。”本小海给老婆壮胆说。

“唉,最近的车离这里六公里呢。”本源叹口气,“这里离县城也不远啊,怎么感觉这么偏僻呢?”

“鲁梁县光朝齐港煤矿那个方向发展了,这里可能被遗忘了吧。”本小海也不知道原因,也只能胡乱瞎说。

“你们去哪里啊?”一辆银灰色的五菱宏光停在了他们跟前,实际隔着车窗喊。

本源看了老爸一眼,嘟囔一句,“看来有黑车了。”

“色盲啊?”本小海白了儿子一眼,朝那司机喊道,“我们去李家庄。”

“我也去李家庄,捎你们一段?”司机说完,就打开车门下来了。

司机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个子挺高,眼睛挺小,在太阳光下眯着,只剩下了一条缝。

“原来是个好心人啊。”本源又嘟囔了一句。

“二十块钱!”司机说着就要帮他们提东西。

本源和老爸又互相看了一眼,原来不是好心人啊。而且,心还真黑,三公里的路竟然敢要二十块钱。

可是,这么远的路程,走着去的话真的太累了,三个人都不想的。

“十五块行不行?”丁晓燕上前一步,讨价还价道。

“老妈,如果是出租车的话,顶多是起步价,哪里能值十五块钱?”本源提醒道,心想老妈也是做生意的人,怎么就不会讨价还价呢。

“好吧,就当认识个朋友。”司机咧着嘴笑了,先是提起那桶花生油,才去打开了后备箱盖。

本小海和本源也将其它东西搬进了汽车。

汽车跑在土路上,扬起一片灰尘。灰尘透过敞开的车窗,直呛得几个人可咳嗽不断。

司机忙不迭地管严了窗户,自嘲道,“乡下的路就是这样,没办法。”

三公里的路,走着很远,但是对汽车来说,实在是太短的距离,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家庄的路口。

“到了。”汽车停下,司机也下去了,要朝下搬东西。

“师傅,就再朝前走一百米,直接送到家门口呗,反正就在路边。”本小海道,心想这司机怎么这么做事呢。

“到谁家去?”司机犹豫了一下,才问。

“李文彬家。”原来是自己没告诉司机到哪里去啊,怪不到人家到村口就停下了。

可是,作为司机,上车后你就不主动问一下乘客到哪里去啊?

好吧,反正四个人没一个想到这一茬,谁也怪不得谁。

司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但他还是重新上了车。

只是发动机重新轰鸣的功夫,就到了姐姐家的院门前。

这次不等司机下车给他们搬东西,本小海直接就开门跳了下去,见大门敞开着,就直接在门口喊了,“姐姐?在家吗?”

一个年轻女孩甩着手里的水珠就走了出来,她惊喜地叫了声“舅舅”

“婉君啊,都这么大了。”本小海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婉君,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本小海最后见到一次见外甥女的时候,她就是大人了,只是那时候脸上还透着稚嫩而已。

“你妈呢?”本小海从大门朝里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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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女作家?

“我妈去邻居家打牌玩了。”李婉君说着又去和丁晓燕和本源打招呼。

“不用付钱了,不用付钱了,就算顺路捎过来的。”本来已经向本源出示了二维码的司机见李婉君出来,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这?”本源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了,他还没来得及扫码呢。

“婉君啊,这是你家亲戚啊?”司机搓着手,身子也摇晃起来,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建华啊,谢谢你把他们捎来啊”婉君朝司机嫣然一笑,“是我舅舅一家,从齐港煤矿来的。”

“舅舅好,妗子好。”建华很礼貌地重新和本小海他们打过招呼,更是主动地帮他们搬起了东西。

搬完东西,建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主动地张罗着给本小海他们端茶倒水。

原来这个叫建华的司机就是李家村的,而且住的离婉君家不远。

怪不得他不主动问本小海他们到谁家去,而且还想在村头就停车。

到谁家去都是乡里乡亲的啊,怎么好意思再收钱呢。这不,见到了婉君,就不好意思再收成本源的钱了。

本来他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只是路过公交车站,想顺便捎个人赚个零花钱的。

婉君已经给她妈妈本打了电话,所以,不一会儿,本冬梅就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

马上就要五十岁的本冬梅依然是干瘦干瘦的,和丁晓燕的体型有得一拼。

不过她的个子很矮,也就是一米五多一点儿,脸色也挺黑的。如果和陌生人说她和白白胖胖的本小海是姐弟俩,应该没几个人会相信的。

“小海来了啊,晓燕来了啊,源源来了啊。”激动的本冬梅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儿,语无伦次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姐姐。”本小海也激动起来,他紧紧抓住本冬梅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婶子,舅舅,你们坐下说话吧。”建华已经切了西瓜端上来,像个主人似的招呼着。

本源看建华和姑姑家很熟,再看看婉君表姐和他一切配合得很默契,便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不应该只是邻居那么简单。

“我姐夫呢?”本小海终于平静下来,问道。

“你姐夫出去打工了。”本冬梅先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丁晓燕,又拿了一块给本源。

她又想拿西瓜给本小海时,本小海已经主动拿起一块直接开吃了。

只是激动了一阵子,他就找到了那种熟悉的家的感觉了,在姐姐家,他是不用客气的。

“我姐夫到哪里打工了啊?做什么啊?”本小海继续询问着。

“说是盖大楼,具体干什么我也说不清。”本冬梅见每人手里都有西瓜了,这才自己吃起来。

“我爸还是干砖工啊,他和砖打了一辈子交道了。”婉君了解得还比较清楚一些,“那些年自己烧砖,后来小砖窑都不让干了,他干脆到城里去给人家垒砖了。”

不在家才好,本小海看看姐姐的脸,放心地笑了。

姐姐的脸虽然黑了些,但那是健康的颜色,而且姐姐的精神头很好,身板应该也不错。

再看看屋里的布置,本小海也放心了。

看来姐姐家这几年生活得还不错。虽然房子还是十几年前就盖好了的,但屋里的摆设却很现代化,宽大的布艺沙发,明亮的玻璃茶几,大大的平面电视机。

而且,现在屋里正开着空调呢,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单纯从这表面看,真正的新农村呢。

“婉君,你得毕业两三年了吧,现在在哪里上班啊?”丁晓燕也在和李婉君闲聊着。

“妗子啊,我没工作呢。”李婉君笑着说。

丁晓燕就感觉问了不该问的,上完了大专却不工作的人,也就是那啃老族啊。

但是李婉君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依旧谈笑风生。

“婉君现在可是大作家了。”建华大声地说,神采风扬。

“别听他瞎说。”李婉君竟然红了脸,“我也就是写着玩的。”

“婉君姐,你写的什么啊”本小海好奇地问。

“她写的是长篇小说,一百多万字了呢。”建华简直成了她的发言人。

“咱家出作家了啊!”本小海也兴奋起来,他从来没认识过一个作家呢,他认识的最有文采的人就是宣传科的宣传员张巧巧,经常在集团公司内部报纸上发表小豆腐块。

本小海认为那根本不能叫作家,在他的认知范畴里,只有写小说的人才能称为作家。

而自己的外甥女写出了一百多万字的小说,让他非常惊讶,怎么着也得算是作家了吧。

“送给舅舅一本吧,带作者签名的。”本小海直接被外甥女圈粉了,像个追星族似地说。

“舅,我写的是在网上发的小说,不是出版的。”李婉君给本小海续了一杯茶,解释说。

“网文啊?”本小海大悟道,“其实我有时候也从手机上看小说呢。”

“那舅舅你还很新潮呢,都看什么小说啊?”李婉君笑问。她知道在网上看小说的中老年多着呢,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拍捧着这个不常来往的亲舅舅。

轮到本小海尴尬了,虽然他确实看了不少小说,但都看得半半拉拉的,都是看到收费章节就换了书。或者有时候赶上限时免费的时候下载下来一些,却也无法看完本。

人穷志短啊,他曾经算过,看一本收费一百万字的小说,就要花五十块钱呢,和买一本纸质书差不多了。

“我正在看一本叫大医凛然的。”本小海不得不说了一本也是只看了一部分的小说。

“大医凌然吧?”李婉君纠正道,“这本书现在是挺火的,我也只看了一部分。”

“对对,是大医凌然。”本小海更尴尬了,才看过不久的小说竟然没记准名字,暴露了他假读者的身份。

而那边,本源已经在建华的指导下,在手机上下载了起点读书app。

本源不是没听说过起点读书,只是他不是太喜欢读小说,偶尔看看时也只是用qq阅读随便看看。

他也不是不会自己下载app,只是建华太热情了,初次相见,本源也不好冷了人家热情的心。

“你直接搜《熊关漫道》。”建华几乎将脸伸到了本源的手机上,害得本源不得不歪着头看。

但是,当本源输入了“雄关漫道”时,却并没有出现这个名字的小说。

“错了,错了,是狗熊的熊。”建华大声地纠正道,“来,我来。”

本源只好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建华,让他亲自去搜。不服不行,建华输入“熊关漫道”后,就出来了一本小说。

而这边,本来就有起点读书app的本小海,早就直接搜到了外甥女的小说。

“你这小说的名字不像女孩子写的啊。”本小海还没看书,就直接针对名字评论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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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太监新解

“本来就是写男人的。”婉君大大方方地笑着,阳光开朗,和本小海印象中那个羞怯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女大十八变,古话说得不错。变的不只是模样,而且还有性格。

“海外留学的智能机器人专家关雄回国后遭遇车祸,灵魂附身到一个受到惊吓晕倒的交警熊关身上,从此他开始了一段马路上的人生”本小海缓缓地把小说的简介给读了出来。

“现在这么流行穿越呀,重生啊,附身啊?”丁晓燕虽然读小说不多,可是也从本小海的朗读里听到了大概意思,便好奇地问。

“妗子啊,读者喜欢看这类的,作家就讨好读者呗。”婉君解释道。

“哎呀,你已经写了一百二十万字了啊?这么多!”本小海打开首页后,赞叹道。

“不多,不多,人家都写好几百万字呢。”婉君谦虚道。

“与十五万书友共同感受《熊关漫道》的现代都市生活。”读出这句,本小海更惊讶了,“十五万人在读你的小说?”

“数据可能不准确吧,可能是这本小说被人点了十五万次,也许有的一个人就点几十次了。”婉君很耐心地解释着。

“恩恩,我收藏了,回去一定好好读读。”本小海没有当面去读,毕竟他是来走亲戚的。

“那也不少了啊,婉君姐,你还真厉害呢,写得很吸引人呢。”已经读了一节的本源也凑过来,“写小说赚钱不?”

“那些大作家可能很赚钱吧,我每个月才赚一千多块钱。”说到赚钱,婉君更加兴奋起来,“以后可能会赚更多吧,毕竟我是新手,这是第一篇。”

“一千块钱确实太少了,怎么不出去找个工作,业余写呢。”本小海毕竟不懂其中的道道,只是单纯觉得一千块钱太不值得了,“而且出去工作还能增加阅历,写出来的小说也会更好。”

“我出去工作过,在县城呆了两年呢,工资也不高,也才两千多块钱。”婉君解释说,“我有个同学毕业后就没找工作,直接在家写小说,现在每个月五六千块钱呢。”

“真的啊?”

“是真的?”

本小海和本源同时问道,他们真的不认识一个写小说的,更不认识一个写小说赚钱的。

“当然是真的啊。”婉君没想到他们会不相信。

“不错不错。”本小海点点头,“不过,写小说会很累吧,我以前看新闻说有个著名作家就是写小说累死的。”

“老爸,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那是他自己身体不好。”本源瞥了本小海一眼,没想到老爸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守着瘸子说腿疼这个忌讳都不懂。

“确实挺累人的。”婉君倒也不在意舅舅说的话,“现在我每天写七八千字,就经常感觉头晕脑胀的。”

“用脑过度吧,还是悠着点好。”本小海担心地说,“又没人逼着,累了就歇歇。”

“舅舅,还真有人逼着写呢,有读者说再不快点写,就要给我寄刀片了。”婉君现在最高兴的就是讨论自己的小说了,所以见舅舅一家人感兴趣,就有了一些炫耀的想法。

“寄刀片干嘛?刮胡子?”本小海不理解这个网络术语。

“老爸,就是想让作者快点写。”本源毕竟是年轻人,虽然他不大读小说,但是这个寄刀片的梗还是能明白的。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婉君先是肯定了本源的说法,接着又说,“就是嫌作者慢,还不如太监了的意思。”

“太监?”丁晓燕比本小海更不懂。

“太监就是割了。”建华突然插了一句。

丁晓燕当然明白太监和割了的关系,但是这小伙子这么大声地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就听得有些尴尬了,便装作没有听到。

其他人也都不是小孩子,自然也就明白了寄刀片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本冬梅没有反应过来这几个词之间的逻辑关系,便有些惊慌地说,“写小说还这么危险啊,婉君,以后别写了吧。”

婉君知道妈妈没理解他们的谈话,但她并不解释,只是表达着她写作的决心,“我从小就喜欢写东西,要不我怎么考大学也考文秘专业呢。”

“我也觉得婉君专门在家写小说挺好的,家里的活也没少干,还能赚钱。”建华不只是担负着端茶倒水的职责,也主动参与了话题的讨论。。

“你觉得好有啥用,你知道我想这些故事多费脑子吗?光上网查资料就得用一半的时间。”原本有些自豪的婉君听到建华的话,语气突变,很明显是嫌他乱插话。

“怪不得呢,刚才看简介说,写的是交警的故事,我就纳闷你咋了解交警的,原来可以上网查之间的。”本小海恍然大悟。

“是啊,现在的小说都是靠脑洞,谁的脑洞大,谁就写得精彩。”婉君既然写了那么多,对小说的套路也了解一些了。

“现在到处都在搞新农村建设,你怎么不写写新农村的故事?”本小海提出了他的疑问,他总觉得作家得写自己熟悉的领域才会写得好啊。

“舅舅,我也有这想法呢,不过得等写完这本以后。”婉君答应着。

本小海来之前还害怕和姐姐之间有了隔阂,没想到现在却和外甥女讨论起了小说。

姐姐依旧是不爱说话,静静地微笑着听他们说。

不过看她依然满头的黑发,淡淡的笑意,而且还能去邻居家打牌,姐姐最近的生活应该还不错。

况且姐夫在外面打工,无论他是否还有酒后打人的习惯,姐姐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挨打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声,“婉君在家吗?”

“嫂子,送屋里来吧!”婉君大声答应着就站了起来。

原来是婉君抽空打电话给饭店订了饭菜,人家给送过来了。本小海对此也不惊讶,现在无论城市农村,有客人来都不愿意自己做饭了。

“菜太多了。”本小海数了数,竟然有十二道菜,而且每道菜分量都很足。

“咱人也多啊,六个人,每个人才俩。”婉君还没说话,建华就抢先道。

这个建华自觉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本小海便猜想他肯定不只是邻居这么简单,该不会是对婉君有什么想法吧。

果真,吃饭的时候,姐姐小声地对本小海说,“建华和小君在谈对象呢,你觉得咋样?”

姐姐的问话印证了本小海刚才的猜测,于是他开始仔细地观察建华。

除了眼睛小点,这小伙子也没啥不好的。

但是,自己只是婉君的舅舅,又多年没来过,也没有对人家品头论足的资格。

于是本小海也微笑着对姐姐说,“挺好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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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坟头草

尽管嘴上说着挺好,可毕竟是亲外甥女的未来老公,本小海不自觉地就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小伙子。

当建华再一次过来给他倒酒的时候,本小海就有意无意地问,“建华啊,你在哪里上班啊?”

“舅舅,你看我像上班的人吗?”建华呵呵笑着,还故意立正了让他看。

除了眼睛小以外,本小海真的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

建华个头接近一米八,不胖也不瘦,很匀称的身材。他的笑容很有特点,小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穿着一件白色带动漫人物图案的圆领t恤,让他整个人的形象显得很有活力。

“我可不会相面。不知道你上不上班,所以我才问啊。”本小海是真的无法从他的形象上判断他的职业。

无论是城里的还是乡村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打扮得很新潮,谁能分得清呢。不像本小海年轻时那个年代,打眼一看,仅凭衣着就能猜出这个人是否有个正式工作。

“舅舅,建华他就是个农民。”婉君见建华还卖关子,就直接告诉了本小海结果。

“现在种地都是机械化了吧?”坐公交车的时候,本小海向车窗外看时,基本没看到有人在田野里劳作。

“基本上都是了,咱们这里是平原,收割机啊等机器都能进得去。”建华端起酒杯来和本小海碰了。

“建华在镇上卖手机。”还是姐姐本冬梅实在,直接说出了建华的职业。

“生意挺好吧?”本小海认为能够代理手机的,肯定需要需要很大成本的,看来建华家家底不错。

“还算行吧,其实我这只是鲁梁金凤凰手机店的一个分店。”建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毕竟,这也不算是他直接开的店,一切全依仗着总部。

“分店也有分店的好处,不用操心进货,不用操心定价,一切有总部呢,只管卖就行,卖出去一部手机有一部的提成。”看来婉君对建华的手机店也很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

“是的,我们只管卖就行。价格永远和总部一样,去县城买和在这里买一样,所以兴隆的人就不愿意多跑路了。”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建华也滔滔不绝了,看来他的生意是真的不错。

“你跑出来,谁给你看店啊?”丁晓燕纳闷道,难道镇上的一个分店还另外雇人?在她的印象中,很多卖手机的小店都只有一间屋的大小。

“有两个店员呢。”建华解释道。事实真不像丁晓燕想的那么简单,“我也在店里靠不住。店里每款只有一部,卖掉时,就要去县城取一部顶上。”

“不错,不错,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意挺好。”本小海以长辈的口吻夸赞说。

现在这个社会,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的差距是真的越来越小了,在农村的人不一定就是种地的,比如像建华这种做生意的多的是呢。

而且,甚至有外甥女这种人,辛辛苦苦考了大学或大专,不到城里去上班,反而愿意回到农村的,应该也不在少数。

“小海啊,有件事还得和你商量下呢。”一直静听着他们谈话的本冬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

“姐,你说吧,啥事?”本小海望着姐姐的脸,认真倾听着的样子。

“我前阵子去兴隆赶集,遇到了瑞华,他现在当村长呢。”本冬梅微微仰着脸,边思考边说,“他给我说了一件事。”

“啥事?”瑞华他是认识的,原来离得不远的邻居,和本冬梅的年龄差不多。

“他说村上的路要加宽了,咱爹咱娘的坟还是需要迁走。”本东梅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还想着怎么告诉你们呢。”

“这次是真的需要迁吗?”本小海先是叹口气,才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让建华开车拉着咱去看看。”这件事上,本冬梅看起来倒是很有主见的,毕竟爹娘的坟挡了修路的话,不迁走就麻烦了。

“好的。”建华很爽快地满口答应,接着又摇摇头说,“我喝酒了,让婉君开我的车。”

“我?行吗?”婉君有点不自信地说。

“你怎么不行,不是早有驾照了吗,而且,你也没少开我的车啊。”建华倒是很信任她。

“可我没拉过这么多人。”婉君还在犹豫。

“只要会开,人多人少都一样,再说,咱们这边的路上车少,有车也都不快。”建华继续鼓励道,“我坐在副驾驶上指挥你。”

吃完饭,几个人都坐上了那辆五菱宏光。幸亏不是小轿车,六个人都能装得下。

婉君的车技并不像她自谦的那么差劲,她开得很慢,但是很平稳。迎面有车过来的时候,也不见她有丝毫的慌张,看来是真的没少开了这辆车。

李家庄和本家庄本来就离得很近,只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本小海父母的坟地。

本小海父母的坟地现在确实是在路边上,与马路只隔了一条一米多宽的小旱渠。旱渠是用来缓存马路上的雨水的。

下了车,本小海一步就跨过了那条窄窄的沟渠,来到了父母的坟头前。

看到父母低矮的坟头上长满了野草,本小海的心里突然一阵酸楚。才开始的几年,本小海每年还在清明节过来烧烧纸,后来有了本源后他就没再过来烧纸了。

不知道这些年,姐姐来不来扫墓。姐姐离得近,想必有来的时候吧,毕竟二十多年了,这矮矮的坟头还存在着。

其实,当年父母故去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树林,根本没有马路。七八年前,村上才修了这条路。

修路的时候,村上就想让本小海把他父母的坟牵走的。

只是因为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另外马路也并不是直接穿过坟墓的,所以在本小海的拖延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这次马路真的要拓宽,父母的坟地就必须得迁走了。

可是,迁到什么地方去呢本小海家在本家庄已经没有土地了,总不能迁到老家院子里去吧。

本小海弯下腰去,从父母的坟头上拔了几棵草扔到一边去。

他想要继续拔时,姐姐制止了他,“长着吧,有点生气。”

本冬梅说的生气,应该是有生机的意思。

本小海看看站在路边远远等着的那几个人,放弃了拔草想法。

“说什么时候扩路了吗?”本小海又问起这个已经问过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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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红布包的秘密

回到招待所,本小海又意犹未尽地拿出他买的那些小饰品来观看。

他在想是不是要先挑出两个来给丁晓燕存着,把自己最喜欢的送给丁晓燕才会彰显自己的特殊用意。

他仔细对比着几种小饰品的颜色和形状,最终确定把一个粉色的发卡和一个由很小的木珠串成的手链给她。

本小海想象着丁晓燕乌黑的头发上别了这根粉红色的发卡,会让她略显安静的模样变得活泼一些,年轻女孩就应该展现出青春的活力。

而那串木珠手链,可以很轻松地隐藏在袖口之中。木质材料在这寒冷的冬季也不会让她感到冰凉。

至于姐姐、秋秋、严青霞她们三个,就让她们随便挑好了,反正买了这么多。

本小海又想她们三个知道了他专门为丁晓燕挑出来了怎么办?不会挨骂吧?

但他瞬间又坦然了,挨骂就挨骂呗,反正她们也都知道自己喜欢丁晓燕,对她特殊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而老爸本光明,看到本小海过家家似地小饰品摆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挑拣着,也从兜里掏出自己买的那对水滴形亮晶晶的耳坠。

本光明对着灯光欣赏了一阵耳坠儿,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红布包。

本小海抬头一看,那不正是老爸离家时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红布包吗?

没想到老爸竟然是随身携带在身上了,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本光明将布包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

既然老爸当着自己的面打开红布包了,应该是不怕自己看到吧。

于是本小海悄悄地凑了过去,他发现红布包里面竟然是一个暗灰黑色的东西,很小很小。

本光明表情凝重地捏起那个小东西,轻轻地在衣袖上擦拭着,擦几下,看一眼,擦几下,看一眼。

“爹,这是什么啊?”本小海轻声地问。

尽管本小海问得小心翼翼,但本光明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神儿才回答道:“这是你娘戴的耳坠儿。”

怪不得老爹把这个红布包视为宝物,原来这是母亲的遗物啊,“为什么只有一个呢?”

“另一个你娘带走了。”本光明继续凝视着那个暗灰色的耳坠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本小海说,“这是我专门摘下来留着的。”

唉,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让母亲草席入殓是因为贫穷和时间不允许。

可这本来就戴在母亲耳朵上的耳坠儿竟然还要留下了一个。

老爹你这是留下了一个想头,可母亲在那边只戴着一只耳坠儿又算什么呢。

但愿真如唯物主义者所说,根本就没有那边吧。否则,凭母亲下葬的方式,又会贫穷一辈子。

而自己,在将来的很多年里,竟然没有给她去送过纸钱。本小海以前从来不相信鬼神,可是现在自己都能重生了,那鬼神也许就真的存在吧?

然而,重生后,除了做梦,本小海真的没有得到过母亲的任何信息。

见老爹还是不断地在衣服上擦拭那个灰土土的耳坠儿,本小海忍不住说,“爹,我试试吧。”

本光明仔细地看了儿子的脸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将那耳坠儿放在本小海伸出的手掌心。

本小海拿着那个耳坠儿仔细观察起来。

玩玩的细钩下面是树叶的形状,也可以说是水滴形状,只是不怎么对称。

由于存放的时间久了,原来的银色已经氧化变成黑灰色。尽管被老爹擦拭了很久,但是颜色依然很暗。

这个耳坠儿并不怎么好看,可这是母亲曾经戴过的啊。

所以本小海看着这个耳坠儿,也突然想起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尽管模糊,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那份慈爱。

他突然明白了老爹留下这个耳坠儿的深意,睹物思人,老爹想要留下的是那份深深的思念。

也怪不得老爹又买了一副水滴型的耳坠儿。虽然可能是玻璃的,但是它们漂亮啊,能折射出彩色的光来。

而自己,竟然还误会老爹又有了新相好呢,本小海不禁为自己的龌鹾想法而自责。

“爹,你等着。”本小海真的想起来让这耳坠儿变亮的方法了。

“小海,你”本光明呆了一下,无奈地看着本小海瞬间消失在门外。

“陈阿姨,买支牙膏。”本小海在学校的牙膏已经快用光了,这次出门也就没有带来,想着用的时候再买,没想到竟然忘了。

陈阿姨高兴地从柜台里拿出一支牙膏,很小的一管,关心地问,“就你自己陪大人来的啊?”

“是啊,是啊。”本小海也不介意陈阿姨的没话找话,付了钱就急忙跑掉了。

本小海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进了洗刷间。

由于是单身宿舍改造的招待所,招待所得房间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而是有公共的洗刷间和厕所。

洗刷间的灯亮着,但是并不明亮。

本小海将一点点牙膏挤在那个耳坠上,用手指肚使劲摩擦着,但那耳坠儿颜色只是变浅了一点点。

唉,如果有个刷子就好了。

他四处打量,发现窗台上有块抹布,便拿过来洗了,用抹布来搓耳坠儿。

幸亏耳坠儿上没有坑坑洼洼,耳坠儿竟然被抹布擦出了本来的银色。

本小海对着灯光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么小孩就戴假牙啊?”突然进来一个老头儿,看到本小海地举动,就好奇地问。

本小海懒得跟他解释,就顺着回应道,“戴假牙还分年龄啊?”

不管老头儿用更惊讶地眼光看着他,本小海又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一遍耳坠儿,高高兴兴地回房间了。

本光明接过铮亮的银色耳坠儿,笑得合不拢嘴了,“你娘如果知道你这么有办法,一定会高兴坏的。”

“肯定的,肯定的。”见老爹高兴,本小海也就跟着笑起来。

“到时候我去那边的时候,你们给我装上这个耳坠儿,好让你娘认识我。”本光明爱不释手地看着那银耳坠儿说。

见老爹这么坦然地说起这生死的事情,本小海地心中的忧虑也消失了,配合着说,“一定的,一定的,我宁肯定会认识的,她肯定会等着你的。”

说完这话,本小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这叫什么话啊,这不是诅咒老爹早点去见母亲吗。

而本光明却根本没有在意儿子在说什么,又拿起那对新买的耳坠儿对比着,“这是玻璃的吧?这么亮,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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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父母亲的爱情

“爹,你就别管是什么做的了,只要好看就行。”本小海不忍打击老爹的快乐,安慰他说。

本光明将一副半耳坠儿放入他的小红布包,细细的折叠好,重新放入了他的贴身口袋。本小海奇怪他怎么不怕那硬乎乎的耳坠儿扎肉。

想着父亲对母亲的深情,本小海竟然觉得自己被感动了。

他收起要送给那几个女孩子的小饰品,躺下休息。他在想父母亲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呢?

还是像后来的他和丁晓燕一样平平淡淡地相识,平平淡淡地过生活?

父母的生活应该不是平平淡淡的,至少贫穷就是他们很难跨过的坎。

贫贱夫妻百事哀,父母在贫穷中养活着他们姐弟两个,想平淡也无法平淡的吧。

“爹,你和我娘怎么认识的?是媒人介绍的,还是你们自己认识的啊。”本小海好奇地问。

本光明“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坐在床边沉思。

这是个选择题啊,而不是判断题,这一声“嗯”等于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在本小海已经放弃问询的时候,本光明却又突然主动说了起来。

“我和你娘是自己认识的,后来媒人又介绍的。”本光明说着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亮光和神采。

“那么你们是自由恋爱了?找媒人算是装装样子的?”本小海竟然有些兴奋,没想到在那个更久远的年代,父母竟然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这和他了解的很多“媒约之言”是不同的啊。

“也不是装样子,就是媒人介绍的。”本光明纠正道。

“那是怎么回事啊?”本小海就奇怪了,既然是认识的,又是媒人介绍的,还不是他们主动让媒人介绍的,他都有点被父亲的话绕晕了。

“你还记得你姥娘家吗?”本光明兴致不错,主动问起本小海,看来他真的要讲一讲自己的故事了。

“记得啊,在季城。”本小海小时候曾经跟着父母去给姥爷姥娘上过坟。

在他的印象中,从本家庄到季城需要走半天的时候,中间还要坐船过一条河。

季城名为城,其实只是一个靠着小山丘的村庄,再具体点的细节,本小海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是啊,在季城。我姥娘家也在季城。”本光明说。

“嗯,我知道。”本小海知道这个事实,也知道爸爸的姥娘家和自己的姥娘家如今都没有很亲的人了。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住到姥娘家去。”本光明看着窗户,一扇窗户映着室内的灯影,另一扇窗户映着父亲模模糊糊的身影。。

“我和你娘差不多大,所以就经常在一起玩。那时候跳房子,玩泥巴,或者好多人一起模仿大人的生活。”本光明慢慢地叙述着,声音里透着对遥远故事的怀念。

“现在也没啥好玩的啊。”本小海没想到父亲讲起故事来竟然有种娓娓道来的味道。

“那时候模仿大人,我和你娘就经常模仿两口子。”本光明讲到这里,声音小了下来,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些,我姥娘姥爷他们都没了,我也就不去季城了。”

“再后来,有媒人来说媒,没想到就是说的你娘。”

“那个时候,你姥娘姥爷得了一种怪病,都快不行了,他们想看到闺女找到婆家。”

“你奶奶和你姥娘姥爷他们是认识的,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你奶奶就带着我去了你姥娘家一趟,就算是把亲事定下来了。”

“当时你奶奶把她自己戴着的银耳坠子摘下来给了你娘。”

“后来,你姥娘姥爷就没了,我就把你娘接到本家庄来了。”

“可惜咱家也太穷了,你娘嫁过来以后就没享过福。”

“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没想到你们还没长大,她还那么年轻就没了。”

本小海知道父亲说的心口疼,不是心疼,而是胃疼,母亲的死因可能就是胃癌吧。

父亲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就把他们十几年的爱情故事讲完了,很简单的故事,没有一波三折。

本小海却听得心里很难过,简单的爱情,艰难的生活。

他也终于理解父亲为何要留着那一支耳坠儿在身边了。

那曾是奶奶耳朵上戴过的东西,也是母亲耳朵上戴过的东西,两个人都是父亲最亲的人啊。

此刻的本光明表情严肃,盯着窗户不言不语了。

本小海理解老爹在讲完故事以后的沉重心情,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本光明表情复杂地接过了水,却没有接着喝,而是又放在来床头柜上。

“早点睡觉吧。”说完这话,本光明就开始拖身上的棉衣。

本小海待父亲躺好,伸手关闭电灯。而窗外依然明亮着,有月光的,也有其它楼的灯光。

本小海盯着影影绰绰的天花吧,浮想联翩。

他脑海中勾画出了父亲母亲小时候过家家的情景,勾画出了父亲母亲成亲的情景。

而更多的是,他的脑海中总是出现母亲去世那天的情景。

他兴高采烈地到兴隆镇上买了凉鞋,回来时母亲却已经没了气息。

母亲被草席裹着抬走了,自己却无声无息,连哭泣都没有。

接着出现的画面就是自己读中专的最后一年,从班主任那里接到了父亲病危的电报。

等他从学校赶回兴隆镇的卫生院时,看到父亲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处于半昏迷状态。

本小海记得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家”。

那个时候姐姐和姐夫已经在医院照顾了父亲两个多月,也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

而所有的积蓄并没有换来父亲的生命延续。

当把父亲抬回家里时,父亲用有气无力的手指了指厨房旁边的那间屋子。

当年母亲也是在那间屋子里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同样的,父亲被抬进那间屋子的床上后,很快就闭上了双眼。

而同样的,本小海还是没有哭泣。

那个时候,他刚刚十八岁,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在本小海地央求下,姐夫的父亲,也就是李家庄的村长,找棺材铺紧急打造了一副梧桐木的棺材。

虽然棺材材质不好,但是总算让父亲走时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父亲下葬的时候,天空下着细雨,新挖的棺坑紧挨着的是砖头的坑壁,旁边就是安葬母亲的砖头坟坑。

本小海静静地看着帮忙的人们将父亲的棺材埋入棺坑。

父亲和母亲又可以同眠了。

而现在,本小海听着对面床上的父亲发出轻微的鼾声,想着他又将不久于人世,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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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内科外科

尽管夜里没有休息好,本小海还是六点多钟就醒来了。

他睁眼看看对面的床上,父亲竟然不在。

本小海有点慌神了,父亲没有出过远门,在这陌生的城市走远了的话,万一回不来可就麻烦了。

他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脸没洗牙没刷就跑了出去。

“见我爹了吗?”下楼后,看到陈阿姨已经在走廊拖地了,本小海招呼都没打就直接问上了。

“我看见他出去了,向左边拐了。”陈阿姨站直身子,很仔细地描述了刚才看到本光明的情形。

本小海说了声谢谢,就追了出去。

“向左拐了,向左拐了。”本小海喃喃自语着,沿着马路小跑起来。

一会儿功夫,本小海就到来昨天吃饭的那条街。他想父亲可能是到这边来买早餐了吧。

本小海猜的不错。本光明早早地醒来,怕在房间里影响了本小海的睡眠,便想出来溜达溜达。

可到了大门口,看着宽阔的马路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想起昨天中午吃饭的事情,就想着到那里买些早餐回来给本小海吃。

所以本小海气喘吁吁地向巷子里拐的时候,就看到了父亲提着一兜东西出来。

他停下来弯着腰扶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咋了?”父亲走近了他的身旁,担忧地问。

“没啥,没啥,跑得太快了。”本小海断断续续地回答。

“大早晨的,跑这么快干嘛?喝了凉风会拉肚子的。”本光明站在旁边,等带着本小海将气喘匀。

“没事,就是跑步锻炼锻炼。”本小海掩饰住自己的担心,撒谎道。然后又好奇地问,“爹,你买的啥好吃的啊?这么香。”

本小海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在这条各种食品味道弥漫的街道上,他能闻出来父亲买的啥东西才怪。

但是本光明却信以为真,回答道,“韭菜肉馅的包子,香着呢。”

“是真香,是真香。”本小海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觉得这三个字的发音真是奇怪啊,就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笑啥?”本光明看着莫名奇妙大笑的儿子,不解地问道。

既然老爹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毛病,还是不要再重复出来恶心他了,就又撒谎说,“想起来一会儿吃包子,高兴的。”

听本小海如此说,还以为他馋了呢,就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递给本小海,“先吃一个,先吃一个。”

这可是大街上啊,还是冷飕飕的寒风中。

但是已经接过了包子,也不能悖了父亲的疼爱,本小海就小心地咬了一大口,“真香,真香。”

他不敢再说“是真香”了。

韭菜肉馅的包子是真的香,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这种香味了,本小海又接连咬了两口,把一个包子给吞了下去。

“你慢点啊,这么快吃,把冷风也一块喝进去了。”本光明看着儿子吃得香,心里觉得很高兴,便又拿出一个包子来。

“回去再吃,回去再吃。”本小海连连摆手,包子虽然香,但是合着冷风吃的感觉却不舒服。

“爹,刚才起来没看见你,以为你跑哪里去了呢。”本小海原本是担心父亲乱跑,但他现在说出这话的口气,却是相反的意思,好像在表达着小孩子看不见大人时的无助。

他的目的就是要产生这种效果,要让父亲感觉到被需要,被依靠。

本小海想让父亲具有更强大的责任心,这样在即将到来的与病魔抗争的时间里,能够更坚强更有毅力。

爷俩在招待所津津有味地吃完包子后,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韭菜的味道了。

虽然自己不觉得什么,但本小海能想象出没吃包子的人闻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去洗刷间重新刷了牙。

今天的任务就是去取片子和让医生给出诊断结论,所以本小海就没让父亲跟着去医院。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父亲直接知道诊断的结果。

拿到ct片子后,本小海想问问影像师结果的时候,被人家一挥手就打发了,“我们只管拍片,不管看片。”

果真,大医院的分工就是明确,人家即使懂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尽管知道自己的问话属于多余,本小海还是被那影像师的态度影响了,心里有点闷闷不乐了。

出了影像楼,本小海举起片子对着光线亮的地方看着,可面对上面黑灰的图案,他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倒是上面一根根的肋骨非常明显。

本小海苦笑一下,隔行如隔山啊,又不是拍骨折,看肋骨管啥用啊。

他更明白,即使是看肋骨骨折,他也不会看懂丝毫的。

然而到了呼吸内科门诊,本小海发现坐诊的竟然不是魏刚医生了,而是一个会白头发的老太太。

老太太很慈祥,看到本小海一个人拿着片子进来,就又朝他身后看了看才说,“给谁看片子?挂号单呢?”

“给我爹本光明看片子,昨天挂的号,昨天是魏刚大夫接的诊。”本小海将片子放到大夫的桌子上,认认真真地说。

“按说应该重新挂号的。”老太太举起片子对着窗户稍微一打量,又说,“既然是魏大夫昨天已经检查过了,那还是再让魏大夫看看片子吧。”

本小海一听就急了,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看个病还能遇到推诿扯皮?

“那怎么才能找到魏大夫?”本小海地声音透着急切。

“别急啊。”老太太摆手示意本小海不要说话。

她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机拨了出去,滴滴滴几声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您好,胸外科病房。”

“请问魏刚魏大夫还在那里吗?”老太太的声音也很柔和。

“在的,在的,刚才他还在医生值班室。”电话的传声筒一点也不兜音,那边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本小海的耳朵。

“你去胸外科病房找找魏刚大夫吧。”撂下电话,老太太对本小海说。

“谢谢阿姨啊。”本小海甜甜地叫道,他是故意不叫大夫的。

他终于明白了老太太的好心。看看人家大医院的服务态度,可是真的为病人着想啊。

不过,昨天魏刚大夫是在这个呼吸内科门诊为父亲看病的,今天怎么到了胸外科去了呢?

本小海想着肺也是在胸腔里,所以在胸外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反正都是为父亲看肺病,只要是魏刚大夫,就不必管什么内科外科了。

莫名的,本小海接触过魏刚大夫和老太太医生后,就自然而然地完全信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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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靴子落地

本小海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达外科病房楼的,然后又蹭蹭地爬到三楼。

当他到达护士站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一名端着托盘的中年护士正要出护士站,本小海急促地喊道,“阿姨,请问魏刚大夫在哪里?”

中年护士没有说话,指了指左侧的一间屋。

写着“医生值班室”的门虚掩着,依稀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本小海轻轻地敲了三下门,但是里面并没人应答。

本小海犹豫了一下,用更大的力量又敲了三下。

“进来,进来,直接进来。”里面传来魏刚的声音。

本小海轻轻地推开门,看到魏刚大夫正和一名护士交流着,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父亲的ct片子,一时不知道是否该打断他们的谈话。

既然人家大夫护士有事情交流,那还是耐心等待吧,反正也不差这一霎半会了。

本小海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医生值班室,觉得除了没有电脑外,和他在齐港煤矿医院看到的布局也差不多。

门口有一个洗手池,洗手池的旁边放着一个骷髅架子,那骷髅架子应该已经有了年岁,都成了黄色的了,身子胳膊处的骨头都断了,用一跟铁丝链接着。

骷髅的后面挂着锦旗,应该是好几个锦旗,但它们不是并排挂着的,而是重叠在一起的。

说明大夫们并不看重这些锦旗,也许他们不在乎这些“妙手回春”之类的泛泛赞美吧。

魏刚大夫终于和护士交流完毕,待护士走后,才问,“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是啊,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本小海想起门诊那个老太太只是帮他问了魏刚在没在这里,而没有告知接电话的护士有人要来找他。

“是门诊的大夫让我来的。”本小海不知道他们大夫之间有什么道道,只好如实说。

“唉,那好吧,是看片子对吧?”魏刚并没有为难本小海的意思。

本小海连忙将片子递了过去,“那就辛苦魏大夫了。”

魏刚没有理会他的客气话,用磁钉将片子定在了观片屏上后,将里面的灯打开。

“怪不得王老师不给你看。”魏刚是说给本小海听的,但他并没有转头,声音也很小,完全就像自言自语。

但是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魏刚表情的本小海却听得清清楚楚,急忙问道,“魏大夫,我爹的病”

魏刚没有直接回答本小海的话,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指指ct片子。

本小海凑上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即使魏刚用手指着的地方,他也看不出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看到了吗?已经扩散了。”魏刚看看木然的本小海。

“晚期了?”本小海明白扩散的意思,就是癌细胞不只是在肺部了,“扩散到哪里了?”

“你看这里,病灶就在心脏附近,别说做手术了,就是做病理检查都不可能了。”魏刚用指头轻轻点着ct片子,好像本小海能够看出来什么似的。

“已经这么厉害了么?”本小海虽然相信这个归国博士的话,但还是忍不住问,“可我爹现在只是咳嗽。”

“肺癌早期表现都很轻,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朝这方面怀疑,等到感觉不妙的时候,大都是中晚期了。”魏刚怕本小海不懂,慢悠悠地解释说。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不紧不慢地说,“有些人即使难受,并不把痛苦说出来,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

本小海点了点头,他想起在县城医院的时候,父亲在大夫面前还一直说自己没病,一直说自己身体很好,却咳嗽不断的情景来。

“既不能手术又不能做病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本小海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了,有种靴子落地的感觉。

“放射治疗也不可以了,病灶位置太特殊了。”见多识广的魏刚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只能化疗了?”本小海想起离开县医院时说给潘主任的话,有些愕然,事情一直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对,只能化疗了,而且效果也不一定怎样。”魏刚看着眼前这个还未成年的男孩如此从容不迫地和自己谈论他爹的病情,恍惚觉得有点太残忍了。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医生,面对尚未攻克的医学难题,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本小海突然想起重生前看过的一个电影《我不是药神》,他依稀记得里面提到的治疗肿瘤的药物叫什么格列宁,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种药了。

“魏大夫,您知道印都有种治疗肿瘤的药物叫格列宁吗?”本小海沉吟一会儿,终于冒险问了出来。

“没听说过,这是什么药,你从哪里听说的?”魏刚还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有治疗肿瘤的药物的,不论是印都,还是其它什么发达国家生产的。

“那好吧,我可能是听错了。”本小海很无奈,也许这个时代真的还没有这种药吧,而不是传没传过来的问题。

“化疗的话,你可以回你们鲁梁县医院进行,不一定非得在我们省立医院。”魏刚的记性还挺好的,能够想起本小海来自鲁梁县。

“那好吧。”本小海还能怎样呢?一切都和自己原来猜想的一样。

本小海带父亲来省立医院来做ct,原本就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

“魏大夫,您这里的电话号码我可以记一下吗?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给您打电话吗?”没有手机和电脑的时代真的不方便啊,否则一个微信好友就能把这件事搞定了。

现在,即使是记电话,也只能是魏刚的办公电话。而本小海那边,连固定电话也没有呢。不过,总能找到地方打电话的。

魏刚犹豫了一下,还是撕了一片纸记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呼吸内科门诊的电话,还是胸外科病房的电话?”本小海将纸片放进口袋后问。

他依旧不明白在这么大的省立医院,内科和外科的大夫怎么还会混着用?

“这是病房的电话,我两周才去门诊值班一天。”魏刚的回答并不能消除本小海的疑惑。

但是魏刚却直接地给出了他问话的答案,本小海也没法再多问了,只能继续迷糊着。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让老爸的余生痛苦更少一些。

如果可能,就是怎样让他的余生更快乐一些。

这并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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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真诚的谎言

进入招待所房间前,本小海站在门外调整了一下情绪,极力表现出一切都很好的表情。

等待觉得差不多了,他才轻轻推门进去,轻快地喊了一声,“爹,我去看结果了,一切都很好,咱可以放心地回家了。”

本小海说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又抱住了父亲的一只胳膊,用力晃了晃,继续说,“也不算白跑一趟,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知道事情并不会瞒多久,因为以后很有可能要进行化疗,但是本小海想着能让老爹多高兴一天是一天。

也许是由于心里暗示的作用,本小海的心里也真的比来时轻松多了。

不论是喜讯还是灾难,当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人的心中是最难熬的,即使明知道可能是喜讯。

但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即使是灾难,只要确认了事实,人的心中反而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本小海搞不清这种心理状态的原理,但他的体会却是验证了这一点。

面对父亲是肺癌晚期的事实,本小海心中还是悲伤的,然而并不焦灼了。

他们回到鲁梁县城青青丽人服装店后,当着本冬梅他们三个的面郑重宣布,“老爹的病只是感冒后遗症,没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但是咳嗽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需要勇气的,本小海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和乐观。

宣布完后,本小海借着坐车很累的缘由让老爹去后面宿舍补个午觉了。

而在服装店内,本小海忙忙碌碌地整理着衣架上的衣服,以让激动的自己静下心来。

“刚回来,你也很累,就别干活了。”本冬梅心疼地说。

“我年轻,我没事。”本小海执拗地说,手上也没停下动作。

“已经三点多了,我下午也不去上学了,反正请了假了。”本小海大声地说着,“大家想不想吃红烧肉啊?”

“红烧肉?”本小海地这个弯怪得太急,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红烧肉,好久没吃了,有些馋呢。”本小海笑嘻嘻地说。

“你想吃的话,就做呗,我不反对。”严青霞当然喜欢吃本小海做的红绕肉,肥而不腻,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那好,今晚咱们就做红烧肉。”本小海又对李文彬说,“文彬哥,走,咱俩去买肉,也买些其它菜。”

看着本小海馋兮兮的样子,三个人都笑了。而且,本光明没查出毛病来,大家这两天的紧张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做好吃的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然而,两个人刚走出服装店门几步,本小海就变了脸,他转头非常认真地对李文彬说,“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重要的事情?”李文彬没想到本小海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是一付笑呵呵的模样,转眼就严肃得像没了神经。

“对,非常重要!”本小海强调说,“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本叔叔他?”李文彬不傻,马上联想到准岳父的身体问题。

“是的,我爹他得的是肺癌,而且是晚期了,没法治了。”本小海说得很慢,慢得像时间静止了似的。

“叔叔他是肺癌?”李文彬长大了嘴巴,“叔叔他才四十岁啊。”

癌症,在老百姓的眼里,绝对是治不好的病,而且是得了很快就会死亡的病。

而本光明得的肺癌,也真的将会是这种情况,按照常理也就是三个月的光景吧。

“幸亏我爹现在的症状只是咳嗽,他自己还感觉不到太难受。”本小海叹口气说。

“那怎么办?”李文彬有些不知所措。

“还能怎么办呢?”本小海无奈地说,“只能靠着,可以去医院做化疗。”

“就是掉头发的那种?”李文彬问。

“可能是吧。”其实,本小海也说不上是化疗还是放疗会让人掉头发,他原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叔叔他本人知道,可是咱告诉不告诉你姐姐呢?”李文彬问道。

“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的,可我自己把这件事情憋在心里,可又怕我不在的时候,我爹再出现什么状况。”本小海解释说。

“那你姐她?就不告诉她了?”李文彬现在想着的当然是自己的未婚妻,他想不出本冬梅如果知道了真相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必须瞒着她!”本小海斩钉截铁地说,“否则我姐会露馅的,如果我爹本人知道了,会加速病的恶化。”

“好吧。”李文彬答应道,毕竟是隔了一层,虽然他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难过,但是伤痛肯定没有那么深刻。

他也终于明白刚才本小海宣布好消息的时候为什么会显得那么虚张声势,原来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十五岁的男孩子,在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事情的时候,竟然还能考虑那么周全,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搁在自己身上的话,也未必能做到他这种程度。这时候,李文彬对这个小舅子的看法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那咱还去买肉吗?”李文彬问,他明白了本小海说馋的话只是一个叫他出来的借口而已。

“买,当然买!”本小海继续朝前走着,“我爹也需要营养,而且这两天你们都跟着担惊受怕,该吃点好东西补补。”

“那好吧。”此时的李文彬却提不起吃红烧肉的兴趣来了,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万一本冬梅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怎么办。

而且他的心情已经溢于言表了,他苦瓜似的表情让本小海一眼就看出来了。

“文彬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哭丧着脸啊,否则我姐他们会发现端倪的。”本小海反而安慰起了李文彬。

“我知道,我知道。”李文彬说着,挤出一个笑容来,他又伸手揽住本小海的脖子。

他知道,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这个男孩子,他未来的小舅子。

而实际上,本小海并不真的需要安慰。

自从重生以来,本小海就从心里一直认定父亲得了肺癌,将不久于人世。这种想法至始至终扎根在他的脑海里。

无论是在做柳编铺电缆赚钱的时候,还是在学校认真学习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总是有这根弦绷着。

如果比较起来,现在反而比原来轻松了很多,因为那条绷着的弦已经断了,不用再担心它断了。

重生也改变不了父亲早逝的命运,本小海的心里现在其实是已经认命了的。

能在确认父亲是肺癌晚期之后还能没有崩溃,并不只是因为他经历过了父亲去世的往事,更是对重生也改变不了的宿命的妥协。

令本小海欣慰的是,在父亲的余生里,他能够时时陪伴。

即使父亲真的很快离去,他也将不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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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全校第一名

做晚饭的时候,李文彬和本小海配合得很默契。

李文彬洗菜切菜,本小海掌勺,兄弟俩边做饭边聊天,显得开心快乐。

开心快乐当然是伪装出来的,不过由于二人的心照不宣,两个人的表演就显得天衣无缝了。

无论是不时到院子里来看看的本冬梅或严青霞,还是已经起床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的本光明,都没有发现他俩与以往的不同。

晚饭也是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的,虽然是冬天,但是这顿饭他们却吃得热气腾腾。

一家人能在一起吃饭,当然是最幸福的事情。

本小海把李文彬和严青霞也当成了一家人,只是他们未必已经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且不管他们的想法如何了,自己感觉舒适了再说,能陪着父亲和姐姐,这感觉是真的好幸福。

吃完晚饭,一贯并不关心本小海学习的本光明,竟然催促儿子去上学了。

也许他是觉得儿子已经请假陪了他两天,肯定耽误了不少学习吧。

不论如何,父亲关系自己的学习,本小海还是非常高兴的。

所以,本小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服装店,直接就奔教室去了。

本小海进门的时候,晚自习还没开始。

彭秋生看到他进来,激动地喊了一句“第一名终于来了!”

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就像一群光棍汉里,突然来了一个绝世美女。

本小海不是绝世美女,而是这次期中考试的状元,全校第一名。

这比绝世美女还要让全班同学激动,第一名是八班的啊。

当他们被其他班的同学问起“第一名是你们班的啊”时,他们的心里是非常骄傲的,这就是集体荣誉感。

“本小海,好样的,恭喜恭喜。”班长周中华直接从后排跑到前头来亲自祝贺。

本小海取得全校的第一名,他们只会感到骄傲,而不会嫉妒。

因为本小海本来就是班级的第一名,没有超越过班级的其他任何人,没给任何人带来被超越的痛苦。

“谢谢,谢谢。”本小海不敢说同喜同喜,因为来恭喜他的班长周中华入学的时候就是班里的第二名,万一他没能保持住呢。

本小海的希望,本小海的担忧,总是莫名奇妙地会成真。

周中华是真的没能保持住他的第二名,而沦落到了第三名的位置。

夺舍了班长第二名的,就是本小海左边的伪同桌林晓涵同学,那个前天刚刚丢了钱而被本小海帮助了的女孩。

当彭秋生将这个消息告诉本小海的时候,本小海很及时地就把后脑勺给了彭秋生,面带笑容地对左边的林晓涵说,“你这颗金子终于发光了。”

林晓涵的喜悦是溢于言表的,她紧绷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笑容,但这更让她具有了一种特殊的可爱形象。

她明白本小海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本来就是金子,只不过中考时被蒙尘了而已。

“还是你厉害啊,你是钻石!”林晓涵回道。

本来她是想赞美一下本小海的,但是话说出来,却让人感觉有一种浓浓的酸味。

本小海也感觉到了这种酸酸的味道,但他并不计较她的这种语气,人家小姑娘想当第一名是无可厚非的,谁不渴望当第一名呢。

他此时所心疼的却是他的初中老同学彭秋秋。

彭秋秋入学时是全校第一名,而这个第一名被自己夺舍了,她会不会感到失落呢?

而且,不知道她是否会变成第二名,如果连第二名都不是了,她会更加的难过吧。

本小海并不担忧丁晓燕,因为丁晓燕本来就是倒数第一啊,再差也不会更落后了吧,稍微好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会前进很多名呢。

彭秋生见本小海和林晓涵两个人互相吹捧着,就忍不住插话道,“挨着两个学习最好的同学,却不帮助我提高成绩!”

“你还是倒数第一名?”和彭秋生熟了,本小海便了解了这个大男孩的性格,尽管不是特别的活泼,但是抗打击能力特别的强。

在平时的打闹嬉戏中,任凭别人怎样唇枪舌击,他都能用他胖胖的笑脸承受下来的。

倒不是说彭秋生的脸皮多厚,而是他的耐受力太强了,总能化攻击为微笑。

所以本小海和他说话的时候,也不特别讲究,有些话就一点也不含蓄了。

“就这样小看我啊?我可不是千年末尾。”彭秋生笑嘻嘻地说着,一副你猜我考了多少名的欠打模样。

“倒数第二?”本小海依旧不留情面,调笑着他。

“算了,谅你你猜不着。”彭秋生拿捏出不屑的表情。

本小海不再猜了,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笑着,等待着他自己说出来。

彭秋生真的就憋不住了,认认真真地说,“你给我记住了,我是倒数第三。”

“有进步,有进步!”本小海举起拳头晃晃,“加油,加油,下次你会提高更多的。”

“这还算人话。”彭秋生骄傲地昂起头颅,一副天下为我独尊的气势。

“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上课铃声想起来,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开始专心致志地开始了晚自习。

不论他们的心思是否已经转移到了学习上,至少他们的样子是在认真看书写字了。

晚自习开始大约十分钟以后,班主任王砚文就来督学了。

同学们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王老师,又埋下头去更加认真地学习了。老师不在尚且能自觉学习,老师在的时候大家就更乖了。

王砚文下意识地瞄了本小海的座位一眼,发现本小海已经在认真地读书了,不觉就放下心来。

其实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莫名地就为这个期中考试又考了第一名的学生担忧。

不只是担忧他请假会耽误了学习,更担忧这个柔弱的孩子真遭遇家庭变故该如何是好。

现在好了,本小海只请了两天假就回来上学了,说明他父亲的病应该不是非常严重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在课间的时候,王砚文又在走廊上召见了本小海。

在询问本小海父亲的病情之前,王砚文先是表扬了他在学习上的进步,为有他这样的好学生感到骄傲。

然后很自然地就问起了他陪父亲去鲁阳看病的事情。

“都很好,没什么问题!”本小海神色平静地说。

本小海是真的心情平静了,他也为自己突然变得如此从容不迫而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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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不识数

本来本小海想利用课间休息时间去问问丁晓燕考得如何的,无奈王砚文老师的关心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他就站了起来,催促着彭秋生向前靠,好让他顺利地出去。

“着啥急啊?”胖乎乎的彭秋生并不配合,原地坐着不紧不慢地整理着书本。

“快点!”本小海着急地用手打了一下彭秋生的后脑勺,“再不让开就拉裤子里了。”

彭秋生听说是这样的人生大事,直接连身子和凳子一起用力朝前挪动,给本小海让出路来。

彭秋生看着本小海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了教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想象着本小海的尴尬情景。

本小海窜到九班门口的时候,差点和第一个出教室的九班学生撞个满怀,他只得退到栏杆处密切观察着九班的门口。

看到丁晓燕和高云伟边说话边走出来的时候,本小海的脑袋轰地大了一圈。

“不吃醋,不吃醋。”本小海心里念叨了好几遍才冷静下来,他清清嗓子喊道,“丁晓燕!”

丁晓燕抬头看到走廊灯光下微笑着的本小海,心里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自然地就朝他挥了挥手。

她也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两天她一直在心里担心着本小海和他父亲呢。

其实,丁晓燕根本没有见过本小海的父亲,只是因为他说要去鲁阳给他看病,才没来由地担心起来。

说到底,她是担心如果本小海的父亲得了重病,那本小海的心里该会很难受。

而本小海难受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丁晓燕知道和自己关系不是很大,可是从中考的时候就互相认识,又在一起吃了这么久的饭,作为普通朋友,也该是为他担心的。

只是,她自己也觉得这担心的程度有点大了,几乎在每一个空闲的时刻,她都要忍不住想起这个问题:本叔叔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所以,看到本小海后,她就有些激动了,也不管同桌高云伟正和她说着话呢,直接穿过人流向本小海那里疾走过去。

“丁晓燕”目睹了丁晓燕由平静变为激动的表情,本小海的声音也变了腔。

怎么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明明前天还见过呢。

然而,几步开外就是丁晓燕的同学们,他有点古怪的声音已经引得他们纷纷侧目了,也只能强稳住自己的情绪。

“本小海,你回来了啊。”丁晓燕在离他还有半步的距离时,就已经站住了,“叔叔的病如何?”

“很好,一切都很好。”本小海微笑着说,好像父亲真的很好似的。

丁晓燕闻言,用手抚了抚心口,像是吐出了一口长气,“那就不用担心了。”

本小海听得出她在为自己父亲的病情担心,心满意足地笑了,我的丁晓燕本来就是非常善良的人啊。

“恭喜你啊,全校第一名。”在本小海愣神的片刻,丁晓燕将大拇指直接晃到了他眼前。

“也恭喜你啊!”本小海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丁晓燕的大拇指,凉丝丝的感觉瞬间传到他的掌心。

他正要闭上眼睛享受这惬意的感觉时,那根手指能却猛地从他手心里抽走了。

瞬间,本小海的心里又变得空荡荡的!

“恭喜我什么?”丁晓燕竟然没有在意本小海刚才的无礼动作,只是把它当成了本小海的调皮。

“当然恭喜你的学习取得了大进步啊!”本小海想也不想地说。

“你知道我的名次了?”丁晓燕疑惑地问,本小海班里的其他同学应该没有人会关心自己的成绩吧。

本小海暗笑,倒数第一名肯定有进步空间啊,前进一名也是进步啊。

不等本小海回答,丁晓燕自己就忍不住坦白交代了,“我在我们班里考了第三十五名。”

“我就说么,你肯定能行。”本小海由衷地替她高兴,一下子提高这么多,说明她的潜力大大的。

楼梯位于八班和九班之间,从教室里出来的彭秋生刚要下楼就听到了本小海的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家伙真是重色轻友啊。彭秋生心生怨念,径直朝本小海走去。

“本小海,拉裤子里了?”彭秋生揶揄道,他站在本小海一步开外,做好了随时逃窜的准备。

然而,兴奋中的本小海根本不和他一般见识,看也不看他一眼。

本小海不是没听见彭秋生的话,而是他想多和丁晓燕说句话呢。两天没见到她,是真的有些想念了。

丁晓燕听见了彭秋生的话,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见本小海不理会,她也装作没听见。

“秋秋,白宇博,他们两个也都考得很好。”见同学们走得差不多了,丁晓燕也朝楼梯口走去。

“对了,秋秋第几名?”本小海紧跟其后。他有点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主动问起,显得多不关心人家似的。

“秋秋全校第二名,只比你少两分。”丁晓燕根本不知道本小海在想什么,边走边向他介绍,“白宇博也进了他班里的前十名。”

“真好,咱们四个都有进步。”本小海高兴地说。

“这?”丁晓燕扭头看了本小海一眼,学习成绩这么好的家伙,怎么也犯晕了?

“嗯?”本小海还没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就算是都进步了吧。”丁晓燕终于没有指出来,咯咯地笑了。

彭秋生跟在他们的后面,自然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彭秋生和彭秋秋没有交往,但是由于本小海经常提起她,还经常开玩笑说“你姐姐”,也就对她不陌生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彭秋秋入学时是全校第一名,她的大名想被忽视掉都不行。

所以彭秋生幸灾乐祸地插话道,“考第一名还不照样不识数?”

“想挨打是不是?”本小海早就烦他在旁边当电灯泡了,会转身举起拳头威胁着。

彭秋生比他胖得多,自是不怕他的威胁。但是因为有丁晓燕在,也不适合和他打闹,便很识趣地停在楼梯上,看他俩走远一些。

“我给你们买了些小礼物,明天午饭后去店铺里拿。”出了楼梯就得走不同的路,本小海抓紧讨好地说。

“什么好东西啊?”丁晓燕欣喜地问,对于小礼物,女孩子都很喜欢的吧。

“保密。”本小海怕她继续追问,拔腿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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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齐人之福

“这家伙,有头无尾的。”丁晓燕看着欢快地跑远了的本小海的身影,无奈地自言自语。

但是她的心里,却莫名奇妙地感动。他本来是陪着他父亲去省城去看病的,还能想着给我们买小礼品,真是个有心的人啊。

“闻到臭味了吗?”在丁晓燕傻乐的时候,彭秋生跟了过来,笑嘻嘻地问。

“什么臭味?”丁晓燕疑惑地看着他,她是认识彭秋生的,在课间在放学时这个家伙简直和本小海形影不离。

“本小海拉裤子里了。”彭秋生说完也拔腿就跑。

“真的假的?”明知道跑远了的彭秋生听不见,丁晓燕还是问出了声。

真是一对活宝啊,丁晓燕的心情更加愉悦起来,比老师宣布成绩时得知自己进步了一大截还高兴。

本小海心情愉悦地跑回宿舍,却被何振东在宿舍门口堵住了,“这两天你干嘛去了?”

“没干嘛啊?”本小海对他质问的语气很不爽,也就很不友好地回答道。

“那你为啥两天半都没来上课啊?”何振东的大块头堵在门口,本小海想进屋都不好进。

“家里有点私事,回家了一趟。”本小海敷衍道。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何振东的声音里透着兴奋,他真希望能替本小海做些事情啊,虽然他不知道能做什么。

“暂时不需要,需要的时候我会主动找你。”本小海装作很亲热地揽揽他的腰,并拍了拍他的后背。

本小海明白何振东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这是一个不愿意欠别人情分的好青年啊。

“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何振东把自己的哅脯拍的咚咚响,一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迈。

“钱用完和我说啊。”本小海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好的,好的。”听到这话,何振东感动得快要哭了,爹娘也没对自己这样好过啊。

他爹娘不只是对他没这么好,还逼他相亲,还断绝他的经济来源啊。

两相对比,谁好谁孬,一目了然。

而丁晓燕回到宿舍后,也在第一时间里向彭秋秋汇报了本小海已经回来的消息。

“本叔叔的病怎样了?”彭秋秋自然也非常关心本光明的病情,都是一个村的,也算是邻居吧,况且还是本小海的父亲。

“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看本小海挺高兴的。”丁晓燕在传达消息的时候,加上了自己的主观判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彭秋秋也高兴起来,和丁晓燕一起去水台洗刷。

除了彭秋秋、丁晓燕、何振东等在关心着本小海,其他的同学也都关心他呢。

本小海刚爬到床上去,临床王涛就用英语问道,“what‘swrongwithyou”

“说人话!”本小海不是听不懂他的话,而是觉得太别扭了,天天这么白痴般地拽英语,遭人烦都不自知。

“我就说你说得难听吧,你还不信,你看连全校第一名都听不懂你说什么。”赵卫东也抓住机会奚落王涛道。

“不识好人心!”受到左右两侧的语言打击,王涛终于肯就范说人话了。

只是他已经忘记了刚才要问本小海的问题,也偏离了原来要关心一下同学的初衷。

本小海也并不和这帮孩子一般见识,都是风华正茂的年龄,相互斗斗嘴打打闹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见赵卫东和本小海都没再理会自己,王涛也觉得很没趣。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头专向本小海,腆着脸问,“也没见你多用功啊,怎么就能考第一了呢?”

“我过目不忘!”本小海半真半假地说。

实际上,他也不是吹牛,就目前情况来看,经过了考试的验证,他对记忆性知识的获取能力真的大大增强了,想考不好都不行。

有了这个本事,以后的学习将会更加轻松的,本小海想着就有点得意洋洋了。

“真是羡慕啊,连政治经济学那种变态的题目你都能考及格,也真是服了。”王涛开启了夸人模式,听得本小海心里美美的。

怪不得都喜欢被拍马屁,本小海感觉被人夸的感觉确实舒服啊。

但他还是很谦虚地说,“蒙的,全是蒙的。”

“能蒙对也行啊,整个级部就你一个人及格了。”王涛继续添油加醋地说,“就连那个变态的老太太,提起你来都眉飞色舞了。”

“不对吧?”本小海疑惑道,“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太太提起我了,她又不教咱们班。”

“我初中同学告诉我的。”王涛证据确凿,“她还说要认识认识你这个妖孽呢。”

“唉,唉,怎么说话呢,谁是妖孽。”本小海伸出胳膊,一下子抡到了王涛的身上。

王涛皮糙肉厚,对本小海小细胳膊的捶打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辩白说,“又不是我说的,是那个老太太说的。”

本小海想象不出四五六班那个一本正经的政治经济学老师会用什么表情说出那种妖孽的话来。

“除了记忆力好,真的没有其它好办法?”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王涛还是不甘心地想取得真经。

“真的没别的办法。”本小海已经有些困了,但他想这样的回答也许太不负责任了,便又加了句话,“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不要忙着记笔记,关键是听明白老师讲的知识。”

如果这样的做法也算是经验的话,那么每一个人都会成为第一名的。

但是认真听课的学生不少,而第一名却只能有一个。没办法,谁的运气好,就是谁的了。

“可有些内容,怎么认真都听不懂。”王涛无奈地叹口气。

虽然都是正规途径考进鲁梁一中的,但是每个班五十多个人,最好的和最差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当然,考进来时最差的,不一定就一直是最差的,比如丁晓燕,不是提高了那么多吗?

甚至于彭秋生,这个低于录取线一百多分的关系生,不也是把班上两名正规考上的学生甩到后面去了么。

“除了认真还有努力,充分利用好时间。”本小海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家长在教育孩子,尽管自己做不到,仍然想要求孩子做到。

“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王涛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很快,本小海也进入了梦乡。

梦中,中年老婆丁晓燕和少女同学丁晓燕,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让他高兴得乐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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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黄发卡

彭秋秋虽然从全校第一名变成了全校第二名,但她没有丝毫的郁闷,输给本小海她觉得很正常。

因为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她目睹了本小海在各方面的巨大变化,从心里佩服他的突飞猛进。

她对本小海的变化也没感到特别奇怪,只是认为他突然开窍了而已。

所以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彭秋秋主动地以汤代酒表示对本叔叔健康的祝福,同时恭贺本小海他们三个人在学习上取得的进步。

直到这时,本小海才明白昨天晚上说四个人都取得很大的进步是非常错误的。

不过,看彭秋秋高兴的样子,他知道她并没有因为屈居第二名而影响心情。

“祝你们两个在将来的考试中节节攀升,早日把我和秋秋从第一名第二名的位置上挤下去。”本小海也举汤祝贺白宇博和丁晓燕。

“好啊,好啊,咱们四个把年级前四名承包了吧。”丁晓燕笑着回应道。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能挤进前几名呢,毕竟在初中时她就一直是年级第一,有这样的自信是非常自然的。

通过这次期中考试的洗礼,中考成绩给她留下的阴影已经烟消云散,她的心里现在是阳光灿烂了。

丁晓燕看着本小海热情洋溢的笑容,突然想起彭秋生昨天晚上路过她身旁时说的那句话,不觉胃里一阵翻腾,连忙将搪瓷缸子放在地上,忍住不去看本小海。

而本小海却不知道昨晚彭秋生把他摆了一道。看着丁晓燕愈发不自然的表情,反而关心地问道,“这汤不好喝吗?”

丁晓燕闷头不看本小海,也不回答他的问话,她要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本小海地那档子邋遢事。

彭秋秋和白宇博也发现了丁晓燕的不对劲,同样关切地问起来,“是不是生病了?”

彭秋秋说着,还伸手去摸丁晓燕的额头。

“额头冰凉啊!”彭秋秋小声嘀咕着。

在冬天露天的马路上吃饭,饭菜都凉得特别快,更别说一直暴露在外面的额头了。

这种情况下,即使高烧的人眉头也不会热吧。

还有,彭秋秋手掌的温度也不会多么正常的。

不正常的手触摸不正常的额头,能判断出丁晓燕是否病了才怪。

“不是我病了,不是我病了。”丁晓燕挪了挪位置,否认道。经大家一闹,她胃里的不良感觉消失了。

“我给大家买了点小礼品,吃完饭去店里拿?”本小海说着,又特意看了丁晓燕一眼,他昨晚已经给她单独说过了。

“到底是啥礼物啊?昨天没说完你就跑了。”丁晓燕问着,又想起彭秋生说的关于他拉肚子的话,看来应该是真的,否则他跑那么快干吗。

这次丁晓燕想到的不是那邋遢的场面了,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本小海是否生病肚子疼上了。

“就不告诉你们了,保持神秘感。”本小海贱兮兮地笑着,一副欠打的表情。

白宇博果真就朝他后脑勺轻轻地打了一下。本小海继续笑着,并没有打回去。

“本小海,我宿舍里有治拉肚子的药,等会我给你拿一点?”丁晓燕问道。

“我又没病,吃啥药啊?”本小海疑惑道。

“那算了,那算了。”丁晓燕才是真的迷惑了,不知道是本小海在装,还是那个彭秋生在逗她玩。

吃完午饭,四个人嘻嘻哈哈穿过学校的后门,到店铺里去。

少男少女的青春气息极浓,和他们呆的时间长了,本小海自然也习惯了打打闹闹,也把自己当成真的十五岁少年了。

由于本小海关于礼品的事情三缄其口,白宇博一路上对他拳脚相向,总想逼他透露些线索。

“你这么着急干啥啊?”本小海继续逗他,“给你的礼物最少,就一样,而且很小。”

“吃的用的?”白宇博追问道,即使给点儿线索也好啊。

“用的。”反正这个词也不是关键词,仅凭这词啥也想不出来。

“钢笔?”白宇博又问,爱学习的人想起来的当然就是文具。

“别猜了,到店里了。”本小海也不说他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你们中午不休息一会儿啊?怎么都来了?”严青霞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等会你就知道了。”本小海让他们在店里等着,他去里面宿舍拿买给他们的礼品。

当本小海把一包小饰品摊在柜台上的时候,女孩子们发出惊讶的叫声。

“真好看,哪个是给我的啊?”严青霞拿起一个胸针,看看又放下,根本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意思。

彭秋秋和丁晓燕也是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还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只有姐姐本冬梅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些小饰品没有动手。不是她不喜欢那些小东西,而是她毕竟年长几岁,不好意思和她们扎堆抢着看。

“自己随便挑吧,一个人只能挑两种啊。”本小海发话道,同时用手拽了拽丁晓燕的胳膊。

想要挑选小饰品的丁晓燕,哪里顾得上本小海的动作。她甩开本小海的手,自顾自地全身心投入到挑选小饰品的事业中去。

本小海暗自后悔怎么没有悄悄地先把手链和发卡送给丁晓燕呢。

这个傻女孩,竟然被柜台上的小饰品迷蒙了双眼,难道感受不到自己拉扯她的胳膊吗?

本小海只好悄无声息地从棉衣口袋里掏出藏着的那个黄色发卡,突然地放到离丁晓燕最近的地方。

丁晓燕看到那个鲜亮的黄色发卡,很自然地抓在了手里。

“这个给我吧?”严青霞也伸手抓住了发卡的另一端。

“我也喜欢啊。”丁晓燕的话说得轻柔,但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丁晓燕先拿起来的,就给丁晓燕吧。”本小海对严青霞说着,挤了挤眼睛。

严青霞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便想当然地理解成了“咱们是老同学,丁晓燕是客人,你就担待着呗。”

于是她很遗憾地松开了手,让丁晓燕拥有了那个黄色发卡。

丁晓燕走到镜子前,认认真真地将发卡卡在刘海处,然后沿着刘海向后一推,露出了她那光洁的额头。

“这样才精神啊!”本小海不声不响地走近了丁晓燕,看着她愈发清秀的面容,忍不住赞叹道。

“真好看。”严青霞也赞美道,“我也戴戴试试?”

丁晓燕闻言依依不舍地将发卡摘了下来,递给了严青霞。都不是小孩子了,尽管不舍得,也无法拒绝啊。

严青霞也用同样的方式将发卡卡在了头发上,鲜黄色的发卡和她满头黑发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的脸颊也更加生动起来。

“咱俩一人戴一个星期如何?”严青霞将发卡摘下还给了丁晓燕后,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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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谦让

眼看自己想要单独送给丁晓燕的礼物要被严青霞这个傻丫头抢去,本小海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青霞,你常去鲁阳进衣服,到时你到买小饰品的地方买一些回来不行吗?想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

“好吧。”严青霞看出了本小海的偏心,但她却没表现出来,反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把这些小饰品摆在店里卖,肯定能吸引不少人。”

而丁晓燕看出了严青霞眼底的那抹失望,很贴心地把黄发卡又递给了她,“青霞,你先戴着,我在学校戴这么漂亮的发卡不合适。”

“这?”严青霞就不明白了,女孩子还怕漂亮?

“你们以后进了货,可以挑选更适合我的啊。”丁晓燕笑着解释说。

本小海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他原以为丁晓燕会把自己送给她的礼物当做珍宝,没想到她一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不对,是自己就没有当成礼物送给她,她也只是顾忌姐妹情分将发卡让给严青霞而已。

想清楚这一点,本小海从兜里又掏出那串手链,直接让丁晓燕伸出手来。

丁晓燕看到了那副手链,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做的小珠珠,像珍珠那么大小,却比珍珠的形状要整齐很多,上面还有木头的纹理呢,看着就让人喜欢。

她也顾不得多想了,乖乖地把胳膊伸了过来,让本小海把手链给她戴上。

丁晓燕抬起手腕,将手链靠近眼睛,仔细地欣赏起来,是真的圆润光滑啊,在这大冷的天竟然也不凉。

她爱不释手地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手链上的珠珠,高兴地说,“这个我喜欢。”

说着,他将手链向袖子里面塞塞,手链瞬间隐没,一点也不遭人眼。

严青霞默默看着二人的动作,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黄色发卡,无语地转过身去。

此时,她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她也曾那么殷勤地对本小海百般讨好,就像本小海现在对待丁晓燕一样。

她明白本小海喜欢的是丁晓燕,所以她早就主动地说服自己放弃了。

只是她一直没有看出来,丁晓燕是否也喜欢本小海。

不管了不管了,那是他俩的事情。严青霞将发卡直接戴到了头上,连镜子都没有去照,就任发卡稍微有些歪斜地戴着。

彭秋秋和本冬梅也都挑好自己喜欢的小饰品。

“还剩下好几个呢。”彭秋秋提醒说。

本小海本来就是按照每人三个的量买的,刚才却只让她们每人挑两件,他是和严青霞有一样的想法的。

剩下的四个可以当样品放在店里,看看客户是否喜欢。或者当做小礼品送给买衣服的顾客。

有小礼品赠送,会让客户具有更好的购物体验,增加回头客。

“本小海,你真是重色轻友啊。”白宇博看几个女孩子每人都有了小礼物,就有些酸酸地说。

“说啥呢?”本小海朝他肩膀上打了一下,“话都不会说了,看看她们是谁啊。”

“用词不当,用词不当。”白宇博意识到自己的口误,纠正说,“重女轻男,重女轻男。”

“男女平等!”本小海终于从兜里拿出了两把指甲刀,他刚才进院内宿舍时故意藏起来的。

白宇博和李文彬高兴地接过来,当即就用指甲刀剪起指甲来。

“还真快咧。”清脆的咔嚓声轻轻地在店铺里响着,这可是大号的指甲刀啊,力矩大,当然好用。

“严青霞,你好几个星期没回家了吧?”看着严青霞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衣服,本小海关心地问。

“是啊,天天这么忙,哪有空啊。”严青霞其实也是想家的,虽然她很喜欢卖衣服数钱的感觉。

“文彬哥,姐姐,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本小海清了清嗓子,一副要开大会的驾驶。

“咱们做生意赚钱是好事,但是咱们不能光赚钱而忽视了其它更重要的事情。”本小海没头没脑的开场语,弄得大家一头雾水。

“比如文彬哥和严青霞都得定时回家看看家人,还有也得及时去鲁阳补货。”本小海环顾一下,店铺里的衣服明显有些少了。

李文彬和严青霞点点头,本小海说的没错,特别是补货得及时,否则客户看到可选择余地太小就不来了。

“可是店里太忙了啊。”严青霞还是那句话。

“正好,我邻座那个小姑娘,想在周日找份兼职干,咱把她雇来吧,这样你们周日就可以放心回家或者去鲁阳进货了。”本小海说的是肯定句。

“这样会耽误人家的学习吧?”彭秋秋是真的设身处地地为别人想。

“没事,她和你一样是学霸,这次是在我们班是第二名。”本小海无所谓地说,在吃饭和学习之间选择,肯定要选择吃饭啊。

“林晓涵?”彭秋秋问。

“你认识?”本小海看看彭秋秋,又看看丁晓燕,她们女生宿舍就那一排,互相认识也有可能。

“算是认识吧,隔壁宿舍的,这次她可是一名惊人了,从入学时的一般到这次考试的全校第五。是个励志人物。”学霸彭秋秋自然会关注其它的学霸。

“我们班主任也拿她当榜样鼓励我们了。”丁晓燕补充说。

“好吧,既然都认识,就更好了。”本小海又扫了大家一眼,强调说,“她来算是帮咱的帮,也算是咱帮她的吧,大家记住一点,她来了,不要问她的家庭情况。”

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这个时代,勤工俭学的高中生还很少,除非逼到份上了,少有中学生兼职的。

“听你的。”李文彬首先表态,帮助了别人,方便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那工钱怎么算?”严青霞问道,她不反对本小海的做法,她也愿意常回家看看,但她也考虑到了店铺的盈利。

“一天十块钱,午饭和晚饭在这里吃。”本小海说。

“这么多?”严青霞是有些心疼。

“可能是有点多,但我已经答应她了。”本小海的口气有些不容置疑。

“好吧,以后可不能这么好心了。”严青霞妥协道,她知道如果没有本小海,自己可能也还在家里种地呢。

中午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分好了礼物,安排了林晓涵的工作问题,本小海又去院内嘱咐了父亲几句,就带着白宇博他们回学校去了。

本小海这人还真的善良呢,丁晓燕边走边想。人又这么聪明,只是长得这么瘦弱,否则会成为很多女孩子的偶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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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送别

事情按照本小海设想的一样按部就班地朝前发展着。

林晓涵看起来文文弱弱,说话声音也不大,但当她投入到周日的服装兼职工作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人刮目相看。

她整理衣服的时候非常麻利,招待客户的时候声音是低了一些,但是她的声音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美,让人听了感觉很舒服。

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我见犹怜。

本小海和她搭了那么长时间的邻座,只知道她学习认真努力,文静内敛,才开始还担心她适应不了当售货员的角色呢。

没想到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有些人干一行行一行,无论喜欢不喜欢,总是用最大的热情去做,也总能做出成绩来。

林晓涵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可以想像,当她将来参加工作的时候,无论她是在哪个行业,她一定能做得有声有色,取得大成就。

本小海没有预测某个人命运的本事,对于林晓涵未来的猜想,也只是凭着这段时间对她观察得出来的主观臆想结论。

有了林晓涵的周日加盟,严青霞和李文彬就能抽出时间回家看望父母了。也能从从容容地去鲁阳进货了。

尽管白宇博和彭秋秋、丁晓燕等人也会在周日过来帮忙,但是他们是真的靠不住的。他们有时也会回家,有时也会留在学校学习。

没有合约约束,仅凭他们是股东的责任,他们没耐心靠在店里的。

在他们的心里,学习永远是在第一位的。

而同样作为新学霸的林晓涵,虽然也是想着要靠读书来改变命运,但是眼前的困境却是她不得不最先解决的问题。

能够为母亲分忧,减轻她的劳累和负担,再苦再累的活林晓涵也愿意去做。

而对于学习,她是很有自信心的,凭借这份自信心和勤奋刻苦,她在期中考试中取得了全校第五名的成绩。

虽然距离第一名的距离还差许多,但是当她目睹了本小海轻轻松松就取得了年级第一名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承认与他之间有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了。

她也很感激本小海给她提供了勤工俭学的机会,化解了她迫在眉睫的困难。

所以她在服装店里干活的时候,能够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地投入多工作中去。

从本质上讲,她依然是文静内敛的。

但有客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为她们服务,所以她能战胜自己内心的胆怯和不安,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去,用她最大的热情去和客户打交道。

人的可塑性就是这么大,这在林晓涵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本光明的咳嗽确实一天比一天厉害,但是并没有出现其它的症状。胸部的疼痛似乎也只是隐隐的,并不影响他的生活。

他每天帮着收拾房间,打扫院子,买买菜和买买馒头。没事的时候就在街上溜达溜达,日子倒也过得很踏实。

最关键的是,他看到服装店的生意非常红火,打心眼里高兴,觉得女儿和而是都是真的长大了。

还有,本小海经常陪他说说话,买些稀奇的吃的用的东西,让他感觉很受用,体会到了被需要及被照顾的双重幸福。

临近春节,按照本小海的策划,店里新进了一批喜庆的衣服。同时,也拓展了业务范围,就是把老年女人的衣服也囊括进来了,把男女儿童的衣服也涉及了。

新年穿新衣。那些年轻女人,那些中年女人,在给自己买时髦衣服时,或多或少地会考虑到给老妈或者孩子们添件漂亮衣服的。

事实证明,本小海的分析是没错的。不只是青中年女人的衣服到了旺季,儿童及老年的衣服同样卖得大火。

时间飞逝,期末考试也如期而至。

有了期中考试的先例在,本小海还是没有特意地加大学习强度。

自己不需要额外努力,但本小海却非常善解人意,在学期的最后一个周日没让林晓涵来兼职。

反而答应了她在寒假里可以一直兼职到服装店关门过春节。

对于本小海来说,期末考试也是禳中之物,轻轻松松就对付过去了。

尽管不知道成绩,彭秋秋、白宇博、丁晓燕、林晓涵等几个人也都对自己的考场发挥感觉不错,好像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放寒假了,除了林晓涵和本小海,其他同学都急不可耐地回家了。

本小海对彭秋秋和白宇博的回家,没感到任何不舍。但是一想到几乎一个月后才能再见到丁晓燕,他就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本小海将丁晓燕送到汽车站后,在她等车的工夫,匆匆忙忙到车站商店买了两瓶衡水老白干,让丁晓燕捎给她父母。

丁晓燕看着他买来的酒,本能地就拒绝道,“你拿回去给本叔叔喝吧,我爸不喝酒。”

“你别撒谎了,我知道你爸最爱喝这种酒了。”本小海坚持道。

丁晓燕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过这种事情,但是他蒙的还真对,她便不知道该收不该收了。

见丁晓燕还在拒绝,本小海把酒朝地上一放说,“车已经到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啊。”说完,他转身便走。

看着前面的队伍已经开始移动,丁晓燕只得提起地上的酒来,无奈地跟着队伍前行。

望着本小海离去的背影,丁晓燕的心中竟然有些感动。

从中考完替自己挡了自行车的碰撞时,丁晓燕就觉得本小海是一个敢担当的男孩,心里就对他有了一种欣赏的意味。

再后来,他对自己学习上的鼓励,生活上的照顾,以及经常故意逗乐自己的习惯,就觉得他各方面都不错,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感。

除了他那不尽人意的身材外,似乎一切都很好。所以,当本小海跑掉时,丁晓燕的心里除了感动,还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当她将所有的随身行李都安置好,坐在座位上向窗外望去时,却看到本小海就站在车外的窗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呢。

丁晓燕看着他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心都要被融化掉了。

虽然只是十几分钟没有看到,却像是分别了很久才又重逢。

她和本小海合力将窗户打开了一小半。

本小海看着丁晓燕,只需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他要把她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害怕一转眼一切就成为梦幻。

丁晓燕看着本小海,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还是谢谢?好像只想说谢谢!

他们互相能够看得到,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但他们最终却都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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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戴月道别

送走了丁晓燕,本小海心中既有甜蜜又有失落。

因为他发觉丁晓燕看他的眼神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他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些许依恋。

那眼神和他们刚成家时,他回家晚了,她在沙发上傻愣愣地坐着等他回来做饭时有些相似。

本小海为能在丁晓燕心里留下了印记而欣喜。

但是,寒假那么长,中间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这个落后的时代啊,还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无法隔空和她联系啊。

只能慢慢地煎熬了,本小海无奈地叹着气。

他心情复杂地回到服装店,却意外地发现戴月在服装店里面坐着。

戴月对满屋的服装没有兴趣,而是坐在靠近院子的那个门口看着书,不时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一下周围。

自从上次到戴月家去过以后,本小海没有再见过她。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戴月改变了出国留学的想法,要重新尝试一下在国内的发展。

那么现在,还是在读研究生的她,应该也是放寒假了吧。

“戴月姐!”本小海激动地喊道。虽然以前只见过两次面,接触也不太深,但是同类的身份让他不自觉地想亲近她。

“你回来了啊。”戴月也从茫然的状态返过劲来,激动地站了起来,还向前跨了一步。

一个是青葱少年,一个是年轻女郎,两个人不自觉地都伸出了右手,并握在了一起。

寒假留下来帮忙的林晓涵惊讶地看着这两个人的打招呼方式,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

严青霞已经知道戴月是房东家的女儿,但她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的交情怎么会有这么深,这明显不是普通朋友的打招呼方式啊。

“等了一会儿了?”本小海有些歉意地问。

“没事啊,我带了书来的。”戴月扬扬左手拿着的书本,那是一本英文书籍。

“你们也放寒假了?”本小海问道。

“是毕业了。”戴月笑着说,“前天刚答辩完毕。”

“怎么这个时间毕业呢?”本小海不明白,所有的学生不都是六七月份毕业么。

“我读的是专业硕士,两年半制的,正好二月份毕业。”戴月耐心地给他解释。

本小海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孤陋寡闻,他并不知道硕士还分不同的类型,还有不同的毕业时间。

“分到什么单位了?”本小海问道,既然毕业了,就该参加工作了。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还包分配呢,像戴月这种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应该会分配到研究所之类的吧。

“我不工作了,还是决定出国留学。”戴月沉思着说,表情有些复杂,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怎么?”本小海疑惑了,原来不是说好的要留在国内过另一种生活吗。

“被米国加大伯克分校录取了,有全额奖学金,学费生活费都够了。”戴月解释着,这样的好消息,她说起来并没有很高兴。

“那就是说,你真的决定去了?”本小海疑惑地问,明知道去米国的命运是什么,还这么义无反顾地重走一遍?

“决定了,我来这里,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戴月将脸颊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那么,祝贺你,也祝福你啊。”别人的命运,他也无权干涉,只有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那我走了。”戴月再次伸出了手,本小海轻轻地握了握。

戴月转身的时候,本小海看到了她眼中的一丝落寞,这应该是对前路的惘然吧。

但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啊,明知道前面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还是义无反顾地再去走一遭。

不对,去米国留学,并不一定要重复以前的命运啊。

以前她是自费出国留学,家里还把这个店铺给卖了呢。

而现在,她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听她口气,以前的学校也不如现在的好。

那么,从目前看,她的前路已经和原来不同了。那么她的爱情婚姻生活,也一定和原来不一样了吧。

可能正是因为她看到了这些不同,她才能这么毅然决然地决定再次踏上米国之旅。

本小海摇摇头,劝自己不要再想关于戴月的事情了。

虽然她和自己是同类人,但是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各自将来的命运也都不知道如何发展呢。

虽然本小海不想再去想戴月了,但严青霞却好奇地拉住了他,不断地问关于戴月的事情。

“这个漂亮的姐姐出国怎么还来告诉你一声?”

“我怎么知道啊。”本小海没好气地说。

“那她怎么不告诉我?”严青霞对本小海的态度很不满,“你俩肯定有秘密。”

“想什么呢?我俩能有什么秘密?”本小海反问道。

“谁知道你俩有什么秘密?反正不正常。”严青霞的小脑袋瓜自行补脑着。

“实话告诉你吧,她在这里就认识我一个人,所以来找我分享她的快乐啊。”本小海终于想出了一个糟糕的理由。

“这怎么可能?”严青霞当然不相信。

“你想想,她在外面上了七年学了,原来的朋友还能有几个联系的?”本小海觉得这个理由应该可以了。

“那她怎么认识你呢?”严青霞又绕回了老问题。

“算了,不给你说了。”本小海赌气地说。

严青霞狠狠地瞪着本小海,觉得他今天对自己也太没有耐性了。

本小海无奈地又继续解释,“上次不是去帮她抄写文件了么,她要给钱,我没要,就算是交了个朋友。人家这是把我当朋友了。”

“好吧,你的朋友遍天下,以后连米国都有朋友了。”严青霞说完就不理他了。

让严青霞心情不好的其实并不是戴月来店里找本小海,而是他连白宇博和彭秋秋都不送,单单把丁晓燕送去了汽车站。

但是她又明白自己并没有资格生他的气,也只能故意找些茬罢了。

林晓涵却很羡慕他们两人像吵架一样的说话方式,能这么说话而不翻脸的人,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吧。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这种能自自然然毫不顾忌地说话的朋友呢,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

林晓涵和本小海的座位挨着,平时却很少和他交流。两个人都属于学霸级别的学生,学习上都很少遇到难题,学习交流根本用不着。

至于周日,林晓涵在服装店里兼职,本小海却常带着他父亲出去玩耍,其实也说不了多少话的。

当李文彬和严青霞回老家或者去进货的时候,周日的店铺里往往会只剩下她和本冬梅两个人。

然而本冬梅比林晓涵还不爱说话,如果没有客人的时候,店里经常会变得非常安静,这让林晓涵觉得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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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拜访村长

“瑞华没说什么时候修路,只说已经列入了计划,就等顶上批了。”本冬梅面无表情地说,在父母的坟前,她心情也很沉重。

本小海在姐姐的陪伴下,又沉默了一阵子才跨越沟渠回到车上。

“舅舅,咱们再去哪里?”见一车人都沉默不语,建华问道。

“姐,要不咱俩到瑞华家去问问情况?”本小海想了想,征求姐姐的意见。

知道什么时候修路,也好确定迁坟的时间啊。而且关于迁到什么地方去合适,也能询问下瑞华这个村长啊。

“老爸,天不早了,再去的话咱就没法回家了。”本源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提醒道,“现在已经三点半了。”

“今天走不了就明天走呗。”婉君抢着说。她知道舅舅很久不来了,还没机会单独和妈妈说话呢。

更重要的是,不定下来修路迁坟的事情,到时候她和妈妈可拿不了主意。

“要不就住下吧?”本小海转头问丁晓燕。

“店里这么忙,要不你和儿子住下,我自己坐车回去?”丁晓燕也以商量的口气说,她今天已经让于美丽打连班了。明天再如此的话,她们三个人会有意见的。

她不想留下来,但又不好耽误本小海的正事,毕竟迁坟这件事情很重要。

“妈,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回去?”本源体贴地说。谁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儿子还是妈妈的羽绒服呢。

所以在这个炎热夏季的午后,丁晓燕被儿子羽绒服般的体贴弄得满头大汗了。

“你回去又没事,还是在这里陪着你爸爸吧。”丁晓燕太热了,拒绝着这个羽绒服。

她担心迁坟这件事情会引起本小海的悲伤,晚上别再喝多了酒出什么岔子,所以儿子留下来可以照看着他。

“我和同学约好了明天去爬山呢。”本源哪里懂丁晓燕的意思,在这乡下又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那好,你们都走吧。”本小海觉得迁坟的事情和老婆孩子也没多大关系,很爽快地应允了。

然后,他又吩咐外甥女道,“婉君,把我和你妈送到瑞华家附近,再把你舅妈和本源送到兴隆车站,回来再接我们。”

也真是巧啊,本小海和本冬梅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站在路边抽烟的瑞华。

“是冬梅啊,怎么在这里下车了?”瑞华弹弹烟灰,笑着问道。

“瑞华,我们是来找你问点事的。”毕竟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本冬梅和他说话也没显得拘谨,反而有些高兴地笑着。

“那赶紧去家里坐。”瑞华很热情地说。

然后,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本小海一番才问,“这位是”

慢了半拍的本小海连忙自我介绍道,“瑞华哥,我是小海啊。”

“啊?你是小海啊?”瑞华惊讶道,其实他早就认出来了,只是见本小海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才故意问的。

本小海小时候又黑又瘦,现在又白又胖,但是他的模样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啊,五官端正,眼睛明亮。

只是,这家伙也半大老头子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腼腆,不爱说话啊。

“还是在煤矿上班?”瑞华背着手,腆着肚子,很有当官的做派。

“嗯。”本小海答应道。他和瑞华村长并肩走着,两个人隆起的肚腩不相上下。

“工资开多少了,得小一万了吧?”瑞华嘿嘿笑着问道。

“哪有那么多,才三千多块。”本小海知道村长可能只是随便问问,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煤矿现在这么差了吗?”瑞华不相信地扭头看他,心道我又不和你借钱。

“这几年,一直这么差。”本小海被他看得有点脸热,心里发虚,觉得工资这么少确实很没面子。

“瑞强家那小子在鲁阳送快餐一个月还五千多呢。”瑞华并没有感觉到本小海的难堪。

本小海认识瑞华的弟弟瑞强,他们还是小学同学呢,只是瑞强上完小学就辍学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啥。

他儿子送外卖的话,一定是没上大学吧。本小海悻悻地想,在心里寻找着阿q似的平衡。

到家了,瑞华村长招呼着老婆泡茶,这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棵烟来递给本小海。

“我不会,我不会。”本小海连连摆手。

“是不是关于迁坟的事啊?”茶泡好了,瑞华主动地问。

“瑞华哥,是这事,我姐和我说了。”本小海正愁怎么提这件事呢。

“你们还真得抓紧办哩。”瑞华把桌上的茶杯朝本小海跟前推推。

本小海沉默了一下问,“大约什么时候开始修路?”

“也说不很准,应该秋收完就开始,再过两个月吧。”瑞华吞吞吐吐地说,看来他也不知道详情。

“朝哪里迁好呢?”本小海叹口气,这才是他发愁的根本。

当年他考上了中专,户口就从村上迁到学校去了,后来又从学校迁到了齐港煤矿。

本冬梅出嫁后,也把户口迁到了李家庄。

父亲本光明去世销户后,本小海家在本家村就没有一个人了。

所以除了农田外,那片埋葬父母的树林也被村上收了回去,另外分给了别人家。

“你们本家的坟地都在那一片,朝里面迁十几米就行。”瑞华说。

“那人家能愿意吗?”本小海担忧地问。

“没理由不愿意吧?”瑞华被本小海的担忧感染,也有点不自信了。

“那片林子现在是谁家的啊?”本小海记得上次差点迁坟时问过,只是因为后来不需要迁了,就没往心里去。

“是海滨家的。”本冬梅说,她记得很清楚呢。

“对,是海滨家的。”瑞华点点头,“海滨两口子这几年都不在家,一直在他闺女家住着看孩子呢,对那片树林子也不上心。”

本小海知道海滨这个人,应该比姐姐他们还要大一些,但是他的辈分相对小些,所以他们还是直呼其名。

“那怎么和他们商量迁坟的事情啊。”本小海觉得很为难。

“打电话问问不就行了。”瑞华从桌子上拿起手机,直接就找到号码拨了过去。

“海滨啊,我是瑞华。”瑞华打电话的声音又尖又细又高。

本小海很奇怪地看着他,因为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浑厚,不是这个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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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精神损失费

瑞华已经将声音打到了免提,所以大家都能听得见电话那端海滨瓮声瓮气的声音,“瑞华叔啊,找我有事?”

“是有事找你啊。”瑞华看了本小海一眼,才又问道,“你记得咱们村的本小海吗?”

“本小海?”那边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就是咱村那个最早的大学生吧?”

虽然本小海只是一个中专生,但他是本家庄考出去的第一个人,当时村民们并不知道大学生和中专生的区别,都认为他是村上的第一个大学生。

这也是让本小海曾经感到骄傲的地方。后来彭秋秋成为了村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大学生,但是村民们说起第一个大学生时,最先想到的还是本小海。

所以尽管本小海十五岁就离家读中专,而海滨又比本小海大了快十岁左右,他还是能记起来本小海的。

“是啊,海滨,就是他。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商量啊。”瑞华听他说知道本小海,便直奔主题道,“他爹娘的坟在你家树林子里,现在咱们村上的路需要加宽了。”

“我听说要加宽路了。”海滨回答道。本小海听着心里一咯噔,这不是故意岔开话题么。

“他爹娘的坟离路太近了,需要迁坟。”瑞华强调道。

“要把坟迁走啊?迁走就迁走吧。”海滨说着,还咳嗽了一声,听得出那声咳嗽很假。

这话说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的。本小海和本冬梅听着就有些着急了。

瑞华见本小海想要说话,连忙摆手制止了他,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说,“是这样的,小海家现在在村上也没地了。我的意思是还是在你们树林子,就朝里挪几米。”

“这样不好吧。树林里有两个坟头多别扭啊。”海滨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却比刚才更清楚了。

“有什么不好?原来就在你们树林子里啊。”瑞华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他的两条眉毛快皱到一起了。

“分给我那块地的时候就在那里,当时没办法啊。”海滨的话有些吞吞吐吐了。

“那你现在有办法了?既然一直就在这片树林里,那还是得迁到这片树林里。”瑞华板着脸,看出来很生气了。

可惜电话那头的海滨看不到他的表情。

本小海见瑞华一心为自己据理力争,心里很感动。电话还通着,本小海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激,只有默默地看着瑞华那板着的脸。此时他觉得瑞华严肃的模样竟也如此亲切。

“那我和小玲她妈商量商量。”海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家伙!”瑞华愤愤地说,又对本冬梅和本小海苦笑一下。

“瑞华哥,如果他实在不同意,就再想想其它办法?”本小海见瑞华为难,犹豫着说。

“其它办法?”瑞华摇摇头,“其他人更不会愿意的。原来就在海滨家树林里,也只能还是在这片林子里。”

“那他不同意怎么办?”本小海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瑞华。他现在也只能依赖这个村长了。

“他不会不同意,他可能只是跟他媳妇商量一下。”瑞华将刚才海滨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难道不是借口吗?愚钝如本小海都听出来了,瑞华难道听不出来。

但本小海也没别的办法,只得沉默着。

“海滨是个财迷,肯定是想要点钱。”瑞华的媳妇插话道。

“如果真是想要的钱的话,那就好办了。”本小海认为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难事,尽管他并没有钱。

“等等看吧。”瑞华笑呵呵地说,看来他也同意他媳妇的观点。

在等待海滨回话的时候,四个人就闲聊了起来。

瑞华问了一些本小海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后,便开启了自我叙述模式。

“新农村建设在本家庄开展得非常好,虽然年轻人出去打工的多,但是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在家进行大棚养殖,养鸡养鸭的也很多。”

“这次要加宽各个村庄之间的路,以后跑起车来就不用了那么小心了。”

“还有,你看见兴隆镇附近大片的楼房了吗?以后咱村的人也都要搬过去,以后就叫社区化管理。”

“还有,现在正在进行不动产登记呢,你们家的老房子也要进行登记呢。”

“不过,那老房子虽然是你的,但是没法登记在你的名下,只能登记在你姐姐的名下。”

“因为你的户口已经不在咱们镇上了,也不是农村户口了。”

瑞华像是小学老师一样,将大量的信息填鸭似地灌进了本小海的耳朵。

瑞华已经将房屋不动产登记的事情说得这么清楚了,既然是国家规定的,本小海也没法再去争取将老房屋登记到自己名下了。

能登记到姐姐的名下,也算是沾了光吧,毕竟姐姐的户口也不在本家庄了。

正当瑞华津津有味地向本小海传达一些本家庄的新面貌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瑞华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海滨,你说吧。”瑞华依旧是尖细却很威严的口气。

“小玲她妈说了,在我们家树林子里迁坟怎么说都不是好事,她想让小海家给两千块钱精神损失费。”海滨语速很快地说,应该是在说话之前练过了。

“精神损失费?海滨啊?你媳妇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啊?”瑞华毫不客气地说,他的眼睛瞪着,气势汹汹的样子。

“瑞华叔啊,你咋这样说话呢?”显然,海滨也不高兴了。

“瑞华叔,你说谁精神病呢?”手机里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尖很细,一听就不是善茬。

“海滨媳妇啊,你真的在旁边啊。”瑞华的声音像是被调频了,马上变得嘻嘻哈哈起来。

“我不在旁边还能有谁在他旁边啊?”海滨媳妇的声音也缓了下来,但依然是不高兴的口气。

“你们整天在鲁阳,又不回来,哪来的精神损失啊?”瑞华说着,有点眉开眼笑了。

“瑞华爷爷,你别听我爸我妈瞎说。”电话里换成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应该就是小玲了,“就让他们随便迁就行了,反正我爸我妈也不回去。”

“还是小玲懂事。”瑞华坐直了身子,夸奖道。

“你懂啥啊?”海滨媳妇的声音。

“大人说话你别掺和。”海滨的声音。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怎么好意思啊。”小玲的声音离得有点远,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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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小人之心

“你们这么大年龄的两个老人了,怎么还不如年轻人看得开?”瑞华很大声地说,“坟头在你们树林子里又不影响树长大!”

“可是有坟头在树林子里总让人感觉不舒服吧?”尽管他女儿反对,海滨还是坚持着他的观点。

“你们又不在树林里住,怎么感觉不舒服了?”瑞华听着他这样说,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本小海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们争论的都是大实话,可讨论的毕竟是他父母的坟啊。

“瑞华叔啊,啥也不用说了,两千块钱就行。”海滨不和瑞华争论了,直接重申他的要求。

“乡里乡亲的,你就图这点钱?”瑞华气极反笑。

“我不图钱,可总得补偿一下我们的精神损失吧。”海滨坚持道。

“你非得坚持要钱的话,可别怪我把你这事说给乡亲们听啊。”瑞华使出杀手锏。

“说就说呗,反正我又不大回去。再说了,他给钱别人也不会让他埋死人的。”海滨的话越说越难听。

“海滨,别说了。”瑞华看看本小海气愤却又强忍着的表情,大声对手机喊道,“你真想要钱的话,最多给你一千块。”

瑞华喊完又对本小海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海滨那边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征求他老婆的意见。

“那好吧,把钱给我后才能迁坟。”一会儿,手机里又传来海滨非常爽快的声音。

“那好,我和人家商量一下。”瑞华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本小海和姐姐什么都听见了,也用不着瑞华再重复刚才的事情了。

“海滨这家伙一直就是认钱不认人的。”瑞华朝地上呸了一口,又用脚撮了撮。

“嗯,嗯,他从小就这样。”本冬梅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瑞华的观点。

本小海小时候就没大接触过海滨,也不了解他是个这样的人。但是就从刚才的通话情形来判断,也可以猜的出他是个怎样的人。

“只要他能答应,给他一千块钱也行。”本小海虽然心疼钱,但是他更害怕麻烦。

只要海滨肯让把坟在树林内迁移,问题就算解决了。

想着自己微信里雷鸣给的两千块钱还没花完,本小海心中就有了底气,“瑞华哥,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吧。”

“不着急吧?”瑞华看本小海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方案,说话的口气就轻松起来。

“早点转给他早利索,免得海滨那边再变卦。”本小海有些担忧地说,“我就不直接和他打交道了,和他本来就不熟悉,打起交道来也麻烦。”

不得不佩服现代科技的发达,农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也都用上了智能支付手段。

本小海扫了瑞华村长的收款二维码,一千元钱就这样花去了。

瑞华也不含糊,接着就把刚收到的一千块钱转给了海滨的微信。

然后又发了一条语音微信给他,“海滨,这一千块钱给你了,以后就不要再这事那事了,本小海家迁坟的事情你就无权干涉了。”

不一会儿,瑞华村长看看手机,播放了海滨欢快的回音:“愿意怎么迁都和我没关系了,我最近也不回去,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了。”

海滨不管了就好,本小海默默地想,只要不再节外生枝就好。

“没办法,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人。那么,小海,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迁坟呢?”瑞华问。

“如果近期不扩路的话,我想再过一个月吧?”本小海话是说给瑞华村长的,可话说到一半,他脸转向了姐姐。

富春煤矿那边的自动控制系统改造,半个月到二十天应该没问题的。

而且到时候,如果能够拿得到一部分酬金,也就能给父母打两副好一点的棺材了。

既然是迁坟,肯定要重新给他们做棺的,二十多年了,父亲原来的棺木应该早就腐烂了吧,况且母亲原本就没有棺材。

趁着这个机会,也弥补一下做子女的当时没能力为他们提供好的归宿所留下的遗憾。

“应该没问题的。”瑞华点点头,他又向本冬梅道,“到时候,婉君他爹也得回来才行。”

“嗯,嗯,他得回来。”本冬梅也知道迁坟这件事情上指望本小海是很难的,虽然他是儿子,但是他离得远啊,还得上班。

更重要的是,本冬梅了解弟弟的脾气性格,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做事情缩手缩脚的人。

本小海对这些确实不大懂,便又向热心的瑞华村长请教了一番。

虽然国家一直宣传移风易俗的新思想,但是在农村还是要尊重一些民风民俗的,只要不过分迷信就可以了。

作为村长的瑞华,也是主张本小海将父母的坟迁移到里面的。

他也不希望修路的时候破了人家父母的坟,那样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也是对活着的人的不尊重。

如果遇到蛮不讲理的人家,就算是惹下天大麻烦了。

所以,瑞华尽管知道本小海和本冬梅都是老实得过分的人,但他还是不想惹麻烦的。

因此,在赶集遇到本冬梅时,他就主动将扩路的消息传达给了她。

通过和瑞华的交流,本小海对迁坟的事情心里也有了点谱。

到时候瑞华会召集相亲们帮忙的,虽然本冬梅和本小海都不在村里了,但是毕竟是本家庄的人啊。

乡里乡亲的,相信大家都会伸出援助之手的。

而且,作为村长的瑞华,是有足够的威信和足够的号召力的。

走出瑞华村长的家门时,本小海已经被他的热情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谢谢瑞华哥啊。”本小海用双手握着瑞华的手跟他道别。

而瑞华两口子,对本小海激动的感谢所感染,非要把本小海他们送到大路边。

建华和婉君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见瑞华村长也跟来了,他们就都下了车。

“瑞华叔好!”建华和婉君齐声道,虽然不是一个村庄的,但互相之间还是有些认识的。

“婉君,建华啊。”瑞华村长笑呵呵地应道。

待本小海他们都上了车,瑞华村长又趴在车窗处对建华说,“你看我这手机经常死机是怎么回事啊?”

手机死机?本小海疑惑地看着瑞华,在他家这半天了,也没见他手机死机啊。

他该不会想让建华送给他一部手机吧?他这么热心地帮助自己,难道是另有所图?

“叔啊,你这手机同时打开的软件太多了,手机本身没问题。”建华划了一会儿屏幕后说道。

“那怎么办啊?”瑞华虚心请教。

“叔,看到了吗?你看这里有个一键加速,你玩完的时候点一下这个,那些打开的软件就会自动关闭的。”建华手把手教会了瑞华村长。

“我就说呢,我这手机才买了一个多月就不灵了呢。”瑞华点了几下屏幕上的程序,“还真的是快多了。”

本小海也长舒一口气,脸红了红,原来自己又小人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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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空空如也

告别瑞华村长,车子刚走了几分钟,本小海突然说,“到老宅子去看看吧!”

婉君听见舅舅的话,紧急踩了刹车,晃得车上四个人都朝前冲了一下。

“你确定?”婉君扭头看向后座的本小海。

“去看看吧,这么久没看到了,有点想念了。”本小海喃喃道。

“房顶已经塌了。”本冬梅瞥了身旁的本小海一眼,惋惜地说,“房子没人住就坏得快。”

“去看看吧。”本小海坚持道。

“好吧。”婉君艰难地在并不宽阔的乡村路上掉头,来回倒腾了好几遍才把调好了车,幸亏此时没有其它的车辆通过。

到了老家所在的区域,婉君不敢再朝小路开了,直接将车停到了大路边上。

几个人下车后,又步行了二百多米才到了老院子。

近几年,乡亲们都在靠近大路的地方盖新房子,因此本小海老家的邻居也大都搬迁了,所以他们进入老院子的时候,没有碰见任何乡亲。

院子里长满了野草,有半人多高。还有几棵细细的野生毛桃树,应该是一些孩子吃了桃子把桃核扔进来而自然长成的。

然而,最显眼的,依旧是那棵高高大大的石榴树。由于没人修剪,石榴树长得很茂密,茂密得枝叶间几乎没有缝隙。

只是,树上的石榴不多,个头也小,已经是阳历八月阴历七月份了,石榴还不如乒乓球大。

本小海记得,当年的石榴树虽然没有此时枝叶繁茂,但是特能结石榴,个大籽甜,是他家引以自豪的东西之一。

不顾野草在身上拉扯,本小海走近了石榴树,伸手摘下了一颗青涩的石榴,在手里把玩着。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在树下绕着母亲和姐姐玩耍着。

姐姐的笑颜很甜美,但是母亲的面容很模糊。他是真的想不起母亲到底是什么模样来了。

再看看堂屋,门已经没有了,房顶也塌了下来,里面竟然也长了了密密麻麻的野草。

残垣断壁,本小海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个词。

是的,这就是残垣断壁。

本小海跨过依然存在的门槛,进入了曾经是屋内的地方。他努力地想着哪里是放八仙桌的地方,哪里是放床的地方。

放床的地方,竟然开出了一朵野花,是鲜艳的粉红,花瓣儿薄薄的,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

本小海控制着自己没有去动那株娇艳的野花,那朵他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让这个荒芜的房屋茬子显露出了生机。

本小海再看向南屋,就是厨房和厨房旁边的杂货屋,也许是房间小的缘故,这两间屋子竟然保留了完整的屋顶。

而且屋门尚在。如果不看满院的野草,会以为这房间里还有人住。

不,即使没有野草,现在也没有人去住这样小的房屋。

本小海又趟过了拉扯他衣服的野草,走向了厨房旁边的屋子。

“小海,别过去了。”本冬梅的声音呜咽着,她知道此刻本小海的心情。

那间屋子,是母亲和父亲咽气的地方。

听到姐姐的喊声,本小海停住了脚步,他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本小海没再向前走,但是也没有回头,他呆呆地望着那扇闭着的门,想象着里面的情况。

是的,里面一定是空的。

即使不是空的,也一定只是一张光秃秃的床板。

里面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虽然他们是在里面离开的人世。

本小海眨巴眨巴眼睛,又揉了揉,才坚定地转回身说,“咱们回去吧。”

建华看清楚了本小海的表情,忙跟过来搀扶他。

“我没事。”本小海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摆摆手谢绝了建华的搀扶。

他才四十五岁的年龄,还没有虚弱到要人搀扶的程度。

本小海肃穆的表情,严重影响了众人,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了本冬梅的家里。

作为婉君的男朋友,建华理所当然地又陪本小海这个便宜舅舅吃了晚饭。

晚饭没有再从饭店里叫菜,在本小海的坚持下,本着节约为上的原则,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又新炒了两个青菜就算齐全了。

菜虽然不如中午丰盛,但是本小海和建华的酒却没有少喝。

因为喝了酒,聊天的话题就是东扯葫芦西扯瓢了。

两个男人聊得好像非常投机,而两个女人却觉得他们聊的内容索然无味。

于是,本冬梅打开了电视来看,而婉君则去电脑上写她的小说了。

“现在的煤矿好像都不景气吧?”很自然地,建华就把话题扯到了本小海的工作上。

“不只是煤矿,好像各个行业都不怎么样呢。”虽然本小海很为自己的企业感到悲凉,但当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去维护它。

“也是啊,村上好多大学毕业生出去打工,赚的钱很少呢。”建华附和道,“还不如建筑队里的民工挣的多呢。”

“农民工都是下大力的,多累啊。”本小海不知道大城市的农民工做啥,看电视上那些在烈日下搬砖的人,哪个不是受老罪了。

记得有一次他去机关楼上有事,正好赶上他们倒腾办公室,找来的那些苦力,是真的苦力,两个人抬着大大的铁橱子从一楼到三楼,步履维艰的样子。

本小海长得矮胖,看起来有些力气的样子,但他没有自信能和人抬起那么大的铁橱子。

还有那些矿井下工作的同事们,环境和耗费的体力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所以他这个所谓的技术职工,是不羡慕那些拿钱比他多的井下职工的。

拈轻怕重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思想吧,如果有办法,谁愿意拼了命似的去干那些耗尽体力的活呢。

所以那些上了大学的农村学子,宁愿比那些农民工赚的少,也不愿意去做那些体力活,毕竟他们自认为应该是脑力劳动者的。

更甚者,像婉君这样的大专生,稍好点的工作更难找到,也只好抱着一颗红心回农村了。

“其实,自己稍微干干,就比靠在单位里拿那些死工资强。”建华喝一口酒,悠悠然道。

“说起来是这个道理,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生意头脑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舍弃安稳的工作而出来冒险的。”

本小海没有生意头脑,也没有冒险精神,所以他觉得他的那些还在企业混着的同事也和他一样。

“对,对,如果都自己干了,那生意也就很难做了。”建华看看锁着眉头的本小海,知道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一样,看待问题的角度肯定会不同。

既然是喝酒聊天,那就没必要非得争论出对错。

所以建华尽管不赞同本小海的观点,但依旧违心地附和着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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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豪爽喝酒

虽然两个人年龄差别很大,但是聊得还算投机。不知不觉间,一瓶白酒就喝完了。

当建华起身重新打开一瓶酒时,本来在里间卧室写小说的婉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俩别喝了吧?”话语虽然轻柔,语气也是询问,但是她的动作却很粗鲁,直接从建华的手中夺过了酒瓶。

“舅舅?”建华摊开双手,无奈地向本小海求救。

“那就不喝了吧。”本小海可不想引起两个小年轻闹矛盾。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婉君拿着酒瓶直接来到了他的身旁,从桌子上拿起他的酒杯,款款斟了起来。

“好了,好了。”等本小海反应过来时,婉君已经将他的酒杯斟满了。

婉君将酒瓶放在桌上,双手捧着酒杯对本小海说,“舅舅,我敬你一杯酒吧!”

本小海小心地接过酒杯,却不敢喝了,专心致志地盯着杯子里微微荡漾的白酒。

不知道婉君是不懂得,还是故意的。这里的风俗是,敬人酒的话,被敬的人是要一口喝净杯中酒的。

可是这酒杯是喝茶用的茶杯啊,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酒盅。

“小君,你也太不懂事了。”本冬梅虽然看着电视机,耳朵却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

“妈,又咋了啊?”婉君不满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舅舅了,敬杯酒不行啊?”

“不是不行,你看看你倒这么多,你舅怎么喝?”本冬梅走过来从桌上拿了一个空杯子,递给婉君,“给你舅把酒分开。”

还是姐姐心疼自己啊,本小海看着本冬梅板着的脸,竟然觉得特别亲切。在丈夫面前懦弱的姐姐在她自己的女儿面前,倒是挺凶的。

婉君撇着嘴,不情愿地将杯中的酒倒了三分二出来,重新将杯子递给本小海。

本小海看着婉君噘嘴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小姑娘太有心机了,原来还真是嫌自己这么多年没来,对自己有意见了啊。

也怪不得能写得出百万字的小说,心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但是,作为一个长辈,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置气啊,况且她还是自己的外甥女。

本小海猛地一仰头,就把三分之一杯白酒闷了下去。

“舅舅真棒!”婉君拍着手笑道。

本小海不是不能喝酒的人,可是这一大口还是辣得他嘶嘶哈哈的,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吃。

“你们继续喝,继续吃。”婉君从屋里出来时还说不让他们喝酒了,刚刚又主动敬了舅舅一大口酒,现在又说让他们继续喝酒,真是一个善变的女孩啊。

小孩心思,小孩心思,不和她一般见识。本小海喝了不少酒,但是思维还是很清晰的,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小女孩是生自己的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原本就是自己好几年没来看望姐姐了啊。

而且,姐姐没有生自己的气,刚才还护着自己呢。我们姐弟俩才是血浓于水呢。

至于婉君,毕竟隔了一辈人呢。

理解,理解。

婉君回里屋继续写小说去了,建华把另外杯子里的酒给两个人分了。

“舅舅,婉君不懂酒场上的规矩,别介意啊。”建华举举杯,尴尬地笑着,“咱们随意喝啊。”

“不喝了吧,确实喝得不少了。”本小海只是端起酒杯抿了抿。

他今天见到了姐姐,也见到了父母的坟头,还商定了迁坟的事宜。虽然让人伤感,但毕竟减轻了内心的愧疚,本小海觉得这次来姐姐家还是很有意义的。

“小海,你越来越胖了呢。”本冬梅也靠过来和他们说话。

“是啊,这几年吃的多,锻炼少,就长肉了。”本小海抚抚自己的肚子说。

“胖了看着福相。”本冬梅点点头,在她的思想中,没有肥胖致病的概念。

本小海听见福相两字,不由得笑了。是啊,经常有同事或朋友夸他一脸福相,只是他自己没感觉出哪里有福。

“姐姐,你也得多吃才行,你还是这么瘦。”本小海知道有钱难买老来瘦这个谚语,还是不由自主地这样说了。

“我也没少吃好东西啊,可是咋吃都胖不起来。”本冬梅舒心地笑着,看着本小海,满眼都是疼爱。

虽然两个人只差了几岁,而且本小海也是四十五岁的人了,但是在本冬梅的眼里,无论他是胖是瘦,都依旧是自己的弟弟。

可惜她不善言谈,只有用眼光来表达情感。

而本小海却只顾着喝酒吃菜,没有感受到姐姐的目光。

两个情商较低的人在一起,真的碰撞不出情感的火花。

这也是两个人多年都不主动联系彼此的原因吧。

“舅舅,你打开手机看看我刚更新的小说啊。”婉君又从里屋探出头来,甜甜地喊道。

这丫头又捣什么鬼啊?

本小海摸出手机,打开起点读书,找到书架上的《熊关漫道》,点开来,出来的是“第一章:谁是关关”。

他小声地读起来:“随着连绵不断的嘭嚓咔嚓声,马路中间的隔离栏被连续撞断了好几根竖梁,扭曲着倾斜落地。”

“舅舅,不是第一章,是最后一章。”婉君皱皱眉头,已然来到本小海的身旁,急不可待地从他手中抢过了手机。

她点开目录,直接点击了最新章节,然后点击了订阅,然而跳出来的提醒让她汗颜了。

“您的起点币余额不足,请充值。”

婉君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确认充值,选择了微信充值方式后,将手机还给了本小海。

本小海看着充值界面,一阵肉疼,他虽然在起点读书看了很多小说,但都是到收费章节就自动放弃阅读的。

现在,看外甥女的书需要充值,本小海不得不充了。否则,她对自己的意见会更大吧。

本小海输入了微信消费密码,打开了《熊关漫道》的最新章节。

最新章节写的什么啊?这么急切地让自己看。

本小海好奇地仔细看起来,“刘汝军虽然长得白白胖胖,一副儒雅的模样,但是他为人很豪爽。

表现在酒桌上便是毫不拖泥带水,举杯便干。无论是小半杯,还是半杯,还是整杯酒,他都是哧溜一下入口,不带丝毫犹豫的。”

读到这一段,本小海忽然明白刚才婉君给自己敬酒的意图了,看来自己刚才又误会她了。

“舅舅,这段还符合实际吧?”婉君问道。

“写得不错。不过,如果真的这样一口一杯的话,三四口不就喝趴下了?”

“这个,这个,我光想着描述他的豪爽了,忘记酒量的问题了。”婉君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再去改,我再去改。”话没说完,她闪回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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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黑茶

本小海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心想这小姑娘的性格还真是挺活跃呢,一点不像姐姐。

她可能更多地遗传了姐夫李文彬的外向性格吧。

本小海知道姐夫年轻时挺能折腾的,结婚前就开了个小砖厂,虽然经营得并不多好,很快就倒闭了。

他还知道姐夫杂七杂八地做过一些小生意,但由于文化底子太差,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李文彬人到中年后才逐渐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和其他人一起到大城市打工去了。

正如婉君曾经介绍过的一样,出于对砖头的热爱,也因为实在没有其它的技能,只能在工地上做垒砖的建筑民工。

而婉君在城里打工一阵子,又回到了农村,专心搞起了小说写作。

不论她赚钱多少,至少是做起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她有信心做得更好,将来说不定真的会名利双收呢。

本小海和建华慢慢地继续吃菜喝酒,心绪却脱离了这酒桌,云山雾罩地瞎想起来。

建华喝酒也不少,但是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喝酒后就成了话痨,他是越喝越沉默寡言了。

这,正成全了本小海的胡思乱想。

中间,本小海接到了儿子本源打来的电话,是嘱咐他少喝酒的。本小海想这肯定是丁晓燕的主意。

本小海满口答应着不喝酒,而手里还端着酒杯呢。

“小海,建华,别再喝了。”本冬梅也听到了本源的话,就主动地把本小海和建华的酒杯收了起来。

“没事,我们没事。”本小海嘴里嘟囔着。

“没事也不能喝了。”此时的本冬梅态度异常坚决。

“小君,出来收拾桌子。”本冬梅朝里间喊了一嗓子,自己先动起手来。

建华和本小海见状,也开始动手拾掇起来。

“你俩别动,喝水就行。”从里屋出来的婉君制止了两个男人,“都喝了酒了,别再把盘子打了。”

往往都是这样,本来是好心好意的好话,再加上一个注解,立马就改变了意思。

不过,两个男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的了,根本没有听出好话歹话来。

很快,餐桌上就只剩下了茶壶茶杯。

本小海端起婉君新泡的茶,感觉这茶水和刚才喝的绿茶明显不一样了,喝到胃里,暖洋洋的,格外舒坦。

这种暖洋洋,不是温度上的暖,而是一种让人身心都舒缓的暖。

尽管吃了很多菜,喝了很多酒,但是有了这口茶的浸润,肚子里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这是什么茶啊?”本小海不由好奇地问。

“舅舅,这是黑茶呢。”婉君也坐下来陪着喝起茶来,“好喝吧?”

“当然好喝!喝了让人说不出的舒服。”本小海想要描述对这种茶的感觉,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喜欢喝的话,我分一些给你带着。”婉君很大方地说。

“只要告诉我茶的名字就行,我可以直接让本源从网上买。”其实本小海也会用掏宝智付宝的,只是他懒得去弄罢了。

“我是让网友给我邮递过来的,还不少呢,分给你就行。”婉君坚持道。

“网友?能可靠吗?”本小海想起看过的网络诈骗的事情。

“可靠,给我邮递的也是个作者,他们那个地方直接生产黑茶,比从外面买要优惠很多。”

“那还好。”本小海算是默认了从婉君这里分一些黑茶带回去。

正聊着黑茶的事情,本小海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竟然是雷鸣的号码。

尽管知道可能是问关于后天去富春煤矿的事情,但他还是有些紧张地拿起手机到门外去接听了。

“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响了这么久才接电话啊?我都等着急了啊。”手机一接通,还没等本小海喊出“喂”字,雷鸣那边就滔滔不绝起来。

“是啊,是啊。”尽管不是真的如此,本小海也没有另外解释,直接承认了雷鸣的猜测。

“哥哥买了后天的票了吗?我几点去车站接你啊?还需要我们这边特殊准备些什么东西啊?”雷鸣的问题接二连三问出来,根本没有等待本小海回答的意思。

“还没买票啊,后天到车站去买也来得及。”本小海用力记着雷鸣的问题,也一次性给予了回答,“车票买好后再告诉你接我的具体时间。至于准备什么,主要就是你们的人员要配备好。”

“放心,配合你工作的人员早就配好了。”雷鸣呵呵笑着,“要不,我给你在网上订票吧。”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直接到车站买票就行。”本小海坚持道。

“网上订票很方便的,到时候你直接带身份证在机器上取票就行,不用排队。”雷鸣极力劝解。

“哈,我们这边的车站根本不排队的,小站,上下的人都少。”本小海不地道地笑笑,“你们云博县车站也不是大站,去那里的人不多,车票不怕买不上。”

“都小,都小。”雷鸣重复道,“我是想让你接受新科技啊。”

“我都会呢,只是懒得弄。”的确,作为电气自动化专业的人员,对计算机、网络、手机方面的知识接受比其他专业的人要快。

但是,本小海觉得自己的心提前进入了老年人行列,一些新鲜的应用都懒得去弄了。不是学不会,而是懒得去学,去做。

“好吧,算我多操闲心了。”雷鸣的语气有些不悦。

“呵呵,不是操闲心,得谢谢你的关心呢。”本小海尽管喝了酒,尽管平时情商也不高,但是此时对于雷鸣的情绪变化,他还是很敏感地铺捉到了。

“怎么谢我啊?”雷鸣得到了本小海的肯定,得寸进尺地说,“来了天天陪我喝酒如何?”

“怎么可能啊?我是去干活的,又不是去度假的。”本小海真是哭笑不得呢,这雷鸣怎么越来越像孩子了。

“好吧,好吧,再说吧。不过,我还是给你把车票定了吧,定好后微信上告诉你。”雷鸣突然又来了个大转弯,没等本小海反应过来,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本小海微笑着摇摇头,又静了静才回到屋里。

“和谁打电话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和"qingren"?”本小海一进门,婉君就口无遮拦地问道。

“同事,工作上的事情。”本小海惊讶于婉君的奇异脑洞,但他无力辩白,只得避重就轻。

“小君,咋和你舅说话呢,没大没小。”本冬梅却不高兴了,训斥女儿道。

“妈,我和舅舅开玩笑呢。”婉君冲本冬梅做了个鬼脸,又转向本小海道,“舅舅才不会当真的,对吧?”

本小海笑呵呵地点点头。果真,这女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活跃了,也怪不得能有脑洞去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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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五星级

本冬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着本小海和建华聊天,不知不觉就打起了哈欠。

“姐,困了的话就去睡觉吧。”本小海发觉了本冬梅的疲惫。

“小海,一会你到西边屋里去睡,下午就给你铺好床了。”本小海又转头对建华说,“先带你舅舅去看看。”

客厅的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卧室,东边的那间本冬梅住着,西边的那间是婉君的卧室兼书房。打开这两间卧室的门,客厅空调的冷气就直接能吹过去。

但是本冬梅所说的西边屋子并不是指婉君的那间卧室,而是出了客厅门后,再向西走的那个有独立门房间。

打开客厅的门,立刻有一股热浪扑来。

院子里一丝风儿都没有,感觉比白天太阳底下还要闷热。

“可能要下雨啊。”本小海看看黢黑黢黑的天空。

“肯定得下雨。”建华站在院子里,转了个圈,“舅,外面都这么热,那间屋子没有空调,肯定更热,今天跟我去睡得了。”

不等本小海回答,建华径直回了客厅。

“咋了?”本冬梅见他们两个秒回,纳闷地问。

“那间屋子太热了,让舅舅跟我去睡吧。”建华解释道。

“不用再跑那么远了吧,小海,你在我屋里睡吧,我和小君一个屋。”本冬梅这才意识到自己安排得不周到,想出了补救的方案。

“婉君夜里写小说还不知道到几点呢,还是让舅舅跟我去吧,又不是真远。”建华说着,朝婉君的卧室看了看。

他不止一次地听婉君说她妈妈睡觉浅,睡眠质量不好,所以他并不赞成准丈母娘的方案。

“去你那里的话,你们就早点去吧。”本冬梅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建华的提议。

听本小海和建华要走,婉君也从卧室兼书房里出来了,嘱咐建华道,“你也喝了酒,就别把车开回去了。”

“写小说也不能天天熬夜啊。”本小海把建华刚才的话听到了心里,也劝外甥女道,“女人熬夜老得快。”

“舅,没事,我才二十多岁。”婉君仗着年轻,并不听劝。

本小海跟着建华沿着村边大路走着,听着蛙鸣和虫鸣此起彼伏,竟有种回到了童年的感觉。

只是没有一丝儿风的天空,让人喘不过气来。这可是室外啊,这闷热也太不正常了。

马路上有路灯杆子,但现在已经过了夜里十点,路灯早就熄灭了。

个别村民家中漏出的灯光远远地浸蕴过来,让天空显得更加黑暗,影影绰绰的树木如魔鬼般一动不动窥视着他们。

“不是说新农村么?怎么还这么黑?”本小海小时候经历过无数次这种乡村暗夜,但现在的黑暗仍让他心里发毛。

“主要是太晚了。”建华却不以为然,大踏步地在前面带路,“十点之前还是很亮堂的”。

本小海看不清前面的路,每一脚下去都有种跨入深渊的恐惧。

但是既然建华在前面,他也不敢走得太慢。

好在,建华的家是真的不远,走了不到十分钟便到了。

在微弱的光线下,本小海看到了建华家的大门。那大门是真的大门,像是一座城堡似的。

建华将手从门上的一个小洞里面伸进去,啪嗒一声,院子里面亮了起来。他这才掏出钥匙将大门上的一扇小门打开。

“建华回来了?”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建华朝本小海嘘了一声,然后才大声回答,“妈,是我回来了。”

“回来就早点睡吧。”建华妈妈也大声回道。

院子很大,比本冬梅家的院子大了一倍还多,其中一部分种着蔬菜。在院灯的照耀下,那些丝瓜秧子、豆角秧子、茄子棵等呈现出墨绿的颜色。

本小海跟着建华进了他的房间,立刻感到了一股清凉,与外面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

“你出门也不关空调啊?”本小海问,这几乎一整天建华可都是陪着自己的。

“咱们离开婉君家的时候我才刚打开。”建华得意地笑笑,“现在不是流行智能家电么,我这空调可用手机远程控制。”

“原来如此啊。”本小海恍然大悟。

本小海能够很轻易地明白智能家电的概念,但是他还没真正地见过和用过呢。于是他不禁感慨,自己现在过的生活还真的不如农村人了呢。

他再看看建华房间的布局,更觉得汗颜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间很大的房子,中间用博古架隔开了,就成了一室一厅的构造。

外面的这半间,摆放着一张用根雕做成的茶桌,上面有一套看起来很讲究的茶具。靠墙的地方有一个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很多书。

那些书太整齐了,也太崭新了,一看就是从来没有被读过的,应该只是装门面的物件。

还有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十字绣的字画,是郑板桥的“难得糊涂”。

“满满的书香味啊。”本小海赞道。

“瞎弄的。”建华谦虚地嘿嘿笑着,“婉君喜欢有文化的人,所以我就把房子弄成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

“真的挺好的。”本小海忙说,他刚才的夸赞也是真心的,而不是反话,建华可别误会了才好。

“呵呵。”建华依旧是干笑着。

本小海听着他僵硬的笑声,知道他是真的误会了自己的夸奖了。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本小海忙转移话题,“建华,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是高中毕业,没上大学。”建华感觉更尴尬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问题。

“我,我,我不是故意这样问的。”本小海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个便宜舅舅是缺心眼呢,还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呢?建华百思不得其解,中午和晚上都让他喝得舒舒服服的了啊。

说不定是婉君或者准丈母年故意让他来考验自己的?

想到这里,建华摆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以极其热情的态度说道,“舅舅,您先坐着,我给您找身换洗的衣服。”

建华的服务无疑是五星级的,不只是给本小海找出了从没穿过的新衣服,还帮他调好了太阳能的水。

等本小海洗完澡回到房间,建华又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凉热适宜的白开水。

“这孩子真会伺候人啊,婉君找到这样的男朋友,还真是有福气。”本小海对这个未来的外甥女婿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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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油条蘸菜汤

建华刚熄了灯,窗外就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还真是要下雨了啊。”本小海嘟囔了一句。

“也可能是某个修仙的人要渡劫了。”建华嘿嘿笑着。

本小海也看过一些修仙的小说,知道建华说的这句话是啥意思,但他却说出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也许是哪个人做坏事太多了。”

建华没再接本小海的话茬,心想这个舅舅的思维和常人就是不一样啊,人家说修仙,他偏要讲报应。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狂风暴雨的声音,最有特色的是雨落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的噼里啪啦响声。

“外面有铁皮?”本小海问。

“是彩钢瓦搭的鸡棚。”建华叹了口气,显然他也被这噼里啪啦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

好在他们都喝了不少酒,在嘲哳的风雨声中,只是烦躁了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等他们醒来时,外面已经是风和日丽了。

由于下了半夜的雨,暑气消散了许多。本小海看着院子里青翠的蔬菜,就恍惚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不自觉地走向了黄瓜架子,伸手将一根长长的黄瓜摘了下来。

用手捋捋黄瓜的嫩刺,本小海嘎吱咬了一大口下来,原滋原味的黄瓜清香弥漫在口腔中。

“多摘一些,等会带着。”建华妈妈拿着筐子走了过来。

“我就吃个新鲜。”起床后早就打过了招呼,本小海摆了摆手拒绝道。

“那就多新鲜几根。”建华妈不理会本小海的拒绝,径直踩着黏糊糊的泥地,进到挂架里面去了。

不一会儿,筐子里便躺了一堆绿油油,直溜溜的黄瓜,看着就觉得好吃。

本小海有些过意不去地接过筐子放在梧桐树下的水泥台上,“嫂子真是太客气了。”

显然,本小海嘴上拒绝着,但心里已经把这些黄瓜当成自己的了。

建华提了两塑料袋油条回来,将其中一袋放在水泥台上,“妈,我和舅舅到婉君家吃早饭。”

“我已经烧好菜汤了。”建华妈挽留道。

“婉君家也做好了菠菜鸡蛋汤。”建华嘿嘿笑着。

“好吧,你们在哪里吃都一样。”建华妈无奈地说,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没娶媳妇就忘了娘。

“找个袋子把这些黄瓜装上带着。”建华妈见儿子抬脚要走,赶紧吩咐道。

“到哪里找干净塑料袋啊?连筐子一起端着吧。”建华一手提着油条,一手将筐子端了起来。

“我拿一样吧。”本小海想着还要走**分钟的路,就将建华手中的油条接了过来。

“不开车还真不方便啊。”走在路上,建华发起了牢骚。

本小海没开过车,上班下班也走习惯了,难以体会建华这种无车寸步难行的感觉。

在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无论城市还是农村,小汽车已经成为居民的基本交通工具,几乎家家户户都拥有了。

但作为中年大叔的本小海非但没有购买汽车,甚至连驾照都没有呢。

他是真的有些落后于这个时代了。

并不是他买不起汽车,怎么说家里有十余万的存款呢。

但是这些钱却是他们家的家底,舍不得拿出来买汽车啊。

想到这里,本小海就郁闷了,当初辛辛苦苦考上了中专,跳出了农门,最后却混得比农民还差远了。

再往远处想,本小海又佩服起老婆丁晓燕的眼光了,用与人合伙的方式开了妙云化妆品店。

当然,自己也有出主意的功劳。

和合伙人方式,既最少地占用家里的存款,又能切切实实地赚钱。也许靠着她们的化妆品店,将来也能过上衣食无忧,有车有房的生活呢。

而且,自己明天就要到富春煤矿干活了,怎么着也能赚个两三万吧?

两三万,应该是最保守的数字了。本小海觉得自己是这个项目的绝对主力,论功行赏的话,应该是拿钱最多的那一个。

等赚了这笔钱,先花四千多块钱报名学习考驾照。这样,等真的有钱时,就可以直接买车了。

美好的生活在前面招手呢!

想到这里,本小海不禁微笑了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笑脸也阳光灿烂起来。

建华看着本小海莫名其妙的笑,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他们到达婉君家的时候,菠菜鸡蛋汤已经端上了餐桌。

碧绿的菜叶,báinèn的豆腐条,黄白的碎鸡蛋,在碗里描绘出诱人的图案。

更有那浓浓的香油味儿飘散出来,引出了本小海的食欲。

油条就菜汤,不是城市里的吃法,但是在鲁梁乡下却是经久不衰的搭配。

菜汤里有菜,无需额外炒菜了。菜汤是咸的,也无需再切咸菜丝了。

建华买来的油条,分软硬两种。软的是那种很常见的油条,很劲道,适合直接吃。家里不做菜汤的,一般就买这种油条了。

而硬的那种,有点接近麻花了。很多人不习惯吃,嫌噎得慌,但是泡在菜汤里吃却就有了另一种滋味。

本小海特别喜欢这种菜汤泡油条的吃法。

只是因为每天早晨匆忙,出去买油条和在家里做菜汤无法同时进行,所以本小海很少有菜汤泡油条的机会。

今天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本小海吃了一根又一根,有种狼吞虎咽的感觉。

本冬梅看着本小海津津有味地吃东西的样子,很欣慰地微笑着。

虽然只比本小海大了四岁,但在她的心里,依然是把本小海当成孩子似的。所谓长姐如母,不只是本小海这么想姐姐,而姐姐本人也是这样想的。

看本小海白白胖胖的样子,本冬梅觉得他在单位应该不是干粗活的,只要不受罪她就放心了。

而婉君对于舅舅的这种率真吃相,也很好奇,偷偷拿出手机来给他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给了建华。

建华收到婉君的暗示,摸出手机来看,待他看到本小海专心致志吃油条的模样时,也忍不住笑了。

连吃油条都能吃得这么专注,吃得这么有魅力,也就不奇怪他为啥这么白白胖胖了。

更重要的是,本小海的吃相颇具有感染力,让建华也食欲大增,学着本小海的样子开始大口地吃起来。

对于舅舅的大吃大喝,婉君可以不管。

但是对于建华的大吃大喝,婉君就忍不住出手了,她将油条挪开了些,并打了他伸出的手一下。

“你不是不爱吃油条吗?”婉君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不爱吃油条了?”建华被问得一头雾水。

婉君没再理他,用微信发给了他一条信息。“小心变得像舅舅一样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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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幻影

本小海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饭了!”

“好吃再吃点!”本冬梅把油条向本小海推得更近一些。

“已经吃撑了。”本小海一手抚着肚子,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筐子里的黄瓜。

在姐姐家,他是真的一点都不顾忌了,完完全全的一个吃货猪形象。

“舅舅,我去给你洗洗再吃。”婉君看到有根黄瓜上还有泥点,赶紧端起了筐子。

“不吃了不吃了。”本小海谦虚地说,“就是觉得这黄瓜新鲜。”

婉君笑笑,“洗了路上可以当水果吃。”

本小海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走呢,被婉君的话提醒,便说,“趁着天还没那么热,我早点走吧。”

“也好,也好,到晌午头的话,就会太热了。”本冬梅看看外面,“夜里下的雨,就只能凉快一会儿。”

“是啊,季节在这里摆着呢。”本小海附和道。

“舅舅,要不我直接送你回家?”建华殷勤地说。

“这么远,不用了,送我到兴隆镇上就行。”想想外面的大太阳,本小海很打怵。

“那我就直接送你到县城吧,正好我到鲁梁还有点事。”建华说着看了看洗好了黄瓜进屋的婉君道,“婉君,咱们一起送舅舅到县城吧?”

“好啊。”婉君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真的需要到县城的马路上好好观察,看看交警们日常怎么工作的,否则描写得脱离了实际就没人看了。”

本小海心想婉君真是个好姑娘,为了给自己个面子,竟然还撒谎。如果不会写警察,那一百多万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而实际的情况,既不是婉君说出来的要去观察警察生活,也不是本小海理解的是要送自己到县城,而是两个年轻人要到城里去玩耍啊。

本小海回家要趁早,两个年轻人到县城玩耍也要趁早。建华麻利地将黄瓜装进了塑料袋,又装进了一个手提袋。

去县城的大路车来车往,建华就不让婉君碰方向盘了,安全第一,生命至上。

本小海再次婉拒了建华要送他到家的提议,直接在火车站的公交站牌处下了车。

他看着建华将车开走,才转过身和已经站在了他身边的王春生打招呼。

看来,以后只要从火车站这边倒车,就不得不面对王春生这个老同学了。

“这是去哪里了啊?”王春生递给本小海一瓶冰镇饮料。

虽然已经在路上吃了两根黄瓜,但是在这样毒辣的太阳底下,本小海还是感到口渴了。

他丝毫没有和王春生客气,直接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一丝冰凉直接从喉头贯通到腹部,真是爽极了。

“去我姐姐家了。”本小海享受完了这冰爽的感觉,才回答王春生的问话。

“看秋香精神不错啊?”本小海扭头看看冷饮厅,彭秋香正干劲十足地调整货架呢。

“只要不激动就没事。”王春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打算再要一个?”本小海想起他们家的孩子没了,关切地问道。

反正王春生的情绪没有秋香那么脆弱,问这个问题该刺激不到他。

“秋香虽然比咱小,也四十多岁了。”王春生无奈地说,“而且现在养孩子这么难,不如等我们老了进养老院。”

“也是一个出路。”本小海咧咧嘴,面对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他无法笑出来。

人生的悲苦有很多,中年丧子算是一个吧。

比起王春生两口子,本小海突然有了一种知足感。

虽然不富有,但也不像小时候一样缺吃少穿了,而且有老婆孩子相伴,这是修炼千年才会有的福气吧。

“车来了,你快去忙吧。”本小海拿出两根黄瓜递给王春生。

王春生连连摆手,笑着说,“你自己拿回去吃吧,这黄瓜已经晒得热乎乎的了,还不如喝瓶水舒服呢。”

本小海尴尬地收回黄瓜,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卡包,他要用微信支付公交车票。

“以后专门过来玩啊,别总是路过。”王春生热情地和他再见。

“经过这里,就能见到你,还真不用专门过来呢。”本小海说的话就像绕口令,他自己都不知道表达的什么意思了。

“请上车!”机器里的声音很洪亮,很悦耳,本小海直想为微信支付点赞,真是太方便了。

本小海看到后排还有座位,便挤了过去。这些站着的乘客真奇怪,明明后面有座位,却不知道去坐。

“本工啊。”本小海刚坐下,邻座的小伙子就和他打招呼。

本小海扭头看看,这小伙子看起来很面熟,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人家既然叫出了自己的姓,那就肯定认识自己了,他只得热情万分地回应,“真巧,你也坐车啊?”

“嗯,我请假回了趟老家。”小伙子咧着嘴,像是在笑,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有事啊?”本小海本能地问,问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好奇心太重了。

但是小伙子并没有介意,如实地回答道,“我父亲摔了一跤,带他看了看,没什么大碍。”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一路聊着,小伙子最后也没发现本小海并不认识他。

只是临下车的时候,小伙子的一句话让本小海感到很扎心。

这句扎心的话就是,“本工,生活就是这样,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凡事想开些,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样的话,是一个年轻人对中年男人的忠告,本小海感到很尴尬。

而尴尬的背后,是本小海不愿意面对的真相,那就是自己的“抑郁症”已经被传得尽人皆知了。

连自己不认识的人,都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更别提那些熟悉的人了。

不过,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吧?连不熟悉的人都能对自己这么热情,还能发自内心地安慰自己,这算是额外的收获吧?

或者,更大的收获在后面呢。

丁晓燕说过,得了“抑郁症”这种病,谁都不敢欺负咱了。

否则,就抑郁给他看,看看谁能担得起让别人犯精神病的责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本小海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竟然脑补出自己患了精神病,在单位大吵大闹的情景。

可是,即使真的得了抑郁症,得了精神病,又能在单位闹什么呢?

单位又不欠自己什么,自己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闹什么呢?

