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大人请息怒 - xp1024.com
《老公大人请息怒》


V184

尽管是被她很简单的询问眼光注视,他还是紧张得欲言又止。

他偏头看看一旁的赌坊。原来是忌讳这个地方啊,千金赌坊里不缺武陵春的人。这么说,是要背着六公子告诉青玉案什么事么?

叛徒。楚云深嗤之以鼻。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能到青姑娘的住所再说么?我的意思是……到门口就行。”

青玉案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楚云深探探身子,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他才鬼使神差得跟了上去。

他从来不管别人的事。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晏清都今天所做的一切一定逃不过大哥的眼睛。而楚云深看见了他们,也有机会阻止晏清都的情状也定然会被大哥知道。

既然这样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了。

他跟着晏清都和青玉案停在缀锦楼大门口。青玉案道:“晏公子,还是进来说话吧。”

“不必。”晏清都拱手。

不就是要告诉青玉案,她自己有可能是猎魂,还可能是武陵春同母异父的妹妹,武陵春可能跳过夏孤临的决断直接对她下手嘛……

哼哼,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出口。

“晏公子?”

见晏清都这般眉头紧锁,青玉案也不知他是怎么了。

“不,没什么,在下只是想说,大哥这几日事务繁忙,青姑娘独居绣庄,还是要多加小心。”

青玉案淡淡道谢。以她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晏清都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但她竟然也不追问了。

两人道别。青玉案正要进门,晏清都却又将她叫住——

这下,终于想好怎么说了?

“还有何事?”

“青姑娘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还有绣活要忙。若侥幸得空,便到乌梅姑娘那里喝茶——都已经推了好几天了,实在脱不开身呢。”

乌梅约青玉案喝茶了?

乌梅不是一直忙着搜寻确认猎魂的方法么。怎么她忽然有时间请青玉案喝茶,还这样几次三番得请?

有意思。

楚云深在缀锦楼对面的屋顶上仰面躺下,双眼眨都不眨得望着星空,直到眼中溢满了星光胀得发痛了,他才闭上眼睛。

这里好安静。今晚,不如就在这儿睡吧……

*********************

第二天傍晚。青玉案捧着淡蓝色的蝴蝶花草杯,葱白的手指仿佛护着一弯宁静的湖水。

茶烟凝碧,蕊光枕霞。约了好几天,反而是乌梅失约了。

青玉案独坐。背靠阑干,转眼望池中锦鳞欢游,荷花正艳。

不知何时起……竟然不习惯独自一人赏景品茶了。

冷冰,黎辰,太平……闹哄哄的三个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偌大的花园内,似乎只剩下青玉案一人。无论如何,等喝完这杯茶,她就要离开了。

她举杯欲饮,一人华衣烂漫,折扇轻扇,竟是微笑着向她走了过来——

武陵春。没想到,他在。

“武公子。”

“呵呵,乌梅那丫头呢?怎么她竟把好姐妹一个人晾在这儿?”

武陵春坐在青玉案对面。提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无妨。喝完茶,我便走了。”

翡翠耳坠在青玉案耳际摇曳着,如翠雪玉滴。还是夏孤临送她的那对,她一直都戴着。

“你手上的蝴蝶花草杯,跟你很配呢。”

水蓝的晓梦迷蝶,琉璃的草长莺飞。果然很配。

“乌梅说特意为我准备了茶杯——没想到,是这等好物。”

“若是喜欢,这杯子,就送给你。”

“这……”

“这杯子并不是乌梅的东西,是我娘留给我的。父母下世之后,他们的遗物,我都交给乌梅保管了。”

“既有这层缘故,青玉更不能夺他人珍重之物……”

武陵春摇摇折扇。花园中光线渐暗,天分明还未黑。原来是阴云遮蔽,竟是要下雨了。

空气中弥漫着闷热潮湿的味道。

“青玉姑娘。”武陵春问,“我可以像大哥一样,叫你‘青儿’么?”

青玉案点点头。

“你也像大哥那样,叫我小春便是。”

青玉案缓缓点点头。风声渐疾,她竟然听不出武陵春刻意支开所有人进行的这场对话,用意何在。

仿佛在心中酝酿了很久很久。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个发呆的清晨,甚至不止数月,长达几年。

他才能用这么深沉的眼光看着青玉案。

“青儿的样貌,总是让我想起我母亲。二十年前,她是瘦西湖畔最有名的美人。”

武陵春注意观察着青玉案表情变化。他继续道:“我母亲叫眉妩。”

眉间风情如画,曾令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裙下。

昆仑剑圣曾宣告天下,他的剑和他的人,只为她而生;

前朝太子为了娶她惹怒皇上,被软禁太子宫忧闷而死;

江南第一才子因为得不到她,自毁双目,一生与丹青绝缘……

她不在乎那么多男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疯狂。她依旧美丽,依旧招摇——

直到她嫁人。她的销声匿迹在意料之中,她的选择却令人意想不到。

比她年长二十岁的扬州首富,武桃源。据说迎娶她的彩礼,有来自沮末、大食、僧伽罗等番邦进贡的奇珍异宝,不知被武桃源以什么渠道用什么办法拦截了下来……

当时的武家如日中天富可敌国。眉妩一介贫家女子嫁入武家,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武陵春平静得讲述着母亲的故事。细雨沙沙得下着,凉风袭来,凉得人心中畅快。

故事到这里差不多该结束了。无论一个女人出阁之前有多么光鲜亮丽名声远播,一旦嫁人,她就踏上了所有女人相夫教子,深居简出的人生路,再多传奇,为了守护家,也要归于平淡。

那些琐碎的烦恼和温暖的快乐也只是被记在心里,留在回忆里。

“可惜双亲殁后,府中横遭变故,并未留下母亲的画像。青儿真该看看,你跟我母亲,真是长得很像很像。”

青玉案微笑。

“当然还有更多的是不像。幼时穿母亲缝制的衣服,父亲便总说母亲的女红不细致。”

武陵春笑道,“想来,也非人人都能习得青儿这般技艺——青儿由此绝技,想必也是家学渊源了?”

青玉案眼神转淡。地面的雨滴已经很密,将青砖染得深了一层颜色。

“家……我并未太多关于家的记忆。我幼时的记忆,始于齐云山。”

“哦?可是家中父母盼你修仙成才,早早将你送上山学习道术?”

青玉案的手指在蝴蝶花草杯上渐渐冰凉。

“师父和掌门师兄并未提过关于我父母的任何事情。他们说……我是个弃儿。”

武陵春面露难过之色。他是真的难过,看来这下,只有去齐云山问掌门,才能得知青玉案的身份。

也罢。

“如此……是我问得唐突了。”

雨越下越大。武陵春笑道:“黎辰陪冷冰在市集逛了一天,这下只怕要淋雨呢。”

“这雨今夜怕是不会停了。青儿还是在府中盘桓一晚,绣庄有事,想也不急在今夜。院内凉了,我送你回房如何?”

武陵春打开折扇,遮在青玉案头顶,一路护送她回了房间。

他的衣服却被细雨淋湿。他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不着急换衣服,将湿淋淋的君子扇搁在书案上,剑指点在鬓角,口中念咒,进行远空念话:

“乌梅,你在哪里?今夜赶往齐云山玉虚宫,找到玉微掌门……”

“乌梅姐姐……乌梅姐姐?”

“嗯……啊?”

听着旁边冷冰声声呼唤,乌梅方才从遐想中惊觉,想起自己正在米店的屋檐下避雨。

天色幽暗,雨声淅淅沥沥,市集上匆匆忙忙收摊的小贩们也都已走光了。唯有杂货郎收得太急不小心打翻在地的绵胭脂还流散在雨里,痛心疾首的绯红。

乌梅长长舒了口气。已经决定了么,就是在今夜么?

“乌梅姐姐你怎么走神了?刚才你紧紧握着左手,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答应呢。”

冷冰伸出手接住雨滴。晶莹的雨在她白嫩的手心跌碎了。

“是么……”乌梅无奈得笑笑,趁冷冰专注得望着雨,松开手,将打好的灵诀放了出去。

那是给武陵春的回话。内容只有一个字,“是”。

“嘻嘻,今天真的买了好多好东西,从前在雨巷的时候,师姐总是不让我涂胭脂……现在可以涂个痛快啦~~~~~~我要一天换一个颜色。不过这盒就送给青玉姐姐吧,虽然她不抹胭脂也漂亮得不得了……”

樱草色的胭脂盒子在没有眼神的乌梅眼前晃动。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嗯。冷冰选的,青儿一定会喜欢。”

“奇怪了,黎辰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还指望他拎包呢。”

“陪两个女孩子逛市集很无聊吧……”

冷冰暗自得意,上次野炊用“特别餐”来治南黎辰果然没错,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乌梅姐姐,不如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等黎辰,他会回来找我的。”



V185

“嗯?”

“哈哈,姐姐就别蒙我了,刚才是春哥念话叫你回去对不对?”

乌梅脸色微红,拢了下耳边潮湿的头发。这……不回答,算是默认。

“哎,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咯。反正春哥给你安排任务都不会让我们知道——我不会多问啦。”

天已经完全黑了。红灯在雨中模糊,照出一条流花的道路。南黎辰可真慢,自己跑了也不说要去哪,让人家在这里等着,腿都站麻了。

还说什么稍等一时半刻有惊喜?哼哼,若是敢骗人,绝对让他死得难看!

“可是冷冰,天已经这么黑了,你一个人……”

“啊哟……乌梅姐姐,我冷冰连鬼都不怕还会怕黑?好啦好啦,你先去嘛,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你自己小心,我先去了。”

于是,整条街只剩下冷冰的叹息声和不同的雨声。偶有脚步声“啪啪啪”响起在雨里,惊得冷冰伸长脖子四下寻找,却又都不是。

难道他一直不出现冷冰就得一直傻站着等下去吗?

越来越冷了……

穿透薄衣的风惊醒了冷冰:不对吧,前两天明明是她驯服了南黎辰,应该是南黎辰对她俯首帖耳惟命是从才对,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么反过来了——

只听了南黎辰那么一句不靠谱的承诺就傻傻等在这里快半个时辰……

可恶!又被涮了!这一定是报复!

冷冰抱紧包袱靠在墙上。这次不是她不想发火,而是有火没处发。空荡荡的巷子连根鸟毛都看不见,天又这么黑,肚子又这么饿,哪有精神发脾气啊……

所以现在的问题,该怎么回去。雨越下越大,冷冰又没有伞。

就算御剑飞快得回去,也得淋个落汤鸡。上次出去踏青已经被熊孩子弄坏一件衣服了,冷冰的衣服这件经不起揉,那件又不能淋水,比她本人娇贵多了。

所以,等吧。

虽然冷冰心里笃定南黎辰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牢牢粘在原地,没有离开一步。

也许只是不愿一个人回家。

又发了好久的呆。噼噼啪啪的脚步声终于响过冷冰眼前。南黎辰大口喘着气,好像在雨里跑了很久。他浑身湿透,背后却藏着什么东西,好像是用油纸细细包过的盒子。

“跑到哪里去啦?”

“哇……你居然还等在这里啊,瞧你的脸冻得跟冰棍似的,吹了很久冷风吧。”

看看他那鄙视的嘲讽的难以置信的眼神,冷冰再也不想用特别餐这种慢吞吞的方式来惩罚他——还是一剑杀了吧,这样最快!

“我问你去哪儿了!”

“哦,最近大哥管得太严没机会去赌坊。刚才去爽了两把。”

“你……你去赌就赌,干嘛要骗我傻等在这儿!”

“嘿嘿,要是我比你晚回去,大哥一定会板着脸问‘怎么这么晚啊’,那我多不好解释。如果是跟你一块,大哥就不会多问了。”

“你……居然又是为了赌!还拿我当挡箭牌,不可原谅!”

冷冰挥起的包袱被黎辰腾出一只手牢牢抓住。

“嘻嘻,别生气嘛,我也不是成心利用你——只是想说说看,看看你会不会上当……没想到你被我骗了这么多次还会上当啊,真是没想到!”

“你!”

这算什么呢?现在要打他么?为什么要打他?只为了他一句话就就傻乎乎得上当,不是因为自己太笨么?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笨!

冷冰放下了刚刚举起的拳头。她冷然道:“你让开。”

“让开什么?”南黎辰被雨水洗过的眼神格外清亮。

“让开路,我要回家!”

冷冰一把推开南黎辰将自己完全曝于雨中。就这样走回家吧,在雨里好好得反省,好好得清醒。

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已经无数次告诫自己,为什么还会重蹈覆辙……为什么……

“冷冰你等等我!干嘛,真的生气了?”黎辰疾步追上冷冰,他举起手中的大盒子为冷冰挡雨。

“你走开。”冷冰向雨中飞跑,完全不去听身后的南黎辰在喊什么。

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赶快回到家,钻进被子里再也不要面对南黎辰。

可是不知为什么,雨滴滑过脸颊,竟是温热的……

“冷冰回来了?”

冷冰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在跟自己说话,将沉重的包袱向她怀里一丢,自己便奔进房间,“砰”的关上了房门。

面对镜子,无力得抱着自己。

到最后……还是弄得这么狼狈……

像落汤鸡一样。难怪会被南黎辰用那种眼神看着。

难怪会被他嘲笑,被他骗……

冷冰抱着肩缓缓蹲了下去。现在要干什么?要靠着床抱着膝盖没出息得哭吗?

为什么要哭?

从前在雨巷不也经常被嘲笑被鄙视么?那时,不都是拿着剑冲到他们中间,勇敢得单挑他们一群人么?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就算不打,为什么不去争辩?把南黎辰骂个狗血喷头?

如果是那样……要骂他什么才好呢?

他本来就没做错任何事。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而自己却……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冷冰抬起头,是他?

“冷冰,是我啦,快开门!还生气呢?”

冷冰默不作声。

有什么好生气呢,自作多情,有资格生别人的气么?

“冷冰,冰冰~~别生气了嘛,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开开门好不好?”

冷冰站起身。湿衣服还冷冰冰贴在身上,眼睛也肿了。

算了。什么邋遢样没被他看到过,从第一面起,他就知道她是个邋遢又古怪的女孩。

冷冰拉开门。

看到了黎辰焦急的面容。

这个神情,她太熟悉了,从一开始,倒在纸飞鸢的纸阵中,他冲过来抱住自己的时候;

到后来,自己被琉璃鬼堡吸去魂魄,他们隔着琉璃壁对视的时候;

一直到不久前,跟他在元洲突破天罗地网铁链舞的时候……

他那么得关心冷冰,他那么懂冷冰,他那么让冷冰觉得可靠。

他是个多么好的……多么好的同伴。

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她想太多了。

“冷冰?”黎辰惊道,“你怎么没换衣服?没让乌梅姐姐给你煮碗姜汤喝?”

“淋了点小雨,紧张什么。”冷冰低下头不看黎辰,“没有怪你啦……只是想比你早回来,好让大哥治你的罪!”



V186

“别骗我了,你是不是哭了?”

冷冰强压住眼中的酸意。

“没有啦,你也去换衣服吧,杵在我门口干嘛。”

“等一下——”黎辰扒开被冷冰关得只剩一条缝的门,“我有东西给你!”

那个油纸包着的大盒子也被黎辰强行塞进门缝。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不要?不是说不生我气嘛,怎么又不要。”隔着盒子,冷冰看不到黎辰的表情。

冷冰将盒子往外一推。迅速关上门,上了门闩。

“冷冰!不要动不动就翻脸嘛……你到底怎么了?说清楚啊……”

到底怎么了?

冷冰一步步走到屏风后面,脱下了湿衣服。摸着冰凉的身体,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不要对我太好。我很傻,会当真的。

冷冰第二天早起,给自己换了素白的衣服。昨夜翻来覆去不过睡了半个时辰,现在……却不困,也不饿。

她打开门,发现那个大盒子居然还放在门口。她弯腰将它捧起,盒子上还带着昨晚那场雨凉凉的味道。

她捧着盒子,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黎辰捧着这个盒子的样子。

冷冰不想扔掉,也不愿把它放在这里不管。心软了,还是拿回房间,放到桌上。

平静得将它打开。里面还用绸缎细细包着,不知里面是什么。不过,缎子上面倒是放着一张字条。

这……南黎辰写的?

果然是他的字!

忍不住想笑。冷冰对着字条迷茫了好久才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

“冰冰:上次踏青的时候答应你,只要你不闹,我就准备一个惊喜给你。现在终于弄好咯,打开看看吧~”

看第一个字心中翻江倒海;看最后一个字泪已夺眶。

决堤的泪水模糊了黎辰的字迹。冷冰来不及想太多,迫不及待打开了绸缎——

她惊呆了。

她以为她看到了一片桃花林。烂漫的桃花香片片飘落,满屋生香,春色盈盈。

这真的……只是一套衣服么?上面像蝴蝶翅膀一样闪闪发光的粉红色粉末是……

月光粉末!元洲仙岛上的月光粉末!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染成了粉红色。

莫非他收集那些月光粉末一开始就是为了……

冷冰抖开裙衫,将它小心翼翼穿在身上。

漂亮。真的很漂亮。这件衣服好像懂得人意,用它的光彩恰到好处得掩饰着主人昨夜的憔悴。

冷冰看着自己的样子开始又哭又笑。她赶紧将衣服换下来,照原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得包好。盖上盖子,放到衣柜里。

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残留在屋内的桃花香味告诉冷冰,这都是真的。

她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妆,奇怪,肚子突然饿起来了。还是先搽一点胭脂,脸色惨白惨白的,眼圈黑黑的,怎么能见人呢?

“冷冰,夏公子找你!”

玫瑰梅的声音?怎么不是乌梅呢,她不在么?

“来了!”听玫瑰梅的声音很着急,她只得将刚刚解开的一根辫子又原样编了回去,拂了两下头发,拔腿就跑。

夏孤临在房里等着冷冰。

“大哥。”冷冰本以为大家都已经等在这里——仔细一看,大家好像的确都在:臭屁男、南歌先生、春哥、话梅……

“怎么不见南黎辰?”

看这样子,夏孤临有大事要宣布,连南歌先生都从碧窗梦居赶过来,臭屁男也不是犯困的样子。

那南黎辰怎么会不在呢?

不见了他,冷冰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呵呵,乌梅和六弟也都不在,怎么冰冰只注意到黎辰啊?”

冷冰没心思跟武陵春开玩笑。她直接问夏孤临:“大哥,其他人呢?”

“黎辰和六弟一起去别处执行任务了。”夏孤临解释道。至于乌梅他并未说什么,毕竟梅组是武陵春直属的。

“哦……”冷冰觉得怪怪的,好像从加入六公子以来,他们还从未分开行动过。

夏孤临并不理会冷冰的异常。他开始宣布要说的事情:“昨日,昆仑派掌门发来密函,称门派禁地中或有高能量猎魂的存在……”

到了后半段,冷冰只是望着夏孤临的嘴唇在不停得动,根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她不时偷看武陵春一眼,考虑着待会儿散会要问他黎辰到哪里去做任务。武陵春那个家伙却连眼睛都不眨得看着夏孤临,听得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夏孤临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临到最后,冷冰才听清这次夏孤临给她安排的任务是——留守。

留守就留守,又不是没留守过。自从加入六公子她就从来没被重用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是……

总之冷冰现在最关心的只有黎辰的下落。

“春哥,等等我!”众人才散,冷冰便追着武陵春去了。武陵春摇着折扇,总是一副花月春风悠然自得的样子。

“哦?冰冰找我有事?”

“哎,还不是想问你南黎辰的事。”冷冰料到武陵春会明知故问得逗她,遂直截了当问道,“他去哪里做任务了?”

“呵呵,看来冰冰真是着急了,这不才一夜不见么。”武陵春笑道,“说也奇怪,大哥安排南黎辰去执行秘密任务。具体是哪里,我竟也不知呢。”

“哈?这是什么道理,他去执行秘密任务,我却要在家留守?”

“什么留守,是让你在家保护四哥!”

冷冰吐吐舌头,刚才走神太严重,这句漏听了。不过说武陵春不知道黎辰的行踪,冷冰一点不信——他能不关心么?就算夏孤临不说,他的情报组能查不到么?

“好了冷冰,先去吃早饭吧。”武陵春转身,他自己却没有要去的意思。

他的焦灼在转身的同时泄露无遗。

这次是冷冰料错。武陵春的确不知道黎辰的行踪。他也没有去查。两个原因。第一是他相信清都会保护好黎辰;第二便是,眼下有更让他不放心的事。

齐云山。太乙真庆宫。

乌梅站在宫殿阶下,紫色的紧身衣让她的身材分毫毕现,深紫的披风在山雾中飘动。

守门弟子不经意得看了一眼她的服饰。原来这位,就是煞红公子梅组的情报女王。

通报弟子进去很久了,还没有出来。



V187

乌梅自然有耐心等待。云涌天壁,霞光万顷,这就是青玉案曾经呆过的地方。站在这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无怪乎她从小便养成了那种目无下尘,孤傲清绝的个性。

“乌梅姑娘,掌门今日不见任何外客,您请回吧。”

通报弟子终于出来了。他神情诚恳,但带来的回话却着实让人失望。

玉虚宫现任掌门玉微年纪轻轻,行事却如此爱摆架子。乌梅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就这样下山么?”

简简单单几个字,被她说得威风煞气,让人不敢断然接话。这跟在武府扮演着丫鬟角色的乌梅完全不同。

“乌梅姑娘若执意要见掌门,贫道这便带姑娘去客房休息。”

客房?那就是说至少要等一夜?

乌梅抬头望着天色。她已经知道该于何时去见玉微掌门了。

“不必引。”她转身走下石阶。太乙真庆宫离月华街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修仙之地阵法禁忌遍布,贸然飞跃是冒险,更是不敬。

而且现在,有求于人。

乌梅进了道房,不由讶异。早知有这般让人预料不到的事发生,临来前真该跟南歌先生求个锦囊呢。

“玉微掌门。”

乌梅平静得站着,没有做任何动作。在他见到玉微的第一眼起,她便知道,有件事她猜对了;还有件事,她猜错了。

猜对了的是,玉微此人果然极端城府,且算不得光明磊落;

猜错的是,他人品一般但修为不可小觑。乌梅处于他锐利的目光之下,已无任何掩饰自己全身装备的必要:

手套上镶着毒针,臂上绑着毒箭;左右腿上绑着短剑,腰上缠绕着链剑。

不过……只是简简单单没有任何架势得站着,武功路数也会被看穿么?

真有意思。

玉微的目光只在乌梅身上专注了须臾的时间。他年纪太轻还没有长胡子可捋,只点头道:“煞红公子手下的情报女王乌梅姑娘,找到本座这里来,不知所为何事?”

“区区一个乌梅,不敢自夸为情报女王。初时掌门不肯相见,我还道玉微掌门根本不会把六公子放在眼里。”

乌梅的表情不喜不怒不傲不悲。今日只怕来了十个乌梅,玉微也不会略萦心上。但是,乌梅此行代表的是六公子。六公子的老大簇水公子手上握有号令六大门派掌门的令牌,自然也包括齐云山玉虚宫。

但愿玉微不会知道,派乌梅来的人,并不是夏孤临。

“乌梅姑娘果然伶牙俐齿。本座不喜逞口舌之利,你所为之事,尽管讲个明白。”

“爽快。”乌梅知道玉微不会这么简单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首先,主人和客人站在屋子里说话就很奇怪。

“不过是想问掌门……”乌梅抬睫,“去年,被掌门逐出门墙的弟子,青玉案……”

玉微的眼光锐利如电。乌梅小心翼翼又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峰回路转的箫声,锐利而苍凉得响在莫测的夜色中。

谁都不敢轻易卸掉松懈,被黑暗中的危险,捏得粉身碎骨。

“怎样?”

“她的身世,我想知道。”

谁都不会料到,情报女王乌梅获取情报的方式是如此简单直接。她不会去翻阅书库典籍,也不会从玉微的嘴里套话。

谁也不会把门派中收容一个妖孽的事录入典籍,让仇人窥探滋事,供后人翻阅唏嘘。

而玉微也是吃硬不吃软的家伙。

此时,道房门窗都闭着。乌梅的披风却被悄悄吹起,她看着玉微,她已经做好了该有的准备。

她摆好了架势。

多少年,多少情报都是她用血肉横飞生死一线换来的。那些情报都由她自己亲手写成卷帙浩繁的报告书,一笔不落得存在虚沙幻境之中。

她早已经忘记了生死。

她的命,也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乌梅拔出了自己腿上的短剑。乌金剑在昏暗的屋内挥动不见其形,鬼魅般得刺向玉微。

玉微闭上眼睛。紫色的光球在他体内变幻不定得闪耀着,在乌梅短剑接近的瞬间迅速膨胀,包裹起玉微的身体,将乌金剑完全格在外面。

是体内结界。除非破坏镶嵌在玉微身体内部的法器,结界是不会破的。

乌梅冷视玉微,看来真是小瞧他了。她的手颤抖着,怎么也拔不出被结界吸住的剑。

乌金剑身与结界摩擦,蓝光四射,发出刺耳的金属破裂声。乌梅松手后跃,果断弃刀。

她高高跃起,双足一弯,倒挂在房梁上——

她就不信这个结界没有弱点!

手套上的毒箭毒针“嗖嗖嗖”从不同方向射向玉微。他不用看也知道乌梅身法如何了得,这种鬼魅般的幻身之术已经让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重量感——几乎已经等同于腾空而飞了。

不幸的是,即便如此,乌梅也完全没能找到结界的突破口。玉微倒也不着急反攻,他等待着乌梅下一步的动作。

乌梅从房梁上跳下,垂下双手。就算她的装备再完全,一个人能携带的利器也是有限的。

她的攻击却是马不停蹄。

她腰间的链剑如长蛇般游向玉微。

玉微冷笑,怎么到现在还不肯使出真功夫!这种凡品武器,是根本破坏不了真武结界的!

链剑如蟒蛇般一圈圈缠绕上了光球结界。这次的情况,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链剑没有被结界吸附,更没有剧烈摩擦造成损坏。这看起来就像水蛇在水面自由游动一样,没有丝毫得阻碍!

水蛇缠了一圈又一圈,将它的猎物紧紧缠住,等待它在绝望中慢慢窒息……

她要用这种方法让结界崩裂么?

不对,不是崩裂,玉微体内埋有真武魂玉,是绝对不可能从外部破坏的;既然不能破坏,那乌梅是想——

玉微心下一紧。方才乌梅那些收效甚微却又大费周章的攻击,到底有何用意?

如果说乌金剑只是试探,那毒针毒箭呢?也只是单纯得为了找到突破点么?

她根本就不需要突破点!结界不能从外部被毁坏,不代表也不能从外部改变!

先用毒箭上的毒物将结界软化,而后使用链剑慢慢游进结界内部攻击么?

哼,原来不是乌梅小看玉微,倒是玉微小看了乌梅!

玉微长袖一挥,将探进结界内部的蛇头击得粉碎!

自作聪明!

他同时收去了真武结界。眼前的敌人,就像她用的武器那样蠢:轻巧迅疾却力量分散,刚柔相济却破绽百出。

六公子的情报女王?

哼,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玉微一掌就能了结这种程度的女人。她算不得修真者,最多算个刺客。

乌梅咬着牙恶狠狠地望着玉微。她向墙角退去,额角冷汗涔涔。

她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死在这里,死在玉微手上,就算他日武公子前来寻仇,玉虚宫也不会认账的。

六公子……不知会不会为了她跟玉虚宫翻脸。若是翻脸呢?那六大门派和六公子的抗魔同盟怎么办?若是不翻脸呢?她的离去,是否也算六公子的一大损失?

她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

“且慢。”乌梅咬着字说道,“如果掌门不肯相告,乌梅即刻下山,再不叨扰。掌门为何……一定要置乌梅于死地?”

“呵呵,我还道乌梅姑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玉微掌中电闪雷鸣,果然是雷诀杀招!

乌梅咬紧牙关。看玉微的实力,应该跟晏清都不相上下……

应该说,外功不相上下。这掌中的内劲,却又是晏清都比不了的。

“我可否将乌梅姑娘刚才的话理解为‘求饶’?”玉微嘲笑道,“没想到煞红公子千里迢迢派你来我齐云山,就是为了求饶,哼哼……”

尽情得羞辱吧。乌梅报以冷笑,现在玉微心中最阴暗的角落藏着什么,她已经看穿了!

那种长久以来仰人鼻息苟延残喘的耻辱,不愿屈服于人却又不得不俯首称臣的的不甘——

堂堂名门大派的掌门,却要听从一介江湖游侠的号令!真是丢尽了颜面!

夏孤临……

他只身一人代表六公子杀进玉虚太乙真庆宫的时候,玉微还不是掌门。他的师父玄澜真人在十招之内败给了夏孤临,当着派中所有弟子的面宣布,齐云山玉虚宫,永听簇水公子夏孤临的调遣。

他从此恨上了这个名字。

恨他的修为精深,恨他的目空一切,恨他的高高在上,恨不得将他踩在脚下,踩断他的脖子,踩烂他的脸!

虽然……虽然这些为门派雪耻之事,暂时还做不到。

但如果能亲手杀掉他手下的人,也让人心中大快!

玉微掌力迫不及待地向乌梅头顶拍去。这种感觉好像望着近在嘴边的肥肉,必须马上把它吞到肚子里,心中暴涨的饥饿和欲念,才得慢慢平息……

玉微黑暗的手掌笼罩着乌梅的天空。

她黑色的瞳仁毫无畏惧得看着那只巨掌,月光转过她古铜色的肌肤,说不出的诡异。

月亮出来了。月光转过乌梅的脸以后,就再未照进这间道房。

两人对战的道房,一时间成为整座齐云山最黑暗的地方。

安静。安静得很。



V188

玉微的手掌停在乌梅头顶上方,完全遮住了她的表情。

他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得颤抖着。这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到底……

好像体内的灵力……一下子都被抽空了!

玉微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枯槁的黄绿色。他的掌心发着时有时无的黑气;而乌梅的眼睛,却冷冷盯着他,如月色般耀白!

为什么!为什么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了!

玉微的膝盖开始颤抖。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不能倒在这个女刺客的面前!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梅抬起右手,平举在他眼前,摊开手掌。

是一粒丹药。玉微不会不认识,是助长灵力,恢复功力的丹药!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的药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现在……是要谈条件了么?

“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这个……就是你的。”乌梅将丹药递得近了些,又快速将手掌一翻,那丹药便不见了。

……

玉微喉咙中发出沉重的呼气声。在没有月光的房间里,就像一头沉闷的困兽。

“好。”玉微缓缓道,“青玉案是我师妹,自我记事起她就呆在齐云山了……”

“师父说她是个孤女……双亲殁于她出生那年登州的瘟疫……”

乌梅神色淡定,但心中已经笃定,她已经听到了她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自小我便觉得师妹与众不同,她不光美得出奇,灵力也是普通弟子的两倍……我曾因此疑惑,师父却不肯告诉我只言片语……直到五年前师父仙逝,才将师妹的身世告知与我……”

“怎么不说了?”乌梅警觉得看着玉微,他已经没有灵力,极度衰弱,不知道还能耍什么花招。

“在我说之前,乌梅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做到……”

原来是好奇这件事。

乌梅倚着墙抱着肩,月光再度照上了她的脸。

好像方才那么长时间的黑暗,只是月亮被乌云遮住了而已。

“世上有种超越术法,叫做‘无’的,你听过么?”

超越术法。谁能想到情报女王不仅收集信息无人能及,竟也会一般修真者都无法企及的超越术法。

无。

化有为无,也就是可以在没有任何光线的空间内,将一个人的灵力化为虚无。

强大的法术。如黑夜降临般悄悄夺取修真者视为生命的灵力,让人防不胜防;

又是脆弱的法术。若是封闭空间内有哪怕一丝的光线,术法就无法彻底,甚至是无法完成。

但是乌梅已经做到了。没有月光。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原来如此。煞红公子,竟有你这等出色的手下,呵呵……那我就告诉你吧,青玉案却是半妖之身,是罕见的玉兔族与人类结合的后代。”

乌梅沉默。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合拍了。踏青遥的“青”,果真就是青玉案么。

芳华绝代,巧思玲珑的女子。

她不仅仅是夏孤临所爱的人,更是他们所有人的一份子。

为什么……

乌梅决定先不想这些,在所有的疑问都解决之前,她还抱有一丝希望。

“你撒谎。”乌梅沉声道,“你也察觉不到青玉案身上有任何的妖气,不是么?”

“呵呵。如果我说,青玉案的妖根是被缝合起来的,你会相信么?”

“什么意思……”

“青玉案的缝合能力,是遗传自她的父亲……所以,极有可能是他父亲为她在人间的生存考虑,把她的妖根缝死了。”

怪不得没有妖气。缝合能力……果真骇人。

乌梅知道现在的玉微不可能说谎。罢了,拷问就到此为止。她松手,将丹药放在桌上。

“请你拿走。本座不需要六公子的施舍。”

乌梅的脚步停在门边。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开始逞强,装作有骨气了?

无所谓。留下丹药是之前定下的协议,论理乌梅怎么也该留下,服不服下去,就随他吧。

**************************

冷冰不厌其烦得敲着青玉案的房门。她敲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响,这午后闷热的空气也让她越来越烦躁。

青玉案明明没有歇晌的习惯。以往这个时候,她应该都是在喝茶看书。难道现在……她不在屋里?

冷冰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青玉案。只是南黎辰走后,冷冰便一直百无聊赖心烦意乱,今天中午更是连最喜欢的午觉都睡不着。她于是想道,干脆来找青玉案聊聊天,顺便问问她,那天送的那盒胭脂好不好用。

……既然没有回音,进去看看吧。

冷冰小心翼翼将房门推开一道缝。屏住呼吸看去,床帐子果然是拉开的,冷冰舒了口气;再看书案上,那摊开着的似乎是青玉案最近爱看的《汉书》——慢着,就是这儿,怎么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冷冰推门进去。走近书案。书的旁边没有青玉案常用的那只蝴蝶花草杯,倒有两滴似乎是不小心泼溅出来的茶水。

这个样子……不能让人不疑心。青玉案一向喜好洁净,无论有再着急的事,她也绝对不会丢着凌乱的床铺或者溅了茶水的书案急匆匆出门的。

冷冰有种不祥的预感。说不清的恐惧在她心中回响着,如同夏日刺耳的蝉鸣……

“春哥,青玉姐姐不见了!”

她急急忙忙推开了武陵春的房门,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另一只脚却怎么都迈不过去了。

这个房间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冷冰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房间里摆着的夹缬绢屏风被什么锋利之物撕为两半。透过那条气急败坏怒火攻心似的裂缝,冷冰看到武陵春正在对她微笑。

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根极细的冰刺。寒气不重,但是绝对锋锐。好在——只有杀气,没有杀意。

“春哥!”

冷冰失声喊出来。她另一只脚跨过门槛的同时,破败不堪的屏风终于支撑不住,向着冷冰的房间轰然倒了下来。

“走路像个男孩子,进别人房间从不敲门。”武陵春无奈得笑笑,“冷冰,这个毛病你到底何时才能改掉?”

他倒是有心思担心别人。

冷冰愣住。她望着那根寒意森然的冰刺不知道该做什么。若是别人,她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握着双剑噼里啪啦打上去了。

可是——为什么用冰刺指着武陵春的人是夏孤临呢?

“大哥……这到底……”冷冰不由想起上次,他们兄弟两个也是莫名其妙干了一架,还满华丽的。

可是这次的情况跟上次完全不同。夏孤临的眼神完全就像是看着绝对不能放过的敌人。

“冷冰出去。”夏孤临冷然道。

冷冰不敢怠慢。她知道夏孤临越是沉静的样子,实际上就越是生气。

“呵呵,大哥,何不问问她找我所为何事?”武陵春朝冷冰眨眨眼睛。

哎……真搞不懂他们两个在干些什么!冷冰稍微松了松紧绷的神经:“哎,那个,青玉姐姐怎么不在房里啊?夏大哥,春哥,有看到她吗?”

心倒是放松的。一没留神,说话的声音还是紧巴巴的。

武陵春轻笑。

“我跟大哥都没看到。青儿——可能只是去别处走走,冷冰何故如此着急?”

武陵春的笑容越来越邪恶,夏孤临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冰冷。冰刺反射着太阳光,快要把冷冰晃瞎了。

冷冰有点不敢说了。可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也是非说不可:“我觉得不太对劲——青玉姐姐书案上的茶杯不见了,旁边却残留着几滴茶水……我的意思是,这不太像她平时的作风……”

武陵春显出惊讶的神情。夏孤临也是一样。他们似乎都在惊讶大大咧咧的冷冰竟能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其实冷冰并非细心,只是因为对青玉案太过了解。

所以任何异常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大哥……现在怎么办?现在,咱们要不要去找找青玉姐姐?我有点担心她。”

冷冰这话里自然还有一层意思——你能不能先把冰刺从武陵春的脖子上移开先。

冷冰双眼紧紧盯着夏孤临的动作。这实在不像是兄弟间普通的争执,这样……就像是在杀人!

夏孤临听话,眼光流转,稍作思忖,手中微微用力,匕首般的冰刺很快在他手中化成了一滩水。

“不必。我自己去找便可。”

总算……没出什么事啊。

冷冰大大松了一口气。准确的说,夏孤临身后带过的那股凉风与冷冰擦肩而过后完全离开这个房间,冷冰才彻底松了口气。

“喂,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啊!想吓死我吗?”冷冰一面抱怨,一面扑过来踮起脚抱着武陵春的脖子查看,“你没受什么伤吧?”

“怎会。”武陵春笑着放下冷冰的手,扣在自己胸前,“冷冰表面上生气,其实还是在关心着我呢。”

“哇——春哥你也会说这么厚脸皮的话?跟南黎辰一样!”冷冰夺了手,瞪眼道,“快说,你们兄弟两个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V189

“哇——春哥你也会说这么厚脸皮的话?跟南黎辰一样!”冷冰夺了手,瞪眼道,“快说,你们兄弟两个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冷冰仰着脸。她现在虽无法触及到武陵春的内心,却已经从他凉薄的呼吸中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冰冷。

一定有事。

“少骗人了!快告诉我!”冷冰干脆揪住了武陵春的衣领。没办法,对付武陵春总不能用对付南黎辰那套,“不说我杀了你”之类的吧……

“冰冰何必如此紧张。刚才,我不过同大哥开了个小玩笑。谁料到,他竟然真的生气了。”

武陵春笑得比刚才更邪恶了。不知为何,冷冰忽然想起了在步家村,武陵春一心要杀全村兔妖时的样子。

那时的微笑,跟现在真是一模一样。

冷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自从上次事件结束之后,我就一直怀疑,青玉案……事实上,就是我们要找的玉兔魂主。当然,玉兔魂主对我来说,不单单是猎魂的存在,还是……步虚声与眉妩之女,我的仇人。”

冷冰猛然松开了武陵春。

“你……春哥,你不是答应过黎辰,不再复仇的么?”

“几时说过?”武陵春疑惑得耸耸肩。的确没有说过!他那次放过步家村全村,不过是因为黎辰已经将他打伤,不得已才放弃复仇的!

而后,冷冰和黎辰因为打伤武陵春心中愧疚,一直没再提让他放弃仇恨的事;这些日子以来大家过得都很开心,武陵春和青玉案相处得也很融洽……

冷冰以为他已经跟青玉案化干戈为玉帛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错觉!

是武陵春故意造成的错觉,还是……

冷冰哑口无言。

是他们自己给自己造成的错觉。

“冰冰想知道我跟大哥开了什么玩笑么?”武陵春整整被冷冰弄乱的衣襟,“我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手刃仇人,为父亲,也为我自己报仇了呢。”

武陵春这样说,就说明他已经找到青玉案是玉兔魂主的证据了!

“不行!就算,就算青玉姐姐真是玉兔魂主,她是无辜的呀,再说,她,她是春哥的亲妹妹啊……”

“冷冰,我不许你再说下去。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根本不配跟我扯上半点关系。”

冷冰一步步倒退着。不知为什么,现在她眼前的武陵春是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青玉案,是他大哥心爱之人,也是他的同伴,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必须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她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是那块撕碎的屏风。夹缬绢是青玉案亲手染缬的,后来被乌梅以此为料订做了屏风,摆在武陵春房间里。

现在,就这么毫不留情得……一撕两半。若绢有心,那撕裂的声音一定是千丝万缕,痛彻心扉。

本是一体,今作分离,情何以堪……

“我不相信,难道真的是春哥把青玉姐姐……”冷冰的眼神渐渐冷下去,冷下去,“青玉姐姐……”

冷冰背转身,眼泪滴落,晕开在湖蓝色的绢底上。

“我自然已经把她藏在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武陵春缓缓走过来,拍拍冷冰的肩膀。

冷冰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武陵春想藏一个人,就和他想找一个人一样容易。

“春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前几天,青玉姐姐还和我们一起踏青,喝酒,跳舞,你一定也把她当成好朋友的对不对?你不是真心要害她的对不对?”

冷冰捧住武陵春的手。只可惜,他的手已经冰冷。

他还记得,他失去家后的第一夜,衣衫褴褛,赤着脚走在滂沱大雨中;他失去父亲的那天,靠着墓碑,忍着秋风,彻夜未眠。

还有失去踏月,失去全部,既不能为他而生,又不能为他而死的时候。

一想到那些冻彻心扉的时刻,他就无法放弃仇恨。他所经受的一切,难道凭那个女人几句无辜的温言笑语,跳几支舞敬几杯酒就可以一笔勾销?

武陵春甩开了冷冰的手。

他低头,望见了倒地的,撕碎的屏风。

嗤笑。

既是嗤笑这不堪一击的东西,更是嗤笑冷冰的质问。并非无爱,只可惜仇恨太深太久,已经将爱的萌芽完全摧毁。他所做的,只是坚持原来的选择,甚至做得更彻底。

“春哥……我,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没资格劝你忘记过去。但是请你想想,若是青玉姐姐死了,夏大哥会难过,我会难过,大家都会难过……而且,春哥自己也不会好受的!”

武陵春正要迈向前的脚步不经意得后缩。

“春哥是个内心善良的人……虽然,虽然经历了很多痛苦,但春哥一直都是真心得对大家好……春哥,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对不对?你还是不忍心杀青玉姐姐的对不对?”

不忍……

不忍,不敢,不愿,便不能达到心中所求啊。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报仇。他等报仇这一天已经太久了,该怎么报这个仇,也已经想了无数多次。

比起让仇人受尽生不如死的折磨,倒不如快快结束这场余恨空虚,干净利落来个了断。

用最简单的方法结束她的生命。

更重要的是,她是猎魂——为了阻止魔尊得到猎魂,迟早要把她……

既然现在大哥下不了狠心,武陵春就替他做这个决定!

要完成六公子的事业,要拯救整个天下苍生,就必须踏过最爱之人的尸体。从一开始,夏孤临就别无选择!

武陵春踏过破碎的屏风走出了房间。

宁静的夏天,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穿过花丛,月季仍艳。武陵春仿佛又看到那个青色的身影流连花间。与其说是美人赏花,倒不如说是鲜花朝拜美人。

武陵春一直以为青玉案会喜欢清冷高傲的花朵,如白梅,水仙。月季含苞待放时,他便想问她为何会钟情于这片繁华灿烂;而今花团锦簇,他却亲手将她推向了地狱的深渊。

“公子!”

远远的,是乌梅在廊下喊他。不知不觉中,已在花间踟蹰太久。

武陵春转身。离花太近,衣带竟不小心被花枝勾住。花冠微漾,在阳光下浮动着衰弱的光芒……

武陵春走到廊下。乌梅手中握着冰丝鲛帕,为武陵春拭了拭头上的汗水。

“没什么。只是看公子在太阳底下出神,现在太阳正毒,万一中暑怎么办。方才我给公子送酸梅汤,发现公子不在房间……”

武陵春干笑,这么热的时候站在大太阳下看花是有点奇怪。他深吸一口气,冰丝鲛帕清凉芳香的味道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静静看着乌梅,乌梅也静静望着他,不再说话。武陵春也觉得奇怪,乌梅去过他房间,难道就什么都没发现?就算没撞见冷冰,也应该看到了倒地的屏风吧。

她竟没半句疑问。乖巧得……让人都不敢相信。

“乌梅。”武陵春莫名得愧疚起来,“屏风的事,对不起。”

武陵春知道那虽然是青玉案的手艺,但实际上是乌梅的心意。这般糟蹋,实在是不应该。

“公子这是哪里话,凡是物件,都有损坏的那天。”乌梅释然道,“再说……只是件屏风罢了。这个坏了,换了新的摆上,岂不更好。”

“呵呵,物虽如此,人却不同。”武陵春手指轻轻抚过乌梅头上的凿花银栉,柔笑道,“乌梅在我心中,永远是无可取代。”

武陵春的话说得乌梅心中一阵狂热。跟着他这么多年以来,他的每句话都是那么动听,贴心,让她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为他做任何事,自然也包括,支持他要做的每一件事。

************************

“臭屁男!”

一大瓢凉水哗啦一下子浇到熟睡的楚云深脸上。他打着激灵睁眼的时候看到漫天繁星银光四溅,连绵成线又翻涌如浪。接着他自己从太湖石上“扑吭”掉了下来。

睡了一天都好好的,没想到会被这种方式叫醒啊。

楚云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靠着石头懒懒坐起来。他的视野刚刚从颠三倒四恢复正常,便看到了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爱穿粉色的闹哄哄的小姑娘。

也只有她会用这么缺德的办法叫人起床。

“怎么了?”楚云深托腮支着头,“啊——呃——”

他的哈欠还没打完,冷冰已狠狠将水瓢塞到楚云深嘴里:“不许打哈欠,听我说话!”

可是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楚云深耷拉着眼皮望着冷冰,现在嘴被塞着没办法说话,只能脑内吐槽了。

“现在六公子起了严重的内讧!春哥竟然把青玉姐姐绑架了!”冷冰已经手舞足蹈喊了起来,“我和夏哥要把青玉姐姐找回来,清都哥和黎辰都不在,你必须要来帮忙!”

冷冰现在对着自己的三哥,命令下得还真是理直气壮。她瞪着眼叉着腰开始等楚云深答复,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把水瓢塞进人家嘴里——

急忙拔出来。清清嗓子:“你必须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多口水。冷冰尴尬得甩甩水瓢。



V190

“呵,你不知道我只听大哥一个人的命令么?”楚云深哂笑,“是你自己要我去帮忙,而非大哥授意,是不是?”

真难得露出这么有精神的表情!他笑什么,很好笑吗?不过就是被拆穿了而已——又不是没被拆穿过!

“切,不管是谁的命令!现在你同伴有难,你不应该去救吗?”

“同伴?谁?”楚云深一脸无辜,慢慢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一站起来冷冰不由退后——他太高了,比南黎辰还高还瘦。冷冰完全没了气势,举着水瓢才能够到他的肋下而已。

“好啦好啦。你不把青玉姐姐当好朋友,我也懒得跟你打深情牌——再说你这种人会把谁当朋友啊!”冷冰也不得不服软。现下臭屁男是唯一可以利用的资源,不找他帮忙又去找谁?

冷冰叹气。南黎辰不在身边了她才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南黎辰一样容忍她胡作非为,和她一起胡作非为。一直以来似乎都误会了那个家伙……他虽然嘴上不客气,爱跟她抬杠,但每次她闯祸,都是南黎辰帮着收拾烂摊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也都是他挡在冷冰前面。

现在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夏孤临不肯透露他在哪里,灵扎也发不过去。

为什么现在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难道没了南黎辰我冷冰会比以前更废柴么?

不行。不能认输。如果让南黎辰知道,一定会嘲笑到天亮的!

冷冰振作精神,既然硬的不吃,那就先来点软的。先想想,臭屁男有什么弱点。

色诱已经试过了,效果不明显,后果很严重,不提了;

他对吃似乎也没什么执着,吃饭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

钱?他喜欢钱吗?他不会抢不会偷更不会自己去赚,因为那些都会浪费他睡觉的时间;

打架呢?从他出场到现在都挎着把刀装相,没正经打过一次,看来他也懒得打架……

冷冰很无奈得得出一个结论。他只爱睡觉。睡觉,就是他第一,唯一,也是最终的爱……

真让人无奈!

“……帮我这个忙,你要什么报酬,我尽量满足你。”

“什么叫‘尽量’啊,找人帮忙就这么点诚意么?”

靠!没诚意帮忙提起条件来这么起劲啊!冷冰强压怒火道:“好……通通……答应你……”

哼,做一桶子特别餐来答谢你!

“呵呵,这还差不多。”楚云深大大伸了个懒腰,“呃——啊——姆。”补完了刚才被冷冰打断的哈欠。

冷冰急切地等着楚云深的答话。

他懒洋洋插着兜从冷冰身边走过。

“我要换个地方去睡觉了。晚安。”

……

这算什么啊!冷冰回身抓住楚云深:“喂,怎么回事啊?刚才谈条件算是成功了?我们连夜出发?”

“谈条件?什么条件?我只是说你刚才那句话还算有诚意。你有诚意我就一定要答应你吗?”

说罢。拂袖而去。

只剩冷冰跟旁边镀了月光的太湖石傻傻呆立着。

她的确傻……

怎么会傻到,跟楚云深这种自私到骨子里自私到坟墓里自私到娘胎里自私到上上上辈子的自私鬼谈判!

算了,不靠他了!就凭她冷冰——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英雄簇水公子夏孤临,还怕找不到青玉案么?

冷冰很快垂了头。夏大哥打架没的说,找人这方面根本不如武陵春强大,因为梅花三弄情报组只听命于武陵春。那么,还有谁能给他们两个指个明确的方向呢?

冷冰仰头望着漫天繁星。小时候每次看着星空,总觉得世界很大,世界上的人就像星星一样多得数不清,各自不同,却又让人认不过来。

长大后看星星,又觉得世界好小。两个人即使隔得再远,如果能仰望同一片星空,目光便可以把两颗心连接在一起,天涯也近在咫尺。

现在想想,那些想法还真是幼稚。在同一片星空下又怎样,看星星能找到青玉案么?能跟星星喊话,问问它注视着它的另一束目光在哪里么?

冷冰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怎么没想到呢?夜观天象,神机妙算!南歌先生啊!南歌先生懂得最多,最重要的是他会占卜……就算占不出青玉案的具体方位,有个方向也好啊!

冷冰的反应实在有些微慢。夏孤临早在离开武陵春房间之后便去了碧窗梦居。现在夜色降临,也正好得到了南歌子卜算的结果。

北方蛮荒之地,死灵山。

亏武陵春能想到这个地方。死灵山被誉为昆仑山周边第一大妖魔山,百年前曾一度成为魔尊的大本营。后来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魔尊废弃了那座山,反而留了很多妖魔盘踞在那里。

六大门派为阻止妖魔对昆仑山以及凡尘的侵扰,组织了灭灵队前去剿魔。谁都以为被魔尊遗弃的族类不过是些弱小之辈,但历史证明修仙者们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惨痛代价。

牺牲千人,血流漂杵,千人生魂被妖魔啖尽,最终融为死灵,结为一体。

英雄为了斩杀妖魔而被妖魔肮脏的鲜血弄脏了高贵的灵魂。外界的传说永远那么虚无缥缈冰不可及,当英雄的滋味,只有英雄知道。

且不谈历史。死灵山至今充满死灵,极端危险。武陵春是想让青玉案在那里自生自灭,还是要用其它手段,夏孤临也不清楚。

他明知道夏孤临和冷冰一定会前去相救,还要把青玉案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难道他也在针对其他人?

这不可能……也没有必要。那他的用意……究竟是……

夏孤临御剑飞往死灵山途中。冷冰的灵扎啪啪啪在身侧响过,通通被夏孤临屏蔽了。他不能带冷冰去涉险。

他并非不肯定冷冰的实力。他只是希望黎辰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跟以往一样闹哄哄的冷冰。

对他们两个的祝福……也算是,对他自己和青玉案的一种祝福吧。

夏孤临耳边拂过一丝飘渺的鬼笑。

死灵山近了?这么快。

他落地。收了飞剑。很久都没来过昆仑派。夏孤临竟然刚刚注意到,死灵山离昆仑派如此之近,魔气环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昆仑派。至少,影响了昆仑派的形象。

强大如昆仑派……都没办法彻底解决死灵山问题么?

夏孤临站在黑白的,死寂的山头。云雾缭绕,焦树狰狞,风声呜咽,如埙声般肃穆苍凉。

他迈开步伐,墨线勾勒般的土地,踩上去没有任何质感。竟然……不是真实的山?是四魔将画出来的幻境杰作么?

夏孤临微微呼了口气。呵,虚沙幻境将幻术实化的水平跟这座死灵山一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空气中……忽然混进一股血腥味。夏孤临觉得脸上湿湿的。下雨了么?

他伸手摸去。殷红的,血……

腥风。血雨。

仰起头,红色的雨点淅淅沥沥淋在他脸上,身上。夏孤临眯着眼望着天空,血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疯狂得给这座黑白的死山染上最鲜艳的颜色。

鲜血淌过夏孤临的嘴角。他注意到,一重重浓雾般的影子,风吹云涌般向自己滚滚而来。

初时,当然是白色。等夏孤临看清他们的时候,已经是红色了。

有玉虚宫、蜀山、青城、昆仑、蓬莱、沧海派的道服。原来是当年死去的灭灵队?不对,他们的魂魄已经跟妖魔融为一体,怎会以怨灵的形式出现?

夏孤临已经被团团包围在中央。血红色的怨灵双眼空洞,默默等待着夏孤临冰冷的眼神,寒风般从他们身上扫过……

怨灵血红色的身体开始结冰。像冰一样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像冰一样冻结原地纹丝不动,像冰一样——随着夏孤临眼睛轻眨,“砰砰砰——”碎裂为千万片血红的珠光!

竟然是冰之超越术法,观武。所谓观武,便是不用做任何动作,只用眼睛锁定目标便可发动术法的超越奇术,用来对付没有意识的鬼魂最为有效。夏孤临练成不久,第一次用,竟然就成功了。

满地鲜红,如同通向王座的红色地毯。夏孤临心中冥想,方才出现的那些,的确并不是灭灵仙士亡灵的本体,不过是他们的“残留意念”罢了。

一共是……九百九十九个。不是千人灭灵队么?怎么少一个?

难道当年,竟然有不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临阵逃脱了么?

算了,事过已百年,往事逐尘烟。就算当年真的有人逃了,他也无可能活到现在。不过都是一个死。

夏孤临仍然感觉不到青玉案的气息。但只要她在这座山上,就算把山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慢着——虽然没有青玉案的气息,但是的确有一股他很熟悉的气息,正离他越来越近。

该不会是……

夏孤临后退半步,避开自己身前震动不定的气流。果然听到“咕咚”一声,一团白色的东西掉到了自己脚边。

“啊——疼疼疼!早知道空间传送还得摔来摔去我不如自己御剑慢慢过来好了……但是就怕追不上大哥……啊哟……疼疼疼……”

闹哄哄的女孩。至于她是谁,已经不用解释了。

“你来干什么?”夏孤临皱眉头。他早该料到南歌子定然拗不过冷冰软磨硬泡,只得送她过来。

“啊?夏大哥……这……”冷冰拍拍屁股站起来,南歌先生算得准得不能再准了——再准点,岂不要砸到夏孤临头上?

“大哥,你来找青玉姐姐,怎么也不带上我?”冷冰撇着嘴低下头对对手指,“人家可是很担心青玉姐姐的说,当然,也很想帮大哥的忙……不就是死灵山么?连怡筝鬼庄的考验都通过了,大哥难道还以为我胆小?”

冷冰握起拳扬起头来,对,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再说这次跟上次可不一样,有夏大哥在,什么鬼啊怪的根本不够看嘛!

“大哥——”咦?人呢?冷冰茫然四顾,刚才还在自己眼前的夏孤临……现在已经不见人影了!

闪得也太快了!冷冰挪动脚步,方才觉得自己脚下窸窸窣窣的。原来是踩着鲜红色的碎冰所以才……

冷冰白色的鞋尖已经浸染成了红色。还有曳地的裙角,也隐隐浮着一层微红。

这是……是血?

话说,刚才看到的夏大哥好像也浑身是血的样子……居然现在才注意到么?

“哇——夏大哥!等等我!我害……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找青玉姐姐!”

****************************

青玉案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视野渐渐清晰,可惜仍是一片昏黑。

没有光线么?

她尝试着挪动身子。原来,手脚已经被什么冰冷沉重的东西捆住了。似乎是捆仙绳之类的东西,挣扎无用。看来,绑自己的人的确是个能用得起这种仙品的大人物。

这里……是哪里……

阴冷。潮湿。昏暗。青玉案闭目想了想,也许,是个山洞。

她的嘴并未被塞住。感觉到自己身边另一个人的气息,她马上开口发问:

“你是谁?”她尝试着将身体向后缩了缩。

“呵呵,我的声音,难道师妹听不出来么?师妹自从入门就跟我在一起,你曾经说过,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你的玉微师兄,玉微师兄就像你的哥哥,你的良师,你的益友,甚至是你的……”

那个人说话了。青玉案听到这里,急忙喊停,脸上微微红了。还好,山洞黑暗,想必对方也看不到青玉案是什么表情。

这个声音,的确是玉微师兄的没错——只是比印象中更成熟、老道了些。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青玉案当年亲口对他一个人说的,别人不可能知道。

看来真的是他。只是,有一个地方不一样……

“师妹是在怀疑我么?怀疑我,也没关系。师兄找你来,并不指望着你还能像从前那样对待我。毕竟,师兄还有师门都对你做下了不可原谅之事,你如果不想原谅也可以不原谅,如果你轻易原谅,师兄反倒会更加愧疚,所以……”

“停。”青玉案第二次喊停。她轻轻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师兄……你……你话变得多了。”



V191

对方愕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哎……也许是太久不见,有太多话想对师妹说了……师妹走后,师兄在玉虚宫再无知己,做了掌门之后更是……”

玉微赶在青玉案第三次喊停之前走过来,为她松了绑。师兄连身上的味道都没有变。青玉案心中一时百转千回。现在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

她已经离开玉虚宫了。而且离开了,就再也不打算回去。

前事不提。至于这次,青玉案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师兄为何会抓她。

是要把她献给魔尊,邀功请赏么?不可能。玉微虽然惧怕魔尊,但他最多只会逃避现实息事宁人,表面上还会装作有名门大派的骨气,不会这般卑躬屈膝讨好魔尊的。

青玉案揉揉酸痛的手腕,她只觉两手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她急忙追问玉微道:“师兄,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没有啊……”玉微茫然,不知道青玉案要的是什么。

青玉案坚信自己没有记错。她被绑的那个中午,正在书案前看书喝茶,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抽丝剥茧似的疼……就好像,有股力量要生生把她渗透到另一个空间里去……

她根本无力叫喊。视线也逐渐模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线索,让大家知道她是被人掳去——

青玉案的手剧烈颤抖着,反抗着那股力量,握紧了手边的蝴蝶花草杯。

“是只杯子,师兄。你把我带到这里的时候,没有看到我手里我这东西么?”

“呃……这个……”玉微擦亮了火折子,青玉案立刻顺着昏黄的光线在地上摸索,甚至没来得及看上久别的师兄一眼。

她的手很快触到了那抹光滑的冰凉。指腹嘻嘻摸索杯壁上蝴蝶的纹路,果然是的!

青玉案捧起杯子,温柔得吹去杯身上的尘土。蓝色静谧的光芒,茶叶的余香很快让她镇静了下来。

总算是……没有弄丢。

“好别致的杯子。”玉微赞叹,这句倒是够简洁。

青玉案微笑。她抖开丝帕将杯子细细包了,揣入袖中。

“原来是师妹爱惜之物。我倒不知,师妹何时有了收藏琉璃杯的嗜好……”

“此杯形制我的确十分喜爱。更是友人所赠,不敢丝毫毁伤。”

友人……所赠么?玉微不再追问,只笑道:“蝴蝶花草杯,宁静秀雅,与师妹十分相配。赠送之人,想是与师妹关系不匪。”

青玉案惊讶。这蝴蝶花草杯果真名品,否则师兄,又怎会知道它的名字。

两人的表情同时严肃。寒暄完毕,正题开始。

“出去说吧。”

玉微引着青玉案出了山洞。青玉案心下一沉,师兄带她来的地方,果然不是齐云山。

这个地方青玉案从未来过,但她听说过。百年之前,六大门派千人灭灵队与妖魔同归于尽的坟场。幼时听了这个故事,只觉悲壮,惨烈……

而今亲见,历史在时间中尘封,时如逝水,匆匆逝去。生命如花瓣,飘零成血。旧的生命已经逝去,新的时代已经开始。腥风血雨,战火纷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青玉案闭上眼睛。冷风送来血的味道。果然,是新鲜的。

“师兄,你找我,究竟何事?”

“是跟……死灵山有关么?”

青玉案低眉望着脚下茫茫烟尘,百年前那场恐怖厮杀的影响仿佛还在不时得闪现。这是一片没有任何希望的土地。不光没有希望。站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望见不远处的昆仑山上青翠色的建筑。

距离相当近。说起来可能不太让人信服,但是这座死灵山百年来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昆仑派移动着。

带着满山可怖嗜杀的死灵。这,也许是魔尊“遗弃”死灵山的真正用意。

“师兄,想让我做什么?”

玉微长长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把人带来了,不如开门见山得说吧。

“青儿……愿意像百年前灭灵队的勇士一样,为天下牺牲么?”

牺牲?青玉案杏眼圆瞪,她惊愕了须臾,悲戚了须臾,又无奈了须臾,苦笑道:“我一直以为,只要离开齐云山,师兄就会放过我……没想到,师兄还是一心要把我逼上死路。”

青玉案闭上眼,呵呵,想让我死,何必想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的死,不是为了扫清你眼前的障碍,而是为了天下人么?我死了,不是你欠我,而是我欠你——欠你一个为天下人牺牲,流芳千古的美名么?

可笑。可悲。

玉微师兄的确那样保护过青玉案。门中多少男弟子为青玉案的美貌流连忘返百般殷勤,但只有玉微能走进青玉案的内心,体贴入微,无所不至……

但是一旦威胁到他自己的利益,他便会将她毫不留情得推开。

现在呢……光推开还不够。光杀了她还不够,这简直……就是虐杀。

“青儿何出此言。斩妖除魔维护正义,难道不是青儿心之所向……若……若青儿能平定这座死灵山,师兄,师父,还有整个门派,都会以你为荣。”

虚情假意!青玉案立眉瞪着玉微,眼波流转如电:“哦?以我为荣?完全封印死灵山,竟然要靠我这个玉虚弃徒和‘缝合妖法’,你们不该以此为耻么?”

玉微怔住。他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反驳之言。

青玉案的个性向来刚烈。即便是在门派中遭人排挤,最不受欢迎的时候,她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绝不做任人摆布忍气吞声之事。

现在也是一样。不管玉微说得多么大义凛然天花乱坠,青玉案都不可能答应。

不过……玉微既然有能力把青玉案从武府绑出来,要做什么,还用得着征求她同意么?

玉微目光一寒,猛然拧住了青玉案的手臂。青玉案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催动灵力,没有灵力的她,根本不是玉微的对手!

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到底做了什么?哼哼,好师兄,还能做得更绝,更狠么?

“青儿最好不要反抗。”玉微冷笑道,“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反抗我的能力!”

的确……现在的反抗不过垂死挣扎。青玉案被玉微抓住的那只手,袖子里沉甸甸的,正是那只蝴蝶花草杯。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六公子他们尽快来相救!

完全封印死灵山的方法,青玉案已经大致了解……不光是要利用缝合术法将整座山缝入地下,还要祭献出施法者——也就是青玉案自己的魂魄与肉体,才能将其永久封印。

但是她却不相信,要阻止移动的死灵山只有这一种方法!