一切,只不过是幻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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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毁人清誉

本小海从袋子里掏出一根已经温热的黄瓜来吃,黄瓜早没了清晨时的清爽口感。

回家后得找一个大盆,用凉水把黄瓜泡起来。

本小海想起很小的时候,从集市上买了黄瓜泡在水缸里的情景。

那个时候,家里买几根黄瓜就像过年似的,每顿饭只凉拌一根,盐放得很多,就当做咸菜来吃。

剩余的就全部泡在大水缸里,以保持黄瓜的新鲜。

看着绿油油的在水缸里飘着,本小海却不敢偷吃,只能眼馋地直咽口水。

偶尔,母亲看他馋兮兮的模样,会揪断一根黄瓜,给他一小截瓜把儿吃。

尽管瓜把儿有一种发涩的味道,但是那清香也让他满口清爽,直觉得黄瓜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所以他早晨看到建华家院子里的黄瓜时,就情不自禁地去摘了吃。

然而,只过了半晌的功夫,他吃起黄瓜来就味同嚼蜡了。所以,要想让黄瓜好吃,必须先让它凉下来。

本小海想着关于黄瓜的处理办法,很快就走到了自家楼前。楼前,有几个老太太带着孩子在玩耍,楼洞口还聚了一些人。

平时楼下没有这么多人玩耍啊,本小海纳闷地想着。

再走近些,他听到了楼上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骂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叫声。

原来这帮老太太是边带孩子边看热闹啊。

自己家里只有老婆和儿子,他们母子俩即使吵架也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所以,本小海并不担心什么,而是像那帮老太太一样怀着好奇心问道,“谁家吵架呢?”

“你快上去看看吧,是你家对门小刘家。”另一个楼洞的周老太太说。

都在一座楼上住了很多人,家里也都是在矿上上班的人,彼此间互相认识也不奇怪。

在这一点上,齐港煤矿生活区比起大城市那种邻居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要好的多。

刘洪利刘哥家在吵架?他自己怎么吵架?难道是刘家嫂子回来了?

本小海快步爬上楼去,发现自家的门和对门刘洪利家的门都大敞着,两边都传出很热闹的声音。

难道把自家也牵扯进来了?是老婆还是儿子招惹到他了?本小海不禁担忧地猜测。

本小海疾步进屋,看到本源和楼上的冯老头子正把刘洪利按在沙发上。

“小刘,你就少说一句,让她骂几句消消气就好了。”冯老头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这娘们儿就是欠揍!”刘洪利黑红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子,左侧脸颊还有一道血印。

“刘哥,这是怎么啦?”本小海问。

他把没吃完的半截黄瓜装进手提袋,又把手提袋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只要和自家人没关系就好,他的心情轻松起来

“本兄弟,你回来得正好。兄弟,你可得给我作证啊,我是不是清白的?”刘洪利看到本小海,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反而有一种小媳妇受了气的感觉。

“什么清白?”本小海有些疑惑了。

“你嫂子那憨娘们儿,听人家嚼舌根,说我在外面有女人。”刘洪利戚戚然。

“什么人这么不地道,这不是毁人清誉吗?”本小海义愤填膺地说。

他想起丁晓燕和于美丽那天的话,心想她们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竟然真把她们猜测的事情给传了出去。

这下可好,让刘洪利两口子起了内战。

他又想起刚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劝慰自己要想开的话,心想还真是人言可畏啊。

人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传播谣言呢?不,即使是事实,用得着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吗?

现在,如果真弄出什么事情来,造谣传谣的于美丽和丁晓燕也脱不了干系了。

老婆啊,老婆,不是告诉你人家刘大哥和肖凤云是清白了的吗?刘哥只是在黑夜了送肖凤云回家了,人家是在做好事啊。

不过,单纯做好事送女人回家的事情也不能传播啊。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瞎琢磨,把没有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证据确凿的事实。

为了弱化丁晓燕和于美丽造谣传谣的后果,为了刘洪利和肖凤云两个家庭的幸福,本小海决定做个伪证。

“刘哥,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本小海很肯定地点点头,“刘哥一直是正人君子,我一直相信你。”

“你相信没用啊,关键是得你嫂子相信啊。”刘洪利无奈地摇摇头。

本小海的为人处事他是清楚的,经过他笨嘴拙舌的解释,说不定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不过,反过来讲,如果他能作证,也许真的能让那憨娘们儿相信的,毕竟本小海是大家公认的老实人啊。

“我可以证明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啊。”本小海攥紧拳头说,“嫂子肯定会相信的。”

“那怎么可能。”刘洪利苦笑了,“你只要证明那次送肖凤云回家是咱俩一起送的就行。”

“对,本来就是咱两个一起送的啊。”本小海这次反应得贼快。这才是证明刘洪利清白的关键点啊。两个男人送一个女人回家,想不清白都不可能。

本源奇怪地看着本小海,心想老爸什么时候和刘大爷一起送肖阿姨了啊,难道除了刘大爷单独送肖凤云那次,他们还一起送过?

不过,本源瞬间就明白了刘洪利和老爸的脑筋急转弯。

还是成人世界的水深啊。

老实如老爸,在处理这种高风险的家庭情感纠葛方面,竟然也有这么高深的造诣。

那些聪明的人,狡猾的人,处事的道道更深吧。

怪不得电视剧中的宫斗剧、家庭妯娌剧、职场厚黑剧这么受欢迎。每个看起来单纯的成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喜欢勾心斗角的灵魂啊。

“就是啊,把话说清楚了不就没事了?”冯老头笑呵呵地说,“女人啊,就是疑神疑鬼的。”

“走啊,刘哥,回你家。”本小海对彪悍的刘家嫂子还是有些胆怯的,所以要说两个人一起去说啊。

否则,对方单独审问的时候,两个人说的细节对不上的话,岂不是要露馅,会让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的。

“这个”刘洪利摸摸自己的脸颊,他肯定是想起了刚才脸被挠了的情景。

刘洪利本来就是个彪悍的男人,而他老婆是个更彪悍的女人。

他气愤起来最多朝老婆碇上捶几下子,而他老婆却不管任何部位,上来就抓就挠,完全不顾他出门后脸上会呈现什么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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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彪悍女人

“走吧,走吧,守着这么多人,嫂子还能再挠你不成?”本小海说起话来丝毫不留情面。

“他敢!”刘洪利站起身来,恢复了气壮山河的男子汉气概。

冯老头和本源也都哈哈一笑。

四个男人,浩浩荡荡地向对门刘洪利家进军。

只见刘家嫂子正在拖地,边拖地边破口大骂,“男人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除了发搔就是发搔。”说着,狠狠地把椅子向旁边一拖,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刘洪利的女儿刘云,抱着孩子在旁看着默不作声。她怀中的小孩儿还在不停地抽涕着。

刚才从楼下听到的小孩声嘶力竭的哭叫声,应该就是他发出的。

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人,看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也是有些惧怕刘家嫂子的,无人敢前来劝慰。

“小云回来啦?”本小海见刘家嫂子理都不理他们,只得先和刘云打招呼。

“本叔叔,我们昨天就回来了。”刘云不好意思地笑笑。

虽然她从小就习惯了父母亲的吵闹,但是现在守着这么人,她还是感觉这事很让人尴尬的。

她怀中的孩子,见这么多人进来,已经停止了抽泣,好奇地看着他们。

“叫老爷。”刘云对孩子说。

孩子也许正是腼腆的年龄,也许是还没从刚才的哭泣中恢复过来,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本小海两眼,又突然地哭泣起来。

本小海赶紧离远一点,自己长得就这么可怕吗?人家孩子好不容易不抽泣了,现在又把人家吓哭了。

刘家嫂子终于把拖把靠在墙上,也不骂街了,胖壮的身体重重地坐在餐椅上,朝几个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冯大哥,小本啊,你们喝水不?”刘家嫂子对他们说着客气话,眼睛却狠狠地瞪着刘洪利。

“骂完啦?骂完了就赶紧倒水去!”刘洪利嬉皮笑脸地命令道。

此时的刘家嫂子倒是很听话,果真乖乖地倒了几杯水端过来。

然后,她笑眯眯地问,“小海啊,你认识那个妖精不?”

“哪个妖精?”尽管本小海知道她说的是肖凤云,但他被她阴恻恻的笑容给吓住了,只能装作啥也不知道。

“就是和你刘哥相好的那个狐狸精。”刘家嫂子语气郑重地说,她表情严肃,像是在说一个不需要证明的公理。

“我刘哥有相好的?怎么可能啊?”本小海夸张地叫道。

“你还替他打掩护?”刘家嫂子不高兴了,“你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也和他一样坏呢?”

“冤枉啊,嫂子,不光我是老实人,我刘哥也是老实人啊。”本小海看看默不作声的刘洪利,狠了狠心说,“你看我刘哥,和我一起走在大街上,连漂亮女人都不肯多看一眼,更何况那些半老徐娘呢。”

“那是你没见他色眯眯的样子!”刘家嫂子冷笑着说。

本小海歪头去看,刘洪利依旧没有吱声的打算,专心致志地吹着茶杯里的热水。

“我刘哥的眼睛多深邃呀,怎么会是色眯眯的呢?”本小海说着嘿嘿地笑起来,其实被尼姑骗走一百块钱的那天,他确实见识过刘洪利色眯眯的眼神。

“小海啊,你是个真老实人,你看不懂那些不老实的人。”刘家嫂子摇摇头,看来对本小海的话不甚满意。

“嫂子,我刘哥很有钱吗?”本小海仰头想了想,突然问道。

“他有钱才怪!”刘家嫂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撇撇嘴说,“你刘哥就是个穷光蛋,我嫁给了他,就没享过一天福。”

“嫂子,这不就是了。我刘哥连钱都没有,人家狐狸精凭什么跟他啊?”本小海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因为搔呗!”刘家嫂子又冷哼一声。

“嫂子,你才错了呢。现在的女人都跟大款土豪。”本小海斯哈着喝了一小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反正你刘哥就是好色。”刘家嫂子一点也不忌讳自己的女儿和外孙,给刘洪利盖棺定论。

“嫂子啊,我刘哥即使有贼心也没贼胆啊,有贼胆也没有贼钱啊。”本小海固执地坚持着他的观点,却也只能说出这句没有说服力的话来。

“你说这话我信!”刘家嫂子终于退了一步,“只是他为什么要送那狐狸精回家呢?”

原来刘家嫂子还是在纠结着这件事情啊,本小海于是把刚才在家里想出的主意说了,“那天我和刘哥一起送的那人。”

“真的假的?”本小海看到刘家嫂子的眼睛亮了亮,她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看来刘家嫂子在心里也认定了刘大哥是清白的,只是她要证实听到的传言是假的而已。

“当然是真的啊,嫂子你还信不过我啊?”本小海瞪大了眼睛,开启了卖萌模式。

“嫂子当然相信你这个老实人啊,所以平时我总是跟你刘大哥要多向你们两口子学习学习。”消了气刘家嫂子温柔地笑着,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么,虽然通情达理的时候很少。

“你也就是光嘴上说,向人家学习,你怎么学习的?人家两口子什么时候吵过架,可你你天天跟我吵。”这个时候,刘洪利见老婆恢复了常态,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批评起她来。

“还说我,你看小海什么时候打过晓燕?”刘家嫂子又狠狠瞪了刘洪利一眼。

“人家小丁也没抓到过小海啊!”刘洪利没了后顾之忧,说话也就格外理直气壮了。

“刘哥,嫂子,各家都有各家的过法,我还羡慕你家里热闹呢。”本小海违心地说着。

他怎么也不明白那些存在家庭暴力的怎么能维系得下去。

冯老头和本源面面相觑,就像在看一场主题不甚明确的电影一般,搞不懂他们这儿戏般的闹剧。

不过,刘家的,战火熄灭,硝烟消散,也是大家希望看到的结局。

接下来聊天,就轻松下来,无非就是刘家嫂子讲着在鲁梁县城遇到了一些事。

而本小海和冯老头,也说了一些最近发生在煤矿的一些事儿。

特别是关于电死鬼的故事,冯老头的版本显得格外清奇。

说那电死鬼是20年前火力发电厂的一个职工,当年被电死后一直在到处找替身。

但是找来的替身被电死后,他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投不了胎。每年他都到不同的地方去找,所以鲁梁县每年都有触电死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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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特产

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也不知道刘洪利和肖凤云是否真的有一腿?

回到自己家里,本小海边收拾第二天去富春煤矿要带的东西,边胡思乱想着。

“刘大爷可真够窝囊的,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过老婆。”本源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

看着老爸,本源在想,如果老爸和老妈打起来,不知道谁能打得过谁,瞧老妈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一定不是老爸的对手。

老爸虽然还不如对门刘大爷强壮,但对付老妈应该绰绰有余。

“你懂什么?你阿姨看着挺彪悍,其实她不如你刘大爷有劲。只不过你刘大爷怜香惜玉,不舍得打她罢了。”同为男人,本小海得为刘洪利争面子啊。

“阿姨那种蛮不讲理横行霸道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泼妇,这种女人,有什么好怜香惜玉的。”本源小声嘟囔着。

本小海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儿子,这孩子该不会人事不懂吧,三观有点不正啊,得赶紧给他纠正过来,“怎么着人家都是两口子啊,你阿姨再蛮横也是从青春美少女时代过来的啊。”

“青春美少女?”本源被老爸的用词逗笑了,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然而,本小海却不是来搞笑的,他是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反正,家暴是不对的,不论男人打女人,还是女人打女人。”本小海见无fǎlun证自己的观点,直接给出了结论。

这个道理,本源理解。只是具体到现实中的具体人物和事件,他就忍不住凭借着感觉来判断谁是谁非了。

本小海拿出外甥女婉君给的半罐黑茶,掂量了掂量。

还没有让丁晓燕尝尝呢,这种让胃肠很舒服的茶说不定能改善她的消化道呢,也许会让她长胖一点。

但是她已经瘦了半辈子,晚胖一阵子也没什么。以后让本源从网上买了再让她喝也不迟。

既然以后可以再买,这些先拿着送给雷鸣好了。本小海权衡再三,把黑茶放进了行李包。

“儿子,你去超市买几包鲁梁斋香肠吧?”本小海吩咐道。

“老爸,你多吃些新鲜蔬菜和肉食多好。”本源建议道,“香肠的肉都干了,怎比得上新鲜肉类有营养?”

香肠是鲁梁县的特产,犹以鲁梁斋的香肠最为出名。鲁梁香肠和其它地方的香肠不同,是将肉和大料灌入肠衣后晾成半干得到。

家庭自做的香肠一般都生着冷冻起来,有时能存放半年一年的,吃前才拿出来蒸熟。

而市场上卖的都是真空包装的,都是已经蒸熟了的。

由于里面的小茴香等大料以及食盐等放得特别多,所以吃起来特别香,也特别下饭。而且由于是半风干状态的,吃起来也特别有嚼头。

小时候,本小海也从邻居家尝过一小截鲁梁香肠,那回味无穷的滋味让他记挂了很多年。

能吃得上鲁梁香肠也算是他的一个小目标小梦想。因此本小海上班以后,就经常买来吃,既当咸菜又当菜。

后来追求丁晓燕是,还买来当做礼品送给她呢。

这些都是本小海关于鲁梁香肠的美好回忆。只是后来吃的少了些,因为新鲜的肉食可以随时买到。

但是作为礼品送给外面的人,鲁梁斋香肠依旧不失为一个很体面的选择。

“不是我自己吃,是想送给你一个叫雷鸣的哥哥,不,是一个叫雷鸣的叔叔。”本小海解释道。

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定义雷鸣的辈份。雷鸣和自己差了十六七岁,而和儿子本源只差了六七岁,但雷鸣却执意喊自己哥哥,所以只能委屈儿子了。

“你雷鸣叔叔,在富春煤矿对我帮助很多,带点香肠算是表示谢意。而且这次也是去给他们干活,是否给予我们好评,可能就指望着他了。”本小海继续向儿子解释道。

“老爸,你也会走后门了啊?”本源呵呵笑着,对老爸的开窍大加赞赏。

“什么走后门啊?其实就算是朋友了,人家对我这么好,我总得有所表示吧。咱这里也就是鲁梁斋香肠声名远扬,别管有没有营养,让他尝尝滋味,总没有错的。”本小海絮絮叨叨地说着。

而本源已经换好了鞋子,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却不得不听着。

“那咱中午吃啥?我顺便买点回来。”本源终于有机会问话。

本小海看看手机,可不,已经十一点半了,的确到了该做饭的时候。

“中午就别做饭了,到我家来吃。”虚掩着的大门被推开,对门刘洪利又过来了。

“不用了,不用了。就我们爷俩好凑合。”本小海赶紧摆手拒绝。

“既然只有你们两个,我们那边也就是多加两双筷子的事儿,今天多亏你还我清白啊。”刘洪利并不气馁,继续努力劝说。

本小海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别扭,什么叫多亏我还你清白啊?又不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

“刘哥你客气啥啊,嫂子她们刚回来,你好好伺候着吧。”本小海直接动手将刘洪利推出门去,“我和本源还要出门呢。”

“都这个点了,还出啥门?”刘洪利疑惑道,不过看到本源的确已经换好了鞋子,腰间还挎上了一个小包,也就无奈地回了自己家。

本小海看到茶几上的手提袋,想起从建华家带来的黄瓜还没泡进凉水里呢。

琢磨着把黄瓜拍碎,放些麻汁蒜泥,也是一个夏季必备的好菜。

麻利地把黄瓜放进一个大盆,里面加满了自来水。

等他砸好蒜泥,黄瓜已经被冷水激凉了。

本小海端着菜盆品尝自己的成果时,本源也买东西回来了。

“一份凉皮,两个鸡腿。”本源把鲁梁斋香肠放在茶几上,把买的菜拎到了厨房。

本小海看着凉皮里的黄瓜丝,苦笑一下,即使喜欢黄瓜,也不能光吃这个啊。

本源也无奈地挠挠头,“老爸,我不知道你要凉拌黄瓜啊。不过凉拌黄瓜和凉皮的味道不一样,还是算不同的菜。”

“当然是不同的菜了。”本小海还能说什么呢。

还在,本源买了两个米家烤鸡腿,这也是鲁梁县有名的小吃呢,估计全县得有几百家卖米家烤鸡的小店。

本源打开食品袋,米家烤鸡腿的香味就开始在整个房间里弥漫。

民以食为天。本小海父子俩都算得上吃货了,所以这香气便缓和了他们对凉拌黄瓜和凉皮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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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本源摊牌

“这次出差需要半个多月?”吃晚饭的时候,丁晓燕戚戚然地问,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有办法。

“这不是出差啊,你忘了我请的是病假。”本小海苦笑着解释。

本来应该是公差的,竟然因为毫不相干的安全事故,变成了偷偷摸摸地出去干私活。

“老爸,你是请假病假啊?”本源第一次听到病假的事情,他原来也以为老爸是要出公差呢。

“迫不得已啊。”虽然这并不是正当的事情,但是儿子已经是成年人了,早晚得接触这残酷的社会,本小海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他听。

也算是让丁晓燕也明白,自己为了给这个家多赚点钱,也不得不搞这歪门邪道的事情了。

人往往就是这么奇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时,能够以道德制高点评判别人。但当事情和自身利益相关的时候,什么谎话啊,什么隐瞒啊,什么作弊啊,全都变成正当的了。

所以对于本小海谎称生病请假的事情,丁晓燕和本源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要说让他们有点不舒服的,也只是“抑郁症”这个病的名称了。

然而,在可能得到的两三万元的利益面前,损失一点这无谓的名声又有什么呢。

“老爸,你去干的就是电气自动化方面的工程吗?”本源问道。

“算是相关吧。这个活主要是低压控制方面的,只有少部分涉及到高压电气。”当初本小海为儿子选择专业时也是考虑到了自动化比与电气自动化专业的区别。

自动化属于弱电领域,电气工程属于强电领域。一般而言,自动化偏向于自动控制,智能机器等方向,而电气工程偏向于电力系统,电力电子等方向。相对而言,电气自动化专业的毕业生更容易找工作。

当初本小海学的是电气自动化专业,而实际的工作却是以自动化控制为主,也有少量的电气自动化专业的工作。

儿子学的也是电气自动化专业,但是专业领域及知识深度肯定比本小海当时要宽泛和深刻多了,这并只是由于大学和中专的区别,还在于自动化技术水平的持续提高。

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的工作并不一定专业对口,更何况自动化和电气自动化这两个名字极度相似的专业呢。

甚至,在很多人的意识中,根本不知道这是两个不同的专业呢。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拿本小海所在的齐港煤矿来说,连机械设备和电气设备都归属于同一个车间了。所谓的电气设备运维班组更是以自动化控制专业为主,反而电气设备维护量少之又少。

“老爸,我能跟着你去参观学习一下吗?如果有实践的经历,以后找工作可能会好找一些。”本源突然想到了他们还有一个暑假实习活动表要填。

他听学长学哥们说过,学校对这个实习活动表格要求并不严格,只要最后有单位盖章就行,谁也不会关心学生到底去实习了没有。

但是,如果真的有实践的机会,岂不是更好?老爸现在就要去干这方面的工作,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

“你不是还要准备考研吗?”本小海问出口,才警觉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儿子学习了。

“老爸,老妈,我现在正式宣布,我不准备考研了。”本源板板正正坐好,满脸的神情严肃。

“怎么想的?”本小海夫妇并没有感到惊讶,在这一点上,他们一直尊重儿子的选择。

“遵循自己的内心。”本源也不多做解释。

“对了,你不说今天和同学爬山去吗?怎么没去?”本小海突然想起昨天儿子提前回家来的理由。

“同学今天没空。”本源昨天说的还真不是借口,回来后就约秦可可去爬山了,可惜人家今天跟着她妈出去玩了,而且一出去就是好几天。

所以他才有心情问能不能跟着老爸去看看怎么干自动化的工程项目。

本小海自然不相信本源的话,即便他说的是实情。毕竟他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感情,对迁坟的事情毫不关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跟着参加实践活动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本小海嘴里推脱着,可手已经打开了手机,他要问问雷鸣。

明天就要去富春煤矿,所以容不得他微信留言,只好直接打电话了。

“哥哥好,准备得如何了?我可是早就准备好明天去接你了。”雷鸣很快就接起电话,打开了话痨模式。

“雷鸣,你先听我说。”本小海打断他说。

“好的,哥哥,我听着呢。”雷鸣的礼貌无与伦比。

于是,本小海便把本源想跟着去实践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雷鸣那里想也没想张口就答应了,“哥哥的儿子来实践,我们当然欢迎了,如果以后能来工作就更好了。”

雷鸣答应得这么干脆,反而让本小海不敢让本源跟着去了。

在齐港煤矿,如果有学生要来实习,或者有人要来参观,是要通过层层批准的。

因为,实习和参观并不是表面上所呈现的走走看看那么简单,还涉及到人人谈之色变的安全问题。

来实习和参观的人,一般都不具有现场工作经验,对安全隐患和安全禁忌并不了解,更没有安全防护知识,发生危险的概率就会比职工高很多。

所以有时候齐港煤矿即使接纳了一些实习生,也只是让他们跟着看看,不会让他们随意走动,更不会让他们动任何东西。

而雷鸣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说明对实践或参观人员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

不过,有自己跟着,时刻提醒着点,只是让他参观一两天,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本小海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本源兴奋地猛啃两口馒头,最后直接把一大块塞入了嘴里,喝了好几口汤才没有被噎着。

“老爸,那我也收拾东西去。”终于顺了气的本源一蹦三跳地去了卧室。

“年轻人就是好啊。”丁晓燕感慨地说,“当年咱们刚参加工作时也是这么充满热情,可是后来就越干越乏味了。”

“是啊,是啊。”本小海附和着她,却又突然转变了想法,“你现在做化妆品也是充满了热情啊,所以热情和年纪无关。”

“不错,不错,有悟性。”丁晓燕被夸得高兴了,也反过来夸本小海,“看你自从开始干富春煤矿这个项目以来,你的技术水平和办事能力也提高很多呢。”

“是吗?”虽然是反问的语气,本小海的心里却是异常高兴的,能被老婆夸有进步,也是很难得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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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香肠往事

放了寒假,临近年关,青青丽人服装店的生意明显更好起来。6八6八6读6书,□≠o

虽然人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但还没有达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程度。所以,过年买新衣还是大多数人的习惯。

尽管寒风刺骨,人们走在街上会不由自主地缩着脖子,立起领子,但这阻挡不了人们对新衣服的追求。

而且,今年流行的连帽防寒服,连帽羽绒服,都完美解决了脖子冷头冷的问题。

顾客多,需要的服务人员就多。因此,将林晓涵留下来,是本小海做出的最英明的决策。

每天近三十件的成交量,让店里的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心花怒放。

本小海默默地在心里算了笔账,以每件衣服最少赚十块钱的保守算法,春节前的近二十天里就能赚到五六千块钱。

简直不要太多了!

在大多数人的工资还是两位数的八十年代末,万元户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理想,而他们不用一个月就能赚五六千块钱,这该是多么大的成就啊。

然而周转资金依然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已经赚到了四五千块钱,但一天比一天高的销售量,却需要更多的存货来支撑。

没有这么多的资金一次性进足货,他们只得隔三差五地到鲁阳市阳口大市场去进货。

有时候是李文彬和严青霞一起去,有时是本小海和严青霞一起去。反正都是当天就能来回,习惯了反而不觉得多难了。

父亲本光明的病症没有表现出更进一步的恶化,所以本小海能够集中精力在春节前捣鼓服装生意。《八《八《读《书,2■3o⊥

为了鼓励林晓涵的士气,本小海承诺每经她手卖出去一件衣服,有三毛钱的业绩奖。

别看着小小的三毛钱,如果一天卖八件的话,就会有两块四毛钱的提成。这可是每天十元工资以外的钱啊。

这种奖励政策的实施,极大地调动起了林晓涵的积极性。

甚至,严青霞都有些羡慕这种激励政策了,她对本小海说,“我和咱姐卖出衣服是不是也该有提成啊?”

本小海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整个服装店都是你俩的,最后工资多少,还不是你俩自己说了算?”

“真的,假的?”在生意上,严青霞一直唯本小海马首是瞻的,还真没有把服装店当成自己店铺的意识。

自己入股当股东,到时候会有分红;自己卖服装干活,会有工资。她知道自己干的越多,得到的好处越多,但她真的没有把服装店当成自己的。

经过本小海一指点,严青霞竟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最后可以自己给自己定工资,可不就是就像自己当老板一样了。

其实,本小海就是想让大家伙一块赚钱,对于真正的股份制公司运作,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也根本不知道正规的方式是什么。

好在,自己重生以后,干什么都赚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搞不明白的还有,现在一般职工的工资那么低,而他搞柳编、做电缆敷设、做服装生意,却这么容易地就能几百块、几千块地赚钱,有点太不符合逻辑了。

如果赚钱真的这么容易的话,为什么别人就想不到这些呢?这些又不是具有技术含量的生意。

不管它了,只要有钱赚就好。

不去进货的时候,店里就不需要这么多服务人员了,本小海就带着父亲和李文彬去街上逛逛,顺便买些准备过年用的东西。

“爹,姐夫,咱们买些肉做鲁梁香肠吧?”路过肉铺,本小海提议道。

没等本光明和李文彬回答,卖肉的老板就先招徕起来,“我们也代加工香肠,一斤一毛钱的加工费。”

“你们的肠衣卖吗?”本小海反问道。

“卖啊,你们买肉回去自己加工也可以。”肉铺老板做生意很灵活,马上领会了本小海的意思。

“我不会做。”本光明和李文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我会做。”本小海呵呵笑出了声。

尽管知道本小海从来没做过,但是凭借他在各方面出色的表现,本光明和李文彬就莫名相信了他会做鲁梁香肠。

其实,近几年本小海也没有做过鲁梁香肠。但是人一旦掌握了某种技艺,一般是很难忘记的。

就和骑自行车一样,即使很多年不骑,只要跨了上去,就会稳稳当当地朝前走了。

本小海学会做香肠,还是跟着他丈母娘,丁晓燕的母亲学的呢。

他们刚结婚的那年,本小海买了两包真空包装的香肠跟着丁晓燕回娘家。

岳母看了看香肠的包装说,“想吃香肠我给你们做啊,这种真空包装的花钱多,还不一定新鲜。”

到了下午,岳父就去买了些肉和调料回来。

好奇且好学的本小海就主动请缨,让岳母指导着做起了香肠。

本小海不亏有吃货的潜力,他首次做的香肠经过七八天的阴干,上锅蒸了,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不亏得到了你妈妈的亲传,和她做的一样好吃。”岳父津津有味地一连吃了好几片。

接下来的几年里,本小海经常做些鲁梁香肠来吃。只是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新鲜肉类几乎顿顿不断,才不做了。

但是,这做香肠的手艺,应该还没有忘掉。他清楚地记得各种调料的比例,尽管调料比例这个事,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会有所不同,但本小海认为岳母教给自己的比例是最合适的。

本小海直接让老板割了三十斤肥瘦相间的肉,又让他用绞肉机绞了。

肉铺老板没想到这三个男人来买肉,却是由这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来做主,而且还这么豪迈地一下子就要三十斤肉。

老板卖力地弯腰给本小海绞肉,大冷的天竟然累出了汗。

绞肉机竟然不是电动的?本小海无语地看着老板摇绞肉机柄的手越来越慢,心里有些歉意,这也太辛苦了吧。

不过,肉铺老板却是累并快乐着。当他终于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珠,将三袋子肉泥递给本小海他们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像花儿盛开。

当本小海在卖调料的摊位前,像报菜名般报出了各类调料的名称以及想要购买的数量时,连摊主都惊呆了。

他很少遇到能把调料认全的顾客。很多顾客买调料的风格就是指着摊位上的东西不停地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确实让他惊艳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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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林晓涵的工资

回到租住的院子,本小海将调料干炒了一遍,又放入蒜臼子仔细地捣碎,再用纱网过滤好,放入肉馅中进行搅拌。八八读书,◇o≮

加上酱油和食盐后,再次用力搅拌。

“真香啊!”进入院子观看的严青霞用力吸着鼻子,“今天晚上就能吃吗?”

“怎么也得五天以后吧!”本小海头也不抬地说。

“要等这么久啊。”严青霞的语气里不无遗憾。

几个人看着本小海将搅拌好的肉馅装入肠衣,十几公分左右旋转打结。他的熟练程度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

真不知道本小海什么时候在何处学的这些本事。

而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帮着扯扯绳子,将灌好的香肠挂在绳子上。

还有就是想象着几天后能吃上香喷喷的香肠。

“你真是心灵手巧啊。”林晓涵观摩了本小海的灌香肠技术后,由衷地赞美道。

“天生的,没办法。”本小海豪不谦虚地回答道,还朝这个邻座同学做了个挤眉弄眼的鬼脸。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五。

可能林晓涵是真的想家了,因为她忙里偷闲地悄悄问了本小海两遍:“咱们真干到腊月二十九上午啊?”

“是啊,咱得干到年底,你也看到了,春节前这几天衣服卖得多好啊。”本小海忙着帮忙整理被顾客们弄乱了的衣服,没有体会到林晓涵问话语气的着急。

林晓涵叹了口气,又去招徕刚进来的几个顾客。

本小海将几件防寒服按照款式分门别类地挂好,突然想起林晓涵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心想也该给林晓涵结算工资了啊。→八八**读==书^^≥

上学期间的周日打工,本小海都是当天给她结算,她需要用那些钱来生活的。

自从腊月十六放假以后,一日三餐都管饱,本小海也就没再按日给她结算工资。

从腊月十六日到二十九日上午,一共是十三天半,就算是十四天好了。这样林晓涵的基本工资就是一百四十元。

再加上卖出衣服的提成,还会有一些。

本小海到柜台抽屉里拿chutái账,数了数寒假以后的林晓涵记录,到现在为止一共是51件,算起来应该有十五块三毛钱的提成。

到腊月二十九,还有四天的时间,就按照十块钱来计算的话。那么林晓涵的工资加提成总共会有一百六十五块钱。

于是,趁着不是特别忙的时候,本小海将严青霞叫到了一边,将准备支付林晓涵的工资金额告知她。

“怎么这么多啊?”严青霞惊叫道。

“你小声点。”本小海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

“以前干一天给一天时觉不着。现在假期才几天就这么多,是不是给她定的工资太高了啊?”严青霞的音量降了下来,但是话语中的不满情绪依然很重。

“这几天的销量也很高啊,每天的销售量都三十多件呢,也就是说咱们每天都要赚三四百、四五百块钱呢。”本小海掰着手指头给严青霞算账。

“你不用算了,我早算过了。”严青霞摇摇头,“仔细算起来,一天给她开十几块钱也不算太多,只是这一下子就要给她一百六十多块钱,心里总有些不舍得。”

“你是做大事的人!”本小海开导她说,“换个角度来想,她在店里帮咱的忙,咱也算在经济上帮了她的忙,这种情谊是无价的啊。”

本小海知道,如果从社会上雇用售货员的话,开出的基本工资最多也就是七八十块钱一个月,即使加上提成也很难超过一百块钱。

而林晓涵寒假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赚到一百六十多块钱,已经远远超出了行业的工资水平。

这,也是本小海在给林晓涵定工资的时候没有考虑到的。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可不想做出尔反尔的老板。

本小海又将给林晓涵发工资的事情告知了李文彬和姐姐本冬梅,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和严青霞如出一辙,都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过在听了本小海关于服装店近期的盈利情况后,也都变得大方起来。这点工资,也就是九牛一毛啊。

当接过严青霞递过来的一百六十五块钱时,林晓涵激动得眼里几乎喷出泪花来,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这么照顾我。”

“这是你的劳动报酬!”本小海豪爽地说,“劳动最光荣!”

林晓涵仔细地从那沓钱中小心地抽出十五块来,小声说,“其实,我想腊月二十九一早就走,所以二十九那天的工资我就不能拿了。”

“就差这半天?春节后的假期可是不用上班的。”本小海问道。他的意思是即使她腊月二十九上半天的班,也会给她算一整天的工资,这林晓涵有钱也不想赚了?

其实,他能预测到,腊月二十九那天,会有一些平时没时间逛街的人来买衣服,但也不会特别多。

不过,小姑娘着急回家,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还有这么多人呢,就一上午的事情,早走就早走吧。只是这腊月二十九的工资,还真不能给她了,否则这帮助也太明显了。

“二十九那天是我妈生日,我想早点回去给她过生日。”林晓涵见本小海没答应自己的要求,又进一步解释说。

原来如此。

还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孩呢,孝顺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那你可以腊月二十八下午早走一会儿,或者二十九一早走。”本小海建议道。

本小海接过了林晓涵递过来的十五块钱,想了想又把钱还回林晓涵,“就用这十五块钱给你妈妈买点东西。”

“这个,这个”林晓涵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等三个女孩都到店铺里去以后,李文彬在院子里拉住了本小海。

“文彬哥,啥事啊?”本小海看着欲言又止的李文彬问道。

“小海啊,马上就过年了。”李文彬吞吞吐吐地说。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马上就过年了,咱们就都要再长一岁了。”本小海也跟着感慨道,他感觉李文彬肯定还有其它事情要说,比如工资或者分红等。

但是,本小海不想主动提起来,倒要看看这个未来的姐夫是否能够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会怎样?沉得住气又能怎样?无论如何,他都将是自己的姐夫,是将要和和姐姐一起生活几十年的人。

无论他将来怎样对待姐姐,无论姐姐又怎样和他相处,都改变不了他们结婚生女的未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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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自信的女孩

“小海,咱们的工资什么时候发啊?”李文彬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回家之前肯定发!”本小海豪爽地笑了,“得好好考虑考虑发多少合适啊。”

“发多少合适呢?”李文彬重复道,他是真的想知道。

“到晚上咱拢拢账目,反正不能亏了任何人。”看李文彬纠结的表情,本小海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本小海和李文彬在院子里讨论着关于工资的事情,却听得服装店里一片哗然,大有人声鼎沸的感觉。

该不会有人捣乱吧?本小海和李文彬相互看了一眼,回到店里想看个究竟。

“嗨,本小海。”正当本小海看着屋里满满当当的女孩子发愁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不只是熟悉,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想要一直听着的声音。

是的,是丁晓燕的声音。

本小海朝丁晓燕挥了挥手,心想屋里这是十几个少女都是跟着她来的?

丁晓燕挤过人群来到本小海的面前,小声地问,“这些都是我的初中同学,如果她们买衣服,给她们几折优惠啊?”

“你想要打几折?”本小海笑眯眯地看着她,心里想着,你要几折我都打给你。

别说赚钱少了,就是不赚钱,或者倒贴钱,我都要成全你的面子啊。

“我刚才问了冬梅姐,现在的正常价格是标价的九折,那么就给我同学打八折?”丁晓燕有些心虚地问,毕竟老板不是自己啊。

“七折吧!”本小海很干脆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丁晓燕有些欣喜若狂了,她高兴地向她的同学们喊道:“姐妹们听好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是青青丽人服装店的老板,也是我的同学。”

虽然她们在路上就已经听丁晓燕说店铺老板是她同学了,但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这个老板同学竟然是如此年轻,说他是初中生也没人会怀疑。

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她们都懂得,所以在惊讶了片刻后,就对瘦弱的本小海表现出了极大的崇敬和羡慕。

既然丁晓燕都这么隆重地把自己介绍给她的同学们了,本小海觉得本人也得有所表示才好,他要把面子卖足给丁晓燕。

“姐妹们好!”本小海沿用了丁晓燕对她们的称呼,“各位容光焕发、青春靓丽的美少女,我代表青青丽人所有的员工欢迎大家的光临,你们的美丽身影让小店蓬荜生辉!”

本小海夸张的欢迎词,引得这帮女孩子哄笑起来,然后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幸好,此时的青青丽人服装店里,除了丁晓燕的这帮同学并没有别的顾客,所以无论是老板本小海,还是店员严青霞,还是顾客丁晓燕及她的同学们,都表现出狂欢般的举动。

终于等大家笑够了,丁晓燕才又郑重地宣布,“感谢老板的的热情!大家想知道老板给咱们打几折吗?”

在本小海进店之前,丁晓燕已经特意当着大家的面问了本冬梅现在的促销价格。她们都已经知道了九折是正常顾客的价格。

“八八折!”

“八五折!”

“八折!”

各种甜美的少女声音此起彼伏,但是对折扣猜测都没有足够的魄力。

“不要这么小胆么,大胆地猜。”本小海鼓动道。

“两折!”一个穿绿色棉袄的女孩终于鼓足勇气喊了一个折扣。

她的喊声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还有一阵附和声,“老板给我们打两折!”

“两折?”本小海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看见你们这一群可爱的姐姐妹妹们,我也想打两折啊。”

胡乱喊的两折竟然真有可能?绿衣女孩听本小海这样说,差点就信了。

“但是,如果两折的话,衣服不卖了,我把我自己卖给你们,谁买?”本小海呲牙咧嘴,做出一连串的嬉笑怒骂表情。

“小流氓啊。”绿衣女孩嗔道,但她很理智地制止了本小海的胡诌八扯,“到底是几折啊?”

本小海被绿衣女孩骂了,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对这些青春少女来说,还是有些粗野了。虽然刚才的玩笑话在成人的世界里简直就是最纯洁的玩笑。

“既然你们都是丁晓燕的同学,那么给你们的折扣就和她本人在店里买衣服的折扣一样,最低七折。”本小海一本正经地宣布道。

“七折啊?”这个折扣也是这帮女孩子没有想到的,她们猜都不敢朝这么低的折扣猜。

“对,七折,我在这里买衣服和这个青霞姐姐是一样的,都是打七折,是最低的折扣了。”丁晓燕非常配合地说着。

听着丁晓燕张口就来的谎话,本小海简直惊掉了下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个忽悠的本事。

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那个中年丁晓燕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那个一起吃饭一个学期的隔壁班美少女丁晓燕,也没有这么活泼和自信啊。

难道自己两世的记忆里都出了差错?还是丁晓燕本身发生了变异?这完全不是本小海认识的任何一个丁晓燕啊。

看着女孩子们每选中一件衣服就要征求丁晓燕意见的场景,本小海突然明白了什么。

丁晓燕在初中时一直是学霸啊,又这么漂亮大方,肯定是同班女同学的核心,受到同学们爱戴也是非常正常的。

作为学霸,拥有自信霸气的性格也并不奇怪。丁晓燕在老同学面前,自然就有了原来的自信和豪气。

只是到了高中,优秀的人不只是她一个,她才自觉收敛了许多吧。

本小海想起红房子商场和她的惊艳初遇,想起在考场外等候时候的诗词相对,不觉莞尔一笑,也许活泼大方才是丁晓燕的真实个性吧。

这么多女孩子一起来的,本小海也无法单独多和丁晓燕说些什么,心里不觉有些遗憾。

“丁晓燕,你过来一下。”本小海想起院子里晾晒的那些自制香肠,突然灵机一动。

“什么事啊?”见本小海将自己朝院子里带,疑惑地问你。

“我做了一些香肠,走的时候带着一点。”本小海兴奋地解释说。

“谢谢你了,但是我不带。我妈前几天刚做了很多香肠。”丁晓燕已经看到了绳子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香肠。

“就拿两根,也许和阿姨做的一样好吃呢。”本小海笑道,“对比一下,看有什么差别。”

本来就是跟着你妈学的,已经把精髓学到家了,能有不同才怪呢。

“都是香肠,也不应该有所不同吧。”丁晓燕根本无法理解本小海的意思。

“别管相同还是不同,尝一尝就知道了。”本小海不顾丁晓燕的反对,把四五根香肠装进了袋子。

丁晓燕不情愿地接过了香肠,虽然家里有妈妈做的,但是她也想知道本小海的手艺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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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团购

待本小海和丁晓燕回到店铺,就见那几个少女们都拿着件衣服等待付款呢。

“前几天我就告诉她们咱们这个服装店的事情了,看来她们都有所准备啊。”丁晓燕低声说。

“你的号召力够强大。”本小海用大拇指给丁晓燕点了个赞。

“主要还是咱们的衣服好,都是追求时尚的人呢。”丁晓燕也对本小海的眼光大加赞赏。

好吧,就算是我的眼光好吧,本小海开心地想。

才开始他还以为也就是一两个女孩能买衣服呢,所以给她们打个七折,算是替丁晓燕挣个人情。

没想到,人家这十几个女孩子人人都买了一件啊。薄利多销呢,反而是丁晓燕给店里带来了不少的盈利。

七折,每件衣服都能有百分之一百多的利润,这些衣服能赚一百多块钱。

暴利啊,暴利。细细算下来,本小海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怎么能赚这么多钱呢?

不知道实际的服装行业的利润如何,反正青青丽人的利润高得让本小海感到吃惊。

难道这就是重生的福利?

不知,不知,本小海是真的不知道。反正,心安理得地赚钱就是了。

“你不挑一件衣服吗?”本小海笑眯眯地问。

“我不要了,前段时间我哥哥去了趟京城,给我带回来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呢,快到脚脖子那种。”丁晓燕高兴地描述着。

“火红的颜色,摸起来很松软,还有带拉链的帽子,帽子边上有一圈貉子毛。”丁晓燕边说边比划着。

“我能想象得到那件衣服,你怎么不穿来让我们欣赏欣赏呢。”本小海在想,鲁阳阳口大市场到底落后了一些,没见到这种款式的羽绒服呢。

“留着过年穿呢。”丁晓燕回答得很干脆,好像好衣服留到过年穿这个理由是理所当然的。

本小海摇摇头,还是穿新衣服的机会少,才会有这种落后的观念。如果经济水平能够达到想买新衣服就买新衣服的程度,谁还需要等到过年才穿新衣呢。

但是他又很感谢大家的这种观念,这使得青青丽人最近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过年穿新衣,新年新气象。

“以后有了新衣服就要及时穿啊,不要这么不舍得。”本小海像大人教育孩子似地说。

想了想,本小海又大方地说,“为了奖励你带这么多顾客来,你随便选一件衣服送给你。”

“呵呵,谢谢你啊,真的不需要。”丁晓燕可不是贪便宜的人。

“那你给阿姨选一件?”本小海想起原来的岳母一直保持着老来瘦的形象,“阿姨很瘦是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熟悉的奇怪感觉袭上丁晓燕的心头,这本小海肯定到处收集关于自己及家里人的信息,否则他怎么对自家什多事情这么了解呢。

可是,这些细节别人也未必知道啊。比如老爸爱喝衡喝老白干,哥哥爱去南方倒腾东西,现在又知道老妈瘦瘦的身材。

“那给阿姨挑一件吧。”本小海见丁晓燕不再说话,以为她默许了呢。

“我妈也不需要,我哥也给我妈买了新羽绒服。”丁晓燕一如既往地拒绝道。

“你哥这么孝顺了?”本小海想起丁骁勇作为土豪对自己家的帮助也不大,忍不住酸酸地说。

“怎么?”丁晓燕想不出本小海为什么会这样说话,有点莫名其妙,“我哥一直很孝顺啊。”

“好吧,一直很孝顺。”本小海悻悻地说,也许丁骁勇是找了媳妇以后才变的吧。

俗话说,长尾巴狼,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总得奖励你点东西吧?”本小海左顾右盼一番,“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丁晓燕咯咯地笑了,“不是进了很多小饰品么?给我十几个,我到路上再分发给她们。”

“心眼还不少呢?”本小海一副我懂的眼神。

本小海带丁晓燕来到墙角,拉出一个纸箱子出来,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小饰品。

之所以把小饰品藏在箱子里,是因为不想平白无故地就赠送给顾客。

只有当顾客要在打折的基础上还要讨价还价的时候,本小海他们才祭出这些小饰品来。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些心甘情愿直接按照规定的折扣买衣服的人,反而是没有机会得到店铺的这些赠品的。

自从开了这间服装店,本小海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奸商。

丁晓燕挑了一些可以挂在脖子上的挂件,和一些五颜六色的发卡。反正每一样都是不同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到回煤矿的车上再馈赠给她们。

女孩子们结完了帐,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看着店铺里悬挂着的各色棉衣,恨不得拥有足够的钱,能将这些美丽的衣服全都买下来。

“大家都买好了?”丁晓燕大声地问道。

“买好了。”竟然是异口同声,像是集体训练过喊口号似的。

“那咱们走吧。”丁晓燕很满意地看看大家,又用一种异常骄傲的眼神看看本小海。

“欢迎再来啊,再来还是按照丁晓燕本人购买的价格。”本小海清清嗓子,再次卖了一次面子给丁晓燕。

“晓燕万岁!”

“晓燕威武!”

有调皮的女孩子喊道。

女孩子们鱼贯而出,本小海送出门外,看着他们走远直到看不到影子才回到店铺里。

店铺里少了那十几个人,一下子清冷下来。

本冬梅和林晓涵忙不迭地整理被女孩子们弄乱了的衣服和衣架,严青霞在认认真真地数钱。

“本小海,你怎么这么大方啊?”严青霞抬起头来问本小海。

“怎么大方了?他们每人买了一件衣服,送些小饰品也不过分啊?”本小海摇摇头,做生意是真的会让人变小气的啊。

“我不是说小饰品,我是说打折。”严青霞撇撇嘴。

“怎么着也得给丁晓燕个面子吧。”本小海摊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咱们卖九折,你一下子落到七折,这十几件衣服,咱得少赚三四十块钱啊。”严青霞并不服气,“你就是打到八折也行啊。”

“账不能这么算啊,咱这相当于批发给她们了啊。”本小海踱步到柜台前,认认真真地给严青霞讲:“她们就是团购性质,就一会的功夫,咱就卖掉十几件,赚了一百多块钱啊。”

严青霞虽然也很清楚其中的道理,可她就是感觉像亏了似的。但是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她也只能用叹口气表示下不满了。

说话间,店铺里一下子又来了三个女孩,看样子也是结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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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退换货

严青霞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去迎接,继续和本小海说着话。

倒不是严青霞的服务态度变差了,而是因为林晓涵早就快步迎了过去,并用甜美的声音喊出了,“欢迎美女光临。”

“美什么女?”穿紫色防寒服的女孩一脸怒气。

林晓涵被她的气势唬住了,呆呆地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这位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严青霞听见顾客的声音不对,赶紧陪着笑脸走了过去。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卖的什么破衣服?”紫衣女孩伸手把她身旁穿橙色防寒服的女孩拽了过来。

橙衣女孩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任凭紫衣女孩的拉扯。

“原来是老顾客啊?”严青霞依旧笑脸相向,“姐姐,你别生气,有什么问题慢慢说。”

“你看看,你看看!”紫衣女孩抬起橙衣女孩的左胳膊。

腋窝下开线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来。

“这个”严青霞抬了抬眉毛,“怎么会这样?”

“衣服质量差呗?”紫衣女孩愤愤地说,“怎么补偿我们?”

“补偿?”严青霞看了看也站在了旁边的本冬梅,“我们给她缝上?”

在进货时,他们一般都会尽力地检查每件衣服的每一个细节,但由于时间紧,总会有漏网的瑕疵。

这个时候,本冬梅就要展示她的针线活水平了,一些没缝好的边线,总能被她处理得熨熨贴贴,不仔细研究,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而这件衣服,应该是卖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只是后来才撕开了缝线。

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橙衣女孩是有些胖嘟嘟的,而防寒服稍稍禁了一些,肯定是撑破的了。

“只是缝上?”紫衣女孩显然并不接受严青霞的提议,冷冷地说,“这可是新衣服啊,缝上不就成了旧衣服了?”

“那您的意思是?”严青霞问。

“退了,或者换了!”紫衣女孩说得很坚决。

“都穿了这么久了。”严青霞喃喃道,“我们没法再卖了啊。”

“还不到半个月。”紫衣女孩很生气,“我们总不能花钱买件破衣服吧?”

“你们买的时候不是破衣服。”严青霞据理力争。

本小海想起火车站旁经久不衰的诚信商场,朝前走了几步,笑着说,“既然想退,就退了吧。”

“可她们已经穿了这么久!”严青霞不解的看向本小海。

“退吧!”本小海很坚决地又重复一遍。

严青霞叹息一声,去柜台翻看账本了。

“把防寒服脱下来吧。”紫衣女孩听到给退,吩咐橙衣女孩道,“再去选个肥大点的,咱再买新的。”

“先选新的吧,现在天这么冷。”本小海体贴地说。

“真会做生意啊。”紫衣女孩对本小海的解决方案很满意,忍不住夸奖道。

“顾客至上,顾客至上。”本小海被美女夸了,感觉很高兴,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也就是反过来想想,如果是自己买件新衣服几天就坏了的话,会是多么影响心情。”

紫衣女孩点点头,好奇地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生意经?”

“这不是生意经吧?”本小海拍拍自己的心脏处,“用这里想想就可以你了。”

紫衣女孩被本小海的动作逗笑了,“我们都是用脑袋想东西的。”

“用脑袋想的只是道理,有时候讲道理并不管用。”本小海见紫衣女孩刚来时怒气冲冲,而现在却变得非常随和了,也忍不住继续和她瞎聊。

紫衣女孩明白本小海话里的含义,刚才严青霞就是和她讲道理来的,但是自己听了却依旧很气愤。

穿过的衣服很难再退,这是她从小到大的经验,但是表妹买了新衣服才穿没多久就坏了,又确实太让人心里过不去。

她们来的时候,本来就是打算出口恶气,再回家缝补的。如果能够再要回几块钱的补偿费,就是额外收获了。

没想到这个男孩子做事风格这么大气,说退还就退换。她明白这个男孩并不是惧怕她们,而是真的会做生意。

这一招直接就把顾客的心给俘虏了。以后再有需要,首先想到的肯定就是他们这家服装店了。

“你是个有心人。”紫衣女孩不吝赞美的语言,“真正从顾客角度考虑,把顾客当上帝了。”

嘿嘿嘿,任凭本小海脸皮厚,也被紫衣女孩夸得不好意思了。

“她们原来是38块钱买的。”严青霞合上账本,大声地说。

她理解本小海的服务理念,也知道良好的信誉是生意久远的根本保证。只是,她是真的心疼这件橙色防寒服啊。

从账面上看,顾客再买一件的话,赚的钱也抵得上这件橙色防寒服的成本了,也就是说,即使以后将它扔掉,也不会赔本。

但是,也几乎等于免费给她们把衣服从阳口带回来了,甚至搭上了运费,房屋租赁费、水电费等等。更重要的是,搭上了服务啊。

“你们选好新衣服后补差价还是先退钱,等会再花钱买?”本小海问。

“不用那么麻烦,一会多退少补就是了。”紫衣女孩倒是很爽快。

“那咱这件退回来的怎么处理?”严青霞担忧地问。

“一会让我姐补补,降价处理,赔本处理。”本小海想了想,有很大声地说,“十八块钱赔本处理吧。”他是故意想让紫衣女孩她们听清楚。

谁也不愿意买穿过的衣服,如果她们重新买回去,也算是解决了难题。那么这样的话,橙色衣服就算是成本价出手了,而新衣服照样还是赚钱的。

但是如果衣服砸在了手里,就等于不赚钱了。没人买的旧衣服即使是送人,也会丢面子的。

以后也许还会有退换货之类的事情发生。不知道火车站诚信商场是怎么处理退回的物品的,他们也许是直接从厂家进货,然后把退换的货再退还厂家吧?

可是自己这个服装店就不行了,从阳口大市场进的货,可没法退还的啊。

特价处理!也只能采用这样的办法了。

而且,过了春节就到了春天了,棉衣服就不好卖了。即使现在卖得再火,终究还将会有一些衣服卖不完的。

看来,春节以后就得对剩余的棉衣进行大甩卖了。是时候专门开辟出一小块区域,专门卖特价商品了。

特价商品,可以像那些国营商店一样贴上“离柜概不退换”的标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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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还账

紫衣女孩果真把本小海对那件橙色防寒服的处理办法听到心里了。

然而她的思维却是从另外的角度考虑的,“你们这件衣服的成本价才十八块钱?”

本小海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这件衣服的成本价也就是十六块钱左右,但是被她猜到十八块钱,也接近真正的成本了。如果她真的认为成本是十八块钱,那么也就能知道利润达到了二十块钱。

这太可怕了,让顾客知道了服装里面的暴利,以后还怎么好好做生意啊?

“怎么可能啊?我们卖三十块钱,也就是赚几块钱而已。”本小海的声音底气很足,没有丝毫的心虚。

“那你怎么十八块钱就卖?”紫衣女孩的逻辑很感人,她认为处理的衣服也不能低于成本价格的。

“赔本卖啊?如过卖高了谁买?没人买的话,岂不是赔得更多,这十八块钱也回不来啊。”本小海耐心地给她分析道。

“也是这个道理啊。”紫衣女孩显然对生意的事情并不了解,很快就被本小海的道理折服了。

“所以啊,做生意是很难的。”本小海感叹道,“干什么都不容易。”

“那我们再把它买回来吧?”紫衣女孩想了想,想必是动了恻隐之心。

女人的心毕竟是柔软的。本小海想起紫衣女孩刚进门时的气势汹汹,不禁莞尔。

“可以啊,你表妹穿的话,也不是穿别人穿过的旧衣服,而是穿自己穿过的旧衣服。”本小海也趁热打铁劝慰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紫衣女孩笑着答应了。

本小海看到女孩已经选好了另一件同款同色防寒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子,失算啊失算啊。

这种情况下,她们怎么会再买新的?或者不买旧的吧。谁会买两件几乎一样的衣服呢?

他只能祈祷这三个女孩子智商不在线吧。

严青霞肯定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无奈地看看本小海,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而现实就这么搞笑,这三个女孩还真是智商不在线呢,又补了十八块钱,将新旧两件都要了。

严青霞很心虚地为她们结账,生怕她们想起来什么,不再买了。

直到结完账,三个姑娘的谈话才又把她们的智商在本小海和严青霞心中提升起来。原来,人家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呢,把那件所谓的旧衣服让给那个可能更没话语权的妹妹了。

“好悬啊。”看她们说笑着走了,严青霞才长舒一口气。

“放心,只要咱们信誉好了,不愁没钱赚。”本小海笑呵呵地说。

然后,他又详细地把设置“特价商品”区域的想法告诉了大家,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

“没想到,你做生意的道道这么多啊,感觉你和混社会的人一样呢。”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林晓涵的语言表达能力飞速提升,特别是和本小海他们说话时,再无半点腼腆模样,显得格外落落大方了。

“本来就是混社会的啊。”本小海豪不谦虚地说。

“本小海,想我了吗?”一个欢快的男声突然在店门口响起。

大家齐刷刷地扭头看去,只见高高大大的何振东出现在门口,在他身旁还有另一个同样高高大大的男孩。不,是男人,比何振东更黑一些,也更壮一些。

“你怎么来了?”本小海对何振东的热情没有表现出相应的回应,只是淡淡地问道。

“来还账啊?”何振东大大咧咧地笑着。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男人,介绍说,“这是我弟弟,何振南。”

“你弟弟?”不得不说,何振南长得很帅气,比何振东更好看,但是从长相来看,要比何振东成熟很多。

“是啊,比我小一岁。”何振东岂能不理解本小海疑问句的含义,不是一个人认为弟弟比他显得大了。

“这是本小海,我同学,好朋友,好哥们。”何振东继续介绍着。

“小海哥好!”何振南很礼貌地叫着,还露出了迷之微笑。

本小海并不感到别扭,如果这人叫自己大叔他都不会觉得尴尬。

他知道何振南是顺着他哥哥的关系叫自己的。自己和他哥哥是同班同学,他这么叫自己也没有错。

只是,本小海也从何振南戏谑的语气和表情中看出了他的不情愿。

“振南老弟好。”本小海忍住笑,打趣道。

何振东兄弟俩也都笑了。

何振东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拍在本小海的手中,“清账了啊。”

本小海将三张纸币抖了抖,又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家里没事了”

“本来就没啥事。”何振东呵呵笑着,“老头子只是吓唬我而已。”

好吧,既然只是吓唬你,你却快半个学期不回家。没有粮草供应,靠借钱过日子,也能耐得住性子,那老头子也能忍住不来找儿子。

还真是一对儿奇葩父子啊。

“老弟,媳妇娶到家了?”本小海转头问何振南。

“那当然。”何振南一脸喜色,双喜临门毕竟是好事啊。

“不给新媳妇买件衣服?”本小海顺势问道。

“振南,你看看吧,这就是我一直对你说的服装店。”何振东指了指满屋的衣服。

“怎么没人来啊?”何振南注意力没在衣服上。

“不是每时每刻都有顾客的。”本小海知道他说的人是指顾客。

“买的人多吗?”何振南问。

本小海警觉地看了看他,这是什么套路?给媳妇买衣服不看衣服,却问这些经营上的问题。

“还不错,能赚到几个人的工资和房租费。”本小海无意张扬,非常谦虚地说。

“本小海,如果振南在我们镇上开个这样的服装店怎么样?”何振东问。

果真他们不是来还账那么简单,也不是要给新媳妇买衣服那么单纯,而是别有用心啊。

这肯定是何振东的主意,何振南又不知道青青丽人服装店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镇上会有多大的客流量啊。”本小海可不敢胡乱给人家出主意,“但是我知道,振南亲自卖衣服的话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何振东兄弟俩异口同声地问。

“一个大老爷们卖女人的衣服!”本小海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你不也是卖女人的衣服?”何振东反问道。

“我是学生啊,我只是假期过来帮忙啊,是我姐她们在卖衣服啊。”本小海解释说。

“我也可以找女的来卖。”何振南当然明白本小海的意思。

“你媳妇要生孩子,肯定不行。额外雇人经营就要有额外的工资支出。”本小海摇摇头道,“镇上的客流量肯定不大,雇人合算不合算?。”

“那让我小姨子卖!”何振南想了想说。

“先别下结论,自己先跑跑货源,分析分析镇上服装店经营状况。”本小海不想他们因一时冲动而去开服装店,指导他们说,“同类相比,别和县城里的服装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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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开店指南

“这么多道道?不就是买了衣服再卖吗?”何振东疑惑地问。

“如果只是买来就卖的话,还能轮到你做这生意?”本小海看看已经二十多岁长得高头大马的何振东,心想他只和初中生高中生一起学习和生活,阅历也只能相当于高一学生了。

“那可咋办?”何振南蹙着眉头问。

“真想在镇上开店的话,就先照我刚才说的去做。第一,看看镇上有几家卖衣服的,他们都卖什么类型的衣服。然后确定自己针对的人群,孩子,年轻人,还是老年人?男人还是女人?当然也可以做全面的。”

“第二呢,看看镇上的服装店里卖的衣服价格,每天大约能卖多少件,还要估算一下房租等。”

“第三呢,就是到阳口大市场去看看各类服装的批发价格,计算一下每件衣服在镇上卖的话能够获得的利润,估计下每天能获得的利润。”

“如果最后去掉各种成本,能赚到你希望得到的钱就可以做,赚不到就不要趟这个混水了。”

本小海凭着自己的分析以及这两个月的服装经营经验,给了何振东两兄弟几条比较中肯的建议。

“好吧,我们回去马上就到处问问。”何振南听得两眼冒光,好像照着本小海说的去做就能赚到钱似的。

“也不急在一时吧?现在马上要过春节了,过节都买新衣服,现在调查得到的信息肯定不真实。”本小海笑了。

本小海觉得在县城里做服装生意能有暴利,在乡镇开店就不一定了,毕竟乡镇上的人就那么点儿,而且消费水平也无法和县城比。

所以,他希望何振南真想开店的话,还是要提前搞好调研的好,否则投入资金后才发现决策错误就损失大了。

本小海的生意经不只是何振东兄弟两个听得津津有味,在店的其他几个人对本小海也更高看了一眼。

正说着话呢,何振南突然转身出了店门,而何振东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本小海掰扯关于开店的注意事项。

半分钟功夫,何振南又进店了,手里多了一个化肥袋子。

何振东从何振南手中接过袋子,靠墙放下说,“本小海,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啊。”

“什么啊?”本小海好奇地问。

“粉皮。”何振南抢答道,“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是我爹自己做的粉皮。”

“那可是太贵重了,你们提回去吧。”本小海客气道。其实,鲁梁人都喜欢吃粉皮的,特别是白菜炖粉皮,山鸡炖粉皮。本小海当然也喜欢。

不过山鸡炖粉皮虽然好吃,但是少有家庭能经常吃,都还没富裕到想吃鸡就吃鸡的程度。

“俺爹说了,得让我好好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接济呢。”何振东呵呵笑着,“其实不用他说,我自己也很感激你呢。”

“你爹不打我就好,我这是撺掇他儿子和他对着干啊。”本小海也哈哈大笑起来。

“反正振南已经把媳妇娶回家了,啥也改变不了了,俺爹也就想开了。”何振东生怕本小海误会,紧张地解释说。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你自己,就看你两年半后,能不能考上大学了。”本小海指出了事件的关键所在。

“那是,那是,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的鼓励,我也得考上大学啊。”何振东口如抹蜜。

“我是说真的啊。”本小海知道何振东最近很努力,但是他也对他的智商或学习方法产生怀疑。一个初三读了很多年的人,要想突然开窍也是非常困难的。

“我也说真的。”何振东见本小海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板起脸来,认认真真地说。

“你们想那么多干嘛啊?”严青霞听着他们的谈话,有些不屑地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啊?”

何振东不好意思地朝严青霞笑笑,粗声道,“姐姐好!”

严青霞没有搭理他,将头转向一边,把脸拉了下来。

本小海知道何振东把严青霞当成姐姐本冬梅了。

何振南顺着何振东喊本小海哥哥已经算是荒唐了,何振东再顺着本小海喊严青霞姐姐就更荒诞了。

见严青霞生气了,本小海忙打圆场,指着本冬梅对何振东说,“那个才是我姐姐。”

何振东的脸瞬间红了,先是对着严青霞喏喏了一句“对不起”,又对着本冬梅喊了声“姐姐好”。

严青霞见他尴尬的样子,也不再计较,跟着大家伙一起笑了起来。

本小海见那袋粉皮在门口墙边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便让李文彬将它提进了院子里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小海亲自到院子里装了六七根自制的香肠让何振东兄弟俩带回家去。

“本小海,你不要这么客气啊。”何振东嘴上拒绝着,将手背到了身后。

“我自己做的啊,让大爷大娘尝尝我的手艺。”本小海直接绕到了何振东的身后,硬生生地将包装袋的带子挂在他的手指头上。

“这个,这个”何振东见实在拒绝不了,才缓了缓手劲,坦然地拿起了香肠袋子。

“假期里也不能光玩啊,也得看书啊。”本小海嘱咐道,他觉得自己竟然有种当了何振东家长的感觉。

如果何振东知道本小海现在的想法,肯定会伸出他那熊掌似的手,用力拍打本小海的肩膀的。

想到此处,本小海忍不住身上一寒,肩膀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严青霞见何振东兄弟俩对本小海的态度,知道本小海已经靠自身的魅力征服了他们,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毕竟她和本小海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服装店合伙人啊。

“不给你媳妇买件棉衣带回去啊?”严青霞听见他们刚才讨论了结婚的事情,所以就默默地打起了多做生意的小算盘。

但是她记错了对象,她这话是对着何振东说的。

“我没有媳妇啊。”何振东呵呵笑着,虽然他明白严青霞应该是说给弟弟何振南的,但他还是率直地回答道。

“我是说给他听的。”严青霞看了一眼何振南,狡辩说。

“好吧。算我自觉多情了。”何振东依旧笑嘻嘻地。

可惜他这次用错了词语,遭来了严青霞的频频白眼,“谁和你多情?这么大人了,这么不会说话。”

“都不是小孩了,怎么打起嘴仗来了呢?”本小海见二人竟然互怼起来,赶紧和稀泥道,“你们两个很熟吗?”

“谁和他熟!”

“谁和她熟!”

何振东、严青霞二人竟然异口同声,且都将脸转离对方,像极了小白电视剧中的情节。

“不熟还好意思吵架。”本小海笑哈哈地批评他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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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上学使人年轻

本小海一本正经的话,让何振东和严青霞的脸都红了。

而其他人却被这话逗笑了,包括何振南。

这里面只有他是结了婚的人,他自然最明白本小海的调侃意味,便忍不住多看了严青霞两眼。

严青霞娇羞的模样和刚才活波泼辣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想起她刚才让他们选买衣服的情景,何振南就觉得这女孩子也太会做生意了,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以后如果开店,就得找这样精明的售货员才行。

看哥哥刚才看她的眼光,觉得哥哥应该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而如果这女孩能当了自己的嫂子,也是不错的。

也怪不得何振南会这么不着边际地想,此时红着脸的何振东和严青霞还在互相偷眼瞄着呢。

本小海也觉查到了气氛的怪异,赶紧咳嗽两声。

玩笑归玩笑,如果真的碰撞出火花来可就麻烦了。何振东还要考大学呢。

有女朋友或媳妇的男人考上大学后,当了陈世美的可不在少数。本小海以前了没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

很多农村男人靠着未婚妻赚钱供着上学,等到考上大学以后,就嫌弃未婚妻文化水平低了。在城里找个差不多的女孩后,就把乡下的未婚妻给蹬了。

甚至有不少已经结婚了的男人,偷偷地再在城里找个媳妇,成了事实的一夫二妻,很多年后,双方才知道对方的存在。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话没错。但是以牺牲他人幸福换来的跃龙门,终究不被世人所认可,也必然是被人所唾弃的。

而且何振东之所以借了自己的钱,就是为了逃避家里老人为他安排的相亲,所以他必然不能先有未婚妻再考大学的想法的。

如果他真的对严青霞产生好感的话,就违背了他要考大学的初衷了。

“好了,好了。”本小海挥挥手,对何振东兄弟俩下了逐客令,“你们赶紧回去吧。”

看着高头大马的何家两兄弟共同骑跨在一辆二八自行车上走远,本小海不仅为那辆自行车感到亚历山大。

“这多大的人了啊?怎么还能当你同学?”严青霞见本小海送客回来,忍不住好奇地问。

“都二十多了,在初中学习成绩太好,学校不舍得他走,就挽留着多读了几年。”本小海笑着解释说。

严青霞愣了下,琢磨了一会儿本小海的话后才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个大笨蛋啊。”

“别净说大实话。”本小海告诫道,“所以不要被帅气的外表蒙蔽了双眼。”

“你是嫉妒他长得帅吧?”严青霞不只是不听劝,反而倒打一耙。

“帅顶个屁用,信不信等我长到他那个年龄,比他还帅?”本小海被呛到,只得胡乱反击。

“是啊,就等着你长大看你多帅。”严青霞看着本小海越来越方正的脸,差点就相信了他具有蛊惑性质的自夸。

林晓涵听着他们热热闹闹地说话,忍不住也加入进来,“你们发现没有,何振东的弟弟比他还显得老呢。”

“可能是他爹娘记错了吧,也许本来何振东就是弟弟呢。”本小海分析道。

“这怎么可能?”林晓涵咯咯地笑了,这本小海还真是有趣呢。

“唉,我也该多上几年学啊?”严青霞叹息着,一脸遗憾。

“你不是讨厌学习吗?难道卖衣服卖烦了?”本小海脑海中闪现出她收顾客钱时脸上的兴奋。

“上学让人年轻啊,你同学兄弟俩就是例子啊。”严青霞感慨着。

“确实啊,不上学的话,就得风吹日晒,哪能不黑,不显老。”林晓涵瞬间明白了严青霞的话,也解开了刚才自己的疑惑。

“那也不一定啊,你们看看咱们的严青霞小姐姐,比上学时还白了呢。”本小海看了看严青霞的脸才说,他说的是实话。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此话不假。严青霞确确实实比读初中时白了,已经从黄毛丫头变成了大姑娘。

相比之下,倒是一直上学的林晓涵像是发育不良似的,还依旧是一枚黄毛丫头的样子。

“坏蛋,又取笑我。”被夸奖了的严青霞心里是很高兴的,只是她得做出谦虚的样子来。

陆续又进来一些顾客,有的看看就走了,有的仔仔细细挑选了衣服试穿了,最后又决定不买了。

选了衣服就买的人当然有,只是人数较少而已。

每天大约能有三四百人的客流量吧,而每天只能卖出去三十多件。本小海不知道这个十比一的购买率是高还是低。

只要最后能成交这么多,本小海和他的伙伴们就很知足了。

由于有了丁晓燕引流过来的十余单,今天店铺关门的时候,销售量竟然达到了四十五件,创造了历史纪律。

把林晓涵送回学校宿舍后,本小海又急匆匆地赶回了店铺小院,那里还有几个人等着给他们算工资呢。

“咱们的服装店经营得不错吧?”本小海进门听见他们还在讨论今天的营业情况,忍不住询问道。

这种问法,明显带有自豪的感觉,他希望别人对他进行当面的肯定呢。

“真没想到啊,比我那砖厂赚钱多了。”李文彬感慨着,“明年不弄砖厂了,累死累活赚那么一点点。”

“还能比砖厂赚钱?”本光明轻咳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和欣喜。

虽然他不知道服装店到底能赚多少钱,但是每天人来人往的景象,隔三差五地去鲁阳进货,他也猜的出店里的生意很好。

儿子女儿都能如此出息,他很欣慰,很放心。

“爹,你身体感觉咋样啊?咳嗽轻了还是重了?”本小海关心地问。

“还是那个样子啊,不咳嗽的时候不疼,咳嗽的时候才会轻微地疼。”本光明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前部位。

本小海对父亲的疼无法感同身受,也只能相信他所说的轻微疼痛。

代替不了他的疼痛,也不好进行化疗和药物控制。本小海感到无能为力,只能在心理上安慰安慰他,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撑。

本小海觉得自己又开小差了,忙转回正题,“严青霞,你说一下咱们的成本和支出情况吧。”

“这个怎么说啊?”严青霞把账本递给本小海。虽然账目是她一笔笔记着的,也是她汇总起来的,可是通过账目汇总成业绩报告,她还是没有经验。

“你已经记得这么清楚了啊,就实打实地说呗。”本小海看了眼一目了然的汇总,又把账本还回严青霞,必须让她自己说,得把她培养成老板型人才,以后自己才能放手去做其它的事情。

“那好吧。”严青霞清清嗓子,表情严肃地向大家汇报起这近两个月的经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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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分红与工资

“先说咱们一开始的投入:咱们总共七个人投资,除了本小海是八百块外,其他六人都是五百块,总共是三千八百块钱。”

“再说一说总的花费:房租一千七百四十块,装修五百二十二块,添置的各种生活用品、生活费以及给林晓涵的工资等八百二十块,本小海预支了一千三百块,总共是四千三百八十二块钱。”

本冬梅已经被这些数据给整晕了,小声地问身边的李文彬道:“怎么会花的比投入的还多?”

“你别着急,青霞肯定还没念完呢。”李文彬摆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要说的话。

严青霞看着他俩安静了,才又继续说:“咱们总共进了五次货,包括路费共花费九千三百六十七块。”

“营业毛收入共一万五千三百八十块钱,也就说咱们的毛利润总共是六千零十三块钱。”

“哇,还真得有这么多了啊。”李文彬兴奋地站了起来,他想拉本冬梅一起起来欢呼,可看了看一脸蒙圈的本冬梅,终于又默默地坐下了。

“除去花费的四千三百八十二块,纯赚是一千六百三十一元。”严青霞说出了最后的数据。“现在咱手里存折和现金总共是四千四百三十一块钱,里面包含了咱们最初的投资三千八百块。账和钱数目一致。”

“天天卖这么多,才净赚一千多?”李文彬怀疑自己听错了,犹豫着向本小海求证。

本冬梅也是满脸的疑惑,她也不明白怎么只赚了这么少。

“一千六百多块不少了吧?”本光明听懂了纯赚这个词,兴奋得脸都红了,“赚这么多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啊。”

本小海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安静,顿了顿才慢慢地解释说,“花费这项里面,房租咱们是交了一年的,如果按月来,还不到一百五;还有我预支的那一千三,也得算盈利;还有咱们店里那些没卖的衣服,成本也得有两千块,所以实际的纯盈利快要五千块了。”

包括严青霞在内,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账目果真应该这样算才对啊。这和他们根据每天卖出去的衣服估算的数目也差不太多。

一时间,几个人又沸腾起来,原来卖衣服真的这么赚钱,原来的设想已经成为了现实了啊。

“那咱们工资怎么发?”李文彬问道,不是他贪财,而是他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如果不带点钱回家,怎么和爹娘交代呢。

“我刚才说的,虽然账是这么算,但是实际情况是,店里那些衣服还没有卖出去啊,所以暂时不能算利润。”本小海见他们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泼下一盆冷水,“还有,房租的钱已经交出去了,所以这个成本现在还得算上。”

“那这样还是只剩一千六百的利润了?”严青霞想了想才问。

“不,我预支的那一千三百块钱还算利润。”本小海用心计算着,“这样,目前咱们手里的利润就是两千九百三十一块钱。”

严青霞看看账本,又在草纸上用笔算了算,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数。”

“虽然咱们的店铺开张还不到两个月,但是从开始集资算起来,也超过两个月了。现在马上春节,我想节前给大家分次红,大家觉得咱们的分红比例多少合适?”本小海征求大家的意见。

“先分红?原来不是说的先发工资吗?”李文彬提出了异议。

其实对于在座的几位,都是投资了的,先发分红还是工资都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李文彬没有转过弯来,他当时听本小海说分红道理的时候就没怎么明白。

而本小海的想法是年前分一次红,让大家高兴一场,看到对未来的希望。

但他对大家却这样解释道,“分红是咱们当初投资时就想得到的回报,如果确定了分红多少,就可以能算下咱到底发多少工资合适。”

“这样啊。”李文彬听懂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咱们总共有股份三千八百块钱,百分之十的话是三百八,百分之二十的话是七百六,咱们总共不到三千块钱可以分,我觉得百分之二十就合适。”严青霞用笔在纸上划拉着,慢慢地说出来。

其实对在座的几个人来说,分红比例真的无所谓的,反正无论分红还是工资最终进入的都是自己的腰包。

只是对彭秋秋、白宇博、丁晓燕他们三个只投资不经营的人来说,分红是他们拿到钱的唯一途径,这个比例的大小决定了他们能分到多少钱。

但是他们三个人都不在场,说的比例太少的话,严青霞会感觉很不好意思的,毕竟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

不是朋友,也不会让他们随便投资啊。

“好吧,就按照百分之二十吧?文彬哥,你同意不?”本小海见李文彬还在向上翻着眼皮沉思,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同意,当然同意。”李文彬其实已经在脑海中算了一遍,他的五百块钱光分红就有一百块钱。百分之二十的利息,高利贷也不会这么高啊。

他想起以前听说的本小海他们搞柳编分红的事情,投入五十块钱,最后得到了好几倍的分红,还以为是吹牛呢,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

“那么,去掉七百六十块钱的分红后,还剩两千一百七十一块。”严青霞很快再纸上计算出来。

“你们三个算是全职的,我和我爹算是兼职的。这样,我和我爹加起来算是一个人的话,咱们就是有四个员工,这样算可不可以?”

反正都是自己家里的人,李文彬和本冬梅以及本光明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关键是看严青霞怎么想了。

严青霞歪着头琢磨了一阵子说,“这个店铺主要是你在操心,你自己就该算一个整人吧?”

“谢谢你能这么想。”本小海朝严青霞点点头,话锋一转,还是谦让道,“我毕竟还得上学,出力不多,每次进货你都得辛苦,所以还是我和我爹算一个人吧。”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我也同意。”严青霞勉强道,同时,她快速地将工资算了出来,“每个人可以得五百块钱的工资!剩下一百多,可以继续记着账。”

“加上一百块钱的分红,每个人就是六百块钱了?”李文彬兴奋地说。

“是啊,按道理是这么多。”严青霞皱起了眉头,“可是咱们实际的钱,去掉咱们集资的三千八百块钱后,就不够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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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倒贴

本小海嘿嘿两声,笑得非常阴鸷,能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少的那些钱在我口袋里呢。”

“你什么时候拿的?”严青霞惊异道。

“就是我原来预支的那1300块钱呀。”本小海摇摇头,“真让你当会计的话,能让你把钱都算没了。”

“我又不是真会计,记个流水账还行。”严青霞辩解道。

“等会发钱的时候,你少给我1300块钱就行了。”本小海嘱咐道。

“可是你本来也发不了这么多钱啊?”

“把我和姐姐的帐算到一块,我们是一家人。”本小海笑嘻嘻地扭头问本冬梅,“姐姐,可以吧。”

“可以,可以。”本冬梅原本就没有把所得的钱当成私钱的打算。

“冬梅姐的工资加分红是六百块,本小海你的工资加分红是六百六十块。你俩加起来,总共是一千二百六十块。”严青霞现在的思路非常清晰了。

本小海从兜里掏出四十块钱递给严青霞,“这样,我就不欠公家的钱了。”

严青霞收了钱,并在账本上记下了本小海和本冬梅已经领取工资和分红的数额,也记下了本小海已经还清预支款。

“可是,你们俩忙活了这么久,一分钱没有落下,怎么过年呢?”李文彬看到本冬梅姐弟俩非但分文不得还倒贴了四十块钱,感觉不可思议。

虽然他也知道账目没有算错,他们拿不到钱是因为提前预支了一千三百块钱,可是从心理上,总觉得是他们光下力不拿钱了。

“没事,我预支的钱没花完呢。还有四五百块钱呢,足够我们过年的。”本小海把兜里的钱掏出来,仔细数了数,“确切地说,我们还有四百七十二块钱。”

四百二十块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了,在这以前,本光明一家三口都是想也不敢想的,把家里的所有东西卖光了也不一定值这些钱。

然而现在,看着李文彬和严青霞各自领了六百块钱,本光明和本冬梅的心里却不是滋味,明明都干活了,怎么最后他们反而没有钱可拿呢。

本小海的心里却透亮着,去省立医院给父亲看病花了不少钱,给父亲买衣服买鞋子等也花了一些,还有自己平时买东西大手大脚地习惯了,最后手头也就只能剩下了这四百多块钱了。

不过除了手里的这四百多块钱,他原来存在银行里的钱还有几百块,过年肯定不用愁的。

而且,过年,几十块钱,或者一二百块钱,都能把年过得非常好。

李文彬从自己分得的钱里数出一百块钱,对本光明说,“叔,咱们现在在这里住着,也没法给你买礼品,这一百块钱就当我孝敬您的,您愿意买点啥就买点啥。”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本光明身子朝旁边挪挪,拒绝道。

“爹,你就拿着吧,这是他该孝敬你的。”本小海替父亲接过了钱,又放入他的手掌中。

李文彬又数出一百块来,递给本冬梅,“我也不给你买衣服了,你自己看着买件衣服穿。”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咱家就卖衣服,还让我姐去买衣服。”本小海看着李文彬,揶揄道,“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那买别的东西也行。”李文彬尴尬地伸着手臂。

“我不要。”本冬梅羞红着脸,低声说。

“姐,你为啥不要?要,就得要!”本小海再次从李文彬手里拿过一百块钱,转交给扭扭捏捏的本冬梅。

“呵呵,这下子,我们就可以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大年了。”本小海继续嘿嘿笑了两声,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样。

不过,李文彬倒不生气,这本来就是他想孝敬准岳父和巴结未婚妻的。如果他们真不接受,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呢。

“本小海,如果钱不够的话,也可以先花我的。”严青霞看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也凑热闹说。

“我们可不败家,这么多钱了如果还不够花,那还了得。”本小海夸张地说。其实,在他心里,再多的钱也没有满足的道理。

以后赚钱的路子还远着呢。

“姐姐,青霞,你俩如果也想过年穿新衣服,你们可以在店里随便选衣服,就按照进货价格算,以后从工资或分红里扣钱。”本小海提议道。

“我的衣服就是前阵子从咱店里选的,我就不用再选新衣服了。”本冬梅并不想再花钱买衣服,尽管只按照成本价格算。

“我也不选了,咱们进货的时候,我已经替自己买了好几件了。”严青霞不好意思地笑了,每次进货她都要给自己进一件时髦的衣服。

“好吧,你们都很会过日子。”本小海无奈道。

“会过日子有啥用,得会赚钱才行。我要有你这赚钱的能力,我早就想买啥就买啥了。”严青霞瞥了一眼本小海,她自己也觉得夸人需要太大的勇气。

“我哪有赚钱的能力,不是和你们一样赚钱么?”本小海谦虚道。

其实,他真的不满意自己的这点赚钱的能力,这一个学期,最后竟然没有落下多少钱来。

这服装生意看着红红红火的,算起来已经很暴利了,怎么到最后只拿到这点钱呢?即使不算给老爹看病的花费,充其量也就是能得到六百多块钱啊,这和他当初的设想也不一样啊。

虽然,五六百块钱是一个普通职工大半年的工资,但是从想开服装店到现在也两个多月了,平均下来,每月也才二百来块钱的收入啊。

太低了,太低了,本小海心中叹息着。如果只是像李文彬、姐姐、严青霞他们那样,这就足以比上班挣工资强多了。

可是,自己作为重生者,作为一个已经经历过这个年代的四十五岁大叔来说,这些钱也赚得太少了,也赚得太辛苦了。

本小海觉得自己和看过的那些穿越剧和重生小说中的主角相比,简直弱爆了。

原以为青青丽人服装店这么火爆,能给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经济来源呢。

现在看来,必须在能够陪伴父亲,能够安心读书的前提下,开辟新的赚钱门路了。

而这个服装店,就算是为姐姐,为姐夫,为追求过自己的严青霞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吧。

也算是为好朋友彭秋秋和白宇博,以及自己未来的老婆丁晓燕提供一个获取生活费的来源吧。

想到这里,本小海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不过,他不怕,作为一个重生者,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害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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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阶梯价格

无论本小海对服装店业绩满意不满意,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抓住最后几天的热卖机会,尽可能多地卖出去衣服。

还有一百五十多件衣服,如果春节前卖不完,节后可能就成为积压货了。那时候想要卖出去,就只能跳楼大甩卖了。

与其到那个时候挥泪流血,不若年前就搞活动,把店里的衣服处理出去。

想到就要做到,本小海趁着大家得到工资和分红的高兴劲儿,建议道,“咱们明天开始搞搞促销活动吧?”

“不用了吧?这几天每天都卖得很好啊。”严青霞听说要搞活动,便想到了打折,搞活动不就是打折么,“现在按照九折,每天都能卖三十多件啊。”

“这几天是能够卖这么多,但是没有新款式进入,剩下的款式应该是越来越难卖了。”本小海分析道,“而且每天按照三十件来计算,到春节也就是卖九十多件,还要剩下六十多件呢。”

“剩下的,过了春节再卖啊,衣服又放不坏。”严青霞脱口而出。

“可是到了春天,谁还买棉衣呢?有钱不买隔季衣。”本小海纠正她道。

“是啊,如果卖不出去,咱们的店就这么大的地方,春季夏季的衣服就摆不开了。”李文彬这次反应很快,马上想到了囤货的缺陷。

“而且都已经回本儿了,这些衣服卖多卖少,都是多赚的。”本小海强调道,“如果积压在手里,就真的赚不到了。”

“那么,搞什么活动呢?直接改成打八折,人家可能还以为本来就是八折呢。”严青霞想不出招数来。

“当然不能直接打八折。”本小海肯定道,“所以让大家一起想办法啊。”

“要不送东西?”

“送什么好呢?”

“送积分?”

“咱们原来的积分卡,真正用到的很少呢。”

积分卡对一些人确实有用,她们也得到了一定的实惠。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年内买不了几次衣服,所以积分对她们来说吸引力并不大。

“本小海,咱请人在门口唱歌吧。”李文彬说道,他见过其它店铺的开业典礼,那确实很吸引人。

“可以考虑啊,可是到哪里去找会唱歌的人呢?”严青霞皱着眉说。

“请人唱歌热闹是热闹了,可是谁还进来看衣服呢。”本小海反对道,“还不如与直接用录音机放歌呢。”

“用录音机放歌也是个好主意,不过,还得去买录音机,录音机贵着呢,得一百多块钱呢。”严青霞想到还没搞活动呢,就得先花钱,又有些心疼了。

本小海想起掏宝网上经常有买第一件原价,第二件打八折的活动,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一下。

“咱们可以搞个阶梯价格,买的越多越便宜。”本小海征求大家的看法。

“怎么越多越便宜呢?”大家知道本小海肯定又有了好主意。

“买第一件还是现在的折扣,九折;第二件,八折;第三件,七折,第四件及更多件六折。”本小海说出了他设想的阶梯价格。

“这样可以?算起账来怪麻烦。”严青霞笑道,“不过,感觉这种方法很有诱惑力呢,本来只想买一件的,说不定头脑一热,就买两件了。”

“而且,允许顾客拼单。”本小海琢磨了一下才说。

“啥是拼单?”李文彬对本小海说出的新名词有点不甚理解。

“拼单就是,顾客之间即使不认识,也可以一起买衣服来取得更低的折扣。”本小海解释道,“他们合起伙来买,就等于都便宜了。”

“这样,咱不就吃亏了啊。”严青霞明白了拼单的意思,马上想到了其中的不利。

“表面上好像吃亏了。”李文彬懂得严青霞说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拼单的好处,“但实际上咱们多卖东西了。比如有的顾客本来就只想买一件,或者根本就没想买,一看到和别人一起买能便宜些,那么就会直接买下了。”

“文彬哥厉害,拼单就是这样子的,把那些犹犹豫豫的潜在客户变成了真实客户。”本小海及时对李文彬的领悟能力进行了表扬。

“这么复杂的打折方式,给顾客解释起来好费劲。”本冬梅想了半天,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是若让她讲出来,她还是感觉有一些困难的。

“不用多做解释的。”本小海笑道,“咱们在门口立块板子,上面写清楚了就行。”

“反正来来往往的人就那么多,我总觉得搞活动和不搞活动差别不大。”严青霞还是没多大信心。

“还是买台录音机放音乐吧,吸引人过来。”李文彬说道,“现在的流行歌曲那么好听,能吸引人过来的。”

本小海想着别人店铺里放的那些极具年代特色的流行歌曲,又想起自己教给丁晓燕他们唱过的《隐形的翅膀》,以及教给彭秋生唱过的《南山南》,突然觉得如果能让未来的一些歌曲提前面世,也许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呢。

可惜,自己是真的不懂乐理知识,也没有一副好嗓子。记忆力白白有那么多未来的好听歌曲,却无法为自己带来利益。

不过,录音机除了放音乐,还可以当大喇叭用,宣传青青丽人店里的活动啊。

本小海想起听过的神曲《江南皮革厂倒闭了》,心中不禁一动,如果把皮革厂改成服装厂,是不是也能起到同样的促销效果呢。

当然,除了皮革厂要改成服装厂,那些三百二百的皮革不能直降到二十块,那样确实是太夸张了,反而不能让人相信。

自己用录音机宣传的目的,只是吸引人的耳朵,吸引顾客进来看看。

可以把那句关于折扣的句子“100多,200多,300多的钱包,统统20块,统统20块”改成“30多,40多,50多的衣服,统统九折、八折、七折、六折。”

而最著名的那些词,比如“王八蛋王八蛋黄鹤老板,吃喝嫖赌吃喝嫖赌,欠下了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可以照搬过来。

想到这些,本小海忍不住就哼唱起来,“黄鹤王八蛋王八蛋黄鹤,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干了,辛辛苦苦给你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你你不发不发工资工资!你还我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几个人听着本小海哼唱,才开始还愣愣地,以为本小海又搭错了哪根神经,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你真站在门口唱,肯定能吸引一批人来。”严青霞止住笑,发表了评价。

“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不过,明天去买个录音机,在屋里录下来放总可以的。”本小海有点跃跃欲试了,要想赚钱,总得有豁出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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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买录音机

至于方案可行不可行,只有试一试才知道。

反正没有活动的话,也能有三十多件的销售量。

加上本小海的录音喊话的话,总会能吸引一些人来到店铺前来围观吧。

万一这一招就管用了呢,那么这几天将衣服全卖出去的话,过了春节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卖春装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台录音机不就是一百多块钱么,就当半个上午没开门营业吧。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六日,天气格外地好,朝阳在湛蓝的天空里铺洒着橘黄色的光辉,让光秃秃的法国梧桐也泛起了光芒。

“这天气还让人以为春天就要来了呢。”李文彬打扫完服装店门前的一小段马路,。

“马上就到春节了,马上也要立春了,可不就是春天就要来了。”本小海在店铺前的黑板上板板正正地用彩笔书写着活动方案。

“吐血,跳楼。”严青霞站在他身后大声读着,不禁哈哈笑起来,“有这么夸张吗?”

“不夸张啊,打的折扣越多,咱们赚的越少啊。”本小海笑呵呵地说,又在“吐血、跳楼”两个词周围涂上了爆炸的图案,让这四个字鲜明突兀地展示出来。

“你这美术水平见长啊?”看着本下海笔下的四个字瞬间冲击了自己的眼睛,严青霞忍不住夸赞道。

“这还叫水平啊?我这只是三脚猫的功夫。”本小海嘴上谦虚着,而内心却得意洋洋。

不会画画,但是见过那么多的商店促销,他想要弄出一点效果还是蛮简单的。

严青霞拿着簸箕看着本小海完完整整地把昨晚说的阶梯价格促销方案写在黑板上,撇撇嘴说,“谁有耐心站在这里看完你的广告啊,啰里啰嗦的。”

本小海白了严青霞一眼,“总得把话说清楚吧。”

嘴上不服气,可他也忍不住站远一点,仔细推敲自己刚刚写上去的活动介绍。

“确实啰嗦,看不懂。”李文彬也摇摇头,“方案挺好,可是字太多,也太小,也太考验人的耐心了吧。”

“第一件九折,第二件八折,第三件七折,第四件六折。直本主题吧。”严青霞道,“把那些拼单啊,价格计算方法啊统统去掉。”

本小海忍不住对严青霞刮目相看,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想不到这小妮子一下子抓住了广告的要领。

本小海麻利地将方案擦拭掉,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写了不同的阶梯价格。

“还真是不错。”李文彬和严青霞同时说道。

本小海扑打扑打身上的粉笔沫子,看了看广告旁边的位子,对严青霞说,“拿出一个衣服架子来放这里,挂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衣服。”

“什么意思?”严青霞不解。

“酒香也怕巷子深。”本小海用力吹了一口手上的粉笔沫子,“让马路对面走路的人也能一下子看见咱们的漂亮衣服。”

“在店外摆摊,工商上的人不愿意吧。”李文彬担忧地问。

“这就年底了,他们才没功夫管这种小事呢。”本小海无所谓地说,“咱们从开店到现在,可从来都没见工商的人来过呢。咱们办执照,交税等,还都是主动去找他们呢。”

“也是啊。”李文彬笑笑,“这不是咱镇上,工商一上午就能逛好几圈。”李文彬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有人来查过,也就放下心来。

严青霞和李文彬将一个衣服架子抬了出来。本小海参谋着,将红色的、绿色的、紫色的、橙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白色的衣服各挂了一件出来,远远看去就像一道靓丽的彩虹。

“小海,你不说买录音机吗?怎么还不去?”本冬梅从里面出来问。

“马上就去,去早了,人家商店也不开门啊。”本小海看一眼黑板上的海报,看一眼花花绿绿的衣架,笑道,“这样就足以吸引大家的眼球了。”

“还得要个人在门口看着吧,万一有人给顺走一件。”本冬梅小心翼翼地问,她也不知道治安好不好,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吧。

“没事,光天化日之下。”李文彬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安慰本冬梅道。

“这么快,已经八点半了。”本小海看看表,这才着急起来,红房子那边的商店九点开门呢,要买好一点的录音机,还就得去那边买。

“你自己去?”李文彬看本小海洗了手脸,马上要动身的样子,却没有和自己说一声的征兆,忍不住问道。

对于这些新鲜的东西,李文彬也好奇着呢,他也想参与其中呢。

“咱们服装店九点半后才开始有人来,你如果没事,跟我去也行。”本小海看听他说话的口气,就有了成全他的意思。

两个人兴冲冲地赶到红房子商场,人家刚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各个柜台里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售货员,看来人家说是九点开门,其实工作人员早早就在里面做好了各种准备,毕竟马上就过年了,今天肯定是个生意兴隆的日子。

他们直奔家电柜台,毕竟时间就是金钱,要节约分分秒秒啊。

看着各种笨重的录音机,本小海不禁心内沧然。不过既然重生在了这个年代,就得接受这个年代还没有飞速发展的电子科技现状。

也只不过一个录音机罢了,只要声音洪亮,让大街上的人能听见悦耳的歌声,能听见自己将要改编的《江南服装厂老板跑了》,就可以吧。

让售货员帮着试好了录音机的播放效果,本小海又挑选了几盒流行的歌曲磁带。

想着大街小巷响着的李玲玉的甜歌,本小海也选了一盒她的《粉红色的回忆》。

另外的,当然就是港台的流行歌曲了,比如《一场游戏一场梦》。

买好了录音机和歌曲盒带,又想起买录音机的真实目的,便又问售货员道,有没有空白的磁带?”

然而售货员只顾整理着刚才为本小海挑磁带而有些凌乱的货架,没有回答他的话。

“就是那种能录声音的空白带。”本小海以为售货员没听清楚,又进一步解释道。

“你等一下啊。”售货员有些不耐心地说了一句,就又继续整理东西。

唉,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刚刚赚完了自己的钱就不好好服务了。可是,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啊,不满情绪也只能憋在心里。

大约过了五分钟之久,售货员才又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本小海道,“怎么还没走?”

我去,什么记性啊?本小海直接无语了。

“我们想再买两盒空白磁带。”见本小海不说话,李文彬只得越位表达了他们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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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打脸

回到青青丽人服装店,两个人直接就躲进了后院的宿舍里,这里比服装店里面安静多了。

在李文彬嘎嘎嘎的笑声中,本小海反反复了录了许多遍江南服装厂的老板跑了。

“我这声音从录音机里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本小海问道。

“你又不是歌唱家,唱出来当然没有人家好听。”李文彬讪笑道。

“买这录音机真是浪费了啊。”本小海心疼地说,看来真的太高估自己的水平了。

“不如就这样放出去试试,说不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呢。”李文彬突发奇想,“你想想啊,人家都在放歌,咱们放这说不出是歌还是朗诵的东西,肯定会吸引人的。”

“真的假的?我怕人家来砸了咱的服装店啊。”本小海依旧没有信心。

“你说的这些歌词太魔性了,听一遍就能让人记住。虽然你唱的不好听,但是真吸引人。”李文彬在批评声音的同时,对其内容进行了肯定。

“你记住词了?”本小海见李文彬说得轻松,有点不信。

“记住了啊。”李文彬说完就唱了起来,“江南江南服装厂,老板黄鹤带着小姨子跑了,跑了,跑了”

“文彬哥,我觉得你唱的比我好听呢,要不录你的声音吧?”本小海怂恿道。

“那可不行。”李文彬听到本小海的建议,吓得赶紧停唱。

“要不,咱俩合唱?”

“反正你已经录了那么多,就那样放吧。”李文彬吓得要跑。

“文彬哥,咱俩一块唱唱试试,不行就不放啊。”本小海一把拉住了他。

“好吧,好吧。”

两个人整整衣冠,像是面对很多人在表演,在本小海举起手又猛地放下的时候,他们同时开口唱了起来。

互相看着对方,竟然越唱越有感觉,唱的他们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

一遍唱完,倒带播放,录音机里传来二人流畅的歌声,比本小海单独唱的好听多了。

本小海满意地点点头,“咱们把前面我单独唱的抹掉,重新合唱几遍就ok了。”

终于把录音机放到服装店门口播放的时候,本小海还是先播放了李玲玉的那盘磁带。

得给过往的人们一个缓冲啊,否则一下子把人家的耳朵给玷污了,就成笑话了。

“不是听着你们鬼哭狼嚎的录音了吗?怎么还放买来的磁带?”严青霞听完了一首歌,也没听到本小海他们唱的,便过来询问道。

“什么叫鬼哭狼嚎?”本小海被严青霞的用词气笑了。

“我不知道啊,你放来听听不就知道了。”严青霞笑着跑开了。

本小海将李玲玉的磁带取出来,又将刚才录制的磁带放进录音机,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播放按钮。

还没等声音放出来,他就跑进了服装店,然后又一股脑地跑进了院子,躲进了宿舍。

李文彬看本小海跑得快,恍惚明白了什么,也紧跟其步伐,跑进了宿舍。

这是不管什么结局了,只要不亲身待在店里丢人现眼就成。

隔着服装店,录音机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听不甚清楚,倒也不觉得是噪音了。

但是服装店里面的笑声却是非常的欢快,听着严青霞肆无忌惮的笑声,真替她捏着一把汗,仿佛她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

就连平时含蓄内敛的本冬梅和林晓涵,她们的笑声也清晰地传进了本小海和李文彬的耳朵。

本小海和李文彬尴尬地互望着,也终于大声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真的不管了。

过了一阵子,服装店里三个女孩的笑声不见了。本小海和李文彬小心翼翼地进了服装店,看到店门口围了几个人在嘻嘻哈哈地看黑板呢。

甚至有半大不小的孩子围住录音机在学唱呢。

看到本小海和李文彬进来,严青霞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到门口那么多人,本小海和李文彬也不好和她计较,更不敢走到门口去招徕顾客了。

“过来,过来。”门口有个中年妇女向店里招了招手。

本小海和李文彬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两步,严青霞迎了过去。

那人指着黑板上的字再和严青霞比划着,严青霞也边说边用手比划。

一会儿,严青霞将那中年妇女和另外一个年轻女孩带进了店里。

看来这阶梯价格吸引住了她们。在严青霞的指导下,看似母女的二人各自挑了一款棉衣,付款结账,很是利索。

“少卖好几块钱。”顾客走后,严青霞笑着说。

“得了便宜卖乖啊。”本小海也笑了,“很明显,没有这个阶梯折扣,人家一件都不一定买。”

“是啊,是啊,那阿姨在外面就给我掰扯到底是什么打折的。”严青霞很是骄傲地说,好像这阶梯折扣价格是她想出来似的。

录音机里翻来覆去的二人清唱江南服装厂老板带小姨子跑了的声音果真具有聚客作用,围在门口的人换了一茬又一波。

他们在门口仔细地听会儿歌词,嘻嘻哈哈地笑一阵子。有的就笑着走开了,有的就笑着琢磨黑板上的广告词,有的就进到店里来了。

进到店里来的,都是已经看了广告牌的,看了一阵子衣服后,就有的购买了。而且确实如本小海所设想,买两件衣服的人比例增加了。

“这是谁唱的啊,怪有意思的。”又进来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说完就随着录音机里的声音唱了起来。

本小海和李文彬可不敢承认是他们唱的,便迅速地遁入院子里去。

“就是刚才那两个人唱的。”严青霞并不给他们留情,笑着将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只给那女人看。

女人进了店,却不看衣服,在严青霞目瞪口呆的眼光里直接进到院子里去了。

本小海和李文彬在院子里又哈哈大笑起来,一转身看到了刚才那个女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到这里面来干啥啊?”本小海狐疑地问。

“你们有没有录音里唱的那首的词?”女人问道。

“没有啊。”本小海本能地如实回答,愣了一下又问道,“你想干啥啊?”

“我觉得歌词和旋律都不错,就是声音太难听了。”女人笑呵呵地说。

什么啊?这是追着来打脸了?本小海和李文彬的脸都瞬间红了起来。

怎么着,他们也是要脸的大老爷们啊,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的女人给羞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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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伯乐

“文彬哥,你赶紧去把李玲玉那盘磁带换上。”本小海再厚的脸皮也架不住人家当面说难听的话了。

其实,不用本小海说,李文彬就想把两个人唱的那盘磁带给停了。

“谢谢你啊,给提出了这么宝贵的意见。”本小海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啊,让您的耳朵受委屈了。”

“我叫陈雁飞。”女人大方地自我介绍着,朝本小海伸出手来,“大雁的雁。”。

本小海犹豫着伸手轻轻握了握陈雁飞的手,“很高兴认识你,到店里去看衣服吧。”这女人还真会套近乎啊,就为了买衣服得到更低的折扣?

“我不买衣服。”陈雁飞摇摇头,“我就想知道这首歌怎么回事。”

“哪首歌啊?”本小海装憨卖傻道。听着外头已经切换成了李玲玉的歌,“这首歌就是粉红色的记忆啊,难道你没听过?”

“我是说刚才那个,你们促销衣服的广告歌。”陈雁飞差点被本小海的话噎住。

“那个啊,我们瞎编的。”本小海总不能说将来大街小巷的店铺都在喊唱这首歌吧。

“是你们瞎编的就好。”陈雁飞捋捋已经非常整齐的刘海,“歌词挺好,调子也不错,就是唱的太难听了。”

“大姐,你刚才就这样说过了啊,给俺留点面子好不好。”本小海哭丧着脸说,“你听啊,已经换下来了,你还想怎么着啊?”

陈雁飞被本小海的夸张表情逗笑了,“想不想让它更好听点?”

“怎么好听点?”本小海疑惑地问,不由得胡思乱想,这该不是大地方来的星探吧,想给自己出歌曲?

本小海的猜想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没有那么夸张而已。

陈雁飞其实是鲁梁一中初中部的一名音乐教师,只是由于音乐课不被学校重视,一周也上不了几节课,就充分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业余做起了磁带翻录的生意。

当然,作为专业的音乐老师,她的磁带翻录生意,并不是单纯地将一盘磁带的歌曲翻录到另一盘磁带上,而是根据客户的要求可以有选择地将不同磁带上的歌曲整理到一盘新的磁带上。

这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不同客户的不同需求。比如结婚的喜庆歌曲,丧事的悲伤戏曲,还有那些音乐爱好者喜欢的某种类型歌曲。

而且,作为专业的音乐老师,她不但会弹奏很多乐器,还有一副动人的歌喉。因此在通过磁带翻录生意赚了一笔钱后,她搭建了一个私人录音室。

她还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了一个名叫“花样年华”的小乐队,经常翻唱一些歌曲,并录制成磁带当成赠品送给她的客户。

客户听了他们翻唱的歌曲后,总会由衷地称赞一句,“唱得还真不赖呢。”

于是,时不时的,“花样年华”乐队会被邀出现在一些婚礼现场,或者商场开业的现场。

但是他们的才艺和名气也只是局限在歌曲翻唱上,并没有自己的特色。

所以,当陈雁飞路过这里听到本小海和李文彬唱的歌时,不由感到耳目一新。

虽然这两个男人的嗓音和节奏都不咋地,但是那歌词和旋律搭配出来的喜感具有让人驻足的魅力。

她感觉,如果将这歌词改编到各行各业,配上乐器的伴奏,在各个商铺一放,肯定会迅速火起来的。

“我们帮你录唱这首广告歌如何?”陈雁飞抛出了橄榄枝,“肯定比你们自己唱的好。”

“那你们又是谁呢”本小海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可能对了,真是遇到专业搞音乐的了。

“花样年华乐队,听说过吗?”陈雁飞觉得这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该不会连乐队也不知道吧?

本小海真的不知道呢。虽然鲁梁一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只隔了一道矮矮的花墙,但是两边的学生和老师来往并不密切呢。

而且“孤陋寡闻”的本小海,对音乐真的不热爱啊,虽然他会很多未来流行歌曲的歌词和曲调,也不像九班高云伟那样五音不全,但是他唱起歌来是真的太普通了。

虽然算不上噪音,但是绝对不能用“好听”来形容。

“抱歉啊,我是真的没听说过花样年华呢,不过我知道有个水木年华。”本小海脱口而出道。水木年华乐队好像2001年才出现的吧?那将是十几年以后了。

陈雁飞听本小海这么说,也没有感到难过,没听说过自己的乐队也是很正常吧。只是,他说的水木年华是什么?自己也没听说过呢。该不是这个少年听说过自己的乐队而记错了名字吧?

“没事,没事。”陈雁飞略感尴尬地说道,“没听说过不要紧,我们有个录音室,也有歌手,能不能让我们帮你演唱?”

“什么价格?”本小海有种将要发财的感觉。

“我们不收你的钱。”陈雁飞愣了一下后,又坦然地笑着说。

“不收我们的钱?”本小海重复了一遍,突然明白了陈雁飞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一声,“那你们给不给我钱?”

“给你钱?”陈雁飞惊愕道,“我们唱了让你在服装店门口放,吸引客人来。”

“我知道啊,可是你想白唱我们写的歌?”本小海想这女人是想欺骗自己未成年呢,还是根本不懂知识产权法?

尽管这也不是本小海自己写的歌,但在这个年代,他是第一个唱出来的啊。

“那怎么办?你想让我们给你钱,可我们没赚钱啊?”陈雁飞听本小海想她的要钱,感到很不理解。

“现在可以不给我钱,但是以后赚了呢,咱们得合理分成才行。”本小海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在不知道歌曲能不能赚钱之前,谁愿意冒险投资啊。

再说了,对方所说的乐队到底多大规模,有没有商业收入?鲁梁县城里的乐队,他可是一个也没听说过的。在县城里做音乐,应该不会有什么前途吧?

在鲁梁这样的小县城里,具有音乐专业知识的人,最好的职业应该是给幼儿或小学生开设音乐补习班吧?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录音室交流交流?”陈雁飞热切地看着本小海,她是个急性子的人,想做的事情就想尽快完成。

“我这里还在搞促销呢。”本小海想着现在就可以跟她去的,但是作为歌词供应方,不能答应得太痛快了。

陈雁飞看了看已经回到院子里的李文彬,说,“还是再放放你俩唱的歌吧,虽然不好听,但还是真的能招徕客人的。”

李文彬看本小海点了头,又跑出去换磁带了。

“咱们现在就去讨论?”本小海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果今天就能录完,明天就可以在店门口播放了啊。

好的歌词和曲调,再加上好听的嗓音的话,肯定就具备了“大火”的元素了。如果真的成功了,卖磁带,卖版权,也能赚一笔钱啊。

卖版权?但愿原作者不会跨越时空来起诉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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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录音室

不知道是李玲玉的甜歌吸引了顾客,还是本小海他们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的口水歌具有魔法,反正是服装店门前和店内的人都比平时多了很多。

严青霞、本冬梅、林晓涵三个女孩子忙得不亦乐乎,导购的导购,整理衣架的整理衣架,收钱的收钱,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特别是摆在门外的那几件色彩鲜亮的棉衣,已经被人买走了两件。

“文彬哥,你再拿两件好看的衣服摆在外面衣架上。”本小海高兴地对李文彬说,“我跟着这个姐姐出去趟,店里好好照应着。”

父亲在服装店里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早就去附近溜达去了。

父亲虽然只有四十出头的年龄,在本小海的眼里,他已经步入了老年人的行列,只要他自己愿意,想干啥去就干啥去吧。

“你怎么过来的?”本小海转头问陈雁飞,店铺门口大路边停着几辆自行车,不知道哪辆是她的。

本小海他们店里还没有购买自行车,家里的老自行车也没有运过来,平时的一切活动主要是靠双腿。再远一些就得坐长途汽车了。

交通的不便利,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

本小海考虑着如果只有陈雁飞的一辆自行车的话,到底谁带谁呢?

自己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带着,总有点不妥;可是看看自己羸弱的身材,带个女人的话大概会累得骑不动吧。

“我走着来的,也就是一里多路。”陈雁飞朝左侧指了指,就在文化宫那边。

“好吧。”没有交通工具,本小海反而感觉轻松了一些呢。和陌生的女人共乘一辆自行车,他还是感觉有些怕怕的。

这样的担心已经不存在了,走路还能锻炼身体,挺好。以前那个白白胖胖的中年本小海,不就是天天走路上下班么。

“怎么想起来编这么个广告歌的?”陈雁飞有点好奇,听那歌词倒是不需要多好的文采,本来就只是像打油诗一样,只是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这个点子让人忍俊不禁,实在是太吸引人的耳朵了。

这么小的少年能想出这么一个梗来促销他们的服装,脑洞也真是太大了。

“没怎么想啊,反正是胡编乱造呗。”本小海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你知道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啥意思吗?”陈雁飞嘴角含笑,打量着走在一旁的本小海,这小小少年的脑袋里真会有那么龌龊的事情吗?

本小海扭头看看想要取笑自己的漂亮女人,竟然有点心旌神摇。

这感觉让他打了一个激灵,本小海啊,本小海,有两个丁晓燕了你还不知足啊。

本来想要继续开玩笑的,本小海就不得不一本正经起来,“就是带着小孩他姨出差不回来了啊。”

“好吧,好吧。”陈雁飞斜睨了装模作样的本小海一眼,也收敛了笑容,怪不得这小家伙能写出这么有趣的歌词来,看来有一定的道行啊。

走了不到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新兴路上。本小海老远就看到了一家外墙刷成浅蓝色的店铺,门上方挂着写有“花样年华”四个字的牌匾。

这店铺的颜色与它处砖红色的墙壁形成鲜明的对比,想不注意它都很困难。本小海笑了笑,搞艺术的人就是另类啊,连店铺的颜色都搞得这么别具特色。

“真有艺术家的范儿啊!”本小海不吝赞美之词。

陈雁飞微眯了下眼睛,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本小海的夸奖。

她对这个高一学生有些看不懂了,刚才在路上告诉他自己是初中部的老师时,本小海并没有表现出吃惊,更别说一般学生那种见了老师时的胆怯了。

“进去吧。”陈雁飞帮本小海推开了门。

刚才在街上没有听到房间内有任何动静,但进了店铺时,便隐隐听到里面的院子里传来歌声。

只是这歌声并不是连续的,而是断断续续的,像是一个人在很随意地哼唱。但是这哼唱却是有同样断断续续的音乐伴奏的。

本小海看了一眼陈雁飞,他早已猜测出里面是有人在练习唱歌,或者是在录歌。

既然陈老师说他们要帮自己录制广告歌曲,那么他们这个“花样年华”乐队应该是演奏和歌手都有的吧。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水平到底如何。在这样一个经济文化都不甚发达的县级城市里,再好的天赋和才华,也难以得到充分发挥和展示吧。

又打开店铺的后门,进到院子里面的房间,里面的三男一女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起望向陈雁飞和本小海。

本小海在他们惊愕时,已经快速扫了一眼这个可以称为录音室的房间。

房间是三间房子打通的,中间没有隔断,所以显得特别亮堂,墙壁上应该敷着一层浅黄色带暗纹的薄薄海绵,给人以将沙发垫粘到墙壁上的感觉。

“从哪里捡来一个小弟弟啊?”其中一个烫着短发的蓄着小胡子的白净男人笑眯眯地说。

“瞎说啥呢?”陈雁飞嗔怪了他一句,又严肃地对大家说,“也许我带来的这个小弟弟就是咱们的贵人呢?”

屋里所有的人都被他这句话惊住了,包括本小海在内。

本小海想起陈雁飞在服装店里和自己的对话,马上明白了陈雁飞并不只是单纯地对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那个歌有兴趣,还想借此成名或发财吧。

如果一个县城里的小乐队能够冲出县城,走向全省,走向全国,里面有一份自己的功劳的话,也不失一种成就。

“这个小弟弟是音乐天才?”卷发小胡子反应很是灵敏,只是愣了一下,就快速地问道。

“他不会唱歌。”陈雁飞也不顾及本小海就在跟前,直接否定了他的唱歌能力。

本小海尴尬地咳嗽一声,但也不好反驳,在这帮自认为是艺术人才的人面前,他那随便哼唱的水平确实不能算是会唱歌。

“那会什么乐器?”烫发小胡子接着问。

陈雁飞没再理会他的问话,而是指了指一把椅子,对本小海说,“小海,你先坐下,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乐队。”

见陈雁飞这么一本正经对待这个小孩子,他们可能也意识到了这孩子可能真的对乐队将来发展有所帮助,便也各自搬了凳子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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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笑声不断

通过介绍,本小海知道了“花样年华”乐队共由五人组成。

其中卷发小胡子名叫唐振华,和陈雁飞是同学;而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名叫马珊云,是唐振华的表妹;另外两个男的分别是杨春虎和杨春龙,他两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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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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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活体,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操你妈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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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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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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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成谱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本小海一本正经对着五个人唱一句歌词,唐振华便鹦鹉学舌般地唱一句。

本小海的声音很青涩,但唐振华的声音却很浑厚并具有磁性。男孩子和男人的声音区别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

本小海从来没有受过专门的音乐训练,他不只是音色上表现得比较青涩,而且他的音调和音准也把握不准。

所以当他一句一句地断开来唱的时候,也没自信心判断自己唱的对还是不对了。

当他重复唱同一句的时候,每次唱出来的音都不太相同。这让五个专业的人员也无语了。

唐振华的眼光不断地看向陈雁飞,他在质疑她的眼光。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人啊,怎么一点也不靠谱。

“要不你还是整段整段的唱吧?”陈雁飞也不得不妥协了。

“实在抱歉啊,给大家添麻烦了。”本小海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实他不是怕给大家添麻烦,而是对自己的音乐感觉越来越没自信了。

陈雁飞从抽屉里找出几支铅笔和几张白纸,分发给大家。

“来,大家都别闲着了,咱们分分工,一人记一句。”陈雁飞扫了大家一眼,按照坐着的顺序分好了工。

本小海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始唱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家又一家的商店,霓虹闪烁。

一家店铺门口的音箱里传出脍炙人口的口水歌,江南服装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跑了,跑了……

于是本小海找到节奏,行云流水地唱了起来,再也没有半丝的磕绊和跑调。

而五个专业人士也找到了感觉,一时间刷刷刷的声音在他们笔下响起,像是在给本小海的歌曲伴奏。

当本小海将歌曲反复唱了三遍后,陈雁飞他们就记全了歌谱。

本小海唱出第四遍时,陈雁飞已经把歌词也记在了歌谱的下面。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啊,本小海感慨着。看到那些熟悉的阿拉伯数字上面或者下面有一点,或者有一横,他觉得很有趣。

本小海是真的不识谱啊。

“小海,我唱一遍你听着啊。”唐振华看了一会儿歌谱,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唐哥,你唱啊。”本小海弄不懂他在搞什么鬼。

本小海化验未落,唐振华浑厚圆润的声音发了出来:“王八蛋王八蛋黄鹤老板,吃喝嫖赌吃喝嫖赌,欠下了欠下了3点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虽然这段歌词很搞笑,但是听着的几个人却都没有笑,他们认认真真地听着,想要挑出其中不顺耳的地方。

然而等唐振华顺顺畅畅地唱下一遍来,大家却没有挑出任何毛病。

这可是按照本小海的原唱,原原本本地记下来的歌谱啊。

唐振华是相对专业的歌手,他能原原本本地复述下来本小海的歌并不奇怪。

他们奇怪的是,本小海刚才唱出来的歌,竟然是那么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你真的没有受过任何音乐方面的训练?”陈雁飞不禁对本小海的真实水平产生了怀疑,能创作出这么完美的歌曲,没受过专门训练才怪。

“是啊,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周围人都没有学音乐的,谁能教我呢?”本小海说的都是大实话。

“那你真的是天才呀。”唐振华伸出大拇指,“加入我们的乐队?”

本小海知道如果唱歌出名了,会赚大把大把的钱。但是以他四十五年的唱歌经验来讲,连在卡拉ok里面当麦霸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本小海很谦虚地婉拒了他们的邀请,“我又不识谱,连1234567怎么对应哆来咪发嗦拉西都不知道。”

本小海的话又逗得大家笑起来,没想到这个小男孩还这么风趣幽默。

“先别拒绝这么早,等咱们录完这首歌再说。”陈雁飞笑道,“什么时候想加入我们,我们都热烈欢迎。”

本小海点了点头。

自己懂得那么多未来的歌曲,是真的有资本加入这个乐队的,并有能力让这个乐队成功呢。

只是,自己现在还不很了解这个乐队,不能太鲁莽了了,过早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他们,会很被动的。

“花样年华”乐队有权利邀请自己加入,但是自己也有权利选择加入或者不加入。

这要看他们是不是能够给自己带来财运了。

反正自己掌握的那些未来歌曲,都能转换为财富的。

不是自己掉到钱眼里了,而现实生活确实是钱越多越好。

人们常说,时间就是金钱,反过来讲,金钱又何尝不是时间呢。人的生命是由时间组成的,其实也可以说金钱就是生命。

例如一个人的月工资是一百块钱,而这一百块钱恰恰能买一辆自行车。

那么当他买下这辆自行车的时候,其实他是用这一个月的劳动来换取了一辆自行车。

而如果他有许多金钱,那么这一百块钱也许他只用一天就能赚取,那么他用它来买自行车的时候,其实就是用一天的时间来换了一辆自行车。

那么余下的二十九天,他就可以很自由地选择怎样生活,去做他真正喜欢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要编曲配乐了。小海,你是留下来指导呢?还是去忙自己的事情呢?”陈燕飞笑眯眯地问。

“指导?”本小海也笑了,“雁飞姐,你可真会说笑。”

其他几个人本来没有听出指导这个词的特殊意义来,但本小海一重复,惹得大家又大笑一通。

这是下逐客令了吗?本小海心里有些不爽,怎么着都帮你们练了一上午了,连顿饭都不想请吃吗?

陈雁飞并没有想这么多,她本人也没有去吃饭的想法呢。她只想着赶紧排练好,录出这首歌的磁带来。

看本小海连谱都不认识的样子,觉得他在这里继续待着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不如干脆让他回自己的服装店里帮忙。

本小海也惦记着服装店里的生意,也就不和他们计较,不惦记他们的午饭了。

“你们录好后尽快给我一盘,好在店铺里播放,看看效果如何。”本小海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

“这是肯定的,顺利的话,今天下午就能完成。”陈雁飞笑着打包票说,“你就在店里等着好消息吧。”

本小海走后,五个专业人员忍不住又对这首歌评价起来:

“这首歌很容易唱,肯定能流行起来。”

“这歌词,这节奏,都太诱人了,让人听了还想再听。”

“咱们能不能成功,就看这首歌了。”

“加油,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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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广告效果

本小海一路盘算着,怎样将未来的歌曲让“花样年华”乐队演唱,却又想不出乐队怎么通过演唱新歌曲赚钱。

如果只是在鲁梁县城进行商演,或者卖几盘磁带,那肯定赚钱有限。

如果将他们进行包装,打造成全国知名的乐队,本小海也没有那个能力。

所以,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吧,本小海无奈地想。

回到服装店的时候,店里有四五个顾客在挑选着衣服,而接待的人却只有本冬梅和林晓涵两个人。

“姐,今天上午怎么样?”本小海凑近本冬梅小时候问。

“挺好的,一上午卖了快三十件了。”本冬梅的声音却不低,语调里透着兴奋。

“还真不少呢,是录音机的缘故?”本小海观察了一下那几个顾客,他们的嘴真的随着歌曲一张一合呢。

“也许有这个原因吧,但我估计应该是价格问题,因为很多都是合起伙儿来买两件三件。”本冬梅想了一会儿才说,不过她表达得很清楚。

可能真的是二者的综合作用吧,录音机将大街上的人吸引过来,而阶梯价格促进了他们的购买行为。

“文彬哥和严青霞呢?”不等姐姐回答,本小海就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而院子里,本光明和李文彬、严青霞正在吃着饭呢。

“回来了?”严青霞最先觉察到了本小海的脚步声。

,本小海搬了一个马扎坐在餐桌旁,伸手拿了一个馒头便咬了一大口。

“他们没管饭?”李文彬揶揄道。

“没啊,他们正抓紧时间录制歌曲呢,都废寝忘食了。”本小海也只有自己找台阶下了。

“他们真的是音乐家?”严青霞已经从李文彬的口中知道了本小海上午出去的原因。

“啥音乐家啊,也就是个小乐队。”本小海被严青霞口中的“音乐家”给逗笑了。

“真不用花钱就帮咱唱那首广告歌?”严青霞好奇地问。

“你怎么也认为咱应该给他们钱呢?”本小海搞不明白这些人的思维到底哪里有缺陷。

“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免费帮咱?”严霞显然并不明白本小海的想法。

“不问他们要钱,便是便宜了他们。”本小海只得耐心向严青霞解释,同时也给李文彬扫盲,“他们要利用这首歌出名,或着赚钱呢。”

“这首歌能让他们出名?”严青霞兴奋起来,又疑惑道,“没觉得这歌多么好听啊?”

“真的不好听?”本小海也不自信起来,到底是严青霞的审美有问题,还是这首歌有问题?

“真的不好听,不过歌词挺好玩儿的。”见本小海不信,又强调说,“总觉得干巴巴的。”

“是不是歌是好歌,但我们两个唱的不好?”本小海很想为这首歌挽回点面子,严青霞否认这首歌曲,其实也就是否认他的审美观啊。

“对,对,就是你们两个唱得太难听了。”大家都是熟人,严青霞说话也不讲情面了。

“好吧,好吧,你赢了。”本小海还在竭力挣扎,“我们又不是专业人员,能唱出来就很不错了。”

严青霞和李文彬快速地吃完了饭,去店铺里将本冬梅和林晓涵替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轮流着吃饭的,以确保店铺里能随时有人。

“本小海,你写的这个歌,他们会配上音乐来演唱,对吗?”林晓涵也好奇地问。

“那你也快成明星了吧,歌曲发表的时候,作词的署名应该是你吧?”听这话就知道林晓涵的知识面要比严青霞丰富的多,考虑问题也更深远一些。

“我也不知道呢,如果将词和谱发表在杂志上的话,应该会写上吧。”对于这块,本小海也不懂,只得边分析边说,“至于在磁带上录歌,应该不会出现词曲作者的名字。”

“无论如何,都要成为明星了。”林晓涵羡慕地说。

少顷,她又想起了什么,激动得脸都红了,“你以前唱过的那首隐形的翅膀,那么好听的歌,怎么在其他地方就听不到呢?是不是也是你自己写的?”

“这怎么可能?”本小海本能地矢口否认,他可不想霸占张韶涵的原创作品。

不过再想想,本来本小海已经打算要用未来的流行歌曲,来提升“花样年华”乐队的知名度,并借他们来赚钱呢。再多欠一个张韶涵的版权又有什么问题呢。

“我看很有可能。”林晓涵看着沉思着的本小海,越发地笃信了自己的猜测。

下午,服装店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马路上的人们听到录音机里搞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就走进了店铺。

到了店铺门口,他们就又被黑板上的阶梯价格所吸引,鬼使神差地就进入了青青丽人服装店。

只要是爱美的女人,进了店铺以后,就会被琳琅满目的羽绒服和羽绒所吸引了。

自然,销售量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虽然衣服的单价及利润降低了些,但是总的利润却是得到了大幅度的升高。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速度销售的话,到不了腊月二十九,就能把衣服全部卖光了。

当然,想要真正地把衣服卖光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到了最后,顾客没有挑拣的余地了,对店铺里仅有的那些衣服也不一定感兴趣。

但是,对于最后可能剩下的那些衣服来说,完全可以采用清仓的促销方式,只按照成本价出货就好了。

这么漂亮的衣服,这么低廉的价格,在这个经济还不是特别发达的年代,一定会有很多贪污便宜的女人来购买的。

“早卖完是不是就可以早回家啊?”严青霞悄悄地问本小海道。

“当然啊,咱们总不能守着空店铺到二十九日吧?”本小海诡秘地笑了,没想到严青霞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也想家了

“嗯,你的促销手段还真管用呢?”天还没黑,已经有了近六十件的销售量,严青霞对本小海更佩服了。

“等着吧,等明天有了专业版的促销广告歌曲,会有更多的人来买衣服的。”本小海畅想着,他相信陈雁飞他们的实力。

曹操的心灵感应速度和量子信息传递有得一拼,因为只要说到曹操,他总是会立刻出现在人们面前。

而陈雁飞可能也得到了曹操的真传。因为本小海的话音未落,陈雁飞和唐振华就已经出现在了服装店的门口。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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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两个版本

“本小海,赶紧的,赶紧的!”唐振华兴奋地嚷嚷着,二十多岁岁的人了,却像孩子一样激动着。

“怎么了?”本小海这样问着,但他心里早就猜到了,肯定是录音效果很好。

陈雁飞将一盘磁带递过来,“换这个听听。”

本小海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了,他脑海中响起了未来某个时期充斥大小店铺的促销歌曲,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不知道陈雁飞他们的编曲和配乐水平如何,单凭唐振华那浑厚的嗓音也应该比自己更能吸引顾客的注意力吧。

本小海和李文彬在没有伴奏的情况,清汤寡水地唱出来的歌,要嗓音没嗓音,要节奏没节奏,还能吸引很多人过来瞧瞧,唐振华这种近似于专业级别的歌手肯定更有吸引力吧。

本小海仔细地将磁带放入录音机中,轻轻地按下了播放键。

然而录音机中飘出来的却是一阵如泣如诉的二胡声音,很轻柔,很凄凉,是那首著名的《梁祝》的序曲。

本小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用这个曲子来作为前奏呢?

正当本小海沉思时,音乐中突然加进了钢琴和吉他的声音,同时一句粗犷的声音响起来,“跳楼啦!跳楼啦!”

这又是搞的哪一出啊?曲风和刚才的二胡梁祝不一样倒也罢了,为何现在又像演小品似的?这又不是舞台剧,怎么还出来了旁白?

本小海抬头看看陈雁飞和唐振华,他们两个正得意地笑着呢。本小海不由叹息一声,不知道这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的感慨声还未落地,那些熟悉歌词突然蹦豆子似地响起来,这是rap的节奏啊。

不得不说,唐振华的声音很浑厚,具有一种独特的磁性。

他的声音越来越慢,最后从rap逐渐地变成了慢唱,竟然有了一种悲悲切切的味道。

而同时,钢琴和吉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二胡的声音却越来越高,唐振华的声音也越来越婉约凄凉。

正当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快听不见的时候,录音机里又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跳楼啦,跳楼啦,跳楼大甩卖!”

这和一开始那粗犷的男声“跳楼啦”遥相呼应,营造出良好的悲凉气氛,也揭示出这所谓的跳楼原来是大甩卖啊。

整首歌曲下来,竟然有种让人相信服装店老板真的带着小姨子跑路的感觉。

曲风虽然变幻莫测,有点诡异,但不得不说,这首歌的意境已经完全出来了。

在服装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的大背景下,服装厂工人不得不跳楼大甩卖,用这仅存的一些服装来赚取生活费。

这不禁让人担心,那些服装厂工人失去工作以后,将要靠什么生活?

所以这歌声中还透出的一丝丝绝望,让人心生怜悯,赶快买件衣服资助一下吧,否则工人真的跳楼了怎么办?

本小海对这歌曲的风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说他好吧,总觉得还缺一点让人跟着唱的魅力。

这歌曲原来的风格就是轻松,让人莞尔,让人好奇,但现在却搞得人很压抑,让人不由自主地悲伤,对服装厂的工人心生怜悯。用这种卖惨的方式博得顾客的同情,从而赚了钱,是不是一种欺骗呢?

但是,无论原来戏谑调侃的风格,还是现在凄惨悲凉的曲风,顾客都是循着声音来到店铺的。

而真正促使她们购买衣服的却是那阶梯价格的设计和服装本身的款式和质量,如果他们真相不中衣服,也不会花那冤枉钱的。

想到这儿,本小海又舒心地笑了,不论黑猫白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

和本小海一样发呆,沉浸在服装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的歌曲中的,还有严青霞、林晓涵她们几个售货员,还有店里的几个顾客。

“这是从哪里搞的歌啊?听着怪可怜人的。你们服装厂的老板真的跑了?”一个中年妇女,用可怜的眼光看着他们道。

“没跑,没跑,但是这些衣服年前卖不出去,年后就没法卖了,就真的赔本了,也就和歌里那样,没饭吃了。”本小海很诚恳地说。

他在心里暗暗地自我安慰,不能撒太大的谎,就撒这么一个小小的谎吧。

这种商业上的小谎言,应该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吧。

当一段舒缓的二胡曲演奏完毕,服装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这已不是刚才的风格了,和本小海原来设想的那种戏谑调侃欢快的风格基本相同,“大甩卖大甩卖,原价35、45、55的衣服,统统都打9折了,8折了7折了

本小海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搞了两个版本的歌曲啊。

“喜欢哪个版本?”陈燕飞笑眯眯地问道。

“各有千秋吧。”本小海没有音乐理论知识,对音乐鉴赏的能力也不足,所以他无法从音乐的角度来评判哪一种风格比较好。

但是,从自己感官感受的角度来讲,本小海还是喜欢他从未来带回来的那个版本。因为那个版本比较活泼,比较搞笑。而他们擅自改编的版本比较凄凉,我们卖的是服装又不是可怜。

这些话,本小海当然没有说出来,无论如何,别人的辛苦劳动和付出的心血是值得尊重的。

“那就两种版本轮番播放?”陈雁飞看这会儿又进来几个顾客,充满信心地问着。

越来越多的顾客的到来也把本小海刺激到了。现在已是傍晚了,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凡是走路路过的人,都要停下来了,听一会儿录音机里的歌,其中一部分人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服装店。

“这音乐广告的作用还真是很大的。”不只是本小海心生感慨,林晓涵也凑过来说,“没想到你的主意真好。”

“小海,跟我们一块儿出去吃晚饭吧?咱们商量商量这首歌的推广。”陈雁飞邀请道,满脸的笑意。

原来他们果真是这样打算的,本小海对陈雁飞的话并不感到惊讶,没有利益的事情谁愿意白白付出呢。

本小海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其实他也有和他们商量推出他从未来带来的那些歌曲的打算呢。

这应该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本小海对那些来自未来的流行歌曲非常有信心。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花样年华”乐队太不正规了,而且只是在小县城里发展,潜力有限。

但是本小海本人现在也觉得自己还没有到大城市去发展的资本。有生病的父亲需要他照顾,还有高中学业需要他完成。

虽然本小海是重生过来的,也没法一步登上人生巅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沉住气,生命的意义也许就在于一点一滴的奋斗吧。即使是重生,如果一步到位,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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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商议合作

“让这位兄弟一块去吧?”陈雁飞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文彬道。她知道原来的歌声就是本小海和他一起唱的。

“不用了,店里还需要他忙活呢。”本小海直接拒绝道。这让李文彬感到很难堪,他装作啥也没听见,离他们更远了一些。

本小海可不想让李文彬他们知道他拥有那么多未来的歌曲。

他们太了解少年本小海的“底细”了,如果发现他脑袋中有那么多好听的歌却又怎么也唱不好听的话,一定会怀疑那些歌曲的真实来历。

他们去吃饭的饭店叫“米家炒鸡”,米家炒鸡的特色是在炒制的过程中放入大量的花椒,麻麻的味道渗入了鸡肉,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米家炒鸡是鲁梁县的特色美食之一,小小的鲁梁县城,就有四五家分店。

他们光临的这家,位于青青丽人服装店和花样年华乐队录音室之间,走着去并不远。

他们到达的时候,店里已经人满为患。大厅里的每张小矮桌旁,都坐满了人。

本小海没想到在这个经济还不是很发达的时代,竟然和未来一样,人们都在享受着这炒鸡的美味。

果真,任你钱多钱少,品尝美味都是人们最朴实的追求。

“咱是不是来晚了,没地儿了。”本小海看大厅里已经没有一个空桌子。

“早预订了单间的。”唐振华气定神闲地说,“单间里面好说话。”

本小海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跟着他们进了3号包间。

原来,马珊云和春龙春虎两堂兄弟,早已在包间里等候了。

几个人刚落座,春虎就打开了一瓶白酒,他拿起本小海面前的酒杯就要倒。

“别,别,我不喝酒。”本小海站起来就要去夺酒杯。

“15岁了,可以喝点酒了,反正又不用上学。”陈雁飞笑着说,“以后长大成人了,怎么着都得喝,不如趁早练练。”

其实,看到春虎将白酒打开的时候,本小海就有些眼馋了。

只是由于自己的表面年龄原因,他才礼貌性的拒绝喝酒的。

而现在春虎紧握杯子不松手,陈雁飞也鼓励他喝酒。

于是本小海装着无奈地叹口气说,“那就给我来小半杯吧。”

春虎很听话,给本小海倒了1/3杯。

才开始吃菜喝酒的时候,他们谈论的话题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大部分都和音乐无关。

酒过三巡,陈雁飞才说出了他们的打算,“本小海,我们想多翻录一批服装厂老板跑了的歌曲,到每个店铺那去推销,这样可行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能够赚钱,卖给谁不是卖呢。”本小海想也没想,就表了态。

陈雁飞的脸红了红,辩解道,“其实赚钱是次要的,我们的只想把歌推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

也许他们都是有钱人吧,单单那架钢琴就价值不菲了。

这五个人都是从小就学音乐的,上了不知多少个辅导班。

没有家庭背后的支持,他们是很难成长起来的。所以说他们家境殷实,一点也不冤枉。

“你们就这么一点野心?”本小海却有些不满意了,花样年华乐队也太弱了。

目前来看,乐队还不具备一飞冲天的气势。

“我们当然也有野心啊,我们都想成为真正的歌手,最好能成为明星。”一直不大说话的马珊云,此时激动起来,看来人人都是有梦想的。

“其实我还编了很多歌,我也想让我的歌唱遍大江南北,继而为我赚些钱呢。”本小海借喝了酒,直接把目标定得很高了。

“你还有什么歌?唱一首听听?”本小海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唐振华提议道。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隐形的翅膀》这首歌,前阵子在我们学校很流行。”本小海开始抛出诱饵。

“我好像听见过有人唱,只是不知道出自哪里。”陈雁飞苦思冥想,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想不出丝丝毫毫的旋律和歌词来。

“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本小海开口唱了起来。

只几秒钟后,陈雁飞便微笑着跟唱起来。虽然她教的是初中班,但是和高中同处一个校园,当时火热流行的歌曲,她又怎能没有听过呢。

只是刚才,一下子想不起来罢了。

“这也是你写的歌?”直到本小海唱完一段,唐振华才开始问道。

“是啊,是我写的。”本小海很心虚地点点头,生怕他们揭穿了自己。

“这首歌太好了,如果让我们来做的话,就怕糟蹋了它。”陈雁飞苦笑着说。

“雁飞,咱们可不能妄自菲薄有这么一首歌,说不定咱们就真的一举成名了呢。”唐振华却听得热血沸腾,像是看到了光明的前途。

“不是我自己要妄自菲薄,也不是说你唱得不好,而是咱们的设施太差了。”陈雁飞细细地分析着“咱们就这几种完成不搭的乐器,而且录音室比真正的录音棚差远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歌曲吧?”唐振华已经认定了这首歌会大红大紫,心有不甘地说。

“小海,你是想让我们运作这首歌呢,还是可以有其他的人参与?”陈雁飞犹豫着问。

“只要运作的好,谁弄都可以。”本小海很爽快地说,只要能用这首歌赚钱,谁来做不是一样呢?

只是可惜了花样年华乐队。

“我有同学在广播电台工作,他们有非常好的录音棚和伴奏乐队。”陈雁飞的脸上满是纠结,要将这么好的歌曲让出去,她也是心有不甘啊。

“其实,可以由你们来主唱,只是借用你同学的场地和设备。”本小海建议道,“这样,万一成功了,出名的也是你们。”

谁又能不在乎名与利呢?本小海的话,让陈燕飞和陶振华的眼里又冒出了亮光。

“那我明天就去省城,找我同学问问。”陈雁飞豪爽地举起酒杯,“来,喝酒庆祝一下。”

几个茶杯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叮当声,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马上过年了,春节以后再去找你同学也不迟。”本小海,吃了一块鸡肉后,才建议道。

“那你可要答应不把这歌给别人唱啊。”陈雁飞不放心地说。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本小海,他想起丁晓燕唱这首歌的嗓音和效果,如果能让她来唱,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他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主意,毕竟丁晓燕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

虽然本小海听不出什么来,可人家专业的人一听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那样就不是帮助丁晓燕了,而是会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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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失联

本小海打开微信就看到雷鸣刚刚给他的留言,“哥哥,把你儿子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发过来,我好给他订火车票。如果10分钟不发过来,我再打电话搔扰你啊。”

本小海嘿嘿笑了两声,这雷鸣还搞起了威胁啊。既然他已经给自己买好了火车票,再给本源买一张也无妨了。

本小海坐在沙发上也不起身,敞开嗓子喊道,“儿子,把你的身份证拿过来,好让雷鸣叔叔给你买火车票。”

好大一会儿,本源才将他的身份证拿了过来。

看着老爸将自己的身份证的照片发给了对方,高兴地问,“我的火车票也能报销?”

“那应该是的。”本小海含糊地回答道。

既然雷鸣想着给本源买火车票,那么去了富春煤矿后,肯定和和自己一样,吃饭也不用花钱的。

本小海在心里又一遍对雷鸣他们的接待方式表示了赞赏。

这次出门将会有半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所以晚上休息的时候,本小海和丁晓燕都有些依依不舍起来,开启了难得的卧谈会。

“看来咱家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在总结了化妆品店的良好业绩,预测了本小海干完工程将要获得的利益之后,丁晓燕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我也有一种苦日子熬到头的感觉。”本小海轻声附和着。

“你觉得咱们以前过的都是苦日子?”丁晓燕对本小海的措辞很有意见。

“有你在,当然都是幸福的日子。”本小海及时纠正了自己的话。

“最近发现你睡眠质量好像不好,经常见你睡着睡着就突然坐起来,挺吓人的,你自己知道吗?”丁晓燕突然问道。

其实丁晓燕也只发现过两次这种现象,但是为了能引起本小海的重视,她很夸张地用了“经常”这俩字。

“真的吗?不可能吧,我又没有梦游的习惯。本小海有些不相信丁晓燕的话

“当然啊,我还能骗你不成。”丁晓燕见本小海不信,便有些不悦,“是不是太胖了的缘故?你是真的越来越胖了,也该减肥了,少吃那些油腻的东西。”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啥毛病都没有。”本小海狡辩道,继续隐藏着血糖偏高的事实。

“反正觉得你最近有点不正常。”丁晓燕虽然感觉本小海有点不对劲,但她又拿不出确切证据。

“不过,最近老是做梦,老感觉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但是早晨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本小海认为自己唯一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种感觉了。

“都天天做梦,谁能记得那么多梦呢。”对于本小海关于梦的描述,丁晓燕也没有感到多么奇怪,当然也没把它当回事。

“控制系统安装调试,现场会比较乱,你带着儿子去,我还真不放心。”丁晓燕原来就和本小海是同事,对这一行也非常熟悉,她的担心也不是无中生有。

本小海也不放心,但是他还是尽力安慰着丁晓燕,“孩子大了总要走向社会的,他就是学这个专业的,早晚都会到现场去。现在是我带着他,你应该更放心才行。”

而此时的本源,正在卧室里翻来覆去烙肉烧饼呢。电风扇呼啦啦地吹着,他依然感到特别热。

燥热的并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那颗年轻的心。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没有接受秦可可之前,本源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那个梦中情人袁旭,那是爱慕、仰慕的感觉。

而现在,他却成了秦可可的男朋友。他对她可没有那种仰慕的感觉,有的只是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以及对她的牵挂,甚至依赖。

还有,就是大事小事都想向她描述一番,和她分享快乐和忧愁。比如,上午对门刘大爷两口子吵架的事情,他就原汁原味地向她汇报了。

秦可可对他事无巨细的汇报也给予了最大热情的鼓励,和他一起探讨事情发生的根源和避免的办法。

同时,秦可可也把自己发生的事情或看到听到的事情说给本源听,微信互动成了他们这阵子生活的主旋律。

然而,秦可可现在就像失踪了似的,从晚饭时间开始,本源就没有再在微信上看到她的留言。

本源不禁愁肠百转,胡乱猜测,难道她对自己要去富春煤矿参加实践活动生气了?

秦可可是个学霸,也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她应该鼓励自己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才对啊。

莫非她本人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里,本源的脑袋不由嗡地一阵响,除了交通事故?在海里溺水了?反正他想了无数种可能的原因。

一晚上没有秦可可的消息,本小海之所以没有打电话,是因为他知道她是和她妈妈一起出去的。他害怕秦可可不方便接电话。

但是快半夜了依然没有秦可可的动静,他心里犹如有两只老鼠在爬,让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

微信不回,要不就震一下她的手机就挂掉?可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手机响一下也是很大动静的,会不会让她妈妈发现了?

愁肠百转间,本源的手机滴地响了一声,他快速地摸起手机打开,是有一则短信。

来短信的号码是陌生人的,不是秦可可的,本小海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了。

然而,当他仔细看短信的内容时,又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我是可可,晚上在海边玩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掉到水里了,无法使用了。我现在是偷偷用妈妈的手机给你发短信。我一切都好,勿挂念,不要回短信。”

“这个马大哈。”本源竟然高兴起来,还有什么比秦可可平安无事更重要的呢?

至于手机进水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大不了再买一部新的即可。

再买一部新的,不得花钱么?本源被自己刚才视金钱如粪土的想法吓呆了。

最最普通的智能手机也得两千多块钱吧。

自己买部手机送给她?本源脑海中刚一出现这个想法就被他掐灭在萌芽状态了。

自己可没任何积蓄啊。

向爸爸妈妈要钱?

给一个合理的理由先!

本源突然想起白天在微信上看到的鸡汤,肯给女人花钱的男人不一定是真爱,而肯给女人花时间的男人是真爱。

本源无钱为秦可可可花,可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她。

那么,等她回来,一定时刻陪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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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无处不在

秦可可的短信就像一副安眠剂,让本源的心安静下来。倦意像潮水般袭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在梦中,本源刚刚将秦可可拥入怀中,就被老爸不合时宜的叫声吓醒了。

本源摸出手机来看,才刚刚六点,心想,老爸怎么这么烦人呢,不知道年轻人爱睡懒觉吗?

“还不起,再不起就不要去了。”见本源没有回音,本小海有点着急起来。

本源这才想起要跟着老爸去富春煤矿参加实践的事情。他一轱辘爬起来,胡乱穿好衣服,就跑去了洗手间。

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疲惫的脸庞和有些红肿的眼睛,本源很为自己昨晚的失眠感到尴尬。

自己这是真的爱上秦可可了吗?竟然对她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了。

好在秦可可这个机灵鬼半夜里用她妈妈的手机给自己发了短信,否则今天自己还要继续受煎熬。

本源朝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像开了美颜一样,镜中的脸庞瞬间变得明郎起来。

他扭动身体哼唱起嘻唰唰的歌,立刻感觉自己满血复活,重新充满了活力。

吃完了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父子俩背上行李包就出发了。

在火车站公交站牌,毫无悬念地遇到了王春生。本小海和他说了几句话,并把儿子给他介绍了一下。王春生自然是个会说话的,夸了一阵本源精神帅气。

在火车站用身份证取了票,通过安检后,他们就在候车室等待起来。

本源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上车的时间,便忍不住埋怨老爸为什么非得来这么早啊。

虽然本小海已经坐过两次从鲁梁到云博的火车,但他对时间的掌控能力还是没谱,生怕错过了火车。

“赶早不赶晚。”本小海只得用这句古语来解释。这是他对自己提前到来的解释。

由于昨夜没有休息好,本源坐在座位上开始假寐。而本小海却在不断地刷朋友圈。

不知道雷鸣是真的在盼望着他们的到来,还是真的无聊得无事可做,本小海不时地接到他发来的信息。

而信息的内容并没有什么营养价值,无非就是你们到哪里了,天气热不热之类的。

本小海也懒得每次都回复他,只是在离家的时候,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给他发了简短的信息。

本小海刷到一个关于婴儿各种搞笑瞬间的视频,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他看看身边瞌睡着的儿子,想起他小时候的各种趣事,感觉幸福的同时,又有一丝的怅然。

好像是转眼之间的事,儿子就从小猫一样大小变成了比自己还高的男人,明年就将迈出校门踏入社会了。

本小海对着候车厅墙上的广告发着呆,感慨着时光飞逝,人世变迁。

突然,他又苦笑起来,自叹自己的多愁善感。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越来越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了。

本小海坐直身子,用力抽抽鼻子,将注意力有意识地集中起来。

但是,除了看手机,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集中精力的事情。而他刚才已经看了一会儿手机,眼睛有些疲惫,于是他只得看附近坐着的人,以及来回走动的人。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野。那娇小玲珑的身材,那棕黄色的长袍,光秃秃的头顶,让他想认不出来都不行。当然,让他更难以忘却的,是那曾经带给他的无以言说的伤痛。

好在对门刘洪利凭借着无赖的精神让这个尼姑吃了点苦头,也让本小海的心里好受了一点。

看着提着灰色布兜的尼姑面带微笑朝自己走来,本小海的神经莫名地紧张起来,难道这尼姑又要骗自己吗?

自己再傻也不会掉进同一条臭水沟,本小海默默地为自己打着气。如果这尼姑真的想找茬,自己不和她搭话就是了。

真是越怕啥越来啥,那尼姑看本小海一直盯着自己看,就觉得是善缘来了,她紧走两步,来到本小海的面前,娇声说道,“施主,请个观音吧?”

看着她要将几个金灿灿的观音吊坠递给自己,本小海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施主,看你气色有点不好。”你姑锲而不舍地说道。

“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找,为什么偏找我?”本小海也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眼睛装作生气地诘问道。

“看你和观音菩萨有缘呢。”那尼姑恬静地微笑着,“一看你就是个有善心的人,只是最近可能诸事不利,需要菩萨保佑。”

“你还想骗我钱?告诉你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本小海虚张声势道。

“施主,您看您怎么说话呢?”尼姑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并没有被本小海的话所影响。

本小海想这尼姑肯定是不认识自己了,否则当时自己目睹了对门戏耍她,她怎么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说这么多。

本小海想说出当时的情景,好让她赶紧离开,但又想到人艰不拆,这么一个年轻女人冒充尼姑在外讨生活也确实不容易。自己不再上她的当也就算了,何苦逼她太甚。

本小海再次闭上眼睛,打定主意,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再睁开眼睛,不再理她就是了。

“走,走,走,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不知何时,本源已经醒了过来,他大声地斥责着那尼姑。

那尼姑看一眼气势汹汹的本源,悄无声息地将那些观音菩萨吊坠放进了布袋,转身朝另外一群人走去。

“进候车大厅不是要验票吗?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本小海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小声问本源。

“谁知道呢,管她呢。”既然那尼姑已经走了,本源也没有兴趣和老爸探讨她的事情了。

“也许她也是要到别的城市去吧?”本小海低声说,声音低到本源都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到别的地方去也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和悲苦。”终于,本小海的低声说话变成了喃喃自语,又变成了只是心里的想法。

比起这个到处漂泊的女人,自己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本小海看看又闭上眼睛假寐的儿子,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322.三人房间

本小海的闹钟,竟然没有管用。

不,不是闹钟不管用,而是他睡得太香甜了,而手机的音量又调的过小。

一直和秦可可聊天的本源,连瞌睡都没有打,快到站的时候过来把本小海叫醒了。

本小海望着儿子本源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本源掏出一张纸巾,将本小海嘴边的口水拭去,“老爸,你看你这睡相像………”

他想到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猪”这个词儿,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老爸啊,怎么能那么形容他呢。

本小海终于想起这是和儿子在去富春煤矿的火车上,他扭头看看依然熟睡的络腮胡中年人,小声对本源说,“还早着呢,我的闹钟还没响呢。”

“马上到站了,老爸你是不是把闹钟定错了?”本源不解地问。

本小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列车上的喇叭也开始广播了,“亲爱的旅客朋友,云博县火车站到了,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

本小海两人背着包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火车站,太阳像饥渴的野兽肆意榨取着人身上的水分。

本小海用手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猛甩胳膊,那汗水便成串地摔在水泥地板上。地板被浸润后又瞬间地干涸了。

“老爸,天这么热怎么干活啊?”本源人瘦,脸上的汗水就少些,但他依然觉得受不了这炙热的骄阳。

“唉,天热也得干啊。”本小海叹口气,他也不想在这大热的太阳下干活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哭着也要干完啊。

本小海带着本源直奔火车站左侧的停车场,那是他早和雷鸣约定好的地方。为了不让雷鸣在大太阳底下傻等,本小海力劝他在上次停车的地方等着就是。

然而,没走几步,本小海感觉肩膀被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然后背上轻了许多,吓得他的身体一哆嗦,难道有人抢包不成?

回头看时,却见雷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呢,“哥哥,这么热的天,怎么能把包贴在背上背呢。”

雷鸣把包从本小海的背上取下来,很轻松地提在手里,另一只手帮他把粘在身上的t恤揭开。

做完这一切,雷鸣才笑眯眯地把头转向本源,“这就是本源老弟吧?”

本小海瞬间满头黑线,这雷鸣怎么比自己还笨呢,叫自己哥哥,叫自己的儿子为弟弟。雷鸣这家伙难道傻了吗?

“雷鸣叔叔好!”本源苦笑着叫了一声,他还记得老爸叮嘱他的辈分。雷鸣这家伙不懂事,自己可不能也不识数。

“本源好,本源好。”雷鸣很快调整了称呼。他伸手又想接过本源的包,被本源婉拒了。

雷鸣带他们离开站前广场,很快到了停车场。进得汽车,瞬间感觉外面的暑气被挡开了。

“凉快吧?”雷鸣得意地扭头对本小海说,“我一直开着空调呢,你们的车到达时才关上。”

“凉快,凉快。”本小海笑呵呵地回答,如果继续在外面,他非得被晒熟不可。

“雷鸣叔叔真会享受啊。”本源舒服地仰在后座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是怕你俩热啊。”雷鸣高兴地笑着,“你们可是远方来的金贵客人啊。”

也许觉得本源还是个孩子的缘故吧,雷鸣一路上虽然嘴上没有闲着,但却一直是相对正经地给本小海介绍着煤矿现在的情况,而没有像以往一样段子不断。

本小海也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和雷鸣的“工作”交流上去,他深知此次工作任务的繁重和重要。

虽然前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控制程序已经经过了多次审查,现场设备也经过了检查和校验,但是本小海真的是第一次作为负责人来做这么大一个项目。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是非常忐忑的,离富春煤矿越近,他觉得自己越胆小起来。他甚至在想如果项目失败了该怎么办。

雷鸣和本源却无法感受到本小海这种近矿情怯的感觉,一个犹自不停地说着,一个自顾自地用手机聊着天。

“咱们还是住在老地方。”雷鸣直接将车开到了宾馆院子。

这下该不用天天陪着雷鸣喝酒了吧。本小海想着自己和儿子住一间房,雷鸣也没有理由住在宾馆了。

虽然本小海愿意喝酒,也愿意和雷鸣一起喝酒,但是搁不住天天喝啊,而且这次工程项目任务重时间紧,说不定要天天加班加点赶呢,哪有精力喝酒啊。

然而,等到本小海到达房间的时候,他却傻眼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座酒店啊,竟然还有三人间的房间!

这不是那种简陋的只放三张床的三人房间。而是带有洗刷间和大办公桌的三床房间,仔细观察,可以看出这是由两个房间打通的。

搞不通宾馆为什么会有这样结构的房间,但是这却正适应了本小海的需求。干工程,少不了加班看图纸看程序,这大大的办公桌肯定会为他提供很大方便。

只是,这三张床又是什么概念?本小海百思不得其解。

“口渴了吧?”雷鸣从门后橱柜上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两瓶橙汁出来,递给本小海和本源一人一瓶。

本小海接过橙汁,透心的凉爽传递到手心。他疑惑地走进那橱柜,竟然是一个小巧的迷你冰箱。

他小心地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储存了几瓶饮料,还有几罐啤酒。

“我特意让服务员给加了一张床,晚上又可以陪你们了。”雷鸣也返回门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脉动。

“特意加的床啊?”本小海愣了愣,这雷鸣该有多无聊啊,竟然特意在宾馆房间里加床,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地方住。

“是啊,晚上又可以一起喝酒了。”雷鸣的脸上洋溢着快乐。

“我得干活啊,可不能陪你喝酒。”本小海义正言辞地说。

“那让本源陪我喝。”雷鸣并不在意本小海的拒绝,转头对收拾行李的本源说,“本源,你能喝多少啊?”

“我只喝一点点啤酒。”本源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谦虚地回答道。

“不会吧,你爸爸这么能喝,你酒量也小不了吧。”雷鸣不相信地说。

“本源真的不能喝。”本小海也替儿子谦虚道,他可不想让雷鸣这个酒鬼带坏了儿子。

可是,这雷鸣竟然像膏药一样粘上了自己,他竟然搞出了“三张床”这样的宾馆房间。

这世上也是没有谁了。

322.奇葩房间

本小海的闹钟,竟然没有管用。

不,不是闹钟不管用,而是他睡得太香甜了,而手机的音量又调的过小。

一直和秦可可聊天的本源,连瞌睡都没有打,快到站的时候过来把本小海叫醒了。

本小海望着儿子本源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本源掏出一张纸巾,将本小海嘴边的口水拭去,“老爸,你看你这睡相像………”

他想到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猪”这个词儿,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老爸啊,怎么能那么形容他呢。

本小海终于想起这是和儿子在去富春煤矿的火车上,他扭头看看依然熟睡的络腮胡中年人,小声对本源说,“还早着呢,我的闹钟还没响呢。”

“马上到站了,老爸你是不是把闹钟定错了?”本源不解地问。

本小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列车上的喇叭也开始广播了,“亲爱的旅客朋友,云博县火车站到了,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

本小海两人背着包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火车站,太阳像饥渴的野兽肆意榨取着人身上的水分。

本小海用手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猛甩胳膊,那汗水便成串地摔在水泥地板上。地板被浸润后又瞬间地干涸了。

“老爸,天这么热怎么干活啊?”本源人瘦,脸上的汗水就少些,但他依然觉得受不了这炙热的骄阳。

“唉,天热也得干啊。”本小海叹口气,他也不想在这大热的太阳下干活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哭着也要干完啊。

本小海带着本源直奔火车站左侧的停车场,那是他早和雷鸣约定好的地方。为了不让雷鸣在大太阳底下傻等,本小海力劝他在上次停车的地方等着就是。

然而,没走几步,本小海感觉肩膀被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然后背上轻了许多,吓得他的身体一哆嗦,难道有人抢包不成?

回头看时,却见雷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呢,“哥哥,这么热的天,怎么能把包贴在背上背呢。”

雷鸣把包从本小海的背上取下来,很轻松地提在手里,另一只手帮他把粘在身上的t恤揭开。

做完这一切,雷鸣才笑眯眯地把头转向本源,“这就是本源老弟吧?”

本小海瞬间满头黑线,这雷鸣怎么比自己还笨呢,叫自己哥哥,叫自己的儿子为弟弟。雷鸣这家伙难道傻了吗?

“雷鸣叔叔好!”本源苦笑着叫了一声,他还记得老爸叮嘱他的辈分。雷鸣这家伙不懂事,自己可不能也不识数。

“本源好,本源好。”雷鸣很快调整了称呼。他伸手又想接过本源的包,被本源婉拒了。

雷鸣带他们离开站前广场,很快到了停车场。进得汽车,瞬间感觉外面的暑气被挡开了。

“凉快吧?”雷鸣得意地扭头对本小海说,“我一直开着空调呢,你们的车到达时才关上。”

“凉快,凉快。”本小海笑呵呵地回答,如果继续在外面,他非得被晒熟不可。

“雷鸣叔叔真会享受啊。”本源舒服地仰在后座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是怕你俩热啊。”雷鸣高兴地笑着,“你们可是远方来的金贵客人啊。”

也许觉得本源还是个孩子的缘故吧,雷鸣一路上虽然嘴上没有闲着,但却一直是相对正经地给本小海介绍着煤矿现在的情况,而没有像以往一样段子不断。

本小海也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和雷鸣的“工作”交流上去,他深知此次工作任务的繁重和重要。

虽然前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控制程序已经经过了多次审查,现场设备也经过了检查和校验,但是本小海真的是第一次作为负责人来做这么大一个项目。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是非常忐忑的,离富春煤矿越近,他觉得自己越胆小起来。他甚至在想如果项目失败了该怎么办。

雷鸣和本源却无法感受到本小海这种近矿情怯的感觉,一个犹自不停地说着,一个自顾自地用手机聊着天。

“咱们还是住在老地方。”雷鸣直接将车开到了宾馆院子。

这下该不用天天陪着雷鸣喝酒了吧。本小海想着自己和儿子住一间房,雷鸣也没有理由住在宾馆了。

虽然本小海愿意喝酒,也愿意和雷鸣一起喝酒,但是搁不住天天喝啊,而且这次工程项目任务重时间紧,说不定要天天加班加点赶呢,哪有精力喝酒啊。

然而,等到本小海到达房间的时候,他却傻眼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座酒店啊,竟然还有三人间的房间!

这不是那种简陋的只放三张床的三人房间。而是带有洗刷间和大办公桌的三床房间,仔细观察,可以看出这是由两个房间打通的。

搞不通宾馆为什么会有这样结构的房间,但是这却正适应了本小海的需求。干工程,少不了加班看图纸看程序,这大大的办公桌肯定会为他提供很大方便。

只是,这三张床又是什么概念?本小海百思不得其解。

“口渴了吧?”雷鸣从门后橱柜上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两瓶橙汁出来,递给本小海和本源一人一瓶。

本小海接过橙汁,透心的凉爽传递到手心。他疑惑地走进那橱柜,竟然是一个小巧的迷你冰箱。

他小心地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储存了几瓶饮料,还有几罐啤酒。

“我特意让服务员给加了一张床,晚上又可以陪你们了。”雷鸣也返回门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脉动。

“特意加的床啊?”本小海愣了愣,这雷鸣该有多无聊啊,竟然特意在宾馆房间里加床,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地方住。

“是啊,晚上又可以一起喝酒了。”雷鸣的脸上洋溢着快乐。

“我得干活啊,可不能陪你喝酒。”本小海义正言辞地说。

“那让本源陪我喝。”雷鸣并不在意本小海的拒绝,转头对收拾行李的本源说,“本源,你能喝多少啊?”

“我只喝一点点啤酒。”本源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谦虚地回答道。

“不会吧,你爸爸这么能喝,你酒量也小不了吧。”雷鸣不相信地说。

“本源真的不能喝。”本小海也替儿子谦虚道,他可不想让雷鸣这个酒鬼带坏了儿子。

可是,这雷鸣竟然像膏药一样粘上了自己,他竟然搞出了“三张床”这样的宾馆房间。

这世上也是没有谁了。

323.承诺

因为下午要到矿上和其他人员见面并安排相应工作,所以在宾馆餐厅吃午饭的时候,雷鸣也没有虚让本小海父子俩喝酒,只是承诺道,“晚上我带你们去撸串喝啤酒。”

“雷鸣叔,谢谢啊,您真热情。”本源礼貌地回应着,心想富春煤矿的招待餐真好。

如果单纯工作关系的话,雷鸣这么周全地照顾合作伙伴,确实是热情得有些让人受宠爱若惊了。

其实,雷鸣对任何人的热情都可圈可点,只是对本小海父子的招待更上一层楼而已。

在去煤矿的路上,本小海坐在副驾驶室上,转头对后坐上的本源说,“好好跟你雷鸣叔学习学习,看看他怎么为人处事的。”

“哥哥,你这话说的,让我无地自容啊。”没等本源表态,雷鸣就开始谦虚了。

“向雷鸣叔叔学习!”本源也笑呵呵地回答,就像喊口号。

而本源心里却对老爸的说教颇有微词。老爸您都这么大年龄了,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也不如雷鸣啊,你自己怎么不先学习学习呢。

这些他也只能是腹诽罢了,本源是个懂事的孩子,即使雷鸣不在旁边,他也不会说出让老爸难堪的话的。

“本源,你明年就要毕业了是吗?”为了缓解被捧杀的尴尬,雷鸣快速转移了话题。

“是啊,再熬一年就不用再受罪了。”本源摸摸口袋里的手机,忍住没有拿出来。

“怎么?上大学还受罪?”虽然雷鸣开着车,但他还是忍不住挺了挺身子,好奇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本源。

“是啊,上大学也累。不只是要学习那些专业课,还得学习那些枯燥无味的无用课程。”本源解释道。

“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儿,确实挺累的。”雷鸣赞同他的观点,但接着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毕业后打算去哪里工作?”

“还没打算呢。看看能不能在滨海找个工作,现在好工作难找着呢。”想到在学校里见过的秋招春招情景,本源也感到发愁。

电气自动化算是热门专业,招聘单位很多,但好单位却寥寥无几。

很多学长学姐,都是在秋招中选来选去失去了机会,而在春招中不得不找个更差的单位。

还有一些自视甚高的学生最终连差单位也找不上,只能选择自主择业。

进入社会后没有工作经验的他们,往往是去了比差单位还更差的地方,或者干脆窝在家里当起了啃老族。

所以本源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是好单位还是差单位,在秋招中就要选定一个。

等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再慢慢地跳槽也好。这是一个找工作屡屡失败的学长传给他的经验。

“如果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就来我们这里上班吧。”雷鸣抛出了橄榄枝。

然而他的这句话却经不住推敲,好像富春煤矿提供的工作就能令本源满意一样。

而本源也明白,雷鸣说这话也只是客套而已,所以也没把这话中的逻辑错误当做一回事,满口的答应着,“好的,好的,明年我就来投奔雷叔叔。”

“原来我还想着,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回咱齐港煤矿呢。”静静地听他们聊天的本小海也插话说,“现在好了,有你雷鸣叔叔的承诺,就不用愁了。”

“老爸,不是我贬低咱齐港煤矿,我就是在外做民工打零工也不想回去。”本源撇撇嘴道。

“哎,”本小海叹口气道,“怎么能这样说呢?那是爸爸妈妈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啊。”

“老爸,现在看工作单位好不好,不是看在那里工作时间长和短,而是看能不能赚到钱。”本源年龄小,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观点。

本源顿了顿,看一眼前面已经面红耳赤的老爸,继续说道,“你看你们两个,都工作这么久了,才挣两三千块钱,搁到大城市,这连房租都不够。”

本小海几乎恼羞成怒了,但是儿子说的却都是事实,他只好坐在座位上闷不做声。

雷鸣扭头看看尴尬的本小海,忍不住乐了,他火上浇油道,“哥哥,要不你也来我们这里吧,工资给你翻三倍。”

本小海知道雷鸣这是打趣自己,但他也知道这也是有可能成真的。

毕竟,这套自控系统是以本小海为主改造的,那么以后出现什么问题,他一个人就能处理了,不用再找外来的技术支持,将会为他们节约很大的成本。

况且,富春煤矿的工资本来就高,本小海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干活,工资翻三倍也属正常。

参照刚工作一年的陆梅和马琳的工资,如果以后本源真来这里上班的话,也不是孬事。

这边的物价低,工资高,性价比比大城市高的多。

“我工资的三倍也到一万了,能给我一万块钱,我就可以来。”本小海很爽快地答应道,无论玩笑也好,认真也罢,这倒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那我抽空就给刘叔说说,原来刘叔也给我提过这个事儿。”雷明一本正经地说,这次不像开玩笑了。

“先别啊,等干完这个工程以后再说。”虽然本小海刚才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可如果要将它变成事实,他还是得要慎重考虑的。

毕竟齐港煤矿的那个铁饭碗,他已经端了二十多年,说要一下子扔掉,心里还是不舍得的。

至少也得给丁晓燕商量商量吧。如果真的长期两地分居,对家庭造成的影响也不可不考虑。

“老爸,你可以考虑考虑啊。反正两边都是煤矿,又都不是大城市,只是换个煤矿罢了。”本源倒是比本小海还想得通,因为他无法能身临其境地站在本小海的角度考虑。

“你们两个都来的话,相当于家就过来了,嫂子也可以随时过来呀,反正她已经不上班了。”雷鸣进一步鼓动道。

“你嫂子她开着化妆品专卖店呢,肯定离不开的。”本小海强调道,他记得和雷鸣说过这事儿,看来这家伙已经忘了。

“那倒是个难题,富春煤矿不比你们那里,没有形成生活区,在这里开化妆品店也没人买啊。”雷鸣沉吟道。

“以后再说吧。雷鸣,我可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如果哪天我真想过来的时候,你不要不要我了。”汽车稳稳地停下,本小海下车前郑重地说,他的内心真的活络了。

“一言既出,八匹马也拉不回来。”雷鸣熄了火,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听着这两个老男人好像海誓山盟的话语,本源嘿嘿地笑了两声。他要把这两人搞笑的对话编辑成微信发给秦可可,让她也笑一笑十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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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安全第一

停车的地方,离自控值班室很近。不等本源编辑好微信消息,他们就到了自控值班室门口。

推开值班室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本源舒服得打了个颤。他不禁感慨,他们上班的条件这么好啊。他记得以前实习参观过一个工厂,那里面的环境是闷热闷热的。

“雷哥好!”

“雷哥好!”

“雷经理好!”

“雷老板好!”

“本工来了啊!”

“本工好!”

里面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来和雷鸣及本小海打着招呼。

本小海应答着,默默数了数屋子里的人数。九个,本小海很满意。

也就是说,除了原来就在这里工作的陆梅等四人,雷鸣又额外雇佣了五个劳务派遣工。

加上本小海和本源,这就是一支十一个人的队伍。对于一个矿井的自动化控制系统改造的安装与调试来说,人手足够了。

本小海担心的是,不知道他们以前干没干过类似的工作。如果没有干过,工作起来后沟通上会有些麻烦。

雷鸣简单地给大家互相介绍后就离开了。在具体的工作上,他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在这儿呆着,反而会给那些工人们太大的压力。

本小海看到桌子上摊着他们打印出来的一摞摞图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来他们已经做起了准备工作,他们有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就好,以后工作起来会少很多麻烦。

“本工,我们已经在图纸上将需要安装和调试的设备都标了出来,你看看对不对呀。”陆梅对本小海说着话,但她的眼光却飘向了本源。

“这些具体的工作咱们先放一放,咱们先彼此熟悉熟悉,好好分分工。”虽然本小海是第一次担任类似项目经理的角色,但是他也跟着其他人干过不少活,知道作为总负责,他可不能事无巨细地对每一个细节亲力亲为。

于是,按照本小海的要求,大家又重新进行了自我介绍。不过这次介绍的重点是各自的知识背景和工作特长。

听着他们的自我介绍,本小海不禁对雷鸣的选人能力佩服起来。

这些人不光都有电气自动化专业的知识背景,还都能够承担起电、焊、钳等基本工作。

也就是说,五个劳务派遣工对自动控制系统的安装调试都有一定的经验。

只要将设备在现场的位置弄清楚了,把图纸看明白了,就能很顺利地开展工作。

本小海按照生产工艺分配流程,将设备安装阶段的工作分成三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个人。

他将本源塞进了陆梅的小组,并要求他只许看不准动。等过两天情况熟悉了,才可以按照陆梅的指挥,干一些不需要技术的活儿。

本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委屈得不行,老爸又拿自己当傻瓜。

然后本小海又讲了一些工作中的注意事项,特别强调了安全纪律。

讲到安全,本小海问陆梅道,“你们煤矿有安全科吧?”

陆梅看看马琳,见她也一脸茫然,便根据自己的印象犹豫着说,“好像没有专门的安全科,但是生产有两个专门的安全员天天带着红袖章到处转悠。”

“他们是每天到处检查,还对存在的问题进行记录呢。”马琳纠正道,“据说查出了不少安全隐患,都及时进行了整改。”

“对,对,是检查。”陆梅也觉得自己刚才用转悠那个词有点不恰当,及时解释道,“他们工作可负责了。”

本小海懂得他们的意思,富春煤矿对安全管理还是很重视的,毕竟安全就是生命,责任重于泰山啊。

可是从雷鸣轻易答应本源来参加生产实践来看,以及从项目就要开工却没有安全员参与进来来看,富春煤矿的安全管理还是存在很大缺陷的。

这种情况下,不出安全事故还好,如果出了安全事故,本小海恐怕也得受牵连。

想到自己单位那起安全事故的不良影响,本小海不禁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咱们干活前得接受安全教育吧?。

陆梅又看一眼马琳,小声说道,“没接到领导通知呢。”

本小海想着自己单位的安全,规程,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还有,我和本源,以及他们五位,我们都属于相关方,相关方进入现场也是需要接受安全培训和安全考试的。”

“那我问问领导?”陆梅怯生生地说,显然她并不愿意和领导打交道。

而本小海也不知道陆梅他们的直接领导是谁,他从来也没见过呢。

也许陆梅他们只是挂靠于某一个单位吧,毕竟他们只有四个自动控制系统及仪表维护人员。

“那我直接问下雷鸣,雷经理吧。”本小海想,当着别人的面,还是称呼雷鸣经理好些。

“怎么了?哥!下午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电话接通,不等本小海说话,雷鸣就问了起来。

本小海无语地想,雷鸣这种爱说话的性格也不是好事儿吧,不听别人的问话就自顾说个不停,会让不熟悉的人感到不舒服吧。

本小海耐心地等雷鸣说完,才将需要安全培训及考试的事情和他说了。

“还是哥哥想的周到,咱们这么多天的工程,确实需要安全培训,哥哥你认为什么时候培训合适?”雷鸣识大体顾大局,马上就答应了本小海的要求。

“如果你们以前培训过,不需要现编教材的话,今天下午就给我们培训吧,明天好能开工。”本小海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了项目进度。

“他们培训过,那你们在值班室里等会儿,我让安全员马上就去。”雷鸣二当家的称号不是白喊的,他应该具有调度富春煤矿所有职工的权限。

不一会儿,值班室的电话响了起来。马琳过去接了,嘴里答应着,“可以,可以,你可以带u盘过来,这里能打印。”

“打印什么?”陆梅问。

“安全员蒋师傅的电话,他说马上过来,考试试卷在这里打印。”马琳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整个富春煤矿并不大,五六分钟后安全员蒋师傅就来到了自控值班室。

作为专职安全员,蒋师傅的穿戴很整齐。大热的天里,也穿着长袖工作服,头上板板正正地戴着红色安全帽,脚下蹬着的是大头绝缘高温鞋。

大家对他的这身打扮见怪不怪。如果安全员穿戴的太随意了,就没法督查和警示别人了。

只是本源没怎么见过这种情况,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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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安全考试

“马琳,你把幻灯片分别拷贝到三台机器上,我给你们讲一遍,你们自己翻页就行。”安全员蒋师傅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就直接工作起来。

马琳将u盘上的安全培训课件拷贝到三台电脑上,让几个人分组坐在电脑面前。

果真如蒋师傅说的一样,他并不是讲课,而是从头到尾将幻灯片上的内容读了一遍。

幻灯片上的知识确实都是煤矿安全生产的重点,特别适用于富春煤矿的具体环境和条件。

他们以前做这个幻灯片,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内容针对性强,全是干货。

如果能够全部掌握弄通弄懂,再严格按照执行的话,应该会避免安全事故的。

对于经常接受安全培训的煤矿职工以及那几个派遣工来说,这些都是最最基本的问题。所以他们学起来都没有感到任何困难,等蒋师傅读完了,他们也就掌握了绝大部分的知识。

只是这可苦了本源,作为在读大学生的他来说,这些安全知识他几乎全都没听说过,要想短时间内硬硬地记住,非常困难。

又让他们自己看了一遍后,蒋师傅问道,“咱们可以考试了吧?”

“还真的考试啊?”本源惊讶地问道。

“安全可不是闹着玩的,考试就是真的考试。”见蒋师傅没有回答,本小海认真地对儿子说。

“咱们的考试时间是十五分钟,在十五分钟内,答不完也要交卷。”见马琳将试卷打印好的试卷分发给每个人,蒋师傅强调了考试规则和纪律。

拿到试卷的人毫不犹豫地答了起来,一时间屋里再没人说话,嚓嚓嚓的写字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蒋师傅像一个正儿八经的老师一样,在每个人的身后转来转去,观察着他们的答题。

突然,一个派遣工的手机响了,喵喵喵的搞笑声打破了单纯的写字声,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接听,却被蒋师傅走过去制止了。

“挂断!”蒋师傅沉声命令道,他的声音威严不可抗拒。

那人只得乖乖地滑动了挂断键。

而此时,蒋师傅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手机宣布道,“十五分钟时间到,都停止答题吧。”

其实很多人在此之前就完成了答题,只是在一遍遍地检查着,生怕有什么错误。毕竟安全考试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不认真就是对自己的安全不负责任。

“小伙子,交卷吧。”蒋师傅直接走到还在书写着的本源面前,一把将他的卷子给拽了过去。

本源尴尬地愣在那里,看大家都在望着他,不由自主地脸红脖子粗了,这真是太丢人了。

“大家都等一等啊,我现场批卷,没有达到八十五分的,需要重新学习,重新考试。”蒋师傅说完找一个座位安心批卷去了。

“老爸,我肯定考不过八十五分,这可怎么办啊。”本人也顾不得丢人了,直接问本小海道。

“你不及格很正常,考不到八十五分,就再学一遍呗,直到考过八十五分。”本小海朝电脑指了指,“现在就开始学呗。”

“光背确实很难达到八十五分,如果理解了就容易了。”陆梅凑过来说,“帅哥,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让你陆梅姐姐给你讲讲吧。”本小海笑着说,否则自己给他讲又得多费口舌,他们年轻人讲起来可能更容易沟通一些。

“那就先谢谢陆梅姐了。”本源叫姐叫的倒是很自然,这又让他想起叫雷鸣叔叔时的别扭来。

陆梅讲解的很清晰,本源刚才听蒋师傅朗读时的迷茫劲儿也没有了。

经过一遍讲解后,本源对这些内容就有了一种初步的了解和认识,他觉得自己如果再看一遍就能背下来了。

本源专心致志地看着幻灯片时,蒋师傅把试卷批改完了,他宣布道,“除了本源三十八分以外,其他人都超过了八十五分。”

“那他什么时候再考?”见本源羞得将头埋在显示屏后,本小海替他问道。

蒋师傅看看手机,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还有一刻钟就下班了,要不就明天考吧。”

“蒋师傅,现在就考吧。”听说还有十五分钟,本源也顾不得害羞了,直接站起来问道。

“这才多大会儿,如果还是考不够分的话,明天还得再考一次。不如你今天晚上多看看,明天直接考够分。”本小海不相信本源这次就能考够分,所以劝解道。

“反正我无所谓,想什么时候考就什么时候考。”蒋师傅看看本小海,又看看本源,“小伙子确定了吗?”

“现在就考。”本源接受过陆梅的一次讲解,现在自己又看了一遍,他绝对信任自己的记忆力。

不等蒋师傅开口,马琳就麻利地又打印出一份试卷来,递到了本源的面前。

其实本源是投机了的,他还记得试卷上一些不会的题目。所以他在最后一遍看幻灯片时,就有针对性地对那些内容进行了重点记忆。

本源接过试卷,直接书写起来。看着那些熟悉的题目,想着在幻灯片上对应的内容,答起来果真如行云流水,再无一丝顿涩。

看着本源唰唰唰地答着题,大家都有些惊呆了。

刚才还啥都不会,只考三十八分,这一会儿功夫,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有人就直接站到了他身后,想看看他写的答案对不对。

“牛掰啊,前面竟然全写对了。”那人感叹道。

众人也都跟着叹了口气,年轻就是好啊,年轻人记忆力好。这个家伙一看就是没有任何经验的的,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住,不得不让人佩服。

只用了八分钟,本源便将试卷答完了,他又检查了一遍才交给了蒋师傅。

蒋师傅倒是很冷静,他接触过很多才入职的年轻人,有很多人记忆力确实惊人,即使对安全知识一点不理解,也能考够八十五分。

“恭喜你,小伙子考了九十二分。”批改完试卷,蒋师傅宣布了本源的成绩。

本源高兴之色溢于言表,他的笑容都快赶上盛开的花朵了。

“你可以跟着去现场干活了。但是考试成绩好,并不代表真的就懂安全了。在实际工作中需要和大家密切配合,时时刻刻牢记安全,不伤害别人,也不要被别人伤害。”蒋师傅对本源又谆谆教导一番,方才拿起所有试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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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相谈甚欢

虽然富春煤矿没有形成自己的生活区,但附近的琉璃村却因为富春煤矿的存在,迅速地发展起来,也逐渐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商业区。

本小海他们住的宾馆就在琉璃村的大路旁边。宾馆旁边也有几家小小的烧烤店。

这里不是城市,也不是乡镇,城管以及环保上根本没有人在晚上前来检查,所以这几家烧烤店还都在露天经营。

其实,齐港煤矿生活区金沙滩跑烧烤也是露天经营的。这肯定违背了国家倡导的绿色社会和环保政策,但在这些相对偏远的地方,没有人举报,也没有人来检查,所以有些人就冒险经营了。

一起吃烧烤的,除了雷鸣及本小海父子俩以外,陆梅和马琳也过来了。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有很多共同语言,很快源就和陆梅及马琳打成了一片。

雷鸣比年轻人大了一些,融入不了本源他们的圈子,就只能向本小海靠拢了。

“他们就是年轻啊,讨论的那些新话题我都听不懂。”雷鸣向本小海身边靠了靠,“我还是和哥哥有共同语言。”

被拍马屁的次数多了,本小海已经不感觉舒爽了,反而认为雷鸣的这句话有些搞笑。

“你和他们才差几岁呀?你和我快差了二十岁。”本小海笑道。

“反正就是和他们有代沟,和你没有代沟。”雷鸣把上来的烤串放在烧烤架上。

“看来让本源叫你叔叔叫对了。”本小海将雷鸣和自己的杯子倒满了啤酒。

雷鸣又将本源的杯子拿过来,让本小海倒满后又放回到本源的面前。

“唉,这孩子一点眼色儿没有,不给咱倒酒就算了,还让咱伺候他。”本小海话里像是埋怨儿子,但却是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这叫两情相悦,相谈甚欢。”雷鸣笑呵呵地看了三个年轻人一眼,打趣道。

“雷鸣哥,你真不识数啊,我们是三个人呢。”陆梅听到了雷鸣的话,纠正他道。

“雷鸣哥的成语张口就来啊,学识渊博。”马琳也不示弱,说完还捂住嘴笑了起来。

只有本源哭丧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两个女孩子喊雷鸣哥哥,而自己却叫他叔叔,无形中就把自己降了一辈啊。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有了老爸在这里,他没法争取自己的任何权力。

好在年轻人之间并不忌讳什么,本源和两个女孩之间直接叫着名字,说说笑笑着,不时地还碰碰杯,真如雷鸣描述的那样,相谈甚欢。

吃着菜,喝着酒,和两个美女聊着天,也没有耽误本源及时向秦可可汇报情况。

为了更加真实地反映自己的状况,本源甚至将五个人一起吃烧烤的照片发了过去。

夜光下的照片效果很不好,只能影影绰绰地分辨出人影来,更别说本源描述中的美味烧烤了。

但是,秦可可依然迅速地抓到了照片中的重点,那就是两位美女的存在。

“你很惬意啊,有美女相伴,烧烤吃着很香吧?”浓浓的醋意通过手机屏幕传递过来。

本源真是有口难辩啊,只得发了一个泪流满面的表情。

“吃烧烤就不要玩手机啦!”马琳有些不乐意了。

“本源,告诉阿姨在和谁聊天。”陆梅也凑起了热闹。

“什么跟什么啊?阿姨,净占我便宜,也不怕让我把你喊老了。”本源觉得和陆梅及马琳在一起,想得很随意,也不觉得矜持了。

“本源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吧?”马琳笑道,“来,让阿姨帮你掌掌眼。”

“你掌眼啥用啊?又不是给你做男朋友。”陆梅打趣马琳道。

“跑题了,跑题了,说着本源的事情呢,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马琳有些不乐意了。

“来吧,给我们看看美女。”受到埋怨的陆梅及时将话题换回到本源身上。

正好,秦可可发过来一张在喷泉广场游玩的照片。

照片中的喷泉在五颜六色的光线中也呈现出彩虹般的绚烂色彩。尽管也不清晰,但是那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却如在眼前。

而在照片的左下角,是秦可可丰满的大脸盘子。

也许是离镜头非常近的缘故,她的五官比较模糊,甚至有些变形,像个卡通中的人物。

知道这张照片可能有损秦可可的美好形象,本源还是忍不住让陆梅和马琳看了一眼。

“哇,果真是个大美女啊。”路梅夸张地说。

“真的呢。”马琳也随声附和。

尽管知道他们是在恭维自己,本源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秦可可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呢,这么模糊的照片竟然能透露出美人气质。

也许窥探别人隐私是人类的一大爱好。为了寻找心理上的平衡,本源脱口问道“你们都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陆梅和马琳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两个太没有诚意了。我给你们看了我女朋友的照片,你们却说没有男朋友。”本源埋怨道。

“我们真的没有啊。”陆梅委屈道,“要不你当我们的男朋友吧。”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即使当男朋友,也不能当你们两个人的男朋友啊。”本源虽然喝了两瓶啤酒了,但是他的脑袋却没有糊涂。

“你尽想好事。”陆梅觉察到了自己刚才话语中的漏洞,却不愿意承认,便倒打一耙道,“年纪轻轻的,思想这么龌鹾。”

听到龌龊这个词,本源就有些不乐意了,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只得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

本源无奈的表情,引得路陆梅和马琳咯咯咯地笑起来。

雷鸣又每人发了一瓶啤酒,并嘱咐三个年轻人尽情地吃,尽情地喝。

看着雷鸣壮硕的身材,有棱有角的五官,本源突发奇想。他小声地对两个女孩说,“眼前就有现成的好男人,钻石王老五,你们怎么不追?”

“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陆梅的脸竟然红了,她侧头看了一眼雷鸣,又低下了头。

难道让自己猜对了?本源不禁有些得意。他暗下决心,回宾馆后一定好好问问雷鸣叔叔,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泡妞的秘诀呢。

而那边呢,雷鸣正和本小海窃窃私语,也是相谈甚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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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畅想

雷鸣也是心中有数的人,他知道本小海他们第二天还要干活,所以在每人喝了两瓶啤酒以后,他便不再劝酒了。

但是烧烤的美味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聊天热情更没有受到影响。

也许陆梅和马琳太久没有见过同等文化程度的同龄男孩,他们逮住本源问个不停。

虽然她们也只是离开校园一年多,但经过了工作的洗礼,感觉校园生活离她们越来越遥远了。

她们不只是问本源校园生活,她们还对自动化专业发展的前景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关于云计算,关于人工智能,关于物联网,关于5g等,他们竟然讨论得热火朝天。

如果不知底细的人听到他们的聊天,也许会以为他们是这一行业的专家呢。

其实,他们连专业的毛儿都不沾边呢,也就是畅想畅想未来的趋势罢了。

“将来的矿井里将见不到一个矿工,甚至整个工厂都见不到一个工人。”陆梅将羊肉串用筷子撸下放进酱碟里。

“不只是煤炭行业,好多行业都会是无人工厂,一切都由机器人来干。”本源也想到了科幻电影上看到的一些场景。

“他们工人倒是轻快了,那这些智能化的设备,还不得靠咱来维护?那咱们会更累了啊。”马琳顺着他们的思路说,不过她又想深了一层。

本小海偶尔听到一两句年轻人的话,也被他们的大胆想法唬住了。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提醒他们道,“如果全是无人工厂的话,说不定咱们就不需要采煤了。”

三个年轻人没有听清本小海的话,看了他一眼后,继续漫无天际地聊着。

而雷鸣却把本小海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不相信地说,“煤的用途那么多,可不只是老百姓家里烧炉子做饭取暖,最重要的可是发电呢。”

“我也没说现在就不用采煤了啊。”本小海知道雷鸣误解了自己的话,解释说,“说不定哪天就发现新能源呢?除了水力发电、风力发电、太阳能发电、还有核发电,将来自来水直接变成汽油烧也是极有可能的。”

听着本小海的胡扯,雷鸣打趣道,“你们有文化的人都这么爱吹牛嘛?”

“这怎么是吹牛啊?这可都是科学啊?”本小海也感觉到和雷鸣有代沟了,不过这代沟是反着的,雷鸣这个年轻人思想太保守。

“什么科学啊?那都是瞎想出来的。咱们老百姓,还不如现在多采一些煤,多赚一些钱呢。”雷鸣吃着鸡拐骨,嘟囔着。

他又对三个年轻人喊道,“还有这么多好串呢,赶紧吃,不能剩了,浪费。”

雷鸣的话也把本小海拉回了现实,是啊,想那么远的事情干嘛呢,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先干活赚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事。

觉悟更高一些的话,也可以这样说,家家户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给国家添麻烦,就是对国家发展最大的贡献了。

至于发展科学,造福人类的伟大事业,就交给那些精英人物去做好了。

“我是啊,小老百姓,安心工作啊,过日子。我是啊,小老百姓,和睦家庭啊,过日子。”本小海竟然小声哼上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曲儿。

“老爸,好好吃着饭,说着话,您干嘛呢?”其他人倒没感觉出什么来,本源却被老爸那并不动听的曲调唱得有些难为情了。

老爸本来脸皮子很薄的,可是喝了两瓶啤酒后,竟然敢当着几个人哼曲子了,真是酒壮怂人胆啊。

其实,本小海一点也没有喝多的感觉。如果不是明天还要干活,他真的还可以再喝几瓶啤酒呢。

只是,他仿佛被雷鸣关于老百姓的论点给折服了,心安理得地要做老百姓了。

老百姓想着怎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心里就坦坦荡荡的了,还有什么可以忌讳的呢。不违法乱纪,不干扰别人的生活,随性一些也许更好,现在不正流行佛系生活么。

但他没有想到,他那怎么唱都不动听的声音,是真的让本源不舒服呢。

至于其他几个人,人家是没有细听他的歌声,如果真的用心听,也会忍不住捂住耳朵的。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本小海现在的随性哼唱已经干扰到了别人了。不过,这样小小的干扰,没人会对他计较的。

而本源嗔他,也只是仅仅因为他是老爸啊,如果是别人,本源也懒得说什么。

“明天的工作,今天下午都安排好了吧。”雷鸣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点声音。本来他平时的声音就不小,此时四个人也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本小海他们是与富春煤矿签署的劳务协议,但是自从第一次和刘春富老板见过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所有的具体事宜都是雷鸣和他联系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说雷鸣是自动化改造项目的甲方代表,本小海算是乙方代表吧。

仔细深究下来,本小海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协议一点也不靠谱。作为乙方,林家涛、程坤、本小海等人只是自然人,作为技术提供者,算是被富春煤矿雇佣,只是给些劳务费罢了。

而甲方富春煤矿,签字的直接就是老板刘春富,连个具体联络人都没写。而雷鸣,这个真正的联络人,名义上却是老板的司机。虽然拥有“二老板”的称号,但是对于自动化方面的专业知识,却是一点儿也不懂得的。

而陆梅和马琳两个人,先不管她们的专业技术水平如何,她们所处的地位也很尴尬。明面上是甲方富春煤矿的人,而在这次自控系统改造项目中,却要听从本小海的安排,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跟着干具体活的技术员了。

在项目开展过程中,根本无法发挥监管的作用。

那么,在自动化改造过程中,缺乏了过程监管这一环节,只能完全由乙方本小海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了。

这就只能依靠本小海对整个自控系统的设计及安装调试的掌控程度了,也就是说,本小海个人的水平决定了这个项目的整体质量。

所以,本小海感到细思极恐,回答雷鸣的问话时就有些不自信了,“我觉得我都安排周到了,是吧,陆梅。”

“本工,您有技术有经验,您怎么安排的,大家明天就怎么做。”陆梅虽然只有一年的工作经验,但是她却很自然地把本小海的话给挡了回来。

这个项目,完完全全就是应该由本小海来负责任啊。

好吧,好吧,自己必须要全力以赴了。本小海看看陆梅和马琳,又看看儿子本源,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日子,应该就是像上了战场一样吧。

“来,为明天的开工干杯。”雷鸣给本小海续上茶水,端起杯子豪迈地说。他不懂技术,当然也就感觉不到本小海的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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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疑似爱情

再美味的食物也有吃完的时候,再快乐的聊天也有散去的时刻。

陆梅和马琳的宿舍,离宾馆并不远。但毕竟是两个女孩子,为了安全起见,雷鸣和本源还是去送了他们。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雷鸣和本源喝了酒,自然只能步行去送她们回去。

本小海借口还要早点回宾馆检查程序,没有加入送人的队伍。他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中年人了,也不想掺合他们年轻人的事情。

其实他们年轻人也没有什么事情,该说的话在吃肉串的时候就说了。

从琉璃湾宾馆到富春煤矿哦,单身楼的距离并不很远,不足一公里的样子。

这段路路没有灯光,但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圆路,隐约能看得到两旁黑黢黢的庄稼。

白日的暑气早已散去,田野的风轻轻的吹着,送来庄稼或青草的味道。

本源轻轻吸了吸鼻子,感叹道,“这才是真的大自然啊!”

,陆梅和马琳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搞得你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不吃五谷杂粮的神仙似的。”

“等我修炼成功吧,早晚有一天会成神仙的。”本源灿然回答道。

还真是小孩子啊,连说的话都这么幼稚。雷鸣的社会不是白混的,虽然他也爱搞笑,但他不说这些幼稚得令人发指的段子啊。

“两位帅哥进去吗?可以喝杯水再走。”到了宿舍楼前,马琳客气地邀请道。

职工宿舍楼可不像大学生宿舍一样管理那么严格。大学里的女生宿舍楼一般是不会让男生进去的。

而富春煤矿的宿舍楼根本没有男女之分。煤矿女职工极少,住宿的更少,只在一楼的一侧给女职工留着。

虽然安了一道防盗门隔着,但那防盗门从来没有锁过,经常会有女职工邀请男职工进去。

进入女职工宿舍的男人,有的可能是女职工的男朋友,或者只是像本源及雷鸣一样的客人。

鬼使神差的,本源就答应了马琳的邀请。他在大学里从来没进过女生宿舍呢。

雷鸣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他总不能扔下本源一个人回去吧。

陆梅和马琳同住一间宿舍,她们把宿舍捯饬得很整洁,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陆梅把电风扇打开,空气中的花香更浓了。本源仔细看看,发现,风扇旁边有一个开了盖的香水瓶子。

“陆梅姐,这香水真香啊,这是什么香味啊?闻着很熟悉,可又叫不上名来。”本源好奇地问。

“薰衣草啊。”

“原来如此。”本源行恍然大悟,他想起曾经到植物园中,看大片的紫色花朵,散发出来的就是这种香味儿。

马琳已经洗刷好两个茶杯,给雷鸣和本源泡好了茶,“这是苦茶,夏天喝败火的。”

第一次进女生宿舍的本源,左顾右盼,东张西望。陆梅看他好奇的样子,忍不住掩嘴而笑。

而雷鸣却沉着冷静得很,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茶杯,也没有平时那么多话了,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这苦茶挺好喝的,这苦味儿很耐品。”雷鸣喝了一小口茶水,给出了评价。

“喜欢喝就带着点?”马琳顺口说。

“雷鸣哥那里什么好茶没有,才不稀罕在这点儿苦茶。”陆梅笑嘻嘻地说道,又转头向雷鸣确认道,“是吧,雷哥。”

“是真没有呢。”雷鸣实话实说,心道这两个小姑娘拿自己开涮呢。

“没有就拿着点吧。”马琳找了两张白纸,包了两小包苦茶。

“我不要,我不要,太苦了。”本源也喝了一口茶,连连摆手道。

“拿着吧,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雷鸣已决意收茶,又劝本源道。

“我是真享不了这福啊。”本源很诚恳地说。

“你不要,就拿给本工吧。那我们也不用专门再给他包一包了。”陆梅将茶叶塞进雷鸣和本源的手里。

“那我们走了。”雷鸣很识趣地站起来,她们的这个动作明明就是要送客嘛。

而本源好像还没待够似的,端着茶杯,皱着眉头,咬着牙喝着苦茶呢。

“走吧。”雷鸣拉拉本源,“不是不喜欢喝吗?怎么喝起来没够了?”

走在回宾馆的路上,本源煞有其事地说,“雷鸣叔,陆梅姐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啊。”

“瞎说啥啊?”雷鸣没好气地说,“你人不大,操心倒不少。”

“我说的可是真的。”本源认认真真地说。

“也就是你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看什么都像是爱情。”雷鸣很严肃地说,“其实爱情真的是奢侈品,不是想要就能来的。”

听着这鸡汤似的语言,本源呵呵地笑了,“雷鸣叔,听你这对爱情的深刻理解,一定是经历过几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吧。”

“没有。”雷鸣断然否认道。

“别不承认,肯定是。”本源坚持道。

“没有就是没有。”雷鸣的回答也很坚决。即使有,也不是你这小毛孩子能懂的。

而本源此时却想起了远方的秦可可,不由露出甜蜜的笑容。

夜色,将本源幸福的表情遮掩得严严实实。

也将雷鸣无奈的忧伤吞噬得干干净净。

雷鸣刚才是说谎了。他还真的曾经经历过一段短暂的爱情呢。

那段爱情,是真的很短,短暂到他还没有沉迷其中,就已经结束了。

而那段爱情的女主角,现在早已嫁人生子,在大城市里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雷鸣叔,在想啥呢?”见白天话语不停的雷鸣一路上沉默不语,本源没话找话说。

只是,他这样的问话,多少会让人感到尴尬的。

“没想啥,只是觉得有点累了。”雷鸣懒洋洋地回答道,语气里满是疲倦,好像真的累了一般。

“那赶紧回去睡觉。”本源说道,加快了步伐。

看着本源大踏步的向前走,雷鸣苦笑一声,也加快了速度。

回到宾馆,他们看到本小海正开着笔记本,认认真真地查看程序呢。

看来,他还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呢,雷鸣满心赞赏地想。

而本源,看着喝酒回来后依然专注工作的老爸,心头却是一软。

他示意雷鸣不要出声,然后掏出手机对着老爸的背影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

本源将照片发给老妈后,很快得到了她的回应,“你爸很辛苦,好好照顾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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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开空调睡觉

看老妈这么关心老爸,本源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也有些吃醋,自己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好吧。

本源走近了老爸,发现他的头上竟然有了很多白发,以前没曾注意到呢。

让本源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和雷鸣已经进来好大一会儿了,老爸竟然没有发现,还在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上的程序。

而雷鸣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很体贴地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朝本源嘘了一声,然后去了卫生间。

本源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沿上,打开微信和秦可可聊起天来。

热恋中的男孩女孩都很可怕,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看到对方的消息留言。

“本源,你毕业后就留在海滨工作吧,有海的城市太好了,空气湿润,一点也不炎热。”秦可可已经畅想起未来来了。

“我也有这个想法呢,只是不知道以后好不好找工作。”本源了解现在大学生就业的现状,对未来抱的希望不是很大。

“想找,肯定能找到工作的。找不到好工作,还找不到差一点的工作吗?”秦可可循循善诱道。

“我也这样想,只是就怕到时候连差工作也找不上了。”本源回复道。

“还没到那个时候呢,怎么就开始泄气了呢。”秦可可发了一个发火的表情。

“好吧,就听你的,争取在海滨市找到工作。”本源讨好道。

“真是好孩子,真听话。”秦可可发了一个大拇指图案。

看着秦可可的话,本源直接无语,难道女人都有做母亲的期望?

“我在海滨找工作,那你呢?”本源突然想起这个关键的问题,赶紧问道。

“我读完研,当然也要去海滨市找工作啊。”秦可可很爽快地回复,“我妈妈也很喜欢海滨市呢。”

本源想起秦可可曾经说过她家在京都买了楼房,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秦可可既然在京都已经有了房子,又在京都上学,那么以后肯定是要留在京都工作了。

而现她又说要到海滨市工作,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想到这些,本源不禁对未来的工作更担忧了。而且,他对他们的感情也产生了担忧。如果以后真的在两地工作,两人的结局又会如何?

本源虽然想了这么多,但他还是不想把这个现实告诉秦可可。既然大家都不点破,那就继续这甜蜜的爱情好了。

万一能够天长地久呢。

此时本小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转身到了坐在床沿上的本源,惊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雷鸣呢?”

“我们回来很久了,雷鸣叔可能在洗澡呢。”本源朝卫生间努了努嘴。

“啊,已经十点半了?”本小海看了看手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刚才太投入了,沉迷于控制程序的研究中,时间过得飞快,他已经看了快两小时了。

“哥哥,既然这么晚了,赶紧洗洗睡觉吧。”此时雷鸣裹着浴巾出来了。很明显,他此时的状态不佳,话语就没有那么多了。

也许是由于本源的存在吧,雷鸣有许多话想对本小海说,但是又说不出来。

譬如刚才本源问过他的关于过去的爱情故事,他很想讲给本小海听,但现在肯定没有这种机会了。

雷鸣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知道,本小海并不是他的亲哥哥雷霆,而且,他们之间一点也不相同,但本小海就是给他一种亲哥哥的感觉。

所以见到本小海,他就有说不完的话,就想把自己过去的故事都讲给他听。

但是此刻,看着本源安静地坐在那里玩手机,雷鸣心里竟有一种深深的嫉妒感,想想自己如果是本源该会有多幸福。

但是事实不容改变,他永远不会成为本源。所以雷鸣此刻只有悻悻然地躺到床上,也拿起手机玩起来。

在玩手机的时间里,他能够忘却过去的事情,也能够忘记眼前现实的无奈。

雷鸣也曾分析过自己的心理,也许就是一个人久了,想找个人倾诉吧。

只是向人倾诉,需要有个感觉,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稀里哗啦朝外倒苦水的。

雷鸣平时爱说话,不管什么人,他都能荤的素的说上一大堆,但是这些话只是从嘴里说出来,很少过心。

说过了,嘻嘻哈哈过后,也就忘在脑后了。

无论如何,自从遇到本小海后,他就觉得自己是真的找到了倾诉对象了。

所以,雷鸣千方百计地想要接近本小海,甚至像一块橡皮糖,快要贴得人家不胜其烦了。

而现在,人家爷俩一起来了,自己还是厚着脸皮和他们住在一起,就有些尴尬了。

雷鸣甚至有些责备自己,为什么头脑一热就答应本源来参加实习活动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而且本源这种瘦得跟麻杆一样的男孩,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到时候碍手碍脚的,大家都不方便呢。

“雷鸣,怎么了?”本小海第一次见雷鸣这么老实,有些纳闷地问。

“没怎么啊,就是感觉有点困,想睡觉了。”雷鸣掩饰着自己的沮丧。

“困了就别看手机了,赶紧睡觉吧。”本小海也没多想,直接说道。

本来很自然的话,在雷鸣听来却感动得很,他认为本小海这是关心他啊。

雷鸣很听话地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仰面成大字型放松了身体。

这边,本源也已经和秦可可说了晚安,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本小海也麻利地将笔记本关了,准备休息。

刚才他还在认认真真地研读程序,生怕出现一丁点儿纰漏,给自控系统改造项目造成不良影响。

但只一会儿,本小海便如凤凰涅槃般想通了,反正程序已经经过了好几个人的审查,应该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在调试打点过程中,也一定能及时发现改正的。

房间里的温度被雷鸣调的很舒适,是最节能环保的二十六度。

在炎热的夏季,能够开着空调盖着被子睡觉,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搁在几十年前,这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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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进展顺利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就没有这么舒服了。

虽然有十五天以上的工期,但是对于整个自控系统的改造来说,这个时间还是非常紧张的。更何况只有本小海一个人参与了前期系统的设计。

陆梅和马琳,虽然也早就熟悉了硬件的配置以及程序控制,但是她们没有过任何安装调试的经验,只能比新手稍微好一点点而已。

为了确保工程进度,本小海督促大家加班加点地干活。

他们每天都像上满发条的钟表,除了吃饭,就是不停地干,干,干!

本小海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他一刻不敢懈怠,不停地在各个工作小组间穿梭,及时给大家进行指导。

陆梅和马琳也充分发挥了技术人员的作用,根据前期对图纸的熟悉,具体指挥着工人在正确的位置安装设备。

那两个返聘回来的老工人,虽然技术水平不足,但是他们还有足够的劳动力,在设备搬搬运运及抬抬抗抗中一点也不偷懒,每每干得满身大汗。

那些人力资源公司派遣来的技术工人,也是非常卖命地干活。因为他们的工钱总额早就计算好了,如果提前完成任务的话,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到别的地方赚更多的钱。

这些人中,也只有本源稍稍轻松一些。虽然他学的也是电气自动化专业,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实践经验,图纸和程序他都看不懂。而那些搬搬运运的体力活,他也不能胜任,还不够碍手碍脚的。

因此他的角色变成了服务人员,给大家递递扳手、螺丝刀之类的工具,或者送送矿泉水,除了天气闷热以外,倒也舒服的很。

雷鸣偶尔也来过几次,但是看到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他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本小海更是没有功夫和他瞎聊,也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和他共处一室。

但是也只能是共处一室而已。本小海晚上加完班回来的时候,雷鸣早就进入了梦乡,根本没有相互交流的时候。

本源虽然干不了多少活,但是跟着走走转转,每天也累得够呛,父子俩之间的交流也非常少。

终于雷鸣耐不住孤单,在经历了几夜的独守空房后,直接不来宾馆住了。

而本源也早就忘了邀请秦可可过来一起实践的诺言,以生无可恋的语气对本小海说,“老爸,这几天我光陪着你了,我也得回家去陪陪老妈了。”

本小海岂能不明白儿子的意思,这小子吃不了苦呗。但他没有阻止儿子对于轻松生活的向往,摆摆手就放他走了。

这样一来,偌大的三床房间就剩下了本小海一个人。

本小海倒没有觉出什么不妥来,反正白天的时间都在工地上干活。每天晚上回到宾馆的时候,都几乎到了十点钟,浑身疲倦的本小海,简单洗刷完毕,倒在床上马上就能睡着。

也幸亏本小海提前做足了功课,那些工人们也相当的配合,所以工程进展得非常顺利。

只用了七天的时间,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安装到位,剩下的就是打点调试了。

本小海带着鲁梅和马琳,又用了半天的时间对现场的各种设备进行了检查,包括安装位置方向,接线等等。

那些劳务派遣工的技术水平和敬业态度都让本小海刮目相看。

他们的工作流程很规范,根本用不着本小海多做指导。只要看着图纸,他们就能把设备真正确切地安装好,并进行静态调试。

进行打点的调试的时候,本小海有些不放心,亲自靠在工控机前,看着陆梅和马琳调出一个个输入输出信号,进行模拟调试。

一个点,一个点,一个点又一个点;输入的信号状态,输出的动作执行,都能够一步到位,这让本小海感到由衷的欣慰。

当得知本源已经回家的时候,雷鸣心里竟然说不出的高兴。他吃过晚饭后早早地到了宾馆,让厨房准备了几个适合下酒的夜宵菜。

对着七八个小菜,雷鸣独自喝着啤酒,等待着本小海的归来。

虽然雷鸣早就和本小海打了招呼,但是本小海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看到光着膀子在喝酒的雷鸣,还是愣了一下。

一晚上忙碌的工作,早让他忘了这一茬。

满身疲惫的本小海,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坐在了雷鸣的对面。

雷鸣很识趣地帮他打开了啤酒,并将一双筷子递到了他的手里。

“哥哥,听说工程进展的很顺利,是吧?”尽管雷鸣想说的是一些私房话,但他还是将关于工作的话题放在了最前面。

“是啊,进展的很顺利,一切都如所想的一样。”本小海懒洋洋地说着,但他的心里很高兴。

“我就说哥哥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雷鸣几乎每句话都带着哥哥两个字,热情得让本小海都觉得难为情了。

好在本小海并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也就比较谦虚地回答道,“现在只是安装完了设备,也只是进行了静态调试,真正开起来的效果还不知道怎么样。”

虽然雷鸣并不懂得本小海说的这些专业话,但是他却一如既往地赞美着本小海的技术水平。“哥哥,既然前面进展得这么顺利,基础打得这么好,后面的调试肯定会更顺利的。”

本小海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而是端起了酒杯,一口就把杯子喝了个底朝天。

丝丝冰凉,透过嗓子,又进入了五脏六腑,本小海仿佛觉得身上的所有细胞都活跃起来,刚才的疲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鸣不停地劝解本小海喝酒,吃菜,好像这不是夜宵,而是正儿八经的晚餐。

“哥哥,你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问完了工作上的事情,雷鸣自然而然地就将话题转到了私人感情上。

“就是没人介绍认识的呗。”本小海淡淡地说,他和丁晓燕的爱情故事,确实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那多没趣。”雷鸣评价道,虽然他没有结过婚,但是他仍然有评价某些事情的权利啊。

“那你是认为什么才有趣?”本小海笑道,“说说你的看法。”

“当然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最有趣。”雷鸣此时说出的话就像一个初中生,单纯而美好,让人向往。

“现实中会有吗?”看着雷鸣有些激动的表情,本小海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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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明天上学去?

这“咚”的声音也太大了。

丁晓燕看到老公胖胖的身体像一坨面团瘫软回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滑落到与茶几间的缝隙中。

听着茶几吱吱地响着向外滑动,她满腔的怒火瞬间便被吓成了惊慌失措。

“老公,你别吓我。”丁晓燕的声音带出了哭腔。

她伸手试图将本小海拖回沙发,无奈她麻杆似的手臂使不出多少劲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地倒在地板上。

丁晓燕也顺势跪下来,将胳膊垫在了本小海的头下。

她靠近了本小海,听到到他呼吸的声音很大,这也没摔晕啊,为啥会瘫软成泥,不禁倍感疑惑。

“你在干嘛?”正当丁晓燕纳闷着的时候,本小海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有些呆萌地望着她。

“你该不会是被撞傻了吧?”丁晓燕终于明白老公是在逗她,可这逗比的模样也不是他平时的作风啊,这个木头疙瘩好像突然变幽默了?

本小海见自己成功地将老婆从埋怨哥嫂的牛角尖中拽了出来,不禁自得地笑了,这憨厚的嘿嘿笑声才是他的本色啊。

“晓燕啊,你这是谋杀亲夫未遂,知道不?”本小海伸出胳膊,让丁晓燕将自己拉了起来。

他们默默地重新坐回沙发,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看起了电视。

《乘风破浪》中邓超穿回了他出生前的年代,和年轻时代的老爸称兄道弟,一个逻辑混乱但很有趣的故事。

“看来人生还真有重来的可能性呢?”本小海感慨道,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丁晓燕,“你说如果能重来,你会嫁给林家涛那个混蛋?”

丁晓燕默然地看了本小海一眼,没有说话。当初她看上本小海,就是因为他本分老实。

可没想到他也老实得过头了,半辈子都活得碌碌无为,那些老中专生,老大学生,甚至很多技校生,都走上了领导岗位,就他自己还奋斗在电气设备维护一线。

如果在技术领域有所建树也好啊,偏偏他又和他的姓氏一样,笨得一塌糊涂,工作20多年了,复杂些的图纸还是看不懂,真不知道他当年怎么考上的中专。

好在他对自己一如既往地宠爱着,几乎包揽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所有的家务活,而且从无怨言。

所以如果能重来,自己还想不想嫁给本小海,她内心是真犹豫着呢。

“不论你想不想嫁给我,如果能重来,我还是想娶你。”见丁晓燕不说话,本小海凑近了她说,“而且我会改变自己,变成你真正想嫁的那个人。”

“电影演完了,咱就别假如了。”丁晓燕率先站了起来,“洗洗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

“是啊,明天还得上学去。”本小海跟着嘟囔了一句。

上学去?丁晓燕回头看了一眼本小海,真是越活越笨了,说话都不过脑子了。想到这,她反而乐了起来。

005.神秘树林

彭秋秋穿一件淡绿色的衬衣,衣服好像有点瘦,人便显得有点胖。

也许是女孩子长个子比较早的缘故,同样是十五岁的年龄,她个头比本小海高了半头。也怪本小海确实太矮了,这时他还不到一米六的样子。

“听说你一心一意想考中专?”彭秋秋问。

“嗯啊,”本小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以他家现在的情况来看,肯定是考中专比较合适,能尽快地为家庭减轻负担,还能早早地工作挣钱。

但本小海此时却有些犹豫了。他知道再过几年,中专文凭将一文不值,就连大学生都将会遍地都是。

既然自己已经重新来过,为什么非得走原来的路子呢?只是如果不考中专,会不会错过自己的老婆丁晓燕呢,他心中还是很惦记着她呢。

不过,自己也不是在中专认识的她啊,如果有缘,终归会遇上的吧。

“咱们一起读高中吧,以后考大学。”彭秋秋见他回答得勉强,便开始鼓动道。

“好啊。”本小海欣然答应道,又奉承似地加了句,“你学习那么好,以后考大学没问题。”

本小海对自己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根本没有信心,他太了解自己的学习能力了。

后世自己用了半辈子的时间都没有把本职工作做好,考中专也算是凭了运气。

不过,他确实不想再考中专了。既然老天爷给了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要么考好大学走高知路线,要么直接像其他重生者一样发家致富。

虽然,自己还没有什么金手指出现,但他相信凭着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怎么着也不至于像后世那样浑浑噩噩了吧。

学校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里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两旁是一座座小小的土堆,这些土堆和平地一样都覆盖着密密的野草。

据说以前这里是乱坟林,那些小土堆就是坟墓。

没有墓碑,没有新坟,学生们只当这是吓唬人的说法,所以他们一般都是走这条小路进出学校的,否则走大路得多绕十分钟的路程。

本小海和彭秋秋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小树林。小树林里竟然薄雾缭绕,朦朦胧胧,宛若仙境。

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让彭秋秋高兴起来,她甩着马尾辫孩童般地蹦跳着走路,像一个刚采完蘑菇的小绿兔,活泼又可爱。

”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本小海心中突然动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年龄,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我们还都是孩子啊。”

跑在前面的彭秋秋可不知道本小海这时候千回百转的心思,渐渐地就离本小海越来越远了。

本小海抬头时,迷雾中已不见彭秋秋的身影,不禁觉得这片树林处处透着诡异,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彭秋秋惊恐的尖叫声。难道这迷雾中真的有蹊跷?

作为一个男人,不,作为一个男孩,本小海虽然也是害怕,但他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那个大块头的弱女子。

本小海加速向前方跑去,很快,他便听到彭秋秋的动静。

两人几乎撞在一起才停下来。彭秋秋一把抓住本小海的胳膊,迅速躲到他身后。

“怎么了?”瘦弱的本小海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故作镇定地问。

“前面有鬼。”彭秋秋喏喏道。

本小海愣了下,难道世间真的有鬼?也许真的有吧,重生这样的事情都有,鬼这种东西为什么不能有呢?也许自己就是鬼呢?

想通了,本小海忍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他豪爽地挥了挥手,朗声说“走,咱去会会那鬼!”

015.树静风不止

本小海以为安抚了丁晓燕,自己职称低聘的事情就过去了。

自己本来在车间和班组的威信也并不高,大不了威信更低一些,也没觉得多么丢人。

只是可惜了那每个月一百多块钱。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晚饭后电话一个一个的打过来,都是被低聘的那几个职工。

他们打电话的目的是邀请本小海一起去医院看望魏霞,因为魏霞是被低聘的人之一,她想不开了。

魏霞本来是机械设备运维三班的助理工程师,本来本小海和她不怎么熟络。

但这次她也落选了,将会转换到操作岗位上去,于是不论关系怎样,大家就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

下午公布结果后,魏霞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诉了一阵苦,发了一阵牢骚,又大哭了一场,也未能改变转岗的既成事实。

神情恍惚的魏霞回家后絮絮叨叨地向丈夫王刚诉说委屈。

本以为会得到丈夫的安抚,但是丈夫不仅没有安慰她,却又把她埋怨了一顿,说她平时不注意和同事搞好关系。

于是魏霞更是委屈地又大哭了一场。

处于悲伤状态钻了牛角尖的魏霞趁着丈夫做饭的功夫,就想不开伤了自己。

忙活做饭的王刚当时没有听到客厅里的动静,等他做好饭,将饭菜端到客厅茶几上的时候,魏霞已经晕倒在沙发上。

鉴于此情况,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的本小海也不得不答应和同事们一起去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后,丁小燕暗自庆幸自己这次只是埋怨了他几句,而没有讽刺挖苦他。

不过她相信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却啥也不在乎的本小海也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本小海不紧不慢走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室里魏霞的病床前早已站满了人。

有这次低聘的五六个职工,还有魏霞机械设备运维三班的同事。

当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矿上的分管领导和车间主任也不得不来看望。

几个职工七嘴八舌地说着吵着,“这是要把人往绝路上整呀。”

魏霞的丈夫王刚在家里牢骚满腹,此时却没了话说。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魏霞,只要魏霞好好的,什么结局他都愿意接受。

本小海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不是英雄惺惺相惜,而是同病相怜。

齐岗煤矿医院本来就不很大,急诊室只有一个大房间放着十几张病床。

二十几个人在里面说话,叽叽喳喳就像赶集。有护士过来,撵他们到外面去说话,可谁又那么听话呢。

矿上的领导们并不正面解答职工们提出的问题,只是安慰魏霞一阵子,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后就要告辞。

这时,门外冲进一个人来,叫嚷着,“谁伤害了我姐?”

这人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魏霞的弟弟魏轩,长得胖胖壮壮的,脸也粗粝黝黑,一看就是个大力士。

此时他满脸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充满怒火的眼神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他握紧的拳头抬起来,又大吼一声,“是哪个王八蛋伤害我姐姐?给我站过来!”

王刚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魏轩的胳膊说,“小轩,你冷静点,你姐姐没事。”

魏轩这才没好气的瞪了王刚一眼,向魏霞的病床走去。

魏霞还在输着液,她脸色仓白,看见魏轩过来,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

魏轩心疼地用他粗糙的手擦拭去姐姐脸上的泪水,“姐,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你姐正难受呢?小轩你就别问了。”王刚小声嘀咕道。

“姐,你别怕,我给你撑腰。”魏轩紧紧抓住姐姐的手,斩钉截铁地说。

从生死线上挣扎着回来,魏霞好像一下子把什么都看淡了。

她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都是我自己想不开,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领导们真正地告辞了,同事和难友还围在魏霞的身边。

他们名义上是为了魏霞的住院而来,但他们一直在吵吵闹闹,一直在埋怨,一直在发牢骚的行为却让魏霞一家更添烦恼。

魏霞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王刚则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而魏轩此时却更怒了,“你们有完没完,有本事去找管事的啊,或者是像我姐姐一样做出个样子来”。

众人顿时沉默无语了,尴尬着和王刚魏霞道别。

回宿舍区的路上,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伙。魏霞班组里的同事一帮,低聘的职工一伙。

他们慢吞吞地走着,热烈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没想到魏霞还是这么个烈性子啊。”

“平时咋咋呼呼的,没想到到了事儿上,却这么想不开。”

“她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啊,业务能力也行啊,怎么大家伙对他都评价这么低呢。”

“业务好又有什么用,人缘太差了,她那张臭嘴,抓住别人的缺点,一点不留情面。”

“她明年可就该评工程师了,现在转到操作岗上,连评工程师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怎能不憋屈吗?”

“其实咱们几个谁不憋屈?知识少?技术差?能力低?人缘差?”

“即使都很完美,也总会有最后几名的。其实真正想开了,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胳膊拧不过大褪。这也不是咱车间主任的主意,从上到下都在这样捣鼓。”

”哎,认命吧。大不了以后让他们多拿钱的多干活。咱们落得个清闲。”

从开始的情绪低落,到义愤填膺,到牢骚满腹,到现在的认命,低聘职工们的意志终归被现实磨平。

过了两天,郝刚过来办理辞职手续,他笑眯眯地和大家握手告别。

他并不埋怨大家把他选成了倒数第一,人走茶凉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他说趁着还不到不惑的年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魏霞抗争的结果也算是得到了胜利,她的助理工程师职位算是保住了,不过被公司调往了其它车间。

这样其他人也无法拿她来进行攀比了。

此事件中最倒霉的应该算是车间主任林家涛吧。他由于工作推进不力,受到警告处分,并减发三个月的绩效奖励。

本小海依旧是原来的本小海,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只会任由事态的发展,无为而为。

但生活并不会由于有人屈服和认命就静默,就像平静的水平总会有涟漪产生。

048.新股东

本小海用手势对丁晓燕比划了一下,提示她把刘洪利想入股的事情说一说。

丁晓燕心领神会,示意大家静一静。她给大家分析道:“按照测算,我们需要二十几万的资金,除了王薇、刘卫红两人的四万,咱们每个人还需要投入四五万块钱。”

“咱们这么多人,还要这么多啊?”虽然之前也预算过许多次,但所需钱数越来越具体化的时候,她们依旧觉得有些多了。

“是啊,咱们前期考虑的都只是加盟费和房租。”丁晓燕解释说,“咱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转让费这个说法。还有经营起来一些不可预知的花销,咱们都没有考虑过。”

“你们也没考虑到经营起来后的工资问题吧?”本小海笑眯眯地问。

“我们都是自己干,不雇人,哪里需要什么工资啊?”肖凤云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本小海,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呢?

“你们都不要工资,只要以后的分红?”

“是啊,大家合伙做生意,肯定是看中的分红啊。如果只是赚工资,那和去别的地方打工有何区别?”邵馨莹看本小海的眼神也像看白痴。

这帮傻娘们儿啊,还合伙做生意呢,几十年的饭都白吃了?本小海真为他们的智商捉急。

“那你们只要分红,和王薇刘卫红两个只出钱不出力有啥区别?你们不白白地多操心多忙活?”

一语惊醒梦中人,邵馨莹和肖凤云荒然大悟。但肖凤云依旧狡辩道:“我们可以多分红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本小海给他们科普道:“营业收入是需要交税的,最后的利润才可以用来分红。

而工资是作为人工成本的,这部分不需要交税。而且分红周期一般都比较长,你们平时花什么?”

于美丽问:“那我们拿多少工资呢?”

“你们可以开股东大会,根据经营情况和周边人的收入来定啊。”其实本小海也是半瓶子醋,说不出更多的道道来。

“唉,没想到干点事这么难啊。”肖凤云叹息道,“不光花钱还得操心。”

丁晓燕见士气有些低落,鼓励道:“多想想我们以后赚大钱,这些困难就都不算什么了。再说也不是谁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

“我觉得每个人四五万块钱还是有点多啊,不是拿不出来,是往外拿钱心疼啊。”邵馨莹假装心疼地说。

“刘洪利你们认识吧?我对门。”丁晓燕问。

“认识,不熟,看起来挺爷们的,也挺实在的,每次见到都主动打招呼。”于美丽说。

挺实在的?本小海怀疑自己听错了。若说刘洪利热情,他认可;如果说他实在,本小海就只能呵呵了。

“他有入股的想法,和王薇她们的性质一样,不参与经营。”丁晓燕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可咱们六个都是同学,他一个外人算什么?”肖凤云反对道。

“也不能算是外人吧,咱们都认识他,晓燕和他又是对门儿?是他先把钱交给咱们,难道他还能骗了咱们不成?”邵馨莹想的是能多一个人,自己就能少投资一部分。

“是啊,为了减轻咱们每个人的负担,同时也减少经营中出现的风险,我也希望多个人好些。”于美丽发表意见说。

“对,至于分红的人多,咱们可能会吃亏。不过咱们的股份更多啊。而且还有工资那一部分,咱们自己说了算,可以加工资。”邵馨莹说到这里,不厚道地笑了。

“那好吧,我也不是有钱的人,我也想少投资点。”肖凤云悻悻地说。

“那么,到现在为止,咱们是七个人了。”丁晓燕总结道:“咱们把妙云签下来以后,需要正式开会来讨论后续的这些东西。”

“是啊,得开会定个制度,否则鸡多不下蛋,人多瞎胡乱。”于美丽笑哈哈地说。

大家伙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为防止夜长梦多,去沪江市和妙云签协议的事情就定在明天。当然作为四个具体经营的人,她们都要去沪江市。

活了大半辈子,这四个女人都从来没有去过沪江呢。其实本小海也没有去过。

但是本小海还要上班,当然不能跟着他们去。再说化妆品经营也和他无关啊,他应该只是在背后默默付出的那个男人。

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老老实实地赚着工资,额外再干着富春煤矿的那些活赚些外快,将来的生活有奔头着呢。

回家时,听见对门传来电视机的声音,知道刘洪利没有上班,本小海就邀功似地去告诉他被接收为股东的事情。

刘洪利当然高兴,当即就要将钱转给本小海。

“别转给我,是她们几个女人在经营,和我无关。”本小海连连拒绝。

“明白了。”刘洪利爽朗地大声笑着:“即使和你有关,也得是小丁当老板,你当老板娘。”

“刘哥,不带这么损人的。”本小海被伤了自尊,不高兴地说。

“兄弟,你还跟我生气啊。”刘洪利笑呵呵地拍了拍本小海的后背,“去你家给老板转账还是让老板过来?”

“我去把她叫来吧。”

回到自己家,本小海发现丁小燕已经将新买的衣服换上,正在穿衣镜前自我欣赏呢。

本小海也将自己的新短袖衬衣也换上了。和丁晓燕一起站在穿衣镜前自恋不止。

“还真是郎才女貌啊,天生一对儿啊。”本小海感叹道。

丁晓燕咯咯地笑起来,“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呢。”

“当然,男人凭才华,女人才凭脸蛋。”本小海是知道郎才女貌这个梗的,就是说自己长得丑呗。

看着镜子中好像越活越年轻的丁晓燕,本小海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丁晓燕嫌弃地把他推开,“大白天的,没个正形。”

本小海将刘洪利要转钱的事情说了,丁晓燕拉着本小海就走,“赶快过去,免得他变卦。”

“真是一对俊男靓女啊。”刘洪利开门看到打扮一新的本小海两人,愣了一下。

丁晓燕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被别的男人夸赞,她还真的不自在呢。

“刘哥,干嘛取笑我们。”本小海也不是厚脸皮的人。

“我说真的呢,小丁这身打扮还真像老板呢。”刘洪利又看了丁晓燕两眼。

丁晓燕脸红得更厉害了,为避免继续尴尬,她直截了当地说,“刘哥转钱吧。”

073.光明正大撒狗粮

本冬梅小心翼翼地将方格手绢放在桌子上。才又转回身从李文彬手中接过了花手绢。

本冬梅再把花手绢再放到桌子上,拿起方格手绢用双手递给了李文彬。

李文彬接过方格手绢,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放在鼻前闻了闻,好像手绢能散发出芳香似的,最后才将手绢放进了衬衣口袋里。

“发喜糖啊!”见换手绢仪式已完毕,门口有几个孩子大喊起来。

李文彬从妈妈手里接过一包糖果,撕开包装就抓了一把朝门口扔去。

花花绿绿的糖果直接扔到了堵在门口的人们的身上,有几块又从身上落到地上,一时间人群乱挤,甚至有人挤进了屋子里。

本小海见状,嘟囔了一句“真笨啊”,就从李文彬手里抢过糖包,抓了一把从人群头顶上方扔出了门外。

门口的人又急忙朝门外涌去。本小海紧紧抱住糖包,也随人流挤了出去。到了院子里,本小海抓着喜糖向不同的方向扔去。

屋里的人看着院子里的人们争抢着喜糖,掩饰不住地呵呵笑起来。本冬梅此时也不那么害羞了,趁着李文彬专注地看着外面而偷偷地打量起他来。

王媒婆扑捉到了本冬梅的眼神,暗忖还真是郎才女貌呢。这小姑娘虽然瘦瘦弱弱的,但是长得确实标致,如果再胖一点,还真是如仙女下凡呢,怪不得李文彬家条件这么好,都能看得上她。

其实她不知道,李家看中本冬梅的,不只是她的长相,更是她吃苦耐劳的品格。李家来本家庄打听的时候,街坊邻居都说了不少好话呢,除了夸她漂亮,更是夸她能吃苦,能持家。

确实如此,三年前母亲去世后,父亲一蹶不振又体弱多病,而本小海又少不更事,这个家全凭她的支撑。吃苦,孝顺,顾家,这正是好媳妇的标准啊。

对李文彬而言,他第一眼看上的,确实是本冬梅的美貌。几个月前,他来本家庄给人送砖,就是本冬梅给他指的路。

当时,本冬梅正从田里回来,夕阳照得她枯黄的头发更黄了,外面还有一层金色的光晕。从李文彬的拖拉机上看,就像是看到了仙女。

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本冬梅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乡下女孩。但是那一刻,本冬梅红彤彤的脸颊,亮晶晶的大眼睛,银铃般的清脆声音,让李文彬的世界瞬间塌陷了。

李文彬一旦将本冬梅装进了心里,她本人的瘦弱,她家庭的贫寒,她体弱多病的父亲,她未长大的弟弟,都构成不了对他情感的威胁,甚至让他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

见儿子态度坚决,李文彬父母便托人打听本冬梅的情况。当然,打听到的,都是对本冬梅的夸奖。特别是最近本小海带领的学生安装队也在李家村干了不少活,他们两口子对本家的印象又提升了不少。

所以,在很多人觉得这是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时,两家人却是满意地很。

虽然本冬梅早就忘了那次指路的邂逅,但是李文彬自身的条件以及他家庭的殷实,都让本冬梅和父亲感觉像捡了大便宜。

本小海当然也不知道李文彬对本冬梅的一见倾心,他只是以为这就是本冬梅的命运。就像他认为丁晓燕就是他命中的爱人一样。

想到丁晓燕,本小海的心头又难以平静了。

后世的自己是否还存在于那个时空呢?后世的丁晓燕是否还在和那个本大叔在一起呢?

现在的少女丁晓燕又在干嘛呢?是否真如她自信的那样考了高分呢,去鲁梁一中读书的时候是否真的能再见到她?

撒完喜糖的本小海,两手空空。那些糖果早已进入了人们的口中,而吃到糖块的人们也看完了热闹走得差不多了。色彩斑斓的半透明糖纸稀稀拉拉地躺在地上,有些繁华散尽的落寞。

李文彬的父母将红皮包袱留给了本家也离开了。包袱里面是五块衣裳料子,三块是给本冬梅的,还有两块分别是给本光明和本小海的。

按照风俗,李文彬是不能直接走的。既然已经换了手绢,他需要多和本冬梅多了解了解,两人之间不应该再像陌生人那样了。

但这种了解,不是找个无人的地方谈心,而是要正大光明地了解。于是,他们两个出了家门,沿着大路散起步来。

本小海无事可干,便和几个比他还小的孩子,远远地跟在李文彬两个人的身后。他跟着可不是看西洋镜的,他是怕这帮小孩子瞎捣乱。

“你看那新女婿和新媳妇傻不傻?”一个叫大龙的孩子大声地问旁边的伙伴。

本小海哑然失笑,这才换手绢就叫新女婿新媳妇了?可是他怎么也没看出来姐姐他俩傻在哪里啊,这小孩子到底在说啥啊。

其他孩子也和本小海一样蒙圈,都不知道大龙为啥说他们傻呢。

见没人回答他的话,大龙忍不住直接说出了他的发现,“天这么热,他们走在大路中间,也不怕被太阳晒熟了。”

可不,本小海和这帮孩子都很自觉地走在路边的树荫下。前面的李文彬和本冬梅妥妥地走在大路的正中间,头顶上是大大的太阳。

难道这也是一种风俗,正大光明的意思?本小海当年不是在老家相亲的,当时也没人告诉他这些讲究啊。有意思,有意思。

李文彬和本冬梅应该没有说话,因为他们虽然并排走着,但是离得很远,说话的话,彼此间应该听不见吧。

其实,他们这种正大光明的了解,并不是真的要有全面的了解,而是做给大家看的,是要向周围的人宣布,我们换手绢了,我是有媳妇的人了,我是有婆家的人了。

本小海心想,这是正大光明地撒狗粮啊。重生到这个世界,自己成了名符其实的单身狗,两个丁晓燕都不在自己身边呢。

幸亏后面这帮小跟班不懂大人的世界。

也幸亏自己重新拥有了父亲和姐姐,重新拥有了那帮几乎忘记了的初中同学。

104.把爱带回家

刘春富买完肴肉后,见雷霆还在一脚一脚地踢着雷鸣。

此时他已不像是在教训雷鸣,倒像是弟兄俩玩起了游戏。

雷霆踢一脚,雷鸣哼哼一声,但就是不起来。

刘春富听见了雷霆口中不停嘟囔的那句“我让你拿别人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孩子的世界观还是蛮正的。

他又扫了眼看热闹的几个人,苦笑一下,走过去将雷鸣拉开,又弯下身把雷鸣扶了起来。

一直哼哼唧唧着的雷鸣,见有人把自己拉起来反而不哭了。

他垂涎地盯着刘春富手里的塑料袋,里面就是浓香扑鼻的肴肉。

刘春富叹了口气,从塑料袋中捏出一小块猪肝,向他嘴边递过去。

雷鸣瞪大眼睛,乖乖地张开嘴巴,将猪肝吃进嘴里。

刘春富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问道,“香不香?”

雷鸣一直没舍得将猪肝嚼碎,就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回答说:“真香,谢谢叔叔。”

刘春富忍不住摸摸雷鸣冰凉的小脸,“真乖,真是好孩子。”

刘春富提着肴肉刚走开了几步,听见后面一声稚气的喊话:“叔叔,祝你新年快乐!”他回头看时,见雷鸣正举着小手朝他挥舞呢。

不知为什么,刘春富的眼眶竟然湿润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走回到了雷鸣身边。

他招手将雷霆也叫过来,问道:“你们两个住在哪儿啊?”

雷霆朝西边指了指,“我们就在那路边的房子里。”

刘春富知道,那是一片被弃置的平房,因为要修路,用户都已经搬走了,房子也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里面很冷吧?”刘春富皱着眉问。

“冷,很冷,很冷。”雷鸣说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刘春富的塑料袋。

刘春富又捏出一块猪心和一缕猪耳朵塞进了雷鸣的嘴里。

雷鸣这次没有犹豫,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边嚼边说,“真香,真香,谢谢叔叔。”

刘春富微笑地看着他,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这小家伙虽然脏了点,馋了点,但还是很懂礼貌的。

雷霆却没好气地瞪了雷鸣一眼,又转头对刘春富说,“叔叔真是好人,可我们不冷,也不饿。”

刘春富看了看表情严肃的雷霆,心想这孩子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这么要面子呢?真是难得的贫贱不能移呢。

不过,后天就是春节了,这两个孩子在那样的破陋房子里过节的话,还真是可怜呢。

刘春富又想起自己刚刚和老婆离婚,也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过年,也和这两个孩子一样孤苦伶仃了,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

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刘春富突如其来的伤感没有任何遮拦,被他们尽数看在眼底。

“叔叔怎么了?你也想家了吗?”雷鸣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春富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叔叔就是发愁一件事。”

“什么事啊?”雷鸣好奇地问。

雷霆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他们。他知道弟弟雷鸣特愿意和人说话,但却少有机会有人愿意和他说话。

这人既然愿意陪弟弟说话,只要他不伤害弟弟,就任由他们随便闲聊吧。

“我最发愁的一件事就是”刘春富看了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雷霆,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家里有一堆衣服没洗呢,天太冷了,我不愿意洗。”

雷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刘春富,显然他并没有明白刘春富所谓的愁事是什么。

雷霆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你们有钱人就是矫情,洗衣服还怕冷。”说完还鄙夷地看了刘春富一眼。

“哼什么哼?”刘春富装作生气的样子,“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水,谁不怕冷?”

“我也怕冷。”雷鸣吸了吸淌出来的鼻涕,又用袖子擦了擦,尴尬地说,“天冷了,就淌鼻涕。”

雷霆心疼地看了雷鸣一眼,却又狠狠心训斥道:“男子汉怕什么冷?”

“用凉水洗衣服,你不怕冷?”刘春富问雷霆,“你不怕冷,你去给我洗?”

“我凭什么给你洗?”雷霆冷冷地说。

“那咱们做个交换行不行?”刘春富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我怕冷,你替我洗衣服。我管你们吃饭,还管你们在家里睡觉。我家有暖气,同意不同意?”

雷霆露出惊讶的表情,心想还有这等好事儿?马上就要过年了,路上已经见不到拉煤的车了,也没法捡煤换钱了。

而且过年的时候,外面可能连卖饭的都没有。他正愁这几天怎么过呢。

如果这个叔叔说的是真的,自己和弟弟就不用愁了。

不过雷霆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征求弟弟的意见,“雷鸣,愿不愿意到叔叔家里去?”

雷鸣看一眼刘春富手中的塑料袋,又看看雷霆,想了一会儿说:“哥哥,我愿意去。”

于是刘春富将这两个流浪的儿童带回了家。他的家其实并不大,只是两间平房。不过好在有一个小院子,厨房和厕所都在院子里,两间平房便成了一卧一厅的布局。

此时的刘春富已经三十二岁,曾有七年的婚史。

在婚姻存续期间,他们一直没有要上孩子。去医院查体,双方都没有毛病,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没有孩子作为纽带,吵吵闹闹便成为家庭便饭。

直到刘春富坐实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和那女人你死我活地打了一仗后,那个女人便自觉地净身出户了。

那女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他的这一点儿家产,因为人家相好的是一个土豪,有钱得很。

离婚不到两个月,刘春富还没有从婚姻失败的阴霾中走出来。

上班忙碌时他还能暂时忘却苦痛,忘却被戴绿帽子的屈辱;业余时间却是浑浑噩噩,呼酒买醉,日子过得天灰地暗。

走进刘春富家里,两个小家伙都吃了一惊。一些衣服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茶几上的几本书横七竖八地堆着。

这凌乱的房子,和他们想象中家的样子差远了,这样的地方还能叫家吗

不过,家里搞得再乱,刘春富却没有亏待自己。

屋里堆了不少点心水果之类的吃食,而且生着炉子烧了土暖气,屋里暖洋洋的,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雷霆立即投入了工作,他先是麻利地清理起房间来。

先将那些扔得到处都是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归拢到一起,房间立刻就显得敞亮起来。

336.敬酒

看着严青霞狼狈的样子,本小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受到本小海具有魔性的笑声感染,其他几个人也都欢快地笑了。

唯有严青霞愤怒地瞪着本小海,她那本来清亮的眼眸,有点发红,还有被呛出的点滴眼泪闪烁着微光。

尽管对本小海他们的狂笑很不爽,但严青霞的心里却是愤怒但快乐着。她拿过酒瓶小小心心地给大家的杯子添了点酒。

倒完一圈酒,她又双手端起本光明面前的酒杯,恭恭敬敬地端给他,“大爷,我敬您一杯酒!”

本光明接过酒,看着严青霞,等待着她说出敬酒语。然而,严青霞也是微笑着看着她,没了下文。

“爹,青霞敬你的酒,你就喝了吧。”本小海知道严青霞可能并不懂酒桌上的规矩,忙打圆场说。

本光明看看杯中大约三分之一的酒,又看看本小海的脸,得到默许后举杯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大爷,您吃肉。”严青霞又用筷子夹了一片烤鸭肉放在本光明面前的盘子里。

“这姑娘,越来越懂事了。”看着严青霞麻利地做着这一切,本小海莞尔一笑,不管是否合章法,她总是有一片尊老的心。

有了严青霞的带头,李文彬也后知后觉地为本光明斟了一点儿酒。既然知道准岳父的病情了,自然不会让他喝太多的酒。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在说祝酒词的时候,李文彬内心真情涌动,说出来的话也很煽情,极具感染力。

“大爷,我提前给您拜年,祝您身体健康。把冬梅交给我,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用全心对她好的。”李文彬说着还朝本冬梅看了一眼,他眼眶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怎么好好的就煽起情来了呢?这是要泄密的节奏?本小海皱了皱眉头,他是真怕李文彬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文彬哥,这话说得有点早了啊。”本小海急忙插话道,“我姐和你还没结婚呢。”

“小海,你啥意思啊?”听到准舅子的话,李文彬一愣,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敬酒,直愣愣地看向本小海。

“没啥意思,没啥意思。”本小海知道他对自己的话产生了歧义,忙岔开话题说,“文彬哥,我爹还等着你敬酒呢。”

李文彬尴尬地看看端坐着的准岳父,双手恭敬地把酒杯递到他手中。

“好,好。”本光明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又是一饮而尽。当然,杯子里的酒很少,也无法分多次来喝。

“文彬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本光明竟然也顺着李文彬的话说起来,“冬梅跟着你,我也放心了。”

本小海看看李文彬,又看看老爹。这两人搞什么搞?像生离死别似的,像临终前的遗言交代。

这样联想着,本小海就满头黑线,急忙朝地上干呸两口,自己怎么老想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呢。

老爹目前身体一点事没有呢,看他喝酒的姿势,潇洒着呢。一切都是杞人忧天呢,本小海安慰着自己。

虽然他不相信有奇迹的发生,但他觉得既然老爹身体感觉不到痛苦,那么就这样不温不火地过着小日子也是不错的。

明天就要回老家了,大家将会有一段时间不在一起。因此,李文彬和严青霞就格外珍惜今晚的聚会,一个劲儿找理由和本小海父子碰杯。

本小海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和他们欢畅地谈天说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而且他还敞开了自己胃口,除了大口吃菜外,还大口喝起了酒。

“小海,不要喝这么多酒啊。”本冬梅被弟弟的豪迈吓坏了,“喝醉了会很难受的。”

“没事,没事,这点儿酒没事的。”不是本小海喝多了狂言乱语,他对自己的酒量非常了解,这点酒确实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而且这几天将所有的衣服全卖出去了,又增加了一些收入;陈雁飞也找到录歌的途径,以后也许会赚到娱乐行业的钱。

想到这些,本小海的心情就真的很激动了,想喝酒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他的话也多起来,不自觉地就把对将来的设想说了出来。其他人虽然有些听不明白他有些夸张的描述,但是他们相信他描绘出来的美好未来一定会成真。

欢声笑语将空荡荡的店铺填满,让冷冷清清的房间多了一份热闹。

本光明看着四个年轻人热热闹闹地说笑,心情也格外地好起来。

他真的没有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出息,带着家里人一路向幸福生活奔跑。如果他妈妈还在,该多好啊。

本小海提着酒瓶站起来走到了老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添了添酒,动情地说,“爹,我也敬您一杯酒。”

本光明笑呵呵地接过本小海双手捧过来的酒杯,连眼睛里都是盈盈的笑意。

“爹,我祝您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我祝您笑口常开,天天过年!”本小海说着吉祥的祝酒词。

“好,好,大家都笑口常开。”本光明看看酒杯里刚刚盖住杯底的酒,感觉有些少了,便把酒杯又递向了本小海。

本小海岂能不懂得老爹的意思,嘴里说着“爹,咱可以少喝点”,但他的手已经将酒瓶子倾斜,给老爹又添了一些酒。

本光明满意地举起杯,一下子将杯子中的酒倒入口中,口中喃喃道,“这酒确实好喝!”

本冬梅和本小海都殷勤地给老爹夹些菜到他面前,本光明笑着说道,“你们也吃,你们也吃。”

这个店铺不是他们的家,但是此时的气氛却比家里还温馨。

有父亲健在,有姐姐陪伴,还有准姐夫李文彬和好同学严青霞在,在本小海的心里,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如果有丁晓燕和本源在,那将会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但是鉴于自己已经重回到少年时光,对这些也不能奢求了,如果真的有本源在,那么自己肯定已经也是中年了,而老爹就不一定能在了

有一瞬间,本小海又天马行空地开起了小差,觉得如果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啊。

然而时间就像一条奔流不止的河流,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不可能静止在某一刻,而世上的事情也不可能静止在某一状态。

就在本小海感慨万千的时候,老爹本光明却突然站起身来,急匆匆地朝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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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急诊

“怎么了?”严青霞惊声问道。

她的话音未落,而本小海和本冬梅、李文彬三个人已经齐刷刷地站起来也奔了出去。

门外,本光明已经扶墙站住,不停地咳嗽着。

“被呛着了?”本冬梅轻轻地敲打着父亲的后背,柔声问道。

“没,没,没有。”本光明终于咳出一口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有似无。

本小海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老爹刚才咳出的那口痰。

不,那不是痰,是一小滩血。

“爹,咱去医院。”本小海站起身来说。

他又转头吩咐本冬梅道,“姐,给咱爹收拾几件衣服。”

本冬梅狐疑地看看本小海,发现他表情很严肃,也蹲下去看父亲刚才咳出的东西。

“爹,你吐血了?”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没事。”本光明又干咳了两声,摆了摆手说,“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不行,一定得去。”本小海坚定地说。

“咱爹这是怎么了?”本冬梅不问父亲,反而问本小海道,她觉得弟弟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否则上次他怎么会坚持到省城去给父亲检查。

原来他们以前说的没病都是假的。

“咱爹肺里有点毛病,不过没什么大事。”本小海虽然也急,但他依然撒着谎,他不想让姐姐跟着绝望。

本冬梅和本小海一起扶着父亲到了宿舍床上坐下,才开始给他收拾衣服。

而李文彬此时已经非常自觉地将房东的手推三轮车放好,里面还铺上了棉被。

自从本小海告知他准岳父得了肺癌以后,他的心就一直提着。没想到还没到春节,准岳父就开始咳血了。

咳血,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啊。李文彬没见过什么得大病的人,所以,见到那滩血迹以后,他就慌了,就认为准岳父一定是没救了。

本光明半倚在床头,神色平静地对几个年轻人说,“我真的没大事,等过完年再去医院吧。”

“爹,是没什么大事,但是已经咳血了,怎么着都得去医院看看,咱才能放心过年啊。”本小海挤出笑容,语气平和地劝慰着。

“爹,去看看吧。”本冬梅的脸上全是泪痕,她抓着父亲的手不停地抚摸着。

“大爷,去看看吧。”已经反应过来的严青霞也过来劝道,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她知道有病就要去医院的基本道理啊。

本光明耐不住大家的劝解,在本冬梅的搀扶下下了床,来到院子里的手推三轮车旁。

他看了看已经弯下腰将三轮车扶稳了的李文彬说,“不用上车,我能走。”

“叔,你还是上来吧,你放心就是,我能推得很稳。”李文彬以为准岳父不相信自己的推车技巧,解释道,“我在家也经常推这种车子的。”

“不了,不了。”本光明坚持着要自己走。

只是才走了几步,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而且又咳了一口血痰出来。

“爹,你就上车让文彬推着你吧。”本冬梅又哭了,她央求父亲道。

“叔,上来吧。”尽管刚才准岳父拒绝了上车,李文彬还是一直推了小车跟在后面。

本光明也不再坚持,在本冬梅和严青霞的搀扶下上了手推三轮车。

为防止三轮车的歪斜,本冬梅和严青霞分走在两侧护着。而李文彬也像是得了神力,推起小车来稳稳地向前走了。

而本小海见父亲这一会儿已经咳了好几次血出来,心里也格外焦急起来。

尽管他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快得他还没做好让父亲住院的准备呢。

父亲咳血了,但他的表情那么平静,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一定是已经习惯了咳血,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

本小海此刻就有些后悔自己对父亲的怠慢了,自己最近的重点竟然是忙着卖服装,忙着赚钱,忙着做音乐了;竟然以为平平静静,甚至每天都有笑脸的父亲身体上没什么要紧了。

唉,自己重生的初心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赚钱吗就是为了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前途吗?

一开始不是想着要好好地照顾老爹么,要让他快快乐乐地度过最后的时光么,到头来竟然又是让他在自己的疏忽中遭受咳血的罪。

是的,肺癌不可能不咳血,不可能不受罪。但是本小海不想让老爹在自己没察觉时就开始遭罪了啊,至少应该是第一时间能送他去医院缓解病疼啊。

如果一点也不能缓解父亲的病疼,不能少让他受点罪,自己重来这一遭又有什么意义呢?

任凭本小海心里怎么早有准备,任凭他已经经历过很多人的生老病死,他的眼泪依旧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

本小海转过身子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谁也不看地大声说道,“我先去医院挂号。”说完,他就开始寒风中奔跑起来。

能够让老爹早一分钟治疗,早一分钟打上针也是好的。

“你兜里还有钱吗?”李文彬大声喊道,他的步伐也快了起来。他已经被吓坏了,不知道准岳父还能活多久。

“挂号足够了。”本小海听见了李文彬的喊声,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管李文彬能不能听见他的回答。

其实,晚上的县医院是不用挂号的,直接去急诊室找值班医生即可。

当本小海向当班医生赵新武说清楚父亲的症状以后,李文彬的手推三轮车也赶到了。

看到这四个青年男女以及中年患者都喝了酒,赵新武皱了皱眉头,但他并没多说什么,让本光明躺到一张病床上去。

本小海看着大夫拿出听诊器来,要给父亲测肺音,便上前解释说,“赵大夫,我爹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那种病。”

本小海是想让大夫直接给老爹用药以减缓他的痛苦啊。既然已经是肺癌了,又何必再检查耽误时间呢?此时的本小海已经关心则乱了,忘记各行有各行的规则了。

“我知道了。”赵新武面无表情地答道,但手上并没有停止将听诊器朝本光明衣服里塞。

本小海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大夫耽误治疗的时间,谁让自己不懂医学呢,谁让自己只是病人家属呢。

“先打点消炎药吧。”赵新武对本小海说道,像是跟他商量。

“不能直接打止疼药吗?”本小海反问道,他知道老爹的病肯定治不好了,他只想让他少受点痛苦。

“您身上疼吗?能受得住吗?”赵新武没理会本小海的建议,反而靠近了本光明的耳朵问。

“不是很疼,能受得了。”本光明的表情反而是平静的。

也真如本小海猜想的那样,其实在去省立医院看病前,本光明就开始咳血了,只是他不想让儿女们担心,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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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住院

“不疼的话就不需要打止疼针。”赵新武对本小海说,“止疼药物会让患者产生依赖性。”

“这个我知道。”本小海低声说,这应该是最基本的常识吧。可是,为了减轻父亲的痛苦,他不怕父亲产生依赖性。

父亲的生命本来就不多了,能少一分痛苦就少一分痛苦吧。

但是,他也清楚地听见了父亲说他能忍得住。所以在大夫的大道理笼罩中,本小海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本小海为父亲办理了住院手续。因为选择了保守治疗,所以本光明住进了内科病房。

县医院本来不是太大,也就一个大内科,再没有更细分的内科科室。

一切安排妥当,本小海就想让李文彬和严青霞各自回家去。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再也不能耽搁人家回家过年了。

严青霞同情地看着本小海,欲言又止,却最终是点头同意了。

而李文彬执意要留下来,生病的毕竟是他的准岳父啊,他多干一点活儿,就能让本冬梅减轻一些劳累。

“文彬啊,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你已经这么久没回家了,再不回家过年,叔叔婶婶会不会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呢?而且你这还没娶媳妇呢。我们可不想背这个锅。”经过这一阵子折腾,本小海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所以他才能轻松地对李文彬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你们就要在医院里过年了?”李文彬心里矛盾着,自己父母那边,确实如本小海所说,不回家的话也说不过去。

本小海愣了愣说,“可能吧。如果我爹情况稳定了,我们就回服装店去过年。反正不回本家庄了,一切都没拾掇,回去也过不好年。”

本冬梅无言地看着本小海,已经认可了本小海的决定。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已经接受了父亲得了重病的事实,而且一夜没有睡觉,她的身体很疲惫,甚至没有力气伤悲了。

“那你们怎么吃饭?”李文彬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不用担心,医院里有食堂。回服装店的话,也能自己做。”本小海回答道,他觉得医院是应该有食堂的。

“那我先去食堂看看,你们先把今天的早饭吃了。”李文彬得到了启发,转身下楼。

既然李文彬也确定要回家了,严青霞便决定留下来等他一起回兴隆镇。

不一会儿,李文彬买来了包子、油饼和小米粥。他将小米粥放到了本光明的床头柜上,又把包子和油饼分给本小海他们。

“你从哪里弄的搪瓷缸子和勺子”本冬梅端起小米粥要喂本光明,她转头又问李文彬道。

“食堂里什么都卖,除了吃的,也卖用的东西,都不用跑商店了。”李文彬自己也拿起一块油饼来吃。

看着老爹喝下了半缸子小米粥,还吃了一个包子,本小海放下心来。只要老爹能吃饭,就说明他还没到最后的关头。

但是本冬梅的心胸却没有这么宽广,她只吃了一小块油饼,就再也吃不下饭去。

“冬梅姐,你得多吃饭才行,这样才有力气照顾叔叔啊。”细心的严青霞发现了这点,她劝慰本冬梅道。

“我知道,可我真的不饿。”本冬梅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饿也得吃。”看着本冬梅的愁苦样子,李文彬很是心疼,他拿起一个包子递给本丁梅,“不愿意吃油饼的话,就吃个包子。”

本冬梅接过包子,又放回了桌子上,“你们放心,等饿了的时候,我会吃的。”

李文彬走到病床床尾,仔细打量了下那绿色的沙发,“这个可能能放开呢?”他用力拉伸了下,但没有拉开。

本小海也走过去,看了两眼,便发现了侧边的机关,他将那卡片掰开,稍一用力,沙发便展开成了一张简易的单人床。

“原来如此。”李文彬恍然大悟,松了口气说,“有了这个就好,你们两个可以替换着睡觉了。”

“晚上你们可以睡到我这个床上。”邻床上躺坐着的男人一直看着本小海他们,这时候开口说话道。

本小海这才注意起邻床上的病人。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但是精神头却很好。

“您今天要出院了?”本小海问。但他心里却嘀咕着,你出了院,也许还会安排进来其他的病号啊。

“我不出院,但是我这几天要回家过年,反正不打针了,只要按时吃药就行。”男人微笑着,满脸和善。

“那就谢谢大爷了。”男人比本光明要大,本小海喊大爷理所当然。

“文彬,青霞,你俩也赶紧回家过年吧。”本光明虽然躺在了病床上,但是他的理智还是很清晰的。自己生病住院,连累闺女儿子就已经让他感觉心里不好受了,他不想耽误别人家的孩子回家过年。

“好好,我们马上走。”李文彬答应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数也没数就朝本小海手里塞,“拿着,说不定用得着。”

本小海也没客气,也没有数就直接放进了口袋。在这样急需用钱的时候,李文彬能这么大方地把钱拿出来,让他很感动,心想只有以后带他多赚钱才能报答。

他很自然地想起上一次人生中,李文彬就是为了救治老爹而几乎倾家荡产,才染上了喝酒打老婆的恶习。

但愿,这一次,不需要李文彬倾家荡产了吧。他现在拿出来的,只是这阵子的工资和分红。不过,这已经足够说明他的人品本质上还是不错的。

“小海,我这里也有钱。”严青霞见状也说,伸手就要去掏口袋。

“青霞,先不用了。”本小海摆摆手道,“有文彬哥给我的这些应该就能撑一阵子的,如果还不够,我再去找你要。”

“那你一定不要客气啊。”严青霞真诚地说。

“呵呵。”听到严青霞的话,本小海竟然笑出了声。

他心里其实打起了最近几天收入的主意,最近几天的收入算是纯盈利了,好几千块呢,怎么着都能应对父亲的住院费了吧。

既然还没分发下去,自己就可以先预支出来,总好过发下去再借他们的好。大家都是朋友,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他们不至于不同意自己预支的。

这样下来,就不用了李文彬用他家里的钱了,也就不至于导致他的倾家荡产,也就不会引起他的性格剧变了。

李文彬和严青霞走后,本小海指了指那张由沙发变成的小床,“姐,你先躺下休息会,我回服装店拿床被子过来。”

“我不困。”本冬梅摇了摇头,她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本光明,小声说,“咱们在这里睡觉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本小海轻描淡写地说。

本小海说的很对,这只是一个县医院,规矩还没有那么多,只要不影响大夫看病护士打针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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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手背

虽然本冬梅说不困,但当本小海抱着被子进入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她蜷缩在那个沙发上睡着了。

而邻床上的那位大爷却不见了。

本小海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姐姐的身上。尽管他的动作很轻柔,本冬梅还是被惊醒了。

本冬梅执意要坐起来,本小海只得将被子先放到了邻床上去。

本小海看看老爹正在打着的吊瓶,还是那种传统的玻璃瓶子。是啊,这个年代,塑料的输液瓶还没有流行起来。

他看看瓶子上写的药名,字迹很潦草,他几乎一个字都看不出来。算了,即使认识那龙飞凤舞的汉字,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反正他对药品一窍不通。

打什么药也没什么不同,人家大夫才是专家,给打什么药就是什么药了,什么药也挽回不了局势了。

“那个大爷呢?”本小海指了指对面的空床。

“那大爷跟着他闺女回家了,说过完年再回来。”本冬梅回答道,她是看到了那人被女儿接走的情景。

“那你刚才怎么不到那张床上去睡?”本小海问。

“那样不好吧?”本冬梅问,说到底,她还是太内向太小胆了。

“既然那大爷也说了可以让咱睡他的床,咱还客气什么呢。咱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咱们两个得休息好才行。”

本小海也不拘小节,把那床上的被子叠了起来,把床单也掀开了叠好,把自己带来的床单铺了上去。

“这样可以吗?”本冬梅怯怯地说,“人家医生护士愿意吗?”

“没问题的,我刚才看到其它病房里也有人铺着花花绿绿的床单呢。”本小海很肯定地说。

其实,他也觉得这医院里的管理也太松懈了,大家都随意地铺盖着自家的床单被子,搞得病房就像是单身宿舍了,不免就会对医院的医疗水平产生怀疑。

此时,一个推着小推车的护士推门进来,见到本小海正在整理床铺,便说,“这几天过年,你们可以在这里陪着病人睡觉,过完年可就不行了啊。”

“谢谢护士姐姐照顾啊。”本下海笑着点头哈腰,也许真的是因为过春节的原因才对病人家属这么宽容吧。

本小海仔细看了看护士的铭牌,上面写着“护师刘彩琴”,他便很嘴甜地问道,“彩琴姐姐,我爹今天得打几个吊瓶啊?”

“三瓶。”护师刘彩琴正在给本光明量血压,她头也不抬地说。

“这么多啊。”本小海嘟囔了一句。

“不多啊,有的病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打针呢。”刘彩琴肯定是也把本小海当成小孩子了,她很耐心地给本小海解释。

“你们天天在每个病房跑来跑去,一定非常辛苦吧。”本小海讨好地说。她明白和护士姐姐搞好关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还行吧。”刘彩琴量完了血压,也记录了下来,她仔细地看了看本小海,“你还是初中生吧?”

被她这么一问,本小海的脸竟然红了。唉,自己的个头什么时候高起来呢,被人当成小孩子的感觉真的不好。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说。但是高中生也还是小孩子啊,他平时和同学们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少年本小海的身份。

但此刻,在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时,他依然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四十五岁的大叔,被人当成小孩子看真的很别扭。

“这么小就读高中,学习一定很好吧。”刘彩琴忙活完了,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看来因为过春节的缘故,病房里的病号是真的少了很多。

“还算凑合吧。”本小海谦虚地说,现在不是炫耀自己学习成绩的时候。

刘彩琴呵呵地笑了,在她的理解里,本小海不说自己的学习情况,那就真的只是凑合了。

“彩琴姐,我爹的血压正常吗?”本小海突然问道。既然护士不主动告知,他也只好主动询问了。

“低压75,高压110,还算可以吧。”刘彩琴看了看记录表说道。

“那就是有点低了吧,正常的应该是80/120吧?”本小海问道。

“不是低血压。高压低于90才算低血压,你爹的血压算是比较正常的。”刘彩琴纠正他道。

虽然本小海的生物考试成绩很好,但是应用到实际生活中还是会阴差阳错。而且尽管他的实际年龄人已中年,但是他平时真的不善于保健,对血压这种最基本的常识也搞不明白了。

“血压正常就好。”本小海尴尬地笑笑。

刘彩琴没有理会他的尴尬,也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的尴尬。在护士的眼里,这么大的少年分不清高低血压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看着刘彩霞护师吱吱嘎嘎地推着小推车出门而去,本小海才从尴尬中解放出来,他觉得刚才的对话,姐姐本冬梅也应该没有听懂吧。

其实,即使本冬梅没有听懂关于低血压的理论,但并不代表她没听懂弟弟耍小聪明闹了个笑话。

只是,当她听到护士说父亲血压正常的时候,她的心里也稍稍好受了一些。

“我说我没什么大病吧,人家护士也说我正常呢。”本光明看着站在病床两侧的儿女,感觉很幸福,忍不住很矫情地说。

“既然有病,不论严重不严重,咱都得治啊。”本小海抓起本光明的手背,看了看针眼,并在针眼周围摩挲起来。

以前他也曾经打过吊瓶,知道针眼处会感觉凉凉的,甚至会感到麻木,所以他很自然地为父亲按摩起父亲的手背来。

本光明刚才也感受到了手背的冰凉和麻木,只是他能够忍受得住这种小小的不适。比起胸部的真疼来说,比起咳血的骇人来说,这种小小的不适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在本小海的按摩下,本小海麻木的手背渐渐热乎起来,那种不适感也越来越轻,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体贴的好孩子啊。本光明在心里感慨着,但是什么也不再说了,任凭本小海小小的双手轮流给他按摩着。本光明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久违了的老婆坐在了身边。

本光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刚刚娶进家门的媳妇,梦见了刚刚出生的本冬梅和本小海,也梦见了媳妇撒手人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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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睡着了

看着安详熟睡的老爹,本小海觉得有些庆幸。幸亏及时地将老爹送来了医院,否则回了老家后再发现他吐血就麻烦了。

毕竟如果实在老家过春节的时候,老爹才突然发病,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到医院,将会是非常折腾人的。

再说,老家里冷冷清清的房子,也不一定比在医院里舒服。医院里面有暖气呢,在这寒冷的冬天,让人感到暖洋洋的,老爹也能少遭不少罪呢。

现在的本小海,并没有非要回自己家过春节的想法,只要父亲能够少受些罪,在哪里不都一样呢。

至于本光明和本冬梅的想法如何,本小海是不想多考虑的。他理解他们想家的念头,但是得分清轻重缓急啊,让父亲的身体少受罪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想法。

“姐,咱爹睡着了,我看着吊瓶就行,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吧。”本小海招呼姐姐道。

“我刚才睡了一会了,你睡吧。”本冬梅谦让着。

“我没事,让你睡你就睡吧。”本小海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不耐烦也是装出来的。尽管是少年形象,但他的思维却依旧是中年人的,所以,他觉得照顾姐姐和老爹是他应担当的责任。

本冬梅自然拗不过他,听话地躺到了那张空着的床上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本小海百无聊赖地坐在父亲的身边,依旧轻轻地抚摸着他打针的那只手。这时候,他无比怀念起那些有手机和网络的日子。

手机和网络是未来科技发展的重要工具,自己将来考大学是否要朝这个方向发展呢?还是依然沿着以前的电气自动化老路子走?

当然,走老路子的话,由于有了一些基础,会走得更容易一些。但是,那也会少了很多创新的乐趣。

既然知道了网络技术以及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才是未来科技发展的趋势,为什么不顺势而为呢?

天马行空地想着与眼前实际状况毫不沾边的问题,本小海也感觉到困意袭来。他看看吊瓶里的液体还有三分之一,觉得没有半个小时是打不完的。

他缓步移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既然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吊瓶,自己也可以眯上十几分钟啊。于是,本小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当家属的怎么对家人这么不负责任?”突然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

本小海受了惊吓般突地站了起来,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李彩琴护师。

“唉。”刘彩琴摇摇头,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拿起小推车上的一瓶液体向本光明走去。

本小海这才想起来正在打针的父亲。父亲依旧沉睡着,但是吊瓶里却已经没了液体,靠近他手背的输液管里有一小截红红的颜色。

怎么一眯眼的工夫就打完了?本小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发生了时光飞逝的现象?明明自己刚刚合上眼睛才几秒钟而已。

其实,除了他重生这件事情,哪里还有其它不可理解的稀奇古怪呢。只是因为本小海一夜未眠,又来回跑了一趟服装店,他累过头了,一眯眼就进入深眠状态罢了。

“你看,血液都回流了。”刘彩琴指了指那段回流了血液的输液管说道,“应该是滴完了很长时间了,血液都粘稠了呢。”

“彩琴姐,真是抱歉啊。”本小海是真的深深懊悔,既然让姐姐睡了,自己怎么也能睡着了呢。

“唉。”刘彩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我抱歉有啥用呢,以后注意着点,受罪的是病人。”

本小海看看老爹,他依旧在沉睡之中。不知道他是因为真的太困而熟睡,还是因为病情加重了而沉睡。

本小海心中的歉意更深了,是对老爹的歉意。说好的重生后要好好照顾他的,如今却把一切都搞得一塌糊涂,简直有些要乱套的节奏。

本小海越想把事情做好,越把事情搞得更糟。他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既然是重生的人,除了学习成绩以外,其它的事情怎么没有什么长进呢?现在的自己和那个浑浑噩噩活了45年的中年笨大叔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仅仅是比以前会赚点钱了?但他赚的也不是什么大钱啊。大半年了,也仅仅够为自己的父亲看病而已。看病,却也是看不好的病,仅仅是暂时能住得起医院而已。

本小海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是啊,他并不是亏欠了护士姐姐,而是亏欠了自己的老爹啊。

在刘彩琴护师拔下针头的时候,本光明也醒了过来。他好像对手部的问题并没有反应,看到护士在用消毒水给他的手背消毒,也只是淡然地看着。

刘彩琴重新给本光明打上了吊瓶,意味深长地叮嘱本小海道,“好生看着啊,有什么情况及时去叫我们。”

“一定的,一定的。”本小海急忙点头答应。

刘彩琴又推着她的小推车吱吱嘎嘎地走了,本小海也重新坐回了老爹的床前。

“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本小海小声问道。

“没有不舒服,咱们可以回家过年了。”本光明在本小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打了这几针,身子比原来轻多了。”

“爹,今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咱家里也没什么准备。即使好了,咱也不回家过年了,你看着病房里多暖和啊。”本小海指了指自己放在沙发上的防寒服,“你看,棉袄都不用穿。”

“也是,也是。”本光明见本小海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回家的提议,毕竟,他自己的身体他本人更清楚,确实不是以前的状态了。

然而,刚刚还是微笑着说话的本光明,一瞬间过后,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震得整个床体都颤动起来。

“爹,你怎么了?”本冬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刚才护士重来打吊瓶的时候,她都没有醒,这次却被老爹的咳嗽震醒了。

本小海已经麻利地在老爹的背后轻捶起来,然而这并不能缓解他的咳嗽。

本冬梅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急匆匆地连鞋都没穿就跑过来抓住老爹的手,不停地说,“爹,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本光明只顾得身不由己地不停咳嗽,哪能说出什么话来。终于他长咳两声,突出两口血痰,方才停止了咳嗽。

看着痰盂里早已混成一体的两口血痰,本小海的心里一阵悲凉,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即使自己是重生的,又能怎样呢?怎么都改变不了父亲行将湮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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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说出真相

本光明终于安静下来,本小海和本冬梅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

“姐姐,你看着咱爹,我去叫大夫。”本小海的内心非常焦急,但是他不懂医学,根本无法判断父亲现在的真实状态。

“又吐血了?”值班的大夫名叫巩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本小海来到医生值班室的时候,她正在认真地书写病历。

“是啊,吐了两大口。”本小海问道,“是不是需要改变治疗方案?”

“改变治疗方案?”巩珍已经站了起来,她歪头看看本小海道,“这种病本来就没什么有效的治疗办法,只能是缓解疼痛罢了。”

“那就是说,其实没有治疗?”本小海心乱如麻,她根本听不懂大夫的话了。

“不是一直在打针吗?怎么说没有治疗?”巩珍拿起听诊器跟着本小海走出了值班室。

“那刚才打的针都是干啥用的?”本小海被反问得满脸尴尬,赶紧装作好奇地问道。

“就是简单的消炎,如果病人感到疼痛难忍,会加一些止疼的药物。”巩珍倒是很耐心,一直给本小海解释着。

“那您看看能不能给我爹加些止疼的药?”本小海问道,他是真的怕父亲疼痛却强忍着不说。

“止疼药副作用很大,会产生依赖性,所以不是疼得无法忍受,一般不会给病人添加。”巩珍耐心解释着,并不因为本小海是小孩子而置之不理。

这和在急诊室赵大夫说的一样。但本小海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怕我爹强忍着不说。”

“放心,我会好好和病人交流的。”巩珍安慰道。她早就看过了本小海从省立医院带回来的片子和病历,也了解了省立医院给出的结论。

所以巩珍和其她大夫商量本光明的治疗时也只是采取了保守的方案。既然没有治好病的希望,也就只能在缓解病人疼痛、减少患者治病费用方面下功夫。

本冬梅看到巩珍进屋,赶紧让开了本光明床侧的位置,她用充满忧愁的眼神看着巩珍,她多希望这个和善的女大夫就是来拯救老爹的天使啊。

有了省立医院拍的片子,巩珍也没有什么其它更有效的检查方式。她也只能按照常规去听本光明的肺音。

“不到半天的功夫,怎么肺音变化这么大呢?”巩珍边听边自言自语道。

看着巩珍皱起了眉头,又听见了她的话,本小海的心里一颤,该不是老爹的病情又加重了吧?

“大夫,我爹的病现在怎样了?”本小海担心地问。

巩珍抽出了听诊器,却没有回答本小海的问话,而是俯身轻声地问本光明道,“感到胸口疼吗?”

“有点疼。”本光明的眼睛微眯着,面部表情看起来很紧张。

“爹,这是大夫,有什么感觉就说实话,别硬撑着,别强忍着。”本小海插话道,“你说实话,大夫才能根据情况对症下药。”

“我知道。”本光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他咬了咬嘴唇,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有些疼,感到上半身每个地方都疼,但是又不是疼得特别厉害。”

“那么,能受得了吗?”巩珍静静地听完,又继续问道。

“能受得了。”本光明回答得很干脆,“只是一直这么疼,一种没完没了的感觉,心里很魔乱。”

“很魔乱?”巩珍疑惑道。她知道魔乱的意思就是六神无主心慌意乱的意思,但是这个肺癌患者感觉很魔乱,应该就是疼得无法忍受了吧,影响了他的感受了吧。

“打点止疼药吧?”本小海像是和止疼药杠上了,他的脑海中只有让老爹不再疼痛的想法。

“嗯,嗯。”没等巩珍开口,本光明先表了态。

巩珍看了他一眼,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病人应该是很疼痛,只是不愿意承认和说出来罢了。

“那好吧。”巩珍站了起来,看了看输液瓶里的半瓶液体,“等会我让护士加上点止疼药。”

“谢谢巩大夫了啊。”本小海将巩珍送出了病房,回头看到姐姐又坐在了病床前抹眼泪。

“姐,快中午了,你去食堂买点吃的好不好?”本小海看到姐姐的模样,心里也感觉很难受,但他不想让老爹看到他们难受的样子。

本冬梅有些不满地看看本小海,觉得这个弟弟有时候那么有主意,怎么这会儿却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呢?父亲那么痛苦地躺在床上,他却只想着吃吃吃。

但是她也怕这个弟弟饿着啊,也就擦干了眼泪,要去食堂买东西。

她刚走出病房,本小海就跟了出来。听见弟弟的喊声,她才知道他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想想自己刚才的想法,本冬梅不仅有些愧疚,自己怎么什么事情连弟弟都不如呢。

于是,本小海嘱咐她不要在老爹面前哭的提醒,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看来,这个弟弟,是什么都比自己考虑得周到啊。

“咱爹到底什么病啊?”本冬梅见老爹又吐血了,而且还要打止疼药,心里已经感觉他一定是得了非常非常严重的病啊,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

她读书少,接触的人也少,所以她并不能由父亲的吐血联想到肺癌那样的绝症。

本小海看着姐姐有些红肿的眼睛,犹豫着是不是要把真相告诉她。在他心里,他是不愿意让姐姐感到绝望的。

“肺结核吗?”这是本冬梅能想到的最严重的的病了。

“嗯,嗯。”本小海点了点头。可是过了一瞬,他又说道,“比肺结核还要厉害。”

他是想到父亲已经开始频繁咳血了,肯定是活不了多久了。与其到时候让她遭受突然打击,不如现在就告诉她了吧。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那是什么病?”本冬梅像被寒风吹了一下,身体猛然抖了起来,她的声音也颤抖着。

本小海伸手扶住了姐姐,但是他依旧缓缓吐出“肺癌,绝症”四个字来。

“肺癌,绝症。”本冬梅喃喃重复道,“就是没法治了?”

本小海点了点头,用力架住姐姐,他怕她在医院走廊里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本冬梅却没有哭出声来,只有两行眼泪无声无息地从她面颊上淌下来。

“姐,这是咱爹的命,谁也改变不了。”本小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只得说出这样苍白的语言。

本冬梅点点头,挣脱开本小海的双手,快步向楼梯口走去。

“姐姐,你去干嘛?”本小海快跑两步跟了上去,他怕姐姐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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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止疼

本冬梅却不理会他的呼喊和追赶,只顾向前跑着。

本小海毕竟是男孩子,所以他在刚下半层楼梯的拐角处追上了姐姐。

他拉住姐姐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跑动,“姐,你这样闹情绪可不好啊,咱爹还在生病呢。”

由于奔跑,本冬梅此时已经是娇喘吁吁得了,她只是瞪眼看着本小海,并不说话。

“姐,咱安静一下好吗?”本小海继续劝慰道。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本冬梅的怒火终于爆发。平时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一旦发火,却也有火山喷涌的气势,“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

本冬梅的伤心已经转移成对本小海的愤怒,“咱爹得了这么重的病,你带他来县医院检查,又带他到省城的医院检查,你早就知道是吗?”

“姐,你别生气。我是早就知道,可是我也不确定啊,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误的啊。”本小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姐姐冷静下来,他只有尽所能地解释。

本冬梅不再说话,大声呜呜呜地哭泣起来。这里是楼梯的拐角,加上马上春节,除了特重病人都已经回家过节了,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到这里来。

刚才在病房门口,她不敢大声哭泣,怕惊了已经病得不轻的老爹。现在,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揽过本小海,就趴在他的肩膀上哭起来。

现在的本小海刚到一米六的样子,已经比本冬梅高出了一小块。想让姐姐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配合姐姐,他半蹲起了马步。

本冬梅一会儿伤心欲绝,为老爹的绝症;一会儿又气愤填膺,为弟弟对自己的隐瞒。

本小海艰难地伸手在姐姐的背上拍打着。他能理解姐姐此刻复杂的心情。换做是自己,如果是突然知道父亲得了绝症,还不知道会多么地六神无主呢。辛亏自己是重生的人,能够预先知道了老爹的命运。

不过,预先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对老爹的疾病束手无策,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姐姐,咱得坚强起来。”本小海见姐姐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他才试探着开口道,“虽然咱爹命不长久,但咱不能泄气啊,咱得伺候好他,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少遭些罪。”

本冬梅的脑袋里早已是一团糟,哪里听得进本小海这些大道理,只是一个劲地嘟囔,“咱爹的命咋这么苦呢。”

本小海无语地看着姐姐,又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也不再说什么,只能让她自己安静下来。

终于,本冬梅像是哭累了,身体绵软地蹲在了地上,一下一下用袖子擦拭着眼泪。这形象,那还像青春年少的女孩啊,分明就是一个毫不讲究的村妇。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来,没人注意到她的形象。即使有人看到又能怎样,在得知自己的亲人得到了绝症的时候,谁还能顾忌到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呢。

本小海也跟着蹲了下去,和姐姐一样,他的心情也是无比复杂。他也真的很想像姐姐一样嚎啕大哭一场。可是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伪少年,他只能把眼泪咽回到肚子里去。

终于,本冬梅像是经过了一场洗礼,她突然地就站了起来,对本小海说,“我去食堂买饭,无论怎样,咱们都得吃饭。”

“这就对了嘛。”本小海的心终于放下。他知道,姐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一定是想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像刚才那样钻牛角尖了。

看着姐姐缓慢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了楼,本小海回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梯,很快就回到了病房。他怕在他们不在的时候,父亲这边再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好在,本光明此时正慵懒地斜躺着,茫然地看着输液器里的液体一滴滴地滴落。

听见本小海进门的动静,他抬眼看了看儿子,脸上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现在,他是真的对儿子女儿产生了依赖的感觉。有他们在跟前,无论自己的身体如何,他都会感到踏实些。

“爹,这会儿你感觉如何?”本小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是很不放心地问,虽然他知道老爹并一定会说出他真是的感觉。

“挺好的。”果真,老爹的回答就是这样的。

“哪里不舒服,你就直说啊,我好能及时找大夫处理。”见老爹没再回答自己的话,本小海又盯着输液瓶看了一会儿说,“怎么还不来加止疼药呢。”

话音儿没落呢,嘎嘎吱吱的小推车声响了起来,一会儿门便被推开,刘彩琴护师又进来了。

“本光明,加01豪克吗啡。”刘彩琴看着本小海说了一句后,用一片薄薄的砂石片在一个小小的玻璃药瓶的头部划了一下,然后用手一掰,嘎嘣一下,小药水瓶头部齐刷刷地断开。

她用针管吸了一部分出来,加到正在滴着的输液瓶中,又用力晃了晃输液瓶,算是摇晃均匀了。

“就加这么一点点止疼药?”本小海看到小玻璃瓶中还剩了一半的液体,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总感觉剩下的那些会被浪费掉。

“这都是遵照医嘱的。”刘彩琴像是猜透了本小海的想法,解释着说,“止疼药都有副作用,不能过量使用。”

当然,本小海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只是觉得剩下的那些止疼药如果放置起来,肯定会被污染的,只能是被扔掉的,所以他才会觉得浪费。

只是,老爹只需要半个小药瓶的止疼药液,浪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好生照看着啊。”刘彩琴离开的时候,又是嘱咐了这样一句话。本小海的脸不禁红了,自己刚才打盹造成的血液回流,大大地降低了他在刘彩琴护师眼中的形象啊。

“爹,咱打上了止疼药了,身上很快就不疼了。”本小海像哄小孩一样对本光明说。

“嗯,嗯。”不知道是止疼药立马起到了作用,还是本光明的心理原因,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现在就不疼了呢。”

“这药还挺管用啊。”本小海竟然有种惊喜的感觉。只要老爹不感觉疼了,不那么遭罪了,他的心里就觉得踏实了。

其实,世上哪有这么立竿见影的药物呢。一方面是本光明的心理原因,他确实感觉疼痛减缓了一些;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儿子女儿过分的担心,所以也就不再说那疼痛的事情了。

而本小海,却真的信以为真了。只要父亲感受不到痛苦,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作为子女的,就算是尽了最大的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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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带肉的白菜炖豆腐

本冬梅并没有直接去食堂买饭,而是先来到了病房楼前的小花园里。

小花园里的很多树都是光秃秃的。但是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上,却有很多小小的突起,仔细看时,不难发现那都是一些小小的花苞。

待到春天来时,那些小小的花苞会慢慢变大,会开出粉的,白的大大的花朵。那是医院的院花玉兰花。

只是本冬梅并不认识这种花,但她认出了那些突起的是象征着希望的花苞,他能想象出春天到来时这里将会是一片花海。

红的,黄的,紫的,粉的,各色各样的花朵盛开在本冬梅的脑海中。也许,熬过这个冬天后,父亲的病就会好起来的吧?

一阵寒风吹来,本冬梅打了一个寒颤,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也从她的脑海中散开。

她很快认清了现实,现实就是父亲已经得了绝症,再没有恢复的可能。

想到此,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哗哗啦啦地流淌下来。泪水在冷风中很快变得冰凉,让她感觉脸上像有蚂蚁在咬噬。

她只得用同样冰凉的双手在脸上搓来搓去,以缓解脸上的不适感,也缓解心头的伤感。

终于,她长长地吸了一口冷空气,耸了耸左肩,又耸了耸右肩,最后又扭了扭脖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步子坚定地朝食堂走去。

是啊,无论情况多么糟糕,都是无法挽回的现实。但是作为子女的,尽管再伤心难过,还是得该吃吃,该喝喝,不能让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垮了下来。

正如本小海所说的,不吃饱喝好,怎么有力气照顾病情会越来越恶劣的老爸呢。

临近年关,食堂里只有一个足有六十岁的大爷在值班。他正站在两盆菜的跟前,百无聊赖地望着食堂门口。

当看到本冬梅踏着小碎步快速走向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闺女,不回家过年啊?”老大爷是个爱说话的人,他不问本冬梅要打什么饭菜,反而和她啦起了家常。

而本冬梅却是个不会聊天的人,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便指向一盆白菜炖豆腐,“大爷,打一份这个吧。”白菜豆腐里面,隐隐约约看得见几块五花肉。

卖菜的大爷先是朝本冬梅的搪瓷缸子里狠狠地舀了两大勺子菜,然后又用勺子挑出几块五花肉来给她。

见大爷如此照顾自己,本冬梅心里一阵感激,饶是不会聊天,也情不自禁地说道,“谢谢大爷啊。”

“客气啥啊。”卖菜大爷笑呵呵地回道,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唉,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啊。”

是啊,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啊。这句话在本冬梅的心里产生了共鸣,只是,有家不能回也各有不同的理由吧。

端着一大搪瓷缸子冒着热气的白菜炖豆腐加肉片,提着几个大白馒头,本冬梅很快就回到了病房里。

“姐,买回来了?”听见开门动静的本小海立即站了起来,接过姐姐手中的搪瓷缸子,放在柜橱上。

“嗯,还热乎着呢。”本冬梅把馒头也放在柜橱上,然后用炫耀的语气说,“卖菜的大爷特意多给了好几片肉呢。”

见姐姐真的是由衷地为了那几片肉高兴,本小海感觉心里踏实了很多。他知道,姐姐心里的这道坎儿算是迈过去了。

尽管可能还会伤心难过,以后还可能会感到绝望,但是应该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尽管本光明要自己拿筷子吃饭,但是被本冬梅拒绝了。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非要喂老爹吃饭。

在她的坚持下,本光明也只好做一个饭来张口的病人了。尽管还在打着吊瓶,但是这顿饭他却吃的津津有味。作为一个病人,理所当然地被人照顾着,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如果可以,本光明愿意让时光静止,他愿意一直享受这种被儿女照顾的幸福。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他也知道这只能是自己的奢求罢了。尽管儿女们不告诉自己真正的病情,但他自己的身体他又怎么能感觉不到呢。

其实自从孩子他妈病逝以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身体的不适加上精神状态的不佳,才让他有了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前面的两年,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虽然他名字叫本光明,可他对以后的生活看不到一丁点儿光明。

只是这半年来,儿子本小海好像一下子懂事了,也一下子长了本事了。除了能够比成年人还能折腾着赚钱以外,还像个小大人似的处处照顾着自己。

这让本光明又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生活中的光明。他也曾幻想着儿女将来都有了大大的出息,自己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该是多么让人舒心的事情啊。

然而,自从第一次咳出了血之后,他就开始猜测自己的病是绝症了。古言道,吐血的病都是鬼见愁啊,没有哪个医生能救治得了,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但是,自己毕竟只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壮年人,被儿女这样照顾着,他又怎能继续颓废呢。

前几年,家里穷困潦倒,他也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儿子女儿也没把自己的病当做一回事,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了。

在那种没有存在感的状态下,他又怎么能鼓起生活的勇气呢?

而如今,托儿子本小海的福,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吃穿用度根本不用发愁了,自己也好不容易觉得生活有了希望,而自己的身体,却又是彻底地不行了。

这真是老天爷捉弄人啊。

不过,儿子女儿已经有了长大成人的架势,即使自己很快没了,他们也都有能力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了。这算是最值得欣慰的地方了吧。

也许因了止疼药的作用,本光明不禁吃得津津有味,他的饭量也好像增加了不少,毫不顾忌地吃了一整个大馒头,和几乎二分之一的菜。

儿子女儿都让他敞开了吃,他又怎能作假呢,能吃就多吃几口吧。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再也吃不动饭了啊。

等本光明吃好,本冬梅姐弟两个才把搪瓷缸子放在矮凳上,一人坐在一边开吃起来。

既然老爹能吃下这么多东西,本小海和本冬梅也不客气了,像在家里一样坦坦然然吃起午饭来。

本小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馒头。本冬梅也将一个大馒头吃了下去。尽管菜有些不足,但是姐弟俩依旧吃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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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读小说

接下来的时间,也许由于消炎药和止疼药的作用,本光明表现得很安静,咳嗽的次数也少了很多。偶尔咳出来的,也只是淡淡的血丝。

这让本冬梅姐弟两个感到安心了不少,不论父亲的病变得多严重,至少他们应该能够过一个相对安静的年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本小海特意到食堂了问了那个值班的大爷。

他说过年的这几天都会在这里,要为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以及回不了家的病人和家属做出最好吃的饭来呢。

听到这个消息,本冬梅也是有些高兴,能有吃有喝的,在医院里过年也应该算是知足了。

令本小海不舒服的是,除了看着老爹的输液瓶以及和姐姐聊聊天以外,并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

本小海忍不住再次感慨,没有手机和网络的日子还真的是非常难熬呢。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度过这无聊的日子的。

趁着老爹的情绪稳定,还有姐姐在病房里,本小海就溜出了病房,来到护士站。他对干完了活坐在那里发呆的刘彩琴护师说,“请问您这里有没有什么杂志啊?”

“杂志?”刘彩琴沉吟一声,离开护士站到更衣室去了。不一会儿,她给本小海拿来了好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谢谢啊。”本小海接过杂志,翻也不翻,直接全部抱回了病房。

也许他们医生护士无聊的时候也只有靠这些杂志来打发时间吧?看着被翻得卷了边的杂志,本小海又开始感慨了,时代不同,人们的爱好也不同。

本小海从杂志中找出一本《小说月报》来看,打开来,竟然全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作品。

其中一篇王朔的《顽主》是本小海当年最喜欢的小说。他非常欣赏其中痞子般的语言风格,正是这篇小说让他喜欢了王朔的所有作品。

时隔多年,他再次看到这篇小说,竟然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也顾不得这是在病房里陪父亲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默默读起了这篇小说。

能够沉浸在一种喜欢的事情中,时间就能过得飞快,转眼间,窗外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又到了该去买饭的时间了。

本冬梅见弟弟读书入了迷,也不去打扰他,默默地拿起搪瓷缸子又去食堂打饭了。也不用问父亲和弟弟想吃什么饭,因为食堂里就那两样菜,没有可选的余地。

但让本冬梅欣慰的是,晚上的饭菜竟然很丰盛,窗口摆了四个菜盆呢。虽然每个盆中的菜都不多,但是每样菜看起来都很精致。

炖土豆,白菜粉条这样的大锅菜竟然看起来也很让人充满食欲。金黄的土豆一块块的棱角分明,火候刚刚好;白菜粉皮看着很烂乎,散发出有人的香味。

另外两小盆是荤菜,辣子炒鸡和红烧肉。红彤彤的红烧肉,泛着诱人的光泽,而辣子鸡的火红辣椒让鸡块儿变得非常具有立体感。

“闺女,看看相中啥了?”卖菜的大爷依旧是和蔼可亲的样子。

每种菜都想要啊。可是只有一个搪瓷缸子啊。本冬梅犹豫着,还真不知道选哪种菜才好。

想要给老爹和本小海买份荤菜增加营养,可又怕荤菜腻着了老爹。

“都想要是吧?那就每种都来一点吧?”卖菜大爷呵呵地笑了,他对自己的厨艺是相当的自信。

“是啊,可我只有一个缸子。”本冬梅被说中了想法,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困难选择。

卖菜大爷从旁边拿出一个碗来,“没事,可以用这里的碗,明天再送回来就行。”

本冬梅看了看旁边杂货柜台,那里面还有些崭新的餐具,便说道,“那我再买一个搪瓷缸子好了。”

卖菜大爷为难地摇了摇头,“人家卖东西的人回家过年了。我不知道价格啊。”

本冬梅遗憾地叹了口气,“大爷,那我就用你们的碗吧。”

卖菜大爷很高兴地把一勺鸡肉和一勺红烧肉装入碗里;又把土豆和白菜粉条装进了本冬梅带来的搪瓷缸子里。

结账时,本冬梅发现这些饭菜并不是很贵,便疑惑地问道,“这价钱对吗?”