“跟我走!”玉微粗暴得扭着青玉案的手腕,拖着她向死灵山的最高处走去。青玉案几乎是两步一回头得望着山下。他来了么?他来了么?他……

青玉案的发丝在诡异的风中一扬。是血腥味。新鲜的血液的味道。有人在死灵山上动手了么?会不会是他?

流血了……是死灵流的血,还是他受伤了?

青玉案心中一痛。不对,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开始依赖他了。她怎么能看着他一个人流血,看着他一个人战斗呢?

尽管现在她根本没有能力出手……但坐以待毙,根本不是她青玉案的作风!

青玉案的目光清寒如水。玉微敛神戒备的同时扣紧了青玉案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她的肌肤之中。她乌发狂舞,针如密雨般向玉微击去!

可恶,竟然忘了她还有这招!玉微举袖格挡,微风为针发丝为线,已经将他的手臂完全封死成弯曲的形状。

青玉案的缝合之术,一针一线,同为虚可缝天地须臾;同为实则无惧金玉;一虚一实为咒合,只有特定的咒法才能破开。她刚才对玉微使用这招,针为虚,线为实,若玉微不知底细,是完全无法破解此术的。

“以为控制住手脚就可以封住我的行动么?太天真了!”

玉微的手脚已经完全被青玉案的针线缝成了扭曲的形状。他的脸却依然恐怖得狞笑着,这个表情提醒了青玉案,她手中的风针已经射出,但还是晚了一步!

“啊——!”

半空中,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青玉案的头发,肆意得,疯狂得拉扯着,痛得她眼角不知不觉已经湿润。

观武……他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玉微竟然也学会了用眼睛杀人。不过还远没有夏孤临那般厉害,他只能用眼睛来代替肢体动作,而无法使用术法。

“呵呵,你的头发可真美。师妹,记得我第一次发觉喜欢上你的时候,是透过你房间的门缝,看到师伯正在为你梳头。那年你只有十三岁,却比齐云山任何一个女弟子都要美。你披散着头发的样子让我觉得,能一生为你梳发的男人,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玉微说得极其动情。他的眼神,疯狂,喜悦,迷乱,而又残忍。这一次,他使出了几乎将头发连根拔起的力气:

“真是没有想到……曾和我定下三生之约的师妹,会用她最美丽的头发来杀我!”

三生之约?

青玉案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去。这四个毒药般的字,突然让她忘记了头皮上的剧痛。

原来他还记得曾经的誓言。



V192

其实换了谁都会以为,青梅竹马呵护备至的师兄,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最懂得自己的人,是自己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但是谁又能想到,掌门师尊死后,整个门派都指责她是妖的时候,他会三缄其口,完全不肯站出来哪怕为青玉案说一句话?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没有蝉鸣,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的夏夜。穿着颜色深浅不一的道服的同门一个接一个从跪在大殿中央的她身边走过,昏黄的莲花灯一盏接一盏灭去,沉重的殿门一重接一重得阖上——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周遭太空荡。视野太黑暗。如果这个时候起身,最后一次推开这扇再也不欢迎自己进来的门,这种离开的方式,太凄凉。

妖孽,妖孽!

她无法理解,为何师兄弟们看自己的目光,会从看仙女变成看怪物;

她无法理解,为何长老们察看她入门以来的资料时会那般长叹不已。她不是玉字辈女弟子中最优秀的么?长老们在惋惜什么,遗憾什么?

她无法理解,玉微师兄在名册中划去她名字的时候,把笔搁在笔架上,抬头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她!

她为什么没做任何调查就相信了那些谣言,说她是妖孽……妖孽!

将妖孽青玉案逐出玉虚宫。废去门派所授道术,一生不得再以玉虚宫弟子自居。

这便是玉微继任掌门之位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她就是这样,被她以为最亲的人,最爱的人,最可信的人,潦草地,坚决地,完全不合情理地扔了出去。

还有谁可以去相信?

还是……相信谁都无所谓,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呢?

她茫然得站在扬州的大街上。任那些不同的目光或欣赏或羡慕或嫉妒或猥亵得围观着她。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冷笑。如果有一天,这些殷勤的人知道她其实是被玉虚宫赶出来的妖孽?不知他们会以什么眼光看着她?以什么方式对待她?

她不想对任何人好。她的绣工在整个天下无人能及。她的冷若冰霜,她的不通人情,她的任性妄为让她的绣楼生意饱受排挤。但是她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本来也不是为了钱。手艺本是天下无双,若敢动粗强逼得先问问她手里的针线。她就这样平安无事,毫无生趣,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得活了下来。

那时的青玉案心肠冰冷,但她不懂世故,不会勾心斗角。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中,她不过是个懵懂的少女,横冲直撞到处树敌,不知收敛。

终于。她得罪了容王府,只不过是用绣针穿透了容王爷小儿子不规矩的手。

她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她不是不能逃,不能抵抗,她是不想逃,不想抵抗。逃走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不过逃亡生活,继续现在这种生活又有何意义?

不如,放手吧。

她还需要做一件事。在官兵来抓她之前,烧毁缀锦楼。她不能容忍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凝聚着所有心血的东西被她讨厌的人触染玷污。

可那把火最终是没放成。她没等来最后的审判,反是容王爷道歉的礼物堆了一大厅。小王爷在家养伤,并未登门致歉,倒是写了封虽不长但痛心疾首十分诚恳的致歉信。

她可以不用死了。不仅不用死,还能在容王爷的庇护下,过着十分舒服的日子。从前的敌人,也都得冲着容王爷,让她三分。

容王爷他……绝对不是这么有容人之量的人。青玉案相信,是有人在暗中帮她——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容王爷才不敢造次,不仅不追究前事,还要将她宝贝似的供起来。

尘埃落定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其实不想死。虽然不知道活着要做什么,可是,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她决定对暗中帮她的人说声谢谢。不,还是不说了。至少还是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放低姿态,托了很多人打听。那个人,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除非去问容王爷本人,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要帮她,又为什么不肯表露自己的身份?

青玉案不明白。不过,既然上天见怜,派了这么一个人来救她,她何必一心求了断呢?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决定平静度日。独守一方宁静的院落,看着水缸中倒映着清澈的蓝天,秋叶云浮。日子虽然简单得一眼就能望到底,可总觉得前方有什么非凡的风景,在等待着……

她终于等到了那个人。若非遇见他,她根本不敢相信,在经历了这么多不堪回首的遭遇之后,还有一个人如约定好一般等着她,爱着她,守着她,哪怕她很危险,是妖孽,都至死不渝。

他既至死不渝,她岂能舍他而去。

青玉案能感觉到,他已经离她很近很近了。但她再也不愿看到他为自己流血,受伤。她要保护他,而不只是一味地被他保护着。

“师兄,放手。”青玉案冷声警告玉微,手指轻扣,一条玉色的缎带灵光飞舞一般环过了她的手臂。这杀气,美得如同清虚之舞。

这又是什么武器?柔弱,凌厉,清绝,就像是青玉案自己!

是心魂实化而来的武器的么……青玉案竟有这等可怖的魂魄之力……错不了!

清风曼舞,飘带如柔软的柳烟淡淡萦绕。玉微心头一晃,碧丝乱倾,温柔得化解了他抓住青玉案秀发的那股力量。

青玉案被玉微揪落的头发如打碎的月光般缓缓飘堕,飘带纱裙魅影缭乱,无风自舞。她坚毅的眸光如灿雪般晶莹肃杀,不可一世。

因为没有灵力而催动魂魄之力的青玉案……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飘带如风而不见其影,如烟而不见其形,灵巧得避开玉微观武魔爪,在空中燃烧起淡雅炽盛的魂之光芒。她的魂魄之力虽主治愈,但由此生发的化解力量,却无疑是攻击系术法的克星!

“师妹果真令我刮目相看。”玉微赞叹着,他不着急变招占据上风,更不会轻易认输。观武不行,还有道术;道术不行,还有剑术。青玉案呢?被封了灵力的她不过是第一次强行催动魂力。这于她而言是吉是凶,还很难预料。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用的力量,叫做‘魂魄之力’?这种力量一般人是无法想象,无法修炼,也无法使用的。魔族的禁术便是通过夺取别人的魂魄增强自己的功力。自古以来,能催动自身魂魄之力攻击他人的,还从未有过。”

如墨发丝飞拂如云,在青玉案雪般的肌肤上投下重重暗影。魂魄之力?难道他是指六公子和魔尊一直在寻找,争夺的“猎魂”的能力么?

她只能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还有个无法解答的问题:如果不是魂魄之力,那她现在不用灵力就可以施为的术法,又算什么呢?

“既然师兄这么认为,那么最好心无杂念,全力以赴。自古以来,观武能胜过魂魄之力的例子,也是从未有过。”

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呢。玉微狞笑。杀人可以慢慢来,万物终逃不过一个死。但要毁灭一个人的心,却必须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丝毫不给对方任何冷静喘息的机会,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先前我说,师妹的牺牲是为了天下人,师妹不服,反以为我是出于私心。那我若换一种说法——你的牺牲,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身边的人,为了你爱的人,你又当作何感想?”

青玉案的纱袖笼着模糊的月色。在这片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诡异土地上,她如青云出岫,她如月宫姮娥,她就像上天派来的,拯救这个死灵墓地的神。

她飘带上的魂光已经开始暗淡。力不从心。

“你这话是何意?”

玉微微笑。他等的就是现在——魂光已经闪现出枯竭的征兆,青玉案必须追问下去。现在需要拖延时间的不光是玉微,还有青玉案自己。

“我想师妹也许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师父仙逝之后,众长老纷纷指责你是妖孽,为了将你逐出门墙,不惜捏造出子虚乌有的证据;而我,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下了将你逐出的命令。一切都不是那么合乎逻辑。你有追问过原因么?”

青玉案冷笑:“呵。过去的事,我不愿再想;你们龌龊绝情的手段,我也不想知道。”

“过去?哼,过不去的,师妹。”玉微一字一顿道,“今天,我就告诉你——”

*******************************

血……开花了。是幻觉么?

夏孤临停住了脚步。惨白的荒野中,是千只红色的风车在转动。

“沙沙沙……”风吹动风车的声音让旷野更加寂静。夏孤临走进这片红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风车插在这里,还正好是一千只。是在祭奠灭灵队么?

“大哥!”

又是她。还真是甩都甩不掉。女孩子冒冒失失得闯进风车林之中,跌跌撞撞的脚步把风车碰得东倒西歪。她终于不小心踩坏了一只,停了下来。

“那是……”冷冰大口喘着气,她没有看错,站在风车林彼端的人正是武陵春。

他果然还是来阻止了。

长袖灌风。武陵春右手自然得垂着,君子折扇“啪”得展开。

却不是折扇。是一只鲜红的小风车。红得鲜血淋漓。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武陵春说着,发如墨练,随风飘舞,与薄云一同氤氲了月亮。

夏孤临没有说话。杀气暗凝,武陵春手中的风车,也开始滴血。

“春哥,如果你执意阻止,那我们也只有硬闯了!”冷冰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可拔剑的手还是犹豫了。

居然这么快……就要对朝夕相处的同伴拔剑。

“没用的,冰冰。青玉案势必成为这座死灵山的祭品……她的魂魄之力绝对可以封印复苏的妖魔,这样一来,连魔尊都没办法夺去她的灵魂。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我想,大哥也不会反对吧。”

原来这就是武陵春把青玉案带到这里的原因。他也是在逼夏孤临做出抉择,是牺牲所爱之人,还是天下人。

夏孤临没有说话。

“我才不管那些!要封印这座山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总之,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放弃青玉姐姐的!”

两道十字光芒旋转在冷冰掌中。流云奔壑,落花催雪,冷冰的身形已如闪电一般向武陵春冲去。飞转的风车“咔咔咔”被她的脚步折断,电光迸射,血花四溅!

夏孤临一惊。武陵春平静得射出了自己手中那支风车,如玫瑰花一般与呼啸的催雪剑擦身而过。

浓郁的鲜血雨点般打落在冷冰袖上。风车衰落在地,折为两半。

“大哥,快去找青儿姐姐,我来挡住春哥!”

冷冰……来挡住武陵春?夏孤临不语,脚步如同被这片炽烈的红色黏住。

武陵春轻笑。果然还是犹豫了。

是在抉择吧!要爱人,还是要天下?救妖孽,还是救苍生?把爱人的心魂交出去,还是踏着兄弟的尸体走过去?

好好想想吧。但愿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因此刻做出的决定而后悔!

“大哥,你怎么还不走?”冷冰喊道,“我一定会挡住春哥的,请大哥相信我……也让冷冰,为你和青玉姐姐做点什么!”

夏孤临仍是不动。

“呵呵呵……哈哈哈……”武陵春冷笑忽又大笑,笑得冷冰不知所措。

“你笑什么?笑我自不量力么?”冷冰的脚下尽是风车残破的尸体。武陵春的笑,让她很不舒服。

“冰冰,傻孩子,我不是笑你。不——我就是笑你。”武陵春一点点打开折扇,这把才是他真正的武器,“你以为大哥真的会去救青玉案么?”

这话……什么意思?



V193

青玉姐姐是大哥最爱的人,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掉,这种问题还用问么?

难道他的意思是……

“哼,大哥才不会像你一样!就算青玉姐姐是妖类,他也会像从前一样爱她的!”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青玉案是猎魂。她是猎魂,所以不能救。”

武陵春决定提前告诉冷冰这个残酷的事实。什么“找到猎魂就要保护他们的安全,绝对不能被魔尊得手”这种话,完全是骗人的——

找到猎魂,格杀勿论,就地散魂。绝对不给魔尊任何机会。夏孤临一早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下过这样的命令。只是冷冰不知道罢了。

而现在已经确定了青玉案是猎魂。该怎么做,夏孤临应当比谁都清楚。

“骗人的!”冷冰喊道,“不会的,我不是你们发现的第一个猎魂么?我现在不也好好的活着,没有被杀没有散魂么?”

武陵春无奈得摊摊手。冷冰是猎魂么?怀疑罢了。谁都没办法拿出确凿的证据。武陵春决定让步。

他向后撤了三步,将折扇收回袖中。

“那,我现在不拦着大哥。大哥想救那个猎魂,尽管去救。”

冷冰回头望着夏孤临。夏孤临抬眼望着他们,竟然还是不动声色。他自见到武陵春起,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再没前进一步!

为了救她不顾一切来到这里……最终,还是犹豫了么?

冷冰不相信。

她不相信大哥真的会为了和魔尊的斗争,牺牲最爱的人!如果连最爱的人都不去保护,那还有什么资格去守护天下人!

夏孤临身上的时间仿佛静止。虽然冷冰相信他不会,可他一直这样不动声色,冷冰的信心也只有一点一点崩塌……

难道这一次,他也是有难言之隐,是有别的安排么?

冷冰想起了上次去黛花山的时候——

“夏大哥什么都不让你做,就是为了让我们把你保护起来,他自己却只身涉险!”

“那他刚才为什么还纵容我上山?”

“那是因为夏大哥相信我能把你劝回去,他更相信你能理解他的安排。”

黎辰。如果是黎辰的话,一定能理解大哥现在的用意吧!虽然现在实在无法理解大哥的想法,可是……就算对他的信心已经动摇,就算现在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可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寄托完全的信赖!

黎辰……如果是黎辰的话,一定能从大哥的神色中看出破绽!如果他真是那种绝情绝义的人,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用冰刺指着武陵春,更不会如此决绝得踏上死灵山!

黎辰!如果是黎辰的话,现在一定会……

冷冰深吸一口气。她狂乱的双眸恢复了清亮,漾着清澈如水的月色。

“春哥不用再言语相激,我相信大哥。”冷冰手中剑花一抖,“快快收了那无用的心思,专心应战吧!”

****************************************

“呃呵呵呵~~~”

青玉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玉微接下来要说的话上。直到这个妖媚诡异的笑声打断了玉微的话,她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飘带上的魂魄之光已经灭了;玉微的观武魔爪下,却多了一只雪团般的白毛小狐狸。

是鬼魅么?死灵山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狐狸?

是只可爱的幼狐,它轻摇着尾巴仰头望着那双悬在半空的枯褐色魔爪,晶莹的眸子好像会说话。

竟然是狐妖?

刚才那声娇笑,也是它么?

“这种怪东西,也能称之为观武?”小狐狸对着魔爪叹了口气,迈着曼妙的步子向玉微走去,“算了,就当是我发发善心,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观武再死好咯。”

小狐狸乖巧得在玉微脚跟前蹲了下来。它用狐狸特有的狡黠目光注视着玉微——

没有任何预兆。风驰电掣般蹬着玉微的身体,“蹭蹭”蹿了上去,狐狸嘴狠狠咬住了玉微的鼻梁!

青玉案惊得捂了嘴。竟然会用这种招数——之前说要用“观武”的那些话不过是迷惑之言么?

很土的诡计。但狡诈如玉微,竟也被骗到了。他惨叫得不似人声,却完全没办法把糊在脸上的小狐狸弄下来。

看着玉微脸上糊着白狐狸满山乱跑乱叫,青玉案一时也没了主意。本来很想听听玉微会说什么,现在看来没必要了,走为上策!

青玉案正想御空,方才想起自己灵力仍然被封着;至于魂魄之力也是消耗甚大,不便妄动。既然这样,只有徒步走下山了。

“青玉姐姐,你还不能走呢。”

还是那个妖媚的女声,叫住了她。青玉案转身,小狐狸乖巧得看着她,眼神一改刚才的狡狯,反如雪白的毛皮一般纯洁无害。

“刚才,谢谢你。”青玉案冲狐狸点点头,“你叫住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啊?怎么?都不给我自我介绍的机会……”小狐狸委屈得耷拉了耳朵,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在地上画着圈圈。

青玉案无奈,开口道:“那请问你是……”

“哎,不过老大吩咐过我不可以透露我的身份的,所以还是不说了!”小狐狸抓抓耳朵,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青玉案僵住。好在小狐狸很快又说道,“虽然不能说是谁叫我来救你的,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啦。我叫云折烟,是只道行浅浅的小狐妖。你叫我折烟就好啦~~”

“折烟……”青玉案笑着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我若乘烟飘摇去,君折柳枝为那般’么?好名字。”

“嘻嘻,姐姐知道我名字的出处,想必也读过《茗香集》咯?”云折烟咯咯笑着,又向青玉案走近了几步。

“说起来……既然你自称道行不深,又何以能制伏我玉微师兄呢?”方才折烟虽然出其不意,但充其量不过是……狐狸咬了一口而已。

“原来姐姐不知道,那家伙……呃,有害怕小动物的毛病。见了身上长毛的就头晕目眩浑身冷汗,更别说被咬一口——一定昏迷三天三夜才能醒过来,哈哈~~”小狐狸掩口偷笑。

害怕小动物?青玉案托腮思索,她怎么不记得师兄害怕小动物?这个弱点倒是很耳熟,一时倒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呀,差点忘了正事。”折烟敲敲脑门,一只爪子无法保持平衡差点栽倒,“姐姐,你现在还不能离开死灵山呢。”

“为何?”青玉案对折烟已经没有丝毫敌意。既然师兄一时无法反攻过来,还是静下心来听听小狐狸要说什么。

“百年之前,为了守护苍生而牺牲的灭灵队魂魄与妖魔相合,封印了他们的力量。外人要想解封就必须击破千魂的力量,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死灵山本可以一直平安无事得存在下去。可就在十年前,千魂中力量最强,几乎起着决定性作用的魂魄竟然将自己从封印中强行剥离出来,逃脱了。”

所以近年来,死灵山的妖魔之气才会越来越重。原来是主魂逃脱,封印减弱的缘故。

“妖魔们虽被封印百年,却不甘一直背禁锢下去。封印虽然弱化,他们却仍无足够力量逃离死灵山——也不需要逃离。他们将积攒了百年的魔力慢慢渗透出来,推动着死灵山在地表上慢慢前进,最近的目标,就是昆仑派!”

昆仑派只是最近的目标。昆仑若被死灵山吞噬毁灭,那其余各大门派,天下生灵,也将无一幸免!

这是被遗弃的魔族,等待了百年的复仇。他们一旦出手,必定毫不留情。

“那我……”青玉案将手指虚拢,好像捏着一根无形的针。夜色苍茫,她望着星光璀璨的针尖,心中百转千回。

如果真像折烟说的这样,那青玉案便能理解,师兄方才所说的“你的牺牲,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身边的人,为了你爱的人”是何意义。

“姐姐,折烟言尽于此,希望姐姐能好好考虑。”折烟狐狸冲青玉案眨眨眼睛,化作一团雪烟,消失不见了。

正好留青玉案一个人,可以好好冷静。

牺牲……吗?

如果说,刚才的拒绝,是不愿被师兄欺侮摆布。那现在,该是真正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他是六公子之首,簇水公子。号令天下,以守护苍生为己任。

这是他的理想,他的事业。如果是他,一定会不惜一切……彻底毁灭死灵山吧!

不惜,一切。

青玉案站在崖边,萧瑟的风吹透了她的青裙,凸显出她匀称纤细的玉腿。如果牺牲是必然的,如果死亡已经近在眼前,那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再在脑海中,想象一下他的样子。

因为这最后一面,怕是不能见了。见了,就会不舍,不忍,再也放不开手。

如果只有我才能拯救你的天下,我愿先放开你的手。

青玉案闭上双眼。纤长细密的美睫叹息般低垂,优雅得如同一个世界的落幕。

松开紧握的手,青色的灵光在掌心闪烁着,灵力回来得太是时候。

她缓缓张开双臂,徜徉在无情的风中,心中却希望着,这风是从他的方向吹来。

手间的灵光烟花般抖落,青色的光芒以青玉案为中心向四周层层绽开。潮水般涌动着,顷刻间,便成了青色的海洋。

青玉案向自己耳边摸去。摸到耳垂上那滴淡绿色的清凉,将它摘了下来,捧在手心,目光怜爱,流连忘返。

是他送的耳坠。青玉案将她贴近脸颊,心中温暖源源不断。

这么久以来,它是他温柔在耳边的话语,它是她融化在心里的温暖。

而今到了诀别时刻,就让它化为手中的针,拆散这未解的缘吧……

青玉案将耳坠高高抛起。泪飞云袂,如星如线,不偏不倚穿过了碧色的耳坠。她自己的身姿随着青色海浪涌动的方向,轻轻旋转……

被碧潮包围的死灵山上,一时间像是有无数个青玉案在共舞。灵光海浪如裙带般优雅而壮烈得飞扬成了最美的弧度。碧光引泪,如奋笔疾书般熟悉,又如工笔画一般细心。天宇为绢,已在其上绣出了一个人的模样。

青玉案仰起脸,看到他的眼睛,就像倒映着她的大海。而在她眼中,他就是她的天空。

她望着他,望着他,目光纠缠不断,痛得没办法流下泪来。

她眼中溢满了星光。唇角轻勾:“再见。”

这一刻,天与海都寂静了。除了碧色的光和滚烫的泪,无声得落入大海。

是我们,分开的那刻。

“砰——”巨浪翻滚。青色的海水打湿了青玉案的发丝和衣裙,她仍固执得望着天空,尽管她知道,脚下的漩涡,已拉得她离天空越来越远。

青玉案单薄的身子几乎要被狂风怒浪撕碎。她的身体明明已经被吸住,却无法完全被拖入地下,完成最后的缝合封印。

难道是……死灵山的妖魔在反抗?

她事先并未料到妖魔竟有如此骇人的反抗能力,甚至不惜将辛苦积攒的灵力孤注一掷……

鬼啸声震痛了青玉案的耳膜。令人作呕的魔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化作狰狞的鬼影漂浮,撕扯在幻海上。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用来镇压妖魔,再这样下去,不仅封印不成,连她自己也会被妖魔撕成碎片的。

怎会这样……

“轰隆隆……”缝合之阵的作用只起了一半,死灵山体已经开始崩塌。但仅这样是没有用的,甚至适得其反——解开实体封印,令妖魔彻底逃脱!

青玉案脚下的土地在不断得坍塌,灰石崩落,竟已完全成了深不见底的巨坑!

怎么回事?

“哧——”流云剑将武陵春的袖子撕开长长一道裂口。地动山摇,冷冰差点站不稳。血风车仿佛也被地下的巨力震撼,大片大片得枯萎。

地震了么?

是青玉案开始祭献魂魄了吧……武陵春袖子一抖,甩开了冷冰的剑。他虽然仅用袖子就可以格挡冷冰的剑尖,他已经笃定冷冰不是他的对手,他已经确定夏孤临仍然会按兵不动,他知道青玉案已经死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依然快乐不起来。



V194

家仇已报。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淋漓。反而是莫名的空虚,难以言说的……难过。

是因珍惜之人对自己兵刃相向而难过么?

先是黎辰,这次,又是冷冰。或许,还有大哥。

为了给去世的亲人报仇,而伤害了当前最亲密的人。

这样的交换,是否值得……

武陵春麻木得闪避着。雪亮的剑尖碰不到他的身体,可他的心,早已被那凛然的恨意深深刺痛。

报仇之后,要去做什么呢?黎辰不会原谅他,冷冰不会放过他,大哥,更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他。

他又会回到从前,孤独一人的生活。

一切又回到了刚刚夺回家产的那天夜里。他独坐在幽深偌大的庭院之中,空空荡荡,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欢声笑语。

那样的生活,会比跟仇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好受么?

武陵春抓住了冷冰的剑尖。他看着鲜血染红了五指,顺着剑尖流淌下去。

“冷冰,杀了我吧。”

不如……同归于尽吧。不能放下仇恨,不能因仇恨继续活着,也不能因爱活着。那么,只有死。

只剩下死。

他抓住剑尖,慢慢抵到了自己的心口。

“冷冰,杀了我吧。对不起,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保护你。”

武陵春温柔的笑容如春风轻抚过冷冰的脸。这个笑容,把她杀气腾腾的心一下子拉回了从前。

认识他以来,他的脸上便一直挂着这样的微笑。

笑着帮爱闯祸的冷冰解决所有麻烦。

笑着安慰扑进他怀中痛哭的冷冰。

笑着原谅鲁莽的冷冰,柔声鼓励她要更坚强。

冷冰习惯了被这样温暖的笑容保护,包容。她却从来都不知道,这样和暖的笑容背后,藏着他压抑了十几年的屈辱和伤痛。

他已经为复仇,献出了他全部的青春。

冷冰不能让他为了复仇,献出希望和生命。

“冰冰不要春哥保护。若不是春哥,我根本没有机会结识大家,黎辰,大哥,自私鬼,南歌先生,清都哥……我最喜欢大家了。我相信春哥跟冰冰一样,最喜欢和大家在一起……你一定,舍不得牺牲青玉姐姐,舍不得大哥伤心对不对……”

所以,这次,谁都不用牺牲,谁都不用为牺牲别人而歉疚。

如果一定要牺牲的话……

我来吧。

冷冰猛然抽出了被武陵春按住的剑。鲜血溅上了她的脸。剑柄倒转,剑锋已然向她心口刺去!

“冷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夏孤临凝滞的脚刚刚迈出一步,却只能和武陵春一般眼睁睁看着剑锋扎进了冷冰的心脏!

为时,已晚。

武陵春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冷冰狠狠咬着嘴唇忍耐着剧痛,但她的心口,却并未流出一滴鲜血……只是点点灵光如萤火虫般在剑锋上蹦跳着,越聚越多。

难道这是!

武陵春和夏孤临同时回过神来,疯了似的冲上去阻止冷冰。剑尖跳动的光点却瞬间凝聚为飓风激浪,将冷冰完全包裹。

“小春,别碰!”夏孤临果断拔出了西风剑,呼啸的西风摩擦上包围着冷冰的刃风墙壁,却唯恐使出全力刺进去会伤到冷冰。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风力令武陵春几乎睁不开眼睛。整个天地都在风暴中震荡模糊,地动山摇。这就是冷冰催动“心魂祭”激发出来的魂魄之力么?她的魂魄破坏之力果然远在青玉案之上!

夏孤临执剑不语。他心下十分清楚,现下冷冰、青玉案两个猎魂的力量同时苏醒,势必对死灵山造成毁灭性的破坏;但破坏之后,她们是全身而退还是同归于尽,犹未可知。

冷冰现在的力量虽然强大,可她初次使用,根本不会控制。必须抓住刃风墙壁吞噬冷冰的瞬间切断连接点,将冷冰解救出来,否则……

夏孤临眼前一亮。现在能与刃风力量抗衡的,只有他的西风。

所以……一切,都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局面。

“小春,冷冰这里交给我。”夏孤临的声音在风涛中模糊,绿色的风龙缠绕上刃风墙壁,如猛兽激斗,“你,去救青儿!”

去救……青儿……

武陵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孤临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安排?就算他再脱不开身,也不可能把青儿的命托付给一个本来就想杀她的人!

他倒退几步,放下了横在眼前挡风的手臂,劲风无情,就像要把他整个人掀翻一样。

“小春,听我说,现在,只有你能救青儿。”

武陵春看到夏孤临背后的群山连绵得倒下。乱石翻空,刃风裂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毁灭……

“我相信你。”夏孤临深深看了武陵春一眼,两只手,同时握住了西风的剑柄。

武陵春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他脚下的山石已经开始松动,他却没有挪开脚步。血红的风车碎片像被风撕碎的火焰般在他眼前乱舞,缭乱,炽热,迷惘。

原来这就是无论他刚才怎么挑衅夏孤临都不发一言不向前迈一步的原因。

他相信他。

夏孤临相信武陵春——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想杀青玉案。或者,想杀也杀不了。

即使仇恨在深,人也是因为心中有温暖的存在才能活下去。青玉案就是那千丝万缕的温暖之一,他不愿承认却不能否认。无法割舍的牵绊,早在他坏笑着喊她大嫂,月下共酌,雨中品茗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她不是仇人。她是武陵春在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亲人。

夏孤临比任何人都清楚武陵春有多渴望朋友,渴望亲情。他知道他珍惜自己身边的人,超过自己的生命。

自然,也超过其他任何的一切。

青玉案开始在漆黑的漩涡中下坠。她闭上眼睛,如同一颗蓝色的流星无声得滑过黑夜。

青色的裙裾晕开在静谧的黑色中。她以为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经开始散去,却在镜子般的黑色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张哭过,笑过,忧愁过,绝望过,也感动过的脸。

那些为爱过的和爱着的人哭过,笑过,经历过那么多故事的脸。

虽然这一次,无法再回到他们身边。可是现在,真的很感激师兄的那句话,如此贴合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不想当什么拯救天下的英雄。如果一定要牺牲,如果牺牲,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为了自己爱的人,那她便心甘情愿,没有遗憾。

青玉案笑着闭上眼睛。

请无边无际的黑暗拥抱我。就像你们,曾经拥抱过我的那样。

她的身体忽然一沉。明明脚还没有落地,她却不再下坠了。

悬空了么?青玉案睁开眼,她自然还在这个无底洞般的漩涡中。可能是下坠得太久,她的感官已经很迟钝了。

手心麻麻的,也暖暖的。抬头看去,原来是手不知何时被拉住了。

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温度。

“小春……怎么,是你?”

青玉案无法使力,她的手被武陵春牢牢抓住,她悬空的心早已安然降落在他的怀里。

“是……我……”

武陵春握痛了青玉案的手。她正不知所措,他滚烫的热泪已经大颗大颗落到她的脸上。

心痛的哭泣。忏悔的哭泣。解脱的哭泣。

青玉案抬起袖边给武陵春擦泪。她并不想问他为何会哭,只笑着安慰道:“为什么哭?我……并未有事……”

“青儿,我,我来带你走。”武陵春顾不得多说,像逃离罪案现场似的拉了青玉案御空便去。

青玉案却原地不动。

“小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青玉案摇头道,“我的魂魄之力已经摧毁了半座死灵山。若想将妖魔斩草除根,我必须马上祭献出自己……”

她说得如此自然而然,就如平日手头上有重要的绣工一般严肃而淡然。

武陵春愕然。

为什么?这是你的责任么?这是你的义务么?为什么不推到一边去,让别人完成?

“若是,若是他问起来……”青玉案忽然垂头,耳边仅剩的一颗坠子颤抖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眼波流转,方才抬起头来,尽力对武陵春微笑:

“你便说,青儿,先走一步了。”

武陵春哑然。

这个神情,是他在武府见过无数次的。青玉案来串门,跟梅花姐妹们讨论过绣工活计,吃过晚饭,闲话几句,她起身告辞时便是这样的神情。

就好像……第二天,真的还会再见一样。

还会再见么……还会再见么?

还能像以前一样,看到你,和你在一起么?

“哦,对了……还有这个。”青玉案从容地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双手捧到武陵春眼前。蓝光粼粼,似是为盛放离别的眼泪而备。

“被师兄带走的时候,不知怎么,心里一急,就把它抓在手上了。”

流连在青玉案唇边无数次的蝴蝶花草杯。

是她的亲密之物,心爱之物。

武陵春的手艰难得伸向她。沉静的,安然的,与世无争的蓝色,就好像会把他冻伤一样。

“以后……用不上了。还是交还给小春吧。”

武陵春怔怔望着蝴蝶花草杯。不过一只茶杯,茗香萦绕,时光隽永,旧物总能把人带回到过去么?



V195

武陵春怔怔望着蝴蝶花草杯。不过一只茶杯,茗香萦绕,时光隽永,旧物总能把人带回到过去么?

他注视着青玉案,用那日在雨下茶亭注视她的眼神。

眼前的人,真的就是与他血脉相连却无缘相认的亲妹么?

她美如天神,柔如锦缎。她身上的气息就像清泉甘露,治愈着她目光下干涸的心灵。

若是早些有她在身边就好了。原来这世上,竟有她这么完美的人,娴雅淡泊,不染纤尘。

若有她撑伞,就算赤着脚走在冷雨中,他也不会像当初那么绝望;

若有她的目光拂照,就算戴上面具满手鲜血孤军奋战,他也不会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信心;

若早些知道她是他的亲人,就算她是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的孩子——

不。

他不能接受任何人离开他的身边。父亲,母亲,为了帮他复仇而牺牲的人,二哥……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他再也不想看见任何流血和牺牲,再也不想了。

“不!”武陵春将茶杯按回青玉案手中,“不,青儿,你拿着它,我喜欢……你用它来喝茶。”

青玉案温情得一笑。漩涡深处的阴风袭来,虽披着武陵春的外袍,她还是冷得打了个寒噤。

“已经晚了,小春。”青玉案放开他的手。退后两步。她的身体并未下坠,而是在黑暗中发出温润如玉的柔光。

是猎魂之光,燃烧着她最后的魂魄与生命,不再留一丝渣滓。

若她走了,什么也不会剩下。完完全全得消失了,一点不剩。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魂魄之力和生命力如沙漏般一点点流失,化作青色的晶粉揉散飞舞,就像给她插上了一对晶莹灿烂的蝶翼。

武陵春的眼泪在脸颊上风干。他不能……他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消失,离开他,离开所有人!

他冲过去将青玉案横抱起来:“不,还没结束,我要带你走!”

他抱着青玉案御空而去,高处的漩涡入口却在一点点闭合。但愿还来得及……但愿还来得及!

“小春,快放我下来!”

“不行。青儿,我们大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允许你就这样离开!”武陵春已经使出了御空的最高速度,漩涡深处动荡不已,想是另外一边,夏孤临已经破开了冷冰的刃风墙壁,封印漩涡将会坍塌得更快!

可恶。武陵春发觉他根本无法赶上漩涡入口闭合的速度。他手中的折扇如闪电般掷出,正好卡在合得只剩一条细缝的入口上——

“我要的是爱……不是牺牲!我不会看着你们任何人牺牲,永远不会!”

青玉案苦笑。他手上、身上都有血迹,来的时候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定很辛苦吧……现在只剩一线希望,他却还这么努力。

青玉案温热的手为武陵春拂去额角的汗水。和大家在一起,继续像从前那样,她难道不想么?

可是……

他们刚刚赶到漩涡入口。“咔嚓”一声,折扇不堪重负折为两段,好不容支撑起来的裂缝,眼看就要再次闭合。武陵春怒吼一声,一手搂住青玉案,另一只手奋力向裂缝抓去——

他难道想赤手撕开漩涡入口么?

“小春不要!”青玉案抱住武陵春的手臂,他的手与漩涡结界激烈摩擦,已经血流如注!

“这样不行的,没用的!”

“青儿,我要救你出去!我一定要做到,一定会做到!”武陵春丝毫不理会钻心的剧痛,哪怕鲜血染红了整条手臂都无所谓,哪怕这只手废了都无所谓,哪怕因为牺牲性命都无所谓!

只要是为了保护珍惜之人!

他努力着,坚持着,忍耐着……终于,血肉模糊的手已经抓住了那条裂缝!他已经痛得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但他心里却十分清醒,要用最快的速度扯开裂缝送青玉案出去!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了!

“小春……”青玉案抱着武陵春的手臂,泪如泉涌。漩涡结界是她自己的力量形成,别说仅靠一只手,就算拿出武陵春的仙术,也是无法抗衡的……

“小春,放手吧,不值得的!只要放我回去完成祭献,结界便会消失,你也可以全身而退,听我的话,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武陵春回头,看到了青玉案的脸。她的脸已经开始模糊,她的身体也开始急速虚化,只能从青色的烟雾中,看到她闪烁着泪水的双眸。

“不行……我绝对要救你!”

武陵春再次握紧了漩涡裂缝,他怒吼着,受伤的手忽然迸发出了金色耀眼的光芒——

是灵力释放!他想把所有灵力都释放出来,撬开结界裂缝么?

“住手!这么做的话,你可能永远都会失去灵力的!”

“不……我的灵力,本来就是为了用来保护大家,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我留着它又有何用?”

金色的风暴席卷着黑暗中的一切,武陵春脚下的法阵陡然旋转放大,布满了整个视野。他手中射出一道冲天光柱,贯穿了结界裂缝!

这是……成功了么?

青玉案视野忽然明亮。她察觉到身体被人轻轻抱起来,头也被他按进怀里。

她再次感受到了夜风的清凉,和那个人胸口激烈如鼓的心跳声。

脚下的世界依旧在坍塌,在毁灭。青玉案一时悲喜交加,她抓住武陵春的衣襟问:“小春……”

“嘘,别说话。”武陵春柔声道,“虽然你并未真正祭献,但还是流失了很多精力。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青玉案欲言又止,她试图摸索武陵春抱着她的手。

“不用担心,我没事。”武陵春安慰道,“大家也不会有事。冷冰……她用了自己的魂魄之力助你。今夜,死灵山就要彻底走向灭亡。”

武陵春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他很快站住,如果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接下来……要怎么离开呢?

青玉案现在的身体自不必说,武陵春方才透支了太多灵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他们两个现在想要御空离去,根本就不可能。

“青儿,坚持住,我们先去找大哥。”

武陵春带着青玉案在飞堕的乱石之间跳跃,随着心里慢慢放松,他也重新感觉到了手上的剧痛。



V196

“田小希,你们能不能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甜蜜啊!你们腻歪的样子刺得我都睁不开眼了,我的牙也快被你们酸倒了!”李洋一出大殿门就看到田小希笑眯眯的依着谢宇希,眉目含情的看着他,于是打趣道。舒虺璩丣

“你嫉妒啊!眼馋你也找一个啊,呵呵,那不是有现成的吗?”田小希站直身体,无所谓的笑笑,冲着还躺在石椅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欧天努努嘴,她早已经被姚瑶她们调侃惯了,脸皮早就犹如城墙一样刀枪不入了。

李洋顺着田小希的眼光看到了一大坨的欧天,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你还是饶了我吧!看,我求了一个上上签,解签的说我今年会红鸾心动,看来我的白马王子终于要出现了!”李洋献宝似地掏出她抽的签文。

‘几年空座莫人招,今日新花上嫩条,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田小希看了看签文,确实是一个好签,“看来你这次来青岩山真的来对了,那我就等着你胜利的消息吧!”

“那是,小希,你求什么了?也让我看看!”李洋郑重的把签文收起来放到贴身口袋里,眨巴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眼珠在田小希和谢宇希身上来回打转。

“就是那些呗!我没有抽什么签文,也不知道其他人到没到啊!我们还等他们吗?还是现在就下山?”田小希聪明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小希,李洋,你们真的在这里啊!让我们一顿好找,你们走的哪条路啊?怎么刚进山一转眼你们就不见了?”田小希话音刚落,张紫叶他们就出现在了大殿前。

“我们没有逛其他的景点,直接来山顶了,你们要去山神殿吗?”李洋接过话问道。

“是啊,你们等我们一会,咱们一起下山,既然来了大家还是一起走热闹,是不是小希?”赵荆微笑着看向田小希。

“当然!我们先去同心锁那里,你们先忙你们的吧”田小希笑了笑,扫了一眼张紫叶,拉过李洋和谢宇希走向满是同心锁的青铜鼎方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很多名胜古迹都会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当然青岩山也不例外,除了青山神功德圆满得道成仙的故事流传至今之外,青岩山还有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

传说中古代有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在成亲当天突逢巨变,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花在迎亲的途中由于遇到意外从马上跌落,摔成重伤,昏迷不醒,婚礼不能延期,姑娘只能跟一只公鸡拜堂成亲,成亲后她无怨无悔的侍奉公婆照顾相公,听说青岩山的青山神十分灵验,她不远千里来到青岩山,一步一磕头,经过一天一夜终于登到山顶,到山顶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虚脱,额头也烂了。

她的诚心感动了大神,赐给了她一个同心锁,承诺只要她能找到打开这个同心锁的钥匙,她的相公一定就会痊愈,她虔诚的捧着同心锁兴高采烈的回到家,用了各种办法终于打开了同心锁,而她的相公在沉睡了三年之后最终醒了过来。

他们夫妇一起再次回到青山神大殿,拜谢大神的赐福,然后把打开的同心锁锁在了山边的护栏边上,并把钥匙丢下了山崖,从此以后就有了这样的传说,只要有情人到青岩山只要在同心锁上刻上两个人的名字,并把唯一的钥匙丢下山,他们就会永远被锁在一起,幸福相爱的走一去。

田小希当然也知道这个传说,虽然不怎么相信,可美好的爱情故事都是值得称颂的,田小希低声给谢宇希讲了这个故事,谢宇希买了同心锁,跟田小希一起亲手把锁紧紧锁在栏杆上,并把钥匙使劲抛向远方,那把小钥匙很快消失在眼前,田小希闭上双眼“青山神,您也要保佑我和谢宇希永远可以同心同德,永远幸福快乐!”

“走吧!我也不知道我那位白马王子什么时候也能跟我一起来到青岩山跟我锁上一把同心锁!”李洋满是羡慕的瞧着栏杆上数不清的同心锁,可什么时候也有她的那一把呢?

“很快就会有的,咱们李洋这样的漂亮可爱,我要是男生也会喜欢你的,呵呵!”田小希见李洋有点无精打采捏了捏她的脸颊。

“当然!不喜欢我的人,就是他们没有眼光,错过我一定会遗憾终身的!”李洋很快打起精神,握了握拳,大声喊道,很多身边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好了,我知道你厉害!快叫一下欧天,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来睡觉的,还是玩的!真的服了他了!”田小希急忙拉了拉李洋,这个李洋说她有点二一定都不委屈她!

“是啊,欧天这个懒蛋!”李洋掐着腰走向欧天,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哎呀,谁在揪我的耳朵!不想活了!”欧天像杀猪一样大喊之后坐起身,睁开他那眯缝眼,揉揉眼睛看清是李洋之后,嘴角扬起“是李洋啊,你们都完事了,是不是要下山啊?”

“欧天,你来干嘛的?要是为了睡觉还不如在家里睡呢?”李洋无奈的看着欧天。

“我不是就想跟你们聚聚吗,嘿嘿,好了,我看看王一凡干什么呢?他怎么傻愣愣站在山边,不会想不开吧?”欧天站起来不要意思的挠挠头,走向王一凡。

半个小时之后,十几个人终于聚在一起踏上下山的路,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真的说的太对了,田小希感觉她的双腿一直不停的抖动,每走一个台阶都感到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李洋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一直拉着她各种摆姿势让人照相,开始的时候田小希还能笑笑,当他们经过了九道弯之后,田小希脸上只剩下苦笑了。

谢宇希在走到九道弯一半的时候就发觉了田小希神色有点不正常,问了几遍,田小希都说没事,而现在发现她脸上满是汗水,脸色苍白。

“妞妞,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谢宇希关切的问道。

“小希,你帮我照张相,就在这个石刻旁边,刚才听一个导游说这个石刻是一个很有名的大文豪雕刻的,叫李什么的!快!”李洋没有发现田小希的脸色异常,只顾拉着她走向悬崖边的石刻边。

“李洋,你没看到小希脸色不对吗?”谢宇希拉下脸,面色阴沉,拽着田小希冷冷对李洋说道,他对李洋只顾自己的行为感到很生气,语气不虞。

“小希,你怎么了?”李洋停下脚步,看了看田小希,见她确实脸色不对,“对不起,谢宇希,我真的不知道小希不太舒服”

“小希,你没事吧”原本走在他们前面的张紫叶停下脚步也来凑热闹,她忽然回头,正好撞到李洋的胳膊,而此时李洋脚底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立即倾斜,田小希也随着李洋身子歪了一个角度,两个人啊了一声就这样一起倒了下去,顺着台阶往下滚去,滚向山崖边。

“妞妞!”谢宇希被两人大力拉扯手猛然松开,等他回过神见田小希已经离他快一米远,他一边狂喊着一边追向田小希和李洋的方向,而原本下面台阶的张紫叶却躲开了,放任田小希和李洋从身边滚过。

“小希!”“李洋!”走在后面的王一凡和欧天反应过来身体犹如离弦的箭冲到前面追向田小希和李洋。

田小希感觉天旋地转在她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李洋拉着一起从台阶上滚下来,她冷静的想控制身体,却发现根本就控制不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感到了下落的速度变得缓慢。

李洋的身体率先碰到栏杆,一只脚已经伸出护栏之外,好似昏了过去,而田小希也随着撞到了李洋的身上。

“妞妞,你怎么样?你还认得我吗?”谢宇希抱起田小希,见她紧闭着双眼,脸上只有些许擦伤,摇晃着她,看她的意识是否清醒。

“谢宇希,你再摇我,我就真的要散架了!”田小希睁开眼,就看到谢宇希满脸的焦急之色,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哪里疼?快点动动手脚!”谢宇希检查着田小希的手脚。

“没什么大事,快点看看李洋有没有事,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无缘无故怎么会滚下来呢!”田小希挣扎着坐起身,咧着嘴,却发现胳膊有点疼。

“别乱动,我们立即就去医院,李洋有别人照顾!”谢宇希背起田小希大步往山下走。

“小希怎么样,有没有事啊?”王一凡也赶到了,看着田小希还能说话,放下了心。

“没事的,照顾好李洋,估计她比我严重,怎么说是她先跌下来的”田小希搂着谢宇希的脖子,转过头看着欧天也背起了李洋,她紧闭双眼,表情痛苦,眉头紧锁,脸上有一条很恐怖的血痕。

“别管别人了!还是照顾好自己吧!这里的事交给你了,你知道怎么处理!”谢宇希瞧了一眼王一凡。

王一凡点点头,“你们快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一会就下山!”王一凡有点舍不得,但见谢宇希坚持,回过头看了一眼张紫叶郑重的点点头。

谢宇希背着田小希很快消失在大家的面前,张紫叶看着田小希和李洋从她身边滚过下意识的躲开了,此时她也有点后怕,虽然她很妒忌田小希,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让她死啊,如果不是栏杆的话,她们真的有可能跌落山崖,那她是不是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张紫叶,你可真行!我从小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没有想到你却这样的歹毒,见到小希摔倒你都不能扶一把,小希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如此记恨,难道非得搞出人命吗?告诉你!张紫叶,小希没有事还则罢了,否则,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王一凡阴冷冷的紧盯着张紫叶略显紧张的脸颊狠狠警告。

“王一凡,你也太可笑了吧!我怎么了?小希也不是我推下去的,是李洋不小心滑倒把她拽下去的,大家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你别在这里信口开河!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但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啊!”张紫叶面露委屈之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不委屈。

“是啊,王一凡,我们都知道你关心小希,但也不能随便无赖好人啊!我们大家都不希望小希出事,好了,我们还是快点下山吧!去看看小希和李洋怎么样才是重要的!”赵荆轻拍着张紫叶的手,回击王一凡。

“哼!张紫叶,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从此以后,我绝不容许你再在我面前耍什么鬼花样!”王一凡撇下几句狠话,大步向山下跑去。

“你们看,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跟小希和一凡和好,他们真的不给我机会啊!我们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我怎么会陷害小希呢?”张紫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晶莹的泪珠一滴滴的无声滴落在青岩山的山路上。

“是啊,王一凡确实有点过分了!”

“怎么会怨上张紫叶呢?大家都看到了,是李洋拉着田小希一起滑倒的啊!”

“我也看到了,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呢?谁能想到咱们本来高高兴兴的爬山居然会出这样的事啊,我们也下山去看看她们吧!”

“可不,走吧,现在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谁都没有了照相和浏览的兴致,唉声叹气的向山下走去,张紫叶和赵荆走在最后,“算了,别哭了,不是你的错就不是你的错,何必太在意呢?你真心诚意的想和好,可我看田小希根本就不在意,王一凡更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呢?”赵荆劝慰着哭的眼睛红肿的张紫叶。

“赵荆,谢谢你,现在只有你还能真心的对待我相信我了”张紫叶摸了摸眼泪,嘴角露出一次隐蔽的笑容。

V197

说这句话时,南黎辰的双眸就像阳光下的春水般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你……无条件得告诉我我就听。”冷冰不知不觉脸红了。

“那是当然的。”南黎辰笑着将嘴唇凑到冷冰耳边,“我第一次在雨巷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最强的——最好的。”

你是最……好的。

冷冰脸红不知所措的时候,南黎辰的笑容已经悄悄离开她的耳边。

在这样一个晚风轻拂晚霞摇曳的春天的黄昏,要怎样才能不曲解这句话: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是最好的。

就从听到这句话起,冷冰就已默默决定:是你让我相信我很好,我也愿意为了你而变好。

更加自信,不气馁,努力面对所有困难。只为了,你的鼓励,你的肯定。

冷冰猛然睁开了眼睛。阳光刺眼,她不得不抬起手背遮挡。也不知在往事中浑浑噩噩沉迷了多久,太阳晒得她全身都好热。

还没结束!

她……不是最强的么?既然是最强的,就要拿出最强的样子来,哪能轻易说放弃!

她手脚并用得爬起来。虚弱的法阵马上就要消失,她仰头望着天空,任万丈阳光冲破了云层——

“南黎辰!”

她朝天空奋力呼喊,用尽所有力气,就好像他真的能听见。

“南黎辰!”

“南黎辰!南黎辰!南黎辰……”

她喊着,喊着,直到自己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她垂下了拢成喇叭状的双手,大口大口得喘气。

是你告诉我,自己的努力最重要,不要依赖别人……那么,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努力,就可以再见到你!

“南……”

冷冰忽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头顶上巨风掀起,她矮下身子,白裙被吹得如同浪花一般流转翻飞。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朝这边飞过来了。

冷冰抬头望去。只见一团蓝色的冷焰冲破了层层云雾,陨星般风驰电掣飞奔而来。

这是!

冰蓝色的鹿角,燃烧着蓝色冰冷火焰的皮毛,御风而行,目如炽电——是妖兽蜚鹿!

冷冰很快看清了骑乘着蜚鹿的人。看清他的脸的瞬间,他已经向她伸出了手。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直到她的手和他握在一起,冷冰迷惘的眼中方才流下清澈的泪。

他的微笑中充满了疼惜和喜悦。

他的临江仙衣上沾满了杀戮,风云,马不停蹄飞奔而来的味道。

他紧紧抱着冷冰就好像失而复得,害怕她忽然从眼前消失。

冷冰被黎辰拉上鹿背的瞬间,原本支撑着她的法阵“砰”的一声,碎裂成晶莹的粉末,随风逝去。

她任由黎辰霸道得把她揉碎在怀中。她任由自己整颗心沉溺在他无边无际的温存里。

“你没事,太好了。”

***************************************

早晨。

武府宁静的一天照常开始。乌梅将最后一道点心上了桌,退在一旁侍候。

四个人围坐桌前。夏孤临盯着自己眼前的空盘子,眉头紧锁着好像在思索什么;青玉案捧着碗,仿佛热粥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捂手的;晏清都忽而呆望青玉案,忽而眼神游离,不知所往。

谁都没有动筷子。

武陵春轻咳了一声:“乌梅,去喊黎辰来吃早饭。”

“玫瑰梅已经去叫了好几次……黎辰守在冷冰床边,不肯离开。”

乌梅的话让餐厅的气氛变得更加静默。静得让人不舒服。

武陵春无法,自己先捧了碗。舀了一调羹的汤送进嘴里——味道有点怪。不是怪,是不习惯。黎辰已经五天没进过厨房,这几天的饭食,全是烟花一个人做的。

“冷冰的事,四哥已经在想办法。他不吃不喝守在那里,冷冰就会醒过来么?”武陵春放了碗,再也无心吃第二口。

但是,大哥还好好坐在那里,他也不便先行离席。

这下子,桌子上连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乌梅看到了青玉案的碗里,食物也是纹丝未动。她不由凑上前去,弯下身子在青玉案耳边道:

“青玉姑娘还是吃些吧。你身子才刚恢复,总跟大家一样耗着,怎么受得了……”

她说着伸手碰碰碗壁,已经温了,忙又撤下去,重新盛了碗热腾腾的上来。

青玉案捏着调羹在汤里搅了又搅,搅了又搅。

说也奇怪。夏孤临和武陵春都肯定,封印死灵山时冷冰和青玉案两人消耗的魂魄之力相当,休养三天便可回转,虽一月内不可妄动魂力,但与正常人一般行走饮食,应该是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青玉案已经恢复得神采奕奕,冷冰却……连苏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南歌子已经开始回碧窗梦居书库中寻找办法。那个书库里有的,可能还没他存在脑子里的东西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外的走廊上。一时间,餐厅里所有人不约而同猛得扭头向门外看去。

青玉案已经站了起来。

是小丫鬟纹银,跑得气喘吁吁扶着门框喘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她惊愕得忘了继续喘下去。因为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太过沉重,太过希冀,太过热切。

“呃……”她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引人注意,大家的目光刷刷齐聚在她身上,十二分的不自在。

“何事?”夏孤临平静得问她。可他的眼神分明比其他人的都要在意。

“这个……夏公子,沮末人送来了答谢白萱公子和南公子为他们收服妖兽蜚鹿的信函……”

纹银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封揉得皱皱巴巴的信。大家的目光在她抽出信的瞬间齐齐灰暗。该低头的低了头,该坐下的也落座了。

夏孤临更平静了:“知道了。”接着伸手,接过信,却没马上看。

“你先下去吧。等会儿若是见到应太平跟蜚鹿打了起来,也不必来报。”

纹银诺诺退下。

乌梅看大家都按原样坐着,料想这顿早饭也跟前几顿一样,原封不动得被撤下去。

大家都知道这样呆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帮不上冷冰的忙,可是……却偏偏没有心思仍旧去做自己的事。

一顿早饭吃到邻近中午。乌梅想去厨房告诉烟花,午饭也不必做了。夏孤临不在,青玉案和晏清都都说不想吃。至于武陵春,则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请他赴宴,推托不掉,只好去了。

烟花却在厨房里埋着头专注得忙碌着。她不应该也是担心着冷冰的安危么?还是,她只想这样竭尽全力准备饭菜,等着冷冰醒过来么?

乌梅就这样由她去。过了晌午,青玉案房间的织机又响了起来。南歌子叫她好好休息,可她说闲着无聊,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又花在了织布机上。

她现在做的,是寿桃纹妆花纱。乌梅从未见过她做这种寿字纹寿桃纹的,更何况现在并无人过寿。

乌梅扶着门框停在门口。犹豫再三,她还是敲了敲门框。

“乌梅姐姐……何事?”青玉案站起身,勉强微笑。

“有事。”乌梅迈进门槛,走过来拉了青玉案的手同在织机前坐下,嗔怪道,“只怕我接下来说的事,你又不会听我的。”

青玉案抱歉得一笑:“我也知道我该好好休息……可是看着冷冰这个样子,怎能不心焦。若是什么都不做,只能每天望着日出日落干等下去,更是叫人难熬。”

乌梅拍拍青玉案的手:“我们大家的心都同青儿一样。只是……除了冷冰,大家也都在担心着青儿。尤其是夏公子,还有我们家公子爷。他们两个,不愿意看到青儿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我希望青儿至少要为了他们两个,好好照顾你自己。”

听着乌梅的话,青玉案脸红了,乌梅也不知,自己在心里反复了好几遍的话怎会在此刻忽然说出来。

其实……这是她的心里话。无论武陵春是要杀谁,还是要保护谁,她都只会支持他的决定,而已。

这样……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好像有点奇怪。

“谢谢你,乌梅姐姐。我会的。”青玉案点点头,呼了口气,握紧乌梅的手道,“乌梅姐姐,这块料子就快完成了,我们一起做完它好吗?”

“做好以后,我们把它送给冷冰,庆祝她的重生?”乌梅冲青玉案眨眨眼睛。

“嗯。”青玉案点点头,毫无精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开心的光彩。两个女子在织机上一上一下配合默契得忙碌了起来。

冷冰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大家都相信着。

两个人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正在兴头上,青玉案却发现丝线不够了。她不顾乌梅劝阻,非要回缀锦楼去取,只在天黑前赶回来就是。

青玉案走到缀锦楼的大门口。手刚刚去摸门环,她却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好像有谁……

她循着那气息向缀锦楼对面望去。“哗”的一声,一团黑色的影子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落地的声音很利索,但是姿势过于慵懒。

那男子就好像特意等在这里似的枕着臂靠在墙上。两只朦胧睡眼有意无意得扫过青玉案,吧唧吧唧嘴。

青玉案知道他不是在等她。好多天前他就每天都睡在这里了。这是第一次见他醒,这期间……也很少在武府碰到他。

青玉案先冲他点点头。楚云深呢?愣愣神眨眨眼,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打个招呼而已。楚云深耸耸肩,即刻便走。他睡完觉,忙着找另一个地方睡觉。

慢着……这股气息……好像又……

“等一下。”

青玉案追上去,拦住了楚云深:“能不能进屋一叙?我有话想请问你……”

楚云深还算有精神得点点头。与三番五次无视、拒绝冷冰相比,他对待青玉案的态度可是出人意料的礼貌、爽快。

这是因为……

算了,还是不要解释原因,昏迷中的冷冰做梦都会气醒的。

进厅堂。落座。看茶。楚云深每天都在绣庄外面睡觉,却从未进来看过。厅堂布置得极为精致,想必闺房更甚。博古架上满满的都是珍奇古玩,具体都是什么名目楚云深也不明白,不过那个衔着灵芝的八宝白玉兔子在这里出现倒是——十分有趣。

“什么事?”楚云深的手指在茶几上跳动着,仿佛精神游离在天外。

“……”青玉案仿佛先是轻轻叹了口气,才说道,“在死灵山,谢谢你。”

什么?这下楚云深又要觉得好笑了。他皱眉道:“死灵山?什么啊。”



V198

他这样赖账,倒是让青玉案觉得很难把话继续下去。看来,也只有硬着头皮一口气挑明了。

“那只小狐狸,不是你派来救我的么?若不是它及时相救,我可能已经被师兄……”

不承认也没关系。青玉案试图从楚云深眼中找到破绽,但是还是失败了。他眼神中——只有困意。

真是个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男人。青玉案清楚得感觉到,楚云深身上有跟那只小狐狸相同的气息。她的感觉不会有错。十天之内,楚云深一定是跟折烟碰过面的。

而且,关于那只狐狸的事,她已经问过晏清都。他说不是他,他不会撒谎;南歌子呢,没有不承认的必要。其他的人更无可能。

就只剩下楚云深了。他明明是关心着别人的,为什么要装作与他毫无关系,冷漠无情的样子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知道,他的兄弟们应该知道。现在的青玉案,只怕还没有机会知道。

青玉案用感激的眼神直视着楚云深。他尽力逃避着她欢欣而温情的目光,直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她含着清露云霞般的目光。这算是承认了。

“说起来……现在死灵山已经夷为平地,师兄他一世英名,却不想落得这等下场……”

青玉案语露悲戚。什么下场,死无葬身之地么?楚云深又暗自觉得好笑。青玉案这般聪明,竟然也没看出她那位“师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至少她应该注意到——话很多。简直就是个话痨。

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话梅的毛病。她窃取情报的最高手段就是远程操控机关人。无论是相貌,形体,动作,习惯,甚至武功魔法,绝对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是只有一个破绽。那就是,机关人会在语言上继承话梅的毛病——话多。因为机关人和本人太像,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辨不出真假,便更少有人知道机关人在设计上的弱点——

话梅做的机关人无一例外,全都和她本人一样,害怕小动物。

不知道青玉案将来发现她师兄其实并没死,会有什么反应。

“呵呵。”楚云深想着,不由笑出了声。青玉案不明白楚云深在笑什么。虽说玉微口碑很差,门派之外很少有喜欢他的,可毕竟他已经去世……

“啊——呃——姆。”楚云深打了个招牌的哈欠,起身道,“啊,话都说完了吧,我要走了。”

他头也不回得疾步走掉,就像是逃跑。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逃避青玉案的眼神。被她看着,实在是不大舒服。

简单得概括下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睡意全无。

楚云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两天,大家都为冷冰的身体状况忧心不已。他却不知在干什么,连睡觉都不回武府。

今天晚上连缀锦楼附近都不想呆了。

他枕着手臂在街巷中漫无目的得游魂。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找不到睡觉的地方,走着走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睁眼之后,已经是不知几天后的早晨了。

踏着踩不碎的月光,听着远处的喧闹声,陌生的嗔怪,熟悉的怒骂,酒香味混着夏夜特有的味道飘然而来。绣楼的红灯笼摇曳着含蓄的寂寞。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女孩,拉着穿肚兜的小男孩咯咯咯欢笑着跑过他的身旁。

不知不觉走到热闹的地方了。

他从来都讨厌热闹的地方。他应该转身就走。

但是他的脚步竟然不由自主得向前迈进。融入这片繁华,融入陌生人的气息,尽管,他仍然是一个人。

那种与世隔绝的,将整个灵魂放逐到梦境中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

真的是与世隔绝。坐在茶馆里,边听说书边喝茶;放河灯,点燃焰火棒,许下心愿;甚至是在酒馆里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拍桌子抽刀子得吵起来……

可笑的愿望。都只是在梦里做过罢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仰望着星空,想象着那些遥远的浮华。

楚云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粉红色的闹哄哄小姑娘,至今记不住她的名字,也许是脑子里有意识得在抗拒记住。她天生活跃,总是能很容易得融入到陌生人当中。尽管她很傻,很呆,不着调,不知所云,颠三倒四五……

她很会吃。她每天剥削南黎辰的手艺开小灶还不够,这一条街的小摊她都吃遍了,跟包子吴面条张豆腐西施好得就差拜把子;她很会玩,无论是说书,杂耍,比武招亲,卖身葬父,她场场不误,心血来潮还友情客串;她也很有眼光,她看上的胭脂,首饰,布料,全都是当家店里最贵的,讨价还价,更是说得舌灿莲花天花乱坠,比剑法和术法(功)夫好一百倍不止。

她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给大家带来快乐的,甘于平凡又超越平凡的女子。

这世上不是谁都能拒绝一颗真诚纯白的心的。

连楚云深……都不例外。

他近乎麻木得低着头向前走,繁华的暗影离他越来越远。他向前走着,听不懂身旁擦肩而过的人在兴高采烈得谈论什么;他向前走,看不懂那些赌色子的人为何捶胸顿足;他向前,完全找不到他要去的是哪个方向。

迷失了。

彻底迷失。

他终于找到了一条黑暗的街巷。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却没马上睡着。

头顶,轻衫如云拂过皎白的月光。此人身法极快,竟是踏着游丝般的琴弦向前滑行。丝履与银光闪烁的亮弦摩擦,发出乐曲般舒缓宁静的声音。

楚云深却只能垂着头,屏住呼吸,等待那个声音渐行渐远。

琴声陡然停下。弦收如夜风吹柳。白衣人自云端缓缓飘下,准确得降落在楚云深的眼前,终于给他黑暗的视野照进了洁白的光线。

“你何以在此。”

他蹲下身来捉他的手腕,被他倔强得避开。

他起身,伴着轻轻的叹息:“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多久没睡过了?”