“对,对啊。”卖菜大爷嘿嘿笑了,“我们领导说了,过年这几天,价格优惠。”

本冬梅不禁有些感动,想不到不只是这卖菜大爷态度温和,而食堂领导竟然也是有善心的人。

和上午一样,本冬梅像是捡了大便宜一样高兴地回到了病房。

看到有红烧肉和炒鸡,本小海的眼睛都放光了。虽然他现在还不是胖子,但是他的吃货本质却早就显露出来了。

还没等本冬梅把碗放稳,本小海就快速地拿起了筷子伸了过去。

“急啥?”本冬梅嘴里嗔怪着,而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弟弟能吃也是好事啊,这个年龄能吃的人才能长个子。

然而让本冬梅没有想到的是,本小海急急地伸出筷子,却是很小心地夹了一块红烧肉到了病床前。

“爹,你看看这是什么?”本小海像是哄小孩儿般对本光明说。

“呵呵,这个还能不认识啊?”本光明见儿子如此顽皮,笑眯眯地回答道。

“那您尝尝食堂里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本小海说着就把红烧肉递到了本光明的脸前。

本光明也不矫情,直接张嘴接了过去。他慢慢地觉咀嚼着,感受着红烧肉的鲜香,确实很好吃。但他最后却很违心地说道,“还是你做的好吃。”

本小海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自己的嘴里,他细细地品着,不停地点着头,自言自语道,“味道不错,和我做的差不多啊。”

看着老爹和弟弟满脸享受的样子,本冬梅也忍不住食欲大增,她也拿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来吃。“是挺好吃,看来那大爷的手艺还真不错。”

“人家是专门的厨师,手艺当然不错啊。”本小海装作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如果我学做厨师,肯定比这厉害。”

本小海说这话,并不是因为他伪少年的幼稚,而是他想要故意调节气氛,让老爹和姐姐能够开心一些。

“是啊,你做的红烧肉也很好吃。要不你也去学厨师吧。”本光明的话并不是开玩笑的,他对儿子的期待是很实在的,是很具体的。

“爹,他怎么能当厨师呢?”本冬梅毕竟年轻,也读过几年书,自然比本光明想法多一些,“他还得考大学,当科学家呢。”

“当科学家?”本小海被姐姐安排给自己的理想很逗笑了。当科学家的理想,应该是真正的少年人的梦想吧,而他这个中年伪少年梦想绝不会这么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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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剪子包袱锤

一家三口在病房里吃着“丰盛”的晚餐,竟然有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本小海想,无论最后什么结局,只要通向目标的过程是幸福的,便是没有白来这一场吧。

无论是当科学家,还是当厨师,生命的长度都是以时间为单位的,而生命的质量却是以个人的感受为衡量标准的。

什么贡献,什么意义,都是旁观的人赋予的定义吧,和那个人本身的生命质量并不是一回事的。

本小海边和老爹姐姐闲聊着,边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他的思维是跳跃的,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思路,想到哪里便是哪里,根本不管这些想法有没有逻辑,有没有违背科学或道德。

“唉,这里是挺暖合的,只是这里毕竟不是家啊。”本来大家聊得挺高兴的,本光明突然就这样感叹了一句。

本小海抬眼看看老爹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却是平静的,觉得他可能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吧。

“爹,如果咱真的回了家,家里啥都没准备好,说不定咱们被冻得只顾打哆嗦了。”本小海是笑着说的,同时还真的模仿起哆嗦的动作来。

“家里哪有那么冷啊,这么多年,咱不是都一样过来了。”本光明果真被儿子的滑稽模样逗笑了,不过他还是实实在在地反驳道。

“你看,我现在只穿着一件毛衣,额头上都冒汗呢。”本小海说着用手摸了下额头,果真有一丝细密汗液呢。

“嗯,嗯,这里暖和,咱就安心在这里过年吧。”本光明终于妥协了,不再和儿子辩解。反正都是回不去了,儿子说啥就是啥吧。

本光明的吊瓶早就打完了,所以他也能下床活动了。由于护士嘱咐了不能出病房大楼,所以吃完饭他只能在儿女的陪伴下,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走廊里很静,亮灯的病房很少,只要还能撑得住的病人早都回家过年了。毕竟,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

本小海静静地陪老爹走着,他和姐姐一人一边,把老爹夹在了中间。老爹的腿脚没有毛病,也根本不需要人搀扶。

他们姐弟两个陪在两侧,也只是因为老爸是病人而已,他们觉得病人就应该得有人陪着。

看着老爸虽瘦弱,但很挺直的腰杆,本小海有一瞬间感到恍惚,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梦啊,老爹根本就没什么病啊。而且,在这恍惚中,他依稀看到了老婆丁晓燕和儿子本源在远远的地方向他招手。

他想向他们跑去,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牵绊着自己。可低头看时,身边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东西牵绊着他啊。

而远处,丁晓燕和本源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他只能凝望着他们消失,心中感到深深的悲伤。

然而,本小海一定神,却真真切切地看见,自己还在医院啊,值夜班的白衣护士正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本小海扭头看看,使劲眨巴眨巴眼睛,父亲和姐姐的身影也很清晰。

这真的不是做梦。

如果是做梦,是中年的本小海梦见了现在少年的本小海?还是少年的本小海梦见了将来的中年本小海?

一时间,本小海搞不清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

不,根本不是梦。自己是重生,重生,重生,本小海提醒着自己。

自己重生而来,不是改变父亲病故的命运,而是来陪伴他最后的时光。本小海突然觉得这才是自己重生的真正意义。

以前所谓的放弃中专考大学,开服装店赚钱等,只不过是顺便的事情吧?

也许,等父亲真正地病故了,自己便会重新做回那个中年大叔本小海?

本小海苦笑着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所以自己重生后,父亲的病竟然提前两年发作了,这是不是就是想让自己多陪伴陪伴他?

可是,以后的两年,让自己看着老爹的病情一点点加重,一点点地承受着绝症折腾?

不,老天爷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既然让自己重生,那就不会让自己承受这残酷的亲历老爹遭罪的漫长过程。

或者,是不是老天爷是给自己提醒,老爹的病发作了,好让自己想办法给他治病,挽回他的健康,实现自己陪伴父亲长寿百岁的愿望呢。

好了,还是不要多想了,只要父亲现在还好好的就应该知足了。无论如何,总比原来自己读中专学校时,陪伴父亲没有几天的结局好。

三个人在走廊上走了几个来回后,就回病房休息了。

病房里没有别的病人和家属,自然就成了他们三个人的天下。

本光明理所当然地睡自己的病床,本小海却因为谁睡沙发谁睡空着的那张病床和姐姐起了争执。

作为姐姐,本冬梅当然是想让弟弟睡得舒服一些。而本小海却把自己当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肯让姐姐睡沙发。

不知为何,俩人都成了执拗的脾气,谁也不肯让步。而本光明看着他们的争执,却只有幸福地笑着,姐弟两个能互相体谅,为对方着想,他看在眼里,心里感觉甜蜜蜜的。

“要不咱两个剪子包袱锤吧。”见争执不过姐姐,本小海突然笑着提议说。

本冬梅一愣,没想到弟弟会突然生出这么一个主意来,她歪头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一局定胜负啊。”本小海强调道。

“听你的。”本冬梅此时心情也放松了,开心地说道。

“剪子,包袱,锤。”随着本小海的话音落地,两个人各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本冬梅出的是包袱,而本小海出的是锤子,很明显本小海输了。

“欧耶。”但是本小海却高兴地叫了一声,脱下鞋子就躺到了沙发上。

“你怎么耍赖啊?”本冬梅看本小海猴子似的动作,忍住笑佯怒道。

“姐,刚刚你可是说听我的啊。”本小海躺在沙发上无赖地说,“而且我输了,所以我睡沙发啊。”

本冬梅挠挠头,觉得自己被弟弟绕糊涂了。本来觉得这剪子包袱锤的结果应该是自己睡沙发啊,怎么弟弟说出来却又那么有道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去想了。反正老爹又不是明天接着出院,后面还有好几天呢,两人轮换着睡沙发也未尝不可。

病房里的夜是静谧的。关了灯,窗外的微光透进来,让病房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面纱。

只是,偶尔远远地传来一两声鞭炮响,预示着春节马上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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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财大气粗

由于睡得较早,即便是少年本小海,第二天也早早地醒来了。

到洗刷间简单地刷了牙回房,本小海看老爹和姐姐都还在酣睡,便悄悄端起搪瓷缸子和借来的那个碗出去了。

天才蒙蒙亮,医院院子里静悄悄的。本小海看到地面上有一层细细的霜,便忍不住蹲下来看路边的那些枯草。

那些枯草在晨曦的光线里,像小黄狗身上的毛,软软的,凉凉的。那些浮在上面的霜花在他手里一触即化。

本小海忍不住笑了,再抬头看看病房大楼,只有护士站亮着灯,其余都是一片漆黑。

看来,要么病房是空着的,要么有病人也不是需要24小时看护的。

本小海将缸子和碗放在花坛的水泥台子上,倒背着手缓步沿着花坛绕起圈来。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老大爷了?走着走着,本小海就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中年的时光。那时候,虽然他也不怎么爱锻炼身体,但偶尔也会早早起来出去溜达一圈的。

不自觉地,他就像原来作为笨大叔时一样轻轻抚摸起自己的肚子来,摸肚子也许是很多中年胖男人的习惯吧。

当他触摸到自己的肚子时,被自己手上的触感吓了一跳,怎么肚子是隆起的?有种啤酒肚的感觉?难道是昨晚吃得太多胃气胀了?

本小海惊讶地低头看时,自己的腹部果真是鼓鼓的,而且身上的棉衣不见了,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

本小海被自己的形象吓得尖叫一声,再看看周围,虽然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但看得出树木上是繁茂的叶子。

他向远处的楼房看去,哪还有什么病房楼?分明是家属楼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本小海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是重生了么?怎么又返回了中年时期?

不,这一定是在做梦。本小海赶紧抬手去掐自己肚子上的肉,用力地掐。

一点都不疼。本小海笑了,是啊,原来真的是做梦啊。

他再低头看看,自己正在掐着的分明是身上的防寒服,自己分明还是少年身。

这就是了,自己已经重生了,都重生大半年了,怎么可能说回去就回去了呢。

好吧,既然现在还是重生后的少年,那就继续扮演好少年的角色吧。好好陪伴病重的父亲,好好和他一起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周围的树木依旧是光秃秃的,旁边的大楼也依旧是县医院的大楼。自己呢,依旧是那个重生的16岁少年,有着45岁中年大叔的阅历。

天,终于亮了起来,能够看得清周围的景色了。

本小海同样观察到了那象征着医院精神,象征着白衣天使的院花白玉兰树。

当然,冬天里的白玉兰树上,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大花苞,连叶芽都没有一个呢。

枝丫间的霜花还没有化去,晶莹剔透泛着寒光。但是那些小小的花苞,像是蓄满了力量,像是能够随时破苞而出。

本小海记起某篇散文来,说是白玉兰的花苞正是经过一冬天的孕育,积蓄了所有了能量,才在春天里一夜间能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所以,这些冬天里的花蕾,孕育的是力量,也是生命的希望。

本小海的这些思绪,和昨天姐姐本冬梅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姐弟俩是不可能交流这样的心灵鸡汤的。

他们是姐弟,但是他们是不同的个体;他们是姐弟,但是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所以,面对同样的景色,他们可能会有相同的感受,但是他们的感受却不能互通有无。

这,也许是人与人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方式。用句难听的术语就是,人心隔肚皮,还有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估摸着食堂快开门了,本小海端起搪瓷缸子和碗就朝食堂方向去了。

卖饭的依然是那个大爷,但是本小海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昨天早晨第一顿饭是李文彬买的,午饭和晚饭是本冬梅买的。

“大爷,过年好啊。”虽然不认识,但是本小海非常自来熟地和他打着招呼,自己手里还端着人家借给的碗呢。

“过年好。”卖菜大爷同样热情地回应着,他看到本小海手里的碗,就知道他和昨天那个女孩子是一家人了。

本小海转头的功夫,自然看到了旁边货架子上的搪瓷缸子和其它商品,便直接说道,“大爷,先买一个搪瓷缸子。”

毕竟三个人呢,只有一个搪瓷缸子算怎么回事,即使光盛菜也不方便啊,更何况有时候还要买汤呢。

卖菜大爷苦笑着回答:“这个,我还真没法卖。卖搪瓷缸子的昨天上午就早早地回家过年了。”

“那您就不能替他卖吗?”本小海看着搪瓷缸子就在货架上放着,又不是所在了橱子里,售货员不在就不能卖了?

“她也没交代给我啊,我也不知道价钱啊?”卖菜大爷为难地说。

“大爷,您就帮帮忙吧,您看,大过年的,我们三个人呢,也只有一个缸子,我们不能就吃这么点东西吧。”本小海试图以情动人。

“我是真不知道价格啊。”卖菜大爷人很热情,但是他对这件事情确实很为难,他不知道收多少钱啊,上面又没标价。

“大爷,要不这样吧。”本小海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一个搪瓷缸子肯定超不过十块钱,我给您二十块钱,您给我拿两个缸子。等你过完年,售货员来了再找给我钱,如果期间我们出院回家了,那就算是一个缸子十块钱好了。这样,您就不用怕卖错了。”

“这样也行?”卖菜大爷的眼睛一亮。他倒是没有想赚本小海剩余的钱的想法,只是觉得无论如何,只要不给人家少卖了钱就行。

“当然行啊。”本小海笑道,他的内心却是已经小瞧了人家卖菜大爷,觉得还真是有钱使得鬼推磨了。

如果卖菜大爷知道本小海心里的真实想法,肯定会生气得直接不管这闲事了。

“那你自己爬进去拿两个缸子出来吧。”卖菜大爷收了二十块钱,朝货架那边努了努嘴。

本小海瘦小的身子向前上方一窜,就像体操运动员那样,进入了柜台内部。他挑也没挑,就从货架上拿下两个搪瓷缸子放在柜台上,又用同样的姿势翻了出来。

“小伙子挺好的身手呢。”卖菜大爷笑呵呵地夸奖着,他又朝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先去把缸子洗刷洗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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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清澈的大眼睛

雷鸣绝对是讲故事的高手,因为他的故事又让本小海陪着唏嘘了一把。

当年,刘春富进了监狱,接着是雷霆病故。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十五岁的雷鸣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从此一蹶不振。本来学习中上游的成绩迅速滑落到倒数几名。

班主任王勋老师当然了解了他的情况,帮忙向学校申请减免了他的学杂费。然而,王老师用尽了招数,却依然无法走进雷鸣的心里,无法让他从恍惚的世界里走出来安心学习。

本来,雷鸣的性格是外向活泼的,即使很小就出来跟着哥哥到处流浪,依然没有磨灭他活泼的天性。

但是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十五岁少年雷鸣,经历了这场变故后,性格来了个大转弯,沉默寡言成了他的标配,有时几天都不会和别人说一句话。

在王勋老师接二连三找他说了几次单口相声后,雷鸣终于厌了其烦,在教室里就对他大叫起来:“你有完没完?我又不是你儿子,你管我死活干啥?”

说着,他就背起书包冲出教室。也不用怕落了什么东西在教室,因为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打开过书包了。

“这孩子。”王勋老师摇头叹息着。他并没有跟出去,因为他知道自己那双老寒腿是跑不起来的。

而那几天一直默默看着他的同桌王晓琳同学,却在雷鸣跑出去的一刹那就站了起来,把凳子朝旁边一踢就追了出去。

王晓琳虽然是个精瘦的女孩子,但是她跑动的速度比兔子还快,她在学校运动会上拿过初一级部的100米赛跑冠军呢。

而且雷鸣只是赌气跑出了教室,出了教学楼后就不再奔跑,所以王晓琳很快地就来到了他的身旁。

“雷鸣,”王晓琳是运动健将,但是她的声音却和她的身材一样,嫩生嫩气的,有一种娇憨的娃娃音,“你干嘛去啊?”

“管你什么事?”雷鸣回头恶狠狠地吼道。

在教室里,这几天,王晓琳也总是有话没话地和他说话,但是他向来就对她的话不理不睬。

面对雷鸣的咆哮,王晓琳却没有生气,反而奶声奶气地欢喜道,“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哎,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呢。”

这怎么可能?刚才在教室他还对王勋大喊大叫了呢。王晓琳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她的脑袋也被雷鸣带坏了,而是她从电视剧上学来的话。

“王晓琳,你什么意思?”雷鸣却当成了这是对他的侮辱,他怒目圆睁,“你想挨揍是不是啊?”

“挨揍?”见他龇牙咧嘴,横眉竖脸,王晓琳胆怯地后退两步,“雷鸣,你咋这么吓人了啊?”

其实,王晓琳也知道雷鸣最近经历过的事情。她总是有话没话地找雷鸣说话,也是班主任王勋老师的安排。

当然,她这次跟着雷鸣跑出来并不是班主任的授意,但是她觉得既然老师让自己关心着雷鸣,那么她首先得能看得见他才能关心他吧。

雷鸣见她躲开了,也便不再理她,而是大摇大摆地朝校外走去。而王晓琳,就像一个小侦探,远远地跟随着。

雷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嗖嗖的风中,路边的法国梧桐簌簌落落地挥洒着叶子,而地上早已铺满了一层,踩在上面,吱吱吱吱地响。

他百无聊赖地在路边木质联排椅子上坐下。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他,也顾不得上面有没有灰尘了,甚至连上面的树叶子也无心拂开。

他逃出学校,却不愿意回家。家中的每一件东西,都能勾起他对刘春富和雷霆的回忆。

而他,还没有学会忘却的办法。

看着一片又一片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他感觉自己正像那飘飘悠悠的叶子,不知道要落向何方。

幸亏,刘春富有把钱夹在书架上那本大厚英汉词典里的习惯。他总是说,没钱花了就自己拿来花。

如果没有那里面放着的一千多块钱,现在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而对于雷鸣,即使没钱了,他也觉得不用发愁。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哥哥捡破烂的经历,也知道哥哥当时卖水果也能赚不少钱。

大不了,自己不上学了,去打工赚钱,或着像哥哥当初那样卖水果赚钱,再不济,也可以重操捡破烂的行当。至少,现在还有刘春富留给他的房子,还没有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真正让雷鸣一蹶不振的,不是将要面对的困顿生活,而是他对自己命运的怀疑。

幼时父母双亡,已经是够凄惨的了。而才20岁正当青春年华的哥哥,竟然也得了绝症去世了。更过分的是,收养自己的刘叔叔,还被连累进了监狱。

这怎能不让雷鸣怀疑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克星,心结就此形成,又怎能轻易地解开。

王晓琳远远地看他在联排椅子上发呆,便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她走几步,看看雷鸣,见雷鸣对她视若罔闻,方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雷鸣伤心难过,一蹶不振,但并不是对外界的事情就真的毫无反应了。他也知道班主任王勋老师和同桌王晓琳同学都是对自己好,但是他就是打不起精神和他们说话。

他觉得自己的上下嘴唇被什么东西粘到了一起,他一点都不想张开。刚才对班主任和王晓琳的咆哮,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喊出来的。

他知道王晓琳坐在了身旁,但他就是懒得扭头去看她。他知道这会伤了这个关心自己的女孩的心,但他就是没有勇气去正视她。

“雷鸣,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正当雷鸣内心极度矛盾,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孩子的时候,王晓琳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雷鸣再也忍不住,便扭头去看她,她也正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呢。

那双眼睛那么清澈,仿佛能够净化世间所有的尘埃,也仿佛将雷鸣心中的烦恼事给过滤掉了。

“我说过我要哭了吗?”雷鸣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笑容像阳光一样,不只是照亮了雷鸣自己的内心,也让正看着他的王晓琳感觉到了希望。

这个帅气的同桌终于又像以前一样阳光灿烂了,王晓琳也配合地微笑起来。

笑容是化解一切恩怨的法宝。

不,两个少男少女之间根本没有恩怨,他们只是同班同学外加同桌罢了。

然而,从此以后,雷鸣的心里却重新清明一片了。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从此定格在他心灵的某一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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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雷鸣摆摊

王晓琳见雷鸣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说话,紧张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虽然他们是同学同桌,但是雷鸣比她大了两岁,从内心里,她还是比较害怕这个帅帅的酷酷的同学的。

她努力鼓足勇气后问道,“那咱们回学校吧?”

雷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实在不想回学校去,去了学校他也听不进一点知识,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好难受啊。

“好不好”王晓琳的声音柔柔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王晓琳同学,你自己先回去上课吧。”雷鸣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平和,像哄小孩子一样。

“那你去哪里啊?”王晓琳也担心自己的课程落下呢。她是学习委员,理所当然地热爱学习。

虽然帮助雷鸣同学好好学习也是老师交给她的任务,她也很想圆满地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但是雷鸣本人不想回学校她也没办法啊。

雷鸣长得人高马大的,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根本拉不动她啊。至于做思想工作,她也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啊。

她只能力所能及地跟着雷鸣,但是雷鸣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呢,她不得而知。

“我想回家休息。”雷鸣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跟你去。”王晓琳可怜巴巴地说。在自己独自回学校学习和帮助雷鸣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你跟我回去?”雷鸣愣住了,他倒是很希望有人跟他回家呢。他独自在家里呆了一个月了,家里一直冷冷清清呢。

但他想起来家里现在已经乱糟糟的,如果王晓琳真的跟着去了家里,会让她看笑话的。

于是,雷鸣很真诚地说,“你可以到我家里去玩,但不能是今天,等我把家里收拾干净你再去吧。”

这是在委婉地答应自己去他家吗?王晓琳一时没能理解他的话,只好紧跟在雷鸣后面。

雷鸣不由得苦笑一下。他自然知道这个漂亮的同桌小姑娘是接受了班主任王勋老师的任务。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还真是有点为难了人家呢。

“那咱们回学校吧。”尽管雷鸣这段时间几乎封闭了自己,但他善解人意并为他人着想的品性并未改变。

他是真的不想为难这个有着水灵灵大眼睛的同桌啊。

看着王晓琳开心地一蹦一跳地向前走,雷鸣的心里也开始高兴起来。

除了刘春富叔叔和雷霆哥哥,还有很多人在关心着自己呢。

雷鸣本来就是活泼开朗的性格,一旦想开了,便不会再在牛角尖里转悠了。

于是,班主任王勋老师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迎回了说说笑笑的雷鸣和王晓琳。看他们的状态,他就知道雷鸣这孩子的心结应该是已经解开了。

王晓琳是标准的好学生和学霸,即使雷鸣在她的带动下也重新端正了学习态度,成绩也只是从倒数恢复到中游的水平。

不过,学习成绩的差异并不影响雷鸣和王晓琳的友谊发展,在一教一学的朝夕相处中,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幸亏在和刘春富叔叔和雷霆哥哥一起生活的时间里,雷鸣早就学会做饭洗衣等生活基本技能,所以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独自一人生活,也还能应付得过去。

雷鸣知道哥哥已经故去,再也回不来了。但是他也知道,刘春富只是进了监狱,三年的时间一到,他就会回到家里来。

所以,已经想开了的少年雷鸣,对未来还是充满了期待的。他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静静的,就是为了有一天刘叔叔回家来,就能感受到家的温馨。

既然对生活重新充满了希望,就要维持比较稳定的生活。虽然学校承诺将不会再收他的学杂费,而且王勋老师还在帮他申请困难补助金,但是他却依然有坐吃山空危机感。

雷鸣思考再三,他决定继承哥哥曾经的事业,利用周六周日的时间在小区大门口摆摊买水果。

以前,他曾经无数次跟哥哥接货,也算是认识每天来送货的供应商。对他来说,联系到供应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卖货,他也根本不发愁,几乎所有的流程和待客技巧他都会。

而且,小区里的人几乎都认识雷鸣,也了解他所面临的困境,好心的邻居们自然具有恻隐之心,乐意照顾他的生意。

所以第一个星期六他就圆满地将接收的各类水果全部卖完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雷鸣自己计算了一下,如果每个星期六星期天都能卖水果的话,不仅能够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还能攒起一些钱来呢。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五岁的雷鸣已经开始当起了自己的家。

王晓琳得知雷鸣卖水果赚钱后,佩服得五体投地,从可怜他的处境变成了羡慕他的无所不能。

“周六我也帮你卖水果去吧?”王晓琳跃跃欲试。

“卖水果需要站在那里晒一天呢,你能受得了?”雷鸣看看她白皙红润的脸庞,觉得这样娇嫩的皮肤在阳光里待一天,将会是非常残忍的事情。

“你能晒,我也能晒啊。”十二岁的王晓琳还没有明晰的黑白美丑观念,觉得雷鸣的话是对她能力的怀疑。

“好吧。你愿意去就去吧,我就在小区门口卖水果。”一个人卖水果很累,也很枯燥,雷鸣觉得如果能有个帮手也是不错的。

王晓琳激动地快要跳起来,她觉得自己学习这么好,一定能帮雷鸣卖掉很多水果的,至少能帮他算算账找找零钱啊。

周六一大早,雷鸣就接受完了供应商送过来的水果。他主要挑选一些苹果、梨等能够放得住的水果,那些容易坏掉的水果如香蕉之类的,他只敢留下一丁点儿。

他只有周六周日两天能摆摊卖,所以他首先考虑的不是能赚多少钱,而是两天的时间能够卖出去多少。

能在两天的时间里能将全部的水果卖干净才算真正的赚钱,这是雷鸣能够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事情。

不可贪多,雷鸣时刻在告诫自己。

就在雷鸣以为王晓琳要食言的时候,她才姗姗而来。本小海看看天上的太阳,觉得此刻应该已经过了九点。

王晓琳远远地看见雷鸣站在摊位前,激动地紧跑几步,很快就到了雷鸣的跟前。

“你来了啊?”雷鸣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用水果刀麻利地削好了皮。

“来,先吃个苹果。”雷鸣将苹果递给王晓琳。

“我还没干活呢?”王晓琳羞涩地看看雷鸣那帅气的脸,接过了苹果,“你削苹果的技术真好。”

雷鸣将刚才削下来苹果皮从摊子上捡起来,炫耀地展开成弹簧一样的形状,“以前我哥哥卖剩下的水果,我们没少吃,也就练出了削苹果皮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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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肉夹馍

不一会儿,就有顾客来买水果了。

“叔叔,您看这苹果多红啊,这皮儿还发亮呢?”雷鸣帮顾客挑选着,嘴里不忘老王卖瓜般自卖自夸。

“嗯,嗯,是好看。”被雷鸣称作叔叔的顾客看着雷鸣挑出来的确实是最大最好看的,便频频点着头。

顾客走后,王晓琳纳闷地问,“你怎么光给他挑好的啊,你剩下的都是不好的,可怎么卖啊?”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等着瞧啊。”雷鸣并不解释,他一脸神秘地说。

王晓琳学习那么好,可就是不懂雷鸣的意思,而雷鸣又故作神秘,搞得她更加好奇了,“到底咋回事啊?”

雷鸣干脆直接笑而不语了,感觉作弄这个小姑娘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阿姨,买苹果吗?”见一个女人从摊前经过,王晓琳怯生生地喊道。

而那女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地就从他们摊位前走过去了。

“是不是要买东西的,你得看他们的神态举止。”雷鸣觉察到了王晓琳没有任何卖东西的经验,便指点她说,“那种目不斜视朝前走路的,人家肯定不会买的。”

“那什么样的人才买呢?”王晓琳虚心请教。

“也没什么啦。”雷鸣有很多卖东西的小经验,但真让他说的时候,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得简单地总结道,“那种走路盯着咱们的水果的,就可能是真的顾客。”

“好吧。”对于雷鸣这样的回答,王晓琳自然是不满意,但是她从他的话语中也能听出来雷鸣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懂。

但是,聪明的王晓琳还是从雷鸣简短的解释中领会了判断是否真正顾客的真谛。

当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向他们这边走来,眼睛在他们的水果摊上瞄来瞄去的时候,王晓琳紧紧抓住了时机,甜甜地喊道,“奶奶,您想买苹果吗?又大又红又甜的苹果。”

又大又红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品质,而又甜就是王晓琳亲自品尝的出来的结论,所以王晓琳自然没有夸大苹果的优点,完全符合诚信经营的理念。

老太太并不说话,但是她却以实际行动响应了王晓琳的宣传,她慢吞吞地来到苹果前,拿起一个来仔细端详。

“这是红富士吧?”老奶奶端详了一阵子问。

王晓琳看看雷鸣,她是真的不认识苹果的品种。

“奶奶,这绝对是红富士苹果,您放心就行。”雷鸣大声地对老太太喊道。

老奶奶抬眼看看雷鸣,点了点头。而王晓琳却被雷鸣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你咋这么大声音啊。”

雷鸣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王晓琳便明白了老奶奶一定是耳朵不大好。

雷鸣从苹果堆里找出了两个最大最红的来,放在杆秤的托盘里称了称。然后捏住秤砣上的绳子,拿近了给老太太看看,“奶奶,你看看,这是一斤六两半,给您算一斤六两啊。”

老奶奶将头凑近了秤杆,看清楚了秤砣绳子所在的位置,点点头道,“没错,是一斤六两。一块二一斤,一斤六两就是一块九毛二。”

王晓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有点耳背的老奶奶,没想到她算起账来这么利索。

雷鸣收了老奶奶两元钱,找给她一毛钱。老奶奶一手托着一个苹果,笑眯眯地对雷鸣说,“小伙子真好,给我挑了两个最好的苹果。”

“奶奶,您慢走啊。”雷鸣又是大声喊道。

“你怎么知道老奶奶耳朵不好的?”等老奶奶走远了,王晓琳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以前就认识她?”

“不认识啊。我是看她对你的话不理不睬,就觉得她没有听见你的话。”雷鸣耐心给她解释着。

“怪不得呢。”王晓琳很佩服雷鸣的观察力,“你观察真仔细,怪不得你的作文写得好呢。”

雷鸣毫不谦虚地呵呵笑着,“那是呢,现在明白为什么我总是挑最好的给顾客了吗?”

学霸级别的王晓琳竟然还是没能明白其中的玄机,毕竟卖苹果不是做数学题啊。

“那你听见老奶奶说的话了吗?”雷鸣依旧卖着关子。

“听见了,她夸你给她挑了两个最好的苹果。”王晓琳想也没想,就将刚才老奶奶的话复述了出来。

“那到底是不是两个最好的苹果呢?”雷鸣憋住笑,用问小朋友的口气问道。

“当然是啊。”王晓琳脱口而出,但是话一出口,她就自我否定道,“不对,刚才你给那个叔叔挑的都比这两个大。”

“这下明白了吧?”雷鸣笑逐颜开地看着王晓琳。

“我知道了。每个人来买苹果的时候,都是买的这堆苹果中最好的,所以每个人都觉得买值了。”既然想明白了,王晓琳自然也就能把雷鸣刚才故弄玄虚的事情解释清楚了。

“孺子可教也。”雷鸣朝王晓琳伸出了大拇指。

“你才是孺子呢。”王晓琳不服气地回道。

“唉,我这是夸你呢。”见王晓琳有点生气的样子,雷鸣竟然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王晓琳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在水果摊前呆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满怀歉意地说,“雷鸣,我得回家了,我答应了我妈妈要回家吃饭的。”

“我还想着中午请你吃肉夹馍呢。”雷鸣不无遗憾地说。有王晓琳的陪伴,他觉得今天上午过得特别有意思呢。

“那等以后吧。”王晓琳想了想又问道,“你去吃饭的时候谁给你看着摊子呢?”

“不用人看,我们小区这里可安全了,没人会拿我的水果的。”雷鸣看出王晓琳是真的担心他的水果摊。他催促道,“你赶紧回家吧,否则你妈妈等急了就不好了。”

“那我走了啊?”王晓琳朝雷鸣挥挥手就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瘦弱背影,雷鸣竟然有点恍惚。他多么希望王晓琳能留下来陪他啊,一个人守着水果摊子,确实会感到无聊呢。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雷鸣不禁浮想联翩,街上这么多人都是到哪里去呢?他们是刚从家里出来,还是要回到家里去?他们家里又有些什么人呢?

不论他们家里有什么人,总比自己要好一些吧,自己只能一天天地独自在家,除了写作业就是看电视,是真的很无聊呢。

“雷鸣!”正当他沉思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甜甜的声音。

雷鸣抬头看时,却见王晓琳又回来了。她右手高高举起,两个肉夹馍正飘出袅袅的香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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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阳光灿烂

雷鸣吃着香喷喷的肉夹馍,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王晓琳看着他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也感到心满意足,比自己亲自吃东西还要幸福呢。

“谢谢你啊。”雷鸣嘴里塞满了食物,几乎将一个肉夹馍吃完,才想起来要感谢王晓琳。

“客气啥呢?”王晓琳咯咯地笑着,“下次你可以请我吃更好的东西。”

“嗯嗯。”雷鸣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第一个肉夹馍很快就被消灭掉了。

他看看手中的第二个肉夹馍,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他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中的肉夹馍,向王晓琳面前递过去,“你也吃一口,是真的很好吃。”

“你自己吃吧,我还得回家吃饭呢。”王晓琳将头扭向一边,拒绝道。她觉得既然是自己请雷鸣吃的,怎么能再吃回来呢。

“就吃一口,不影响你回家吃饭。”雷鸣坚持着,将肉夹馍直接递到了王晓琳的唇边。

拗不过雷鸣步步紧逼的胳膊,王晓琳只得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没等她咀嚼,雷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好吃吧我就说是真的好吃呢。”

王晓琳白了他一眼,慢慢地咀嚼着,品味着。虽然这是自己的买的肉夹馍,但这可是雷鸣亲自喂她吃的啊。

“真的很好吃哎。”王晓琳娇滴滴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自觉地就想用这种萌萌哒的嗓音和雷鸣说话。

“那就再来一口。”雷鸣看到了王晓琳满脸享受的样子,便以为是这肉夹馍的美味征服了她。

见雷鸣又伸长了胳膊递过来肉夹馍,这次王晓琳也不再拒绝,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了过去。

王晓琳嘴里含着食物,也不顾形象不形象的了,含含糊糊地嘟囔着,示意雷鸣也吃。

雷鸣看了看手中被王晓琳咬掉两口的肉夹馍,那两处被咬掉的地方,像是一大一小两个月牙儿。

他想了想,便在两个月牙的中间地方啊呜咬了一大口。瞬间,那两个小月牙儿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月牙。

雷鸣仔细品尝着肉夹馍,感觉这一个比刚才自己独自吃掉的那个更美味了。他心里不禁嘀咕,真是不良商家呢,竟然给做了两个不同味道的肉夹馍。

王晓琳满足地看着雷鸣津津有味地吃着肉夹馍,感觉刚才去买肉夹馍的决断真是太英明了。

本来,她是想回家的,可是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卖肉夹馍的小推车。

她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块钱,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决心买了两个肉夹馍给雷鸣送回去。

当时她心里想着的是,如果雷鸣跑出来到处找卖肉夹馍的小推车,那会耽误他卖水果的。

雷鸣终于将肉夹馍吃完,他的嘴唇已经变得油光光的,“这次你真的该回家了,否则叔叔阿姨该会着急了。”

雷鸣从摊子上挑了三个最大最红的苹果让王晓琳拿着,“你们一家三口人,一人一个。”

“我家有苹果的。”王晓琳本能地拒绝着,她想着自己刚来的时候已经吃掉了一个,如果再拿回去三个的话,雷鸣不就白白在这里站了一上午吗?

“你家有是你家的。”雷鸣态度很强硬地将苹果递给王晓琳。

“给我这么多,你一上午不就白干了吗?”王晓琳一急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听完她拒绝的理由,雷鸣忍不住笑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啊,你没看到我卖了多少水果啊?”

“看到了啊。”王晓琳如实回答,“可是卖这些水果能赚很多吗?加上我来的时候吃的,这可是四个大苹果啊。”

“傻丫头啊。”雷鸣看着学习委员在卖苹果这件事上纠结,转不过弯来,他觉得好玩极了。于是他便耐心向她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一斤苹果卖一块两毛钱呢。”

“那又怎样?一斤水果赚两毛钱的话,你这一上午也就是卖了不到三十斤啊,也就是说能赚六块钱。”王晓琳认真地分析着,“以我的观察来看,这四个苹果的话,也得值三块五毛钱还多。”

正因为王晓琳有这样的思维逻辑,她才觉得如果拿了苹果回家去,会让雷鸣损失太多,反正她是不忍心的。

听着王晓琳一本正经的分析,雷鸣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住了笑。而王晓琳在雷鸣大笑的时候就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算错了,便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笑。

“傻丫头啊。”雷鸣发现傻丫头快成了自己对王晓琳的正式称呼了,“你知道我这苹果进货价格是多少钱吗”

“多少?”王晓琳抬头问他,她有点讨厌雷鸣的卖关子行径了。自己不问,难道你不会主动直接说出来嘛?非得设置反问句。

“进货价才五毛呢。”雷鸣像是宣布彩票中奖号码似的,满脸的骄傲,“能赚一多半呢。”

“差价这么大?”王晓琳将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有些不相信雷鸣的话。

“是啊,差价就是这么大。”雷鸣得意地说,“今天上午总共卖了三十六块钱,算起来能赚快二十块钱呢。”

王晓琳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雷鸣的说法,也便心安理得地收起了他送给她的三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赶紧回家吧。”雷鸣不是不想王晓琳继续留在这里和他说话,他是真的害怕她回家晚了遭到她爸她妈的批评。

如果王晓琳挨了批评,他心里也会感到难过的。而他最担心的是,她爸她妈以后再也不让她出来陪他玩了。

“这次我真的走了啊。”王晓琳走出几步,又回头对雷鸣说,“如果有时间,我明天再来。”

听了王晓琳的话,雷鸣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他大幅度地挥动手臂,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他认真地将摊位上的水果摆摆整齐,像是整理着一件一件的艺术品。

初冬的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照射在水果摊位上,映出斑斑驳驳的亮点,让他的水果摊子蒙上一种诡秘的色彩。

本小海小心翼翼地将水果摊子挪挪地方,让水果重新暴露在阳光下。

那些水果在阳光的照射下,瞬间变得更加活力四射,像有呼之欲出的生命力隐藏在其中。

雷鸣静静感受着阳光的抚摸,看着那红红的苹果,黄黄的香蕉,觉得自己的生活也五彩斑斓起来。

站在阳光里,这个阳光少年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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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学习坚强

从此,雷鸣和王晓琳的纯洁友谊开始了。

王晓琳对雷鸣的帮助不只是表现在对他学习上的帮助,也不在于周末的时候陪他卖水果。

而是她带给他的心灵上的慰藉,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在监狱里的刘春富和已经病故的哥哥,还有其他人在乎他。

寒假到了,雷鸣可以每天都在大门口卖水果赚钱了。想想每天都有赚来的钱进入口袋,他就乐得合不拢嘴。

而且,天气寒冷,水果不易腐烂,进货多少也不用太考虑了,反正卖不了,第二天可以接着卖。

天寒地冻,水果不会冻坏吗?当然不会,纸箱子里面放上棉被,把水果藏在棉被里面,绝对没问题。

只在摊位上摆几个样品就可以了。反正都是附近的人来买水果,大家也都知道装在箱子里的才是好水果,摊位上的水果即使冻了也没啥关系。

而且由于快到春节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们的消费观念也改变了,从艰苦朴素直接变成了享受型的人了。

毕竟,一年只有一个春节,一年到头攒下来的钱,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花的痛快一些。

因此,雷鸣的水果摊生意非常红火。而且,雷鸣天天守摊,也不怕水果积压。

雷鸣摆在摊位上的水果很少,但是摊位旁边却有好几个纸箱子,那些纸箱子相当于他的小仓库了。

偶尔地,王晓琳会跑来给他帮忙。虽然她和雷鸣住的不是同一个小区,但是离得也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过来。

当然,王晓琳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作为一个初中生,很多的时间是由她的父母替她安排的。

因此,即使王晓琳想每天都来帮忙,也是不可能的。

王晓琳学霸的身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尽管她最初对卖水果方面的技巧一丁点儿也没有。但是看着雷鸣卖的多了,她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本身就很招人喜欢,所以,她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顾客时,顾客就感觉内心欢喜起来,买水果时就变得非常大方。

“阿姨,我把水果放您车筐里了,您把您的包也拿好啊。”王晓琳帮顾客将水果放好,还提醒顾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你也是做生意的料呢。”雷鸣看着王晓琳由一个秀气内敛的女孩子变得巧言如簧了,便由衷地夸奖道。

“都是跟你学的啊。”王晓琳快乐地笑笑,“我发觉卖水果比上学学习好玩多了。”

“那当然啊。”雷鸣深有同感,本来,进入初中以后,他就觉得学习变得困难了。而且,做作业的时候,连个辅导的人都没有,不会的题就只能空着,所以,他感觉学习越来越困难。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直学习名列前茅的王晓琳,也会觉得学习不如卖水果好玩。他还以为学霸们非常非常爱学习呢。

他记得自己读小学时,也一度学习成绩非常好,那时觉得什么都简单,确实是从心里爱好学习呢。

只是,经过一些变故以后,雷鸣的学习成绩一点点地下降了,学习的兴趣也渐渐地减弱丧失了。

“不过,学习再无趣,我们也得好好学习。”毕竟是学霸,王晓琳很快就端正了态度,而且不忘对雷鸣谆谆教导。

“是啊,是啊,将来能考上大学的话,就能找个好工作。”雷鸣并不是不懂得这些道理,只是将来考大学的事情还很遥远呢。

现在说起来,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也只能是嘴上说说罢了。

“雷鸣,和你商量个事怎样?”王晓琳扭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事啊?”雷鸣在想,王晓琳有什么要求助于自己呢?看她竟然羞红了脸,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她的忙。

“我想问问,你打算怎么过春节?”王晓琳终于问了出来。她之所以不敢开口问,是怕勾起了雷鸣的伤心往事。

雷鸣现在孤苦一人,连个亲戚都没有,还能怎么过春节呢?只能一个人在他的家里过。

“我没想过呢。”雷鸣没想到她是问这个问题,倒也没觉得尴尬,反正自己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而这小姑娘也太善良了。雷鸣想到了王晓琳扭捏的原因了,她倒是考虑到了自己的感受啊。

雷鸣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所以他说完这话,就开始忙碌着整理那些纸箱子,以及里面剩余的水果。

看来他还是不高兴了啊。王晓琳感到一阵郁闷,自己真不该多此一问啊。

但是,沉默了一会儿,王晓琳还是继续问道,“你愿不愿意到我家去过春节呢?”

雷鸣忙碌的身子顿了顿,好大一会才转过身来对王晓琳说,“你们一家人过春节,我就不去了。”

其实,当听到王晓琳邀请自己到她家过春节的话时,他的内心是激动的,他怎能不喜欢热热闹闹地过节呢。

只是,他也知道,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节日,都是和自己家人在一起团聚的,他一个人外人怎么能闯入人家的家庭呢。

最重要的是,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王晓琳的父母呢,别是这小姑娘自己的主意吧。

王晓琳有些不理解雷鸣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邀请,难道他不想过个快乐的春节吗?

不过,她想起来自己和爸爸妈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爸爸就直接说过这样的话,“我们乐意把他叫到咱家来过春节,但是你问过他愿意不愿意吗?”

当时,她就有些不理解爸爸为什么那样说,她还以为是爸爸不想让自己邀请雷鸣呢。

没想到,雷鸣的回答恰恰就是爸爸曾经预言到的话。

“去吧,我爸爸妈妈都很欢迎你呢?”王晓琳不相信雷鸣说的是真话,继续央求道。

“谢谢你了啊。”雷鸣依旧微笑着,像个小大人一样看着一脸呆萌的王晓琳,“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真的不去啊。”

“为什么呢?”王晓琳脱口而出,她想着雷鸣肯定是觉得不认识自己的爸爸妈妈,才不敢去的,便解释说,“我爸爸我妈妈都是好人,他们都知道你呢。”

“都知道我?”雷鸣忍不住问道,看来她经常在她父母面前提起自己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毕竟他们是同桌,父母想了解孩子和什么人交往,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是啊,我给他们说过你的情况。”王晓琳见雷鸣表现出好奇,也高兴起来,“我爸我妈真的很喜欢你,还让我向你学习,学习你的坚强呢。”

“好吧,学习我的坚强。”雷鸣不觉苦笑,看来自己是孤儿,哥哥病故,叔叔蹲监狱的事情,恐怕全矿上的人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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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晓琳推车

其实,雷鸣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有时候同学间打闹的时候,就有些可恶的同学拿这些话题来刺激他。

才开始,雷鸣还和他们计较,常因为这样的话语把本来是打闹玩乐的小事变成扭打在一起的大事情。

班主任王勋老师也曾私下里找雷鸣谈过话,让他放宽心,说那些同学都不懂事,才会拿他的事情说事,大家都是同学,不要真的生气,否则最后受伤害的是自己。

慢慢地,雷鸣本人对这些话语就真的麻木起来,不再和那帮不懂事的小屁孩同学计较了。

“所以啊,你还是到我家去过年吧,今年我爸爸买了好多烟花呢,还有鞭炮。”王晓琳见打感情牌不管用,便以好玩的东西来诱惑。

“真不去了啊。”雷鸣依旧笑着拒绝。不过经过王晓琳的提醒,他觉得自己也该去买些鞭炮和烟花来放。

男孩子,哪有不喜欢鞭炮和烟花的呢。他那个小院子,一直冷冷清清的,得出点动静才好啊,才会有过年的气氛啊。

“到底为啥不去呢?”王晓琳撅起来嘴巴,她是真的想不通,他俩应该算是最好了朋友了吧,雷鸣怎么就不愿意到好朋友家去过年呢。

“我真的不去。”见王晓琳生气了,雷鸣心里咯噔一下,他也不希望最好的朋友伤心啊,但他真的不愿意去她家过年。

王晓琳默不作声地站在摊位前,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像是随时会滚落下来。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雷鸣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一个人在家里过年难道心里不难受吗?

而自己邀请他到家里去过春节,就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孤单地过节啊,是为他着想啊。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雷鸣看着落落寡欢的王晓琳,柔声解释着,“你想想啊,我如果去你家过年了,我家里不就连个人影也没有了啊。”

王晓琳听见雷鸣这个理由,不由得一愣,这算什么理由啊,“就一天家里没人,大过年的,谁也不会去你家里偷东西啊,咱们这里的治安好着呢。”

“这你就不懂了。”雷鸣叹口气说,“过年的时候,家里没人气,是不好的。”

王晓琳是真的不懂,“怎么过年没人气就不好了?”

“你想啊,我哥哥今年刚没了,现在过节了,万一他回家来看看,见不到我怎么办?”雷鸣认认真真地说,说到哥哥,他的心里也忽然变得难过起来。

“你哥哥过节要回来?”王晓琳惊恐地问,“你哥哥,你哥哥,不是生病死了吗?”

雷鸣皱皱眉头,心道这小姑娘也太不懂事了,说起哥哥雷鸣,怎么能用“死”这个字呢。

但是,她说的话也没有错啊。雷鸣想纠正她,却又觉得那样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呢。

随即,他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啊。”

“那他怎么回来?”王晓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更害怕了。

“我也不知道他咋回来。”雷鸣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想起以前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人死后也会想念家人,逢年过节会回家看看的。

不过,在这个已经不信奉神灵和鬼魂的年代,他们说的话也只是信口一说吧,毕竟谁也没有见过鬼魂。

但是雷鸣却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他是真的希望哥哥的灵魂能在过年的时候能看望自己。

王晓琳见雷鸣说不出个道道来,也就有些放心了,原来这些想法也只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一定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不过,王晓琳却依然琢磨着雷鸣说的哥哥的魂灵要来看他的话。尽管明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王晓琳越想越害怕。她偷偷地看看雷鸣,而他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正热情洋溢地招徕顾客呢。

“阿姨,您慢走啊。”雷鸣笑得阳光灿烂。

他转头看看闷闷不乐的王晓琳,以为她是招到自己的拒绝而沮丧,便安慰她说,“要不我今晚就去你家里去一趟?”

“今晚去我家?”王晓琳讶异地看着雷鸣,仿佛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今晚去你家。”雷鸣肯定地说,“现在就快天黑了,咱也不卖了。”

雷鸣说着,便招呼王晓琳收拾摊位和纸箱子。

二人将摊位折叠,恢复成架子车的样子,将装水果的纸箱子放在车子上。

“这车子还真好玩呢。”虽然王晓琳来陪雷鸣很多次了。但这是她第一次帮着收摊,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摊位竟然是将车子展开变成的。

“要不要推推?”雷鸣见她好奇,便扭头问道。

车子是左右两个轮子的,除了前后倾斜外,并不会左右倾倒,而且前后倾斜的坡度不大。

由于车身较长,即使车子后部或前部也碰到地面,上面的纸箱子也不会滑落下来,所以雷鸣很放心地将车把交给了王晓琳。

王晓琳兴冲冲地接过车把,双腿微微岔开,用力支撑着车子不前仰后合。但是她不敢用力朝前推,因为她一想向前迈步,车子就要前仰。

“我给你扶着,你用力推就行。”雷鸣站在车旁扶住上面的一个纸箱子。

有了雷鸣的帮助,王晓琳的胆子大了起来,她手上发力,向前缓缓漫步。

一步,两步,三步。车子一旦走了起来,王晓琳反而觉得手上和脚上都不用那么用力了。

而雷鸣,也试探着将手从纸箱子上拿了下来。

王晓琳心里稍微一慌,车子便有些要前仰。她连忙用力向下压车把,车子又朝后垂下来。

不过,经过几次轻微的前仰后合后,车子稳稳地被王晓琳控制住了。毕竟,纸箱里的水果已经不多了,车上的货物份量非常轻。

雷鸣见王晓琳终于平平稳稳地推着车子前行了,便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王晓琳,你真是女中豪杰啊。”

“你这是夸我吗?”王晓琳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快就能控制住这么大的车子,很骄傲地说,“谁说女子不如男。”

二人说说笑笑地就来到雷鸣的家里。院子里有些乱,墙角的梧桐树叶子都快堆成堆了。

王晓琳皱皱眉头,“你家里也太乱了吧?”

“又没人来。打扫这么干净干啥?”雷鸣狡辩道。他本来是利利索索的男孩子,但每天很早就要接货出摊,晚上回家就累得够呛了,哪还有力气打扫院子。

“那我帮你扫扫地?”王晓琳虽然只是个小小女孩,但是她和小说或电影中描写得那样,到了男生的家里看到乱就要挽起袖子来收拾。这难道是女人的天性?

“算了,算了。”雷鸣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反正到年三十那天我就不出摊了,到时候我自己打扫就行。”

“今天已经二十七了啊。”王晓琳提醒道。

“所以再出两天摊就该休息了。”雷鸣心里也变得轻松起来,虽然卖水果只是站在那里,但是他已经连续站了十几天了。

虽然天天晚上数钱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他是真的累啊,天天站着,有时候他都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进了屋子,没想到屋子里面却是异常的整洁。雷鸣本是爱干净的人,一次好好打扫后,就能撑很久。他向来都是从哪里拿的东西用完就放回哪里去。

而且天冷,为了省钱他也没有买煤烧土暖气,所以整天关着窗户也没多少灰尘进来。

当然,由于他也就是在屋里睡睡觉而已,有睡觉前及时洗脚洗袜子的好习惯,所以屋里也没什么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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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像只馋鬼

“赶紧走吧,要不等会就真的天黑了。”雷鸣已经装了一兜子苹果和半兜子香蕉。

“这是要带到我家去的水果?”王晓琳逛完了雷鸣的家,看着茶几上装好的水果后知后觉地问。

“当然啊,我总不能空着手去拜访叔叔阿姨吧。”雷鸣笑着将那半兜子香蕉递给王晓琳。

王晓琳想想雷鸣的理由,觉得很有道理。这样显得雷鸣很有礼貌的,爸爸妈妈会更喜欢雷鸣的吧。

自从雷鸣给她说过进货价格和售价之间的差别之后,王晓琳心疼雷鸣水果的感觉就没有了。

她想到的是,如果这些东西到外面或者商店里去买,会多花很多钱的,而直接从雷鸣的摊位上拿,就相当于少花了很多冤枉钱。

而且,她下定决心,回家后一定要让爸爸妈妈按照售价给雷鸣钱的。

如果雷鸣知道王晓琳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恨得牙疼的。我这是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啊,怎么可能收钱呢?

王小林家住的是楼房,紧挨着单位食堂。雷鸣到食堂买馒头的时候常常看到这个楼,但是他原来只知道王晓琳家在这个小区,却并不知道具体的楼。

原来是这座楼啊,雷鸣默默地想。如果买馒头的时候抬头看看,说不定恰巧就能看到窗前的王晓琳呢。

雷鸣想到就要见到王晓琳的爸爸妈妈,心里竟然有些紧一定奇怪自己这么小怎么就会有相同的感觉的。

但此时的雷鸣只是一个少年,而王晓琳也只是一个更小的小女孩。

所以,他们现在还只是最最纯洁的同学关系,最最纯洁的朋友关系。

王晓琳的妈妈李倩打开门,看到站在女儿身旁的雷鸣,不禁愣了一下。

她知道女儿可能会邀请雷鸣到家里来过春节,但是她没想到雷鸣今天就来了。

“来,来,快坐下喝口热水,外面这么冷。”李倩热情地指指沙发。

“雷鸣来了啊?”一个洪亮的男中音响了起来。

雷鸣抬头看时,王晓琳的爸爸王鹏飞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王鹏飞矮矮的瘦瘦的,但是他的眼睛却很大。这双漂亮的眼睛长在了男人身上,让雷鸣感觉怪怪的。看来王晓琳的大眼睛是遗传了她爸爸的。

“叔叔好。”雷鸣忙不迭地站起来,他发现王叔叔还不如自己高呢,心里不禁偷笑。

“你坐着就行。”王鹏飞也坐在了沙发上,把茶几上的瓜子盒朝雷鸣推了推,“吃点瓜子。”

“来,雷鸣,喝口水。”没等雷鸣捏起瓜子,李倩便将冒着热气的水杯递了过来,雷鸣紧张地站起来接过放在茶几上。

幸亏是有把的茶杯,雷鸣庆幸着。否则阿姨这样直接给自己热水杯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才不被烫手呢。

而李倩当然没想到自己递茶杯的方式有什么问题,很热情地对雷鸣说,“别拘束啊,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明知道这句话是客气,雷鸣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温暖。怪不得王晓琳对人这么热情,这么会关心人呢,原来她妈妈就是这么热心的人啊。

“鹏飞,你去洗几个苹果。”李倩看看旁边雷鸣带来的水果,直接把香蕉拿到了茶几上。然后掰了一个给雷鸣,又掰了一个递给王晓琳。

王鹏飞乖乖地站起来,提起苹果袋子就去了厨房,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也许王晓琳在学校里安安静静的性格也像他爸爸?

雷鸣虽然爱揣摩人,但是此时还是少年的他,对人情世故还是了解的太少,所以他对于王晓琳性格的分析也只能是皮毛。

她看到的也只是王晓琳表现出来的时而安静时而活泼的表象。所以他一会儿觉得她像她妈妈一样热情,又像她爸爸一样安静。

李倩充分尽到了女主人的责任,对雷鸣热情得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阿姨,我自己剥香蕉皮就行。”

王鹏飞端着一托盘洗干净的苹果过来,李倩又急忙拿起水果刀要给雷鸣削平果。

“阿姨,我会削平果,你就让我自己削吧。”雷鸣说着,就向李倩伸出了手。

“雷鸣真的会削苹果,他削的可好了。”王晓琳吃着香蕉,嘴里鼓鼓囊囊地说着。

“真的?”李倩说着就真的把水果刀递给了雷鸣。她想想也是,毕竟这孩子是卖水果的啊。

雷鸣接过水果,麻利地削起苹果来。他削出的苹果皮薄薄的,削完后皮尔儿依然留在苹果上。

他轻轻地提起苹果皮的上端,一拉,整条苹果皮便脱落下来,形成螺旋上升的弹簧形状。

“真厉害!”李倩赞叹道。

“厉害,就是厉害。”王鹏飞附和着。

李倩却看了王鹏飞一眼道,“你还不赶紧去做饭去?”

雷鸣奇怪地看了李倩一眼,不都是妈妈做饭的吗?在他们家里怎么成了爸爸做饭呢?

不过,原来在他们家里,刘春富叔叔、雷霆哥哥,还有自己,都是会做饭的。所以他对男人做饭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明明有女人在家,却还要男人做饭。

当然,这并不是在自己家里,尽管感觉奇怪,雷鸣也不会说出来的,甚至他都不打算和王晓琳讨论这个问题。

已经临近年关,家家户户早就备好了年货,所以王鹏飞很快就做好了晚饭,而且菜品很丰盛。

四菜一汤呢,绝对的都是硬菜。糖醋排骨,红烧鲅鱼,猪头肉拌黄瓜,醋溜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

看着这丰盛的菜肴,雷鸣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虽然这些菜他以前也经常吃,但是自从刘春富叔叔入狱后,就再也没人给他做了。

雷鸣自己所能做的,也就是炒几个青菜,再加点肉丝而已。虽然他会炒菜,但他一个人做饭提不起兴致来,所以很多时候也只是随便打发了自己。

“赶紧吃吧。”李倩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雷鸣面前的盘子里。

作为女主人的李倩,又岂能看不出雷鸣眼中的渴望,她心里不禁对这孩子怜悯起来。

可惜是个男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就可以以女儿同学的身份,把雷鸣长期接过来住。

而他是个男孩子,尽管可怜,却不能接到家里来常住,毕竟,两个孩子都会很快长大,时间长了会让人说闲话的。

见雷鸣举着筷子悬在空中却不落下,王鹏飞便知道他在等他们动筷。心里感慨着这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便夹了一块排骨啃起来。

这时,雷鸣才将排骨夹起来啃。他咂摸着觜,对王鹏飞说,“叔叔做的排骨真好吃。”

夸人的伎俩,雷鸣掌握的炉火纯青。即使排骨不好吃,他也会这么说的,更何况王鹏飞做的排骨是真的好吃呢。

“我爸做的菜最好吃了,以后你馋了的时候,可以经常到我家来吃。”王晓琳开口道,一道排骨汁竟然跑到了她的脸颊上。

听见这话,雷鸣尴尬地愣了一下,然后幽怨地看向王晓琳,什么叫馋了的时候啊,本人长得像一只馋鬼吗?

而其他人,都没觉察出王晓琳话语的不妥,依旧表情自然地吃着饭。李倩也说着和王晓琳同样意思的话,“想吃什么的时候,让晓琳告诉我们,我们提前准备好,你过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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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没有鬼魂

想必在你们眼中,本人就是个吃货啊。雷鸣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是他却不会生气,人家这样说,是真的关心自己,是想让自己多吃点好吃的东西啊。

“好的。我一定会来。”雷鸣嘴上却不客气,他知道只有答应了他们,他们才会高兴。而如果自己拒绝了他们,他们就会真的不高兴了。毕竟,谁都想做一个好人,特别是做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好人。

晚饭吃的很温馨,雷鸣表现得越来越自然,很快就和他们一家说说笑笑起来,再也没有了拘束。

吃完饭,王晓琳便选了电影台和雷鸣一起看电影,演的是青春片《十六岁的花季》。虽然两个人都还没有到十六岁,但是是讲中学生的故事,所以两人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李倩看看神情专注的两个孩子,开始安排住宿了,“雷鸣,等会和你王叔叔一起睡觉啊。”

聚精会神看电影的雷鸣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李倩,显然,他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而同样专注于电影的王晓琳却听懂了,便替妈妈解释道,“你和我爸爸睡一个屋子,我和妈妈睡一个屋子。”

“不,不。”雷鸣连忙拒绝道,“阿姨,我回自己家去住。”

“别走了,这几天就都住在这里吧。反正马上就春节了,就不要来来回回跑了。”李倩说道。

她以为女儿已经说动了雷鸣来家里过年,而且是从现在开始就过来过年了呢。

“阿姨,叔叔,谢谢你们了。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必须得回去,而且我不在这里过年。今天我过来,就是看望叔叔阿姨的。”雷鸣已经听明白了李倩的话,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那,这”李倩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反正就你自己,这两天不来的话,到除夕那天过来吧?”王鹏飞也劝解道。

雷鸣有些感动于这一家人的热情,但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啊,“叔叔,阿姨,我真的想在自己家里过春节。”

“他说他要在自己家里等着,他说他哥哥可能会回来看他。”王晓琳想起下午雷鸣的话,便说了出来。

李倩疑惑地看看王鹏飞,不是说他哥哥已经去世了么,怎么还会来看他。其实,不用王晓琳说,他们也知道雷鸣的情况。

煤矿内部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他们都知道刘春富副厂长是为了救雷鸣的哥哥才入狱的,也知道雷鸣的哥哥终究没被治好病。

他们都很佩服刘春富的仗义呢。他的做法虽然不对,触犯了刑法,但是他仁义的品德却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难道他还有其他的哥哥?李倩和王鹏飞面面相觑,其他的哥哥难道在除夕才来看他。

李倩两口子终于没有拗得过雷鸣。但是天已太晚,而雷鸣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所以王鹏飞就担负起了送他回家的责任。

“爸爸,我也跟着你去送雷鸣。”王晓琳自动请缨道。

李倩看看雷鸣,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也便点了点头,反正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来回也不过半小时,就当她爷俩去散了个步吧。

“爸爸,你说雷鸣哥哥的灵魂会真的来看他吗?”真是无知者无畏,尽管王晓琳心里有些害怕,却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王鹏飞听见女儿的话,吃了一惊,原来这个雷鸣要在他自己家里等哥哥的魂灵?

“晓琳,你别瞎说。”尽管雷鸣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仍然不想让王晓琳说给大人听。

万一世上没有灵魂这回事,岂不是要让大人们笑话啊。

王鹏飞是无神论者,但是谈论起灵魂或者鬼魂,尤其是在这夜晚的路上,他心里依然有些害怕。

尽管他是个成年人,他此刻内心的感受却是比两个孩子更感到害怕。

但他仍然声色厉苒地说,“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啊,这是迷信呢。”

“叔叔,别听晓琳瞎说,我是说着玩的。”被王鹏飞批了,雷鸣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嗯,嗯。”王鹏飞答应着,但心中却感到有些不安。也许这孩子只是思念他哥哥而寻找慰藉罢了,自己何苦非要说出世上没有鬼魂的真相呢。

很快到了雷鸣小区的大门口,雷鸣坚决不让王鹏飞父女俩继续送进去,这个关于魂灵的话题也就自然结束。

雷鸣心里并没有想那么多,所以他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很快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而王鹏飞父女俩却是依旧没有摆脱开刚才的话题。

王晓琳像十万个为什么似的一直问爸爸关于人死后是否有鬼魂的问题。直问得王鹏飞头皮发麻,感觉四周都阴森森的。

他拉着女儿的手,越走越快,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他似的。

王晓琳也感觉到了爸爸手心传来的微微颤抖,不觉也后怕起来,万一世界上真的有鬼呢?

但是她也并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知道如何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了,她没话找话地问,“爸爸,你别走这么快啊,我有点跟不上。”

“外面太冷了,快走了,赶紧回家暖和啊。”王鹏飞又岂能承认自己害怕了,急中生智道。

“好的,好的。”王晓琳答应着,也加快了步伐。不论是有没有鬼魂存在,还是不聊这个话题了,回家暖和才是正道。

“雷鸣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刚进家门,李倩就对王鹏飞父女俩感慨道。

“是啊,这么小的年龄,就自己一个人养活自己,也真是不容易。”进入家门,王鹏飞就忘记了关于鬼魂的事情,也由衷地感慨道。

而雷鸣却真的在梦里看见了哥哥雷霆。当然,他也梦见了刘春富叔叔,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放鞭炮,放烟花,也正在热热闹闹地过大年呢。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雷鸣已经渐渐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哥哥和刘叔叔。

哥哥是再也会不来了,但是刘叔叔,还有两年半就能回家了。

正是有了这个信念,雷鸣才没有完全跨下来。只是垂头丧气了一阵子,便在王晓琳及班主任王勋的帮助下,恢复了看似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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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驱云魔法

接下来的两天里,雷鸣有意识地少接了一些水果。他担心万一这两天卖不出去,就要放到春节以后了。凡是水果都是易腐烂的,到时候真的放烂了就得不偿失了。

尽管水果摊的生意很忙碌,雷鸣依然有一些闲暇时间来思考一些问题。

他思考的不是人生大事也不是国家大事,一个小小少年,根本想不到那么多的事情。

他脑海中反复想着的就是以前和刘叔叔、哥哥在一起生活的快乐日子。

间或想一想王晓琳今天会不会来帮自己卖水果。从内心里,他是希望她来陪伴自己的,毕竟,一个人招徕生意有点忙不过来,而且从思想深处,还有一点点孤单的感觉。

不过,他也理解王晓琳可能会身不由己,因为人家也有人家的生活啊。特别是,昨天自己当着他们一家三口拒绝了去过春节的邀请,让人家多少有点下不来台。

王晓琳今天若是再来的话,也许真的会有用热脸贴自己冷屁股的感觉。

想到这个歇后语,雷鸣得意地坏笑了。他想不出,脸是露在外面的,怎么会是热的呢?而那个部位包裹在衣服里面,怎么反而又是凉的呢?

雷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却不耽误他整理纸箱子,也不耽误他给顾客称量水果。

反正一个人独自站在小区大门旁边的马路上,是有一种寂寞的感觉。尽管马路上来往的人很多,来买他水果的人也很多,但是他就是感觉有些孤单。

甚至,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雷鸣反而感觉比自己呆在家里还孤单呢。在家里,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想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啊,比如看电视,看小说,或者洗洗衣服,刷刷鞋子。

而守着水果摊,他却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连离开这个地方一会儿工夫都不可能。就连上趟厕所,都得跑步前进,生怕耽误了顾客来买水果。

晚上数着白天赚到的钱是一种幸福,但是这赚钱的过程却很让人难受。经过连续十几天的站立,雷鸣的腿感觉很酸胀很酸胀。

虽然他也搬来了一个凳子,空闲的时候可以坐下来,但是,才能有多大会儿的空闲啊。有时候刚坐下不到三分钟,就会有顾客来。

不论顾客买还是不买,雷鸣都是要掀开纸箱里的棉被,让人家看看水果的真是面目。

而顾客买了以后,纸箱里的水果就会被挑得七零八落,看起来卖相降低了不少。

于是,雷鸣就得重新整理纸箱子和里面的水果,以保持最佳的卖相,好吸引下一个顾客。

上午,王晓琳没有来。

下午,王晓琳也没有来。

雷鸣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当还有希望的时候,人往往会绷紧了神经等待事情的发生。而一旦确认希望的时间不再可能发生时,人反而会极度放松下来。

然而,事情总会有出人意料的时候。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出现了火烧云,那绚丽的色彩让雷鸣惊叹不已。他觉得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云彩了。

“真美啊!”雷鸣忍不出感叹出声。

“是说我吗?”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雷鸣被吓了一跳,转头看时,不知王晓琳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雷鸣惊喜地问。

“我是来帮你收摊的啊。”王晓琳咯咯笑着,显得异常兴奋。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雷鸣高兴得声音里都透着喜悦。

“本来我上午就想过来的,妈妈非得拉着我去姥姥家,这不,到现在才回家。”王晓琳解释道,她认为既然自己这么想来这里,雷鸣一定也在盼着自己来帮他卖水果吧。

“我说天边的云彩怎么这么好看呢,原来是你带来的啊。”雷鸣突然说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出这么美妙的比喻来。

王晓琳呵呵笑着,“如果我有魔法,能驱动这些漂亮的云彩就好了。”她抬头看看,也赞叹道,“今天的晚霞还真是漂亮呢。”

看来刚才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晚霞的美丽,所以也根本没有想到雷鸣会赞美晚霞,她是真的以为雷鸣夸自己呢。

“所以我说,是因为你的到来,晚霞才变得漂亮的。”雷鸣又强调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从内心里想夸夸给他带来心灵慰藉的可爱同学王晓琳。

幸亏可爱的王晓琳还没有到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所以在她听来,雷鸣的甜言蜜语也就是玩笑话而已。

当然,雷鸣也没有想说绵绵情话的意思,他只是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而已。

但是,他们两个天真无邪的对话,如果让一个成年人听到,一定会认为这两个男孩女孩太早熟了。

二人协力将摊位折叠成推车,又将纸箱子放在车子上后,重新上演了王晓琳推车的把戏。

不过,王晓琳熟能生巧,不需要雷鸣的帮助,就能轻车熟路地平稳前行了。

想到昨天到王晓琳家吃饭了,雷鸣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王晓琳发出邀请道,“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真的吗?真的好想吃你做的饭菜啊。雷鸣,你真厉害,都会做饭了。”王晓琳羡慕地说。

雷鸣被夸得不好意思,他挠挠头道,“我做的饭菜勉强能吃,比你爸爸做的差远了。”

“但是,我很想吃。”王晓琳兴奋地说道。

“好吧,我就给你露一小手。”说着,雷鸣就要去厨房里拿菜。马上过春节了,他也知道需要提前储存一些青菜和肉类,反正严冬腊月,厨房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柜。

“别做了,别做了。”见雷鸣向厨房走去,王晓琳突然着急地喊道。

“怎么了?”雷鸣以为她碰到了头,或者看到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赶忙转身问。

“没怎么,我是突然想起来我过来的目的了。”王晓琳歉意地笑笑,因为她发现刚才自己的大呼小叫吓到了雷鸣。

“你来这里的目的?”雷鸣疑惑地问,难道不是来陪自己玩么。

“就是来叫你去我家吃饭啊。”王晓琳认真地道,“这次是我爸爸妈妈主动让我来叫你的啊。”

“这不好吧,天天去你家吃饭算什么啊?”雷鸣内心是想去她家吃好吃的东西,但是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好,于是便拒绝道,但是他拒绝的语气并不坚决。

“你就去吧,反正家里的好东西吃不完,我妈又从我姥姥家拿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呢。”王晓琳见雷鸣拒绝,又开始以美食来诱惑。

她早就看出来了,雷鸣是非常喜欢贪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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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摔了个大跟头

经不住王晓琳絮絮叨叨的劝解以及美食的诱惑,雷鸣还是答应了跟她回家。

雷鸣想再带一些水果过去,被王晓琳断然拒绝,她嘟着嘴说,“如果你再和我们客气,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闻言,雷鸣有些怕了,他宁愿别人说他不懂礼貌和礼数,也不愿意失去王晓琳这个好朋友啊。

虽然雷鸣也能和别的同学玩耍,但他认为只有王晓琳才算得上他真正的朋友。

到达王晓琳家的时候,王鹏飞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雷鸣,尝尝水晶猪蹄。”李倩夹起一块亮晶晶的小猪蹄放入雷鸣面前的碟子里,“这是晓琳最喜欢吃的,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李倩话没说完,王晓琳也给雷鸣夹了一块,“这是姥姥做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王晓琳控制住了自己马上抓起来就吃的冲动,满怀期待地看着雷鸣,她想知道他对猪蹄的感觉呢。

雷鸣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去夹那猪蹄,而那猪蹄却滑溜溜的,像个调皮的鱼儿,总是脱离他的控制。

“直接用手拿着啃就行啊。”王晓琳看他笨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替他着急了。

雷鸣看看他们三人,都凝神看着自己,他怎么也不好意直接用手去抓。

“看我的。”王晓琳再也忍不住,伸手在大盘子里拿了一块猪蹄,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她咂摸咂摸嘴,含含糊糊地说,“真香啊。”说着还眯起了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雷鸣也终于不再客气,也伸手拿了一块猪蹄,看了两眼后,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猪蹄肉很柔韧,有点黏黏的,咀嚼起来口感很好,卤香味溢满雷鸣的整个口腔。

“是真香啊。”雷鸣赞道,他知道刚才王晓琳看着等他吃,就是想得到这句赞美的。

“是吧,我说的没错的,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王晓琳已经啃干净了一块猪蹄,又伸手拿了一块。

而王鹏飞和李倩却没有吃猪蹄。只是捡食这一些青菜。

“叔叔,阿姨,猪蹄是真香,你们也吃啊。”雷鸣边吃边说。

“你们吃就行。”李倩笑眯眯地说,“我减肥呢,吃青菜就行。”

雷鸣看了看王鹏飞夫妻俩,再看看王晓琳,最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四个人中只有自己最胖啊。

于是,雷鸣吃完了一块猪蹄肉,就没再去拿,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也拿起筷子吃起了青菜。

“雷鸣,好吃就多吃啊。”王鹏飞看了一眼雷鸣碟子里的另一个猪蹄,又给他夹了一块,“小孩胖点好看。”

雷鸣脸腾地红了,刚才自己所想竟然被王鹏飞猜中了。

既然如此,雷鸣也就不再客气,又从拿起一块猪蹄啃起来。

真香啊,真香!雷鸣边吃边感叹。

和前一天一样,吃完晚饭后,又和王晓琳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后,雷鸣就回家了。

只是这次,雷鸣死活不让王鹏飞父女俩送了。

独自走在寒风里,雷鸣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看满天繁星。

布满繁星的夜空,深邃幽远。

不知道哪颗星星是哥哥雷霆?记得有人说过,天上的星星都是死去人的灵魂变的。

对于父母,雷鸣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所以仰望星空时,他并没有寻找哪两颗星是他们的想法。但他真的在想雷霆哥哥如果是那个最亮的星星多好。

如果那样,哥哥就能很容易地看到自己了。

雷鸣一直仰头走路,一路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尽管身体很累,但雷鸣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了。他多么希望哥哥今天就能回来找自己啊,而不必等到除夕夜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哥哥会在除夕夜里回来找自己。

但是今天才是腊月二十八啊,还差两天呢。

雷鸣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干脆就爬起来看电视。电视上的节目并不吸引人,但他还是一个台接一个台地换着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鸣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果真如他所愿,他又梦见哥哥回家来看他了。哥哥依旧是那么高那么壮,只是他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看着雷鸣。

雷鸣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早晨六点了,但是电视机依然播放着节目。

他呆呆地转头看看,才想起来自己夜里是睡在沙发上了。

他懒懒地爬起来,却觉得一阵头晕脑胀。但他强忍着走了几步去关了电视机。

雷鸣晕晕乎乎地洗了脸刷了牙,又迷迷糊糊地打开液化气罐,烧上了水。

他想煮点面条当早餐。

雷鸣真想再躺倒床上去睡一觉啊,但是他知道不行。因为今天才腊月二十九,还不到休息的时间呢。

撑过了今天,就能好几天不用出摊了,就能好好地休息几天了。

面条煮好以后,雷鸣却没有了食欲。挑起一根面条来吃,感觉味同爵蜡。

但是,人不能不吃饭啊,否则怎么有力气干活。

他夸张地接连吃了三根咸菜条,才觉得嘴里有了点滋味。

强迫自己吃下一碗面条后,雷鸣才推起小推车出门了。

他推起小车来,驾轻就熟,走得飞快,他知道今天出门比平时已经晚了五六分钟。再晚,送水果的车该就来了。

刚出小区大门,雷鸣就看到送水果的车停在了路边。他有些疑惑,自己只是比平时晚了几分钟啊,以前都是摆好摊子等很久送货车才会来的。

车今天肯定是来早了。

能不来得早么,已经大年二十九了,好多摆摊的人已经休息了。供应商老王也只是拉了很少一部分的水果进行配送,他也想早点回家过年呢。

“快点啊,雷鸣。”看到雷鸣出来,老王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急急地喊着。

雷鸣将小车随意停住,急急忙忙地向货车跑去,边跑边喊,“王叔叔好,过年好啊。”

老王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前面扑通一声响。他抬眼看去,却见雷鸣摔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老王呵呵笑了两声,以为雷鸣是脚下被绊了一下,便开玩笑道,“雷鸣,不用给我磕头啊。”

然而,他却没听到雷鸣的回答。难道摔坏了?老王慌忙紧走几步,想将他拉起来。

而雷鸣却像一堆烂泥似的,嘴里嘟嘟囔囔着不肯起来。

“雷鸣,没事吧?”老王担心地问。

“我没事。你让我躺一会,躺一会就好了。”雷鸣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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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善良的人

“这孩子”老王不禁苦笑。他也基本了解雷鸣的情况,对他的耍赖行为也不生气,就当这孩子顽皮了。

谁知,老王站着等了一会儿,看雷鸣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即便不生气,也有些不耐烦了。他还想早早送完货好回家过年呢。

他轻轻地朝雷鸣的背上踢了一脚,这小家伙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才觉得雷鸣的表现有些不正常,这孩子即使顽皮,也不至于摔倒这么久不爬起来吧。

老王慌了神,这小家伙该不是把头给摔坏了吧,他重新弯下腰去拉雷鸣。

这次,雷鸣倒是非常配合,他也伸手抓住了老王的手臂,吃力地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老王有些生气地想要责备他,谁知,刚一松手,雷鸣就又要倒下去。

“你到底咋了?”老王的口气缓和下来,他感觉雷鸣应该不是顽皮耍赖了,“摔坏了头”

“不是,我只是有点头晕,从早晨起来就头晕。”雷鸣的声音很小,但是在这寂静的街道上,老王还是听清楚了。

老王想了想,伸手去摸雷鸣的额头。在这寒冷的清晨,在这冷风中,他竟然感觉到了雷鸣额头的滚烫。

“你发烧了啊?”老王怜悯地说,“发烧了,今天就别卖水果了,赶紧到医院去看看吧。”

“不用。”雷鸣用力摇了摇肩膀,打起十二分精神,就要到车厢去看水果。

“我今天不给你留货了。”老王说着便上了车,他知道雷鸣自己一个人住,自己不能帮他,但也不能纵容他继续在冷风中卖水果了。

为了不惹上麻烦,老王一踩油门窜走了。

本来脑子就混沌不清的雷鸣,只能在风中凌乱了。

不,不是凌乱,是打摆子。

他发烧了,烧得很厉害。他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冷啊,简直冷到骨头里去了。

他不只是身体在颤抖,连牙齿都不受控制地上下碰撞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要死了吧?雷鸣恍恍惚惚地想。

但是看到自己放在小区大门口左侧的车子时,雷鸣又强打起了精神,车上还有一些昨天卖剩下的水果呢。

老王不给自己新的水果,昨天剩下的那些总得卖完吧。尽管不多,卖不出去也是浪费呢。

雷鸣一边哆嗦着,一遍慢吞吞地朝车子走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车子打开成货摊的样子。

他把那些已经冻得干瘪的水果样品摆上了摊子,又把纸箱子排排好,便算是开始了今天的生意。

“雷鸣,今天还摆摊啊?”从小区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是雷鸣的邻居林阿姨。

“是啊,林阿姨,您出去啊。”雷鸣定了定神,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但是声音还是有点儿发颤,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身子的发抖。

“天这么冷,怎么不把帽子戴上啊。”林阿姨说着就走近了,把雷鸣后背上的羽绒服连帽给他戴上了。

“谢谢林阿姨。”尽管不舒服,雷鸣还是没忘记礼貌地说声谢谢。

“今天天冷,早点卖完早回家啊。”林阿姨嘱咐道。

其实,林阿姨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时常地把一些做得有点特别的饭菜送给雷鸣吃,比如油炸藕盒,油炸绿豆丸子等。

“好的。”雷鸣很听话地答应着。

也许是天气太冷的原因,今天街上的行人很少。也许早都准备好了年货的原因,今天的顾客更少。

雷鸣不禁暗自庆幸老王没有给他留下水果,否则今天真的很难卖呢。

“还有香蕉吗?”雷鸣正头疼欲裂地担忧着自己的水果是否能够卖出时,一个中年大叔走了过来。

“叔叔,还有呢。”雷鸣强忍着难受将装香蕉的纸箱子搬到了车摊上。

他慢吞吞地打开箱子,掀开棉被,让顾客看看香蕉的成色。

“有点发黑呢?”中年大叔皱皱眉头。

雷鸣看着表皮有些发暗的香蕉,叹口气说,“天太冷了,香蕉皮有点冻,但是里面都是好好的呢。”

“这也太不好看了吧?”中年大叔淡淡地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大叔,如果您自己家里人吃的话,一点也不影响呢。”雷鸣解释道,突然感觉头部又猛地疼了一些,他忍不住转过身去,脸上恐怖地吃呀咧嘴了一下。

“那就给便宜一些吧,都腊月二十九了,再不卖就烂到手里了。”中年大叔伸手掰下一根香蕉,麻利地扒了皮。

雷鸣看到中年大叔手里白白的香蕉芯,心里有些安慰了,香蕉里面真的没坏呢。

但是香蕉皮也确实有些不好看了,而且自己的头一阵子一阵子的疼痛,便决定道,“一块五一斤吧,平时都卖两块钱一斤呢。”

“一块二吧,一块二的话,你箱子里这些我全要了。”中年大叔咬了一口香蕉,还是淡淡地说。

雷鸣听他的口气很随意,不像是非买不可的样子,又看看箱子里的香蕉大约还有十几斤呢,便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子了说,“大叔,一块钱二可以卖给你,你也看到了,我的水果都不多了,要不您也买点苹果?”

雷鸣说着便打开了苹果箱子。苹果并没有受冻,依旧红彤彤的,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那苹果多少钱一斤呢?”中年大叔脸上露出喜色,显然对苹果很满意。

“既然您买这么多东西,苹果我也不给您要谎了,一块五一斤,平时也是两块钱一斤呢。”雷鸣狠了狠心说,此时他的头疼得愈加厉害,竟然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中年大叔也发现了雷鸣的异常,便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了啊?”

“可能是感冒了,发烧头疼。”雷鸣苦笑着说道。

“卖完赶紧回家休息吧。”中年大叔便不再和雷鸣讨价还价,直接让他把香蕉全部称了,将剩下的二十多斤苹果也包圆了。

雷鸣发愁大叔的这三十多斤水果怎么带走呢,也没看到他骑自行车来啊。

再向远处看时,离这里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小汽车,雷鸣不禁为自己多余的担心感到尴尬,他赶紧提起香蕉和苹果袋子想帮他送到车上去。

“小伙子,我自己来就行。你生着病,赶紧回家休息吧。”中年大叔笑着从雷鸣手里接过水果袋子。

虽然雷鸣此时头疼欲裂,但是他还是被中年大叔的善良感动了。

他目送着中年大叔走向汽车,在他打开后车门放水果进去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扎着和王晓琳一样的马尾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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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四十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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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拖着疲惫的身体整理好两个空箱子,再看看另一个箱子里还剩了十余斤桔子,就有些发愁了。

今天真冷啊,这风怎么就这么凛冽呢,雷鸣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了这寒冷的天气了。

其实,天上有太阳呢,风也不是特别大,只是因为发烧了,雷鸣才感觉天气特别的冷,冷得他哆嗦了一阵子又一阵子。

终于将东西规整利索,雷鸣疲倦地坐在了凳子上。他将手伸进羽绒服帽子里,双手托着脸颊发呆。

他自己的双手也能感受到脸颊的火热,但是他不想去医院。

以前他感冒的时候刘春富曾经说过,感冒得忍着,吃药不吃药都是一个星期就能好。如果经常吃药,身体自身的抵抗力就会变弱。

雷鸣不知道刘春富说的话是否有科学依据,但是事情确实如此,一般的感冒他都是扛扛就过去了。真的是很少有感冒能超过一周呢。

所以,不论刘春富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雷鸣是信了。

这次的感冒发烧比以往严重了些,但是雷鸣依然相信自己能够扛过去。所以,尽管头疼欲裂,他依然坚持在大街上看守着剩余的这些桔子。

无疑,雷鸣是非常勇敢的,他拼尽全力抵抗着发烧带来的头疼欲裂。但是他也希望早点有人来买他的这些桔子啊。

他突然想起了读过的安徒生童话,那篇著名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此刻,自己多么像那个小女孩啊,希望有人能买自己的桔子。

小女孩燃尽了她所有的火柴。在火光中,她看到了慈祥的奶奶,看到了圣诞夜里的美味火鸡。

自己如果也把这些桔子吃了,是否就能看到天堂里的哥哥呢?

想到这里,雷鸣心中一凛。他知道,那些美妙的景象只是小女孩弥留之际的幻境。

不,自己可不想死。尽管自己非常想念哥哥,但是却不想以死亡来换取和哥哥的见面。

怎么会死呢?只不过是一场感冒而已。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在圣诞之夜冻死的饿死的。自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呢,自己家里有很多好吃的呢,所以自己是不会像卖火柴小女孩一样的。

正当雷鸣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尖利的汽车刹车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惊恐地站了起来,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在停在了他水果摊的面前。

黑色的轿车很干净,黑得像深夜,能淹没一切光线,就连玻璃上的贴膜也几乎是纯黑色的,看不到车内的一点光景。

又来大顾客了,雷鸣有点惋惜地想着,可惜自己只剩下桔子了。

驾驶室的门和后排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同时下车,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雷鸣认出那中年男人就是刚才买它香蕉和苹果的大叔。心想,难道自己卖给他的香蕉或者苹果有问题了?

正当雷鸣有些心慌意乱之时,他发现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真的是王晓琳。

同时,王晓琳也喊了起来,“雷鸣,你生病了?”

雷鸣瞬间愣住,他突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定是这个中年大叔告诉王晓琳自己生病的事情的。

可是,王晓琳怎么会在这个中年大叔的车上呢?

雷鸣百思不得其解。

“赶紧把东西拾掇拾掇,我带你去医院。”中年男人说着,就想帮雷鸣收拾东西,可是看看看这宽大的水果摊,他又感到束手无策,难道这东西是抬着走的吗?

“舅舅,这个摊子能折叠成车子呢。”王晓琳提醒道,她早就明白了水果摊变车子的方法。

“我不去医院,回家睡会觉就好了。”雷鸣茫然地看着王晓琳的舅舅,缓缓地说道。

“有病怎么能不去医院呢?”不等舅舅说话,王晓琳就小大人一样靠近雷鸣,举手就朝他的额头摸去。

“你看,你看,这么烫呢。”王晓琳惊叫道,“不去医院,会把你烧成傻瓜的。”

雷鸣拿开王晓琳的手,后退一步,“我这只是感冒,扛扛就过去了。感冒就吃药打针的话,对身体不好。”

“去医院吧,病好了能过个安稳年,否则年也过不好。”舅舅沉着脸说,“赶紧把摊子收起来。”

虽然有了王晓琳的提示,舅舅依然不会将水果摊变成小推车,所以他只能让雷鸣亲自来做这项工作。

听着舅舅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并不温和,但是雷鸣心中依然感受到了温暖,他知道王晓琳和舅舅都是为自己好。

雷鸣听话地将水果摊收起来后,舅舅就不让他干活了。

舅舅将纸箱子放到推车上去,王晓琳又自告奋勇地推起了车子。

小推车吱扭吱扭地快速向前走着,雷鸣紧紧地跟在旁边。虽然他浑身无力,还是用手扶住了车子。他并不担心王晓琳会把车子弄倒,但也怕车子前仰后合把王晓琳累坏了。

“晓琳,你还真厉害啊。”舅舅看着外甥女轻车熟路推车的样子,笑呵呵地赞扬道。

“那是当然啊。”王晓琳当然不会对自己的亲舅舅谦虚的。

本来,今天上午王晓琳是在姥姥家玩的,舅舅说家里准备的水果可能不够,想要到超市去买。

王晓琳听见了,就建议他到雷鸣的水果摊上来买。

舅舅才开始还不同意呢,王晓琳便简单向他说了雷鸣的情况。当然,王晓琳是不可能跟着舅舅到水果摊子前的,她明白那样会让雷鸣感到难堪,所以她刚才只能躲在了汽车里。

而舅舅一时产生了同情心,就将雷鸣的香蕉和苹果全包圆了。

幸亏雷鸣摊上的水果不多了,否则舅舅再有善心,也无法全给他买光的。

买完水果,舅舅又将雷鸣生病的事情告诉了王晓琳。尽管舅舅只是说了句“小伙子感冒了”,但王晓琳却是真真正正地担心起来。

于是她又央求舅舅一定要把雷鸣送到医院去看病。

雷鸣坐着王晓琳舅舅的汽车到了医院,医院里冷冷清清的,哪还有平时的人来人往。

舅舅直接将雷鸣送到了急诊室。正如王晓琳说的一样,他也担心雷鸣被烧傻了呢。之前,他也摸过雷鸣的额头,那可不是一般的烫啊。

果真,护士用体温计帮他量了体温,倍感惊讶地说,“都发烧四十度一了,怎么才到医院来,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尽管雷鸣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了,但他依然听清了护士的话,吓得身子又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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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毅然决然

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当护士给他打了含有退烧药物的吊瓶以后,雷鸣的体温很快降到了三十八度五,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王晓琳坐在病床前,很小心地看着雷鸣,怕他的手臂乱动。而王晓琳舅舅却在输液室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都腊月二十九了,自己还要生病连累别人,雷鸣的心里充满了对王晓琳和她舅舅的歉意。

“舅舅,王晓琳,你们回家吧,我自己在这里就行,打完针我也能自己回去。”雷鸣怯生生地看着王晓琳舅舅说。

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岂能看不出舅舅的不耐烦来。作为陌生人,人家能送自己到医院来,还能陪伴这么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可完全是看着王晓琳的面子啊。

听见雷鸣的话,舅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现在烧也退了,那我们就回去了?”说话的同时,舅舅看了王晓琳一眼。

“舅舅,要不你自己回去吧?”王晓琳依旧坐在凳子上,央求着舅舅。

“那好吧。”舅舅觉得真的留下雷鸣自己在医院里,毕竟不是太人道的事情。

舅舅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对王晓琳说,“等会我给你们送饭过来。还有,如果有事,到护士办公室打我的小灵通。知道号码吗?”

“知道,知道。”王晓琳挥挥手,“舅舅你快走吧,多带点好吃的来啊。”

那时候手机还没流行,拥有小灵通的人也都是有钱也非常时尚的人。

王晓琳舅舅能拥有一辆车,已经算是走在时代的前列了。

“谢谢你啊,王晓琳。”舅舅走了以后,雷鸣的心里才真正放松下来。

“你客气啥啊?”见雷鸣的精神头明显好多了,王晓琳笑呵呵地说。

“小伙子身体素质好啊!”护士过来检查情况后,夸奖道,“刚才烧得那么厉害,这么快就这么有精神了。”

“阿姨,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听护士这么说,雷鸣以为自己的病马上就能好了。

“你这感冒发烧,不用住院的。”护士解释道。

雷鸣听了护士的回答,反而更迷糊了,自己就在医院打针呢,怎么说不用住院呢?

护士见雷鸣满脸的疑惑,继续解释道,“打完吊瓶就可以回家了,明天再来打一瓶,后天再来打一瓶就会彻底好了。”

雷鸣恍然大悟,原来只是每天过来打针就好。

但是,稍微一琢磨,他又嘟囔道,“明天就是除夕了,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他早就知道有那么一个说法,就是大年初一最好啥活不干,否则一整年都会忙碌劳苦的。

那么,自己大年初一就打针,是不是预示着从年头到年尾,都会生病呢?

“大年初一也得打针啊。”护士笑眯眯地说,好像看出了雷鸣的想法,“治病可不分什么时候。”

“好吧。”雷鸣也只得答应着,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打针就打针吧。

但愿那些干什么都会是一整年的说法,只是封建迷信吧。

舅舅并不真的放心两个孩子在医院,他很快就带着食物回来了。只是家里也没有做好饭呢,他只好带了一些糕点过来。

听王晓琳说打完吊瓶就可以直接回家了,舅舅也就松了一口气。大过年的,让两个孩子在病房里吃糕点当饭确实不怎么样。

“雷鸣,把你送到哪里去?”舅舅发动了汽车,才转头问雷鸣道。

“我回我自己的家。”雷鸣看了看王晓琳,低声说。他心里非常矛盾,怕自己一个人在家,但是总不能再去人家王晓琳家吧,毕竟自己是一个外人。

“去我家!都中午了,去我家吃饭吧。”王晓琳马上反对道。

舅舅看了看王晓琳,觉得把雷鸣送回他自己的家确实有点不妥,便没有说话,直接将两个孩子送到了王晓琳家楼下。

“舅舅,你不上楼吗?”王晓琳见舅舅没有下车,不解的问。

“今天我就不在这里了,你舅妈应该也做好饭等着我了。”舅舅淡淡微笑着解释道,然后一踩油门就走了。

听见开门声,李倩知道王晓琳他们回来了,匆忙从厨房里出来,热情地对雷鸣说,“赶紧坐下休息,怎么感冒这么厉害呢?”

雷鸣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原因,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感冒的,难道就因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么?他也不想把在沙发上睡觉的事情说出来,那样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还不会照顾自己。

李倩当然也不会纠缠雷鸣感冒的具体原因,天气寒冷,雷鸣又整天在外面卖水果,稍不注意,被冷风吹感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只是,她确实从内心里感到了雷鸣处境的艰难,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自己生活,真的不能不让人心生怜悯,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女儿的同学呢。

此刻,李倩已经把雷鸣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看了,她热心地为雷鸣倒了一杯白开水,并嘱咐道,“感冒了,得多喝水啊。”

李倩把杯子推过来的一瞬间,雷鸣心里的一根弦动了一下。人在虚弱的时候,得到别人的关心,心里不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是他在感动的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这只是同学王晓琳的家。人家关心自己,但是自己却不能一点数没有啊。吃完午饭,无论如何一定要回自己的家里去。

由于打了吊瓶,雷鸣原本的身体素质也很好,所以他此刻的精神面貌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已经不是早晨那样萎靡不振了。而且,他晃了晃头,头也不怎么疼了。

这种状态,明天和后天到医院打针,自己走着去就可以了,又不是多远的距离。

有了这个想法,接下来的时间,雷鸣的心里就坦然了。只要不给王晓琳家添太大的麻烦就好。

吃完午饭,李倩很关切地对雷鸣说,“感冒了不舒服,就赶紧到床上躺着休息吧。”

“阿姨,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还是回家休息吧。”雷鸣说着就站了起来,任凭王晓琳一家三口的盛情挽留,一心一意地坚持要回自己的家。

看到雷鸣如此坚决,李倩也只能是叹口气答应了他。

只是又反复强调让雷鸣晚上过来吃饭。

而雷鸣,这次是死活也不答应了。无论王晓琳一家人怎么说,雷鸣就是一个“不”字。

李倩和王鹏飞又怎能不理解雷鸣的心情,即便他们对他再好,从雷鸣的角度来想,都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啊,所以他们也便依了他。

只是王晓琳怎么会考虑到这个,她只是单纯地认为雷鸣不想来自己的家里了。

见雷鸣就是不松口,她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然而,雷鸣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就毅然决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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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无休止的下落

雷鸣回到家里就开始午睡了。

本来他并没有午睡的习惯,现在不是感冒了么,身体虚弱,确实需要卧床休息。

这一睡,他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睡梦中,雷鸣好像是在一处高原上策马驰骋,风声从耳边划过,直让马背上的他感觉自己就要飘了起来。

然而一瞬间,那匹骏马带着他来了一片悬崖处。骏马仰天长啸,而雷鸣面对着悬崖前方深不见底的深渊,却有一股纵身一跃的冲动。

“跳下来吧,跳下来吧。”好像有人深渊的底部对他呐喊,喊声直击他的心底。

雷鸣跃下马来,想也没想,就朝悬崖奔去,再一跃,他就如鸟儿一样飞了起来。

他惬意地挥动着翅膀,恣意地在蓝天中翱翔。

飞翔的感觉真好,雷鸣慢慢体会着在空中飞翔的感觉,白云在身边绕来绕去,还有其它的鸟儿也围着他鸣叫着,好像他就是白鸟之王。

而一瞬间,他感到头部一疼,好像被一支利箭射中,身上的翅膀也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作用。

他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地快速下沉,朝着深渊的深处下落。

“我要完了,我要完了。”雷鸣心里想着,朝四周看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像是在一个黑黑的洞中,没有任何的光亮。

而下落的过程是那么漫长,像是永远到不了底。

下落,下落,再下落,无休无止的下落

雷鸣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世界,这个世界无穷无尽,只有虚空,只有黑暗。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下落。

雷鸣不知道这种下落何时才能结束,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这种下落感觉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被一阵接一阵的打门声惊醒。

雷鸣终于能长长地舒口气了,他知道刚才是被梦给魇住了。

他撑起身子想要起来,却感觉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应该是在梦中出了大量的汗。

当他终于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上虽然黏黏的难受,但是却不在那么沉重了。

“嗙嗙嗙”的打门声一直持续着,还断断续续夹着这小女孩的叫喊声。

“来了,来了。”雷鸣大声地喊着,声音高亢洪亮,嗓子竟然也不疼了。

屋里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摸索着穿上了鞋子,顺手打开了电灯。

不用猜,敲门的就是王晓琳。难道她又来喊自己到她家吃饭?不是说好了的晚上不去了么。

打开大门,雷鸣就说,“晓琳,谢谢你啊,但是我说了我晚上不过去吃饭了啊。”

“我也不是来叫你去我家的啊。”王晓琳听雷鸣的嗓子也不哑了,笑眯眯地说着,把手里的饭盒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啊?”明知道王晓琳是来给自己送晚饭了,但雷鸣还是问了出来。

“炖排骨和米饭。”王晓琳见雷鸣站在门口不动,便直接挤了进去。

进屋后,王晓琳很自然地就把电视机打开了。

然而,她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看雷鸣打开饭盒后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笑道,“雷鸣,你自己慢慢吃啊。”

“你也一起吃吧。”雷鸣谦让着,他不知道王晓琳是否已经吃过了晚饭。

“你不去我家吃饭,但我得回家吃啊。”王晓琳说完就要走。

“天这么黑了,我送你回家吧。”雷鸣将饭盒放在茶几上,去找羽绒服来穿。

“不用了,我爸爸在外面等着呢,他用自行车带我来的。”王晓琳笑着说,“感觉你病好了很多呢。”

“是啊,我感觉完全好了呢。”雷鸣跟着王晓琳出了大门。

雷鸣快走几步,到了王鹏飞的身旁,非常激动地说,“叔叔,太让您费心了。”

“雷鸣,你不用客气的。”王鹏飞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拍了拍雷鸣的肩膀。

“叔叔,明天不用来给我送饭了。我自己会做饭。”雷鸣说的是真心话,他为王晓琳一家对自己的照顾感激不尽,他不想总是麻烦人家。

“那你一个人在家,真的不去我家?”王鹏飞昨晚已经见识了雷鸣的执拗,现在也不再勉强。

“真的不去了,也真的不用来给我送饭了,我准备了很多年货呢。”雷鸣非常诚恳地说。

王晓琳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只是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那就按你说的吧。你不去的话,我们也就到晓琳他奶奶家去过年了。”王鹏飞叹口气。

“您放心去吧,您看我现在感冒已经彻底地好了。”雷鸣用力晃晃膀子,又跳了两下,果真,他都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了。

王鹏飞和王晓琳都被雷鸣逗笑了,又提醒一句明天别忘了去医院打针,也就放心地走了。

看着自行车远去的方向,雷鸣心里莫名地感到失落。

尽管他是下了决心不去王晓琳家去过春节的,也是真心不想让他们为自己送饭的,但是他们一旦真的走远,他心里还是感到了无限的遗憾。

他想起刚才梦中自己跌落悬崖时无休无止的恐惧,突然感觉这个春节也就像那悬崖一样的恐怖了。

春节又和平时的日子有什么不同呢?这么久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度过了,春节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而且,自己也买了烟花炮竹呢,一个人也可以过得热热闹闹的呢。

如果幸运,哥哥的魂灵也许真的回来看望自己呢。

雷鸣不停地用各种方式安慰着自己。

回到家里,闻着扑鼻香味的排骨,雷鸣食欲大开,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孙悟空大战红孩儿的电视,吃着香喷喷的排骨,雷鸣感觉自己的小日子也是过得有滋有味啊。

而且,他也开始琢磨明天做什么菜过年才好。

过春节,吃水饺,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反正自己一个人,直接煮从超市买来的速冻水饺好了,好吃省力。

然而,雷鸣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因为到了第二天年三十,邻居林阿姨来叫雷鸣到他家去吃饭了。

才开始,雷鸣是拒绝的。他既然拒绝了同学王晓琳一家的邀请,又怎么可能接受邻居林阿姨的邀请呢。

但是架不住林阿姨一会一遍的来叫啊,而且还有她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女儿也过来闹腾。

雷鸣万般无奈,洗刷完毕后就到了邻居林阿姨家去了。

多年的邻居了,雷鸣在林阿姨家并不感到拘束,甚至比在王晓琳家还要舒服。

王晓琳一家对雷鸣的照顾,让他感动无比。其实,林阿姨家也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只是因为太熟悉,雷鸣没有了那蓦然的感动而已。

没有感动,其实才是最佳的状态。雷鸣无需像在王晓琳家一样端着了,他能够完完全全地放松下心态,想干啥就干啥了。

比如看电视,想看什么节目只是受限于林阿姨女儿小燕子的偏好,而且两个人还可以协商着来,总能找到两个人都感兴趣的节目,比如电视剧西游记。

放得开,玩得爽,雷鸣自然就把要去医院打针的事情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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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拜年

雷鸣没有去打针,但是由于昨天下午在被窝里捂了一身的汗,他的感冒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林阿姨家还有个叫虎子的大学生男孩,他带着雷鸣和小燕子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虽然没有刘春富和雷霆的陪伴,今年的大年三十,雷鸣依旧过得热热闹闹。

虎子变着法儿让雷鸣和小燕子点燃鞭炮和烟花,让他们快乐得欢呼雀跃。

中间,雷鸣又回了自己家一趟,把他买的鞭炮和烟花也拿了来。

雷鸣知道将来很长的日子都会是自己一个人过,虽然卖水果能够养活自己,但是他依然知道了节约的道理。

因此他只买了一挂一百头的鞭炮,买了十几个迷你型的烟花。

虎子当然了解雷鸣的情况,便笑着说,“你的先留起来,以后慢慢地放吧。”

“虎子哥,不用的,大家一起放才有意思啊。”雷鸣说着便打开了包装。

小孩子放鞭炮纯粹就是为了玩耍,所以他们不会一下子就把整挂鞭炮点燃的,而是一个一个又一个单独地放。

有时候,将鞭炮放在地上点燃,捂住耳朵在旁边观看,体验期待炸响的恐慌。

有时候,在手里就把鞭炮点燃,迅速扔到半空,让它在半空炸响。

看点燃的烟花,嗖地一声窜上天空,然后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雷鸣和小燕子便手舞足蹈起来,好像那五彩缤纷就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一样。

除夕的晚餐,当然也十分丰盛,满满的一大桌子,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小吃货雷鸣尽情享受着美味,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林阿姨家的人都知道雷鸣的情况,所以也没人提起刘春富和雷霆的事。

雷鸣呢,在好玩的好吃的东西面前,也暂时忘却了那些不快,全身心享受除夕夜晚的快乐。

吃饱喝足,又放了一会儿鞭炮烟花,不用林阿姨家的人相送,雷鸣就心满意足地回自己家了。

他知道,还没有到半夜,哥哥的魂灵还不会来。

所以他打开电视机,开始看春节晚会,电视上的人们欢声笑语,一起欢欢乐乐过大年。

雷鸣也被其中的相声小品逗得哈哈大笑,一时半会也忘了哥哥魂灵的事情。

等到电视上所有的演员一起唱《难忘今宵》的时候,雷鸣的兴奋劲儿就消淡下去了,接连打了三个哈欠,一丝困意袭了上来。

他想起前两天夜里在沙发上睡着引起感冒的事情,就不敢再继续看电视了。

躺进被窝里,他又想起了哥哥的魂灵可能会来临。然而,他此刻的眼睛已经疲惫得睁不开了。

唉,雷鸣叹口气,然后就进入了梦想。

也许是太累太乏了,雷鸣竟然一夜无梦,直到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次惊醒。

他知道今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得早起煮饺子吃才好。

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空,听着时不时的鞭炮声,雷鸣愉快地哼起了小曲儿,他拿出了冻得硬邦邦的速冻水饺。

煮水饺,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的。只要烧开了水,放入水饺,再次煮开的时候,放入一小碗凉水。如此反复三次,水饺便煮好了。

雷鸣煮了三碗水饺,放了三双筷子。他想着是刘春富叔叔、雷霆哥哥、还有自己,每人一碗的。

他仔细想了想,将一碗水饺放在电视机的前面,嘴里念念有词。他的话,是说给哥哥雷霆的,希望哥哥在天堂也能吃上自己煮的水饺。

而刘春富的那碗,雷鸣却不敢再对着它说七说八了。他也明白,刘春富叔叔是进了监狱,而不是到了天堂,所以他觉得给给他摆双筷子也是不吉利的,于是雷鸣赶紧又将筷子放回了筷子笼子。

吃着香菇肉馅的水饺,雷鸣感觉满口留香。他正是长身体吃壮汉的年龄,吃完了自己的那碗,又把刘春富叔叔的那碗也吃了。

最后,雷鸣看了看电视机前面哥哥的那碗水饺,犹豫了一会儿,也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他觉得这是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水饺。他想着,等刘春富叔叔叔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又高又壮,应该也会很高兴的。遗憾的是,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虎子和小燕子每人端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进到院子里来。

“虎子哥,快吃水饺了,韭菜鸡蛋馅的。”还没进屋门,小燕子就大声喊了起来。

此时,雷鸣正轻轻抚着刚刚吃撑了的肚子发呆呢,见虎子兄妹二人端着水饺,连忙摇手说,“虎子哥,我刚吃完,真的吃不下了。”

“你已经吃了?怎么吃的?”虎子惊讶地问。

“是啊,你吃的什么啊?”小燕子也附和道。

“我自己煮的水饺啊。”雷鸣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在煮水饺前,他也想过林阿姨是否还回来叫自己到他们家吃饭。

“你那速冻水饺,哪有自己包的好吃,来,再把这些吃了。”虎子昨天晚上已经见识过雷鸣的饭量,鼓动说。

“虎子哥,我真的吃不下了,要不我中午吃吧?”雷鸣知道林阿姨肯定是把自己的那份也煮了出来,再让他们拿回去也不好。

但是,虎子想了想却说,“你不吃的话,那我们就端回去吧。”

雷鸣愣了一下,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难道虎子哥生气了?可是自己现在是真的吃不下去了啊。

自己可不是故意不给他们面子啊,雷鸣喏喏道,“我,我”

“中午咱们就不吃水饺了,吃菜。”虎子解释说。临出门的时候,又回头嘱咐道,“一会说不定有人来拜年呢,你可不能再关门了啊。”

这句话提醒了雷鸣。自己是小孩,肯定不会有人来给自己拜年的,但是周围的邻居有很多长辈啊,自己得主动去给他们拜年才好。

平时,他们都对雷鸣很照顾,所以雷鸣对他们也有感激之情。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去给他们拜个年也算是表示自己没有忘了他们的帮助吧。

初升的太阳,照亮了院子,连地上的落叶都被镶嵌了一层金黄。雷鸣整理好衣服就出门了。

第一站,当然就是隔壁的林阿姨家。

“叔叔过年好,阿姨过年好,虎子哥哥过年好,小燕子妹妹过年好。”刚走进林阿姨的院子,雷鸣就大声地喊了起来。

然后,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他就大踏步地进到屋里去。

此时,林阿姨一家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在往茶几上摆放糖果和瓜子呢。

“雷鸣也过年好啊。”林阿姨笑眯眯地说,“昨天晚上也忘了告诉你不要自己做饭了,也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煮了水饺。”

“平时卖水果起床早,习惯了,早早地就醒了呢。叔叔,阿姨,我给你们磕个头吧。”雷鸣说着,就摆出了要磕头的架势。

林阿姨也笑着说,“过来拜年就好,磕啥头啊。”

虎子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雷鸣也就就势收回磕头的动作。在煤矿,磕头拜年的风俗并不是非常流行,大家往往都像雷鸣这样,嘴上说说做做样子而已。

362.专职小摊贩

如此,雷鸣挨家挨户到凡是他认为认识的邻居家里拜了年。

大家都啧啧称赞雷鸣的礼貌和懂事,然后在他走后则感慨一番刘春富及雷霆的悲惨命运。

小区里面有很多同龄的小伙伴,过年了,也不顾天气的寒冷,聚集在一起玩耍。

最近,雷鸣由于忙于卖水果赚钱,一些小伙伴们便疏远了他。但是,既然都是小孩子,重新熟络也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因此,大年初一这一天,几乎成了雷鸣自哥哥去世后最快乐的一天。

虽然还有悲伤,但是这悲伤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时刻笼罩在他心头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雷鸣被虎子哥喊回了家,原来是王晓琳一家三口来看他了。

林阿姨和李倩虽然认识,但并不熟悉,所以林阿姨并没有将他们引入自己的家里,而是直接陪他们到了雷鸣家,然后让虎子去找雷鸣。

听到王晓琳来自己家的消息,雷鸣竟然有些激动,他一路小跑,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由于剧烈奔跑,他的脸上红彤彤的,头上竟然冒出了热气。

“叔叔,阿姨,过年好。”雷鸣进屋礼貌地打着招呼。

“那你们聊啊,我先回去。”林阿姨完成了接待的任务后,便告辞回了她自己的家。

“雷鸣,你感冒还没好,怎么又跑出汗来了?”李倩嗔怪地说。

“是啊,雷鸣,你怎么这么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呢?大过年的,感冒加重了的话多难受啊。”王晓琳也像小大人一样地说。

“我的感冒早好了呢,前天打了针回来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就彻彻底底地好了。”雷鸣解释着,他欢喜地看着王晓琳。

转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李倩,“阿姨,我以为你们还在奶奶家呢,所以就没过去给你们拜年。”

早晨的时候,雷鸣确实想到了要去王晓琳家给他们拜年,但是前天晚上王鹏飞说过,他们要到王晓琳的奶奶家过年,所以也就没有去。

“是啊,我们这是从奶奶家回来,路过这里呢。”王晓琳兴奋地说,“过年开心不开心?”

“当然开心啊。”雷鸣高兴地笑着。这个年他过得真的很开心,但是见到王晓琳后,他感觉心情更好了,有种想欢呼雀跃的想法。

“跟我们去吧?”见雷鸣的感冒已经好了,王鹏飞和李倩的担心也就消除了,他们又邀请雷鸣道。

“叔叔,阿姨,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已经和林阿姨说好了,中午我在她家吃饭。”雷鸣在心里对比了一下,感觉还是在林阿姨家吃饭比较合适,毕竟非常熟悉,而且可以随时回家来。

同时,他暗暗下定决心,等过了今天这个大年初一,谁家也不去了。

说到底,无论王晓琳家,还是林阿姨家,都是别人的家啊。只有在自己家才会有真正的自由,想坐着看电视就坐着看电视,想躺在沙发上看小说,就躺着看小说。反正,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

即便是吃饭,虽然没有他们做的好吃,但是自己也是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啊,而且吃饭的时候不用客气,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那明天过去吃饭?”王晓琳眼巴巴地问道。

“明天也不行了。和王叔叔说好了,明天就得开始摆摊了。”雷鸣解释道,“明天开始大家就都该走亲戚了,买水果的人就会多起来。”

“也是,也是。”王鹏飞点点头,他很欣赏雷鸣独立自强的品性,而心中也生出一丝怜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又说了一会话,王晓琳一家就告辞离开。

好像林阿姨一家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王晓琳他们一走,小燕子就蹦蹦跳跳地来了,“雷鸣哥哥,该吃中午饭了。”

“那是你同学一家啊?”吃饭的时候,林阿姨不经意地问。

“是啊,阿姨,王晓琳是我同桌呢。”雷鸣如实回答。

“挺不错的小姑娘。”林阿姨笑着夸赞道,又以开玩笑的口气说,“看样子她很喜欢你呢。”

雷鸣已经是快十六岁的少年了,对这种暧昧的玩笑话岂能不懂得。瞬间,他的脸就涨红起来,再也不敢看大家。

“雷鸣,你也喜欢那个小姑娘是吧?”虎子也开起了雷鸣的玩笑,尽管他并没有见到王晓琳。

雷鸣低着头,不回答他们的话。

“看来是真的,还害羞了呢。”虎子不怕事情大,继续拿雷鸣开刷。

大人的玩笑话,却在雷鸣的的心里扎了根。

在以后的日子里,雷鸣和王晓琳的关系一如既往地好。

在学校里,学霸王晓琳常常耐心地为雷鸣讲解数学难题,人高马大的雷鸣也时刻保护着王晓琳不受同学们的欺负。

也会在某个周六或者周日,雷鸣会到王晓琳家去改善一下伙食。

但是,在频繁的接触中,雷鸣少男的心已经春潮彭拜,一天见不到王晓琳,心里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然而,他却不敢将这种情感表达出来,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他觉得这种爱慕的情感是对王晓琳的不敬,人家一家人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有那种非分之想,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了。

而且王晓琳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姑娘呢,雷鸣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对于雷鸣来说,初中的时光即漫长又短暂。

作为一个需要每个周六周日都卖水果才能维持生活的学生,雷鸣的境遇无疑是糟糕的。

但是能够每天能见到王晓琳那灿烂的笑容,雷鸣觉得一切的苦都值了。虽然他所受的苦,并不是因为王晓琳。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雷鸣和王晓琳的身高都快速地增高。

雷鸣本来五官就很端正,加上他灿烂的笑容,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活泼开朗的阳光少年。

王晓琳也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女,吸引了很多男生爱慕的眼光。但碍于她整天和雷鸣在一起,他们也就收起了追求的心。

整个初中,王晓琳一直保持了学霸的状态,而且她在毕业前就已经考入了省城鲁阳的外国语学校,注定要去省城读高中。

而雷鸣,连普通高中的分数都没达到,只能报考职业高中。

然而职业高中高昂的学费却让他望而却步。

李倩得知该事情后也曾找雷鸣谈过,想帮他垫付职高的学费,被雷鸣婉拒了。

初中毕业,雷鸣已经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不再上学了,就成为了一个专门卖水果的小摊贩。

364.还是来了

因为是大年三十,县医院对病房的管理松懈了很多。

能够爬起床来的病号都跟着家人回家过年了。而病重的也大都从县医院转移到省城或其他更高级的医院去了。

因此,整个病房楼里,亮着灯的房间没有几个。

所以,本小海这个病房里的动静不小,也没有医生护士来约束他们。

本来,附近的居民就不时地鸣放着边跑,医院里也根本不可能安静。

本小海直接将一张沙发打开成床,放到两张病床之间,就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饭桌。

仔细的李文彬,还从家里带来了好几个盘子以及足够的碗筷。

从家里带来的菜肴,加上从食堂打来的两份,竟然凑够了八个菜,看起来非常丰盛。

“可惜没有酒啊。”本光明也像正常人一样地坐在了床沿上。

“爹,您生着病,就别想酒的事情了,有酒也不给您喝啊。”本小海呵呵笑着,竟然变戏法似的真拿出来一瓶白酒。

这是他下午跟着李文彬回服装店的时候带过来的。既然是除夕夜,既然准备了这么多菜,断然没有不喝酒的道理。

“你就让我喝点吧。”本光明并不理会儿子的忠告,端起面前的杯子就放到了本小海的面前。

本小海苦笑一下,也只得给老爹倒了一丁点儿的酒。除夕之夜,他也不想让老爹不痛快啊。

虽然是在病房里,但是他们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本光明喝了大约一两左右的白酒,整个脸都变得黑红黑红的,可以用红光满面来形容了。

本冬梅当然没有喝酒,除了静静地听三个男人聊天,她的任务就是不时地把其中一个菜放到酒精炉子上加热。

很快,本小海和李文彬就让带来的那瓶白酒见了底。二人的酒量都算可以,所以这点点酒并没有给他们造成身体上的任何不适。

四个人慢慢地吃着菜,天南海北地瞎聊着,完全忘记了这里是病房。

这顿除夕晚餐一直吃到了夜里十点才算结束,本光明也渐渐地有了困意。

没有电视可以看春节晚会,当然更不可能有电脑和手机可以玩耍。这个时代,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计算机这个东西吧。

所以几个人卧谈了一会儿,便都沉沉地睡去。

远处不时传来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睡眠质量。

本冬梅这两天身心疲惫,今天晚上有三个人陪伴着父亲呢,她也就放心地安然沉睡了。

而本小海和李文彬,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是很快地进入了梦想。

“快起来,快起来。”很快,三个人被一阵女生的尖声喊叫惊醒。

本小海睁开沉重的双眼,就看到了护士正弯腰在父亲的病床前。

“怎么了?”本小海急急地问。

本冬梅也已经爬起来跑到了护士身边。

而此时,护士却不再说话,一脸严肃地忙碌着,她慌慌乱乱地从小推车上拿下血压计,就要给本光明测量。

“常规检查啊?”本小海嘟囔了一句。昨天半夜,也有护士来量血压了,只是昨天的值班护士很安静,悄无声息地就完成了她的工作。

而今天值班的护士,怎么服务态度这么差劲呢?

本小海心里嘀咕着爬了起来,也站到了护士的身边。

此时的本光明,依旧闭着眼睛,面色平和。

病房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众人看时,却见一个年轻医生急匆匆地进来,“薛姐,病人怎么样了?”

“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没有了呼吸,现在血压我也测不出来,我觉得”

什么?本小海三个人诧异地对望一眼,一起朝病床挤去,想要看看真实情况。

同时,本冬梅哇地哭出声来。

而年轻大夫却推开了他们,他把听诊器伸向了本光明的衣服内。

“也没有心跳了!”他表情严肃地说道。

“怎么可能?”本小海过去用力握住了老爹的手。

本光明的手还没有冰凉,但是却已是僵硬无比。

本小海明白,护士和医生说的没错,老爹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经没了,应该就是刚刚不久的事情。

本小海再次看向老爹的脸,他的表情依旧是安详无比,就好像正常的睡眠状态一样。

看来,老爹走得并不痛苦。

而且,昨天的晚餐,他吃得也很舒服。当时,他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此刻,本小海的心里竟然是放松的感觉,老爹没有痛苦就好。

本冬梅的哭声越来越大,给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真怕她也一口气喘不过来晕过去。

本小海过去揽住了姐姐的肩膀,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才好。

总不能实话实说“老爹走得很安详,他没有受罪,所以我们不应该悲伤”之类的话吧。

自己不跟着痛哭也就罢了,怎么能够对姐姐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呢?

值班医生说了句“节哀顺变吧”就拉着护士走了。

本冬梅拉着老爹的手拉着长音儿哭诉,“我的那个爹啊,你怎么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啊,让我们以后可怎么过啊。”

听着姐姐哭声,本小海感到不可思议,平时文弱内敛的姐姐,怎么也和村头的那些妇女一样的哭法呢。

难道这种哭法是女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而本小海也明白,接下来的事情是该如何处理老爹的后事。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虽然本小海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天来得是如此之快。

他还没有做任何准备呢。

虽然他早就经历过母亲和父亲的过世,但当时他太小,只能任凭母亲草席裹身,只能任凭父亲简单薄棺下葬。

现在,本小海的表象年龄依旧是个孩子,但是真实经历过许多世事以后,他又怎能容许当时的情景重复?

父亲好歹是安然地去世的,没有经历多少疾病的折磨。

而他的后事,也应该办得更体面一些。

虽然有些太突然,有点让人措手不及,但是本小海觉得自己手里现在还有些钱,总得让父亲的葬礼体面些。

严格意义上来讲,手里的那些钱,并不属于本小海自己的。但是他相信,他的那些朋友们会同意他动用这些钱的,大不了以后再赚了钱还上。

“你们准备回家还是用太平间?如果用太平间的话,我帮你们联系。”医生又回来了,很不自然地问。

“回家。”本小海也没有征求姐姐的意见,直接果断地回答道。

365.最好的安排

此时的政策是要求火化的,但是农村人还是偷偷进行土葬,上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知道本光明来自于农村,所以医生只是象征性地过来问问是否使用太平间。

县城里人会可能接受火化,而周遭的乡镇农村,还真的很少有使用太平间的。

而且,很多病人都不希望自己在医院里去世,往往还在弥留之际,就赶紧出院,被家属拉回老家。

本光明走得太突然了。本小海他们还没准备好,他就悄无声息地在夜里睡觉的时候走了。

这真的又给本小海增添了一份深深的遗憾。他相信老爹也是希望在老家老屋里去世的。

但事已至此,本小海也无法让时光倒流。虽然现在的重生已经是时光倒流了,但是这种倒流不是本小海所能控制得了的。

外面的天空透出微微的晨曦,已经有早起的人们开始放鞭炮了。新的一天,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了。

本冬梅也哭累了,眼睛红红地和本小海一起帮父亲穿整齐衣服。

本光明安静地躺在床上,安详而静谧,如果不说,谁也看不出来他已经去世。

“是不是该给咱爹买身新的寿衣?”本冬梅轻声问本小海。

“是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本小海扶着额头说,“可是,到哪里去买呢?”

虽然本小海知道父亲的病故是早晚的事情,但是他真的没料到会这么快。

虽然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心里不是那么的绝望和悲伤,但是他的心依然是乱糟糟的,真的很难条理清晰地处理一些事情。

“现在天还没有亮,到哪里去买呢”李文彬闻言也发愁。

“去问问医生护士,他们都在本地住,也许知道哪里有卖的。”本小海说着就出了病房门。

“医院大门斜对过的胡同里就有一家。”值班护士给本小海说了寿衣花圈店的位置,还很耐心地帮他画了一张示意图。

“也不知道大年初一开门不,而且现在天还没亮。”本小海小声问道。

“店铺和里面的院子是通着的,你敲店铺左边的小门就行。”护士对本小海心生怜悯,事无巨细地给他解释着。

“谢谢了啊,等天亮了就去买。”本小海谢过护士回到了病房。

“怎么样?”李文彬满怀期待地问,如果没法买到寿衣,就得先回老家,然后再去买,就更麻烦了。

本小海便向李文彬说明了情况。

“那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先去看看。”李文彬站起身来。

李文彬觉得本小海冷静得反常,这么小的年龄面对这样的事情竟然都不哭,该不会伤心过度,有点傻了吧?

虽然这个小舅子平时非常懂事,但是此刻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可不能再让他跑出去买东西了,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我爹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不到一百一十斤,你把这个给老板说清楚,老板应该就会给合适的衣服。即使有点大也不要紧,只要别太小了。”李文彬都走到了病房门口,本小海又嘱咐道。

“好的,我知道了,也得买顶帽子吧?”李文彬又问。

“那是当然,鞋子袜子也得买。”受了启发的本小海又补充道。

“小海,咱爹这也太快了吧?”李文彬走后,本冬梅又开始哭泣起来。

“姐,这是咱爹的命。”本小海靠近姐姐,轻轻拍着她的背,“姐姐,你千万不能这么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行。”

本冬梅听话地点点头,但是她的抽泣声却并没有停止。她在难过的同时,反而想弟弟为什么就不哭呢,难道男人女人真的差别那么大吗?

她当然相信弟弟肯定也是伤心的,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自己是个女孩子,而弟弟年龄还小,想想将来没有父亲的日子,本冬梅的心里更加伤心了,哭声也就更大更绵长起来。

本小海站起身来,用力摇了摇头。姐姐想哭就哭吧,把悲伤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反而对她更好。否则憋在心里更难受,别再憋出毛病来了。

其实,本小海的心里也是憋屈的。说不伤心,那肯定是假的。他也是想哭的,但是想想接下来的诸多繁琐事情,他得去想着怎么面对,怎么去做。

虽然以前经历过不少红白喜事,本小海对其中的道道弯弯依然不理解。看来回到老家,也得找村上精通白事的长辈来操心。

可能从情理上来讲,作为儿子,也不容许啥都操心办理。

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该是跪在那里谢客和守灵。

只是在回到老家之前,还是得靠自己和文彬哥了。本小海看看姐姐,也不知道该让她做什么好,她就负责伤心和哭泣吧。

文彬哥真是有先见之明,竟然想着把拖拉机开来了。否则怎么把老爹的遗体运回老家都是个大问题。

这也许不是文彬哥的先见之明,可能是自己这个重生者的幸运吧。

自己重生而来,改变了一家三口忍饥挨饿的窘迫。虽然终究没能改变父亲肺癌去世的命运,而且还将时间点大大提前了。

好在真的像自己希望的那样,父亲临终时没有受罪,是在睡梦中安详地去世的。

更重要的是,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自己确确实实地陪伴着父亲了。父亲这半年多的时光,是快乐的,是知足的。

也许,这些才是自己重生而来的真正收获吧。

本小海甚至怀疑,自己重生的真实目的就是弥补父亲最后时光的遗憾吧。

也许,等父亲的事情已完结,自己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回到老婆丁晓燕以及儿子本源的身边了。

虽然本小海是真心想回去的,但是再想想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了,怎么能仅仅是弥补父亲这方面的遗憾呢。

他还想考大学,他还想追求现在的少女丁晓燕,他还想在将来的岁月里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呢。

重生以后,本小海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对于自己将来的何去何从,他是真的犹豫不决。

选择a就会失去b,选择b就会失去a。无论选择什么,他都会觉得非常遗憾。

“小海,你也想开一些。”本冬梅哭累了,转头看到本小海站在窗前,凝望着已经明亮起来的窗外一动不动,便走过去安慰道。

听见姐姐的话,本小海把思绪拉回了眼前,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处理父亲的后事啊。

关于重生的事情,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那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一切就都听天由命吧。

有句话是说,一切都是上苍最好的安排。

367.小办

大家都跟着彭村长出了门,本小海反而被落在了最后。

彭秋秋站在大门口,看着大批人马从自己家里出来,知道本小海家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小海,怎么了?”她紧张地拉住了本小海的胳膊,着急地问道。

“我爹没了。”本小海头也不回地回答道,直接拉着彭秋秋朝自己家里走去。

已经有一大帮男女老少围在自家门口了,他们气嘴八舌地议论着,都在为本光明的离世感到惋惜。

很快,祥成也在明宇的陪伴下赶了过来。

祥成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但从辈分上来讲,他不是本小海的长辈,本小海应该叫他哥哥的。

本小海看到就迎了上去,紧紧握住了祥成的手,“祥成哥啊,一切就拜托你了。”

握完手,祥成抬手摸了摸本小海的头,“小海兄弟啊,你放心吧,事情一定帮你办好,你要节哀啊。”

本小海点点头,带着祥成穿过人群进入自家院子。姐姐正在两个同龄姑娘的搀扶下,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大声哭着。

“就在院子里扎灵棚吧,先把人抬到屋里床上,等买了棺材再抬到灵棚里。”祥成很快进入角色,指挥着一帮人做事。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正好是初一,所以帮忙的人很好找,大家就按照祥成的分工忙活起来。

等祥成安排好出力的活儿,他朝本小海招了招手。

本小海跟随祥成到了里间屋里,猜测他可能是要和自己商量需要花钱才能办的那些事情。

祥成知道本小海年龄尚小,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本小海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有些事情还是得本小海拿主意才行。

不等祥成问话,本小海首先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以前母亲的草席和父亲的薄棺其实一直是本小海心中的遗憾,所以他想趁这个机会,也给母亲买一副棺材。

另外,原来父母下葬的位置也有些问题,后来修村路的时候差点就碍了事。如果再拓宽马路的话,那就必须得迁坟了。不如这次一并将母亲的坟挪了。

本小海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祥成盯了着他看了一会才说,“这两件事,可以办,只是得多花不少钱。”

现在经济还不发达,钱还是很值钱的,本小海相信自己兜里的几千块钱应该能够办下来的。

即使真的不够,他想文彬哥、严青霞、彭秋秋、白宇博他们也都会借钱给他的。

“没问题,只要事情能办就好。我这里先给你两千块钱,麻烦祥成哥多操心了。”本小海说着就掏出钱来递给祥成。

这次轮到祥成惊愕了,他接过厚厚的一沓钱数了起来。都说本光明一家在县城开了家服装店,赚了大钱了。

都以为是以讹传讹罢了,卖衣服还能赚多少钱啊。

没想到本光明一家还真是发了大财啊,你看人家这孩子,一下子就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来,这得是赚了多少钱啊。

只是可怜光明叔,没有福气花钱享福了。

祥成边数钱边天马行空地想着,搞得他第一遍都数错了,把钱数成了两千一百块钱。

他只好用手指头沾了唾沫重新来数,接受上次的教训,再不敢胡思乱想。

终于,钱数和本小海报出的两千块钱一致了,祥成小心翼翼地将钱放入口袋。

“祥成哥,钱花完再问我要。”本小海也不知道事情办下来会用多少,关于物价,他还是搞不清楚。

比如一口不错的棺材到底多少钱?他怎么也不会估计出来的,反正在后来,需要几千块钱或者上万块钱的。而现在一个工人的工资才一百多钱,一口棺材最多也就是四五百块钱吧?

可是一件棉衣也要三四十、四五十块钱了,一口棺材怎么着也得比十几二十几件棉衣值钱吧?

本小海相信,作为乡亲,祥成不会坑骗自己的。当然,他们干活也不会白白地干的,事情过后肯定会给他们一些辛苦费的,这都是规矩。

至于多少辛苦费,本小海会随行就市给的,或者可能会多给一些,但是只能到事情完结后再考虑这些。

“估计这些也花不完的。还有,报丧的范围是什么,准备大办还是小办?”祥成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祥成哥,您觉得应该大办还是小办?”本小海知道这是关于排场的问题,他当然是想大办了,想让老爹体体面面地下葬。

“大办当然花钱会多,小办花钱少。不过,两千块钱大办也够了。”祥成的解释等于没有解释,本小海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大办吧?”本小海还是拿不定主意,他并不是怕花钱,只是怕排场太大的话,会不会引来乡亲们的反感。

“大办,不是太好。”祥成又沉吟半晌,才表达了他的观点,“毕竟,光明叔太年轻了,办得太大的话,怕是经不起折腾。”

本小海不明白祥成“经不起折腾”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明白肯定不是花钱办事方面的折腾,应该是阴德、因果报应方面的意思吧。

但是本小海没有问出来。他知道祥成哥是办白事的行家,他已经收起了那两千块钱,绝对不会仅仅怕自己付不起钱而选择小办的。

“祥成哥,听你的,那就小办吧。”本小海拍板道。不过,他又追问了一句,“小办是什么规模?”

“小办就是只通知比较近的亲戚,本村的也是只招待一部分人。”祥成解释道。

“那招待哪部分人呢?”本小海想知道怎么界定招待和不招待的界限。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告诉他们是小办,来随礼的人就会自己判断该不该留下来吃饭,也会告诉登记礼金的人的。”祥成耐心解释,他知道对于本小海来说,这样的事情不懂很正常,有的几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呢。

“我明白了,祥成哥,一切就交给你了。那我现在该干啥呢?”本小海问,他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才好。总不能像姐姐一样,隔一会儿大哭一阵子吧。

“现在你赶紧坐着休息一会儿。已经有人去买棺材和买孝布了,等回来会给你做好孝帽孝衣,那个时候,你就只能在外面守灵了。”祥成心疼地说,他知道这个男孩子心里肯定是伤心的,只是强大的责任感让他必须弄懂一些事情。

“那守灵有些什么讲究呢?”本小海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他还是怕遗漏些什么。

“你们姐弟两个年龄都小,也没太多讲究,就是来亲戚或有吊唁的人时,向他们磕头致谢。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会有人指挥着你们怎么做的。”祥成又摸了下本小海的头,“快点休息会吧。”

368.红色黑色

从凌晨折腾到现在,已经是快到中午了,本小海早已又累又饿,但是他也不好说自己饿了啊。

而且,即使困乏,这种情况也不好直接躺下休息,于是他只好闭目养神。

本小海听见有几个人喊着号子一起把父亲抬进了另外一间屋子里去。

他想去看看,想了想,还是没有起身。万一这些人的动作有些不适合,他心里可能会更难受的。

随便他们怎么抬吧,反正父亲已经没有知觉,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本小海此刻觉得自己特别混账,竟然想出这些不堪的事情来。这些人可是来给自家帮忙的啊,怎么会不注意呢,怎么会马虎大意呢。

窗外的人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哭声。本小海已经听不见姐姐的声音,想必是已经哭累了吧。或者是被人劝到她自己的房间里歇着了吧。

这些街坊邻居,都是善良体贴的人,他们肯定不忍心让姐姐在外面一直哭的。

恍恍惚惚中,本小海竟然坐着睡着了,而且还做梦了,梦见了父亲在远远的大路上朝他挥手再见。

本小海不忍父亲就此离去,他不舍地向前奔跑,想要追赶父亲渐行渐远的身影。

“不要追了,小海,其实再来一遭也还是一样的,我终究不会陪你过一辈子。”离得这么远,本小海竟然能够清晰地听见父亲的嘱咐。

他闻言突然愣住,难道老爹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他为什么会说再来一遭的话语?

也罢,也罢,本小海只得也向父亲挥挥手。待到父亲的身影将要飘散在茫茫原野之中,他才喃喃地说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

两行泪水从本小海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也不用手去擦,任凭它们流淌。

“小海,先别哭了,棺材买回来了,你出来看看,棺材铺里只有这两口是一样的。”突然耳边响起祥成的声音。

本小海猛地被惊醒,感觉两颊冰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睡梦中哭了。

他尴尬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跟随祥成出去。

院子里已经是大兴土木的样子,帮忙的人们正在用竹竿子和帆布搭建灵棚,一旁已经支起了两口大锅。

靠近院子门口的地方堆放着一大堆白菜、萝卜、冬瓜、土豆,都是冬天里常见的菜,而且还有两扇猪肉被挂在架子上。

看来村里这个负责白事的团队工作效率很高,一切准备工作开展得有条不紊。

而棺材,还在院子外面的拖拉机上,那正是李文彬的拖拉机。

本小海被棺材的颜色给震撼了,两口黑色的棺材整齐地摆放在拖拉机车斗里。

不,是两口红色的棺材。

不,是两口黑色的棺材。

本小海被棺材的颜色弄得有些眩晕了,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色盲,分不清那两口棺材到底是红色还是黑色了。

棺材旁边已经有不少人远远地围着,他们虽然好奇,但是并不敢靠近,毕竟这是两口棺材啊。

特别是有几个孩子,牵着手慢慢靠近一些,然后猛地尖叫着跑开。

本小海跟着祥成走近棺材,他的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尽管本小海不是真的少年,但是对于棺材这种东西,他还是从内心里有些抗拒的,虽然这将是他父母的栖身之地。

本小海深吸两口气,稳定了情绪,仔细地观察起这两口棺材来。

这两口棺材的颜色其实是深红的颜色,只是颜色过于深,给人以红得发黑的感觉。由于太阳光照角度的不同,从不同方向看向漆面,就会有偏黑或偏红两种不同颜色的错觉。

整体来说,这两口棺材给人以厚重的感觉。倒不是因为黑红颜色的原因,而是下窄上宽的方正形状,给人以威严之感。

“再看看木板的厚度!”祥成示意打开棺盖。

两个壮汉立即爬上拖拉机车斗,用力推动棺盖,挪开了一条缝隙。

本小海和祥成也爬到了拖拉机仔细观看,棺材里面的颜色只是被刷过清漆,露出木头本来的条纹。

棺盖非常厚,大约有七八公分的样子,棺壁也有四五公分的样子,给人以沉稳大气的感觉。

这应该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的棺材了,本小海想。其实,他这几十年也没见过几口棺材,但是他心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他心里期望的那种棺材。

是那种足以弥补他心中遗憾的棺材。

“很好,很好。”本小海抑制不住地称赞起来。

“四百五十块钱一口,两口收了八百八十八块钱。”祥成向本小海汇报价格。

“值!”本小海除了说这个字,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等灵棚搭好就可以抬到里面去了。”祥成说完又拉了本小海到一旁去说悄悄话。

“咱这里都是三天、五天或者七天下葬,你觉得几天好?”祥成问道,这样的事情,他当然尊重主家的意见。

“三天。”本小海很干脆地说。本小海知道,一般是有至亲在远方的才会选择五天或者七天,他们是要等他们的亲人回来啊。

而父亲只有姐姐和自己两个子女,现在都在身边,没有什么人可等。

而且,现在正是春节期间,纵然今天大家都很闲,但是明天后天大家都要开始走亲访友了啊,时间拖得越久,越耽误别人的事情啊。

即使是后天出殡,也需要帮忙的人推迟走亲戚的时间啊,耽误别人的事情,总不能那么理所当然。

“那好,就定在后天出殡。”祥成点点头,“那你母亲的遗骨什么时候拾进棺材呢?”

“这个,我也不懂,应该什么时候啊?”本小海只想着母亲的坟得朝里挪,但是怎么挪他可不知道。

“那就等出殡那天吧。”祥成托腮想了想才说,“后天,提前把你娘的遗骨拾来。”

“一切都听祥成哥的。”本小海觉得自己啥都不懂,而祥成却是富有经验的。

但他还是什么事情都先问自己,不知道这是他做事的规矩呢,还是这些事情真的可以有多种做法。

祥成没有表态,却是直接转换了话题,“既然是要挪坟,那咱现在就去选选位置吧?”

本小海还没回答,肚子里却“咕咕咕”地叫了几声,声音大得祥成都听见了。

早饭没吃,他的肚子当然要抗议了。

“忘了这茬了,你饿的话先回屋里找点东西吃。”祥成体贴地说。

这么久没回老家了,屋里哪会有能吃的东西,而院子里那些生菜又不能直接拿来吃。本小海只得硬撑着苦笑,“先去看看位置吧。”

“那你就忍忍吧。”祥成也不客气,只是安慰了一句,“锅已经支好了,厨师马上就会做好饭菜。”

本小海和祥成边说话边朝村外的树林走去。

母亲的坟只是在自家树林里挪动,所以位置问题并不需要同其他人商量。

369.定位置

至于位置的所谓风水,本小海是不讲究的,只要以后不要因为修路问题再次挪动就好了。

虽然本小海重生了,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并不相信风水的说法。

小树林以杨树为主,杨树栽得有些太密集了,树干不粗,但是很高,有种高入云霄的感觉。

树上只有寥寥的几片叶子,让这些让杨树更是显得挺拔,让人忍不住就抬头望向苍穹。

苍穹之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冬日的太阳在树梢之间,露出苍白的颜色,像是褪色了的黄气球。

这可是正当午的时间啊,本小海竟然能够直视着那惨白的太阳,他被自己的行为吓坏了。难道伤心让自己的脑袋坏掉了,让自己的眼睛坏掉了?

本小海用力眨巴眨巴眼睛,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却再也不敢直视那白色的太阳,虽然仍然有种惨白的感觉,但是那光芒却是刺眼的。

本小海家的这片杨树林,不宽,也就是四五米。但是很长,大约能有二十五米左右。

所以母亲的坟头朝里挪二十米是没有问题的。既然挪了,那就一次到位,远远地离开将来可能会成为马路的位置。

“就把坟头挪到我家树林的最东头吧。”本小海指着最东面的一棵杨树,“稍微离开这棵树就行。”

“为什么要挪坟呢?”尽管之前就答应了本小海,但是祥成还是很好奇他要挪坟的理由,“你找人看了风水?”

“我不信风水,只是觉得太朝西了不好。”本小海看看树林现在的状况,他也说不出合适的理由来,现在的村路离着这片树林远着呢。

如果不是他知道以后重新规划村路的位置,他也无法预料将来父母的坟墓差点儿成为障碍呢。

但是,现在村路还没有开始规划,他也无法向人泄露天机啊。而且重生以后那么多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说不定村路规划也会变了呢。

所以,也只能以自己的喜好作为为母亲迁坟的理由吧。

这是本小海母亲的坟,他想迁就迁吧,反正都是在他自家的林地里。祥成也不好反驳什么,也就是让干活的人多出点力而已。

再次仔细观察母亲的坟头,本小海的鼻子一酸。坟头很矮,面积也不大,上面还有一些枯黄的野草以及几片干瘪的落叶。

虽然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本小海这半年多来,却没有想起来给母亲上过坟。他有时候会为母亲的早逝感到遗憾和难过,但他的内心却从来没有过要给母亲上坟的念头。

他一心想着要让父亲安稳地度过活着的时光,却从没把母亲的事情挂在心上。

这与本小海重生的时间节点有关,但也与他心中母亲的地位有关。毕竟母亲去世时,他才不到十二岁,关于母亲生前的事情,他记得的太少了。

父母都对他有养育之恩,但是本小海却不自觉地将关爱的天平向父亲倾斜了太多。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没有过多外界干预的情况下,本小海自然就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父亲刚刚去世,本小海只是在坐着睡觉时不自觉流下了眼泪,清醒时还没有来得及痛哭呢。

而此时,想到母亲当初草席下葬的情景,本小海的眼泪像拧开了水龙头,再也控制不住。

看到本小海伤心的样子,祥成也唏嘘不已。毕竟,面前的本小海只是个半大小子啊,现在老爹老娘都不在了啊。

按照官方的说法,那就是,本小海从此以后就成了孤儿啊。

传说中,这孩子聪明得很,学习好,还会赚钱呢。

可是,能赚钱又有何用,还不是小小年纪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过了好大一会儿,本小海才平复了心情,但他依旧是哽咽着问:“迁坟的时候,是要把我娘的遗骨都捡拾起来吗?三年了,也不知道我娘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个你不用管管了,都是有规矩的。”祥成能想象出去世三年的人在地底下是什么样子,但是如果让亲人看到那种情况,很难有人能忍受得了。

而且,他也知道当初本小海的母亲去世时,正是火化政策最严格的时候,那是连夜用草席裹了就下葬了的。

可想而知,过了三年多,再挖出来,那会是什么样的凄惨景象。

而本小海还只是个半大小子,让他看到那副景象可不太好,也许会把他吓着,也许会给他心里带来长久的阴影。

所以,祥成就自作主张说出不用本小海管的话来。

而本小海却以为这就是规矩,以为父母迁坟儿女不必亲自看着了。

“那好吧,那就让祥成哥多操心了。”本小海还是这句客气话,今天他已经说了好几遍。

“小海兄弟,你放心就是。”祥成也依然是同样的话。

位置订好了,二人便不多在树林里停留。

回到家里,灵棚已经搭好,灵棚下面铺了许多玉米秸秆和麦秸。

“灵棚搭好了,让你爹入棺?”彭村长一直在这里的,见本小海和祥成从外面回来,就和他们商量到。

本小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祥成又仔细看了一遍灵棚,然后大声喊了一句,“各位亲朋好友,咱们现在要把两口棺材抬进灵棚,凡是有力气的都搭把手。”

于是一群人都涌出了院子,当然不只是想要搭把手的粗壮劳力,还有想着看热闹的妇女儿童。

两个劳力爬上了拖拉机,从上面推下来一块约一米宽,比床板还长的木板来。

本小海看到了这块木板便明白了怎么从拖拉机上把棺材卸下来。刚才查看棺材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横立在一侧的木板,还在纳闷怎么才能把如此厚重的棺材卸下来呢。

几个人将拖拉机车斗帮子放下来,将木板架在拖拉机车斗底板上,滑梯便算搭建完成了。

接下来,他们用粗壮的麻绳将一口棺材绑了起来。其实那绳子一直在拖拉机上呢。卖棺材的店家早就把很多事情给准备好了,比如木板,比如绳子,比如木棍。

八个人挤在狭小的拖拉机车斗上,仔细地找好各自的位置,用四根木棍将一口棺材抬起来,慢慢地放在斜靠在拖拉机车斗上的木板上。

而下面,也有五六个人站在木板两侧,准备随时接应拖拉机上的人肩上的木棍。

幸亏是大年初一啊,否则光是找抬棺材的壮劳力都成问题。

本小海不禁庆幸自己的好运气,或者庆幸父亲去世的日子是个好日子。

370.入棺

在祥成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两口棺材先后缓缓地被挪到了地面上。

有了那些劳力的壮胆,一些妇女儿童也大着胆子向两口棺材靠拢过来,甚至有人摸起了棺材板子。

民间有一种说法,就是摸了棺材板子能升官发财,这自然是取了谐音的吉利话。

当然,村民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很小,但是万一成真了呢?所以,有了一个人的抚摸,便紧跟着都来抚摸。

害怕这种情绪,自然而然地就烟消云散了。

“好了,好了,大家让开一下,棺材要进灵棚了。”祥成只得大声制止大家的行为。

摸着的和没摸着的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棺材,八条壮汉在祥成的口号下抬起了一口棺材。

不知道是棺材太沉了,还是抬棺材的风俗就是如此,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脚踏实地,从从容容。

棺材稳稳妥妥地一次性放正在灵棚里,位置和方向刚刚好。所谓的刚刚好,是祥成嘴里说出来的,反正本小海也不知道什么位置才是刚刚好,为什么是刚刚好。

本小海自然不会去想这么深奥的问题,因为几个人又去屋里去抬本光明的遗体了。

抬遗体的人是四个,一个人抬住了头肩部,另一个人抬住了脚部。还有两个人分别在两侧抬住了臀部和背部。

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本光明似的。他们走得依旧很慢,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不敢有半点马虎。

棺材盖已经被打开,早有将棉被扑在了棺材里面。棉被也是新的,是让本冬梅从橱柜里翻出来的。

说棉被是新的,只是从棉被从没有被用过的角度说起的。而实际上,这棉被已经有好两年多了,只是一家人都没舍得盖罢了。

在另外四五个人的接应下,一众人缓缓地将本光明放进了棺材内。

在将棺盖将要盖上的瞬间,本冬梅又哭喊着扑了过来,身体趴在棺沿上,双手用力朝老爹的脸部够去。

“我的那个爹啊,你为啥撇下我们啊?爹啊,为啥不把我也带走啊。”本冬梅的哭喊,凄凄切切,听得人能起鸡皮疙瘩。

“冬梅姐,冬梅姐”彭秋秋用力拽住了本冬梅的手,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劝慰。

看到姐姐如此伤心,本小海也忍不住哀伤不已,他也突然想再多看老爹几眼,就朝棺材走去,扶住了棺材沿子。

凝神看着老爹安静祥和的面孔,本小海的伤心情绪竟然一扫耳光。老爹走得很安详,他心里一定没有遗憾的。

本小海咧咧嘴角,竟然是一种笑的表情。而在外人看来,这笑容非常苦涩,所以也没有人会认为这半大小子不正常。

他看到老爹的帽子有点歪斜,便踱步道棺材前部,慢慢地弯下腰去,仔细地帮他理正。

“好了,好了,人去不能复返。”祥成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他习惯性地轻轻拍拍本小海的后脑勺。

虽然是轻轻的,但本小海感觉这祥成爱摸人脑袋的习惯却不太好,他赶紧抬起头来,稍稍离开棺材。

几个嫂子和婶子大娘辈分的女人也在低声劝慰着本冬梅。但是本小海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反正本冬梅无动于衷,依旧不管不顾地拉着长音儿大声哭着。

女人真是天生的哭丧人啊,本冬梅的声音悠长缠绵。如果不是那声音透着满满的伤悲,远远地听还会以为有人在唱戏呢。

本小海也只得挨了过去,将嘴巴凑近姐姐的耳朵,轻轻地说,“姐,别哭了,你看咱爹走得多安宁,你再这样哭,咱爹就放心不下了,就不好坦然地去天上了。”

人的灵魂会去天上?本小海不相信,但是他也只能这样胡诌八扯了,因为他觉得姐姐老这么哭也不是个事情。

本冬梅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她的长音儿哭声渐渐变成了啜泣,紧抓着棺材沿的手也松开了,在彭秋秋等人的陪护下又回到了屋里去。

棺材盖缓缓地盖上,又用木楔子卡住了。

这就算是盖棺定论了?

本小海的思绪又飘了起来。老爹去世了,是不是他也会去了某个不可知的空间呢?是否也会有穿越或重生的事情发生呢?

有一瞬间,本小海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猛然觉得肩头轻松无比,他抖抖身子,身材竟然挺拔了很多。

难道长个子了?肯定是长个子了,本小海刚才还觉得祥成比自己高小半头呢,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和祥成哥一样高了。

而周围的人,谁也没有感觉到本小海的变化,也许在他们眼里,本小海也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吧。

但是这种变化,本小海本人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不只是身体长高了,他的心里也清明无比。

本小海觉得父亲不是去世了,而是去了那个幸福祥和的天堂,那里再没有贫苦,再没有疾病,更没有疼痛和痛苦。

本小海缓缓地跪了下去,朝着棺材慢慢地磕了三个头,每一次他都把额头贴在地上好久,直接到土地的冰凉通过额头传到心底。

看着本小海庄重的动作,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再无一人发出声音来,唯有那煮菜的大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他们不知道本小海磕这三个头有什么讲究,但是他虔诚的举动无疑打动了众人的心,有些女人此刻也唏嘘起来。

不知道他们是否是为本光明的离世而伤悲,还是看到本小海这个半大小子将要成为孤儿而心生怜悯。

无论是什么心情,都说明老家的村民们心底善良,富有同情心啊。

而当本小海站起身时,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彻底地被净化了,就像一面明镜,不染一丝尘埃。因为,他觉得自己重生而来的一个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父亲终于平平安安地入棺了。

“祥成哥,另外一口棺材?”其实,本小海刚才就有些疑惑了,为什么给母亲准备的那口棺材没有被抬进灵棚。

“小海啊,你娘的遗骨还没有收敛过来,现在外面只能算是一口空棺材,这两天就现在外面好了,等后天收敛了遗骨一起重新下葬就好。”祥成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本小海松了一口气。他悄悄摸摸自己口袋里父亲的那个红布小包,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371.好友的安慰

院子里是两口大锅,中午饭自然是大锅菜。

其中一口大锅里,炖着白菜猪肉。看着白菜和肉都已经熟了,一个厨师朝里面又加了一些热水,然后又抓了几把粉条扔了进去。

而另一个大锅已经停了火,锅上面是一层又一层的蒸屉,从里面不停地散发出浓浓的玉米面儿香味。

锅里面里是新做的玉米窝头,地瓜窝头,以及一些地瓜等。

这玉米饼子虽然闻起来香甜,但是营养却不怎么样啊,肯定不如白面馒头好吃。

但是,这个年代,能吃饱饭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谁家能天天吃白面馒头呢。

虽然刚才本小海给祥成钱的时候,也提醒了一句尽量让大家吃白面馒头,但是,事情来得这么急促,蒸白面馒头也需要发面啊,哪里来得及呢。

饭菜都做好了,大人小孩都从大盆里拿了碗筷,排着队打饭菜,真和食堂里一样的场景了。

还没来得及将拉来的一些桌子板凳放好,端了饭菜的人就各自找地方蹲着吃饭。蹲着吃饭是这个地方大人孩子的基本功。

本小海他们学生在学校里露天蹲着吃饭是一种风景,而在家里,其实也经常有人蹲在大门口吃饭。

蹲着吃饭,并不影响他们品尝食物的美味。

有玉米面窝头,有大锅菜,而且大锅菜里面有肉呢,来帮忙的人很兴奋,能吃到肉,让很多人感觉到这饭菜简直就是天堂了。

特别是一些孩子,竟然是光吃菜,不吃肉的。然而当大人作势要从小孩碗里夹肉时,小孩子又会护得紧紧的。

“你又不吃肉,护这么紧干嘛?”大人逗小孩子。

“我留到最后吃呢。”小孩子依旧将碗护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将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吃,怎么舍得让别人把肉抢走呢。

周遭的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还一边谈笑风生,完全不像是办丧事的样子,却像是一场难得的聚餐。

这景象让本小海感觉有些不自在,他可是刚刚没了爹啊。

然而他也知道,老爹的病故,对别人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一位乡邻,最多会对他的早逝感叹一两句而已。

而且,大家能过来帮忙已经表现出了他们对乡邻的关心和帮助。总不能不让人家说话和谈笑吧。

本小海早已是饥肠辘辘,所以他也不再拘谨,和其他人一样,舀了一大碗菜就吃了起来。

虽然是大锅菜,但是由于加了猪肉,再加上饥饿难耐,本小海也就吃得很是舒坦,一口气吃了一大碗菜和两个玉米窝头。

以前本小海看小说看电视,总是发现主人公或者配角在伤心难过的时候吃不下饭。但是自己怎么就吃那么多呢?难道是自己不够伤心不够难过吗?

也许人和人对伤心的反应和表现不同吧。

不知道姐姐在突然遭受这样的打击后能不能吃得下饭。如果她不吃饭,对身体可不好。

还有,姐姐一会哭一场,得耗费多大的精力和能量啊。如果伤心过度,对她造成的伤害将会非常大。

本小海在院子里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姐姐的身影,他便又到屋里去找。

姐姐竟然在屋里合衣睡着了,她的双腿耷拉在床上,身上盖着半拉子被子。

“小海,冬梅姐刚睡着,你就别进来了。”彭秋秋正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隔间门,看到本小海进来,挥手示意他出去。

“秋秋,我姐吃饭了吗?”本小孩轻声问道。

“吃了一点点菜,吃了一口馒头。”彭秋秋指了指床头的桌子。

床头桌上,有大半碗菜,还有一个少了一小块的窝窝头。本小海明白那是姐姐吃剩下的。

看来姐姐吃的真是太少了。可是,看她熟睡的样子,应该是非常累非常累了,所以他也不好叫醒她继续吃。

“秋秋,你吃了吗?”本小海继续轻声问道。

“我吃完了,已经把碗放出去了。”彭秋秋拍了拍身旁的床沿,“你也坐一会儿吧。”

本小海听话地坐过去,他也很累很困啊。可是他却不能理所当然地到床上去睡觉。

“小海,怎么会这样?”彭秋秋放寒假之时,还刚刚见到本光明呢,当时看着他还蛮精神呢。

“这是早晚的事情。”本小海苦笑一下。

彭秋秋没有明白本小海的话,疑惑地看着他。

“命中注定的,没办法。”本小海继续喃喃道,像是对彭秋秋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听本小海如是说,彭秋秋以为这个变故对本小海打击太大了,让他有看破红尘的感觉。

很多青少年,明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却总喜欢把看破红尘挂在嘴边,好像真是参透了生命的真谛似的。

“唉”彭秋秋叹了口气,“是啊,没办法的事情。”

“本小海!”

“本小海!”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来。

抬眼看去,竟然是白宇博和严青霞来了。

本小海站起来,还没说话,就被严青霞扑坐在床上。她浑身哆嗦着抓住本小海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却哗啦啦地淌了下来。

白宇博也伸手揉摸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虽然没有眼泪流出,却也是伤心难过的样子。

本来彭秋秋是没有哭的,见严青霞梨花带雨的样子,也被传染得眼泪涟涟了。

“你们都别突然好吗?”本小海轻声地说,“我姐姐还睡着呢,别把她吵醒了。”

严青霞愕然地看了本小海一眼,发现他竟然是微笑着,尽管那笑容有些僵硬,但确确实实的是笑,便觉得这人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这可是你亲爹没了啊,你竟然还能笑?严青霞揉揉自己的眼睛,也停止了哭泣。

“没想到本叔叔病得这么厉害,要知道,我前天就不急着回来了。”严青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难过的心情,便用悔不当初的口气说着。但是世上怎么可能有卖后悔药的呢。

而且,即使知道有这样的事情要发生,但是大过年的,本小海也不会让严青霞滞留在医院里的。

“这都是命,改变不了的。”本小海又说了一遍刚才对彭秋秋说过的话。

他希望这句话,能够让自己的这三个好朋友坦然起来。

他们能来陪着自己就很知足了,没必要让他们陪着伤心难过啊。

本小海又露出一张笑脸来,虽不自然,但三个人知道这笑并不是装的。

本小海没有被击垮,严青霞三个人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372.随份子

“青霞来了啊?”谁也没有注意,旁边的本冬梅被他们吵醒,已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

她突然的问话,却把大家吓了一跳。

“冬梅姐,你醒了啊?”严青霞愣了一下,问了一个最没水平的问题,本冬梅已经坐了起来,她还要问睡醒了没有。

“你们坐吧。”本冬梅指了指板凳和床沿,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冬梅姐啊,你不用管我们”严青霞用力吸了吸鼻子,她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小海,冬梅,你们吃完饭就出来吧?”外间屋里传来祥成的喊声。

本小海知道他们该去灵棚下面守着了,该谢客了。

“知道了。”本小海对外喊了一嗓子,又对已经下床的姐姐小声说:“姐,咱们出去吧。”

姐弟俩在彭秋秋、白宇博、严青霞三个人簇拥下来到了灵棚下面。他们无师自通地坐盘腿坐在灵棚下面的麦秸上。

大门口内已经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张,村上的年轻会计张岩坐在桌子后面,桌前已经围了几个人。

他们应该是在交随份子的钱了。

本小海在记忆中搜寻,当年母亲父亲去世时的,没记得有随份子这茬事啊。

其实也难怪,当时母亲父亲都是连夜下葬的,匆匆忙忙的,根本没有任何仪式。

好像那个时候,对土葬管理的非常严格,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土葬,所以那时就趁夜黑风高直接下葬了。

而现在,光明正大地将遗体在家停放三天,可能现在的土葬政策也没有那么严格。本来是同一个时代,土葬政策竟然也会因本小海的重生而不同。

不知道现在随份子的分量是多少?按照现在的经济状况,也许会有一块两块钱的吧,或者最多的能有十块钱?

本小海看着挤在会计面前的那些乡村,心里竟然盘算起了随份子的事情。不过,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们拿着的是什么面值的钱。

不过,也不用着急,会计的那个账本儿应该会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本子以后可得留着啊,那都是人情账呢,以后自己得找机会还回去呢。

第一个随完份子的人,是彭秋秋的父亲,彭村长。他是村长,可能大家都不好意思和他争吧,他稳稳妥妥地夺得了第一名。

刚才本小海只是看到了彭村长的背影,所以并不知道他随了多少份子。他是村里的一号人物,应该比一般的乡亲随的多吧。

本小海其实并不在乎他们随多少的,无论多少都是一份情谊啊。如果只是他们姐弟两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本小海正胡思乱想着,彭村长已经来到了灵棚前。

“鞠三个躬吧?”祥成的声音响起,是商量的语气。

本小海能理解祥成的主意,他明白,彭村长和父亲本光明是平辈的,而且比父亲的年龄还大,所以他根本不能磕头。

“好!”彭村长点了点头。

接着祥成洪亮的声音响又响起来,“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随着他的声音,彭村长工工整整地鞠了躬。

同时,本小海和本冬梅,也朝彭村长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头。

彭村长两只手分别将本冬梅和本小海拉了起来,“别太难过了,还有我们呢,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去找我们啊。”

“好,好,好,谢谢彭大爷。”本小海嘟哝了一句,也不管彭村长能否听见,反正这个时候彭村长也不会在意他说什么。

接着是村上那些帮忙的人都随份子去了。他们随完份子又一个个的来到灵棚前,或者鞠躬或者磕头,。

鞠躬的人都是辈分较大或者平辈的人,那些辈分小的才会真正磕头。

无论辈分大的还是辈分小的,本小海和本冬梅都得磕头致谢。

乡亲们都来帮忙,本小海就非常感激了,他们又随了随份子,更让他觉得民风醇厚。

当年怎么就没感受到乡亲们的这种情分呢?也许自己当年是真的太小,没注意观察?其实,当年在自家院子里,也是去了很多人呢,他们也并不都是只看热闹的,大部分人还是给帮了忙呢。

即使母亲是草席裹体下葬,即使父亲是薄棺下葬,乡亲们都是尽了最大力地帮助了自己啊。否则,就凭自己和姐姐,什么都做不成啊。

后来,本小海只是因为当时太穷,觉得让母亲和父亲那样下葬没有体面而常常自责,而遗忘了乡亲们对他的帮助。其实,如果他仔细想想,应该能想起来乡亲们对他们姐弟俩的巨大恩惠的。

今天重走一遭,本小海突然就发现了乡亲们情谊是如此厚重。原来,只要换一个角度去看问题,就能发现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虽然上午的时候,还有很多孩子在此打打闹闹,吃午饭的时候大人们也在说说笑笑,但是在给本光明祭奠的时候,他们的神情都是严肃的,气氛也是肃穆的。

除了一直在此帮忙的人,断断续续也有村上的其他人来祭奠。这些人祭奠完毕后便走了,也许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许只是因为和本小海一家不是特别熟悉。

随份子的乡亲们都是这样的一套程序下来,本小海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磕晕了。而且他觉得腰酸背疼,谁说小孩儿没有腰呢。

这种情况直接持续到快到天黑。

本小海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村庄中,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吊唁父亲。有一些人,他根本不认识呢。

不过也不要紧,会计张岩那里都记录着呢。不论他们随多少份子,都是莫大的恩情,本小海想着将来都要回报他们呢。

到了晚上,在这里吃饭的人少了很多,也就是十几个人吧。

基本上一个小点的孩子都没了,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了,甚至,他们有些害怕在这里呆着呢,毕竟,灵棚下面就是棺材,外面树林子里也有一口棺材呢。

白玉博和严清霞也早就在天黑前走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又不能陪着本小海跪在那里,也无法和他说些什么话。

晚饭,不再是大锅菜,不需要端着碗蹲着吃了。祥成安排人摆了两桌,每桌凑够了六个菜。虽然菜品样数少,但是每一份菜都是小小的一盆啊。

也许是为了解乏,也许只是习惯,帮忙的人还喝起了小酒。

他们边喝边聊,话题自然是从本光明聊起,都在为他的壮年销陨而唏嘘。

再后来,他们就是天马行空的聊天了。从庄稼的收成,聊到邻村的寡妇;从天上的星星聊到小孩子的学习,反正没有任何规律。

373.遗骨

前两天来吊唁的基本上都是本村的乡邻,到了第三天才有一些亲戚来,他们是直奔葬礼而来的。

这些亲戚,主要是本小海的那些堂姑们,即本光明的堂姐妹。还有就是本小海姥姥那边的一些远房舅舅们。

本光明是独生子,也就是说他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但还是有几个堂姐妹的。

而本小海的母亲也正好是独生女,嫁到本家庄后就很少回去过,所以那边的远房亲戚基本上不走动了。

但是本光明去世了,基于礼节,还必须得通知那边的人,那些远房的舅舅也就象征性地来了几个。

本小海不记得当年母亲去世和父亲上次去世时的情形,他只记得父母亲都是连夜匆忙下葬的,恐怕都没有通知姥姥那边的远房亲戚吧。

所以这次即使是小办,也比当年的葬礼要隆重多了。这区别,不只是因为当时的土葬政策,更多的是因为家里拿不出来办丧礼的钱财吧。

这次,毕竟是本小海早早地把钱给了祥成,让祥成有了底气,所以,这小办也就办得比较气派了。

年初一的时候,李文彬的拖拉机来来回回忙活了很多趟,但是他和本冬梅还没有结婚,根本没有守灵的资格。加上他人很累,就很知趣地回自家休息了。

而本小海,虽然没有忙碌得团团转,但他处在孝子的位置,一直在考虑和父亲相关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功夫去想李文彬去了哪里。反正都是大人了,他必会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当正月初三李文彬和他的父亲正式前来吊唁的时候,本小海才发现李文彬是如此亲切,就像真真正正自家的亲人。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啊,本小海重生以来在家里待的时间本就不多,和街坊邻居们相处很少。虽然他们现在对自己家的丧事热情帮忙,自己也非常感动,但他从心里依然觉得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

而这几个月和李文彬的朝夕相处,虽然他只是准姐夫,但本小海内心已经把他当成亲人,当成朋友了。

所以当他见了李文彬时,他一直坚持的坚强突然支撑不住,就像有人触碰了一下他的心脏。当他叩谢完毕,被李文彬拉起来时,眼泪就止不住地哗啦啦流了出来。

而本冬梅,更像是随风摇曳的藤蔓突然找到了大树,有一种终于找到依靠的感觉,她抓住李文彬的胳膊泣不成声,哭声凄凄切切惨惨,让人心碎。

李文彬却像是不解风情的人,只是面色凄然地看着本冬梅,任凭她用力拉扯自己的胳膊,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此时李文彬的身份也只能算是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不能一直在灵棚里面。在祥成的劝解下,只能狠心离开一直哭泣的本冬梅。

“小海,咱们去看看新坑。”祥成在本小海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本小海听话地跟在祥成的后面,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维,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别人让干啥就干啥。

关于丧葬的事情,他懂的本就不多,只能完全相信祥成他们,相信他们的每一项安排都是合情合理的。

跟着祥成到了村外自家那片树林,先是见到了新挖的坟坑,坑很深,几乎是四方形的,并排放两口棺材没有任何问题。当然,挖坑的人是量好了尺寸的,本来就是为两口棺材准备的。

新坑这边已经没有干活的人,他们正在老坟那边收捡本小海母亲的遗骨。

刚才看到新坟坑,本小海心里还是平和的,但是看向老坟那个方向时,他的心脏突然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不等祥成带路,他就迫不及待地向母亲老坟那边快步走去,说是走,其实已经算是小跑了。

有人正将一块细长的骨头捡起来放在坑边的一块大红布上,而那块布上面已经有了很多发黄的沾着泥土的骨头。

此刻,本小海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大地都在抖动,那些正在干活的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就是母亲的遗骨啊!本小海脑海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他摇摇晃晃地跪了下去,也不管新挖出的土是否潮湿不堪。

“小海兄弟。”祥成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扶住了他,不让他倒在地上。

本小海感受到了祥成的搀扶,他咬了咬嘴唇定了定神,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在祥成的帮助下,他站直了身子,默默看着站在坟坑里的那个名叫春立的邻居,看他仔细地在里面找寻残余的骨头。

坟坑里面是用砖头垒砌成的小小墓穴,此时一些砖头已破碎,一些还在顽强地支撑起破败的空间。

“祥成哥,小海兄弟,应该已经全了。”春立两手互搓着泥巴说道。

“全了就上来吧。”祥成应道。

春立扶住坑沿上的泥土,身子一跃便跳从坑内跳了出来。

“春立哥,里面是不是有一个银耳坠?”本小海突然想起来什么,轻声问道?

“是啊,是有一个耳坠,不过只找到了一个,另一个怎么也找不到。”春立说完,就在那块红布上的骨头间扒拉起来。

一会儿,春立便里面捡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你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本小海伸出手掌,接过那个小小黑色物件,轻轻搓掉上面的泥土,那正是一只银耳坠,不过颜色是黑灰色的。

“不知道另一只在哪里,怎么找也找不到。”春立见本小海对着那耳坠发呆,解释说。

本小海从兜里掏出从父亲衣服里找出来的那个小小的红布包放在地上的大红布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那两个玻璃制作的水滴形耳坠在阳光能下发出五彩的光来,美丽异常,另一个亮晶晶的银白色银耳坠也发出微微的光来。

本小海把那一对玻璃耳坠小心地放到大红布上,又将一白一黑两个银耳坠放在手掌里,从形状来看,它们确实是一对儿。

只是它们的颜色,差别太大了,从老坟里找出来的那只,确实需要清洗除锈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办法除锈呢,总不能傻乎乎地跑回家用牙膏处理吧?

本小海摇了摇头,只得用那小小的红布来用力擦拭了。虽然他很卖力,那只银耳坠也只是除掉了上面残留的泥土,耳坠本身的黑灰颜色却没有改变。

“要不拿回家用肥皂洗洗?”春立看本小海认真的样子,猜测他是想让那耳坠光亮一些,留下来当个念想吧。

“这些骨头是要放进那口新棺材里吧?”本小海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不放入新棺材还能放到哪里去呢。

374.出殡

“是啊,是要放入新棺材里面,和你爹一起重新下葬的。”祥成耐心解释道。

“什么时候放进去呢?”本小海接着问。

“将这老坑填上以后就放。”祥成回答道。

没等祥成说完,本小海突然就跃进了坑里,他的速度之快,犹如被惊吓到的兔子,让祥成及其他人都措手不及。

“小海兄弟,你”祥成满脸惊异。

“小海!”春立也惊呼道。

本小海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仔细地查看起坑内,确信没有任何遗留的骨头后,才又从坑里爬了出来。

“你们等会再将我娘遗骨放进新棺材。”本小海嘱咐一声就跑了。

祥成和春立面面相觑,其它几个人也目瞪口呆。

“这小海兄弟怎么了?”有人问道。

“谁知道呢。”祥成摊摊手。

“该不会这里受刺激了吧?”春立指指自己的脑袋。

“应该不会吧。”

“他年纪这么小,看到这些,害怕了?”春立又指指红布上面的那些骨头,“特别是这个头骨,我看着也人呢。”

刚才捡拾的时候还没觉着什么,现在他自己说起来,春立也感到有些害怕了,他将眼光看向其它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转过身来,急急地将红布拢起来,打了个结,算是将全部的骨头包了起来。

把红布包裹挪远一些,他们开始用铁锨将挖出来的土填回坑里。

由于原来用砖垒起来的墓穴有一个狭小的空间,所以地面上有小小的坟头。现在回填,虽然土质松软了,但是依然没有将坟坑填平,形成稍稍低洼的平面。看来这几年,坟头的土被雨水冲走了不少。

“等小海回来?小海说回来了吗?”春立问其他的人。在回填土的时候,祥成已经离开了,春立这时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咱们回去吧。如果小海还有事,他会找咱们的。”有人说道。他说的很有道理,这里离家又不远,即使再回来也用不了几分钟。

他们提着大红包袱回去,刚走到半道,本小海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春立几个人就站住了等他,“小海,还有啥事?”

“把这个放到包袱里。”本小海伸出手来,他的手掌里躺着两个银白色的耳坠,他用牙膏将它们全都擦拭干净了,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银白光芒。

春立接过来,也没打开红包袱,直接从打结的包袱缝里塞了进去。里面是骇人的骨头,他不想再打开细看,而且,如果再让本小海看一遍,更会冲击他的情绪吧,他还记得刚才在老坟坑前本小海摇摇欲倒的样子。

本小海看他这样随意的动作,心里感觉有些不爽,但也没说什么。这么小的两件东西,总不能要求人家大张旗鼓地把包袱放在地方,郑郑重重地举行什么仪式后再放进去吧。

本小海默不作声,跟在他们后面向回走去。

这两天,本小海母亲的那口新棺材就在院子外面的树林子里放着,等待着盛放迁过来的遗骨。

祥成被人叫了出来,跟他出来的两个男人,一人抱着一床被子,另外一个妇女手里拿着一个枕头。

祥成指挥着两个人将棺材盖子打开后,亲自将一床被子铺在了棺材里面,又从春立手里接过红包袱,铺在地上打开。

祥成嘴里念念有词,但是本小海根本听不清他在念叨什么。只见他用双手将头骨捧了起来,轻轻地放进棺材,又依次把胸骨、臂骨、腿骨等放了进去。

本小海远远地看着,并未接近棺材也没接近包袱,他怕自己又要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来,耽误事情的进展。

最后,祥成捡起那两付玻璃耳坠和银耳坠来,对着太阳看了一眼才又放进了棺材。

祥成扶住棺材沿子,轻轻说道,“弟妹,这里就是你的新房子,你安心在里面睡觉吧。等会儿,光明兄弟就要和你一起去新家了。”

本小海听得一头雾水,这棺材是新房子,那新坟坑是新家?新房子和新家是什么关系呢?

算了,不计较这些词语的含义了。本小海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时候自己还能有心情想这些咬文爵字的事情。

祥成又把另一床被子盖在了那些遗骨上面,再让人将棺盖盖上,插上了楔子。

这就算是把母亲的遗骨转移了?本小海呆呆地想着。

“等会儿就可以下葬了。”祥成过来拍了拍本小海的肩膀。

本小海的身子矮了矮,没想到这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手劲还蛮大呢。

回到院子里,本小海又盘腿坐在了灵棚下面。本冬梅这阵子没在这里,估计是被人劝到屋里休息了。

祥成过来和本小海嘀咕了几句后,一把将本小海拉了起来,然后转身突然大喊一声,“吉时已到,出殡!”

瞬间,八个男人小跑过来,他们麻利地将四根棍子插入棺材四个角上盘起的绳索扣中,然后弯腰将木棍头放在肩膀上,只等祥成的号令了。

“一二三,起!”祥成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八个人腾地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那口棺材也稳稳地离开了地面。

本小海和本冬梅在祥成的吩咐下,跟在了抬棺队伍的后面,他们的白色孝衣在微风中竟有些飘逸。

有人将一根棍子塞在了本小海的手中,棍子头上还拴了一条细细的白色布带。本小海明白这就是孝棍了。

随着棺材出门,本冬梅又大声地哭起来。身后一些几个辈分小点的女人也跟着哭起来,多个声音混合在一起,顿时让人的头皮感觉发麻。

本光明的棺材走过门前树林,祥成阻止了本小海他们继续跟行,指挥着另外八个人将本小海母亲的新棺也抬了起来。

本冬梅虽然没有看到母亲的遗骨被收敛,但她知道那里面就是母亲了,因为那里面铺着的两床被子就是她找出来的。

所以,随着母亲棺材的抬起,本冬梅的哭声更大了,拉长的声音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身体也像面条一样瘫软着,如果不是身旁的人架着,她整个身子就会瘫倒在地上了。

“我的那个爹啊,我的那个娘啊,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啊?”不用人教,本冬梅无师自通地大声哼唱着。

本小海听着,心里也是一阵悲怆,但他是男人,依旧无法像姐姐那样大声哭唱,只是泪珠儿终于像断线的珠子纷纷滚落下来。

375.下葬

两口新棺并排放进了新挖的坟坑,本小海的心里也终于踏实下来。

几十年的遗憾,终于能够弥补了。

祥成带着本小海和本冬梅绕着坟坑顺时针转了一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本小海不知道这是什么讲究,但是很听话地跟着做了。

转完两圈,有人将一个泥盆递到了本小海的手里。

摔老盆儿一般由家中的长子来做。若是家里没有儿子的,需要侄子之类的人来代替摔。当然,摔老盆儿可不是白摔的,摔老盆儿的人是有权利继承遗产的。

当然,本小海是正儿八经的孝子,不需要他人来代替。

本小海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泥盆子,又看看脚旁硬邦邦的泥地,觉得应该能够摔坏吧。

为了保险起见,本小海还是用尽了全力将盆子狠狠地朝地上摔去,泥盆子瞬间被摔成了多半,

没等那散开的泥盆碎片稳定,祥成就大手一挥,喊道:“填土吧!”

本小海和本冬梅都愣了一下。然后就见本冬梅一下在扑倒在坑边,左手撑地,右手朝坑里伸去,嘴里大声喊着,“爹啊,娘啊。”

眼看着一锨土就要落在本冬梅的右手上,本小海赶紧扑过去,伸出胳膊去档,那土就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其它人见状,赶紧将二人拉离了坑沿。本小海就顺势跪在了地上,而本冬梅却挣扎着要回到坑沿那边去。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小梅,你不能再这样哭了啊,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行啊,你还得照顾小海呢。”此时,一个名叫月红的嫂子大声劝慰道。

听着这文绉绉的话,本小海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月红嫂子读过高中呢。

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呢,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本小海颇为赞赏地想着。这样的人窝在老家里种地,真是可惜呢。

此时的高中生,可是非常稀缺的人才,能读高中的人员比例也许不如以后年代里大学生的比例高呢。

而将来,凡是有点文化的人都不会满足于在家种地,都千方百计外出打工赚钱了。

真是可惜啊,本小海摇摇头。这正是这个年代的悲哀啊,经济不发达,思想不解放。

突然一阵鞭炮声响起,把本小海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这时候,面前已经出现一个大大的坟包,人多力量大啊,七八个人很快就将坟坑填好了,并且拢起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坟墓。

坟前已然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四个大碗,碗里分别是鸡、鱼、肉块、丸子。

本小海点点头,贡品还挺丰盛呢。桌子上的一个碗里还插着几注香,正升起袅袅的白烟。

“孝子贤孙磕头!”祥成又是一声大喊。

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跟着他的口令跪下站起来,再跪下再站起来。之前祥成已经教过他该怎么做,所以他的动作尽管不完美,但也不至于离谱。

而本冬梅作为孝女,不需要叩头跪拜,只是低头静静跪在本小海的身后就行了。

二十四拜过后,本小海已是额头冒汗。这可不是累的,而是这繁琐的程序把他紧张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让人笑话。

两个大包袱在坟前打开,里面是被折叠成元宝,被剪成铜钱形状的纸钱。抽出包袱皮子,那些纸钱就直接堆在了坟前的地上。

有人把两盒火柴分别递给了本小海姐弟俩。他们便引燃了地上的纸钱。

一时间,纸灰漫天飞舞,本小海姐弟俩口中念念有词,“爹,娘,你们收好你们的钱,在那边不要太节俭了,以后还会再给你们送钱的。”

本小海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就凭着感觉胡乱说着。尽管他不相信去世的人还需要在阴间花钱,但是万一需要呢。

本冬梅的身体是柔弱的,但是也是坚韧的,这两天她时不时地大声哭唱,嗓子都哑了,此时又大声地哭喊起来。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就只能和弟弟相依为命了,所以她现在是拼了全力来哭她的爹,哭她的娘。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几个人都架不住她。她就像一滩泥一样,刚把她的身子拽起来,稍一缓劲儿就又瘫了下去。

“你再这样哭,可就把身子哭坏了啊。”月红嫂子的话再有道理,此时对本冬梅也不起任何作用了。

本小海见姐姐哭的厉害,没有一点停止的迹象,觉得终究不是办法,便快步走向姐姐,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喊道,“姐,你醒醒,咱该回家了。”

本冬梅在弟弟的喝声下骤然停止了哭唱,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抽泣起来,再也没有了哭唱的念头。

她的双腿也在他人的搀扶下机械地迈动起来,走向了回家的路。

本小海的父母顺利下葬,来帮忙的乡邻像是完成了一桩非常了不起的任务。

这最后的午餐大家便吃得格外带劲。特别是那些出力的男人,没有了任务的束缚,都开始敞开了喝酒。

而那些孩子,更是像过年一样,狂吃几口饭菜,就跑下桌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地乱跑一会儿,再回到饭桌狂吃几口。

有的家长见孩子疯跑,就大声地呵斥几下,却也并不真正去管。

而本小海也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桩大事。他快速吃了几口饭菜垫垫肚子,拿起酒瓶走到祥成跟前想给他添酒。

“小海,你回去坐着,让小青倒酒就行。”祥成用手捂住酒杯,示意本小海将酒瓶放下,小青已经三十来岁了,但是他的辈分最小,按照辈分,他还得叫本小海叔叔呢。

“祥成哥,就让我给大家添添酒,大家都为我父亲的事情辛苦了。”本小海执意不肯离开,手里紧紧握着酒瓶。

“那好吧。”僵持了一会儿,祥成终于妥协。

本小海挨个给本桌的所有人都添了一点酒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前也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一点儿酒。

“小海,你喝酒行不?”祥成皱皱眉头,他还是认为本小海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小孩子喝酒可不好。

“祥成哥,你放心,我不多喝。我就沾沾嘴唇,意思意思。”本小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他环顾一下在座的亲戚及相邻,大声说道:“各位亲朋,各位乡亲,大家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酒。”说毕,他离座挨个和大家碰了下酒杯。

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一仰脖子将杯子里的就灌了下去。虽然他能喝酒,但这不是他喝酒的时候,因此他的动作虽然豪爽,但他杯子里的酒也只有薄薄的一个杯子底。

见本小海如此豪爽,大家也就不再客气,都跟着喝了大大的一口酒。

“小海,以后有什么事,就找这些亲戚,就找这些乡邻啊。”祥成嘱咐道。

“好的,好的,谢谢各位了。”本小海激动地满口答应着。但他知道,自己以后也许就很少回村里来了。

自己是重生而来的,弥补了父母亲薄葬的遗憾后,将会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376.被关心的感觉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爱故事?”本小海疑惑道。虽然雷鸣的故事讲得有声有色,也涉及到了男女之情,但是那都是少年少女的朦胧情感好不好,怎么能算是真爱故事呢?

本小海不相信整天开黄腔的雷鸣仅仅有这样的单纯学生时代的情感经历。

能让他刻骨铭心的爱情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

听到本小海具有戏谑意味的反问,雷鸣也不禁讪笑。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本来想讲讲那难以忘怀的爱情故事的,却不知不觉地讲起了自己学生时代的生活。

“如果你不想讲呢,咱就不讲了。我知道,有些事情,宁愿烂在心里也不愿意给人说的。”为了避免雷鸣故事跑题所带来的尴尬,本小海安慰他道。

本来,两人喝酒聊天,就是顺兴而为,何必局限于既定的主题呢。

“好吧,好吧。哇,竟然凌晨一点多了,真不能讲了,再讲就耽误你明天干活了。”雷鸣说完便开始收拾桌子。

本小海也站起来准备搭把手,却被雷鸣婉拒,“哥,我自己来就行,你赶紧准备准备休息吧。要不明天你晚去会,我会向他们请假说你有点不舒服。”

听到这样的提议,本小海心中一动,这雷鸣还真是体贴啊,不过他还是嘟囔了一句“哪能这样呢?”

尽管凌晨一点多才睡觉,第二天本小海还是六点多钟就醒了。他想多迷瞪一会儿挨到七点再起床,但是尽管倦意缠身,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就是岁月不饶人的结果啊,年龄大了想睡个懒觉也会是很困难的事情。

看看还在小声打着呼噜的雷鸣,他静悄悄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去洗手间洗刷。

做完这一切,看看雷鸣依然在梦乡,本小海便又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到餐厅去吃早餐。

包子、油条、馅饼、稀饭,小咸菜,餐厅里的早餐花样不少,本小海捡最喜欢的盛了一些,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突然想起雷鸣昨晚讲的他所谓的爱情故事,本小海不禁讪笑。这个雷鸣啊,对自己还是心存戒备,口口声声说要讲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到头来只说了一些无关爱情的少年经历。

既然他说过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那应该是真有的,只是他还是有所顾忌,不肯将那深处的伤痕揭开来看罢了。

这些,本来对本小海来说是无所谓的,但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本小海的胃口竟然就这样被雷鸣给吊了起来。

不行,得想办法让他把故事全吐出来才好。既然大家都是这么好的朋友了,你还这么瞒着大哥就不好了吧。

想起雷鸣还在酣睡的样子,本小海笑了笑。他决定给雷鸣带些早餐回房间,让他感动一把,说不定到了晚上就把所有的故事给倒出来了。

本小海把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朝床头柜上一放,然后轻轻推醒了雷鸣,“快到上班时间了啊!”

雷鸣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睁眼看到本小海站在床头,猛地坐了起来,“哥哥啊,你吓死我了。”

吓死你了?不就是叫你起床吗,这有什么可怕的,真是小题大做啊。

不过本小海却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邀功道:“雷鸣,你看我把早餐给你带回来了。”

“谢谢哥哥啊。”雷鸣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朝本小海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灿烂笑脸。他刚才还有些倦意的脸庞顿时神采奕奕了。

本小海羡慕地望着他,感慨着青春真好。其实本小海青春年少时,也没有这么阳光的笑脸。雷鸣长得就是好看,不服气都不行。

“哥哥,其实你也可以多睡会的,咱们的工期时间又不是不够用。”雷鸣洗刷完毕后,拿起一个包子就咬了一大口。

“年龄大了,想睡也睡不着了。”本小海解释道,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不是说改就能改过来的。

“哥哥真是谦虚了,您是正当壮年啊。”雷鸣听本小海这么说,以为他是真的自以为老了,便安慰他说。

本小海嘿嘿笑两声,知道雷鸣的话也只是想让自己高兴而已,“咱们的工程还是早干完才好,否则后来万一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可以有时间调整。”

“也是,也是。”雷鸣点点头。其实,这么久的接触,他知道雷鸣的工作态度是非常认真的,具有强烈的责任心。

如果本小海真听话地请假睡懒觉,反而会让他惊讶的。

雷鸣虽然和本小海一直说着话,但是他吃早饭的速度却没受影响,他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把一个包子吞下,又狼吞虎咽地将另外一个大包子吃了,最后又咕咚咕咚把一盒豆浆喝个精光。

“吃饭这么快,对肠胃不好。”雷鸣都风卷残云地吃喝完了,本小海才马后炮地告诫说。

“没事,习惯了。”雷鸣也不谦虚,将装包子的塑料袋和豆浆盒子扔进了垃圾桶,感慨了一句,“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这就被感动了?”本小海看着雷鸣满脸幸福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

“是啊,是啊,从来都是我照顾别人,很少有人这么照顾我呢。”雷鸣开心地笑着。

“是你平时太勤快了啊,没等别人照顾你,你已经把什么都做好了,而且你也帮别人做好了。”本小海分析说,“你啥都自己做好了,别人还怎么能帮你啊?”

“那哥哥的意思是,我以后得懒一点了啊?”雷鸣笑呵呵地打开房门,让本小海先出去,自己才跟出去关上了门。

“如果懒了就不是你了,你看你,照顾别人已经养成习惯了,很难改了。”本小海坦然接受这雷鸣这很自然的照顾,夸奖道。

雷鸣明白本小海是在说自己刚才开门让他先出的动作,不觉讪笑,“还真是的啊,我开门让你先出门,还真是不知不觉就做出来的,并没有成心要巴结你的意思啊?”

“你这不叫巴结人啊,你这叫体贴。”本小海纠正他说,“你就这样做你自己挺好。”

“但是,我觉得被人照顾的感觉更好呢,比如,我不用去餐厅就吃到了早餐。”到了停车场,雷鸣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

本小海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人人都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非常舒服的生活,如果没有压力,谁愿意辛辛苦苦工作赚那可怜的薪水呢。

现在的雷鸣,在物质上肯定比自己要富足多了,但是他的这一切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刘春富,这也许是雷鸣心里最不平衡的地方吧?

378.雷鸣的哭声

在外面的时候,二人还刻意控制着情绪,好像很平静地收拾东西,缓缓地推车回家。

而一打开大门进了院子,雷鸣便把水果摊车一撂,紧紧抱住了刘春富,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的拥抱和哭声太突然了,特别是那呜呜的嚎哭简直是惊天动地,让刘春富来了个措手不及。

刘春富手中的旅行袋子掉在了地上,他也不说话,只是用力拍打着雷鸣的后背,眼里也流下了热乎乎的泪水。

雷鸣用力地哭着,也不在乎院子外面的人是否能听见了。他边哭边颤抖着,好像要把这几年生活的艰辛全哭出来,要把这几年对刘春富的思念全哭出来。

大约五分钟后,刘春富看雷鸣的哭声小了下来,才缓缓地说,“雷鸣,走,咱们去屋里。”

雷鸣听话地点点头,从腰间拿出钥匙开了屋门。

进屋以后,雷鸣的情绪也正常了一些,他给刘春富倒了一杯水,“叔叔,你先喝水,暖和暖和。”

刘春富接过水杯,双手紧紧地捧着,感受着水杯传递过来的温暖,而他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过雷鸣。

在狱中,他无数次想象过雷鸣的形象,也想到了他会成长为像他哥哥雷霆一样的大高个子,只是没想到雷鸣的模样长得比当年的雷霆还帅气。

雷鸣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浓浓的眉毛随着说话一抖一抖的,让他的整张脸非常生动,具有阳光一样的明朗特质。

这就应该是雷鸣的模样,雷鸣长大了。

只是,看到了此刻的雷鸣,刘春富自然就想起了以前的雷霆,想到自己搭上三年牢狱时光也没换来雷霆的生命延续,他不禁叹了口气。

他叹气,并不代表他后悔当初的选择,只是为雷霆的去世感到深深的遗憾。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救治雷霆,即使提前知道救不了他。

只是筹钱的方式可能会改一改,他不可能再那么傻乎乎地拿公家的钱去为他治病了。而最可能的方式,可能是向在老家可以呼风唤雨的老父亲求救。

他相信他开着煤矿的村长父亲会轻而易举地就甩给他足够的金钱。

只是年轻时太气盛,为了所谓的职业自由,和老父亲闹到了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地步。

在刘春富服刑期间,他那同样倔强的老父亲也曾经与看望过他。老父亲虽然有钱,但是却没有通天的能力将他从监狱里捞出去。当时正是严打期间,即使他们愿意交加倍的罚款也无济于事。

人在狱中,感情难免就会脆弱。看着父亲满脸的皱纹,刘春富感触颇深,暗叹时光的无情,当年那个脾气暴躁,一语不合就不认他这个儿子的倔强父亲,如今已经老了。

他们隔着玻璃,举着通话器,却没能说几句话。他们不知道话从何处起,不知道彼此在想着什么,他们只能无语凝望,眼红泪流。

那个时候,刘春富就暗暗下定决心,出狱了一定回老家去,好好孝敬父亲,好好培养雷鸣。

当然,他还要继承老父亲的那座小煤矿,以后再不能因为钱财而犯难,而身不由己地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当看到雷鸣在小区前摆摊卖水果的情形,刘春富已经猜到了他辍学的事情。他很为雷鸣不能继续读书感到遗憾,但目前他也没什么办法补救。

今天才从监狱里回来,很多事情他还无法立马去办。三年的时间,世事变迁,人和事都改变了太多。

不过,以后还是得找机会让雷鸣读书才好,或者只是学一门能赚钱糊口的本领也行。

在小区前卖水果毕竟不是长久的赚钱方式。而且,自己既然决定了回老家继承老父亲的煤矿,那么势必也要把雷鸣带过去的。

在刘春富的心里,雷鸣早已成为了他亲生儿子一样的存在。

雷鸣打开了电视机,找了一个娱乐频道,“叔,你先看会电视,我出去买些菜。”

听到雷鸣的话,刘春富心里暖暖的,他笑道,“等一会儿,咱俩一起去。”

雷鸣愣了一下,稍后又幸福地笑了,他知道以后的生活再也不是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刘春富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又去洗了一把脸,再打开包从里面拿了二十元钱出来。

“叔,我有钱呢。”雷鸣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这几年,卖水果赚了不少钱呢。”

“嗯。”刘春富点了点头,但他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曾经担心过雷鸣的生活,但是后来听说他卖水果能自食其力的时候,他的心才放了下来。

刘春富知道雷鸣从小就跟着哥哥流浪,后来在自己家里定居以后,也很勤快地在家里干家务,还帮着雷霆卖水果,是很能吃苦的一个人。

但是当时一个只有十五岁的男孩要想独立承担起自己的生活,还要上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身陷囹圄的刘春富虽然担心雷鸣的生活,但却鞭长莫及无能为力,只能每天默默向天祷告,希望雷鸣能度过难关。

现在,看着高高大大阳光灿烂的雷鸣,刘春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喜悦,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儿一样,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两个人刚出门,就看到隔壁林阿姨出来倒垃圾。林阿姨看到刘春富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地愣住了。

她刚才已经听见了雷鸣在院子里哭,也听见他家里有人说话,但他真的不知道是刘春富回来了。

她很好奇雷鸣为什么哭,但她也知道雷鸣已经是大人了,也是要面子的人,她刚才也就不好意思直接过来查看。

而此时看到了刘春富,林阿姨便好像明白了刚才雷鸣大哭的缘由。

正当雷鸣犹豫着是否要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刘春富却主动地开口了,“嫂子倒垃圾啊?”

“刘,小刘,你回来了啊。”林阿姨却还没有从惊讶中平复过来,有些语无伦次了。

“嫂子,我和雷鸣一起去买点菜。”刘春富点点头,推了雷鸣一把。

雷鸣也感受到了大家的尴尬,在刘春富的推动下,快速走出大门。毕竟大家都知道刘春富去坐牢了,这刚刚回家,看到他的人肯定会惊讶的。

只是,雷鸣不明白,既然知道会遇到让人尴尬的事情,刘叔叔为什么还要非得和自己一起出去买菜呢。

379.你的我的

刘春富当然知道和雷鸣一起出去买菜会碰上熟人,但他也明白既然自己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早晚都得出门的,不会永远多在家里的。

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出来走走呢。最重要的是,能够和雷鸣一起出去走走,是他发自内心的渴望。自己离开家三年多了,他无时不担忧着雷鸣,所以现在他愿意时刻陪伴着他。

虽然刘春富离开家三年了,雷鸣也从一个十五岁的小小少年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大人,但是雷鸣再次见到刘春富,并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因为在他的心里,也一直把刘春富当成了父亲。

尽管天很冷,集市上依然有很多的人。雷鸣也很奇怪这种现象,本来大街上来往的人很少,但一拐过那个拐角来到集市上,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这些人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叔,你想吃点什么呢?”雷鸣轻声问道,这么久不见,他是真的想给他做顿最好吃的饭菜。

“什么都行啊。”刘春富笑眯眯地扭头看看雷鸣,眼中是说不尽的爱怜。自己当初收留这俩孩子还真没错,都是重感情的人呢。有这么懂事的孩子,他给自己做什么都会是世上最好的美味。

“要不,咱买点肴肉?”雷鸣在一个卖鄂庄肴肉的摊前站住,那熟悉的浓郁香味一阵阵飘进鼻子,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刘春富的情景。

当时,刘春富就是买了一些肴肉,让自己尝到了那人间美味,让自己和哥哥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了。想必,鄂庄肴肉也是刘叔叔的最爱。

“好的,好的,买一些吧。”刘春富当然也想起了当初把雷鸣弟兄俩带回家的情景。

“猪头肉,猪心,猪肝,猪小肠,猪耳朵,每样都来一点。”雷鸣高兴地指指这里又指指那里。

卖肴肉的中年妇女麻利地按照雷鸣的指点分别切了一些,朝台秤上一放,“一斤二两,可以吧?”说着,又切了一小块肝放上。

“可以,可以。”雷鸣看了刘春富一眼后才点点头。

中年妇女叮叮当当一阵快刀剁就把肴肉全切成了小块,又麻利地装进了塑料袋里。

趁雷鸣接袋子的功夫,刘春富已经将钱递给了中年妇女。

雷鸣伸手去揽,嘴里说着“我来,我来”,也掏出钱来给中年妇女。看着雷鸣递过来的钱,中年妇女笑而不语。

“麻烦你把钱还给我叔。”雷鸣有些急了,把自己的钱硬塞到中年妇女手里。

刘春富见状,没有说话,主动伸出手去将自己的钱拿了回来。

雷鸣这才舒心地笑了。刘叔叔今天刚刚回来,怎么能让他掏钱买东西呢?

离开肴肉摊子,雷鸣伸手从袋子里捏出一块肉来递到刘春富的嘴边。

刘春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关注他们,便张嘴接过了那块肴肉。他慢慢咀嚼起来,香味溢满口腔,“正宗的鄂庄肴肉味道啊。”

看到刘春富满足的表情,雷鸣很是高兴,又捏了一块肉放到刘春富的嘴里,然后才再捏一块自己来吃。

此刻,他们的脑海里都回忆起了当初刚认识的情景。真是时光如飞啊,转眼间就是十年的光阴。

接下来,他们又买了排骨和一些青菜。刘春富再没有主动付款,只是像个随从一样帮雷鸣提了一部分东西。

逛了一遭下来,他们已经恢复到三年前的相处状态。回家路上,雷鸣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他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告诉刘春富。

而刘春富,尽管心里暖融融的,但他并不是雷鸣一般的青少年,而且刚刚经历了三年的牢狱生活,他变得深沉而内敛,只是微笑着听雷鸣说话,时不时地嗯啊两句。

回到家后,刘春富笑着问雷鸣道,“买肴肉时怎么非得你付钱才行呢?”

雷鸣愣了一下,没想到刘春富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他想了一下才说,“叔叔你今天刚回家,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刘春富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叹口气。

雷鸣有些不解地看着刘春富,“叔叔,我做错了吗?我说错了吗?”

“你没做错,也没说错,我懂你,我知道你和我高兴。你想什么都自己来,是你心里装着我。”刘春富依旧微笑着,虽然他有些失望,但是他并没有生气。

雷鸣摆了三年多的水果摊子,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尽管看到的是刘春富的笑脸,但也感受到了他的不高兴,只是雷鸣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此时,雷鸣的脑海中灵光一现,瞬间明白了买肴肉时自己是真的做错了。

不让刘叔叔交钱,而且自己还那么坚持非得自己付钱,岂不是就把他当外人了么?原来的时候,都是刘叔叔和雷霆哥哥赚钱,却从来没有少过自己的零花钱,他们赚的钱就等于是自己的钱啊。

而如今,自己执意不让刘叔叔花钱,岂不是要把刘叔叔的钱和自己的钱分出个界限来了?

可是,自己心里真的没有想把自己和刘叔叔分清你我啊。

想到这里,雷鸣顿觉尴尬起来,忙不迭地起身又抱住了刘春富,他用撒娇的口气说,“叔,我知道,咱两个谁的钱都是一样的。可是,我脑子笨,一时糊涂,办错了事”

“叔叔没怪你,咱们一直是一家人。”刘春富自然不会真的跟雷鸣计较,见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便放下心来。

雷鸣当然也知道,以后这个家还是得靠刘叔叔的。尽管卖水果能够养活自己,但这终究不是一辈子的职业,自己一无所长,以后还得靠刘叔叔呢。

刘叔叔是老牌大学生,见多识广,将来肯定能东山再起,而自己的将来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而且,刘叔叔一直将自己当成他的儿子,而自己也将他当成的父亲,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不知道买肴肉的时候自己的脑袋为什么就抽了筋。

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呢?

“叔,要不我以后喊你爸爸吧?”为了表达自己的真心,雷鸣轻声问道,其实,他早就想喊刘春富一声“爸爸”了。

刘春富愣了一下,凝望着雷鸣泛着泪光的大眼睛,心里也是万般柔肠。他何尝不想让雷鸣当自己的儿子呢?

只是,刘春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雷鸣,咱们是一家人,咱们情同父子,但是咱们不需要那世俗的称呼。”

380.对饮

雷鸣听到刘春富的回答,不由有些伤心,难道刘叔叔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以前哥哥在的时候,刘春富曾经提过让他们兄弟两个叫他爸爸,但是被雷霆给拒绝了。

现在哥哥没有了,自己心甘情愿地叫刘春富爸爸,可他为什么却不答应了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刚才买肴肉时自己非要付钱的事情吗?记忆中的刘叔叔可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他可一直对我们弟兄两个万般包容的啊。

“叔,我”雷鸣感到无比伤心,他又开始抽泣起来,善言的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雷鸣,不哭。”刘春富拍拍雷鸣的背,“以后你会懂得的。”

其实,刘春富不想让雷鸣喊自己爸爸,很大原因是不想违背当初雷霆的决定。虽然他还有另外的隐情,只是那个原因他更不方便让雷鸣知道罢了。

当年,雷霆拒绝了自己认他们做儿子的提议,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现在雷霆没了,雷鸣单独提出来认自己为父,自己又怎么能答应呢。

雷霆是不在了,但是他毕竟是雷鸣的亲哥哥啊,既然雷霆不愿意的事情,自己怎么能接受呢。

雷鸣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觉得既然哥哥已经不在了,自己也已经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应该可以自己做主了。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刘春富会真的拒绝,难道这不是他也想要的结果吗?

“雷鸣,咱们将来的日子还很长。”刘春富安慰道。这伤感的气氛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赶紧转换话题,“来,咱们先做饭。”

“叔,你歇着就行。”雷鸣也已恢复了平静。

雷鸣拿高压锅装了排骨去水龙头那里冲了几遍,加入各类调料后放在液化气炉子上炖起来。

而刘春富也自觉地择起了青菜,虽然只有两个人,他们却准备做六个菜,毕竟这是他们重新团圆的第一顿饭。

“叔,你喝点酒吗?”饭菜上桌,雷鸣问道。

“家里还有吗?”刘春富问道。

“有呢,原来的酒还都在呢,我没喝过。”雷鸣起身去橱子里找酒。

“丰庆酒如何?”雷鸣扬了扬手中的绿色玻璃瓶子。

“行,就它吧。”刘春富点点头,他想起来这丰庆酒还是几年前百货大楼装修搞活动买的呢。

雷鸣又找出玻璃杯子去厨房用钢丝球刷。玻璃杯虽然看着很干净,但好几年没用了,必须好好洗刷洗刷才好。

给刘春富将酒杯倒满后,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雷鸣用力吸了吸鼻子。

“这么多年了,这酒依然这么香。”刘春富感慨道,三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也有很多东西根本没有变化。

“酒是陈的香!”雷鸣笑着接了一句。

“你也给自己倒上啊?”见雷鸣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刘春富吩咐道。

“我,我不喝了吧?”雷鸣犹豫着说。

“喝点吧,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喝酒了。”刘春富鼓励道。

其实雷鸣是喝过酒的,而且酒量也不小,所以他也不再装了,一下子给自己的被子也倒满了。

刘春富惊异地看着,却没有说什么。既然刚才自己已经说他超过十八岁可以随便喝酒了,那么现在也没必要阻拦他喝这么多了。

也许,雷鸣这孩子的酒量非常大呢。

刘春富猜的没错,雷鸣的酒量确实不小。刘春富喝多少,他能跟着喝多少。

“以前经常喝酒?”看雷鸣熟练喝酒的样子,刘春富皱着眉头道。刚才雷鸣说家里的酒没有动过,那他怎么能这么从容的喝酒呢?以前自己喝酒的时候经常怂恿他尝一口,该不会是惯出来一个小酒鬼吧。

“叔,怎么可能呢?只是在毕业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喝了一次分别酒。”雷鸣知道刘春富可能想多了,也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那你能喝多少酒呢?”刘春富好奇地问。雷鸣块头不小,虽然刚刚成人,酒量应该不小吧。

是的,雷鸣的酒量是不小,“那次我喝了三杯子白酒,回来后除了半夜里爬起来喝了两次水,没有其它的不良反应。”

“酒量不错。”刘春富朝雷鸣竖竖大拇指,“不过,咱们今天只能喝着一瓶酒啊。”

雷鸣点头答应,虽然今天高兴,也没必要喝多喝醉。

而刘春富,太久没有喝过酒了,只一杯酒过后,他的脸便通红起来,头也有些晕眩的感觉。

当雷鸣给他倒第二杯酒的时候,他喃喃道,“我好像喝醉了啊。”

“不会吧?”雷鸣依旧给刘春富倒满了酒,“叔你以前和三杯也没问题啊。”

“是啊,三杯没问题。”刘春富半推半就地让雷鸣倒满了酒。雷鸣也给自己倒满了第二杯。

“叔,我敬你一个酒。”雷鸣将刘春富的酒倒了一部分到另一个杯子,双手捧了起来,递到刘春富的面前。

“在家里,就不用这样敬酒了吧。”刘春富笑着摆摆手,但他心里却是非常惬意的,看来雷鸣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了这么多的人情世故了。

“在家里您也是长辈啊。叔,给你敬酒是我的一片心意啊。”雷鸣的嘴从小就会说,此时说出来的话更是让刘春富听了心里感到熨帖无比。

刘春富将杯子接了过来,一仰头就把里面的酒喝干了。

雷鸣如法炮制,又敬了刘春富第二杯。

“这样我不就得多喝很多了吗?”刘春富头有些晕,但他的思路却没有混乱,还分得清谁喝了多少,“雷鸣,你年轻,你得多喝一些才行。”

“行,行,叔,您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雷鸣表现出一副言听计从的表情。

在后来的几次碰杯中,雷鸣果然听话地多喝了一些,很快就把杯子里的酒和刘春富找平了。

然而,没等第二杯喝完,刘春富就觉得头晕得越来越厉害,胃里也有翻滚的感觉。

“几年没喝酒,还真不行了呢。”刘春富捂住嘴,不让胃里翻腾的食物窜出来。

看他难受的样子,雷鸣也感觉到刘春富这次是真的喝醉了,他连忙将掺好了的开水杯子递了过去。

刘春富喝了几口白水,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他苦笑着说,“我真的不能喝了啊。”

“叔,那您就别喝了。”雷鸣将刘春富杯子里剩下的酒倒入了自己的杯子中,“叔,您不舒服的话,就去床上躺着休息吧。”

刘春富是真的难受了,便摇摇晃晃地向卧室走去,雷鸣也忙站起来搀扶住了他。

刘春富进屋直接仰在了床上,雷鸣帮他脱了鞋子,又给他盖好被子,很快刘春富便打起了均匀的鼾声。

381.酒醉梦话

雷鸣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着刘春富。刘叔叔的脸比原来白了,瘦了,多了很多皱纹,鬓角的头发白色都比黑色多了。

看来这几年刘叔叔受了很多苦啊。此时雷鸣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雷霆,雷鸣,不要再看电视了,不早了,你俩也早点睡觉吧。”刘春富突然翻了个身,低声嘟囔着说。

正发呆的雷鸣听得真真切切,他又仔细看看依旧合着眼的刘春富,知道这是刘叔叔说梦话了。

原来,在刘叔叔的心里,一直装着我们兄弟俩啊。他这是梦见了我们小时候?

此刻,雷鸣也被刘春富的梦话带回了以前的美好时光。

以前,兄弟两个经常看电视看到很晚,刘春富会经常催促他们上床睡觉,是真的像父亲管孩子一样,严厉而又慈爱。

那个时候,刘叔叔还在煤矿上班,哥哥在卖水果,自己读小学读得很轻松。一家三口都健健康康的,经济上也很宽裕,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而现在,哥哥已经离世三年多了,而刘叔叔也在监狱里呆了三年多。

时光是多么无情的东西啊,让他们弟兄俩个阴阳相隔,让刘春富身陷囹圄白了头发。

想着想着,雷鸣就又掉下了眼泪。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只是未到伤心处吧。

“别看了,别看了,早点睡觉去。”刘春富突然又说了一句,语气中有些生气。

雷鸣再看看床上的刘春富,依然是睡着的样子。

刘叔叔什么时候养成了说梦话的习惯?难道是喝了酒的缘故?

无论如何,听到刘春富的呵斥,雷鸣的心里感觉特别的亲切。虽然他在梦中还在怒斥着自己,但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关爱啊。

雷鸣扭头看看客厅茶几上的饭菜,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先不拾掇了吧,就听刘叔叔的话,先睡个觉吧。”

心到行动到,雷鸣立马脱鞋上床,轻轻地躺在了刘春富的身旁。

也许是最近一直劳累的缘故,也许是酒精迷醉的原因,雷鸣躺下一会儿,不容他回想太多往事,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雷鸣一觉醒来,天色已暗,卧室里的光线更少,灰一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支起身子朝身旁一看,哪里还有刘春富的影子?

难道刘叔叔回家来的事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不,哪有这么清晰的梦。

雷鸣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客厅里,看到茶几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哪里还有那些剩菜的影子?

雷鸣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生疼生疼,现在肯定不是在梦中,难道上午的事情是在梦中?

雷鸣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他用力嗅了嗅鼻子,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这是谁家开始做晚饭了啊?

雷鸣打开房门,立刻就听到了厨房里叮当叮当的响,他也马上会心地笑了,原来刘叔叔已经起来做晚饭了啊。

这么多年来,雷鸣都是一个人住,只能自己做给自己吃。现在,刘叔叔回来了,竟然去厨房做晚饭去了,他不禁有些唏嘘,这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

晚饭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再喝酒,他们边吃边看电视边聊天。

刘春富把想回老家继承老父亲煤矿的想法告诉了雷鸣,并询问雷鸣的看法。

“叔,您自己决定就行,反正您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去。”雷鸣心里想到的却是,如果刘春富当了矿长,那么自己也会有一份矿上的工作的。

雷鸣这小小的私心,当然不会说出来,那样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他相信刘春富不会抛下他在这里,独自去老家去当煤矿矿长的。

“既然你能这么想,那咱两个明天就先回老家一趟,等事情确定好了,咱们再回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刘春富拍板道。

其实,在刘春富的老父亲到监狱探监的时候,他曾经向老父亲透露过要认雷鸣为儿子的事情。

但是老父亲没有答应,因为他知道刘春富就是因为救雷鸣的哥哥雷霆才入狱的,这让他心里的那道坎儿过不去。

这也是刘春富没有答应雷鸣喊爸爸的原因之一。虽然刘春富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说了算,可以根本不用管老父亲的想法。

但是毕竟自己是要回去继承老夫的煤矿啊。万一又和以前一样,两个人都犯了倔脾气,说不定又是很多年互不来往。

自己当年年轻气盛,父亲也正当壮年,爷俩闹上那么一场还都能接受的了。

而如今,自己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老父亲也年近七十。即使自己还能经得住折腾,老父亲可能经受得了?

如果自己执意认雷鸣为儿子的话,万一老父亲接受不了,再有个三长两短就麻烦了。

至于和雷鸣一起生活情同父子的事实,老父亲也没多说什么,如果有经济实力,多养活个人倒没有什么。

说到底,老父亲知道刘春富从小就是善良的,除了脾气像自己一样执拗外,其余的能力都是没得说,否则怎么能在大煤矿做到副矿长的位置呢。

而且,刘春富在外面上过大学,见过世面,让他回来继承自己的这个小煤矿,一定会比自己经营得更好。

刘春富也知道,老父亲经营的那个小煤矿,效益不怎么样,每年赚上几万十几万也是没有问题的。

自己蹲过监狱,到其它地方找个像样的赚钱多的工作,肯定也是非常困难的。而现在父亲已经老了,经营小煤矿也越来月力不从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自己回家经营老父亲的那个小煤矿了。而且自己有煤矿经营的专业知识和管理经验,说不定能让那个小煤矿焕发出勃勃生机,能够赚些大钱呢。

刘春富担心的是如果自己带雷鸣回去,老父亲会不会拿此事说事。

反正已经顺从了他的想法,自己没有认雷鸣为儿子,老父亲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的。

所以,刘春富还是想着带雷鸣回老家的。雷鸣这个人是客观存在的,只要自己想回老家继承老父亲的煤矿,雷鸣的事情躲也躲不掉的。

不过,刘春富觉得还是有必要给雷鸣打一下预防针,否则万一老父亲倔脾气上来对雷鸣态度不好就麻烦了。

“雷鸣啊,你爷爷脾气可不好了,当年,我就是和他犯了顶才来到这里的。”刘春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叔,没事,他是老人,脾气怎么不好,我都没关系的,只要您对我好就行。”雷鸣明白刘春富的担心,粲然一笑。确实在他的心里,只要刘春富对他好就行了。

别人,即使是刘春富的老父亲,对他来说也都是外人了,所以他们的态度如何,他是真的不想介意的。

382.近乡情怯

雷鸣说出来的话让刘春富很满意,只要雷鸣不和老头子计较,应该就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第二天,刘春富就带着雷鸣踏上了回老家的路。其实,刘春富的老家就在云博县,离辉煌煤矿也就是三百多公里的路程。

只是虽然只有三百公里的路,刘春富却是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当时刚毕业工作的时候,由于和父亲的关系闹僵,他只在过年的时候回老家打个逛,结婚后就是两三年才回去一趟。

而离婚后他更觉得无颜回家,特别是领养了雷鸣弟兄俩以后,他只回了两趟老家,而且他对雷鸣两人的事情只字未提。

还是在父亲去探监的时候,刘春富才将雷鸣的事情告诉了他,还遭到了他反对认雷鸣为儿子的事情。

如今算来,刘春富已经四年多没有回过老家了,也有两年多没有见过老父亲了。

经历过牢狱生活的刘春富,此刻的心情好像回到了孩童时代,他也非常渴望回到老家去啊。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倒了两次车才到了云博县城。他们在煤矿没有买什么什东西,就是计划好了到云博县城再买的。

“要不就不买了吧?”在云博车站,刘春富想了想对雷鸣说。

“怎么能不买呢?叔叔您这么多年没回去了,我也是第一次去呢。”雷鸣不解地问。

“我想早一点到家呢。”刘春富说道,他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其实,他现在是有些舍不得花钱了。他身上没有几个钱,而他又知道雷鸣的钱赚的太不容易了。

虽然他从心里认为花雷鸣的钱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他总觉得雷鸣那些钱是一分钱一分钱在小区门口卖水果赚来的,花起来会让人心疼。

雷鸣当然想不到这一点,他只是想着以后是两个人赚钱了,所以现在自己身上有钱,该花的还是要花的。

而且已经日过中天了,怎么着也该先吃午饭啊,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到刘叔的老家呢。

“我饿了。”雷鸣想了想说,他知道刘春富会心疼他的,一定会答应他在这里吃饭的。

“好吧,先吃饭。”其实,刘春富也饿了,只是他回乡心切,没注意到罢了。当雷鸣提起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胃里不舒服了。

于是二人便在车站附近的餐馆里随便吃了一些东西,虽然只是小县城的车站,车站附近的餐馆里的饭菜依然很贵。

好在刘春富有几年不接触社会,不知道目前的无价水平;雷鸣也几乎没出过远门,更是很少在外面吃饭,所以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下几个包子和两晚鸡蛋汤怎么就花了这么多钱呢?

从餐馆出来,雷鸣就拉着刘春富就直接拐进了隔壁的一个小超市。

小超市只有两间房子大小,他们很快就把所有的商品看了个遍。

“就买牛奶吧。”雷鸣扭头问道,“写着是加盖的,专供老年人的呢。”

“别买牛奶了,你爷爷喝不习惯。”刘春富反对道。

“那就买两瓶酒?叔您能喝酒,爷爷也应该很能喝酒吧。”雷鸣指了指货架上包装精美的泰山特酿。

刘春富知道老父亲比较有钱,其实什么都不缺的,特别是酒,他更不缺。

但是他实在也不知道该给老父亲买些什么礼物,也就点了点头,“那就买两瓶酒吧。”

“那再买点什么呢?”雷鸣将两瓶泰山特酿从货架上取下来后又问。

“什么也不要再买了。咱们到镇上下了车还得走三四里路呢,买多了东西提着不方便。”刘春富不想让雷鸣破费太多。

雷鸣虽然卖水果的时候接触了很多人,也很会察言观色,更善于讨好别人说些赞美的话,但是对于送礼这类的人情世故,他反而并不懂多少。

尽管两个人才提了两瓶酒,雷鸣也感到有些少了,但他却也没有好的主意,只能听从了刘春富的话。

汽车到了镇上,雷鸣跟着刘春富下了车。雷鸣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刘春富快速迈动的步伐。他想不通自己的大长腿为什么竟然走不过刘叔叔的小短腿。

“叔,您咋走这么快呢?”雷鸣提着两瓶酒在后边喊着,他都有点气喘了。

而刘春富,不只是气喘,他的心跳还碰碰乱响呢,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但他却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样,双腿自主地快速向前迈动。

然而,一口气走到村口,刘春富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左顾右盼着,像是要找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叔,咋了?”雷鸣也停在了他身旁,大口喘着粗气问道。

“歇歇,歇歇。”刘春富右手捂住心脏部位,“我太激动了,得平静平静。”

在雷鸣面前,刘春富一点也不像隐瞒自己的想法,他明白自己这是近家情怯了。

“叔,想不到您身体这么好呢,一口气走这么远,比我厉害多了,我都快喘不上起来了。”为了缓解刘春富的紧张情绪,雷鸣故意说着夸奖的话。

“在里面,我们可都是每天都跑操呢,还经常干体力活。”尽管也是累得不轻,刘春富依然有些骄傲地说。

“怪不得呢。”雷鸣感叹道,他还以为罪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只是被关在小黑屋里,啥也不用干,啥也不能干呢。

“走吧。”刘春富长喘几口气,努力平静了心情。说完,便迈开了四方步,一副悠然的样子朝村里走去。

看着刘春富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步伐,雷鸣有点蒙圈,这走路风格变得也太快了吧。但他也只能配合刘春富的走路节奏,慢条斯理地迈动着他颀长的腿。

终于,刘春富在一个院子前停住。这院子不是最新的,但在这一片绝对是最大的。

老父亲当过好几年的村长,又是小煤矿的矿长,自然有钱盖这大大的院落。尽管他一个人住显得空荡荡的,但这是地位和富裕生活的象征啊。

想起当时自己只是因为八万块钱而进了监狱,刘春富觉得自己当时是真蠢啊。如果当时自己向老父亲张口,想必他会帮自己的吧。

但后悔的感觉也只是一瞬,想到因病去世的雷霆,再看看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雷鸣,刘春富心里接着又坦然了。

自己这些年兜兜转转,经历了世事沧桑,终于又回到家乡,老父亲也应该满意了吧。

383.继承

其实,刘春富和雷鸣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见到他们回来,老头子激动得手足舞蹈。

把刘春富和雷鸣让进屋里后,老头子就冲里屋大喊,“石头他妈,先别打扫卫生了,先去买些好菜来,我儿子回来了。”

“好的。”里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刘春富满头黑线,难道老头子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后妈?这石头又是谁?是这个女人带过来的孩子?

雷鸣更是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刘春富的母亲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当时刘春富还差点带了他们弟兄两个回老家呢。

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里间屋里出来,腰里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

“春富哥?回来了啊?”女人先是笑了笑,然后又小声说道。

“嗯,嗯,回来了,回来了。”刘春富尴尬地答应着。

称自己为哥?看来自己刚才误会老父亲了。但是刘春富确实不认识这个被称为石头妈的女人。

待女人走后,刘春富边很自然地问起这个女人是谁?

“这是春明他婆娘,石头他妈。”老头子当然不知道刘春富刚才的想法,耐心解释说。

“就是磨坊那个瘸子春明?”刘春富是认识刘春明的,小时候上学每天都经过他家门口。他家有一条大狼狗,虽然被铁链子拴着,但每次走到那里,刘春富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出一口。

而那个整天坐在磨坊门口的瘸子刘春明,却总是人仗狗势,每每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被一个小自己两三岁的孩子嗤笑,而且还是一个不能正常走路的孩子,别提多让刘春富没面子了。但那是他上学的必经之路啊,所以他只有在心里骂骂那条狗和那个瘸子。

而后来当他终于不再怕那条被铁链子锁住只是偶尔轻吠几声的狼狗时,刘春富也终于心灵苏醒可怜起那个只能坐在磨坊的男孩了。

只是,他们的人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到开始到外面读初中后,刘春富再也没有想起过春明和那条狗。

没想到不能正常走路的瘸子却娶了这样一个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媳妇。

“就是那个瘸子。石头他妈每隔三天就到咱家来给打扫打扫卫生。”老头子继续解释道。

其实刘春富已经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老父亲雇佣来打扫卫生的。或者更大的可能是,老父亲找个理由资助他们的。

刘春富知道老父亲的性格,他虽然很倔,但是他心地很善良,在年轻时就经常去帮一些孤寡老人干活。就是这样热心助人的性格,才让他很顺利地当上了村长,才有了后来开办小煤矿的资格和能力。

刘春富正是继承了他倔强的性格,才会毕业后远离家乡怎么也不肯和父亲一起经营煤矿,也正是继承了他的善良本性,也才能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雷霆和雷鸣。

石头他妈很快就买回来了一些猪肉、肴肉、豆腐等。家里本来就有白菜、萝卜、土豆等蔬菜,所以尽管是冬天,尽管是农村,也能张罗出一桌像模像样的饭菜。

毕竟是血浓于水,刘春富和他父亲之间没用多少口舌,就商定了刘春富回来经营煤矿的具体事宜。

至于雷鸣的事情,老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私下对刘春富说,“雷鸣这小伙子人不错,挺活泛的,以后在你身边帮你管理煤矿肯定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毕竟不是咱刘佳的人,以后也得注意着点。”

刘春富当然也明白老头子的意思,也不争辩,毕竟将来的事情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你年龄还不是真大,还可以再娶个年轻点的媳妇,也把咱刘家的香火延续下去。”老头子为刘春富没有子女而感到遗憾。

但他又不想让刘春富认雷鸣为儿子,他只想要自己的亲孙子。

刘春富也不是没有过再成家的想法,只是自己刚从监狱出来,那个好女人愿意嫁给自己呢。如果只是在农村随便找一个,自己一个老牌大学生和一个近乎文盲的农村妇女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的。

更重要的是,和前妻磕磕碰碰的婚姻生活以及被戴绿帽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而且后遗症很严重,一想到要再找个媳妇,他就胆战心惊。

他真的害怕人生再来一次那样的打击,他还想快乐地多活几年呢。

但是,在老父亲面前,他也只能是频频点头,笑着答应,“有合适的女人我就找。”

老父亲快七十岁了,是煤矿的所有人,但是具体的管理者却是刘春富的一个远房堂叔,那堂叔也马上就要六十岁,干起来已经力不从心了。

这个煤矿是老头子一辈子的心血,再找其他的人来管理,他根本不放心,所以刘春富能够归来,也算是了却了他的心愿。

刘春富把辉煌煤矿那边的带院平方处理利索,就正式接手了父亲的小煤矿,并重新命名为“富春煤矿”。

雷鸣很想直接到煤矿上班,但刘春富却认为他年龄还是太小,还是该去学校学点知识或技术才好。

于是,关系托关系,就找到了刘建强,云博县职业培训学校的一名老师。

刘建强和刘春富虽然都姓刘,但他们并不是一个村庄的,也不是一个乡镇的。但既然关系拖到了刘建强那里,在学校里便对雷鸣格外照顾。

一来二去,刘春富也就和刘建强熟念起来,即使后来雷鸣毕业到富春煤矿工作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疏远,反而成了经常来往的兄弟。

富春煤矿的很多技术工人,大都是刘建强介绍过来的。而后来富春煤矿的每次仪器仪表控制设备等的更新换代,首先采用的也是刘建强老婆公司里的产品。

雷鸣去读了云博职业培训学校,虽然并不是正规的大学,但雷鸣却很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的各项能力。

当然,雷鸣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忘记了王晓琳,空间距离怎么可能锁住他那颗火热的心呢?书信变成了维系两人曾经同窗情谊的纽带。

而且,很多话一旦成为文字,就具有了一种诗歌一样摄人心魄的魅力。王晓琳,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又岂能不明白雷鸣书信中滚烫的情感呢?

在高三的时候,当一个男同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追求她时,她毫不犹豫地已已有男朋友的理由拒绝了。当他追问她男朋友是谁的时候,她

384.刻骨铭心

“你真的和王晓琳谈恋爱了?”听雷鸣兜兜转转讲了很多关于他和刘春富的事情,终于又讲到了他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本小海忍不住怀疑地问道。

本小海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他觉得雷鸣和王晓琳只是初中同学,而雷鸣又去了云博县,两个人应该是没什么交集了。

“也算是吧。”雷鸣话语中含含糊糊地。

“谈恋爱还有算是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本小海打趣他道。

“哥哥取笑我是不?”雷鸣无奈地笑笑啊。

“哪敢,哪敢。”本小海用力憋住笑,催促道,“快进入正题吧,你和王晓琳后来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看我现在的状况难道还不明白?”对于本小海的明知顾问,雷鸣很是尴尬,他举起杯子朝本小海晃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是单身狗呢?”

“看你是只快乐的单身狗呢?可以算是钻石王老五了吧?”本小海也举杯晃晃,灌了一大口酒,舒畅地吐出一口气,“你俩后来还有啥故事?”

“后来我俩就继续鸿雁传情啊,心照不宣地把彼此当成了男女朋友。到了她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王晓琳来云博找我了,而当时,我还有一年才毕业呢,利用暑假在煤矿上给刘叔帮忙呢。”雷鸣又缓缓地讲了起来。

太阳像火炉一样,喷射出灼人的烈焰,雷鸣拿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汗水依旧不停地从身体的每个毛孔冒出。

这该死的太阳,雷鸣在心里无声地咒骂着,而他的眼睛却热切地看着一个个从车上下来的人。

直到车上所有的人都下来了,雷鸣依旧没有发现王晓琳的影子。

难道这傻丫头坐错车了?雷鸣心里更加焦急起来,他真想找个公共电话打到王晓琳家里去问问。

但他又怕离开这里,万一王晓琳来了找不到自己就更麻烦了。

就在雷鸣思虑万千左右为难之时,他感觉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猛然转过身去,却见一个神仙一样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整洁的白色短袖带领t恤扎进藏蓝色的短裤,让她身材更加凹凸有致。

雷鸣看着这清爽的女孩有些发呆了,他有点拿不定主意,难道这个高挑的女孩就是王晓琳。不对啊,记得她个子挺矮的啊。

“雷鸣,你真不认识我了?”女孩突然就笑了。

“王晓琳。”雷鸣小心翼翼地喊道,生怕是喊错了人。”

“你比原来更壮了。”王晓琳上上下下打量着雷鸣。

雷鸣羞涩地嘿嘿两声,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高了呢”

不都说女孩子十三岁就不长了么,当年初中毕业时王晓琳也得十四五岁了,记得她没这么高呢。

“难道就不能长了吗?”王晓琳撇撇嘴,“而且,你原来可能记错了呢。”

好吧,可能有些女孩子长得晚呢,雷鸣默默地想,反正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真的王晓琳没错。

其实,到了高中后,王晓琳确实又长了不少。而且女孩子还有其它增高的办法,比如那足有五六厘米厚的内增高运动鞋,只是雷鸣不了解罢了。

初见的尴尬过后,两个人很快就变得自然起来,仿佛都回到了初中时光。

王晓琳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端庄大方,活泼开朗;而雷鸣更是英俊潇洒,幽默风趣。此刻,隔了三年再次相见,都被对方的气质惊艳了,书信中的绵绵相思瞬间化作了深情的四目凝望。

雷鸣很自然地就把王晓琳拦在了怀里,紧紧拥抱起来,像是谈了很久的恋人。

“那么多人看着呢。”过了很大一会儿,王晓琳才娇喘着说道。

“他们是羡慕嫉妒恨呢。”雷鸣笑着说。他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还真得有不少人在看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松开了王晓琳。

他们手牵手走在大家,很是抢眼。雷鸣开心地笑着,他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王晓琳真的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了。

刘春富见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来找雷鸣玩,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就像接待自己的未来儿媳妇一样盛情款待了王晓琳。

刘春富给了雷鸣不少钱,鼓励他带着王晓琳去旅游玩耍。

在凤凰山的一湾清泉旁,他们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将脚丫子伸入水流中,享受着树荫下泉水的凉爽。

阳光透过树叶,在泉水中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只脚丫子互相踢腾着,甜蜜而幸福。

但爱情不只是眼神的交流,更不只是嘴上的甜言蜜语,爱情还是一种行为,一种火热的缠绵悱恻。

他们让青山绿水见证了爱情的深沉,见证了爱情的精彩绝伦。

短短的三天时间,雷鸣带着王晓琳玩遍了云博县几个比较出名的景点。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爱情之旅不在山水,在乎浓情我意也。

这三天,是让雷鸣刻骨铭心的三天。这三天也就是他口中刻骨铭心的爱情。

因为,从此以后,雷鸣再也没有见过王晓琳。

他写给王晓琳的信,也如石沉大海。

万不得已,雷鸣开始拨打王晓琳家里的电话,然而电话能够打通,却从来没人接听。

难道王晓琳出事了?难道她一家人都出事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雷鸣的心头。他决定到王晓琳的家里去看看。

此时,距离王晓琳离开云博县,已经半个月了。

雷鸣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辉煌煤矿,那个他曾经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快到王晓琳家的时候,雷鸣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站在楼梯洞口,深吸两口气后才慢吞吞地爬上了楼,在敲门的时候,他更是紧张得不行。

但是,他接连敲了好几遍门,没有人来给他开门。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黎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王晓琳家真的出了事儿?

雷鸣的腿有些瘫软,几乎快要站不住了。他双手支撑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跑完了马拉松比赛。

“小伙子,找谁啊?”从上面的楼梯走下来一个老太太。

“奶奶,晓琳家的人呢?”听见人声,雷鸣急不可待地转头问道。

“听说晓琳外婆生病住院了,这阵子他们在医院陪病人呢。”老太太很是慈祥,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

雷鸣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晓琳出事了就好。

385.寻人不遇

知道王晓琳没有什么事情,雷鸣心中竟然有种想哈哈大笑的冲动。

为了尽快见到王晓琳,雷鸣兴奋地到附近超市买了一盒鸡蛋和一箱牛奶,急匆匆地赶往了医院。

到了医院,他才觉得两眼一抹黑,自己真傻啊,当时为什么没有问问那老太太王晓琳的外婆到底得的什么病呢?

雷鸣更不知道王晓琳的外婆叫什么名字,也无从打听他们住在什么科的病房。

无奈之下,雷鸣只好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查找起来。如果不是他手里提着两个礼品盒,怎么看都像是踩点的小偷。

尽管都能猜出来他是来看病号的,但他鬼鬼祟祟的行为实在太让人感到疑惑了,才找二楼的第三个房间,雷鸣就被一个护士拦住了。

“小伙子,你要看望的病号叫什么名字?”那护士和蔼地问道。

“是个老太太,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我同学的外婆,我同学叫王晓琳。”雷鸣也只能提供这些信息。

中年护士抬抬眉毛,“你只提供这样的信息,谁也无法帮你。”

雷鸣自然也理解这个道理,他苦笑着说,“如果我知道其他信息,我也不会挨个病房找了。”

“整个病房楼也不很大,那你就挨个房间找吧。”护士无能为力地摊摊手,“不过你也不能这么冒冒失失地直接开门,你最好只从门上的玻璃向里看,不要影响病房里的病人休息。”

雷鸣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笑。由于热切地想见到王晓琳,他刚才推开病房门的动作确实太大了。

幸运的是,雷鸣只又找了两间病房,他便看到了病房里的王鹏飞和李倩。

雷鸣轻轻地推门进去,王鹏飞立刻觉察到了,他惊讶地迎了过来,“你,你是雷鸣吗?”

王鹏飞上次见雷鸣,虽然是三年前了,但那时候,雷鸣已经十八岁了,现在也才二十一岁,除了更胖壮了一点儿,模样并没多大变化。

“王叔叔,是我。”雷鸣答应着,顺手将手里的礼品递给了王鹏飞。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李倩也从病床前站起来,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也许王晓琳外婆的病很严重吧,要他们天天陪护在病房里。雷鸣能理解他们对自己态度的不冷不热。

当年,他们可是对自己百般照顾啊。

“很多年不见你们了,很想念你们。”雷鸣的脑子转了转。他可不敢说是想王晓琳了。

对了,病房里怎么只有王鹏飞和李倩夫妻俩,王晓琳怎么没在这里呢?

雷鸣想问问,但是他又不敢问。

“嗯,嗯,你这一走好几年了吧?”王鹏飞可不相信雷鸣是真的想他们了,“当年,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当时,我刘叔说要回一趟老家,没想到回去就不回来了。”雷鸣想着当时王晓琳还在学校,他也就没想起来来给王鹏飞两口子道别啊。但是,他可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只好把责任推到刘春富的身上。

“你现在干啥工作啊?”在李倩的印象中,雷鸣连高中都没考上,就在小区门口卖水果。这几年不在这里,也应该是做什么工作了吧。

“阿姨,我在云博职业学校上学呢,明年才能毕业。”雷鸣解释道。

“又上学了?”李倩点点头,“不错,初中的学历确实太低了。”

“是啊,初中学历太低,可我现在上的学校,毕业也只是那一个中专毕业证,相当于高中水平。”雷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相对于王晓琳来说,他的学习渣得不值一提。

“也不错,有个技能,以后找工作好找。”王鹏飞微笑着,像是安慰雷鸣。

“嗯,嗯。”雷鸣点点头,他想说在刘春富的煤矿里,什么工作他都能随便挑着做的,但觉得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很幼稚,便忍住了。

“这次回煤矿来,还有别的事情吗?”李倩盯着雷鸣的眼睛问道。

“没,没有别的事。”雷鸣觉察到李倩的眼光很凌厉,竟然感到有些惧意,便低下头,不敢直视。

“那,你只是来找晓琳的?”李倩笑笑,但她的笑容很僵硬。

“阿姨,我,我,”听到李倩主动提起王晓琳,雷鸣竟然有些结巴了,他确实是专门来找王晓琳的,可他又不敢承认自己来的目的。

“晓琳已经去米国了,走了快一个月了。”李倩的声音很冷,“可能得好几年才回来,或者直接就留在那里了。”

“什么?走了快一个月了”雷鸣有些不相信,王晓琳去云博找他玩也就是一个月的事情,怎么会走了快一个月呢?

记得当时王晓琳说参加了高考,还不知道成绩呢,现在高考成绩出来也没多久呢,他还想问问王晓琳考得怎么样呢。

可是,为什么李倩却说她已经留学快一个月了呢?

“是啊,晓琳走了快一个月了。”王鹏飞确认道。

不,肯定是这两口子没说实话,他们可能不想让自己见王晓琳,雷鸣喃喃道,“这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这时,病床上的老人咳嗽起来。李倩和王鹏飞赶紧走到病床前忙活去了。

雷鸣茫然地看着他们忙碌着,脑袋像放空了一样,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难道是王晓琳回家后接着就去了米国?

如果真的是那样,王晓琳应该提前知道了啊,那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难道她是故意隐瞒自己?

或者现在她不想和自己好了,让她妈妈来欺骗自己?

不,王晓琳怎么可能会让她妈妈欺骗自己呢,她又不在病房里,她又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来。

如果不是她妈妈欺骗自己,那么就是王晓琳本人在欺骗自己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难道不喜欢自己了?

如果王晓琳不喜欢自己,她又怎么会去云博找自己玩呢,而且还和自己卿卿我我,偷尝禁果呢。

如果喜欢,那她要去美国了,怎么也不告诉自己一声呢,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走了,这算怎么回事呢?

雷鸣百思不得其解。

李倩和王鹏飞好不容易让病床上的老人安静下来。

“阿姨,晓琳不是在国内考大学了吗?”雷鸣疑惑地问道。

“晓琳是参加了国内的高考,可是我们早就联系了米国的学校。当初送她去鲁阳读外国语学校,就是奔着出国留学的。”李倩虽然脸色不好,语气也较冷淡,但是他的解释还是比较耐心的。

这应该是真实情况了,雷鸣重重地叹了口,深色变得安然,再也难掩心中的失落。

“你什么时候回去呢?”王鹏飞问道,不等雷鸣回答,又接着说,“你看我们这种情况,也没法招待你吃饭了。”

386.最后的情书

“叔,阿姨,我不饿,你们不用管我。我再去找几个同学玩玩就回云博去。”雷鸣知道他们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雷鸣感觉心里一阵凄凉,这还是当年对自己热情款待的王晓琳父母吗?雷鸣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问道,“阿姨,叔叔,你们有晓琳在米国的地址吗?”

“这个,”王鹏飞想说什么,看了看李倩,终于又什么都没说。

李倩犹豫了一下,缓缓地地说道,“对了,晓琳留了一封信,说如果你来这里找她就交给你。”

“给我留了信?”对于雷鸣来说,这真是巨大的惊喜。

李倩从窗户上的包里翻找出四个信封来,递给雷鸣。

王晓琳竟然给自己留了这么多信?雷鸣颤抖着双手接过来。

他多想现在就打开来看啊,可王晓琳的父母都在这里,他控制住了自己要打开信封的冲动。

离开病房,拐过走廊,知道王鹏飞和李倩看不到自己了,雷鸣拔腿就开始跑了起来。

他跑到医院一个偏僻的角落,急急忙忙地把那四封信拿了出来。

泥马,其中三封,竟然是自己写给王晓琳的。

怪不得王晓琳没有回信呢,原来都是没她父母收了起来。不对,不对,王晓琳出国了,即使她父母不收信,王晓琳也收不到他的这三封信。

雷鸣仔细检查了这三封信,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自己写的信里有许多思念的肉麻的话,万一被她父母看到就完蛋了。

但是,他们没有看到自己写给王晓琳的信的内容,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呢?他们以前真的不是这么冷淡的人。

只要他们没看到信的内容就好。雷鸣也不再计较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迫不及待地撕开了王晓琳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亲爱的雷鸣:”雷鸣读着这代表着他们亲密关系的称呼,心里有种蜜样的香甜,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翘起来。以前写信,她可都是直呼其名的。

然而,当读到后面的内容时,雷鸣再也笑不起来了。

“雷鸣,不知道你是否能读到这封信。我希望你能读到,又害怕你读到。其实,写这封信,我的内心也是非常矛盾的。”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说实话,我是非常喜欢你的,或者说是爱你的,所以才在离开前去云博找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或者说爱我。”

“我不想我们的人生留有遗憾,所以在云博的时候,我选择了一任我们的感情和行为恣意。青春就该奔放,爱情就该火热,我不想当老了的时候,后悔自己的懦弱。”

“亲爱的雷鸣,我也知道,咱们未来的人生,将不会再有交集。因为,我即将踏上赴米国留学的漫漫长路。”

“这是我父母对我的殷切希望,也是我自己从小学就有的梦想。当初,我没有读普通的高中而选择了外国语学校,就是这个愿意。”

“其实,从初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也许那就是爱情的萌芽。”

“原以为,上了高中,不在同一个地方了,我的思念会慢慢消散。谁知,在外国语学校读书的时候,每个空暇时间,心里全是你的影子,抹也抹不掉。”

“那个时候,我想你比想家还厉害。而到了最后,当我开始申请米国的大学时,除了想念,就是深深的伤感,总感觉这辈子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你,出国前去看望你是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行动的。”

“感谢你让我度过了最最快乐的三天时光。我知道,我现在的不辞而别是多么的自私。但是,我真的害怕你从此忘了我,我不想你忘了我。”

“但是,我又不得不离开,人生就是这么无奈,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虽然我期盼着我们能够再次相见,但是我却不能确定任何将来的事情。所以,请不要等我。”

“请不要等我!”

“不要等我!”

雷鸣呢喃着背诵着王晓琳的信,他的声音低沉而含糊,像是嘴里含了一口水。

“后来怎样了?”听到这里,本小海忍不住打断雷鸣的回忆。

“没有后来”雷鸣低下头,双肘抵在膝盖上,而双手捂住了脸,他的肩膀也开始抖动起来。

本小海也终于明白了雷鸣以前反复强调的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什么。

看着雷鸣几乎低到膝盖的头颅,本小海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了,只好端起酒杯,独自喝了一大口酒。

那是雷鸣自己的伤,别人又怎么能感同身受。本小海不想以自己的经历和感觉来评判雷鸣的爱情故事。

无论如何,那都是雷鸣内心中刻骨铭心的爱情,还轮不到本小海来指手画脚。

本小海很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他平时没有什么好朋友的原因吧。他总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不想参与别人的情感,更不想介入别人的生活。

正如现在,雷鸣已经向他敞开了心扉,能够把他当知己一样向他讲述深藏在内心的过往。

但是本小海,却不敢接着来自雷鸣的这份信任,宁愿选择沉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许只有酒精的麻醉能让人忘却苦痛。

“雷鸣,来,喝酒。”本小海举起酒杯大声地说,装作没有观察到雷鸣的状态。

雷鸣的肩膀停止了抖动,他用手撸了一把脸,睁开通红的双眼看着本小海,惨然一笑道,“哥,听了我的故事,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你想让我说些什么?”本小海半举着的酒杯尴尬地落下,“我怕说的不对了,反而成了在你伤口上撒盐。”

“哥,你就说吧,我皮糙肉厚,能受得了。”雷鸣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是他的表情却是生动的,就像刚才他讲到的是别人的故事。

本小海沉思了几秒钟,朝雷鸣笑笑,“既然非让我说,我就劝你一句。”

雷鸣凝望着本小海的脸等了半天却不见他继续说,有些急了,“哥,你这是想憋死自己吗?还是想闷死我?”

“好吧,我想说的是:既然你和王晓琳已经没有后来,你就趁着年轻帅气,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嫁了吧?”雷鸣重复了一句,终于明白过来本小海的意思,不觉恼羞成怒,气极反笑,“哥,没想到你这么坏啊。”

在两人爽朗的笑声中,雷鸣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一松,一直郁结在心头的那团不甘

387.回到鲁梁

父亲去世了,但生活还得继续。

本小海和本冬梅在老家里待到正月初十就回鲁梁县的出租房了。

父亲的葬礼花了不少钱,本小海个人的积蓄几乎成了负数。虽然严青霞除了最初大家入股的本钱外,把账上的钱都给了他,但他也不能坐山吃空啊。

说好带领大家赚钱的,可不能成为一句空话。尽管大家都理解本小海目前的处境,但本小海却不能坑他们啊。

服装生意还要做,按照年前的经营状况,这个时代的服装生意还是很好赚钱的。既然开辟了这条路,目前还是需要一如既往地做下去。

至于柳编,就完全交给严青霞的父母去经营好了,反正外贸局那边的路子已经趟好。

几个年轻人都在上学,无法再为柳编事业做贡献,直接从里面将股份退出来得了。

按照惯例,鲁阳阳口批发大市场一般都是过了元宵节才会正式开业,本小海他们的服装店也就无法进货卖货了。

趁着这段时间,本小海想去陈雁飞他们的工作室看看。既然年前提出过合作出歌的事情,那就充分利用寒假的剩余时间,做做推进工作。

其实,本小海的心里是非常忐忑的,他根本不知道出歌的运作方式和流程。

在他作为中年大叔的时代,虽然演艺行业红红火火,影视剧、演唱会、综艺节目层出不穷,但本小海也只是一个电视机前的普通观众,连一个三线的明星都没见过,更别提发布音乐这种商业运作的事情了。

陈雁飞是专业的音乐老师,不知道他们的“花样年华”工作室有没有商业运作经验。

从本小海以前的观察来看,他们也只能是玩票的业余爱好者。

也许他们能够给予希望的,是陈雁飞那个在电台工作的同学吧。

唉,这个时代也没有电脑可用,更没有智能手机,否则很多事情请教度娘就行了。

而且,这个时代连普通的手机也没有。

甚至,服装店里目前连个固定电话都没有。本小海根本没法联系陈雁飞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在工作室。

唯一的方式,就是直接到花样年华工作室去,现在春节还没有真正地过完,本小海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但愿他们都在吧。

无疑,本小海的运气很好,到达花样年华工作室的时候,本小海远远就隐隐约约听见了音乐声。

看来,陈雁飞他们对音乐是真的热爱啊,这让本小海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任何事情,只要用心去做,总会有收获的。

更何况,本小海掌握的可都是将来能火遍全国的流行歌曲啊。他就不信,不能搞出几首能让他赚钱的歌曲来。

想到这里,本小海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现在的自己,怎么就真的钻进钱眼里去了呢?

原来那个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的中年本小海的铮铮铁骨呢?

哈哈,原来那个中年大叔有过铮铮铁骨?本小海愣了一下,果真人都是难有自知之明的,竟然认为原来那个懦弱的中年本小海具有铮铮铁骨。

本小海又自嘲地呵呵两声,然后很礼貌地轻轻敲了敲工作室的门。

然而,等了一会儿,里面依然是音乐声不绝于耳,却没人来给他开门。

本小海只得加大敲门的力度,用手掌拍了起来。

里面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并传来一声大喊,“谁啊?”声音中透着不耐烦。

“是我。”本小海也大声回应。

“你是谁?”里面的人却分辨不出他的声音来。

然后屋门被哗啦一下打开,“小海?”开门的是杨春龙,他惊异道。然后又回头喊了一声,“本小海来了!”

听到杨春龙的喊声,本来端坐在各种乐器前的几个人刷地全站了起来。

“本小海,你可来了啊。”最激动的当然是陈雁飞。

本小海笑笑,调皮地说,“陈老师,您想我了啊?”

“是啊,我想你了。”陈雁飞没想到本小海会这么皮,本能地回答道,发觉自己的回答有问题,又急忙纠正说,“是大家都想你了。”

“是啊,我们都想你呢。”唐振华也笑呵呵地说。

“我也想你们啊。”本小海违心地说,确切地讲,他是想着这帮人究竟能不能帮他用歌曲赚钱。

“你这是?”陈雁飞此时看到了本小海手臂上的“孝”字,疑惑地问。

“没什么。”本小海不想和他们谈起自己父亲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说了,毕竟手臂上的孝字无法隐藏,“我父亲在除夕晚上去世了。”

“叔叔去世了?他应该很年轻啊?”陈雁飞惊呼道。

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是一变…,这个本小海的父亲去世了,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疾病才不管人多大年龄呢。”本小海叹口气,不过他已经不难过了,心中只是稍稍感到有点遗憾而已。

“话是这个理,不过也怪让人难过的。”唐振华没话找话地说,他确实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多才多艺的小男孩。

“好了,咱不提这个话题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怎么着都没法重来。”本小海不想就自己父亲病故的事情多做纠缠,很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雁飞姐,你和你广播电台的同学联系了吗?”

“联系了。我们也正想着你从老家回来后找你商量呢。”陈雁飞见本小海的情绪还算正常,也就顺着本小海的话题说起来。

“他们电台允许咱们使用他们的设备?”本小海问。

“能用,不过,他说咱们只能业余时间用,也就是说只能晚上用。”陈雁飞有些为难地解释说。

“晚上也可以啊。”本小海听到这个消息,心内狂喜,但他尽量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只要让用就可以。”

“可是,你得上学啊,每天晚上过去也不现实。毕竟晚上没有公共汽车啊。”唐振华有些遗憾地说。

“我们正月十六才开学呢,还有五天的时间呢。咱们可以去了白天休息,晚上工作。”本小海说,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些人要不要上班。

从本小海的观察来说,除了陈雁飞老师,好像这些人都是工人呢,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今天为啥都在这里,难道工人也和老师学生一样,都有寒暑假的?

这有点不可能的吧,本小海想。所以晚上能在电台干活的话,不只是自己不方便,其他人也各有困难吧。

“那咱这几天就去鲁阳吧?”陈雁飞用眼光征询大家的意见。

388.相约

“可以,我能请下假来。”唐振华首先点头同意。

“我们两个也可以。反正我们单位离开了谁都能转,只不过是扣点工资罢了。”杨春虎也开口道。

只有马珊云有些为难地说,“我把春节的假都休完了,再请假我怕领导不同意。”

“那你请病假呢?说不定领导就同意了呢。”本小海突然来了一句。

本小海知道,在单位中如果单纯地请事假,有好事的领导可能会刨根问底地打听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会衡量到底给不给假。

但是如果是病假,只要在医院里开出医生的建议休息证明,领导断然不会不准假的。

大家都错愕地看向本小海,这孩子鬼点子挺多啊。

“你是不是经常请病假逃课啊?”杨春龙此时问道。

本小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本小海以前没有听到过他说话呢,还以为这是个性格内向的男人,没想到他也是个好奇宝宝啊。

“是啊,我撒谎请假逃过课。”本小海倒很坦诚,“那是为了到鲁阳阳口大市场进货。怎么着得先养家糊口,才有条件读书吧。”

“是啊,是啊。”杨春龙竟然被本小海的歪理给说服了,不住地点头,只是他不明白,本小海这么小的年龄怎么还需要养家糊口。

“云云,如果你不好请事假的话,那就请病假试试呗?”陈雁飞也看向马珊云。在这条走向更大舞台的路上,她不愿意少了任何一个伙伴。

现在他们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乐队,但是他们有一个走向全国大舞台的梦想。

本小海提供的《隐形的翅膀》实在是太好听了。陈雁飞也打听了电台的同学,根本没有人听过这首歌呢。如果花样年华乐队首唱了这首歌,说不定真的就会成为家喻户晓的著名乐队呢。

而且,本小海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来,那么他肯定还能写出其它好听的歌曲来的。

“为了乐队的前途,马珊云,你必须请下假来才行。”陈雁飞严肃地说,也不称呼云云了,直接正儿八经地叫起了大名。

“那我就请病假吧,可是我说我得了什么病呢?”马珊云有些为难地说。

“随便编个病就行啊,到卫生室找大夫开个假条就行。比如妇科病,领导肯定不好意思细问了。”本小海提议道。

“什么病?”马珊云皱皱眉头,她不相信似地看着本小海,他刚才说的是妇科病?

这个男孩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啥啊?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病?而且还豪不害羞地说出这个令人害羞的病名。

“妇科病,这属于你们女人的**,哪个领导好意思刨根问底呢。否则告他耍流氓。”本小海继续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反正自己现在的形象是个男孩子,仗着这个,本小海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

“好吧。”马珊云无奈地叹口气,我现在就去找个卫生室开证明。

“那咱什么时候去鲁阳?先商量个时间吧。”唐振华拦住了正要出门的马珊云,提醒道,“定好了时间再走,否则还得去你家再通知一遍。”

“还用商量啥啊,那就明天呗。”不和大家商议,陈雁飞直接宣布道,“既然咱们是要晚上干活,那咱就坐下午的车去鲁阳。”

“下午几点的车?直接就到车站集合吧?”马珊云期待着陈雁飞的确切答案。

“我记得是一点半有一趟车。”唐振华想了想说,“年前我去鲁阳大舅家去的时候,特意问过从鲁梁到鲁阳的发车时间。”

“那咱们就一点到车站集合吧,还得现场买票,得留出时间来。”陈雁飞说道,“说好了,咱们直接到车站集合。”

“好的。”众人都点头同意。

回到服装店,见姐姐正在打扫店铺的地面,本小海主动地去涮了拖把拖地。

“姐,我明天要和陈老师他们一起去鲁阳,你去不去?”本小海问道。

“你们去干什么?”本冬梅停止扫地,满脸狐疑地看着本小海。

“就是,就是”本小海一时语塞,以前没有向姐姐透露过要出歌曲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样给姐姐说。

“啥事还不能说?”本冬梅有些不高兴了。父亲刚刚去世,本小海就像没事人一样了,现在呢,又想到省城去玩,真不让人省心啊。

年前陈雁飞来店铺的时候,本冬梅也看到了,知道她是鲁梁一中初中部的老师,也知道他们都是搞音乐的。

而在本冬梅的潜意识中,搞音乐是非常高大上的艺术,但他们却更像不务正业的玩耍。

比如本小海瞎编的那首叫“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的歌曲,是那么没品。但他们连那样的歌都要唱,直接让她想不通,这哪里像艺术啊。

人家电视上收音机里那些唱流行歌曲的人才是真的音乐家啊,怎么会轮到本小海身上呢,包括那个音乐老师陈雁飞,也都不大可能。

所以,本冬梅认定了本小海是要跟着他们到鲁阳玩耍。唉,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啊,父亲刚刚去世,还是老实待在家里才好。

“我们是去鲁阳广播电台呢,他们想录一首新歌试试。”见姐姐不高兴了,本小海只得半遮半掩地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那你去干什么呢?”本冬梅接着问道。

我去干什么?本小海恍惚了一下,自己到底去干什么呢?自己已经把《隐形的翅膀》的歌词写给他们了,他们也根据本小海的哼唱记录了曲谱。

“我去跟着玩玩。”本小海心虚地说道,“姐,你也一起去吧。”

“我不去,你自己跟着他们去吧。”本冬梅又开始扫起地来,但是她的神色很不高兴。

如果真的只剩下自己在这出租房里住,想想还真有些吓人呢,本冬梅强忍住对未知夜晚的担忧和恐惧。

本小海虽然也不忍心把姐姐一个人扔在这出租屋里,但是为了将来能赚更多的钱,他不能不去。

只有到鲁阳去看看,才能知道怎样出磁带。他真的不敢相信只是利用广播电台的录音设备,就能成功地把那首歌曲录制完成,就能很快被千家万户所传唱。

现在,不知道鲁阳有没有传媒公司。不对,现在传媒这个词还没时兴起来吧,如果有类似的,应该叫做音像公司吧?

如果在广播电台不能完成他们的梦想,那就真得找专业的音像公司了。

在音像公司,应该不仅能录制歌曲,他们应该还有专门的发布渠道吧。

389.大才子

第二天,本小海想拉姐姐去逛街,但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本小海看得出,姐姐还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之中,根本不愿意出门。

其实刚过完春节,街上的大部分店铺都还没有开门,也根本没有什么可逛的地方。

“姐,你又没事儿,在家里憋着干啥?不逛街也行,咱们去爬旁边的雅鹿山吧?”本小海不死心,他怕姐姐再憋出病来。

经不住本小海的反复劝说,本冬梅勉强答应了。

雅鹿山,就在鲁梁县城的西北角上,从服装店步行过去,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雅鹿山不高,也不大,但是在这不高不大的山上,却有一座庙宇,供奉着文曲星。

据说,附近曾经先后出过三个状元,所以雅鹿山又叫状元山。

附近的乡民都以这三个状元为榜样,教育小孩子要好好学习,长大好金榜题名。

姐弟俩很快就爬到了山顶,来到文曲星庙前。这座庙宇不知道建于什么年代,反正是很有年头了,因为那青色的砖墙已经风化得斑斑点点,很有一股古朴的气息。

庙宇的门打开着,本小海两个人便信步走了进去。

庙门内门的两侧,各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分别有一个和尚,他们都穿着紫铜色的棉袍。

本小海他们进来的时候,两个和尚正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怎么显得这么不协调呢,本小海不由得觉得别扭,文曲星与和尚有什么联系吗?文曲星庙里怎么会有和尚把门呢?

见到本小海二人进来,其中一个和尚笑问道,“施主,烧支香吧?”

本小海摆摆手拒绝,而本冬梅却问道,“买一炷香多少钱?”

和尚皱皱眉头,不悦道,“施主您错了,您是求一炷香,不是买一炷香。”

本小海拉拉本冬梅,“姐,咱不烧香了吧。”他并不是心疼香钱,而是他什么都不相信。

特别是当他看到那个文曲星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的轮廓来了。

“烧一注吧。”不知道为什么,本冬梅此时特别执拗,有一副不烧香就不走的架势。

“那就给来一炷香吧。”本小海无奈地屈服了,掏出十块钱给了那和尚。

和尚收了钱,笑眯眯地帮本冬梅点燃了香,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吉祥话。

本冬梅虔诚地用双手握着那炷粗粗的香,恭敬地插在文曲星面前的香龛里。然后又认认真真地跪在蒲团上上叩了三个头。

然后她就趴在那里念念有词,看得本小海直想笑。

“姐,你求的啥啊?”出了庙门,本小海好奇地问。

“就是求文曲星保佑你考上个好大学啊。”本冬梅并不隐瞒。

“姐啊,我还有两年半才考大学呢,现在求愿也太早了吧。”本小海苦笑不得,他也纳闷姐姐怎么就知道这个文曲星是管考学的神仙呢。

“赶早不赶晚。”本冬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姐,我可能会在鲁阳待好几天,你在这里每天出来逛逛啊,别总憋在服装店里啊。”本小海从内心里感到愧疚,姐姐在县城里并不认识其他人,连个一起玩的人也没有,真后悔这么早就把她待到鲁梁来。

可是,不带姐姐过来,让她一个人待在老家屋子里,她更会睹物思情啊。

“你放心吧,记得咱店里还有几本杂志呢,没事我就看杂志玩。”本冬梅阻止不了弟弟去省城,也只能让他无牵挂地去。

回服装店简单吃了午饭,本小海背起早就收拾好的小包就出门了。尽管不放心姐姐,但是为了开辟赚钱的路子,也只得狠心让她独自在服装店了。

六个人相聚在鲁梁车站,像一群孩子似的叽叽喳喳,引来其他旅客的不时侧目。

“如果咱们成功了,都成了名人咋办啊?”唐振华有些兴奋地说,他昨晚肯定没睡好觉,他发红的眼睛出卖了他。

“唐大哥昨晚想媳妇想失眠了?”本小海虽然猜测他是想出名想失眠了,但还是用打趣的方式问。

“想媳妇?你大哥我可没媳妇可想啊。”唐振华愣了一下才反驳道,而且他几个人早就被本小海的话逗笑了。

“没媳妇才想媳妇啊。”本小海继续贫着。

“小屁孩,知道的可真不少。”唐振华轻轻拍了本小海的后脑勺一下。

六个人为了方便说话,很自觉的坐到了汽车的后面。还没过元宵节,外出的人很少,汽车上还有很多空座位,其他旅客也都坐得稀稀拉拉的。

“小海,除了隐形的翅膀,你还有还有什么好听的歌?”陈雁飞想着,乐队要想出名,仅靠一首歌肯定不行吧。

本小海想了想,不能太高调,也不能太低调,这个度还真难把握啊,于是他非常含糊地回答道,“应该还有很多吧,因为有时候会有很多旋律和歌词会不自觉地在脑海中飘荡,只是我没有仔细整理过。”

“很多,很多?”几个人都看着他,那首隐形的翅膀已经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了,如果还有很多很多,那他的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功能。

“把你以前想的一些片段唱唱?我们欣赏欣赏?”陈雁飞的眼睛里闪着光亮,如果真的再能出来几首像隐形的翅膀一样好的歌曲,那他们乐队就真的会名声鹊起了。

当然,本小海这个作曲作词者,更会引起轰动吧,毕竟他年龄这么小,就能写出如此多动听的歌曲,不是神童还能是什么。

“好吧,我想想。”本小海开始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他想起重生前刚从酷狗上听的一首歌曲《站着等你三年前》,好像是一个名叫王琪的歌手唱的。

本小海也不知道这个王琪是不是原唱,但是真的非常非常好听。

“哥哥做胡杨等你三千年,生也等你,死也等你,等到地老天荒黄,我的心不变。”既然说了是片段,本小海也就不好唱整首的歌,所以从中间唱起了他认为最好听的这几句。

虽然本小海的嗓音并不好听,没有成年男人的浑厚,也没有童音的纯净,但是那凄美的旋律以及忧伤的歌词瞬间打动了几个人。

就连前面的一些乘客也忍不住向他们这边看来,甚至有一个小姑娘直接从前面走到后面来坐了。

然而,本小海只是唱了这几句便戛然而止,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叹口气说,“灵感总是犹如昙花,美好只在瞬间,过后就再也捡拾不起。”

还沉浸在旋律中的马珊云听到本小海的话,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啊,小海这几句谦虚的话,都能说得这么优美,真是大才子啊!”

390.胡杨三千年

过了一会儿,杨春虎突然问道,“你这曲调这么忧伤,可是这歌词也太夸张了吧?谁能活三千年啊,还要等三千年。”

本小海被问得一愣,他以前只是觉得这歌曲好听,却从没想过歌词的逻辑性。

不过,本小海的语文也不是体育老师教的,马上就找出了反驳的理由,“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句诗该是听说过吧,谁也长不了三千丈的头发啊,可这诗却那么有名。”

“是啊,夸张,夸张吗,如果说是等你一辈子,那个词就没这么美了。”唐振华附和道。

“这歌词里提到了胡杨,胡杨确实是能存在三千年的传说。”陈雁飞用眼神征询着本小海,“你歌词的灵感是不是取自胡杨?”

本小海现在更是蒙圈了,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关于胡杨三千年的传说,难道自己装的过头了,要在他们面前出丑了吗?

不,绝对不能啊。陈雁飞既然这么问了,这个词中的三千年就绝对不是白发三千丈那样的修辞手法了,难道真和她说的什么传说有关。可是自己却真的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啊。

“还是陈老师学识渊博啊,这个词是和那个传说有关。陈老师,你就给他们普及一下那个优美的传说吧,免得他们再说我瞎编乱造。”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本小海不得不捧一个贬一个。

听见本小海的恭维,不,听见本小海承认了歌词与传说的关系,陈雁飞禁不住兴奋起来。她也是上学时听同学说起过关于胡杨树长寿的说法,没想到这冷门的知识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胡杨树生长于沙漠之中,能牢固沙地,则遮挡狂风飞沙。但是最被人称道的却是它坚韧的品格。”见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陈雁飞不觉自豪地侃侃而谈。

“胡杨树的根扎得很深很深,透过干燥的沙层扎根于热土,那热土层有水分,有养分,胡杨树善于吸收,善于利用,因此,经历风沙冰雪的考验,便更加遒劲苍挺,直指云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它能活一千年。”

“悠悠一千年,胡杨树矫矫挺挺,郁郁苍苍,人们衷心赞美它:生而不死一千年!”

陈雁飞的声音很圆润,很柔美,再加上她诗一般的语言,让几个人听得如此如醉,这哪里是在讲传说,而是在朗诵抒情散文啊。

“当胡杨树颐养天年后含笑长逝,尽管枝叶零散落尽,躯体枯干成柴,但仍以一份执着,一缕幽思,化成千年精灵:死而不倒一千年!”

“活着站一千年并不难,那是生命的旺盛、茁壮;生命萎蔫了,失去绿叶,失去风采,随着时间的推移,枯枝逐渐干裂、败落,树干也渐皲裂,但仍昂然毅立一千年!谈何容易”

“当胡杨树的根基断裂,树干失去支持而轰然倒地时虽然身已干枯,但停止跳动一千年的心仍有温热,它要伴随保护过它的热土再度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胡杨树与沙漠脉脉相依,息息相关,生在沙漠,死在沙漠,倒在沙漠,纵使叶已尽,身已枯,也要献给沙漠,那是对沙漠缠缠绵绵的痴爱,也是轰轰烈烈的爱恋,更是坦坦荡荡的忠诚!”

听着陈雁飞沉醉其中的解说,本小海也终于明白歌词所深含的意义了,这首歌的坐着原来是想用胡杨来表达对爱情的坚贞啊。

可是,为什么陈雁飞的讲解那么具有诗情画意呢,简直不像人说的话。

“陈老师威武啊。”本小海由衷赞叹道,“如果我来说的话,也就是干巴巴的三句话:胡杨能活一千年,死了能站立一千年,倒了还能一千年不腐烂。”

“臭小子,你这是笑话我说话嗦吧?”陈雁飞白了本小海一眼,不慢地说。

“陈老师,冤枉啊,我是确实佩服您散文诗一样讲故事的风格啊,如果您您去写诗,如果您写散文,一定会成为大家的。”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真的佩服您的才华啊。”

见本小海说得严肃认真,也就信了他的话,不过此时陈雁飞却又谦虚起来,“其实,以前听过同学讲胡杨树的故事,而前几天恰恰又在一本杂志上看了写胡杨一篇散文,很喜欢就多看了几遍。”

“那陈姐也很厉害啊,这就相当于过目不忘了啊。”马珊云也由衷地夸奖道。

既然陈雁飞已经把胡杨三千年的含义诠释得这么清晰了,本小海所有借坡下驴。

刚才不是说只是记得歌曲的片段吗?既然陈雁飞把胡杨三千年的事情说得这么优美,自己就索性趁机把整首歌曲弄出来好了。

本小海的心中,其实也存了更加自私的想法,那就是现场展示一下实力,让他们明白和自己合作,真的能源源不断地创作出好作品来,能够舍得花本钱投资歌曲,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我知道怎么能让这首歌变得完整了。”本小海沉吟片刻,故弄玄虚地道,“你们听听,这样唱这首歌可以不?”

几个人不禁瞪大了眼睛,本小海竟然要现场创作歌曲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天才少年啊,在这晃晃荡荡的车上,听了一个小故事,就能完成一首歌曲?

就在大家诧异的功夫,本小海已经张口唱了起来:“我翻过了雪山来到了草原,只为在你出嫁前再看你一眼。说好了要一起到海枯石烂,难道你忘了我们发过的誓言。”

“阿妈说我们就是缘份太浅,阿爸不说话抽了一夜的烟。在你的毡房外我唱断了琴弦,看着你走远我把泪流干。妹妹你要做一只绝情的雁,哥哥做胡杨等你三千年,生也等你死也等你,等到地老天荒我的心不变。”

大家呆呆地听本小海唱完,忍不住鼓起掌来。

而陈雁飞的眼里竟然溢出了眼泪,听着本小海的歌声,她仿佛看到胡杨树曲折向上的枝丫,看到翠绿的叶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本小海竟然把胡杨树和等恋人的痴心人联系起来,唱得人心里充满了伤感。

可是这个本小海,明明就是个孩子,怎么能讲这种失去恋人的感觉描绘得如此深刻呢?难道他还用了另一层比喻?

他用胡杨比喻等待恋人的坚持,是否又是用恋人来比喻他刚刚去世的父亲呢?

于是,陈雁飞用怜悯的口气对本小海说,“小海,这首歌是好听,但是你可不要沉浸在这种让人难过的情绪中啊。”

本小海可不知道陈雁飞心里的千回百转,他只是笑了笑说,“放心,不会的。”

本小海确实不会沉浸这歌曲的忧伤情绪中,因为他真的没能真心理解原作者的创作背景,他只是一个剽窃别人创作成果的窃贼呢。

391.又到鲁阳

当本小海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唱的时候,陈雁飞他们也只是觉得他才华横溢,有写歌词和编曲调的天赋。

而当他把整首歌完整地唱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被这歌曲所承载你的情感所感染了,他们沉浸在忧伤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恍恍惚惚就被带入了一片苍凉的沙漠或草原,一个红嫁衣的女孩渐行渐远。

一个男人在独自伫立一侧,看着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他的眼中透着深深的伤悲。

他心中深深爱恋着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娶走了,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在这里等她三千年。

看着陈雁飞他们略带伤感的表情,本小海却忍不住想笑。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怂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

还特么要等人家三千年,哪怕只是三年以后,人家就带着娃娃赶集去了。

三千年后,化成的灰烬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首歌确实好听,否则也不会流行起来,也不会让本小海到现在都还能唱出来。

本小海也就停止了吐槽的想法,自己还想利用这首歌赚钱呢,怎么能这么没品味地妄评这么好听的歌曲呢。

一路下来,唐振华已经也把站着等你三千年学会了。当他唱出来的时候,大家的感受自是不同,他的音色比本小海好了不止十个等级。

这次不只是他们几个沉醉了,就连车上的其他乘客也都被感染了,不约而同地跟唱起来。很快这辆车上就全是等你三千年的声音了。

有人能跟上唐振华的节奏,轻轻地哼唱着。有些人就特没有节奏感,乱七八糟地随意唱着,整辆车就显得乱哄哄的了。

本小海在这纷杂的环境中,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还随着汽车的颠簸节奏打起了轻轻的呼噜。

睡梦中,他感觉自己坐在了电脑前,打开了酷狗软件,一首首地听着里面的流行歌曲。而瞬间,那些歌曲就像是会飞一样,尽数飞进了自己的脑海中。

如果这些歌曲都能被自己偷窃到这个可能还没有网络的年代,会不会造成地震般的轰动呢?自己是不是就成了靠艺术发大财的大富豪呢?

“小海,别睡了,你看你哈喇子都流到脚丫子上了。”唐振华的话,引来了大家的哄笑。

然而,本小海却无动于衷,他明明听到了康振华的话音和大家的笑声,可自己的思维却清醒不过来,手脚也动弹不得。

“别装了,马上到了。”陈雁飞用力晃了晃本小海的手臂。

本小海缓缓地清醒过来,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车里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正从行李架上向下取东西。

“到鲁阳了?”本小海喃喃道,他看看窗外,就是鲁阳汽车站的景象。

“到了,到了。”杨春虎朗声道,“小海,赶紧拿好你的行李物品。”

本小海哪有什么行李物品啊,就只是用书包装了一些洗刷用品而已。他摸摸口袋里的钱包还在,就放心地笑了。

他们下车后,又转乘了16路公交车,很就到了省广播电台大院。

门卫并没有放他们进去,而是给陈雁飞的同学打了电话,让他下来接待客人。

本小海本以为陈雁飞的同学是个漂亮的女人,没想到却是个男的,鼻子下面还留了一撮小胡子,像极了抗战片里的小鬼子。

“这是我同学,胡旺。”陈雁飞介绍道。

本小海抬眼看看胡旺的小胡子,觉得这人确实人如其名啊,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家伙,这么高兴啊?你叫什么名字?”胡旺笑眯眯地问。

不等本小海回答,陈雁飞却瞥了他一眼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啊?我这就给你介绍他们。”

陈雁飞先把乐队其他四个人的情况说给了胡旺后,才开始介绍本小海的情况。

本小海并没有不受重视的感觉,他明白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但是,陈雁飞并没有轻视他的意思,而是把他当成了压阵的,把所了解的本小海的情况进行了详尽的介绍。

“哇,神童啊,才高一的学生,就会写歌词,也会编曲子了啊。”胡旺夸张地说着,他的声音生动无比,就像是电影上的配音,很悦耳。

“谬赞了。”本小海浅浅地笑了笑,算是接受了胡旺的称赞。他现在只是奇怪胡旺为何不让他们进去,反而在这大门口讨论事情。

“走,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吃个晚饭,晚上咱再过来。”胡旺终于做了决定。

“既然是晚上在这里干活,那就不用找地方住了吧?”本小海说道,说完才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这么多人呢,都是富家子弟,怎么会在乎这点住宿费呢。况且白天也需要休息啊,不找宾馆住下,怎么能休息好呢。

胡旺看着陈雁飞,用眼光征询这她的意见。这几个人住或者不住,他们得有一个统一的决定吧。

“先找宾馆。”陈雁飞毫不犹豫地说,根本没考虑本小海刚才的建议。

不考虑才好,本小海松了口气。如果真不找宾馆,后面几天可就有的受了。

总共六个人,两个人一个房间,倒是一点也不浪费。杨春龙两兄弟形影不离,本小海当然只能和唐振华一个房间。

“唐哥,先洗个澡再去吃饭?我得有半个月没洗澡了。”看到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本小海不禁兴奋起来。

正值冬天,老家里根本没有洗热水澡的条件,所以只能任由自己一直脏下去。而回到鲁梁,他也没有来得及去澡堂呢。

“好,我们等你一会儿。”唐振华笑着说。他并没有笑话本小海的意思,虽然他住在县城,在家里就能洗澡,但他也能想象出来农村人冬天洗澡的艰难。

然而,当本小海打开水龙头好半天,不见一点热水出来,心里就有千万匹曹尼玛在奔腾了。看着这么高档的宾馆,怎么会没有热水呢?

“唐哥,唐哥,你去问问为啥没有热水?”本小海大声喊着,然而外面却没有半点动静,看来唐振华是真的去找陈雁飞了啊。

如果真的没有热水,自己叫破天也没什么用啊。恢复了理智的本小海,只得无奈地把衣服重新穿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脱一穿的功夫,但本小海却觉得身上很不舒服,甚至感觉某些地方都有些发痒了。

该死的心理暗示。本小海极力控制住想要伸进衣服挠痒痒的冲动,下楼去服务台咨询关于热水的问题。

然而答案很奇葩:本店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送热水。

本小海不禁再度苦笑,这也许是这个时代的宾馆特色吧?

392.我太难了

到了录音室,本小海才明白了一些关于音乐录制的常识,和他以前理所当然认为的竟然大相径庭。

伴奏乐曲的录制和歌手歌声的录制是分开进行的。

要先录制好伴奏乐曲以后,歌手再戴着耳机听着伴奏唱歌,单纯录制歌声。最后再把伴奏和歌声合成在一起。

“为什么不一起完成呢?那样多省事啊?”本小海天真地问道,他是真的不懂,而不是真的天真。

“单单录制伴奏音乐,就得反反复复,选取最正确最好听的片段进行剪辑,才能出来完整的伴奏。”说话的时候,胡旺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惹得本小海老是有种想给他揪下来的冲动。

“而歌手唱歌,也并不一定能一气呵成,也是通过选取最好的片段进行剪辑。如果伴奏和歌声同时录制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出好的歌曲来。”胡旺继续耐心地给本小海科普。

怪不得陈雁飞他们录制的“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的歌曲那么别扭。有的地方音乐节奏不紧凑,声音也忽大忽小。而有的地方歌声还有点跑调,那就是粗枝大叶录制的结果。

反正那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歌曲,就像打油诗一样,大家重点听的是歌词的诙谐趣味,而不是音乐的优美。

也怪不得陈雁飞坚持不在他们自己那里录制隐形的翅膀,原来是因为他们的设备以及技术都不入流啊。

他们原本就是仅仅靠一台比较高档的复录机,翻录一些盗版的磁带倒卖,赚取一些零用钱呢,他们以前从来没想过要搞什么原创呢。

如果依靠他们的录音设备和录音技术,搞真正的原创音乐作品,简直是痴人说梦啊。

但即使在广播电台这里的录音室里,即使有胡旺这个专业技术指导,他们折腾了一整夜,依旧没有把伴奏部分搞定。

当然,唐振华更是没有录制歌声的机会。

唯一让唐振华感到欣慰的是,他满怀豪情地为胡旺清唱了一遍,得到了这位技术指导的大加赞赏,甚至断言:“这么好听,这么励志的歌肯定能火。但是如果坚持咱们自己编曲配乐,会连累了这首歌的红火啊。”

胡旺是以专业的眼光说出来的大实话。

而这大实话,却真正地让陈雁飞他们几个黯然神伤了。

如果另外找更专业的人员编曲配乐,那当这首歌火遍全国的时候,可就一点也没有他们的功劳了。

唐振华也只能讪讪地请求胡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到夜里再让我们试试吧。”

其实他倒是不用担心自己,他对自己的歌唱实力很有信心。只是他觉得如果只有自己单独成功飞出去,而不顾带给他唱歌机缘的陈雁飞,他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另外,他也怕本小海找了更专业的音乐制作团队以后,连歌手也一起换了。如果真的那样,就真的麻烦了。

本小海也明白这首歌更适合女歌手唱,但是既然唐振华唱得也不差,他目前还真没打算换人呢。

因为他以前从没接触过音乐艺术这个行业,里面的水有多深,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

如果早知道录制歌曲这么麻烦,还不如从自己熟悉的一些行业下手呢,比如电子电气,赚钱也许更容易些呢。

而且,人怕出名猪怕壮,万一一个操作不慎,暴露了自己重生者的身份,或者是一不小心用了已经存在的歌曲,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侵权盗版了。

本小海越想越后怕,暗暗下定决心,只是录制隐形的翅膀这一首歌,不,只录制两首歌,加上站着等你三千年。

一整夜都没有搞定伴奏,这让几个人都有一种挫败感。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宾馆休息,还要再折腾一夜呢,白天可不能休息不好。

然而,到了宾馆,唐振华却又来了精神,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哼唱着隐形的翅膀和站着等你三千年。

本小海郁闷地躺在床上,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了,便没好气地说,“唐哥啊,你能不能不唱了啊?”

“怎么?小海,我唱的不好听?”唐振华迷之自信地问,而他心里却真怕本小海觉得他唱得不好听呢。

“唐哥,你最喜欢吃什么啊?”本小海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斜睨着他问道。

“我最爱吃红烧肉。”唐振华还以为本小海馋了,想着中午要吃啥好吃的呢。

“唐哥,那让你每天都吃红烧肉行不行?”本小海干脆坐了起来,追问道。

“当然不行了,人哪能天天吃一样的东西呢?”回答完毕,唐振华才想到是被本小海套路了,原来这家伙是听烦了这两首歌啊。

见唐振华笑得尴尬,本小海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以免让他更加下不来台。

唐振华也讪讪然地躺到床上去睡觉,过了一霎儿,他又爬起来把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

尽管很困,但本小海却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大白天睡觉,质量就是不能保证啊。

他能清晰地听到窗外汽车路过的声音,听到大街上人们的喧哗声。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陪父亲来鲁阳看病,那情景依旧历历在目。而如今,和父亲又一次阴阳相隔,本小海不禁再次潸然。

纵使自己是重生之人,也不能抵不过时光无情啊。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好吧,该走的终究留不住。无论是时间,还是亲情。也许老天让自己重来一遭,只是他老人家的一个疏忽,根本没想赐予自己心想事成的好运气。

即使是重生者,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啊。原以为把将来的那些流行歌曲带过来,就能轻易地赚到钱,没想到竟然也是这么难。

本小海想起以前刷抖音的时候,经常听到的那句话“我太难了!”

那句话用在现在的自己身上,真的是再恰当不过了。

但是,路再难走,也得向前走不是?

抄袭流行歌曲这条路不能赚到快钱,那还是好好经营服装吧,先把学费、以及生活费赚到再说。

还得抽空再去阳口大市场看看,今天都已经正月十一了,说不定批发市场那里已经开始营业了呢。

如果能在回鲁梁前开业,那就劳烦陈雁飞他们帮自己批发一些春季服装回去,也不枉白来一趟鲁阳。

而且,陈雁飞和马珊云也都是穿戴时髦的人儿,恰恰也能借用一下她们的审美呢。

393.饿肚子

本小海胡思乱想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是被唐建华揪着耳朵叫醒的。

“小海,起床了,起床了。”看着被揪住耳朵却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本小海,唐建华大声地喊着。

“这么大声音干啥?我又不是聋子。”本小海打开唐建华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那喊你这么多声,怎么没有反应?”唐振华没好气地说。

唐振华已经洗刷完毕,反反复复哼唱了好几遍站着等你三千年,还喊了他好多遍,本小海却一直没有反应,他不得已才去揪他耳朵的。

“我是懒得搭理你啊,唱歌那么难听。”本小海看着他戏谑地说。敢揪本大爷的耳朵,不打击死你才怪。

“你,你”唐振华几乎有种要气绝身亡的感觉,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他原本对自己的歌声非常有信心的,可是一觉醒来,觉得自己怎么唱怎么不对劲儿。

难道自己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刚才他就一直在自我怀疑的过程中。

现在被本小海一说,他就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直接分辨不出来本小海的话是真是假了。

“你啥啊你,一直唱这首歌,你就不烦啊?”本小海说着爬起来就踏着鞋子去了卫生间。

其实,本小海是非常佩服唐振华的这种勤奋和坚韧的。他本身的乐感和嗓音都非常好,又如此的勤奋,已经具备了能功成名就的基本条件。

如果有机缘,说不定真能大红大紫了呢。

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唐振华依然坐在床沿皱眉沉思,本小海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唐哥,刚才和你开玩笑的,其实你唱的很好听。”

“真的?”唐振华睁大眼睛看着本小海,像是被表扬了的小学生。他实在是服了这个臭小子,竟然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了,比针还真。你是我见过的人中唱歌最好的人。”本小海认真地说,在现实生活中,他确实不曾认识唱得更好的人。

本小海也是听过众多歌曲的人,尽管当时他已经是中年大叔,但是网络的传播速度多快啊,一旦有好歌出现,立刻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所以,尽管本小海本身唱歌不怎么好听,但是他能够听得出来别人唱的好孬啊。

唐振华的声音虽然毕不了那些流行的歌手,但是在现实生活中,确确实实是本小海听过的最好听的。

而且,唐振华的是声音,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声音啊,原汁原味地就进入了本小海的耳朵。如果经过包装和处理,说不定比那些流行歌手的声音还要好听呢。

总之,本小海对唐振华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说不定自己掌握的这些歌曲真的要由他来传遍天下呢,自己源源不断的财富也要靠他呢。

至于陈雁飞老师他们几个,虽然玩乐器玩得很溜,但是和那些大咖们比,真的可能差得太远了。

虽然本小海不能辨别出差别在哪里,但是他听胡旺那个专业人士的意思,离出作品的距离差得远着呢。

唐振华半信半疑地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怎么唱的遍数越多,越觉得自己唱得不好呢?”

“这是当然的啊,说明你上了一个档次了。”本小海随口说道。

“这是哪门子道理?”唐振华却有些迷糊了。

“这个还用讲道理啊?”本小海想了想,反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上了一个档次。”唐振华还真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尽管在他心里,本小海依旧是个小孩子,但他就认定了本小海并不是随随便便这么说的。

“就比如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霸,可能会觉得自己所有的题目都会了。而当他上了初中,他就会发现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东西没学啊。”本小海想起了这个大家都知道的说法。

“也是,也是,这个道理我也懂,只是没想到还能用到这里。”唐振华不好意思地看看本小海,原来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啊,怪不得这小子说没什么道理。

“几点了啊?我还真饿了呢。”本小海拉过唐振华的胳膊,直接去看他手腕上的表,“怎么就到了下午四点了呢。”

“你以为呢,咱们折腾了一整夜了,肯定睡起来就没个够了。”唐振华道,“走,叫他们起来,咱们出去吃饭。”

其实,陈雁飞两个女的以及杨春虎兄弟俩也早就醒了。只是觉得起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直接呆在房间里聊天了,没来打扰本小海他们。

此时,被本小海敲了门,便迅速地汇集起来出去找地方吃饭。

“这个时候出去吃饭还真是好,既当午饭,又当晚饭,咱们可省了一顿饭钱。”本小海调皮地说。

“是省了一段饭,可不一定能省钱。”陈雁飞笑着回应。

“怎么着?陈老师想请我们吃大餐豪餐?一顿饭顶好几顿的那种?”本小海笑了。

“小海,你可是想得太多了啊。”陈雁飞狡黠地笑着,“你想啊,咱们晚饭吃这么早?晚上还要干活,是不是夜里会饿肚子?”

“是啊,昨天夜里我就饿了啊,看你们这么用功,就好意思说。”本小海想起夜强忍饥饿的滋味,和现在的感觉差不多难受。

“其实,当时大家都饿了,是吧?”陈雁飞看看其他几个人,他们也都点头承认了。

“想想今晚还要饿肚子,真可怕啊。”本小海脸上挤出夸张的害怕表情。

“放心,咱们提前买些点心带着。”唐振华说道,“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你啊。”

几个人看着本小海,都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几个人的想法里,他们要吃的即是午饭,又是晚饭。然而从饭店的角度考虑,现在这个点,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而晚饭时间还没到来。

所以,他们沿着街道找了很多饭店,人家都是摆摆手说还没开始做饭呢。

几个人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得彼此的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不行,不能正儿八经地吃饭,那咱们先吃点烤地瓜可以吧?”本小海突然闻到了一阵香气扑鼻的烤地瓜味。

听见本小海的话,其他几个人也都用力吸了吸鼻子。然而看看四周,却没有卖烤地瓜的摊子。

肯定是在那拐角处。本小海小跑几步,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陈雁飞等人也快步跟了过去,看到本小海已经在一个地瓜摊子前指指点点了。

这下子,几个人除了肚子充满了被填充的**,就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394.心有余力不足

“真香啊!”本小海捧着一个热乎乎的地瓜在手上抛来抛去,鼻子却一皱一皱地吸着。

烤地瓜太热了,他只能问着空气中的香味,却无法用唇舌去品尝。

等他的手能够承受得住地瓜的温度时,便急急地嘶哈着揭下一片地瓜皮来,空气中的香味变得愈发芳香起来,他又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

其他几个人虽然都是成年人了,但他们的动作和本小海也没什么差异,都是对着手中的美味,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本小海轻轻地咬了一口,芳香瞬间扑了他一鼻子,又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

“真香啊。”本小海再次感叹着。

而其他人却并不赞美这扑鼻的香味,而是只顾贪婪地享用了。

“想不到这省城的地瓜也比咱们那里的好吃。”直到一整个地瓜吃完,杨春龙才由衷地感叹道。

“外国的月亮还比咱这里的圆呢。”本小海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本小海还没有吃完,才开始是解饿解馋,到后来就是细细地品尝了。

“你又没去过外国,你怎么知道外国的月亮比这里的圆?”杨春龙虽然不大说话,但说起话来也是一个杠精。

“好像你去过?”本小海反问道。

“啥逻辑啊?”杨春龙气极反笑,斜了本小海一眼,不再理他。

“那咱们现在干啥?总不能吃了地瓜就不吃饭了吧?”唐振华看看大家,“而且,现在去电台也太早了啊。”

“咱直接去找胡旺吧?晚上请他一起吃饭。”陈雁飞想了想说,“咱真是给他添麻烦了。”

“是啊,咱得好好谢谢他。”本小海人小鬼大地说。

昨天的晚饭,是胡旺请的,虽然不丰盛,但是人家尽了地主之谊,而且还陪着劳累了一整夜。

为了今天夜里继续指导他们,人家白天连班都不上了,这得是多好的同学关系啊。

“如果今天再熬一夜,还不能成功的话,咱就放弃吧?”陈雁飞的声音低了下来,透着浅浅的忧伤。

“别啊,咱们多练练,说不定就成了。”唐振华赶紧安慰说,其实他对乐队的实力也没有底气了。

昨夜的录音效果在那里摆着呢,怎么听怎么别扭。

平时那些看似没什么特色的普通歌曲伴奏,也比他们昨夜录制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们有种深深的挫败感,感觉不论多么努力,都难以达到那种高度。

难道在县城里待久了,成了井底之蛙?以为在县城里小有名气,就能录制自己的伴奏和原创歌曲了?现在看来都像是天方夜谭,像是海市蜃楼。

陈雁飞早晨还信誓旦旦地要再试一夜,睡了一百天后,现在是真的清醒了,真的明白了成功离他们有多么遥远。

“既然胡旺哥都答应了今天再试一夜,咱们就得再努力一次啊,万一能成了呢?”本小海见陈雁飞难过,心里也有些替他们惋惜,也只能苍白地安慰着。

“是啊,小海说的对。”其他几个人也没什么信心了,但是心里终是有些不甘。

他们赶往广播电台的宿舍楼,打听到了胡旺的房间。然而他们赶到后,却见一把锁挂在门上,胡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咋办?”几个人面面相觑。

“可能也和咱们一样,他早就饿了,去找地方吃饭了吧。”本小海猜测着。

“可能吧。”陈雁飞叹口气说道,“算了,咱们还是自己去吃吧。明天再请他,提前给他说好。”

几个人重新回到街上,却有很多饭店已经开门营业了。

经过一路折腾,已经五点多了,满天晚霞映得街上的房子都泛着金灿灿的光泽,让人在这寒冷的冬季感觉出一丝温暖。

“真好!”本小海仰头看着,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

“是啊,真好看。”唐振华也赞叹道,“也许这是个好兆头呢。”

“但愿吧。”陈雁飞淡淡地说,她是最了解大家的水平的,她感觉不到任何希望。

几个人心情不好,也就没有了想大吃大喝的打算,找了一家好米把子肉店,随便打发了肚子。

有原来的地瓜垫底,陈雁飞和马珊云两个女的竟然没能把一份米饭吃完。

但是,怕夜里再饿,他们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一些类似月饼的点心。

那些点心是象棋的形状,比月饼小,但比月饼厚。里面的馅有很多种,都是以花的名字命名,比如桂花香、玫瑰香、荷花香等,让人听了就有食欲。

只是,不知道馅子里面是否真有这些美丽的花瓣。

无论真假,只要解饿就好,充饥才是食物的本质。

他们慢吞吞地来到广播电台大院,再次被门卫拦住。

“大叔,让我们进去吧,昨天晚上我们来过的,就是胡旺带我们进去的。”本小海向那个中年门卫解释道。

“昨天进去过也不行,还得他来领你们才能进。我再替你们打电话叫叫。”门卫大叔虽然坚持原则,但并不是刻板不好说话的人。

“等着吧,胡旺马上下来。”门卫放下电话,朝他们喊了一句。

“真是辛苦胡旺了,他果真比咱来的早呢。”陈雁飞说,她的眼里满是歉意“也不知道他休息好了没有。”

胡旺出来了,他的小胡子竟然被刮掉了,但是他的人却没有更精神一些,反而是显得疲惫不堪。

整整熬了一夜,谁又能精神倍增呢,白天睡觉的质量毕竟不能和晚上相比。

很明显,胡旺是真的没有休息好,因为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胡旺,你吃饭了吗?”陈雁飞关切地问。

“吃了。”胡旺的声音很勉强,“咱们出去说话吧”

六个人一起懵圈,电台不是都已经下班了吗?难道不该是进去吗?怎么还要出去说话?