楚云深忍着汗水不断得流下额角。他真想跳起来扯掉他的眼布,看看他是真的瞎了还是装的。

“我很忙。”楚云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应该说:“我要睡觉。”

“我不是嘱咐过你,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能睡觉就尽量睡觉。我给你开的方子,照法子煎了,每天按时吃——这些都忘了么?”

南歌子向楚云深伸出手。哎哎,这算什么啊,是四弟反过来教训三哥么?还是单纯的大夫在嘱咐病人?

楚云深握住南歌子的手。他的手真瘦,还冰凉,每次都不忍心握,真怕一使劲捏就会碎掉。

“知道。”楚云深靠着墙站好。看南歌子刚才要去的方向,好像是武府。

找到救那个小姑娘的法子了么?楚云深眉毛自然而然得上扬。

他没有多问。看样子是的。是的话最好。

“药材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南歌子无奈得再次向楚云深伸出手,“若没有了,再叫话梅去找便是。”

“又——找——她?要找你自己去找!”楚云深急忙摆摆手,话梅那丫头可不是好惹的。她行动速度很快没错,可光是交代她“找药”这两个字,就得花去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是太能说了。

“也罢。话梅一直关心你,你却对她避而不见。”夜风吹透了南歌子的薄衫,淡淡的草药香味将楚云深包围。这种感觉让他不太舒服,就好像是他病弱单薄的身体在帮他挡风一样。

“她对你还不是一样。”楚云深白了南歌子一眼。真想一走了之啊……但是南歌子眼盲心不盲,楚云深的五脏六腑没被他看穿已经谢天谢地了。

南歌子站得离楚云深太近。就好像他预感到他会说上几句话就溜走一样。

这种完全被人拿准看透的感觉真是不爽。

“哎好了,我要睡觉了。看样子你有急事,先走咯。”

睡觉,就在这条漆黑幽深的巷子么?南歌子皱眉道:“我说过,你不宜谁在太冷的地方。可你偏偏不肯进屋里睡,总是不听话。”

“……”

不听话……你才是,真是啰嗦!

楚云深总不能把眼前这个易碎的玻璃人推倒然后落跑吧。万一摔成一堆碎玻璃怎么办。即便是现在看他站在这里,他都有点想扶着他。太弱不禁风了,就跟纸片没两样。

“我自己会找地方睡觉,总之我不回武府。”楚云深贴着墙,小心翼翼迈开脚步,“我走了!”

手臂却被他拉住。不敢甩开。跟这样柔弱的男人打交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真想……干脆一口气揉碎他算了!

“不如,去我那里吧。”

碧窗梦居?

不管是南歌子还是楚云深,都忘不了去年晒书日那些大摇大摆着踩过整部《云笈七签》的大脚印子……

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从那以后,楚云深再没去过碧窗梦居。他也不明白是自己不好意思再去,还是南歌子不欢迎他去。

既然他主动邀请了。

那里可真是个闲人不扰车马不闻的睡觉圣地。



V199

“呵呵。”楚云深笑笑,去就去,反正去了只管睡觉,那些陈年旧事,不管七八九签手抄本珍本校印还是孤本校印都只是书嘛,没准南歌子已经忘了这事也不一定……

南歌子的确已经不在意那些事了。楚云深却没料到南歌子竟会得寸进尺得——再次向他伸出手。

“扶着我。”

真是得寸进尺。

哪怕他现在有那么一点点虚弱,也不至于要依靠一个长年缠绵病榻的盲人吧?

楚云深背着手等南歌子把手收回去。南歌子固执得抬着手,一副等多久都要等,等再久都无所谓的样子。

明明是急着要去武府的!现在居然……

楚云深舒了口气。算了,让一个病人在这里吹冷风,另一个病人躺在床上昏迷,其他一群人等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还没那么缺德。

他让步了。伸手,扶住了南歌子的手臂。两人并肩而行,月光流转,渐渐照亮了整条巷子,也照亮了他们的前路。

前方的路,却没有尽头。

昨夜,南歌子给所有人带来了不幸的消息。准确得说,只有黎辰还不知道。

冷冰并不是昏迷,而是被人施了“锁魂术”。与一般的昏睡术不同,这种专属于魔族的邪术直接作用于魂魄,而且必须近身施为才能生效。

这五天以来有谁到过冷冰的身边,黎辰心里最清楚。

不能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他只会怀疑一个人。

烟花。

此刻,她还在毫不知情得喂应太平吃饭。在她的关怀下,应太平终于学会了一勺一勺得吃饭,偶尔嚼几下,而不是连碗一起吞下去。

乌梅和青玉案远远得从敞开的房门望着他们两个,他们就像一对母子。该如何试探呢?

时间久了,烟花虽不像刚来时那样见人就躲,可她也是自始至终都没跟大家说过一句话。

根本没有试探的办法。这么久以来,武陵春和梅花三弄都没放松过对烟花的警惕,可她却是按部就班滴水不漏得在过日子。冷冰不给她添置,她便日日随身旧衣,今天白色,明天月白,后天米黄,如是轮换;只要黎辰不在的时候,她便泡在厨房,为大家准备饭食茶点,哪怕有哪个人悄无声息回府需要多加一份饭食的,她也在乌梅来通知之前准备得妥妥当当;只要有了闲暇时间,她就是在带孩子,有她照顾应太平,梅花三弄姐妹真是省了不少的工夫。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乌梅和青玉案看着烟花,完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直接杀她不难,但要怎样才能逼她现出原形呢?

“按兵不动。”武陵春“啪”得合了扇子。跟落袄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武陵春深谙一个道理:跟她过招,先下手不但不为强,反而吃亏。将计就计,反而是最简单容易的制胜之计。

“这样使得么?”若是往常,南歌子也是跟武陵春一般的想法。可是这次事关冷冰性命,猎魂归处,实在不可大意。

夏孤临放下茶盏。今天三个人一起喝茶的气氛实在有点沉闷,分明应该是清晨最凉快的时分——不过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除了这一招又没有别的办法。武陵春嘴角上扬,他没有笑的心情,但看现在的情形,好像不得不笑。

落袄。阴魂不散的毒女。上次交手,她的演技被武陵春识破,心计输给南歌子,功夫不如夏孤临,可以说是完败。而她奇毒制胜,改换身份之后,反而让六公子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因为落袄烟花是同一个人,所以,不能杀。

不生不杀。这就叫忍。六公子若先忍不住,这次完败的,便是他们。

***********************************

黎辰支起冷冰房间的窗子。早晨的阳光洒满了书案,风送花香。他低头,方才发觉案角上青釉瓶里的月季花开始凋零。

原本只有白月季。那几枝粉色的是黎辰前两天从花园里折的。粉粉白白失了光泽水气的花瓣凌乱在瓶子四周,还有些已经随着风吹落在地。

黎辰移开镇纸,拂去落在冷冰字帖上的花瓣。这张字也不知她是何时练的,还跟以前一样像是在画圈圈。魏碑字帖的下面还压着一张薛涛笺。本来彩色的纸,再用辰砂研了彩墨写字,实在刺眼得很——

什么什么……黎辰定睛看去,不由“噗”地笑了:

“南黎辰大坏蛋!南黎辰王八蛋!我诅咒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掉茅坑里淹死!”

好家伙。怪不得画了这么多圈圈,原来是诅咒他啊。这也太毒了,一个诅咒把吃喝拉撒全问候遍了,还都死啊死的……

到底是怎么惹着她了?黎辰挠挠头,印象中每天都在惹她,这纸上也没个日期,估计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了。

黎辰小心得将纸放回原处,生怕折一个角。他托着书案,对着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外面的空气真好。这么久没出屋,冷冰一定憋坏了。估计她长这么大,除了被师父关禁闭以外,根本没在屋子里憋过这么长时间。

黎辰坐在书案前。抽了一张白纸,开始练字。他本来没有上过几年学堂,写字读书,都是母亲身体好的时候教的。

但他的字却写得出奇得好。南黎辰那不负责任的老爹却评论说,太锋芒毕露。黎辰嗤之以鼻,这算什么缺点,照写不误。

他一笔一划细心得写着。握着冷冰的笔,好像能感受到她穿越时空传递而来的温度。

他静下心来。窗外,鸟声啁啾,熏风醉人。花枝摇曳,在宣纸上投下撩人的媚影。龙飞凤舞的字迹在饱蘸了浓墨畅饮着蕊风的笔尖飞落而下,如剑意凛然,却又铁骨柔肠。

他写了一页又一页纸。清风时来,厚厚的一摞纸雪片般飘得满屋都是。狂书骤停。他心中的细雨潇潇,丝丝缠绵,却是无法停歇。

甚至不敢转身去看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黎辰不知道,她一直这样醒不过来,自己究竟会如何疯狂下去;他也不知道,若她能马上醒来,自己又会做什么疯狂的事?

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把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告诉她一切吗?

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会是何种反应?她会答应……还是拒绝?如果拒绝,如果拒绝……

黎辰伏在案上。他头脑中已经思考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从何时开始,整颗心已经被她占据。因为心中有她,眼中有她,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少了她的风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去元洲那次,看到月光粉飘飘洒洒如沾了萤光的雪花,絮儿般粘上冷冰的睫毛,璎珞般缀满冷冰的衣裳,他便鬼使神差得默默收了好多月光粉,想着回去求青玉姑娘做成衣裳,让冷冰穿着,一直这么好看着……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愿意为她受伤,愿意为她冲在前面。杀气冲天却又笨头笨脑的小丫头,会是那么令人心疼。不止是心疼,甚至是,为她牺牲生命都会在所不惜。

他也不想再去问为什么。喜欢捉弄她,看她脸红、生气、暴跳如雷束手无策的样子。喜欢甜言蜜语得哄她,看她羞涩、感动、慢慢安静下来对他微笑的样子。他总是无比沉醉,喜悦,心动。

他却不由自主得去想。为什么,第一次去雨巷便会遇见这么个惹人发笑的小呆妹。她打架打得邋里邋遢,说话却一本正经;她修为不错,却一看到食物就走不动;她有些不合时宜的正义感,瞎逞强,心里却那么脆弱。别人只要做一点什么,她不问真假,自己居然感动得不可收拾,哭得稀里哗啦。

也许……现在要问为什么已经太迟。答案最重要。

他喜欢上冷冰了。

他却还不想说。他本以为两个人之间,会有很漫长的时光。那般甜甜蜜蜜又闹哄哄的日子,像是粒粒珍珠般从手心滑落,又像是小心翼翼得在挥霍,怎么用都用不完。

他不知道分开竟是如此难熬。想她在做什么,想她在想什么,想她会不会突然出现。一直想着,直到太阳从东边升起又落到了西边。当一个人心里有了另一个人,他没有他自己的时间,日子只是在想着她的时间里度过。

心不在焉的他终于成功收服了沮末国的蜚鹿。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了南歌子的紧急灵扎和死灵山的空间传送法阵:

“冷冰有难,速救。”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不到十天的分别,有如凌迟般缓慢钝痛的折磨,这一次,却是致命的当心一剑。他几乎是挥洒着热血踏着闪电穿过狂雷撕碎风雨奔驰来到她的面前。

本想狠狠骂这个折磨人的丫头几句。可见到她,什么都忘了。他抱着她,狂奔欲裂的心在她安静的容颜中缓缓平息,不理身后山河倾塌,不管脚下妖怒灵哭。只要和她在一起,这世上任何想去的地方,都能到达。



V200

时光如画卷缓缓铺陈。转眼,已经和她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和她一起生,和她一起死,和她一起出生入死。不求生生世世,但求同生共死。

不……黎辰猛得摇头,现在不该想那些生的死的。冷冰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们两个,一定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相守!不能再等了!不如现在就把心里的想法通通告诉她!

“冷冰,我不知道你现在不醒过来,是不是在惩罚我。我以前……是总骗你,欺负你,惹你生气,可是,可是……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解释清楚……其实我……”

黎辰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如火焰般炽热,却又如水晶般透明。他呼吸越来越急促,抬眼偷偷看着冷冰,既希望她现在醒过来,听见他说的话,可又怕她忽然醒过来,自己又会紧张得说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握住了冷冰的手:

“一个月的点心,那个许诺,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食言的……我没有食言。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一点自私……我只是怕承诺兑现以后,那一个月过去以后,你就会离开我,再也不理我。所以,我只好耍赖,我只是想赖着你,陪着你。”

冷冰的手心在黎辰手掌中温热着。他沉默着,努力听辨着她的呼吸,仿佛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她终于还是没有一丝反应。黎辰悄悄嘲笑自己,感觉有点失望又有点喜悦。

那就一口气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吧。反正她听不见。

“冷冰,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吗……”

又是长长的静默。黎辰眼珠一转,忽而更小声道:“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说话,那就是答应我了……一二三!哈哈,你答应了!”

黎辰乐得几乎没从椅子上跳起来,比冷冰亲口应了还高兴。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流光狭长的眸子睥睨流转,一只手握紧冷冰的手,另一只手在她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似的轻轻摩挲。

他的眼光忽而深邃,仿佛透过冷冰熟睡的脸,想到了很久远的往事。他唇角轻勾,慢慢俯下身子,迷醉的目光随着长睫慢慢合下仿佛要溢出水来。

他灼热的呼吸已喷洒在冷冰娇柔的红唇上。风雨花香一时铺天盖地,缱绻温柔——

窗外。透过花格子窗,隐隐看见对面廊上闪过一白色的人影。黎辰惊坐而起,会不会是南歌哥?他回来了?找到医治冷冰的法子了么?

不对。杀气。黎辰起身的同时,迅速阖上了窗子。这杀气不是冲着他来的,可这犹如踏着花瓣跳着舞的撩人杀气,实在让人感到熟悉。

落袄!

怎么会想到她?她不是早已失踪杳无音信么?不。不是杳无音信。黎辰他们一直都在怀疑,落袄就是……

黎辰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该死,怎么忘了她——烟花。难道是相处时间太久,看惯了她温柔和顺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知不觉放松警惕了么?

黎辰按着几欲跳出剑鞘的剑稳稳坐下。先是有貌似南歌子的白衣人一闪而过,而后便是类似落袄的杀气。疑似调虎离山之计,不可轻举妄动。

事实上,无论黎辰是轻举妄动还是瞻前顾后,他对那边的情况都是丝毫帮不上忙的。

那个红衣美人,如从天而降般迈着婀娜的步子,旁若无人得走在这深深庭院之中。大影壁被她鲜血般的长裙染红,抄手游廊上留下她五朵丝履刻章般浓重模糊的脚印。芭蕉如纸,血如墨点;海棠如妖,无香有毒。

红衣所过,横尸遍地。

真是有趣的复仇。让人无比期待。

她停在雁过楼前。如脂凝玉荧光烁彩的精致手指轻轻一勾丝缎般随风漾起的黑发。真是有趣的复仇,杀到这个地步,怎的不见主人现身?难道——还不够?

呵呵。美人轻笑,唇绽樱颗,贝齿微露。还不够嘛,那就是要继续杀下去咯。她不像在杀人,而像在撒娇。

清透如玉的指甲燃烧起魅惑的冷焰。呀,这宁静的午后,花朵在夏风中燃烧,鲜血在阳光下干涸,死灵在炎热中蒸发,恐惧呢——也应该在美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嚓——”五朵毒焰扫过,在空中划破凌然的伤痕。一具不知名的身体应声倒下。伤口燃烧的样子,美如梦幻。

她要找的人会在里面么?真是好久不见——不对,应该说天天都见吧。燃烧,干涸,蒸发,永寂……不知道他会喜欢那种呢?

愉快的复仇……愉快的复仇!让人期待啊。

她皱眉。有个碍眼的身影挡住了期待的目光。紫色的紧身衣紧得就像这女子紧绷的神经,严阵以待的杀意,比什么都能点燃她的怒火。

只可惜她是个女人。还是和她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女人。

杀她——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少了太多乐趣。

“哟,这是昔日那个温柔和顺善解人意的乌梅妹妹么?横眉竖眼的,都叫我不敢认了。”

红衣女郎向前一步,抱了肩,双腿微并,右脚脚尖微微点地。与其说是优雅,倒不如说是个随时准备跃起的姿势。

这种拙劣的身法可不够乌梅看的。她冷笑道:“不必多礼。却不知我是该叫你烟花呢——还是落袄?”

乌梅冷视着眼前的红衣毒女,她自然知道她有多可怕。可她既然能站在这里,对方自然也知道了乌梅的厉害之处。几乎全府的人都没毒倒了,她却没事。

落袄不着急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把谜底留作她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才最是合适。

“随便。我不喜欢和女人过招,只希望速战速决。”

落袄光洁的玉腿没有染上一滴鲜血。只是一念之差,粉光若腻的玉腿已向乌梅横扫而来!

乌梅在迅速撤后的同时高跃而起。她倒要看看,毒攻不再奏效,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身法又不如她的落袄将如何打赢这一战!

呵,什么鬼魅身法,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已。怪不得仙山道派如此没落,玉微堂堂一派掌门竟被如此雕虫小技所制,真是废物!

落袄转身,红裙如榴花般翻飞欲焚。乌梅紫色的身影自高柳之上倒垂而下,万丝拂绿,柳叶列为刀阵,便在落袄侧头的瞬间擦过她的脸颊。落袄目光一凛,柳叶刀锋便在她的注视下燃烧为冰冷灰烬。

目光有毒?乌梅脚背勾住树枝,身体向上灵巧得一翻,纤细的身影已经跃上了雁过楼顶。

如此看来,乌梅便知道大家中的是什么毒了。视觉之毒,具体的名字没必要知道。这种毒的毒源种在冷冰身上,封锁她魂魄的同时,凡是看到她的人都会中毒,失去战斗能力。

乌梅幸免。她百毒不侵的事,落袄果然并不清楚。

乌梅双脚踩着瓦片的声音,发出用力的“嗑嗑”声。落袄的毒功固然厉害,但是遇上乌梅,算她不走运了。

“呀,我说了想速战速决,你不听我的,可是要吃亏的!”

落袄咯咯娇笑,一手扶腰,慢慢矮下身子,雪白的胸脯便像要从血红色的抹胸中跳出来。

销魂的姿势,却不是为了诱惑谁。她只是单纯得想给自己施毒,摆个好看的姿势而已。

糟了,是观武?

乌梅咬咬牙,用目光施毒自然是观武的水准,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能使用观武,她的修为岂不已经达到了夏孤临的水准!

乌梅脚下,墙皮崩裂,梁柱错移,瓦片松动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她在对雁过楼的楼体施毒么?

不行!公子爷他们中毒后都失去了行动力,现在南歌先生还在为他们驱毒,绝对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

乌梅飞身跃下,迎上落袄的目光。落袄注意看着她的全身:手套上的毒针孔里是空的。手臂上没有绑毒箭。左右腿上的短剑鞘也不见了。腰上呢,更是空空如也。

竟然没有带任何利器,空门大开,就这样把自己送到了敌人面前!

等于送死!

落袄却不着急下手。她倒要看看,乌梅还有什么绝技没使出来!

“虚无!”

乌梅被杀气染成紫色的眼瞳中,那个红色的魅影已经燃烧成了一团烈火!

她的手掌向落袄头顶拍去。落袄眼中惊恐的神情,就跟当初玉微中招的时候一模一样。

日色如昏。落袄眼前只觉昏昏然的一片,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她体内积蓄的力量如潮水般向乌梅怒吼奔流,无可挽回。

落袄的眼神却让专注于术法的乌梅极不舒服。她锐利的眼神就像一根尖锐无比的针扎在她的手掌,让她麻痒难熬,几乎无法继续。

落袄到底在看什么?她的眼神,究竟在探索什么?

血浪翻滚,黑风咆哮。落袄碎玉般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衔着夭桃般的唇角微微上勾,这恶意的微笑就像在笑着舔口红上的毒药。

“哼哼哼……我还奇怪你为何会百毒不侵呢……原来……”

落袄扶着腰缓缓直起身子。红艳凝香,不知是衣服上熏染了什么香气,闻得乌梅心烦意乱。



V201

“不过知道了原因,我更觉得奇怪了。我之前没有看出你的身份,你呢,你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么?”

原来刚才那个眼神,已经看破了乌梅的秘密。虽不知道她是怎么看破的,但是……

乌梅的掌心已经开始发黑。她的嘴唇变成了和衣服一样的深紫色。中毒。

“视觉之毒‘枉凝眉’,只对活人生效。可我身体里的毒功,却可破天地万物。”

落袄伸出她柔滑似酥的手,轻轻握住了乌梅已经发黑的手掌。冰凉呢。

死人的手怎么会不冰凉呢?

现在虽不知道武陵春平时用了什么法子让乌梅看起来如常人一般,可刚才她用虚无之术的时候,落袄逸散出来的毒功扫过她的手掌,已经将数百种毒种入她的体内,至少会有几十种对她生效吧。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没理由不原形毕露!

“乌梅妹妹,现在你可以放心得去了……要同时研究几十种未知毒物混合在一起的解法,你也不舍得南歌子为此费神伤身吧……”

落袄绚烂的目光陡然一暗。她捏紧乌梅的手掌咔嚓一拧。

“啊——!”乌梅如残破的木偶般颓然倒地。那双血红的五朵丝履已经踩上了她的脸颊。

杂草!贱人!

——死尸!

谁让你挡我的路!你这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死尸……

落袄一脚一脚狠狠向乌梅脸上踏去。骨骼碎裂,鲜血喷溅的声音让她发狂。

这是第一次觉得……用毒药折磨人根本就难解心头之恨!

“嚓——”

乌梅的热血溅上了落袄的玉腿。她望着这炽热的红色,发狂的双眼终于平静了下来。多奇怪,死了一百年的人,居然还会有热血!甚至……还有热泪!

武陵春到底给这个蠢死女人灌了什么迷魂药。

将一个本该早早死去轮回转世的女人作为他们罗网天下的凶器,这就是六公子所谓的道义!

就让这种无耻的道义,在她落袄手上终结吧!

落袄的脚底踩上了新的热血。她一脚踢开了雁过楼的大门。一楼厅堂内空空如也。那些受伤的家伙,究竟是藏在密室呢,还是楼上?

无所谓。慢慢找。

不着急离开这个厅堂。落袄揉揉手腕,刚才拧断乌梅手臂的时候,力气用得过大了些。

不,应该说还不算大吧。真没料到,这一楼厅堂里还有块不知死活的绊脚石。居然也是女人。

“偃师袁三三?”落袄长腿一翻,翘着腿坐上了八仙桌,“多年不见,你话多的毛病应当是还没改掉吧。怎么见了我,反倒生分起来,现个身都不愿意?”

落袄仰头,果然看见了房梁上垂下的那双脚。

偃师袁三三,木甲术苍云流派传人,制作机关人的手艺最为精湛,江湖流传“只与活人无异”,且可在千里之外远程精准操控,诡异之处远非常人可想。墨家相夫氏之墨流派的弟子却认为这种机关术是注入生人魂魄的邪术,大加抨击排挤,苍云木甲便渐渐为世人所不齿。

既不为世人所容,苍云流派也便销声匿迹。直到近年,一位自称苍云木甲传人名叫袁三三的女子,怀绝技重出江湖,特立独行,不加收敛。她在扬州城中摆擂,三天之内击败了慕名而来的侠义榜十大高手,一时名声大噪。

袁三三红火了没有几天,便又在江湖中不见了踪影。有人传说,她带着还未来得及传下去的绝世手艺被仇家杀害。害死她的却并非她的绝世技艺,而是她那张多话的利嘴。

“还真是不负责任呢。三年前你在周记茶社那场机关人表演,我至今都是记忆犹新,回味无穷。假死有趣么?换了身份,换了名字,换了容貌,屈居于深宅大院中给个江湖后辈当起了奴婢——连我都替你害臊!”

落袄一番言语相激,那梁上的人终于跳了下来。脸上不红不白没什么情绪,态度不卑不亢让人捉摸不透。比起她制作的那些出神入化的机关人,她倒更像个不合格的劣质品。

早该被摔坏了。

落袄利爪向话梅怀里一掏。呀,炽热的血淋淋的心脏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她的机关人都是有生命的。

切,打了半天招呼,原来是对着个机关人,浪费感情。

落袄轻轻一推,那具摸上去有真实触感的身体便笔直得倒地,“噼里啪啦”摔成了一堆木片铁片。

还当真是个劣质品。用这种货色来招待老朋友太不地道了——也是跟武陵春学的么?

怎么回事,这年头女人跟女人的交情也靠不住了。

“啪啪啪。”落袄鼓了三下掌,才见一个人影慢慢从楼梯上踱下。话梅,与她之前的身份袁三三比较,样貌平庸了许多,性子慵懒散漫了许多,玩机关的水平最好是见长许多,不然落袄该失望了。

“没想到真的是你。烟花落袄,一体双灵。落袄是仇人,烟花却是朋友。主人下令,叫我们不杀你。”

话梅面露凄楚。这惋惜的表情,到底是在可惜什么?

“哎呦哎呦,不管遇到什么事,听了什么话都和盘托出,你嘴上没把门的,看来是落在娘胎里了。”

落袄笑着眯了眼,眼角下的几粒晶莹碎珠光若生波:“怎么样,老久不见,我可是变漂亮了?”

蝉声切切。静默片刻,话梅竟是打量过她后才缓缓开口:“是变漂亮了。凭我对你的了解,你心伤越重,妆容化得越浓。你瞧瞧你现在这张脸,简直是要浓得化不开了。看来你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这次轮到落袄沉默。难怪这张嘴会招来杀身之祸,杀她还是轻的,她该死。

“呵呵,你话虽比从前少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呢,还是一如既往地爽快。”

都说女人口是心非。原来女人对女人同样如此。落袄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过……

话梅完全走下了楼梯。与乌梅的紧身杀手服不同,话梅穿的只是日常大丫鬟的服饰。淡赭色的交领襦裙,浑身不再有多余饰物,只发髻上一支银凤发簪关泽流溢,引人注目。

银凤簪流行于苗疆施洞,与乌梅所佩的凿花银栉一样同是南疆饰物,武陵春所赐。与乌梅爱惜有加奉若珍宝不同,她头上的银凤簪倒是可以看出佩饰之外的特殊用途。

落袄含笑观察着银凤簪,其形态正是一只口衔瓜米吊穗的脊宇鸟,双翅上用银丝支起一对蝴蝶。能把如此精巧细致的东西做成机关……话梅还真是有一套。

放马过来吧。落袄的目光离开银凤簪,马上直接射入话梅的双眼。这是挑衅。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厅堂大门展开,窗户也开着。穿堂风一过,撩动着话梅手里的手绢。她捏着手绢垂手立着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叱咤风云的偃师啊。

真失望。落袄已经失去兴趣,失去耐心了。

“不干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南歌子最清楚。”

落袄秀眉微皱,杀气美得尽态极妍。那个病弱的天才,真是威胁错了人呢。

他是那样说的。只要她将应太平拱手相让,他便不告诉晏离兮她的秘密。

结果呢,后来怎样?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跑到黛花山,将他所有的猜测都对晏离兮和盘托出!

她怎么会相信南歌子呢?他是敌人,而且是个男人!

所以,她是来复仇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不过不用你来回答——”落袄款步上前,玉雕般的食指自话梅眼角滑下脸颊,又将她的下颌轻轻勾起,“现在在我面前的,究竟是当年的苍云偃师袁三三呢,还是——出自她手的机关人而已?”

她说要靠自己判断,但想要明了此事,并不比刚才对付乌梅容易。

首先,话梅并没有中毒,那就说明她是无生命体。那么她是不是机关人?如果是的话,她之前那句“机关人都具有真实的生命”又怎么解释?

落袄不想浪费时间跟木片磁铁较劲。她只对杀人有兴趣。

话梅下颌忽然一抬,挣脱了落袄的手。落袄只觉眼前银光刺眼,视野中便只剩两只飞袭而来的银蝶,再无别物!

她是要直接破她的观武么?

落袄的红裙再次翻飞欲焚,她如剪寒秋的双眼却眨都不眨一下,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银蝶之光钻心穿肠的剧痛。

“我的机关与你的毒一样,没有到不了的地方!”话梅冷眼看着银蝶火花般燃烧在落袄眸中。对不起,落袄,你的观武,我破定了。

虽然她们曾经一见如故,把酒言欢。醉后弹歌,共骂这或目光短浅,或随波逐流的世人,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但在茫茫人海中,能遇见一个和自己一样特立独行,不管世人眼光,致力于心中所求的人,这种宿命般的相知相遇对于人生的意义,远非时间长短可以衡量。



V202

但是,在那次招来仇家千里追杀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她除了记在脑子里的机关术之外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只身狼狈奔逃,从扬州一路逃到了北方大室韦之地。那帮可怕的人却阴魂不散,她在恐惧、疲惫、愤恨中心力交瘁,饥不求食,唯思一死。

人生在世,即便有在高的本领,再大的抱负,也不能完全撇开俗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种不受任何束缚的愿望,终究只是愿望。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为自己活着。那个不可一世的袁三三早就死了,现在存在的只有话梅,一个侍婢,同时也是偃师,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武陵春活着。

话梅低下头。她低头了,真的低头了。

“嚓——”

蝴蝶扑火,一对银翅牺牲的声音如同水晶跌碎。话梅直视着落袄的双眼,落袄却无法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得看着她了。

她紧闭的双目鲜血淋漓,她的唇色红得如同也在滴血,或说是喋血。

落袄嗤笑,刚才的感觉没错,这年头,连女人跟女人的交情都靠不住。

没有了双眼,也就没有了观武。要进行普通的施毒没有视力也同样变得困难重重。

话梅朝落袄走过来,她弯下腰,捡起浸染在血泊中的银蝶,插回到头上的银凤上。

银凤,脊宇鸟……在苗疆的传说中,是一生不停飞翔,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的鸟……

呵呵,会选择这种鸟作为机关,话梅真的心死了么?她真的甘愿为奴为婢,抛弃理想,将毕生所学的苍云机关都献给六公子么?

“呵呵,话梅……你知不知道,我多想睁眼,再看你一次。我想看看你用机关术制胜的样子,有没有昔日哪怕一分半分的意气豪情,我想,你没有吧……”

落袄忽然意识到她成了和南歌子一样的瞎子。

什么也看不见了。以后杀人的时候,定要少去太多乐趣。还有……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了。哼哼……

“我希望你就此退去。”话梅转身,“否则……”

到此为止了么?

落袄感觉到了话梅心底沉重的叹息。不只是在叹别人,还是惋惜她自己。

像什么样子!

落袄心头燃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就如夏日的热风一般滚烫难当。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于向全世界宣战的袁三三哪里去了?如今站在这里的,婢女妆容,低声下气,连杀人都杀不彻底的废物,究竟是谁?

武陵春,这就是你对别人造成的改变么?你虽然救了她的命,可也彻彻底底杀了她的心!

实在叫人失望透顶!没必要再忍,也没必要再等!

落袄猛然睁开眼睛。背对着她的话梅仿佛注意到目光般迅速扭身。

太迟了。

鲜血淋漓的目光已经穿透了话梅的身体。鲜血涂满了落袄的脸颊,她瞪圆的一双乌珠却是完好无缺,冷光凛然!

她的身体已经毒化,一切物理攻击皆可以毒自我修复。

她没输。只是在刚才那刻才打算全力以赴,再也不饶恕那些不值得饶恕的人。

话梅应声倒地。剧毒将她整个身体染成了青绿色,就像长满了青苔。

现在,只要跨过她的尸体,就可以走上去,大开杀戒!

但是事情的进展远比落袄的预料要复杂得多。能够幸免于视觉之毒枉凝眉的,除了已经是死人的乌梅,操控机关人的话梅之外,还有一个。

自冷冰昏迷之后根本没有去看过她的楚云深。

“哎——”落袄伸了个懒腰,玉手一拂,刚才还凝结着恐怖鲜血的脸瞬间变得皓如凝脂耀如春华。尽管眼前及时出现的男人对女人还不如对睡觉有兴趣,但是随时保持美丽,是每个美人对这个世界的义务。

落袄朝抱着刀的男人走去。她红色的倩影映在飞仙铜镜中。红裙飘逸,山雨欲来,满楼风。

终于来了个男人。而且……也是故人。

故人故事。虽说人不是为过去活着,但是没有过去,何谈现在,又哪有将来。

“云深。”她叫他的名字,目光是少有的柔情。

他离开砚部的时候,还是个才到她腰那么高的小男孩,而现在,已经长成一个高大英俊的好男人了。

只是他那一脸倦容,毫无精神的黑眼圈……唉,离开魔族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办法么?

恍惚中,落袄以为楚云深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幼时那样,叫她“落袄姐姐”。

“啊——!可恨!”

落袄并不是才注意到她头顶霸道的剑气。对方并无意偷袭,她也有两百次机会可以转身反击。

但是她只是轻轻侧身躲开了剑锋。只是不想让鲁莽的家伙,破坏这场故人重逢而已。

冰冷的剑气提醒了落袄。楚云深的心,该不会也像话梅一样被六公子收买去了……

剑未至,心已凉。这几乎是一定的。

落袄转而看着握剑的人。呀,这个眼神,愤怒,悲恸,狂躁,好熟悉,很多年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落袄轻咬丹唇,当年晏离兮失去辛夷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是你……果然是你。”南黎辰冰冷的剑锋指着落袄的咽喉。明明已经怒不可遏了,还装得这么淡定,真不愧是……

落袄娇笑道:“刚刚打发了两个女人,终于来了两个帅男,贼老天还是公平的。”

“冷冰昏迷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举着剑不觉得可笑?连你自己都清楚,你不会杀我。”

黎辰噎住。的确不能杀。楚云深坐在窗台上,淡淡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哈欠。

落袄记得上次在琉璃鬼堡跟南黎辰对决之时,也是这样。南黎辰根本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可他还是和冷冰联手,漂亮得击溃了毒琉璃。而这次没有了冷冰,不知他会怎样。

拭目以待。

他还会像从前那样,握着剑不顾一切得冲上来就打么?

他不会。南黎辰放下剑,他的语气在剑尖下垂的同时平静:“三哥,你们大家,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云深不知所谓得瞥了黎辰一眼。冷冰昏迷的真相,昨夜南歌子送他回去的路上他已得知了。

果然还没人告诉南黎辰。是怕他冲动吧。

告诉他,也无妨吧。

“那丫头被下了锁魂术。”楚云深强打着精神,揉了揉鬓角,“你要是杀了这女人,小丫头可就没救了。”

“那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冷冰?”黎辰耐着性子逼问。他狠狠看着眼前的毒女,她本身就是一种毒,让他的剑连挥舞的空间都不再有。

这种手中有剑却无法保护最爱之人的感觉……让他五内如焚,无法忍受。

放过?为什么要放过呢?她的目的,就是将他们一个个都杀了,然后取走猎魂,重回砚部……

落袄还在考虑要不要带上楚云深。带上,说得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小孩子。

仔细想想,六公子一直在不断夺走她身边的人。先是她的爱人,后是她的搭档……

现在是通通讨回来的时候了。南黎辰,你不敢对我出手,我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落袄燃烧着火焰的十片指甲陡然伸长为三尺,青气流魄冷若秋霜,见其影而不见光,倒让黎辰想起了武陵春讲过的一把名剑。

《列子•;汤问》:“孔周曰:‘吾有三剑,惟子所择。一曰含光,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二曰承影,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不见光,方夜则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骜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宵练?此刻落袄毒化的指甲为何与宵练剑如此相像……难道,是她对剑下毒,制成了指甲利器——变体宵练剑么?

可怖的女人,她的毒,连无情的刀剑都无法躲过。

“嚓”,说话间,无根青芒已经捉住了饭剑的剑刃,速度之快,竟是黎辰生平仅见。

说到底,这并不是一场剑与剑的较量,仍是剑与毒的较量。黎辰懂得“不是人使用剑,而是剑塑造一个人”的思想。落袄此人永远不会满足于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她要杀成一片血肉横飞才够解恨。

就像黎辰在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枉死的家仆身下的血泊连成了血红的画卷,被拧断手臂,中了奇毒……浑身溃烂的乌梅,还有旁边被穿透了身体的话梅。

黎辰格开了落袄的利爪。五根正欲使力的利刃扑了个空,发出“咔嚓嚓”切碎空气的残忍声响。被割碎的空气化为万千气剑袭向黎辰,黎辰点足跃开的同时,身旁两张椅子“砰砰”碎裂!

这女人不好对付。黎辰对楚云深道:“三哥,我挡住她,你带冷冰和武哥他们先走!”

打瞌睡的楚云深狠狠点了下脑袋,差点从窗台上掉下来。他使劲晃晃脑袋清醒了下,说梦话般含糊得嘟哝道:“没有大哥的命令,我不动的……”

“三哥!”长剑一次次从落袄头顶翔过,她却只是简单得倒下身子躲得从容不迫。没办法,不出杀招,根本无法制伏这个诡异如毒的女人!

黎辰的一声呼喊如同哀求。楚云深无动于衷。话梅的尸体就在旁边,他的眼神扫过去时跟看到那两张劈烂的椅子没有区别。

前些日子,话梅还抱着他的手臂,一起踏青,一起喝酒占花名来着。这情分,却似乎比靠着块太湖石睡了一觉还要浅。

利刃激烈得摩擦过饭剑,刺耳的声音和青蓝的火花一闪而过。黎辰终于明白,这场对决落袄的目的只是折磨他罢了!让他在这场磨人的战斗中,好好享受束手束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一次激烈的碰撞之后,两人同时转身。落袄两双青刃同时夹住了饭剑。她遏住黎辰的力道,两人僵持。

落袄狐疑的眼光在南黎辰身上急切得寻觅着什么。她冷得发蓝的双眸中闪过些许诧异。

“你为何没中枉凝眉的毒?”

南黎辰愕然。他几乎一天到晚注视着冷冰,没有理由不中视觉之毒。从他挺剑冲进来那刻落袄便开始怀疑。

而现在——南黎辰与落袄动起手来,就算毒发的速度再慢,毒素早该走遍全身令他失去战斗力了。

“我在冷冰身上种下了视觉之毒。你每天都寸步不离得盯着她,竟然没有中毒。”落袄冷笑,“难道你也是死人,盲人,机关人?”

窗台上的楚云深狠狠点了一下头。他完全睡着了,睡得与世隔绝不理外物。

青光在黎辰胸前一闪。落袄只觉自己指尖温热,空气中亦弥散着一股让她兴奋不已的甜腥味道。

“哧——”

血如井喷,染红了黎辰胸前长长的三道黑色爪痕。

这么容易就受伤了!这就是南黎辰的防御力么,不过数十招就被人轻易攻到胸口!

鲜血顺着青刃缓缓流下。落袄不可思议得盯着这来得太过突然的鲜血,炽热的舌尖在嘴唇中蠢蠢欲动。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你早就中毒了……只不过为了勉强战斗,牺牲了防御力对么……”

落袄说着,樱红的舌尖突破了理智嘴唇的封锁,舔上了刃爪上流淌的鲜血。炽热绝美的味道让她浑身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这为爱而流淌的鲜血,从内心深处流淌出的,最灼热的鲜血!让她的恨意再度熊熊燃烧!

她的毒——可以遏制一个人的行动力,却无法改变任何人的内心!

“没有任何人能让我放下剑。”黎辰剑指落袄,丝毫不理会热血奔涌遍染全身,“这一战,或许我杀不了你。可我们之间先倒下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这少年浑身鲜血而没有丝毫畏惧退让的样子。

他为了爱人而勇敢,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

这一切,好像在哪里见过。分外熟悉,分外得惹人忧伤。



V203

落袄头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的青袂少年仿佛变作白衣水剑的青年。

他们的神情,他们的决心,却是毫无二致。

他们说的话,也是如此相像!

你们都不怕死是吧!不怕为了心中那个人而死的话,那我就再一次成全你们!

“嚓——!”

青刃飞快得插进又抽出,血滴如雨点般泼溅开来,黎辰的胸前又多了三个血肉模糊的洞!

到现在,毒已经完全剥夺了黎辰的防御。他拄着剑屈膝站稳。在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剑,黎辰的身体就会被切成碎片!

但落袄还不急于这么快就杀他。她还要他亲眼看着他最爱的人遭受魂魄分离之苦,就像当年……他看着她死掉一样!

完全被鲜血染成浓郁红色的利爪再度扎进了黎辰的手掌。他喉咙中发出模糊的“呃”声,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涌出。

“嚓——!”

利刃穿过了黎辰的锁骨。血花如梅点晕上了落袄的眼皮。

“嚓——!”

血爪穿透了黎辰的腿,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来。

“嚓——!”

落袄扼住了黎辰的咽喉,黎辰被利刃切准的皮肤,鲜血如线缓缓渗出。现在她只要稍稍用力,就可切下眼前这个血人的脑袋。

但她却无法发力。可恶,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他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还不死!

“可恶!可恶!”

落袄一脚接一脚,使尽了力气朝黎辰胸口,腿上踢去。他口中喷涌而出的血花扑上了她的红裙。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死!

“滴答——滴答——”

落袄扶着膝盖弯下腰喘气。她的汗水从额头上落下,坠落入血泊中。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死……

“你的毒可以杀人,却改变不了人心。”

那个熟悉而冷酷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有十年了吧。

为什么。如果把一个人杀了,他还会有心么?还会有心么?

落袄再度扬起双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嚓——!”

鲜血溅入了落袄的双眼。她看不清了。

看不清了。她的手指颤抖着。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她的双爪,分明还没有刺入黎辰的身体。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得让她透不过气。

她看不见。此时插进黎辰心脏里的,是一把明晃晃的横刀。横云。

“啊——呃——姆。”

身后的男子打着呵欠跳下窗户,双手插兜,微弓着背朝她走了过来。

一双久违的有力手臂从背后抱住了她纤细的腰。

“落袄姐姐,是你,回来了。”

带着鲜血的眼泪从落袄眼中流淌而下。

落袄点点头。双爪的青刃砰然崩散,她的双手颤抖着覆上腰间的温暖:“对不起……是姐姐,抛下了你……”

楚云深的脸贴近落袄的脸颊,蹭上了些许温热的鲜血。他抱着这多年不曾亲近的温暖,这心中宁静无声的感觉,犹如从前。

“姐姐,记得以前你为那个男人伤心哭泣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抱着你,你哭过以后便又能对我微笑了。”

楚云深喃喃着,闭上眼睛,“姐姐……别哭了。”

“嗯,姐姐不哭,不哭……云深,姐姐能再见到你,真的好高兴。真的……”

落袄将身体完全靠在楚云深怀里。不知为什么,被他这么一抱,她方才的杀心已经完全消弭。她不想杀人,不想报仇,她只想带着云深弟弟走。离开这纷乱是非,再也不去争什么,再也不求改变人心。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爱着她,想着她,就够了。

“我见到姐姐,也很高兴。”云深微笑。

落袄抬起手背,擦干眼角腮边的泪。腰间那双手臂却固执地抱着她不肯松开。她笑道:“好了,云深,这里……不是谈话之地。跟姐姐走吧,回到魔尊大人身边……”

云深却没有说话。

这种静默让落袄感到心慌。

“怎么了,云深,还在意为当初魔尊大人抛下你的事么?”落袄怒目道,“云深,你听我说……”

她无法挣脱楚云深的双手。

“说吧,姐姐。”楚云深轻声道,“请允许云深这样抱着你,好吗?”

落袄并不在意。她继续道:“那一战我族败退,魔尊大人急于指挥四部撤退,无暇顾及于你。事后他费尽心思到处找你,急得茶饭不思……”她顿了顿。楚云深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若不是夏孤临乘虚而入将你夺去,你也不至于困在六公子手下七年!”

楚云深的身体微微一颤。七年。原来……这么久了。对于凡人来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可对身为灵兽的他来说,七年究竟是算长还是短呢?

“是啊。我跟着大哥,已经七年了。”楚云深的声线平稳深厚,却将落袄的心激起千层波浪。

“你叫那个人什么?”

落袄终于挣脱了楚云深的臂弯,她转过身来,看到了那张跟自己刚才的想象完全不同的脸。

淡漠得没有任何感情。那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她的,给她温暖拥抱的,真的是这个人么?

叫人不敢相认!

“大哥啊。”云深的双手再度插回兜里,“他是老大。我是老三。不叫大哥,叫什么?”

“你——!”

落袄退后,踩进血泊中,自脚底升起血液般冰凉的颤抖。

“你昏头了么?你怎么认贼为亲?你忘了吗?你是跟魔尊大人签下血契的灵兽,今生只能效忠魔尊大人一人!”

落袄吃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注意到了云深眼下常年不散的青黛色。这孩子很早以前就有失眠的毛病,可从他刚才夸张的反应来看……

落袄扑上去撕开了云深的衣襟。他胸膛右边的狐狸血契图案,竟还是深蓝色的!

“这不可能……”

落袄摇着头踉跄着退后,“这不可能!七年来,魔尊大人竟然不断得对你进行血契召唤?他难道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若我不回应他的召唤,便会不断得消耗灵力、精力……最终虚耗而死。”

云深平静得整理好了衣服。七年来,魔尊频繁的召唤极大消耗着他的灵力,他不得不进入龟息状态才能勉强活命。直到后来,夏孤临为他觅得一把有着治愈佩戴之人特效的横云刀。他整日刀不离身,能睡则睡,才将本该在好多年前就结束的生命,延续到了现在。

“可是姐姐不明白!”落袄揪住云深的衣领,无论怎么用力都看不清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只要你回去魔尊大人身边,一切不就没事了么?七年来,你难道连一次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请你放开。”

落袄愣住。

这一次,云深没有再叫她姐姐。

“我不愿意离开大哥。从他找到我那刻起,我就决定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魔尊那边,我不会再回去。”

这就是楚云深的决意。

落袄的手颤抖着放下来,慢慢紧握成拳。她转身环视四周:屋外,乌梅中毒的身体还在扭曲溃烂;脚边,话梅的尸体还没有闭上眼睛;血泊中,南黎辰僵硬的身体有如血雕!

而眼前,昔日视如亲弟弟的楚云深字字掷地有声得对她说,只听夏孤临一个人的命令,不再回魔族!

这些人……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愿意放弃生命,放弃理想,放弃昔日的感情,追随在六公子的身边!

“呵,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楚云深绕到落袄面前,挡在她和南黎辰中间,

“我很小的时候,生活在与世无争的灵狐村落里,我有父母,有姐姐,有妹妹,还有弟弟……”

他知道,总有一天会跟落袄提起那段往事。

那时候,云深是个喜欢早睡早起的好孩子。每天清晨,他轻快的脚步声第一个回荡在乡间小路上。他往小伙伴的窗下丢小石子,一个接一个叫他们起床。

那天早晨也是一样。他刚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抬头,看到村长家的墙上多了什么东西。

是张布告。

“哟,是楚家的小云子么?又起这么早,好有朝气啊!”村长叔叔一面穿布衫一面推门出来,冲他微笑。

“嗯。村长叔叔早。”云深朝他笑笑,接着入神得看着布告。初春的早晨,呵气成雾,他搓搓冻红的小手,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小云深是全村最勤奋的孩子,这些字当然难不倒他。只是连起来的意思却似懂非懂。什么叫“遴选与魔尊大人血契之至尊灵兽”啊……

“村长叔叔,这张布告是您贴的吗?”

小云深觉得不太可能。看叔叔的样子应该是刚刚起床出门,根本来不及贴布告。而昨夜跟小豆豆在这里分别的时候,也没见到这布告啊。

“哦……”叔叔端了水蹲在地上洗脸,抬起头满面水珠地对云深道,“是魔尊大人的使者吧,他们早就通知近几天会发布遴选血契灵兽的事,怎地悄无声息就……难道是昨天夜里来过了?”

村长抹了脸,眯着眼去看布告。看着看着他瞪圆了眼睛,满脸的水珠,不知是洗脸水还是汗水——冰凉。

“叔叔,你怎么了?”

云深拉拉村长的袖角,他却呆呆愣愣的,仿佛被什么惊天大事骇到一般,一言不发。

他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撕下布告揉成一团,紧紧塞到怀里,就像怕被别人发现似的紧紧按住。

“小云子,快回家!告诉你家里人,今日无事不要随便离家!我……”



V204

村长揣着布告发疯似的跑了出去。他嘴里还在嘟囔什么,云深没有听清。他耸耸肩,无聊得把石头往窗下一丢。

“懒虫小豆豆!起床啦——”楚云深大声一喊掉头就跑。他沉浸在扰了小伙伴清梦的快乐中,哈哈大笑。

村长方才恐惧的表情却让他的笑僵在嘴边。不知为何,忽然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情。

遴选血契灵兽?到底什么意思?

楚云深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无聊得回了家去。早晨的阳光越来越温暖。他使劲呼吸着清爽的空气,高兴得想大喊。

他却不知道。他的命运,将从这个才刚刚开始美好的早晨悄悄改变。

灾难往往猝不及防,在一切看上去最正常最应该继续美好的时候来临。

第二天。刚刚跟姐姐订下婚约的姐夫闯进云深的家,现出灵狐原型,疯狂得咬死了他全家的人。

云深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妹妹,弟弟,一个个在他眼前倒下。他被母亲藏在水缸里,由于遏制不住恐惧而发出的啜泣声,颤抖声,惊呼声竟淹没在姐夫疯狂的咆哮,家人的惨呼当中。

他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全是鲜血的颜色,什么都看不见。

残酷的,无休无止的杀戮犹如心的凌迟。他耳边嗡嗡地轰鸣着,完全没听到屋子里已经安静了下来。那个沉重的脚步,嘶哑的低吼,正在向他慢慢逼近。

“不——!”

头顶的盖子被拱翻的同时,一个滚烫的圆形东西落进云深藏身的水缸。巨型灵狐潮湿腥臭的鼻息已经扑上了云深的脸。

“呜——”

随着哀戚的狐鸣,一个弱小的身影破窗而出,眼含热泪,怀中,却紧紧抱着一颗头颅。

那头颅的眼睛还没闭上。直愣愣望着天空,愤恨,悲伤,心如死灰。

他却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夕阳如血,整个灵狐村都成了互杀的修罗场。有的灵狐现出巨大的狐形互相撕咬,浑身鲜血;有的灵狐则施展术法火焰,冰山,雷闪,厮杀得酣畅淋漓。

流血漂杵,哀声遍野。

他远远得望向村长家的院子。绿色的一片小影挂在矮墙上。他即刻闭紧双眼扭回头来。不,那不是小豆豆,那不是,那不是的……

他不敢睁眼,地狱般的村庄,已经容不下一双没有鲜血的眼!

“小……小云……”

怎么……谁,谁在叫他……

楚云深呆滞着,是谁?难道是姐姐?他惊恐得看着姐姐的头颅,抚摸着她带血的嘴唇。不,不是她……她已经被那个残忍的家伙杀死了,她再也无法温柔得对他说话,对他笑了。

“小……云……子……”

那个虚弱的声音却还在叫着他。终于,枯枝般的手捉住了他的脚腕,却是像铁箍一般的紧。

村长?

云深跪下来握住村长沾满鲜血的手:“村长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会互相厮杀,大家到底怎么了!”

村长的手颤颤巍巍向衣内摸去。云深很快认出了那团皱巴巴的,染了鲜血的纸——那张告示。

是跟遴选魔尊血契灵兽有关?

“这次魔尊……来咱们灵狐村遴选的,是……残忍……灵兽……”

残忍灵兽!这个词云深不是没有听过。残忍灵兽并不局限于灵兽的种类,如六尾灵狐,鹿蜀,钦原等,而是一种最高品级的象征。传说残忍灵兽只有杀光自己所有族人,才能获得“残忍”之称号,而一旦与人类签下血契,则必将是最忠诚之灵兽,一生都不会背叛主人。

楚云深捏紧了布告,几乎要将它攥得粉碎。魔尊就为了选出对他忠诚的残忍灵兽,发下布告,惹得全村人互相残杀……简直丧心病狂!

“可是,大家为什么要听从于那个魔尊呢?”

“咳咳……咳……小云子……你还小,你不懂人心……每个人,都难逃一死……人死,万事空……但是他们,却想在死之前,拼命得抓住什么……有的人为了名利,有的人为了情义,也有的人,只是……想要活下去……”

村长紧紧握着楚云深的手,仿佛一旦松开,他就再没有力气把话说下去。也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楚云深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那些疯狂的村民,他们有的为了残忍灵兽的名号,有的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有的为了不被别人杀死,自相残杀,断绝情义……

可是到最后,把这些人通通杀掉,浑身鲜血得被打上残忍刻印的他自己,又算什么呢?

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杀戮?虚名,情义,还是求生?

或许,已经没必要弄清楚了。他只是想快快加入这场狂欢般的杀戮,让那些疯狂的人连自己一块杀掉。

可悲,可笑。上天捉弄,他竟然成了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一切已经由不得他选择,因为他的命不再属于自己。他得到了所有人想要的,也是他自己,最不想要的。

可是……真的活着么?当铁钻般的残忍刻印刺入皮肤,血肉,筋骨,痛感如山洪爆发般将他贯彻,却像山间的云雾般悄悄环绕,氤氲,再也不肯散去。他也说不清这是痛,还是不痛。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他被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被那种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生活碰撞得体无完肤。

却依然感觉不到痛。

魔尊说,他是最完美的杀人工具,因为他已经完全泯灭了内心。不为虚名,不为情义,也不想活命,只是最纯粹得在杀人。

其实他不是,他还有心,心中有愿望。他不求那一切的一切,只是求死。

求死。

希望哪天为魔尊执行任务时,被对方毫不留情得杀掉。死得越难看越痛苦越好。

可惜他恰巧是个强大的人。

既然自己死不掉,那么只能通过不断得杀死别人来满足自己对死的欲望。

一直过了很久。他终于遇上了对手,终于尝到了不敌、恐惧、兴奋的滋味。

夏孤临。

他以为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得死在一个值得的对手剑下。他的剑尖抵着他的咽喉,却没有刺进去。

他看着他的,那是什么眼神。

“现在魔尊无暇顾及于你,跟我走吧。”

夏孤临说这句话的时候,透过他先前被剑划破的衣衫,看着他右胸上的残忍刻印。

“哼,别做梦了。”楚云深有大拇指蹭去嘴角的鲜血,“这个刻印是无法消去的,除非我死。只要刻印在,我就只能听命于他一人。”

“就算刻印消不去,你也不愿意跟着他。”

楚云深捂紧了心口。他恨不得把心脏逃出来狠狠撕碎——他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了!是心痛,是被人看穿了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撕心裂肺!

他也明白了夏孤临那是什么眼神。

看透。看穿。不忍。心痛。

是那种眼神,让他跟他走。

他不想信任眼前这个男人,他也不认为从一个让他不知生死的地方,到一个让他生不如死的地方,会让他更好受。

但他还是决定跟夏孤临走。

至少,可以离开这些逼死了他全村亲人的魔尊。

虽然,甩不开真正亲手杀死他们的自己。

他离开魔族的第一夜便在连篇噩梦和五内如焚的召唤疼痛中哭醒。他抓住那个用力按住他让他安静下来的人,怒吼着一口咬住他的肩膀,豆大的冷汗混着眼泪倾流如雨。虽隔着数层衣服,可热血的咸腥味让他慢慢安静下来……那种感觉,就好像离期许着的死亡又近了一步。

可笑,可悲。他又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绝望的了……

第三天。夏孤临把他拉到屋外陪他晒了一整天的太阳。准确得说是把他绑在椅子上再放到阳光下。他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

第四天。夏孤临逼他吃饭。他把他强塞到他嘴里的东西吐了一地。如此十七八次之后夏孤临命人把房间打扫干净,什么也没说。

第五天。夏孤临没来看他,却来了个奇怪的人。他自称叫什么踏月公子,穿得无比浪荡拉风,左手辣鸭脖,右手十月白。他唠唠叨叨唾沫横飞眉飞色舞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后来两个人打了一架……后来的事记不清了。

第六天早上他醒来,突然记不起昨晚有没有做梦。满屋的空酒坛子和鸡骨头鱼刺吓了他一跳。他正在回想昨晚的情节,门毫无预兆得被推开了。夏孤临回来了。他很不合时宜得打了个饱嗝。

第七天……夏孤临请了个大夫来。那个大夫不仅是个病人,还是个瞎子。他纤细冰凉的手指按在他手腕上诊脉,手指不时跳动,惹得他心里像有几十个猫爪子同时在挠似的。大夫诊完脉,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又写了张药方子,火速叫人煎药。

他吃完药醒来后已经是第九天了。吃了那瞎子大夫开的药,精神好像的确好了很多。他第一次主动走出房门,正看到夏孤临在院子里晨练。

“想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V205

夏孤临一言不发得看着他。两人对视。早晨的阳光斜斜铺在两人之间,越来越暖人。

“扑通”一声,一团酒气冲天的东西从房顶上掉了下来。吓人一跳。那人扑打着屁股上的灰尘,递给他一张纸。

顺手拉开——哗,两尺宽的宣纸,足足有五米长!

“这……太多了……”他惭愧般低下头,一手揉紧了纸角。他现在的身体,恐怕不足以完成这么多……

“嘻嘻,不急不急。你先看着,有什么最想做的先做。其他的,往后放一放就是。”

浑身酒气的浪荡男子恬着脸朝他傻笑,他皱皱眉,眼神慢慢在纸上扫去——

哈?这是……什么啊……

潜入软玉温香院,往姑娘们的茶碗里放蟑螂,然后躲起来看她们被吓得花容失色;

一天之内吃遍扬州所有大菜馆,吃完就跑;

把阳春馆窖藏的十年珍酿偷出来倒在西湖里,让大家一起分享好酒;

去那个姓武的小子赌坊里大赌,赌到他赌坊倒闭为止;

裴侍郎的二舅舅的三女儿的小外甥女今天比武招亲,去看热闹,搅局,顺便揩油……

这……都是什么啊……

“怎么样,有没有你何意的活动啊,小云子?这可是我想了好几十个晚上才想出来的能让你开心的办法啊!”

让我开心?不对吧话说你跟我认识一共才几个晚上……

“你……叫我什么?”他听到那三个字,心中猛震。已经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喂喂,别老是你啊你的……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叫我二——哥!”

才不会叫这个酒鬼疯子哥!楚云深把纸一揉一丢,把脸往衣领子里一埋,转身就走。

“怎么了?当老三还不满意?你别忘了,这老三的位子还是南歌让给你的!喂,别走啊?我一个人去软玉温香院的话很没意思的,去不去你给个痛快话!”

“砰。”关上门,总算是清净了。

虽然,召唤刻印的疼痛每天都提醒着他那些抹不去的过往。但日子究竟闹哄哄得继续着。无怨无悔的包容,满脸傻气的逗乐,温柔细致的关怀,已经越来越少让他想到死。

他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得对他好。

他是魔尊的灵兽,就算不是心甘情愿得与魔为伍,可也杀过那么多他们的朋友。

他们……不杀他,更不利用他,没有把他当做杀人的凶器。

这一切实在很难说得过去。

那种让他实在无法置之不理的真诚,更让他很难开口询问答案。

“接着。”

直到有一天,夏孤临把那把黑沉沉的横刀掷给他。

他恍惚得接住,从心底战栗。跟他想象的不同,没有任何杀气,治愈慈悲的刀,让他忍不住在心底流泪。

“这是横云刀,从今天起,你就是它的主人。”

楚云深拔刀。清冷祥和的光芒照在他眼中,泪已夺眶。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是一把无法杀人的治愈之刀。被治愈的,不是那些刀下余生,而是使用刀的他自己。

“为什么。”他在夏孤临起身离开时叫住他。

终于忍不住要问答案了么?夏孤临转身,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从这一刻起,你不在是残忍灵兽楚云深,而是横云公子楚云深。你,重生了。”

重……生?

是说,可以重新活一次,重新开始?

“为什么?”他握刀的手颤抖着,他受不了这种,好像握着另一个人的手的感觉。

“因为……”夏孤临闭上眼睛,“从前的你已经死了。在你杀那些你不想杀的人的时候,你已经杀了你自己。你,已经无法再杀人了。”

无法再杀人?

怎么可能!他是这世上最残忍的灵兽,他杀了所有人!全村的长辈,亲人,邻居,伙伴,都是一个个倒在他爪下的!还有那些素未谋面的强者,弱者,枭雄,豪杰,可怜人……

他杀了那么多!他是最完美的杀人凶器,他怎么会杀不了人呢?

“啊——!”他疯了一样握着刀朝夏孤临冲去。没错,早就想杀了他,早就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夏孤临稳稳站着,不躲不闪。

刀尖乘风,猛然停在夏孤临左肩上方。刀光一寒,“嚓“的一声,衣服应声裂开,皮肤裸露。

月光填满了还未愈合的深深的伤口。为何刀还没劈下去,他的心中反而已经开始疼痛?

楚云深苦笑。他的确已经杀不了人了。哪怕这世上对他好的人,只有这么几个人,他也无法再欣赏任何人的死亡了。

“我不配活着。”他的刀在伤口上颤抖着,泣不成声。

“听我说,云深,不要把自己当成罪孽深重的人。”夏孤临按住了他握刀的手,“杀死全村人的人,并不是你。不管杀人的人是不是你,他们都逃不过那场劫难。这始终是无法改变的。”

光亮如月的刀身上倒映着新伤。不知痛的是伤口,还是刀。

“既然你有幸能作为六尾灵狐最后的血脉活着,你就要代表你爱着的人,爱过你的人好好活着。或许,更是为了你自己。”

总要有人背负杀死全村人的罪名。

总要有人活着。

总要有人痛苦。

“可是,仅仅活着……就足以报答我的亲人么?他们白白得死去,难道在九泉之下就得以安宁么?”

“你已经跟过去的你不同了。你不再是残忍灵兽,你是横云公子。有我,踏月,南歌陪着你,相信你,帮助你。我们一起携手,努力改变这一切。总有一天,魔尊不能再为所欲为得支配别人伤害别人,无论是妖还是人,都可以觅得属于自己的乐土,享受上苍给予的快乐和宁静,再也没有杀戮纷争……”

楚云深的泪大颗大颗得滴落在夏孤临的衣襟上。

“有些梦虽然冰不可及,但并不是不可能实现。”

楚云深伏在夏孤临肩头放声大哭。残忍如他,怎配得到如此慈悲的原谅。

他握着刀,刀刃慢慢陷入夏孤临的伤口。温和的金光慢慢抚平着哭泣的伤口,太阳跃出了地平线。要怎样感激上苍,才能表达这迎来新生的感动和快乐。

他不再是一个人。

“你们相信梦,我相信你们。”

***

横云刀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将南黎辰伤痕累累的身体笼罩其中。全身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着,落袄的表情从悲恸扭曲成愤恨,紧咬的红唇如同滴血。

“那些不过是夏孤临为了夺得天下收买人心所说的话罢了!他对你何尝有情义?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对付我?”

楚云深淡淡道:“他对我无情义,姐姐对我有情义?姐姐跟从前的我一样,只是杀人凶器,何来感情?”

杀手有情则必死。

落袄气得浑身发抖,她再一次尝到了欺骗和背叛的滋味!她尽心尽力照顾了那么多年的小狐狸到头来,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无情的……畜生!

“如果不是魔尊,我全村的族人根本不会死于非命。你们夺走了我的感情,希望把我培养成无情无心的完美凶器,到现在居然又来跟我谈感情,这算什么呢?”

自相矛盾?南辕北辙?还是……缘木求鱼?

落袄冷笑。楚云深说得没错,剑是凶器,笔墨纸砚是凶器,她也是凶器。杀手有情则必死。她这种人,根本不配跟别人谈感情!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个有情的杀手呢?她对那么多人付出过让她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感情,晏离兮,楚云深……

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晏离兮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抛弃她。想杀了她。

楚云深呢?

他自己得到了拯救,获得了重生。

落袄呢?却要独自面对杀戮,争斗,尔虞我诈,永远永远都没有尽头!

……好吧。

“云深。”她疯狂的眼神平静了下来,“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吧。”

金光流动,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我还不想死。”楚云深呼了口气,他等的不是跟落袄对决这一刻,她也是被利用的凶器,不是真正的仇人。他忍受着召唤刻印的疼痛,通过无休无止的沉睡苟延残喘得活着,除非有夏孤临的指示,他不能轻易使用灵力。他无论怎样都要活着,为的就是不死在魔尊前面。

“我也不杀你。”他走过去,手握住横刀慢慢抽离黎辰的身体,“你走吧。”

走?

走去哪里?

可还有归处么?

回去砚部,死在晏离兮手里;或者留在这里,死在六公子手里。

左右都是死。

呵。

一个人苦苦撑了这么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向灭亡。也许,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审判的时候,终于要到了!

“砰”。

他终于倒下了。他拄着横云刀双膝跪地,大口大口喘息着,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因为动用横云治愈之力,消耗了本来就不多的体力和灵力,别说他不想杀,就算想杀,也不能把落袄怎么样。

落袄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仓啷”一声,五根宵练刃再次伸长的声音如同五把冰冷的剑同时出鞘,寒光照耀着落袄没有一丝光彩的眼,慢慢逼近楚云深的头顶。

既然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那她做与不做,杀与不杀,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眼神忽转凌厉。

“楚云深……我希望你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V206

落袄的利爪如撕碎一切般向楚云深疯狂得抓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听“咔嚓”一声,五根亮闪闪的细剑如残肢般带着鲜血在半空中飞旋了开去!

落袄捂着手腕退在一旁,右手鲜血淋漓,终于减轻了她几分痛楚。

南黎辰背着楚云深站在彼方,手中的长剑指着落袄的眉心。

不愧是世上……最锋利之剑。

落袄冷笑着看着南黎辰,和他背上合着眼皮没有一丝动静的楚云深。

“三哥……三哥!你怎么样?”

南黎辰叫着楚云深,三人僵持稍许,楚云深方才慢慢睁开了眼,在南黎辰耳边喃喃道:

“我们……先走……这里,交给南歌……”

南黎辰担心得抬头望了一眼楼上。虽说四哥并未中毒,修为也足以对付落袄,可是他的身体不宜久战,且要分心照顾他人,力不从心也是难免。

眼前的情形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且不论拼死一搏输赢如何,如果不赶快送楚云深走的话,他的身体……

落袄冷眼看着南黎辰带着楚云深跃窗离开。理由很简单,这两个人不能让她更快得死。

她捂着受伤的手腕向二楼走去。鲜血沿着她走过的路滴滴溅落,如同路标。可惜沿着这些路标,却再也走不回远原点。

她在二楼的楼梯口停住脚步。

从没想过二楼会是这样的景象。没有地板,整个楼体如同空心的直筒,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并不是一楼大厅的景象。

应该是事先触发了什么机关的结果。

寒风自脚底呼呼刮起,撩动着血红的裙摆。真是个特别的地方,正值暑热时节,却能冷成这样。

真是适合审判她的刑场啊。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四面八方,让她无法判断声音的来处。这也许正是这座楼特殊的构造造成的效果。

“为何不现身?”落袄说话,果然,整个空间中充满了她自己的声音,一时恍惚,分不清真实的自己在哪里。

“我已经现声了。”

无聊的玩笑,恐怖的冷笑话。雁过留声,这座雁过楼的确是为南歌子量身定做的表演场——也是他的杀人道场吧。

她想知道她会以怎样的方式死掉。

雨……

下雨了么?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落袄的心底开始湿润。凉丝丝的温柔雨滴顺着光滑的脸颊流淌下来,温柔得如同眼泪。

不,这场雨……

是五年前那场。绵密的雨,如同心底纠缠的线,剪不断,理还乱……

雨色渺漫,空翠沾衣。

那个淡紫衣裙的女子如同从烟雨中凝出的一般,发如墨缕,银簪柔光熠熠;腰若约素,篮中花香露凝。

一抹柔影,轻得如同一碰就会化烟散去。

湖天一色,净无纤尘。

白纸伞轻轻一抬。墨眉勾勒之下,流光清瞳,寒如春雨。

他眼下的世界亦真亦幻,腰间寒冰般藏在鞘中的剑气扑朔迷离。

万物沉醉于此。轻烟如织,他却如再小心都隐藏不住的利刃。伞柄一转,已然缓缓走下凭栏而望的桥头。

紫霰沉香,涎玉沫珠。他耳侧温柔的浣花声如同梦幻,目不斜视得走过那人身边,缓缓两步,却漫长得像在等待这场春雨停下。

她蹲在湖边,清紫罗裙迤逦在纤纤新草上,柔滑如酥的手不时去拢耳畔纠缠的清丝。紫辛夷在碧水湖面漂过,留香无痕。

她注意到,那片白色的衣袂在自己身旁飘了很久,不禁停下口中轻轻哼唱的歌,转脸微笑:

“公子,买花么?”

若不是这声乳燕归巢般的轻唤,他尚不知自己已经凝立了许久。

他的目光方转向她篮中的辛夷花。花如其人,貌婉心娴。

本不想看花,更不想对上那双委婉蛾眉。她唇边浅泊的微笑,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雨。

若应相遇,当否沉迷;春深如海,此花心仪。

晴夜。湖畔染花楼。

昼雨未消残冷,星辰冷落,诗思浮沉。他只将万千情怀倾入酒中,一饮而尽。

彼方的红衣女子却握紧了手中的高足银杯,杯上的驰骋狩猎纹在她梅红色的指甲刮擦下,愈发显得杀气腾腾。

男子的沉默静如深潭。

“离兮,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去?”她是在哀求,没有一丝杀意。

晏离兮双眼睥睨流转。他淡然道:“砚主是寿终正寝,我没有杀他,更不会伤害你。”

红衣女子咬着嘴唇。她不想去辨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反驳道:“你不告而别挥袖而去,这还不是伤害我?”

她想象不出没有他的砚部。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远去,宁可孑然一身,都不愿与她风雨同路。

“只要我一走,砚主之位自然是你的。”晏离兮眉毛一扬,并不在意女子眉尖紧绞的愤恨。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可除此之外,他再没别的可以给她。

“告辞。”

他起身,离去。酒楼极其安静,楼下掌柜结账噼噼啪啪的算盘声,杂役们擦洗桌椅,跟小二们的互相打趣声不时传来。

却又个极其轻柔的脚步走上了二楼。她的身上,有种雨后柔花的气息。

晏离兮心中一震。

是……她?怎么会在这时出现?

果然是她。她迎面走过来,很机敏得认出了晏离兮,只是淡淡点头微笑。她手中仍然挎着篮子,花篮中却只剩一枝辛夷了。

晏离兮与她擦肩而过。

落袄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唰——”

玫红飞溅,透亮如血。晏离兮已经抱着那淡紫色的懵懂身体飞出窗外,此时她眼中除了倒映着华丽的星河,便只剩下晏离兮这一颗星星。

晏离兮抱着她稳稳落地。那花篮中飞起的辛夷花,也正跌落在鲜艳的酒泊中。

“失礼。”晏离兮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她惊魂未定,双颊微红,衣裙却如花色天然,未沾上一滴酒水。

“方才,多谢公子相救……”相救是相救,可她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晏离兮摇摇头,染花楼上再无动静。他本想就此离开,却被那个无法抗拒的声音叫住。

“公子。”她声音微怯,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花篮,不免有些遗憾。

“公子……明天,我送你一枝辛夷花,略表谢意,可好?”

她当然不知道,晏离兮打算即刻便离开扬州城的。

她也不知道,一句话,往往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晏离兮为了这句话留了下来。他并没打算永远留下来,只想带着西湖岸边的最后一丝余香离开,而已。

一等等了七天。西湖晴了又雨阴了又晴,却始终等不到那个人的到来。

“你是问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么?”

——晏离兮找遍了扬州城都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仿佛她只是雨后的一场氤氲。他只得回染花楼打听。

“哦——原来您就是她要等的那位公子啊。”掌柜从抽屉中拿出样东西。花茎用绢细细包了的辛夷花,已经枯萎。

“多谢。”

晏离兮拿了花,转身的瞬间便在柜前消失,留下掌柜的一个在那傻眼。

真不该拖了这么久才来找她。

晏离兮御剑高飞,没过半刻便到了地方。魔族砚部,瑰丽宫。

苍翠的树影在淡玫红色的琉璃上摇曳,光芒诡谲华美。晏离兮很少亲自来这个地方,仿佛一旦踏足,便会不小心触染,中毒。

光影之毒的华丽道场。晏离兮走上木质的台阶,一束束混合色的光芒从高处打落,浮华终是废墟罢了。这种程度的光影之毒,根本伤不到他。

“她人呢?”

晏离兮手腕一转,簇水已经亮在手中。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让人越过理智。

墙上的琉璃拼出各种幻想般奇妙的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越来越血红。

“你果然是为了她。”落袄失神的眼瞳时而血红时而漆黑。是她抓了那个女子,她是最了解晏离兮的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她到底是在阻止悲剧还是促成悲剧。

“杀了我你就可以带走她。”

“我不杀你。”晏离兮冷冷道,“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杀你。”

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一定杀你。

“那你就来杀我!”

他激励的水流刺破五彩的穹顶,看着彩光如流星光线般四射而下,如同烟花。谁会沉醉在光影中死去,谁会带着未尽的愿望活着,犹未可知!

暗橘色的云影在两人头顶匆匆掠过。谁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簇水剑倒映的彩色的碎片随风而散。

晏离兮会救走辛夷,两人成亲,举案齐眉。

落袄投毒,辛夷死去。晏离兮悲痛欲绝为寻仇再度加入砚部……

那不就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复仇,夺走他的幸福,让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这种复仇没有让她感到丝毫快乐,哪怕只有一天。

她从开始就输了。

也许,晏离兮守着辛夷的墓碑彻夜不眠的时候,更痛的人,是她。

为他的开心而开心。

更为他的心痛而心痛。

变本加厉。往复循环。永久折磨。

倒不如将一切在那天结束!

落袄迎上了簇水的剑尖,她看着明亮的剑光穿过了凌乱的光芒,直袭自己胸口而来!

让一切在这里停止吧!



V207

“嚓。”

颗颗泪珠反射着阳光洒落,穿过水镜般的簇水剑。剑尖停在落袄胸口,却被一双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握住。

时间静得仿佛静止。落袄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她痴痴望着晏离兮,他的眼神和呼吸竟没有丝毫改变。

停……止了?

怎么回事?

她被泪光模糊的眼神在握住剑的那只手上渐渐清晰。顺着手臂看过去,这张脸是……

“冰……冷冰?”她不小心叫出了她的名字。冷冰半透明的身体在瑰丽之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微光,竟然是魂态。她如何……能以魂态进入别人的梦境呢?

而且她的魂魄不是已经被她的咒术完全锁定了么?

“这……不可能!”落袄倒退几步,冷冰的魂魄有种不动声色的强大力量。南歌子的声音幻术令落袄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当中,那种真实感足以令她死在梦境里。

但是……冷冰居然突破了锁魂和南歌子的声音幻术两重结界穿越到梦境中,阻止了落袄求死——这种让人难以想象的魂魄行动力暂且不论,她到底想干什么?

“猎魂能被封锁,那还能称之为猎魂么?”

冷冰说话的神色就像换了一个人。她的手默默离开簇水剑,剑身上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她用来停止梦境继续进行的咒术并没有施在剑上。那到底……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冷冰转睫道,“其实,一切都是南歌先生的计策罢了……”

落袄只记得南歌子并未中毒,只记得他以声夺人出神入化的声音幻术,却忘了他的奇策也是天下第一!

他表面上做出四处奔波对冷冰封魂一事束手无策的样子,事实上却通过声音幻术和梦境传授给了冷冰猎魂专属的术法——“光影魂法”。

所谓光影魂法,乃是猎魂在魂魄状态下专属的一种术法,杀伤力可比超越术法与高级观武,魂力越高攻击力越强,不受修炼时间长短的限制。一旦学会,使用者的魂魄便可自由离体,肉身进入类似于睡眠的状态。因冷冰魂魄之力极高,她用了五天时间便将初等光影魂法融会贯通,正好在这个时间冲破封锁,魂魄离体赶到了雁过楼。

落袄吸了一口凉气。心思如此缜密,布局如此精妙,演技如此自然,一切看起来就像落袄以为的那样,冷冰封魂,其他人除了中毒的又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入武府如入无人之境,六公子便如刀俎上的鱼肉般任她宰割……

她想错了。已经晚了。

落袄的红唇咬得像要滴出血来:“哼……南歌子修为手段天下卓绝,连输给他两次,我输得心服口服……可我倒想听听,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为何救我?也是他安排的吗?”

“我不是来救你的。”冷冰沉声道,“我现在是魂态,只能让这个梦境停止一段时间而已。可是……”

冷冰冷静的眼神忽然变得热切。她上前一步,离落袄更近,在她闪身退缩时紧紧抓住她的手。

“落袄。你……是我烟花姐姐,是不是?”

落袄的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原来,刻意赶过来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么……

“如果我说‘是’,你一定会像从前那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和怀疑,保护我到底,对不对?”

落袄挣脱了冷冰的手。“啪”,两人身周环绕的彩色墙壁开始崩裂。破碎的痕迹蜿蜒着,拼接出新的图案。

落袄试图从冷冰眼中找到崩溃的情绪。

她却只是心痛惋惜得看着她,连昔日多得要决堤的眼泪都不见了。

“哼,说起来……若不是烟花能轻易接近你的身边,岂能那么容易下毒,施术……这一切的一切,也就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呢。”

落袄实在好奇,在梦境中崩溃掉的猎魂,究竟会怎样……

会不会更容易被收服呢?

她这样以魂态出现在敌人面前,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烟花姐姐没有给我下毒。”冷冰只是平静得伸出手,凭空一握,便是一把长剑。

“烟花落袄,一体双灵。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毒可以改变人的心灵,所以,你的毒药不过改变了骨骼外貌而已,烟花这个人格,从一开始就存在了——甚至,先于落袄而存在。”

这……在说什么?

“谁要听你说这些!”落袄张开的手掌中弹出结界,银色的光芒一时点亮了冷冰的全身,“锁魂!魂魄封锁!”

没有任何反应?怎么会?

“我早说了没用的。”冷冰的魂剑在手中一转,“砰——”,落袄的锁魂结界只像彩色墙壁一般纷纷碎裂成珠。

恐怕连魔尊都没见识过这等不可思议的魂力。简直就是天才。

“我一直,都相信着……烟花姐姐是我的亲人,她永远都不会害我。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冤枉她,我也会相信她的。”

冷冰走近。落袄退后。她手足无措向冷冰挥起一爪,毒焰扑扇,又被冷冰简单得一剑格开。

“所以,虽然我没有看到,没有感觉到,可是我想,给我下毒的人一定是你——而不是烟花姐姐。”

她如此笃定得看着落袄。这种眼神,不是在询问,只是等着她承认。

“我的确会保护我信任的人到永远,不光是烟花姐姐。还有黎辰,大哥,春哥,青玉姐姐,所有人……是我保护他们所有人,而不是他们,保护我。”

冷冰的魂剑终于架在了落袄脖子上。

“砰——”

漫天彩霰如烟花绽放,各色碎裂琉璃拖着五彩的光线散射而开,声音幻境正在崩塌!

“落袄,从一开始,你,还有魔尊,你们都错了。不是六公子保护猎魂,而是猎魂在保护所有人。猎魂如今虽然只剩三个,却毫无疑问是沙里淘金所留下的最强大的!”

最强大的……

她居然对自己的魂魄之力有着如此不可一世的自信,与从前拿着剑对着敌人时那种浮躁的勇敢,完全不同。

因为这一次,不是用胜利或不屈来证明自己的强大,而是要用命运赐予她的强大,保护所有人!不,这种强大来自于她的内心,来自于陪伴着她的所有人!

所谓魂魄之力,正是拥有强大的内心才得以支撑!

“光影魂法*华丽废墟!”

五彩光剑在冷冰跃起在半空的同时飞旋成命运转轮,利剑如雨在落袄脚下纷纷爆绽,激气成浪。声音幻境如斑驳的壁画般重重剥落,烟云消散之时,雁过楼的面貌终于重新浮现了出来。

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最强大的魂……吗?她因所爱之人而强大,却不知心中有爱,正是最大的弱点!

“你杀不了我。”落袄浑身皆是被华丽术法擦伤的痕迹,招招避开要害,对现在的冷冰来说,只能说是刻意为之。

“是吗?”

冷冰握着长剑走近,如水的裙裾飘在雁过楼的凉风中,身形如水,动而不散。

“你一生都在炼制毒药,化天下万物为你之毒物。你却不知,自己才是中毒最深的那个人。”

冷冰收剑。

“诶?”

“不光是你的晏离兮的无法自拔。更多的,是你的自责。”

自责……自责杀死了辛夷,杀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吗?

是。没有一天不在自责,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因为这场毫无意义的复仇,她没有得到任何快乐,反而因此痛苦百倍!

谁会愿意看着心爱的男人痛彻心扉!

虽然恨他没有选择自己……可是爱他,却爱到宁可自己死掉,也不能看着他痛心!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为什么!

落袄抱着头跪下来,失声痛苦。第一次,看着没有任何杂质的眼泪如雨落下,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绝望得无能为力。

辛夷已经死了。过去的事,已经没有办法挽回!

除了死,还有什么能赎罪?

“你以为死就能赎罪吗?”冷冰手心一亮,“我不允许你现在死掉!”

“我不用你可怜我……我不要这么毫无意义地活着!”

“你自己看看,她——是谁?”

冷冰扬起掌心,她手里那束紫色的魂魄之光,真的好熟悉……

该不会是……

昏迷的这几天,冷冰也并非无所事事。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作为至尊灵魂的猎魂竟有如此诡异的能力。

紫色光芒如轻烟般自冷冰掌心缓缓飘下,萦绕在落袄热切的目光之前,终于凝成了温婉柔美的人形。

辛夷花开,清香肆意千里,仿佛让一切回到了那紫花烂漫的春天,韶华荏苒,不曾改变。

没想到今生,竟还能再见到她。

落袄捂住了嘴,指缝闭得紧紧的,不让哭声泄露出来。

“落袄——烟花。”她叫着她的名字,细长的手臂伸出来,捧住了她的脸。

“别再折磨自己了。”她摸索着落袄的脸,却无法再为她擦泪。她的话语近在耳边,那记忆中的温暖却只能想象。

怎会……辛夷的魂魄怎么会出现?五年过去了,她竟然都没有投胎?

“我一直在等你。”辛夷有些酸楚得笑着,手臂环绕,将落袄抱在怀里,“有些事,我必须当面告诉你,你才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噩梦……什么?

“辛夷,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落袄扑在这个再也无法抱紧的人怀里,泣不成声。如果现在她死掉可以让她活过来,她一定毫不犹豫!

她早该,做出这种选择。

“傻瓜。我这次来见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啊。”辛夷像哄孩子一般扶起落袄的肩膀,“因为一体双灵的关系,还有经常服毒改变容貌,或许也因为长期接触毒物,你中毒很深……记忆,也经常错乱。”

冷冰摸摸看着她们两个,一紫一红,清婉的花和妖冶的毒,一个是祝福,一个是诅咒……

她静静看下去。

“所以,你的好些记忆,都不是真正发生的事。”辛夷认认真真说道,“你并没有杀我。我……是难产而死的。”



V208

什么?

落袄的双手猛得震开,不敢触碰辛夷的魂魄。她刚才听到了什么?这种难以置信的事竟是辛夷亲口说出来,她……仍是不敢相信。

“我是难产而死的。最后那段时间,你一直住在黛花居,因为你的记忆越来越错乱,离兮他不放心你,要和我一起照顾你。”

落袄怔怔得望着辛夷。看着她嘴唇翕动,脑中一片空白。

“而我死后,你的精神陷入混乱,离兮便带你回到魔族,他陪着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从毒药中解脱出来,他却什么也无法解释。”

如果这种荒唐的事从晏离兮嘴里说出来,落袄一定不会相信:

她下毒毒死辛夷,将晏离兮逼回魔族;晏离兮苦寻杀妻仇人,沦为魔尊杀人工具;南歌子告诉晏离兮烟花落袄本是同一人,是当年杀死辛夷之人——

以上这些,全是落袄中毒后记忆错乱迷失而产生的幻象。

都不是真的!

“离兮回魔族,不是为了给我报仇,他完全是为了陪着你,照顾你。在他心里,你一直都很重要。”辛夷笑得如同风中微绽的花儿,“也许,离兮一生都不会娶第二个妻子,可是真正陪他走完一生的,只有你。”

落袄的最后一滴眼泪,随着辛夷曼妙的身形消失在阳光中。落袄的双手在紫烟中扑空,只有她最后的话在雁过楼中回响成美妙的乐律:

“落袄,好好活着,和你最爱的人一起。”

“辛夷!别走!辛夷!”

落袄哭倒在地。红裙逶迤,如骤雨打落的红叶。为什么,原来这世上并没有仇恨,并没有复仇,也不需要赎罪。

不过是幻觉。自我惩罚。懦弱的逃避。

可是……辛夷最后的话……要让她陪着晏离兮?

别人不清楚,落袄自己却很清楚。浸淫毒物多年,身体虽不曾中毒,魂魄却已经中了最深的毒。

她不能允许错乱迷失的自己回到他的身边。

她炼了一辈子毒药。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竟然会为了解毒而绝望。

只有冷冰还静静站在她身边,少有的安静和沉着,一言不发。手心微拢,想是已经将她的魂魄送了回去。

“谢谢你。”落袄抬起手背擦泪,泪却已经干了。

“不用忙着说谢谢,我要帮你的事,还没做完。”

冷冰的掌心再次打开法阵,蓝光旋转,刻印般打在落袄身上:“光影*净化循环。”

清泉般的灵光一缕缕注入落袄的身体,她只觉得可笑,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不用牺牲就可以获得的救赎,真的存在不用祈求就能得到的原谅。

她终于明白,那么多人都愿意跟着六公子一起走天涯的理由。至于现在冷冰要救她的理由,也没必要再问了。

冷冰的脸在落袄眼中越来越模糊。累了。真的累了。宁静如黑夜袭来,阖上了她沉沉的眼皮。世界离她越远,未来离她越近。

“离兮……”

她微笑着睡着了。唇边流移的话语,如同梦呓。

蓝光随着法阵在冷冰手心消失。她呼了口气,用惯了有限的灵力,这种泉涌般的魂力还真是让人有点不适应。魂法和仙术本来就没什么明显的界限,效果可以分离也可以叠加,动力不同,原理却都是一样的。

窗外鸟语花香,晚风轻拂。冷冰走到窗边,双手支着头向外眺望。

南黎辰正没精打采得朝这里走过来。

“喂——你——好——慢——啊——”冷冰冲黎辰大喊。她笑嘻嘻看着黎辰不耐烦的表情,在心里暗骂他傻瓜傻瓜。

“你站着耍酷不腰疼。我要收拾满院子血淋淋的机关人,累都要累死啦!还不下来,给我捶捶肩膀?”

冷冰“噗”得笑了:“想得美~~~哦对了,上来之前别忘了收你自己的机关人,哈哈~~”

南歌子收起落袄的身体,放入虚沙幻境继续进行漫长的净化循环。他悄无声息走到冷冰身后,夕阳照到他洁白如霜的眼布上,疏离的温暖。

一切都是计策,那横尸院中的家仆杂役,还有刚才跟落袄交手的乌梅、话梅和黎辰,都不过是南歌子为了缓冲落袄杀戮欲望刻意放置的机关人而已。

“啊——多美好啊。”冷冰对着晚风舒展着手臂,夕阳来临了,清爽的阳光穿透了冷冰半透明的手掌,如同水晶般通透。哎呀,原来她现在还是魂态呢,差点忘了还魂!

“南歌哥,我还是先还了魂再跟你看风景吧!”冷冰吓得吐吐舌头,南歌子刚还提醒过她,每次离魂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时辰。再这么游荡下去,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夏夜宁静。冷冰往芙蓉簟上一蜷,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眼皮也直打架。

还是魂态的时候好,只要魂魄之力不衰,根本不会感到疲劳和饥饿。哪像现在,一归体浑身软得棉花似的。

冷冰在枕头上蹭蹭,美美吧唧两下嘴,眼看就要进入梦乡。只听“哗啦”一声,房门竟被什么人推开了。

冷冰猛然惊醒,连忙半坐起来,强睁大朦胧的睡眼拨开床帐,只见一个光着上半身,头发湿答答乱蓬蓬的男人抱着枕头大摇大摆走进来了。

冷冰叹气。她现在都懒得惊讶了。能这么无法无天不知廉耻大半夜闯入女孩子房间的,除了南黎辰还能有谁?

“我说你——”

“啊,困死我了,晚安!”

冷冰话还未说完,只觉一股清爽的皂角香味扑进了床帐子。再回神时,南黎辰已经四仰八叉躺着占去大半张床,鼾声震天!

骗人的吧……这已经是第二次抢冷冰的床了,比上次还要过分一百倍!

“你给我起来!哪有这么快睡着的呀?”冷冰挥起拳头就在南黎辰胸膛上擂起了大鼓,“连伤者的病床你都抢,简直不可原谅!”

黎辰紧闭的双眼,眼皮忽然一抬。清亮的眸光射向冷冰心头的那一刻,冷冰知道,她完了。

南黎辰将冷冰抱在怀中的动作霸道而又温柔。他胸前火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冷冰薄薄的亵衣燃烧为灰烬。

只是瞬间便被他无情地融化。冷冰脑中一片空白,她仿佛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面上,完全找不到前进的方向。黎辰紧贴着她跳动的心,却如浮灯一般,让她想追逐这唯一的光芒与温暖,沉溺下去,迷恋下去……

冷冰静静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每次贴近他的时候,都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得温存着,不想跟他胡闹,也不想去想那些复杂纷乱的往事。

虽然,昏迷时南黎辰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永远都忘不掉,可是……

“冰冰?”

黎辰捧起冷冰的脸,拇指在她脸颊上宠溺得摩挲。

冷冰猛然惊醒。现在,的确不是贪恋他的时候!

“你还不滚回自己房间去睡!”冷冰对着南黎辰又是一阵乱踢乱捶,南黎辰叫道:“小姑奶奶,你别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好不好?床!床要震塌啦!这么大动静,睡在隔壁的人会误会……你踢到我脚趾了,啊啊啊好疼!”

“少废话!”冷冰坐直身子,扬起枕头作势要打,“还不快滚出去?”

“哇,怎么这么凶……”黎辰可怜巴巴抱着膝盖缩到床角,“我鲜巴巴送上床来陪睡你都不要?再说了,你已经答应了要嫁给我,跟我一起睡又有什……”

“咣——”冷冰一枕头砸在黎辰头上。看着他龇牙咧嘴痛苦的表情,冷冰连忙把枕头往身后一藏。

忘了……真的忘了……这个枕头可是瓷枕啊,瓷枕!如果普通人被那么大的力气砸到,肯定早就没命了!

“谁、谁答应你了……我那个时候还在昏迷呢,听见了也没办法说不答应。你这是耍赖!”

冷冰赶紧趁南黎辰兴师问罪之前倒打一耙。话说他的头没事吧?没流血?有修为的人被砸了脑袋没那么容易出事吧。不过他刚才完全没有防备,现在头上好像肿起个大包。

“疼……头疼……啊……啊……”黎辰脸色煞白,一手撑着头便倒了下去。切……好差的演技,一看就是装的嘛,又想骗人了。

冷冰抱着枕头蹬了鞋子就走:“你慢慢玩,我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哎~别,别走!”黎辰果然转身拉了冷冰的手。被骗一百次,总该有一次机灵。冷冰白眼道:“怎么,现在已经好了?”

冷冰砸了人倒显得自己有理。她本以为自己被黎辰骗得机灵了,哪里知道这次,是黎辰有意不再逗她,见好就收了。

冷冰回身,隔着白纱飘渺的床帐子望着黎辰。这近在咫尺而难以触摸的笑容,正和无数次浮现在冷冰脑中的一模一样。

黎辰忽然放开冷冰的手。瞬间扑空的感觉,让冷冰明白她刚才也一直握着他的手。

黎辰退后,保持微笑,张开双手:“冰冰,乖乖回来睡吧。”

甜蜜。酸楚。挣扎。冷冰隐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完全没办法拒绝他对她敞开的怀抱,那仿佛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控制……控制……再控制!她冷冰才不会受他南黎辰这种程度的诱惑!



V209

“我……我才不跟你睡!”

“为什么啊?”

“我……才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哈?随便?扯到哪里去了……话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吧……”

震惊!冷冰不由掀开床帐,俯下身子直视着南黎辰的脸。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叫“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啊?”南黎辰被她近距离盯着,忽然慌了起来,“我说,你是我的人啊。”

“说清楚!什么叫——我是你的人?”冷冰虽然还没问到确切的答案,心里却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只有一种可能。

风雨花丛,浮生如梦。

可恶……刚开始他因为药力的作用忘记了那件事,冷冰完全相信。这家伙爱耍无赖不假,可还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春哥也保证过,黎辰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也不可能撒谎。

既然都忘了那还想起来干嘛?要忘就忘个彻底啊!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说清楚!”

“呃……那次在浴池一起洗澡的时候……”黎辰咽了口唾沫。因为他现在光着上半身,冷冰没衣领子可揪,双手紧紧抓着他的锁骨……

“说话呀?怎么不说啦?”哎哎,逼问没必要把脸凑这么近吧?实在让人……

“偶然……看到了你……我以前没见过女孩子不穿……但是感觉很熟悉……”

冷冰的指甲深深嵌入黎辰的肌肤,披散的墨发借了窗外送来的凉风在黎辰脖子上搔痒。黎辰的双手紧紧抓住芙蓉簟,手指拖曳,竟留下长长的抓痕。

“还有呢?”冷冰粉红的樱唇嘟得像颗水灵的樱桃,两人闹了一番,冷冰的白纱裙已经滑落下来,露出了浑圆的肩头雪白的肌肤。花瓣浴留下的清香本是若有若无,此刻借了皎洁如清露的月色,微凉透碧纱的夜风,泛滥如翻滚着炙热阳光的花海……

“那,那天……也是在床上吧,你记得的。和你抱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我……就记得好像有那么件事,分不清是梦是真。后来……回想你那段时间的反应,又哭又闹又要杀人的,我就差不多想明白了整件事情。再后来你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细节也都……”

冷冰心中咯噔一下。黎辰眼中氤氲的雾气像是要滴出水来,又妖娆如同粉色的风雨花。

“你……”

风吹纱帐,涟漪如浪。那夜冷冰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像是在吃蜜*汁莲藕,却又比蜜*汁更甜,更清凉,流连缠绕在她的舌尖;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跟包子一起被关进了蒸笼里,浑身滚烫绵软无力;后来又像大热天里吃槐叶冷淘,凉丝丝的冷面滑进干渴的喉咙……

银月如冰轮,长着翅膀般飞入酣睡之人的梦境,却无比真实得落在不眠之人的眼瞳中,似水清澈,似酒苦涩。

楚云深仰面躺在他至爱的屋顶上。不时听到屋子里那些不和谐的动静,他极不耐烦得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又过了半个时辰……

算了。还是换个屋顶睡觉吧……

楚云深从来没在武府呆过这么长时间,不过能睡的地方他也都睡遍了。他足尖飞快得略过一重又一重檐牙,终于落在弹月亭前停下。

夜风拂槛,流萤点点,沾衣欲染。淡绿色的萤光映得美酒成碧,眸如浮灯。春宵一刻值千金,楚云深本以为他也在跟爱人共享夜月。没想到,他竟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你……睡不着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楚云深略带忐忑得在他对面坐下。夏孤临的微笑若有若无浅泊在唇边,擎着酒杯坐在这里,就好像在等着谁来一样。

楚云深只担心他是不是占了该来之人的位置。

“你现在还不睏么?”

楚云深点点头。这种大半夜还能精神矍铄的清醒让他太不适应。难道是因为这次与落袄对决,透支横云刀灵力的原因么?

说不通。怪事一件。不过此事他并不十分关心。自从命运被改变之日起,再多的痛苦,再大的改变都经历过了。未来是什么,虽然无法看清,但心里却再无害怕。

眼下他关心的只有那件事——夏孤临将会如何处理猎魂。他一直都没有看错。他的大哥,胸怀大志,不拘小节,但他更是一个深深爱着自己身边挚友的温柔之人。

他已经不再担心了。

玉碗盛来琥珀光。楚云深呆呆得望着,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冷冰她的猎魂之力……居然可以做到召唤亡魂的地步。不可思议。”

夏孤临淡然得抿了一口酒。残酒湿润着他的薄唇,映着月光,如冷冰的魂色般透明。

有些事情,就像酒一样,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说的。喝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味道。

冷冰的魂魄之力就算再强,也不足以触犯冥界的法则,召唤亡灵来阳间相见。白天时落袄与辛夷那场阴阳相隔的感人重逢,不过是……

不过是一场强大幻术导演的戏罢了。谎言也好,幻梦也好,只要能救赎落袄,便不再拘泥于任何无害的方法。这也是夏孤临和南歌子一向秉承的。

所幸,那个“辛夷”所讲述的往事皆是属实,并非六公子的杜撰。只不过是要借辛夷的口说出来,让落袄更容易相信,更容易接受罢了。

如此一来,落袄之事,总是告一段落。

落袄的身魂已被送去净化循环,这件事也许晏离兮很快就会知道。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足以耗尽每个人的心力,但两个既已先行离场,剩下的那个,反而是说不出的寂寞。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签言如谶语,他与所爱之人生死相随,他对爱他之人不离不弃,命运给予他的,又是什么?

夏孤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连楚云深也不知道,今夜夏孤临对月独酌,他对面的位子,正是为晏离兮空着。

他为那只空杯斟满了酒。酒杯在手中越来越沉,所有的牵挂,却无法跟这酒一起,送到那个人的心里。

“师兄。”

愿你,一切平安……

黛花山的夜晚远比扬州城要深很多。翠掩柴扉,月移花影,竹屋之内却空无一人。

晏离兮不在。

这样的深夜,他会去哪里……

碧影重重,夜色一晦暗,整座山便是黑沉沉的可怖。谁又会知道,真正的砚部总坛,正埋藏在被整个掏空的黛花山之内。

——砚之试炼塔。由各种形制的巨型文具拼接而成的试炼魔窟,一共七层。晏离兮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最顶层,端砚孔雀。

石雕的奇峰重峦,青松翠柏,圆月高照,与其说是一方巨砚,倒不如说是幻化无数神奇的水墨画境。晏离兮独坐松树之下抚琴,他身旁不远处,却有雌雄两只孔雀引颈四望,仿佛警惕来人,又仿佛在监视弹琴之人一般。

晏离兮是被囚禁于此。砚之试练塔,从采石,选料制璞,到设计,雕刻,磨光,注灵,倾注数代砚主心血,又经几代砚主改造,其看似简单而技巧繁复,灵力强大,远不能凭晏离兮一人之力逃出去。

先是放走猎魂冷冰,后又帮助金胖子寻得五芝玄涧,这次又故意放走落袄。魔尊对他,早该忍无可忍了。

对他青眼相加的,本来就是那早已过世的上任砚主清平乐。至于魔尊,他要的是天才,可碰着不听话的天才,马上除掉也不觉可惜。

琴声忽顿。落袄已经得到救赎,他再没留在砚部的必要,但真正想走时,却又走不了。

纸主纸飞鸢已死。他自己被囚禁。魔尊接下来,会派谁去对付六公子?

难道是……她?

***********************************

冷冰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恼人的阳光晃得她不高兴得撇了嘴。起得太晚了,又错过一顿早饭。

不过……还好没连午饭一起错过……嘿嘿……

冷冰高高兴兴洗脸梳妆,漂漂亮亮往餐厅走去。这一觉还真是睡得又饱又足,看天天蓝,看花花美。照以前大战之后的经验来看,武府应该又会平静一段时间吧。

满脸凝重神色出现在走廊拐角的乌梅打断了冷冰的美梦。每次乌梅姐姐来通知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坏事。哎,算了算了,先听听这次又怎么了吧。

“啊?晏离兮……被魔尊给软禁了?”冷冰脸上的讶异之色很快转为木然,“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晏离兮不是魔族的砚主么,他被软禁是魔族起内讧,对六公子来说再好不过了。哦不对,晏离兮他也是夏孤临的师兄,师兄有难,师弟没道理不救的。

所以夏孤临一个人去救就好了。冷冰很没良心得打着哈欠往饭厅走,凭她的脑子哪能想到,晏离兮一直是在帮他们的呢!

冷冰还未走到饭厅,又向厨房折去。这个时辰应该还没开饭,在屋子里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先去看看南黎辰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冷冰蹑手蹑脚靠近门口,手指轻轻将门撑开一条缝,眯了眼望去,正看到南黎辰在案板前忙碌的背影。冷冰不由掩口偷笑。

咦?什么味道……好辣?



V210

冷冰干脆推门进了厨房,一溜烟奔到了——做好的菜的前面。她一个接一个揭开了菜碗盖子,猛咽着唾沫。控制,再控制,这些是大家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

“早啊,媳妇。”黎辰笑眯眯偏过头来看着冷冰,冷冰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菜上……

“嗯早。”冷冰总算没忘记答黎辰一声,仰起头回应他的目光,“今天的菜好多啊。”

“啊——”黎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得弄了,先这些吧。”

他干嘛打呵欠?昨晚睡得不好么?怎么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冷冰总算找到了那股辣味的源头。竟然是夫妻肺片,金红发亮,麻辣鲜香,真的是很辣。

夫妻肺片?南黎辰这个家伙……嘻嘻……

看冷冰盯着菜发呆,南黎辰停下了手里的活,双手不安得抓住围裙,严肃地问道:“冷冰,你……吃辣么?”

按理来说,黎辰给大家当了这么久厨师,应是对每个人的饮食习惯了若指掌。他虽有神厨之称,但还是做淮扬菜最多,口味清淡,若不是借着“夫妻肺片”这菜名,平常日子里很难做上一次。

“我?不怎么吃啊。”冷冰耸耸肩,继续发挥天然呆的个性,“怎么了?”

黎辰的手尴尬得垂了下去。他先是发呆,再是撇嘴,接着又极度抓狂恨不得把那盘肺片全砸了。

“你……怎么了?”冷冰不解。她往后退了退,张开手臂,尽力保护身后那十几道美味佳肴的安全。

“我……我吃辣……”南黎辰摸了盖子,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将夫妻肺片盖住,继而不顾满手面粉,紧张得握起了冷冰的手,

“冰冰,你会嫁给我吗?”

“啊?”冷冰一时愣住,这个南黎辰,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呀……

“噗。”冷冰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越是笑,南黎辰便越紧张,紧紧握着她的手,像个怕被大人忽略的小孩子。

“……”

“哈哈,好啦,不逗你啦,你继续,要不要我帮……”还是不要帮忙了,不要白白毁掉大家的午饭。冷冰眨眨眼睛,忽然很想抱抱南黎辰,安慰一下他忐忑的心跳~~

“哎,冰冰小心,围裙会蹭到你衣服的。”黎辰松开冷冰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蹭了蹭,“乖乖去洗手,做好了,我叫你。”

“嘻嘻,我看着你做。”冷冰身子一闪绕到黎辰身后,伸手环了他的腰。黎辰无奈笑道:“冰冰,你这样,我还怎么做啊,乖,去餐厅等我,好吗?”

“嘻嘻,不要,我就要这样看着你做~~你不做我可要挠你痒痒啦~~”

“哇——哈哈……不是……哈哈哈……冰冰别闹……哈……好媳妇,饶了我吧,痒死了……哈哈……”

两个人在厨房里打情骂俏,完全没注意到乌梅站在厨房门口,不住得摇头叹气。到底还是两个孩子,大战在即,还是这样不知轻重。

晏离兮一直在帮助猎魂,说到底也是冷冰的恩人。他此番遭难,夏孤临必会前去相救。

这明明是魔尊设下的圈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夏孤临不仅要出奇制胜,更要结束对冷冰的雪藏,将她的魂力完全激发出来。

若乌梅所料不错,这次夏孤临前往砚之试练塔,应当会带上冷冰。早晚有一天,她要拿出直面最强敌人的勇气,一时的安全是没有用的。

那一天,不如就是现在。

夏孤临已经在准备动身了。说起来,也并无太多东西好准备。除了他自己,便只剩一把剑。

那双温柔纤弱的手臂却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我会平安回来。”

青玉案将头轻轻靠在夏孤临背上。她要的不是承诺,而是他平安回来的事实。然而希望与事实之间的等待,却让她肝肠寸断,焦虑难耐。

他这次执意不带她去。疼爱,偏爱,或许留她在这里,他反而更多一分战斗到底的力量。

“我……也会照顾好冷冰和黎辰。”夏孤临握紧了青玉案的手,“有你的牵挂,我的剑无往而不胜。”

除了这些,夏孤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不安的心。说起来砚之试炼塔那个地方,并无青玉案的奇术和魂法可以发挥的空间。况且她对魂法的领悟不及冷冰快,依南歌子建议,循序渐进较好。

“嗯哼。”门外的轻咳声惊了青玉案。她缩了手,旖旎绮丽的风光被清风吹得匀了。夏孤临转眼对青玉案道:“我去去就来。”

门外,果然是武陵春在等着夏孤临。也不知他等了多久,手中攥着的,自然是砚之试炼塔的地形图。

夏孤临接过,细看,皱眉。

“砚之试练塔一共七层。第一层,王之宝座*笔架;第二层,和气生财*镇纸;第三层,诗思旧梦*腕枕;第四层,光阴河畔*墨床;第五层,独步寻花*笔洗;第六层,墨龙天池*砚滴;第七层,阴阳孔雀*砚台。晏离兮被囚禁在第七层中,要救出他,则必须……”

“逐层摧毁。”夏孤临合上地图,图上画的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一回事。若他所料不错,这次真正考验他和冷冰黎辰的,并不是砚之试炼塔,而是那个即将出现的魔族四将之墨主。

不知会是何方神圣。四足鼎力,已断其二,剩下的笔墨二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大哥,这个是四哥叫我送来的。”

武陵春又拿出一方锦盒,里面正是镂有冷冰黎辰名字的玉佩。这个玉佩当然不只代表着冷冰黎辰成为六公子一员的象征意义——

玉佩的下面多串了一颗珠子为坠角。五眼六通菩提珠,五眼为“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六通则为“神足通,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此串通灵佛珠虽没有让人懂得最上乘佛法,洞悉一切,超凡入圣的能力,但用它来感知周围方寸幻境,与同伴互相联络,却是绰绰有余。

夏孤临默默接了玉佩。南歌子向来关心冷冰,此去凶险,他为何不亲自来送行?难道是身体抱恙?

“南歌他……”

武陵春很快明白了夏孤临眼中的疑问。他解释道,“四哥好像又从古籍中找到了令双目恢复视力的方法。他忙于研究,是以……”

眼睛,眼睛,又是眼睛。

心思胜于凡人千百倍的南歌子,眼睛本不是他的弱点。并非夏孤临妄自菲薄,三个明眼的夏孤临,也比不过一个盲眼的南歌子。他若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那眼睛,必将成为他最大的弱点!

看不开的终究看不开,放不下的终究放不下。世人皆是痴傻无明,若能做到慧眼开悟,圆满俱足的佛家境界,又何需虚妄的强大?

夏孤临从没想过要去改变别人。从踏月,楚云深,南歌子,武陵春,晏清都,到冷冰黎辰,这些一心一意追随着他的人,他能给予的不过是理解和信任。还有,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即便那个心愿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除非这世上真的有奇迹。

“事不宜迟。”夏孤临将玉佩收好,“即刻启程。”

**********

冷冰与黎辰共御一剑穿梭在云海之中。她紧紧抱着黎辰的腰,低头俯瞰,黛花山下风雨花已谢,一片葱茏浓绿,夏意拂然。那片粉红色的梦幻好像从未存在过,它,就是一场仅存于记忆的梦。

不过,能紧紧抱着这个给过她梦的男子,好好把握眼前的所有,冷冰已没有比这更大的愿望。

夏孤临御剑飞行在他们两人之前,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不远不近总是落着七尺的距离。

他很着急啊。到底是兄弟情深……准确得说,是又到了师兄保护师弟师弟营救师兄师兄师弟华丽干架的美妙时刻~~~

冷冰黎辰不妨作个安静的旁观者,反正有夏孤临在,不管什么难题,什么砚之试练塔通通会解决的……他们两个在边上,负责谈情说爱就好~~

“到了。”

夏孤临忽而放慢速度,飞剑滑翔到冷冰和黎辰的飞剑旁边,他锐利的目光顿时让冷冰的一双星星眼恢复正常。黎辰会意,手搭凉棚远望,夏孤临所指的降落之地,竟还是上次两个人打架的地方,黛花居。

这个结束了晏离兮人生的地方,却一直存在于时间的边缘,丝毫不肯放掉他。难道是宿命的安排——这个地方,也会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也不一定。

“我们进去吧。”

冷冰和黎辰跟着夏孤临进门。竹影笼罩幽窗,绿阴冉冉,似有一缕紫色的影子,雨烟般给整个小院染上了温柔而凄然的色彩……

是幻觉么?为何越看越像一个女子的背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也许真的是幻觉。随着三人慢慢走进,整个黛花居的景物,连同天空都在旋转中模糊。颜色层层剥离,化作五彩的光点漂浮在虚空之中,失去了颜色的幽竹,竹屋,旋转扭曲,无声得崩散为齑粉,消失不见……

这究竟是……

眼前的景象如幻境般退散之后,冷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墨黑之中,是真是幻,她也已经分不清了。



V211

“南黎辰?大哥?”

冷冰感受不到他们两个的气息,只得捏紧了腰间玉佩上的五眼六通珠,寻觅他们两人的踪迹。

“砚之试炼塔第三层,诗思旧梦……咦?”

冷冰一旦捏紧了珠子,她所在之地的信息便立刻浮现在了她脑海里:这里是第三层“诗思旧梦”。名字倒是挺雅的,可是到处黑乎乎,哪里来的诗思啊?

冷冰犹豫着向后退了一步,只觉脚下亮光忽然射来。她敏捷得跃开,原来刚才站立的方寸之地上亮晶晶闪烁着一个字:醉。

难道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若是继续移步,会不会出现其他的字呢?

冷冰不敢轻举妄动,一手轻捻五眼六通珠,一面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这乌漆抹黑的,万一蹿出个什么妖怪还真叫人防不胜防呢。

“砚之试练塔第三层,诗思旧梦关卡说明:闯关者脚下的黑区中,共有七七四十九块地砖,其中十四块地砖上有字,将其全部点亮,拼接为一联完整的诗句,便可打开去往第四层的通路;其余地砖皆是陷阱,不小心踩到会掉落至下一层。”

呵,原来是这样。梅花三弄姐妹果然厉害,居然能搞到这么详细的关卡说明!

而且……冷冰也太狗屎运了吧,刚刚传送进来,就不小心点亮了一个字“醉”!

冷冰握紧了拳头,看来今天运气的确不错,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没必要把黎辰和夏孤临喊过来帮忙了,他们也不知被传送到了哪一层,还是大家一齐努力向上爬,找到晏离兮最重要!

就这么愉快得决定了。冷冰握拳在掌心一砸,终于又是她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了!

呃……漆黑一片。冷冰身边并没有可以照亮的东西,火系仙术又不会用。怎么做才好呢?

“嘻嘻……你再这样想下去,时间可要用光了哦~~”

头顶上方忽然冒出一个可爱的萝莉声音,吓了冷冰一跳。她感觉到的不是危险而是危机——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故事开始到现在只出现过冷冰一个萝莉啊……现在的这个,是路人么?还是……

“谁说这里有时间限制的!还有,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麻烦现个身好吗?”

冷冰只得双手捧作喇叭状向上呐喊。上面静了一会儿,那女孩声音又道:“就是因为你们把信息收集得太全了,我刚刚只好加了一些新的设定~~~”

这……骗人的吧?这个女孩竟然是这一层的精英怪?听这把人萌翻了的声音最多只有十六岁吧!年纪小小的,不好好在家里学女红针黹,跑到魔窟里来祸害人,真是欠管教!

“哇……我的感应不会有错吧。”那女孩子长叹一声,“你居然这么低——这么低的灵力,真的是好可悲!看来这关你没希望过了!”

冷冰顿时石化。果然不是善主……出来第一句话就找茬,第二句话就公然挑战冷冰的忍耐极限!

什么叫,灵力“居然这么低”!

好可悲?

冷冰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胸前,强忍怒气,不吐槽,不发飙,不骂街……

可是刚才那又骄傲又不以为然的声音,真想把她一巴掌糊到墙上,抠都抠不出来!

“我要闯关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冷冰尽量压低声音,不去想她不去想她不去想她……

专心闯关才是正经!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弄出亮光呢?

“我说……你的灵力,到底为什么这么低啊。爹爹说过,你是雨巷弟子,幻虚仙子选中的传人呢。原来就这么点灵力么?比普通人尚且不如,还是修炼了那么多年的结果呢……”

有完没完啊!再说话,老娘把你嵌到大地里去!

……我忍。冷冰只能脑内吐槽,不时深呼吸,免得肺被这货气炸。骂人不揭短啊,明明知道人家灵力低还说来说去的!

慢着。她听她爹说?她爹是谁,该不会也是魔族的什么小头目吧。

“还有喔……我说你穿衣服的品味啊,粉色,真的很难看。上面还亮晶晶的,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晶粉么?灵气倒是很高,只可惜颜色像是糖粉,配上完全没有身材的你,活像块玫瑰糕啊……”

***************************************************

我忍。

这个地方一片漆黑,冷冰衣服上闪烁的光芒早就被灵力吸收掉了,也不知那丫头用什么方法,居然能看得见!

好吧,各人有各人的喜好,你不喜欢粉色不是你的错,你眼光比我差,我也不怪你。可是……

什么叫没有身材!人家现在明明是蹲着的啊,蹲着能看出身材吗?

刚刚跟南黎辰甜蜜了两天半,马上就跑出一个嘴比他更臭的来损人了。

老天爷,我去你大爷的。难道我冷冰天生就是个被损的命吗?

“真是差劲。你来闯关的,连火折子也不带。完全没有常识。不过就算你带了也没用啦,就算含有灵力的火也会被黑暗吸收的。”

……

我。忍……

无可忍!

冷冰怒气冲冲转过身,从衣内摸出一粒药丸。这是临走之前,去南歌先生那里软磨硬泡求来的,九鹭魂丸。只要服下这个,就能强制魂魄出窍,变为灵魂状态战斗。

他嘱咐过,不到危急关头不可使用。尤其是身边没有同伴保护肉身的时候,绝对不可以使用。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都要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了,还不算危急关头么?

藏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魂力不用,搞毛啊!

冷冰咕咚一声把魂丸吞下了肚子。冷冰还不算太笨,特意向南歌子说明自己要“无痛离魂”那种。果然脚底一轻,魂魄果然就从身体中浮出来了。五彩的魂光如蝴蝶破茧一般溢射而出,照得整个黑暗空间晶莹璀璨,华如日月之辉,润如瑶台群玉;流如仙岚云气,静如水云闲影。高洁皎丽,仙气拂然,霸气外露。

怎么样,看傻了吧?这才是本姑娘的实力!

回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已经人偶般瘫倒在地。真是的,忘了再要个可以储存肉身的法宝。

那双目光却好像只是淡定得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并未太多不可置信的惊叹声音。冷冰举目望去,她的魂光果然已经照亮了整个空间,那亮晶晶的十三个字,已经显露无遗了。

接下来,只要把这些有字的地砖拼接起来就好。冷冰魂态可常时间浮空,落脚点自然不再成为问题。

冷冰展臂高飞,右手在空中一握,便是魂态长剑。南歌子曾说,冷冰现在的能力,可以根据自己的想象凝造成剑,即便是历史上的名剑,他人手中的剑也可以。只要形态存于冷冰脑海之中,且凭她的魂力可以驾驭,就没问题。

“魂剑*火精!”

一把通体红色的长剑在冷冰手中凝出。这把传说中的宝剑,“夜见数尺光明斫铁即碎”,这次可要好好验证一下。

“唰——”冷冰手起剑落,碎石崩落,一块嵌有“一”字的石砖已经飞在空中!

“火精剑,去!”冷冰长袖一挥,火精剑火蟒一般呼啸而过,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圈。地砖砰砰砰接连炸开,嵌字的地砖飞浮于空,十四个字已经在冷冰脑海中,排成了一对诗联!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诗当然很容易拼出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地砖拼接到一起。

“居然真的能做到呢。”那女孩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可是我爹爹写的诗句。这一关,算你走运。”

这个意思就算是通过了?

十四个字在空中自动排成两条,金光流动,在虚空中将整首诗都写了下来: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阴阳相隔的挚爱永远不会再回来。不管再怎么怀念,只有生与死是真正的永远。她的爹爹……是什么人,又经历过怎样的悲痛别离,居然能写出这样的诗来。这种及时行乐的悲凉,仿佛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希望。

金光慢慢暗淡下去,竟然化作两片竹条,幽幽飞到了冷冰手中。

这是……

居然是一对腕枕?

就是写字时用来搁放手臂的东西,至于竹质的腕枕,减轻疲劳,祛暑清爽,又被誉为“竹夫人”。原来这对东西,就是第三层迷宫的原型。

“这样,就算过关了?”

“嗯。马上会送你去第四层的。”少女的声音开始有点漠然和心不在焉。不知为什么,冷冰总觉得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这对腕枕上。

“这对腕枕你要拿好,到下一关还有用。”少女说着,便在冷冰脚下亮起一个法阵。冷冰急忙叫道:“这就要走了?麻烦你现个身先?”

少女完全不理会冷冰的话,眨眼之间,她已经来到了第四层。

第四层,光阴河畔。这一层迷宫比刚才的要正常许多,像座宫殿。这地板还是珐琅掐丝工艺的……不用说等到破关的时候会变成书房里的文芳器具。

冷冰叹了口气。总感觉那个犯人的萝莉还有很多故事,走得这么匆忙,来不及跟她互掐,来不及挖掘她不为人知的过去,来不及华丽地把她打趴……

“冷冰!”

冷冰还来不及转身便被谁从背后抱住。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让冷冰忍不住想撒娇。她迅速解开他的双手,反身勾住了南黎辰的脖子——

却看到了他那张无比严肃阴沉的脸。

“你……居然是魂态?”南黎辰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冷冰,慢慢放开了抱住她的手。

坏了。冷冰拍拍脑门,怎么忘了这件大事!忘了归体了!而且……肉身忘在第三层了!

南黎辰这货一定在脑内吐槽,冷冰虽然魂力帅了一把但是智商还是一点都没有进步一点都没有进步……

糟糕。难道她的肉身已经被那个无良萝莉……竟然没防到她这一招!她知道冷冰是幻虚仙子传人,一定也掌握了她很多资料,包括她魂魄出窍魂法高强的事!

难道之前那些吐槽……都是为了激她魂魄出窍,然后抢夺她的肉身?

竟然会中这么弱智的计策。

如果被南黎辰知道了,一定会被他骂死,但是这么危险的事,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就全完了!

“发什么呆啊,我问你呢,你的肉身呢?”南黎辰皱眉看着冷冰。

冷冰呆呆望着南黎辰,嘿嘿傻笑一下,赶紧编个理由,先糊弄过去……

“喂……”

见冷冰不说话,南黎辰表情愈来愈担心。冷冰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一没留神,竟从袖中滑出了什么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这是……”

南黎辰俯身拾起,正是冷冰先前收起来的那对腕枕。不如将计就计……

“肉身,暂时放在这个东西里咯。这可是临来之前,南歌先生给我的收存肉身的法宝!”

“真的?”

切,干嘛一副不信的表情啊。冷冰撇撇嘴,还没开始装无辜,只见南黎辰努着嘴从怀中摸出另一样东西——

一对镇纸!

该死,这一定是南黎辰刚才闯关之后收缴的!这么一来,不就蒙不了他了么?

“呀,这什么东西?两只蟾蜍衔着一叠子铜钱?好可爱……”冷冰乐得拍了拍手,南黎辰的眉角抽了一下。蟾蜍还可爱?女孩子看了不会起鸡皮疙瘩么?

没办法……只能用装可爱转移他的注意力。冷冰见好就收,南黎辰果然说道:“这是我刚才破关的时候收缴的宝器。你这对腕枕……不是?”

“不是,不是啊,怎么会呢?”冷冰天真得眨了眨眼,“我从刚开始就一直在这层,一直……都没走出去啊。”

黎辰半信半疑得打量着冷冰,又半信半疑得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乾坤食袋。怎么他也有一个,还是从熊孩子那里抢来的?

黎辰把镇纸腕枕通通放进袋子里。东西太多,不好拿。

他依然很委屈很严肃很担心得看着冷冰。就好像知道冷冰骗了他一样。虽然冷冰,真的骗了他。

“怎么,你不相信啊?”冷冰抱着肩歪过头去,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还不是没办法看着他的眼睛撒谎。不对啊,她干嘛要不好意思,他以前不是也骗过她那么多次!

“好啦,我相信冰冰。”黎辰轻拂冷冰额前的刘海,“在这里困了多久,害不害怕?”

冷冰摇摇头,笑得有点僵。有时候一个总欺负你的人忽然对你太好,你也会很不习惯……

人就是这么贱……

“还真是甜蜜喔。只可惜这个甜蜜的谎言,撒得可真差劲——”

这甜蜜的萝莉音仿佛狠狠给了冷冰背后一刀。早知道刚才不念叨她了,一念叨就来!看这样子,好像是要戳穿她!

冷冰额上已经冷汗直冒。怎么办,现在已经不是会不会被南黎辰骂的问题了。肉身还在这女人手上,等会儿万一跟她动手,黎辰定会有所顾忌,难以完全施展手脚。

耍帅耍塌了。一下子,让人家占尽先机!

“哎?谁在说话?”黎辰听了这陌生的声音,反而没表现出太多戒备。

一反常态的迟钝。他竟然没注意这句话的内容,而只是伸长脖子寻找着,仿佛只是单纯得被这个好听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刚才拖住你们的时间,我正好改掉了第四层的游戏规则。这一层乃是文具‘墨床’。墨床作为临时搁置墨锭之用,所以这一关的难题,就是‘时间’。”

少女话音刚落,冷冰感觉头顶一黑,抬头看去,居然是黑色的巨型物体正从高处急坠而下,居然是个巨型的墨锭!这个速度——

“冷冰,快逃!”

不行……这个速度,御剑飞行和魂态浮空居然都被封印了!

沉重压迫的急风已经压迫着冷冰的头皮。她一面顺势仰面倒下,右手魂剑一扬,眼前的墨锭一切两半,分向冷冰左右两边呼呼飞开。

“冷冰,你没事吧?”冷冰眼前景象一花,黎辰身形已向风一样扑到她身边,将他横抱了起来。与普通人的魂魄不同,冷冰的魂态为半实体状态,如果被这般巨(物)压到,也是非死即伤。

冷冰摇摇头。刚才好险,若不是她反应快,此刻只怕已经变成肉饼了。那个小萝莉不愧是魔族枭女,果然是玩要命的真招!

“我早就说过,这一关的难题是‘时间’。你们必须一直向前跑,跑到尽头出口自然会打开。而在跑动期间,墨锭会不定时得砸落下来,砍得越快,它掉落的频率也就越高……好好享受吧……”

不能砍?那有没有办法,可以到达墨锭的上方?

“冰冰,我们先向前跑!”黎辰拉住了冷冰的手,“快用你的水系术法,铺一条滑动地毯出来!”

水系……冷冰心头一紧,黎辰还不知道,魂魄状态下的她是无法使用普通仙术的。她所学的光影魂法,又是以攻击为主,辅助系得法术反而极少。

“黎辰,我……”

冷冰犹豫的当口,黎辰忽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两人仰头望去,又是一巨大的墨锭坠落而来。

“先别跑动,蹲下!”

蹲下?

冷冰一咬牙,只按黎辰说的去做。眼看墨锭已经劈头盖脸得砸下来,黎辰拔出饭剑,往地上一插。他是要用世上最坚固之剑,挑战这沉重的机关么?

黎辰,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他不会过多忧心自己的弱点,而一直都关心着如何将优势发挥到最大的限度!

墨锭呼啸而至。冷冰抬起袖子挡住头顶的巨风,一颗心扑扑跳得厉害。

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刻,她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

“咔——”冷冰眼看着墨锭将饭剑的剑尖狠狠钉进了地板,裂纹如烟花般轰然炸开!糟糕,难道——

现在并非饭剑敌不过墨锭,而是脚下的墨床地板无法承受饭剑的锋锐!

“冷冰!”

黎辰却好像并不在乎这一关节,他拉了冷冰,矮身飞速滑出墨锭的覆盖范围,一手攀上墨锭,带着冷冰翻身跃了上去!

原来黎辰以饭剑作为支撑只不过为了得到这个瞬间,可以脱离墨床地板,落脚于墨锭上方。这一关卡的谜题是时间……黎辰早就想到了!

“黎辰,可是,剑还在下面呢!”听着下面的动静,饭剑似乎被完全钉入墨床之内,而墨锭也开始缓缓上升了。

“不要紧。”黎辰站起身,仰头观察,希望找到控制墨锭升降移动的机关所在。墨锭之上空空如也,并无绳索或者轨道;墨锭移去的方向,却有一大片天空似的蓝莹,那是……

也是跟刚才一样的墨床?原来墨锭是在两块墨床之间移动的么?这样也就是说,无论待在墨锭的上面还是下面都免不了被压的危险!

不过看到这里,黎辰也基本了解了墨锭机关的工作原理。墨锭在相隔甚远的两块墨床之间反复运动,应该是与墨床接触的瞬间获得了能量供应,才得继续运动。如果加长两块墨床之间的距离的话……

黎辰眼前一亮。他忽而微微一笑,握住冷冰的手道:“冰冰,你的光影魂法,能不能把我们头顶上这块墨床推上去?”

推上去?冷冰怔了怔,点头道:“好,我试试!”

冷冰食指在空中划动,手指残留的灵光画成一个圆形的法阵:“魂法*通天之塔!”

淡蓝色的光芒如龙卷风一般在冷冰双手中扶摇而上,苍龙怒啸,直捣苍穹!

“不用破坏,再推得远些就好!”两人只听头顶上轰隆隆作响,想是上面那块墨床已经被推远了!

这样一来,墨锭在两块墨床之间运动的时间就会加长。依黎辰的估计,比刚才的时间要长了三倍不止。把握住这段时间,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V212

“我们快走!”黎辰冷冰手拉着手,从墨锭之上飞跃而下,施展最快的身法向前奔跑。不,应该还有更长的时间。因为运动的距离加长,墨锭需要与墨床接触更长的时间,才能获取足够的能量!

“哎哎~我就说嘛,凭某些人可悲的智商,就算有了绝世魂法也是毫无用武之地呢……”

又是那个烦人的少女!冷冰正跑得衣袂纷飞势不可挡,眼前却忽然亮起一团淡橙色的法阵,差点没把她绊倒。

“这一关也算你们过咯,真想不到呢。”少女轻笑声中,淡橙色的法阵如水晶帘般慢慢打开,其内竟是千里莺啼绿映红的好风景,溪水潺潺,轻风剪剪。

那竟是第五层“独步寻花”的景致么?