虽然有疑问,但大家依旧很听话地跟着胡旺走了出来,走到离电台大门足有一百远的地方,胡旺才停了下来。

“雁飞,真的很对不起。”胡旺垂着头,低声对陈雁飞说道。

“怎么了?”陈雁飞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领导说不让外人到录音室录音。”胡旺艰难地笑笑,像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情。“领导昨天本来已经答应了的,今天又变卦了。”

“好吧,不让用就不用了吧。”陈雁飞长出一口气,反而像被解放了似的,“胡旺,真是难为你了。”

陈雁飞说着,抓住了胡旺的手,用力握了握,“本来我们就没有这个实力,反而连累你挨了领导的批评,真的很过意不去。”

“只要你们不怪我就好。”胡旺也舒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真想把事情办好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395.不敢试穿

“胡旺,其实我们也已经打退堂鼓了,即使让我们再录一夜,也未必能成功。”陈雁飞低声说着,表面上是想安慰胡旺不要自责,实际上是在表达对未来的不自信。。

“不过,这首歌确实很好听,建议你们去音像公司去看看。我知道水鸣路上有一家音像发行出版社,你们可以去问问。”胡旺依旧尽着老同学的责任,是真的想帮助他们。

“那就感谢胡哥了。我们明天去看看。”唐建华听见这个,熄灭的希望又再次燃起,他不想放弃做歌手的机会。

“谢谢胡哥啊。”本小海紧跟着说,毕竟如果能发行磁带的话,会赚很多钱的。

“胡旺,既然今天夜里不录了,跟我们一起逛街玩玩吧?”陈雁飞邀请道。

“真不好意思啊,我就不去了。我想直接回宿舍睡觉。下午领导就叫我回来上班了,我没休息好呢。”胡旺笑得很勉强,他的脸上确实有深深的倦意。

“那好吧。如果我们明天不回鲁梁,明天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如何?”不论结果如何,胡旺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总要找机会谢谢他的。

即使明天真的要回鲁梁县,这客气话也是要说到位的。否则,胡旺给帮了忙,连句客气话都没有,以后可怎么再联系。

“雁飞,咱们都是老同学,你也就不用客气了啊。”胡旺依旧笑着,“以后再来鲁阳的时候,随时找我就行。”

“不是客气,我是说真的。如果我们不走,明天下午四点前到电台来找你。如果过了四点我们没来,那就是回鲁梁了。”陈雁飞不厌其烦地解释着,她总觉得怎么做都难以感谢胡旺对他们的帮助。

“好吧。”胡旺也就答应了陈雁飞的约定。

而本小海却是满头黑线,这个时代还真是落后啊,不说网络、手机之类的通讯方式,就连固定电话都不普及啊。

胡旺单位里是有电话,但是大街上却没见过公用电话呢,明天能否一起吃饭,还真没办法提前约定呢。

现在根本无法确定明天是否回鲁梁,所以也只能像陈雁飞所说的,设定一个逻辑条件,如果怎样就要怎样。

本小海虽然早就享受过电话、手机、网络所带通讯便利,但是他却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时代的现状,也只能承受这些不便利。

和胡旺分别以后,六个人便沿着街道随便逛起来。

虽然只有两个女人,但是四个男人却不得不顺从着她们的逛街节奏。她们的爱美天性决定了她们所逛的主要场所为服装店。

逛女性服装店,本小海求之不得,他也想早点掌握今年春季的流行潮流啊。但是其余三个大男人可就觉得百无聊赖了。

“小海,来,帮我参谋下这件风衣如何?”陈雁飞指着塑料模特身上的一件浅灰色风衣道。

本小海抬眼望去,眼前也是一亮。整个风衣的主颜色为浅灰色,但是领子处却用了很大胆的天蓝色,同时左右两个口袋处也有两条天蓝色的袋口。

这三抹天蓝,让这款浅灰色风衣瞬间活了起来,如果穿风衣的人站在万紫千红的花丛中,也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我觉得很漂亮,陈老师,您可以试穿一下的。”既然她问了,本小海也就说出来自己的感觉。

“确实很好看。”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说。

“老板,我试试这件衣服可以吗?”陈雁飞指指风衣,对早就站在身旁的服务员道。

“您确定要买吗?”服务员犹豫着问。

就这服务态度?不试穿好怎么能确定买还是不买?本小海叹口气,即使在省城,这服务行业的经营理念也不行啊。

要不怎么有这样一个说法,一些大商店的经营利润还不如人家摆摊的赚钱呢。

听到服务员这么问,陈雁飞反而有些犹豫了。万一试穿了不买,那就可能麻烦了。

“陈老师,现在都七点了,电影快开演了,明天再来买衣服吧。”本小海打破尴尬,急中生智道。

其他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也反应过来,附和道,“明天再来吧。”

“抱歉了啊,老板,我明天再来。”陈雁飞也明白了本小海的意思,歉意地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嗯”了一声,面色不悦地回到收款处。

“怎么这个态度啊?和欠了她五百块钱似的。”出了服装店,马珊云嘟囔道。

“不只是服务态度不好,这衣服价格也不低呢,我看到上面标着一百一十块钱呢,相当于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本小海说道,虽然他知道陈雁飞并不差钱,但一件普通的风衣绝对不值这个钱,又不是什么名牌衣服。

本小海之所以认为那件风衣不是名牌,是因为服装店里的衣服各种牌子的都有,并不是专卖店性质的店铺。除了装修精美,服装摆放整洁有序之外,实在看不出这些衣服高档在哪里。

“看着是真好看呢。”陈雁飞还是感到有些遗憾,但是让她花一百一十块钱去买,也是有些不舍得,所以听到本小海的借口时,也就毫不犹豫地打消了试穿的念头。

毕竟服务员提前问了他们是否确定要买。到时候试穿了再不买的话,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呢。

可能并会不发生强买强卖的事情,但是一旦发生争执,也是平添了许多麻烦。

“明天咱去阳口大市场去看看,那里的衣服多的是,都很漂亮,而且还不贵。如果那里有这款衣服,我觉得顶多二十块钱。”本小海提议道。

“怎么可能?”陈雁飞和马珊云一起惊呼。

“可能不可能,明天去看了就知道。”本小海神秘地说。

“那里男人的衣服是不是也很便宜啊?”听见阳口大市场的女装这么便宜,杨春虎好奇地问。

“当然啊,那里可都是批发价,而且都是从南方进来的货,肯定又流行又质优价廉。”本小海像是公布了天大的秘密,让大家一片哗然。

瞬间,他们都像是忘记了录制歌曲失败所带来的伤心难过,沉浸在对漂亮衣服的向往中。

396.还是那个人

虽然不是南方城市,鲁阳的夜晚也是很热闹的。

特别是刚过了春节,很多人还处于休息阶段,大家有的是时间。而且刚刚立春,大家都还穿着冬天的衣服,所以感觉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

无论什么年代,大城市总比小地方繁华多了,本小海感叹着。将来如果要想有更好的发展,还是要到大城市的。

考大学,肯定要奔着大城市去的,而且工作也要到大城市去,再也不能去齐港煤矿那种小地方了。

但是,齐港煤矿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啊,本小海又有些矛盾地想。

再仔细想想,本小海又释然了,既然重生改读高中都能遇上丁晓燕,那么如果自己自己读大学和在大城市工作,一定也会有丁晓燕相伴的,那么也会有本源那个儿子出现的。

本小海高兴地畅想着未来,看着街上的什么东西都美好起来,就连和自己一起逛街的这几个人也都变成了俊男靓女。

有了本小海关于阳口大市场衣服的描述,陈雁飞几个都经受住了各个服装店里美丽服装的诱惑,准备到大市场再进行扫货。

于是,逛街也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逛街,他们一件东西也没有买,只是在逛而已。

回到宾馆后,唐振华有些郁闷地问,“咱们就真的放弃了吗?”

“放弃什么?”本小海纳闷地看着唐振华。

“就是录制歌曲啊?”唐振华更加郁闷了,他没想到本小海这个家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一晚上,大家都没有再提起歌曲录制的事情。唐振华能理解其他接个人的想法,反正乐曲伴奏他们是无法完成了,录不录制歌曲对他们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本小海不同啊,歌曲是他写的,无论在哪里录制,他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啊。如果歌曲流行开来,作曲,作词都是他一个人的,成为名人指日可待啊。

可是,看这本小海的反应,好像他也不当一回事啊。他竟然还鼓动大家去阳口大市场看衣服,难道漂亮的衣服比做红一首歌还重要吗?

“明天大家商量商量再定吧。”本小海是真的犹豫了,自己没接触过的领域,真的很难把握。对于音乐行业,他是既没有吃过猪肉,也没有见过猪跑啊。

以前虽然也没有做过服装,但是服装店到处都是啊,看看人家卖什么衣服,再看看进货价格,只要有足够的差价可赚,就可以尝试着去做啊。

但是如何制作发布歌曲,他是真的啥也不懂啊,单凭想象真的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

而最重要的,这些歌曲并不是自己的原创啊,虽然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来自于自己重生前的时代,但毕竟是别人的创作,别人的心血啊。

自己就这么剽窃过来,究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小范围内,大家为了娱乐而唱,就像上次中秋节联欢晚会上丁晓燕和彭秋秋在班级里演唱一样,倒也没有什么。

但是要利用这些歌曲赚钱,利用它们为自己沽名钓誉,本小海心里便有些惶恐了。

当初,想着要来鲁阳录制歌曲,简直就是被金钱和虚名蒙住了双眼,被那虚无缥缈的想法蒙蔽了心智。

尽管如此,本小海心里依旧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真能给自己带了一笔钱财的话,录制这两首歌也未尝不可。所以,如果大家还想去努力一下,那就去找音像公司咨询一下吧。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唐振华的心里不由一阵失落,难道连本小海也要放弃了吗?

“我觉得咱们还是去试试吧,万一能行呢?”唐振华说的很快,情绪有些激动,他是真怕失去这个能成为歌星的机会呢。

“那明天就去胡旺说的水鸣路上去找找。”本小海点点头,既然唐振华有这个想法,去看看也无妨。

“好好,如果他们不想去,那咱俩去看看也行。”唐振华强调道,他真的很担心陈雁飞他们不配合了。

本小海抬眼看看唐振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们不是花样年华乐队吗?不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小集体吗?怎么这个唐振华要单独行动呢?

其实,仔细想想,本小海也能理解唐振华的想法。因为在电台录制时只是证明了他们的歌曲伴奏不靠谱,唐振华的歌唱还有机会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唐振华把这件事情直接说了出来,本小海就觉得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说出来就容易引起尴尬。

所以,本小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想了想才说,“咱们都一起来的,单独行动总是不好,也许他们也愿意去看看呢。”

“好吧,这件事情还是你做主。”唐振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本小海的意见,但他还是又强调道,“如果他们不想去,你也帮着做做思想工作。”

“好,好。”本小海答应着。而他躺在床上,思绪却又飘得很远很远。

重生以后,父亲比原来早病故了两年之多,姐姐也跟着自己到了县城卖服装,姐夫好像也变了大样。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人生轨迹确确实实产生了巨大改变,不只是舍弃了中专读了高中,而且竟然还在高中里遇到了老婆丁晓燕。

这重生以后的命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有了这么大的改变?是安排命运的人修改了程序?还是就是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呢?

本小海有些迷惑了,他多想有一个清晰的答案啊,他想知道自己重生以后的人生设定到底是什么,难道还是像那一生一样浑浑噩噩的么?

此时,本小海的内心像是分成了两个层面。

一个层面就是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当初,他一心一意想考高中,想多陪伴自己的父亲一些,而今,高中已经读了半年,父亲也已经不用自己陪伴。未来,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呢?

另一个层面就是对自己充满了迷茫。自己是重生了,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很多事情,为人也比原来大方得体了,做事也有想法了。但是,从实质上来讲,优柔寡断,缺乏人生目标,依旧是自己性格的主旋律。

也罢,按照道理来讲,自己重生了,只是回到了原来的某一个时间点重新开始。虽然可利用一些知识和经验去改变一些什么,但是,最最本质的东西没有变啊,那就是现在的少年笨小孩实质上还是那个中年笨大叔啊。

想到这里,本小海也就释然了,自己重生后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也就情有可原了,因为重生后的本小海还是那个平平凡凡的中年本小海。

397.霸道老头

同时,一种掌控不了自己命运的无奈和无力感觉袭上本小海的心头。

尽管心里有些悲观,第二天本小海还是主动向陈雁飞提出了去水鸣路找找音像出版社的建议。

“可以啊。”陈雁飞答应得很爽快。过了一个晚上,她也想通了,自己不能成为歌曲伴奏的演奏者,但也不能因此断了本小海的发展啊,而且还有唐振华呢。

杨春虎兄弟和马珊云自然是唯陈雁飞马首是瞻。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水鸣路的方向走去。

他们住宿的地方离水鸣路并不远,只是隔了三条街而已。在这个人的双腿还没退化到不想走路的年代,步行就是最好的交通方式。

鲁阳市阳光音像出版社,白底黑字的牌子方方正正地挂在铁门左侧的石柱上。而右侧的石柱上则挂了一个与之相对称的鲁阳市文化传播研究学会的牌子。

大铁门是紧闭着的,走进一看,还有一把大大的铁锁把着。

“唉,都八点半了,怎么还没上班呢?”唐振华深深地叹口气,非常失望地说,“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是不是没过完十五,还没开业啊?”陈雁飞分析道,“毕竟这不是政府单位。”

“可能就是私人开的公司呢。”马珊云也猜测道,“私人公司上班才自由呢,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

“你们想多了吧?”本小海突然呵呵笑起来。只见他在铁门上轻轻一推,上面的一个小门应声而开。

哈哈,哈哈,其他几个人也忍不住笑了一起来。真是一锁障目,不见小门啊。

然而,正当他们要鱼贯而入的时候,铁门旁边的小屋里走出一个穿军大衣的老头儿。

“干什么的?”他人未到,洪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几个人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都齐刷刷地看向本小海。虽然在他们的眼里,本小海依然是一个少年,但是在他们的心里,他却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我们是来谈业务的。”本小海说道,“我们想录一首歌。”

“录歌?”老头眯着眼睛扫视了他们一圈,“你们几个都不像唱歌的啊?”

这老头儿挺牛啊,难道他还能看出来谁像唱歌的,谁不像唱歌的?

“大爷,我们确实是唱歌的啊!”唐振华急忙说道,“我就是唱歌的啊。”

“那你叫什么啊?”大爷盯着唐振华看了几秒钟才问道。

“唐振华。”唐振华被老头儿看得不好意思了,连声音都降了八度。

“没听说过。”老头儿摇摇头,“来这里录音的歌唱家我都知道,你肯定不是,你们就别进来捣乱了。”

“大爷,这里总不能只给歌唱家录歌吧?”见老头儿要赶人,本小海反问道。

“可不就是啊。”老头儿不置可否地说,“不是歌唱家,录了歌谁听啊。”

“大爷,歌唱家也都是从普通人开始的啊。”难道就让一个看门的老头儿给否决了自己的前途?唐振华大声问道,他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

“你们就别费心了,进去也不会有人给你们录歌。录歌可不是录着玩的,是要卖磁带赚钱的。”老头儿自有他的见解,“一个普通人唱得再好,谁能买你的磁带?”

“大爷啊,你的任务只是看门,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何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本小海觉得这个老头儿真是过了,也就没好气地说道。

“小兔崽子,你说啥?就是不让你进咋了?”老头儿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直接把那扇小门猛地一关。

哐当一下子,若不是本小海退得快,他的鼻子就要被撞上了。

“爸,怎么了?”里面一个穿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从楼里走了过来。

原来这老头儿是里面工作人的老爹啊,怪不得这么有底气,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脾气。

“没事,没事,就是有几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想进来,说是想谈业务,想录歌。”老头儿嘿嘿干笑两声。

“爸,既然来录歌的,那就让他们进来啊。”中年男人笑着说,“隔着门说话算啥啊。”

“瑞川,你看看,你看看他们哪里像歌唱家了啊?”老头儿指着本小海他们,不忿地说,依旧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本小海他们听那中年人的话,感觉事情可能会有转机,便也没有直接离开。此时,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不想放弃呢。

或者说,直接被这看门的老头儿赶了出来,心里总不是滋味呢,如果能够进去,让这个老头儿下不来台,也能得到报复回去的惬意感觉。

“你们进来说吧。”叫瑞川的中年男人亲自打开了小门,招呼道。

老头儿站在一旁,满脸的不高兴,却也没有阻拦,任凭本小海他们跟着瑞川去里面楼里了。

楼道里静悄悄的,好像空无一人的样子,难道真的是没有人上班吗?本小海他们狐疑地跟着瑞川直接上到了二楼最东头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一张大大的办公桌直接摆在了房间的中央位置,墙边排着一排黑色沙发,应该是真皮的,泛着暗哑的光泽。

看这架势,瑞川应该就是这个音像出版社的社长,或者说是老板。那看门老头儿就是老板的老爹,也就怪不得他能保持这么暴戾的性格了。

“你们都坐下吧。”这瑞川老板并没有继承老头儿的暴躁脾气,煞是温和地问道,“我姓方,叫方瑞川。请问你们是想录歌玩吗?”

“录歌玩?”本小海没听懂他的意思,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方老板,我们自己写了一首歌,想让你们给录制成磁带发行呢。”

“发行?”瑞川惊愕道,“请问哪位是歌手,以前发行过什么歌曲?”

“我是歌手,以前没发行过歌曲。”不等本小海回答,唐振华抢先道。

“以前没发行过歌曲,就想录制出来发行?”方瑞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们了解歌曲的发行吗?”

看来,这方老板虽然脾气比他老爹温和,但这以貌取人,看不起人的毛病却完完全全地遗传了过来。

“不了解啊,所以我们才来这里找专家啊。”本小海如实回答道,但是他心里有点后悔进来了。就他们这个态度,真的很难让一个默默无闻的歌手成长为明星的。

“那我简单地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方瑞川倒是非常耐心,“从录音技术上来讲,录制歌曲没有什么难的,无论歌曲好孬,无论歌手好孬,我们都能完美地实现录制。”

“那真是太好了。”没等方瑞川说完,唐振华就激动地接话道。

398.被耍了

“你们明白包装这个词吗?”方瑞川说完这句话,看着大家的反应。

还以为什么高深的学问呢,原来就是“包装”这个词啊。本小海突然咧嘴笑了,难道这个烂大街的词汇在这个时代还是新词?不可能吧?

而其他几个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没人回答方瑞川的话。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说过,还是只是摆出一个虚心的态度。

“包装,就是我们公司对歌手进行形象设计,对声音特色放大,加上多渠道的广告宣传,在歌曲发行之前就把声势造出去。”方瑞川挺享受这种给人上课的感觉,解释的同时,眼光不停地在每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然而几个人却像木头一样,只是傻乎乎地听着,虽然眼里闪着求知的**,但是却连头都不点一下的。

“方老板,那您看您能把我们这个歌手包装出来吗?”本小海接话道。

“当然能啊,形象挺好的。”方瑞川仔细打量了唐振华一番,才慢吞吞地回答道。

“要不要听听他唱歌?”本小海知道包装能对歌手歌曲的推广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但他并不相信方瑞川刚才所说的,不论歌手唱得好坏都能给包装好?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五音不全的人也能成歌手了,谁相信呢?

“可以啊,那就唱首最拿手的歌吧。”方瑞川爽快地答应道,“直接清唱吧。”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本小海不禁对这个方老板的专业素养质疑起来。

“我唱隐形的翅膀还是站着等你三千年?”唐振华征求本小海的意见道。

“这是什么歌?没听说过。”方瑞川皱皱眉头道,“我不熟悉的歌曲,不好判断你的水平。”

“这是我们自己创作的歌曲!”唐振华抢着解释说。

“哦?你们自己能写歌?”方瑞川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不过你还是唱最流行的歌曲吧,如果嗓子好,再考虑唱你们自己的歌曲,或者我们找人专门给你写歌。”

听到这里,本小海不觉自嘲地笑了,刚才听这方老板说包装的含义,他还以为是不管声音如何都能包装呢。

“那我就唱一首信天游?。”唐振华觉得这首歌音调很高,能体现自己的真正实力。

“那就唱吧。”方瑞川点点头。

“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逝的岁月。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我的童年”唐振华只唱了几句,就被方瑞川打断了。

“嗓子不错,值得包装。”方瑞川很惊喜地说道。

唐振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陈雁飞几个人的情绪也高昂起来,就和他们自己被夸奖了一般。

只有本小海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情绪,他觉得这方老板的结论太轻率了。仅仅听了几句就判定唐振华可以包装?

唐振华的歌声虽然好听,但并没有达到那种惊为天人,仅靠一两句就能展现其实力超凡的程度啊。

“方老板,要不我再唱几句我们自己写的歌?”唐振华看出来本小海有些不高兴的神态,以为他为不唱他写的歌而失落呢。

而且,唐振华练了这么久的隐形的翅膀和站着等你三千年,他自认为这两首歌唱出来,比其它任何歌曲都能代表他的歌唱水平呢。

然而,方瑞川并不给他继续展现歌喉的机会,或者说,他并不给他们展示新歌曲的机会。

“不用了,你的嗓子确实很好。”方瑞川斜仰在老板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唐振华,“你真的想当歌星?”

“那当然了!”听见歌星两个字,唐振华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这个音像公司果真能造星?本小海也抓住了“歌星”这个词。其实他们一直想的,可不就是能让歌曲流行起来,能让人也成为明星,那样的话,何愁不财源滚滚呢。

只是,他们都没有什么经验,虽然心里想着,也不好意思把当明星的想法说出来。

“那好,咱们就谈谈怎么运作!”方瑞川挺直了身体,表情严肃地说。

几个人也都坐直了起来,要谈正事了,能不严肃对待么。

“包装一个歌手的前提是什么?”见大家都专注地看着自己,方瑞川一本正经地问道。

“当然是有一副好嗓音了!”唐振华抢答道,他的嗓音已经被方老板认可了,此时的他已经是自信满满。

但方瑞川却笑而不语。

“长得帅气,长得漂亮,站在舞台上能吸引人。”马珊云怯怯地说。

方瑞川依旧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要有一个像您一样的伯乐?懂得包装和运作的专家?”本小海也想不出其它的什么来,只得剑走偏锋,恭维方瑞川道。

“这个,这个”方瑞川被这马屁拍得措手不及,“也有这个因素吧,但这不是决定因素。”

“那是什么呢?”本小海彻底地被方瑞川绕晕了,包装歌手,连嗓音、形象以及包装技术都不是前提条件,那会是什么呢。

方瑞川嘿嘿笑了两声,才像宣布一个天大秘密似地说,“那就是雄厚的资金支持啊!”

“资金支持?”本小海本能地问出了声,这是要钱的意思?

“需要多少钱呢?”唐振华反应更快,直奔问题的核心所在。

“前期投入至少两万块钱!”方瑞川伸出剪刀手晃了晃。

“这么多?”几个人几乎同时长大了嘴巴。

“一万块钱可不多。设备、人员、形象、技术、广告、销售的投入都非常大。”方瑞川掰着手指头数着。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呢,本小海无力反驳。

“但是呢”方瑞川的话风一转,给他们描绘了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蓝图,“有投入就会有汇报,万一歌曲或者歌手火了,那时候可就是财源滚滚来了。”

“但是,如果火不起来,这钱就打水漂了是吧?”本小海没有被诱惑住,因为他没有这么多钱。

“只要我们包装得好,以他的水平,应该都能卖出去的。”方瑞川说完笑了起来,但是他的话明显很勉强了。

“那你们能凑到这么多钱吗?”本小海看向花样年华乐队的五个人,大声问道。

那五个人像受了虐待的小媳妇,都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方老板,很抱歉啊,我们打扰您的工作了。”这事情实在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本小海自觉地放低了姿态,满脸歉意地说。

“没关系,也没耽误我们的事情,刚过完年,我们的业务还没正式开展呢。”方瑞川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很大度地把他们送到了大铁门前。

“握草,咱们是不是被他耍了一通啊?”离开音像公司很远,本小海才心有不甘地骂了一句。

399.买买买

“方老板说的很有道理啊,人家肯定不愿意搭钱给咱包装啊。”陈雁飞看着沮丧的本小海和唐振华,安慰他们道,“咱们缺的不是歌曲和歌手,咱们缺的是马内啊,咱们还是先努力赚钱吧,骚年们!”

陈雁飞有些无厘头的话,终于把气氛搞活起来。

本小海想通过发行歌曲赚钱的路子是走不通了,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沮丧。本来,剽窃他人的劳动成果就不是怎么光彩的事情。

而且,通过这件事情,他也明白了,虽然是重生而来,但他并不具备无所不能的能力,也没有万事顺心的运气。

只是,唐振华是真的感到失落了。他原以为这是一个能成为真正歌手的机会,这阵子,他拼命地练习隐形的翅膀和等你三千年。

然而,让他失败的并不是他的歌声不好听,而是录音设备的缺乏,是金钱的缺乏,这怎能不让他伤心难过。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虽然几个人在县城里都算是家境不错的,但是如果让家里拿出很多钱来去做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歌曲发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原来几个人一起搞乐队,家人们就都不赞成,再花很多很多的钱去折腾,更不会有人同意的。

失落归失落,唐振华也没有难受到伤心欲绝的地步。所以当本小海提议去阳口大市场,两个女人几乎欢呼雀跃的时候,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前行了。

已经是正月十二了,阳口大市场已经开门了,而且人还不少。这让本小海感到很惊讶,他原以为得过了元宵节才会有繁荣的市场呢。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过了春节,其实已经开春了,再过不几天,大家就真的需要换春装了。

所以各地的服装店小老板们都想在天气真正地暖和之前,就都准备把春装上架了,届时,就等着顾客前来选购了。

毕竟,本小海做生意的经验不足,很多事情仅仅是凭着想象来的。如果不是来省城录制歌曲,说不定还真傻乎乎地等到过了元宵节才来进货呢。

“这里的衣服好漂亮啊,价格真低廉啊!”陈雁飞和马珊云进了批发市场,简直就拔不动腿了,看看这件衣服,摸摸那件衣服,简直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用刘姥姥来比喻两个风华正茂的时尚新潮女人,听起来很不恰当。但是,从她们看到这些衣服的表情来看,从她们抚摸这些衣服的动作来看,她们的新奇程度比刘姥姥也过犹不及。

“看这件长款毛衣,款式这么新颖,料子这么厚实,才十五块钱哎。”马珊云兴奋地招呼着马珊云。

“是啊,是啊,在咱们鲁梁红房子里面,怎么着也得买四十多块钱吧?”陈雁飞附和着,用同样惊讶的口气感叹着。

然后,她又转过脸来问本小海,“这件衣服如果挂在你的店里,得买多少钱啊?”

本小海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你刚刚不是说了么?红房子里面能卖四十多块,那我不能比红房子卖贵了啊,如果是我定价,定价39块钱就行了。”

“果真是奸商啊。”陈雁飞翻了个白眼,“你要定价两倍还多啊。”

“那是当然啊。”本小海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这么赚钱,我当工人一个月才赚一百多块钱啊,你卖几件衣服就赚到了。原来卖衣服这么暴利啊。”一直闷闷不乐的唐振华听到这衣服的差价,也开始兴奋起来。

“暴利,暴利”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感慨。

“我不当老师了,也不搞乐队了,小海,我跟你卖衣服吧?”陈雁飞做出一副羡慕的夸张表情,一看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想法。

“陈老师,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啊。你想想啊,我们卖衣服,需要房租不?需要电费不?需要水费不?需要交盈利税不?”本小海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把各种费用说出来。

“这些费用才多少啊?”陈雁飞不以为然道。

“老师啊,还有最关键的一项呢,你想想啊,就我那么一个小店,就好几个人打理,还有频繁进货,还要占用大量成本”不知道为什么,本小海生怕别人知道他赚钱太容易。

“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和你抢买卖。”看到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解释,陈雁飞不仅高兴地笑起来。

本小海被笑得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道,“既然觉得衣服好看又便宜,赶紧多买几件吧,各位哥哥们,也给你们家里人买些吧,等会咱们到男装那里也可以给自己买。”

“那是当然啊,在这里买两件的钱,回鲁梁一件也买不了。”马珊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买买买了。

“姐姐哥哥们,咱们这么多人,这次就帮我一起把衣服批发了吧?”趁着他们高兴,本小海急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要你带的钱足够,你买多少,大家就帮你带回去多少。”陈雁飞信誓旦旦地说,她知道本小海那家小店根本摆不下太多的衣服。

“那我就开启购买模式了啊?”本小海调皮地吐吐舌头。

买买买这种行为是能够传染的,本小海看着这帮家伙疯狂采购的样子,终于明白某宝网站为什么搞双十一双十二时销售量那么大了,也终于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喊着要剁手了。

他们都成了购物达人,每个人都买了好几件衣服。然后又指点着本小海选择了许多他们认为能被时尚新潮女人接受的款式。

当每个人提着两个鱼鳞袋子出现在车站的时候,汽车司机打量了他们好久,然后狠狠地说,“你们带着这么多行李,得额外交行李费。”

“师傅啊,我们的行李可以放在下面储物空间里。”本小海一着急,想不起汽车下面放物品的地方叫什么了,竟然用上了玄幻小说中的词汇。

“那也不行。”那司机很是霸道地说,“你们放满了,其他人就没地方放了。”

本小海看看车上寥寥无几的人,不知道司机说的所谓其他人在哪里。但是,这车是人家的啊,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听人家的。

“那我们得多买几个人的车票?”本小海无奈地问道。

“一个袋子一块钱吧。”司机想了想才说。

本小海差点忍不住笑了。你特么地这么凶神恶煞地、煞有其事地叫嚣,原来就只为多要这十几块钱啊。

400.惹是生非

本小海确实有些膨胀了,竟然不把十二块钱看在眼里了。

在音像发行公司被告知支付两万块钱才能发行歌曲,在阳口大市场批发购买衣服花了近三千块钱,一连和两个大数字打交道,对十位数已经不感冒了。

所以,现在被汽车司机要求每件行李加付一块钱时,本小海反而感觉像得了大便宜似的。

他好像已经忘了,前几次来批发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有交过任何行李费呢。

而十二元钱也真的不是小数目了,这可以是一个高中生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当时他借给何振东十元钱,就能让那个五大三粗的同学感激涕零了。

本小海麻利地从兜里掏出钱来递给司机师傅,而唐振华却手疾地把那两张一元的钱抽了过去。

“师傅,就十块钱吧?”唐振华堆着笑脸,“我们带的行李确实多了一些,但是如果我们只带一件两件,您肯定不让我们交行李费了,是不?”

司机师傅愣了一下,板着脸反驳道,“收不收行李费是我的事情,反正你们得交十二块钱才行。”

“唐哥,把钱给他吧。咱们累了大半天,上车好好休息休息。”本小海见气氛不对,笑呵呵地和稀泥。

“凭什么啊?哪有额外收行李费的道理?又不是放在座位上。”唐振华却来劲儿了,梗着脖子说,他的表情显得也很严肃。

“就凭我是司机,你是要坐我开的车,收不收行李费是我的事情,少一分也不行。”司机师傅竟然吼了起来,真是个火爆脾气啊。

“给他吧,给他吧。”陈雁飞见司机师傅情绪失控,拉了拉唐振华的胳膊。

而唐振华也像是吃错了药一样,猛地甩开了陈雁飞的手,也大声嚷嚷道,“你私下里收行李费,可是违反你们单位的规定啊,信不信我去告你?”

“看把你能的,信不信我费了你?”司机师傅已经暴跳如雷,凶神恶煞的表情非常吓人,他向前走了一步,吓得唐振华也后退了一步。

唐振华这文质彬彬的文艺青年,在铁塔一般的司机师傅面前,简直是弱爆了。

“师傅消消气。”本小海陪着笑脸也跟过去。他可不想惹事啊,有近三千多块钱的衣服还躺在汽车行李箱里呢。

司机师傅看也没看本小海一眼,恶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转身朝车上走去。

紧张的几个人松了一口气,也静悄悄地上了客车。

车上原来仅有的几个人刚才在窗户里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也都不再说话。

车窗密封得很严实,隔开了外面的一切喧嚣,车内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这司机师傅的脾气怎么这么大呢?本小海偷眼瞧瞧端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心里生出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司机带着情绪开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唐振华手里还捏着那两元纸币,脸色一片苍白,显然是被刚才司机师傅的暴跳如雷吓坏了。

他也只是想讲讲价而已,万一能省下来两块钱呢,谁知道却是点燃了一个炮仗。

本小海默默地从他手里抽出那两张纸币,又对着他微微一笑。

然而唐振华却没有反应,这家伙,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本小海到司机旁边,把两块钱递了过去,“师傅,消消气。”

“算了,算了。”司机师傅扭头看了本小海一眼,面无表情地摆摆手道。

本小海却没有真的算了,直接把两块钱放在了司机前方的操作台上。

到发车的时候,车依旧没有满员。本小海有些纳闷,这不应该是春运的时节吗?

其实,仔细想来也不是特别奇怪。这个年代,还没有大批的民工外出,大学生也都没有开学。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辆车是从省城发往县城的。即使是春运时节,方向也是反着来的。

随着汽车的开动,车内的气氛也不再压抑。司机师傅打开了收音机,里面传出李玲玉甜美的歌声,“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现在虽然是料峭冬末,这首描写夏天心情的甜歌却深得人心,有一个小姑娘跟着收音机大声地唱了起来。

这歌声,唱得本小海的心里也痒痒的,不由自主地小声哼唱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歌声不怎么好听,所以也只是如蜜蜂般地轻轻哼哼。

他再扭头看看陈雁飞,她的嘴唇也在一张一翕的,肯定也是在跟唱。

想起前两天来鲁阳的路上,几个人在汽车上大声唱歌的情景,本小海不禁说道,“陈老师,唐哥,咱们大声唱起来吧?”

“算了吧。”唐振华懒洋洋地答道,看来他还没有从和司机发生矛盾的情绪中走出来。

“小海,想唱你就唱吧。”陈雁飞却笑着说。

“我这嗓音,怎么好意思大声唱,跟着你们滥竽充数还差不多。”本小海这个时候反而谦虚起来。

“那就一起唱吧。”杨春虎插话道,说着,便唱出了声音来。

而此时,收音机里的歌曲已经变成了黄土高坡,“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杭天琪嘹亮的西北风腔调自然和刚才李玲玉的甜美歌声不同,大家的血液早就跟着沸腾起来。

杨春虎一嗓子“祖祖辈辈留下我”,比收音机里杭天琪的声音还要高,简直有种把汽车顶棚掀翻的气势。

“干嘛?干嘛?唱的这么难听,还好意思唱?”音节停顿的间隙,传来司机师傅的咆哮声。

司机师傅的这声喊叫,不比杨春虎的歌声低,杨春虎的声音硬生生地给吓到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汽车里瞬间变得像结了霜一样,丝丝冷意从脖子里钻入每个人的后背。只有杭天琪的声音依旧在高亢地唱着。

这司机师傅怎么了?这么暴脾气的人怎么会成为大客车司机呢?

本小海不觉茫然,难道仅仅因为他们的那两块行李费吗?可是,那两块钱也已经给了他啊。

汽车里的人都像是被胶布封住了嘴,再无一人敢说话或唱歌,刚才那个小姑娘也怯怯地把头埋在了身旁大人的怀里。

不让说话,不让唱歌。百无聊赖的本小海只得闭目养神,他也确实感觉累了,能在汽车上睡一觉,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吧。

然而,本小海刚刚闭上眼睛,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汽车剧烈地摇晃起来。

401.没有碰到

“怎么啦?”

“咋回事?”

“哇哇……”

惊慌失措的乘客们互相询问着,刚才那个唱歌的小女孩受到了惊吓,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汽车停稳,司机打开车门,迅速跳了下去,隐约听见他的大嗓门,“你怎么骑车的?跑到路中间来骑?”

出车祸了?很多乘客好奇地跑到前方去看。

因为供乘客上下的门还没有打开,他们只得透过挡风玻璃看前面的情景。

好奇心人人都有的,本小海也挤了前面。

在离汽车四五米的前方,有一辆自行车倒在地上,一个三十多岁包着绿头巾的女人正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一个竹篮子落在地上,一棵棵绿油油的野菜散在马路上。

这是被汽车撞了弹出去那么远?还是自行车在离汽车那么远的地方直接倒下的?

看那女人站起来后拍打着自己衣服上的土,应该摔得不是很厉害,不像是被汽车撞飞出去的。

难道是碰瓷自己倒下的?也不像啊,如果是那样,她为啥要主动爬起来?

“还好还好,应该没把人撞伤。”有乘客长嘘了一口气。

本小海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只要不是太严重的交通事故就好,自己的一大批衣服还在车子下面的储物箱呢。

司机师傅大声地嚷着什么,胳膊挥舞着,手在指指点点,一副愤怒异常的架势。

应该是没有撞到自行车,否则这司机师傅哪来的底气?

而那女人却啥也不说,甚至连抬眼看司机都不敢,一副懦弱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自行车,默默地推到路边去。

可怜的女人啊,遭遇了这种状况,竟然还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本小海不仅感叹起来,若在他原来处的那个年代,碰瓷是非常普遍的现象。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这女人理直气壮,而司机吓得胆战心惊吗?

现在却完全翻了个个儿,看来还是这个时代的民风淳朴啊。

然而还没等本小海感叹完毕,就从两边的田地里跑过来四五个女人,直接把司机围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碰瓷?

“坏了,咱们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有乘客焦急地说。

“那女人也没受伤,应该没事吧?”还有人在庆幸着。

“咱们下去看看吧?万一他们再把司机打伤了,咱们就真的走不了了。”一个中年乘客担心地说着,然后艰难地跨到司机的驾驶座前,从驾驶员门下了车。

其他乘客也都一个个效仿,陆续下了车,当然,本小海也下了车。

“你怎么开车的啊,前头有自行车你看不到啊?”一个围着黄色头巾的女人尖着嗓门质问道。

“是她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这能怪的我啊?我这已经是急刹车了,要不急刹车早就把她撞飞了。”汽车司机依旧是大嗓门,根本不害怕这帮女人,理直气壮地说着。

“那你现在撞的也不轻啊,你看离你的汽车都这么远了啊?”黄头巾女人指着刚才绿头巾女人刚才倒地的地方。

“真是冤枉啊,我根本没有撞到她好不好,是她自己摇摇晃晃摔倒了。”司机师傅大声辩解着。

“是我自己摔倒的。”绿头巾女人重新回到了路中间,“我刚骑上自行车,要到马路对面去,就听见车响,一害怕就摔倒了。”

这个女人应该是非常善良的,也是非常诚实的,本小海不禁对她肃然起敬,这样的人应该非常罕见了吧。

“你们听听是不是这样?”司机师傅自然是得理不饶人,“还害得我急刹车,要是把车上的人摔伤了怎么办?”

本小海不仅为司机师傅的态度着急。这司机师傅不应该是庆幸没有撞到人吗?赶紧说句好话,大家一拍两散多好!

否则,在这离村庄很近的马路上,如果再来很多人,若其中有不讲理的,到时候想走都不好走了。

“你的汽车在后面,你看不到前头有人要过马路吗?”黄头巾可能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她依然尖着声音,“她骑自行车,后脑勺又没长眼睛,怎么能看到后面的汽车?”

这明显就是胡搅蛮缠了,人的后脑勺没有长眼睛,难道过马路就不会提前看看有没有车辆?

“我强调两点,第一我没有碰到她,第二她也没有摔伤。”司机师傅见这架势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声音突然降了下来,看起来很心平气和的样子,转头对着绿头巾女人问道,“大姐,你说是不是?”

绿头巾女人依旧不敢看司机师傅,只是点了点头。

“清华家的,你傻不傻啊?”黄头巾女人却不干了,指着绿头巾女人的头说,“你现在觉不到哪里疼,万一以后再疼呢?到时候你找谁去?”

“她刚刚骑上自行车,速度那么慢,怎么能摔坏呢?”司机师傅辩解道,他感觉到事情有点越来越麻烦了,说话的底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这家伙刚才虚张声势,这一会儿遇到了难缠的黄头巾,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事了吧。

作为司机,他不可能不明白,如果真的发生了事故,他可能要负全责的,毕竟人家自行车在前面,他的汽车在后面。

这又不是高速公路,没有禁止自行车上道的规定。也不是城里的红绿灯路口,存在自行车横穿马路就是违规的情况。

“摔没摔坏谁知道呢?如果去医院检查,不论摔坏还是没摔坏,你肯定要花很多钱。”看来这个黄头巾女人是懂得很多事情的,真像专业碰瓷的人呢。

“而且这是她挖了半晌的野菜,你也得赔吧?”黄土金女人指了指地上的野菜说道。

“这也赔?野菜也没有被车碾到,捡起来完全没问题啊?”司机师傅当然不可能被胡唬住,辩解说。

“反正你不能就这样轻易的走了!”一个蓝色头巾的女人插话道,“万一以后有事,我们找谁去?”

“那你们想怎么办?”司机师傅很无奈了,脸上显出焦急的表情。

他真怕事情越闹越大啊,本来是自己占理的事情,被这几个女人弄得不好脱身了。

“拿一百块钱吧,我们抽空带着她到医院去检查检查,没事当然最好,如果有事我们好拿这钱给她看病啊。”黄头巾女人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用不了这么多吧,我真没摔坏。”人和人之间差别怎么这么大呢,绿衣女人依旧保持着老实人的态度。

402.一切随缘吧

“清华家的,你想想瘫痪在床的清华,想想你还得交学费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摔坏了,清华可这么活,你儿子可怎么上学啊?”黄头巾女人怒斥着绿头巾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我,我……”绿头巾女人喏喏着,却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五十,只能给你们五十块钱。”司机师傅也终于做出了让步,竟然愿意给她们钱了。

“不行,一分钱也不能少。”黄头巾女人却依然坚持着。

“可我只有五十块钱啊。”司机说着,从兜里里掏了一把钱出来,数了数,果真正好就是块钱。

奇怪,怎么会这么巧呢?本小海非常纳闷,当时自己还给了他十块钱的行李费呢。

看来司机没有把钱放在一块儿,他本人可能知道那个兜里正好有五十块钱。

这司机嗓门大,脾气暴躁,蛮横不讲理,没想到还这么狡猾呢。本小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本小海作为一名乘客,而且还带着那么多行李,他现在也非常想快点结束这个事件,赶紧回鲁梁县城。

此时他可不想节外生枝,肯定不会傻乎乎地说司机还有钱,也只能祈祷这帮女人拿到五十块钱完事。

然而黄头巾女人却是不好糊弄的,她坚持着必须赔付一百块钱的要求,“说一百,就是一百,一分钱也不能少。”

“大姐,我是真的没有钱了。”司机师傅一副愁眉满面的样子,把把刚才拿出钱来的那个裤兜儿都反掏出来。

“车上这么多人呢,你可以向他们借钱呀。”黄头巾女人,精明着呢,她用手指了指看热闹的乘客。

“我可没带钱啊。”离黄头巾女人最近的一个男人慌忙说道,后退几步,然后转身朝汽车走去。

其他的乘客也跟着转身,又从司机上下的门艰难地上了车。

如果这个黄头巾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绿头巾女人还真是有些可怜呢。

本来本小海就对绿头巾女人的善良和老实产生了好感,刚才一听说她家里的情况,心里更是有些敬佩。

如果自己替司机掏这五十块钱,是不是既能处理了这件事情,又能帮助到那个女人呢?

只是如果真的帮了这个司机,本小海心里又有些不甘,他对这个司机确实一点好感也没有。

但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本小海看看西天的太阳,已经有大片晚霞出现,天很快就要黑了。

本小海咬了咬牙,就算不为了司机和绿头巾女人,只是为了自己那十几包衣服,也得赶紧掏钱解决事情。

“这样吧,剩下的钱我掏了!”本小海将五十块钱递给司机师傅,然后对黄头巾女人说,“你们拿了钱赶紧去医院查查,我家里还有急事,让司机赶紧带我们回去!”

司机师傅看看手里的钱,又不解地看看本小海,然后不声不响地把钱递给了黄头巾女人。

“好了,你们走吧。”黄头巾女人倒是爽快,接了钱朝他们挥了挥手。

司机师傅一言不发转头就走,此时不撤更待何时。本小海也紧跟着朝客车走去,他也怕节外生枝啊。

“小屁孩子,谁让你多管闲事?”司机师傅突然嘟囔了一句。

虽然语音含糊,本小海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这家伙脑袋被驴踢了吧,帮了他不知道感谢,反而出口伤人,也太没素质了吧。

“你?”本小海想说句鄙视的话,却没找到恰当的词语。

“跟我后面干嘛?从乘客门上车。”司机师傅指了指客车的另一边。

是啊,司机上了车,就能打开乘客门,自己怎么还想从司机门上车呢,真是被这人气迷糊了啊。

汽车继续前行,乘客们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开始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虽然大家对司机师傅的不苟言笑及火爆脾气有所见识,心里既有反感又有惧怕。但大家就事论事,也都偏向于这场事故的责任人应该就是那个不看车就横穿马路的女人。

“别管谁有理没理了,如果真的把人撞了,倒霉的可就是她本人了。赔再多的的钱又有什么用啊?”一名老者说道。

“不过,那绿头巾的女人倒挺老实呢,她也承认是她的错啊。”一个年轻女孩发表意见说。

“如果没有那个黄头巾女人,咱们早就该走了。那人真是胡搅蛮缠啊。”

“说不定她们就是故意讹人啊。”

大家七嘴八舌,所有的议论也都只是猜测,谁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吓傻了还是故意的。

“别吵吵了,影响开车。”遇到这样的事情,司机师傅已经不能再冷静,大声怒喝道。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方向盘掌握在司机手里,一车人的安全也掌握在他的手里啊。

大家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真的不敢再说出什么来,万一这不良司机再发飙,倒霉的可是他们自己啊。

真不知道这种素质的人怎么能当上司机呢?这应该是所有乘客的疑问。

汽车路过青青丽人服装店附近的时候,本小海忐忑地走到前方请司机在路边停车,没想到司机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终于下车了,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的自由的空气了,本小海不由自主地伸了伸懒腰。

将衣服袋子全部拿下来后,本小海礼貌地对司机师傅说,“谢谢了啊。”

司机愣了一下,接着笑着说,“也谢谢你了啊,下次再坐我的车时,我还你钱。”

这次轮到本小海发愣了,他当时替他掏那五十块钱的时候,就没想着让他还,本小海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早点到服装店啊。

别管司机师傅的话是真是假,都是本小海没有想到的,还以为他是真的自私自利又脾气暴躁的人呢,没想到还能想到说句客气话。

“不用了。”本小海笑着摆摆手和他再见。

为了帮本小海拿衣服,陈雁飞他们也都一起下了车。每个袋子里只有十几件衣服,都不沉重,所以几个人提着衣服说说笑笑地就到服装店去了。

见到一群人提着大包小包到来,本冬梅吃了一惊,也明白这是本小海直接把衣服批发回来了,就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店里坐。

见服装店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唐振华就提议道,“要不晚上还是一起去饭店吃饭?”

“不了吧。”本小海笑着婉拒,他知道唐振华心情不好,怕他再喝醉了酒惹麻烦。

本小海也知道,他们因为音乐而认识和熟识,以后朝音乐方向发展的路给堵死了,不知道将来和他们的缘分能走多久。

唉,一切都随缘吧。

403.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本小海在富春煤矿的工作进展非常顺利。

雷鸣从劳务派遣公司雇佣到的人员确实称得上经验丰富,他们拿了图纸后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释或指点,就能按部就班地熟练安装各种自控设备。

而本小海和陆梅等人的工作就是检查设备的安装位置是否到位,对已经安装好的设备进行单机调试,plc控制柜子的线接好后又进行了打点测试。

所有的设备已经安装完毕,所有的单体设备已经静态调试正确,整个系统的模拟调试也准确无误了,就等待煤矿正式投运后动态调试了。

因为机械设备方面还不完全具备开机条件,所以本小海能有两天多的怠工时间,可以轻松地休息一下了。

本来雷鸣想带本小海到云博县城去逛逛,休闲休闲,但是本小海却有些想家了,便红着脸向雷鸣请假。

“怎么?嫌我照顾不周了?想嫂子了啊?”雷鸣说话向来不怎么着调,但本小海还是被说得红了脸。

因为雷鸣的话,正说到了点子上。此刻他确实是想丁晓燕和本源了。

仔细算来,他已经在富春煤矿呆了十多天了。白天紧张地忙碌,晚上还要和雷鸣一起喝酒,听他讲那没什么营养的故事,想起丁晓燕的时刻并不多。

但是现在闲了下来,本小海想家的念头就强烈起来。当然,想家也就意味着想丁晓燕了。

“大后天就可能要生产了啊,你回去的话只能在家里呆一晚上啊,就非得去见嫂子吗?”雷鸣的话也不只是开玩笑。

说起来是有两天的空闲时间,但是路途遥远需要反复倒车,本小海回家的话大部分时间都要用在路上了。

听了雷鸣的话,本小海瞬间犹豫起来,原来这两三天的时间还真的不长啊,连回趟家都不充裕。

“你真的非常非常想回去?”雷鸣很严肃地问。

“是啊,出来十多天了,我很少出门这么久呢。”本小海如实回答道。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这几天工作这么累,再来回折腾的话,就休息不好了。”

“你真的想回去的话,我问问刘叔。”雷鸣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那算了,还是别问了。我以为向你请假就行呢。”本小海听说还要请示刘春富,他就连忙摆手说,“不回去,不回去了。”

“哥,你先别说话。”雷鸣嘘了一声,已经将电话拨了出去。

“别,别,我不回去了,这事怎么能惊动刘老板呢。”本小海着急地就要去抢雷鸣的手机,不让他打电话。

然而,本小海的行动还是迟缓了,手机已经接通了,里面传来了刘春富颇为和蔼的声音,“雷鸣,有什么事啊?”

“叔,这两天自动控制系统这边暂时没有活干,本工想回趟家,为了节约时间,我想直接送他回去,然后第二天接着把他带回来。”雷鸣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股脑儿说了一大段话。

刘春富应该早就习惯了雷鸣的说话方式,耐心地听完了才回答道,“你想去就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本小海也听见了刘春富的话,他没想到刘春富竟然会对雷鸣这么纵容,果真是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啊。

雷鸣名义上是刘春富的司机,实际上他真正充当他司机的次数并不多。

他暗地里算是二老板,好像公司里的任何事情它都能管,但他也不具体负责煤矿的任何事情,所以他好像每时每刻都可以干他自己想干的事情。

这身份,这地位,简直是,本小海直接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这样的生活,简直比那个真正的老板刘春富还要自由和舒服多了吧。

“哥,听见了吧?我叔同意我直接送你到家了。”雷鸣扣断电话,有些得意地说道。

本小海却有些无所适从了,“太远了,你直接送我到家,得开车三个多小时,那多累啊。”

“没事的,咱们中间可以在服务区休息啊。正好,我没去过齐港煤矿呢,也顺便参观一下。”雷鸣兴致勃勃地说,完全不把遥远的路程当回事。

“参观我们的煤矿?”本小海愣了一下,他想起来自己是装病才来富春煤矿的,这要是带富春煤矿的人去参观齐港煤矿,那岂不是会露馅了。

而且,齐港煤矿可不是随便就能参观的,需要经过好几个部门的审批才行。本小海可没有能力办理带人参观的手续。

“怎么?”见本小海左右为难的样子,雷鸣眯起眼睛问道。

本小海只好把自己的处境以及单位的规定如实说了出来。

“哥,那你也没必要做出一副便秘的表情啊,我不参观就是了。”雷鸣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便秘的表情?什么表情才是一脸便秘的表情?本小海满脸黑线,自己的消化功能可是好得很呢,拉肚子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便秘却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见本小海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雷鸣催促道,“哥,既然决定回家了,咱就早点出发吧?”

雷鸣能送自己回家,本小海的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他麻利地收拾好随身携带的行李,高高兴兴地钻进了雷鸣的汽车里。

在路上,雷鸣的嘴自然是不能闲着的,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一段又一段的废话,源源不断地从雷鸣的口中流淌出来。

习惯于坐车就想睡觉的本小海也不能真的眯眼了,他得配合着雷鸣的话不停地嗯啊,是啊。

人家辛辛苦苦地开长途送自己回家,本小海子可不能让他感到自己的冷淡和倦意。

即使有些话,有些故事,已经听雷鸣说过,本小海依旧时不时地应答一声,以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着呢。

不知不觉中,三个多小时飞快地流逝,他们甚至没有在任何一个服务区停留,直接就一路开到了齐港煤矿。

“咱们直接去饭店吧?”本小海看看手机,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本源也发信息说了已经预定的饭店位置。

“我还没见过嫂子,心里有点紧张呢。”雷鸣笑着说。

“你还有紧张的时候?”本小海才不相信呢,在他心里,雷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厚脸皮的家伙,他若紧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当然啊,霸占了你十多天,我理亏啊。”雷鸣装出满脸的愧疚,如果不是他在开着车,说不定就会捶手顿足了。

“什么叫霸占啊?”本小海真是哭笑不得了,这家伙怎么乱用词语啊,“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哥,你真厉害,连我体育老师也教语文课这么隐秘的事情你也知道。”雷鸣坏坏地笑着。

404.给你开一万

听说富春煤矿的人专门送本小海回来,丁晓燕也早早地来到了酒店。

“嫂子,您可真漂亮啊,怎么看怎么都像刚刚三十岁的样子。”刚见面,雷鸣就开始赞美起丁晓燕来。

明知道雷鸣的话夸张得没谱,丁晓燕依旧笑得见眉不见眼,好话谁都乐意听啊。

“本源老弟,你也快开学了吧?”雷鸣和丁晓燕客套完毕,又转头问本源道。

本小海、丁晓燕、本源一家三口几乎同时皱了皱眉头。特别是丁晓燕,她狐疑地看了本小海一眼,好像在询问,这雷鸣该不是个傻子吧?

“雷叔叔,你可真雷人啊。”本源仗着早就认识了雷鸣,也装憨卖傻地说了句。

“因为我姓雷。”雷鸣倒也很利落地接住了本源的话。

到底都是年轻人啊,顷刻间就把气氛搞活了,小包间里一时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本小海和丁晓燕听着两个年轻人打嘴仗,也嘿嘿呵呵地跟着乐起来。

“听说你们富春煤矿的工资很高?”丁晓燕没话找话地问道。

“也不算高吧,平均大约五千左右吧,低的三千多,高的有六七千?七八千?”雷鸣含含糊糊地说。不是他不想说出个精确的数字,但富春煤矿的职工收入确实如此,谁的水平高,谁干的活多,谁拿的钱就多。

“还真是高啊。”丁晓燕感叹着看了一眼本小海,想说齐港煤矿的工资太低了。

“也只有干得特别好的才八千多。”雷鸣知道本小海的工资水平,连忙解释道,他真怕刺激到本小海的自尊心呢。

“我明白,齐港煤矿这边,每个人的工资也都不一样,只是差别不会有这么大。”丁晓燕点点头,突然又问道,“本小海这种水平,在你们那里能拿多少?”

丁晓燕知道本小海在齐港煤矿设备运维车间的技术水平也就是一般,但她也明白本小海现在既然能独立负责富春煤矿的自动控制系统改造,他的水平也应该进步了不少。

而在雷鸣的眼中,本小海的技术水平却没有这么不堪,甚至是技术高超呢。能够一个人在富春煤矿指导大家完成技术改造,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

“这个,”雷鸣停顿一下,好像是在沉思,然后突然呵呵笑着说,“本哥这么高的水平,怎么着也得一万以上吧。”

“真的假的?”丁晓燕不相信地摇摇头。

本小海在齐港煤矿的工资才三千冒头,换个地方就能变成三倍,差别不要太大啊。

“当然是真的啊。”雷鸣笑笑,“本哥,要不要干完活就留在我们那里?”

“如果真有那么多,真可以留在那里。”不等本小海反应,丁晓燕抢先回答道,看来她是真的动心了。

自从开了化妆品店铺以来,每天接触的钱多了,实际赚到的钱也多了,丁晓燕对钱的数目也就越来越敏感了。她对于本小海那每月三千多一点的工资早就看不到眼里了。

如果富春煤矿真能给本小海开那么高的工资,她是不介意让本小海辞去齐港煤矿的工作的,也不惜两地分居的。

“如果真是那样,就真的太好了,我们真是太缺本哥这样的人才了。”雷鸣也笑呵呵地说。

而本小海却像是没有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一样,只是不断地夹菜吃。他觉得自己太了解雷鸣了,这家伙太会说巧话讨好人了。他说的话可当不得真。

再说,即使他说的是真的,自己也不一定去呢。丁晓燕在齐港的化妆品店刚刚步入正轨,他才不想独自离开这里呢。

没有丁晓燕在身边,赚再多的钱又有啥意义呢?

“雷叔叔,要不我毕业后也去你们那里工作?”本源是知道爸爸妈妈的工资的,觉得富春煤矿的工资比齐港煤矿的工资高得太多了。

只是,他前几天刚在富春煤矿呆过,知道所有的煤矿都是差不多的,他是从心底里不愿意在那种环境下工作,所以本源的话并不是心里话。

“那很欢迎啊,如果你们爷俩都去,那就是上阵父子兵了。”雷鸣呵呵笑着看看本源,又看看本小海。

“那我也去好了。”丁晓燕也笑了,“我也是搞自动化的呢,我们全家齐上阵多好啊。”

“那敢情好。”雷鸣自然知道丁晓燕是开玩笑的,她的化妆品店搞得红红火火,怎么能舍得下呢。

四个人都没有喝酒,所以这顿午饭结束得很快。

“雷鸣,下午我陪你在齐港逛逛?”本小海提议道。

“算了,又不能参观你们的煤矿里面。生活区能有什么逛头,赶紧给我找个旅馆,我直接去睡午觉得了,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挺累了。”雷鸣有意要留时间给本小海和他的家人。

“累了吧?我说不让你送,你偏送。”本小海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却抓不住话题的关键点。

“就去金座酒店住吧,正好也参观下我们的化妆品店。”丁晓燕提议道。

金座商场的上面七八层楼就是金座酒店,这也是齐港煤矿唯一一个比较上档次的酒店。

一晚上二百块钱的房费,现在的丁晓燕绝对舍得用来招待客人的。她的想法是,雷鸣大老远地送本小海过来,怎么也不能让他自己花钱啊。

而雷鸣怎么可能让丁晓燕花钱招待呢,在他的印象中,本小海的收入少的可怜,丁晓燕的化妆品店是好几个人合伙的,即使能赚钱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分啊。

于是在前台,丁晓燕和雷鸣都抢着要付款,都把银行卡举到了工作人员的面前。

而本小海和本源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个争来抢去,就像看戏一样。谁付钱还不是一样呢?反正我不去付。

强龙不敌地头蛇,好男不和女斗,雷鸣终究没有抢过既是地头蛇又是女人的丁晓燕。

说实话,战果也不是丁晓燕自己抢来的,而是工作人员已经听出了谁是主人谁是客人,为了体现齐港人的热情,选择了丁晓燕的银行卡。

订好了房间,热情的丁晓燕直接邀请雷鸣去参观他们的化妆品店,反正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这位置不错,紧靠大商场和宾馆。”还没进店,雷鸣就开始夸赞起来。

待到进了店铺,雷鸣更是赞不绝口,“这装修,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这产品,一看就让人有购买的**。”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丁晓燕也已领教了雷鸣口若悬河的特点,快要对他的夸奖脱敏了。丁晓燕只是笑眯眯地点着头,早没了那种刚听到赞美时飘飘然的感觉了。

405.桃花朵朵开

在雷鸣参观的一会儿工夫,有人付款买了化妆品出去,也有人不断地进入店铺。

“生意真红火啊!”雷鸣由衷地感叹着。停了一会他又转头笑着说,“嫂子,再到我们矿区开个分店吧,我给你当分店店长。”

“雷鸣,你瞎胡闹什么啊?”本小海拍了雷鸣的胳膊一下,“你嫂子可会当真的啊。”

“我就是说真的啊。”雷鸣被拍得吃疼,龇牙咧嘴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啊。”

而在本小海听来,无论雷鸣怎么说,这都是假话。不说作为富春煤矿二老板的身份,但说那比齐港煤矿还偏僻的地方,还有男人卖女人化妆品的尴尬,怎么都不可能是真的啊。

“我们现在还没这个实力。”而对于丁晓燕来说,无论她信还是不信雷鸣的话,都不会真正心动的,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就凭你们几个敢拼敢闯的劲头,一点也不疏于年轻人,以后肯定会越来越成功的。”雷鸣鼓励道,却不料暴露了他本来的心态,刚见面时不是夸丁晓燕年轻漂亮么,这一会儿功夫就不把她当年轻人了。

不过,丁晓燕听着着这前后矛盾的恭维话,心里还是熨帖得很,笑得脸上见眉不见眼,“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本小海啊,你这朋友怎么长得这么帅啊?”于美丽悄悄将本小海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怎么?你动心了?”本小海促狭地笑笑,他知道于美丽属于外貌协会的人,对于帅哥和美女,她总会色眯眯地不吝赞美之词。

“去你的本小海,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贫嘴了。”于美丽闹了个没趣,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于美丽又耐不住了,再次过来向本小海套话,“这人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吗?”

本小海没想到于美丽花痴得如此过分,想到了网上看到的一个梗,便笑嘻嘻地说,“孩子都上大学了啊!”

“怎么可能啊他自己看起来也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吧?”打死于美丽也不相信这个帅哥的孩子上大学了。

本小海憋住差点造成内伤的笑,“于美丽啊,我是说你孩子都上大学了。”

“你真混球啊!”发现自己竟然上了本小海的当,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竟然忘记了压低声音。

其他的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让丁晓燕心里很是不爽,自己老公这么老实,于美丽这家伙竟然又欺负他了,而且还当着自己的面。

如果知道丁晓燕在想什么,于美丽非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不可。

但是,即使被冤枉死了,于美丽依旧不甘心地黏在本小海的身边,继续说道,“本小海,我和你说正经的,我大姐家的孩子今年二十五了,长得可漂亮了,如果你这朋友没结婚也没女朋友,可以给他们介绍一下啊。”

本小海恍然大悟,怪不得于美丽今天表现得这么主动。以前看到帅哥美女也会有目不转睛的时候,但也不至于穷追不舍,原来是想当红娘啊。

虽然知道雷鸣依然是单身状态,本小海也毫不犹豫地替他拒绝了于美丽的好意。云博县离鲁梁县这么远,如果不是自由恋爱的人,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的。

正兴致勃勃参观着货架上那些化妆品的雷鸣,并不知道本小海已经替他否决了一段姻缘。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于美丽抛出了一根红线,两端都还没系住任何一个人,就被本小海随手无情地剪断了。

帅气如雷鸣,走到哪里都可能会成为女人瞩目的焦点。尽管本小海替他阻挡了一段桃花运,他自己却又不知不觉地惹了粉红上身。

“原来帅哥也是用妙云洗面奶洗脸啊?”一句清灵的声音蓦然在雷鸣耳边响起。

吓得雷鸣差点把拿在手里的那瓶洗面奶扔到地上,他扭脸看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花痴一般地看着自己。

“有什么不对吗?”雷鸣拧起眉毛,深邃黝黑的眼眸盯着这个大惊小怪的女孩。

“没什么不对,我说我也用妙云洗面奶呢。”女孩用力晃晃马尾辫,举起手中的洗面奶,答非所问。

雷鸣微微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回转身把洗面奶放回货架上。他确实是需要一瓶洗面奶,所以才不由自主地从货架上拿了一瓶下来。但想到这是丁晓燕开的店,为避免收不收钱的困窘,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这洗面奶很好啊,怎么又不要了呢?”马尾辫女孩不解地问。

“不要了。”雷鸣无奈地回答道,并不给她任何理由,心想这女孩子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别啊,你看这洗面奶可以让皮肤更细腻光滑呢。”马尾辫女孩像个推销员一样地介绍着。

确实,此时的雷鸣也已经将她当成这里的店员了。既然是丁晓燕店里的工作人员,雷鸣也只得礼貌地装作倾听的样子,怎么着也得给丁晓燕一个面子啊。

“你看,你看。”于美丽拉了拉本小海的胳膊,又指了指雷鸣和那个马尾辫女孩。

“怎么了?”本小海也看到了那两个正在交谈的侧影,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知道雷鸣就是个到哪里都能和陌生人说上话的性格。

“你还不想牵线,人家自己就谈起来了。”于美丽高兴地说,眼眸中闪着光亮。

“那是你外甥女?”本小海后知后觉地问。

“可不,漂亮吧?配你朋友吧?”于美丽用力点点头,“这就是郎才女貌啊?”

女貌,本小海可以举双手赞成,因为那女孩确实长得明眸皓齿,身段窈窕,能称得上一等一的美女。

只是郎才,他可不敢苟同。于美丽这个信口开河的女人,根本一点都不了解雷鸣,就敢贸然下结论,也真是让人服气了。

本小海和于美丽远远地看着那两对年轻男女一直在低声交谈,都很好奇他们在谈什么,但又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有情人终成眷属呢。”于美丽轻轻感叹道,“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你也想得太多了吧。”本小海不以为然地笑笑,他知道雷鸣心里装着一个人,否则这么多年了,凭他这么优秀的条件怎么可能还没找女朋友。

“不信,咱们走着瞧,这样的事情我还没看走眼过。”于美丽自负地笑道。

是啊,她还真的没看走眼过,前段时间连刘洪利和肖凤云的隐秘事情都能看出来,差点搅散了两个家庭。

只是这次,对于雷鸣的事情,本小海更是自负,因为他自认为非常了解这个大男孩的脾性,“如果他俩有戏,我把姓倒过来写。”

406.擦出了火花

也不知道雷鸣和于美丽的外甥女到底聊了些什么,反正雷鸣出来的时候,她送到了店铺门口。

而雷鸣也一直微笑着,脸上像阳光一样明媚灿烂。

本小海想将雷鸣送到酒店房间去,顺便打听一下他们两人的事情,却直接被雷鸣拒绝了。

“我自己上楼就行,你就好好地陪着嫂子吧。”雷鸣刚才甜蜜的笑意瞬间转换为坏坏的笑。

本小海瞥了雷鸣一眼,话也没说直接转身回到店铺里面。这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然又拿自己开涮了。

也许八卦是人的通病,只在门外和雷鸣说两句话的功夫,本小海回店就发现于美丽已经开始审问她那个漂亮的外甥女了。

“佳慧,你和那个帅哥到底聊的啥啊?”于美丽一点也不遮掩,直奔主题。

“还能聊啥啊,就是给他推销化妆品啊。”马尾辫女孩,也就是康佳慧,是因为丁晓燕中午有事,被姨妈于美丽叫来帮忙的。

“不只是聊化妆品吧?”于美丽过去拽了一把康佳慧的马尾辫,“聊化妆品你脸红啥啊?”

“姨妈,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只要我和个男的说话,就开始问东问西。”康佳慧抬手将自己的辫子从于美丽手里抽出来,嘟着嘴说。

“算了,我也不问了。”于美丽悻悻然地放下手,“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本小海心想,如果我有这样瞎参和的姨妈,我也会反感的。但是从康佳慧害羞的表情来看,难道她真的对雷鸣产生了好感?

否则,只是向人推销一下化妆品,脸红个什么劲啊?推销产品的时候不害羞,推销完反而脸红了?

有好感就有好感吧,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过后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一面呢,顶多算是雷鸣送自己回家发生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过后,本小海确实是一直陪着丁晓燕的,不过是在化妆品店里陪着的,根本不可能像雷鸣揶揄的那样陪伴。

至于雷鸣所说的陪伴是啥意思,本小海再笨也能猜的出来,那家伙可是一肚子的坏水呢。

直到下午三点多,肖凤云和邵馨莹来接班以后,丁晓燕才算是正式下班了。

“晚上怎么吃饭?”丁晓燕问,“到饭店?还是在家里?”

“在家里吧,中午刚吃了饭店。”本小海毫不犹豫地说,他是能省则省的主,而且他自信自己做的饭菜并不比饭店里的差多少,现在才三点多,自己做饭完全来得及。

“那咱们就先去买菜吧,买完菜,雷鸣也就能休息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一起回家。”丁晓燕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既不会耽误了雷鸣的休息,又不至于让他一直一个人呆在宾馆。

“做红烧排骨吧?我来做。”本源建议道。这个暑假,他的厨艺突飞猛进,特别是这道红烧排骨,他自信能与老爸并驾齐驱了。

他们又买了一条鲑鱼,一些五花肉,一些花蛤,一些大虾,一些青菜,还有一些熟食如肴肉,鸡拐骨,鸭脖之类的,加起来能有十几个菜了。

排队结账的时候,本小海给雷鸣打电话,让他下楼一起到家里去。

“我不去了吧?”雷鸣的口气竟然有些犹豫。

“怎么能不去啊?难道你还想吃饭店啊?我们可是都买好菜了啊?”本小海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训人的架势。

“你说话客气点。”丁晓燕用胳膊肘子捣捣本小海,“关系再好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然而打着手机的本小海,怎么可能听得进丁晓燕的话呢,依然絮絮叨叨地埋怨,“你不想吃晚饭了,那怎么能行?到时候让刘老板知道我们连饭都不管你,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好,好,我们就在金座门口等你,抓紧下来啊。”看来,本小海已经说服了雷鸣。

“本小海,你怎么变得说话这么难听了?”丁晓燕皱着眉头看着本小海道。

“我说话难听吗?怎么难听了?我的声音挺浑厚的啊。”本小海不明白丁晓燕话里的意思。

“不是说你声音难听,是你说话的口气难听,以前你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啊。”丁晓燕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本小海不只是说话难听了,竟然还在自己面前抖起了机灵。

“我没变啊?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本小海心里直呼冤枉。

“你问问你儿子,你刚才打电话时的语气,是不是就像人家欠你十万块钱似的?”丁晓燕说完,转头看向本源。

本源只是呵呵笑着,并不答话。虽然他也觉得老爸打电话时的口气有些不妥,但他也不想卷入父母的拌嘴,否则到最后说不定自己就成了牺牲品。

三个人等了很长时间,才见到雷鸣下来,而且他还接听着手机呢,只是用一只手示意三人自己来到了。

扣掉手机,没等本小海他们说话,雷鸣就解释道,“本来我不想去你家打扰你们的,而且我晚上还有事。”

“在齐港你还能有什么事?”本小海想这家伙该不是撒谎说顺嘴了吧。

“晚上约了个朋友吃饭呢。”雷鸣想了想,终于决定不再隐瞒,“就是下午在你们店里认识的那个姑娘。”

“康佳慧?”

“于美丽的外甥女?”

本小海和丁晓燕异口异声,却是同样的惊异。

没想到于美丽的感觉还真准,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擦出了火花。

如果他们真的有缘分,自己破坏了他们的约会,岂不是做了缺德事?本小海急忙说道,“那你别去我家了,你和那姑娘去饭店吃吧。”

“我已经和她取消了。”雷鸣无奈地笑笑。

“那再重新约啊。”本源起哄道,看着雷鸣尴尬的表情,他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本源的笑让雷鸣更觉难堪,竟然失去了能说会道的本领,喃喃低语道,“算了,算了。”

“那把她叫到我们家吃饭。”丁晓燕建议道。

“这不好吧?”雷鸣犹豫了,看得出来,他嘴里拒绝着,而心里却希望着。

“你打电话说,还是我邀请?”丁晓燕征求雷鸣的意见。

“到你们家去,你邀请吧,我邀请的话说不定她不答应呢。”雷鸣分析道。

得到雷鸣的应允,丁晓燕立马给于美丽拨通了电话,开门见山地说,“美丽啊,带着你外甥女到我家来吃晚饭吧?”

“好啊,好啊。”手机里传来于美丽兴奋的声音,她怎么可能不懂得丁晓燕的意思呢。

407.雷鸣下厨

即使和于美丽打的赌输了,本小海也还是由衷地为雷鸣感到高兴。

雷鸣能够对康佳慧这个美女产生好感,说明这家伙可能真的已经把王晓琳带给他的情感困惑解开了。

那天他讲完那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时,曾经长长地舒了口气,难道一切的幽怨都随着那口气烟消云散了?

无论如何,本小海都要祝福雷鸣的,即使不知道他和康佳慧将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毕竟他已经向前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至少,不会再让人疑惑这么帅气的男人怎么就没有女朋友呢。

回到家,本小海和本源就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只有丁晓燕在尽着主人的责任,陪着雷鸣在客厅喝茶聊天看电视。

坐了一会后,雷鸣已经将自己作为客人的矜持卸掉,几乎完全融入这家庭的氛围,兴冲冲地钻进厨房就要帮忙。

“雷鸣叔,你是客人,你在客厅里等着就行。”本源谦让道。厨房本来就小,三个人的话根本转不开圈。

“本源,你太让我失望了,怎么能把我当客人呢?我都把你当亲弟弟了。”雷鸣笑得阳光灿烂,有点讨好的意味。

只是,他的讨好话语让本源以及本小海都是一阵恶寒,看他的眼光便多了份鄙夷,这家伙脑袋真的被美女眩晕了?本源那么大声地喊他叔叔,他却依然喊本源弟弟。

你这是硬生生地把我们父子俩变成兄弟?太居心叵测了啊!

本源气呼呼地把围裙脱了下来直接套在雷鸣的脖子上,“那我们今天就让你客人翻身做主人,尝尝你的厨艺。”

“保你吃了还想吃。”雷鸣得意地笑着,躲开本源挤到了本小海的身边。

“来,我来挑虾线。”见本小海正在洗虾,直接从牙签盒里捡起一根牙签,麻利地从盆里捞起了一只大虾。

洗菜槽处哪里挤得下两个人,本小海被挤到了一旁,“哥,你去摘青菜吧。”雷鸣还真的反客为主了。

很快,在雷鸣的霸气侧漏下,本小海和本源都沦为打下手的伙计。

“油焖大虾出锅!”随着雷鸣拉着长音儿的喊唱,一盘赤灿灿的大虾被端到了桌上,上面还点缀着一些绿油油的香菜。

细看那些大虾,身体弯曲得快要抱团,有几只虾的长长胡须都探到了盘子外面,粘稠的汤汁闪着晶莹的光泽。浓郁的香味诱惑得本源猛吸鼻子,忍不住就伸手拈了一只出来。

本源迫不及待吸吮了一口大虾外壳上的汤汁,清爽鲜美的感觉立时盈满口腔。待剥开红色的虾壳,里面竟然有金色的虾黄,衬着雪白的虾肉,简直不要太诱人了。

本源稳、准、狠地一口把虾仁咬成两半,虾肉的弹性让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口腔里跳舞。

真是色、香、味以及感觉俱全啊!

看着儿子一脸陶醉的夸张表情,本小海也好奇了,不就是一盘油焖大虾么,真的能有这么好吃?

本小海忍不住也走了过去,想先吃一只鉴定鉴定。

然而此时,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本小海只得遗憾地缩回了手。

于美丽和康佳慧被丁晓燕直接安顿到了沙发上。厨房里的三个男人也都出来和她们打招呼,虽然在店里刚见过,但是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讲的。

看见雷鸣毫不见外地穿着围裙出来,于美丽和康佳慧都是愣了一下,对他的好感顿时又多了几分,会做饭的男人总会格外引起女人的关注。

饭菜陆续上桌,本小海启开了一瓶白酒和一瓶红酒。

雷鸣以还要开车回宾馆为由婉拒,但本小海岂能愿意,“走着回宾馆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车放在我们小区就行。”

三个男人都是白酒,而三个女人则是红酒。

酒过一旬,于美丽便耐不住性子想要打探雷鸣的底细。她并不知道康佳慧和雷鸣已经在微信上聊了一个下午,其实两个年轻人之间已经知悉了不少。

“我呢,名字叫做雷鸣,真实的人在这里呢,性别身高体重就不用就不用介绍了吧?”雷鸣笑呵呵地说,充分展示了他的幽默风趣。

但于美丽却是以替外甥女把关的心态来审视的,就觉得雷鸣的话是有些贫嘴了,怎么说,我们也算是长辈了,怎么能这么不正经地说话呢。

而康佳慧早就在微信上领略了雷鸣的风趣,他知道这家伙不仅长得帅,而且语言能力极具天赋,仅仅用文字能就把她逗得一下午笑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他真实的说话风格也是这么诙谐呢。这和下午在化妆品店里初见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当时他的表现应该算是比较内敛的。

除了于美丽外,其他几个人都莞尔一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你是富春煤矿的职工?”于美丽知道本小海是到富春煤矿干活了,丁晓燕对她的几个好姐妹都没有隐瞒。

“是啊,确切地说,我是一名司机。”雷鸣灿烂地微笑着,“这次,我就是专门代表煤矿送本哥回来的。”

雷鸣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本小海在富春煤矿的待遇抬高了。在那里干活,竟然能有专车送回家来,这得是多高的礼遇啊。

雷鸣却不知,这种说法确实抬高了本小海,但也无形中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于美丽的心里顿时有了些许失望,这人长得再帅又有什么用呢,没有本事的话,以后结了婚一起生活,还不是得一样遭罪。

但于美丽还是有点不甘心的,也许家庭条件不错呢,她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你父母是干啥的?”

很明显,这是相亲一样的问询。不等雷鸣回答,就遭到了康佳慧的不满,“姨,你这是干啥呢?是要查户口吗?”其实,她早已知道雷鸣父母早亡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两人聊得很是投机,除了聊些男女青年关心的事情,也彼此介绍了各自的基本情况。

“没事。”雷鸣却是很洒脱地笑笑,又不是刚失去父母的,这二十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被人问及父母的事情,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

于美丽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是这么样的答案。她偷偷看了看雷鸣平静的面庞,又不自觉地看看了外甥女。

康佳慧的脸庞在于美丽的注视下竟然腾地红了,像是被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好意思啊,雷鸣,我不知道。”于美丽抱歉地笑笑,她没想到自己问了一个如此让对方尴尬的问题。

408.糕点加啤酒

本来,于美丽不道歉还好,大家就这么说一两句话就过去了。她这一道歉,反而让气氛变得更尴尬起来。

“来,来,喝酒。”本小海举起酒杯,大家就都叮叮当当地互相碰了一遍。

再聊就换了别的话题。反正于美丽已经放弃了要把雷鸣介绍给外甥女当男朋友的想法,这场聚餐也就成了单纯的聚餐而已。

虽然雷鸣和康佳慧在吃饭的时候,互相并没有说几句话,但他们之间多次对望的眼眸却落入了本小海和丁晓燕的眼中。

因为他们知道雷鸣和康佳慧曾经想单独约会,只是被他们搅合了。

而只有于美丽自己,这个才开始想撮合二人如今有变卦的媒人,完完全全地蒙在了鼓里。

甚至,她已经失望到连观察雷鸣的兴致也没有了。她是喜欢帅哥,但是没有前途的帅哥还是算了吧。

在家里喝酒,而且有男有女,当然就会不敞开了来喝。本小海和雷鸣都只是喝了一杯白酒,就被丁晓燕以喝酒伤身为由制止了。

本小海向来是以老婆的话为生活准绳的,岂有不听的道理,捎带着也就委屈了雷鸣的酒量。大不了回到富春煤矿后再和他一起畅饮。

“雷鸣,把两位女士送回家啊?”送别的时候,丁晓燕笑吟吟地嘱咐道。

“当然,当然。”雷鸣自然是满口答应,虽然喝了酒,但是他还没有晕。

“不用麻烦雷鸣了,他第一次来,万一迷路了就麻烦了。”于美丽找了一个很恰当的理由婉拒道。

她并不是客气,因为只走了几分钟后,他们就真的分道扬镳了。于美丽毅然决然地地拒绝了雷鸣的继续护送。

雷鸣慢吞吞地独自向宾馆方向走着,心里竟然有些落寞的感觉。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让自己有点心动的女孩出现了,却因为本小海一家的盛情宴请取消了原本定好的约会。

以为能在本小海家彼此间再多说几句话,却被她那个大姨妈看得紧紧的。

就连最后想送她回家,也没能得逞。

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放个屁都能把自己脚后跟蹦骨折啊。

几分钟的路程,竟然让雷鸣走出了漫漫长路无尽头的感觉。那个苍天啊,那个大地啊,为什么让我遇到如此可爱的女孩,却又不让我有机会靠近。

雷鸣不时地看看手机,他接连给康佳慧发了好几条信息,却一条回信都没有,这让他内心感到深深的惆怅。

在酒店楼下,雷鸣踟蹰了好久才决定上楼。

然而刚进房间,就收到了康佳慧的信息,“我姨非拉我在路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现在才有空看手机,你睡了吗?”

“没等到你的信息,怎么可能睡得着吗?”雷鸣喜笑颜开地回复道。

他飞快地冲进洗手间,洗脸刷牙,一边还密切关注着手机,说不定还有一起吃夜宵的机会呢。

“怎么这么肉麻呢?咱们才刚认识半天啊。”康佳慧的信息后面还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有些人你看了一辈子却都在忽略,而有些人只看了一眼却永生难忘。”说起这些段子,雷鸣可是手到擒来,这也是他只在一下午的微信聊天里就能赢得美女芳心的诀窍。

虽然除了王晓琳,雷鸣没有对哪个女孩动过心,但是平时对他动心的女孩子可不少,除了他帅气的外形外,谈吐的风趣和风骚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康佳慧一连发了好几个脸红的表情,算是对这句话的认可。

“出来吃夜宵吗?”雷鸣能感受到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便直接发出了邀请。

“太晚了吧?”

“一点也不晚!”雷鸣得意地笑了,既然你用了一个问号,说明你心里还是想出来的。

“那去哪里吃啊?”

“要不,我打辆车去接你,接上你再找地方吧?”雷鸣心里却吐槽着,我怎么知道哪里有夜宵啊,我又不是当地人。

“不用了,我直接打车去找你吧。金座旁边就有家糕点店,可以在里面吃的那种,有酒有饮料。”

雷鸣岂能不答应,“我在金座商场门口等你吧。”

很快,康佳慧就在微信上开启了距离共享,雷鸣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她到了哪里了。

糕点店里喝啤酒,是雷鸣从没有体验过的,也不知道商家是怎么想出这个招式来的。

喝着冰凉的啤酒,吃着甜兮兮的糕点,说不出的腻人感觉。这口福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得了的,雷鸣的脸上一副扭曲的表情。

而喝着橙汁吃糕点的康佳慧却是一脸的享受,和雷鸣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不去超市买点食品去宾馆里吃?”雷鸣终于忍无可忍,下了很大决心才建议道。

“这不好吧?”康佳慧微微蹙眉,脸上泛起一抹红润,让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灵动。

又是问句!雷鸣心中大喜,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不去了吧?”

还是问句!然而康佳慧却没有起身。

这次是真的拒绝了?雷鸣看着依然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糕点的康佳慧,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了。

“真不去?”雷鸣也只能再问一遍了。

“咱们刚认识,就不去你房间了。”康佳慧并不是遮遮掩掩的女孩子,有话就直说了出来。

雷鸣的脸却腾地红了,像是被她识破了诡计。自己原本就没有想那么多的,自己很纯洁的好不好。

不过,康佳慧的拒绝却让雷鸣更觉得她是个好女孩,是个值得追求值得珍惜的好女孩。

离开糕点店,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们轻声交谈着,挨得那么近,像是热恋中的情人,就差手牵手了。

“本来只是送本哥回家,没想到能认识你,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缘分啊。”雷鸣感叹道,对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向来不会拐弯抹角。

而且,两个人隔得那么远,如果不及时表白,怎么能获取女孩子的芳心呢。

“我也没想到,到姨妈店里帮忙,竟然还能遇到你。”康佳慧也不是扭捏的女孩子,自然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两个人即使再投缘,性格再爽快,心灵再水乳交融,但毕竟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功夫,他们也无法做出超出常情的举动。

他们靠得很近,却又碰不到对方的身体,这是一个需要万分拿捏才能把控得了的距离。

送别,是今晚必修的功课。只是他们像患了拖延症的学生,将这送别的过程延展得无限漫长,长得几乎到了凌晨。

409.梦话梦歌

送走了客人,年轻力壮的本源负责收拾餐桌刷锅洗碗,本小海和丁晓燕则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知道咋回事,最近老梦见年轻的时候,还梦见带着父亲到处看病,最终也没看好。”本小海突然开口,但他却一直盯着电视机,看也不看丁晓燕一眼。

丁晓燕却听清楚了他的话,凝神看了他一眼才说,“可能是将要迁坟的事情闹的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将要迁坟?不是已经迁完了吗?”本小海错愕地问。

“迁完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天你也一直在富春煤矿,什么时候迁的?咱姐家自己迁的?”丁晓燕的表情比本小海更错愕。

“哦。”本小海猛地打了个机灵,“是啊,还没迁呢,可我怎么有种刚迁完了的感觉呢?”

“老年痴呆了吧?”丁晓燕揶揄道,“整天吃吃喝喝,也不锻炼身体,看你好像又胖了半圈,脑子里也净是肥油了吧。”

丁晓燕说这话的时候心平气和,但本小海却听得郁闷无比,“在你眼里,我就是头猪了?你是我媳妇,那你就是老母猪啦?”

“你才是老母猪,你全家都是老母猪。”丁晓燕怒目圆睁,拿过沙发上的抱枕就扔了过去。

“哈哈哈,”被扔了抱枕的本小海却心情大好,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全家,当然也包括你了啊!”

“你,你”丁晓燕被这老实人的话噎得无法反驳,只得又扔了一个抱枕过去。

本源在厨房里哼着歌快乐地洗刷刷,自然是没听到两个人逗比的对话,他出来看到的就只是丁晓燕扔抱枕的动作。

唉,老妈又开始欺负老爸了,本源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小海丁晓燕两口子又看了一会儿电视连续剧才去洗澡睡觉。

当然,折腾一番是不可能避免的,否则本小海也就失去了回家的意义。

睡梦中,丁晓燕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惊醒,嘟囔了一句,“本小海,深更半夜的,你玩啥手机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没听见本小海的应答,但是歌声停止了。丁晓燕翻了个身,继续进入梦乡。

然而,只一会儿,又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而且这歌声非常难听,想被人卡住了脖子唱的。

“这是什么搞笑作品啊?”丁晓燕首先怀疑的就是本小海在看抖音,那上面可都是一些笑死人不偿命的视频。

但是这夜深人静的,这本应该是搞笑的歌声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丁晓燕猛地坐了起来,想去夺本小海手里的手机。然而,身旁黑乎乎的,哪有手机的光亮?

仔细听听,丁晓燕顿觉更加毛骨悚然,因为这断断续续的歌声是从本小海的嘴里发出来的。

这家伙,竟然做梦唱歌?还唱出声音来了?

这是梦见了啥好事啊?丁晓燕不觉好奇起来,她凝神屏气,想要听清楚本小海唱的到底是什么。

“妹妹你要做一只绝情的雁,哥哥做胡杨等你三千年。生也等你死也等你,等到地老天荒我的心不变”

虽然断断续续,曲不成调,但丁晓燕依旧顺着本小海的声音补全了这些歌词,因为大街上到处有这首歌的声音,那些广场舞也用了这曲子伴舞。

丁晓燕背靠床帮坐着,犹豫着是否要叫醒本小海。

叫醒他吧,怕影响他的休息;不叫吧,这家伙哼哼起来没完没了,弄得自己都没法睡觉了。

以前没听见这家伙说过梦话啊,前阵子儿子说他老爸说梦话时她还有点不信,看来都是真的了。

人为什么会说梦话呢?应该就是做梦了,然后把梦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只有极少数的人说梦话呢。

丁晓燕的困意全无,在本小海的哼唱中浮想联翩,后来干脆拿出手机来百度梦话的机理。

“根据心理学家的研究,梦话根本与做梦无关。因为,几乎所有说梦话的现象,都是在沉睡阶段发生,沉睡阶段是不会作梦的。因此,本词不宜称为梦话,应称为睡话才名副其实。”

梦话不是因为做梦?丁晓燕看得一头雾水,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引起说梦话的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压力过大、精神紧张诱发的。经常说梦话的人多半心火过旺、肝火过热及精神紧张。表现的身体状况是有口气、喉干舌燥,清热后情况便会好转。”

看到这里,丁晓燕的心一沉,本小海的身体不会真出问题了吧?她俯下身凑到本小海的鼻息处,果真有一种难闻的气味,这气味不是酒的味道,而是那种口臭

丁晓燕闻后几欲作呕,急忙躲得远远的,直接到了床的最边缘,再向外就会掉下床去了。

在外面干活,吃不好睡不好,真是难为他了。况且他原来技术水平并不怎样,现在独自一人领着一帮陌生人干活,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想着想着,丁晓燕就开始心疼起本小海来。看网上的描述,应该是上火非常严重了。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呢,万一更严重了,发展成疾病可就麻烦了。

本小海的梦话,不,是梦歌,一直不断,真不知道他在梦中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心情?只是这会儿,翻来复去地就这么几句等你三千年。

纵使丁晓燕再好的耐心,再心疼本小海的身体,她也无法忍耐了。

她强忍着烦躁,再度坐起身来,轻轻推了本小海一把。

本小海轻轻哼了一声,停止了唱歌,而身体却动也没动一下。看来网上确实说的不错,他这是深度睡眠的状态呢。

现在,即便是本小海不发出任何声音了,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轻得听不见了,但丁晓燕却依然烦躁得再也无法入睡。

看看手机,已经凌晨五点了,而屋内,已经透进了些许光亮,毕竟是夏天啊,天亮得特别早。

既然已毫无睡意,丁晓燕悄悄地穿衣下床,也不进行洗漱,就直接出了门。她要沿河边走走,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有卖早餐的了。

那个时候,自己带着早餐回来,本小海一定会惊讶的,会惊讶于自己怎么变成了贤妻良母了呢。

想到这里,丁晓燕不觉翘起了嘴角,甚至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410.口气袭人

本小海醒来后,懵懵中习惯性地叫了一声,“雷鸣,该起床了。”

然而,房间内没有任何回音,他仔细看看,才尴尬地发现自己是睡在家里的床上。

那么,丁晓燕呢?这才六点一刻,她可从没有这么早起床的习惯啊。

本小海迷瞪着眼睛到厨房烧上水后,才开始去洗刷间洗漱。

经过凉水的刺激,他已经清醒了过来,昨天雷鸣把自己从富春煤矿送回来,计划今天下午再回富春煤矿。

那么今天上午,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得去向林家涛和程坤汇报一下工作进展吧,虽然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在富春煤矿干活,但是合约却是林家涛签订的,而且前期的设计工作都是班上的同事们做的。

雷鸣是送自己来的,也不能让他一个人闷在宾馆啊,可自己却分身无术根本没时间陪他逛逛,要不就让儿子本源上阵?

本小海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安排上午的时间,一边在冰箱里翻腾着做早餐的食材。

还是煮面条?可不知道丁晓燕什么时候回来,本源什么时候起床啊,面条黏了可就难吃了。

本小海正犹豫着是不是煎些面菜饼的时候,丁晓燕大包小提留地回来了。

“老公,别忙活了,看我已经把早餐买回来了。”丁晓燕炫耀地举了举手中的东西。

“你看,有包子,馅饼,油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看,我还买了豆浆。”丁晓燕说着就把东西朝餐桌上放。

也许她太兴奋太自豪了,竟然没考虑到塑料袋里面的豆浆会溢出来。

别看本小海白胖笨拙,此时却眼疾手快地去抓住了塑料袋的提手,因为在丁晓燕要放手的时候,他就预见了这种可能。

但,即使他再眼疾手快,却也跟不上地球吸引力的迅捷,还是有一些豆浆流淌出来。乳白色的液体在餐桌上缓缓流动,向着其它食品袋方向蔓延。

“发啥呆啊?”本小海急急地说,“赶紧拿餐巾纸擦擦。”

丁晓燕看到餐桌上只有餐巾纸的空壳,赶紧跑到卫生巾拽了一截卫生纸出来,手忙脚乱地将餐桌上的豆浆擦净。

“去拿三个碗来。”本小海指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么简单的常识怎么就不懂呢?还得让我现教才知道做啥。”

“这不更显得你重要么?”丁晓燕被埋怨了,却破天荒地没有生气,反而撒娇道,“所以你得好好地啊,我们娘俩离了你可就没法活了。”

“这是说啥话呢?”本小海嘟囔了一句,专心地把豆浆倒进三个碗里,尽可能地均匀些。

“我去把本源叫起来吃饭。”

“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年轻人觉多。”本小海阻止了正要去敲儿子卧室门的丁晓燕。

“那咱俩先吃吧。对了,我还没刷牙呢。”丁晓燕拐进了卫生间。

饭桌上,本小海将今天上午的打算说给丁晓燕听,遭到了她的反对,“我今天下午和晚上上班,上午也没什么事情,我陪你去医院查体。”

“好好的,查啥体啊?”本小海声厉内苒地说,难道本源那小叛徒把自己上次查体的事情告诉她了?只是血糖有点高,也没什么其它毛病啊。

“你可能内分泌失调,你上火了。”丁晓燕想了想,没有说出他梦中唱歌的事情。

“女人才内分泌失调好不好?”本小海哭笑不得,“再说,我上火我咋不知道?”

丁晓燕叹了口气,狠狠心说道,“你夜里差点把我熏死。”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天可是冲了澡的。”本小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丁晓燕,心想这女人该不是得了洁癖吧。

“我是说你的口气。”丁晓燕想了想,终于没说出“口臭”这个词。

“不可能吧,昨天晚上看你可是很兴奋的。”本小海坏坏地笑了。

“那时你刚刷了牙闻不到,到后半夜,你的口气就能熏死人了。”丁晓燕现在想起来那味道,还是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不自觉地就捂住了嘴。

“你,你”本小海被丁晓燕厌恶的表情气得说不出话来。

本小海恨恨地猛吃几口油条,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最近太忙了,忙起来水都顾不得喝,嘴唇也总觉得干巴巴。

另外,几乎每天晚上都被雷鸣缠着喝些酒,不上火才怪。可是,即使口气有些不爽,也不至于像丁晓燕描述的那样令人作呕吧。

“以后,我注意多喝水就是。”本小海还是不想于丁晓燕有口舌之争的,也不再组织语言反驳她的污蔑,而是心信誓旦旦地保证。

“光喝水还不行,你上火太严重了,一定得去医院查查。”丁晓燕坚持说。

“我还得找林家涛、程坤汇报工作呢。而且,雷鸣第一次来,怎么着也得带他玩玩吧。”本小海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医院的,也有一大堆理由拒绝。

“找医生检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啊。中午把他俩约出来吃个饭说说工作的事不就行了。你去单位,让别人看到你,说不定怎么说你呢。”

“那我去医院让人看见也不好啊?”本小海反驳道。

“你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在医院看见你才好呢,反正你是请的病假才不上班的。”

“好吧,你怎么说怎么有理。”本小海只得妥协,他也确实觉得浑身不得劲呢,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舒服,也许就是亚健康状态吧。

本小海想先给林家涛、程坤打电话说说中午一起吃饭的事情,想想有点太早,就直接在微信上留了言。

至于雷鸣,他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说不定现在正在睡懒觉呢,就先不打搅他了。如果他有什么想法,应该会主动联系自己的。

见本小海如此听话地听从了自己的安排,丁晓燕心里很熨帖。

现在手头不似以前一样拮据了,身体有问题还是提前去看看的好,毕竟四十五六岁的人了。

而且,本小海还要到富春煤矿去干活,身边没人照料,有备无患的好。

况且,现在医疗保险政策这么好,看病能报销很大一部分,身体不舒服何必强忍着呢。

两个人都在想着类似的问题,好像本小海真的得了什么病似的。

“唉,你真是杞人忧天啊!”尽管已经答应了丁晓燕去查体,本小海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而丁晓燕,见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理会他的牢骚话。

411.撒手不管

“怎么挂的中医科?”拿着丁晓燕给他的挂号单,本小海不解地问。

“你是内分泌失调,又不确定哪个器官有毛病,当然得找中医调理了。”丁晓燕煞有其事地解释说。

“你才内分泌失调呢。”本小海小声嘀咕了一句,当然不能让丁晓燕听见,否则又免不了争执。

本小海亦步亦趋地跟在丁晓燕的身后,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自己本没有病,却让她说得像得了多严重的病似的。

“吴大夫,我把我对象带来了,麻烦您给瞧一瞧。”刚跨进中医科的门,丁晓燕就急不可耐地说。

听那语气,丁晓燕好像跟他很熟识的样子。本小海感觉像被老婆出卖了一样,搞不清她为什么非得要拉自己来看病,难道有什么猫腻儿?

不可能吧,自己老婆怎么可能害自己呢。

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吴大夫,是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老头,和一些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中医形象类似。

“小丁来了啊?”吴中医招呼道,语气平和,面带微笑。

“上火了是吧?”没等本小海描述症状,吴大夫接着问到。

竟然这么神奇?这吴中医本领了得啊,仅仅看气色就能知道自己上火了。本小海差点就相信了中医的厉害。

“吴大夫,他的症状就是我在微信中给您发的那些。”丁晓燕补充道。

“那么,除了你媳妇说的口臭,睡觉唱歌之外,你本人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呢?”吴大夫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睡觉唱歌?”本小海疑惑了。关于口臭,丁晓燕早晨就说他口气重,算是承认了,但是睡觉唱歌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得看向丁晓燕。

“是啊,昨天夜里,你唱了半夜的歌,还是翻来覆去地唱同一首歌。”见吴大夫说了出来,丁晓燕也不好再隐瞒什么了。

“我昨天可没喝多啊,再说我喝多了也没有唱歌的习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的。”本小海依旧不相信自己唱了半夜的歌。

“正因为你五音不全,所以才搅得我没睡好觉啊。”丁晓燕急于让本小海意识到他自己的病症,竟然也被本小海带跑题了。

“好吧。”本小海终于明白丁晓燕为什么那么勤快了,一大早丁就从外面买回来了早餐。

“其实,和跑调不跑调没关系,就是唱歌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你的问题出现了问题。”吴大夫见两人争论,及时制止道。

“啥问题呢?”本小海和丁晓燕不约而同地问。

“伸出胳膊来,我给你把把脉。”吴大夫把一个棉垫铺在桌边,让本小海把手腕放在上面。

这就对了么,望问切问才是中医的诊断手段,如果只和刚才一样让病人说病症,那不就成了西医了么。

其实,本小海和丁晓燕对中医都是知之甚少,但丁晓燕非要拉着本小海来看中医是有原因的。

之前,曾经有一个顾客到店里买化妆品,闲聊起来说过中医科的吴大夫帮她治疗好了脸上的顽固痘痘,捎带着还治好了她经常复发的口腔溃疡。

更重要的是,那个病号非常热心地向丁晓燕推荐了吴大夫的一个微信群,并说吴大夫脾气可好了,他最喜欢帮助人了。

于是,丁晓燕最近就经常在微信群里看吴大夫发的一些关于中医,关于保健方面的文章。

今天早晨在河边散步的时候,就心血来潮地加了吴大夫的私信,并试探着问了几个问题。

吴大夫最终还是建议她直接带本小海到医院来看看,正好今天是他的专家门诊。

吴大夫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虽然并不是科主任,但也是德高望重的人,在齐港煤矿医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

本小海凝神屏气,感受着吴大夫有些凉丝丝的手指触摸自己手腕的感觉。很纳闷在这炎热的夏季,并没有开空调,为什么他的手指会如此凉爽。

难道果真因为他是中医的缘故,平时注重保养,有种仙风道骨的本事了?

“其实,你的脉象还是比较平稳的,只是胃火重一些。”吴大夫轻描淡写地说着,又让本小海张开嘴看看。

“舌苔也挺厚的,很明显的胃火太旺。身体挺好的,没什么问题。至于睡觉唱歌,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白天听了那首歌,晚上不自觉就唱出来了。”吴大夫直接下了结论。

“那他不用吃药,也不用打针?”丁晓燕问道,本小海的嘴里都那么臭了,难道还没有病?

“多喝水就行,少喝酒。”吴大夫真是良心医生,病号没病,也就不强制给他们开药。

“我就说嘛,你看看你大惊小怪的。”刚出中医科的门,本小海就开始埋怨起来,“人家大夫都说了我没病,就是单纯地有点上火。”

“你以为我愿意你得病啊。让大夫瞧了,我不就放心了啊。”丁晓燕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拉他来医院是做无用功,“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还不是担心你,万一真有病不就麻烦了,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看你,又来劲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现在放心了吧。”本小海本来还在烦躁丁晓燕的瞎操心,此时也明白了她的担忧是真的。

“放心了。那你上午怎么安排的就去做什么吧。”丁晓燕的心情也放松了,只要本小海没什么大毛病就好。口臭就口臭吧,离他远点就是了。

再说,他这口臭也仅仅是上火的缘故,不是顽疾,等火气下去就好了。

本小海掏出手机来看,林家涛和程坤的名字旁都有了信息个数的红色标志。

“本工,只要你在富春煤矿的项目做得顺利就好,我现在已经不在车间干了,以后不用向我汇报了。至于中午一起吃饭的事,我也没法过去了,我中午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看着林家涛这长长的一段话,本小海有些发蒙,这是要撒手不管了的节奏吗?

“晓燕,你看看林主任的这话什么意思?”本小海将手机递给丁晓燕。

“他就是不想管了。”只一眼,丁晓燕就得出了结论。

“不想管了?那我该怎么办?”本小海一时六神无主,这个项目可是林家涛签字的啊,他不管了,后面的付款收钱怎么办?

“他又没具体干活,他管不管又不影响富春煤矿的项目。”丁晓燕想了想,开导本小海说,“他不管,也不用分给他钱了,你还能多赚些呢。”

“这不光是钱的事情吧,万一项目有什么问题,连个负责的都没有。”本小海有些担心地说。

“他管就能负责?”丁晓燕哼了一声,“即使真有问题,也还得找你。上次的安全事故已经让他沦落到如此地步了,他要再负责,还不得丢了工作?”

412.抑郁症测试

丁晓燕看到微信上还有程坤的未读信息,就直接替本小海打开了。

“本工,中午的休息时间太短了,就不一起吃饭了。至于项目,一切顺利就好,等全部完成了,大家给你庆功。”

“你看看,我就说么,项目是你为主干的,根本不用向他们汇报吧?”丁晓燕有种未卜先知了的骄傲,“再说了,如果真有事要找他们的话,你随时就能和他们微信交流啊?”

而本小海的心中却一阵失落,感觉像是被原来的领导和同事们抛弃了一样。自己辛辛苦苦在外面干项目,他们竟然不管不问,都是一副和他们不相干的架势。

即使自己不是在干项目,这么久不去上班,同事们也该关心自己一下啊,毕竟自己是以抑郁症的理由请假的啊,他们就不担心自己是真的病了吗?

其实,如果本小海仔细想想就应该能够明白,他班组里的人都知道他是装病请假到富春煤矿干活的,能有什么担心呢。

而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真的以为他是得了抑郁症的,又怎么好联系他打扰他呢,万一招惹了他让他想不开了可怎么办。

想到抑郁症的病假条,当初可是只有十五天的假期,再休的话还得再准备病假条才行啊。

本小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丁晓燕看了一眼将手机递给他,“人力资源部曹部长的,你先别接。”

“怎么?”本小海听话地没有按下接听键。而他却在想,难道老天爷知道自己刚才想什么了?这就让人力资源部来催病假条了?

“人力资源部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肯定是问你什么时候上班啊。你先问问林家涛还能搞出假条来不。”丁晓燕出主意道。

“那我赶紧找林主任问问。”本小海说着就要打电话。

“别,用我的手机打,万一曹部长再打来占线就不好解释了。”丁晓燕及时制止了本小海,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林家涛很快就接起了电话,“本工回来了啊,我中午真的有事啊,没法一起吃饭呢。”

本小海万分无奈,我这还没说啥话呢,他这里就急忙地和自己划清关系,赶紧解释道,“林主任啊,我的病假快到期了,但是项目还没干完,您看看还能不能再帮着弄张假条?”

“这个啊,我问问我熟人再回你电话啊。”林家涛很快挂断了电话。

“不行咱就直接去精神病科去找大夫,你装得像点,大夫问啥你都不回答,或者就光说心烦。”丁晓燕见没有得到林家涛的肯定回答,出主意道,“走,回医院去。”

林家涛很快就回了电话,“本工,你既然在齐港,那你自己去医院一趟吧,我给林家辉大夫说好了,直接去精神病科找他就行。”

而此时,本小海和丁晓燕已经走到了精神病科门诊,他们找到了林家辉医生,这人长得和林家涛还真有两份相似呢,可能他们就是本家兄弟吧。

本小海表现出很内向的样子,推了推丁晓燕,让她说话。丁晓燕白了本小海一眼,也有些害羞地对林家辉说,“林大夫,林家涛主任让我们来找您看病。”

因为还有其他大夫和病人在,丁晓燕也没具体说假条的事情。反正林家涛已经和这个林大夫打招呼了,他肯定知道来找他什么事情。

林家辉打量了本小海一眼,笑嘻嘻地说,“我哥这抑郁症看起来还很严重呢。建议先做个测试吧?”

本小海和丁晓燕都明白,林家辉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这样说的,也就没把这测试的事情放在心上,只要给开假条就行啊。

谁知,林家辉真的从抽屉里拿出来几张表格,“哥,你答答这些题目,我好评估一下。”

做戏还做成套的?好吧,这么多人呢,林大夫不想直接开假条,那就顺着他的安排来吧。

虽然是逢场作戏,本小海还是很认真地答起这些测试题来。

“你是否感到前景渺茫?”本小海好不犹豫地答了个“是”。

“你是否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或自以为是一个失败者”答案还是“是”。

“你是否觉得力不从心或自叹比不上别人”答案依旧是“是”。

“你是否对任何事都自责”答案是“很多时候是”。

“你是否在做决定时犹豫不决”理所当然回答“是”,这就是本小海的性格。

本小海觉得这套题简直就是专门针对自己设计的,这些问题自己确确实实存在啊。

很快,本小海就答完了题目。丁晓燕先是接过来看了一遍,冲本小海笑了笑,然后递给林家辉大夫。

林家辉接过测试答案,又认真地看了本小海一眼,“单从这份答卷上来看,还真是挺严重的,建议拿点药,多休息,少接触一些负面情绪,保持心情稳定。”

本小海和丁晓燕都憋住笑,认真听着林家辉一本正经的医嘱,“不过,如果在家里不能让他保持心情平静的话,我更建议住院治疗。”

“还是让他在家休养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丁晓燕接过病历本、药单和假条,对林家辉由衷地道了声谢谢。

“紧张死我了。”出的门来,本小海长长地喘口气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丁晓燕撇了撇嘴,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那些题目还真有意思呢,好像每道题都说到了我心里。”本小海感慨道,“如果真靠那些题目就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患了抑郁症,还真是太草率了。”

“你不是故意那样填写的?”丁晓燕停住脚步,认真地盯着本小海的眼睛问道。

“大部分都是认真回答的,只有几道题确定不了才胡乱写的。”本小海如是回答。

“那你真是那样想的?”丁晓燕蹙起了眉头。

“是的。”本小海点了点头。

“唉,可能你真有抑郁症啊?”丁晓燕叹了口气,“要不咱再回医院让林大夫给你仔细查查?”

“我怎么可能得抑郁症啊。”本小海拉着丁晓燕快步向医院外走,因为他自己也感觉一阵心虚,万一自己真得了抑郁症,那不就弄假成真了吗?

“反正你得答应我,无论发生啥事,你可不能真的想不开啊。”丁晓燕气喘吁吁地跟着本小海小跑几步,认真地叮嘱道。

“我又不是想不开的人,你放心就是。再说,还能有什么事让我想不开呢?”本小海满不在乎地说,“那些题就是糊弄人的。”

413.请病假需要挂号单

“赶紧给曹部长回电话吧,人家打过来过,总不回不好吧。”丁晓燕想起了那个未接电话。

“我该说什么呢?”本小海有些茫然,对于和领导打交道,他实在是怯场,更何况要撒谎呢。

“你就说刚才没听见电话就行了,他还能问你为什么听不见?”丁晓燕对于本小海的不懂世故真的很无奈。

本小海拨通了人力资源部曹部长的手机,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对方的电话刚接通,本小海就忙不迭地解释道,“曹部长啊,刚才没听见手机响,您找我了?”

“是啊,本工,您的病假快到期了,想提醒你一下该正常上班了。”曹部长的话听起来很客气。

“曹部长,我今天刚到医院来复查呢,可能还不能上班呢?”本小海急忙说道,现在就上班的话,那工程可怎么干啊?

“本工,听您说话挺条理啊?病快好了吧?”曹部长的声音透着关心。

此时,丁晓燕直接夺过了本小海的手机,大声说道,“曹部长啊,我是丁晓燕,本小海的情况还不是很好啊。这不,我们还在医院呢,刚才检查的结果很不好,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呢。”

“不会吧?刚才听本工的声音很正常啊。”曹部长的声音透着质疑。

“曹部长,本小海得的是抑郁症,是对一些事情想不开,他又不是精神病,又不影响说话。”丁晓燕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胡搅蛮缠的意味。

“那好吧。我刚从集团公司开会回来,集团要求加强劳动纪律管理呢,特别是各类请假的管理。所以我提醒一下,本小海的病假马上到期了。”曹部长解释道,其实就是告诉丁晓燕,这可不是我个人找你们的麻烦啊。

“曹部长,谢谢您提醒啊,等会我就把新假条送过去。”丁晓燕点点头,好像对方能看到她似的。

“另外啊,集团又有新规定了,请假还必须有挂号单和病例才行。”曹部长继续提醒道。

“怎么还要挂号单呢?”丁晓燕不解地问,“以前可是只要请假条啊。”

“要不怎么说是新规定呢?”

“谢谢曹部长啊,幸亏我们刚才没把挂号单扔掉呢。”丁晓燕朝一个劲地拉她胳膊的本小海使颜色,让她不要说话打扰自己。

“那好吧,来请假的时候记得带全资料,否则不全的话就不许给他假了。”曹部长又嘱咐了一遍才挂断电话。

“曹部长提醒咱准备好挂号单和病例呢。”丁晓燕挂断电话,给本小海解释。

“我听见了,我刚才就是想告诉你咱们的挂号单是中医科的呢。”本小海皱着眉头,发愁地说。

“我知道。那你也不能在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啊,万一曹部长听见不就露馅了?”丁晓燕白了他一眼,像看一个白痴一样。

“那咋办?”本小海抓耳挠腮。

“还能咋办,抓紧挂精神病科的号啊。本小海,我怀疑你是真病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拎不清。”丁晓燕气得又瞪了本小海一眼。

本小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袋不大灵光了,确切地说,是有点无法集中精力想问题了。也许昨天喝酒喝得,而夜里感觉休息得也不好。

“可是挂号的时间比看病的时间晚了,也不正常吧?”本小海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

丁晓燕忙拿出林家辉写给他们的病例和假条,看后自嘲地笑了,自己真是被本小海这个笨蛋传染了,病例和假条上只写了日期,根本没写几点几分。

“为啥非得要挂号票呢?”本小海又好奇地问道,他是琢磨不出来为什么的。

“这肯定是公司杜绝混病假的方法呗。请假条和病例都能造假和事后补,唯有挂号单造不了假。”丁晓燕一下子就想到了点子上,心里顿时对曹部长多了一份感激。

丁晓燕当机立断带着本小海到挂号窗口重新挂了神经病科的号。

从医院出来,丁晓燕直接让本小海回家,自己则去找程坤和车间主任签字。请假的流程丁晓燕还是懂得的。

而本小海本来就对请假病假的事情比较怵头,丁晓燕不让他跟着正和他意。丁晓燕说得很对,他现在是一个病人,哪能那么大大方方地去请假呢。

丁晓燕的到来,让班组里的人沸腾起来,丁晓燕就是从这个班组退养回家的,大家都是老相识,久别重逢让大家充满了感慨。

大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丁姐,您真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

他们说的并不是假话和恭维话,现在的丁晓燕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穿着时尚的便装,当然比原来穿工作服的时候显得年轻漂亮了。

“丁姐,你咋保养的这么好啊?”栾凤羡慕地说,“就是用的你们店里的妙云化妆品?”

“当然啊。”丁晓燕开心地笑着,“你看看我,也没带点小礼品过来给大家。不过呢,如果你们也用妙云化妆品的话,一律给你们打六折啊,就是当初开业的价格。”

“那我下班就去店里买。”栾凤积极响应。大家也都明白,他们是四个人合伙的生意,能给这么大的优惠已经算是尽到心了。

他们原来不好意思去买妙云化妆品,一是原来就没用过妙云,二来是觉得有点小贵,三来是不想让丁晓燕为难,而和其他顾客一样的价格又觉得有点亏。

现在丁晓燕主动提出给她们六折的优惠,当然就心动了,也就不在介意她刚才说什么没送小礼物之类的假客套了。

大家又简单问了一下本小海在富春煤矿的情况,见丁晓燕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再多问。

当着大家的面,丁晓燕也没有向程坤再提中午一起吃午饭的事情,反正他已经拒绝了,自己再说一遍也没什么意义。

“我还要去车间主任那里签字,就不和大家多聊了。”不知不觉,丁晓燕已经在班组里呆了十几分钟,想到正事,赶紧告辞。

新车间主任岳跃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他正站在办公桌后坐着扩胸运动,应该是工作得有些累了。

听到丁晓燕敲门,急急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热情地指着沙发让丁晓燕坐。

虽然岳跃以前在机关科室,但他也是认识丁晓燕的,当然也知道她和本小海是两口子,所以也就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毕竟从年龄上讲,他们比自己要大好多。

“本工还好吧?他生病了我们也没去看他,是我的失职。”岳跃谦逊地笑着。

“没事,他是抑郁症,正好也不喜欢热闹。”丁晓燕还真怕有人去看望本小海呢,露馅了的话确实不好。

“也是啊。抑郁症可不能掉以轻心,嫂子你得多开导开导他啊。”岳跃说着踱着步坐回办公桌后。

414.核实并请

“当然,当然。”丁晓燕答应着,急忙跟过去,把手里的挂号单、病例、假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咦?”岳跃惊讶地看了丁晓燕一眼,“都齐全了啊?刚才人力资源部才打电话说手续不全的话不让请病假呢。”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规定并不是针对本工一个人的。”

“哦,这样啊。我们刚去医院进行了复查,我也就顺手把这些都带来了。”丁晓燕当然不会傻到出卖曹部长的。

带着岳主任签了字的请假条,丁晓燕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关办公楼。

曹部长很热心地接待了丁晓燕,言语中透着对本小海病情的关心。

如果本小海能亲自来,他一定会惊讶于曹部长的态度怎么会有这么大转变,以前可常对他冷嘲热讽呢。

“如果本工的病情稳定了就让他上班吧,毕竟请病假是要扣那么多工资的。”曹部长在请假条上签好了字,又语重心长地说,“再说了,在班上还能多和同事们接触,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憋着强。”

“谢谢曹部长啊,我回家也劝劝他。可能他是钻了牛角尖了,吕松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他还老是念念不忘。”丁晓燕突然替本小海找到了“抑郁”的根源。

当时,就是曹部长负责吕松事件的处理的。他自认为那种处理方式应该是帮本小海找回了面子的,却没想到本小海却因为这事抑郁了。

沉默了一会儿,曹部长才叹口气悠悠地说,“唉,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多劝劝他吧,人得朝前看。”

说是加强劳动纪律和请假管理,这假请得不照样很顺利么。从曹部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丁晓燕得了便宜卖乖地想,不是个人的企业,管理就是不严格,指望这样的企业能有好的效益,真是痴人说梦呢。

而百无聊赖的本小海,却没有听从丁晓燕的安排,他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金座宾馆。

都快十一点了,雷鸣这家伙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年轻人真是觉多,该不会是睡傻了吧。

自觉与雷鸣已经非常熟悉,本小海也不准备提前打电话或发信息了,直接坐电梯到了楼上。然而,敲了半天的门,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这家伙难道不在宾馆?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呢?

本小海有些气恼地掏出手机,查到雷鸣的号码狠狠地按了拨号键。本来是他自己没有提前和雷鸣约好,但他却觉得这雷鸣太不守信用了,不好好在宾馆呆着,到处乱跑什么。

铃声响了很久,手机里才传来雷鸣的声音,“哥,怎么了?有啥事?”

“雷鸣,你干嘛去了?怎么没在宾馆?”听雷鸣的语气,好像自己打扰了他的好事似的,本小海的声音便也有些不爽,带着些许的火药味。

“没干嘛啊,就在金座商场闲逛呢。”

“那我去找你?”本小海说着,就迈进了下楼的电梯。

“哥,你别来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呢,马上就出去了。”雷鸣当然不知道本小海已经就在金座大楼上。

“有别的事?”本小海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就是自己打乱了本小海和康佳慧的约会安排。他瞬间明白了,这家伙现在说不定就和康佳慧在一起呢。

只是不知道这俩人是真在逛金座商场呢,还是就在宾馆里窝着故意不给自己开门呢。

想到这里,本小海的那股莫名火气儿反而消了,露出了有些猥琐的笑来,“那你就忙你的吧,我不过去了。不过咱们得说好下午几点走啊?”

雷鸣想了想才说:“下午四点吧,路上也就是三个小时,这个季节七点天还全黑不了呢。”

“好吧,祝你幸福!”本小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手机。下午四点再走,本小海更加肯定了雷鸣是和康佳慧在一起的。

认识了还不到一整天,就这样腻歪在一起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神速啊。本小海脑补了一下本小海和康佳慧郎貌女也貌的画面,不由得笑容满面。

有昨天的剩菜,本小海也就没有再做新的,一家三口算是凑合了一顿午饭。

“你说雷鸣和康佳慧两个人能成不?”看着电视机上一对恋人在亲吻,雷鸣忍不住起了八卦之心。

“差不多吧?昨天晚上看他两人的眼神儿,互相都有意思呢。”丁晓燕想了想说。

“我觉得够呛,我怎么感觉于美丽不满意他俩交往呢?看她后来的态度对雷鸣很冷淡呢?”本小海说出来自己昨天观察到的现象。

“于美丽只是她姨妈,当不了小康的家的。”丁晓燕不以为然,“二十五六的女孩子了,连父母都不一定说了管用。”

“即便如此,两个人离得那么远,再有意思也难成。”本小海虽然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还是并不看好他们。

“老爸,现在距离还是问题吗?”本源插话道,“飞机、高铁、汽车,交通那么发达了,只要想见面那就随时能见面。”

“距离不是问题?两个人不一起生活算啥?”本小海反问道。

“老爸,你也太落后了。现在年龄、性别都不叫事了,距离还能叫事?爱情来了,什么都挡不住的。”本源继续发表他的高见。

“儿子说的对,现在又不需要调动工作,只要有一个辞职到另一方那里找工作就行了。”丁晓燕最近接触的事情比本小海多多了,理念也不像本小海那么僵化了。

“好吧,说不过你们,咱就祝”本小海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林家涛的号码,赶紧接了起来。

“林主任好。”本小海依然改不了叫他主任的习惯。

“本工啊,有件事情和你说一下啊。”林家涛这次也不纠正本小海对他的称呼了,一本正经地说,“人力资源部有人去医院精神病科去核实你的病情去了。”

“他们啥意思啊?是要调查我吗?”本小海心里一阵慌乱,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他们要干啥。有家辉在那里,这次算是糊弄过去了。但下次可不敢再给你开病假了啊。”林家涛叹口气,“这次的假又是15天?应该能坚持到项目干完吧?”

“应该能干完。现在静态调试也已经完成,就剩下”说起项目的进度,本小海反而一点也不紧张了,想要详细地向林家涛汇报一下。

“项目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使有人知道了,也不要说我也参与了。”林家涛不等他细说,立即打断了他的话,非常严肃地嘱咐道。

415.不敢见领导

“我不说,我不说。”本小海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保证。

挂了电话,本小海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班组的同事都知道自己是在装病,知道自己去富春煤矿干活去了,即使自己不说,也挡不住别人说啊。

当初,可是以单位的名义去揽的项目,现在怎么成了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现在,林家涛已经想要甩手了,眼看那二十万块钱的劳务费就要到手了,他却不为所动想要退出了?

班长程坤和班上的其他人员也参与了项目的设计,他们会不会也像林家涛一样选择退出?

如果他们都退出了,是不是自己就要独自承担私自外出承揽项目的责任?

如果被查出来自己装病去外面干私活会是什么后果?那些钱会被没收吗?自己会被开除吗?

“小海,咋回事?”丁晓燕拉了拉接完电话就发呆的本小海的胳膊。

本小海把林家涛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喃喃道,“万一他们查出来我是装病怎么办?”

“你担心啥啊?他们不是去医院核实了吗?林大夫也证实了你有病。”丁晓燕安慰他道,“再说了,抑郁症这种病从表面又看不出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你有病还是没病。”

“好吧,反正这次又请了半个月的假,足够干完项目了。”本小海暗自庆幸道。

“而且人力资源部可能也就是走走形式,如果他们真想查,曹部长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提醒咱去续假?”丁晓燕分析说。

“是啊,别看曹部长平时说话阴阳怪气的,人还真不赖呢。”本小海突然觉得曹部长并不是坏人啊,原来还真是误会人家了。

关于当初逼迫吕松辞职的事情,本小海曾经认为人力资源部小题大做,对曹部长的印象也就一落千丈。如果换个角度来想,也算是为自己出气了吧,只是以吕松的辞职为代价让本小海感到很不爽。

既然曹部长也是为着自己好,并不想真正地查自己,本小海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

“如果项目完成的早,你回来后就先去学车吧?”既然病情核实的事情对本小海来说也只是虚惊一场,丁晓燕便转换了话题。

“好,好。”想到早晚都得买车,本小海也就爽快地答应了。想象着自己开车带着老婆孩子去兜风,他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容。

丁晓燕的班下午三点开始,两点半就要从家里出去。

而本小海和雷鸣约好的是下午四点走,中间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差。丁晓燕走后,本小海便懒散地躺倒床上去午休了。

本小海刚刚躺下,就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心想这个婆娘真是丢三落四,这是又忘拿什么了啊。

然而,随着关门声传来的,还有好几个人的说话声。

雷鸣提前来了?丁晓燕在外面遇到他,就回来帮他开门了?

但听声音不是雷鸣的啊,反而像那个新车间主任岳跃?

岳跃,想到这个人,本小海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到客厅里去看个究竟。

不等本小海伸手,卧室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丁晓燕吩咐道,“小海,赶紧穿上衣服,岳主任和程工来看你了。”

果真是岳主任他们啊。本小海想想刚才自己差点裤头背心就冲出去,不觉有些尴尬。

本小海穿上正儿八经的衣服,出得卧室就看到岳跃和程坤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看到本小海出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本小海礼貌地和他们握完手就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本工,你看你病了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来看望你,是我们对职工关心不够啊。”岳跃讪讪地笑着,脸上歉疚的表情做的很到位,“今天呢,我和程坤就代表车间和班组来看望你,大家都希望你尽快康复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呢。”

本小海刚要说话,却见丁晓燕对他使了个眼色,便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微微地笑着。

而丁晓燕的脸上瞬间露出感动的表情,“谢谢岳主任,谢谢班长,也谢谢单位上的同事啊。”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无可避免地就问到了本小海的病情。

“本工看起来情绪挺好的啊?”岳跃问道,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发虚。因为他看得出来其实本小海的脸色显得很疲惫。

在富春煤矿连续工作了十几天,加上每天晚上都和雷鸣一起喝酒,他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好呢。而刚才刚躺下还没睡着,脸上的疲惫劲儿尽显。

“还行吧。”丁晓燕替本小海回答道,“就是他动不动就发呆,而且晚上说梦话、唱歌很频繁。”

本小海无语地看着丁晓燕,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说谎这么自然了?自己不就说了一次梦话,唱了一次歌吗?而且还是她自己说的,自己可不知道。

“哦,哦,这样啊,怪不得看着很疲惫呢。”岳跃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否和刚才的话前后矛盾了。

话语大部分都是岳跃和丁晓燕在说,而程坤和本小海两人却一直沉默不语。

程坤频繁地拿出自己手机看,却一直没有点亮屏幕,就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无聊动作。而且他一直是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本小海。

饶是本小海再迟钝,也明白了程坤的意思,那是让自己也看看手机啊。

反正不需要自己说话,本小海也就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的事情了,便打开自己的手机来看。

果真有信息啊!本小海赶紧点开程坤发来的微信消息。

“岳跃主任直接来班组让我跟着去你家看望你,可能会问你一些病情的问题,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啊,别漏了馅。”

程坤的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应该是还在路上的时候发的。而本小海在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看手机,所以也就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幸亏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丁晓燕,她也就跟着折返回来了。

“岳主任好像知道你到富春煤矿干活的事情了,想想怎么回答,千万不要承认啊,承认了就麻烦大了。”这条消息是在上条信息之后十五分钟后发的,应该是已经快到本小海家里了。

看到这里,本小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幸亏现在岳主任还没问这件事情。

怎么回答呢?怎么回答呢?本小海急得头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本工怎么了?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就去卧室里休息吧?”程坤知道本小海现在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但他还是装作啥也不知道。

“小海,你去床上歇会吧。”丁晓燕也看出来有些不妥,吩咐本小海道。

本小海进了卧室,丁晓燕自嘲地笑笑,“岳主任,请您见谅啊,本小海原来就害怕和当官的打交道,现在得了病。连普通人都不大愿意见,更别说领导了。”

416.都不容易

“我哪算什么领导啊?”岳跃急忙谦虚地说。

“唉,谁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啊。”丁晓燕叹了口气。

“不过,我听人说本工在外面承包了工程,在干项目?”岳跃毫无征兆地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丁晓燕愣了一下,然后装作就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笑起来,“主任,您可别说笑了,您看看本小海这样,他像是能承包工程的人吗?要技术没技术,为人处世也不灵活。”

丁晓燕本来是笑着的,说着说着就激动了,就气愤了,“是谁这么落井下石啊,他得了这样的病就够折腾人了,再给他泼盆脏水,可让他怎么好好地休养啊。”

不等岳跃说话,丁晓燕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倒希望他有承包工程的能力呢,可惜他没有啊。”

“没有当然最好。”岳跃讪讪地笑着,“那可能是别人乱说的。”

见岳跃如此说,丁晓燕便知道岳跃也不是较真的,可能真的只是听说而已。便主动说道:“我想起来了,很早以前本小海好像提过一个什么工程的事情,后来本小海觉得没那个本事做,人家也找到更好的人了,那事也就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私自在外面干活,咱们单位可是不允许的。”岳跃强调说。

“不会的,别说他得病了,即使不得病他也没那个技术和本事。”丁晓燕忙表决心。

“那本工就这样每天在家闲着?恐怕越闲病症会越严重的。”岳跃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对职工的关心。

“是啊,我们也不放心他到外面去啊。不过,他姐姐知道他得病了,准备接他到老家去呢,农村空气好,视野也开阔。”丁晓燕突然心生一计,必须为本小海的外出做好铺垫啊。

否则,哪天哪个同事或领导心血来潮再来看望本小海就麻烦了。

“那样也好,总比闷在家里强。”岳跃点点头。

至始至终,程坤没有说什么话,他提心吊胆地听着丁晓燕和岳主任周旋,忍不住佩服起她的智慧来了。

以前她在单位工作的时候,怎么就没表现出过这样的机智和聪明呢?

危机解除了,程坤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而在卧室里休息的本小海,又岂能真的休息呢?他躺在床上竖起耳朵窃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而此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本小海的心里咯噔一下子,雷鸣来了?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岂不是存心拆台啊?

我的命好苦啊?本小海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身体缩成一团,他恨不得钻到床底下藏起来。

如果客厅里的几个人看到他这种情况,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他是真的犯了精神病了。

而丁晓燕也想到了可能是雷鸣过来了,急忙紧张兮兮地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雷鸣提着几个塑料袋站在门口,阳光灿烂地笑着,“嫂子好,您今天更漂亮了。”

丁晓燕听到这样的夸奖,却无法感到开心,苦着脸说了句“净瞎说”,然后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雷鸣噤声。

而雷鸣却会错了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哥睡着了”

丁晓燕摇摇头,重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雷鸣进了门,发现了程坤和岳跃,瞬间就愣住了。

程坤他是认识的,第一次商谈项目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吃饭喝酒泡温泉了呢。

雷鸣激动地伸出手去,客气话正要脱口而出,却见程坤却扭转了脸不再看他。

雷鸣是何等机灵的人啊,想起丁晓燕刚才做了两遍的噤声动作,立即心领神会,打着哈哈说,“嫂子,家里有客人啊?我哥呢?”

“你哥不舒服在卧室休息呢。”丁晓燕朝卧室指了指。

“那我去看看他。”雷鸣朝岳跃和程坤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就急忙去了卧室。

“老家来的人,要接本小海到他姐家去养养。”丁晓燕急中生智,这样说的话,刚才随口撒的谎现在就能圆起来了。

“现在农村的环境好着呢。”程坤顺着说,心道这雷鸣穿着这么新潮时髦,哪里有点农村人的影子呢。

“是啊,是啊。”丁晓燕说着话,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而彩铃的声音越来越响,“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美丽啊,我家里来了客人,晚去一会儿。你让肖凤云给我顶会班啊,你看我这脑子,也忘了提前给你们打个电话了。”丁晓燕满脸歉意地对着手机解释着。她记得曾经看过一本书,说是你打电话的表情,对方能够通过声音感受得到。

其实,不论于美丽感受不感受得到她的表情,丁晓燕的心里却心虚得狠,家里这两个客人可不是来做客的啊。

“嫂子,你还要去上班啊,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岳跃见此情景,很识趣地站起来告别。

“退养工资太低了,没办法,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啊。”丁晓燕客气地将他们送到了楼下,“本小海的病,也请你们多多包涵啊。”

“知道了,大家都不容易。”岳跃和程坤挥挥手,互相低语着离开。

当丁晓燕回到家里的时候,本小海和雷鸣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关上门身体靠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我的个妈啊,说谎话简直比搬砖还累人。”

雷鸣侧头哈哈地笑起来,“你没见我哥刚才都被吓瘫了呢。”

“哪有啊?”本小海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还是嫂子机智过人啊,搁在解放前,可以做地下工作了,危难关头面不改色心不跳。”雷鸣贬人和夸人的本事都够强。

“坏了,可能露馅了。”本小海突然站起来,心有余悸地说。

“怎么了?”丁晓燕也被他吓得紧张起来。

“你说雷鸣是我姐派来接我的人,可是他刚才喊我哥了啊?”本小海歪头凝神沉思。

“哥啊,你还真是我的亲哥啊。”雷鸣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是你姐派来的人啊,喊什么不都行吗?他们管得着吗?”

“对对,小海,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丁晓燕也反应过来,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这一惊一乍的,都快被吓出心脏病来了。”

“爸,妈,雷鸣叔,你们这是再演谍战片吗?吓得我都不敢出来了,哎呀,都快憋死我了。”一直没露面的本源急匆匆地从他房间里窜出来一溜烟进了卫生间。

“好了,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丁晓燕甩了甩手,像是甩掉了什么东西,然后拿起她的小包,“雷鸣,我也不送你了,我还得上班去。”

417.有一种天赋

雷鸣和本小海也不再耽搁,匆忙喝了几口水也就出发了。

一路上,雷鸣的情绪是高涨的,除了自言自语似地不停说话,还时不时地哼上一段歌曲。

而本小海的情绪却难以平静,尽管危机已经解除,但他的脑海里老是盘旋着这样的问题: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自己请假病假怎么办?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在外面干私活怎么办?

终于,本小海再也憋不住,就把这个烦恼分享给了雷鸣。

“哥,你一直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原来是在想这样的问题啊?”雷鸣扭头瞥了一眼本小海。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啊,我是真的担心啊。”本小海懒洋洋地说,这个问题已经煎熬得他有气无力了。

“这算什么大问题啊?”雷鸣轻描淡写地说,“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着?这又不是犯罪,最多也就是把你开除了。”

“啊?开除?”本小海听闻猛地坐直了身体,像打了鸡血一样地兴奋,“那可怎么办?”

“哥,你冷静下啊,这不是还没开除你么?”见本小海的反应如此之大,雷鸣哈哈大笑起来。

“等开除了就晚了啊,那就没工作了啊。”本小海已经在齐港煤矿工作二十多年了,如果被开除了,那还不是要他的命啊。

“你那破工作,一个月就那点工作,没了就没了呗,到哪里不能挣碗饭吃?”雷鸣却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唯恐天下不乱。

“怎能这么说呢?咋成了破工作了?”本小海有些急了,别人正伤心难过呢,这家伙竟然落井下石。

“哥,放心吧,如果你愿意,就到富春煤矿工作好吧?”雷鸣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了,但唯有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发自肺腑。

在以前的多次问询中,雷鸣总是用试探的语气说的,而本小海也是用开玩笑的口气答应的。但雷鸣知道本小海心中的答案是拒绝的,他知道本小海是恋家的人,也是恋旧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当不得真的。

而如今,只是假设,本小海就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想到富春煤矿工作的。

雷鸣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富春煤矿是真的需要本小海这样的人才啊。而且,新系统就是他负责设计安装调试的,如果以后能留在富春煤矿搞维护,该多好啊。

而且从个人感情上来说,雷鸣也希望本小海能到富春煤矿工作。在他心里,他觉得本小海像真正的大哥哥一样,已经成为他最好的朋友了。

想到本小海干完自控系统项目后就要回齐港煤矿了,也许以后两人将会相忘于江湖,雷鸣的心里一阵失落,一向滔滔不绝的他蓦然沉默了下来。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多说也无益,说多了反而会被本小海当成幸灾乐祸。

但此时他的心里竟然真的希望本小海被开除呢。

猛然发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雷鸣觉得自己太不地道了。虽然知道本小海根本猜不出自己的心思,但他却心虚地哼起了歌曲,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谁知,这歌声竟然招来了本小海更加浓郁的怨气,“我心里这么难受,你竟然还有心唱歌?”

“哥,你这就不讲理了吧?我总不能陪着你哭吧?”轮到雷鸣满腹怨气了。

“你即使不哭,也不能这么高兴啊?”本小海也开起了斗嘴模式,反正大家都不用讲理了,看看谁胡搅蛮缠过谁。

“呜,呜,呜。”雷鸣突然按了三声喇叭道,“你看,连汽车都陪你哭了。”

“是啊,连汽车都哭了,而你却铁石心肠。”一向笨嘴拙舌的本小海在雷鸣的激发下,竟然也伶牙俐齿起来。

“呜,呜,呜。”这次不是汽车的喇叭声了,而是雷鸣的嗓音。

“哈。哈。哈。”本小海终于笑了起来,是那种毛骨悚然的大笑。

“哥,你看你这样嘻嘻哈哈的多好,别总是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愁眉苦脸。”雷鸣顺势开导起本小海来。

“别给我灌鸡汤了,道理我都懂。”本小海好不容易开心了些,谁知道这该死的雷鸣竟然又往那些破事上引导,真是不会聊天啊。

“好吧,我闭嘴还不行么,真真是难伺候的主啊。”雷鸣见怎么说都能惹本小海生气,干脆又重新唱起了歌曲。

过了一会了,本小海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小子为啥这么高兴了,即使我深陷刀山火海,你也自顾欢声笑语。”

“为啥?”雷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都搞不懂这个本大哥了。

“爱情的力量呗!”本小海说完,又阴阳怪气地大笑起来。

雷鸣当然知道本小海的意思,但他不想和人分享自己那份独特的幸福呢。毕竟,他和康佳慧的事情八字也只画了一撇,那一捺,还不知道该怎么画呢。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本小海促狭地呵呵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哥,我发现你有一种特殊的天赋。”雷鸣不甘示弱,自然要反击回去。

“什么天赋啊?”明知道可能是个套,本小海却还是想钻,他就想知道雷鸣发现了他什么样的“天赋”。

雷鸣未语先笑,笑够了才说:“就是意淫的天赋。你的想象力异常丰富,竟然给我编了一出爱情大戏。”

其实,他想说本小海给他导演了一出戏的,但那样说就等于自己承认了正在和康佳慧谈恋爱呀。

昨天晚上和康佳慧分开已是凌晨,今天又在一起呆了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两个人之间简直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雷鸣从来没有过如此甜蜜幸福的感觉,即使当初和王晓琳之间也没有。

当初那一直念念不忘的爱情故事,也许更多的是感激,是互相依赖,是日久生情,是初尝禁果后想要担负责任而不能的遗憾。因为有了缺憾,所以也更刻骨铭心。

而现在,他和康佳慧之间,是互相爱慕,是发自内心的渴望,是即使只在一起聊天也感到幸福的感觉。

雷鸣回想着和康佳慧在一起的一个个片段,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意,一种独自享受美好的惬意。

看着雷鸣好似专心开车,却偷偷乐呵的样子,本小海断定这家伙是真的堕入爱河了,心想如果此行能促成雷鸣的爱情,算不算自己的一大功德呢。

418.路在何方

元宵节前,本小海和姐姐本冬梅就把批发来的春装摆满了各个衣架。

看着五彩缤纷、琳琅满目的各式时装,本小海感叹着那些设计师的天赋。即使不出屋门,只看这些漂亮的衣服,就能感受到温暖的春天气息,就能感受到姹紫嫣红的满院春色。

而本冬梅,这个年轻的女孩,像所有其他的女孩子一样,自然也难以抵抗漂亮衣服的诱惑。趁着还没正式营业,她换了一件衣服又一件衣服,过足了当模特的瘾。

“明天就是十五了,咱们明天开业吧?”本冬梅按奈不住的兴奋,她自信这些漂亮的衣服一定会深得顾客的喜欢,一定会大卖特卖。她甚至能想到严青霞数钱数得眼冒绿光的样子。

“就咱两个人,开不起来。”本小海否决了姐姐的建议,“等过完元宵节,真正地过完年,等严青霞他们回来了,咱们再正儿八经地开业。”

其实,所有的衣服都已经摆放完好,两个人完全可以开业。但是本小海知道第一天开业,肯定会吸引很多顾客的,到时候,姐姐一定会手忙脚乱的。

怕累坏了姐姐是真心的,而他更担心的是姐姐的情绪不稳定,可能会急中出错,更加影响她的心情。为了保险起见,本小海也就不在乎晚赚一天的钱了。

而且按照原计划,是等李文彬和严青霞都来了以后才会去鲁阳阳口大市场批衣服的。现在所有服装已经提前批发回来,还都整整齐齐地摆上了架,已经比计划提前好几天了。

既然不开业,元宵节这天他们姐弟俩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于是两个人就开始准备包水饺,正儿八经地过个正月十五。

元宵节,顾名思义应该是吃元宵的日子。但是作为北方人,他们没有吃元宵的习惯,反而更乐于吃水饺。

看着弟弟熟练地和面、调馅、擀皮、捏水饺,本冬梅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她不记得弟弟曾经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现在一上手就这么厉害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尽管见过本小海许多不学而会的技能,本冬梅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个还用学吗?”本小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奇葩,装作很天真的样子反问。

本冬梅彻底被打败了。好吧,反正早就知道弟弟有做饭的天赋了,既然他说不用学,那就不用学吧。

包水饺的时候,姐弟两个还有说有笑的。而当煮好水饺盛碗的时候,本冬梅却不由自主地落泪了,那泪珠简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滴落在水饺碗里。

她当然是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最喜欢吃水饺的父亲。她默默地将三碗水饺端到餐桌上,放了三双筷子。

本小海明白姐姐的心意,也不去打扰她。但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赚足够的钱,让姐姐富裕起来,将来不要因为贫穷而委屈求全。

父亲走了,自己就应该成为姐姐的靠山。谁也不能欺负她,即使那个未来姐夫李文彬也不行。

而解决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除了让姐姐在经济上不再依赖将来的姐夫,还需要改造李文彬的性格,预防他成为一个酗酒成命虐妻成性的渣男。

下午,李文彬和严青霞比计划早一天到来了。李文彬带来了炸丸子、炸藕盒、炸茄盒、炸地瓜盒等等之类油炸的东西。这些东西能放很久也不会坏,所以他带来了很多很多,足够四个人吃上好几天了。

而严青霞则是带来了各类小咸菜,也是能放置很久的东西。

“怎么提前来了呢?”本冬梅跟在李文彬的后面,小声问道。从声音上,就能听出她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的。

失去了父亲,本冬梅的心里就像失去了依靠。虽然家里还有本小海这个小男人,而且这个小男人还有很大的本事,但她还是无法将他当成可以遮风挡雨的靠山。

所以,李文彬这个她未来的丈夫,自然就在她心里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当看到李文彬进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眼光几乎就没离开过他。

才开始,李文彬急于向大家展示他所带来的美食,根本没注意到本冬梅那热切的眼神。现在听见自己未来老婆轻声细语却稍显激动的问话,李文彬的内心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这不是想早过来一天陪你们么。”说这话的时候,李文彬的内心是真的柔软,所以他的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虽然他说的是“你们”,但本冬梅很自然就把这个“们”字给过滤掉了。她的脸色更加红润,简直比红领巾都红了。

“冬梅姐,你俩说啥悄悄话呢?”严青霞好奇地看着红了脸的两个人。

“哪里说悄悄话了?”李文彬咳嗽一声,掩饰着尴尬。

“青霞,你就坏吧。”本冬梅白了严青霞一眼,更加显得欲盖弥彰。

“你们幸亏今天来了,咱们今天晚上去红房子去看烟花吧。”本小海早就听邻家鞋铺说了晚上有放烟花这件事。

“有烟花啊?”严青霞惊喜地叫起来,“我还没看过真的烟花呢。”

“你就装吧,怎么可能没见过?大家小时候经常玩的那种滴答金就是一种烟花。”本小海揭发道。

滴答金就是那种细细的长长的软软的东西,点燃了就会有金色的小星星一样的火花窜出来。用手甩起来的话,火花四溅,像有碎金滴答出来,所以滴答金这个名字取得真是形象啊。

“那怎么能叫烟花,就那么一点点的火星。”严青霞反驳着,“我说的是那种在夜空绽放的像花一样的烟花。”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烟花像花一样绽放?”本小海像是和严青霞杠上了。

“你,你,”严青霞没想到刚到鲁梁本小海就找她的茬,气得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了恰当的话来反驳,“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听别人说的还不行吗?”

而此时,本小海早就和李文彬到一旁嘀咕其它的事情去了。严青霞也只得跺跺脚,气鼓鼓地去宿舍里拾掇东西了。

本小海和李文彬嘀咕的,是他前几天和陈雁飞他们到阳口录音的事情。

“小海,当明星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咱们还是先赚钱再说吧。”没想到李文彬看得还挺通透,“有些事做做梦也就罢了。”

“是啊!”本小海附和着。其实,他也早就把录音失败的事情看透了,虽然自己是重生的,但是自己真的并没有带来任何金手指。

有些理想,自己可以通过努力来实现;而有些梦想,也只能仅仅是个梦而已,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脚下的路长着呢,每一步都需要踏踏实实地走过,才会一点点地超前进。而前方,到底是什么呢?作为不能预见未来的重生者,本小海依然是不得而知。

419.烟花易散

晚饭的时候,李文彬做了一锅丸子面汤,加了些剁碎的白菜。由于用葱花炝了锅,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文彬哥的手艺提高很快啊。”严青霞小口吸溜着菜汤感慨,“是不是小海教给了你什么绝招啊?”

本小海骄傲地看着严青霞,“你也拜师吧,以后好找个好婆家。”

“你找死啊?”严青霞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吐根象牙,让我们长长见识。”本小海大口喝了一口菜汤,被烫得直吐舌头,而此时的严青霞,也已经将筷子敲在了他的头顶上。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晚饭,在严青霞的催促下急急切切地去红房子那边看烟花。

虽然他们来的并不晚,但是红房子所在的街道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这条街道的绝大部分商家都已经开业了,比平时的夜晚热闹多了。即使是白天,也没见过这条街上有这么多人,烟花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向别人打听到了放烟花的时间是七点半。而现在才刚刚七点整,四个人就准备到红房子商场里面去逛一逛。

他们是做服装生意的,自然就对女装区格外感兴趣。女装区衣服摆得满满当当的,显得有些拥挤和凌乱,既有冬季的棉衣,也有春季的新装。

棉衣部分正在打折销售,很多中老年人围在哪里抢购。本小海问了一下折扣,竟然是三折处理,怪不得能吸引这么多顾客呢。

本小海大体算了算,他们的三折也就是相当于成本价了,应该是真的跳楼大甩卖。

看来自己年前提前处理那些棉衣是非常明智的举动,过了节再处理的话,虽然可能也好卖,但是价钱绝对就上不来了。

而且,棉衣占用过多资金的话,势必会影响春季服装的进货量。还有,自己的服装店太小了,空间有限,若还摆一些棉衣,能放春装的地方就少了。

“价格这么低,和到阳口大市场批发的价格差不多了。”严青霞拉拉本小海的衣襟,轻轻笑着说,“他们这是赔本赚吆喝啊。”

“知道哥的厉害了吧,如果咱们年前不处理,现在就该咱们头疼了。”本小海沾沾自喜地说。

“你牛,你是真正的牛。”严青霞自然是不吝赞美,只是这赞美让本小海听着非常别扭。

逛到差不多时间的时候,四个人又回到了大街上。天空中已经开始稀稀拉拉断断续续地出现烟花,只是那烟花小的可怜,只是在空中出现很小很少的亮点。

“烟花就这么小吗?他们说的可是很大啊。”严青霞有些失望地说。

“这应该是一些小店放的吧,或者哪家的小孩子放的。”本小海看着严青霞满脸失落的样子,给她科普道,“真正的烟花非常大非常大的,还能在空中变换出很多形状呢。”

“难道你见过?”严青霞惊讶道。

本小海当然见过,不只是在电视网络上看过视频,在齐港煤矿每年的元宵节,也都放很多烟花呢。虽然煤矿的经营不景气,但这些花哨的东西年年没少搞过。

但是本小海还是忍住了炫耀的冲动,低调地说,“我也是听说而已。”

“那你说得好像真见过一样。”严青霞见并不是只有自己没见过,心里也就平和了。

七点半整,天空中突然亮了起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大大的烟花,而且是接连不断地出现。那些烟花五颜六色,艳丽无比,将整个夜空变成了天女散花。

大街上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啊啊嗷嗷的惊叹声几乎同时响起。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绚丽的大型烟花。

即使以前见过大型烟花的本小海,也被眼前的绚烂天空镇住了,他实在没想到在这个年代会有这么大的场面。

“以后我有钱了,买很多这么大的烟花,天天放天天放。”严青霞兴奋地跳着,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

而本小海在最初的兴奋之后,突然有种深深的落寞感觉。以前在齐港煤矿的时候,每年的元宵节,本小海都是带着丁晓燕和本源到广场上去看烟花的。

除了烟花,齐港煤矿还会有大型的灯会,虽然是偏远的煤矿区域,经济并不发达,但表面上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也不富裕,但那种幸福快乐的感觉一直让他感到很知足。

而如今,自己重生而来,虽然见到了父亲,但却没能陪他度过一个完整的春节,更没有让父亲见识到这璀璨的烟火夜空。

不知道现在的齐港煤矿会不会也有大型的烟火可看,少女丁晓燕是否正陪着她的父母在广场上赏花灯看烟花呢?