“还愣着干嘛,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那少女漫不经心道,“再不来,你的肉身可要坏掉了。”

冷冰顿时噎住。她一下子连呼吸都感觉不到,更不敢扭头去看南黎辰的表情。

难得撒个小谎,本以为能瞒天过海啊……

这个腹黑萝莉一定是来拆台的!是她命中的霉星,一定是!讨厌讨厌讨厌!

“冰冰?”黎辰强行扭过冷冰的肩膀,冷冰赶忙闭上眼睛,缩起脖子,扭过头将下巴抵在肩上,“她刚才说什么?你的肉身怎么会到她那里去?”

“哎……这个,我……”冷冰期期艾艾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黎辰皱眉道:“是不是离魂的时候没留神,肉身不小心被她拿走了?”

冷冰低着头不说话。看来装无辜没用,只能装可怜了。

南黎辰沉默。

南黎辰再沉默。

……

“哇,冰痴呆,你怎么那么笨啊!”冷冰只觉脑门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疼疼……

冰痴呆?好熟悉的称呼,好像很久没从某个贱人的嘴里听到过了。

“你……说谁痴呆!”

“说你!我早就说过,你个呆娃子,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丢了!你敢用点心么?从一开始,吃错药,丢行李,丢人……好吧现在你是真的丢人了!”

“哼!不就是……不就是肉身被那个装神秘的腹黑魔女拿去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我自然会想办法弄回来的,有什么大惊小怪!”

“有什么大不了?如果回不去肉身你会死的,笨蛋!”

“我……”

冷冰的呼吸忽然颤抖起来。她忽然觉得完全没力气跟南黎辰吵下去。是,她是笨。从一开始她就是个惹祸精,帮人等于害人,自救像是自杀。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优于别人的魂魄之力,可结果呢?她笨头笨脑顾前不顾后的毛病,根本没有丝毫的改变!

活该别人对她失望!

活该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她……糟糕的人……

冷冰黯然转身,头也不回得奔进了橙色结界之中。她一面跑似乎觉得南黎辰在身后追赶。今天还能更惨一点么?先是被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教训,她这么努力,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连南黎辰那个家伙都……

冷冰跑着跑着,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永远不缺吐槽点,永远都可以比惨更惨。

远处盈盈立着个娇小的少女,一身暖洋洋的橙金色花苞裙,肤色如染桃花,娇嫩妖娆;身段纤浓合度,丰盈窈窕。

冷冰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少女,飞快得整理着思绪。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童颜巨那什么……

“来了?”少女耸耸肩,她身后花朵姹紫嫣红深似海,小铃铛耳环在风中轻轻摇曳,悦耳得让人心头一动。

果然。她就是刚才那个毒舌傲慢目中无人的腹黑小魔女!

“你们两个在蘑菇什么?真够慢的。”少女懒洋洋撩了一下长发。

怒气冲天啊!虽然看到她的样子多少有些意外,但是她这种瞧不起人的眼神,的确跟冷冰的脑补一模一样!

冷冰握紧了拳头。不管怎么说,总算见到真人了!反正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你!你!对,说的就是你啦!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话说你那是什么发髻啊,从远看还以为插了一把剪刀在头上呢!还有你穿的衣服!你不知道从开始到现在出现的所有妹子,只有我一个人穿暖色吗?不,我还没说完!从你还没露面开始你就一直在吐槽!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敢跟女主抢戏啊?这个故事只需要我一个卖萌萝莉就够了,你出现根本就是角色重叠嘛!还有,你手里拿的那两个圈是什么东西?甜甜圈?呼啦圈?还是哪吒闹海的乾坤圈?这都什么玩意儿啊!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这个跑龙套的,马上就会被我华丽丽得打飞了!出口左拐领便当!”

冷冰吐了个槽,畅快淋漓指点江山。看她没话说了……没话说就对了!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把她打趴,然后把肉身抢回来?

“你说完了?”

少女淡定得撩了撩头发,两个呼啦圈往地上一竖,坐了上去:“现在我可以自我介绍了吧。”

自我介绍?将死之人自我介绍有个屁用啊!看我打打打……

“嗯哼。我叫花深深,十五岁,魔族墨部之主,魔尊大人就是我爹。能力是颜色和花朵,仙术什么的太弱智了,既没学过也没用过。爱好是恶作剧,乱花钱和搞破坏,没事可做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只有火锅。我的武器是相思双环,不是甜甜圈也不是呼啦圈。我不太喜欢父亲大人以外的人叫我的名字,你以后叫我大小姐就好。”

这……

算是哪个世界的自我介绍啊!分明就是挑衅!还魔族墨主?跟晏离兮纸娘泡一个级别的?就凭这货?还是魔尊老头子的女儿?真是魔尊的女儿会这么鲜巴巴得承认吗?

还有,还有那些恶趣味的爱好!还有那个巨瞧不起人的称呼!吐槽点太多啦!

“你!”

冷冰并不想完全牺牲形象跟她打一架。她向前迈出一步,只不过是想捋起袖子跟她唇枪舌战罢了。不巧的是这一步迈得太急,河岸边的草很细泥很软,只听“啪嚓”一声,外加狼狈到不行的“哎呀妈呀”,冷冰已经摔了个嘴啃泥。

她只是单纯得倒了下去而已。春草太长,一不小心淹没了冷冰的平板身材。紧接着,便是某人沉重的脚步从她手背上踩了过去。

“咦?这位……呃姑娘,你有看到我们家冷冰么?”

南黎辰你个笨蛋……

冷冰无奈得埋下头去。算了算了,还是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不对,要报仇!我冷冰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啊啊啊!

******

风和日丽。西天霞染琼瑶,碎云绢绢如同花海,冷冰黎辰,还有花深深大小姐席地而坐,共享花荫晚霞,却是别有一番趣味。

——别有一番怪趣味。尤其是现在,三个敌人围着火锅坐着,辣香混合着花气,冷冰摔倒时留在头上的鼓包还在隐隐作痛……

“怎么样?我的晚餐是不是很香?多放点鸡肉怎么样?我还没试过煮鸡肉呢!”

花深深兴冲冲往火锅里添肉,也不知道她用的汤料是不是祖传秘方,可真够香的……

真够贱的!冷冰拳头狠狠砸了下膝盖,她不知道她现在还是魂态吗?半个时辰后如果再不还魂就翘辫子了!而且,魂态不能吃东西啊啊啊!

鸡肉?我叫你吃!

冷冰小声嘟哝道:“变态鸡,变态鸡,变态鸡,变态鸡……”

“你在嘟囔什么?”花深深白了冷冰一眼,夹夹筷子,“本大小姐说过了,吃过晚饭后再跟你打!打赢了才能去第六层!”

凭什么要听这货的安排啊!掀桌!南黎辰更过分,居然都不说句话来反驳!

对了,南黎辰爱吃辣啊!他一定迫不及待要跟这妖女一块吃火锅吧,呜呜呜呜……

“哇,加点豆芽吧,加点豆芽会不会好一点?”花深深手舞足蹈往锅子里倒菜……

哼,你得意,我继续!

“毒豆芽,毒豆芽,毒豆芽,毒豆芽……”

“喂,你呀,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啊?”花深深不耐烦得在餐桌上敲打着筷子。黎辰急忙按了冷冰的手:“冷冰!”

冷冰甩了南黎辰的手,支着下巴歪在矮桌上翻白眼。搞什么啊……居然还帮着那个妖女!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冷冰斜眼打量着花深深,虽然心眼够差,可都说臭味相投,可以说跟南黎辰坏到一块去了;长相没得挑,那一双水晶般的眼眸仿佛是青山绿水映出来的,比水晶还无暇;灵力这方面,墨主的称号就不用说了,要独自支撑这以假乱真的幻境,恐怕更在春哥之上……

这怎么能说是劲敌呢?

这简直就是劲敌啊!非常狠呀!

“喂,帮我递盘牛肉过来。”花深深颐指气使,还真当她自己是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大小姐啊?

南黎辰给冷冰使了个眼色。冷冰瞪了南黎辰一眼,不就是肉身在她手上吗?大不了去阎王那里报到,或者让话梅做个机关人来代替这副没用的肉身,有必要这样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的吗?

冷冰挥了一盘子牛肉到花深深手上,看都懒怠看她一眼:“注水肉,注水肉,注水肉,注水肉……”

“哼!”花深深拍案而起,叉腰指着冷冰鼻子骂道,“你半天嘟囔些什么,以为本大小姐听不见吗?站起来!”



V213

“哎,大小姐——这个,有话好说……”

南黎辰……什么时候对女孩子这么温柔过?他对冷冰可是非打即骂啊……泪奔……

“哼。”花深深一摆头,耳边两个小铃铛摇曳着,一对相思双环已经飞转在手里……都转起来了不是呼啦圈是什么……

“看样子,不让你知道厉害你是不肯消停咯?”

“哦啦~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魂法*凝剑!”

哼哼,不让我还魂是吧?等下你可别哭!我的魂魄之力可是芸芸众生都望尘莫及的啊!

冷冰盯住了花深深手里的相思双环,这呼啦圈似的奇怪武器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武器来克制。随机应变吧!

“韶华盛极!”

花深深左手相思环反扣在背后,右手彩环高高抛起,便是大片霓虹般的花朵在空中盛开,繁锦如炽。她的能力是“花朵”和“颜色”,相思双环并非近身攻击的武器,而是施放术法的法器!

冷冰倒要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女究竟如何用花来克敌!

花朵密集如刀,鲜红如雨,冷冰也是来者不拒,双手齐挥,便在身前凝作一面巨大的光镜:“光影*幻镜吸收!”

花袭乱舞,落红纷纷坠进水一般的镜面之中,风移花影,竟将夺人精神的攻击化为绝美的水镜画卷。冷冰心中暗惊,没有攻击?仅仅是弄出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其中竟然没有攻击,怎么可……

“韶华盛极,召唤荼蘼花精灵!”

什么?花……精灵?

闹了半天这个花深深是召唤系,能召唤出各种花的精灵!如果是这样的话……

冷冰手捧的吸收光镜中花瓣流转,花气模糊,丝丝天棘缝衣透针般轻易得穿过了光镜,直向冷冰手臂上缠去!

怎么可能,没有被吸收!

“你的魂光幻境只能吸收攻击,却无法吸收人。你用这一招,无异于将花精灵的攻击直接送到自己胸口里。”花深深将双环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得看着力不从心的冷冰。

“冷冰!”黎辰眼看冷冰受制于花深深,挥起剑就要斩断那些绑缚冷冰的丝藤。冷冰喝止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战斗,不要你插手!”

黎辰愕然,手按在剑柄上只是越握越紧。丝藤束缚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攻击,可那极细的丝蔓一旦触及人的皮肤,麻痒难当,足以击溃冷冰的防备!

“幻镜……收!”

冷冰好歹咬牙忍耐了下来,水光乍合,碎红委地。现在却不是松气的时候,丝蔓抽离冷冰的皮肤,拖曳出道道极细的嫣红血痕,又飞快得在地面拢成一束,竟是……

竟幻化作一个“倾城妖孽”般的男子模样!妖瞳如绯,浅笑销魂,单腿屈膝跪在花深深面前,就好像在拜见女王。丝蔓长鲸吸水般收回了他戴着暗红色手套的指尖,不留一丝血滴。

话说……荼蘼花的精灵为什么是男人?还美得这么妖孽?眉宇间,还跟花深深有几分相似?

该不会是花深深按照自己的模样订做的恶趣味花精灵吧?变态自恋狂!

“大小姐。”花精灵拜过花深深,缓缓站起身,斜眼睥睨冷冰。冷冰捂着脖子上纤细的血痕,咬着嘴唇只是沉默。

“嗯。荼蘼,帮我杀了这个女人!”

杀?这么狠?不是分出胜负就可以么?

冷冰也不怕她说得狂妄,挥袖道:“来啊,让这花妖男杀了我呀!我倒要看看他的术法有没有他的长相好……喂喂,话说这花妖为什么长了一张男人脸啊?”

“身为被召唤的精灵,幻化为主人喜欢的模样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荼蘼邪气一笑乱人心神,这算什么呢,美男计?

花深深果然恶趣味。原来她就喜欢这种妖孽受……

荼蘼意味深长得望了冷冰一眼,又忽而转眼望了望南黎辰。黎辰愕然,两女之间的斗争,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看他干什么?而且这一眼看得有点略深,看得黎辰浑身不舒服。

“大小姐。”荼蘼对花深深拱手道,“这个女人杀不得。”

什么?

此言一出,不光花深深,冷冰黎辰都是震惊。花深深很快反应过来。气哼哼得“切”了一声。

对嘛……

冷冰也是恍然大悟。她是猎魂嘛,怎么能随随便便杀掉呢?还要把魂魄好好留着,给魔尊增强功力用呢……

“荼蘼,那你马上把这个女人给我打倒!”

荼蘼到底是优雅而听话的花精灵,很快正色面对冷冰,嘴边勾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黎辰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若单说冷冰的魂力,收拾这荼蘼花自然不在话下。可是眼下她正在气头上,出手心浮气躁;荼蘼花察言观色甚是老道,这又是稚嫩如冷冰根本及不上的。

但愿这丫头今天走运。

黎辰出乎意料得放下了一直按着剑的手,后退三步。

“请赐教。”

荼蘼戴着暗红色手套的手指在空中柔舞跃动,绛色的烟尘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掸落,飞舞出曼妙空灵的痕迹。

还是刚才那招——

“丝蔓拘束!”

红蔓如蛇信般舔舐而来,冷冰纵身跃起,只不过与之拉开一纸之薄的距离。这种红蔓本就是荼蘼的身体,也就没办法用幻镜吸收;在躲避的同时,若不小心被其缠住魂力便会被禁锢……

魂态下的冷冰完全占不到任何优势!

如果不智取,仅靠蛮力只会步步受制于人!

南黎辰冷静得看着两人战斗。现在的情形,果然不出他所料。荼蘼单看冷冰摆出的架势,听着风的吹动轨迹便能推断她闪躲的方向。若是这样,使出再高的速度也是枉然!

可恶。

黎辰尽量让自己沉住气。看看花深深,她倒是隔岸观火得看着两个人战斗,丝毫不怀疑荼蘼的实力。

“你,干嘛不帮她?”

花深深竟然对黎辰使用了传音入密。

“用不着我帮。”丝丝红蔓在黎辰的清眸中投下血丝般的影子,他心中怎能不急。

但是再急也要忍住。

现在,就算说出千言万语,把她保护得再好,也比不上给她一分信任,让她靠自己的力量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黎辰捏紧了拳头。

他已经尽力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尊重冷冰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像没事人似的看着这个笨蛋苦战呢?

她不是已经很强大了么?她的魂力若称天下第二,谁敢称天下第一?她不是连落袄那种变态级的暗黑杀手都能打败么?

黎辰轻轻呼了一口气。她如何强大并不重要,最令他揪心的是,无论这笨孩子强大与否,聪明与否,他永远永远都不放心她,永远永远,都不能放任她逞强!

冷冰……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如果这次,你敢让自己受伤……

我绝不再允许你逞强!

“光影*万剑!”

冷冰的身体在高空中旋转,红色丝蔓如徐徐绽放的花朵般将她高高举起,七把白色气剑环绕着她的身体飞转形成防守。终于。她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花深深的眉头也是无法隐藏得一皱。

万剑如雨将重重丝蔓剪作乱芳红泥。荼蘼妖瞳失神的同时,冷冰的长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便是落败的微笑,也是这般停不了止不住的迷人。

红飞似萤染上了冷冰的衣袖。看到她脸上的坚毅,黎辰除了欣慰,更多的只有心疼。

“荼蘼……竟然输了。”

花深深嘴翘得老高,抱着肩“哼”得一摆头。冷冰能看破荼蘼的攻击缺口确实出人意料,她不等花深深放话,先收了魂剑。

“好啦,战斗结束,回去吧,荼蘼!”

“是,大小姐。”

荼蘼恭恭敬敬对花深深行了礼,化作一团红烟飞回了花深深的相思环中。花深深属于召唤系,依靠花精灵战斗,她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强大。

冷冰得意得耸耸肩。这赢了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不管是嚣张炫耀,还是低调沉稳,气场上永远要压过输的那方。

冷冰面无表情得经过黎辰的身边,她的手臂却被黎辰一把拉住。

“冰冰。”

冷冰不挣脱,不说话。

黎辰知道冷冰在想什么。红烟已寂,无边的春光落寞得笼罩着两人,种种误会,也许已经没有必要一句句去解释。

他知道她今天受了很多气。

他知道她在意他说的所有话。

他知道她从未停止过努力,拼命得让自己变好,一开始,仅仅是不想在在乎的人面前出丑,可后来,她一心只想保护别人。

他知道,她也感受到了他的焦急,担忧,心疼。

所以……她才会去逞强,宁肯头破血流,也要装作强大的样子,只为给他一个安心。

“冰冰,你要保护大家,我只有相信你,支持你,看着你去做。”黎辰慢慢放开了冷冰的手。

冷冰忍不住转头,黎辰的目光像清澈的天河般照耀着她,她的心颤动着,听他用温柔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你来守护天下,我来守护你。”



V214

“嘻。”

冷冰只能用傻气的笑容来掩饰盈满了眼眶的泪水。真是的,刚才明明那么帅,被南黎辰这么一说,又显得她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了。

南黎辰的拇指轻轻摸过冷冰干燥的脸颊,就像是在擦她心里的泪。

“不妙。”

一旁的花深深忽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宁谧气氛。其实就算没有她这句话,两人也注意到“独步寻花”这层的气氛有些变了。

第五层独步寻花模仿的文芳器具是“笔洗”,幻境的天气,天空的颜色,草木枯荣都是由第六七层“砚台”决定。六七层的战事越激烈,墨色越浓,第五层的天色也就越差,氛围也就由春光明媚变为暗黑诡异。

风摇草动,墨云遮天。难道夏孤临已经去第六七层了么?

“夏孤临是打开砚之试炼塔之门的钥匙,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被传送去了顶层。你们两个由于无法跟上他的步伐,所以分别掉落进了第二、三层。”

花深深从身后草堆中拖出“一具”东西,居然是冷冰的肉身!浑身沾满了泥巴和青草!额头上还有什么小动物踩过去留下的蹄子印!

可恨……这样糟蹋别人的身体……呸呸呸,别人的躯壳,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我们快走!再不去,夏孤临和砚主通通要没命了!”花深深说话间脚踏双环飞驰而去。

这……还真是哪吒?风火轮吗?

可是,夏孤临为什么会是打开砚之试练塔大门的钥匙呢?如果说这是他本身原因的话……

他才是那个真正被选作“魔族之砚主”的人,能打开砚之试练塔,也就不足为奇吧。

冷冰黎辰紧跟花深深进入了通往第七层的法阵。先前仙山云境般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面巨大的转盘伫立虚空之中,晏离兮被绑缚在转盘中央,长发掩目。

奇怪。

冷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转盘中心并未镶嵌镜面。为何冷冰看到的,是两个晏离兮背靠背得绑在一起呢?

转盘的上下两极分别立着一只孔雀,一雌一雄,一金瞳,一银瞳。

这难道是……

阴阳裂?

晏离兮整个人已经被割裂成阴阳两半,由这两只孔雀分别看守么?阴阳孔雀锁死了晏离兮的阴阳两半,除非孔雀自己愿意将晏离兮的两半重新合在一起,如果仅仅抢回晏离兮的身体或者杀掉阴阳孔雀,晏离兮都只有一死!

好狠!

“大哥?”

黎辰首先发现了转盘之下暗绿色的西风剑,剑气如狼烟滚滚,那握剑的人浑身鲜血,望着转盘上的人的神情,就像望着沦陷的故园。

“大哥,你怎么……”

冷冰捂住了嘴,她尽量让自己镇静,却无法想象出怎样的攻击能让强大如夏孤临伤成这样。

“阴阳孔雀印……不要靠近!”夏孤临喝止了跑过来的冷冰和黎辰。只要接近转盘至一定距离,转盘便会自动转动,位于转盘双极的阴阳孔雀幻化为千只万只,只要被阴阳孔雀的金银瞳“看见”,便是免不了的命中。

“可是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冷冰问出口方才后悔。夏孤临从一开始就在这一层了,花了比冷冰黎辰破两关更长的时间却依旧是束手无策。他若有办法,也不会……

“还能怎么样?我劝你们还是走吧。”花深深撩了撩头发,“这道机关是我爹爹的灵力控制,你们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魔尊……亲自控制的机关?

夏孤临抬头望着转盘上的晏离兮。他已经被阴阳割裂,眼瞳中早已没有任何颜色。夏孤临却仿佛感受到他冲淡平和的眼神般,虽然浴血之身,心中却无半点焦躁。

“冷冰黎辰,你们两个先走。”

夏孤临转过身,背对着转盘。他站在晏离兮下方,仿佛就是他投在地面上的倒影。

“大哥带我来不就是为了磨练我么?为什么到了最后时刻……却又让我走?”

冷冰不解。她一定有机会扭转乾坤……一定的!

“你能靠自己来到这里,我已经很欣慰。”夏孤临笑道,“我一直相信,冷冰,还有黎辰,你们是最强大的。”

终于听到了夏孤临的夸赞,冷冰却没有想象般高兴。

这听上去,为何就像临别时的倾诉……

既然她已经很强大,终于可以回报为他冲在最前面,给她一方宁静的大哥,她又有什么理由先行离开?

“不行,我……绝对不会走的!”

冷冰试着凝结出魂态武器,才发现为了遵守三个时辰的期限,她已经还魂。接下来必须要恢复刚才那段时间消耗的魂力,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度强行离魂了……

可恶……

冷冰双手按上了腰间的流云催雪。她不是已经变强了么?为什么到头来,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冷冰何须自责。”夏孤临鲜血早已干涸的手轻轻放在冷冰肩膀上,“不用回报我。我能做的,不过是给予你们大家信任,和你们一起实现心愿。”

夏孤临的微笑在冷冰泪光中模糊。他的声音却如遥远的钟声敲响在冷冰心头:

“这一次,也希望冷冰能信任我,让我一个人,去了结这段尘缘……”

是时候,该了结折断命运交错了。

十年前,棠溪铸剑池,他选了西风,他选了簇水。他想要君临天下,他只要浪迹天涯;

同一年,师兄为了保护他,代替他去了魔族砚部。师兄给他的不是正义,而是自由;

而现在,他可以重新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最爱的人已经归于黄土垄中,他即便重获自由,也无法用他的自由去温暖那个最在乎的人。

现在是时候……

把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还给他了。

冷冰已经无力反驳这个男人。她转过身,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

“大哥。”南黎辰走近,双手紧紧按着夏孤临的肩膀,神色黯然时,声音已经低沉沙哑,“一定要平安带着晏大哥回来。青玉姐……还在家里等着你。”

青影如梦。夏孤临的笑容僵在嘴边。

南黎辰的一记重拳闷响在夏孤临的腹部。眼看着他的身体摇摇欲坠,黎辰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冷冰一抹脸上的泪花,对旁边作壁上观的花深深道:

“魔女,你带大哥离开这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看戏的花深深似乎没完全明白过来。她指指自己道:“诶?我?为什么?你……就不怕我直接把姓夏的拎到我爹爹那里去?”

“如果你真的想让他们师兄弟死,根本就不会带我们来第七层,对吧?”

黎辰和冷冰的眼神出奇得一致,看得花深深非常不爽。她有那么容易被看透么?她抱肩道:“才不是,我是为了把你们一网打尽才……”

“快按我说的去做,手下败将!”

冷冰指点江山,黎辰把夏孤临往花深深肩上一放。花深深娇弱的身躯被压得弯了一寸,咬咬牙,却也没反驳,努着嘴道:“哼,就看在砚主之前对本大小姐还不错的份上……”

“要你罗嗦!”

花深深带着夏孤临很快离开。空荡荡的第七层,眼看只剩下冷冰和黎辰了。

他们的手自然交叠在一起。两人的目光望着转盘上的人。

……还真是一筹莫展。

“冰痴,你说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把晏离兮完整无缺得带给大哥啊?”

“呵,聪明绝顶的南黎辰怎么问起我来了?还是……你比我更呆啊?”

“我嘛当然比你聪明一百倍啦。就是跟你在一起呆的时间太久了,被你传染的。”

转盘寂静无声。一边打趣一边观察,他们已经看出,这个转盘的原型果然是砚台,一旦开始转动就是磨墨,只不过是将晏离兮磨成墨水罢了。

现在的情形跟刚才那几关完全不同,稍有不慎,晏离兮一定会比冷冰和黎辰先死掉。

至于为何人一旦靠近转盘就会转动,要了解这个原理又不允许他们像刚才那样做试验。

所以……

冷冰猛然惊醒,她触电般晃着黎辰的手:“黎辰,我知道刚才大哥为什么一直没办法破关了!快,那个东西!”

黎辰登时会意。丢人啊,这次他的反应居然比冷冰还慢!

黎辰从乾坤锦袋中掏出了那两样东西:腕枕和镇纸。花深深说过,这些收缴物会在接下来的关卡中用到,恐怕就是这最后一关。

仅用这两样不知道够不够。两个人都是后知后觉,花深深走后,出入第七层的法阵都已关闭,他们想回去重新收缴其他法器,也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这样,只好利用好手中已有的东西,赌一把了!

整个机关之中,能感应人体靠近的,应该只有阴阳孔雀的金银瞳。如果利用腕枕镇纸,把这四只眼挡住的话……

腕枕属木,金克木,用它来挡金瞳当然不是好主意。黎辰将腕枕递给冷冰,嘱咐道:“你来挡住银瞳,我来挡金瞳!”

两人蓄势待发,却没注意到腰间的五眼六通珠灵光摇动,发出极其低微的声音:

“第一层王之宝座,收缴笔架,供阴阳孔雀落脚之用;二三层收缴镇纸腕枕,挡鸟王之眼;第四层收缴墨床,取被绑缚之身体;第五层收缴笔洗,融合阴阳双体;第六层收缴砚滴,回血还魂。此六者齐聚方破阴阳孔雀印,缺一不可。”

这是南歌子那边……刚刚传过来的资料。



V215

“你要带我去哪里?”

夏孤临已经醒来。他挪不开自己的身体,并非没有力气,只是腰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套住了。

伸手一摸,似乎是个大圆环,把他和身前这个少女套在一起了。

“当然是带你回那什么武府啦。”少女不满得扭了扭身子,“哎,既然你都有力气挣扎了,麻烦你自己站好好吗?我一路上扶着你,肩膀酸死了!”

已经出塔了?夏孤临展眼看看周围景物,的确是一片苍翠的黛花山。

“你先把这个圈子撤去。”夏孤临也是无奈,这个呼啦圈把他和少女牢牢圈在一起,他根本直不起腰。

花深深听话,收了相思环。她转身的同时扬着两只手想扶夏孤临,怕他体力不支又忽然倒下。

“现在可以走啦?”少女气呼呼理了理被夏孤临蹭乱的头发,她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才听了冷冰和黎辰的话,要送这个比熊还沉的男的回去。

夏孤临却向相反的方向走回去。

“喂——到底是个什么家伙啊,我刚才说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花深深身子一旋挡住夏孤临去路,“我说,我、要、送、你、回、武、府!”

夏孤临不动声色,他绕开花深深继续向前走。

他以为他是谁啊?人家辛辛苦苦背了他半天,他连句谢谢都没有。同伴好容易救他出来,他却要回去送死!

“不行!从来都没人敢不听我的话!姓夏的你给我站住!”花深深拖住夏孤临的手,惊了一跳,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用全力拉他,他竟纹丝不动!

“要我不进去也可以。”夏孤临忽然转身,花深深一时没控制住,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花深深急忙后退,双颊微红,手臂很敏捷得紧紧护在胸前。

“你进去,帮我把塔内其他的收缴物给黎辰冷冰。”

花深深哑口无言。这就是六公子的作风?张口闭口命令别人么?连敌人都敢命令?连花深深,魔尊的女儿都敢颐指气使?

怪不得爹爹说六公子都是人渣,看来真是一点不错!

“不要。”花深深抱了肩,气哼哼得一甩头。

“要么按我说的去做,要么让开。”夏孤临也是毫不让步。

这算是一道选择题么?两种选择,不都是按他说的去做么?

夏孤临面上毫无血色,可他的意志又十二分得不容许他倒下。明明浑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皮肤了,还这么逞强……好吧,这就是六公子的第二大特点!

“算我怕了你了。”花深深气得直跳脚,“我跟你一起进去行了吧……”

砚之试练塔第一层的大门轰然打开又阖上。第一层,王之宝座——

金碧辉煌的王座,若非千万人的尸体累积成塔,岂能将王者至尊伫立于世界的顶端。

这个王座,夏孤临再熟悉不过。那还是五年前挑战魔尊的时候,他提着西风剑杀入魔尊内殿之时,光华大殿空空如也,唯余一金光璀璨的宝座。

这,便是魔尊想要的天下么?

他第一眼看到它时便这么想。仅仅一张御座,却在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起牢牢嵌入脑海,拔不出,抹不掉……

就像警钟般提醒着他。

他想要的东西,仍然在前方,是命运的召唤!

终将有一天他将登上天下至尊的宝座。这不是魔尊的天下,是他的!

夏孤临缓缓向宝座走去。他的脚步停在脚踏之前,那梦想般金色的光芒,也许是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夏孤临低眸,宝座的金光给他的墨发镀上了一层闪耀的金辉。

他轻轻扬起袖子。

“啪啪啪——!”

金碧辉煌的宝座在夏孤临的手刀下碎裂为千片万片!金色的风暴如漫漫黄沙,破碎如泣。

旁的花深深早就看呆了。他……这样强大的力量,这般坚韧的心念,怎么看都不像个重伤之人。不对,应该说,重伤时的他,远比正常状态下的他还要强大!

“王之宝座,收缴。”

黄沙滚滚散去,金色的小巧笔架缓缓落到夏孤临手中。他果然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王之宝座这关的设计,只有不被胜利的表象迷惑之人,才能破关!

接下来是……第四层。

花深深已经默默走到夏孤临身后了。可怕的男人。

第四层,光阴河畔之墨床,本来已经被黎辰冷冰所破。然而黎辰使用饭剑的时候,不小心刺穿了墨床的本体——也就没办法收缴法器了。

花深深倒要看看夏孤临有什么办法。

夏孤临走到饭剑插下去的那个地方,蹲下身,手掌轻抚过裂痕。

准确的说是很深的缝,跟饭剑的剑身一样长了。

青儿……

夏孤临想到了青玉案。这世上,没有她不能缝合的东西,若是带她来了……

现在的情形却容不得这样的假设。

现在,还有晏离兮,冷冰,黎辰等着他去救,他不能有半丝的犹豫。

墨床本体被击碎,但是那些击碎后的粉末,应该还存在于这一层的空间当中。

更重要的是,虽然这一关卡已被破解,但是并没有被破坏掉。支配着光阴河畔景物变幻的时间之船,一直都没有停止它的行驶。

也许……

黎辰他们,也许没有感觉到。人在前行的同时,时间,也在前行。一个人一旦涉足岁月的长河之中,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也在每分每秒得变老,走向死亡。

万物如此。

所以,如果将时间拉回原来的轨道的话……

夏孤临如玄色鹰隼般翱翔在空,双掌水网交织,冰枪林列,顷刻间已将上下两块巨大的墨床牢牢绑缚!现在只要他双掌转动,便可颠倒时间之沙漏,扭转乾坤!

这个……这个男人疯了吗?

花深深抱紧了肩膀,她仰头望着这个天神般的男人,脑中一片空白。她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仙道与魔道都要争夺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命运会系于天地间的支点,他的身上,有整个天下的命运!

无垠的天空在他眸中倒映成蔚蓝的大海。

苍生的希望在他手中凝聚成辟天的长剑。

时间之沙在他的指尖匆匆滑漏,荒漠也变成花园。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句誓言:

“为了超越你。为了不被你超越。”

夏孤临喃喃着,脚下碎裂的墨床在风暴中聚合,“有你守护我,我来守护天下人。”

王之宝座,破;笔架,收缴;

和气生财,破;镇纸,已缴;

诗思浮沉,破;腕枕,已缴;

光阴河畔,破;墨床,收缴。

夏孤临如一片积了沉重雷雨的黑云略过独步寻花境。身后那个脚步悄悄跟在他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敢出声。

只有春风不惧怕英雄肃杀悲壮的脸,恋人般抚了上去。一潭碧青,将他坚冰般的心缓缓温柔。

“你把笔洗交出来吧。”夏孤临淡淡道。他只是不想破坏少女内心这一方了无尘嚣的清净,更何况这山明水秀的地方,让他想起了不多时日之前,大家一起去踏青的那个地方。

试问天下,谁能比回忆温柔。

花深深难得的温顺眼光扫了一眼夏孤临又飞快移开。她下定决心般咬咬牙,将那方小小的笔洗递到夏孤临手上。

云淡风轻。

独步寻花,破;笔洗,收缴。

第六层。墨龙天池。

夏孤临独身一人,从千里墨池万丈之上的冰蚕丝上缓缓行过。

尽管花深深已经告诉过他,墨池中的墨水是用弱水研磨而成,从上面走过的人,灵力全失,武功也是无法使用。

他却像没听见一般一往无前得走了过去!

他的影子投影在黑沉沉的墨池之中,万千墨滴凝聚成龙,竟与夏孤临的影子激斗起来!

若非亲眼所见,花深深绝对不敢相信……这一关,也是魔尊亲自设计督造,她还从未见过父亲以外的人安然从这里走过!

这个男人究竟是如何想到的?利用暂留在墨池中的灵力凝聚起墨滴,与墨中潜龙相斗!

可是,如果不在走完冰蚕丝之前战胜墨龙取回影子,夏孤临将终生失去灵力;而如果在冰蚕丝之上耽搁太久,蚕丝将会绷断,夏孤临也便跌落墨池之中,化为墨水!

花深深紧紧咬住了手指。已经走到这里了,这个男人,难道他会死么?会就此停在这里么?

夏孤临只是匀速前行着,从踏上冰蚕丝那一刻起,他便未有半点迟疑或躁进。

他只是看准了目标,在稳步地前进,滴水不漏。

谁说梦想残忍。

若能为之前进,便是失去一切,也是无惧无悔。

哪怕惊涛拍岸蛟龙怒吼。

哪怕两手空空孤立无援。

哪怕千夫所指,我也只能选择万夫莫敌。

只因这百丈悬崖的对岸,有我珍视之人的等待。

夏孤临的双脚踏上了对岸的实地。冰蚕丝如彩珠脱线般纷纷散落,跌入墨池。那墨色的影子却如烟一般袅袅升起,继而飞速隐入了夏孤临的身体。

风平浪静。

他……做到了。

花深深已经听不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只默默看着那男人孤独而不寂寞的背影,还有那只缓缓伸出的手,接住了自墨池中飞跃而起的砚滴。

“啪。”

第六层,墨龙天池,破;砚滴,收缴。



V216

时间的大门在夏孤临面前缓缓拉开。

他仰头望着命运的转盘,转盘中心的那个人,就好像是他自己。

他缓缓向前走去,金银孔雀瞳已经被冷冰和黎辰成功挡住。而他们两个,已如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地,昏迷了过去。

果然有阴阳反噬。仅仅使用了一件法器,便已经……

他缓缓走过他们两个的身旁。命运的转盘,也许正该在这一刻停止。

“夏孤临!”

一直沉默不言的花深深忽然追上来,张开手臂挡在他身前。她的眼瞳仿佛染上了刚才的墨,是浓重得无法流动的恐惧。

“你这个疯子,要是使用法器的话,你会被反噬而死的!”

两方碧光流烁的墨床却自夏孤临身侧徐徐降下。花深深就知道,她劝不动他。

她已经完完全全被震慑住。为什么……她曾经以为,可以为了重要之人不顾一切的,只有他的父亲,魔尊而已。

为什么这个男人……

他完全不会考虑自己的死活?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么?

她想不通。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阴阳转盘“喀拉拉”倾斜下来,晏离兮的阴阳双体如秋叶般感应到了风的召唤,轻轻飘下,稳稳落在两方墨床之上。

晏离兮的身体离开转盘的同时,转盘双极上双目被遮的阴阳孔雀忽而凄声鸣叫,双眸泣血。转盘已经开始倾塌,如果不尽快祭出宝座法器供它们落脚,它们会癫狂发疯得攻击的!

夏孤临的灵力,恐怕根本不足以同时支撑两件法器!

花深深的双手已经按在了相思双环上。却只见夏孤临背后金光耀目,他竟然已经祭出了宝座法器!

骗、骗人的吧……他怎么可能做到!

花深深迅速匍匐在地,两只阴阳孔雀尾羽如纷雪飘空,利啸着擦着她的头皮低空飞过。孔雀降落黄金宝座的同时,笔洗中也是微波粼粼,墨床上的阴阳双体随着夏孤临双指勾动缓缓浮起,双掌相对,在空中飘浮,旋转……

夏孤临的嘴角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笔洗中的清澄灵水卷起高高的水柱,将阴阳双体托在半空。

花深深不想再看下去却又无法将双眼移开。她真怕阴阳双体开始融合的瞬间,这个男人终于支撑不住,就这样倒下去!

夏孤临的脑海中却是另一番情景。

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何时筋疲力竭得倒下。

他想的,只有师兄。

阴阳双体手掌相接处忽而闪过一道金光。融合,开始……

夏孤临眉心一皱,终于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顷刻间染透了他的衣襟。

还有,他衣内用红丝线所绣的花儿,也如渗血般淹没在那一片炽热的血红之中。

夏孤临轻笑。终是……高估了自己么?

师兄。

原本我以为,有些话,永远都不会对你说。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也许以后永远都……

从此以后,还是我来承受那些本不该你去承受的一切。

我来守护你,你来守护天下人。

鲜血勾勒出了夏孤临最后的微笑。他闭上眼,慢慢放下了高擎法阵的双手。

“不——!”

伤口鲜亮得如同凌厉的匕首。鲜血如雨点般扑进少女水晶般的眼瞳,构成一幅惨烈夕阳般的绝美画卷。

花深深的双膝沉重得跪在夏孤临倒下的身体前。鲜血成湖太过浓烈,他凌乱发丝下的那双晶瞳,竟已没有了任何的光彩。

那些代替鲜血而发光的,不过只有,鲜血而已。

他死了。

没有一种时光可以倒流,除了死亡,可以让一个人回到原点。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何为梦想,何为守护。

只是傻傻枕着木剑躺在草坡上,看着天空由橙红变作紫蓝;

春天时杨花烂漫,点点飘在清晨透澈的阳光之中,如同不会融化的雪;

薄暮如烟,笼罩着他们最不爱去的讲经堂,堂后绿竹漪漪,那里隐藏着他们溜下山去玩的“秘密通道”……

也许在蜀山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幸福。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师兄。

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或者,是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只希望,我们从来都不曾惊才绝艳,我只是那个胡乱挥舞着铜剑,连道服都穿不好的那个小男孩。

与你,并肩而行。

*************************************

头痛……欲裂。

为何会感到头痛?不是……已经死去了么?

夏孤临无法睁开眼睛。他的思维当中,亦是一片漆黑。

“我也曾经,不得不放开最爱之人的手。”

谁……谁在说话?

一阵从头顶贯穿到脚底的剧痛。夏孤临只想将自己的身体撕为千万碎片来让这种疼痛消失,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好像存在的,只有意识。

不对。这个声音是……

“我也曾经,想让过去的幸福重来。”

魔尊。夏孤临冷笑,没想到还是这么轻易都败给了他,败给了连面都没露的敌人。

要赢千年修为的他,果然还是太早了。

“我也曾经,给予过一个人重生。”

“够了。”夏孤临发觉他居然能说话,“那种重生……我不需要。”

“什么是重生?重生,不过就是重死。”魔尊的声音并不苍老,反而像夏孤临这个年纪的青年人,“肯为心愿付出一切的人,最后得到的往往只有心愿。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公平的。”

魔尊……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没有交易。种因得果,一切,不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么?

就像一个人选择了一把剑,便是选择了自己今后的命运么?

那么,他的命运……

*******************************

风和日丽。

武府,听香阁外。南黎辰在柳树荫下站着,手中牵着那头蜚鹿。

不管是人还是鹿,都是纹丝不动。偶尔有只飞虫扑过黎辰的鼻子,他愣是把喷嚏憋了回去。还有只苍蝇闲逛似的飞过蜚鹿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皮毛……

不小心烧成了一团灰,没了。

南黎辰脸上已经汗流成河。他皱眉道:“冷冰,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给我擦擦汗?”

“擦什么擦啊,没看我还在撑伞吗?”冷冰气得直跳脚,手上的伞一时没拿稳,不小心晃了一块炙热的阳光在鲜洁的宣纸上。

“把、伞、拿、好!”

伞下的花深深把毛笔“啪”得一甩,“今天如果画不完,你们两个谁也别想吃晚饭!”

这……算是什么事啊!

冷冰气得鼻子快要冒烟了,大中午的,大哥还在听香阁里养伤呢,小魔女非要给蜚鹿画像,还说这个时辰这个地点的阳光最好,让南黎辰牵着蜚鹿在太阳下晒着当模特;她自己又嫌热,让冷冰给她撑伞!都已经画了一个中午了!

再说这画的都什么玩意啊……

冷冰可怜巴巴得望着南黎辰。算了,他比冷冰还可怜呢,刚才他也想骑着蜚鹿逃跑来着,结果被花深深连人带鹿一顿暴敲。老实了。

这难道就叫,一物降一物。

再这样站下去,不会中暑吧……

冷冰被阳光晃得眼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一只飞虫找准位置扑进了蜚鹿的鼻孔。

蜚鹿假装没事似的,眼看着花深深低头猛画颜料横飞,它急忙狠狠从鼻孔往外喷气。

“老实点!再乱动把你切了炖鹿肉!”

“叽里咕噜……”那蜚鹿吓得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铃铛般的眼睛瞪得老大,汪汪的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亮晶晶。

看吧小动物吓成什么样子了都。

真是个害人精!话说到底为什么要把她接到武府来待若上宾啊?虽然说砚之试练塔的事她的确帮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忙,可那难道不是一个手下败将应该做的吗?

这个臭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武府又不是她家!对所有人呼来喝去不说,全府上下的饭食都要由她来定!

早饭是火锅!

中午也是火锅!

晚饭不用说……呜呜呜一定也是火锅……

这简直比让冷冰在大太阳下晒到掉皮都痛苦一百倍啊……

这么大热的天吃火锅也就算了。等下夏大哥醒了,难道也要让大病初愈的他吃火锅吗?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害人精赶出去!绝对的!

“哟,大家都在?这是在……”

是武陵春。他折扇在手中转了个花,站在石桌旁只是看花深深笔下的画。春哥不发一言,脸上的表情倒是变化得相当耐人寻味。惊叹,迷惑,恐惧,可比他正看的这张画好看多了。

不多时,晏清都和乌梅从听香阁走了出来。花深深本来画得极其认真,听到开门的声音,笔尖一顿,反而在白纸上留下一块大大的墨迹。

武陵春以眼神询问乌梅。乌梅浅笑着点点头,武陵春会意,也便安心。

“呀……花小姐这画的是……”乌梅本来想跟这个不客气难伺候无法无天的大小姐打个友好的招呼而已,她却找错了话茬,眼光停留在画纸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V217

“呀……花小姐这画的是……”乌梅本来想跟这个不客气难伺候无法无天的大小姐打个友好的招呼而已,她却找错了话茬,眼光停留在画纸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这画的……是马吧?”

花深深握笔的手指顿时一僵。

“噗。”冷冰只能用这个字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无比爽啊。

“马?不像啊。我看倒像是兔子。”晏清都大发议论。夏大哥脱离了危险,大家的心情果然都十二分的愉悦。连木头人晏清都的幽默都着实增长了不少。

“是鹿吧。”武陵春笑道,“深深姑娘为何要画这蜚鹿呢?”

花深深倒是连头也不抬,手里继续洋洋洒洒:“等我画完了你们就知道。”

要多久才能画完啊……

冷冰无奈。正欲哭无泪,手中的伞却被什么人给接住了。

“乌梅姐姐?”

“冷冰,你去歇会儿,我来撑伞吧。”

乌梅温柔的笑容让冷冰又是感动又是心酸。不行,怎么能让乌梅姐姐这么好的人伺候这骄横无礼的魔女呢?冷冰握紧了伞道:“我可以的啦!我要好好看住她,免得她耍花招!”

武陵春的折扇轻轻在冷冰肩上点了点。乌梅还是把纸伞接过来,眼神指了指武陵春。

原来是春哥……找我有事?

冷冰这才大梦初醒。她急忙起身,随着武陵春走到了假山石旁。

隔了这么远,不想被花深深听到?春哥是有什么事要问么?

“冷冰。”

武陵春压低了声音,透过假山罅隙,依稀可见那女孩子伏桌画画的背影。看到背影还好,若是看到那双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明眸,武陵春恐怕也难以摆出现在这样严肃的表情了。

“这个花深深……当真自称是魔尊的女儿?”

“嗯。她还自称是墨主呢。”冷冰鼻子里不满得哼哼,“召唤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轻易被我的魂法打趴?”

“呵呵,真有此事,倒非是她能力不强。只是冷冰现在变得强大了呀。”

武陵春两句话说得冷冰差点飘上天。据武陵春所查,魔尊自成魔来飘然一身,无亲无友,身边甚至连红颜知己都未出现过,哪里会有女儿呢?

至于这个花深深,她出现在魔族,被魔尊正名为“大小姐”的时候,已经六岁了。说她是魔尊的亲女有些让人怀疑,养女——倒是极有可能。

她来自什么地方?魔尊又为何会收容她,宠爱她,养成这般娇纵无礼的个性呢?

“哎……那些,不说那些啦。春哥,你快把这魔女赶出去好不好?她讨厌死了!”

冷冰又拿出了撒娇的杀手锏,虽然好像不太管用……不对,刚才好像没说到点上,反而是把自己的私心给说漏了。冷冰改口道:

“啊,我是说,不管这个花深深是不是墨主,她都很明显是魔尊老头子派过来的卧底!我们必须把她清除出去,不然后患无穷!”

“以魔尊现在的实力,他要对付我们,根本用不着如此费周章。”

一句话说得冷冰愣住。确实。若不是花深深把他们四个从砚之试练塔里带出来,冷冰和黎辰早早昏迷,夏孤临身受重伤,晏离兮又因阴阳裂体元气大伤,仍然唯有一死。

“花深深一人,未必是我们所有人的对手;她是魔尊的掌上明珠,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花深深来我们这里,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魔尊。”

武陵春的分析不无道理。冷冰犟嘴道:“可是……她为什么救我们,为什么要来武府,又为什么要赖着不走啊啊啊?总该有个理由吧!”

武陵春笑道:“这会儿工夫,花大小姐的大作怕是已经完成了,我们何不出去看看?”

两人走回去,柳树荫下果然是一番热闹。蜚鹿总算是解脱了,身上的冷焰一冒三丈高,满院子蹦跶着好像在庆祝自己没被太阳烤成鹿干。

可是它身上本来就燃烧着火焰啊……还怕太阳晒?

花深深倒是很得意,画纸一挥,一下子凑过去五个脑袋。

……

大家很快面面相觑,表情各异,都不发表评论。

“这……”乌梅这次谨慎了,没敢第一个发话。倒是南黎辰精力充沛,先是叉着腰直着脖子看了半天,又弯下腰侧着头看了半刻,脸憋得通红,比刚才太阳晒的还要滚烫。

“南黎辰,你说,我画得可像?”花深深冲南黎辰眨眨眼睛,耳际两个铃铛坠子晃啊晃的,直晃得南黎辰打了个激灵。

“像,像,太像了!这个……我把蜚鹿拉过来,问问它像不像哈……”

黎辰说罢脚底抹油。其余人的心立马提了起来。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昧着良心说话自然不是正派人物该做的;可是,大家头一次觉得,撒个善意的谎也是种折磨。

“这个……上完色之后,是有点像马了。确实不像兔子。”晏清都弯着腰看了半天方才直起身子。他顿时僵住。

怎么所有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说错什么了吗?

冷冰简直不敢去看花深深的反应!清都哥啊……你不是一直都呆在旁边看她画画的吗?还没搞清楚状况么?

冷冰急忙给晏清都使眼色。无奈蜚鹿已经跑走了,又没办法暗示他她画的就是那头鹿。

冷冰只好对晏清都拼命眨眼,然后扬高了下巴指着南黎辰和蜚鹿刚才站的地方。

但愿你能明白!再不明白过来,我可帮不了你啦!

“什么?”眼看着花深深脸色晴转多云又转雷阵雨又转沙尘暴,晏清都吓得小脸刷白,不敢怠慢。刚才,刚才午饭的时候,她一个眼神吓得应太平跳到火锅里那一幕还在晏清都眼前浮现着……

伤不起啊……

晏清都咽了口唾沫,刚才说像兔子,像马,肯定都不对。冷冰拼命示意的那是什么?那棵柳树?不可能吧,她分不清蓝色和绿色么?如果不是柳树那是……

彻底晕了,还没猜出来啊!冷冰咬牙切齿得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跑了的……”

她恶狠狠的逼视下晏清都眼前终于一亮。总算——

冷冰刚要松口气。晏清都的眼神豁然开朗,一向低调的他激动得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哈哈,我明白了,她画的原来是黎辰啊,真像,真像!”

吐……

冷冰真的要吐血了。她闭目转身道:“我去告诉南黎辰一声,今晚的火锅少放辣。”

“慢着。”

花深深的声音倒是比冷冰的想象淡定许多。她漠然将画纸朝空中一丢,喝道:“我要你们看的,其实并不是画!”

画纸在骄阳中旋转飘下,忽而“噗”得冒了一股蓝烟。烟尘散尽,从中走出一个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

鹿。

居然真的是鹿!不是兔子不是马也不是南黎辰!

冷冰忍不住凑到跟前看个究竟。一对鹿角闪烁着月色般的光泽,一身冷焰如披霜雪,又如燃烧着的冰羽。它金色的眼瞳中满是君王之气,眼睛周围毛皮上的闪电花纹震慑人心。南黎辰抓来那头蜚鹿在府里呆久了,沾了人间气,这一头却如从天境下凡的一般,威风八面,气度不凡。

莫非……这是花深深之前提到过的“颜色术法”?

冷冰只顾惊叹。这一幕看在武陵春眼里,他心中已经无法平静,趁着众人议论纷纷,独自回到书房,开始翻阅典籍。

照冷冰所说,花深深在砚之试练塔与她过招,所使用的是“召唤花精灵”的超越术法。从她的召唤法器相思环容量和她的灵力来看,可召唤的花精灵应该不下百种。能召唤如此众多的花精灵非是魔族之能,应当是“仙族”能力;

而她刚才所用的颜色术法,说不上有多高明。颜色术法的使用画艺不是关键,只要能用好颜色,幻术便可以假乱真。她对颜色的选用极其敏感,她的此项擅长,正好便是南歌子的软肋!

他的手指在纸页上快速滑动,一目十行。就是这里。

“生洲在东海丑寅之间,接蓬莱十七万里,地方二千五百里。去西岸二十三万里。上有仙家数万。天气安和,芝草常生。地无寒暑,安养万物。亦多山川仙草众芝。一洲之水,味如饴酪。至良洲者也。”

生洲。

武陵春合上书。生洲乃百花齐妍之地,召唤百花的能力,只有可能在这里得到。

查资料一查到仙境,就不好落实了。梅花三弄收集情报的本领再强,也不能有事没事就跑到十洲三岛去调查。如此一来,花深深的真实来历,更加难以确定。

“公子,你在里面么?”

敲门声打断了武陵春的思路。是乌梅的声音。他扬手道:“进来。”

“何事?”

“公子,青儿姑娘为了照顾夏公子,已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更是米水不曾沾牙。南歌先生已经劝过多少次,青姑娘却听不进去。还是您去劝劝吧。”

就为了此事?他劝便会有用么?

武陵春笑着摇摇头,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跟青玉案是兄妹,唯独青玉案自己还不知道……



V218

过去的事……还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能维持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武陵春刚站起身,只听外面闹哄哄的。他便问乌梅:“怎么了?”

乌梅望了一眼窗外,掩口笑道:“还不是冷冰和那花大小姐在闹?刚才花大小姐夸赞,说若是黎辰骑上蜚鹿,一定很是帅气,冷冰就跟她吵起来了。”

吃醋?

黎辰倒是很得女孩子的欢心。从昨晚到现在,花深深先是对黎辰的厨艺赞不绝口,又是点名要黎辰带着她参观武府,而后又非要黎辰牵着蜚鹿她才肯画。这女孩子的心思,倒也是一目了然。

花深深该不会……

真的看上黎辰了吧?

两个时辰后。

“哇——!疼疼疼!”冷冰在镜子前龇牙咧嘴,左脚“砰”得又踢到了妆台上。旁的乌梅拿着药棉僵着双臂,给她擦药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可恨的花深深……”冷冰脸上鲜红的擦痕被药水浸痛,她咬咬牙抹去眼角的泪水,抽噎道,“打哪里不好,偏偏打脸……人家以后没有这张可爱的脸还怎么卖萌……呜呜呜……”

乌梅连忙放下药棉,用手绢为冷冰擦起眼泪。这脸上的擦痕明明是冷冰自己追着人家打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擦伤的……

还好只是小伤。乌梅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安安静静听着冷冰大发牢骚:

“我早就说她没安好心!一天到晚黎辰这样黎辰那样,还说以后都要在武府住下!她当我不存在吗?还有南黎辰!人家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他居然还不帮我不帮我不帮我!”

这要怎么帮?难道要个大男人帮着你打女人么?

乌梅一个不小心,手里的药棉又碰痛了冷冰。冷冰忽然抓住乌梅的手,眼泪巴巴问道:“乌梅姐姐,这个,以后不会留疤吧……”

“冰冰放心,这么一点小擦痕,过上十天半月,便能恢复得跟从前一样。”

“哈?还要半个月?南歌先生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一个时辰就能好的?”

冷冰冲苦笑的乌梅调皮得吐了吐舌头。说到南歌先生,他好像一直都呆在听香阁没有出来过。不知道夏大哥和晏离兮怎么样了。

“乌梅姐姐。”冷冰从凳子上跳下,轻轻推了乌梅捏着药棉的手,“我去看看南歌先生,顺便问他讨点灵丹妙药,嘻嘻~”

冷冰一溜烟便跑了出去,一面跑不忘抬起袖子挡住脸上的红痕,免得被别人看见。

她也很不想去听香阁打扰,夏大哥今晨才刚脱离了危险,晏离兮只苏醒过来一次,可是南歌先生和青玉姐姐寸步不离得照顾着,也是需要休息的嘛。把南歌先生叫出来说一两句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

冷冰不断安慰着自己,可真正走到听香阁门口的时候还是心中忐忑,不敢敲门。

脸上的伤痕隐隐作痛,反倒提醒着冷冰在砚之试练塔中发生的一幕幕危机。回到武府的过程中她一直处在昏迷,可还依稀记得夏孤临倒在阴阳孔雀印下的样子。

浑身鲜血,辨不出衣饰,更看不出面容。死亡的气息在冷冰浑浑噩噩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也是这个画面将她从之后的昏迷中猛然惊醒。

夏大哥本已重伤,却依然坚持着回来,努力到最后一刻。大哥还是那个大哥,这世上果然没有他做不到的。

冷冰!你怎么昏头了!夏大哥现在状况还不稳定,你却一心只想着自己那张脸!

冷冰狠狠拍了拍脑门,把头晃得像拨浪鼓似的让自己清醒。现在全府上下关心的只有夏大哥的安危,只有花深深那种没心没肺的坏丫头,才会一心想着画画和火锅!

她才不要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对,她不是为了脸蛋这种卖萌工具来的,她是探病来的!

冷冰镇定心思,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身,在门扉上轻轻叩了三下。

没有回音。门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衣袖摩擦声和人走动的声音。以前经过时,还能听到南歌先生在水盆中洗手,或是低声吩咐玫瑰梅配药的声音,现在也听不见了。

莫非南歌先生竟然不在?

“南歌先生……”

冷冰在嗓子眼里唤了一声,南歌先生耳力那么好,若是听见,早该有所回应了吧。

可真是奇怪。难道除了昏迷的两个伤者,这听香阁里便没别人了么?

冷冰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缝,接着探进头去。不大的房间,接近傍晚不再凶猛的阳光透过窗格斜斜打在木质的地板上。屋内无风,淡朱色的挂幔静静垂立。数道纱幔将分躺在两张床上的两个人隔开,重重金线勾勒的花纹繁复如迷宫。若是其中一个人醒了,想必也看不到另一个人。

冷冰蹑手蹑脚走进去,反手阖门。若说探视,她也不知道哪张床上是夏孤临,哪张床上是晏离兮。

……闷头瞎闯吧。

冷冰拨开纱幔,要达到她选中的那张病床,却出乎意料得比目测要远。

搞什么啊,真的是个小迷宫?有必要在病房里设置这种东西么?还是,听香阁本来有别的用途,只是不适当得被选作了病房呢?

怎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冷冰掀开纱幔的动作一滞。她用最快的速度绕出迷宫,走到了床前——

果然。那个曾经让她觉得可怕的身影已经穿上了利落的白衣,簇水剑,也已经挂在腰间。

乌梅姐姐真不该把衣服浆洗好叠放在他床头。这简直是为他随时醒来不辞而别准备好的。

“你……好啦?”

冷冰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她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尽管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可当晏离兮慢慢转过身时,她还是狠狠咽了口唾沫。

帅男……

论长相气质,绝对不输给夏孤临。以前跟他面对面时总是喊打喊杀,忘了好好欣赏下这男人的面容。

难怪会有灵秀如辛夷的女子与他生死相许,难怪会有妖娆如落袄的女子为他耗尽一生。

在冷冰的心目中,至情至性的女子其实都是颜控花痴到不可救药而已。

“嗯。”晏离兮淡淡应声,绕过冷冰,走进了那一片浅红的纱幔之中。

他是不是要去看他的师弟?

因为关心师弟所以才来不及跟冷冰道谢的么?虽然整件事冷冰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冷冰完全估计错了。晏离兮几乎没费什么周章,便径直走出了纱幔之阵。

重伤初愈,命运回归,不告而别。

他的衣角飘过最后一片朱色纱幔时,果然看到南歌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医者难以表达他的眼神,停留在唇角的只有恰到好处的微笑。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头还没到冷冰高的玫瑰梅。小丫头清秀白净,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出现在这里的她并不是重点。

她手上托盘里的两碗药,引得晏离兮目光一扫。

“你没打算用朱衣之阵留住我。”晏离兮薄唇轻动,“还是,你已经料到我不会就此离开。”

“都有。”

南歌子笑,阳光照见他白得几近透明的手指,仿佛有看不见的丝弦缠绕在他指节上。

“朱衣迷阵自然难不倒你,但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气息流过朱衣阵,我便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南歌子端起托盘中其中一碗药,示意过玫瑰梅,她便端着托盘朝夏孤临床前去了。

“不去看看你师弟?”

晏离兮并没很快回答。弥漫在身周的奇异药味,让他不舒服得皱了皱眉头。

“他会没事的。”

这个冰冷的男人似乎有点淡定过头了。从阴阳裂体到师弟闯塔拼死相救,他捡了一条命回来,依靠昔日敌人的照顾得以复原。他难道就没有任何想说的么?

不。或许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敌人。

“若你真要走,我不勉强。”南歌子侧过头,仿佛在察言观色,“把药喝了再走,又有何妨?”

“不必。”

谁能知道晏离兮在想些什么,既然不是敌人,总该说句谢谢。他在这一方面,倒颇沾了些魔族的风范,无亲无友,天地之间来去自由。

他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微微侧目:

“若师弟醒来,请告知,我在蜀山等他。”

接着,那缕白衣便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冷冰好不容易从朱衣阵中走出,只有南歌子独对着那片空地,手中的药碗,也淡淡地凉了。

“南歌先生……”

冷冰有些悲戚,这个晏离兮真是的,夏大哥差点丢了命,还不都是为了他?他倒好,自己好了就拍屁股走人,丢下师弟不管。

南歌子仿佛早已预料到。事情进行到这里,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而那些事,只有他们彼此心里才最清楚,说与旁人,不过浑然不解罢了。

他只将药碗往矮柜上一搁,脸转向冷冰时却微微换了神色。

“冷冰,你的……脸……”

冷冰急忙拉着南歌子出了阁门。她脸上羞得火辣辣地烫。南歌先生也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得出来。

“先、先不管这个了,我下楼的时候……呃踩到裙子然后摔下来了,总之很丢脸的,南歌先生就不要再问啦……”

这么说是白痴了点,但总比说自己追着人家打要强。冷冰笑嘻嘻岔开话题:“南歌先生辛苦了。大哥有话梅照顾,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V219

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了……从来都在休息啊。其余兄弟哪一个不是在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只有他,哪里也去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南歌子的手指不经意得游移在冷冰脸颊上,找准了她那道伤痕,他冰凉的指腹让冷冰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接着,他的指尖流渗出治愈之光,雪花般将鲜红的伤痕淡化作淡红,继而如白雪融化暗夜中的脚印般,将刺目的痕迹化为乌有。

“这!”冷冰惊喜得摸摸自己的脸,真的跟从前一样光滑!她又一口气奔到池塘边,蹲下身子在水中照了又照,真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哈哈!真是太好了,脸蛋重新变得完美无瑕,幸灾乐祸的花深深一定会气得眉毛眼睛都歪掉!

咦,话说这半天怎么也不见黎辰和花深深呢?花深深那个大嗓门,走到哪里都像赶着几千只鸭子似的,现下府里安安静静,难道……

难道……难道她已经走了?

这日晚,扬州城最繁华的大街花灯如昼。澄红萤绿的花灯洗濯着橙衣女子雪白的脚腕,她欢快的笑声像河面上飘飘摇摇的河灯一般,花火明艳,一直流转照耀到很远的地方。

南黎辰抱着肩漫不经心走在欢快的女孩子身后。最近这几天太忙了,居然忘了今夜城里有灯会。

这么热闹,冷冰那最爱玩的痴呆居然能错过?

黎辰回身,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整条大街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中没有她的,华服鲜衣中没有她的,那挥舞得如同星火寒光的焰火棒,也没有一支是在她的手上。

她……该不会还为了擦伤脸的事独自闷在房间里吧?

那个笨蛋,明明是自己小脑有问题,跑个路都能摔跤,竟然指着他和花深深的鼻子骂了半天,什么狼狈为奸啊各种难听的话。

真是想想就来气!他可是什么都没干啊……不过是不想跟小魔女有太多纠缠,一直顺着她的意思敷衍过去罢了。冷冰那家伙……哼。无理取闹。

黎辰甩甩头大步向前走。笨丫头,错过了今晚的灯会,你就哭吧!

“南黎辰,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跟上来!”橙衣女孩催促声和跳脚声惹得南黎辰一阵心烦。他皱眉道:“来了来了……女大王。”

花深深并没听清南黎辰最后三个字在说什么。她站在一串随夜风摇曳的暖红灯笼下,金桔色的花瓣裙活像盏花瓣做的娇艳河灯。

“怎么了?”南黎辰停下脚步,花深深无暇的双眸中倒映着彩色的花灯,暖影如流。

“我要这个!”

“哈?”

南黎辰有些诧异得抬头望着花深深所指的东西。是人家挂在自家店门口的红灯笼?有那么多好看的美人灯她不要,要这个?

女大王的审美果然跟她的性格一样霸气。南黎辰敛眉道:“这是人家自己挂的,不卖。”

“不卖?我又不是不给钱,他干嘛不卖!总之我就是要这个!”

南黎辰无奈得长叹。如果冷冰敢提出这个脑残的要求,他一定暴打她一百遍直到她忘了这愚蠢想法。可是对花深深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折磨她的兴趣。

“好好好。”南黎辰无奈得抬头,被这楼子的招牌吓了一跳。

阳春馆?怪不得总觉得眼熟!有日子没回来了,这破面馆的生意还是那么火。

南黎辰吸了吸鼻子,脑子里稍微盘算了下。哼哼,没有他这顶尖厨师在,这么长时间了阳春馆也没出什么新菜,还是老样子。

“咦?里面好像是酒馆,有没有火锅?我们去吃火锅吧!”

又是火锅?南黎辰打了个寒噤,这一天遭的罪就不必说了,她在餐桌上那个表现……吃涮羊肉也就罢了,涮熊孩子的味道可就……他的口味还没那么重。

还是随便找点东西塞住她的嘴!南黎辰轻声道:“这家馆子,人太多了,我们换一家——”

总之一定要避开南阳春那个老匹夫!

“人多?我喜欢人多,人多很热闹!哇~~我闻到酒香了,什么酒这么香,我要去喝!”

不是吧,这个小丫头还会喝酒?连这么地道的十月白都能闻得出来?好像还是个小酒鬼!

南黎辰伸长脖子往店里一看,那熟悉的深灰色惊得他一下子缩了头。果然是老匹夫!现在是店里最忙的时候,他没有理由不在!好像,是在招呼那桌客人?他自己还端着酒陪得那么投入?

真是笨蛋。老匹夫那种身体,这么一盅一盅猛灌下去,跟喝毒药有什么区别?什么客人那么重要,一定要他亲自去陪啊?

再说他这种老骨头喝一千杯又有什么用。黎辰早警告过,不如去莲心楼请几个粉头过来陪酒,这个老古板居然还不听,老顽固!

“哎,不去这家,那到底去哪啊。”

花深深看南黎辰望着馆里发呆,也搞不明白他到底在看什么。

一,二,三……南黎辰握紧了拳头。老匹夫叠满皱纹的脸已因不胜酒力微微泛红,酒的辛辣全都溢满在他拼命上扬的嘴角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上。

明明已经不能再喝了。可恶,既然不行就不要装!

南黎辰的脚已经迈在台阶上。正在这时,楼内一片喝彩,正是南阳春正在敬酒的那桌。南阳春终于搁了酒杯,冲在席的几位拱了拱手。

黎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便在南阳春转身离去的同时,匆匆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客套而奉承的笑容还没完全散去,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按在胃部。

黎辰心中又是一惊。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店小二,正是枸杞。他很快抓着托盘追了上去。

还好……有枸杞那贼小子照顾老匹夫。

阳春馆里的伙计,枸杞跟南阳春时间最长。黎辰来阳春馆之前,也一直是枸杞在照顾老板的起居……虽然说黎辰来了之后,还是枸杞在照顾……

比起黎辰,枸杞反而更像是南阳春的亲儿子呢。

这样也不错。比起对待黎辰,老匹夫对待他的伙计和大厨们的时候,更像一个父亲。

至少这十九年,他们倒有十年的时间在一起,不像南黎辰……呵,五年前来城里之前,对自己这个父亲,几乎没任何印象。

黎辰有些失神。他趁馆里还没熟人注意到他,抓起花深深的手腕,快速走到了远处的市集中。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南黎辰放开花深深的手,手指扫过她腕上的银环,她不由自主得闪躲。待仔细将手藏到背后,南黎辰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人群当中了。

“耳朵哥,来包蜜糖山楂!”

南黎辰很快在他熟悉的甜食摊前停下。摊子前围了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南黎辰仔细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冷冰。

“哟,这不是小辰吗?有日子没见你了。”猫耳朵虽然被一群美女围得晕头转向,可还是一下子听到了南黎辰的声音,“来哥这买蜜糖山楂,可是要把嘴抹甜了,去哄女孩子啊?”

“去去去。”黎辰不耐烦得挥挥手,懒洋洋往他推车推杆上一靠。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要放焰火了,冰痴呆到底干什么?

“好嘞~~一份蜜糖山楂~~”猫耳朵很快做好了东西,用油纸包了递到黎辰手上。黎辰接了东西正要回身,后背却被什么人没轻没重得拍了一下。

“你好慢啊!”

伶俐的女孩子叉着腰,颇不满意得扭了扭身子。这张明艳的脸,登时让旁的女孩子们看得说不出话,粉袖掩了樱口,心中各自滋味。

“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我的吗?”南黎辰极没意思得把食物往女孩子手心一拍。差点忘了,只有冷冰那个痴呆才会那么听话得傻傻在原地等着他。风里也等,雨里也等,即便是被骗了,也会呆呆得一直等。

花深深胡乱撕开了纸包,看是蜜糖山楂,不由皱了皱眉头:“甜的?我不爱吃甜食。”

又……又忘了,酸酸甜甜是冰痴呆喜欢的口味。这次是真的忘了。

怎么又被敲肩膀……

黎辰扭过头去,正好对上猫耳朵笑嘻嘻的一张大脸:“嘿嘿,小辰,又换啦?”

“什么叫……又!”南黎辰真狠不得拧烂猫耳朵的耳朵,“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她是我的……什么什么了!不要乱说!”

“嘿嘿……”猫耳朵看黎辰脸越来越红,神色越来越紧张,越发得意得说道,“是啊,想当初小辰喜欢冷冰姑娘,这整条莲花街上,可是没有人不知道!”

有告诉过那么多人么?黎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确没那么大嘴巴,到处说自己喜欢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可是……

有句话说的好,如果你把一个秘密告诉一个女人,就等于告诉了全天下的人;如果你把一个秘密告诉一个男人,也等于告诉了所有人。

因为那个男人一定会告诉一个女人……

南黎辰真想跳河自尽!肯定是跟枸杞要好的那个玩杂耍的小姑娘说出去的!一定是她!



V220

南黎辰真想跳河自尽!肯定是跟枸杞要好的那个玩杂耍的小姑娘说出去的!一定是她!

所以……南黎辰今晚上带着冷冰以外的女孩子玩了大半个莲花街,这意味着……

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南黎辰——劈腿了!

真可怕。

南黎辰登时觉得所有的目光都在望着他!那提花灯的,猜灯谜的,玩焰火棒的,肯定在心里骂他几百遍负心汉负心汉负心汉……

还有老匹夫,没准早就看见他了,只是不想理会他这朝三暮四的花心儿子而已。

还有……没准还有冷冰!这一路上虽然没发现她,没准那鬼丫头一直悄悄跟着自己来着!冰痴呆脑子虽然笨,但是这种阴损的招数一点不比别的女孩子少!

完了。他刚才……是不是拉花深深的手了。

南黎辰惊恐得望着花深深。她倒是若无其事得抓起那包不合口味的蜜糖山楂,找准猫耳朵小摊后面有只野猫在打盹,纸包在手中掂了两掂便飞掷在可怜的老猫头上。

好好的灯会,就这样被他玩出了惊悚的感觉……

无语,凝噎啊。

绝对不能让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了。南黎辰下定了决心,以后要离这个难缠的女大王远远的。小食摊旁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他忙对花深深说:

“那个,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回去?我还没吃东西呢,你说要带我吃饭,刚才那个可不能算。”

怎么这么不依不饶。都一起看过花灯了,再一起吃个饭的话那就……

“想想……还是算了!外面的东西,哪有府里的好吃,还是回去吃吧。”

“哈?真的?你可不准骗我。”花深深手指拨弄着铃铛耳坠,显然一副还没逛够的样子。趁她还没想明白,赶紧把她推走!这个地方,真是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黎辰正要落荒而逃,袖子却被什么人给揪住了。耳朵哥不会这么不识趣吧?接着便是一股淡淡的茉利花香随着晚风飘然而来。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是女孩子?

“小辰。”

是哪个小姑娘这么没礼貌,不知道整条莲花街的美少女都管他叫“黎辰哥”的么?

黎辰回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枸杞那臭小子的相好,吉庆杂技班班主的妹子梦织吗?

“什么事啊,别拉拉扯扯的。”黎辰很不给面子得抽了手臂。本来嘛,在市集上推着一个女孩子,又被另一个女孩子拉着,像什么样!

“人家哪有跟你拉拉扯扯,小辰真是的。”梦织不高兴得撇了嘴。她为逛灯会,出门之前定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话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卖萌,看她头上那两个包包,下面还挂着流苏?哎……也不知枸杞那傻小子去哪儿了,竟然没陪着她。

“到底什么事,没事我走了。”黎辰很快反应过来。店里太忙了,枸杞抽不开身,老匹夫那吸血鬼才不肯在生意最火的时候准伙计的假。至于梦织嘛,一定是偷偷从班子里溜出来,等着酒馆打烊后跟枸杞一起看最后的烟花呢。

梦织捧着一袋子蜜糖山楂,嘴里吧唧吧唧吃得正香。她饶有兴致得打量着花深深,从头到脚;又一脸坏笑看着南黎辰,从脚到头。

“小辰,我说你那么好的手艺,干嘛要藏着掖着,就带小妹妹吃个饭呗。别忘了你说过的话——虐待女孩子的胃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所以枸杞才把你养得这么胖!南黎辰哼哼道:“这句话你倒是没忘!你就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要叫我‘黎辰哥’!”

“好吧。黎、辰……嗝——”

……算是败给你了。若是在以前,这样的萌妹子就算一齐上来十个八个他也能把她们制得服服帖帖。可是现在,现在……

“小辰,你到底要不要带小妹妹去吃饭呀?现在你们阳春馆好像有空座位咯?”

花深深倒是很机灵。她皱皱眉,显然是无比敏感得注意到了“你们阳春馆”这个说法。

黎辰急了。绝对不能让女大王知道他曾经是阳春馆的大厨!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死缠烂打得要去那儿吃饭!然后,然后……

“小妹妹,你一定还不知道吧……”梦织笑嘻嘻凑了过去,却被花深深白了一眼:

“什么小妹妹,人家哪里小啦?”

“好,那个,小辰媳妇……”

“梦织!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家枸杞丢到河里喂鱼!”

黎辰说着就往阳春馆走,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今天晚上这女人是不会消停了。

“哎哎哎?别,别呀,我这是帮你们促成好事嘛,生什么气。这么热闹的灯会你不带那个女孩子来逛,反而带了这个小美女,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结了新欢啊……”

梦织很委屈得拖住黎辰,又对花深深赔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南黎辰从前是那家阳春馆的大厨,他可是全扬州城最有名的厨师了。除了淮扬菜,什么鲁菜川菜粤菜他样样都精通,要是吃不着他做的菜你有的后悔了……”

说起来,花深深虽然吃过南黎辰做的火锅,但那时黎辰有所保留,就是怕她被他的手艺迷倒之后赖着不走。但是现在黎辰的老底已经被梦织给掀了……

在、劫、难、逃!

黎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跌碎了。枸杞啊枸杞,老子不替你管教你的女人,但是老子一定会替你的女人管教你!几天晚上,老子一定把你做成烟花放到天上去!

“啊——怪不得刚才你盯着那家店里看了那么长时间。既然这个姐姐说得这么神,那我不吃火锅了,就去阳春馆。跟上来吧。”

花深深大步流星往阳春馆去了。小食摊旁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黎辰。有大半夜把女孩子丢在酒馆自己落跑的道理么?有木有?有木有?能不追上去么?

要是她像冷冰似的也是个路痴就好了。你把她往个陌生的市集里一丢,她准保找不到刚才看到的酒馆在哪个方向。

命,这都是命。

花深深一口气奔上了二楼,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待会儿正好可以看到桥上放烟花的景色。会享受的主。

黎辰闷不吭声跟着坐下,心里念念道:枸杞,别让哥看见你,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二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扫过黎辰耳旁。他抬头一看,呀,是个生面孔,是老匹夫新招的伙计么?黎辰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黎辰!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见怜!黎辰轻松得笑道:“来四大名菜,再来一壶……”

“再来十坛陈酿!”花深深语出惊人,惹得店小二眉毛一跳一跳的。

她真的这么能喝?黎辰不可置信得把筷子捏在手里。万一她醉了,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怪事……

“今天没带那么多钱!听我的,来一壶女儿红,一壶就好……”

“银子不够不要紧。黎辰哥回了自己家,吃饭还用付账么?”

黎辰紧捏在手里的竹筷咔嚓折为四段。怎么了?怎么回事?这个陌生的店小二怎么可能认得他呢?

“你……我……”黎辰指指店小二又指指自己。老匹夫开的什么酒馆,特务机构吧!

“哦,忘了自我介绍,小弟名叫八角,三天前才来的,黎辰少爷可能还不认识小弟……”

少爷?黎辰什么时候成少爷了,不就是个厨子吗?听这个意思,老匹夫居然自称“老爷”?脸皮真厚!

“那你见过我?”

“真人今儿是头一次见。自从少爷走后,偌大的扬州城竟再也找不到一个手艺能过老板的眼的。老板便没招新厨子,只让元宝大哥当了主厨。他还请人为黎辰少爷画了画像供奉起来,命我们每日早晚焚香叩拜;给客人上的菜,也一定要在黎辰少爷像前供过。少爷若不信,可随八角到后堂一看。”

看……看毛啊!你见了老子不会以为见了鬼吗?

南阳春!你个老混蛋眼里果然只剩下钱了!你还有比咒亲儿子早死更损的招吗?都通通使出来,给你南大侠看看啊?

“行了,上菜吧。”

南黎辰大义凛然从筷筒中又抽了一双筷子,“啪”得往桌子上一拍,又断了。

刚过一炷香的工夫,菜齐了。元宝大叔做菜的速度果然快了很多,就是不知道味道……

“慢着。”黎辰伸向盘子的筷子被花深深夹住。她瞪着眼道:“你还没给我介绍,这四大名菜都叫什么呢!”

黎辰无奈。你管它叫什么,好吃不就行了。他的筷子飞速点过四个盘子:“松鼠鳜鱼、金钱虾饼、葵花献肉,黎明牡丹。快吃吃完回家。”

“黎……明牡丹?黎明……一朝之计在于晨……黎辰……”花深深的敏锐让黎辰大为头疼。不对,这么明显的联系就是傻瓜也能注意得到。怎么忘了这茬!不该叫这道菜的!

“原来你的名字是菜名啊。那我以后叫你牡丹,怎么样?”

“噗——咳咳……”南黎辰把嘴里的汤汁全吐了出来。刚还菜名,现在已经变成花名了。女大王该不会把他当成她召唤的花精灵了吧?

想想在砚之试练塔的时候,那个荼蘼花精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叫着,还单膝下跪……好恶心!



V221

“牡丹,这里的菜还真的不错诶。我们喝酒吧,喝倒的那个要为另一个人做一件事!”

“别擅自做主好不好?谁允许你那么叫我的?还有,我不喝酒,要喝你一个人喝!”

黎辰没好气得往嘴里塞菜。还“为另一个人做一件事”,一定会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如果做了,一定后悔一辈子!

菜的味道虽然嫩滑松软鲜香四溢,可黎辰却越吃越不舒服。对了,想起来了。那次,初去黛花山的时候,就是给晏离兮的亡妻做了这四个菜。然后冷冰那白痴在菜里下了药,然后就……

黎辰心头扬起一阵莫名的感觉。今时不同往日,今天的菜也绝对是没问题的。可为什么……总能吃出那天的感觉?感觉菜里好像有那个……

这四个菜真是不祥之兆。绝对不能再继续吃了。

“你怎么不动筷子?不吃饭不喝酒,难道本大小姐很碍你眼吗?”

“我……确实……不太舒服……”黎辰的手慢慢捂向肚子,苦着脸道,“那个……我,我出去一下……”

“不会吧?”花深深一把按住黎辰停在桌上的手,那神情好像一眼就看出黎辰是在装。

“什么……没有啊,快放手!”黎辰刚把手从花深深的封锁中抽出来,却又被她一把按住了肩膀。

糟了。总觉得女大王要干什么恐怖的事!

花深深杏眼微眯,左手搭了黎辰左肩,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右手一掰,已将近旁的大坛子酒开了封。

“看样子……你病得不轻啊。美酒可是治病圣品,你不想试试?”

花深深拎起一坛酒就往黎辰身上浇去。黎辰岂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性子,花深深只觉手中一滑,南黎辰已经脱离了控制,飞身跃到了桌子另一边。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花深深抱了肩,气哼哼得扭了头,“怎么,陪我吃个饭都不情不愿的,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你想陪,本大小姐还看不上呢!”

“那正好。”南黎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麻烦你喝完酒以后自己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黎辰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在人群中左钻右蹿跑出了整条街也没见花深深追上来。这下,总算是逃脱了。

黎辰气喘吁吁站在桥头上。大家都等着看烟花,此处正是热闹非凡,挥袂成雨。他又从桥头走到桥尾,别说冷冰,就连个跟冷冰身材衣裳差不多可以让他错认的女孩子都没瞧见。

要不,回武府找找她?

黎辰手扶着桥栏杆,竟然望着河面上的灯火发起呆来。他一时想着冷冰见了他,会怎么骂他打他,有的没的扯上一堆;一时眼前又晃动着花深深明艳的笑靥,耳边回响着她铃铛耳坠子清脆的声音……

啊啊啊啊真是要疯了!本来不想主动搭理冷冰的,她追着花深深打,本来就是无理取闹,连黎辰一块骂就更是荒谬;可是跟她一比,黎辰又算什么呢?

把喜欢的女孩子扔到一边,反而带着刚刚认识不到两天的小萝莉看花灯,吃蜜糖山楂,吃饭喝酒……

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对很不对的事。黎辰不知道这算不算很过分,可是如果冷冰知道,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的!

大卸八块,也不一定会消气。黎辰冷静下来,凭他对冷冰的了解,她若是生小气,就会打人骂人咬人;要是生大气,就会采取冷战不理他;若是伤心到极点,就会把自己关进房间不理任何人。

现在看来,第一种情况是不可能了。她如果喊打喊杀,这半个扬州城还不得鸡犬不宁?

黎辰调头下桥,直奔回武府。不管是第二还是第三种情况,都是黎辰不愿意看到的。上次送衣服给她,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害她淋雨回家,她强颜欢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让黎辰暗自心痛了好久。

他曾经发誓,再也不让她伤心难过了……可他刚才却……该死!

“冰冰,等我!”

黎辰就差御剑飞回去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让冷冰高兴,他……再吃一次特别餐都可以!

黎辰一走,喧嚣的桥头继续喧嚣,桥上青年男女们,还有小孩子们提着的花灯,灯影倒映在河中,与河灯的光亮交相辉映。一个白衣的女子拉着一翠衣男子挤到桥边,女孩子指着河中流花的光影道:

“春哥,快看,这里好漂亮!我们也去买盏河灯放吧!”

“好,放完河灯,正好赶得上看烟花呢。”

武陵春拉着冷冰的手来到小摊前,冷冰歪着头想道,要买多少个呢?肯定要给大哥放一个,希望他的身体能快快好起来;然后要给青玉姐姐放一个,愿他跟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不能少了春哥,他应该会有自己想许的愿望。不过要是让冷冰帮他许也可以,祝他早日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哈哈~~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对了——

清都哥!从登州回来之后,他一直都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金胖子还是青玉姐姐。总之也给他放一盏灯,祝他……烦恼越来越少,嗯。

“冷冰,想好要买什么样的灯了么?”武陵春在旁温柔提醒,冷冰答道:

“最好是每种颜色都来一盏咯。红色的给夏大哥,蓝色的给青玉姐姐,我知道春哥喜欢青色,给清都哥的就黄色好了,正好跟百步神弩的颜色很像呢!”

“冷冰当真细心。”武陵春摸了摸冷冰的头,可是,莲花式的河灯还有好多种颜色,若是冷冰想要所有颜色的话……

“哼,浅紫色的还算漂亮,就给楚云深那个自私鬼吧。刚才叫他出来看花灯,他竟然忙着睡觉不理人家。”冷冰气呼呼得鼓起腮帮子。

武陵春无奈得笑笑。楚云深虽不如从前那么嗜睡,但现在夜已深了,他的精力究竟还是没有正常人那般充沛。

“冰冰,还有盏粉红色的呢,这个颜色看起来很抢手,你再不挑,可就卖没咯。”

武陵春折扇指着的那盏灯终于引起了冷冰的注意。她拍拍脑门,怎么忘了还有自己!至于要许的愿望……算了,放灯的时候再想。

“再来那盏梅红色的,给乌梅姐姐话梅姐姐,和玫瑰梅妹妹!”

“金色的给熊孩子,银色的给烟花姐姐,这些我通通都要了!”

冷冰指点江山,挥金如土,直把卖花灯的小贩给看呆了。别的小姑娘都是买一盏灯,许几个愿望,她倒好,一盏灯对一个人,家里的姐姐妹妹哥哥全体不能落下,还不吝惜价钱。这小姑娘身边只一个贵公子,这么多盏灯,一趟一趟的,得跑多少次才能全放到河上呢?

“啊——差不多就是这样啦。”冷冰得意得背了手,对武陵春眨眨眼睛,“春哥,你说我选得好看吗?”

“冷冰选的,自是好看。”武陵春不着急付银子,只柔笑道,“不过,冷冰不觉得少了一个人的灯么?”

“少了——?”冷冰将尾音慢慢拉长,很快明白了武陵春所指。她只装无所谓:

“哼,他们放他们的,我们放我们的,互不相干,天下太平!”冷冰袖子一挥,“老板,一共就这些!多少钱?”

“好嘞,一共是二十五两三钱银子。姑娘买得多,我给您打个折,零头就不要了,嘿嘿。”

二十五两……这么贵?舍掉三钱银子还算打折?冷冰打了个寒颤,这是何等的奸商,赶着有灯会就乱抬价~~不等冷冰反驳,武陵春已经很爽快得付了银子。他接着长袖一挥,冷冰看中那几盏,跟变戏法似的就不见了。

“我们走吧。”武陵春带着冷冰离开了摊子,只剩下小贩在那傻眼,硬是找旁边的人帮忙,才把因嘴张得太大而脱臼的下巴托了上去。

岸边,放灯的人群已经少了许多。各色花灯漂浮在水面上,就像缤纷的睡莲。冷冰揉了揉眼睛,这么多的灯呵,承载着岸上之人沉甸甸的心愿,带着它们微薄的光芒飘向远方,去照亮那些月色不能达到的黑暗之地,竟然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冷冰蹲下身去,一盏盏将河灯送入水面,送完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得祈祷了起来。

心绪如此杂乱,竟然还比不上灯光水色那般清澈。冷冰几番镇定心神,一个个说完了要给大家的心愿,再睁眼时,刚才放的那些灯竟然都已经飘远了,跟各色浮灯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她放的,哪些是别人放的。

“冷冰,你自己的还没有放呢。”

冷冰低头,那盏粉红色的温暖果然还在自己的裙边,流动的焰色透过粉红的纱,直将白裙染成了粉色。

“我……再等等吧。春哥刚才许了什么愿呢?”

冷冰岔开话题,武陵春也不追究。他在唇边竖起食指道:“嘘——是秘密?”

“哦?跟冰冰也不能说吗?”冷冰顽皮得一吐舌头。也只有武陵春能看出,她现在的故作轻松活泼有多勉强。



V222

冷冰深吸了一口气,让河面吹来的凉风将自己清醒。这个灯会过得,着实有些潦草。大哥伤重未醒,青玉姐姐和南歌哥因为要照顾他也不能出来……不,他即使来了,也看不到这么美的花灯……

南歌先生?

诶?怎么把她给忘了!真是猪脑子啊猪脑子!冷冰急急忙忙把自己的灯往河里放,快许愿,就许南歌先生的眼睛能快快好起来!

冷冰的手却被武陵春按住。

“冰冰的愿望,还是给自己留着吧。四哥的愿望,我已经许过了。”

“那,春哥自己的愿望呢?”

“呵呵,冰冰不也和我一样,只是在为大家许下愿望么?”

冷冰不许愿,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给自己许什么愿望。以前每年都放河灯,愿望多得许都许不完。什么剑术要突飞猛进,把那群流氓师兄弟打趴;雨巷的伙食要越来越好,不用再吃拿来打狗反被狗咬的肉包子;十七岁的生日快快到来吧,然后就可以出去做任务再也不回雨巷了……

现在想想,那些事好像都不能算什么愿望。你希望也好,不希望也好,它就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自然而然得发生,如命中注定。

这样一想,放河灯许愿这件事,好像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一盏小小的灯罢了,再美丽,到最后也不过熄灭在黑暗冰冷的水面上,过了这一夜,再也无人问津。只剩下心愿,还在每个许愿人的心头灼灼燃烧,不曾熄灭。

不过实现也好,不实现也好,人总该是怀着心愿,向往着美好的事情吧。人生本来就有很多大起大落,这一次很幸运,哪一次又靠朋友相助,也许到某一次,就真的没有明天了。

破灭必然要发生,若连希望都不再有,若连愿望都不再有,人生岂不会无趣很多?一夜花灯虽然短暂,可若连这微弱的光芒都不愿点亮,世间又该失却多少繁华?

还是……许个愿吧。冷冰仰起脸,尽力对武陵春微笑:“好,那我就给自己许个愿望!”

河岸边的欢声笑语渐渐近了,却又仿佛隔得很远很远,听得很不真切。

黎辰刚从武府绕了一圈回来,才从乌梅口中得知,冷冰那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早早就跟武陵春一起出来逛灯会了。

乌梅后来还说了什么,黎辰一句也没听进去。一路垂头走回市集,晃动着各色灯影的地面上闪过各种人的脚步,嗖嗖嗖飞入脑海,接着,化作了一片空白。

再抬头时,竟然不知不觉得走到了阳春馆门口。不知道女大王是不是还在里面喝酒。

进去看看吧。

馆子里的人比刚才少了很多。二楼临窗的座位,花深深果然还一个人坐在那里,抱着酒坛子望着窗外,娇弱的背影被夜空中巨大的礼花衬着,很是孤单。

原来……焰火已经开始了。终究,还是没能赶上。

花深深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缓缓转过头。她身周桌上地上已经空了五六个酒坛子,此时喝得面上桃花灼灼,眼中凌波湛湛,微醉得可爱。

“你怎么回来了?又被冰痴呆嫌弃了?”她的手指在酒坛边快活得跳跃得,说不上是得意,还是不在意。

“这世上,只有我能叫她冰痴呆!”黎辰一把夺过花深深怀里的酒坛,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砰。”酒坛猛得拍在桌边,花深深眼神一晃,黎辰已经重新在她对面坐下了。

“啧啧啧。”花深深摇着头冲黎辰晃了晃手指,“被嫌弃了,就跑来借酒消愁,真是差劲。”

花深深火上浇油,正如冰凉的酒泉涌般汇入黎辰的肠胃,将他心底的怒火一冒三丈而又跌落作绝望的灰烬,坠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啪!”

“啪啦!”

“噼里啪啦!”

花深深往椅背上一靠,翘了腿,抱着肩斜睨被南黎辰拍碎在地上的酒坛,他的酒量倒是也不小。

黎辰抬起手臂擦去唇边的残酒。他的前襟已被酒水浇透了。

“我说,你喝都喝完了,还杵在这儿干嘛啊?”

黎辰拎起酒坛往膝上一放,“你,打算在我们这儿赖几天?你该不会真的是魔尊派来的奸细吧?”

“诶——”花深深醉眼含笑,是不是人一旦喝了酒就会多话起来,“魔族那里,都是些无趣的家伙。我呆在家里,想打架没有对手,想吃饭爹爹又没时间陪我,想喝酒更是没人做伴——”

“慢着。现在你是喝你的——你已经喝完了;我喝我的,咱俩互不相干!”南黎辰急忙挥手。不对,错的是他。他应该找别家酒馆进去喝个痛快的,扬州城的好馆子又不止这一家?怎么偏偏走到阳春馆就进来了,还特意坐到花深深的对面呢?真是见了鬼了!

“啪啪!”

又是两个酒坛子摔在地上。黎辰也说不明白,他是舒服多了还是更难受了。窗外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的迸放在天上,照得人心头亮了又暗。

他站起身来,晃了晃头。对面的花深深好好坐在那里,没有变成两个。

没醉……居然没醉?可恶!

“可恶……我说你——”

“咣当。”

黎辰伸着手臂直挺挺扑倒在了桌子上。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搭在花深深的右肩。

诶……才六坛子就醉了么?本来还打算拉他一起去放河灯来着,不过也不能就此便宜了他。

花深深的相思环绕着手腕转了个圈,红光流动,花影摇曳:“韶华盛极*荼蘼!”

红光幽幽落至地面,荼靡花一般柔婉得绽放开来,花色重重消弭,其中单腿跪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右眼角下的嫣红描绘出荼蘼花的纹路。

“大小姐。”荼蘼花精行礼,缓缓站起。

“把这个人带上,我们去河边。”花深深将相思环往肩上一背,起身先行,并没多看荼蘼一眼。

******************

头疼。

黎辰迷迷糊糊睁开眼,头痛得像是有一把利刃穿过似的。无数街灯花灯还有烟花在视野中晃得天花乱坠,深红绛紫,草绿鹅黄,一瞬间全晕在一起混作花白。这是……在街上?

黎辰揉了揉眼,再睁眼时,满眼的颜色才开始慢慢分离归位,渐渐流动成固有的形状,流动的人群,轻拂的柳枝,熟悉的亭台楼阁。

果然是在街上。可是,他的腿明明没动,为何感觉自己一直在向前呢?

黎辰的手轻轻向上移,柔软微凉的布料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噗通”、“噗通”得跳动着。

他的手触电般弹开。双腿一蹬,却好像被一双手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他惊醒了。完全得醒了!他居然是在一个人的背上,一个男人!黎辰的喉咙不知是因为喝酒太多还是惊慌失措,渴得他直想咽唾沫。

“乱摸什么?”那男人缓缓转了头,绯色的眼眸中微微有些怒气。

这双眼睛,相信任是谁看过都不会忘记。

黎辰的记忆飞速向前延伸又弹簧般弹了回来。是砚之试练塔的——荼蘼妖男?

“我,我哪里有乱摸!你快放我下来!”

真是丢死人了!这可是在大街上,一个长得这么妖孽的男人背着喝醉酒的另一个男人,别人看了,会怎么想啊!

“荼蘼,你在磨蹭什么?”

花深深本来走在两人前边五步远,察觉荼蘼的脚步停了,她便回身看个究竟。

原来是黎辰酒醒。现下正好到了岸边,几乎已经没有人在放灯了。

“就是这里吧。荼蘼,放他下来。”

黎辰使出最快的身法从荼蘼背上跃下。刚才不小心被他碰到的手,还有被他抓过的腿,全都火辣辣的发烫。切,真是……

“女大王,是你让这妖孽背我的吗?”

“你还不谢我。你醉得像头死猪,我总不能把你扔在那儿不管吧。”

花深深不苟言笑,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脸上那戏谑的微笑也没了。她又吩咐荼蘼道:“你去,帮我买四盏河灯。”

荼蘼应诺,绯红的长发随着夜风飘起,正好遮住了惊为妖人的脸。还算有点觉悟,要是这张脸突兀兀暴露在花灯月色之下,不被那些春闺怨妇花痴到死引起一场大动乱才怪。

“谁要你管?谁说我醉了!”

南黎辰一抹鼻子,眼神不经意得瞟去岸边。漆黑的河岸让他兴味索然,那些热闹的人群放漂愿望后都不知去了哪里。唯有一朵粉红色的光芒还在安静得燃烧着,照得黎辰心头一暖。

那粉色的光芒是……

黎辰的脚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粉色的光芒之畔,一绢白色裙角静若白莲。是她!

她为何还守着一盏灯独自在漆黑的河边眺望,她……是在等谁么?

可恶,不管她在等谁,先冲过去,狠狠戳着她的脑门骂她一顿再说!

黎辰的另一只脚只迟了一步。柳风拂荡,那被柳树挡住的一角华服方才飘漾而起,将黎辰生生逼退了回来。

果然嘛……是跟武陵春在一起。

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跟我没关!



V223

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跟我没关!

黎辰气哼哼背过身去。不对吧,怎么会跟他没关呢?冷冰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可是“亲口”答应了要嫁给他的!

他有理由有责任有权利走过去,走过去——然后呢?人家只是一起放个灯而已。以前他们两个,不也常常在一起的么。

那他还去骂什么。既然不骂,看见他们两个,怎么能不过去打招呼?应该像往常那样扑到武哥背后……吓他一跳!

可是这么做的话好像也太傻了点。总之……啊啊啊啊不知道该怎么办!南黎辰你个烂人!连这点情况都应付不了吗?

“喂,你发什么呆?还不快跟我过来!”荼蘼已经买来了河灯,花深深手里拿着一个,又扔给南黎辰一个。要……跟她一起去放河灯?那样被冷冰撞见的话岂不是……

还好还好。花深深和荼蘼去的,正好是另一个方向,那里光线更暗,冷冰应该不会注意到那是花深深。

不如趁现在——

黎辰向冷冰和武陵春飞奔了过去。只见冷冰对武陵春笑着说了什么,接着把粉色河灯送入水中,双手合十。

这难道是要一起许愿?没这个必要吧,一起放灯倒没什么,愿望还是各许各的好。毕竟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两个愿望放在同一盏灯里,到了水里万一打起架来,翻了船可怎么办?

必须尽快阻止他们!

“等——一下!”

冷冰黎辰闻声,惊回过头,只见是黎辰腾空而起,手里一盏河灯颠三倒四几乎没飞出去。

“呃——啊呀呀呀!”惨呼连连。黎辰扑倒在冷冰身后的空地上,摔了个嘴啃泥。难为他那么好的功夫,还能摔得这么没水准。唯一没给他丢脸的是手里的河灯,底座稳稳托着,没散架。

“哼。”冷冰没好气得扭过头。水中她自己那盏还安安静静浮着,没有漂远。本来打算见了南黎辰眉毛都不扬一下,可是不知出于何种情绪,胸中狠狠提起一股气来,“哼”了一声。

武陵春扶起黎辰,帮他拍了拍衣上尘土。不待黎辰说什么,武陵春小声附耳道:“正好赶上和冰冰一起放河灯,还不快去。”

冷冰手中的光芒在水面打碎,如片片莹粉的花瓣映着她白嫩的手心,看得黎辰竟然发起愣来。

“快去。”

武陵春在黎辰背后推了一把。黎辰急急忙忙在冷冰身旁蹲下,手里的河灯在水面一送,追着冷冰的灯便去了。他还生怕追不上,趴在岸边用手一个劲得扬水,推动自己的灯随波逐去。

“喂,你干什么?”冷冰本不想理会黎辰,可生怕灯烛被黎辰撩起的水花浇灭,忍不住吼了一句。

黎辰淡淡瞟了冷冰一眼,轻轻哂笑,抡圆手臂甩得更使劲。他的河灯与在水波激荡下向本来已经很接近的粉色河灯轻轻一撞,竟像连在一起似的慢慢安静下来,向远方漂去了。

“呀,真讨厌!你,快把你的灯弄走弄走!”

“干嘛?河面上有这么多灯,跟下饺子似的,没撞翻算不错了。不过……”南黎辰甩了甩手上的水,手指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冷不防得往冷冰脸上一弹,“像你那种白痴愿望,就算没撞翻,也不会实现的,哈哈哈~~~~”

“你!”冷冰一把推开南黎辰,站起身跳着脚朝河面喊道,“我的愿望是以后再也不要见到南黎辰这个大坏蛋!一定会实现一定会实现!”

“我的愿望是,我要跟冷冰在一起,永永远远!”

南黎辰的喊声盖过了冷冰的,久久回荡在河面上。点点灯光,如暗夜浮星般飘飘摇摇,仿佛是对南黎辰的回应。两人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河上轻烟弥散,仿佛面蒙白纱身着白衣的天女,捧着颗颗星辰从银河上走过。星光的投影划破了夜空落到地面,便是盏盏河灯,在漆黑的夜色中,照亮着人们心中的愿望。

“砰——!”晶红色的烟花忽然在两人的头顶绽放,将寂静下来的水面一下子映成了水色的玫瑰园。

“南黎辰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必须向着我,不能帮着外人——!”

冷冰忽然对着河面大喊。尽管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找不到自己那盏灯了。

“冷冰这个傻瓜——她——什——么——都——不——懂——!”

“黎辰才是傻瓜——!他很怕吃米饭,睡觉说梦话,只做饭不洗碗——傻瓜傻瓜大傻瓜!”

“冷冰最大的傻瓜——!她不爱吃面却陪我吃面——她听到我说梦话还会傻笑——她替我洗碗边洗边唱很难听的歌逼我听——傻瓜傻瓜,最大的大傻瓜——!”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着对着河面大嚷起来,不时引得路人侧目,他们却乐此不疲。繁盛的烟花将天色染作紫红,金焰腾飞,落星如雨,震耳欲聋的响声逐渐淹没了两人的喊声笑声。

也不知什么时候,那袭浅翠色的衣袂也从他们身后飘然而去。他离去的同时,不远处的岸边,橙衣女子正面河而跪,妙目紧闭,双手合十,好像也许下了心愿,虔诚得祈祷着。

“大小姐,那个人走了。”妖瞳男子目光扫过武陵春离去的背影,眼角下方的荼蘼花纹随着升起的烟花滑过一丝魅惑的亮泽。

花深深缓缓睁开眼睛。她望着灿烂的一片灯河,原先清透如玉的眼神更为安静,超然。这种眼神,并非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

仿佛来这世上的第一眼便看透了俗世。世人眼中的世界如灯辉般繁华,而她眼中世人的心愿,却只如随时都会熄灭的灯火一样简单。

“大小姐自己的那盏灯,被南黎辰拿走了,需不需要我……”

“不用。”花深深打断了荼蘼的话,“那盏,本来就是给他的。我,没有要给自己的心愿。”

“大小姐总是这般淡然,会让荼蘼心疼的。”荼蘼苦笑,他看着花深深绝美的侧脸,稍显稚嫩的眉眼中,已经有了风刀霜剑雕琢过的轮廓。

冷冰的笑声不时传来。她笑得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呵。荼蘼冷笑,虽是邪气而危险的笑容,却让人忍不住想牢牢将他掌控在手中。

那个叫冷冰的丫头,可真是天生的好命。都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她却长在名门大派,得名师授业,同时得享俗世之乐;

她单纯随性,并不适合在险恶的江湖中闯荡,却偏偏有六公子这样一队精英游侠锻炼着她,保护着她,她虽多次面对生死,却未品尝过真正的绝望;

她的资质于修仙本是废柴中的废柴,却忽然爆发出了惊世骇俗的魂魄之力,跃于众人之上。这种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奇遇,也许是每个奋斗在底层的修仙者都在心底希冀着的。但是,对于真正遇上的人而言,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比起大小姐经历过的一切……那个冷冰,又算什么?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他们各有各的心愿。每个人,都是为了得偿心愿而活着。但是,对我而言……”花深深阖目一笑,长睫颤动如粉蝶动翅,“爹娘教过我的,我会牢牢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

“如此,荼蘼便放心了。”

“我们走吧。”花深深站起身,看到了黎辰和冷冰。他们好像喊累了,已经坐下来在低声说着什么心里话。

“是。”

荼蘼并未幻化身形回到花深深的相思环中,他走得离她更近了些,“荼蘼再陪大小姐走一段吧。”

花深深没有反驳,也不应准,只任荼蘼安静得走在她身侧。清脆的铃铛声,和浮于夜色的花香淡淡飘过冷冰和黎辰的身后,并未引起他们两个太多注意。

“呵,刚才,喊得痛快。”

黎辰发觉夜风微凉,揽过冷冰的肩膀。冷冰自然得将头靠在黎辰肩上,轻轻打了个呵欠。流花的灯影在她眼中越来越模糊。今天……真是有点困了。

“今晚的灯会这么热闹,可惜……”冷冰缓缓闭上眼睛。可惜这次,大家各自有事要忙。尤其是夏大哥,还得好好养伤才是。她刚才赏灯眼花缭乱,可又有点心虚,不敢把这些美景独吞下去。

“没关系咯,以后机会还有很多呢。”

黎辰握紧了冷冰的手。这个丫头,好像闯荡江湖之后,她更没办法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若有一天……大家离开了彼此,真不知道她会怎么办。

“对了,黎辰!”冷冰忽然惊醒,“我有个主意,可以把莲花街的灯景送给夏大哥,我们这样……”

武府,听香阁。

月光倾洒。今夜的月光格外得亮,夏孤临躺在床内,他的眼瞳中落入了星月,仿佛刚从一个遥远的梦里醒来。

在那个梦里,依旧是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从少年为徒,到青年砚主,从碧空如海的夏夜,到漫天纷飞的大雪……

还有,那句永恒不变的话。

“为了超越你。为了,不被你超越。”

他侧过头,那个气若幽兰的呼吸慢慢将他从梦境拉回现实。青玉案伏在他身边熟睡,青色的柔光静静笼罩着她的全身,比月色更美。



V224

从噩梦中醒来看到她,就好像在暴雨的后面,看到了美丽的彩虹。

然而,越过她,即使看不穿那重重的纱幔,他也已经知道,那个人,已经离去了。

他已将自由还给了他。命运纠缠的线,如蒲公英般被风吹散,各自奔向天涯。

“唔……”

哪怕只有一点点动静,还是被细心的青玉案发觉。她便在醒来的第一瞬间,握紧了他的手——

却反被他握紧。所有的苦涩和惊喜在眼中酿成开心的泪。夏孤临将她搂在胸口,紧紧得,半刻也不让她离开。

“放开我。”青玉案娇嗔道,“我得马上叫南歌先生来看你——”

“不必。”夏孤临揉着青玉案耳边的头发,温温的手指略微僵硬得触碰着她凝滑的皮肤,“有你看着我,我便很好。”

“可是你的身体——”

“没关系。”

夏孤临自然相信南歌子医术通神,但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活过来的。

可现在,却又是真真切切得活着,劫后余生,他却没有心思庆幸。

他本来绝对没有机会活的。师兄也是。阴阳孔雀印已经消磨了他的所有,师兄亦不能完成合体。这一切,到底……

只有一种解释。

魔尊。

他也不明白魔尊为什么要这样做。若他将掌控别人的生死当做自己的游戏,那夏孤临相信,并不是设计游戏的人,才有赢得游戏的机会。

他,从不畏惧任何挑战。他手中握着所爱之人的手,没有谁,能阻挡他们一起前进的脚步。

“咦?”

青玉案从夏孤临的胸口直起身子。窗子被温柔的红光映得如同霞光倾倒,外面……发生了什么?

外面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是……

“青儿,扶我过去看看吧。”夏孤临点点头,“不要紧的。”

青玉案给夏孤临披了外衣,扶着他起身,慢慢走到窗边,将卷帘拉了起来。

万种霞光一时映入两人的视线。五彩缤纷,碧桃绚烂。

“呵——好漂亮……”青玉案一时惊住。满院彩灯将庭院夜色染作虹光河流。点点星火在冷冰手中点燃,将孔明灯放飞在高空,化作一颗颗紫色的星辰,便能闪亮一刻,也是记忆中的隽永。

“呵呵。”青玉案掩口一笑。南黎辰正在拼命得往蜚鹿的鹿角上挂灯,它却左踢右踹得不让,鼻子里还一个劲喷气。南黎辰低声嘟哝道:“早知道,还不如在熊孩子身上绑灯再挂到树上了……啊啊啊,该死的鹿你踩到我啦!”

“你们两个,小声点!这么大声会把夏大哥吵醒的啦!”

没想到他们为夏孤临做了这么多……这么专注,居然连两个人已经拉开窗子看着,都没有发觉。

夏孤临一直都觉得,他从来都不会被浮华的表象所迷惑。可是,这一幕绚丽的灯影,却在他脑海中保留了很久很久。

“青儿,我们一起,来许个愿吧。”

“嗯。”

青玉案双手合十,孔明灯,还有这满院辉煌的灯火,点亮着他的心愿,永远,都不会熄灭。

“师兄真的回蜀山了?”

夏孤临正在书案前处理卷宗。从他去砚之试练塔搭救师兄,直到他现在伤愈,武陵春收集而来的六大门派动向情报已是堆积如山了。

“是。”

南歌子走到桌前,指腹探了探药碗壁,无奈得摇摇头。果然是早就凉了。

伤好得再快也不能这样不听大夫的话吧。这几个兄弟受伤的时候,相比之下只有武陵春最为省心。

夏孤临无比清楚,他的师兄现下是不可能回蜀山的。他脱离魔族,又被夏孤临救出的事应该已经被六大门派知悉,此时如果马上回蜀山,那帮道貌岸然自诩为正义之士的家伙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上蜀山兴师问罪,反给师门带来麻烦。

那师兄为何要留下这句话给他?难不成他也像南歌子般神机妙算,料定他们下一次相遇,会是在蜀山么?

此事不想也罢。

夏孤临抬起头,南歌子还站在他身前,没有离去。那碗已经凉掉的药已经吩咐下人撤掉,重新煎去了。

“你为何还不去?”夏孤临顺手打开另一封书函。

“难道不是大哥有话问我么?”

旁边有的是椅子,南歌子却没坐下的意思。他嘴角挂着轻松的微笑,果然,又将夏孤临的心思猜透了。

夏孤临放下手中的东西,再次抬起头。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若有一天南歌子重见光明,他注视着万物的眼神会是什么样的。

单单看着他淡然的微笑,实在是猜不出,他这次寻得治疗眼疾之法,到底进展如何。

此事不问……也罢。

“南歌,其实我有个疑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夏孤临说话的同时,南歌子已经拣了近旁的椅子坐下,“那次我去死灵山,与灭灵死士的怨灵交手。当年——”

南歌子正捧起盖碗茶,甘泉县的贡茶蜀冈甘香沁口,饮之“冰霜凝骨,羽翼腾身”,倒可与“人间第一”的蒙顶茶相媲美。

“为封印妖魔而献出生命的灭灵死士共有一千人。我见到的怨灵却只有九百九十九个,少了一个。一千名死士中,修为最高灵力最强的决定性祭品居然逃脱了,这恐怕也是死灵山结界松动,妖魔卷土重来的重要原因。”

“大哥该不会想问我,那个祭品逃到哪里去了吧……”南歌子一脸无辜,他的注意力好像全都集中在品茶上。他可没有大家想象的那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比起他,武陵春手下的梅花三弄收集情报的能力,那才叫惊天地泣鬼神呢。

夏孤临将看完的信函卷宗从左边移放到右边。与南歌子这般闲聊似的探寻那些隐秘之事,似乎并不影响他处理六大门派的事务。

“你不知道?”

“那毕竟是百年前的旧事了,大哥何以如此上心?”

“并非百年旧事。那个祭品,应该是近十年内才逃脱的。”

夏孤临现在手边这封信,正是昆仑派的感谢函,无非是答谢六公子荡平死灵山,解救修真界与天下苍生于危难之中之类的话。战战兢兢,一如往常。他这般态度并不是害怕夏孤临,更像是害怕那些已经化成一堆灰的妖魔,还会死灰复燃似的。

昆仑派掌门录调真人身怀绝技,论剑术修为并不在夏孤临之下。五年前那场向六公子俯首称臣的对决,不过是两人之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较量。

五年间,他韬光养晦,剑术进境连夏孤临也难以想象。所以,若说什么“号令六大门派”,所指的也不过是夏孤临的号召力,而并非实权的掌握。

能令录调真人都如此恐惧,不敢丝毫怠慢的妖魔,究竟会是……

“大哥会这样问我,莫非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夏孤临的手伸向一封明黄色的信笺。这个颜色,当真特别。

“其实,凭大哥的智慧,完全无需依靠于我。大哥只是很虚心,任何时候都不忘问问我的意见。我最近却只爱读些野记杂文。”

南歌子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就比如那蒙顶茶的传说。古时青衣江鱼修炼成美貌女仙,一入凡间,便与蒙山的采花青年相爱,私定终生。两人成亲之后相亲相爱,共同培育茶苗,鱼仙将白色肩纱抛向空中,化作白雾笼罩蒙山顶,滋润出的茶苗长成七株茶树,高不盈尺,不生不灭,迥异寻常;所沏的茶更是‘味甘而清,色黄而碧,酌杯中,香云罩覆,久凝不散’……”

南歌为何忽然会讲蒙顶茶叶的传说。

茶烟袅袅,白色的轻烟自南歌子透亮如玉的手边升起,仿佛一缕春魂。

“鱼仙与少年采茶制茶,过着美满的生活。但好景不长,鱼仙私离水晶宫婚配凡人之事被河神发现,河神动怒。天命难违,鱼仙只得忍痛离开凡世,有情人不得终成眷属,然而……”

夏孤临自然而然将故事接了下去。仙凡之恋的传说大抵如此,敢于冲破世俗桎梏天神之威的爱情,即使再美,到最后也不过是以永远的分离收场。留给世人的,不过一段传说,一番唏嘘,一盏香茗。

夏孤临失神之际,南歌子竟已悄悄离开。只有他才抿了一口的茶,香味萦绕,如同虚幻。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得回到手里那明黄的信笺上,鬼使神差般先向落款滑去——

南海,思凡洞天。

***

夏孤临要带六公子全员去思凡洞天的消息以灵扎送到了每个人手里,首先接到的,是正在莲花街霓裳阁的冷冰——和花深深。

“哎哎?是真的吗?要带我们去深海水晶宫玩?”冷冰乐得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雍容飘逸的广袖裙转如牡丹盛开,“看来这套‘月宫绮罗’是一定要买啦~要穿成这样,才像龙宫仙女嘛~~”

冷冰也算是这家霓裳阁的常客,一件月宫绮罗刚上了身,店主便赞不绝口,说得好像冷冰不买就是对不起这件衣裙似的。花深深在旁抱着肩看着,不由“哼”得一声扭过了头。



V225

“你哼什么哼,羡慕嫉妒恨吗?”冷冰老大不乐意得瞟了花深深一眼。死皮赖脸跟着冷冰出来逛街,还买了那么一堆,花的还都是春哥给的银子——

花深深好整以暇倚着五六个摞起来比她个字都高的包袱,闲闲得一撩头发。

“你这种瘦小平板的身材不适合穿这种大袖式的裙子,这样看上去,就好像——”花深深食指点了点下颌,嗤笑道,“就像一堆丝毫没型的布料上安了颗小脑袋。其余部分全被宽松的布料吞没了,一点美感都没有呢。”

可恶……在砚之试练塔那会儿是敌人也就算了,现在她是客人,冷冰好歹是招待她的主人,不会说恭维的话好歹给点面子吧?哪个世界会有这么毒舌的人啊?

眼看冷冰脸都气绿了,月色的裙裾在她紧握的手心里揉成了一团卷心菜,店家可是急坏了。这两个小姑娘一起逛街,难道不是朋友,怎地自打进了店,十句倒有九句半都是话不投机呢?

“倪老板……”冷冰咬着牙松开了可怜的裙带,“我要了——凡是你店里有的,这种款式的所有衣服,我、全、要、了。”

时值正午,热闹的莲花街上,众人只见两个弱质纤纤的娇柔少女各拖着六七个大包袱艰难得从霓裳阁的门中挤出来:

“喂,你能不能让开,你的包袱把门挤住了我出不去啊啊啊!”

“是你退开啦,我先买完的,当然我先出来!”

霓裳阁对面再往前一射地方,便是阳春馆。馆子里永远是热热闹闹,迎来送往,又有谁会注意到,后墙的角落里坐着个青色衣袂的少年,两只手懒洋洋搭在张开的双膝上,右手里亮晶晶的,不知拿的什么。

他头顶的那扇窗子“哗啦”一声被打开了。接着,便是一个惊喜的声音:

“辰——”那个人很快压低了声音,俯下身子对墙根的人道,“黎辰哥,是你?”

“臭枸杞,这都能被你发现。”黎辰侧脸轻笑,“怎么,又趁着来酒窖拿酒的工夫,来偷看你的小织织啦?”

枸杞不好意思得摸着头笑了笑。通过这扇窗子,正好可以看到吉庆杂技班的练功房,原来枸杞这个小秘密早就被黎辰发现了。

“嗨,黎辰哥是故意在这里等着逮我的吧,有事找我么?”枸杞特意扭头瞅了瞅身后,还好此时没别的伙计跟来。

“废话,还不出来!”

枸杞阖上窗子,黎辰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哎,真是的,蹲在这里等了半天,屁股都坐麻了,等姑娘也没下过这等苦功啊。

“臭小子,让我等这么久。”

黎辰在一路小跑而来的枸杞头上狠狠一敲。枸杞委屈得摸着额头上的鼓包道:“黎辰哥真是的,有事情找人家干吗不直接进来?我一刻不来酒窖取酒,你便一刻等在这里,等到天黑不成?”

“哇——你不愧是跟小媳妇呆久了,说话便得跟她一样!诶耶呃~~”南黎辰抱住身子打了个寒噤,“还有,我是大哥你是大哥!我愿意怎么等用你多事吗?”

“好好好黎辰大哥,我错了不成嘛。”枸杞后退一步,生怕黎辰再打他。黎辰从小在乡野长大,手劲比起这些城里这些掏蟋蟀放纸鸢的孩子自然大得多。后来学了武功,那更是枸杞轻易不敢惹的了。

两人虽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好歹一起玩闹了五年。枸杞深知黎辰跟南老板的关系一直不甚融洽,两个人又都是一模一样的倔强,但有了争执,谁也不肯先低头;就算是相安无事的时候,黎辰对老爹也是“老匹夫”、“老混蛋”得叫,没一点儿子的样子。

他跟六公子闯荡江湖以后,父子关系更远。别说远行之时,便是在扬州城,黎辰也决计不回阳春馆探望南阳春。就算是被武陵春硬拉来,他也只顾着跟小二厨子们玩闹,跟南阳春绝不多说一句话。

然而这次……

他会在后墙躲着,等枸杞这么久,还不愿让第三个人看见。这应该不会是为了什么简单的事。该不会是为了……

“黎辰哥,找我有什么事?”

黎辰的手一直背在身后。他思虑再三,停了好久都未说话,仿佛从来没下过这么艰难的决定。

“黎辰哥?”

枸杞拍了拍沉思中的黎辰。他背在身后的手一抖,竟然把一直虚合在手心中的灵扎按灭了。

南海,思凡洞天。

这不是黎辰第一次出远门,也不是他闯荡江湖以来去过的最远地方。从在怡筝鬼庄,到兔妖村,海外仙岛,哪一次不是生死之战,然而这次……

却是六公子受鱼仙之邀,全员出动,颇有些鸿门设宴一网打尽的味道。虽然夏孤临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大家心里各自都很谨慎。

黎辰从来不是什么谨小慎微之人,从前出去做任务时,也早就做好了必死的觉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上次在阳春馆门口看到老匹夫喝酒之后捂着胃蜷着身子从酒桌离开的样子,他便……

老实的说就是放心不下。虽然跟同伴死在一起也算死而无憾,可是如果死在老匹夫前头的话……

怎么就是这么让人不爽呢?

“黎辰哥——”

“好啦好啦,别拍了。”黎辰想了想,如果自己说不出口,让枸杞代为转达,又能怎么样呢?老匹夫对他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告诉他,他也不会关心的。

“枸杞,枸杞,你小子死在这儿了?要你拿的酒呢?”

屋内是元宝大叔的声音。枸杞不敢应声,怕他发现声音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

“黎辰哥你有事倒是快说呀,等下被元宝哥逮到我又要挨骂了。”

“怕挨骂你还不快走!”

黎辰一把推过枸杞,又在他背后重重拍了一掌,弄得枸杞完全摸不着头脑。

“黎辰哥,这到底——”

还是不说了。不过是去海底而已,又不是回不来了。老匹夫身体再差,有枸杞照顾他,应该也……

“枸杞!小子再不出来,仔细你元宝爷爷揭了你的皮!”屋里找不到人的元宝大叔已经几欲暴走,枸杞没法子,只得先去应付。

他的肩膀却再次被黎辰按住:

“咦?”枸杞回头,黎辰却狠狠低着头,倒是看不清他的眼神。

“看好老匹夫,酒窖里那些好酒……都是我的!”

枸杞轻笑。黎辰哥果然还是说出了真正想说的话,虽然很是拐弯抹角。他一向热血,横冲直撞,可也只有面对最在乎的人,才会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好了你可以滚蛋啦!”黎辰按住枸杞肩头用力往前一推,枸杞双手-狗刨似的乱挥着向前踉跄,差点没一跤跌倒。

现在,要说的话也说完了,差不多该回去,帮大哥做出行的准备。

黎辰绕回主街上,今日微风,不似前几天那般炎热。一路上酒旗招展,檐铃叮当,倒使人心中十分舒畅。

武府。

黎辰百无聊赖得在府里溜达了一天,也没能找到可以帮忙的地方。要收拾行装,有梅花三弄姐妹就足够;大哥不在府里,好像和清都哥一起去江边安排出海的事;楚云深帮南歌哥去碧窗梦居搬东西。果然是大事件,连极少离开扬州城的南歌哥都不得不亲自出马。

黎辰走过雁过楼。此时他并不知道,武陵春和青玉案正在顶楼上俯瞰风景。

日已西斜,阳光暗橙。亭台楼阁,桥榭亭轩如浮水上,尽收于眼底,飞鸟掠水,柳枝拂面,琴声轻扬。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青玉案还是第一次为一天的逝去而伤怀,仿佛,只是为了挽留眼前这赏心悦目的妙景。

“我只道雁过楼乃是南歌先生施展声音幻术的幻境机关楼,却未想到登上此楼,竟能看到这般美景。”

青玉案由衷得赞叹。她自小生活在齐云山,亦向往过天气安和,芝草长生的仙境,这才觉得,那书中仙境怎比得人间乐土;与相亲之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平平淡淡得生活,却比得见天下绝景都要快乐许多。

“青儿若想每天都在这雁过楼上看景,又有何难。”

武陵春一句话点醒了青玉案。她的脸颊被夕阳染上红晕,之前却未想到他是这等用意。他……或许也早就希望着她搬来武府同住,反正有小徒守着绣庄,那里的事早就不需要她担心了。

“这次去思凡洞天,要去多久呢?”青玉案岔开了话题。不过这件事也是当下最应该关心的。

“呵,那要看那位鱼仙大人的心情咯。”

武陵春眉头轻蹙又很快舒展开来。修真界搜寻猎魂之事,居然惊动了南海隐居的仙族。那位思凡水窟的鱼仙大人,更是声称它们水族中发现一魂魄之力超乎寻常的存在,定要邀六公子前去验证。

这是其一。其二是思凡水窟十六年一度的银伞舞会便在半月之后,受邀前去赴会的,除了六公子全员之外,还有昆仑派录调掌门的爱徒贺熙朝,齐云山仙枪奇侠穆护砂,沧海派幻术师七夕为首的一众修真高手。

仙人设宴请凡人,“思凡”之心叵测,此疑点一;

不请掌门长老而请年轻弟子,此疑点二;

邀六公子全员不说,竟连梅花三弄姐妹也点名邀请,此——疑点三。

但正因仙人相请,不知深浅用意,又不能推托不去……

只愿这位鱼仙,不要与魔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便是最好。



V226

晚饭后。冷冰的房间里已是炸开了锅。窗子先是被与女孩子身材极为不符的刚猛掌力掀翻,接着不时向外冒出水流与砂焰,又是一件件被烧焦撕烂的衣服飞了出来——

正好落在经过走廊的黎辰头上。刚把头上湿淋淋的衣服拿下来,“唰唰唰”又接了三件在手里。

黎辰轻轻吁了口气。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梅花三弄在武府当差,需要会武功了。

“你们两个搞什么啊!大哥召集大家议事,已在议事厅等着了——”

黎辰透过窗子望见里面的情形,不由愣住,这、这是怎么了?冷冰盘腿坐在桌子上,头发上,半张脸上都洒了厚厚的香粉,似乎是被粉盒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还有她浑身的衣衫,半臂被褪至手肘,裙子下摆撕烂一大块;一只鞋子掉到桌下,还有一只倒挂在盆栽上打着吊子。

这幅好笑的模样,倒让黎辰一下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冷冰时她的样子。他憋不住笑,急忙举起怀里的衣服挡住了嘴。鼻子被衣服上的熏香味道刺激,又结结实实打了个打喷嚏出来。

“看什么看!那个女人,比我好不了多少!”

黎辰走近几步,这才发现了被“钉”在墙上的花深深。她身上的衣服跟冷冰比完整许多,估计被冷冰的水系术法喷的,已经湿、湿透了……

呃先不看这个。她的发髻辫子也完全散乱,妆台上首饰盒的抽屉层层拉开,倒扣在地,那盒子里的发钗步摇纷纷穿过花深深的指间,发丝,双-腿之间,射进了墙里。

这两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啊!

“你们两个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黎辰把衣服掷回屋里,“限你们在一炷香之内赶到议事厅,不得有误!”

你……们?

冷冰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夏大哥召集大家议事,跟花深深有什么关系?再说她不是奸细吗?大家要开会,应该把她的五官全封起来才对吧!

“先走一步。”花深深说着,飞速闪到屏风后面,眨眼的功夫身形闪回,换装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原本散乱纠结的发髻已经盘得好好的,发辫里绑着淡金色的缎带,末端挂着水珠般的铃儿;湿透的衣服也已经换做橙金色的花瓣蓬蓬裙,就像新放的花一样!

冷冰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

“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一项绝技,就是把装备储存于相思环之中,随时更换。所以,凡是我看的上的装备我已经都收在这里了,刚才被水泡的全是你的衣服。”

花深深神气活现得将相思环斜跨在肩上,撩动头发的瞬间已经跃出窗外,“我赶去议事,相信簇水公子一定不喜欢别人迟到吧……少陪了!”

“喂!”

冷冰侧头望着妆镜中凌乱的自己,欲哭无泪……绝对不能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可是如果比花深深晚到的话,岂非更不像话!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没有优柔寡断的时间了!干脆……

花深深前脚刚跨进议事厅的门槛。夏孤临、楚云深、南歌子、武陵春、晏清都、黎辰、青玉案、梅花三弄果然都到齐了。

可是,大家竟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夏孤临在皱眉,阴云密布的脸上似乎埋伏着雷霆之怒;青玉案惊得樱唇微张,半晌才抬起手挡了嘴;南黎辰更是……抬手遮眼,不忍再看。

花深深很快明白过来,他们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身后的什么人。

花深深慢慢回过头去,也是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个人?浑身绑着大片翠绿的芭蕉叶,头上还盖着一朵硕大的黄花?看不到手也看不到脚,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真是……油菜花啊。

呵。右眼睫毛上,还沾着白白的香粉呢。

议事厅里静得可怕。众人面面相觑,忽然都低下了头。夏孤临清清嗓子,问道:“你是……冷冰?”

那棵油菜花慢慢蠕动到了夏孤临面前。真的是蠕动,僵硬得连头都没转动一下。她逼近夏孤临,使劲使劲得瞪着他——

怎么连话都不能说了么?这是要用眼神告诉夏孤临,她是冷冰么?

真够滑稽!

“我们此去思凡洞天,是赴银伞舞会,无需乔装。”夏孤临摇摇手道,“你还是换回来吧。”

“切,这种东西能称作乔装么?”花深深笑道,“我看,是‘拟态’才对吧,哈哈。”

“噗——”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拟态……冷冰敢再丢脸一点吗?假装不认识她假装不认识她……

看到此情此景,武陵春却若有所思。此番鱼仙相邀六公子全员,却偏偏没请应太平那熊孩子。鱼仙大人应该不会不知道熊孩子的存在,但如果把熊孩子带到诸多海鲜食材游来游去的地方实在……有点不便,所以干脆不请。

但是又不能把熊孩子留在府里,大家都走了,也没人能制得住他;托到别人家里,只怕会把人家闹得鸡犬不宁。思前想后,还是带在身边最为妥当。

干脆就……“拟态”成青菜带着走吧。

武陵春瞟了一眼夏孤临,但愿大哥不会想到这层缘故才好。

“冷冰先坐下吧。”

冷冰听了夏孤临指示,但是她现在这副样子,坐下是不太可能了,乖乖蠕动到角落里,听着夏孤临安排诸项事宜。

“各项事宜既已安排妥当,我们便于今夜子时前往江边。”

子时?为什么要选这么诡异的时辰出发?难道鱼仙大人会派仙船来接,不想让凡人看到吗?