明天就是正月十六了,鲁梁一中就该报到开学了。想着明天就能见到漂亮的丁晓燕,本小海的心里又愉悦起来。心里有些期盼就是好呢。

除了要重新娶到丁晓燕,自己还有考大学的梦想没有实现呢,必须尽快调整好心情了,迎接新的学期。

服装店这边有文彬哥、姐姐、严青霞他们在,一定也会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至于那个引领流行歌曲潮流的梦想,也只能当做一场曾经昙花一现的梦而已。

烟花再绚烂,也只是一瞬,易散是它的本质;活动再轰动,也有散场的时候,万事都有终结时。

烟花湮灭了,但大家的激情却没有熄灭。特别是严青霞,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哎,本小海,你看看前面是谁?”严青霞突然指了指前面。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本小海看到了前面那个穿着火红羽绒服的女人。那女人个子高高的,脚下黑色长靴反射着幽幽的灯光。她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不,是显得格外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而她挎着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本小海感觉这两个人的背影都似曾相识呢。

“房东?”本小海用不确定的口气回问严青霞。

虽然这个老男人很像房东,而且旁边那个高挑女人也很像戴月,但本小海知道戴月已经去了美国的。难道她从美国回来了?这才去了几天啊?

“应该就是房东!而且那个女的就是曾经拐走的那个。”严青霞的话有些调侃的意味。

“是啊,我看着也是。”李文彬也附和着,还朝本小海比划了一个莫名的手势。

“走,咱们走快点,看看是不是他们。”心里满是疑惑的本小海并不理会他们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说着就小跑起来。

420.风中凌乱

“戴大爷,戴月姐姐,你们也来看烟花了啊?”本小海小跑着超过了前面的两人后才蓦然转过身喊道。

两人被他突如其来的问候惊了一下,直接愣在了原地。

本小海见他们没有回应自己的问候,感觉有些尴尬,这两个人竟然都不认识自己了吗?

戴老头不认识自己还情有可原,毕竟只是租房签合同交钱的时候见过,而且当时是好几个人一起的。

但是戴月不应该不认识自己啊,她可是和自己一样的重生者啊。而且,自己曾经被她单独带到家里去过,两人进行过秘密谈话呢。

不过仔细想想,本小海又释然了。戴月完全可能是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啊,因为重生那件事情毕竟太惊世核俗,万一被人知道了可就真不得了了。

好吧,既然你们不说,既然我本人已经和你们打招呼了,那我就继续主动一些吧。本小海假咳一声道,“戴大爷,戴月姐姐,我是租你们房子卖衣服的本小海啊。”

“哦,哦,本小海啊?”戴老头反应过来了,但他脸上的惊愕依然存在,“你们的生意还好吧?”

很明显,戴老头现在还是一副懵圈的状态,他的问话也只是礼节性的问候。

“挺好的。”本小海点点头,不知道该继续怎么聊天了。

既然老头子不配合,那么私下问问戴月的情况应该可以吧。本小海小心翼翼地问道,“戴月姐,您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我有一些数学题想不明白,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

两个人都有共同的秘密,但守着大家的面,本小海也只能迂回曲折地和她交流,就像地下工作者似的。

“初中的?高中的?”戴月很是配合的样子。

“戴月姐,我上高一了啊,当然是高中的啊。”本小海解释道。

“看你年龄不大呢,还以为你读初中呢。”戴月继续装着。

本小海觉得这样的交流真是累人啊,便建议道,“在路上也说不清楚,咱俩找地方单独说说?”

戴月向下斜看着本小海依然稍显稚嫩的小脸,“是啊,讲数学题得写写画画。那就去你们店里吧?”

“去我们店里?”本小海感到疑惑,这戴月怎么提出这样的建议呢。店里还有严青霞他们啊,更不方便交流啊,大姐。

车到山前必有路,本小海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其实,只要有机会,多和她说几句话就是好的。

快到服装店的时候,戴月向她父亲说明了情况,戴老头就只身回家了。

而本小海也故意放慢脚步,让严青霞他们在前面先走,自己和戴月在后面装模作样地交流着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看着严青霞他们进了服装店,本小海带着戴月继续朝前走。

“不进店里去讲数学题了?”戴月却停住了脚步,疑惑地问。

“戴月姐,我哪有数学题要问,不就是想和你多说句话么?”本小海是万万没想到戴月竟然会把讲数学题的谎话当真了。

“那你想说啥呢?”戴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一副被小孩子骗了的气恼。

“戴月姐,你不是去米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本小海左右看看,确信没有其他的人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米国?”戴月的脸上透着惊异,“我去米国干啥?”

怎么就不承认了呢?难道旁边还有人,戴月不好说实话?本小海又仔细地看看四周,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人影啊。别说人影,就是狗影子猫影子也没有一个啊。

“戴月姐,这里没别人呢。”本小海笑了,“咱就不演戏了,就咱两个人,说些想说的话吧?”

“演戏?说想说的话?”戴月依旧是啥也不知道的语气,而且表现出异常好奇的表情。

“就是说说你怎么又从米国国回来了啊。”本小海想戴月也许是入戏太深了,假装得太像了。可是,现在就两个人,还装什么装啊。

“我根本就没去米国啊。以前是有过去米国的想法,但是根本没去啊。”戴月凝视着本小海,“我爸告诉你我要去米国的?”

“戴月姐,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啊。”本小海有些着急了,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这戴月怎么还装起来没完没了了啊。

戴月外头想想,然后又摇头否认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说了啊,我也就是年前到你们店里去过一次,就看了看衣服,压根没和你们说什么话啊。”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本小海见戴月依然不上道的样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了。难道关于戴月的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戴月这个人确确实实存在啊?如果完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她现在怎么会实实在在地站在这里呢?

她现在的话语和表情,却又像真的啥也不知道的样子。难道戴月这个女人重生后失去了一些记忆?

当时自己和她交流时,那么明确地确认了她是从米国重生过来的,而且当时是刚刚重生过来。而她重生后的想法反反复复,因为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最后还是又重新去了米国。

现在她又明确地说只是有过想去米国的想法,而其实没去。那么年前她来和自己说再见以后,却最终没有去成?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她为什么表现出对自己的陌生和淡漠呢,即使没去成米国,也不至于啥也不承认了啊。本小海好像被人泼了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来得提醒一下关于重生的事情,毕竟两个人是有着同样的秘密,应该团结互助,共同走好重生这条路才好。

“戴月姐,你重生后是不是还没适应现在的生活啊?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一下,说不定我能有办法呢。”本小海决定和她推心置腹地谈谈。

毕竟在他的心里,戴月是重生过来没多久的人,遇到困难也是在所难免的。而自己,已经重生了半年多了,也又重新经历了一些大喜大悲的事情,怎么都能算是她的先遣者吧。

“重生?什么重生?”戴月满脸的惊讶,“重生是啥意思?”

听见这样的反问,本小海彻底地愣住了。

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让她丧失了对重生记忆?

或者,是自己的记忆失灵了?曾经和她探讨重生的事情都是假的?都是自己脑海中编撰出来的事情?

“好吧,是我记错了。”本小海还能说什么呢,既然对方不再承认是重生的,自己还能坚持什么呢?

“没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啊。”戴月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不和本小海纠缠,转身就走。

此时,大街上已空无一人,那些看烟花的人怎么这么快就都消散了呢?

清冷的皎洁月光下,只留下本小海在夜风中凌乱

421.薄雪

本小海垂头丧气地回到服装店,一言不发就朝后院走去。

“小海,怎么啦?”细心的本冬梅发现了弟弟的不对劲。

“没咋,就是有点累,想早点睡觉。”本小海头也不回地说。

“今天也没干啥累活啊?”本冬梅低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既然小海自己说累了,那可能是真的累了。

这几天,姐弟两个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将服装分门别类地摆满了整个服装店,虽说不是多么劳累的体力活,但几乎一刻也没有闲着。

只是,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除了上午包水饺,就真的没干其他的什么活。所以,本冬梅的自言自语也没有错。

本小海没有理会姐姐那听不甚清楚的话,径直跑到了床边,衣服也没有脱就钻进了被窝,而且还用被子蒙上了头。

他实在不明白戴月为什么就不承认她是重生而来的了,甚至否认曾经和自己长谈过。

而自己,好像真的受到了戴月的无情打击,曾有一瞬间,他也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是重生的了。

如果自己不是重生的,那么对于自己老婆丁晓燕和儿子本源的记忆又从何而来呢?关于齐港煤矿的那些记忆怎么会凭空出现呢?

而如果自己是重生的,为什么却没有什么金手指和超能力,为啥感觉对未来和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无能为力呢?

甚至,连和戴月深谈过话的事情都觉得模糊了,自己甚至也开始怀疑关于戴月也是重生者的事情了。

“不,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在被窝里封闭的狭小空间里,本小海歇斯底里地喊出了声。

由于被子的阻隔,声音闷闷地窜出来,模模糊糊,只变成“呜呜唔”的叫声。

叫声很沉闷,也不是特别大,但是在院子里拾掇东西的李文彬却听得真真切切。虽然他不知道本小海在叫什么,但是他听出了其中的压抑情绪。

李文彬扶住扫帚,静静地期待是否还会有后续的声音。良久,他也再没有听见异常的动静,才又开始继续扫起地来。

过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将扫帚立在墙上,进得屋去,发现本小海全身缩进了被子里面,不禁哑然。

他伸手拽了拽被子,却没有拽动,便大喊一声,“你是不是在被窝里放屁了啊,我刚才听见了噗嗤噗嗤的声音。”

本小海听见了李文彬的话,知道自己的异常行为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感觉到自己有点太失态了。

他定了定神后,猛然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大声喊道,“你才放屁了呢。”

李文彬闻言哈哈大笑,“你在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我呢,反正都在空气里了。”

本小海本来心情不好,听见李文彬讨论这种事情,更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便不再理他,犹自又用被子蒙了头。

李文彬见状,也就猜出本小海肯定是心里有啥事了。该不会又想起了他刚刚去世的老爹吧?

如果着那样,可该怎么安慰他啊,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不是自己的亲人,真的无法感同身受。如果生硬地去安慰,那就真的成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李文彬叹了口气,出门继续拾掇院子,他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怕自己的劝慰适得其反呢。如是那样,还不如不管呢。

等本小海好好地睡一觉后,也许一切就又都想开了吧。

果真,经过了一夜的睡眠之后,本小海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反正,就目前他的感觉,不论戴月那个人是什么情况,他自己确确实实是重生的。

想通了这些,本小海又信心倍增,不论未来的路如何困难,自己一定要把握住所有的机会,活出一个精彩的自己。

天微微亮,本小海悄无声息地摸黑穿上衣服,轻轻地开门出去。

院子里,竟然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人踩在上面,脚印处直接露出了泥土本来的颜色。

这是春天的雪啊!本小海被清爽的凉风一吹,头脑变得格外清明。他调皮地在院子里踩来踩去,直至院子里所有的地面失去了下过雪的痕迹。

意犹未尽的本小海直接打开服装店的前后门,直直地走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依旧是一片寂静,还没有人的影子和声音。

本小海专心致志地在服装店前的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用脚步融化着白色的雪路。

天慢慢地亮了起来,又有早起的人在街上走动了。而路上的雪,渐渐地融化了,直至了无痕迹。

真是春雪了无痕啊!晚起的人,甚至不知道夜里下了一场雪吧?

正月十六,是学生们开学的日子,也是许多店铺开业的良辰吉日。

远处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传来,宣告着年的彻底结束,宣告着新的一年开始步入正常的轨道。无论是学生,还是上班的人,都该收收心了。

本小海想到丁晓燕今天也要回学校来了,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动。几乎二十天没有见过丁晓燕了,不知道这丫头长胖了还是变瘦了。

唉,现在通讯方式这么落后,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办法和她联系。自己老爹去世都没能通知她,那可是她未来的公公啊。

自己竟然有这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本小海不禁讪讪而笑,这一世的丁晓燕,到现在为止还只是自己的同学呢。

至于将来,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媳妇,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呢。

不过,本小海依然有继续娶她做媳妇的决心和信心。一定要好好地看着她,可不能让别人抢跑了。

“小海,你怎么起这么早?”本冬梅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背后传来,“起来看到店门开着,吓我一跳,还以为昨晚忘了关呢。”

“姐,你怎么也跟严青霞似的,一惊一乍的很吓人好不好。”正在沉思着踱步的本小海猛然停住脚步。

“本小海,我怎么一惊一乍了?”本小海的话音刚落,一声娇喝传来,当然是严青霞的声音。

“我只是打个比方啊,又不是真说你一惊一乍。”本小海狡辩道。

“还算你识相。”严青霞咯咯地笑起来。

笑了一阵子的严青霞,脑筋突然就转过弯来。这怎么就是比喻了?分明就是说自己一惊一乍了啊。

这暴脾气的姑娘怎么能吃这个暗亏,趁着本小海放松警惕的当儿,伸手就扭住了他的耳朵。

“严青霞,你想谋害亲夫啊!”本小海吃疼,嗷地一声尖叫,随手就去拨拉严青霞的手腕。

而严青霞抓得很紧,虽然把她的手打开了,但是本小海的耳朵却又受了一个大力,更加火辣辣地疼起来。

“哼,好男不和女斗。”本小海不再理会严青霞,直接走进了服装店,“既然都起来了,咱们也该早点吃了饭好开业!”

422.开业祭拜

说是吃完早饭就开业,但是开业也并不是打开店门就经营的。

按照李文彬的说法,还需要准备许许多多的事情,比如要买点草纸烧吧烧吧,比如要摆上供奉祭拜财神,还要放鞭炮等等。

“当时第一次开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事啊?”本小海被他搞得有些头大,“以前没这么多讲究,不也很赚钱么?”

“唉,你小孩子不懂,按照我说的做就行。”李文彬摇摇头,好像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像你多大似的,那你以前怎么不说呢?”本小海知道也许这个准姐夫在寒假里听说了某些个民间的说法,所以现在他才坚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形式。

果如本小海所料,李文彬最终还是吐露了内情,“我娘说,可能就是因为咱们第一次开业太不讲究,才给我大爷,也就是你爹招来了病。”

“这哪跟哪啊?”本小海气极反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反正,咱们多做了这些没错。各路神仙都能感受到咱们的诚意,能保咱们发财,还能保咱们健康才好。”李文彬看本小海不信,苦口婆心地劝道,“要心诚啊。”

“我信,我信。”既然已经按照李文彬说的在做准备了,本小海也就不再嘴上逞强。

“开业了吗?我们来晚了吗?”

“哇,这么多新衣服啊?”

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本小海惊异地扭头去看,果真是彭秋秋和丁晓燕突然结伴来到了。

丁晓燕穿了一件深粉色的呢子大衣,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本小海不由得看呆了,只是一个寒假没见,这丫头就变有了大女孩的神韵。

“小海”本来笑颜如花的丁晓燕看到本小海专注地看她,脸色竟然有些红了。

紧接着,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小海,你还好吧,你爹的事情我听秋秋说了。”

“晓燕,谢谢你的关心啊。”听丁晓燕提起这个话题,本小海本来兴奋的脸色也跟着变得凝重起来。

但他不是为老爹的去世而难过,虽然只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但他已经对这件事情想开了。毕竟这是他重生以来一直在想着的事情,现在只是终于尘埃落定罢了。

既然早已注定的事情,本小海也不想一直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了。他现在的神色凝重,是因为他从丁晓燕的眼中看到了她为自己难过的真诚。

虽然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是比同学好一些,但是还没到恋人的境界。她能从内心为自己的遭遇难过,本小海怎么能不感动呢。

丁晓燕又被本小海瞬间的脸色变化所感染,内心更加沉重起来,竟然有水雾盈满了她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无意地伸手去擦眼睛,却更惹得眼泪流了下来。

“晓燕,哥好着呢,咱不哭啊?”看见丁晓燕流泪,本小海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哄孩子似地说道。

“丁晓燕,今天咱们服装店开业呢,咱别哭好吗?”彭秋秋的鼻子也酸酸的,但她强忍着没有流泪,而是劝慰着丁晓燕。

“晓燕,秋秋,你俩再看看店里的服装摆放得如何,看着不顺眼的就调调位置。”为了避免继续尴尬,本小海干脆给她们安排了一件可做可不做的活干。

临时在院子里靠近服装店后门处搭建的香案上摆放了一盘肴肉、一盘鸡肉、一盘馒头和一盘苹果,真是菜饭主食水果都齐全呢。

袅袅的烟雾从香案上升腾而起,本小海笑着对李文彬说,“如果真有神仙,他们应该能够闻到这香味的吧?”

“肯定能的,肯定能的。”李文彬虔诚地在香案前拜了三拜,“小海,你也拜拜。”

尽管不相信,本小海还是学着李文彬的样子拜了拜。而当他弯腰的时候,仿佛看到了父亲在那一团袅袅的烟雾中看着他呢。

他用力揉揉眼睛,看到父亲竟然真的站在香案后的墙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本小海吓得几乎尖叫出来。

他扭头看看,想从李文彬那里得到验证,可是身边哪里还有李文彬的影子呢。

“爹,你怎么”本小海不由自主地就发出了声音。

“小海,你说啥?”李文彬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本小海疑惑地再次转头,却发现李文彬依然还在身旁,而老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本小海不禁讪笑起来,果真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啊。

“不是祭拜么,我是许愿呢,求我爹保佑咱们。”本小海急中生智,搪塞了李文彬的疑问。

“许愿的事情可不能说出来呢,说出来就不灵了。”李文彬小心翼翼地摆摆手,阻止本小海继续说话。

这哪跟哪啊?又不是过生日吹蜡烛许愿。本小海越来越觉得这烧香供奉祭拜滑稽可笑。但是他看李文彬貌似真相信的样子,也不戳破这不切实际的做法。

“我姐她们还需要来拜拜吗?”本小海很谦逊地请教李文彬,这个已经游走在迷信边缘的准姐夫。

“她们都是女的,不用祭拜,光咱俩拜拜就行了。”李文彬豪气地挥挥手,作为男人,他真的很自豪现在能懂这些。

而这些,他也只是从他娘那里学来的,连正儿八经的迷信都算不上,只是自己求个心安理得而已。

“那现在咱该放鞭炮开业了吧?”本小海觉得折腾的差不多了,否则这样墨迹下去,还不知道几点才能真正开业呢。

“可以了,可以了。”李文彬好像真的啥都懂得似的,“放完鞭炮就可以正式开门营业了,对了,怎么忘了录音机的事情了,该提前把音乐放起来的。”

是啊,服装店开业是多么热闹的事情啊,怎么还把放音乐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本小海也一拍脑袋,“真是忙晕了啊,现在放音乐也来得及。”

鞭炮声终于响了起来,一千响的啊,噼里啪啦响了很大一阵子。响声总是吸引人的,路上的行人都停下来驻足观望,还有的人直朝这边走来。

鞭炮声响完,本小海用录音机放起了流行歌曲,开业优惠的广告牌也摆到了本口。

不得不说,正月十六还真是开业的好日子。因为今天也是鲁梁一中的高中生初中生报到的时间,那些女孩子们报完到出来走走,很容易就能走到服装店这里来了。

“哇,这件衣服真好看啊!”

“我觉得你穿这件更好看!”

正在欣赏衣服的这帮女孩子是本小海的同班同学们,是林晓涵带她们过来的。

423.意想不到

在这帮女孩子挑选衣服的时候,林晓涵悄悄拉把本小海拉到了一旁,“本小海,这个学期我还来服装店里打工好不好?”

“当然可以啊。”本小海原本就没有要辞退她的意思,不知道林晓涵为什么会有这么样的想法。

“那就太谢谢你了。”林晓涵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我春节时候给我妈妈说了我打工的事情,我妈不让我打工呢,让我好好学习。”

“那你还想打工?”本小海更疑惑了。

“我想偷偷地干,不告诉我妈啊。”林晓涵笑得很灿烂,“我是真不想她为了我太劳累。我妈不想让我做,也不是怕我累着,而是怕我耽误学习呢。”

“你妈当过代课老师,当然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以后考上大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本小海当然明白林晓涵妈妈的苦心,“作为家长,都是宁愿自己多受些苦,也不愿意孩子受累的,更不愿意孩子为了赚钱而耽误学习。”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可我不想她为了我更受苦。”林晓涵越说越兴奋,也许瞒着家长为家庭减轻负担让她感到骄傲呢。

“你放心,只要你自己愿意,我们服装店肯定让你兼职打工的。”本小海鼓励她道。年前,林晓涵的学习成绩并没有因为打工而受到不良影响,反而进步飞快呢。

“那就谢谢你了啊,本小海。”林晓涵竟然朝本小海鞠了一躬,然后从棉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双鞋垫来,“这是我妈妈绣的鞋垫子,让我好好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呢。”

“你妈妈也太客气了吧。”本小海却毫不客气,伸手将那双鞋垫子接了过来,并认真地端详着。

鞋垫子上绣的是展翅高飞的雄鹰,还绣着四个字“大展鹏图”。两只鞋垫成对称的图案,很符合送给学生的礼物。

幸亏不是鸳鸯戏水,也不是并蒂花开啊。本小海想着,对林晓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竟然发现这女孩子竟然也是出奇的漂亮。

难道自己这幅身体要情窦初开了?怎么看着哪个女孩子都这么漂亮呢?本小海抬眼看看满屋子在看衣服的女孩子们,竟然还真得一个比一个好看呢。

本小海自认为以前也不是好色的人啊。除了老婆丁晓燕,他可是从来没有碰过任何其他女人,甚至连非分之想都没有过。

而今,虽然依旧是对丁晓燕一往情深,但是怎么就觉得别的女孩子们也分外漂亮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这具身体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吗?

为了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本小海对林晓涵说了句“谢谢”后,就急忙带着鞋垫子进了后院。

再度回到服装店里时,本小海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在人群中搜寻着丁晓燕的身影。

丁晓燕正站在过道静静看着同学们选衣服,她的气质依旧不同凡响,在众多的漂亮女孩之间,在本小海的眼里心里,仍然是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本小海终于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最钟情的依然是丁晓燕,自己并不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虽然大多数的同学只是来捧场,来看看衣服,但是来的人多了,基数大了,总会有经受不住漂亮衣服诱惑的女孩子,毫不犹豫地掏钱来买。

“定价是36元,开业优惠打八折是二十八块八。”严青霞麻利地算着账,不用笔,不用计算器,她也能张口就来答案啊。

“年前不是说同学都是打六折吗?”等待结账的是本小海班里的文体委员万心雨同学,听到严青霞的报价,蹙起眉头问道。

“六折?”严青霞愣了一下,犹豫着说,“我问问老板吧,看看今年那条优惠政策还管用不。”

不等严青霞说完,万心雨就大声喊了起来,“老板,本小海,衣服还给打六折吗?”

她的嗓门很高,引得店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万心雨本就是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在众人的目光中依旧落落大方,明亮的大眼睛四处搜寻着。

“不打了,不打了。外面写着开业优惠打八折呢。”本小海皱了皱眉头,也大声地回应道。

本小海急速地来到收款台前,苦笑着低声对万心雨说,“我的文体委员大人,你问问题不能小声地单独问我吗?咱这里还是给同学打六折,可你也不能这么大声喊啊,你没看店里还有不是同学的顾客吗?”

万心雨刚开始听见本小海的大声回话,就有点不高兴了,都准备放弃买衣服了,现在又听见本小海的低语,不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是我大意了啊,那快点给我结账吧,免得别人看见了。”

严青霞无奈地叹口气,不满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你刚才那么大声喊不打六折,说不定你的同学中,就有本来想买而嫌贵又不买了的呢。”

她知道即使打六折卖出,还是能够有钱赚的。今天这么多的女学生来看衣服,如果能够多卖出一些,量大了照样能多赚钱的。

本小海刚才光想着不能让其他顾客也以为六折就能卖,所以就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迅速地喊了回话,却不料也向那些女同学传递了错误的信息。

“没事,你给我结完账,我一个个去给她们单独说。”万心雨知道误会的起因是自己的大声问话,忙不迭地想要补救。

“还是我们的文体委员是大好人啊,那就多谢了。”本小海高兴得合不拢嘴,到底是情同手足的同学,多么善解人意啊。

没想到,万心雨的私下传话,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广告效应。原本很多女孩子并不知道同学可以打六折的秘密,现在知道了,本来嫌贵的一些人也就有了买下衣服的决心。

这可真比到红房子买衣服便宜了太多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地错过呢。

于是,收款台前,竟然排起了小小的队伍。这些排队里,都是本小海的同学,或者同学的同学。

而这些人的排队,让那些不是学生的女人们也下定了购买的决心。

这家店的生意这么红火,衣服质量肯定差不了,价格肯定也是非常公道的,这些买衣服的女孩子总不能都是傻子吧。

于是,在队伍的末尾,很快又增加了一些成年女人,她们的怀里都抱了需要结账的衣服。

“完美!”看着长长的队伍,本小海的心里乐开了花。

当然,严青霞、本冬梅、李文彬、彭秋秋、丁晓燕等人也是如沐春风,精神面貌大好。

424.排队报到

不得不说,本小海他们这家服装店的经营一直以来都是顺水顺舟的,虽然不能让本小海一夜暴富,但也能让他和他的伙伴们衣食无忧。

而且,为父亲看病治病的过程并没有因为经济原因而让他为难。更重要的是,正是靠着服装店经营的收入,为父亲办了一个体面的葬礼,还为母亲浅了坟,杜绝了将来再次迁坟的麻烦。

本小海本人的积蓄,虽然已经花得光光的,但是只要服装店还在继续盈利,那么将来还会有足够的财富来维持自己的高中生活。

姐姐也再不会因为金钱方面的原因而饱受李文彬虐待了,想来他们未来的生活会是幸福美满的,就像童话里写的那样。

看着服装店里热热闹闹的景象,本小海感到心满意足。既然店里的一切都开始井然有序了,他也就可以放心地去学校报到了。

所谓的报到,也就是办理一个新学期入学手续而已,需要学生拿着学生证到教导处去盖一个小长条形注册登记章。

虽然已近中午时分,但排在教导处门口的队伍还是很长。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安排的,只有一个老师在办公室里负责登记并盖章。

虽然已是冬末初春时节,天气已经不是太寒冷,但有些耍酷的同学穿的衣服很少,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真正的是虽不美丽却很冻人。

好像不只高中是这种报到方式。本小海记得他读中专的时候,也是有一张桌子在外头,大家排着队盖章。那种效果也不比现在的状况好,反而多搭上一个老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本小海刚走到队伍的最后面,就看到队伍中间的何振东朝他摆手,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明知道他的摆手并不是让自己前去插队,但本小海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就不再看他。不知为什么,本小海不想理他,无缘由地单纯不想理他。

而何振东也不敢离开队伍来找本小海,因为他怕一旦脱离了队伍,再回归原位就很困难了。纵然万般渴望和本小海说话,见本小海无动于衷的样子,何振东也只能叹息一声继续站在原地。

本小海盯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胡思乱想,亦步亦趋地跟着一步步向前挪动。本小海庆幸自己还穿着棉衣,除了头部和手部感到冷以外,没什么其他不妥的感觉。而且,手里只拿着一个小小的学生证,还可以把手揣进棉衣口袋里呢。

突然,本小海感觉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向左转头,却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影。他瞬间便领悟到是被人忽悠了,急忙又朝右转头看去,而右边也没有人影。

看看前方,何振东依然在远远的地方排着队,肯定不是那个家伙捣的鬼。

而他早就知道站在自己身后排队的同学不是自己班里的,只是面熟而已。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也没互相说一句话,那人肯定不会无聊到拍自己的肩膀。

本小海蓦然转身向后,看到的依然只是在排队的那些同学,紧挨着的那个不熟悉的非同班同学掩嘴而笑,想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不成?这拍我肩膀的人逃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那个不熟悉掩嘴而笑的学生捂住嘴的那只手的小手指头突然向下弯曲了两下,意有所指的样子。

本小海顺着那根手指的方向向自己的右下方,也就是没转身前的左下方看去,一个人影极力地向下缩着,想要钻进地底下的趋势。

这不是白宇博是谁?这个儒雅的家伙怎么变得如此调皮了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自己也不是高头大马的人啊,怎么就没看到这么个大活人就在身旁蹲着呢,难道真的是灯下黑吗?

本小海为自己的反应迟钝苦笑了一下,立即又兴奋地问道,“白玉博,你怎么来这么晚啊?你不是和彭秋秋一块来的?秋秋早就报完到去店里了。”

“我爸爸说只要今天报上到就行,非让我下午来了。在我的坚持下,才放我上午来的,这不就到了这个点了。”白宇博像受了冤屈的小媳妇大倒苦水。

“其实,你爸爸说的很有道理,来早了也只是报个到而已。”本小海安慰他道。心里想着白镇长不亏是镇长,知道时间管理的重要性。

怪不得白宇博的老爸能当镇长,白宇博本人也能在未来取得那么大的成就,家风好啊,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但用时间做有意义的事情,生命才会有意义。

但是,大部分学生都来自普通家庭,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管理的概念,所以大家才紧赶慢赶都赶到上午来报到。当然,报到了以后,下午就可以与所欲为了。

白宇博和本小海闲聊了一会儿,很自觉的又退到队伍的末尾排队,真是一个遵守规矩的良好少年。

白宇博刚离开,前面已经报完到的何振东就跑了过来。“本小海,本小海”激动的何振东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何振东,你来的挺早啊?”本小海见他脸红脖子出的样子,直接打断了他,也说了一句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话。

这个点报到可不早,人家早的早就报到完半天了,比如丁晓燕彭秋秋林晓涵等,她们已经在服装店里忙活半天了。

“嗯,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何振东终于找到了话题,呵呵笑了一阵子,“我坐的那辆破车,半路上跑不动了,等了很久司机才修好。”

“就你这样的破人,也只能坐破车了。”本小海落井下石道。

“我怎么破了?”何振东抡起胳膊,作势要打。

本小海并不躲避,笑眯眯地盯着他粗壮的胳膊,料他不敢真打。

何振东只得收回胳膊,再抡起来,装作锻炼胳膊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又凑近本小海,神神秘秘地说,“前天我和振南一起去了趟阳口大市场。”

本小海一愣,没想到这兄弟俩竟然真的也想做服装生意啊,都开始开展调研了啊,“感觉如何?”

“那里真大啊,东西又多,让人眼花缭乱呢,直接逛晕了。”何振东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声音透着兴奋,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真准备在镇上开店了?”本小海问道。

“真的准备开了,开一家专门卖小孩衣服的店。”何振东点点头,“大人不舍得买衣服。可是给孩子,买再贵都舍得。”

“谁说不是呢。”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本小海岂能不赞同。

看来这兄弟两个是真用心了,但愿他们的服装店也能红红火火吧。

425.不忘初心

尽管何振东已经报完到了,但他依然像黏黏胶似地紧跟着本小海排队。

幸亏后面的人知道是什么情况,否则早就不满意他的插队了。

“没事你就回宿舍去呗?”本小海可没觉得有人陪伴就是幸福,何振东没完没了的话语让他觉得有些聒噪。

“反正我也没事。”何振东完全听不出本小海的不耐烦。

本小海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他翻来覆去滔滔不绝地感叹鲁阳的繁华和阳口大市场的热闹。

“喜欢鲁阳?”本小海无奈地和他搭着话。

“当然喜欢,大城市啊,哪是咱们鲁梁县城能比的?”何振东眼睛里满是羡慕,口水也快要流出来了。

“那你就考鲁阳大学吧,如果考上了,至少要呆四年呢,如果能在那里找工作,就可以呆一辈子了。”反正这家伙一直在身边叽叽喳喳,既然摆脱不了,本小海也就没话找话了。

“我能行吗?”何振东不自信地问。

“当然能行,只要你好好学习,肯定能行的。”本小海鼓励道,反正还有两年半才高考呢,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为什么不说两句好听的让这家伙高兴高兴呢。

“那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何振东握紧拳头,向本小海表着决心。

“好好学习可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你得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不浪费点点滴滴的时间碎片,积少成多。”说起学习方法,本小海毫不脸红地侃侃而谈,别管是自己总结的,还是道听途说的,反正听起来有些道理的,他就敢说出来勉励别人。

学习好就有胡说的资本,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已经是第一了,你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用这些方法了。

“笨鸟先飞!”本小海笑眯眯地盯着何振东,“勤能补拙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

何振东怎么能听不出本小海在拐弯抹角地骂他笨呢,但是他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本小海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更重要的是,他从中听出了本小海对自己的殷切希望,他希望自己能好好学习,考上鲁阳大学呢。

“时间碎片,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何振东喃喃自语,像是突然顿悟一般,眼睛里突然冒出了精光,“我先回去学习了!”

这弯拐得太急了,本小海竟没能理出其中的逻辑关系,没等他说再见呢,何振东已经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终于轮到本小海报到了,他打开学生证的注册页递给了那个挽着发髻的女老师。这个女老师本来很年轻,但是她头顶圆圆的发髻却让她的形象像个中年妇女。

“你就是本小海?”女老师仔细打量着他。

自己这么出名了吗?本小海惊诧地看着她,确信自己和这个老师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老师,我是本小海。”本小海礼貌地回答道,也许因为自己考了第一名而闻名全校了吧。

啪嗒,女老师狠狠地在本小海的学生证上盖上了一个小小的红章,将学生证递还给本小海,“我和陈雁飞是好朋友。”

本小海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但还没等他说句什么,后面的学生便将学生证递给了老师。

本小海只得歉意地笑笑,没再说什么。他能想象得到,无非是陈雁飞说自己在音乐方面很有才华。

可那又能怎样呢?本小海已经断了想要用写歌来博前途的想法,那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才能。

作为一个高中生,以后还是好好地学习吧。就像何振东那样,在初中复习那么多年,就为了读高中考大学。

而自己,重生而来,首先做的也是拒绝考中专,来鲁梁一中读高中,不也是为了考大学么。

如此说来,自己和何振东也没什么区别,他只是多读了三年初中,而自己却倒退了三十年来读高中。

一心一意读高中,最终还不是为了考大学?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考大学就是自己的使命吧!

那么考什么大学好呢?鲁阳大学挺不错,是省内最好的大学,在全国排名也非常靠前。

但是,在老百姓心中,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却是京城的华京大学和北青大学,如果能挤进其中一所,都会非常轰动的事情,鲁梁县好几年才能考上一个呢。

即使是重生的,本小海也没有自信说能考上。

不过,现在才是高一下学期,如果将这两个学校作为努力的目标,应该能激发起自己的斗志来吧。

对,就这样了,努力考近这两所大学中的一所!

明确了目标,本小海的心就坚定起来,连走路都开始虎虎生风了。

作为曾经的成年人,比起这些真正的高中生来说,本小海的心智成熟了不止两倍,一旦开始学习起来,就做到了心无旁骛。

胖乎乎的右侧同桌彭秋生很是不解,“你的成绩已经是全校第一了,为啥还这么勤奋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小海淡淡地回了一句。

“本小海啊,你是我的榜样。”小巧玲珑的左侧邻桌林晓涵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起努力吧!”本小海左右手同挥。

有付出就有回报,在接下来的几个学期里,本小海次次考第一,从来没有失利过,而且每次都远超第二名二三十分。如果能一直保持如此状态,那么考华京大学或北青大学就像囊中取物了。

而全校第二名,时常是在彭秋秋和林晓涵之间产生。

本小海常常感叹,如果自己不是重生而来的,即使再努力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成绩,那么鲁梁一中的学霸就只能是这两个女孩子了。

这两个女孩子是实打实的聪明和勤奋啊,她们考不出好成绩才叫怪事。

而白宇博,本就勤奋踏实,学习成绩也一直保持着名列前茅。甚至彭秋生这个胖子,学习成绩也慢慢撵到了中等水平。

至于丁晓燕,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到了高三,基本稳定在班级前五名,这个成绩,考个比较好的本科没有任何问题。

本小海已经开始给丁晓燕灌输一定要考京城大学的理念,那里是全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大家一起考到京城去多好。

他口中的大家,当然也包括了彭秋秋,白宇博,以及林晓涵、彭秋生等等。

“一言为定!”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几个人站在学校旁边的小山顶上,做出了相聚京城的约定。

而青青丽人服装店,在李文彬、本冬梅和严青霞的精心打理下,也经营得有声有色,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殷实起来。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本冬梅恪守着亲人去世后三年内不婚嫁的习俗不动摇。无论李文彬怎么央求,本小海怎么劝说,她都没有答应和李文彬结婚。

426.高考如期而至

其实,本小海怎能不明白,姐姐虽然文静老实,但她并不是老古董,怎么可能被那种所谓的风俗所桎梏,她肯定是为了自己才迟迟不婚的。

因为有一次,本小海再次劝她早点结婚成家时,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就结婚。”

“那我如果考不上大学,你就一辈子不结婚了?”本小海打趣道。

“小海啊,为了你姐的幸福,你也得好好学习啊。”一旁的李文彬期期艾艾地看着本小海。

“考大学还不和玩似的,那还用得着好好学习啊。”本小海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可不行,你怎么着也得考个名牌大学吧。”本冬梅岂能不知道弟弟的实力,一般的大学连她也看不上眼了。

实际上,本冬梅怕自己一旦结婚,弟弟本小海就真的没家和依靠了,所以她觉得等本小海到外地上大学后,就等于他彻底长大了,自己再成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我恨不得明天就高考啊!”本小海爽朗地笑起来。

正如本小海所期望的一样,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为了休息得好,临近高考的前几天,本小海都是在服装店院子里的宿舍睡觉,没再回那个容纳了三十多人的学生集体宿舍。

号称黑色七月的的高考季,天气已经非常热了。但高考前的夜里却下了一场细雨,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爽,所以本小海能够一直坦然地睡到李文彬叫他起床的时候。

“姐,你也太小瞧人了吧。”本小海看着小米粥里两个扒了皮的白嫩鸡蛋和一根横卧在碗上的金黄油条,心里有些感动,却又不禁想顽皮一下。

“咋了?”本冬梅有些惶恐地问,她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取个好彩头呢。

“第一门语文满分是一百二十分呢,你只想让我考一百啊?”本小海呵呵笑着。

“那可咋办?”本冬梅顿时手足无措,仿佛做了大大的错事,想要找什么法子补救一下。

“那就再加俩包子吧,两个包子相当于二十分。”本小海伸手从筐子里拿过两个包子,那可是姐姐昨天特意蒸好的,早晨在锅上溜溜就能直接吃了。

本小海正是吃壮汉的年龄,吃这么多东西也不在话下。

十八岁的本小海,已然摆脱了矮个子的命运,现在的他已经一米七五了,虽然没有到他想要的一米八,但是比原来那个中年本小海已经高了太多。

曾经要仰视才能和别人进行目光交流的他终于能够平视对方了,这让他从心理上感到满足,对自己的形象更增添了莫大的自信。

本来他就认为自己长得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加上现在颇有些玉树临风的身材,足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第一美男子了。

“看你长得就像包子。”见这家伙都要高考了,还敢为难为他辛苦做早饭的本冬梅,李文彬就开口打抱不平了。

“文彬哥,你啥眼神啊?有我这样帅的包子?”本小海笑哈哈地回应着。

“赶紧吃了去考场吧,这么重要的考试,一定得早去才行。”本冬梅明白他们都是在开玩笑,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得严肃对待才行啊。

“冬梅姐,我看你比小海还紧张呢。”严青霞看本冬梅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说道,“小海学习这么好,你一点也不需要担心的。”

“考大学可不是闹着玩的,青霞,你再帮他检查一下铅笔盒里的东西是否带全了。”被劝慰的本冬梅反而更紧张了,其实她早就检查过好几遍了。

严青霞无奈地打开了本小海的铅笔盒看了一眼,故意大声喊道:“钢笔三支,铅笔两支,橡皮一块,直尺、三角板,圆规都在。”

“都全了,都全了。”本小海知道姐姐关心则乱,劝慰道,“姐姐,你就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就是咱鲁梁县只能考上一个大学生,那也只能是你老弟!”

“那也不能大意,一定要看清楚题目再答啊。”只上过几年学的本冬梅却像是丰富经验的老教师,还是不放心地叮嘱着。

“我自己去学校就行!”看着三个人都要送自己,本小海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让你姐姐送送吧,否则她不放心。”李文彬直接扶住本小海的双肩向前推着,他已经比本小海矮了小半头了。

“就是说你很放心了?”本小海头也不回,在李文彬的推动下被动地走着。

“我当然放心啊,不放心谁,也放心你啊。”李文彬就势夸奖道。他扭头看看一脸郑重的本冬梅,又说:“你这样板着脸,会给小海很大压力的。”

“是啊,是啊,姐姐,你这样严肃认真,可就是对我能力的不信任啊。”本小海也附和着说。

“我没有不相信你啊。”本冬梅急急地辩解着,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本小海的身旁,“小海,放心考,考不好也没关系。”

唉,这姐姐还是不会说话啊,非得说最后一句做什么呢?虽然本小海并不介意,但是这话毕竟不怎么好听啊。幸亏自己是个自信的学霸,换做别人,说不定就受了打击呢。

远远地就看到学校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都是陪考的家长。而参加高考的学生,则是在校门口稍作停留,听几句家长的叮嘱后就直接进到学校里去了。

家长们的表情都相当凝重,明知道自家的孩子早就进入学校无影无踪了,他们还伸着脖子朝校园里面凝望着,仿佛他们刚进去就能走回来似的。

本小海本能地摇摇头,他很理解这些家长的心情,因为当年他也陪儿子本源高考过。看到这些家长的反应,想起当年陪考的自己,他也就基本理解了姐姐的紧张了。

“文彬哥,姐,青霞,你们回店里等着吧。得三个多小时以后才能考完呢。”本小海怕他们也和这些傻乎乎的家长一样在学校门口呆着,便直接叮嘱他们。

“好的,好的。”三个人齐齐点头,目送本小海头也不回地进入了校门。

“全家人辛苦三年,就为这三天啊!”严青霞看看校门口的大批家长,很是感慨。此时,她倒是很庆幸自己不读高中了。如果真读高中,自己未必能够坚持下来。

“我当初怎么就不爱学习呢,如果爱学习的话,得早大学毕业了吧?”李文彬却是另外的想法,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而本冬梅却没有朝自己身上多想,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在心里祈祷着,“让弟弟再考一次全县第一吧!”

427.再度同考场

本小海和丁晓燕,虽没能在同一个班级里读高中,但由于在一起吃饭,也是能天天相见的。

虽然没有明明白白上升为恋人关系,但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情愫都互相知道。

而作为旁观者清的彭秋秋和白玉博,早就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儿,所以在平时开玩笑的时候总会说你们一家子,你们两口子。

才开始的时候,丁晓燕还会满脸通红,后来也就麻木不仁了,任他们怎么说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而本小海,知晓了丁晓燕对自己也情意满满后,却停止了追求。

因为他怕真的谈起恋爱起来,会耽误了丁晓燕的学习。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现在学校的规章制度是禁止高中生谈恋爱的,如果被老师发现或者被别有用心的同学举报了,两个人都可能会被开除的。

既然将来丁晓燕注定是自己的老婆,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呢?让丁晓燕和自己都先有一个学业上的美好前程。

而缘分总是妙不可言,在高考的时候两个人又被分在了同一考场。

当本小海迈着悠闲的步子到达候考区的时候,丁晓燕已经到来好久了。

“本小海,你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啊,怎么才来呢?”丁晓燕兴奋地笑着迎向前去,嗔怪着说。

“这么着急干什么呢?还有十几分钟才入场呢?”本小海从容地说,一幅胸有成竹的表情。

“你看大家都在这里等着呢,就差你一个,真怕你不能按时到来呢。”丁晓燕的语气是埋怨的,但她的表情却是兴奋的。

本小海理解丁晓燕的担忧,便安慰他道,“我离得这么近,又不用坐公交车,根本不用担心堵车,只要几分钟就能走过来了。”

丁晓燕闻言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像银铃般动听,“你还想坐公交车啊?咱这小县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呢。”

本小海的口误却成了丁晓燕眼中的幽默,他也跟着嘿嘿嘿地笑起来,“很快就有的,再过二十年,家家户户都会有自己的小汽车呢。”

“我也希望呢,但是社会发展能这么快吗?”丁晓燕尽管听惯了本小海对将来社会的展望,但她依然不能相信。

“一定会的,相信我,到时候我开车带着你和孩子,到处去旅游。”本小海清楚地明白,自己当年四十五岁了也没能买上小汽车,但这不代表本小海对自己这一辈子没有信心。

丁晓燕却没有抓住本小海话语中开车旅游的重点,而是胀红了脸,朝地上连呸两口,“谁给你生孩子啊?小流氓。”

“我没说让你给我生孩子啊。”本小海忍住笑,以受冤枉的语气解释道,“我可以开车带着你的孩子,也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去旅游啊。”

“这还不是一样啊,光想占我的便宜。”丁晓燕通红着脸喃喃自语,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本小海。

本小海知道丁晓燕不会真的生气,但是他想让她的心情更平和一些,以最好的状态参加考试,“丁晓燕,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进去就没法和你说话了,我提醒你两句话。”

“你说吧。”丁晓燕睁大了眼睛,看着表情严肃的本小海。

“考试中遇到难题的话,不要过多纠缠,不要在难题上浪费时间。而且不能被影响心情,先跳过去,满怀信心地去做其它的题。”本小海认认真真地说。

丁晓燕郑重地点点头。她确实有遇到难题一根筋硬做到底的毛病,这让她在很多考试中都吃了亏。

明知道这是个坏习惯,但她却难以改正。现在本小海提出来,无疑是给自己打了一个预防针,她必须在考试中时刻提醒自己,以免重蹈覆辙。

“第二点呢,就是……”本小海话没说完,就看到考生们开始进考场区了。

“是什么呢?”丁晓燕有些焦急地看看考场方向,又看看本小海。

“我想说第二点就是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态,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的。”本小海紧握右拳,给丁晓燕加油。

丁晓燕也紧握了右拳,朝本小海举了举,“你也一样,相信你又会考第一的!”

两个人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考场走去,开启了他们迈向新生活的关键一步。

本小海安静地地坐在考桌前,双眼迷蒙地看着黑板上那几个大大的粉笔字,“遵守考场记录,交出满意答卷!”

等待考试开始的时间里,本小海非常幼稚地想着,如果自己以前也上过高中多好啊。既然是重生而来的,就能够轻易地想起当年的考题,即使想不起大部分,也能想到一些重点啊。再不济,只想起作文的题目也好啊。

那样就可以提前告诉丁晓燕和彭秋秋他们,让他们也如虎添翼。但假想终归是假想,本小海当年是真的没有读过高中啊,根本不可能想起来原来的高考题目。

如果有网络就好了,可以随随便便的在网上搜到高考题目。想到此处,本小海不仅为自己的智商着急,如果这个年代真有网络这种神器,大家不就都能搜到了?

那又何来重生的优势?那些出题的专家也不是傻子啊,怎么可能再重复网上的试题。

终于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趁着老师还没发放到自己的时候,本小海偷偷转头看向丁晓燕,发现她也正在看向自己呢,就不自觉地伸了伸大拇指。

丁晓燕也伸出了大拇指,并突然灿烂地笑了。

本小海的心里顿时感觉充满了阳光,增添了高考必胜的信心。

“丁晓燕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考进全国最好的大学的。无论你考得好不好,我都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本小海有些臭屁地想着,接过了老师递过来的试卷。

他慎重地先浏览了一下试卷的内容,发现这些题目一点都不难。

自己这个学霸果真是真的,本小海有些得意地想,“就让我成为鲁梁县高考史上最牛叉的人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本小海满怀豪气地在试卷上刷刷刷地答起起来,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题目是他不会的。

该不会要得满分吧?答题也不能阻拦本小海天马行空的想法,他想象着自己的语文满分所引起的轰动。

不,怎么可能,语文怎么可能得满分?

兴奋得几乎癫狂的本小海还是恢复了理智。后面的很多大题可都是主观题呀,得分多少取决于评卷人的主观判断,他们不可能都给满分的。

特别是作文,得满分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好事儿还是不要再去想了,老老实实答题才是正事!

428.好像晕场了

出了考场,看到丁晓燕的脸色不错,本小海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样?考得不错吧?”

“还行,基本没有感觉太难的题目,只是个别题拿不准而已。^^”丁晓燕笑着说,看来她对自己的临场发挥很是满意。

才只考完了一场语文,本小海也不想就具体的题目进行讨论,怕影响了丁晓燕下一场的心情,万一讨论到她做错的题目,那岂不是很糟糕。

而丁晓燕却自信满满,兴致勃勃地问道,“本小海你写的什么作文啊?是圆形物体还是关于近墨者黑的辩论?”

“我写的是近墨者未必黑的议论文,你呢?”本小海怕标新立异会引起阅卷老师的反感,所以中规中矩地写了近墨者未必黑的命题。

近墨者未必黑的理论依据当然是辩证唯物主义中的这样的理论“决定事物发展变化的是内因”,其中一个重要的论点当然也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我写的是圆形物体,关于一枚圆形纽扣的小故事。”丁晓燕兴奋地说着,突然又有些疑虑地问道,“该不会跑题了吧?”

“当然不会跑题,既然题目是以圆形物体展开想象,又没有限制题材,当然越是新奇的故事,越能够引起阅卷老师的兴趣。”本小海鼓励她道,甚至他自己都有点后悔没选这个题目了。

尽管本小海对自己的写作水平很有自信,但依然觉得自己太保守了,虽然写的议论文中规中矩,论点鲜明,论据充分,但想要得高分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万一遇到的阅卷老师并不欣赏他的文笔和观点,那就不是一般的惨了。,此刻,本小海也为在自己在考场上妄图得满分的想法而脸红耳赤了。

比较起来,反而是各种新颖的题材能够发挥学生的写作才能,也更能引起阅卷老师的兴趣,虽然如果写不好,会可能得很低的分。

“无论写的好与坏,都已经考完了,就不去想这门课了。”本来主动讨论题目的是丁晓燕,及时刹车的也是她,也许她怕讨论来讨论去,会影响了彼此的良好情绪吧。

“是,是,关于考试的问题,咱就先不说了。赶紧回店里吃饭吧。”虽然本小海不惧怕讨论考试,但是他得顾及丁晓燕的情绪,毕竟这是自己未来的老婆啊,如果影响了她下午的发挥,考不到京城去,那岂不还要两地相思?

虽然学校食堂依旧提供饭菜,但是很多学生还是到外面的饭店订了餐,毕竟是这么重要的考试,都要改善改善生活嘛,只有吃好了才会有充足的精力考试。

本小海他们四个虽然没有预定饭店,但早就说好了,高考这三天的午饭和晚饭一起到服装店里去吃。

尽管李文彬的厨艺不是太完美,但食物花样及营养却能保证。食品安全更是不会出现问题,本小海特意嘱咐李文彬不要做任何凉菜,不要留任何剩菜。

饮食凉爽不差这几顿饭,节约粮食也不在这几天。

当本小海和丁晓燕到达服装店的时候,白宇博和彭秋秋已经到了,他们正合力在院子里将太阳伞支起来。

太阳伞的伞面是三原色交错组成的,鲜艳无比,在晴朗的天空下,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潮澎湃。

“小海,回来了啊?考得怎样啊?”见本小海进来,本冬梅急切地问道,恨不得要直接拉起他的手来。

“挺好,挺好。”本小海笑着,却不想详细多说。后面还有好几门课要考呢,万一说多了再让其中哪一个人想起做错了的题目就不好了。

李文彬按照本小海昨晚的提议,清炖了排骨,做了海米冬瓜,西红柿鸡蛋汤,还有几个青菜,既保证了营养,又不至于太油腻。

“还是文彬哥做的饭菜好吃啊。”丁晓燕礼貌地说着感谢话,“我们考试,你们都跟着辛苦了啊。”

“客气啥,再夸我就不好意思了。”李文彬笑着,这两年来,他的厨艺确实进步很大,虽赶不上本小海,却也能做到色香味俱全了。

“文彬哥,别不好意思啊,真的很好吃,和小海的厨艺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白宇博也啧啧称赞。

李文彬让白宇博不走寻常路的夸人方式搞得更不好意思起来,但他依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那是,那是,小海的厨艺比饭店的大厨还高呢,我比他差一点点,我也就知足了。”

本小海白白捡了一个被夸的大便宜,便卖乖道,“白宇博啊,你这样说,让文彬哥多伤心啊。”言辞中满是得意洋洋。

作为一个成人,李文彬又怎么会和这俩孩子计较,再说,他们可是参加高考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乱了他们的心啊。

就牺牲自让他们乐呵乐呵吧,李文彬殷勤地给他们分发馒头,满脸的笑意。

“你们四个人就在这边睡会午觉吧?”本冬梅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我们还是回宿舍睡吧?”彭秋秋和丁晓燕相互看了一眼,毕竟是女孩子,对床铺的要求比较讲究,不愿意在这边凑合。“反正考试也在学校那边,回去睡并不多耽误时间。”

“那好吧。”本冬梅也不强求,“既然回宿舍,你们就别动桌子上的碗筷了,一会让你们文彬哥收拾就行。”

“那我们就走了啊。”彭秋秋和丁晓燕也不客气,直接相互挽着胳膊走了。

白宇博并不介意在哪里休息,自然是留下来在这里睡午觉。然而等他爬上床的时候,他却毫无睡意了,有些沮丧地说,“本小海,我可能考砸了。”

“又没出成绩,你怎么知道考砸了呢?我相信你的能力,别胡思乱想了。”本小海只能这么劝慰。

“我觉得我晕场了呢,感觉什么题目都不会做,我现在都想不起来做了些啥题目了。”白宇博的嗓音竟然有些哽咽。

难道这家伙真的考砸了?大家伙一起嘻嘻哈哈吃饭的时候,他不是也兴高采烈的么,难道是强撑欢颜?

“应该是你做题太专心了,太忘我了,所以现在才记不起来的。”本小海只能绞尽脑汁想着劝说的词语,“即使真考砸了也没什么,语文向来就是你的弱项。后面还有五门课呢,发挥出正常水平,你照样能上航空航天大学的。”

本小海知道白宇博当年就是从航空航天大学毕业后才出国留学的,现在又第一志愿报考了航空航天大学的数学系,看来自己的重生并没有影响了他的命运轨迹。

“但愿如此吧。”白宇博深深地叹息一声,也许是她真的想开了,也许是他已身心疲惫,很快就传来了轻轻的打鼾声。11

429.依依不舍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几个人都发挥得不错。本小海自不必说,彭秋秋和丁晓燕也感觉特别好,感觉会做的都能做对了,不会因为马虎而失分。

特别是白宇博,一扫第一场语文考试发挥不好而带来的晦气,竟然感觉自己超常发挥了。

在物理考试中,最后一道关于电磁转换方面的大题,他怎么都理不清头绪,只好想边想边做、边做边想,最后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是胡乱地写完了。

他把自己的答案和本小海一说,本小海高兴得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没把握的题目都能完全做对,你真是幸运女神啊。”

白宇博听到自己的答案和本小海的一样,兴奋地尖叫起来,哪还在意被夸的话是好还是孬。

虽然丁晓燕没有全做出来这道题,但是前两步也对了,她对此很知足。平时的考试,最后的压轴大题她向来是一分不得的。

考完了试,就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刻。有等不及的同学,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而有的同学,却依依不舍地相约在学校多停留一天。因为,此次一别,有的人也许就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了。

这不是生离死别,但是从此每个人的命运轨迹都大不相同,人生的交集将会少之又少。

而且,此时的通讯方式如此落后,交通如此不发达,彼此想要联系,想要见面难上加难。

本小海知道,在二三十年以后,大家虽然依然可能不会相见,但是大部分人都会聚集在一个叫qq群或微信群的地方。

但是现在,说了再见,就可能代表着永远不再相见,所以,有些关系好的同学之间,就出现了抱头痛哭的情景。

除了丁晓燕、彭秋秋、白宇博、彭秋生、林晓涵以外,本小海并没有太多不舍得的人。一则是因为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学习上,二则是把业余的时间都放在了服装店里,和同学们的交往并不是太频繁。

还有一点,就是虽然他一直以高中生的身份生活着,但他却依然保持着那颗近五十岁的油腻中年的心,他怎么会对这些年纪轻轻的高中生动情。

然而,他不对别人动情,不代表别人也不对他动情。特别是何振东,专门拐个弯跑到服装店这里来和本小海告别。

这个已经二十三周岁的老男孩,竟然抱住了本小海呜呜痛哭。

“如果我考上大学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何振东边哭边说,泪水把本小海的肩头都打湿了。

“那你是说,如果考不上大学就要把我忘记了?”本小海不放过任何取笑他的机会,狡黠地笑着问。

“我肯定能考上的。”何振东哭着哭着反而笑了,“我觉得我考得很好,即使上不了本科,大专、中专肯定能上的。”

看着何振东挂着泪珠,却无比自信的表情,本小海相信了他的话。他也没办法不相信,因为到了高三,何振的东的学习成绩竟然撵了上来,在班级里一直保持在十三四名左右。

班主任王砚文预测过,八班将会有二十名左右的学生能考上本科,二十五名以前考上专科或中专没有问题。

所以,何振东的自信不只是来源于他自己的学习成绩,还来源于对班主任预测能力的信任。

“这下你就不用为找媳妇发愁了吧?”本小海又翻出了何振东的旧账来。

“就凭哥这棱角分明的脸,这玉树临风的身材,还愁找不上媳妇?”何振东已经从依依惜别的伤感情绪中走出来,喜笑颜开地臭屁着。

不得不说,尽管本小海也已经是一米七五的个子,但相比何振东来说,还是矮了一点点,也单薄了一些。所以对于何振东的自夸,他也只有无语羡慕的份儿。

见本小海不说话,何振东继续像骄傲的大公鸡一样,做出健美的姿势来,“是不是很羡慕哥?”

“是啊,很羡慕,你是我的偶像!”本小海发出干呕的声音,“你是我呕吐的对象!”

“你这是对我羡慕嫉妒恨啊!”何振东咬牙切齿地说,作势要打。

本小海机灵得很,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远远地避开,一本正经地说,“何振东,你我就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所以呢,收起你的野蛮,给我留个好印象,你也不希望我以后天天做噩梦吧。”

何振东闻言,立即重新酝酿依依惜别的感伤情绪,苦兮兮地说,“本小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本小海被他这凄凄切切的话语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敷衍道,“我一直相信你的啊。”

何振东又伸出双臂和本小海拥抱了一下,才拿起脚边的行李,潇洒地挥挥手离开。

本小海也朝他远去的方向挥着手。刚才还不觉什么,一门心思地逗着何振东玩,而此刻,竟然也生出了些许的不舍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本来一路同行着,但是走着走着,就在三岔路口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甚至直接倒在了路边。

能陪自己走到最后的,无非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就是丁晓燕和本源他们。

但是现在,自己的老婆在哪里呢?是否真的就是这个同学丁晓燕?儿子又在哪里呢?将来是不是也有一个叫本源的小伙子?

本小海回到小院子里,看着和彭秋秋一起坐在太阳伞下的丁晓燕,不禁又浮想联翩,一定得把这个女孩追到手。

现在已经高考完毕,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何不现在就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呢?

可是,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向她表白?会不会太唐突了些?会不会把她吓坏?

而且,没有任何礼物,也太随意一些了吧?

本小海仿佛又成为了那个优柔寡断的大叔,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虽然心里已经确信了丁晓燕一定会成为自己的老婆,但他着急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都没能开口说出一句话来。

“本小海,你转悠啥啊?把我们的头都转晕了。”彭秋秋不满地喊道。

“我,我,我”本小海停住脚步,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什么你?”彭秋秋不知为何突然发怒,朝本小海吼道,“别影响我们说悄悄话。”

“说啥悄悄话?”本小海知道两个女孩子说悄悄话他不该打扰,但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丁晓燕正给我讲今天上午高云伟向她表达的情景呢。”彭秋秋大声道,竟然把着悄悄话说了出来。

430.我要表白

“什么?”本小海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都两三年了,这家伙竟然还没死心?”

“你嚷嚷啥?和你有什么关系?”彭秋秋撇撇嘴,“人家高云伟可是勇气可嘉,万一晓燕一感动答应了呢,他可不就白捡了一个漂亮媳妇。”

“秋秋,瞎说啥呢?高云伟脸皮那么厚,你怎么也学来了?”丁晓燕羞得满脸通红,埋怨着彭秋秋。

“丁晓燕啊,你可不能没有良心啊,如果不是我给你撑腰,你还真可能被那家伙给骗走了呢。”彭秋秋满腹委屈的样子。

“咋回事?高云伟竟然这么胆大包天?”本小海忍不住顺着彭秋秋的话脑补当时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

“唉,你是没见,当时那个热闹啊。”彭秋秋面对着本小海,却斜眼瞅着丁晓燕,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我的姑奶奶,到底咋回事?痛快点说!”本小海顾不得形象,直接冲到彭秋秋面前,低头哈腰央告起来,但是他说话的口气却又有着飞扬跋扈的气势。

好像彭秋秋不讲给他听,他就要教训她一番似的。

“去,去,去,一边去,这和你有啥关系?人家追求的是丁晓燕。”彭秋秋却拿捏起来,偏偏不痛快地告诉他。

“咋和我没关系呢?丁晓燕可是我老婆啊!”情急之下,本小海口不择言。

“啥?”

“什么?”

丁晓燕本来绯红的双颊变得更加通红,眼睛闪着亮光看着本小海,好像听错了一样。

而彭秋秋却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也是亮亮的,但她的神情却是惊喜,就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作为旁观者,彭秋秋岂能不懂得本小海和丁晓燕之间的关系,但是始终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现已毕业,如果他们不确定关系,说不定就被其他人趁机钻了空子。所以,作为好朋友,彭秋秋比两个当事人都着急。

如今,听到本小海说丁晓燕就是他的老婆,她怎能不感到惊喜。

“丁晓燕上辈子就是我。”本小海趁着两个小姑娘发愣的当口,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大放厥词,“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和丁晓燕修了好几千年的缘分了。”

激动之下,本小海也顾不得逻辑关系是否合理了,他这话好像是在向旁观者彭秋秋解释一样,而忽略了当事人丁晓燕。

“嗯,嗯,这才是男子汉啊。”彭秋秋咯咯咯地大笑起来,“本小海,这话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今天上午丁晓燕就不用犹豫了,她可是犹豫了半天才拒绝高云伟的。”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丁晓燕见两人大声说着关于自己的事情,却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大声喊了一声,直接跑进了本冬梅的宿舍。

“快去啊,正儿八经地表白。”彭秋秋朝宿舍方向努努嘴,示意本小海抓紧行动。

本小海岂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冲进了宿舍。管它形式正式不正式,管它有没有贵重的礼物,我只要有一颗心就够了。

只要让丁晓燕将以前朦朦胧胧的感情确定下来,将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只要宣布了自己对丁晓燕的主权,其他男人就无机可乘了。

丁晓燕已经坐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双手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

怎么还哭上了?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自己口不择言的话语伤害到她了?

自己现在再开口正式表白,会不会遭到她的拒绝?如果她在气头上拒绝了自己可怎么办?

“晓燕,对不起啊,我刚才说的话”本小海陪着小心喏喏道,“我也是着急啊,怕那高云伟对你不利。”

丁晓燕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背对着他,肩膀依然一颤一颤的。

“晓燕,是我错了,你别哭了”本小海低声下气地说着,就如同在他以前的婚姻状态里,放低了姿态。

“我哪里哭了?”丁晓燕猛然转头嗔怪着说。她的眼睛亮亮的,脸上依旧绯红,却是笑意盈盈。

“没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本小海一跳,想好的词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为什么要哭?”丁晓燕反问,竟有些调皮的味道。

“好吧,我以为你哭了呢,如果你真哭了,那我得多伤心啊?”本小海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完全偏离了原来设计的套路。

还真是以前在家里怕老婆怕习惯了,现在重新回到了追求的阶段,竟然也是不自觉地就把自己放在了最低微的地位。

“如果我哭了,你真的会伤心?”丁晓燕却沉浸在本小海的甜言蜜语里。

“真的会的。”本小海拍着肩膀说,“谁让你是我最在乎的人呢。”

此时还需要说什么“做我女朋友吧”?那样的词语多陋啊!现在这样的卿卿我我,不就代表了一切吗?如果再辅之以行动,岂不是更完美?

本小海看着丁晓燕笑颜如花的脸庞,不禁想入菲菲,他多想捏一捏那吹弹可破的粉红脸蛋啊。

丁晓燕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看过不少琼瑶的小说了,听见本小海这样的话语,岂能不明白他的心呢。况且在这三年的同餐过程中,两人之间很多事情已经心照不宣了。

“但愿咱们都能考到京城去吧。”丁晓燕毕竟是女孩子,不可能像本小海那样大言不惭地说些肉麻的话,但却用这个最为关键的事件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一定能的。”本小海信誓旦旦,好像他直接能决定两个人考取学校似的。

“咳,咳,咳”突然门外传了一阵咳嗽声。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严青霞正诡秘地笑着站在那里,不知道偷听了多大会子了。

“严青霞,你偷听我们说话?”本小海尴尬地大声质问,色厉内荏。

“你们这么大声音说话,聋子才听不见。”严青霞不以为然地回击。

曾经满心满意喜欢本小海的严青霞,在每天的忙碌之余,见证了本小海和丁晓燕亲如家人一样的相处后,很自然地就放弃了对本小海的奢望。

现在听见了两个人的浓情蜜意,从心底祝福着他们,而嘴上却丝毫不给本小海面子。

“哈哈,其实,你听见了更好。”本小海笑呵呵地对严青霞说着,眼睛却飘向了丁晓燕。

“哎吆吆,我得赶紧溜啊,太辣眼睛了。”严青霞做个鬼脸直接跑回了服装店,也不知道她到底回宿舍要干什么来着。

“这个彭秋秋,恐怕天下不乱。”丁晓燕首先反应过来,一定是彭秋秋把事情告诉了严青霞。

431.该准备什么嫁妆

“不理她们!”本小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丁晓燕就能更死心塌地地和自己好了。

但丁晓燕却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拨开本小海,走出了宿舍,直接到服装店里去了。

“晓燕,你没有不舒服吧?”本冬梅看丁晓燕满面通红地进来,关切地问道。

其实店里的几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怕丁晓燕难堪,才都装作没啥事似的。

而本冬梅却掩饰不住兴奋,忍不住就和丁晓燕搭话了,但是却也不能直接问啊,老实的她也不得不说些谎话了。

“我没事,就是天太热了。”丁晓燕搪塞着,顾左右而言它,“姐,蒲扇呢?”

本冬梅乐颠颠地从收款台前拿了蒲扇递给丁晓燕,继续关切地问,“如果小海欺负你的话,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姐啊,你怎么分不出里外呢?”本小海佯装气鼓鼓的样子,然后又卖乖道,“再说了,我怎么会欺负她呢,疼她还来不及呢。”

“天哪,饶了我吧,我的牙快酸掉了。”严青霞夸张地捂着腮帮子。

而白宇博却呆呆地看着本小海,他虽然知道本小海一直对丁晓燕有意思,也知道他一直克制着没有表白。

但本小海的变化也太离谱了吧,原来还有点矜持的样子,看看现在的他,竟然这么恬不知耻了。即使是大家都是老熟人,说话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吧,你脸皮厚,人家丁晓燕可是小姑娘呢?

“牙掉了就去医院补牙啊!”本小海哈哈笑着,“要不我陪你去,给你补颗大金牙?一笑就金灿灿的那种。”

“谁稀罕啊”严青霞撇撇嘴,拉着长音儿说。

瞬间,服装店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笑声,热闹无比。

就此,虽然本小海没有明确地要求丁晓燕做他的女朋友,丁晓燕也没有明确表明自己将来会嫁给他。但是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他们算是在大家的见证下确立了恋爱关系。

既然已经高考完毕,还有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而且已经十八岁了,本小海觉得自己现在算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成年人了。如果加上以前的四十五年,那么自己已经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小老头了。

想到自己很快就会到京城去读大学了,将要在大都市与丁晓燕徜徉在爱河里,本小海不禁踌躇满志。

同时,想到将要远离这个居住了三年的鲁梁县城,离开经营了将近三年的服装店,离开姐姐,本小海不禁又有些不舍。

想到姐姐和李文彬已经定亲三年多了,却还没有将结婚大事提上日程,本小海就觉得心中有些愧疚。

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把姐姐拖成老姑娘了,会耽误下一代的成长呢。

至于李文彬是否是姐姐应该托付终生的人,本小海认为他已经通过了考验。经过三年多的接触,本小海已经完全信任了他,原来所担心的家暴倾向,目前还未出现过任何苗头或倾向。

本小海悄悄将姐姐拉进了院子里,一本正经地问道,“姐,我现在已经高中毕业了,再开学就可能要到京城去了,你和文彬哥是不是也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本冬梅不是第一次听弟弟劝解自己结婚了,但她依然羞涩地低下了头,“小海,我们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文彬哥早就和我商量好了,我们回老家去办喜事,他爹娘早就开始准备了。”

“什么?”本小海不相信地皱眉张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姐,这消息太突兀了。

怎么会有这么样的姐姐,怎么会有这么样的准姐夫,你们在俺面前不是一直都表现得实实在在的吗?怎么这样的大事还瞒着我呢?还亏得我还一天天的为你们的婚姻大事着想,还时常苦口婆心地劝慰你们早点结婚。

没想到,你们两个合着伙瞒着我搞了这么一出。现在你们还没结婚呢,就把我这个弟弟当外人了?呜呼哀哉,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这是为我搭配了一对什么样的姐姐和姐夫啊。

“小海,我们没提前告诉你,怕耽误你学习,耽误你考试。”本冬梅岂能看不出本小海的不爽,急忙解释道。

我理解你们是为我着想,可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我的学习和考试岂能是受外界事情所能影响的?再说,早知道有这样的喜事,说不定一高兴还能多考几分呢。

本小海心里纵然有万千不满,也只能咽到肚子里去,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的亲姐姐啊。再说,他们这么做的出发点确实是为自己着想啊。

“没事,有文彬哥他爹娘操心就好。”本小海换位思考一下,也就释然了。无论自己表现得多么成熟,在文彬哥的爹娘眼里,怎么着都是一个未成年的大男孩啊。

而且按照传统的风俗,操办婚事应是男方的责任和义务,怎么可能以女方为主呢。

这样想想,本小海也就释然了。自己这边要做的,无非是给姐姐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而已。想到嫁妆,他首先想到的是各个年代的流行。

七十年代的三转一响指的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还有收音机;八十年代的新三件是指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了;九十年代的三大件变成了彩电、音响、dvd;而到了二十一世纪,嫁妆就变成了车子、房子、票子等让人谈之色变的负担。

现在已经是九十年代初期了,国家经济正处于起步发展的阶段,老百姓的生活日益好转,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在鲁梁县,特别是鲁梁县的农村,老百姓还处于温饱基本解决的状态,大城市流行的那些时髦家电还没有在普通家庭普及。

但是,作为新结婚的年轻人,却不像老一辈那样因循守旧,都要求父母给置办齐全当下流行的结婚物件。因此,很多人家,从儿女结婚开始,就变得负债累累了。

本小海倒不用担心李文彬家也会如此。作为男方,李文彬家前几年就准备好了三家大瓦房。他父亲是村长,日子过得自然不错,加上李文彬卖服装的收入,一切结婚物件都已经准备得妥妥的了。

所以,本冬梅嫁过去以后的物质生活,肯定不用本小海担忧。而且如果只从嫁妆方面考虑,姐姐本冬梅自己的收入完全就能支付,而且只需动用她积蓄的九牛一毛。

但是,本小海想得更远。既然姐姐姐夫早就适应了县城里的生活,肯定也不能放弃这红红火火的服装生意,那么在县城里置一套房产才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432.被忽视了

当本小海和雷鸣回到富春煤矿时,自动控制系统已基本具备了动态调试的条件。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本小海就赶到了现场。

得益于在齐港煤矿有过动态调试的成功经验,得益于那些同事精准的程序编制,得益于工人们的正确安装,得益于大家静态调试时的认真负责,自动控制系统的动态调试顺利成功。

也就是说,矿井的所有设备都开起来以后,自控系统直接就进入了正常的运行状态,就像一直就这么顺利地运行着,连微小的故障都没有出现。

大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就连老板刘春富也亲自莅临现场见证了改造后的矿井运行状态。

原来一些必须人工去操作的设备,也纳入了自动化控制系统,解放了不少人力资源,同时也减少了现场操作所造成的安全隐患,这让刘春富大感欣慰。

“本工,还是你们的技术厉害啊。”刘春富热情地握住本小海的胖手,由衷地连连夸奖。

“是你们的设备基础好,是大家配合的好。”本小海谦虚地说,他自然不能将功劳全揽在自己的身上。

“雷鸣,好好地招待好本工啊,他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刘春富扭头对站在旁边一直傻笑的雷鸣说。

“一定的,一定的。”雷鸣连连点头,“我一定会把咱们的功臣照顾好的。”

然而,实际情况是,当他们回到宾馆后,雷鸣前所未有地把本小海晾在了一边。

其实,自从从齐港煤矿回来以后,雷鸣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啊,再也不没事找事地找人闲聊,而是常常抱着手机傻笑。

本小海自然明白雷鸣正在干什么,这个大男孩看来是真的堕入爱河了,手机的另一端肯定是那个端庄大方活泼开朗的康佳慧。

“雷鸣,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就是这样好好招待我的?”本小海已经洗完了澡,做好了要外出吃饭的准备,而雷鸣还半躺在床上傻乎乎地乐呵呢。

雷鸣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哥,你到底想让俺怎么招待你啊?”

“即使不像以前那样主动请俺吃好的喝好的,但至少得让俺有饭吃啊。再不济,我请你吃饭也行啊。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本小海把自己的手机伸到雷鸣的眼前。

“哦,哦,八点了啊?”雷鸣开始装憨卖傻,他们回到宾馆的时候才六点半,回来后他就仰在了床上看手机,连姿势都几乎没大换过。

“你以前多勤快啊,找了女朋友怎么就变得这么懒了啊?再这么懒,小心以后她不让你上床。”本小海揶揄道。

“好了,好了。哥,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絮絮叨叨的啊?”雷鸣有些不耐烦地说。

本小海皱皱眉头,看来这小子的性子好像也变了?以前他可从来没用过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过啊。

恋爱会影响人的内分泌,改变人的精神面貌。不过别人都是变得热情澎湃,精力旺盛,只是这雷鸣怎么变得像患了手机依赖症了?

唉,这是典型的异地恋病症啊,现实中无法时刻见面,就只有在手机上聊天、语音、视频了。

而手机以外的现实生活,理所当然就成了干扰他享受与康佳慧交流的障碍了,他不厌烦才怪。

本小海面对雷鸣毫不留情的抨击,也只能讪讪地笑笑,不再说话。和恋爱中的男人讲道理,也许行不通吧。

不过,看雷鸣这么投入地进入这场迟来的爱情,本小海也由衷地替他高兴,在心中祝福他们能够修成正果吧。

尽管沉浸在爱情中不能自拔的雷鸣懒得出来吃饭,但真正到达宾馆餐厅的时候,他还是点了很丰盛的四菜一汤。

“哥,来,咱们干杯!”雷鸣很郑重地以官方的语气说,“现在采矿设备刚大修了,自动化控制系统直接鸟枪换炮了,现在整个煤矿如虎添翼,以后的产量和质量都将会节节攀升。我瑾代表富春煤矿向你表示最诚心的感谢!”

看着雷鸣一本正经的模样,本小海忍俊不禁,“你代表煤矿的话,我就不喝了;如果你仅代表了你自己,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哥,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讲出这么好的词来,你不夸奖也就罢了,连捧场也不捧。”雷鸣不满地说,而眼睛却盯着手机,双手在不停忙活着。

“老弟,我怎么给你捧场?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本小海忍不住撇了雷鸣的手机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雷鸣终于鼓捣好了手机,用支架撑着,放在餐桌上,这家伙竟然把视频打开了。

本小海向后挪了挪椅子,以免自己也被照进去。

“要不我先不吃饭了?免得影响你谈恋爱。”本小海用非常低的声音说,生怕被被视频里的康佳慧听到。

然而本小海的压低声音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康佳慧已经听到了本小海的话,有些歉意地说,“本叔叔好,耽误你们吃饭了。雷鸣,咱们吃完饭再聊吧?”

“没事儿,本叔叔又不是外人。”雷鸣不满的白了本小海一眼,好像在看一个呆子。唉,这么大的人了,连话都不会说,若让慧慧生气了,可和你没完。

而本小海听到雷鸣的话却乐了起来,这家伙终于承认自己是他的叔叔了。有了康佳慧这层关系,雷鸣自觉地将辈分捋清楚了。

自己成了雷鸣的叔叔,那么儿子本源和雷鸣兄弟相称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然而本小海高兴的太早了,在雷鸣的嘴里,辈分什么的,都是浮云,随时可以变换的。

这不,雷鸣为了视频的效果,命令着本小海说,“哥,你也坐到这边来让慧慧看看咱们丰盛的晚餐。”

本小海一脸黑线,这哪跟哪啊,自己又不是晚餐,为什么要坐过去和你一起被看。

而对面,康佳慧嘴里说着不耽误他们吃饭了,但是并没有关闭视频的意思。在这两个年轻人眼里,本小海完全成了摆设,根本不没人考虑他的感受。

本小海的心里一阵怅然,前几天,雷鸣还总是围着自己转呢,不时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而现今,雷鸣却被康佳慧迷了心窍,竟然把自己完全忽视了。

本小海叹息一声,专心致志地吃起菜来,不时小酌一口杯中酒,不再理会这两个年轻人的视频聊天。

实际上,两个年轻人才不需要他理会呢,他们正处于旁若无人的热恋状态。

433.单纯的男人

虽然只是两个人的饭局,本小海却当了一回闪亮的电灯泡。

“你看我是不是聪明绝顶了?”回宾馆的路上,本小海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自嘲地问道。

“哥,你可真会说笑,你聪明是真的,但是绝顶倒不至于,你现在可是满头秀发呢。”雷鸣当然没有明白本小海的话外之音。

“没绝顶就好,我还以为我的头顶已经闪亮闪亮了呢。”本小海叹息一声。

“哥,对不起啊,佳慧也就刚才有点空能和我视频啊。”雷鸣也终于明白本小海的揶揄,真诚地道歉,“哥,你永远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即使我结婚生子,您也是我的哥哥。”

“就不能好好地说话,非要这么煽情么?”本小海嘴上虽然嗔怪着,但心里却熨帖得很。

“好好说的话,哥,你能明白?”雷鸣嬉皮笑脸地将胳膊搭在本小海的肩上,“俺就和佳慧视频一会儿,你看看你的态度。”

本小海的脸刷地就红了,是啊,雷鸣和女朋友谈情说爱,碍着自己什么事了啊,心里竟然还会感到失落,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啊?而且还在行为及表情上表现出来了,真真是让人笑话啊。

其实,也怪不得本小海心里别扭。虽然他的性格温和,时时处处与人为善,别人也都觉得他是个大好人,但是大好人却不一定就是轻易能得到朋友的人。

所以,除了在初中时代有彭秋秋和白宇博等那种可以让他怀念一生的朋友外,在他四十五年的人生中,还真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

而且,即使是彭秋秋和白宇博,这么多年他也不大和人家联系,那种朋友的感觉也只是存在于悠远的记忆中了。

前阵子有幸和他们重聚,重温了少年时光的欢乐,但过后,还是和从没联系过一样,依旧是朋友圈中静静躺着的人。友情是需要常常联系的,一旦断了,即使重启,也难以真的像从前一样醇厚。

除了友情,本小海甚至连亲情都不大会维护的,以至于和姐姐本冬梅都可以好几年不联系,这种情商的低下,已经远非普通人所能比了。

所以,当雷鸣主动向他展示过兄弟友情之后,本小海感觉特别的温暖,也想好好地珍惜。所以当雷鸣的专注力一旦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本小海就理所当然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了。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雷鸣也和彭秋秋、白宇博等人一样,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也终将成为一种温馨的回忆。

毕竟,两个地方的人,两个年龄差异很多的人,在逐渐失去联系的岁月里,一切都将淡漠,如一阵风吹过,除了回忆,了无实质的痕迹。

想到这里,本小海的心中反而一片清明,友情在时,好好珍惜便是;若是终将失去,患得患失又有何用。

雷鸣,作为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谈女朋友,陷入爱情的甜蜜泥沼,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啊。作为他的朋友和兄弟,应该从内心祝福他才对啊。

才开始知道雷鸣和康佳慧一见钟情的时候,本小海也是打心底希望他们能够修成正果的。只是当发现雷鸣对自己的热情锐减,看到他们旁若无人地视频秀恩爱时,本小海才感到有些失落。

现在,本小海终于想通了,这种本不该存在的失落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真诚地向雷鸣解释道,“我是真心希望你俩好的,我只是怕影响你俩谈私密的话题啊。”

“老哥,你也太龌龊了吧,我和她认识才几天啊,怎么可能有私密的话题。”雷鸣呵呵笑着。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最后还是像陌生人;有些人只看了一眼,便能情定终身。所以说,你们只认识了几天,谁知道那天你们在宾馆干了什么。”本小海用富有诗意的话语狡辩着,充分诠释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个现象。

“哥,你这样说,可就不地道了啊。什么叫我们在宾馆干了什么?”雷鸣竟然涨红了脸,大声反驳着,“哥,看着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竟然是蔫坏啊。”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见雷鸣像是真的生气了,本小海赶紧道歉。

“这还差不多。”雷鸣舒然笑道。

本小海本来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见雷鸣没有听出来自己的反话,也就泰然地被雷鸣揽着肩膀向前走。

当他们回到宾馆门口的时候,雷鸣猛然冲刺几步,先行进了房间,然后把门紧紧地锁死了。

本小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呆,鼻子差点碰到门上。

“咋回事啊?”本小海大喊道。

“没咋回事,哥,你在外面等会啊。”雷鸣兴奋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这么着急进屋要和康佳慧视频?真是年轻火气大啊!本小海天真地在外面腹诽着。

然而,雷鸣却在屋里憋着笑,欺负自己读书少,以为我听不出来?

本小海充分发挥老大哥的宽宏大量,也不催促雷鸣开门。他摸出手机来看,在宾馆走廊里来回踱着步。

微信里并没有特别的消息,一会儿就把未读信息看完了。他又开始打开抖音来看,里面到处都是欢乐,是打发时间的极佳软件。

本小海憋着笑看了一段又一段,仍然不见雷鸣主动开门让自己进去,就有些不爽了。即使和康佳慧有再多的私密话要说,也早该说完了吧。不至于把自己这个大活人忘了吧?

再度踱步到房间的时候,门又突然被打开,雷鸣探出半个头来,“哥,您可真有毅力啊,赶紧进来吧。”

本小海听话地跻身进屋,挤眉弄眼地对雷鸣说,“小两口腻歪完了?”

“哥,看来你在外面呆的时间还不够长,还没意识的自己的错误啊?刚才我可是在洗浴啊。”雷鸣坏坏地笑着。

“啊?”本小海彻底惊呆了,“这才几天,你们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视频洗?”

“哪跟哪啊?哥,算我服了你了好不好?您是老司机了,我这新手可经不住您往沟里带啊。”雷鸣感觉自己快被冤枉死了。他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本小海,让他在外面反思会儿,让他说话不要这么毒了,没想到现在他却变本加厉了。

“好吧,知道你面子薄,我也不多说了。”本小海以过来人的身份支招,“你们两个既然两情相悦,那就早点生米煮成熟饭,早点结婚吧。”

雷鸣无语地扑倒在床上,即使他再伶牙俐齿,此刻也如哑巴一样了,满嘴满心的黄连苦,却是无法说出口了。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相对比较单纯的男人啊!以前,口头上的花花,也只是过过嘴瘾而已。如今,涉及到真正的体验,他也仅仅算是一张白纸,一张上面划过浅浅一道铅笔线的白纸。

434.劳务费问题

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各自坐在床上玩手机,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想到项目已经顺利完成,马上就要得到劳务费了,本小海心里非常高兴,也有些许的激动。

但是想起前几天回去,林家涛和程坤对于这个项目的态度,本小海生出淡淡的忧虑。

明摆着,他们是不想过多插手这个项目了。

但现在项目已经完成,所有的技术问题都已经不存在,只是到了最后分钱的阶段,他们应该不会再无动于衷吧。

技术问题倒还好说,因为栾凤他们已经审核过了程序。安装调试也只是经验问题,本小海本人就有十分的把握,所以当时本小海也没表现出过分的忧虑。

但是如果把分配劳务费的任务也直接交给本小海,他觉得自己非常难以胜任,万一分配不公平了,肯定会得到一些人的记恨。

当初本来是以车间的名义去承揽这个项目的,没想到林家涛因为安全事故问题更换了岗位,现在的问题就变得棘手了。

如今项目已经完成,富春煤矿马上就要该给钱了,怎么着也不能再逃避了。

本小海想了想,马上建了一个微信群,林家涛,程坤和他的三人微信群。

“两位领导,富春煤矿的项目已经顺利完成,富春这边很满意。”本小海首先报喜,让他们不再担心是否还存技术在问题。

时间过了五分钟,程坤才回复了六个竖着大拇指的小手表情图。

这是什么意思?也不说话,算是对自己工作的赞赏?本小海皱着眉头想,怎么提起项目劳务费分配的问题呢。

过来一会儿,林家涛也发过来六个同样的小手表情。唉,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不知道是他自己点的表情图,还是直接复制了陈坤的。

“如果他们给咱劳务费,打到什么账号呢?原来协议是林主任您签的字。”怕他们互相推诿,本小海直接抛出了问题并点明了当初的情况。

“当初我还在车间,想的是给参与项目的人分一部分,然后车间留一部分,算是为大家谋点福利。”林家涛也说出了初衷。

不等本小海回话,林家涛又发过来一串文字:“现在我不在车间干了,也不好再做主了,你们两个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收钱,怎么分配吧。怎么分我都没有意见。”

本小海想想新车间主任岳跃没有参与项目,而且自己也和他不熟,如果交给他来分配,总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便发出这样的信息:“找新车间主任不合适吧?”

“我也没说让你去找新车间主任呀?”林家涛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两个流汗的表情。

不让新车间主任插手就好,这样的话就是光干活的这些人参与分钱了。想到自己也能多分一些,本小海高兴得嘴角都扬了起来。

“班长,要不就把钱打到你那里,你来分配吧?”既然林家涛不想过多掺和这件事了,那么程坤作为自己的班长应该做主才对。在本小海的心里,官本位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

“本工,项目主要是以你为主完成的,钱直接打到你卡里,然后你分配就行。”程坤应该一直在关注着微信,这句话发来的很合时宜。

“我可干不了这事,我可分不公平”本小海连忙拒绝。

“没事的,你先拟一个分配草案,然后我和林主任在把把关。”程坤劝导着。

“本小海,你就先做个方案吧。”林家涛也表了态。

“那把钱都分了?还留出一部分来给车间吗?”本小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因为林家涛刚才还说他的初衷是要给大伙儿谋点福利呢。

林家涛和程坤几乎同时发过来流汗的表情。

难道自己又问错了?可是你们怎么也不给我明确的答复呢,光流汗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小海有点一筹莫展了,到底留还是不留啊?

愣了一会儿时,本小海突然发现林家涛和程坤都在私信自己。

“新车间主任既然不知道这个项目的事情,咱何必再多惹麻烦?”这是程坤的话。

“那只是我自己当初的想法,现在我已经不在车间了。所以这事儿还是你和程坤两人拿主意。”这是林家涛的态度。

本小海终于释然了,看来他们两个人的意思都是不用考虑车间其他职工了,只考虑参与这个项目的人就行了。

二十万啊,参与这个项目的人总共不到十人,也就是说最低每个人也得能拿到两万。

自己又是这个项目的主力,怎么说也得多拿一些,三万四万,或者五万,本小海忍不住兴奋起来。

扭头看看同样专心致志用手机聊天的雷鸣,本小海忍不住问道,“雷鸣老弟,咱们这个项目干完了……”

本小海说了半句话,突然想到直接问劳务费的事情,显得自己太世俗了,也很不礼貌,便又沉默下来。

“是啊,哥,项目干完了你也该回去了,是后天回去?还是大后天?”雷鸣笑着扭头看看本小海,“才这两天,你又想嫂子了?”

听雷鸣的回答完全脱离了自己想说的事情,本小海有点着急地说,“雷鸣,你看你又乱开玩笑。”

“和你开玩笑也不行啊?哥,你放心,你回去的时候我还是亲自去送你,送你到家。”说这话的时候,雷鸣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意,看来他和康佳慧的聊天非常愉悦。

“那当然好了,不过你这是假公济私吧?”本小海也笑着说,“你得好好感谢我啊,因为我你才有了女朋友。”

“当然啊,哥,如果我们订婚的话,你就充当媒人的角色吧?”

“你们竟然开始谈婚论嫁了?”本小海吃了一惊,他们总共才见过两三次面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神速。

“我们都老大不小了,既然看对眼了,不就都是奔着结婚来的?”雷鸣竟然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本小海觉得真是有点毁三观啊,以前也听说过闪婚这个词,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

“好吧,好吧,那我先祝福你们了。”本小海双手合拢,朝雷鸣拱了拱。

“那我也替佳慧谢谢你了。”雷鸣也拱了拱手,反谢道。

眼看着劳务费的事情离两人的聊天内容越来越远,本小海不由得有点着急,咬了咬牙,直接问到:“项目干完了,那么费用问题?”

“哥,你放心,刘叔已经交代过了,我也去找过财务了,过两天就打给你们。”雷鸣看着本小海憋得通红的脸,也不再存逗他的想法,直接回答道。

“我已经和林家涛主任,程坤班长商量好了,把钱直接打给我就行。”本小海乘胜追击,赶紧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告诉了雷鸣。

第436章 435.完工回家

雷鸣遵守了自己的承诺,第三天就送本小海回家。他比本小海本人还要急切,因为那里有等待他见面的康佳慧,那个让他一见如故的大女孩。

本小海理解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情,但还是由衷地感谢他又一次把自己送回家去。

知道以后再难有朝夕相处的机会,一路上两个人说话都心平气和,再没有斗嘴的心情。

“哥,这个项目几乎全部都是你自己干的,如果分劳务费的话,你至少得拿一半以上才行。”雷鸣知道自己无权干涉人家的内部分配问题,但还是好心地提醒道。

“那太多了吧,毕竟那么多人参与了项目。”本小海喜欢钱财,但他却一直信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信条。

“社会主义的分配方式就是按劳分配啊。”雷鸣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一本正经地说。

“想不到你这个混混觉悟这么高啊。”本小海伸手将空调打开了。

“混混?”雷鸣转头皱眉,“在你心里我就是混混啊?”

“我不是说你是大街上的那种混混,而是不学方针路线政策的混混。”本小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用词不当,赶紧解释。

“怎么听都不是好话啊。”雷鸣倒没有生气,反正和本小海比较起来,自己确实有些混混。

不过,雷鸣马上找到了报复的方式,他伸手把空调又关掉了,“我觉得鼻子不透气呢,你再让我吹冷风,这是要我感冒吗?”

本小海热得脸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来,听雷鸣一说鼻子不透气,也不敢再要求开空调了。高速路上也不适合开车窗,他只好在储物盒里找出车辆保险的文件夹来扇风。

雷鸣忍住不发出笑声,内心却是乐开了花。过了一会儿,看着本小海热得难受的样子确实不忍心了,雷鸣便又悄悄打开了空调。

丝丝凉风吹来,本小海感觉舒坦了很多,他感激地看了雷鸣一眼,又默默地将空调关了,“真把你吹感冒了,我可就对不起人家小康了。”

雷鸣突然感觉鼻子一酸,没想到本小海这么在意自己呢,宁愿自己受热,也不愿意开空调。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毫不犹豫地又把空调开大,“我没事的,你看我多壮啊,我也觉得热呢。”

“好吧,那就开小点。”本小海将冷风吹的方向调了调,尽量让它不对着雷鸣直吹。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别,其言也善。也许他们两个都感觉到了以后再相聚的机会不多了,所以都想给对方留下良好的印象吧。

“如果你俩结婚了,是你到我们这边来?还是小康去你那里?”本小海问出这话,才觉得自己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

“怎么样都行啊,不过我是希望佳慧能去我那边,她是会计,在我们煤矿能有用武之地。”说起康佳慧,雷鸣满脸兴奋,“而我,却没有一技之长,来你们这边还不得成无业游民?”

“也是啊。”本小海非常诚实地附和着。

是个屁啊?雷鸣不满地瞧一眼本小海,这个人怎么这么实在呢,俺就稍稍地谦虚一下下,您老人家就真的一点脸面也不给留啊。

但是,为了最后的和平共处,雷鸣没有将不满的话说出口。

和雷鸣相处久了,沉默寡言的本小海也变成了善谈的人,而雷鸣本人的话却没有刚相识的时候多了。

雷鸣不只是说话的数量少了,而且那些荤话而竟然都不好意思说了。

人往往就是如此,互相不熟悉的时候,有的人喜欢侃侃而谈,熟悉以后反而言语慎重起来;而有的人,才开始三缄其口,时间久了反而成了话痨。

本小海和雷鸣就是这样的两种人,在整个相处的过程中,处处互补着,倒也相安无事。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很快就到了齐港煤矿。

热恋中的男人几乎都是重色轻友的,雷鸣把本小海拉到小区门口后,说了句再见就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

就这样走了?本小海还没反应过来呢,望着那远去的汽车,心中不禁一阵怅然。虽然还有电话号码和微信等联系方式,但是,再能见到这个好兄弟不知道要待何时了。

也许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吧?毕竟这家伙既然在齐港找了个女朋友,他以后也许会常来这里吧?

只是,他来这边的时候,是否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哥哥呢?

一时间,本小海思绪万千,竟然像极了一个失恋了的小小少年。一些曾经活跃在生命中却又逐渐远去的身影,也一个个地浮现在脑海中。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是由一个个的离别片段组成的。人总是在一场场的离别中长大,成熟,老去。

本小海满怀心事地走回家去,老婆丁晓燕和儿子本源都不在。丁晓燕上早班,这个点肯定是在店里,而儿子却不知道去哪里疯去了。

他想起那个胖胖的女孩,那个可能已经是儿子女朋友的秦可可,不禁咧嘴笑了笑。儿子一定去找她了吧?不知道他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

本来他还想请雷鸣一起吃个午饭呢,却没好意思开口邀请,人家来一趟不容易,肯定是想单独和女朋友在一起的。

如果老婆儿子他们都不回家,本小海自己也真的不想做午饭了。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竟然有一块面包。看来儿子又恢复了懒惰性情,连早饭也不主动做了吗?竟然买了面包来吃。

不过,这可解决了本小海的难题,他倒了杯水,把面包吃了。然后,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直接到卧室床上睡午觉了。

在莫名其妙的伤感中,本小海渐渐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家乡,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很多人。

但是这些人竟然都像长了翅膀一样,匆匆地从他的身边飞过,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感觉那些都是他曾经熟悉过的故人。

这种时光匆匆流逝的感觉,让他的心中堵得厉害,即使是在梦中,也忍不住有泪水从脸上滑落下来。

第437章 436.又睡癔症了

也许是身体劳累原因,也许是心情低落所致,本小海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连丁晓燕下班回家了都不知道。

丁晓燕听到均匀的鼾声传来,到卧室看了一眼沉睡的本小海就退了出来,还帮他关上了卧室的门。她理解他一个人在外面干工程肯定是万分辛苦,加上一路劳顿,是该好好地补个觉了。

丁晓燕自始至终没有养成做家务的好习惯,而且她在店里也站了一天了,便磕着瓜子斜靠在沙发上看起电视剧来。

尽管电视声音开得很小,但丁晓燕依旧跟着里面的人物一起体验着喜怒哀乐的滋味,她看得很投入。

很快,本源才也从外面回来了。他知道老爸今天回家,所以在和秦可可一起逛完街看完电影后,没有再继续他们的浪漫。

本源看一眼电视问道,“我爸不是回来了吗?他干嘛去了?”

“还在睡觉呢,你可别去吵他。”丁晓燕朝卧室指了指。

“他不到十二点就回来了啊,现在都四点了,也该睡够了吧?”本源并没有听从丁晓燕的提示,说话的声音很大。

“他能睡得着,就让他睡吧。”丁晓燕嘘了一声,到了这个年龄,能睡着觉也是一种享受呢。

本源听话地也坐下来,陪着丁晓燕看了一会儿电视,又去厨房看了看,知道老爸回来后没去超市买菜。

他叹息一声,指望不上饭来张口的老妈,便只能欺负老爸了。但是欺负人总是要有个合适的理由的,他回到客厅对丁晓燕说,“我爸这么胖,可不能这么睡,越睡越胖啊。”

本源说完,不顾丁晓燕的劝阻,径直去推开了卧室门,喊道,“老爸,起床了啊!”

然而,本小海的鼾声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老爸,老爸,该起来买菜做饭了。”本源只能靠近些,准备去推老爸的身子。

谁知本源的手还没接触到本小海,本小海就像有感应似的一骨碌坐了起来,然而他的眼睛依旧闭着。

本源反而被本小海的动作吓了一跳,心想应该是老爸应该早就醒了,只是还在假寐罢了。

然而,本小海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本源惊奇了,因为他发现老爸闭着眼睛就麻利的下床把脱鞋穿上了。

本源憋住笑看着老爸的表演,腹诽着老爸跟那个活宝雷鸣没有白白交往,竟然也拥有了幽默滑稽的细胞。

突然,本小海双手上举,哈哈大笑几声后高喊起来,“我考上京华大学了啊,全国最好的大学啊!”

本源已经不是吃惊了,瞬间有种惊悚的感觉,难道老爸疯了吗?他惊惧朝门口跑去,想把老妈叫来看看。

而此时,听见动静的丁晓燕也从客厅跑了过来,娘俩几乎撞了一个满怀。

“你爸怎么了?”

“快看看我爸怎么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了出来,面面相觑后,又一起朝本小海看去。

让本源目瞪口呆的是,老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也太快了吧?自己刚才朝外跑的时候,他还在床边站着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回归原位了?

难道老爸有绝世武功?瞬间移位?或者是自己熬夜打游戏,把眼睛弄花了?

而丁晓燕压根就不知道本小海刚才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又躺回去的事情,因为他进来看到的就是本小海躺在床上的状态。

“我爸他,他”本源用颤抖的手指着床上的本小海,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又说梦话了?”丁晓燕狐疑地问。

“不只是说梦话,他,他刚才还爬起来了。”看到老爸没再动弹,本源终于大着胆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你爸这是睡癔症了吧?”丁晓燕没看到刚才情形,也只能根据儿子的描述推断。

“那没事吧?”本源心有余悸。

“可能是他太累了,或者是做噩梦了吧。”丁晓燕把儿子从卧室里拉出来,“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本源惊魂未定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我爸刚才喊着说他考上京华大学了,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了。”

听见这话,丁晓燕反而有些释然地笑了,“以前你爸老是遗憾才读了个中专,他经常吹牛说,如果家里有钱供他上高中,他会考上重点大学呢。看来他的这个念头现在还没去掉呢,竟然在梦里考大学。”

“老妈,你还真信?就我老爸那水平,就是上高中,也就是考个三本吧?”本源不相信地说,他早过了把老爸当成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的年龄了。

“信不信的,这也算是他的一个未能实现的梦想吧。”丁晓燕有些遗憾地说,“那个年代,很多像你老爸一样的贫苦家庭的孩子,直接上不起学,或者为了早参加工作不得不读初中中专呢。”

丁晓燕以为本小海只是做了个美梦,睡癔症了而已,因为他没有看到本小海当时真实的表现。而本源的心里却是非常的担心,即使只是睡癔症了,但老爸的行为却也太吓人了啊。

他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过的一个笑话:宿舍里的六个人全在午睡,突然隔壁宿舍的一个同学慢吞吞地走进来,挨个摸着他们的头,还喃喃自语着,“这个还没熟,这个也没熟”

当时听这个笑话的时候,只是哈哈大笑一场,并没有当回事。现在想着老爸刚才的表现,本源觉得笑话中的事情也许真的会发生。

碰到老爸说梦话可不是一次了,如果他说梦话,睡癔症的次数多了,会不会变得很厉害?会不会有一天会从厨房里拿把菜刀来摸自己的头颅?

“我爸他没事吧?不会是得了神经病吧?”本源小心翼翼地问,还朝卧室看了一眼,像是怕老爸听到似的。

“别瞎说,你爸可能这几天干活太累了,睡癔症了而已。”丁晓燕安慰着明显受了惊吓的儿子,但她自己心里也在犯琢磨,如果本小海总是这样,那还真像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病了。

该不会是冥冥之中真有老天爷吧?前阵子刚按照抑郁症请了假病假,老天爷看不顺眼,就真的让本小海得精神方面的病了?

娘两个眼睛盯着电视机,却是谁都没有看进心里去。对于本小海刚才的行为,他们的想法不尽相同,却有着相同的担忧。

“你俩看什么好电视呢?这么专心!”突然,耳边传来本小海的声音。

第438章 437.既视感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注意到本小海已经起床站到了他们身边。

“老爸!”本源惊慌地站了起来,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刚刚老爸不是还在床上躺着么,怎么这会儿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身边?

丁晓燕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比毛头小子本源强多了,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睡醒了啊?”

她装作依旧专心看着电视,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本小海的反应,心里揣摩着他现在应该是真的清醒了吧。

“我这一觉睡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本小海悠悠地叹了口气,“现在都四点多了啊,我从十二点半就开始睡了。”

本源也偷偷打量了老爸一眼,发现他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的样子,不过听他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着这么条理的话,现在应该是真的睡醒了。

“可能是这几天你太累了吧?”丁晓燕轻声安慰着,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坐下来喝杯水吧?本源,给你爸倒杯水。”

本源听话地给老爸倒了半杯热水,又体贴地加了些凉水瓶里的凉白开,递给本小海,“老爸,这温度应该能直接喝了。”

“真爽啊!”本小海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一半后,扭了扭身子,晃了晃脖子,很是舒服的样子。

“老爸,刚才做啥梦了?”本源忍不住问道。

“做梦?好像是做梦了,但是全忘了。”本小海随口答道,随即,又满腹狐疑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又说梦话了?”

本小海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上次儿子就说自己说梦话了。

自己长这么多岁,以前没大说过梦话啊?最近到底怎么了,频繁地说起梦话来了,还都让儿子给听见了。

既然儿子说自己说了,那应该就是说梦话了,他本能地觉得儿子在这点上不会撒谎的。

“是啊,你说梦话了,我在客厅里都听见了。”不等本源回答,丁晓燕就接过了话,“你应该是做考大学的梦了吧?”

本小海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是好像做梦了,而且是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又记不起来做的什么梦了。”

“别费劲想了,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现象。”丁晓燕并不求根问底,安慰他道。

“晓燕,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来?瞧我这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本小海突然问道。

“我?”丁晓燕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不就是鲁阳工业学校的大专么,还是函授的,你问这个干嘛?”

“对,对,你是技校毕业,然后函授的大专,我怎么糊涂了呢。”本小海自嘲道,“也是奇怪了,我刚才竟然觉得你是从京城的大学毕业的,可就是想不起来哪个大学的。也不知道那个念头是从哪里出来的。”

“老爸,你肯定是做梦考大学了!”听到老爸的话,本源忍不住乐了起来,“而且你也梦见我妈也考大学了吧?”

“我就说你老爸睡癔症了吧,到现在还没完全清醒呢。”本来刚才还挺担心本小海的,现在听他说自己也考上了大学,丁晓燕也忍不住笑了,“小海,你自己想想,我到底考了哪个大学?我这辈子没命上大学,下辈子好去考。”

“算了,也就是个梦而已。”本小海摇摇头,“不费脑子想了,再说也没什么下辈子啊。”

“对啊,再说了,即使有下辈子,我还不一定能认识你呢。”丁晓燕这次笑得有些勉强了。

“你们不认识的话,那就没有我了,你们就一点也不遗憾?”为了驱赶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带来的惊吓,本源也加入了这无厘头的讨论。

“所以啊,你就好好珍惜这辈子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吧,好好孝顺我们两个!”丁晓燕一锤定音,给了本源一个响当当的答案,“这都几点了,你们两个也不想想晚饭的事?”

本小海和本源均是无语,心酸地看了丁晓燕一眼,好像晚上吃饭的事情就只和我们爷俩有关,就没有你老人家的事了?

虽然丁晓燕晚上还是要吃饭的,但做饭的事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

本小海爷俩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彼此对望一眼,马上一起出门去超市买菜。

“给我买点水果!”身后传来丁晓燕的喊声,“最好买两个羊角脆。”

所谓的羊角脆其实就是一种长形的甜瓜,长得像羊角一样,吃起来又脆又甜。最近丁晓燕莫名喜欢上了这种水果,怎么吃都吃不够。

“知道了!”随着本源的大声回应,门砰的一下关上了,隔绝了丁晓燕的半截话和电视机的声音。

“老爸,如果让你重新上学,你真能考上大学吗?”本源想起老爸的梦话以及老妈的解释,又忍不住问道。

“当然能啊。”本小海不加思索就回答道,“你老爸上学时学习那叫一个好啊。”

无论什么样的家长,在辅导孩子功课的时候都会认为,孩子怎么不像自己那么聪明呢,其实都忘记了自己当时的笨拙模样,也许还不如孩子呢。

即使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不再相信童话,做父母的也总是不想承认现实,总爱将“想当初”挂在嘴边,以维持自己在孩子心里曾经的高大形象。

“那重新考的话,您想考哪个大学啊?”本源乘胜追击,他是真想知道老爸心底的遗憾呢,更想知道老爸做了个什么样的美梦,竟然兴奋到大喊大叫的地步。

“当然最想考京华大学啊,那可是全国最高学府。”本小海脱口而出,也许他心底真的装着一个京华大学。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随即叹口气道,“可惜,让我再考一百次我也考不上的。”

老爸啊,您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啊,本源腹诽着,而嘴上却捧哏道,“如果给您机会,说不定您真能考上呢。”

“是啊,也许真能考上。”本小海顺着杆子向上爬,也不怕爬的高摔的很。

“可惜我没遗传您的聪明才智,连重点大学都没考上。”本源忍住笑,佯装遗憾地说。

“那是你没努力啊。”本小海瞥了儿子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过他还是紧接着安慰了一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多好的大学才算好呢。”

“是啊,多好才算好呢。”本源顺势说道,“老爸,你也别为您的中专学历感到遗憾了,也别老梦想着考京华大学了。”

听见这话,本小海猛地站住,他有种自己就是京华大学生的既视感。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出什么来,这感觉真是奇怪啊。

“老爸,怎么啦?”本源看着老爸古怪的表情,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第439章 438.滚下楼梯

“没怎么。”本小海紧走几步以掩饰自己的窘迫,但他却又不自觉地昂首挺胸,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傲娇的京华大学生,在儿子面前,自己的高大形象是万万不能泯灭的。

但到了超市,本小海很快就回复了持家男人的固有本色,他对蔬菜挑选的很仔细。他先是拿起一捆菠菜翻来覆去地看,把发黄的叶子择下来,又抖掉了根上的泥土。这招来旁边一个同样购买蔬菜的壮汉的白眼。

敏感的本小海感受到了那壮汉投来的白眼,但却没有理会。看那壮汉大大咧咧地拿起一捆菠菜就放入菜筐里,本小海心里也对他很是鄙视了一番。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菜根上那么多泥土,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那壮汉仿佛看到了本小海脸上不屑的表情,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了句,“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挑菜?”

本小海顿时张红了脸,原以为都只是互相鄙视的眼神也就罢了,他没想到这壮汉竟然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但他看着那壮汉满身的肌肉,以及胳膊上的一条纹身,却不敢回击回去。

而正值热血青春的本源,虽然平时脾气也和本小海一样温和,但却不能忍受人家直接说在脸上的话语。他梗了梗脖子回怼道,“我们挑不挑,关你屁事儿?”

“那你们就挑吧,我不管你们,也会有人管你们的。”此刻的壮汉并没有直接和本源开怼,嘟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但他却没有善罢甘休,而是把蔬菜称量员叫了过来,一个比那壮汉还肥硕的中年妇女。

“看到了吗?你看看那些被摘下的菜叶子,都还是绿色的呢。”那壮汉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脸兴奋。

“哪有你们这样挑菜的呢,你看看,你看看,别人还怎么买啊?”蔬菜称量员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说出的话却很娇柔;语言内容是指责的,但说话的语气却像撒娇。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的菜里面这么多黄叶子,而且根上这么多土,把它们弄下来很过分吗?”本源虽然自知理亏,但还是狡辩道。

听到有人吵架,顿时聚拢过一帮人来,喜欢看热闹本是人的天性。

自从那蔬菜称量员过来,本小海就开始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菠菜,此时真有不少绿色叶子也被他给揪了下来。

他此刻的举动确实也太过分了,让围观的群众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就有人说道,“怎么能这样挑菜呢?这不是存心搞破坏吗?”

本源扭头看了看老爸,见他的行为有些反常,联想到刚才在家里时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一急,大喊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大不了把这些烂菜叶子一块买了。”

本源说着随手揽住了本小海的肩膀,低声说:“老爸,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蔬菜称量员也看出了本小海的反常,朝人群挥挥手说,“都是小事儿,都是小事儿,大家都赶紧去买自己的东西吧。”

人群散去,那最先挑起事端的壮汉,也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本小海挣开儿子的手臂,低低地说了句“我没事儿”,然后默默地拿起一个塑料袋将刚才揪下来的叶子装了进去,连同挑好的那把菠菜一起放到电子秤上。

称量员却将那袋烂叶子拿了下来,温和地说道,“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一起称了吧。”本小海执拗地又将那袋烂叶子放到秤上。

“大哥,就别这么较真儿了,凡事得想开些。”称量员摇摇头,还是又将那烂菜叶子拿了下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白胖男人虽然爱占小便宜,但却是胆小怕事的人,经过了这样一场折腾,以后肯定不敢再挑挑拣拣地买菜了。

“谢谢阿姨了啊。”本源拉住了老爸又要伸出去的手,他不知道老爸为啥变得如此执拗起来,但他很清楚老爸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

又选了一节藕,搬了一棵大白菜,称了半斤肉,本源便带着本小海去结了帐。

此时的爷俩像颠倒了个个儿,本源变成了父亲,而本小海却成了孩子。

“老爸,人家卖菜的阿姨都说了,这都是小事儿。”虽然本源感觉到并不单是挑菜这件事让老爸受到了刺激,但他也只能从这个角度来劝慰他。

“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本小海一路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却也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听老爸的声音有些沙哑,本源担心地问道,“老爸,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可能吧,脑袋有点发胀。”本小海的声音突然由沙哑变成了嘶哑,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我爸感冒了!”一进家门,本源便宣布道。他知道老妈肯定会发现老爸的异常,怕她乱问,便主动找好了借口。

“感冒了就喝点儿感冒冲剂吧。”丁晓燕像一个老中医一样,随口就给出了药方,而眼睛却没有离开电视。

感冒是最普通不过的病了,除了病人本身会感到不适外,其他人都不会太在乎的。感冒了,吃药就是;厉害了,打针就是。

“好的,我这就给老爸去冲。”本源答应着就去找药了。

本小海面无表情地朝沙发上一坐,靠在沙发背上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这么一会儿,就病得这么厉害了?”丁晓燕斜眼看看本小海,见他不像是装的,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哎哟,还真是烫呢!儿子,赶紧找温度计来给你老爸测测!”被本小海的额头烫了一下手的丁晓燕大呼小叫起来。

“好的,好的。”听着老妈的惊呼声,本源的手一颤,已经冲好的感冒冲剂啪地掉在地上。

“咋了?咋了?”丁晓燕着急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匆匆地冲进厨房,看到蹲着身子看着地上玻璃碎片发呆的本源吼道,“怎么连个杯子都拿不住?”

本源无力地看抬头看着蛮不讲理的老妈,百口莫辩,心说谁让你那么大呼小叫的,活人也能被你吓死啊。

但他刚才却很清楚地听明白了老妈的话,那就是老爸发烧已经很厉害了。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本源征求着老妈的意见。

“那就去医院吧,你赶紧下楼去找出租车,我也马上扶你爸下去。”丁晓燕也恢复了理智,再发烧也只是感冒而已,光着急发货是没什么用的。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不用去医院。”在丁晓燕的搀扶下,本小海边走边机械地嘟囔着。

“有事没事,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咱去医院看看再说。”丁晓燕用力搀扶着不甚配合的本小海,“你自己能走就尽量自己走,你这么重的身体我可承受不住。”

“嘿,嘿,嘿……”本小海突然笑了起来,声音甚是邪魅,“这么谦虚干嘛?你不是经常承受着我的身体吗?”

丁晓燕听见这有些流氓的话语,瞬间变得雷霆暴怒,猛地推了一下本小海,“你到底真病假病?一点正经都没有了!”

第440章 439.崴了脚了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一推,却把本小海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啊……”丁晓燕尖锐的叫声比本小海的疼痛闷哼来的还要快。

本小海肥胖的身体在楼梯上慢慢滚落着,他的胳膊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想要阻止自己身体的惯性。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尽管速度很慢,但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向下滚,没有停止的迹象。

“本小海……”丁晓燕只是愣了一瞬间,便也迅速叫喊着冲下楼梯,她想要拉住那慢慢滚落的本小海。

但是万有引力定律之地球重力却不允许丁晓燕做出违反自然的动作,她跑得太快了,一脚踏空了楼梯。

随即她的脚踝一扭,身子也倒了下去。而且,由于惯性她也像本小海一样在楼梯上滚动起来,速度比本小海滚动得还快。

一胖一瘦两具身体,一先一后到达楼梯底部,成了叠罗汉的架势。

“唉哟,哎哟!”

“哎呀,哎呀!”

一粗一细,两种痛苦的呻吟声阵阵传来,让人听着就感觉到疼痛。

呻吟几声后,两人又几乎同时问道:

“小海,你怎么样?”

“晓燕,你摔坏了吗?”

本小海的声音里透着惊恐,而丁晓燕的声音里却透着哭腔。

由于丁晓燕后落下来,她是俯本小海的身上的,所以必须她先爬起来才行。

她艰难地扶着楼梯站起来吧,左脚一落地,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看来是崴到脚了。

又试着动了动其它地方,确认没有过分疼痛的地方,她这才弯着腰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拉住了本小海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

“我自己能起来。”经过这一摔,本小海的脑袋反而清醒了起来。

丁晓燕本来左腿就不敢用力了,也就不再勉强自己,收回自己的手,默默地看着本小海费力地爬起来。

“快看看哪里摔坏没有?”丁晓燕焦急地叮嘱道。

本小海听话地伸伸胳膊踢踢腿,竟然没心没肺地笑了,“我福大命大,哪里都没事儿。”

见本小海没事儿,而且还傻乎乎地笑,丁晓燕莫名觉得非常委屈,便嘤嘤地哭了起来,“你没事儿,我可是有事啊,我的脚崴了!”

“我看看,我看看!”本小海赶紧俯下身去,双手捧住了丁晓燕的左脚踝,惊呼一声,“这就肿了啊,也太快了吧。”

听到本小海的惊呼,丁晓燕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抚摸着本小海的脑袋,哭得愈发伤心起来,“都怪你,都怪你!”

“好,怪我,怪我,都怪我!”本小海陪着笑脸站起来,“本来不想去医院的,这下也不得不去了。”

“你早这么痛快,不就啥事儿都没有了?”丁晓燕边哭边埋怨道。

本小海微微弯下腰,讨好地说,“来,我背你下楼!”

见本小海如此殷勤,丁晓燕仿佛忘记了左腿的疼痛,竟然破涕而笑,乖乖地俯上了本小海的后背。

“哟,这是干嘛呢?猪八戒背媳妇?”突然,下面传来浑厚的戏谑声。

“刘,刘大哥啊。”本小海背上的丁晓燕首先扭捏起来。尽管是自己的脚受伤了,这样让老公背着还让人看到了,她已是羞得满脸通红了。

尽管只是下了几层楼梯,本小海已累得气喘吁吁,他扶着楼梯栏杆站住,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才一本正经地说,“刘哥,晓燕她崴了脚脖子!”

“要我帮忙吗?”刘洪利算是看出来了,尽管本小海身上肉很多,但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所以不等本小海和丁晓燕回应,刘洪利已经将手伸到了本小海的腋窝下,用力架住了他。

毕竟丁晓燕是女人,刘洪利不好意思直接扶她,便只好用非常别扭的姿势来搀住本小海。

不过,只是这别扭的搀扶,也让本小海省了很大力气,让他能够一口气儿将丁晓燕背到了楼下。

此时本源已经从外面将一辆出租车带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不仅又大吃一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老爸发烧了要去医院吗?怎么成了老爸背老妈下来,而且旁边还多了对门刘大爷搀扶着。

本源顾不得多想,急忙打开出租车门冲了出来,“爸,妈,到底怎么了?”

“没啥,没啥,就是我的脚崴了。”见儿子跑得这么焦急,丁晓燕忙解释道。

“严重吗?不会骨折吧?”本源脑回路清奇,想他们所未想。

“应该不会吧?”丁晓燕疑惑地皱着眉头说,听了儿子的话,她的脚好像比原来更疼了。

“先去医院,到医院里看看再说吧。”刘洪利见这一家三口狼狈不堪,特别是本小海大汗淋漓满脸猩红,忍不住路见不平一声吼,“我也陪你们去,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反正都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了,彼此间也没什么太多的客气,而且刘洪利向来都是热心的人,本小海他们也就欣然接受他的主动帮助。

只是出租车司机看到一下子要拉四个大人,而且其中还有两个是大胖子,就忍不住心疼自己的车子,说了一句,“一个人崴了脚,也用不着去这么多人吧?”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医生!”刘洪利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好,好,我不赚你们的钱了还不行?”出租车司机也是一个暴脾气的人,见刘洪利说话态度粗鲁,赌气地说着就要挂档。

“你敢走,我就投诉你。”刘洪利岂是吃素的,他这身壮肉可不像本小海那样白长的,胳膊一弯露出紧绷着的肱二头肌。

出租车司机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个精瘦的男人,他看看刘洪利的蛮横肌肉,又想想被投诉的后果,便摇了摇头说,“算了,不和你置气,看在病人的份上,都赶紧上车吧。”

“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人人都这么大的悷气?”坐在出租车上,本小海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胀,像里面被关押了一头凶猛的野兽,随时都要冲破出来。

“你没事吧?”看着本小海有些扭曲的脸上成串成串的汗珠向下流淌,丁晓燕忍不住有些心疼地问。

本小海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小海,你别吓我!”丁晓燕又将他的手抚上了本小海的额头,带着哭腔说,“这一会儿怎么更烫了呢?”

“怎么?小海也病了?”副驾驶上的刘洪利转头问道。他刚才看着本小海脸色就不对,当时还以为他是背丁晓燕累的呢。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吧!”本源催促司机道。他也觉得老爸的病来得有点太急了,应该不是普通的感冒,心里也慌乱起来。

第441章 440.四十度五

也幸亏刘洪利跟了来,否则作为儿子的本源都不知道该先给谁看病了,老爸和老妈都是亲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分别挂了一个外科门诊和内科门诊后,本源感激地看了热心的刘大爷一眼,“我带我妈去外科,麻烦大爷带我爸去内科吧。”

看着本源搀扶着丁晓燕拐了弯,刘洪利才转身对本小海说,“本源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走吧,还要我扶吗?”

本小海努力睁大沉重的双眼,感觉面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心里是想让刘洪利扶着自己的,但是想到这是在医院,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而自己也没病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也就摇摇头拒绝了刘洪利的好意。

“小海,你的身体也太弱了,一个小小的感冒就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真像个纸糊的人。”刘洪利先入为主,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本小海就是普通感冒的说法。

无论刘洪利说什么,都难以激起本小海的反驳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成了浆糊了,他只是机械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大夫,我兄弟感冒发烧。”本小海刚坐到大夫身旁,刘洪利就心直口快地对大夫说。

女大夫瞥了刘洪利一眼,没有理他,看着本小海淡淡问道,“你什么感觉?”

“我感冒了。”本小海咳嗽了一声才说。

“除了咳嗽,还有什么症状?”女大夫戴着大大的口罩,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头疼,感觉脑子成了一锅粥,而且还有人在里面搅动。”本小海仰头看着天花板,边感受边说。

“你描述得这么形象,应该还没变成一锅粥啊。”女大夫的声音明显高了起来,透着微微的兴奋,眼睛也眯起来,明显是微笑的表情。

“反正很头疼。”见大夫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本小海加重了语气。也是奇怪,进门诊室之前,他都感觉自己不能思考问题了,而现在尽管还是头疼着,但思维却活跃了起来。

“好吧。头疼多久了?”女大夫也恢复了淡淡的声音。

“没多久,就是来这里之前,去超市买菜,买着菜就突然头疼起来。”本小海努力回想着自己开始头疼的时间段,“不过,在之前,头不疼,但是就是和没睡醒似的感觉昏昏沉沉的。”

“听你声音沙哑,是不是嗓子也很疼?”虽然女大夫的声音很漠然,但是问得却很详细。

“嗓子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但是不疼。”本小海如实回答。

“张嘴。”大夫说着,从消毒盒里拿起一个压舌板伸进了本小海张开的嘴里,“说啊!”

“啊--------”本小海发出常常的声音。

“扁桃体发言并不严重啊。”大夫低语着,又将听诊器挂在耳朵上,“听听肺音。”

本小海按照大夫的指示解开了衬衣扣子,挺起胸膛让女大夫听诊。他是有点害羞的,但是由于发烧,本就红彤彤的脸庞也不能再红了。

“怀疑是肺炎,细菌性肺炎。你先量量体温,然后再去化验一下血液,最后才能确诊。”大夫递给本小海一根温度计,然后喊了一句“下一个,两碗酒”。

一个和刘洪利一般壮的青年挨了过来,满脸通红,真的像是喝了两碗酒一样。本小海知趣地将温度计夹在腋窝里,让开了座位,静静地站到了稍远处。

刘洪利一直静静地看着,此时也跟着本小海站到那边去,嘱咐道,“你要夹紧啊,位置偏了就测不准了。”

过了五分钟,见大夫还在全神贯注地为那个叫“两碗酒”,或者叫梁万久的人看病,刘洪利忍不住走过去问道,“大夫,本小海这温度可以了吗?”

“温度计呢?”大夫伸出了纤纤玉手。

刘洪利紧张地跑回到本小海身旁,帮他把温度计取下来,殷勤地送到大夫那里。

女大夫接过温度计,只看了一眼就急急地站起来,“40度5,怎么会这么高?”

连见多识广的大夫都惊讶了?刘洪利意识到40度5应该是非常严重的发烧了,忍不住也慌乱起来,“大夫,怎么办?”

“赶紧到输液室输降温药,否则真把脑子烧坏了。”女大夫也顾不得那个梁关勤了,直接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同时吩咐刘洪利道,“送他去输液室,直接在那里抽血送检验室。”

女大夫嘱咐完刘洪利,又摸起了电话,“输液室吗?这边有个高烧40度5的叫本小海的病人,我马上让他过去,给他抽血化验后,接着打上退烧药,医嘱我已经下好了,请马上准备。”

都需要大夫专门嘱咐输液室了,这该是多严重啊?刘洪利来不及多想,拉起本小海就跑,“小海,咱们赶紧去输液室。”

本小海虽然离得远些,但也听到了女大夫的话,虽然脑袋还疼,但是他的思维却清晰着。不都说发烧超过40度就会把脑子烧坏吗?为什么我40度5了,脑子还这么清醒?甚至比自己没发烧时都清醒?也真是奇了怪了。

尽管胡思乱想着,本小海还是紧跟着刘洪利矫健的步伐朝前跑着,仿佛后面有野狼在追赶一样。更为奇怪的是,原来如灌铅一样沉重的双腿,竟然也像安装了弹簧一样,充满了力量。

真是哔了狗了,难道自己不同于常人吗?竟然是越发烧越有力量?可这也太违背自然规律啊。

而在刘洪利的眼里,身后的本小海却像是灌了水的沙包一样,死沉死沉地拖累着他的胳膊,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用上拔河的劲头。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刘洪利都恨不得想要背起这个白胖的男人来跑了。

好在输液室并不远,拐过弯去就到了。

“我们是本小海,我们要抽血,我们要输液。”见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候,刘洪利想起那女大夫曾经打电话过来,急急地朝护士喊道。

一个身材苗条的护士,立马带着抽血的器具从柜台内走了出来,指了指远处一个空着的座位,“走,咱们到那边去。”

正在前面排队的人看到护士竟然从里面出来,并把队伍尾巴上的人带走,就有人不满地道,“都是病人,怎么输液也要走后门?”

“那人情况紧急,发烧40度5了,大夫专门打电话过来说明了。”立即有护士进行解释。

“切,你们说啥就是啥,拿别人都是傻子。”那人愤愤地说。不过声音很低,护士们也就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忙活着给病人们输液。

第442章 441.输液室里的呼噜声

本小海坐在沙发椅上,将头转向一边,任凭护士摆弄他的胳膊。

漂亮的护士小姐姐忽闪着大眼睛笑盈盈地说,“大叔,抽血没有那么可怕,您放松点。”说着将一根绑带绑在了本小海的上臂上。

“瞧你那怂样,还不如个孩子。”尽管很担心本小海的病情,但看着他那吓得咬牙切齿皱眉缩头的表情,刘洪利还是忍不住贬损道。

刘洪利的话很让人不爽,但本小海确实从心里感到害怕,他也无力反驳。凉凉的酒精擦在胳膊上,竟有如坠冰窖的感觉。

当抽血针扎进血管里时,更是犹如蚂蚁噬骨一般,让本小海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像是全力以赴排斥着那外来物的侵入。

“放松点,放松点,否则这血就没法抽了。”漂亮护士用手轻轻地摩擦着本小海的手臂。

本小海觉得自己非常愧对漂亮护士的温柔相待,他确实无法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下来。他觉得抽血带来的痛苦比头疼还要难忍万分。

他甚至生出了自己是否快要死了的想法,想到了自己死后丁晓燕和本源嚎啕大哭的情景。

本小海策马奔腾的想象力反而让他的肌肉松弛下来,漂亮的护士妹妹也终于将揪着的心放下来。

三个贴着条形码,盖子分别为红紫绿三种颜色的试管被鲜血充盈。漂亮护士满意地把针头拔下来,用棉棒按在针眼处,嘱咐道,“按三分钟。”

刘洪利急忙接过本小海的胳膊,帮着按起棉棒来,嘴里却没忘了继续唠叨,“小海啊,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怕打针呢?你的胆子确实该好好练练了。”

这胆子是天生的,难道还能练出来?本小海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话来,他实在懒得张嘴了。

这边刘洪利还没按够三分钟,另一个圆脸护士就过来要给本小海输液。刘洪利扭着身子给护士让位,“护士,他刚才抽血的地方还没按好呢。”

“没事,你按着就行,我给他在左手上打吊瓶。”圆脸护士说着就开始抬起本小海的左手背来瞧。

“太胖了,血管都不好找呢。”圆脸护士喃喃自语着,“藏得太深了,但愿一针就能打上吧。”

刘洪利皱眉看看圆脸护士有些稚嫩的脸,心想这该不是个实习的吧?否则怎么会对自己的技术这么不自信呢?

而本小海听到可能要打两针才行,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哆嗦,他本来就害怕打针的,现在好了,由于自己的肥胖,要多挨一针了。他还是不敢去看,满面痛苦地转过脸去。

圆脸小护士却咯咯地笑起来,“大叔,别怕啊,你越怕我越紧张。”但是从她的表情和话语中却一点看不出紧张来。

本小海仿佛听到了呲溜一声,感觉到了细细的针尖穿透皮肤进入血管的声音,但只是麻酥酥的、痒嗖嗖的感觉泛起,竟然没有一丝丝疼痛的感觉。

难道这一针失败了?本小海偷偷瞧一眼,看到圆脸护士正在朝自己的手背上固定胶布呢。

竟然一针就打上了?本小海猛然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好像少挨了一针,就是捡了最大的便宜似的。

圆脸护士也很高兴,连声音都透着兴奋,“好险啊!”

“这是打的什么针啊?”刘洪利好奇地问道。

“这只是退烧药,先把温度降下来。至于还要打什么样的其它药物,得等化验结果出来,医生好对症下医嘱。”圆脸护士很耐心地解释着。

医院里医生、护士的态度可都真好,这么有耐心,说话还好听。刘洪利看着圆脸护士大踏步走回输液室护士站,心里竟生出莫名的感动。

待回头看向本小海时,刘洪利发现他头靠着沙发椅背上,已经闭着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怎么睡得这么快”刘洪利自言自语着,想要找东西给本小海盖盖,他本来就感冒了,再这样睡的话,会不会加重啊?

然而,这人满为患的输液室,哪里有什么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啊。刘洪利看看自己也只穿了一件t恤,根本毫无办法可想。

无奈之下,刘洪利只得用力晃动本小海的右胳膊,想要把他摇醒,人清醒着,还是不容易感冒的。

其实,现在还是夏季,虽然有中央空调吹着,输液室的温度也足有28度之多,稍微一动,还是会有汗水流下的。

而本小海,任凭刘洪利怎么晃动他的胳膊,他都笃自打着小呼噜,既不加速也不减缓,好像胳膊的晃动和他无关。

该不是昏迷了吧?刘洪利忽然慌乱地想,否则怎么会怎么摇晃都不醒呢?

“护士,护士,你看看这个病人是不是昏迷了?”正好看到有个护士在给不远处的一个病人拔针头,刘洪利急忙跑过去问道。

听闻刘洪利的话,护士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眼前的病人,跟着来到本小海的身边。

护士听着本小海的呼噜声,不仅笑说,“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了?不能吧,我都叫不醒他呢?”刘洪利辩解道。

“他可能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动而已。”护士看了看输液瓶上的标签,“他打的是退烧针,应该是发烧厉害,不愿意动而已。”

像是配合护士的说法,本小海停止了呼噜,缓缓地睁开眼睛斜看了刘洪利一眼,接着又闭上眼睛,重新接续着呼噜。

这家伙,真不够意思,这不是存心让自己难堪么?刘洪利想要批评本小海两句,想想他还发着烧,也就忍了下来。

当一瓶液体快要输完的时候,护士带来了化验结果,说是确诊为细菌性肺炎了,是一种很常见的急性肺炎。虽然不会危及性命,但是高烧不退的话可能会把脑子烧坏的。

“让病人再量量体温。”护士将温度计递给刘洪利,“而且还需要打青霉素,要先做下皮试才行。”

刘洪利将温度计细心地塞进本小海的腋窝。再看看护士用一支非常细非常常长的针管在本小海手腕附近打针,忍不住好奇地感慨,“这针管真特别啊!”

“皮试专用针管。”护士非常简洁地给刘洪利科普了下,然后叮嘱他密切观察病人的手腕,如果有红肿立即报告护士站。

刘洪利听话地一直盯着本小海的手腕,不敢有半点马虎,因为他听说过有人青霉素过敏立马丧命的故事。

一个人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看就容易出神,不论他多么想集中精力。刘洪利也不例外,一会儿之后,他就像本小海一样,头朝沙发椅背上一歪,也款款地打起了小呼噜。

第443章 442.只得订外卖

睡得正香,刘洪利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勒着了。他警觉地睁开眼,发现是本源正用力揪着自己的体恤袖口呢。

丁晓燕也满脸愁容地站在旁边,她的脚脖子被厚厚的纱布绑着,甚是滑稽可笑。

刘洪利刚要笑出声来,就听到丁晓燕急速的问话,“刘大哥,小海他到底什么病?”

刘洪利转身看看依旧在打着呼噜的本小海,心想到底你们是一家人啊,你们都不忍心把本小海叫醒的。

“肺炎,医生说是不太要紧的,打几天针就会好。”他看看那丁晓燕的脚,又看看她满脸的愁容,不自觉地就把本小海的病情朝轻了说。

“不是感冒吗?怎么成了肺炎了?”丁晓燕惊讶道,“肺里有毛病了?”

“嗯,嗯,细菌性肺炎。”本小海也睁开了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到老婆和儿子都在跟前,他竟有种要哭的感觉。

对于现在的本小海来说,身体的病痛已经成了小事,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肺炎这个词,肺炎这个病名。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的父亲就是因肺癌去世的,难道这种病也遗传吗?没听说过这种病遗传啊。也许肺部是他们身体中最薄弱的器官,这可能是他们的共性?

当初父亲就是刚过四十岁就去世了,而如今自己已经四十五岁了,难道也要像父亲一样成为短命的人吗?

想到自己也可能得肺癌,本小海从心底感到害怕。万一这肺炎转换成肺癌怎么办?自己可还没活够呢。

所以在刚才,本小海宁愿沉浸在睡梦中,也不愿意醒来,他实在不想面对这令人尴尬的疾病。

如今,老婆孩子都在跟前,他低落的情绪几乎失控,眼泪也不争气地从通红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本小海,你没事的。”本来听到消息就已经错愕不已,已经恐慌和难受的丁晓燕见状,强行振作地咬咬牙,安慰着本小海。

作为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丁晓燕,岂能不知道本小海心底的懦弱,岂能不知道他心里害怕的是什么,“这只是肺炎而已!”

“嗯嗯,是肺炎,是急性肺炎,是细菌性肺炎。”本小海喏喏道。

刘洪利目瞪口呆地看着本小海如此清晰地说出这句话,他还以为护士来介绍病情时,本小海处于混沌状态,啥也不知道呢。原来这家伙,真的是一直在装晕啊。

本源茫然地看着老爸和老妈,他实在猜不透两人那丰富多彩的表情蕴含着什么深刻的意义。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老爸和老妈都被肺炎这个病给吓坏了。

“我去问问大夫到底怎么回事。”本源不想让他们自己吓唬自己了,一个只是引起发烧的肺炎,能有这么可怕吗。

“去吧,去吧。”丁晓燕其实也想去找医生确认一下本小海的病情的,可是看看自己还帮着纱布的脚,便打消了念头。再说,儿子已经是大人了,该信任他同样能打探出真实的消息来得。

等本源走了,本小海才开始关注起丁晓燕的脚来,“你脚脖子怎么样?”

丁晓燕没有因为他迟到的关切而生气,她知道如果本小海自己没有被肺炎吓坏,一定会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

“我的脚没事,就是韧带稍微拉了一下,疼痛也主要是因为水肿的缘故,没什么大问题。”丁晓燕在刘洪利的牵引下,也坐在了沙发椅上。

刘洪利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拉起本小海的右臂来仔细看,看到他做皮试的地方只是有一定点儿的印记,没有任何红肿的迹象。

刘洪利起身去护士站告知了护士,护士让他先去陪病人等着。

过了一会儿,护士又带着一瓶液体过来了,抬起本小海的右手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做皮试的地方,才把输液瓶换上。

“这是打的青霉素啊,注意观察着病人的反应。”护士耐心地嘱咐着,“不能因为做皮试没问题,就掉以轻心啊。”

护士转身要走时,丁晓燕急急地拦住了她,“小妹妹,请问他这肺炎严重不?”

护士看了丁晓燕一眼,判断出了她就是病号的爱人,便耐心地解释说,“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病,治疗及时的话,一个星期左右就好了。”

丁晓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她也听出了护士里的话外之音,那就是治疗不及时的话,会有很严重的问题。所以她依旧眼巴巴地看着护士,希望她接着说下去。

“就是发病比较急,发烧时温度特别高,会达到40多度,如果不及时降温治疗,可能会把脑袋烧坏。”护士说这话的时候,还指了指自己的头,“这点很可怕。”

怪不得当时本小海的额头那么热呢,丁晓燕不由得有些后怕。幸亏当时自己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否则当一般的感冒自己在家吃吃药,非得耽误了不可。

此刻,本源也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和护士介绍的内容基本一样。

“老爸,老妈,你们放心就好,大夫说了,这病虽然有点可怕,但是咱既然已经来医院打针了,就肯定没事了。连住院都不用,每天来打一次针,一星期就能好了。”本源很轻松地说着,甚至还有些兴奋,因为老爸的病毕竟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啊。

“那刘大哥,你看现在已经快七点了,要不你先回去吃饭?”丁晓燕很歉意地看看一直陪着的刘洪利,“也没法请你吃饭了。”

“我没事的,我也不饿,反正回去也是我自己。”刘洪利谦虚地说着,虽然他感觉饿了,但是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有时候还是需要说些谎言的。

“大爷,吃了饭再走吧。”本源却神定气闲地说道。

丁晓燕斜了儿子一眼,还当这里是饭店了?客气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再说,等本小海打完这一大瓶液体,怎么着还得一个半小时吧。

本源却不理会老妈的眼神,打开手机美团,“一人一份黄焖鸡米饭如何?”

丁晓燕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打了外卖的主意啊,到底是年轻人,有的是办法。本来她是不喜欢外卖的,但是人家刘大哥也没吃饭呢,如果自己反对,不就是不想让人家吃么。

“刘哥,黄焖鸡米饭怎么样?”丁晓燕也只得违心地问道。

“什么都行。”刘洪利也不挑剔,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有饭吃就不错了。

“就定三份吧,我和你爸两人个吃一份就行。”丁晓燕想了想说,她并未征求本小海的意见,但是她敢肯定本小海也吃不下。

第444章 443.有缘一线牵

丁晓燕判断的没错,外卖送过来后,只有本源和刘洪利两人吃了,另一盒一直静静地躺在塑料袋里。

“老爸,老妈,你们好呆吃一点啊。”本源忧心忡忡地劝着,“就这点小病,至于都绝食吗?”

“怎么是绝食,是真的不想吃啊。”丁晓燕辩解道,然后又对本小海说,“要不你吃点?吃了饭才有力气抵抗细菌。”

“我滴的这液体里面都是营养呢。”本小海看看还有一半的输液袋,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没打针,你吃吧。”

“要不你们一人一半?”本源急了,“再不吃就浪费了啊。”

本源哪里在乎浪费一盒外卖黄焖鸡米饭,他担心的是老爸老妈因为这并不严重的肺炎胡思乱想,不利于治疗。

他记得曾经读过一段话,大意是医生护士只是帮助病人的,而真正起到治疗作用的是患者本身的意志和身体。

本源知道老爸好像啥都不在乎,而实际上是总爱把事情朝不好方向琢磨的人;而老妈也不是乐观豁达的主,所以看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本源就觉得抓狂。

“不就是个肺炎,不就是崴了脚脖子,还能有什么大事呢?至于你们连饭都不吃了么?”本源终于体会到苦口婆心这个词的含义了。

“哪来这么多大道理啊?”丁晓燕讪讪笑着,被儿子猜中了心事,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丁晓燕拿起了饭盒,用塑料勺子挖起了一点米饭,送到本小海的嘴边,“来,吃一点,要不你儿子就笑话你没出息了。”

丁晓燕的转嫁招数还是很成功的,本小海听话地张开了嘴,一口把米饭吞进去。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有几乎把勺子也吃掉的架势。

然后丁晓燕自己挖了一勺米饭吃,于是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来。

如果不是输着液,本源简直要被两个人的你来我往酸掉牙了。

这就是爱情最美的模样吧。本源突然想起这样一句歌词来,想着如果以后能够和秦可可也这样浓情蜜意该是多好,当然要在没人生病的情况下。

突然本小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差点儿把输液的管子给挣脱。

“老爸,我来,我来。”本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输液支架,然后从本小海的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本源看一眼来电,划开了放在本小海的耳朵上才说,“是雷鸣哥打来的。”

“喂。”本小海的声音瓮声瓮气,打完招呼就忍不住连续咳嗽起来。

“哥,接我的电话也不能这么激动啊。”电话里雷鸣的声音依旧是那样调皮。

“没激动,没激动。”本小海几乎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咳嗽,“雷鸣,你已经回到富春煤矿了吗?”

“我不是微信给你留言了吗?你难道微信也没看吗?我今天晚上住在这儿了。”雷鸣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兴奋。

“噢,噢,噢……”本小海频频点头。心想这家伙好不容易有能与康佳慧相处的时间,他又怎么能够错过。

“那我知道了,你和小康好好地玩吧。”本小海嗓子疼的厉害,感觉每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大力气,所以他并不想和雷鸣在电话里闲聊。

但是雷鸣清晰地听出了他嗓音的变化,立马关切地问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是有点,不过不要紧。”本小海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病惊扰了雷鸣和康佳慧的甜蜜约会。

“哥,你是在家里吗?”雷鸣的声音里透着关心,是真的关心,“我们马上就过去啊”。

“不用了,真的不用过来了。”本小海依旧拒绝着,但心里却非常感动。

本小海急急说完就挂了电话,不给雷鸣反应的余地。

然而雷鸣发挥了锲而不舍的精神,电话又接着打了过来,“哥,你也得等我把话说完啊,我们这就过去,一会儿就到。”

“别啊,别啊,我没在家!”情急之下,本小海说漏了嘴,把真话给说出来了。

“哥,那你在哪里?医院?”雷鸣紧紧追问。

“嗯,是在医院。”事已至此,本小海也无法继续隐瞒。

“哥,你都住院了,我们更该去看看了。”雷鸣仔细询问了本小海当前所处的位置后,才挂断了手机。

“唉,你啊,连撒谎都不会,又麻烦人家跑一趟干嘛。”丁晓燕埋怨着,却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已经无法阻止雷鸣前来了。

有车就是方便,有车就是速度。本小海的吊瓶刚刚打完,雷鸣和康佳慧就提着两个大礼品包找过来了。

“你们本就不该过来的,他这点小病,还值当来看啊,而且你们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丁晓燕夸张地客气着,有点语无伦次。

“我来看我亲哥还不行吗?”雷鸣的语气更是夸张,说着还朝本小海挤了挤眼睛。

“行,行,既然他都是你亲哥了,那你就直接把他送回家去吧。”丁晓燕也不客气,直接给雷鸣安排了一项重要任务。

雷鸣的汽车自然装不下这么多人,还是需要有人打车回去的。丁晓燕掂度了半天才做出如下安排:雷鸣载着本小海和刘洪利先回去,自己和康佳慧以及儿子本源三个人打车回去。

这种结合方式,让本小海和丁晓燕都能有人照顾,只是暂时要把雷鸣和康佳慧分开了。反正路也不远,等会儿他们还是终究要重新相聚的。

“你们老板是刘春富啊?”一上车,刘洪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因为在医院介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雷鸣是来自富春煤矿的人。

“是啊,是啊,刘大叔认识我们老板?”雷鸣很自然地就把刘洪利归到了叔叔辈上,这又让本小海汗颜了一把。

自己也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啊,为什么雷鸣总是要喊自己哥哥呢?本小海有点郁闷。

“何止是认识,我们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呢。”刘洪利非常骄傲地说,“你回去问问他,看看是否还记得我,我叫刘洪利。”

“好的,好的,我回去问问。”雷鸣满口答应,他也没想到,本小海的邻居竟然还是刘叔的老相识。

已经打了退烧药及青霉素抗生素的本小海,此时脑筋已经完全清醒,听着他们的谈话,也插嘴道,“现在可明白地球村的意思了吧?刘老板竟然和刘大哥竟然是从小认识的。而雷鸣你,也千里迢迢的来这里找到了康佳慧这么出色的姑娘。”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雷鸣也兴奋地说,“这都得感谢哥哥你啊,你就是传说中抛红线的那个人吧。”

本小海听着哈哈大笑起来,哪里还有一点病人的影子?

第445章 444.年轻就是好

“哥,我已经向康佳慧求亲了,而且她已经答应我了。”雷鸣突然宣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啊,这么快?”本小海也不觉抬高了嗓门,他的病也被这喜讯惊好了一半儿。

“恭喜啊,雷鸣!”刘洪利也适时表达了恭贺,虽然他对雷鸣和康佳慧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人家既然说求亲成功了,那终究就是大喜事啊。

“那你们双方家长都同意?”传统观念非常强烈的本小海问道。

“我的家长就是刘叔,前两天我就跟他提过,说只要我愿意就可以。”雷鸣解释说,“佳慧的年龄也不小了,她说她父母肯定会同意的,明天我就准备去见她父母。”

“心里很紧张吧?”虽然本小海惊讶于他们两个的发展神速,但也明白见家长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

“是啊,是有些紧张,我也不懂这边的风俗。所以才问问,明天去她家,我得买些什么东西才好?”雷鸣开着车,有些发愁地问道。

“这事儿要搁在过去,你得买两条白鳞鱼,买一个猪头,再提两瓶好酒。”刘洪利慢悠悠地说。

“刘哥,当时你向嫂子提亲,是不是就是这样买的?”本小海当然也知道这边的风俗,不过现在这些早就过时了。

“当然了,那个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必你也是吧。”刘洪利嘿嘿地笑着转头看下本小海,一幅大家都一样的表情。

“是啊,那个时候都这样,但是现在早就不这样了,你说他们该买什么?”本小海又把问题抛给了刘洪利,“前几年你女婿不刚上你家来过,当时他拿的什么来着?”

“现在早没那么多讲究了,也就是拿些水果,拿些营养品,拿两瓶酒而已。”刘洪利想了一下才说,“别看现在拿的东西随便了,但是背后的东西却更重要。”

“背后还有什么东西?”雷鸣和本小海几乎同时问出同样的话来。

“就是车子房子票子啊,你们年轻,应该更比我懂得这些啊。”刘洪利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本小海,“你别说你这也不懂。”

本小海当然听说过这些,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发生在身边人身上,他还第一次碰到。现在的人都这么现实了吗?难道没有房子车子票子就不要结婚了吗?

“原来是这些啊,如果两个人有爱情,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雷鸣竟有些惊喜,因为这些他都拥有啊。

虽然在他名下没有,但是刘春福的也就是他的,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刘春富当初也是这样说给他的。

雷鸣对自己的长相以及谈吐举止都非常满意。在康佳慧面前,他唯一做有些不自信的是自己的学历。康佳慧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学生,而自己也就是个技工学校的毕业生而已。

虽然康佳慧本人不嫌弃自己的学历低,但谁知道他的父母会不会用有色眼光看自己呢?

现在听刘洪利说背后的东西是房子车子票子,反而有些高兴。既然大家都这么现实,自己又能提供这些东西,那么自己和康佳慧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什么障碍了。

“你和康佳慧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本小海突然心念一动,悠悠地说道,“如果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哥,你在瞎说什么呢?”雷鸣嗔怪道,如果不是正在开着车,如果不是前后排坐着,雷鸣真想现在就捶他一顿,“这是当哥的问的话吗?”

“现在的年轻人哪还在乎这些呢?”刘洪利却悠悠地评价了一句,“只要条件够了,一切都好说。”

“刘哥,人家雷鸣和康佳慧是很纯洁的爱情呢,你可不能用那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呀。”本小海白了刘洪利一眼“刘哥,你这样说,不是打击人家雷鸣的积极性吗?

“没事没事,随便打击就好了,我是越挫越勇的。”雷鸣却丝毫没有不高兴,反而顺着他们的话插科打荤,“男人嘛,就不能怕打击。”

“就凭这勇气,小康那姑娘不喜欢你才怪。”刘洪利赞同道。

“明天去拜访佳慧的父母后,我想中午请他们全家一起吃饭。本哥,你们一家三口也去吧,算是我这边的人,给我撑撑场面。”雷鸣真诚地邀请道。

“我们倒是想去啊,但是你看看我这感冒严重的都成肺炎了,你嫂子那脚也崴了。我们去了光添乱,就算了。”本小海想也没想就拒绝道,因为事实摆在这里,他用不着找其它的理由。

“我还是有些紧张呢。”雷鸣夸张的说道,“万一被她父母嫌弃了怎么办?”

“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他父母怎么可能嫌弃呢?”不等本小海想好劝慰的理由,刘洪利就直接了当地说,“再说你刚才也说了,小康那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他父母总不能让闺女一直留在身边吧。”

听见这话本小海忍不住乐了起来,好像人家康佳慧那么漂亮的姑娘,如果不嫁给雷鸣,就真的要剩在家里嫁不出去了。

“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雷鸣知道刘洪利和本小海都不是康佳慧的父母,他们给出的任何建议也只能是猜测。

而在另外一辆车上,康佳慧同样把雷鸣明天要去拜访自己父母的事情说给了丁晓燕听。虽然她和丁晓燕并不是非常熟悉,但却是因为他们而认识了雷鸣。这样说来,丁晓燕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媒人,而且和姨妈又是同学,算是长辈,所以有些话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丁晓燕除了恭喜,也说不出什么特殊的话来,“那真是大喜事呢,恭喜你们了啊。”

“雷鸣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呢?”康佳慧突然问道。明知道丁晓燕不可能说他的坏话,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问这话有些愚蠢,她还是问了。

丁晓燕笑笑,她理解康佳慧的心情,无非就是想要在自己这里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证明她自己选择的人没错。

“其实,我认识他时间也不长,但是感觉他待人真诚,人长得帅,也会来事。”丁晓燕知道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显得不真诚,也就实话实说,反正也都是表扬的话。

“嗯,嗯。”康佳慧点点头,“但愿他一直都这样吧。”

雷鸣的车也没比出租车快多少,本小海他们到家没几分钟,丁晓燕也回到了家里。

“雷鸣,小康,我们都安全到家了,你们就去忙你们的吧。”丁晓燕坐到沙发上,看着两个年轻人郎貌女貌的青春模样,也不虚模假样地客气了,她明白他们现在正处于热恋阶段,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单独相处呢。

雷鸣笑吟吟地拉着康佳慧的手,看着本小海和丁晓燕说,“哥,嫂子,那我们走了啊,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就直接打电话啊。”

看着他们手拉手离开,本小海感慨地嘟囔道,“年轻就是好啊。”

第446章 445.心理因素

“现在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们才认识几天就要结婚了?”雷鸣和康佳慧走后,本源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我和秦可可认识多少年了,才只是”话说到半截,又突然刹住车。

本小海和丁晓燕正像两个好奇宝宝,把眼睛睁到最大,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然而,这怎么可能,本源再激动,即使被父母的眼光杀死,也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的。

“才只是怎么?”还是老妈脸皮厚实一些,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怎么,只是拉了拉手。”本源的智商尚在线上,不会被老妈忽悠出实情的。

“真笨。”本小海不屑道,唉,这儿子怎么跟自己当初一样笨啊,他叹口气,继续吐槽,“跟人家雷鸣学学。”

“老爸,说的好像您多厉害似的,当初您和我老妈?”本源极力将话题从自己身上拨开,甩向老爸老妈。

“本小海,你管这么多干嘛?儿子还小,爱怎么发展怎么发展。”丁晓燕肯定是要给本小海解围的,当然,也是给自己解围,一箭双雕。

“就是啊,人家还小。”本源呵呵笑着,给老爸和老妈分别倒了一杯水,“现在你们两个都是病号,还需要我照顾呢,如果我真结婚了,谁来照顾你们啊”

“真是不孝子啊。”本小海和丁晓燕异口同声道。

“老爸,老妈,我怎么可能不孝顺你们呢,刚才是口误。”本源被扣了不孝子的帽子,却依旧开心地乐着,因为他想起了和秦可可在一起的快乐场面。

“你说,雷鸣和康佳慧两个人的婚事靠谱不?毕竟他们才认识几天啊?”丁晓燕重拾话题,有些不相信地问本小海。

“他俩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只要人家自己认为靠谱,不就靠谱了。”本小海虽然心里也有怀疑,但还是反驳丁晓燕道。

“你看电视上演的那些闪婚的,不都是结婚以后才发现不合适,再闪离的。”丁晓燕担心地说,同时八卦之心不死,“他们如果也是闪婚闪离咋办?”

“电视上都是编剧瞎编的,现实中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还不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啊。”本小海安慰着丁晓燕,“咱也不用替他们操心,名义上他们说咱是媒人,但又不真是咱给他们介绍的,他们以后怎样也赖不着咱们。”

“是,是,有句话怎么说,媒人领进门,修缘在个人。”丁晓燕点点头。

“老爸,老妈,看你俩这精神头怎么这么好呢?一点都不像病人呢。”本源听着他俩唠嗑,不仅想起那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生活果真如此,不被别人讨论,就要讨论别人。

“不像病人?”本小海原本兴致勃勃的心情,一下子被打回了病人状态,“你不说我还忘了难受呢,但是你一说,我就真难受了。”

本小海捂住脑袋,好像真的头疼似的,而且他还接着用力咳嗽了两声。

“老爸,你就别装了吧。”本源看着老爸惟妙惟肖的表演,忍不住就要揭穿。

而此时的本小海,哪里是在装呢?他是真的又感到头疼欲裂了,而且嗓子眼就像有个小毛刷一样在不停地刷,于是他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震得他心口生疼。本小海用力地扭着自己的勃子,想把憋在嗓子眼的一口痰吐出来,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吐不出来。也许那口痰根本不存在,或者仅仅存在于他的感觉之中。

“老爸,你没事吧?”本源也意识到老爸的状态不像是装模作样,急忙跑过去帮他锤着背。

“小海,你怎么样?”丁晓燕也吓坏了,但她却帮不了忙。她也想不明白,本来好好说着话,为什么只被儿子一说,就变成了这种状况,真是难以理解啊。

好半天,本小海才停息了咳嗽,他满眼幽怨地看着儿子,“本来已经好了,你看你瞎说什么?”

“这也怪我说话?”本源惊异道。

不只是本源惊讶,丁晓燕也被本小海的话雷住了。难道本小海的这肺炎,也受心理因素的影响?他的身体接受了语言的暗示,就开始发病了?

但这怎么可能啊?本小海肯定是没话找话,在抖机灵呢,只是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怎么不怪你呢?”本小海却是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本来我的精神集中在其它的事情上,已经忘记了嗓子痒痒的感觉,让你一提醒,注意力一下子就回来了,谁能忍受得了有人在嗓子眼那里用羽毛撩啊。”

本小海说着,又忍不住咳嗽两声,脸也憋得通红。

“好吧,都怪我。”本源想想老爸的理论,明知道是牵强附会,却也无从反驳。

而本小海的话,却让丁晓燕更加坚信本小海的病与心理因素有关。只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就不会不停地咳嗽,就不会持续震荡他那已经发炎的肺部。

“既然这样,你就直接去睡觉吧,睡着了就啥也不想了,就不会咳嗽了。”丁晓燕建议说。

“老爸,老妈,你俩这都是什么理论啊?”本源被这两个不按常理思维的人搞得有些眩晕了,“真怀疑你俩”

在本小海和丁晓燕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本源生生把“脑子有问题”几个字给咽了回去。

“不睡,睡了一下午了,不困。”本小海执拗道,“还是看个电视剧吧,这么久不看电视剧了,现在流行啥呢?”

“我妈在追《庆余年》呢。”不等丁晓燕回答,本源抢先道,“不知道为啥都喜欢这种根本不存在的穿越剧,连秦可可也追呢。”

“你懂啥?”丁晓燕白了儿子一眼,“看电视不就是图个热闹,啥都讲究真凭实据的话,那光演一个人吃饭拉屎就可以了啊?”

“哈,哈,哈”被老**评了,本源反而放声大笑,“你也太两个极端了啊。”

“既然有好电视剧,那就快点打开看看啊。”本小海催促道。

“儿子,你也看看,保证你也会入迷的。”丁晓燕用遥控调着频道,示意本源也坐到她身边去看。

“好吧,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这么吸引你们。”反正除了照顾两个病号,本源也没什么事情要干,就听话地坐了过去。

第447章 446.老戏骨

片头曲还没唱完,本小海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没想到关心你的人还挺多呢。”丁晓燕伸手将茶几上的手机帮他拿起来,顺便看了一眼,“是婉君呢。”

“婉君?”本小海接过手机,有些木愣愣地问道。

“舅舅,是我啊,我是婉君。”对面传来清脆的声音,“我爸回来了,他要和你说话呢。”

接着对方的声音就换了,“喂,喂”

“文彬哥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本小海很自然地问。

文彬哥?文彬哥?对方反而有了瞬间的愣神,看来不习惯这个称呼。的确,本小海以前可都是直接喊“姐夫”的。

“我,我昨天就回来了。这不,听你姐说要迁坟的事情,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把事给办了。”李文彬解释道。

“一个星期后如何?”本小海想着医生说自己的肺炎得打一个星期的针才能好,而且老家那边也得抽时间准备才行。

“那行,大约七八天以后吧,但是最好你明后天就来一趟,先商量商量怎么办。”李文彬毕竟是农村生活的人,知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单纯定下一个日子那么简单。

“这个?”本小海犹豫了一下,“这两天我发烧呢。”

“感冒了?我说你嗓子怎么这么粗呢。”李文彬心想这小舅子的声音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呢,原来是感冒了啊。

“嗯,是感冒了。”本小海当然也没必要解释关于细菌性肺炎的事情,又问道,“姐夫,那您什么时候再出去打工啊?”

“还不一定呢,得等工头的消息,怎么也得半个月二十天以后吧,时间短的话,也不会让我们先回家来的。”李文彬耐心解释着。

“那咱就不急了,等我好一些,我就抓紧去找你商量迁坟的事情。”本小海也不多啰嗦,他嗓子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那好吧,越快越好啊。万一工头叫我们回去就麻烦了。”

“一定会尽快的。”本小海保证道。毕竟自己才是父母的儿子啊,迁坟应该是自己的责任。而姐夫只能算是帮姐姐的忙而已,人家没有做主的那个义务啊。

“唉,真愁人啊。”挂断电话,本小海挠挠头皮。

“你愁啥,早晚的事情,这几天你安心养病,养好病再考虑迁坟的事情,反正姐夫也不是马上就走。”丁晓燕安慰道,“咱想着复杂,说不定事情很简单呢,也就是找些人帮忙的事,按规矩给他们工钱就是。”

“好多事情,都不是钱的事情啊。”虽然本小海不富裕,但他也知道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难事,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掏钱就能有c办好啊。

比如这迁坟,里面还包含着风俗啊,包含着找人帮忙啊,而本小海最怕的,就是求人家办事。

而还有那本小海不在乎的事情,就是关于钱的事情,他想不在乎,但前提是得有钱才行吧。

虽然有在富春煤矿干项目的劳务费,但那钱还没打到自己银行卡里啊。至此,本小海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做劳务费分配方案呢。

“这次在富春煤矿干活的劳务费二十万块钱,马上就快到账了,林家涛和程坤说让我整个分配草案,你说这可怎么分啊。”沉默了半晌,本小海把事情说给丁晓燕听。

“那你就按照你们几个人的贡献大小分呗。”丁晓燕出主意道,“无论怎么分,你都得拿大头才行。项目是你联系的,也是你整体负责的,而且到现场调试也是你自己去的,怎么说你都能拿到一半。”

“你的说法和雷鸣一样,他也建议我拿一半或者更多。”其实本小海自己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是他觉得自己拿的太多而不好意思。

现在好了,两个旁观的人都认为自己拿一半以上。那么做方案的时候,自己就拿十万块好了,其余的十万其再分给其他人。

林家涛和程坤两个人作为自己的领导,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两个每人两万块应该就行了。

还剩下六万,其中五万用来给那四个编程的人和审查程序的栾凤,正好每人一万。

最后,还有那一万,就让程坤发放给班组里的其他人,毕竟自己不在岗的时候,其他人合伙把自己应该干的工作给干了。

说其他人帮自己干了活,是有点牵强的,因为自己请了病假,是要扣掉很大一部分工资的。

但是自己吃肉的时候也不能不让别人喝汤,否则会有人眼红,万一再惹出什么事来就麻烦了。

本小海自认为这个方案已经考虑的非常周全了,就把它说给丁晓燕听。

丁晓燕也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还挺有经济头脑的,这账算得清清楚楚。”

“那是,那是,当初我上学时数学可是顶呱呱的。”本小海还是一说胖就要喘的脾气,忍不住又提起当年勇。

“老爸,你又来了。”本源听见老爸又提起这个话题,忍不住直接抗议。

“好,不提了,不提了,好好看电视。”本小海瞥了一眼电视机,“开头不是现代片么?怎么转眼又成了古装剧?”

“谁知道呢,我也没咋看明白,乱七八糟的,真不知道为啥都这么喜欢看。”本源刚才的心思也在父母两人的谈话上,也没看懂电视剧里演的是啥。

“主角就是这个筐子里的婴儿,这个婴儿是现代的一个人穿越过去的。”丁晓燕已经看过一遍了,见两个人迷惑,自然有义务给他们解释。

“对对,这不,还有字幕呢。”编剧也和丁晓燕一样,怕人看不懂直接就用话外音将事情点破了。

“竟然穿越成婴儿了?”本小海忍住笑,“那这个小孩肯定牛叉的不得了,拥有现在的高科技的话,在古代还不得称霸天下?”

“谁知道呢,我才看了五六集呢。”丁晓燕幽幽叹息,“无论现代也罢,还是古代也好,最让人难琢磨的都是人心啊。”

“电视剧不就都是说人心的吗?关键看谁抓人心抓的准了。”本小海好像智者一样看穿了所有事物的本质。

“你们刚才还说看电视剧就是为了乐呵乐呵,你看你们现在都讨论到人性方面去了。”本源确实没有想看这部电视剧的兴趣,直接抛下两个病号到卧室去了。

“咦,发现这些演员都好面熟啊。”本小海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不错啊,你还能看出这些演员面熟来。”丁晓燕了解本小海近乎脸盲的辨识能力,夸奖道。

“再怎么着,我也不能连这些老戏骨都看不出来吧。”被夸奖了的本小海,却有些不服气。

447.买下店铺

()运气就是困了有人递枕头,饿了有人送鸡腿;路边一低头捡两块钱再一抬头正好彩票站,机选一注吧,结果还是一等奖。

本小海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但是,当他想到在县城为姐姐买一套房子做嫁妆的时候,竟然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要卖房子的不是别人,就是戴旺老头子,那个同为重生者的戴月的父亲。

尽管戴月表现得好像不认识本小海似的,但是,在本小海的心里,戴月这个女人成为了他心中的一块暖玉。

他始终坚定地认为,戴月就是和自己一样的重生者,只是她自己不知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了,或者她真的失去了关于前生的记忆。

每次见到戴月,本小海都想前去和她亲近。然而,她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又让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尽管如此,本小海的心里还是常常会感觉暖暖的,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他一样的重生者,他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

后来,也就是在本小海读高二的寒假,戴月终究还是真的出国留学了,这也更加让本小海相信戴月真的是自己一样的身份。否则,本小海以前并不认识她,怎么就那么笃定地知道她会出国留学呢。

只是,戴月的留学时间比本小海知道的要晚了一年,而留学的具体情况,本小海却无从得知,因为戴月并不愿意和他交流什么信息,甚至,还有故意躲避他的嫌疑。

本小海也不是死打烂缠的人,所以也就只能臆想着这个同类的一些情况。他记得她曾经说前生为了她出国留学,家里把这沿街店铺卖了,卖给了那个理发的人。

而今生,他也记得戴月获得了额奖学金而去了一所名校留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行。在后来,她终究还是出国了,只是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当本小海终于认定即使戴月是重生者,而命运轨迹也已经大大偏离原来的轨道,终于将戴月淡出记忆的时候,戴月的父亲戴旺却来找自己卖房子了。

而此时,本小海也正计划为姐姐送上一套房产作为嫁妆的时候,还真的就像困了就有人送枕头一样。

只是不知道,这是戴月命运轨迹的回归,还是自己真的好运爆表了。

而且,出乎本小海意料的是,戴旺给出的价格竟然只是一万元。虽然一万元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大的数字,但是对本小海来说还是完能够负担得起的。

而更让他感觉离谱的是,当他还价到八千元的时候,戴旺竟然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让他想起戴月曾经说的,以前就是以八千元价格卖给了那个理发的人。虽然价格是一样的,但是时间却差了近三年啊。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本小海默默地想着,否则戴旺这个看起来很精明的老头子怎么这么急于将店铺出手呢?

“戴叔叔,您这是急用钱?”办完了房屋买卖手续,本小海才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是啊,唉,我那不省心的闺女,你也认识的。”戴旺叹了口气,他花白的头发看起来有些长,好像太久没有理发了。

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那个戴月遇到了麻烦。虽然彼此已没有联系,但本小海还是发自内心地为她心疼了一下,他急急地问道,“戴月姐她怎么了?”

“她人倒没有怎么着,只是和男朋友分手了,以前都是他男朋友家供她学费的,以后就得我们自己掏钱了。”戴旺惋惜地摇摇头,“当初我就觉得那小子不怎么可靠,可怎么劝她都不听。”

原来如此,本小海有些错愕地看着已经满脸皱纹的戴旺。他真的感到不可思议,怪不得戴月不再愿意提起留学的事情,原来是因为奖学金的事情泡汤了。而后来她还是忍不住男朋友的怂恿去留学了。

也怪不得时间上有些延迟了。本来以为她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偏移,以为她终于没有和她的那个渣男朋友在一起,能够有她自己的快意人生了。

没想到,戴月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被男朋友甩掉的状态,尽管有些细节肯定不一样了,但是大的结局却并没有改变啊。

除了跟着叹息一声,本小海也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一下戴老头,“戴月姐快该毕业找工作了,再熬熬就过去了。”

“还有半年呢。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本来在国内已经读完了研究生了,非得再去国外读个研究生,这不是瞎折腾么。”戴旺虽然在金钱上支持着女儿,但是他心里也还是想不通的。

“相信您会苦尽甘来的。”本小海也不理解戴月的想法,但他总不能火上浇油,继续安慰着,“毕业工作了就好了,在国外赚钱多呢。”

“也只能这样想了。”戴旺苦笑着,“好在只有这半年了,挺挺也就过去了。”

“是啊,挺挺也就过去了。”本小海觉得自己很理解戴旺这颗做父亲的心的,因为他也曾为人父啊,为了孩子宁愿自己受委屈的那种。

只是,这辈子,自己的孩子还会不会是那个本源吗?自己的命运轨迹已经偏离了太多,虽然丁晓燕还在掌控之内,而自己的身体也和以前大不一样,即使生出来的还是儿子,也不会是原来那个本源了吧?

怕本冬梅和李文彬反对,和戴旺的买卖房屋交易,是本小海私下就完成了的。待一切成为事实,本小海才向他们宣布道,“姐姐,文彬哥,以后这服装店就是咱们自己的了。”

“本来就是咱自己的啊?”本冬梅和李文彬互相看一眼,又一起疑惑地看着本小海。

高中毕业了,白宇博等人在本小海的建议下,都自觉地退出了股份。仅仅投资五百元,两年多拿了投资额几倍分红,都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所以,将来买衣服组赚钱后,也只是谁出力谁分钱了。

除了严青霞外,这店铺不就和自己的一样了么?

“我是说这房子。”本小海强调道。

“这房子也是咱的了?”李文彬首先反应过来,欣喜地说,“咱要买下来吗?人家卖吗?”

李文彬也不是没有过要盘下这间店铺的想法,只是人家房东愿意卖才行啊。

“已经买下来了。”本小海炫耀地说,“不过,我可说好了,这算是我送给姐姐的嫁妆啊。”

本冬梅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而李文彬却是满脸的惊愕。买这间店铺他也是能够买的起的,但他知道即使买,也是本小海买。这个小舅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买这间店铺轮也轮不到自己的。

没想到,这小舅子竟然当嫁妆送给了本冬梅,那么自己和本冬梅结婚后,这店铺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了。

惊愕之余,李文彬也只会嘿嘿嘿地笑了。一切都让本小海安排好了,他能再多说什么呢

448.长了几十年的厚脸皮

()“文彬哥,我有个事想说下,愿意呢,你就做,不愿意呢,就当我没说。”趁着他们高兴,本小海很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事?”李文彬好奇地问,他还第一次听到本小海这个独断专行的性格还会说出征询人意见的话来。

“就是关于买房子。”本小海思索片刻才继续说,“既然以后你们长期在鲁梁县城生活,我建议,如果条件允许的时候,你们还是在县城买套楼房的好。”

“这也行?”李文彬想过买店铺的事情,但还真没想过买住房,本冬梅更是没有想过。

“当然行,不过,也不用太着急,这两年能买上最好,不行,过几年也可以的。”本小海知道现在买卖住房的现象还非常少,房子价格在2000年以后才会快速上涨。

不过,趁着他们手头有钱,提前买了也能提前住上不是,赚钱了,就得享受赚钱带来的幸福生活啊。

“不知道一套楼房,需要多少钱。”在李文彬的意识里,楼房就是在城里有正式工作的人分配的房子,哪能有钱就能买到的?

即使能买到,也是非常贵非常贵的吧?

其实,本小海也忽略了这个事实,只是一厢情愿地想让他们买套楼房。特别是在县城,根本没有商品住房存在的,都是单位分配的楼房。

像戴旺的这家店铺一样,是从老一辈继承下来的房产,只是后来翻盖过而已。

不过,幸亏本小海没有想到这一层,否则他就不会怂恿李文彬买楼房了。

而这提醒,却在李文彬的心里埋下了希望的种子。住上楼房,成为了李文彬和本冬梅向往美好未来生活的目标。

终于熬到了看高考成绩的时候,丁晓燕、白宇博、彭秋秋等人有一次聚集在服装店里。当他们得知本小海已将服装店的房子买了下来的时候,不禁佩服他果断的作风。

买房子是何等的大事啊,这样一个高中毕业生就轻而易举地做了,就像买了一颗大白菜那么随便。

“小海啊,总感觉你将来肯定是成大事的人!”白宇博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如你们啊,白宇博和彭秋秋,你俩以后都是科学家类型的人物,了不得啊。”本小海谦虚着,却不料泄露了天机。

但是其他人却不知道这是天机呢,只当是本小海的信口开河。不过这样的预测,让白宇博和彭秋秋十分高兴,当科学家可是他们的梦想呢。

“我呢?我呢?”严青霞明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还是凑热闹道。人家可能马上就要变成大学生呢,而自己却只能卖衣服赚钱了,不过,赚钱也是非常让人感到快乐的。

“你啊,以后就当大老板,当企业家。”本小海想也没想地说。虽然他觉得那一辈子和严青霞基本失去了联系,但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出她当了塑料制品厂的老板的信息。

“那是肯定的。”严青霞心里一直有着当大老板的梦想,而本小海的话给予了她莫大的信心。

见丁晓燕一直像看猴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本小海忍不住就想逗她一逗,“丁晓燕,你也想知道你将来干什么是吧?”他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着,装出一副算命先生的样子。

“谁听你瞎说。”丁晓燕见他一脸猥琐的表情,预感到这家伙的不怀好意。虽然她觉得他对白宇博、彭秋秋、严青霞的预言还真像那么回事,也想让他评价一下自己,但还是忍住了。

“怎么是瞎说呢?”本小海哼了一声。既然你不问,那我主动说还不行吗,他促狭地一笑,“丁晓燕,你将来的任务是当我的媳妇。”

其实,要真预测自己或者丁晓燕的未来,本小海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呢。因为自己和丁晓燕的命运,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太多,他又不是真的具有预见未来的本事,怎么可能预测的出来呢。

丁晓燕羞得几乎要把头低到地板下面去,恨不得把本小海撕个粉碎。但是,她只能狠狠地瞪了本小海两眼。

一时间,笑声充满了整个服装店。这样的玩笑话,也让他们更加让本小海和丁晓燕的关系明朗化了,他们将来真的可能就是夫妻呢。

丁晓燕表现得很愤怒,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甜蜜蜜的,一颗少女的芳心砰砰砰跳个不停。

在这半个暑假里,她也确实时常地想起本小海来,想起这三年梦一般的高中生活,几乎处处都有本小海的影子。

见丁晓燕的表情和态度,本小海就知道了丁晓燕心里是真的有自己的事实,否则她就不是瞪自己两眼了,而应该是和自己翻脸绝交了。

既然本小海和丁晓燕都互相默认了恋爱关系,他们怎么能不渴望拥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呢,本小海厚着脸皮撒谎道,“丁晓燕说给他们邻居家亲戚捎个口信,我带她去。”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谁能不知道本小海在撒谎。但是谁都不会戳穿他的,都在心底里祝福这天生一对的小恋人呢。

“那我们办完事后,直接去学校看成绩了啊。”因为成绩是县教委的人到省里去拿再发给学校,所以学校张贴成绩的时候就要到上午十一点左右了,这也是白宇博他们先到服装店来的原因。

“去吧,去吧,赶紧去吧。”严青霞挥挥手,好像很厌烦本小海似的,“你们再不走,我们的牙齿就快酸掉没了。”

丁晓燕跟在本小海的后面,轻声说着,“本小海,以后当着别人的面,你不要胡说八道好吧?”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啊?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白宇博和彭秋秋真能当科学家。”本小海明知道丁晓燕说的不是这个,可他还是想胡搅乱缠,逗她开心。

“唉,你啊,我也没说他们当不了科学家啊,他们学习好,又喜欢钻研。”丁晓燕一本正经地纠正他说,“我是说你别当着别人的面开我的玩笑。”

“这个啊?”本小海放慢脚步,和丁晓燕并排,“我就想让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是我的老婆呢。”

“本小海,你真是太粗鄙了,怎么越来越感觉你像几十岁的人呢?”丁晓燕叹口气,摇摇头。

本小海的心突然停跳了半拍,他摸摸自己光滑的脸颊,心虚地问,“怎么,我很老了么?”而他最怕的却是丁晓燕发现自己是真的四五十岁的事实,那样老牛吃嫩草就会变得很困难了。

“你不老,只是你的脸皮像长了四五十年一样厚了。”丁晓燕说完,咯咯笑着朝前面跑了。

本小海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小妮子,也挺幽默呢。

449.高考状元

()虽然天气炎热,但街上的人很多,走到哪里都是人,这让本小海和丁晓燕深刻体会到了城市的繁华。

但是这繁华所带来的无处独自相处,让他们很是无奈。好在周围人再多,但都不认识,他们也就肆无忌惮地说些悄悄话了,反正没人听到,不必尴尬。

“晓燕,你爸爸妈妈知道我的存在吗?”纵然两世为人,要真说起悄悄话来,本小海还是不会甜言蜜语呢。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你呢?”丁晓燕讪讪然,“难道你觉得你很有名吗?他们必须知道你?”

“我这不是他们的未来女婿吗?”本小海挠挠头,也为自己刚才的问话无语,狡辩道,“你应该早点让他们知道才行。”

“脸皮真厚。”丁晓燕斜一眼本小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厚呢?”

“来,你摸摸厚不厚?”本小海伸长脖子,腆着脸说。

果真是关系不一样了,丁晓燕真的伸出手去,摸了一把他那光滑如女人的左脸,惊叫道,“哇,这边怎么没有脸皮呢?”

“这,这,”本小海苦笑道,“你不说我脸皮厚么?没脸皮怎么会厚?”

“这就是你右边的脸皮为啥厚的原因了,因为左边的脸皮没了,叠加到右边去了。”见本小海只是笑,任由自己乱说,便又顺势摸了他的右脸一把。

“真爽啊?”本小海幸福地闭上眼睛,“真想让这柔嫩的小手一直在我脸上抚摸啊。”

“美的你!”丁晓燕见自己上了当,嘟起嘴道,“你这张嘴啊,就只会胡言乱语欺负人。”

“我这张嘴还会干别的,不信,你试试?”本小海也学着丁晓燕的样子,嘟起了嘴,一副欠揍的模样。

丁晓燕不是三岁小孩,岂能不明白本小海嘟嘴的意思?自己是生气地嘟嘴,而这家伙,却是要耍流氓的嘟嘴啊。

她佯装生气地转过身,不再理会本小海,而她的心里却如小鹿在跳,如果真的那样,该会是多么动人心魄的事情啊,然而,这可是大街上啊,纵然本小海脸皮再厚,那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然而,丁晓燕还是低估了本小海脸皮的厚度,就在她转过头去以后,就在她以为本小海只能跟在她身后的时候,本小海突然快走两步,猝不及防地就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可是在大街上啊,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丁晓燕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直挺挺地愣住在那里,她真的没有想到本小海会来真格的,会在大街上来真格的,这要是让认识的人遇见了,哪还有脸活啊。

丁晓燕下意识地用手轻抚那被亲的脸颊,虽然只是浮光掠影,那地方却如被蜜蜂蛰了一样火辣辣的。

“怎么样?知道我的嘴还会干啥了吧?”本小海犹自无耻地继续调笑。

此时的丁晓燕岂能有任何反应,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怎么说都会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抓住把柄,会顺势做一些更加让人难堪的事情。

于是,丁晓燕只是快速疾步向前走着,不去看本小海,也不和他说话,就像身边没有这个人一样。只是她的心里,却是心思百转,想象出了和本小海之间万种可能。

得给她一段时间适应才行,本小海偷偷地笑着。在自己的心里,丁晓燕就是自己的老婆,都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但是对于丁晓燕来说,这些都是作为少女的她说从未经历的事情啊。

他们饶了个大圈子到达学校的时候,正好就是放榜的时间。一大堆人围在学校的广告栏处,三年前,他们曾经在那里找过自己分到了哪个班级。

现在,他们又要在这里查找自己的高考分数了,只是看纸张的页数,比当初看分班时好像少了一半还多。

这也不奇怪,当初可是部的高一学生的名字都被写在了红榜上,九个班的学生呢。而如今,经过了高考预选的筛选,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没能参加高考呢。

而且,参加高考了的,三百分以下的学生的成绩也没有被列入红榜。别说三百分了,即使是四百分也没有考上大学的希望呢。

这个时候,大学招生数量稍微有所增加,但还没有大量扩招,高考生录取比例还在十比一左右呢。鲁梁一中是县唯一的重点中学,录取比例也只能在三分之一左右,这还包括了大专和高中中专。

所以说,能够考个大专或者高中中专,也是高中生中的佼佼者了。据说有的落后的县,整个县的人过本科线的人数也才不到三十个呢。

如果本小海不是重生,当初即使上了高中,也不是说想考上大学就能考上的,那是存在很大的风险的,所以以前本小海读初中中专也不是仅仅是因为贫穷的原因,也存在对未来不可知不自信的因素。

“高考状元毫无悬念,就是八班的本小海,竟然考了632分,比第二名多了20分呢,整整高出本科线120分。”听着两个学生热烈讨论着从人群里钻出来,本小海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咧开了。

“你632分,鲁梁一中去年最高分才588分呢,今年的本科分数线512分啊。”简单思索以后,丁晓燕便朝本小海投去崇拜的目光。

满分710分的高考分数,本小海考了632分,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的高,但是综合前几年的成绩,省每年过600分的人数也不超过十个。按照往年的成绩推算,这632分说不定是省最高分了。

而且从今年512分的本科线来分析,今年的本科线比去年还低了6分,说明今年考高分比去年还要难。

“咱们直接去第二个报栏看。”既然本小海的成绩已经知道了,丁晓燕也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成绩,所以提出建议道。

“好的。”本小海也猜测着丁晓燕的成绩会在第二个报栏的,因为她高三的平均成绩要在100左右。

“546分!晓燕,你真棒!”眼尖的本小海喊了出来,“超出本科线34分呢,你的第一志愿没问题了。”

报志愿的时候,为了能去京城的学校,丁晓燕很保守地报考了京城的一般本科,她可不想第一志愿录取不了而被调剂到自己不想去的…学校。

“真好,真好。”丁晓燕喃喃着,眼里竟噙满了泪花。

看着丁晓燕激动的样子,如果不是人多,本小海真想将她揽入怀中。

自己的未来媳妇真争气啊,以后两口子齐头并进,比翼双飞,真真是美煞人的事情啊。

450.皆大欢喜

()反正已经毕业了,也不怕同学们看笑话了,本小海和丁晓燕手拉着手从人群里钻出来,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抬头看看,天空是那样蓝,白云是那么白,就连那火热的太阳也没那么毒辣了,本小海的心里说不出的敞亮。

他曾经担心丁晓燕发挥不好,不能和他一起去京城读书。当时丁晓燕考完语文情绪低落的时候,他还装作满不在乎地安慰她,其实那个时候,本小海心里也为她担心的。

如今,这点点担心也随风飘散了。丁晓燕太争气了,其他它科目水平发挥得那么好,完出乎本小海的意料。

“晓燕,你真棒!”本小海不吝赞美之词,一遍又一遍夸奖着她,“真不愧是我的老婆啊。”

丁晓燕甩开他的手,“这么多同学在呢,让人听见多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看,你看。”本小海指着不远处的另外两个学生,也是一男一女,也是手拉着手呢。

丁晓燕看着那一对卿卿卿我我的学生,不只是手拉着手,女孩子的肩膀都靠进了男生的怀里,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比起他们来,本小海和丁晓燕已经收敛多了。也是啊,大家都已经高中毕业了,老师才不管他们谈恋爱呢。

而对于同学们,谈恋爱的男女更恨不得别人都知道呢,这样,其他的同学就不会盲目插足了。

“你看看,你看看,那么多同学们看他们呢,刚才肯定也有很多人看咱们。”丁晓燕眼睛扫视着周围的同学,告诫本小海。

“那些看的同学,都是羡慕嫉妒恨呢。”本小海笑嘻嘻地说。

“本小海,你还是第一名呢。”本小海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带着欢快。

“胖子,你考的也不错吧?”本小海不看就知道是彭秋生,他没有转身就开口道,“听你的声音都飘了呢。”

“比你差远了啊,我才刚刚过本科线。”彭秋生转到了本小海的前面,谦虚地说,但他的谦虚一听就是装的,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手舞足蹈了。

“胖子,祝贺你啊!”本小海由衷地说,彭秋生的成绩和他的体重一样,整个高中一直在提升。但是以他升高中时的成绩来看,高考能过本科线也是非常可以的了。

“嘿嘿,你们都真厉害,你小子竟然考了632分。”彭秋生虽然很满足于自己的成绩,但他依然羡慕像本小海这样的学霸,“彭秋秋612分,林晓涵610分,你们都什么脑子啊。”

“真的啊?”本小海和丁晓燕几乎同时欣喜地叫起来,好朋友们考得好,他们也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同时,本小海的脸有些红,他意识到自己的自私或者重色轻友。在听到自己的成绩以后,在看到丁晓燕的成绩以后,他竟然没有主动想起来要去看那些好朋友的成绩。

“当然是真的啊。”彭秋生愣愣地看着本小海,不相信地问,“你看自己的成绩时,就没看到她们俩的名字?”

听见这话,本小海更加汗颜。这两个人的成绩应该就是第二名和第三名,肯定就是和自己的名字挨在一起的。

如果本小海去看自己成绩,他肯定就能直接看到的。可惜,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成绩后,就一门心思地去看丁晓燕的成绩了。

关键时刻,怎么就掉了链子呢,如果让彭秋秋和林晓涵知道,多没面子啊。于是,本小海赶紧解释,“我自己的成绩也还没看呢,谢谢你,胖子,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成绩。”

“走,咱们也去看看你的成绩。”丁晓燕很配合地说,拉起本小海就走,“彭秋生,谢谢你啊。”

看着两个人手拉手又朝报刊栏跑去,彭秋生愣愣地站在那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谈恋爱了,就变傻了吗?来了半天连自己的成绩都不看?”

对于本小海和丁晓燕会谈恋爱,彭秋生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他两年前就发现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只是他怎么也不理解谈恋爱就会变傻的现象,发榜了,竟然不着急看自己的高考成绩。

两个人挤到了第一个广告栏前,丁晓燕兴奋地说,“你看,你的分数都比别人写的大!”

丁晓燕说的没错,也许抄写分数的老师太兴奋了,把632这三个阿拉伯数字写的比本小海这三个字还大。从第二名开始,分数就又开始小了一半。

单看这三个阿拉伯数字,就可以猜想那名老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的,他肯定比自己考了这么多分还高兴,说不定边写边和别的老师一起夸赞个不停呢。

刚才只是听说自己的高分数,本小海还没有感觉特别激动,因为他早就预测到自己的分数会是第一名。对他来说632分和652分也没什么区别,只要能考进国最好的学府就行了。

而如今,看着那红纸上黑得发亮的三个阿拉伯数字,就像它们也都有了灵魂一样,都散发出迷人的笑容,像是在和本小海在进行心灵沟通。

“我们没有让你失望吧?”它们仿佛眨着大大的眼睛在说话。

突然,本小海的眼前一黑,他的双眼被一双细嫩的手遮住了,“不至于这么激动吧?竟然看傻了?”这是白宇博的声音,声音里也透着兴奋。

半晌,本小海才想起来拨开眼前的那双堪比女人的白嫩手掌,“你们都看了成绩了吧?”

本小海的心里依旧惭愧着,因为他的脑海里还闪烁着632那三个阿拉伯数字,依旧没有看到下面的人名以及分数,这再度证实了他发自内心的自私。

“真是皆大欢喜啊!”白宇博并不知道本小海心里的内疚及歉意,依旧欢快地说,“真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啊?”本小海疑惑地问。

“没想到我也能上600分啊!”白宇博终于忍不住又用双手揽住了本小海的脖子,“你和秋秋考这么高分是理所当然的,而我,却是连我自己都惊讶啊。”

不只是他自己惊讶,本小海听到这话也惊讶了。虽然他知道白宇博勤奋,也聪明,也知道他将来会成为大数据云计算方面的专家,但是以他平时的成绩来看,也万万想不到他能考600分的。

本小海趁势朝红榜看了一眼,瞥见白宇博的名字就在林晓涵的下面,妥妥的第四名,而分数却不是600分整,而是603分。

451.钱是赚不完的

()“你考这个分数也是不出所料。”本小海违心地说着,“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勤奋,老天爷都看着呢。”说着,他还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像真有老天爷似的。

“就是啊,苍天不负有心人。”彭秋秋也笑着说,她转头看向丁晓燕,“晓燕,看你神色很好,一定也考得很好吧。”

“当然,我老婆还能考不好?”本小海又是一阵汗颜,他这才发现彭秋秋也站在身边,急忙装作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彭秋秋才没有介意他对他们的忽视呢,他们本来也在兴奋之中,哪里还观察得了本小海的尴尬表情,“到底多少分啊?”

“546分!”本小海和丁晓燕几乎同时说道。

彭秋秋咯咯笑着看着他俩,不是为丁晓燕的分数高兴,而是被他们两个异口同声的表情逗笑了。

“挺好,挺好,你的第一志愿录取没问题。”彭秋秋很肯定地说,“咱们四个的第一志愿都应该没问题。”

“虽然都是京城的学校,但是我的学校比你们的差远了。”丁晓燕谦虚地说,但她心里却依旧很满足,当初以倒数一名的成绩进的鲁梁一中,现在考这么好也应该知足了。

“你的学校也不是真差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和本小海的大学离得近啊,多方便你们谈恋爱啊。”彭秋秋很会安慰人,找准了丁晓燕最在乎的那个关键点。

“谁愿意离他近啊。”丁晓燕嘤咛一声,说不尽的娇羞。

“航空大学和清北大学也不远,以后你们俩想见个面也很容易。”本小海朝彭秋秋和白宇博两人笑笑。

彭秋秋的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而白宇博的脸色却无变化,依旧只是和刚才一样单纯为考了高分而快乐。

本小海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到底什么状况,也许还是彭秋秋的单恋和白白宇博的茫然不知。

他不相信白宇博单纯到这种田地,三年初中加上三年高中,他对彭秋秋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如果有心动,何至于后来彭秋秋要追到米国去才把他追到手。

如果两个人的情感就是要经历这样的万水千山,本小海是不好干预的。他根本不敢多说什么,怕自己多余的帮助会改变了二人的情感轨迹,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各人有各命,但愿他们最终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咱们去饭店吃吧?既然是皆大欢喜,何不庆祝一下?”本小海提议道,已经快到吃中午烦的时候了。

“好啊,好啊。”白宇博举双手赞成。

丁晓燕欢喜地看着本小海,一副你说啥就是啥的依顺表情。

“还是先去服装店里一趟吧。”彭秋秋突然想起什么,“冬梅姐他们都等着听咱们的好消息呢。”

“也是,也是,叫上他们三个一起去饭店吃。”本小海兴冲冲地拉起丁晓燕的手,“走,咱们赶紧回服装店报喜。”

“那他们三人也没法都去饭店啊,服装店总不能关门吧?”彭秋秋考虑得较多。

“这么大的喜事,关会门也没啥。”本小海想的是,如果在服装店里吃,这么短的时间里,肯定没法做出很多好吃的饭菜。

而如果只像平时一样填饱肚子,就失去了庆祝的气氛。

“还是回去问问他们自己的意见吧。”丁晓燕犹豫着说,“服装店关门,就要少赚不少钱呢。”

“我说了算,赚钱能比咱考高分还重要吗?”本小海霸气地挥挥手,一副挥斥方遒的架势,“钱,是赚不完的。”

当他们说说笑笑,甚至一蹦一跳地回到服装店时,本冬梅和严青霞一下子就围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都考上了吧?”

“都考得很好,只是考上考不上还不知道。”白宇博兴奋地说,不忘纠正本冬梅的说法。

“肯定都能考上的。”本小海却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本小海校第一名,说不定也是省第一名呢;彭秋秋校第二名;丁晓燕也考了很高的分数。”白宇博一改往昔的文质彬彬,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连本小海都抢不了他的话了。

“真好,真好!”本冬梅喃喃自语着,竟然涌出了激动的泪水。

而严青霞却高兴得搂着彭秋秋的脖子转起圈来,“太羡慕你们了,太羡慕你们了。”

半天本冬梅才想起来忘记了什么,看着白宇博问道,“宇博,你自己考得如何?”

白宇博说完刚才的话,就一直咧着嘴看着他们高兴,正等着有人问自己的成绩呢,他用力收紧自己几乎合不拢的嘴,慢慢地说,“我呢,考得不是很好,校第四名。”

“第四名还不好啊?”本冬梅也知道白宇博是谦虚,也很替他感到骄傲。

“姐,文彬哥呢?”没看到李文彬的影子,本小海问道。

“他去买菜了,说是好好做顿饭,给你们庆祝。”本冬梅慈爱地看着本小海他们,像一个母亲看着孩子们。

“姐,咱们都去饭店吃吧。”本小海后悔自己见到丁晓燕就光激动了,竟然忘记提前订好怎么吃中午饭了,“反正买回来的也都是生的,下午和明天再吃也一样。”

“那好吧,你们都去,我在家看店。”本冬梅想了想说,尽管她觉得到外面吃饭花钱太多,但想到这是他们的喜事,也就不好直接反对。

“姐,你怎么能不去呢?咱们所有的人都去!”本小海哪里肯让姐姐自己一个人看店。

“可店里总得留人吧?”本冬梅看看和彭秋秋说着话的严青霞,小声说,“让青霞看店总不好吧,不如我留下,你们都是同学。”

“姐,难道咱就不能关店半天吗?”本小海有些郁闷,刚才自己都说了部都去饭店吃饭,而姐姐却在想着留下谁来看店。

“这不好吧,半天能卖不少呢。”看来本冬梅的思想还没跟上,还是怕关门耽误了生意。

“姐,钱可是赚不完的。”本小海只得又祭出刚才对彭秋秋他们说过的话。

“是啊,天下这么多钱,怎么可能赚完呢?”耳边突然传来李文彬充满豪气的话,“走,咱们都去饭店,这顿饭,我请。”

原来,刚才白宇博自告奋勇地去迎接李文彬了,并在路上将情况告知了他。

听到大家都考了高分的李文彬,比他们本人还高兴,当然愿意去和他们祝贺一下了。

本小海考上大学,这就意味着这个小舅子从此就真的是一个大人了。自己和本冬梅就可以堂堂正正毫无愧意地结婚组成家庭了。

所以,李文彬是发自内心的比他们还高兴。

452.跑偏的话题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也不假。一行七个人一个比一个高兴,特别是四个准大学生,走路几乎都要跳了起来,有种要朝天空翱翔的架势。

“我要吃糖醋排骨!”刚一落座,严青霞就开始点菜,“看见你们都考上了大学,我心里有点酸啊,但是我的心里也替你们甜啊,所以,我要我的胃也酸酸甜甜的。”

“你啊,想吃个糖醋排骨,还要找这么多借口。”本小海笑道,“你啊,你也别酸,你看看你这三年赚了多少钱啊,也得成了好几万元户了吧?”

“万元户算什么啊?即使我是万元户,我也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啊,怎么也不如你们大学生前途辉煌啊?”严青霞笑吟吟地说着,哪还有半点羡慕的样子。

“我说真的啊,严青霞,这三年,你不只是赚到了钱,也有了开店的经验。要不,你考虑考虑自己新开一家店?”本小海突然想到她将来会是大老板,不如早点让她踏上成功之路呢。

闻言,严青霞的眼睛一亮,但瞬间又恢复了常态,“我一个人可不行,这几年,靠你,靠文彬哥冬梅姐呢,如果没有你们,我啥也干不了。”

“青霞,你可别这么说,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到呢。”李文彬马上谦虚道,虽然他觉得本小海的建议会让自己失去好帮手,但是总不能拴人家小姑娘一辈子啊。

“是啊,青霞,你比我厉害多了呢。”本冬梅也发自内心地说。两个人每天朝夕相处,她早就把严青霞当成了亲妹妹一样。

“青霞,你要当老板了啊?”彭秋秋和丁晓燕羡慕地看着严青霞,好像考上了大学都不如当老板有吸引力。

“哪里啊?你们说啥呢?”严青霞的脸竟然被说红了,而她内心确实很激动,她早就梦想过自己要当老板,自己要开店,只是原来也只是想想,从来没有敢付诸行动的勇气。

现在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她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能有完属于自己的店铺多好?但是,自己一个人真的开不了店啊。

如果让父母来帮忙,家里的田地怎么办?而且,父母肯定也不舍得放弃柳编啊,虽然柳编已经不像开始那么赚钱了,但也算是不错的副业呢。

而更关键的是,父母都是农村人,而且都不是年轻人,让他们卖衣服,还不把客人都吓跑了?

本小海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思虑,想也没想就直接建议“严青霞,赶紧找个男朋友,和男朋友一起创业,到时候事业爱情双丰收多好?”

一句话,说得严青霞的脸和脖子都红彤彤的,用艳若桃李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其实,上次回家,她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和一个小伙子相亲了呢,她也觉得小伙子很不错。只是因为那人一直在农村,她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答应对方。而且,因为害羞,她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呢。

现在,经本小海一提,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人的影子来。对方比她大两岁,还是个高中毕业生呢,只不过不是鲁梁一中的毕业生。

那人名叫薛春荣,人长得很帅,也很老实,但家里有些穷,所以都二十岁了还没找到媳妇。

而媒人将这个小伙子说给严青霞的时候,却找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那就是严青霞家经济条件好,肯定就不在意对方的穷了,只要小伙子长得帅人品好不就得了。

才开始严青霞的父母是有些生气的,觉得媒人有些看不起自家了,找个不好找对象的小伙子介绍给自己的女儿,谁心里能舒服啊。

不过仔细琢磨琢磨媒人的话,也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人家小伙子是个高中毕业生呢。而严青霞原来给她父母说过的找对象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有文化,最少要高中毕业的呢。

也正是她的这一特殊要求,才使得媒人有了敢于上门说媒的勇气。高中毕业生本来就少,如果再要求人家家里富裕的话,去哪里找呢。

而见了面,严青霞对薛春荣的印象还不错,毕竟是读过书的人,虽然老实内向,却并不迂腐。才开始的时候,说话还会脸红,但过了十几分钟后就话越来越多了。

这样的高中生,如果一直呆在农村干农活,肯定也会慢慢就成了像父母一样的真正的农村人,这多少有些可惜的。

但是严青霞自知以自己的能力,也给不了他什么特别的出路,所以也就上次相亲以后,她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让父母对媒人说再考虑考虑。

而如今,经本小海点拨,严青霞的心里一动,何不让薛春荣到县城来和自己一起开一家新的服装店呢。

如果他能够和自己将服装店开起来,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实在不是那个料,和他一拍两散也就不感到遗憾了。

想到这里,严青霞像是下定了决心,朝众人大方地一笑,“这个,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本小海,如果我自己开店了,你们可得另找服务员了啊?”

“那还不是小事啊,咱老家有大把的小姑娘想到城里来工作呢。”李文彬呵呵笑着,看到大家都奇怪地盯着自己看,忙改口道,“不过,找青霞这么伶俐的可就难了。”

严青霞噗嗤一笑,“文彬哥,你是巴不得再找个漂亮的小姑娘吧?”她说着还特意瞥了本冬梅一眼。

“你看你这话说的。”李文彬被她一说,脸都红了起来,“咱们找人可是卖衣服的。”

“文彬哥,你着急啥啊。人家严青霞也没说啥啊,咱们卖衣服的,当然是越漂亮越好啊,穿上漂亮衣服,多吸引顾客啊。”本小海生怕李文彬不够尴尬似的,添油加醋地说。

他看见姐姐也羞红了脸,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说过了,他们可还是没结婚呢。

本小海赶紧咳嗽一声,“菜都上来了,来,咱们别忘了今天的主题,为大家都考出了好成绩干杯。”

“是啊,你们这帮小孩子,怎么把话题带偏了呢?”李文彬附和道,“为你们四个人金榜题名干杯!”

一时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453.踏破铁鞋

()严青霞的性子属于说干就干类型的,当天下午,她就和彭秋秋白宇博他们搭伴回家了,她要和父母商量自己开店的事情。

当然,同时也就答应了和薛春荣来往的事情。薛春荣本来就对严青霞非常有好感,觉得她能在县城立足赚钱,应当是女中豪杰了。

现在,听说严青霞要与自己相处,并且还邀请一起在县城开服装店,自是喜出望外,乐得睡梦中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再过两天回到鲁梁县城时,严青霞就把一个阳光小伙给带了过来。本小海绕着薛春荣转了两圈,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不错,不错。”本小海咂咂嘴,像是刚品尝完一道菜,“严青霞,你的眼光还真不错啊,不只是长得帅,人也很机灵呢。”

严青霞几乎气结,近乎无语凝噎了,这家伙,竟然当着人家的面直接品头论足,也太没有礼貌了。

但她却偏偏不能反驳他,一来是自己要保持淑女的形象,二来是他说的可都是表扬的话啊。

而薛春荣,却真当得起别人对他“老实”的评价,任凭本小海怎么看,怎么说,他都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慌,也控制住了内心的愤怒,只是一直微笑着看着本小海,尽管这微笑有些僵硬。

只是,这薛春荣来了,却没有住的地方,这让本小海很为难。他已经从鲁梁一中毕业了,也不可能再回学校去住了。

再到其它地方去租房子,也不大现实。他们新服装店的地址还没有选好呢,在哪里租房子也不好定啊。

“我觉得你们先不用为房子的事情发愁了。”李文彬笑眯眯地说。

“文彬哥,你有好主意?”本小海看他笑得邪乎,狐疑地问道。

“春荣来的正是时候啊。”李文彬呵呵笑着,像是捡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笑得脸上都像开了花儿一样。

“文彬哥,你是真要急死人啊?”本小海没好气的说,没想到李文彬竟然学会了卖关子,话都不好好地说了。

“我也该回家待一阵子,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回家准备准备不是吗?”李文彬依旧笑着,看着本小海含含糊糊地说。

本小海自然明白李文彬话里的大事是指什么,那就是他的婚姻大事啊。他们定下的结婚日期是在阳历八月十八,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当初定这个时间,是将本小海去上大学的事情考虑进去了,作为本冬梅唯一的亲人,她结婚的时候,本小海怎么可能不在家呢。

本小海也理解李文彬的心情,虽然婚事所有杂事都由他在老家的父母准备着,但是作为当事人,李文彬也真的很想回去亲自盯着呢,毕竟,那是他自己的婚事。

“我知道了。”当着薛春荣的面,本小海也没点破李文彬说的事情是什么,“反正找店铺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找到的。严青霞,春荣哥,你们两个白天到处跑着去找店铺,晚上直接回这里来睡觉就行。另外呢,需要进货的时候,让春荣哥也跟着,一来是个帮手,二来他也涨涨经验。”

“这也是个好办法啊。”严青霞的眼眸闪着欣喜的光芒,“如果店里忙的话,也可以我们其中一个人去找店铺,找到了大家在一起去看也可以的。”

想要找到合适的店铺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严青霞和薛春荣一连跑了好几天,连腿都跑细了也没有找到满意的地方。

“明天不跑了,太累人了。”严青霞有气无力地坐在餐桌旁,盯着满桌的饭菜,却没有动筷子的想法。

“再累也得吃东西啊。”薛春荣体贴地将筷子塞进严青霞的手里,尽管他自己也累得不想吃饭。

“实在不行,明天就歇一天。这找店铺就和找对象一样,得靠缘分啊。”本小海看着两个人侬情我意的样子,不怀好意地打着比方。

严青霞懒洋洋地抬头瞥了本小海一样,没有说话。而薛春荣却像个大姑娘一样羞红了脸,“小海说的对,明天休息一天,说不定后天就找到了。”

薛春荣的话就像金口玉律一样,两个人第二天在店里帮着整理了一天的服装,第三天就好运降临了。

这天早晨,一打开青青丽人服装店的门,隔壁鞋店的老板就跑了过来,“小海,青霞,听说你们想再盘一家店是吗?”

“是啊,我们是想再开一家服装店的。”严青霞惊喜地说道,“王叔,您有店铺给介绍?”

“是这样,我老娘昨天突然得病了,而且短时间内是好不了的,我想把我这家鞋店盘出去,回老家照顾老娘。”鞋店老王皱着眉头说,“你们看我们这店。”

“王叔,我们想要再开的还是女装店,如果盘下您这个店,只是相当于把我们店铺扩大了面积而已,两家挨得太近了。”本小海叹息一口气。

本来一脸惊喜的严青霞,心情也低落下来,她哭丧着脸接着本小海的话说,“是啊,还真是这个理呢,人家买衣服的一般只会买一件啊,买了这家的肯定就不会买另一家的。”

“你们也可以卖鞋啊,我这鞋店的客流量不少呢,虽然不如你们的服装店火爆,但你们也看到了,每天能卖五六双鞋子呢。”鞋店老王说的倒是实话。

“我们只是想把我们的服装生意做大,做鞋子的话,还得从头做起呢。”本小海悠悠地叹口气。

“唉,如果处理给别人,我还觉得亏呢,看咱们搭了这么多年邻居,想着便宜点让给你们呢。”老王有些遗憾地说,“我昨天想了一夜,也就你们合适呢。”

本小海岂能不明白老王的想法,以同样的价格转让的话,转让给自己立马就能进行交易,如果再找其他的人,不一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就如严青霞他们找店铺一样,不想开店的时候,感觉每天都有人在转让店铺,而想要找的时候,却总也寻不到合适的满意的。

“王叔,我们可以帮您留意着是否有人想要接手,不过,您打算怎样转让呢?”本小海试探地问道,“给别人介绍的时候,我好能说清楚啊。”

“也说不上转让,因为我是直接从房东那里租过来的,也就没有什么转让费。就是能把这货架的成本,鞋子的成本,半年的租金收回来就行了。”老王说的非常实在,看样子是真的想急于脱手。

“谁要是接了这鞋店,可是沾了大光了啊。”本小海知道,现在做生意的多了,找店铺已经开始流行转让费了。

转让费这个东西,名义上是上一家租房者收取店铺内装修、设备的费用,但由于店铺的紧张,在转让的时候会问下一个租家要远远高于成本价格的转让费。

老王不要转让费,还真算是比较有良心的人,或者是他真的急于转让出去,毕竟,家里需要照顾的是他的亲娘啊。

突然之间,本小海竟然有一丝的感动,想起几年前自己陪伴父亲求医的经历,不觉黯然神伤。

454.捡了便宜

但是,作为已经是半个商人的本小海,从内心里还是具有逐利的**的,所以他心思一动,直接就拐进鞋店里去了。

“王叔?你们刚进了货是不?”本小海大惊小怪地叫道,“这货架上都满满的货啊,即使不要转让费,只收成本,也很难转让出去啊。”

“谁不说呢,上个星期刚进来的货。”老王烦躁地挠挠头,叹息一声接一声。

“这边竟然还有冬天的棉鞋。”本小海也跟着摇头叹息,看来这老王做生意并不是很灵通啊,过季的货,压的就是本钱啊。

而且,这老货越积越多,新货的摆放空间就会少了很多。客人进来,看到四季的鞋子都有,肯定不会觉得这个店铺的鞋子货全,而只会觉得店铺没有特色,店铺老板的眼光和审美有问题。

有些顾客,买东西是全靠感觉的啊。老王这样经营鞋店,无形中就会排斥一些顾客啊。

“这可怎么办?”老王知道隔壁这个本小海,虽然年轻,但是做生意很有一套,每天他们的服装店都热热闹闹的,销售量让他非常眼红。

按说,鞋子和衣服的销售规律应该都差不多的,但是多顾客都只是进来看看就走了。有时候他怀疑自己的营销策略有问题,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审美眼光跟不上时代了。

确实,在本小海的眼里,老王的鞋店就是存在营销策略和审美两个方面的问题。搭邻居这么多年,就没见他搞过什么活动,而且那些鞋子的款式总是显得老气横秋。

这也许和他的年龄有关,年龄越大的人思想越是保守,即使不与时代脱节,也难以跟上时代的潮流。而做服装鞋帽生意,思想僵化是大忌,所以老王的生意虽然能够赚些钱,但总是做得不温不火。

这也许是他想要放弃鞋店经营的主要原因,而他老娘的病则为他提供了一个放弃的恰当理由。

尽管这整个时代的人也潮流不到哪里去,但是作为消费主流的年轻人,心里总会有紧跟流行趋势的**的。

“看你现在店里的情况,是很难转让出去的,因为需要的资金太大了。”本小海摇头叹息,像是为老王感到惋惜。

老王也跟着叹息几声,一时间,几个人陷入沉默之中。

“即使是人家接过来继续经营鞋子,也会觉得不值。你这里面的鞋子有很多是过时的,很难卖出去。所以你即使只收回鞋子的成本,也是很难的。更别说你还想要货架费和那些没到期的房租了。”本小海想了想,继续泼了一盆冷水。

“也是啊,也是啊。”老王愁眉苦脸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啊?我老娘病了,我也不能不回家去照顾啊。”

“王叔,要不你先回家,你在门上写上店铺转让的信息,如果有人来问,我就按照你说的价格问他们要钱,他们如果同意我就去找你?”本小海热心地出着主意。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老王依旧哭丧着脸,“正如你说的我这些鞋子可能是真的过时了,谁愿意花成本价格全部买下啊?”

“暂时也没别的好办法啊。”本小海,能够做到的也只能是陪着他发愁了,根本想不出解决的方案来。

“而且我老娘看病也需要很多钱,实在不行,价格再低一点也可以。”老王紧皱着眉头,很无奈的说道。

“那低到多少呢?”本小海似乎无意地问道,而脑子里却在算计着,如果能以成本价的一半拿下来,自己也可以先盘下这店,买下这些鞋子,然后搞个促销活动以成本价处理出去,也能赚一些钱。

“按这些鞋子的进货价的一半也行,只要能及时给钱。”老王好像是本小海肚子里的蛔虫,竟然按照本小海的思路说了起来。

老王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亮,像是想出了好主意,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觉得合适,也可以先接手过去,反正和你们的店挨着,你们就以非常低的价格把鞋卖了。鞋子卖完后你们也能赚些钱到那时房子租期也就到了,你们也可以不继续再租房子……”

本小海岂能不明白老王的意思,因为他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想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因为那样就显得像是沾了老王的大光似的,无形中就会欠他的一个大大的人情。

“我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我姐姐姐夫也要结婚了,严青霞他们还要再找卖衣服的店铺,哪里有人有时间再卖鞋呀。”本小海为难地说着,还转头看向严青霞和薛春荣。

严青霞和薛春荣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哪有大那么大的精力来卖鞋子啊。”

“你们以成本一半的价格接手这些鞋子的话,你们在房子到期之前搞活动卖掉鞋子,可以赚到不少钱,等房子到期后,你们再找新的店铺卖衣服不是一样吗?”老王苦口婆心地解释着,声音里竟然有些哀求的意味。

“这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可是我们也怕鞋子砸在我们手里啊,我们卖衣服在行卖鞋子真不在行啊。”本小海心里真想一口答应下来,但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

“要不就以成本价三分之一的价格?”老王沉吟一会儿,咬咬牙说,“我是真的分不开身来卖鞋子,看在咱们一场邻居的份上,你们就帮帮我?”

“是啊,王叔,咱们邻居一场,我们确实该帮帮你。”本小海满脸的为难,看向严青霞和薛春荣,“要不你们俩就晚几个月找卖衣服的店铺?再买一先帮王叔卖掉这些鞋子?”

薛春荣面露喜色,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严青霞。

而严青霞却和本小海的表情一样,一副为难的样子,勉勉强强地说道,“王叔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作为邻居,确实是应该帮忙的。”

“你们这算是答应了?”老王满脸的惊喜,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虽然我要赔不少钱,但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马上去找账本,让你们看看我这些鞋子的进价。”

虽然老王的话说得毫无逻辑,但本小海三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王叔,咱们也不一定非得现在看账本,你如果很着急回老家的话,我们可以先替您卖着鞋子,您什么时候有空再回来算账。”

“那怎么可以,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怎么能让你们白白地帮我卖东西呢。”显然老王误解了本小海的意思。

本小海的初衷却是想以后再给老王钱的,谁知老王一心想要快点转让出店铺,怕他们变卦呢。

“好吧,王叔,您去拿账本吧,咱们现在就把店铺交接了。”此时本小海也怕夜长梦多呢,这么大的便宜还是尽快捡起来才好。

455.卖鞋子吧

()本小海自是不必怀疑老王账本的真假,因为老王根本没有时间去造假。而且本小海也不相信他会有那么深的心机,能够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但这一看账本不要紧,却把本小海吓了一跳,没想到老王的存货竟然有二百多双鞋子,成本价就要三千多多块钱。

也就是说,只是用成本价的三分之一买下下这些鞋子的话,也要一千多块钱。

这对于想要盘一家服装店的严青霞来说,自然不算太多,但她根本没打算做鞋子生意,所以感觉这钱是额外花的。

“需要一千多块钱啊?”严青霞的这种心思自然表现在她说话的语气上。

“一千多块钱就能买下这一屋子的鞋,你还嫌多啊?”老王的口气充满担心,他真怕他们不要了。虽然宁肯自己赔钱,但他真的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就把店铺盘出去。

一想到老娘还躺在病床上等着他照顾呢,金钱的损失造成的伤痛也就减轻了一些。

“我看咱们就这样吧!”见两个人都还在纠结,本小海一锤定音,“我知道,你们两个都觉得亏,一个亏钱,一个买了不想要的东西。”

经他这一说,老王和严青霞都觉得自己更亏了,因为这确实是事实啊。虽然他们没有反对本小海的提议,但两个人都在唉声叹气。

“但是你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一个却是解了燃眉之急,一个却是用最小的价钱买了一大堆东西,短时间内就可能卖出去赚钱。”本小海继续开导他们,“这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情,你们两个都应该高兴才是啊。”

“还是小海会安慰人呀。”老王苦笑一声,又催促道,“咱们赶紧把协议签了?我好抓紧时间回家。”

“好吧,好吧,王叔叔,我理解你的心情,家里老人生病,做儿子的心里肯定难受。”本小海对老王的遭遇表达了深深的同情。

在本小海的见证下,老王和严青霞签下了鞋店转让协议。至于房主那边,老王说走时会去他家一趟,给房主说一声。

“等会儿我们和你一块去吧。”本小海提议道。

他实在担心,没有经过房主的同意,老王私自转让了店铺,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问题。趁着老王在这里,有问题的话就抓紧解决了。

没想到,房东老太太是个非常开明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法律意识非常淡薄的人,听了老王和严青霞私自转让店铺的事情,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笑呵呵地说,“你们怎么办都可以,只要不少了我的房租就行,只要别把我的房子搞坏就行。”

老王心满意足地拿到严青霞付给他的钱款就急匆匆地走了,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抬抬脚,不带走一双鞋。

“真是个孝子啊!”看着老王恨不得飞起来的背影,本小海感叹道。

“咱们这就把满屋子的鞋子盘下来了?”严青霞好像还没完接受这个事实。

“是啊,这些鞋子都是你们俩的了,就看你们俩怎么赚这第一桶金了。”本小海眨眨眼睛,拍拍薛春荣的肩膀。

“我们一定好好卖!”薛春荣表决心似地说,又看看依然懵懂状态的严青霞。

“我们原本打算是也要卖服装的啊。”严青霞心有不甘地挣扎着。

“赚完鞋子的钱以后,你们依然可以再找地方卖服装啊。”本小海知道严青霞肯定是钻了牛角尖,开导说,“这些鞋子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这么便宜,按进价卖也能赚一笔啊。”

三个臭皮匠,气死诸葛亮。很快,本小海和严青霞、薛春荣就商量出了反季大甩卖的促销策略。

对于促销活动,本小海和严青霞都是轻车熟路,于是立马就行动起来。

本来老王是以进货价的四倍来定价的,本小海他们决定以三折的价格来促销。算起来,这三折比进价还要高一些,而严青霞却是以进价的三分之一从老王那里盘下来的,如果能顺利卖出,也会赚很多钱的。

三折啊,这该是多么大的优惠啊,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于是,本小海将促销的牌子朝店前一放,严青霞将促销的录音一播,立马就引来了一群人。

“这么好的棉皮鞋才十五块钱!”有人兴奋地说。

“是啊,咱俩一人买一双吧。”他的同伴立即响应。

“爸,你看这双名牌运动鞋才十二块,给我买一双吧。”一个男孩稚气的声音。

“好,好,爸爸一次买两双,你一双,你哥哥一双。”男孩爸爸的声音透着欢快,好像买的越多,沾的光越大。

确实,在平时,他们是万万买不到这么便宜的鞋子的。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很快就会到秋季到冬季的。虽然有句老话叫有钱不买隔季货,但这货也太便宜了,不买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严青霞乐得合不拢嘴,跑前跑后地给顾客介绍每双鞋子的特点,虽然她并不真的了解,但看着鞋子本身的样子,想着大把的钱涌进自己的口袋,那些描写鞋子的词汇就自然而然地从口中喷薄而出。

真是超常发挥啊,本小海听着她妙语连珠的话,看着她身轻如燕的动作,也不禁感叹人的潜力的无穷。

到了晚上打烊的时候,严青霞喜滋滋地向本小海报喜,“今天卖了四十多双鞋啊。”

“不错,不错。”本小海满意地点点头,为自己早晨盘下鞋店的正确决定而自豪。

“如果照这个进度,七八天就能卖完呢。”严青霞掰着手指头掐算着。

“是啊,只是,后来会卖的越来越慢的。”本小海一边肯定着她的推算,一边又道出了促销活动效果衰减的规律。

“卖完这些鞋子,又该去找合适的服装店铺了。”想到卖鞋这只是暂时的,严青霞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你们也可以继续卖鞋子的。”本小海建议说,“只要款式选的好,再经常性地搞些活动,肯定也会很赚钱的。”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和冬梅姐搭邻居,互相也有个照应。”严青霞附和着,看来她也想这个问题很久了。

“那咱们还真得好好地合计合计这个事情呢。”本小海提议道,“等会咱们开个小会。”

听到要真的在隔壁开鞋店,本冬梅非常兴奋,“我还真不舍得青霞走呢,这下好了,两个店挨着,还和原来一样。”

“你们都是年轻人,眼光肯定比老王好多了。”本小海老气横秋地鼓励这严青霞和薛春荣。

“我们也有信心。”薛春荣经历了今天的火爆营销场面,感觉到未来一片光明。

“不错,我们有信心。”严青霞也满怀激动,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业啊。

456.缺乏锻炼

由于促销活动搞得好,库存的鞋子只卖了五天就只剩下十几双孤零零地罗列在货架上了。

而这十几双鞋子应该是注定卖不出去了,因为这些鞋子实在太丑了,本小海都恨不得直接把它们扔掉了。如果谁真的愿意买这些鞋子,简直就是审美观有问题。也不知道设计师是怎么想的,他们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吧。

“下决心要继续卖鞋子了吗?”本小海看着几乎空荡荡的货架。

“确定了,就是卖鞋子。”严青霞斩钉截铁地说。

“那明天就去进货吧?”虽然鞋店将由严青霞经营,但本小海比谁都着急。

姐姐将要出嫁,自己也要去读大学了,他很想在此之前,就将所有事情办得妥妥的,再无后顾之忧。

“我也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去进货呢,那就明天去?”严青霞看一眼本小海,又看一眼薛春荣。

“你俩去?还是我陪你们去?”本小海问道。他觉得以严青霞的能力,她带着薛春荣就能完全搞定。

“还是你陪我们去吧,第一次进鞋子,我怕看走了眼。”严青霞有些不自信地说。

“也好。不过,服装店里就剩我姐一个人了。”本小海有些犹豫。

“光卖衣服,冬梅姐一个人就行了。”严青霞很干脆地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本小海嘿嘿干笑两声,他真的有点不放心呢。

其实,去阳口大市场批发鞋子的流程是和批发服装一样的。严青霞让本小海一起来无非就是给自己壮壮胆而已。

经过近三年的历练,严青霞不只是在服装的审美上有了很深的造诣,在服装鞋帽的整体搭配上也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所以在挑选鞋子款式时,能既做到时尚新潮又美观大方。

“你选的这些鞋子肯定会大卖。”本小海满是欣赏地点着头,对严青霞鞋店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我担心的是前几天的换季大甩卖活动会影响以后正常的经营。”严青霞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没关系的,通过前几天的活动,很多人知道了咱们的鞋店,再加上老王这些年积累的客户,咱们进了新货重新开张后,肯定会有更多人来的。”本小海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对这件事惴惴不安。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谁都没有前后眼啊,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鞋子的款式毕竟比服装的款式要少得多,所以很快他们就挑选了足够多的鞋子。

但是,每个款式的鞋子每个号码都要选一双,他们选完的时候,竟然也是满满的八个大纸箱子。

以前批发服装的时候,都是软踏踏的,用鱼鳞袋子装着。他们肩扛手提,三个人或两个人就能乘坐公交车将物品拖到长途汽车站去。

这次他们虽然也来了三个人,但是鞋子都带鞋盒,只有用更大的箱子装着,他们却真的无法随身携带这么多。

“这可怎么办啊?”严青霞看着八个不算太沉重但体积却很个大的箱子,发愁地问。

“咱们才三个人。”薛春荣也跟着唉声叹气,眼巴巴看着本小海。

“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本小海也发愁,但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也只能强装睿智。

“能有啥路?”严青霞虽然相信本小海能想出办法来,但也猜出来他现在也和自己一样茫然。

“应该不只是咱们才批发这么多鞋子吧?”本小海摸着自己的鼻子,慢慢吞吞地说,“鼻子底下有嘴,咱们可以问问别人啊。”

“是啊,刚才我真是急晕了。”严青霞轻轻跺跺脚,满脸自己就是大笨蛋的表情。

“春荣哥,你去问问?”本小海笑眯眯地说,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态。

薛春荣的脸瞬间红了,喏喏道,“我去哪里问啊?”

“还是我去问吧!”看着薛春荣尴尬的样子,严青霞自告奋勇。

“让春荣哥去吧,我还得和你商量件事呢。”本小海依旧微笑着,并不松口。

“好吧,我去。”薛春荣犹犹豫豫地走了。

“本小海,你有啥事要说?非得把薛春荣支开?”严青霞有些不高兴地问。

“哪有什么事啊?我只是觉得春荣哥太腼腆了,他需要锻炼啊。否则,以后出门还不得全靠你啊。”本小海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也是啊。”严青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远远看着薛春荣走走停停,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问,本小海忍俊不禁,呵呵呵地笑起来。

而严青霞却替薛春荣尴尬着,嗔怪着:“笑啥?你也不是天生就这么落落大方的啊。”

“这才几天啊,就这么护着他了?”本小海用食指划着自己的腮帮子。

严青霞的脸瞬间通红起来,羞愤道,“本小海,你太坏了吧。”说着还伸出胳膊要推本小海。

“别着急啊,你得相信你未婚夫啊!”本小海灵巧地一躲,严青霞推了一个空。

而此时,薛春荣终于鼓足勇气拦住了一个费力提着两个大箱子的人,并比比划划地说起来。然而,那人听完薛春荣的话,却一个劲地摆手。

显然,薛春荣的第一次尝试以失败而告终,只见他又气馁得慢吞吞走了回来。

“问到了?”本小海微笑着问,尽量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人家也不知道。”薛春荣低头小声说,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而严青霞却忍不住生气了,她气鼓鼓地大声埋怨,“这么长时间就看见你问了一个人,那个人不知道,你不会再去问别的人啊?”

“我看提大箱子的人很少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人家却不知道。”薛春荣无力地辩解道。

“人家当然可能不知道,人家只有两个箱子,而且人家还能提得动。”严青霞提高了嗓门,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本小海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二人,薛春荣是内向,严青霞这是气傻的吧?怎么争辩起人家提箱子的人了呢。

“春荣哥,你去问下卖鞋的老板,他们应该知道。”本小海怕他们吵起来,赶紧指点迷津。

“就是啊,赶紧去问吧。”严青霞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调整好情绪,口气立马变得温柔了很多。

看薛春荣走远,本小海赶紧安慰严青霞说,“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但愿吧。”严青霞低声说,显然对薛春荣的表现很是失望。

“就像你说的一样,谁都不是天生就啥都会的。”本小海摇头晃脑,故意做出滑稽的表情。

终于,严青霞脸上的阴云散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457.搬箱子

很快,薛春荣就兴冲冲地回来了,看他几乎要雀跃起来的走路形态,就知道肯定有了令人满意的答案。

“下楼向西过马路向北走五十米,就有租车的。”薛春荣眉飞色舞地说着,还忍不住用手比划着,“大大小小的车都有。”

“很好,很好。”本小海很配合地连连点头,“这里到你说的地方应该有百余米,怎么着咱们都得先把箱子搬到楼下去是吧?”

“那当然,那当然。”兴奋中的薛春荣突然打开了幽默模式,“汽车肯定开不到楼上来。”

而严青霞却没能领会他的逗乐,反而拿眼白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还用你说啊?我在这里看着,你俩赶紧把箱子抬到楼下去吧。”

作为女人,严青霞理所当然地把他们两个男人当成劳动力,而把自己当成物品守护者。

本小海和薛春荣非常听话地抬起最大的一个大箱子就走。这大鞋箱子一个人弄太费力,两个人抬也不轻巧,但他们还是很快就把那个它弄到了楼下。

为了方便等会租来的车辆能顺利拉货,他们又一口气把箱子抬到了大市场楼西的路边。

等他们把箱子放到合适的位置,才想起来有什么事情不对。

如果他们两个都再去楼上抬其它的箱子,那么这个放在路边的大箱子很难保证不被人偷走。

“这可怎么办?”本小海无可奈何的摊摊手,觉得自己的智商也瞬间降低了,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这箱子也不是太沉,我自己去弄吧。”薛春荣看看个子不矮但却给人弱不禁风感觉的本小海,很干脆地说。

“那好吧。”本小海一点也不客气,薛春荣比自己大,也比自己壮,理所当然应该由他多干一些才行。

鞋箱子虽然体积大了一些,但确实不怎么沉,薛春荣一会儿抱,一会儿背,一会儿推,很快就把另一箱鞋子给弄了下来。

等薛春荣独自搬了三个箱子下来,他额头上脖子上就全都是汗珠了。

“春荣哥,你歇歇,我去搬一箱。”本小海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一个人都干了吧。

“没事,我还能再搬。”薛春荣用手背抹抹额头上的汗珠,满面笑容,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没等本小海再次表态,薛春荣已经转身走了,步伐依然很矫健,这几趟搬运看起来很费事,但可能真的没有累着他。

看着薛春荣健步如飞的背影,本小海默默点了点头,心想这小伙还真的很实诚,挺能干的,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

如果严青霞将来真的能和他结为夫妇,也还是一对不错的CP。

很快,七个大箱子摆在了路边。本小海实在不好意思再让薛春荣独自去搬最后一箱了,万一严青霞那小妮子心疼她的未来老公,自己就要被埋怨了。

“春荣哥,这最后一趟,怎么着也得轮到我去搬了。”不等薛春荣反应过来,本小海就快步跑开。

身后,薛春荣开心地笑了。虽然这本小海有点狡猾,但也不是一点也不会照顾人啊,他还是有些良心的啊。

如果本小海知道薛春荣这样评价他,非得气晕过去不可,本公子是不懂事的人么?

“还以为你真要把他累死呢!”看到本小海到来,严青霞嗔怪道,“你还知道上来啊?”

“严青霞,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是他本人非要自己搬的啊。”本小海嬉皮笑脸地辩解着。

“唉,没见过你这种厚脸皮的人。”严青霞叹息着。

本小海不理会她的埋怨,弯下身子猛地抱起箱子,屏住呼吸紧走几步。而当他想换口气的时候,箱子却呲溜一下滑了下来。

他再想重新抱起箱子的时候,却发觉使不上劲了。一旁的严青霞忍不住笑出声来,“本小海,看你个子也不矮啊,怎么连这箱子都抱不起来了?人家薛春荣可是一口气搬了六趟了啊。”

“我知道了,你老公很厉害。”本小海悻悻然地说,“要不你到楼下看着,让他再上来搬这最后一个箱子?”

“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严青霞白了他一眼,却没有生气,“来,大姐和你一起搬吧。”

哪个狗嘴里吐出过象牙?而你又是谁的大姐呢?本小海心里不服气,但嘴上却说,“多谢大姐姐。”

有了严青霞的帮助,本小海觉得这箱子非常非常轻,自己之所以搬不动它,并不是因为它沉,而是因为它的形状太不适合抱了。

但纵然是两个人抬着,本小海依然觉得这箱子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感觉脚步有些踉跄,他忍不住喊了出来,“严青霞,你慢点啊,快把我推倒了。”

“这已经很慢了好不好。”严青霞有些气急败坏了,她真怀疑本小海是装的,人家薛春荣一个人就那么轻松地把那么多箱子搬下去了。

她并不知道她的感觉实在是大错特错了。两个人搬大箱子,不管沉不沉,走在前面的人总是不得劲的,走快了滑手,走慢了会被推倒。

此时,本小海还真是由衷佩服起薛春荣来,别看他还不如自己个子高,也比自己壮不了多少,但人家是真的能干活啊。。

就瞧他一股脑儿独自搬了六个大箱子来看,并不像他前阵子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像文弱书生,不上学的这两年应该是在家干了不少体力活。

他可能是真的有些内向,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但绝对是实实在在的性格,也有一把好力气,以后他和严青霞两个人应该就能来进货。

但进货可不仅仅是力气活啊,朝下运货也不是两个人就能忙得过来的啊,两边都得有人看着才好啊。

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饭算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书也是白念了。

最后在谁那里批发的鞋子,让他们给看着点不就行了,相信那些老板不会给偷梁换柱的。

善良的人向来就会认为别人都是善良的。

本小海和严青霞两个人终于把最后一个箱子合力搬了下来,他们也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八个箱子一字儿摆放在路边,给人以颇为壮观的感觉。看着这些箱子,本小海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从鲁阳到鲁梁的大巴能给拉吗?

大巴车下面的储物箱完全可以装的下这些箱子,但也只能祈祷别的乘客不要带太多的行李。

本小海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将这个担忧说出来。说出来,也只能徒增另外两个人的烦恼。

“本小海,这次该你去问车辆出租的事情了吧?”严青霞看着这些箱子,眉头也不禁皱了皱,这些箱子确实太麻烦了。

同样多钱批发服装的话,三个人会非常容易地带到长途车站去的。

458.租车

“好吧,我去。”本小海看了严青霞一眼,心想你不说我也要去啊。

这可不是简单地找合适的车型那么容易,还要谈价格呢。不过,这可是一次不错的锻炼机会,有必要让薛春荣跟着去长长见识。

“严青霞,你在这里看着这些箱子,我和春荣哥一起去找车。”本小海并不想征求它们的意见,直接安排分工。

“找车还用得着两个人都去啊?”严青霞并没明白本小海的良苦用心,她只是担心自己一个人看不住这八个箱子,毕竟这是大马路上啊,万一有人硬是抢走一个箱子该怎么办。

“那,要不还是让春荣哥自己去找车?让他问问到汽车站去得花多少钱。”本小海笑眯眯地看着严青霞,非常缓慢地说。

严青霞也终于明白本小海的意思,她看向确实该加强社交能力的薛春荣,“你和本小海一起去吧,多向他学习学习啊。”

本小海无奈地笑了,用得着这么直白吗?也不怕伤了你那未来老公的自尊心。

好在,薛春荣并没有介意,看来也是一个能忍的主,“走吧,小海,我白长你几岁,还真得多多向你学习呢。”

本小海知道薛春荣是发自内心地尊重自己,也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谦虚道,“哪里,哪里,你是老大哥,你为主,我在后面给你最大的支持。”

薛春荣轻轻一笑,毫不犹豫地穿过马路,径直朝出租车辆的场地去了。

本小海朝着薛春荣的背影伸了伸大拇指,又朝严青霞吐吐舌头,也赶紧穿过马路朝薛春荣追去。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薛春荣到了租车场,又重新变成了原来的内向性格。只见他在几辆车之间来回徘徊着,犹犹豫豫想要上前询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

本小海远远看着他这般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肆无忌惮地笑着,反正远处的薛春荣听不见。

人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薛春荣刚才的意气风发哪里去了呢?想要让他一时半会儿改变,还真是不容易的事情呢。

就在薛春荣壮着胆子朝一辆皮卡车走去的时候,他旁边一辆130车上却下来了一个司机,直接截住了薛春荣的去路。

只见他俩很快就热火朝天地聊在了一起。之所以说他们是热火朝天,是因为本小海看到他俩足足聊了快五分钟了还没结束,而且还都是眉飞色舞的样子。

本小海不由有点着急,薛春荣该不会在和他谈价钱吧?我们可只有八个箱子啊,怎么能用得着这么大的汽车呢?

本小海也不当看热闹的了,紧跑几步过去,想听听他们到底再说什么,千万别已经把价格谈好了,咱们可不能租这么大的车啊。

薛春荣虽然内向了些,但又怎么可能像本小海想的那么傻呢,怎么说他都是个稀缺的高中毕业生呢。

“现在春猛还是那么猛吗?还经常和人打架吗?”那司机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五大三粗的,气质非常彪悍,声音也是粗犷无比。

“这两年没大听说他打架呢,毕竟他都三十多岁了,都有老婆孩子了。”薛春荣慢条斯理地回答着。

本小海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在聊家常,这是碰见熟人了吗?

“这是?”见这两人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本小海只得主动搭话。

“这是我们村上的春明哥。”薛春荣有些兴奋地介绍说。

“春明哥。”本小海礼貌地叫了一声,更向前走近一步,伸出手来,“我是本小海。”

春明哥也伸出手来,和本小海的握了握,他的手掌不只是粗大,而且粗糙,力道也大,竟然握得本小海感觉到了疼痛。

“没想到现在村里的人都开始出来做生意了呢。”春明感慨着,他的口气绝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感叹时代的变化。

“是啊,以后出来打工的人会更多。”本小海附和着,顿了一下,切入正题,“春明哥,帮忙找辆皮卡呗,我们想把批发的鞋子运到长途汽车站去。”

“没问题,刚才春荣已经给我说了。”春明很爽朗地呵呵笑着,“如果不是你们的东西太少,我就直接给你们送过去了。”

“您这么大的车,拉这么点东西确实太浪费。”本小海明白人家也是出来跑活赚钱养家糊口的,不可能仅仅为了老乡情分而白跑一趟。

“我和他们都认识,放心,我会让他们直接给个最公道的价格,不会要谎,也就不用讲价了。”春明很自信地说着,带着他们朝薛春荣刚才就看中的那辆皮卡车走去。

“老薛,有大活了?”一个穿花格子短袖杉的年轻人笑眯眯地从皮卡车上下来,右手上夹着一颗烟。

“是给你介绍个小活啊。”春明笑着从花格子衬衫的口袋里摸出他的烟盒,抽出一根烟来。

花格子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也又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来,想要递给薛春荣和本小海。

“他俩都不抽烟。”春明直接将那两根烟截胡到自己手里,“他们还都是小孩呢,可不能教坏他们。”

本小海不禁无语,如果春明把自己当成孩子还好,自己本来也就是刚高中毕业。但是他怎么也把薛春荣当成小孩呢,他都二十多岁了啊。

不过再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可以。薛春明三十多岁了,既然能认出薛春荣来,说明他应该也是在老家长大的,比薛春荣大了十多岁,把他当成小孩也并不为过。

“这是我老家一个叔家的孩子,他们在这里批发了一些鞋子,共有八个箱子,送到长途汽车站,你看多少钱合适?”春明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看来刚才他们俩也并不只是单纯叙旧拉家常了。

花格子衬衫青年嘴里嘀咕着,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可能是习惯性地把心里的盘算嘟囔出来罢了。

“这可是和我亲兄弟一样啊。”春明拍了拍花格子衬衫青年的肩膀,强调道,“说实价就行,他们以后会经常来这里进货的。”

“十五。”不知道是不是被拍了肩膀的缘故,花格子衬衫青年突然很干脆地说,“老薛,你也知道,我们这种车跑一趟车站最少都是二十的,而且有时还是二十五、三十。”

“好,够兄弟。”春明嘿嘿笑着又在花格子衬衫青年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既然谈好了价格,大家也就不再闲聊,毕竟都是生意人,时间就是金钱啊。

459.热情的皮卡司机

花格子衬衣司机很热情地帮他们把箱子抬到后面的车斗里。本小海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把后排座位留给了严青霞和薛春荣小两口。

俗话说得好,做生意的都是人精。但花格子衬衣出租汽车司机却也没有和薛春明合起伙来坑骗本小海他们,毕竟他也听出来这俩人确实是薛春明的亲老乡。所以,既然不能多赚钱,至少得赚一份人情回来啊。

“拉你们这一趟,我至少要少赚五块钱啊。”开起车来,花格子衬衣司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要不是你们是薛哥的亲戚,我才不拉呢。”

本小海听出司机的卖乖,也就顺着他说,“哥,要不说咱们有缘分呢,你看这么多车,春明哥偏偏找你拉我们,说明春明哥和你关系好啊。”

“这自然是没说的,我和薛哥的关系好着呢。”司机呵呵笑着,“既然你们也喊薛哥为哥,那你们也喊我哥好了。”

“好的,哥。”本小海甜甜地叫了一声,然后扭转头看了薛春荣一眼。

薛春荣一直在听着他们闲聊,也很识趣地也跟着喊了一声哥。

“哥,您贵姓呢?”本小海想着以后严青霞他们以后少不了要雇车的,不如现在打好关系,将来会少很多麻烦。

“我姓张,全名张强,最普通的名字。”花格子衬衫司机,也就是张强笑着自嘲道,“在大街上喊一嗓子,估计得有几十个人答应。”

坐在后座的严青霞被张强这并不是笑话的话给逗笑了,好不容易忍住后说,“张大哥,我叫严青霞,会经常来批发鞋子,以后少不麻烦了您。”

“不麻烦,不麻烦,既然你们都喊我哥了,麻烦我也是应该的啊。”张强倒不客气,很自然地接下了严青霞的客气话。

“说真的,张哥,今天能遇到你,还真是我们的幸运呢。一个方面是您的价钱公道,另一个方面是我们以后也少了东奔西跑的麻烦呢。”严青霞打开了话匣子竟然滔滔不绝起来。

“谁说不是呢,就和刚才这个小兄弟说的似的,咱们是有缘分啊。”张强也是能说会道的主儿,“对了,这个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本小海。”本小海大声回答,本来他想问完张强的名字后就要主动报上姓名的,谁知被严青霞抢走了话头。

“笨小孩?”张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在逗我吧?”

严青霞和薛春荣原来就知道本小海的这个外号,但被张强的笑声说感染,仍然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本小海是不想笑的,但他不想破坏了这些人的快乐气氛,于是就再添把火,故作天真地夸赞道,“张哥威武,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绰号。”

张强被本小海一本正经的夸赞搞得更是兴奋起来,笑声直接就控制不住了。当然,本小海也开始陪着他们笑起来。

后面两个人的笑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像是有人在车里撒了让人笑个不停的药粉。

良久良久,车里的笑声缓缓停下。张强应该也是一个爱交朋友的人,他稍稍扭头又问道,“后面这个兄弟叫什么呢?”

“我叫薛春荣,和薛春明是堂兄弟,我和他有同一个曾爷爷。”薛春荣生怕对方不明白,又接着解释道,“我的爷爷和他的爷爷是同一个爹。”

他的解释又引来大家的一阵哄笑,快乐的高潮此起彼伏。短短的路程,让大家很快就都熟悉起来。

到达车站后,严青霞去买车票,三个男人就负责朝长途汽车上抬箱子。

原来本小海说担心的问题终究没有成为问题,没想到现在的车站这么好说话,八个纸箱子只让多交了十块钱的费用。

自从两年前因为行李多缴费差点和司机打起拉来以后,本小海他们就习惯了行李缴费。确实,比普通乘客多带那么多东西,不多交钱也说不过去,虽然行李是放在下面行李储藏箱中的,但这毕竟不是货物托运车啊。

本小海想到未来物流业的快速发展,不禁神往起那种生活的便利。开服装店鞋店的话,根本不用到批发市场来,一切都在网上选好,卖家直接通过无所不在的物流就把东西给送到他们的店里了。

不过那个时候,实体店受到网店的打击也很大,很大一部分顾客会通过网络购买东西,都懒得到实体店去了。甚至,很多宅男宅女,连饭都不自己做了,直接点外卖。

想起那个时候的生活便利,本小海的神情不禁有些发呆。他曾经看过一些穿越,那些穿越者或者重生者代替了二马,成为网络时代的先驱人物。

作为重生者,本小海多想自己也拥有那么强大的智慧和力量,能够创造出一个崭新的现代化时代。可是,他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啊。

和那些具有辉煌人生的穿越者想比,本小海实在是弱爆了。除了学习比以前好了一些,能够赚点维持不错生活的生意头脑以外,真的没有什么可值得炫耀或骄傲的了。

如果让其他穿越者知道本小海的实际情况,非得让他们笑掉大牙不可,他们不会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弱的重生者。

想到这里,本小海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口气拉的很长,让身旁的薛春荣和张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这小屁孩到底有啥心事呢。

全部箱子抬进了长途汽车的储物箱,张强拍拍双手,夸张地说,“我这可是快把你们送到家了啊?”

“多谢张哥啊。”本小海他们发自内心地感谢着。如果是普通拉货的出租汽车司机,能帮客户把箱子抬进汽车站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张哥,这是二十块钱,您就别找了。”严青霞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张强。

“这不好吧,说好的十五块。”张强接过钱,客气道,却真的没有要找五块钱的架势。

“这有什么不好,张哥,您就收下吧,以后要麻烦您的时候还多着呢。”本小海赶紧说道。

“这张强倒也是个实在的人。”看着张强的汽车远去,本小海由衷地对严青霞和薛春荣道,“以后再来批发鞋子,你们就让他帮你们送到车站好了。”

“没想到春明哥竟然是在这边开出租货车的。”薛春荣却在想着其它的事情,他用力皱着眉头,表情里写满了不解。

“这有什么不对吗?”本小海纳闷地问,他搞不懂薛春荣的忧愁。

“我一直以为他在外面上班呢。”薛春荣幽幽地叹息着,“一直把他当偶像呢。”

“你不说你们是堂兄弟呢?怎么你一点也不了解他?”本小海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460.鞋店前景

想起薛春明那五大三粗的个子,粗犷的脸庞,以及他那硌人的手掌,本小海不禁想笑。这样的标准劳力竟然能成为薛春荣的偶像?

再看看薛春荣比自己健壮不了多少的身体,他感觉有点恍然大悟了,也许他那位远房堂哥是他力气方面的偶像吧。

“他那么壮的身材应该是天生的吧?”本小海想当然地说道,“你们有几乎相同的血脉,怎么你就这么弱呢?”

“我弱吗?”薛春荣斜眼瞧了瞧本小海,“我弱,干活也能顶你俩。”

“是,是。”想到在批发市场搬箱子的情景,本小海感觉有点无地自容,要说弱,谁能比自己更弱呢,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你怎么说你唐哥是你的偶像呢?”

“我是说在学习方面他是我的偶像。”薛春荣一字一顿地说。

本小海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长相粗犷的薛春明是高中毕业生薛春荣在学习方面的偶像?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他小时候学习很好?就像咱们课本上学过的伤仲永?”

“不是啊!”薛春荣狐疑地看着本小海,不知道这个高考状元在说什么,难道这人越聪明说话跳跃性越大,大得让普通人听不懂了?

“既然不是,那他现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本小海纳闷地问,这可是标准的体力劳动者啊。

“他一直就长这个模样啊,难道你以前也认识春明哥?”薛春荣觉得越来越听不懂本小海的话,难道自己只是两年没上学就跟不上现在学生的思维了么。

“好吧,就当他一直就长这个样子,我只是好奇他如果是你学习方面的偶像,怎么会成了出租货车司机?”本小海此时感觉和薛春荣沟通也特别困难。

“我也好奇呢。”薛春荣果然不辜负本小海的期望,来了一句让他更是一头雾水的话,“他当初是我们村上第一个考上中专的人。”

“第一个考上中专的人?”这次轮到本小海万分惊讶了,那个薛春明无论从外貌还是工作性质上来看都不像是一个中专生啊。

本小海不禁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当中专生的时候,国家还给分配工作呢,而且自己干着那份工作几十年,一直干到重生的时候呢。

这个薛春明比自己大了十几岁,那个时候的中专生应该比自己那时候的更少,怎么会成了开出租汽车的司机呢。

“是啊,所以我才说他是我小时候在学习方面的偶像啊。”薛春荣眼中怀着无限的怀恋,“那个时候,我妈天天在我耳边说:好好学习,向你春明哥一样考出去,以后就是吃国粮的了。”

“是啊,咱们农村人,想要摆脱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就只有考学这条路。”本小海喃喃自语着,当初他就是因为考上中专才分配到齐港煤矿工作的。

“可惜我不是那块料啊。”薛春荣苦笑一声,眼光从迷离中恢复过来,“不过,以后和青霞一起做生意,相信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那是当然啊,你也不想想你是跟着谁混的。”一直默默倾听二人谈话的严青霞突然毫不谦虚地说。

“这才说明我有眼光啊。”此时的薛春荣也像是开了窍,很机智地回答。

有了严青霞加入谈话,本小海就从单纯和薛春荣的对话中抽身出来。由于自己曾经身为中专生,他对薛春明老中专生的身份格外感兴趣,也对其工作的变化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以前及目前,大中专毕业生国家还给分配工作,可以说考上了就等于端上了铁饭碗,但铁饭碗并不等于饭碗里有足够的食物让人吃饱吃好。

可能会有一部分不满足于现状的人毫不留恋地丢掉铁饭碗,去寻找泥饭碗、陶瓷饭碗等。那些泥饭碗、陶瓷饭碗可能很容易打破,但眼前可能装满了香气喷喷的饭菜啊。

也许薛春明原来的铁饭碗并不能让他吃饱喝好,所以才会跑出来开出租货车。只是,表面看起来,这开出租货车的活也不一定就能赚很多钱啊。

算了,不管他了,每个人自有各自的活法。人家选择什么样的生活自有其道理。自己只是和薛春明一面之交,这是操的哪一门子闲心呢。以后自己去京城读大学了,也许以后再无任何交集,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又第二次的见面机会呢。

“本小海,你困了?”严青霞有一阵子没听到本小海的声音,从后排座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啥啊?”本小海的身子猛一激灵,神智也回到了现实中,打了个哈欠道,“我是有点困啊。”

“那你就睡吧。”严青霞悻悻然地说,然后又问和本小海并排坐着的薛春荣道,“你怎么没考上大学呢?”

“这个,这个......”薛春荣万万没想到严青霞会问出来这个问题,这正是他心中最深的疼啊,一时竟回答不上来。他很想反问严青霞你怎么连高中都没考上呢。

可他哪里敢问出来啊?如果真的问出声来,这个女朋友就别想再处了。

“他若考上大学了,现在还能和你在一起做生意?”本小海回头说道,算是为薛春荣解了围。

“你,本小海......”严青霞对他的这个回答竟然无法反击,此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所问问题的愚蠢。

她知道这两个男孩子都已经为自己留了很大的面子了,因为自己真的连普通高中都没考上呢,有什么资格质问人家为什么没有考上大学呢。

不得不说,他们三个人的眼光就是比原来的鞋店老板老王要强多了。当琳琅满目的鞋子被摆上货架时,整个店铺都像是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真是太棒了!只有这样好看的鞋子,才会让人有购买的欲望啊。”就连平时文静内敛的本冬梅看了都忍不住兴奋地夸赞起来。

他们重新为鞋店取了新名字为“青春潮流鞋店”,算是和隔壁的“青青丽人服装店”相呼应。

因为是在老王鞋店的原址上开店,而且前段时间已经进行过跨季大甩卖,所以鞋店重新开业的时候也就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放了几挂鞭炮而已。

不过,听到鞭炮声,街上逛街的人们还是被吸引来了不少,小小的鞋店里挤满了人。

虽然价格比前几天大甩卖时贵了很多倍,但是鞋子依然卖的很火,大有抢购的气氛。

“你的客户定位真准!”晚上统计营业额的时候,严青霞忍不住连连称奇,“我本以为开鞋店没必要分男女老少呢,我原来的思维和王叔一样,傻傻地认为男女老少各种类型的鞋子都有才好做生意呢。”

一遍又一遍数着钱的薛春荣也附和道,“没想到咱们专门做年轻人的运动鞋也会这么火。”

“放心吧,以后会更火的,现在还是夏季呢,等天凉了,那些平时喜欢穿拖鞋凉鞋的年轻人也会来买运动鞋的。”本小海反复抚摸着下巴,仿佛在捋着看不见的山羊胡似的。

“真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严青霞和薛春荣道,二人的声音出奇的一致,根本就是异口同声了。

461.背媳妇

只看了几分钟,本源就看不下去了。难道自己比老爸老妈还要落伍吗?当前这么流行的电视剧自己竟然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电视剧难道是专门拍给中老年看得么?看老爸老妈全神贯注的样子,估计此时地震他们也不会跑开。

也许自己是被手机游戏迷惑的一批人,除了正常的吃喝拉撒,除了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只要是自己有权自主分配的时间,就想打开手机玩一局游戏。

心里想着要陪老爸老妈看一会儿电视剧,但手却很诚实地已经将手机打开了,而且不知不觉就打开了王者的登录界面。

本源看了父母一眼,发现他们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而本小海和丁晓燕也已经完全投入电视剧的情节中去,忘记了自己还是病人呢。而且,两个人像初恋的小情人依偎在一起,不时讨论着剧情。

打完一局游戏的本源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迷惑,平时他们有时也能和睦相处,但也从未当着他的面这样腻歪啊。难道人一旦生病,就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吗?自己和秦可可将来会不会也这样,到老了的时候还能相互依偎。

感慨一阵子,本源心里微微一笑,又开了一局王者。

第二天上午,一家三口刚吃完早餐,大门就被敲响了。

“本源,快去开门。”丁晓燕迫不及待地说,一定是于美丽她们几个趁着化妆品店还没营业来看望自己了,自己向于美丽请假的时候告诉了她们实情。

然而进门的却是胖姑娘秦可可,她手里还提着一箱牛奶和一篮鸡蛋。

“可可来了啊?”丁晓燕愣了一下,推了一把还在发呆的本小海,小声说,“客人来了,快站起来。”

本小海听话地猛地起来,口中也说了一句,“可可,来了啊,你看你这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啊?”

“听说叔叔阿姨都病了,这不就赶紧过来了么,也没买啥好东西。”秦可可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乐呵呵站在自己身旁的本源手里。

“可可,你看你,给你说不要带东西,你还带。”本源将东西放下,佯装嗔怪地说。

秦可可并没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丁晓燕的身边,满脸担心地问,“阿姨,您的脚怎样啊?”

看着未来儿媳妇这么关心自己,丁晓燕瞬间觉得自己的脚一点儿也不疼了,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没啥事,就是崴了一下,稍微有点肿。”

“一定很疼吧?”秦可可的脸上依旧是担心的表情。

“不疼,不疼。”丁晓燕笑眯眯地说着,感觉像喝了一杯温水一样熨帖。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本源,心想还是女孩子会疼人啊。

问候完丁晓燕,秦可可又走到本小海这边,以同样担忧的表情问道,“叔叔是得了急性肺炎?是不是感冒了没及时看啊?”

“可能是吹了冷风吧。”本小海也不知道自己得肺炎的真实原因,也只能顺着秦可可的话说。

“本源,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给可可倒杯水喝?”丁晓燕捅捅站在身边的本源,“要不,还是直接拿盒牛奶吧。”

本源领命屁颠屁颠地跑到厨房里拿了盒牛奶过来,兴冲冲地递给秦可可,秦可可接过牛奶却放在了茶几上,“我刚吃完早饭,一点不渴呢。”

四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父母和儿女之间果真是有代沟存在的。

本源和秦可可之间原本已经发展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但他们的悄悄话也不能守着本源的父母说啊。

“你俩出去玩吧?别在家里憋着了。”丁晓燕和本小海对望一眼,对本源和秦可可说道。

“我们没事,叔叔和阿姨都生病了,我们怎能出去玩呢。”秦可可非常懂事地说。

“我们不需照顾的,虽然我腿不能动,但你叔叔还可以动啊,倒水之类的活他还是能干的。”丁晓燕对秦可可却看越喜欢,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啊。

“是啊,是啊,我能照顾你阿姨,虽然我也是病人,但我还是能动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本小海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而实际上,本小海依然发着烧,只是比昨天好看多了。昨天的时候他都被烧迷糊了,而今天的体温,只是38度6而已,虽然难受依旧,但一点也不迷糊了。

本源见父母到这样说了,也不忍让秦可可陪着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尬聊,于是他站起来牵了秦可可的手,“走,咱们出去玩一会儿。”

“这不好吧?”秦可可犹犹豫豫地站起来,看了本小海和丁晓燕一眼,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没啥不好的,去吧去吧。”丁晓燕挥挥手,“你们放心去玩吧。真有啥事,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待两个年轻人走了,本小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出了一些汗,感觉舒服了一些呢。”

“我还以为你在咱未来儿媳妇面前紧张了呢。”丁晓燕咯咯地笑着,“咱这儿媳妇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挺懂事的,就是太胖了一些。”本小海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心里感觉很高兴,“只要儿子喜欢,胖点就胖点吧。”

丁晓燕闻言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你看你这身肥肉,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小姑娘胖的?”说着还在他腰间的肥肉上扭了一把。

“我说的是实话啊。”本小海哎呦一声,冤屈地说,“再说,我是男的啊,男的胖了才好看呢。”

“就算是实话,也不能随便说啊,那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啊。”丁晓燕一本正经地教训道,“特别是守着儿子,你坚决不能说小可胖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本小海不耐烦地回道,“我又不是傻子,还能这点数也没有么?”

“反正你也精不到哪里去。”丁晓燕撇撇嘴。

本小海知道自己争辩不过这个女人,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去开了电视专心看起来。

他看的依然是《庆余年》,很快就投入到剧情里面去了。

“老公,人家想去卫生间呢。”见本小海不理自己了,丁晓燕撒娇说,她也确实想去了。

本小海叹息一声,站起来去扶她。

而丁晓燕却扎开了双手,像个孩子似的继续撒娇,“老公,人家要你背么。”

“我的牙掉了,我的牙啊。”本小海夸张地说着,而身体却在丁晓燕前面弓了下来。

丁晓燕顺势扑在了他的背上,本小海一用力,就把她背了起来。

虽然只有几步的路程,本小海却走得异常艰难。丁晓燕的体重并不沉,还不到100斤呢,但本小海也是在病中啊,本身就很虚弱了。

本小海摇摇晃晃地费劲全力把丁晓燕背到了洗手间。待到出来时,丁晓燕却死活不让他背了,只是让他扶着蹦跳着回到了沙发上。。

作为妻子,她怎能没感受到本小海身体的虚弱呢。刚才在他背上时,她都感动得几乎留下眼泪来了。

462.关系真好

还不到中午的时候,本源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塑料袋蔬菜。

“可可呢?”见本源直接将防盗门关上了,便问道。

“她回她自己家了,她说怕来了耽误我照顾你们。”本源回答着将蔬菜提到了厨房。

“你看那孩子多懂事。”丁晓燕骄傲地看着本小海,好像只有她自己发现了秦可可的优良品质。

“谁说不是呢,比某些貌美如花心比蛇蝎的美女好了一万倍。”本小海也由衷地感慨道。

“说啥呢,说啥呢?”本源当然听见了这话,不满地问道,“你们是说秦可可长得不漂亮是吗?”

本小海见儿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不知该怎么辩解,一时有些后悔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刚才怎么和你说的?你看你这张破嘴。”丁晓燕同样不满地看了本小海一眼,“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然后,她又讨好班地对本源讪笑着,“儿子,你爸是夸可可这姑娘懂事呢。”

“好了,妈,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本源知道秦可可这样的胖姑娘即使五官再端正,也进入不了美人的行列,但他还是警告爸妈道,“爸,妈,你们在我面前说可以,但类似的话可不能当着可可的面说啊。”

“知道了,知道了。”本小海连连点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他也很内疚,自己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本小海尴尬地站起来,“快中午了,我去做午饭。”

“老爸,你是病人,你就歇着吧,我自己做就行。”本源双手按住本小海的肩膀,“可可还专门给你买了梨呢,说梨是润肺的。”

“可可这孩子真有心啊。”丁晓燕再一次感慨着,“儿子,你以后可得对人家好点啊。”

“老妈,您说啥啊?这个我还能不知道?”本源就嗔怪一声就跑去了厨房。

不得不说,本源在厨艺方面继承了本小海的天赋,一个暑假还没过完,他做出的饭菜水平比本小海也差不多少了。

本小海夹起一块红烧肉,浓浓的香味溢满唇齿,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半天才感慨道,“本源啊,你学电气,真是浪费了一个好厨师啊。”

“你才是好厨师的料呢。”不等本源反应,丁晓燕先不干了,她明知道本小海是夸奖儿子厨艺水平高,但就是觉得这句话听着别扭,忍不住反驳道,“咱儿子将来会在电气领域成为专家。”

“也可以一专多能啊。”本小海不想和丁晓燕争辩,“咱儿子可以是多面手,样样精通。”

“有这样夸自己孩子的吗?”本源听着老爸老妈对自己的夸奖,心里也说不出的熨帖。

本小海再次将筷子伸向红烧肉的时候,丁晓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了,“你肺里有毛病,吃一块解解馋就行了。”

本小海被突如其来的阻挡惊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不知道该伸向何处。

“多吃清淡的,你吃这个。”丁晓燕说着将蒜蓉茼蒿推倒了本小海的面前,接着把红烧肉拉到了自己面前,“我的脚需要大补。”

本小海无奈地吃着茼蒿,虽然也很好吃,也确实清淡,但比起红烧肉的满口留香,还是差了一种感觉。

但是丁晓燕说的听起来也很有道理,既然是肺炎,确实需要多吃些清淡的东西。

本源哼着歌儿收拾完茶几,征求意见道,“要不,我去熬一锅冰糖梨水?冷凉了喝,又解暑,又润肺。”

“去吧,去吧,最好放冰箱里凉凉,想想就觉得清爽。”丁晓燕对这个提议很赞同,眼里也出现了向往的亮光。

“老妈,我先扶你去卧室,你们睡会午觉吧,等你们睡醒了,就可以直接喝冰糖梨水了。”本源体贴地说,还没等丁晓燕回答,他的手已经搀上了她的胳膊。

“是得睡会。”本小海应景地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疾走两步把卧室门打开了。

等两位睡醒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胖姑娘秦可可又来了,两个年轻人正挤在沙发上一起看手机呢,而且是两个人同看一部手机。

“先扶我去洗手间。”丁晓燕轻声对本小海说,除了解决生理问题,她觉得自己更需要整理一下仪容,可不能让未来的儿媳妇看到自己邋遢的样子。

本小海无言以对,心里嘀咕道,本来就是扶你去卫生间的啊。

两个人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都已经变得衣冠整齐了,丁晓燕甚至还化上了淡淡的妆。

“你们玩你们的就行,我还能照顾得了你妈。”看见本源和秦可可站在卫生间外不远。显然是他们听见了动静要来帮忙。

秦可可已经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丁晓燕另一侧的胳膊,同时本源也来到了本小海的跟前,“老爸,我来吧。”

“好,好。”本小海松开了手,愣愣地说,“你们小心一点。”说完,他才感觉自己的话有些多余。

“可可,中午怎么不过来吃饭呢?”坐在沙发上后,丁晓燕抓着秦可可的手问,眼中满是怜爱。

“想着不打扰你们呢,所以中午我就回去了。”秦可可笑呵呵地回答道,“听本源说叔叔下午还要去打针,所以我就过来陪陪阿姨。”

“其实,我自己可以去医院打针的。”本小海解释道,“本源可以在家照顾他妈妈。”

“哎呀,干啥啊?”本小海感觉腰间的肉肉一疼,知道丁晓燕这个婆娘又下狠手了。

“你看你都烧迷糊了吧?还是让本源陪着你去医院吧,别到时候找不到打针的地方。”丁晓燕的语气很正儿八经,让本小海都怀疑她才发烧了呢。

但是凭着多年被掐的经验,他感觉应该还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好吧,既然可可在这里,那本源就陪我去吧。”本小海只得讪讪地借坡下驴,不忘自以为幽默地说,“万一真走丢了,可就是真丢人了。”

听着本小海和丁晓燕不明所以却有趣的对话,秦可可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叔叔和阿姨关系真好。”

丁晓燕和本小海闻言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他们知道彼此想的都是这样一件事,秦可可父母间的关系不好?但是这样的疑问也只能隐藏在心底。

即使是本小海这种不善人情世故的人,也知道这种事情可不能乱问的。

但是,未有任何社会经验的本源却是脱口而出,“你爸和你妈关系不好?”

463.又打吊瓶

“乱说啥呢?”丁晓燕和本小海几乎同时呵斥道。

秦可可和本源都愣住了,满脸的疑问,都在想,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

四个人尴尬了好一阵子,秦可可才醒悟过来,忙不迭地解释道,“叔叔,阿姨,还有本源,可能你们误会了,我说你们关系好,并不是说我爸和我妈关系不好。”

丁晓燕和本小海依然满心黑线,想这孩子还真是单纯啊,这样的事情可不需要解释啊,可能会越描越黑的,但他们依然快速地点着头,“明白,明白。”

“只是我爸我妈他俩从来不互相开玩笑。”秦可可依旧认真解释着,她可不想让本源一家人误会。

“每家人都有每家人的相处方式。”丁晓燕脸上堆起笑容,不住地点着头。

“就是啊,幸福的家庭各不相同。”本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那句不经大脑的问话让大家想多了,于是赶紧自作聪明地将一句名言篡改了。

“就是,就是。”本小海也连连点头,朝本源伸出大拇指,“我知道,这是托尔斯泰的名言啊。”

“你们喝完冰糖梨水,就快点去医院打针吧,我可是听说青霉素超过24小时就要重新做皮试的。”丁晓燕转换了话题。

“昨天晚上才打完,怎么着也超不过24小时的。”本小海想到打针就发怵,他看看时间,“现在才不到四点。”

“那打完也得天黑了,早打完早回来。”丁晓燕看了本小海一眼,知道他在想啥,笑嗔道,“不就是打个针么,至于犯拖延症么?”守着秦可可,她不好直接说本小海害怕打针的事情,只好用了拖延症的借口。

“哪有什么拖延症,你的新名词还不少呢。”然而本小海并不领情,他尴尬地站起来,“本源,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本源也笑着站起来,他也知道老爸害怕打针,所以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这也是他下午又把秦可可叫过来的原因。

刚出家门,本小海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嘟囔着“谁啊”从兜里掏出手机。

刚划开接听键,里面便传来雷鸣兴奋的声音,“哥,你在哪里啊?”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本小海如实相告,心想这雷鸣就是懂事,肯定是关心自己的病情了。

然而,雷鸣接下来的问话却让他如坠冰窟,只觉得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因为雷鸣是这样问的,“哥,你去医院干嘛?哪里不舒服吗?”

看来,这家伙早把自己得了肺炎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本小海幽怨地想,昨天还是他把自己从医院拉回家去的呢,而且还带着康佳慧,还带了营养品。

唉,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低,要么就是到准岳父家去被灌晕了。无论如何,这家伙都该敲打一下了,否则以后眼中心中都没我这个当哥哥的了。

只是,还没等本小海将心中的怨言转换成敲打的话语,雷鸣已经记起了本小海还是个病人,欢喜的语调立即变得深沉,“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体温降下来了吗?还那么难受吗?”

一连串的问话让本小海应接不暇,只能避开问题,按照实际情况说了起来,“比昨天感觉好多了,不过,还需要打好几天针呢。”

“哥,你先去医院打着针,我一会就过去陪你。”雷鸣的话很殷勤,这让本小海刚才失望的心又激动起来,谁说兄弟都是重色轻友的呢。

“不用来了,本源陪我过去。”本小海虽然激动,却依然替雷鸣着想,“你还是多陪陪小康吧,你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

“哥,我刚从她家出来,她下午不会再出来了。”雷鸣的声音里透着遗憾。

“怎么了?”本小海担忧地问,心想这倒霉蛋该不会是没被准岳父岳母认可吧。

“没啥,和佳慧说好了晚上再出来玩的。”雷鸣解释道。

“好吧。”本小海坦然了,只要不是牺牲他约会女朋友的时间就好。

本源一直侧耳倾听着,待本小海一挂断手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雷鸣见丈母娘的事情如何?顺利吗?”

“他没说啊,应该顺利吧,说是两个人晚上还要约会呢。”本小海如实说着,却想到了秦可可的妈妈,那个和秦可可差不多肥胖的中年妇女,不禁笑问,“是不是你也想见你丈母娘啊?”

“老爸。”本源立即阻止了本小海的问话,他的脸上已经浮起一片红晕。

“呵,呵,呵。”看着儿子尴尬的表情,本小海快乐地笑了,仿佛就是个健康人了。

而本源被老爸的快乐所感染也跟着呵呵呵地笑起来,只要老爸高兴,自己受点委屈就算了。不过,等他打针的时候,看看他还能笑得出来不。

正如本源所料,当护士给本小海打针的时候,又上演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本源直接被老爸那痛苦的表情吓坏了,他用身体挡住了老爸的目光,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胳膊。

本源暗自庆幸把秦可可叫到了家里帮忙照顾老妈,否则让老爸自己来医院,说不定真闹出什么笑话来呢。也许真如老妈说的那样,等打完吊瓶,老爸可能连家也找不到了。

如果昨天本源看到过相似的情景,今天他一定不会这么奋不顾身地为老爸遮挡视线了,因为本小海早就扭过了头闭上了眼。

“好了,好了。”打针的护士憋住笑,“小伙子好好看着啊,别让病人鼓针了。”

“好的,好的。”本源连忙答应。

护士的身体还没完全转开,她的笑声就漏了出来。作为护士,她不是没见过害怕打针的成人,但她没见过反应这么夸张的人,这表现连个孩子都不如。

本小海刚刚安静地闭眼靠在椅背上,就听见了雷鸣的声音,“哥,这么快啊,已经打上针了啊。”

“你来的也挺快啊。”本小海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已经来到眼前的雷鸣苦笑一下。

“雷鸣哥,你怎么不早来一会呢?”本源却忍住笑说道。

“已经够快了啊。”雷鸣不解地看看本小海,又看看本源,想不出这爷俩搞什么鬼,为什么一个说快一个说慢呢。

“你若早来一会儿,就能看一出好戏了。”本源看看本小海,憋着笑。

“你这坏小子,你就胳膊肘子朝外拐吧。”本小海抬起没打针的那只胳膊,作势要打。

但本小海的威胁并不起作用,本源还是绘声绘色地向雷鸣讲述了刚才打针时老爸的夸张反应。

从本源的描述中,雷鸣仿佛看到了事发现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面对儿子的出卖,本小海也只有跟着苦笑。不过,经过这一笑,他对胳膊上的输液针减少了不少恐惧,也敢正眼去瞧了。

464.糟老头子坏得很

“见到丈母爷和丈母娘了吧?”等大家都笑完,本小海问道。

“当然啊,今天上午就是去见他们的啊。我总不能是跑去她家里和她约会的吧?”说起自己的事情,雷鸣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像是洒满了阳光。

“你这不是抬杠么?”本小海对他的回答甚是不满,却没想想自己的问话也有问题。

雷鸣脸上的笑僵住了,他被本小海莫名其妙的责怪搞愣了。想要反驳时,又想到对方是个病人,也就忍了下来,主动描述起自己见准岳父母的情形。

“才开始的时候,佳慧的父母都很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在我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气氛就活跃起来了,他们对我的表现也非常满意。”雷鸣自豪地总结道。

“应该的,就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如果不是有康佳慧在,老头子老太太都能被你忽悠到手。”聊天到尽兴,本小海也忘记了对打针的不适了,笑嘻嘻地和雷鸣开玩笑。

“哥,有你这样夸奖人的么?”雷鸣得意洋洋地说。虽然知道本小海不是夸奖自己,他还是很为自己的口才感到自信。

确实,见惯了各色人等的雷鸣,当时只是稍稍拘束了一小会儿,就大大方方地畅所欲言了。先是对康佳慧一阵猛夸,然后又对培养出这么优秀女儿的两位老人猛拍马屁。

再是谦虚高傲的人都喜欢别人的吹捧,康佳慧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很快他们就像女儿一样在雷鸣的赞美声中沦陷了。

“这不是夸你啊,你看你一表人才,又这么会说话,他们肯定被你夸得飘飘然了,恨不得快点把女儿嫁给你了吧。”本小海知道康佳慧年龄也不小了,她父母见女儿终于有了自己心仪的男人,怎么会阻止呢。况且雷鸣长得仪表堂堂,是帅得站在人堆里就能显现出来的那种男人。

“哥,还是你懂我啊。”雷鸣得意地笑着看向本小海,“他们确实对我很满意,也愿意让佳慧到富春煤矿去工作。”

这次轮到本小海愕然了,虽然他能猜到康佳慧的父母会同意两个年轻人的交往,但他没想到两位老人也能心急到如此程度,竟然谈论到了他们将来在哪里工作和生活。

“恭喜雷鸣哥抱得美人归啊。”就在本小海愣神间,本源不失时机地说。

“还没抱得呢。”雷鸣看向本源,嘿嘿笑着,一脸惬意的遐想状态。

“雷鸣哥,那你得抓紧啊。”本源自然明白雷鸣所谓抱得的意思,也猥琐地嘿嘿笑了。

“你们两个啊。”本小海叹口气,唯有他自己是过来人,又怎能不明白两个人在笑什么呢。

本来两个年轻人笑得肆无忌惮,被本小海的一声叹息搞得脸红脖子粗,赶紧正襟危坐起来。

“哥,我明天一早就回富春煤矿了啊,明天就不专门过去和你道别了啊。”雷鸣突然转换话题,声音中透出浓浓的不舍,“我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你们呢。”

突如其来的伤感打了本小海一个措手不及,他不解地歪头看了雷鸣一会儿才说,“你女朋友在这里呢,以后你肯定还会常来的。”

“明天佳慧也跟我去富春煤矿,合适的话,直接就在那里工作了。”雷鸣抿抿嘴唇,似笑非笑地说,不知道他是不是高兴得过头了,却又装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喜讯接二连三啊。”本小海是真的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人做决定会这么干脆,“她在这边不是有工作么?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她们公司本来就是个小公司,也没多少工作可交接,今天下午她就能去交接好。”雷鸣轻描淡写地说。

听他这么一解释,本小海也明白了康佳慧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弃工作了,有些事情在其它更重要的事情面前,原本就不重要。

“真羡慕你们啊,为了爱情可以舍弃一切。”本源羡慕地看着容光焕发的雷鸣,感慨道:“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臭小子,你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的。”雷鸣像被粉丝崇拜的明星,高高地昂着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矜持地微笑着,一副功成名就的自豪感。

三个人愉快谈论着雷鸣的甜蜜爱情,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吊瓶就打完了。除了一开始扎针时的胆战心惊,其它的时间段里,本小海竟然没感到任何不适。

“晚上到我家吃饭吗?”本小海整整衣衫,明知道雷鸣已经和康佳慧约好了,还是虚让道,“把小康也叫过去。”

“不去了,你家有病人呢,我们就不去不打扰了。”雷鸣当然是婉言拒绝。

“那好吧,我和本源就回家了,你也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本小海挥手和雷鸣告别。

“再见啦,雷鸣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本源说完哈哈笑着跑开了。

“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雷鸣也哈哈笑着回敬道,而身体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老爸,雷鸣哥和他朋友才认识几天啊,这就有了要结婚的打算啊?”纵使本源比雷鸣还要年轻很多,但他也难以理解他们爱情的神速。

“他们这就叫一见钟情啊。”本小海也是满心感慨,“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就是好。”

“也是啊,忘记了谁说过,幸福就像穿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本源幽幽地说。

“那你和秦可可合脚不?”本小海顺着本源的话问。

“老爸,没想到你这糟老头子坏的很啊。”本源看了老爸一眼,冒出一句网络流行语。

本小海被儿子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怎么就坏了呢,而且还成了糟老头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个红翻天的网络词汇,而是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看着红着脸跑开的儿子,联想到他刚刚说得幸福就像穿鞋一样的比喻,本小海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原来儿子刚才开车了啊,而且可能不仅仅是语言上开车了,而且可能在现实中也开车了。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儿子的这个女朋友就是板上钉钉了啊。

回家一定得给丁晓燕说说,让她也高兴高兴才好。

不行,不能告诉她。一是因为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二来让丁晓燕再骂一次糟老头子坏的很可就是真的糟老头子坏的很了。

作为老爸,可不能瞎琢磨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的事情。

否则,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465.打嘴仗

本小海连续打了三天吊瓶身体就好得差不多了,再继续打就是为了巩固了。

但丁晓燕的脚脖子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她每天只能窝在家里看电视,或者通过微信和店铺里的那三个同学交流交流。

不知道她那几个同学确实因为店里太忙,还是因为知道丁晓燕的脚脖子问题不大,反正她们自始至终没到家里来看望她,只是通过电话问候了一番。

丁晓燕倒也没觉得有所失落,本小海反而拿这事说了她一句,“你们不是姐妹情深么,怎么一个来看望你的也没有啊?”

“你生病不也是没来看你的么?”丁晓燕原本淡然的心情瞬间就不淡定起来,有些气恼地说。

“好吧,我和你一样。”本小海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妥协。

常言道,若是两口子真的如古书上所写,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话,那就肯定有问题了。所以,在两个人都不出门的情况下,打打嘴仗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唯一的观众本源根本不理会他们的争吵,只是默默地玩着游戏,或者默默地给他们端茶倒水和做饭洗衣。

或者干脆跑出去找他的胖女朋友秦可可去玩了,奇怪的是,秦可可这几天倒也没再来家里玩。

“可可该不会烦了我们两个病号吧?”丁晓燕担忧地问本源。

“怎么会呢,只是她更喜欢逛街逛商店。”本源想了一下才说,原本就是他不让秦可可过来的,他知道秦可可来了后大家都觉得拘束。

“没事就好,如果你们两个真心谈恋爱,最好这个暑假就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丁晓燕是真心喜欢秦可可这个可爱的胖姑娘,所以她也是真心希望儿子将来能把她娶回家来。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您就别操这么多心了。”本源不耐烦地说,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

“你看看,孩子大了不听话了。”丁晓燕无奈地朝本小海抱怨道,而眼睛却已经盯住了电视机。

“既然知道不听话了,那你就少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吧。”本小海无所谓地说,“孩子大了,有他们自己的主意。”

两个人盯着电视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就又说到那二十万的劳务费上了。

“你把分配方案报给林家涛和程坤以后,他们怎么说?”丁晓燕好奇地问。

“他们没什么意见,说是按照我的方案分配就行。”本小海想了想,皱着眉头说,“不知道他们为啥变得这么随和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丁晓燕转头看看本小海,疑惑地问。

“他们都不是毫无主见的人啊,我也不是聪明的人,他们怎么会没有一点意见呢?”本小海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来。

“因为他们出力少啊,你贡献最大,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你做出来的方案啊?”丁晓燕不以为然道,“毫不夸张地说,这二十万几乎全是你赚回来的,能分给他们一些就不错了,如果他们还不满意,也就太不识好歹了。”

“瞧你这话说的。”虽然觉得丁晓燕的话没错,本小海仍然感觉有些别扭,“班里那几个人可都出力了啊,又不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功劳。人可得讲良心啊。”

丁晓燕有些恼火地白了他一眼,“你啊,真是听不出好话孬话来,我也没说要抹杀他们的功劳啊,再说,你的方案里也没忘了他们啊。”

本小海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了,便没再反驳丁晓燕的埋怨,笃自看起电视来。

“对了,这雷鸣也回去两天了,他还说早就给他们财务说好了,怎么就不见真把钱打给你呢?”沉默了一阵子,丁晓燕又问。

“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可能一时凑不齐吧。”本小海顺口答道。

“开玩笑!”丁晓燕对本小海的敷衍很不满意,又有了怒气,也许是憋坏了的缘故,这两天她动不动就憋火,“你以为人家那么大一个煤矿和你一样是个穷鬼啊,连二十万块都拿不出来。”

“你说谁是穷鬼啊?”本小海简直要气结了,他双眼瞪得溜圆,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她才好。

看着本小海龇牙咧嘴的样子,丁晓燕的无名之火也黯淡下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啥,笑啥?简直莫名其妙,人家那么大的煤矿能赖咱区区二十万块钱?”本小海被笑得莫名其妙,也气急败坏起来。

“那可说不定呢,卸磨杀驴的人可不少。”丁晓燕撇撇嘴,简直就是存心要气他。

“反正雷鸣不会是那种人。”本小海嘟着嘴,赌气地说。

“那你问问他什么时候给你打钱啊。”丁晓燕激将道。

“不打,那才显得咱计较呢。”本小海坚持道,根本不上当。

“不打电话,发微信总可以吧。”丁晓燕继续怂恿,“这都好几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你觉得正常吗?”

“这才几天啊,咱得沉住气才行。”虽然本小海也希望早点拿到这些钱,但他要面子啊,可不想主动向雷鸣问这事。

“你沉得住气,林家涛他们会怎么想呢?”也许丁晓燕想得有点远了,她慢吞吞地说道,“他们会不会认为咱已经拿到钱了,认为咱不想分给他们了呢?”

“这不可能吧?他们应该知道我不是爱占小偏宜的人吧?”本小海觉得丁晓燕说得很有道理,不觉瞪大了眼睛,他们真那么想得话,可怎么是好。

“他们是不认为你占小偏宜,而是占大偏宜啊。”丁晓燕微微含笑,觉得自己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觉得本小海快被说服了,快要忍不住问雷鸣了。

然而本小海此时却又恢复了佛性本质,“随他们怎么想吧,咱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丁晓燕面对本小海这死肉不怕开水烫的性子,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学生们暑假过完了,也就轮到咱们学车了,这学费可不便宜啊。如果这钱能早点到,咱们也可以早点买辆车呢。”

“是啊,是啊。”虽然本小海对学车买车的兴趣不是很大,但如果真能有辆私家车,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啊,希望能早点拿到这笔钱。”丁晓燕微笑着望着本小海,神情竟然有些妩媚。

466.忘到脑后

“那我就给雷鸣打个电话问问?”看着丁晓燕别具风情的眼神,本小海愣了愣,犹犹豫豫地说道。

“打吧,打吧,反正你们这么熟了,而且本来就是该给咱的钱,没有啥不好意思的。”丁晓燕依旧笑眯眯地盯着本小海,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

在丁晓燕的鼓励下,本小海终于鼓起勇气将电话拨了出去,几声铃声过后,传来那句毫无感情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可能他在忙着吧。”本小海无奈地朝丁晓燕笑笑,“不是我不打啊,是人家不接。”

“不会是想赖账吧?”丁晓燕依旧笑着,但话语里却充满了揶揄之情。

“不可能的。”本小海有些心虚地反驳着,而心里却也不是滋味,说好的几天就能打款过来,这都好几天了还没动静,而且连雷鸣都好像失联了一样。

“你再打打。”过了几分钟,丁晓燕又催促道。

“总打不好吧,他如果空闲了,看到未接电话应该会打回来的。”本小海不情愿地说。

“也许他想着如果你有事的话会再打给他呢。”丁晓燕摇摇头说,“每个人对待未接电话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好吧,我再打一遍,如果还是没人接,咱就等他的回电。”为了摆脱丁晓燕无休止的催促,本小海提前说道。

丁晓燕微笑着,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再次催促道,“你抓紧打吧,没有回音,我心里像有只猫爪子在挠,生怕他们不按时给钱了。”

本小海再次拨打了雷鸣的手机,心里却觉得丁晓燕有些小题大做了,人家富春煤矿至于扣押咱区区二十万块钱的劳务费么?

然而,铃声尽头,那个甜美的女声再次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知道雷鸣在干吗呢,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本小海有些担心地说,“要不,他回去后怎么一直没和我联系呢?以前,即使没有这劳务费的时候,他都没事找事地和我联系呢。”

“你是男的,这你还不懂啊?”丁晓燕的语气有些不友好了,“以前他没女朋友,现在有女朋友了呗,你们男人都是重色轻友的人。”

“你这是一耙子打倒所有人啊。”本小海撇撇嘴,“你这以偏概全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啊。”

“难道我说错了?”丁晓燕并不承认自己的话错了,继续分析说,“再说,他们还没给钱呢,他也怕咱提起这事来,怎么可能主动联系你啊。”

“照你这么说,世界上还没有好人了?”本小海感到任何语言都难以辩过丁晓燕的歪理。

“你不信,你等着瞧啊。”丁晓燕不屑再和本小海这个书呆子争辩,转过头去专心看电视了。

而本小海却无法平静了,他倒不是发愁那二十万块劳务费的事情。他相信富春煤矿,也相信雷鸣绝对不会赖账的。富春煤矿效益那么好,雷鸣对自己那么好,怎么可能坑骗自己呢。

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他想不通雷鸣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即使暂时无法给自己劳务费,也不至于连任何消息都不给自己了吧。

而现在,自己主动给他打电话,竟然也不接听了。是真的没把手机带在身边,还是故意不接听的?本小海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拒听自己的电话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

那么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不主动和自己联系,也不接听自己的电话呢?

应该不会有生死攸关的大事情发生吧?既然康佳慧那个女人也跟了去,如果雷鸣真的发生了大问题,即使雷鸣不和自己联系,从康佳慧到于美丽,从于美丽到丁晓燕这条线也该能听到一些消息吧。

而且,雷鸣的手机是能够打通的,只是暂时无人接听罢了。本小海反反复复去地想了半天,才想到这样的自我安慰方法。

就在本小海繁杂的心情刚刚平复的时候,茶几上手机却响了起来,看是雷鸣打来的,他的心又怦怦地狂跳起来。

而丁晓燕比他更快,伸手就将手机拿了起来,兴奋地大声喊着,“快接,快接,是雷鸣打来的。”

此时的两个人完全不像已经快要五十岁的中年人,而是像两个本来失望委屈的孩子突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

受丁晓燕夸张的情绪所感染,本小海也更加热血沸腾起来,他颤抖着手将手机接过来,哆嗦着划开了接听键。

本小海情绪激动地想要质问雷鸣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但未等他开口,手机里就传来雷鸣烦躁的声音,“哥,你到底有啥事儿啊?一遍又一遍地给我打电话?”

听雷鸣的语气不善,本小海愣了一下,顿时心里感到有些憋屈,也没好气地说,“给你打电话当然是有事情了。”

而雷鸣却突然压低了声音,本小海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他说,“你知道不?我差点被你的电话吓出了毛病。”

“被我吓出了毛病?”本小海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雷鸣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啥呢?赶紧说正事儿啊。”丁晓燕自始至终没有听到本小海提劳务费的事情,忍不住催促道。

本小海斜了丁晓燕一眼,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对雷鸣说,“我想问问劳务费的事情。”

“劳务费的事情?”雷鸣很惊讶的语气,好像他并不知道有劳务费这件事一样。

“对,就是劳务费的事情。”本小海强忍住瞬间升腾而起的怒气,心想这雷鸣该不是真的要耍赖吧。

雷鸣沉吟片刻之后,才吞吞吐吐地说,“这几天刚回来,事情比较多,再加上佳慧工作的事情,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还以为财务早就把钱打给你了呢,等会儿我就打电话问问财务。”

平时伶牙俐齿的雷鸣说话怎么会如此磕磕绊绊?本小海心中不禁一阵嘀咕,该不会是劳务费的事情真出了问题吧。

可是没等他提出自己的疑问,雷鸣那边就匆忙地挂断了电话,这更加让本小海疑心起来。

“雷鸣怎么说?”虽然丁晓燕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了大概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向本小海求证道。

“雷鸣说再给问问财务。”本小海只得如实回答,怕丁晓燕埋怨,他又主动加了一句,“这该死的雷鸣,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呢?”

467.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汉字的底蕴果真博大精深,雷鸣所说的等会儿还真是一个模糊的词汇,所以本小海两口子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有再等到雷鸣的回话。

“这个雷鸣,怎么这么没信用呢?”丁晓燕一直嘟嘟囔囔着,精彩的电视剧也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说不定他没找到会计呢。”本小海一直站在雷鸣的角度考虑问题,持续搪塞着丁晓燕。

“也真服气你了,你处处为雷鸣着想,可是他怎么不替你想想呢?”丁晓燕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她知道本小海本来就是这么个脾性,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数落着。

本小海也不是第一次听丁晓燕的数落了,早就练成了金刚之耳,能够很轻松地过滤掉不喜欢的话语,只听那些好听的词汇。

但是今天,本小海本来就对雷鸣搪塞自己劳务费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他能够设身处地地站在本小海的角度来想问题,但并不代表他就认同了雷鸣的说辞。

所以,本小海的内心也是非常郁闷的,此时,听着丁晓燕的埋怨就觉得格外刺耳。

“你再打电话问问。”丁晓燕再一次催促道。

一遍遍听到这不断重复的话,本小海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他大声喊道:“你咋一点耐心也没有呢?如果有结果了,他能不主动打电话过来?”

这喊声犹如平地里起炸雷,把丁晓燕吓了一跳,只是她的腿还没好利索,不能真正地跳起来。

她没想到本小海会对她喊叫,因为她太了解本小海那慢吞吞的脾气了,被人踹三脚都不带吭声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丁晓燕在外面的脾气也是好的出奇,但在家里对老公和孩子却不是好惹的主。

“你这是对我大喊大叫?”丁晓燕不善的眼神盯着本小海。

“这里又没有别人。”本小海盯着电视机,他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回看丁晓燕。

但是,他心中的憋闷却愈发厉害,身体中像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所以他这句话虽然有些怯意,却也含着怒气。

“长能耐了是不?”丁晓燕见他对自己态度如此恶劣,忍不住也发了飚,“欠咱钱的是雷鸣啊,你怎么不敢对他喊,对我吼算什么本事?”

“你还知道他欠咱钱啊?”本小海撇撇嘴,“我对他喊,他就能乖乖给咱钱了?”

“那你对我喊就能给钱?”丁晓燕差点被他的话气得差点吐血,只得用他的逻辑反驳他。

“那你一遍遍埋怨我就能给钱?”本小海也话赶话地说。

“你自己窝囊还不让人说了?”丁晓燕觉得有些委屈,自己的腿脚不利索,这几天早把她憋坏了,也早淤积了很多怨气。

“我哪里窝囊了?”本小海虽然知道自己确实窝囊,但是他最烦丁晓燕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时时刻刻提醒他窝囊。

“你说你一个老牌中专生混成这样还不窝囊?”丁晓燕明知道这是本小海最不愿意听的话,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这样说。

“那你去找个不窝囊的吧,也不撒泡尿照照,有本事的人能看上你?”本小海口不择言,既然你这么不顾及我的感受,那么大家就互相伤害吧。

“你说什么?”丁晓燕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本小海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

“我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看到丁晓燕气急败坏的样子,本小海心里竟然感到一阵舒爽,把这话又说了一遍。

这家伙,不只是敢口无遮拦地这样说自己,而且还敢一遍又一遍地说,真是反了天了。一时间,所有的委屈袭上心头,丁晓燕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但是,再委屈也不能输了阵势啊,她泪眼婆娑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杯,一激动就抓了起来朝本小海脸上泼了过去。她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心里还想着反正水已经凉了,烫不坏他。

本小海本来是正对着电视机看的,没有注意到丁晓燕的动作,当感觉到一阵风声夹杂着水流袭上面门,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去挡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半茶杯水已经完完全全地泼在了他的脸上,还有一枚叶子挂上了他的眉毛上。

这个婆娘疯了!本小海这样想着,心想自己应该冷静下来,不能再火上浇油。

然而,今天他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无论他怎么努力控制,都毫无用处。因为他在想着要冷静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把丁晓燕手里的茶杯夺了过来,而且自作主张地朝地上摔去。

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茶杯碎成了无数片,白色的断裂截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本小海,你长本事了啊?”丁晓燕的声音像穿天猴一样一下子高了两个八度,特别是最后那个“啊”字,像吹哨子般尖锐。

而本小海却是傻傻地愣住了,站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像一个呆头鹅一样不知所措。

刚才还在想这个婆娘要疯了,而实际上是两个人疯了啊。本来没什么大事,怎么就突然起了冲突?

本小海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其解……

见本小海无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丁晓燕忍不住以更加尖锐的声音叫起来,“在外面窝囊废一个,在家里横起来了啊?”

“我堂堂一个全国最高学府的最优秀大学生怎么就窝囊了?你不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搁到现在,你那破学校连211都不是!”突然之间,本小海伶牙俐齿起来,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而声音的尖锐程度几乎能和丁晓燕相媲美了。

见本小海从木愣愣的呆头鹅猛然变成嚣张跋扈的神态,丁晓燕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她的肺都快爆炸了。

然而,当她听清本小海的话时,却是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成了最高学府的最优秀学生了,不就是一个破中专生么,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这个老牌中专生是有资历瞧不起自己这个技校生,可是也没有必要把他本身吹嘘成最高学府的最优秀大学生吧?

不对,他怎么还说我不是211大学的学生?丁晓燕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确实不是211的大学生,可是自己连大学生都不是啊,何来211之说。

丁晓燕虽然已经气急败坏了,可她的思维还清晰着呢,总觉得本小海的话里透着蹊跷,而且,本小海之前从未对自己这么横过啊!

以前自己欺负他时,他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即使有反驳自己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都是酸腐的道理。

而今天,本小海竟然说出让自己撒泡尿照照的污浊话语,还把杯子摔碎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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