冷冰脑内胡思乱想,浑身芭蕉绑得太紧,乱动容易散架,只好剩下双眼乱瞟。花深深竟然堂而皇之坐到黎辰旁边去了,还挨他那么近!天哪,若不是冷冰现在没法坐下,那个位子本该是她的!可恶可恶可恶!

冷冰沉浸在宝贝玩具被人抢了的怨恨之中,完全没听到夏孤临在讲什么。不听也罢,不就是去思凡洞天不是旅游,不是抓螃蟹抓鱼,更不许抓海产回来做菜——这句话是给黎辰说的吧;

再不就是会遇到好多六大门派的翘楚,尽量避免争执,严禁私斗,不准给鱼仙大人添麻烦什么的。搞什么啊,簇水公子不是六大门派的老大吗,老大说什么他们就得听什么,哪有六公子将就六大门派的道理!

冷冰听来听去,还是很烦夏孤临一板一眼的样子。对了,不知道进入海底以后是不是要一直闭气?她可没那么高的修为!还是,要施放避水咒之类的东西?

“喂,我有个问题!”

众人都静静听着,花深深忽然就举手了,打断了夏孤临的话。大家的目光纷纷聚焦到花深深身上。不光是冷冰,好多人都不明白夏孤临为何会同意留下这个小魔女。

不过大哥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这样坚持,质疑的声音也就慢慢低了下去。

冷冰狠狠咬着芭蕉叶子。这个野女人,什么态度啊!大家都叫夏孤临“大哥”,她一个魔族过来的野丫头,不称公子也就算了,居然只是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喂”!

“怎么?”夏孤临并未表现出生气,只是一直都很严肃。

“我们要怎么才能在水底自由呼吸?”

竟然把冷冰憋在心里的问题抢走了!冷冰明明已经来了,为什么还是透明了呢?

“此事,今晚我自会安排。”

“哦,那那条鱼请魔族的人了吗?”

问起来没完了!还“那条鱼”……她还有更没礼貌的称呼吗?这种话要是去了思凡洞天再说,一定会被喂鲨鱼!还有这种弱智问题……没听说过仙魔不两立吗?白痴啊!

冷冰脑内骂得痛快,到最后才发现是自己无力了。在脑子里骂又有什么用,人家可以自由无礼得提问,冷冰呢,看上去更像个局外人。

不过花深深的问题,倒是提醒了冷冰。六大门派都被邀请,那……雨巷呢?雨巷虽然游离于修真界与俗世之间,但是无论在哪一界都有一定威望的吧。

“没请魔族的话……那个……”花深深托着腮思考着,“那个……‘特别爱管闲事’的门派有没有被邀请?”

特别爱管闲事……的门派。

这几个字说得冷冰极不舒服。会不舒服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冷冰自己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她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难道和生活环境有关?

哈?她说的该不会是……

“可恨的野女人!”冷冰撕开浑身芭蕉叶,跳上桌子一把抓住了花深深的衣领,“竟敢侮辱我的师门,你找死么?”

“冷冰?”晏清都起身想要拉开冷冰,却被武陵春的折扇一挡。夏孤临也对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多管。

“哼哼,像你那种帮市井小民打杂还敢说是修仙大派的门派,真是比六大门派——不,是比江湖上根本没有任何名望的小帮派都要差、劲!”

“不是管闲事,也不是打杂——那叫委托!八婆女,等到了海底你最好把嘴巴捂紧不要跟我抢着吐槽,否则可是会被鱼仙大人的蟹钳大卸八块的喔——可是会很疼的喔——!”

“诶?话说……鱼怎么会有蟹钳?呵,有也没关系,我不怕疼。”

“你又没见过鱼仙怎么知道它没有蟹钳!人家可是仙,是仙哦!还有……我是在关心你你什么态度啊!”

局面顿时变得异常混乱。黎辰费了好大劲才把冷冰拉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她拖出了议事厅——

“那个——大家先继续,我带冷冰去洗把脸就回来!”

****************************

子时。江面上风平浪静,数只米包子停靠在码头,清冷的月色照在墨蓝色的水面上,夜晚还是跟从前一样平静。十二个人站在栈桥前段的身影溶于夜色之中,他们的背后,街灯星星点点,踏破宁谧的,不过只有瓦片上双目炯炯的猫儿罢了。

江面上吹过一股清新的风。夏孤临望着微微波澜的江水:“来了。”

夏孤临抬手示意,众人纷纷后退。慢慢地,江面上果然起了变化。风浪愈来愈急,江水缓缓向两侧退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当中星光四溢,如同沉入大海的星河般灿烂夺目。

是南海思凡洞天的传送台?鱼仙的法术果然厉害。此星光闪亮而不刺眼,温柔宁静,如同海水中自然凝出的水晶,不失仙家气度。水晶台上晶光升起,浮现出四个……手执长枪的……

螃蟹……

“咔”。还不到夏孤临膝盖高的大螃蟹手中长枪一挥,指到了他鼻尖上。

“哇咔咔!你们就是鱼仙大人让我们来请的凡人?谁是六公子?”

冷冰捏了一把汗,这个大螃蟹好像是四只螃蟹的首领,样子好傻。手底下兵这副样子,估计鱼仙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难道没有交代手下,六公子是“六个人”,同行的还有六个女子吗?

夏孤临向大螃蟹抱了抱拳——有用吗,大螃蟹只有仰面朝天才能看清他这个动作。

“在下簇水公子夏孤临。”

“哇咔咔,请柬拿出来,给我看下!”

乌梅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把明黄色的请柬递到大螃蟹蟹钳里。只听“咔嚓”一声,好好的请柬就这样“不小心”被夹作两半了。

大螃蟹黑豆般的眼睛吧嗒吧嗒眨了两下,顿时挂了一颗大大的汗珠。他显然很尴尬,忽然说道:“哇咔咔——本虾早就知道你们是鱼仙大人要请的人了,所以,不会有错的!”

诶?他怎么自称“虾”,不是“蟹”吗?

后面那只还没有夏孤临鞋面高的小螃蟹用钳子戳了戳大螃蟹的后背。大螃蟹很生气得转过身,长枪呼啦一声擦着夏孤临的鼻尖扫了过去:

“喂!谁让你乱戳的!不知道你的手现在是钳子吗?这么戳人会很疼的啊!”

听大螃蟹的话,好像他们是可以化成人形的。既然如此,化成人形来接人不是更好么?更奇怪的是,就这种智商竟然能修炼成人形,真够厉害的。

“那个,大哥,你……你是螃蟹,不是虾。”小螃蟹战战兢兢对了对蟹钳,还好蟹钳戳蟹钳不会疼。

大螃蟹又是一愣。他挥舞着长枪道:“本将军是螃蟹,螃蟹!本将军早就知道,不用你这只臭虾多嘴!”

真是大开眼界……海底果然有很多陆地上没有的神奇,看来这趟海底之行会很有趣呢。

大螃蟹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哇咔咔!你们……身后那些箱子是要带去我们思凡洞天的吗?开箱查验!”

夏孤临扬手示意。清都和黎辰帮忙一一打开箱子。这种感觉怎么像在走私货物?

大螃蟹一摇一摆走到第一只箱子前。箱子比他身高高出太多,跳了好几下眼珠子都快颠出来了,也没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你们几个,过来叠罗汉——哇咔咔!”

哎……这样折腾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行……

大螃蟹的蟹钳终于艰难得爬到了箱边。第一箱,是夏孤临和晏清都的随身用品,都很少,所以放在一起。大螃蟹倒转枪杆乱戳了几下,又爬到另一口箱子上去。看他盯得这么仔细,青玉案的脸不由悄悄红了。这一举动很快被黎辰和武陵春看在眼里。

“哦啦!这些,这些是……”

大螃蟹一头栽进了黎辰的箱子里,两条肉腿露在外面乱蹬一气。黎辰将螃蟹腿倒拎起来:“喂喂,你这是怎么了?我箱子里有母螃蟹么,让你这么激动?”

“哇啦啦,才没那回事呢!你,你放开我!”大螃蟹钳舞足蹈,箱子里那些东西实在让他冷汗直流。什么锅碗瓢盆,还有做饭用的酱油花椒八角茴香……

“嚯——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就直说了。我呢,是闻名扬州的大厨师,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里埋的我通通都可以把他们变成美味的饭菜,对了你不是虾么?肉这么多,做成虾饼味道一定鲜美极了。你什么时候想做菜可以找我,不安全,但是绝对无痛……”

“哇咔咔咔——”螃蟹已经吓得浑身通红。想必此刻他心里也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种可怕的人真是鱼仙大人要邀请的么?但是,如果请不到的话鱼仙大人一定会大发雷霆把他们扔到锅里去煮的……

跟那个相比,还是被厨师煮比较好吧,味道,会比较好。

“接下来那几口箱子,还有更好玩的东西,你想不想看?”黎辰坏笑着把大螃蟹弹到地上。大螃蟹咕噜噜滚了好几个跟头,在花深深脚尖一撞,终于眼冒金星仰面朝天得倒了下来。

哇——咔咔……这个角度,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裙,里面的景色可真是……

“可以走了么?”花深深一撩头发,大步从大螃蟹肥肥的肚皮上踩过去,“噗吱”一声,很是悦耳。

哎……看来这次海底之行,一定会有更多……有意思的事发生……



V227

十二个人带着行李站到了传送台上,没有多余的地方,四只螃蟹只好站到箱子上。法阵刚刚开始启动,蓝色的光芒将众人包围在其中,开始慢慢沉回海里。

“啊——呃——”黎辰打了个哈欠,已经是深夜了。这时他觉得腿刺痛,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了两下,回身一看是只小螃蟹。就是刚才对蟹钳的那只。

看他恐惧的样子……坏了,给小朋友造成心理阴影了。

“那个……厨子大哥,你、你也爱做螃蟹么?”

法阵如一个透明辟水的大箱子装着十二个人在海中游动前行。出了长江,过了浅海,入了深海,冷冰方才睁开眼睛,被那些擦着眼皮游过去的五颜六色的鱼类吓了一跳。

其实在之前航行的过程中,她一直在睡觉……

“呜哇——快看那条鱼,飞过去了!像风筝一样,还拖着长长的尾巴!”冷冰很没见识得将脸贴在结界壁上瞪大了眼睛猛看。

“那位丫鬟小姐,请你不要把脸贴得那么近,结界墙壁只能起到隔水的作用,这么用力会透出去的。”大螃蟹好像从刚才被黎辰吓到的恐惧中平复了过来,终于记起自己是鱼仙派来的迎宾大将,“等下掉到深海里去,可别怪本虾没提醒过你。哇——咔咔。”

诶?是在说冷冰么?她哪里长得像丫鬟啦?她是女侠,女侠好么!

“喂喂大螃蟹!你这个传送水箱也太小点了吧?话说我们还要航行多久,难道要一直这样站过去吗?弄出个座位来也行啊!”

冷冰忍不住大发牢骚,大螃蟹却像没听见似的,抱着蟹钳翻着白眼,爱理不理。

哼,死螃蟹,早晚有一天把你蒸熟了,蘸醋吃!

“那个,螃蟹将军,传送水箱的空间的确小了些,大家已经站了大半夜,您看,可否想些办法……”

是乌梅去求那只死螃蟹了。乌梅姐姐这么好声好气,那只死螃蟹可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一点冷冰早就看出来了。哪怕是对待女孩子,他也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

“啊——美丽的大姐~~哈哈,呵呵……让你受委屈了,本将军这就照办……”

不会吧。冷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骗人的吧!大螃蟹竟然含情脉脉得捧着乌梅的手叫她“美丽的大姐”?

冷冰不是有心吐槽的……话说乌梅姐姐那黝黑黝黑的脸颊啊……海底水族的审美观,实在是让人……

人,果然不能理解妖。

“来螃蟹!把传送水箱,给我升级成华丽模式,让美丽的大姐满意!”

“是!”

三只小螃蟹听令纷纷跳下箱子,各自奔到角落里不知道捣鼓了什么,本来仅仅容下十二个人松松站立的水箱,顿时扩展成小型宫殿,共有三层。一层为大厅,二三层为客房,两侧设有观光走廊;避水结界也已经解除,大家施为避水咒便可在水中活动自如。

冷冰站在走廊上毫无阻碍得摸到了游鱼和海龟。有这种好东西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她刚才至少站着睡了两个时辰!

虽然是站着睡的,但毕竟比没睡的强。一转眼间大家都跑光了,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冷冰一个人晃来晃去,路过花深深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在干什么啊?

冷冰很无良得探了头进去。这一惊吃得不小:花深深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脚踏上跪着个红衣丽人,正在给她捶腿;床沿上坐着个白衣美男给她揉肩,床前更是立着个绿衣俊俏小正太给她扇扇子。

船上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不认识的人?该不会是刚才那些螃蟹变的吧?

冷冰正看得傻眼,只闻一阵淡淡花香飘过,一白雪般的小丫头端着一果盘的水果走进房间,跪在床前。一个无比熟悉的红衣男子走过来接过果盘,挥手叫小丫头退下,自己坐在脚踏上,细细剥了葡萄的皮,将晶莹欲滴的果肉送到花深深嘴里——

这过得是什么生活啊,她以为自己是女大王吗?

似乎是察觉到门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面熟的红衣男子偏过了头,玉琢般的手指捏着的一瓣橘子仍然准确无误得送到花深深嘴里。

这张妖孽脸,相信任是谁看了,这辈子都忘不掉。

花精灵荼蘼。

“阁下有什么事吗?”

转眼间荼蘼妖男已经走到冷冰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上身衣服略紧,略紧,紧得一比那啥……虽然现在不是欣赏块块肌肉的时候……

“嗷诶……话说你们在干什么呀……”冷冰好奇得向里面张望。花深深那惬意的表情,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荼蘼,还不请贵客进来。”

“是,大小姐。”

花深深发话,荼蘼很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花深深懒懒得从床上起身,那个捏肩膀的白衣美男立刻给她拿了靠枕靠上。

所有侍者的眼光不约而同落到冷冰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哗——他们,个个都是绝色!

“呵,给你介绍一下。这些是我的精灵,玫瑰,山茶,芭蕉,玉簪。还有荼蘼——”荼蘼很快向冷冰点头示意,“你已经见过了吧。”

诶?都是花精灵?精灵召唤出来不是用来打架的么?还可以当男仆女仆使唤?这些精灵不会有怨言么?

看他们的表情恐怕是没有怨言的,那热切的小眼神,好像对这个年过十五的小主人十二万分得崇拜。她那种烂脾气和古怪性格哪来这么高的人格魅力!奇了个怪的!

还有荼蘼,似乎是目前出现的花精灵里最受宠的一位。他不单是花深深的精灵,更像忠心辅佐着她前进的长者。

“哎……说起来,人跟人相比,还真是可怕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气死人,那个不如别人的货只有被当成垃圾扔掉的份——”

花深深重新仰面躺下,翘起了长长的玉腿。那些精灵侍者们干嘛露出那么崇拜的眼神啊,这句话明明应该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话说,你在六公子组织里呆这么久了,也没见过他们像这样伺候过你一次呀……”

这是什么话?有用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东西来鄙视别人的吗?还有,那些精灵们怎么都突然换成可怜可悲心痛惋惜的表情啊!

她跟六公子,他们是同伴,是最亲密的互相信任的肯为彼此而死的生死之交!怎么能用这种肤浅的“伺候”关系来衡量呢?

冷冰正准备继续开骂,脑内浮现的却是另一幅场景。她舒舒服服躺在榻上,春哥给她捶腿,清都哥给她捏肩,夏哥扇扇子,自私鬼端水果,南歌哥喂水果……诶,还多出来一个人。南黎辰?让他在地上表演狗•;爬……

被一群美男伺候的场景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砰砰”。敲门声打算了冷冰的思路,转身望去,门口却没有人。幻觉么?

冷冰低下头。不是幻觉。是那只大螃蟹,在敲门槛。

“有什么事吗?”冷冰蹲下身子来询问。不料本来安安静静的大螃蟹忽然暴走,长枪一挺正好顶在冷冰锁骨上——好疼……

“哇咔咔!这个房间里忽然多了很多陌生人!来螃蟹,把他们通通给我抓起来!”

冷冰淡然把枪头从自己身上移开,将螃蟹倒着拎起来道:“冷静啊螃蟹大叔,你们一共才四只螃蟹,抓得住这么多人吗?而且,他们不是人,只是——”

“失礼了。”

正说着,一个超萌的声音伴着阵阵玫瑰花香袭来,冷冰只觉手中的螃蟹蟹躯一震。

是玫瑰?冷冰眼睁睁看着玫瑰小萌物跪下来,对螃蟹柔声细语道:“螃蟹将军大人,我们并非不速之客,而是大小姐带上来的召唤精灵,是‘物品’一类。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冷冰手一滑,螃蟹头朝下“咕咚”掉了下去,却被玫瑰柔嫩的手心及时接住了。

“嗯哼——哼。”螃蟹很快站了起来,清清嗓子,玫瑰水灵灵的眼睛望得他脸红得跟煮熟了似的,看来卖萌有效,“其实这件事本大虾早就知道了——麻烦这位可爱的小姐,把这个身份牌送到你大小姐那里去。我们很快便将登陆思凡洞天,请尽快做好登陆准备。”

登陆……这么快?

“嗯哼——总之这个身份牌一定要拿好,不然可是没办法登陆思凡洞天的。”大螃蟹嘱咐完之后,玫瑰便将它“捧”了出去。

冷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怎么又透明了?大螃蟹刚才干嘛不给她发身份牌呢?

“喂,大螃蟹,等一下!”冷冰急忙追出去,大螃蟹腿短,爬得倒是挺快,她左顾右盼,竟然完全不见螃蟹的影子。

跑到哪里去了……

冷冰寻寻觅觅走到了传送宫殿门口,极目远眺,不禁被远处的景观吓了一跳:碧蓝色的深海中,忽现一片绮丽的七彩珊瑚礁,其中水晶般熠熠生辉的宫殿不知几千万落,冷冰的双眼简直要看不过来了!



V228

冷冰愣神中,其余人也纷纷聚集到门外,传送宫前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靠近一块极大的平滑礁石,方才完全停了下来。

“哇啦啦——各位,请吧。”大小螃蟹们分列礁石路两侧,请诸人前行。同样列道两侧迎接的,是两队蓝莹莹发着银光的雨伞水母,晶蓝色的触手在海水中飘漾着,如同仙女随风舞动的裙带。

它们……看上去好滑。不知道摸一下会不会中毒。

冷冰缩了缩脖子,跟在夏孤临和黎辰身后走着,一面一个劲打量着雨伞水母们。这群伞盖似的家伙没有任何眼神和表情,好吧完全找不到眼睛在哪;但是又是实实在在拥有生命的东西。真是……又美丽又诡异。

夏孤临的脚步忽然停下来。冷冰忙着东张西望,没留神差点撞上去。

拦路的,是只浑身散发着美丽霞光的霞水母,想必是这些水母的老大。霞水母如女子一般将两只触手叠放在身前,向各位来客行了个欠身礼:

“各位贵客可是扬州游侠‘六公子’一行?”

呵,跟那堆螃蟹相比,水母倒是正常得多。不是都说水母没脑子么?她接下来不会办出什么让人无语的事来吧?

“正是。有劳相引。”夏孤临还礼。

“请出示身份牌,方可通行。”随着霞水母说话,它身上的霞光也是一闪一闪的。有点……机械。

身份牌?冷冰心道不妙。赶紧找那只大螃蟹!没把身份牌发到每个人手里也太失职了。冷冰手搭凉棚找了一圈,放眼望去……游移在水里的螃蟹兵全都长得一模一样!找不到它了!

“请出示身份牌。”

冷冰再转身时,夏孤临和黎辰已经亮了身份牌走了过去,现在轮到冷冰了。

“那个……这位,霞水母姐姐……”冷冰试着跟她套近乎,一面拼命对夏孤临和黎辰使眼色。黎辰很快明白,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

以前冷冰的确是丢三落四,被黎辰鄙视了一百遍还不止。可是现在状况不一样了,是那只死螃蟹的错,要是因为这个进不去思凡洞天抓不了猎魂看不了舞会吃不了海鲜,那她可就亏大了!

“请出示身份牌。”

霞水母又催了一遍,而且说话的语气语调语速跟刚上句和上上句完全没有任何区别。好强硬!

“姐姐,你容我解释一下……我真的是你们大人请的客人,不信,不信你问他们,他们都有身份牌!还有,麻烦你帮我找一下那个接我们过来的螃蟹好吗,他可以作证,是他忘了给我发身份牌,真的……”

“请出示身份牌。”

可恶,这只低等生物怎么都不听人解释的!卡住了吗,就这么一句!坏了。南歌先生从前说过,水母是雌雄同体的,那她刚才叫霞水母“姐姐”岂不是大大的失礼!闹了半天,她是在为这个生气啊!

悲催了。不叫姐姐,那叫什么?

“呃,这个,这位使者大人……”冷冰硬着头皮总算憋出了一个称谓。她刚想把话继续下去,先给人家道个歉什么的……

“请出示身份牌。”

冷冰无语。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这种低级生物用人的方式交流!好像冷冰跟它说什么它都听不懂,只会识别那张身份牌而已!

“冷冰,怎么回事?”队伍在冷冰这里卡住,武陵春很快过来干涉。冷冰只得一五一十跟武陵春交代了所有情况,然后眼泪巴巴等着武陵春想办法。

“这事情,若是找不到那个螃蟹将军,只怕难以解决。”武陵春摇摇头。这身份牌对客人至关重要,不光是登陆要出示,接下来入住、赴宴,拜见鱼仙大人都要随身带着。如果冷冰真的没有,恐怕会引起很多麻烦。

冷冰正陷入绝望,南歌子却说道:“倒也不是大事。我倒有个主意——”

冷冰又将可怜兮兮的目光转向了南歌子,到底是智囊人才啊,到哪里都不缺锦囊妙计!只见南歌子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玉牌,上面用绿色墨水画了六个道道,用来表示“六公子”。所以,大家的身份牌都是一样的,这玉牌上除了六个道道,再没多余表示。

果然是水族的低等符号啊……冷冰转念一想,这个东西怎么有点像……麻将?

“这个是……”

“这个,是话梅的身份牌。”南歌子把“六条”递到冷冰手上。

“哈?那我用的话,话梅姐姐怎么办?”

“话梅无碍。”南歌子轻笑,“话梅害怕小动物,来的路上见到螃蟹,已经晕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登陆后若见了水母龙虾,更是无法可想。”

南歌子转头,很快找到了花深深站立的位置,他对她谢意得一笑:“多亏深深姑娘,将话梅收入相思环中,这样话梅既免了受苦,她的身份牌更是用不着了。”

花深深?她有这么好心?话梅被塞到那个奇怪的法器里,该不会一时三刻化为脓水吧?

冷冰极其怀疑得盯着花深深,盯了半天也没能在她身上找出一丝一毫阴险的气息。既然……既然南歌先生都认为可行,那她也不多说什么了。

冷冰转身对着霞水母举起六条,趾高气昂道:“这是我的身份牌,看见了吧?”

“请通行。”霞水母又是恭恭敬敬欠身礼,完全没意识到冷冰拉眼睛吐舌头得跟它做鬼脸。

总算过了登陆这一关。冷冰大大伸了个懒腰,现在终于可以把螃蟹和水母都抛到脑后,尽情欣赏思凡洞天的美景了!

明霞万丈,彩霰百里。五步夜明楼,十步水晶阁;廊腰缦回,金贝为阶;檐牙高啄,各缀龙绡;虹影飞桥梁,水母点街灯;紫珊擎高树,群鱼舞落英。

这般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离开的海底仙境,龙王的宫殿也不过如此吧……哪里“思凡”了。一行人走在虹桥上,正在前往沉鱼宫,拜见鱼仙。

花深深就走在冷冰旁边,一样是东看西看,眼中却颇为平静,不像冷冰那么花痴。冷冰走快几步跟上花深深,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

“喂,你这女大王,真那么好心帮了话梅姐姐么?”

“嘘。”花深深白了冷冰一眼,“你干嘛不说得再大声点,给这些贝壳海螺听见了,传到鱼仙大人那里去?”

冷冰急忙捂了嘴,的确不能再说了。万一被人查出来身份牌少了一块,大家都有麻烦。

还不是怪花深深养的那个萌妹子玫瑰精灵!若不是她把大螃蟹迷得骨头都酥了,它能忘记给冷冰身份牌么?

“那个……你好人做到底呗,把应太平装进乾坤圈里怎么样?这孩子年纪还小,一路上拟态成青菜很辛苦的,你该不会连这点同情心都……”

“不行。”

花深深摆摆手,快步把冷冰甩开。为什么不行?太平会把那群花精灵全吃了不成!

大队伍停在沉鱼宫前,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同样受邀的六大门派精英竟然已经等在门口,有几个人还互相攀谈了起来,六公子反而是最晚到的。

冷冰很快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在人群中寻找同门的身影,竟是连一个穿玉箫道服的人都没看见。她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失望。

话说回来,冷冰早在门派中就听说过那些修仙高手的名号,这次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冷冰最想见的,要数昆仑派录调掌门的得意弟子贺熙朝。雨巷中的花痴师姐们早八卦过,昆仑派的录调掌门是个丰神如玉的大帅哥,那他的弟子应该也是个清澈秀气的小正太小帅哥吧……

冷冰搜寻正太的目光很快在一个——奇怪的东西上停下了。那是……一个小老头背着一把重剑?不,应该说是一把重剑插在地上,剑柄上挂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抱着肩睡着大觉吹着泡泡!

鱼仙大人的客人中有这般骨骼惊奇之人,的确不足为怪。冷冰正打算无视,却被那重剑上刻的字震了一下:

“贺老头!”

骗人的吧……冷冰脑内自我想象的小正太立刻烟消云散。名门大派之人好歹讲究点形象啊,驻颜之术先不说了,好歹修炼到个子比剑高吧!

徒弟都已经成老爷爷了,那掌门师父……会是什么样啊……

冷冰咽了口唾沫。贺老头的旁边,倒是站着个极白净高挑的少年,一双凤眼神采飞扬,英气逼人。看他背后那杆长枪,想必他就是齐云山的仙枪奇侠穆护砂。齐云山玉虚宫?那不就是青玉姐姐的同门?

可是他身旁地上插的那块木牌是什么,上面好像还有几个写得很丑很丑的字。凑近一看,顿时石化:

“青城派思凡洞天二百里外交叉湾除妖中。脱不开身。三日后到。见谅。”

这是什么情况?青城派上下几千弟子都去除妖,连个代表都派不来呢?这块牌又是谁插的?还有啊……那个海湾应该不叫交叉湾,“交叉”应该是代替了留言的人不会写的字。



V229

冷冰抹了把汗。她终于理解小的时候,师父为什么总举着戒尺追着她念书了。没文化,真可怕。

接下来关注下沧海派。沧海派的幻术师七夕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具体哪里了不得,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已经修成仙身,幻术深不可测。修真界传闻,她三年前曾与魔尊交过手,平局告终,之后闭关修炼,世人再没听过她的传闻。能跟魔尊打成平手,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修为……

等在门口的这群人中自然没有她,或说她不一定能来赴会。传闻七夕此人心高气傲,她既是东海之仙,岂会将一条小小鱼仙放在眼里。

“咦,怎么不见蓬莱和蜀山的人……”

冷冰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她敬仰已久的紫蓝色和黄色道服。黎辰急忙将他拉到一边,又看了看夏孤临的背影,方才小声在冷冰耳边道:

“锁妖塔塌了。”

“啊?又塌了?那不是镇守妖魔并将妖界与人间隔绝的塔么?据说……蜀山派创立至今,塌了三次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豆腐渣工程,搞得妖魔都出来作乱,大哥也为这事忧心呢,还好不用我们管。据说那个锁妖塔里跑出来一个超级厉害的妖怪,变成蜀山掌门的样子去蓬莱派作乱了。所以……蓬莱的人也来不了了。”

“哦,原来是这样……”

众人正互相寒暄着,一阵悠扬的琴声自沉鱼宫内传来,整个海底似乎都因此变得沉静。红珊石门徐徐打开,从中款款走出一位绝美的鲛人女子。

冷冰看得两眼发直。这等姿色,可不是人间俗艳女子可比:朗目疏眉,修耳隆鼻;雍容雅步,柔情绰态,仙家大气与柔美可人的完美结合,也就是这样的鲛人,才能修成仙身,守此清净绝尘之地,给南海水族带来宁静和乐。

被她美貌迷倒的自然不止冷冰一人。贺老头喉咙里咕哝一声,而后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仿佛他是通过鼻子嗅到了美女的存在;俊俏少年穆护砂则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怎么回事,美男也会嫉妒美女的美貌?至于夏孤临他们——

夏孤临还是得了面瘫似的严肃表情,并没着急对美貌鱼仙行礼。武陵春手中轻松得把玩着折扇,向摸不着头脑的晏清都投去轻轻一笑。

怎么回事。

美丽鲛人“走”上前来,向各位行了个欠身礼,接着退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说话吗?她这是……

只管先进去吧。

重重龙绡幔随着琴声拉开,水晶帘夜明珠照得深海宫如同白昼,光洁无瑕的地板如深海沉冰,人影映照其中,如海面上的云影。支撑宫殿的宫柱皆是红色的珊瑚枝,宫柱旁皆是姿色超群的鲛人婢女侍立——

这些婢女的衣饰跟请冷冰他们进来的那个绝色鲛人是完全一样的,只是服色稍浅。难道那个不说话的绝美鲛人不是鱼仙,只是比这些鲛人高一个等级的婢女?

婢女尚且这样,那鱼仙大人是有多美啊……

冷冰心中怀着无限憧憬向前方望去。蚌壳玉座处的光芒过于耀眼,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上面坐着的是——

大惊失色。

冷冰双手捂嘴,紊乱的呼吸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终于在十指的封锁下慢慢平息下来。还好来之前大场面见多了,没有“嗷”得一声晕过去。失仪是小,吓死是大呀!

“喂,你怎么了?海水喝多了,想打嗝?”黎辰看冷冰这个样子,忍不住靠近低声询问。

冷冰摇摇头。南黎辰眼那么尖,应该早就看见了吧,真难为他这么淡定——玉座上那位分明是个鱼头人身的怪物,下半身被桌子一挡,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盘菜,剁椒鱼头呢,哪个世界会有这么让人吐槽无力的鱼仙啊!

这世上,不会有比美丽的想象被现实无情击倒更令人痛苦的事了。转头看看优雅明艳的鲛美人,无语,凝噎。

还是仔细看看上边那位鱼仙大人吧。人生在世,难免要经历各种各样的折磨,被折磨一次成长一次,这也是种收获。至少回去跟应太平讲恐怖故事哄他睡觉,会有新的题材。

“我说……”冷冰战战兢兢抓住黎辰的手臂,“你看到这位鱼仙大人,难道心里就一点感慨都没有么?”

“什么感慨?”南黎辰耸耸肩,打量着鱼仙很专业得评论了起来,“你看,这条鱼啊,不得了,是鲈鱼呢,不管是清蒸还是做成麒麟鲈鱼还是赛蟹羹那可都是极品的美味。不仅仅美味,鲈鱼这个东西营养价值可是很高的,补肝肾,益脾胃,止咳化痰健身补血,而且对孕妇很好!等你怀孕了,我一定给你做这个菜,每天做三顿都行……”

这个南黎辰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玩意啊!谁……谁会怀孕!还有,对着一条已经成仙还会说话的鲈鱼讨论怎么把人家做成菜太奇怪了吧!南黎辰这个没人性的家伙!

看在这么多生鱼熟人都在旁边的份上先不揍他了。冷冰丢下怒气,赶紧重拾起刚才那种悲愤的心情:“可是……我一听说鱼仙,就以为是鲛人姐姐那样的美人啊,你难道就不这样想?”

“笨蛋。”南黎辰刮刮冷冰鼻子,“如果是鲛人的样子那就应该叫鲛仙啦,鱼跟鲛人根本就是不同的物种嘛。兽类成仙之后本来就会保留原本的特征,女娲成神还留条蛇尾呢,鲈鱼成仙留了个鱼头,正常。”

哎……冷冰估计再修炼一千年也改变不了这颗花痴的心。正惆怅着,有什么香喷喷的东西“唰”得甩过冷冰脸颊,好疼!

又是花深深那个野女人在甩头发。一天不甩头发会死啊!

冷冰决定用恶狠狠的眼神代替今天的所有吐槽。花深深冷笑道:“你的观察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差。还没看出来么?”

什么?她是指那丑八怪咸鱼大仙?

冷冰不是没仔细看,是不忍心仔细看。话说这咸鱼头大仙……鱼头鱼身,腿是人腿,长满腿毛,没有手臂。

没有手怎么吃饭?慢着,它身体两侧那个两根红红的东西是什么?该不会是……

螃蟹的钳子吧……鱼身上怎么会有螃蟹的钳子!上次冷冰这么说不过是跟花深深抬杠图个嘴上痛快罢了,竟然成了谶语……

这么明显违和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能看不出。但是冷冰一时头脑发懵,竟把两根蟹钳当成了咸鱼大人用来装饰自己的发钗。慢着,也许真的是发钗!

咸鱼大人忽然伸出了其中一只蟹钳,给自己的鱼鳍挠了挠痒痒。

冷冰彻底认输了。

大家在玉座前站定。看着它邀请的客人悉数到齐——其实是缺了那么几位,可它也用不着这么没反应吧。最麻烦的是从鱼的脸上捕捉表情实在是太难了。

咸鱼再次用蟹钳挠了挠头。它不愧是修炼成仙的,鱼皮真厚,蟹钳都挠不破。

接着将蟹钳伸向桌上的水晶杯。钳子才刚刚夹•;紧杯柄,只听“啪嚓”,可怜的杯子,果然裂了。

咸鱼眼睛嘀咕嘀咕眨了两下,眼神十分无辜,十分迷惘。众人又等了片刻……它方才张合着鱼嘴吐着泡泡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众人集体浑身黑线。这鱼仙是个白痴吗?还是它是被鲛人不小心当成鱼仙大人摆上去的一道菜?他自己请的人他都不记得!

怎么办,整个海底没有一个正常的生物:分不清自己是虾还是螃蟹的螃蟹,语言机械没有思维的水母,貌若天仙但是不会说话的鲛人,还有……咸鱼。不说了,自动无视。

现在,局面已经完全僵住。如果大家主动跟咸鱼解释“我们是你请来的那个谁谁”它能记起来么?如果记不起来,把众人当成入侵者关起来怎么办?

这个时候必须有人出来打开局面。不然故事没法进行下去了……

“七夕大人到——”

阴风仿佛从更深的海底袭来,卷起了重重华幔,暖玉明珠琥珀美酒都是一凉。刚才通报的那个声音,似乎不是这些不正常海底生物嘴里发出的,而这个七夕大人,想必就是沧海派幻术师高手,七夕。

大殿中央的众人分向两边闪去,为那个七夕大人让路。这个女人的出现,仿佛凄冷而浩瀚的星辉照进了明丽的大殿。她淡青色的曳地长裙上分明没有洒月光粉,却自然而然散发着星月之气;众人或惊艳或冷漠或察言观色的目光注视之下,她的神容没有一丝改变,仿佛她并非置身于华丽的宫殿中,而是浮于万里银河之中,即便是面对浩渺无边的星辰,她也不会有丝毫的迷惘。

幻术师七夕。这才叫仙。上边那位,做成菜都不够看的。

七夕并未理会大殿中其他人,只是抬眼注视着咸鱼大仙。咸鱼大仙嘀咕嘀咕眨了两下眼睛,吐着泡泡道:“你又是什么人?”

还好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寄希望于得了失忆症的白痴鱼仙。七夕乌珠睥睨,眼光似乎飘到了那个接引鲛人的身上:

“宣情——”

她叫她的名字。被称作宣情的鲛人美女立刻上前,向七夕行了个欠身礼。看来她是真的不会说话。不光她不会,其余这些鲛人也应该都不会说话。



V230

宣情果然跟七夕比划了半天的手势。七夕会意,抬手道:“带客人去泣珠园用膳。”

这……就算拜见完咸鱼了?现在咸鱼木僵僵的,好像大家没回答他的问题,他就没办法把对话继续下去,只会发愣。这个七夕又是怎么回事?她不也是咸鱼请的客人么,怎么有点反客为主的感觉。她好像不想理其他客人,安排完宣情,藏在袖中的右手背在身后,左手端在丹田之前,其中似乎笼着一团不会灼烧却隐隐发光的火焰。

她只是深深望着玉座上那条咸鱼,不发一言。

“哼,这又算怎么回事?你不也是客人么,大家凭什么听你安排?”

首先提出质疑的,是仙枪奇侠穆护砂。这牢骚•;声音刚落,只听“啪啪”两声,却是贺老头用重剑慢吞吞拍了拍穆护砂的屁股:“年轻人,询问前辈至少要懂点礼貌,尊称一声‘七夕大人’吧?你说是不是啊——七夕大人?”

“色老头竟敢乱碰我!”穆护砂手中长枪掀起一波气浪扫过贺老头的头顶,霸气的冲击力跟他这句无比娘泡的吐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七夕则依旧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背对着众人,可冷冰总觉得她眼角的余光,正向着冷冰身周的某一个人。是谁呢?

“呵呵呵,年轻人的身体就是比老头子的要结实有弹性啊~~”注意到穆护砂脸色越来越恐怖,贺老头捋着胡须道,“不说了,不说了,先去吃饭,呵呵~~”

“色老头,你给我站住!”被激怒的穆护砂挥舞着长枪追了出去,一路火花闪电尽是珊瑚宫灯和石桌被轰成碎末末的声音……

冷冰已经看得无力吐槽了。穆护砂不是男人么?被男人碰一下又能怎么样?贺老头后面说那句话,又像是要故意惹他生气的样子。局面这么混乱不合逻辑,她实在没办法露出像夏孤临那般严肃的表情。难道又有大阴谋?

“我们也走吧。”

众人跟着夏孤临出了沉鱼宫。宫门再次重重阖上,谁也不知道七夕要在里面干什么。贺老头和穆护砂已经跑得没影,冷冰一行人还是由鲛人宣情引他们前往泣珠园。

冷冰仰头望着高大参天,深紫梅红的珊瑚树,挂在枝头的贝壳风铃发出乐曲般醉人的清越声响,她却忽然无法重拾刚才的愉悦。这一路上看到太多怪人怪鱼怪事,实在是有点诡异。

“黎辰,你……看出什么了么?”

“没有。那些奇怪的海底生物不算什么,只是那个七夕……”

黎辰也显出了少有的警惕神色,“那个七夕,好像跟思凡洞天有着不浅的渊源。她跟故去的上一代洞天主人江城子是故交,有百年的交情。现在这条咸鱼大仙——就是江城子的儿子。”

“诶?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呀!”冷冰不由汗颜,她好歹在师门里也学过不少六大门派的历史掌故,真到用的时候,反而还没南黎辰这个市井之人知道得多!

“是该我问你吧——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临来之前那次议事上大哥讲的嘛。”黎辰敲敲冷冰的额头,看把他得意的。冷冰不就是喜欢在大家议事的时候想东想西而已吗,偶尔不专心也用不着这样被鄙视吧?

“那大哥还讲什么了……”冷冰没脸没皮继续发问,不耻下问嘛,被鄙视一下又不会死掉。

“你呀,敢再不专心点么?”黎辰尽量压低声音,不过以夏孤临的功力,他想听见的话定能听见,“大哥还说,江城子将思凡洞天交给咸鱼以后,托他最好的朋友七夕辅佐咸鱼,管理洞天诸事。谁知道那个古怪女人是真心辅佐故人之子,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反正现在整个思凡洞天都在七夕手心里了。她自由出入洞天最高层宫殿居巢宫和鲛人族的泉先神殿,一鱼之下,万鱼之上了。”

冷冰恍然大悟。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结合从南黎辰那里临时听来的只言片语,她总算将整件事情半推敲半杜撰得梳理了出来:

上代思凡洞天主人江城子的儿子,也就是咸鱼大仙,它是个白痴,无法管理自己的水族,却又不完全白痴,不愿意成为那个怪女人七夕的傀儡,想要找人帮他赶走七夕,恢复实权。所以他请来六大门派的精英——虽然只有两个,还有六公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一定要帮那条可怜的笨鱼了。它的确傻得没可救药,可是被居心叵测的外族当成观赏菜摆着实在是太不是滋味了。

滋味……咦,好香!

冷冰脑子里想得天马行空,竟没注意到眼前景物不断变换,现下已经到了泣珠园了。

冷冰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一屁股刚坐在软软的鲛绡垫子上,耳边却响起一阵美妙的铃铛声。是花深深?她干嘛要坐冷冰旁边,这顿饭得失去多少欢乐啊!

“我看这周围没有小动物了嘛。可以把机关女放出来了吗?”

她说着,手中猛力一挥,只听“啪嗒”一声,从相思环中甩出来的话梅不偏不倚摔进了坐席后面张开的大蚌壳里。“咔哒”,蚌壳阖上了。

“哎……看来那个女人还真是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啊……”花深深端起贝壳酒杯,“咕咚咕咚”将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酒杯懒洋洋一搭,等着鲛人侍女给她倒酒。

“你在那儿悠哉个什么劲儿啊!还不快过来救人吗?”冷冰手足并用得掰着蚌壳,死野女人,竟敢说这里没有小动物?这等观察力还敢取笑别人?话梅已经被她最害怕的小动物吞到肚子里去了!说不定……等冷冰掰开蚌壳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一颗大珍珠了……

“南黎辰,还不快过来帮忙!”冷冰大怒,“拿你的剑,把这该死的蚌给我撬开!”

“……真麻烦。”黎辰无奈,提着剑走了过去,“真要撬?不太好吧……直接用剑敲碎不可以吗?”

“拜托你说话负责任点好吗?就算是做菜,也用不着把蚌壳敲碎吧?”

眼看席后闹成这个样子,武陵春已经看得哭笑不得。他们再这样胡闹,大哥可是要生气的。他于是吩咐乌梅道:“乌梅,你去看看,莫要让他们闹得太过分。”

花深深不管不问,兀自喝酒,后来干脆叫鲛人侍女搬来整坛子酒,抱在怀里咕咚咕咚痛饮起来。

喝了半天,由于穆护砂和贺老头一直在场中追追打打,导致预先安排好的鲛人舞蹈队没法上场。花深深偶一抬头,清楚得看到对面席位上坐的是七夕。

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还真是……神出鬼没呢。

花深深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的眼神,但并没有放下酒坛,与她对视。

“安州一别,三年不见,深深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七夕的声音。她嘴唇没有动,居然是对花深深传音入密。

花深深这才抬头望着七夕,她淡紫色的眸子中,仿佛有冻结的星辰在悄悄闪烁。她白若莲花的脸上,隐隐有流动的花火似的微笑。

“呵,你也比三年前更爱闲扯了。”花深深手指轻快得在坛口边缘跳动着。她盈盈十五的年纪面对七夕颇为压迫的气势,倒是轻松得很。

“令尊大人可好?”

“自然很好。”花深深很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特别是——面对敌人的时候。

“能在这南海洞天遇到深深姑娘,当真意外。”七夕说着,眼神明明看着六公子的方向。她是奇怪花深深为何会跟六公子在一起吧。

冷冰和黎辰闹哄哄的声音和七夕的传音入密混在一起,充斥在花深深脑海中,震得她头都快裂了。还有那个晏清都,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这么快就喝高了,抓着鲛人侍女跟他玩划拳。真是吵死了。

“思凡洞天……说是在南海,其实离东海生洲已经不远了。故园近在咫尺,深深姑娘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么?”

花深深心中一震。刚才喝下去的冷酒一下子在肠胃中燃烧起来,几欲将她仅剩的冷静燃烧干净。

仿佛记忆里的第一夜,那场百年不遇的大火,将整个宫殿烧为焦土。那种眼睁睁看着一切毁灭,离自己远去的感觉……

那些记忆,被她冻成冰烧成灰切成碎末又深深埋藏的,以为永远不会再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竟然在这里,在这个时间,被这个可怖的女人完整得从心底抽离出来,血淋淋得捧在眼前。

为什么……

她的指甲狠狠刮过酒坛边缘。刺耳的声音,淹没在泣珠园欢闹的氛围中。

她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几欲化身为那场大火,将眼前这个女人,还有她脸上残存的邪恶微笑燃为灰烬!

悠扬的琴声忽然将花深深愤怒的杀意整个冷却了下来。她还好好坐在自己位置上,刚才那些远离了自己的现实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动动手指,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吸吸鼻子,闻到酒坛中令人垂涎的酒香,还好……



V231

她刚才并未坠入七夕的暗杀幻境中。抬眼一看,对面那个星辉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花深深转头向水晶帘后望去,精光闪烁,隐约可见一白衣男子在弹琴。是南歌子。

原来是他利用琴声破解了七夕的暗杀幻术,解救花深深于幻境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凭琴声就能破解七夕的暗杀术么……传闻南歌子的实力更在夏孤临之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呢。

花深深“咚”得将酒坛搁下,相思环在手腕上转动着,走到吞了话梅的蚌壳之前,冷冰和黎辰对着大蚌一个拳打一个脚踢,蚌壳却合得死死的,一动也不动。

这两个笨蛋。

“啪啪”两下,相思环在空中飞舞一圈打倒了冷冰黎辰,又飞回到花深深手里。这个用法果然还是跟乾坤圈一样。

花深深抬起相思环敲了敲蚌壳,蚌壳竟然就乖乖张开了!

“啊——这只该死的蚌怎么会听你的指挥?难道你……你也是低级的海底生物?”冷冰挣扎得爬起来,第一句话就是吐槽找茬加贬低,完全不记得要谢谢人家救了话梅。

花深深将相思环一转,重新把话梅收了进去。这的确是乐于助人没错,可是把堂堂一代偃师当成宠物小精灵收在道具里,实在是有点奇怪。

“少啰嗦,没死的话滚回去吃饭。”

花深深懒得跟冷冰斗气,南歌子的琴声还在提醒着她,威胁依然存在。不,一直都存在着,只是现在,已经迫在眉睫了。

不如趁着众人都在这里,速速离开,在洞天各处打探一番,或许能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野女人,你给我站住!”

花深深刚迈开两步,冷冰就在身后叫嚣起来,“卑鄙无耻的家伙,居然趁着我刚才救人吃了我的那份!还有黎辰那份!偷吃别人的食物不说,一个人吃三人份实在太过分了!”

“我可不是你那种吃货。”花深深瞟了一眼冷冰位子上空空如也的餐盘,径自走开,“我刚才一直在喝酒,你问问别人吧。回见。”

拽什么拽啊!什么时候轮到这个野女人出来装酷了!冷冰转念一想,花深深的确没有这么大胃。那么,偷吃她美味食物的还可能有谁呢?

冷冰猛得一拍掌,问黎辰道:“应太平——那熊孩子现在在哪?”

“被当成行李送到咱们客房了。”南黎辰在泣珠园中扫视一圈,却没找到那熊孩子的身影。奇怪,装他的箱子明明锁得那么死,怎么会让他逃脱……

糟糕,熊孩子怪力无穷,要踹烂箱子锁头还不容易?大家都疏忽了。当务之急是马上把他找回来,不然这海底洞天的鱼虾精怪都会被太平当生鱼脍吃掉的!

“我们走。”黎辰拉了冷冰从席后绕出,反正现在这里闹哄哄的,少了两个人也不是很打眼,必须趁事态严重大哥发飙之前把熊孩子给找回来!

冷冰黎辰出了泣珠园,“蹭蹭”跃上高大的红珊瑚树,居高临下,金光闪闪的螺壳塔,灿若繁星的痕沙洞,红瓦粉墙的鲛人舍尽收眼底,但现在不是赏景的时候。这里这么大,应太平会去哪里呢?

“我们分头找,灵扎联系。”两人身影很快各奔东西。他们却不知道,即使站在整个思凡洞天至高之处,也有无法企及的盲点。

珊瑚海藻掩映之下的紫微殿如同一颗沉入银沙中的明珠,虽然散发着凄寒的光芒,反而不易被人注意。紫微殿正是七夕的寝宫,江城子在位之时特意为其建造,连名字也是请七夕亲自来取的。

紫微殿的设计与思凡洞天别处完全不同。放眼望去,地板似光滑如镜的水面,踩上去,却是冰冷彻骨的蓝色冷焰在脚底静静燃烧;天花板与四壁皆是浩瀚星光,若修为不高之人置身殿内,便如在星河中迷失方向,无法前进;整个大殿没有任何照明之物,水光和星光,便是唯一的光源。

凄清如月的幻术师七夕立于殿内,她踩在脚下的倒影,却是撕扯着燃烧在风中的姹紫。

这世上,除了蓬丘冥海之水,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能照见七夕的内心。

她早就知道那只咸鱼不甘作为她的傀儡,他一直在装疯卖傻等待机会,终于编造出发现猎魂的谎言和借银伞舞会之机,请到了援兵;七夕作为辅佐侧仙,没有理由驳回洞天主人的命令,但这不代表她不可以给这个命令稍作修改——

不请六派掌门长老而请精英弟子,一则可以避免与那些难缠的老家伙正面交锋,二则可以试探这些门派的新生力量;除了邀请簇水公子,顺便把其他公子和梅花三弄叫来,这其中有七夕想要之人,看着他们一群人左支右绌,对外标榜的兄弟情谊在重重危机下受到严峻挑战,也是一大乐事。

“谁?”

七夕袖中兰花指轻拈,光芒流萤般微末速度却比闪电更迅疾的星火向殿门之侧飞去——

命中目标。

七夕转身。连她也决然想不到,这个误闯紫微殿的入侵者竟然是个眼神懵懂,浑身……捆绑着腐朽菜叶的小男孩。

还有气。七夕指尖星火浮沉,秀眉微蹙。果然又是南海这帮鱼虾蠢货办的好事,耳提面命了那么多次,还是放了不该进来的人进来。

星火陡然炽盛而黯淡。七夕看到了昏厥的小男孩身下的倒影。是个……身着红裙的妖冶女子,忽而变作气质温和慈祥的妇人……

应该不是小男孩心灵的模样。是他思念之人的模样吧。

鲜血不断从他腹部的伤口汩汩流出,眼泪般淌在冥海之水中,燃烧似血。

*********

“太平不见了?”

客房阙光阁中,翻遍了思凡洞天都找不到应太平的冷冰和黎辰只得跟武陵春表明实情。毕竟偷渡太平之事是武陵春出谋划策,南黎辰负责把太平捆绑装箱,冷冰知情不报的,大家要一起承担所有责任。

——或许还得拉上花深深!若不是她说冷冰的芭蕉装像拟态,哪能弄出这么多事!

武陵春到底还是低估了应太平的怪力。他查看了太平逃脱的那口箱子,箱子虽然普通,但其上毕竟加了夜魅之印的,难道说太平的怪力已经可以与咒力抗衡么?

太平逃脱出去,碰上傻鱼呆蟹自然不会是太平倒霉;碰上自己人或是贺老头和穆护砂,也不算太坏的情况;可是如果碰上的是七夕,那可就不妙了。

七夕出身沧海派,得道成仙之前已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六公子受思凡洞天邀请之后,更是对七夕猜想诸多;亲见七夕此人之后,对她的那些猜想更是一步步被印证。

她是个危险的女人,不好惹的女人。不管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偷渡人员应太平若是落到她手里,只怕凶多吉少。

“此事不宜再瞒着大家。”武陵春捡起地上一分为二的夜魅灵锁,“我们去找大哥。”

“不必了。”

三个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跳。不用说,现在转身定会看到夏孤临一脸阴沉得站在门口,然后会把他们三个教育一番:“感情用事,没有长进”什么的。

“大哥。”夏孤临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武陵春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第一个转过身,向夏孤临投去歉意的一笑。

“南歌已经卜算出,太平现在在七夕手里,受了伤,暂无性命之虞。”

夏孤临接过武陵春手中的两半夜魅灵锁,目光一沉,没说什么。

“啊?真的被怪女人逮住啦?我们现在怎么办!”冷冰嘴上问着怎么办,心里却已经浮现出十二个人一齐冲上去打趴七夕救出应太平的画面。

夏孤临还是严肃淡定的表情。七夕已将太平作为接下来跟六公子对决的筹码,暂时还不会伤害太平,可太平仍然处于不能预料的危险之中。为了保证太平的安全,也只有按照七夕的游戏规则,看看要怎么跟她玩了。

正在这时,有人摇了一下门口悬挂的风铃。是鲛人侍女宣情。夏孤临点头后她便进来,欠身行礼,双手呈给夏孤临一张纸条。

这不能说话就是费劲。可怜的鲛人姐姐,也不知道她们是天生这样还是遭遇了什么变故,传说中鲛人的歌喉应该是很美妙的。

冷冰总是无法将注意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她滥发同情浮想联翩时夏孤临已经叠起纸条,向宣情拱手:

“有劳姑娘知会。”

到底……什么事啊。

冷冰迷迷糊糊看着宣情转身告辞,她蓝色的鱼尾闪动着宝石般的光芒,她的背影笼罩着水光般淡淡的哀愁。她是否也有过难以忘却的过往,将美丽外表下鲜活的心冰冻在冰冷的海底,孤独一人,日复一日,在泉先神殿中祈祷着希望的到来……

——打住。冷冰又把注意力和想象力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差一点漏听了夏孤临的话:

“明日辰时前往沉鱼宫。鱼仙大人将向我们指出,它所认定的那个猎魂。”



V232

第二日。沉鱼宫。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玉座之上空空如也,咸鱼大人不知道是在赖床呢还是根本忘了今天要宣布猎魂的事;

花深深不来也就算了,本来也没她什么事;晏清都宿醉,现在恐怕还在客房睡得不省人事,也算有个不来的原因吧;一向谨慎守时的夏大哥居然到现在也没来!

他该不会……被什么棘手的事情绊住了吧?

打盹中的冷冰猛然惊醒。手里捏着的茶杯已经第三次喝空了,抬眼望望其他人,楚云深和贺老头四仰八叉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青玉姐姐在跟穆护砂攀谈——是同门也用不着这么轻松得闲聊吧。没人注意到今天的一切都不对劲么?

哎。早知道冷冰也要晚些来,起个大早真的好困……冷冰忽然觉得手中的杯子越来越沉,是鲛人侍女悄无声息得飘过来给她续茶。对了,仔细看看今天侍候的鲛人,怎么独不见宣情呢?

正疑惑着,一个人却从沉鱼宫内殿走了出来。居然是七夕。

这么说她刚才一直呆在内殿,就是跟咸鱼大仙在一起咯?她出来了,那咸鱼大仙呢?

七夕默默走回右首第一个席位上坐好。雪白的杂裾铺陈开来,就像一颗冰光闪闪的六芒星。

“哼。”她刚坐好,便有人不满得哼了一声,是穆护砂。他好像一直都看不惯七夕高人一等的样子。不过这次,他好像还有别的茬要找。

“七夕——大人到了?”穆护砂懒洋洋站起身来,叉着腰道,“怎么鱼仙大人到现在还不现身?你该不会要替鱼仙大人宣布猎魂之事吧?”

如果是一般的无理取闹也就算了。穆护砂找茬还专找人家痛处,等下只怕要遭殃了。

“此话怎讲。”七夕兰花指轻拈在胸前,指尖缓缓流动的阴火杀气,竟未引起穆护砂的警惕。

“喂,是你挟持了鱼仙大人吧——”穆护砂长枪一挥,枪头直指七夕,“别以为我们大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是想告诉我们大家鱼仙大人就是猎魂,然后让我们把它带走,你好名正言顺接管思凡洞天,对不对?”

穆护砂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个结论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是结合七夕与思凡洞天的渊源,和她之前种种不正常的表现来看,似乎极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如果真的被穆护砂说中——那他惨了。

杀气如流星坠落般无声划过,谁都没有看清七夕的手如何动作,三道似星光非星光似流火非流火的紫色光焰闪过的同时,武陵春已经抱着完全没有反应能力的穆护砂在大殿的另一侧轻轻落下。

——这个穆护砂怎么回事,反应慢成这样还敢称什么仙枪奇侠,若不是武陵春救她,现下只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武陵春折扇一抖,那些沾在扇面上的紫色残雾凝为齑粉散落。他笑着看了怀里的穆护砂一眼,那少年被他搂着,距离近得可以数清他的睫毛,脸上红得很不自然。

“后辈无礼,可七夕大人下手未免太重了。”

武陵春合上折扇,放开穆护砂。七夕冷笑道:“哦?穆护砂对我而言算是后辈,那煞红公子你应该不算后辈吧?”

这死女人什么逻辑啊?她出手伤人不说,现在又毫无逻辑得把矛头转向武陵春,她该不会想一个人打这大殿里的十三个人吧?

“嗖嗖嗖——”又是刚才那招,只不过比刚才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武陵春举扇格挡,一面腾身凌空飞跃。漫天紫色光焰呼啸着擦过武陵春的袖角,发梢和睫毛,其中闪电般的变化却令所有人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古怪的法术?明明发出去时还像燃烧的火焰,接近武陵春时又快速结为冰凌,经折扇格挡后,又变成屡屡沙土挥洒在地。完全逆转五行生克却又具备五行的属性,这难道只是一般的超越术法么?

武陵春足尖快速在珊瑚宫柱上一蹬,跃开的同时“噔噔噔”三根冰刺钉入了宫柱之中。武陵春翻身跃上巨大的水晶吊灯,七夕纱袖轻拢,摇晃的水晶吊灯投影在她平静无波的明眸中,慢慢静止。这波激烈如密鼓骤雨的攻击,竟在此刻毫无预兆得——停下了。

大殿中一时静得可怕,刚才那场攻击与防守的较量,七夕只使出短短三招,武陵春却完全没有任何反攻的机会。胜负已决。

武陵春手扶吊灯单膝跪在巨大的灯架上。冷冰正在奇怪他为何还不下来,却见白莹莹的水晶灯罩竟映出了血一般瑰丽的红色——

糟了。冷冰惊呼出声,飞奔到吊灯之下时,鲜血已经沿着水晶灯罩滴滴坠落,在冷冰脚边摔碎为鲜艳的血花。

春哥受伤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可恶的死女人!竟敢伤害春哥!

一道青色暗影从冷冰头顶掠过。黎辰将受伤的武陵春救下,将他靠在自己臂弯里。南歌子很快过来,指尖银丝搭上了武陵春的手腕,为他察看伤势。

“春哥!”

“公子!”

众人很快围了过来。武陵春脸色苍白,额上不断沁出细细的汗珠,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这般痛苦应该不是普通的外伤,那个死女人不知使了什么阴毒的招数!

沉鱼宫外殿静得鸦雀无声。为武陵春悬丝诊脉的南歌子眉头紧锁,半晌不语,谁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围在旁边的众人都很了解武陵春,哪怕受伤再重,他也会勉强挤出微笑,说一两句安慰的话让大家不为他担心,可是现在……

他被乌梅紧紧握在手中的手剧烈颤抖着,寒冷如冰。他好像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样在炼狱般痛苦挣扎压抑而强忍着不把痛苦发泄出来,乌梅已经心痛得泪落如珠。

南歌子收回了悬丝。冷冰揽过乌梅的肩膀,生怕她接下来万一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支撑不住便晕过去。

“是幻术‘轮回晓之车’。明日日出时分若无法化解,便会……”

南歌子宣布这一噩耗之时,只有七夕纹丝不动坐在她的位置上。她造成了别人的悲剧,自己却漠然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要怎样才能化解?”黎辰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武陵春的痛苦已经像刀割一样沿着他抱着他的手臂传递过来,虽然黎辰恨不得冲上去把七夕大卸八块,可是现在救人要紧!

“青儿,你来。”

青玉案忧虑的神色中更多了一分疑惑。她急忙问道:“我……要怎么做呢?”

“将你的魂魄净化治愈之力自然疏导入小春体内。这个方法,我之前曾经教过你。”

南歌子命黎辰将武陵春背到殿角,青玉案为之疗伤,穆护砂则在旁边看护,以防他们受到外界干扰。这里将有一场大战,完全不受干扰不太可能。但是南歌子不用看也知道,众人进来的那一刻,七夕的幻术已经封锁了沉鱼宫所有出口。他没想到的是,她出手竟然这么重,这么快,甚至已经狂妄到不需要为出手准备太多的理由。

现在,小春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同样退出战斗的,还有青玉案和穆护砂;楚云深的治愈之刀只能充当后援;乌梅看到武陵春重伤,失了主心骨无心作战;玫瑰梅年纪尚小,武功也弱,自然不足以应对七夕这样的强敌。

所以现在变成了,南歌子、冷冰、黎辰、贺老头对七夕的战斗。

在人数上似乎是他们这方占优势。但从刚才不难看出,七夕虽然只打伤了武陵春一个人,却同时消灭了四个人的战斗力;夏孤临和花深深本是作战主力,却被绊住无法赶来,恐怕也是七夕做了手脚;她手上更有鱼仙和应太平作为双重筹码,局面对于六公子来说,反而是相当得不利。

可是现在,众人已经被困在沉鱼大殿中,七夕幻术又高深莫测,根本容不得他们不想打。胜算已经十分渺茫,倒不如……

“露华公子南歌子?”

七夕终于从坐席上起身,她的微笑还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露华者,牡丹也。世间之人,无一不拥有如牡丹般华丽绽放的美梦。可好些如牡丹般惊才绝艳之人,却在绽放之前,就已早早枯萎,零落成泥了。”

看来七夕对六公子之事也知悉不少。自从上次在泣珠园,南歌子一曲琴音破去七夕的暗杀幻术,七夕便更注意南歌子。他文采风流,聪明绝顶。医术超卓,弱不禁风。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那双比任何才华都要神秘的眼睛。

在普通人看来,南歌子破碎的双眼只能是种遗憾。可对用幻术触摸一切的七夕来说,他这双眼睛应该不止是单纯的盲。那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恐怕连夏孤临也不曾知晓。

他不是看不见,是不能去看。

不知道他为之摘下蒙眼白纱的那个人,会是谁。

“七夕大人所言极是。不独牡丹,月亮自升起的那一刻便开始落下,人自出生起便不断接近死亡,世间万物无一不有衰落消亡之日。”



V233

“七夕大人所言极是。不独牡丹,月亮自升起的那一刻便开始落下,人自出生起便不断接近死亡,世间万物无一不有衰落消亡之日。”

南歌子并不想在言语上压倒七夕,只想在两人的战意上寻找一丝平衡。若他所料不错,今次两人决一胜负,只需要一招便足够。

七夕抬起右手,纱袖中露出白如葱根的手指,在空中轻绕着,画成一个银光流灿的六芒星形状。

看来对于这场对决,七夕和南歌子想的一样。

正如月亮在升起的那刻起便已经开始落下,七夕手中的幻星也在画出第一笔的同时便幻化为万千颗流星拖着各色火焰的长尾从四面八方向南歌子飞去。南歌子指尖缠绕的银弦也是毫无预兆得如清风飞扬而起,繁星仿佛找到了运行的轨道一般,沿着银色的琴弦向中心舞弦的南歌子滑翔而去!

幻星与银弦摩擦而不断迸发的银色火花交织成怒啸的风暴,几乎要将南歌子脆如琉璃的身体撕碎!

“南歌先生!”旁边观战的冷冰眼看南歌子处于劣势,忍不住要出手相助,却被黎辰阻止:

“这是幻术与幻术之间的较量,我们贸然插手,只与送死无异。”

冷冰心中焦急难耐,声音幻术虽然能发挥出不可想象的力量,可南歌子的身体却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力量。最强的术法一旦发动,他反而可能会比对手先死。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释放自己的力量,冷冰和黎辰也只有完全相信他。冷冰静下心来仔细听辨着,这些幻星在银弦上跳动的声音是……是乐曲么?

从未听南歌子弹过这首曲子。一曲仙音,弹得暮云收尽,清辉流溢。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雨悠悠。琴弦并未成为幻星在夜空中运行的轨道,发而跳动成了弦上音符,弹一曲江山如歌,最美的风景不在眼中,在心中。

“砰——”

南歌子手中的丝弦忽然一抖,漫天幻星音符碎裂作华丽的银粉漫漫而下,五根银丝绵延收回南歌子指根,如五枚银发编制的戒指般闪过一丝亮光,不见了。

七夕手腕一转。她指尖的火焰似乎从来都未熄灭过。但是,不听话的音符已经被融化为一首曲子的尾音,胜负已决。

“南歌先生打得好!”冷冰正要奔上前去欢呼,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了——

原本已经碎裂一地的银粉在七夕手中光芒照耀之下,竟然变换着彩虹般绚烂的颜色。忽作珊瑚红,又慢慢如潮水退去,变为梅红色的芳林,花瓣随风坠落,却又被金风吹作金黄,铺落一地……

这是……颜色……幻术。

冷冰紧张得握住了黎辰的手。颜色,这是南歌子的弱点。他现在也感觉到脚下的银粉发生了变化,却无法准确得捕捉那是什么。

南歌子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颜色幻术。这一次……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是我错了。”七夕慢慢抬起她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双手在胸前拢作莲花手印——之前还从未见过她双手释放幻术!

“一个从未见过花草树木,月轮星辰之人,怎能体会到那种美好走向衰亡的悲哀——”

坏了,这死女人开始攻心了。就她这种哭丧着脸的老女人才体会悲哀呢,南歌先生体会到的当然是美好了!看不见颜色又怎么样,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南歌先生更清楚树叶落地的声音,没有人能弹出比南歌先生更懂得自然与天地的曲子!

冷冰正打算拿这些话来骂七夕,却不料一切都已在她预料之中:“声音,露华公子引以为豪,但在这浩渺宇宙之中,光永远比声音的速度快,传得远。你能听到大地枯荣,风雨雷电,可你能听到星辰在空中运转的声音么?你能听到流星飒沓,彩虹舞练的声音么?”

这话找准了南歌子的死穴,冷冰竟然也无法反驳。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南歌子脑海中的景象,她看不到。

那是他记忆中最后一天的光明。

他抱着膝盖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干涩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却仍倔强得仰望那唯一一扇天窗外的窄小天空,在脑海中极力将它扩大。

那是一片无垠的蓝天,白鸟在自由翱翔,它的影子掠过绿水,投下了深色的暗影;绿水河畔,白色的蒲公英如云朵般随风而起,在夕阳里螺旋起舞。而等待夕阳落下之后,世界便会沉入无边的黑暗。如同噩梦般,再也不会醒来。

他的双眼,因那个带给世界噩梦的男人而破碎。天地间重复着日出日落,平凡的景象已被身处其中的世人遗忘。他却不能忘,不想忘。那双再也无法给自己的世界带来光明的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个天地,已经不属于他了。

人总是执着于那些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可若不执着,放弃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医术冠绝天下并不是他的初衷,所谓的成就,不过是缘于那个可笑的执念罢了。

“南歌先生,你——”

冷冰的惊呼提醒着南歌子,他还处于七夕的幻术之中,满地枯叶被无声的白雪覆盖,孤独的旅人在苍茫大地上踽踽独行。一个人,要怎样撑过冰冷无情的严冬,迎接给万物带来生机的春天?但如果,他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已经有了最想守护的人,他们就是他的眼睛,带他领略四季的变幻,和他一起迎接最美的黎明。看不见颜色,他已经不再在乎。

“你的世界,并不因你看到的东西而美丽。人不能孤独得活于世上。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人,你心里牵挂着的人,是他们让你的生命充满了色彩,有了光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再会迷失。”

这是大哥说过的话。

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南歌子转过头,准确得找到了冷冰和黎辰的方向,对他们两个微微一笑。他脚下冰雪般的银粉开始融化,最终完全退去,露出了真实的地面。

“南歌先生!”

“南歌哥!”

冷冰和黎辰一道冲上去,看着南歌子独立走出七彩幻境,两个人都是说不出的高兴与欣慰。

冷冰得意得叉着腰对七夕道:“哼哼,什么破烂幻术,根本难不倒南歌先生,你就乖乖认输吧,死女人!”

南歌子与七夕这一战,只能说是打了个平手。南歌子连破两重幻境,对他的身体已经造成极大消耗。如果七夕还要纠缠不休,那也只有换冷冰和黎辰上场了。

“哦?是么?”

看七夕这个样子,好像的确是还想打。冷冰杀气腾腾捏了九鹭魂丸,自作主张得替南黎辰拔了饭剑,叫嚣道:“你还要打,我们奉陪!”

冷冰又在瞎得意什么?干嘛刚上场就默认了二打一?不过也是,车轮战跟围殴效果没差,都是以多欺少……呃,还是不想了,对付奇怪的人,当然不能再想那些没半点用的江湖规矩!

冷冰和黎辰一个嘴里嚼着魂丸——上次冷冰吞过之后觉得口感不好,特意求南歌子改良,在魂丸外面涂了一层草莓糖稀,现在的口味已经可以当零食吃了;一个挥舞着饭剑,向七夕横冲直撞而去——

“咣当——!”

“啊——啊啊!救命——啊!”

冷冰和黎辰才刚迈开一步而已。脚下的地砖却忽然抽空,完全没有防备的两个人就这么华丽丽得跌了下去……

“扑通!”终于听见了落地的声音。接下来便是两个人的呻吟和激烈的对骂,从地下穿透而上,加上回声,比刚才更加吵闹了一百倍:

“真是的,居然设下这么白痴的陷阱,也太丢脸了。”

“……那被这种白痴陷阱抓住的我们又算什么啊!”

“诶诶,不管啦。我说,上面那两块地砖怎么还不合上?已经没必要再直播我们俩的对白啦!”

两块地砖“咔哒”应声合上。南歌子无奈,不过与其让冷冰和黎辰在接下来与七夕的对决中受伤,倒还不如这样。

“啊——呃——姆。”

熟悉的哈欠声在南歌子身边响过。刚刚睡醒的楚云深霸道得抓过南歌子的手腕。他刚才都打得那么激烈了,应该不会差他这么一抓——

“呃。”南歌子身子一软,竟就这样跌到了楚云深怀里。身体……果然还是……

“现在是你能用得着我的时候了吧。”

楚云深将南歌子的手臂搭过自己的肩膀,也扶着他去了殿角。他一面转身,一面对躺在地上吹泡泡的贺老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老爷子。”

贺老头鼻子上的泡泡“噗”灭了。他绿豆大小的一对眼睛噗噗张开,嘀溜嘀溜转了两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上跃了起来。

一个鲤鱼打挺……老爷子平常看上去没精打采,睡了一觉居然如此精神百倍。

“啊……地板有点凉,年轻人又吵又闹,实在是睡得不太好哇。”

老头子背着手,佝偻着身子,眯着老花眼在大殿中慢慢找了一圈,方才找到了殿中央严阵以待的七夕。

“哦——呵呵,原来是七夕大人啊。我看我们这仗,不必打了,不必打了,呵呵呵呵……”

此时,掉落陷阱的冷冰和黎辰已经不可能再回沉鱼宫外殿。这个陷阱处在一个奇异的悬浮空间中,设计亦极其巧妙,自动感应目标掉落后,便会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停翻转,使人完全失去方向感。



V234

四周围静极了,冷冰完全听不到来自沉鱼外殿的动静。如果有恶斗的声音,应该也足以传到这个陷阱里来吧。南歌子方才虽然跟七夕打了个平手,可他的身体应该已经不能再战了。

冷冰黎辰跌落之后,那个贺老头就成了唯一的战斗力。但愿他不是穆护砂那样名声在外内里却一团草包,但愿夏大哥能及时赶到,但愿……

还是不要寄望于花深深了,他们本来也不是同伴。就算大家有难,她也不会赶来相救的。

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南黎辰,休息够了吗?还不快起来,我们想办法出去?”

冷冰踢了躺在地上的南黎辰一脚。黎辰不慌不忙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东南一甲,西南三戊,东北六庚,西北二乙。”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啊,中邪了?

黎辰一把拉过冷冰的手腕,她自然想不到两个人歇脚的这一时半刻,黎辰已经观察揣摩出了陷阱运动的规律。就依照他刚才说的那个方法,便可以走出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的出口,会通向哪里。

“就是这里了。”

黎辰拔剑劈碎了逃脱处的墙壁,从破洞处爬出,看这周围的景物,应当已经离沉鱼宫很远了。

可是这个地方……却有些陌生,气氛也极其冷清:不见任何巡逻的虾兵蟹将,也听不到鲛人侍女们弹奏的琴音。寥落的银光给海底细沙覆上一重淡淡的银霜,这光辉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星辰。冷冰黎辰之前为寻找应太平登上红珊高树俯瞰时,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块地方,奇怪了。

“那是什么?”

冷冰顺着黎辰手指的方向看去,紫珊瑚丛包围之中,似乎正是这片光芒的源头。

“过去看看。”

冷冰黎辰各自收敛心神,既是要闯龙潭虎穴,腰间之物自然随时准备出鞘。

两人走进,紫珊瑚丛中原来是座银紫色的殿阁,贝壳牌匾上书“紫微殿”三字。

“紫微……”冷冰心中默念二字,紫微星也就是北极星,号称“斗数之王”,命宫主星是紫微星的人仪态高贵,贵气逼人,与人相处略显孤傲。

师父讲过的《天文志》,在冷冰脑子里只剩这么多了。不过凭这些也不难判断出这座殿阁的主人是谁。

“我们……我们还要不要进去……”冷冰冲黎辰尴尬得笑笑。死女人那么可怕,她的宫殿想必更是机关重重,没准正是为她和黎辰预设好的陷阱。

“呵呵,怎么,你害怕了?”黎辰搀过冷冰手臂便把她往殿内拖,“刚才是谁耀武扬威要跟七夕宣战来着?我看现在你去捣了她的老巢,还能稍微挽回一点被她暗算时丢了的面子——”

“可是我——喂喂你别推嘛!”

黎辰不由分说,连拖带拽把冷冰摁进了紫微殿门。冷冰还未来得及把殿内景象映入脑海,便被脚下的感觉惊了一跳,这是……

好像踏过沉静无波的海面,却又好像踏过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第二只脚落地时,双脚已经完全被脚下不知为何物的一片深蓝所捆缚。抬眼时,满眼俱是浩瀚无边的星辰,如同无数神明之眼的注视。那个被她踩在脚下的影子,才是真正游移于身体之外的灵魂。

“冷冰?”

黎辰走到了冷冰的身边,他却没有像冷冰一般完全惊住。看来只是幻术,她需要镇静,镇静……

她清楚得感觉到了倒影中的自己,和自己一同心跳,呼吸,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仿佛是星光将她的魂魄从身体中剥离出来,投影在暗黑的冥海之水中。

她感觉到了自己,同时又失去了自己。

这到底……为什么……

冷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清澈如喷泉的水花中,隐约可见一玲珑娇小的女子身影。她的光芒如此透亮,她纤细的足尖在半空中悬浮,她张开的双臂如灵鸟翩然起舞,她仰头望着天空,寻找光明的目光却与真正的星光背道而驰。

“你……看见你自己了吗?”

是……是七夕的声音?

她在这里吗?

几百种最坏的可能性在冷冰脑海中一闪而过。闯入了透视灵魂的宫殿,她还有何还手之力?七夕会这样简单得把她的灵魂夺走么?会么?

冷冰看不见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沿着脸颊,下颌,滴滴沉入脚下的冥海之水中。

“你不用害怕,每个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都会迷失方向。他们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恐惧,更不能面对希望与现实的背道而驰。”

冷冰看见了。

她的整个视野,都被那张噩梦般的巨脸占据。七夕的唇角,那高贵矜持的微笑如同危险的漩涡,让她无力挣扎,无力逃脱。

“你,很想变得强大。自你知道心愿为何开始,便一直在追求着……”

过往的画面在冷冰眼前一一闪过。

首先是师门雨巷。那似乎是关于挨揍的第一个记忆。雨巷平时是那么热闹,此刻她却被三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师兄围在涵剑堂后,她坚持着,忍耐着,装作听不见那些谩骂和嘲笑。那天的夕阳来得特别慢,直到夜幕真正降临时,她也没等到一个人经过这里。

她连哭都不敢出声。

“喂,这个白痴丫头怎么回事啊,剑术烂得没办法看,骂她她又不还口,死人么?”

“师哥,不用跟她废话。咱们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剑术,看她还敢不敢拿着祖师的宝剑到处炫耀!”

那种闭着眼睛等待拳头劈头盖脸砸下来,身体被来自各个方向的力量冲得东倒西歪却强撑着不能倒下的感觉,至今都是记忆犹新呢。

冷冰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可以等。不可以等别人来救,不能只是默默忍耐着什么都不做。被动等待着环境改变的人,什么也不会得到。改变什么,都不如先改变自己。

不该她承受的,如果她想去改变,完全可以不承受。

冷冰猛然惊醒,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剑,趁着高大的男孩捂着小腹后退的同时,推开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另一个男孩子,落荒而逃。

“可恶的丫头,竟敢对师兄兵刃相向,大逆不道!给我追!”

冷冰落荒而逃。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逃去哪里。回去房间,等待她的是烟花姐姐的牵挂,心疼,还有眼泪。

她知道一旦握上了手中的剑就不能再放下。

但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强大。

她只是不希望爱的人为她伤心。她想保护他们,仅此而已。

“所以,你做到了么?”

又是七夕的声音。她通过冥海之水看透别人的内心,继而用拷问心中弱点的方法将迷失之人击溃。

她,做到了么?

有时候,明知是蛊惑人心的陷阱,还是忍不住要跳进去,试试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

——只要不在跳进去的那瞬,就已经被回忆伤得体无完肤。

每个人,都有不愿想起的往事。就像夏孤临与师兄矛盾交错的命运;武陵春分崩离析的家庭;晏清都为了追求梦想,无法在最亲的大哥身旁尽孝;楚云深为了重获心灵的自由,宁愿承受肉体上的折磨……

每个人做出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

他们为了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而付出了一切。

为了想要守护之人,付出再多也是在所不惜。

也许。

再深的情义也守不住离散的命运;

再沉的牵挂也挽不回逝去的亲人;

再多的忏悔也赎不清犯下的罪孽。

也决不能放弃,那些支撑着每个人从洁白的最初,越过千难万险,走到现在的理由。

这些……是他们教会冷冰的。

其他的一切已经通通不再重要。现在的收获,还不足以鼓励自己前进么?刚开始的时候,除了梦想一无所有;而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了牵着她的手一起前进的人。

她只有变得更勇敢,更坚定的理由。

静了片刻,冷冰已经听不到七夕再次发问。她一定要勇敢得迈出第一步。倒映着漫天繁星的虚幻水面并不存在,支撑着她前进的,唯有心中的信仰,足下的灵魂。

“哇哈哈——冷冰冷冰,快看你脚下,你脚下竟然有喷泉啊!”

是谁?谁这么闹哄哄……冷冰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恢复了知觉。她动动脚趾,不知不觉向前踉跄了一步。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次,是踩到实地的感觉。幻术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她脚下那个水一般的幻影,或许真的只是幻影吧。

结束了。

奇怪,这么半天,南黎辰怎么都没事。冷冰不由向黎辰脚下望去——

“先看看你自己吧,你脚下有火焰在冒,冒得跟喷泉一样高了啊白痴!”

冷冰和黎辰的吵闹声让庄严肃静的气氛一下子变味了。最终还是冷冰先清醒了过来:救人要紧。

两个人继续往深处走,却未看到通向内殿的门。不管是从外面观察紫微宫的结构,还是按照常理来判断,这里都不可能仅仅有一间外殿。



V235

好像又有什么烦人的机关。乱试乱碰,只怕又会掉到什么奇怪的陷阱里。冷冰正埋头思索,南黎辰却一副轻松的样子,东看看西看看,右手一伸,竟然把珊瑚灯的灯罩给打开了。

“喂,别乱碰!”

黎辰却丝毫不理冷冰的阻止,就像小孩子第一次发现磁石可以吸铁似的兴奋到不行:“冷冰你看,这个灯的火焰竟然是水!我的意思是,这个灯芯上燃烧的是水哎!”

“蠢货,叫你别乱动,这样会把灯焰掐灭的啊!”冷冰踮起脚去拨南黎辰的手,有什么可奇怪的,七夕的幻术本来就可以做到五行颠倒。不过水燃烧起来的样子倒真是很好看,光芒虽然偏冷,但也亮亮的,像水晶一样。

“冷冰,你也快来摸……”黎辰抓住冷冰的手指往灯焰上按去。冷冰力气大不过黎辰,另一只手也被他牢牢攥住无法躲开,只能任他握着她的手去触摸灯焰。

切,这个南黎辰有些时候真是跟孩子似的,竟然喜欢这种无聊的游戏。灯焰是微凉的,南黎辰的手指却很温暖,每次被他触碰,冷冰都有种……很难形容的不自在的感觉,心里怦怦乱跳得厉害。

可是……又不想让他很快停下来。

“噗。”

两人手指摸索交缠着,灯焰终于无法在他们的指缝中蹿出头来,竟然就这样“噗”一声熄灭了!

冷冰咽了口唾沫。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南黎辰呆呆眨眨眼睛,握紧了冷冰有些抗拒的手指,迷茫得看看四周,什么也没发生。不知道冷冰怎么了,呵呵,真是个胆小的女孩,只是熄了一盏灯而已。又不是……

黎辰扣紧冷冰五指的同时。“哗——哗——哗”,殿内的珊瑚灯纷纷熄灭。照耀着他们的,只有头顶的一片星空。

黎辰唇角轻轻上扬,真是太配合了。

这个,这个家伙,忽然笑得这么邪魅干什么!冷冰脸颊忽然红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双清水晶瞳着了星光,有些暧昧的冰冷。可越是冰冷,却越是……

想要用自己的热情,去将他融化。

“你……”

南黎辰忽然松开左掌,在冷冰背上用力一推,将她整个人送到了自己怀里。冷冰发觉自己的嘴因吃惊而微微张开的时候,一切已经迟了。

“唔……”

南黎辰按在冷冰背上的手慢慢向下滑去,环过冷冰的腰,将她抱得更紧。另一只手捧起了她的脸。不行……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还是……不行啊,在这里,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快住手……

而且……快要不能呼吸了。

冷冰的手指在黎辰胸口颤抖着,推开他呀,快推开……

耳边除了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却连头顶上星辰运转的声音都不再听见。

可恶,她到底在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啊……

“嗯……”

南黎辰终于放开了冷冰的嘴唇。冷冰刚刚睁开眼,便看到了他唇边魅惑的微笑。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

南黎辰拇指抚摸着冷冰仍然发烫的脸颊,转头往身后看去。刚才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么?可恶,明明是他先挑逗人家的,居然这么不专心!

冷冰跟着南黎辰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玉座的后面竟然有暗门?门里边还传出“叮叮咚咚”的美妙音乐,很像冷冰小时候常听的童谣;温暖的粉红色光芒调皮得从门缝中泄露出来,那里面,好像连空气都是甜的。

那里究竟是……

不管怎样,进去看看再说。

走在前面的黎辰推开了暗门。

两人同时呆住。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猫的世界!五颜六色的地板方砖上全是各种萌系的猫图案,床榻是猫的花纹,靠枕也是毛绒猫爪!还有地上的筐里,五颜六色的毛线球,猫耳头饰,猫棒……

黎辰晃了晃头,他已经看花眼了,耳边却传来几声极其刺耳的猫叫,抬头一看,原来是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的猫尾风铃。不过它发出的不是叮咚声,而是小猫“喵喵”的叫声。

难道这也是幻术……

“我们进去……看看。”

这一次冷冰走在前面。她总是这样,一看到外表美丽或者可爱的东西就不再害怕,这点正跟南黎辰完全相反。

冷冰仔细查看房间,无奈得叹了口气,从竹筐里随手拿了一只毛线球在手里掂着玩。不是幻术,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对猫热爱痴迷到发狂的变态布置的房间。

没想到七夕那种平时看上去正经八百的女人也会有猫控啊……

不过,倒是满可爱的。这里除了各种猫的玩具,还有小孩子的围嘴,竹马——呃“竹猫”,猫头蹴鞠,猫形的蝈蝈笼子,小猫布娃……

原来七夕这么喜欢孩子?更没看出来。冷冰抱起一个玩具堆里的超大号猫娃——她的确是想抱起来的,可没想到这么沉。还是揪住猫耳拖出来吧。

“哇冷冰,这个猫娃好可爱,脖子上居然还挂着奶瓶子,哈哈……”

冷冰很鄙视得看了南黎辰一眼。他在装什么萌啊,居然给自己戴了一对猫耳!这也太奇怪了吧,刚才……那什么的时候他明明是个邪恶系来着……

“哈哈哈冷冰,你也戴一个吧,粉红色的你一定会喜欢把,哈哈……”

“笨蛋,现在不是玩这个时候啦!”

冷冰挣扎的双手忽然被黎辰的一只大手握紧,高高举过了头顶,接着整个人就被他按到了墙上——

可恶,这招又是跟谁学的啊,手大了不起吗啊啊啊!

“我早说过很适合你的。”黎辰把猫耳头饰强按到冷冰头上,跟拍小猫似的拍了拍,嘴唇再次不安分得靠近,却只是在猫耳尖上轻轻一吻。

这个家伙……

今天都已经捉弄她两次了。冷冰偏过头,再一次错失了反抗的机会。他俯身在她脖子上轻啄,她在他微凉的唇瓣下战栗。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啊啊啊!

到底怎么安慰自己才好呢?要说“反正最亲密的事也已经做过了”那种话么?

刚才的先不算了。现在在这个充满童趣天真的房间里,两个人这个样子也未免太……

“呃!”冷冰刚刚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不会吧,她觉得衣带被狠狠往下拽了两下。不可能啊,南黎辰现在闭着眼睛,一只手扣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衣领,慢慢向衣服里滑进去。

冷冰的衣带又被拽了两下?哪里来的!第三只手,还是房间里有第三个人?

冷冰惊恐万状得努力偏过头,嘴里发出的暧昧声音让她脸红。可恶,南黎辰跟着挪过来,现在视野里除了他的脸什么也看不到。

南黎辰有完没完啊!怎么还不放开!忽然,南黎辰也战栗了一下。他敏捷得直起身子把冷冰往自己怀里一按:“谁?”

冷冰的脸紧紧贴着南黎辰的胸膛。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南黎辰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到底看到了谁?怎会如此紧张?

该不会看到七夕回来了吧?冷冰挥挥手,不对,没有她那股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的冷气;

那就是自己人?是自己人的话应该已经很识趣得转身走掉,哪里会站在旁边偷窥半天,还乱拉人家衣带的;

是奇怪的虾兵蟹将,或者是不能说话的鲛人?很可能是鲛人,她不能跟他们两个说话所以只好用拉衣带这种办法……

知道了这点,冷冰更不敢从黎辰怀里抬起头了。被美貌的鲛人姐姐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里实在是……

丢死人了。

南黎辰却慢慢松开了按着冷冰的手。他的心跳也慢慢恢复了正常。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说话?现在冷冰可以看了么?

……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经被看到了,就算今天躲着,以后也总归还是要见面的!

冷冰心一横,缓缓转过了头。她想象了几百几千种鲛人姐姐脸上的表情,羞耻尴尬漠然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最好!如果她碰巧还是个瞎子,那就更好!

冷冰的心在她的脸完全转过来时狠狠沉了下去。

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啊……怎么……没有人。

只有刚才那只超大号的,脖子上挂着奶瓶的猫娃!它的爪子还抓着冷冰的衣带!

竟然是猫?这只猫成精了?

猫咪很无辜得眨巴着眼睛看着冷冰。黎辰很淡定得完全放开冷冰,整理衣襟。

“看这只猫的眼神,它好像认识你。”

这算什么吐槽啊?冷冰跟她以前见过的哪只猫都不熟,而且这只奇怪的猫娃,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

“你仔细看它的眼神啊。”南黎辰把冷冰拉过来,帮她整理凌乱的衣领,又正了正头上微歪的猫耳,“不觉得它很熟悉么?”

诶?眼熟?

冷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猫娃的眼神。懵懂,天真,无害……还有它胖乎乎的两只猫爪抱着奶瓶子吸奶的陶醉表情,好像真是在哪里见过。

该不会是……

应太平!

那熊孩子!



V236

冷冰差点一掌把自己拍晕过去。真的跟应太平一模一样啊!她竟然现在才想起来,七夕不是一直囚禁着太平么?是她把太平弄成猫的样子放在这里的?

“咕噜——噜——”熊孩子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却还在不断得吮吸着吸管。七夕那个女人真够残忍的,难道从早上到现在太平只喝了这一杯牛奶么,实在是……

“咕噜噜噜……”

没看错吧?冷冰使劲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刚刚还空空如也的杯子里一下子“呼呼”注满了牛奶。太平又很高兴得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冷冰伸手摸了摸太平的肚子,好鼓,胀得跟皮球似的,都快炸了。七夕那个女人真够残忍的!难道太平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喝奶吗?她不怕把孩子撑死啊!

“不管怎么说,咱们先把熊孩子带走!”冷冰说着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太平身上的猫娃装,刚想伸手去摘他的奶瓶又缩了回来。这样无异于虎口夺食,太过冒险,还是让他喝吧。

不对。如果说猫娃不是猫而是应太平……那也就是说刚才看到黎辰和冷冰亲热的是应太平咯?

但愿不会给小孩子留下什么阴影。希望他拽冷冰的衣带只是认出了熟悉的人,希望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牛奶上……

“总之我们先去找死女人报仇!”

冷冰一手拎着应太平,一手拎起南黎辰,拔足跳出殿外,往沉鱼宫飞奔。现在只有恶战才能让她忘记在紫微殿里发生的那些可恶的事!

“啊啊啊啊啊!”冷冰开足了火力像野人一样狂奔,有了挡路的珊瑚或者海藻,干脆把手里的南黎辰往前一甩清扫路障!

“冷冰白痴!你在干什么很疼的啊……疼疼疼……”

手边是南黎辰的身体不断撞上路边东西的闷响,和熊孩子吸奶的滋滋声。冷冰足下飞沙在蓝色的海底腾起阵阵银雾,她终于看到了这思凡洞天中最华丽的宫殿。沉鱼宫。

那宫殿的贝壳阶梯之前,似乎还站着一个人,倒着一个人。

——倒着一个鲛人。

整个思凡洞天——不,整个南海最美丽的鲛人宣情,泣泪成珠,也曾被鲛人族奉在泉先神殿中,视为瑰宝;织绡技艺独傲群芳,曾是南海水晶宫织造龙绡御绡阁的织女;还有她的歌喉,她是南海龙王的御用歌姬,整个思凡洞天,能获此殊荣的不过只有她一个人。

而现在,她却倒在黑衣剑客的脚下,美丽的胸脯下年轻的心脏已经在他毁灭一切的剑气下结为寒冰,不再跳动;秋水般的明眸已经空洞无神。活着时她无法说话,可她却有一双诉不尽哀愁的眼睛。而现在,她什么都没了。

夏孤临的西风剑吟着微弱的风。只要他愿意,便可将整个思凡洞天变作南海最大的漩涡。

他却没有直接走进沉鱼宫,让那个自诩为仙人的七夕领教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毁灭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他也忘不了宣情死前,沾满鲜血的手指在沙地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杀七夕大人……她是好人……如果继续让鱼仙大人掌管洞天……我们会……”

她还没来得及写完便闭上了眼睛。

这究竟是计策,还是……

夏孤临将宣情拦腰抱起,一只脚刚刚踏上宫阶,便听得背后一阵喊杀声。

是他们。

“大哥!你终于来了!”冷冰气喘吁吁跑到夏孤临身前,飞奔的脚向前滑了一小段才完全停住脚步。她双手一砸,手中的重物“砰”得落地。

是南黎辰和……应太平。

夏孤临皱眉,虽然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把应太平毫发无损得救出来,的确也是这两个人的功劳。

“诶?大哥你手上那是……宣情姐姐?啊我明白了!她也是七夕的爪牙是不是?所以大哥把她打倒了才赶过来的么?”

“你不用在这里强调啦。”南黎辰拍拍身上的沙子站起来,看大哥的样子应该赢得很轻松。鲛人宣情已经死了么?还是……

“一起进去吧。”

夏孤临走在最前。宫门当然还被七夕的幻术封着,不知道他要怎样解开。

夏孤临的手刚刚靠近水晶门钉却又停住。现在里面很安静,听不到打斗的声音,倒是有人在说话。仔细听过去,现在说话的好像是昆仑派的那个贺熙朝。

“呃咳咳咳……我说,咱们两个就不用再打了,打了一辈子都是平手,刚才也,呵呵,呵……”

不,听他的说话声应该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强撑罢了。夏孤临倒不曾听说贺熙朝和七夕做了一辈子的对手。冷冰黎辰也靠了过来一听究竟。他们两个离开的时候,贺老头的确是他们阵营中唯一的战斗力。如果说从他们离开一直打到现在,贺老头还受了伤,想必又是一场生死激战。

那七夕呢?她怎么样。

“你输了。”

这是七夕的声音,沉静如水,平静无波,从气息上,当然听不出一丝的紊乱。连战三场尚且如此,到不愧是修成仙身的。

“呵呵,七夕大人赢我老贺本来不难。可是……”贺老头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是为稍后那一声长叹而准备,“这世上,有一个人,你已经永远得败给了他……”

七夕既不反驳也不承认,仿佛等着贺老头来回忆那段往事。

“三年前,在安州……我虽未亲眼目睹那场战斗,但是我知道,那个人仅用一招就将你制伏。依我看,凭你的资质,就算再修炼百年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贺熙朝已经挑衅到这个份上,七夕定力再高,心绪也难免起伏。毕竟是过去战败的耻辱,被手下败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不过,这世上居然有那么厉害的人,仅用一招就制伏了七夕,该不会是……

“他是魔物。”七夕的声音已经比刚才低沉了许多,仿佛在她心中,把高贵的仙与残暴的魔放在一起比较是种侮辱。可是……居然是魔物?是魔物的话,那么强大的魔只可能是——

不可能是魔尊吧。七夕三年前的确曾与魔尊交手,以平手告终。平手……难道传闻有误?



V237

“无意冒犯。七夕大人,在下在此提及此事,只不过是想给大人提个醒。三年前大人竟用幻术窥探魔尊义女的记忆,魔尊定然不会放过大人。若不想死在他手里,还望大人好自为之。”

魔尊……义女?

窥探?记忆?

魔尊的女儿不是花深深么,哪里又冒出来个义女?门外旁听的众人没有一个能听懂其中关节,只有贺熙朝和七夕心中明镜也似。

静了片刻。只听七夕缓缓说道:“星辰,总是按预设好的轨道运行着,天意难违。或许有一天,我终将死在魔尊手上——”

七夕指尖星火飞芒,华舞流转,成了一颗六芒星的样子。杀气如疾风灌满了整个大殿,七夕的招数已经在瞬息之间发动:

“但是今天,你们所有人,注定要死在我的手里!”

眼看火花四射的六芒星疾飞而来,贺熙朝已经丝毫没有躲避的能力。劲风割面而来,巨大的法阵陡然在贺熙朝身前旋转开来,与六芒星震得雪屑星火如雨纷落。

六芒星登时变回微小的火苗,飞回七夕的指尖。她冷眼看着结界被破开一个雪花状的大窟窿。此时进殿的四个人,是冷冰黎辰,夏孤临,和应太平。

真是……出乎意料。

“喂,蔫坏的死女人,你的手下已经被我大哥打趴了,人质我们也救回来了,我看你还是乖乖投降吧!”

冷冰又忘记了刚才被七夕暗算的教训,继续指点江山耀武扬威。不过比起七夕,她更关心武陵春和南歌子的安危,即刻奔到殿角,看看他们疗伤的情况如何。

“春哥……”冷冰只是蹲在武陵春身边,轻轻唤了一声,他仍在昏迷。

“冷冰放心,小春已经没有大碍。”青玉案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她似乎也是刚刚还魂。

“辛苦你了,青玉姐姐。”冷冰又握了青玉案的手安慰她,一面又问南歌子,“南歌先生,你怎么样……”

南歌子只是温柔得摇摇头。春哥说过,南歌先生的身体三百六十五天中倒有三百六十天不痛快。看他总是安静温润的样子,冷冰只能默默为他心疼……

可是好像还轮不着她心疼。南歌子微微倚着楚云深的肩膀盘膝而坐。楚云深抱着肩,嘴里哼着奇怪的调儿。怎么看他们两个都很开心很惬意的样子。

这是一幅什么画面啊……

“喂,自私鬼,你到底有没有治愈我的南歌先生啊?”冷冰很不客气得冲楚云深翻白眼。楚云深一反常态得没有敷衍冷冰,拍了拍腰间的刀:“放心吧。给你们这群麻烦的家伙治伤就交给他,治愈他的事情交给我。”

这时,夏孤临抱着宣情走了过来。他跟青玉案简单交换过眼神,便把宣情放到了南歌子旁边。

“南歌,现在可以帮我救她么?”

夏孤临提出这样的要求,南歌子没有质疑,手指很快搭上了宣情的脉。冷冰倒是有点诧异:从前大哥一直对敌人绝不容情,这次怎么如此心软?难道对美女就可以例外?

“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种程度的冰封,不会对她这种有修为的鲛人造成太大伤害。”南歌子放下宣情的手腕,“若要救醒的话,少则三日,多则十日。”

“烦请穆少侠送我这几位兄弟回客房疗伤。多谢。”夏孤临冲一直站在旁边发呆的穆护砂一抱拳。穆护砂有点发愣,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好像他也在奇怪——这到底是拜托人还是命令人?

“呃……好。”穆护砂挠挠头,“色老头也一起走吧。我看他好像也……”

“有劳。”

待穆护砂带着众伤员和非参战人员离开,沉鱼外殿已经变成了冷冰、黎辰、夏孤临,和七夕之间的战斗。

七夕刚才看到自己的手下受伤,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惜或者焦急,甚至连在意都没有。

对峙片刻,她终于开口问道:“宣情都告诉了你什么?”

夏孤临眉头微蹙。他握着剑鞘的手,拇指顶着剑格自然往前一推。西风睁眼,将沉鱼宫的华美气息一点点吞噬。

“她告诉我什么,并不重要。”夏孤临仿佛真的不在意宣情透露的那些信息,他只是简单得拔出西风剑,剑尖对准了七夕的心脏,“你伤了我的同伴,血债血偿。”

七夕略微惊愕,美睫微垂。原来这就是夏孤临做事的风格。他有自己心中的正义,从不贯彻任何盲目的仁慈。

那刚才救宣情又算什么?嘴上说不在意,其实还是在意着,想把她未说完的话听完吧。

“呵,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冷冰心中战意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她吞了鹭魂丸,完成离魂之后却发现,夏孤临和南黎辰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自己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

“冰痴呆,好好打,我跟大哥在旁边给你掠阵。”南黎辰抱着剑冲冷冰做鬼脸。夏孤临的西风剑居然已经回到鞘中。他认真得看着冷冰,真的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冷冰的头一下子大了。骗人的吧……虽然她一直期望着大哥能重视她的能力,可是他竟然没有任何征兆得做出了让冷冰独自面对这等恐怖女人的决定!

她倒不是害怕这女人。可是一个人对付她,实在是有点……

冷冰知道现在不能示弱,也不能退缩。刚刚毕竟见识了七夕的厉害,连春哥和南歌先生,还有贺熙朝那个老头子都败下阵来,这种强悍的实力,任谁都会感到害怕的吧……

现在冷冰的确就是害怕了,这又有什么羞耻的!实力悬殊,三招之内可能就会死得很难看,这也是谁都能想到的事啊!

冷冰悄悄回头去看夏孤临。为什么,他这样做是真的对冷冰的魂力有信心?还是看她刚才气焰太嚣张,想让她惨败一场吸取教训?还是……他会在后面看着冷冰,必要的时候出手相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冷冰刚才呐喊得有气势,可是现在一腔杂念瞻前顾后,她手中空空,甚至连魂剑都没凝出来。

“簇水公子就不为你的小姑娘担心么?”七夕手腕一转,五指都燃起了冷冷的火焰。果然是来真的!不管对强者还是弱者,前辈还是后辈,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奇怪,冷冰啊冷冰,从前那个横冲直撞的你哪里去了,怎么没出息得害怕起来了!

冷冰手中用力握了不下三次。不行,她头脑中无法浮现出任何一把剑的形态甚至是名字,自然也就无法凝剑。

“你的小姑娘,似乎有点害怕了。”

七夕耐心得等着。等着冷冰抱着头尖叫着跑出去,那该是多么得……丢人呢。

“她是我的同伴。她现在的心情,我比你更了解。”夏孤临不理七夕的挑衅,这话在冷冰听来实在是有点盲目——鬼都能看出她现在怕得要命啊!

夏大哥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南黎辰呢,他脑子不是很聪明么?一定又看透了大哥的安排吧?拜托把大哥的想法传音入密送过来……

这又不可能。南黎辰有本事传送的密音,夏孤临就算无心拦截,也一定会发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头都要炸了!

冷冰也不清楚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没有状态。以前不是没有遇过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像是纸飞鸢,那时候冷冰明明知道他是魔族四将之纸主,却还是勇敢得跟他单挑,虽然输了,但是她没害怕,更没退缩;

像是落袄,那种看一眼都会中毒的可怕女人,冷冰也是把自己的心态摆得不动如山,对阵从头到尾,没有让那个精明的女人瞧出一丝破绽,最终成功收服了她;

像是花深深,她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可毕竟也是魔族四将之墨主,灵力卓绝,下手豪爽泼辣。那也是一次苦战,冷冰竟以智慧取胜,让花深深输得服服帖帖。

她并不是没有以弱胜强的能力。那样的事情,在她身上早发生了不止一次。除了魂力,勇敢,冷静,智慧,其实她一样都不缺。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不安?

不。她不是害怕,更非不安。她的战意只是忽然之间就消失掉了——

并不是从夏孤临和黎辰退后,让她一个人对敌的时候开始。

而是在成功救出应太平,受伤的武陵春、南歌子也安全撤离以后,她就没有那么浓厚的战意了。想保护的人已经平安,她为守护同伴而战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冷却了下来。

既然如此,夏孤临为何还坚持要冷冰打这一战?

想保护的人都已平安,难道说是……

要让她,为自己而战么?

冷冰心中一惊。是啊,与纸飞鸢对决时,是为了掩护南黎辰那个疯子;与落袄的心理战,是为了救被她的毒困住的大家,也是为了拯救烟花姐姐;跟花深深,虽然有一点赌气的成分,但是好像……

已经有一点“为自己而战”的意思了。



V238

从一开始,为了不被欺负,不被瞧不起,不让所爱的人担心——

到后来,为了保护珍惜之人——

到现在,为自己而战——

这算是,回到了原点么?

冷冰的手中,五彩的魂光开始流转。她的脑中飞快得闪过很多画面,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却逃不开七夕的眼睛。她极少用来释放的另一只手上,五指的火焰也已经点亮!

冷冰手掌虚合,其中仿佛在下一场随着乐曲起舞的雪,魂剑已经开始凝结。不,并不是完全回到了原点。这一次,她为自己而战,要漂亮得打赢七夕,并不是为了不被欺负,不被瞧不起,不让爱她的人担心——

不完全是这样。

现在,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努力着,奋斗着,坚持着,忍耐着……

燃烧吧,冷冰!让他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旁观的黎辰惊了一下。冷冰的左右手同时开始凝聚魂剑,左手纤云渺渺涤荡凡俗,右手白雪皓皓晃梦仙尘!

是流云催雪剑!

不。是魂剑*流云催雪。

流云催雪,是选中冷冰的至尊武器。它便是冷冰的终极武器,可以无限发掘冷冰的潜力。对于魂魄状态下的她,也是一样。

流云催雪剑气激射,雪羽连绵如织,就像给冷冰插上了雪与光的翅膀。冷冰踏着一片羽毛乘风而起,明亮的剑光把她的肌肤照得水样透明。

流云……催雪么?

现在连七夕也不得不仰望着与自己对阵的冷冰。信念,魂力,战意……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敌人。

七夕眼瞳中紫光忽凝,十朵冷焰自她指间射出,托着长长的火尾在空中交错飞舞。冷冰却只是安静得浮在半空,淡淡得看着群星狂舞,如同看着暗夜中找不到方向的流萤。

“我不会手下留情!”

七夕柳眉一竖,本来双手结成莲花印,手臂之后却又伸出一左一右两条手臂来!手臂的影子拖曳交叠,竟形成了千手观音的幻象!无数蓝焰自她千只手中射出,已经密集得不容冷冰有丝毫躲避的余地!

“我也不会!”

冷冰流云飞雪双剑在手中飞舞如花,“唰——唰——”,光芒耀眼的双剑在冷冰身前形成两道气浪,千雪卷涌的潮水,寒云浮飞的飓风在大殿中激荡,这种力量,令天上的星辰都要为之震撼!

巨浪奔腾,如蛟龙般向天怒啸。天空中的星辰坠落如雨,冰刺般的棱角在漆黑的夜空划出道道鲜艳的伤痕。不再发光的星星不断沉入大海,激起的水浪拍上海岸,岩石纷纷破碎,融入摧毁了它的海浪之中……

风浪同样吹得抱肩观战的两人衣衫翻飞如花。他们只是静静欣赏着这沉着的爆发,虽然现在胜负还很难料。七夕有千只手臂,可以同时发动一千次攻击,而冷冰手中只有两把剑……

光在力量上胜过对方是不够的。照目前的状况,最多只能打个平手。七夕是仙人之体,一般攻击无法对她本体造成伤害。如果要取胜的话……

冷冰要做什么?

黎辰忍不住放下了抱肩的双手,刚想上前一步却被夏孤临拉住。

“可是,大哥……”

夏孤临摇摇头。他的视线也集中在白鸟般旋转着身体飞向七夕的冷冰身上。

现在,或许不是反击的好时机。

除非冷冰能发动让七夕绝对预料不到的攻击——

呼吸之间,冷冰已经飞进七夕千手防守范围之内。流云催雪双剑同时刺在笼罩着七夕的雷星结界上,隔着薄冰般的结界,两双不同的目光对视着,碰撞交织如电,火花四溅如星。

不好!魂剑*流云催雪还是没办法突破七夕的幻星结界!冷冰果然还是太过武断……

两女对峙。冷冰本想强攻制胜,不料反而为七夕创造了近身攻击的机会!

七夕眼中杀气果然一凛。她右手结为兰花指,手腕缓缓转动,赤,橙,黄,绿,青……是七夕的最强招数,命运转虹!

七彩流光奔舞蜿蜒的同时,冷冰双手双剑翻转,剑尖倒转。她足尖一轻,竟是踏着那七彩虹桥般的光华向后飞撤!

这是……

如同彩虹下的幻影般,天空的东端与西端,同时出现了两个冷冰!仿佛自世界的中轴线上立了一面巨镜,一模一样的两个冰光丽影,分别握着冰云般的利剑!

是光影*云幻!

原来这才是冷冰真正的目的所在。看似鲁莽的进攻诱使七夕放弃最强的防守,而冷冰却借此机会施展出了最强的攻击!

天空两端的两个身影,纤细的手臂同时挥动短剑,剑气在碧空中划出透明而冰寒的气浪,交汇成十字状的能量弧,破空而过!

谁也没有听到本该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冷冰的两个影子渐渐走到一起,重新融为一体。

脸上,忽然湿湿的。冷冰伸手摸去,是……红色的……血?

她仰头,天空不知何时,被纵横交错的彩虹所覆盖。又是幻境。这红色的水滴,应该是从那些彩虹上滴下来的。

幻境之中,自然不见七夕的身影。红色的彩虹晶滴自冷冰眼角滑落,如同血泪。

“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么?”

七夕的声音。还是老把戏,冷冰在紫微殿已经见识过冥海之水幻境,这一次,听听七夕要说什么也无妨。

这并非鲁莽。冷冰抬起手背淡淡抹去脸颊上的红痕。七夕的能力便是随心所欲让别人坠入幻境,现在逃避是没有用的。

“你不要忘了,我手上,还有一个人质。”

没错……冷冰握紧了双剑,她和黎辰虽然救出了太平,可笨蛋咸鱼还在七夕手上!

呵,这女人在这个时候提醒冷冰,究竟是威胁,还是示弱?

“在这里……我只要动一根小指,就可以让他死。”

的确是这样没错。对于幻术惊天的七夕而言,远程杀人易如反掌,但是……

“你提醒我这个,是不敢跟我继续打么?”冷冰警惕着她头顶上悬浮的彩虹。七夕的下一波暗杀幻术,极有可能隐藏在这里。

“呵。”七夕冷笑道,“我提醒你,只是不希望你连命都送了,却还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切,说的好像冷冰一定会死一样。

不管怎么说,七夕刚才的确没有拿出完全的实力。她似乎很有耐心和冷冰玩下去,又似乎等待着印证什么,迟迟不肯速战速决。

“你知道……刚才簇水公子为什么要救宣情?”

“因为宣情是被你利用的人。她不是坏人。”

冷冰一面回答七夕,一面悄悄扣起食指,施展光影魂法观察头顶上方的彩虹。云影落在她脚下洁白的浮云上,瑰丽斑斓。

“呵?不是坏人?”两道虹影擦着冷冰的脚尖疾速飞过,凌厉如七夕冰瞳中射出的魅光,“她的确不是。”

彩虹迷阵果然错综复杂。冷冰收回窥探手印,要破解迷阵还需耗费一定的时间。

看来要拖住时间,就必须继续跟七夕废话;可一旦跟她说话,又不能避免被她的言语绕进陷阱的危险。

冷冰只有把最大的赌注,下在自己的心智上。不会迷惘,不会疑惑,不会退缩——

“鲛人自古以来都是心地纯洁,天真无邪的种族。为了爱情与梦想,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热情和生命。”

七夕如同将一个远古的故事娓娓道来。一道彩虹凌空飞来,绕上了冷冰的手臂。双剑翩飞,已将彩虹裂为花瓣似的碎片,凌空飘舞。

原来是……彩虹鲛绡。

能织出如此美丽的绡,她们的内心,是否也像青玉姐姐那样温柔……

冷冰的晶瞳中,片片彩影如蝶翼凋零。漫天俱是彩羽飘舞,伴着空灵的箜篌声扬扬纷纷。七夕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然而在武力方面,他们又是如此娇柔与脆弱。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不能随心所欲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头顶上方,万千彩虹桥渐次倒塌的声音,如同清风扫过寂静的花田,香浪肆拂,鲜影如烟。

“有很多事实你并不知晓。百年以前,思凡洞天本就是鲛人一族繁衍生息的乐土。她们织绡为虹,弹琴落珠,美妙的歌声,骑着鱼背遨游四海,又乘着海鸟的翅膀飞过苍茫的大地,穿过云层,如彩虹一般直上九天……”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云朵上的彩虹国度在坍塌。冷冰眼中倒映着的,却是鲛人族的海底故园被摧毁,侵占的景象。

深蓝色的海水中,曾经光华闪闪的珠贝和宫殿黯然无色。残垣断壁,凌乱庞杂的海藻蒙着一层厚厚的烟尘,锈迹斑斑的泉先神像倒在碎裂的地板上,空洞的目光穿透了海面,仿佛是无数个鲛人的灵魂,在祈祷着游上海面,再次对着她们最爱的晚霞和蓝天,纵情歌唱……

这究竟……思凡洞天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百年之前,摧毁了鲛人故园,在其废墟之上建立思凡洞天,将鲛人收为奴婢,并剥夺了她们最爱的歌喉的人……”七夕的声音如噩梦般回旋,彩虹碎石不断擦着冷冰的睫毛落下,砸落在她脚边,“就是鱼仙江城子。”

怎么会……

这就是事实么?费尽心力,最后救的却是残暴入侵者的后代么?

“不,这不会是真的……这点幻术,对我来说根本不够看的。”冷冰自己也是用幻术蒙蔽过别人双眼的人,她当然不会就这般轻易上当。



V239

虽然从故事本身来看,还找不到明显的破绽……

“我并没有叫你相信。”七夕说道,“簇水公子会救宣情,就是因为宣情重伤之前,跟他说了一句话,却没有说完。”

“不要杀七夕大人……她是好人……如果继续让鱼仙大人掌管洞天……我们会……”宣情沾满鲜血的手指在沙地上划动的画面很快浮现在冷冰眼前。

究竟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为真,还是七夕口中自说自话的故事更加可信,冷冰已经完全丧失了判断力。证据。没有证据。既没有证据证明七夕的话是真的,也没有任何迹象能推断出,她只是在信口雌黄。

“除了依赖自己的判断,你还有第二种选择。”七夕提醒道,“你现在就转过身去,走出我的彩虹迷阵,问问簇水公子,你到底该相信谁?”

对了。去问大哥!这世上没有他看不透的人心,没有他想不通的机关!他的判断力值得相信!

冷冰已经感觉到,七夕在她背后架起了一座彩虹桥。只要踏上她所指的途径,就可以顺利走出迷阵,跟大哥和黎辰一起做决定了么?

又或者……踏上敌人铺设的桥梁,注定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冷冰的手心已经因紧张捏出了汗。她摊开手掌,晶莹的汗水迎着彩虹的光芒,竟隐隐得……透出一股血腥味来。

她机敏得转过自己的手背。是刚才擦去脸上彩虹晶滴时留下的红痕!不是晶滴?是血?

是谁的血……不是她自己的,该不会是七夕的!

莫非在刚才的云幻零斩下,她已经受伤了!

为了掩饰受伤,所以才架设彩虹迷阵,加之对冷冰言语相诱么?

差一点就上当了。冷冰淡淡笑道:“不必了。我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是我们……错怪你了。”

四下寂静无声。浮云缓缓流动,彩虹被太阳炫目的白光吞噬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冷冰慢慢抬起头。美睫自下而上剪出万里无云的天空。她头顶的幻象世界已经开始无声得崩塌,乱石落木的阴影只在瞬间便将冷冰娇弱的身体覆盖!

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声音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生生从彩虹迷阵中抽离。天空无声得坍塌着,彩虹般的碎影覆盖上云层,一重又一重,那片洁白也越来越阴沉,越来越不堪重负。

只剩那抹冷酷而优雅的微笑,如同萤光蝴蝶翩跹而过——

“嗤——”

纤细的剑气割裂了蝴蝶扑闪的光翅。比蝴蝶更灵动的双剑,已经从后面架上了她的脖子。她指尖不熄的火焰微微颤抖,如同在夜风中飘摇。

幻境已如纸钱般被风雪摧残一地。幻境消失,对决的两人又回到了真实的环境——沉鱼外殿中。

与先前不同的是,冷冰站在玉座前的阶梯上,手中的双剑交叉,架住了比她高很多的七夕的脖子。

这才是真正的,胜负已决。

冷冰的注意力仍集中在被她制伏的危险女人身上。她没有注意到黎辰和夏孤临的目光,一个欣然欣慰,一个不动声色。

还没结束。

“这就是你的决定么?”七夕冷然道,“可惜。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保不了那个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

不,不应该是那样。七夕何等精明,绝对不会为了一条笨鱼搭上她自己的性命。笨蛋咸鱼现在应该还活着!

“把咸……把鱼仙大人交出来!”

剑刃将七夕的雪颈映成了冰蓝色。她不说话,不怕死么?她以为冷冰真的不敢杀她么?

“幻虚传人,如果你真的想救那条蠢鱼,你就杀了我。”七夕忽然说道,“只要我在一天,那条鱼的处境就永远不会安全。”

她终于吐露了实情。从一开始结交江城子,到后来利用鲛人,控制白痴鱼仙,她只有一个目的:占有这片海底世界。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里。

那条看似呆蠢的臭鱼却忽然想到了邀请六大门派和六公子来海中赴宴的计策,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事到如今,居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用剑架上了脖子。

可笑。还真是可笑!

但是……还没结束!

“幻虚传人冷冰……你杀了我呀?你杀了我,就再没有人可以威胁那条笨鱼的地位了……如果你放了我,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回来……让这南海之隅,永无太平!”

冷冰手中紧握着剑,她随时都可以割破七夕的喉咙,也割断她挑衅的言语。可是,非这样不可么?只有杀掉一个人才能保护另一个人么?可恶,这个女人不是得道成仙了么,居然没有一点慈悲心肠!

“你为何不杀我?你不敢么!”

“哧!”

一枝红香几乎是擦着七夕这句话最后一个字的尾音疾飞过来,数片鲜红的花瓣随风舞落,染血留香。

一枝玫瑰,不偏不倚正刺进了七夕的心口。娇艳的花朵仿佛吸饱了鲜血,开得倾国倾城。

南黎辰、夏孤临、冷冰,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在玫瑰花冠上燃烧了起来。七夕平静如水的眼神也终于慢慢下降,落到自己胸口那饮血而放的毒花上。

一片,寂静,连花的呼吸都几不可闻。

“她不敢,我敢。”

大殿宫柱的阴影之后,走出了两个人。一个人——和一条鱼。

冷冰从未见过眼光如此肃杀无情的花深深。是她射出的玫瑰花?是她对七夕出了杀招?真不敢相信,这个对敌人毫不容情的冰冷少女,正是昔日那个嗓音甜美,眼神无邪,爱挖苦人爱装可爱的小姑娘。

原来她消失了这半日,都是为了去营救那个笨蛋咸鱼。可是,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难道会对一条笨鱼产生同情么?又或者,她真的……很善良?

善良。用这个词来形容花深深,真的有点恶心……她是杀人不眨眼还差不多。

总之,危机暂时解除。为了防止七夕在断气之前再有什么动作,冷冰没有收剑。

七夕的手慢慢向上移,捂住了不断流血的伤口。她指尖上燃烧的阴火终于只剩一点薄弱的微光,而鲜血却在她星辉般的曳地长裙上奔涌,如被天雷拦腰斩断的星流。

“我……还没有输。”七夕的嘴角也开始淌下鲜血,“簇水公子……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要……挑战你心中……所谓的……道义……”

临死还不忘蛊惑别人?冷冰正欲出言阻止,她身前的七夕却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冷冰看到夏孤临皱起了眉头。

什么?七夕已经……死了?

如同冰雕一般伫立着,心脏不再跳动,阴火不再燃烧,天空中属于她的那颗星星,也不再照耀着她前进的道路。

她的生命,已在这一刻终止。

冷冰手中的魂剑光芒颓然褪去。从输赢,到生死,为了心中的欲望……值得么?

冷冰抬睫,看到了夏孤临微微不安的眼神。七夕死前,说要挑战夏孤临的……道义?她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就死了么?为何夏大哥还会如此难以平静?

难道……七夕是用传音入密只对他一个人说了什么话么?

“我们走吧。”

夏孤临最后看了一眼七夕的尸体,转身便走。南黎辰也看出夏孤临的眼神不大对劲,好像在判断,在权衡,在做决定——而不是疑惑的眼神。不管他听七夕说了什么,他似乎已经毫不质疑得相信了。

“大哥!”

冷冰疾奔了过来,拉了南黎辰的手,不由分说去追夏孤临。其实南黎辰还算冷静,只是冷冰一味得担心夏孤临中了七夕临死前设下的魔障,自己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连个关心的机会都不给黎辰,拉着他的手又是一阵狂奔……

谁都没顾得上花深深,还有她身侧那条咸鱼。空荡荡的外殿,因激战而变得破烂不堪。被剑劈碎的贝壳桌椅,倾倒的灯柱,纱幔,还有地板上新鲜的血滴,如玉色湖泊中盛放的红莲。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咸鱼对花深深拱了拱手——蟹钳。

“呵,不用谢我……”花深深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涩,“我也尝过那种被当成傀儡的滋味。救你……只不过是想救过去的自己罢了。”

花深深一个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只是没想到,笨咸鱼居然得寸进尺得追问起来:“哦?什么时候?姑娘也曾……”

“跟你没关的事不要问那么多!”花深深转身捏住了咸鱼的鱼鳞,“我说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以真面目示人?你不知道你现在难看得像条死鱼吗?”

“诸位冒死相救,江某自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待到银伞舞会之时,江某自然会向大家说明一切……”

“慢着。”花深深狡黠得一笑,“你可别忘了,把你从那个古怪结界里救出来的人是我,帮你杀掉仇人的也是我,你的恩人自然也只有我。你若真心想报答,报答我一个人就够了。”

丑鱼吧嗒吧嗒眼睛,那成熟的话音和这一脸死相实在是很不搭:“好。就依姑娘的意思。今晚戌时,螺壳塔相见。”

谁说咸鱼是笨蛋,这般懂得听别人话里的意思,可比冷冰那家伙——聪明多了。



V240

“阿嚏——!”

冷冰正好好走在回阙光阁的路上,忽然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难道是海水泡多生病了?不对,该不会是有人骂她吧?

最近好像没得罪什么人。难道是七夕的鬼魂在诅咒她?想想就让她后脊梁发凉。诅咒冷冰干什么,送七夕上黄泉的可是花深深那个野女人,要诅咒也诅咒她去。就诅咒她……永远吃不着火锅!嗯,就是这样。

“冷冰。”黎辰右手霸道得搂过了冷冰的肩膀,“你今天表现得很帅嘛。”

“哼,那是当然了。我从前也可以很帅的,要不是你总跑出来抢风头——”

“该不会是我给了你动力吧。”南黎辰的手不安分得环过冷冰的腰,把她横抱了起来。

“喂喂,你干什么!”冷冰涨红了脸,可是一被他碰就浑身软绵绵也太夸张了吧!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你今天累了,我抱你回去吧。”黎辰轻轻在冷冰耳边呢喃,嘴唇离开的同时,不经意得触碰了冷冰的耳垂。

这到底……算什么啊……如果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的话也未免太……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负责耍帅,我负责抱你回家。”

“谁跟你说定了,别擅自做决定好不好!”

冷冰真的要疯了,他们两个除了——那种关系以外,好歹是战友啊,难道不应该激动得握住对方的手,立下永远并肩战斗到底死都不会放弃对方的誓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好像这样……也不错。

现在被他抱着,卸下了全身的压力,才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累,真想就这样闭上眼睛,赖在他怀里睡一觉。

话说这次,南黎辰居然这么快就妥协了。若是在从前,不应该针对谁比较强的问题争论不休,然后以打架生气谁都不理谁告终么?

嘿嘿,他到底还是被我的强大给征服了。嘿嘿嘿。冷冰一个人傻乐着,搂了黎辰的脖子,舒服得在他怀里蹭了蹭。

“冰冰。困了么?困了就睡会儿吧。”南黎辰耳边的轻语听上去忽远忽近。冷冰打了个呵欠,看来真的是很累了。她喃喃道:“嗯……到家了,我要先去看春哥和南歌先生……你要叫醒我……”

“嗯。冰冰乖乖睡觉,到家了,我一定叫醒你。”

“不准……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冰冰。”

“……笨蛋。你不是一直都在骗吗?”

黎辰的脚步停了下来。这个痴呆丫头,到底要不要在人家怀里睡觉啊!好好的风情就这么被她的吐槽给破坏了!

“怎么不走了?”冷冰从南黎辰的怀里抬起脑袋,一下子对上了他凶恶的目光。

凶恶。刚才的温柔,甜蜜——恩爱,荡然无存。

不过好像现在这个充满火药味的气氛更适合他们。

“我一直都在骗你是吧。你有哪一次不上当么?”南黎辰的回击登时将半梦半醒的冷冰完全击醒。你够狠啊南黎辰,这段老套的对话从第一章一直纠结到一百三十多章,不嫌累啊!

“切,那你倒是放开你怀里这个笨蛋啊,放开!”冷冰又开始拳打脚踢,不行,太没新意了,这次加上用牙齿来咬吧!

“不放!”

南黎辰将冷冰牢牢抱紧,即便冷冰双手扯着他的鼻子嘴巴做出了一百二十个鬼脸,他也绝不放手。

此刻的冷冰和黎辰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大战之后的仍旧弥漫的硝烟味道。他们打打闹闹且玩且走,竟然足足闹了一个时辰才走回阙光阁。众人互相关怀问候,少顷,又有咸鱼大仙派来的鲛人医者为大家治伤。将养数日,众人伤势皆恢复,银伞舞会之期,也更近了。

是夜,武陵春独坐房中,周遭宁静,竟然毫无睡意。揭开珍贝方壶一看,之前的美酒果然又被换成了茶水。

是谁做的呢?武陵春半倚着炕桌思索着,食指轻蹭着薄唇,他的俊影被烛光投影到砂贝格窗上,暗影重叠摇晃,窗外竟然有人窥伺……

“谁?”武陵春警觉,起视,窗上那人的影子已经不见,气息却没有消失。

是……他?

武陵春收回了手中暗扣的六骰格,仍旧坐下,又取了一只茶杯倒了茶水:“既已来了,何不坐下,同饮一杯?”

静了稍许时候,门果然“吱”得被推开,先只探进一颗脑袋。果然是他——穆护砂。今夜红烛摇曳,更给俊美少年羞赧的脸上添了几分红晕。比起前些日子在战场上的杀气腾腾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又多了几分可爱。

穆护砂慢慢挪进房间,小心翼翼阖上房门。武陵春不再邀他,端起茶杯,细嗅缕缕茶香,想不到南海海底,亦有这等纯正的蒙顶茶叶。

“你……在喝茶啊……”

见武陵春不理他,穆护砂只好自己坐在武陵春对面,稀里糊涂明知故问得打了句招呼。

“不是你把我的酒换成茶的么?”武陵春一手百无聊赖得支着头,一手指尖在炕桌上跳动,敲着不知名的节奏,听着像是这几日鲛人常弹的箜篌曲。

穆护砂有些紧张得低下头,不说话。究竟还是毫无反驳能力得默认了。

“你不知道我没有酒就活不下去的么?”武陵春忽然皱起眉头。他故作生气的样子把穆护砂吓了一跳。穆护砂结结巴巴道:“我、我可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救了我,我才不会……管你……”

“哦?”武陵春的手越过炕桌,狠狠捏住了穆护砂的下巴,“是么?那我……该谢谢你喽?”

武陵春自然知道,他养伤这几日,除了青儿和乌梅,都是穆护砂这奇怪的小少年在瞎添乱似的“照顾”他。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对外自称齐云山玉虚宫“仙枪奇侠”的他,武功名不副实,这行事风格更不像个男子,反而像个初入江湖横冲直撞的小姑娘——

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

武陵春的上身缓缓越过桌子,两片薄唇离穆护砂的脸颊越来越近。穆护砂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却是惊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武陵春浅笑的嘴唇在穆护砂的耳垂边停下。

“你——你干什么!”穆护砂终于开始扑腾僵硬的手足,气急败坏叫道,“放开我,你这变态!我,我可是男人!”

“我知道。我也是男人。”武陵春另一只手慢慢滑向穆护砂的腰部,手指游移着开始解他的腰带,“煞红公子武陵春喜欢男人,江湖之中无人不晓。我若非看上了你,又怎会救你?”

“你说什……”穆护砂按住武陵春在他腰间的手。她的手灼热且颤抖,武陵春暗笑,果然是柔若无骨的凝脂小手。先前的推断应当没错,他也许是——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我、我是女人,是女人!”

“哦?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武陵春一脸疑惑,松开了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推开两人中间碍事的炕桌,双手捧了穆护砂的脸,将她慢慢放下去,背脊贴近了床。他亦俯下身去,乌发散落,穆护砂的视野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武陵春的呼吸,味道,温度,已将穆护砂完全占据,若不是几欲在胸口炸裂的心跳声,穆护砂完全感觉不到她自己的存在。

“老实交代……你是谁?”

武陵春在穆护砂耳边呢喃着,直到她完全沉浸于这梦呓般的温情中,双手颤抖着慢慢放弃挣扎,从他的胸口无力得垂下。

“我……”

那只手却不安分得滑到穆护砂胸口,不再移动,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得放在那里:“你叫什么?”

“流……影……汐……”

她呢喃着。这才像个女人的名字。武陵春慢慢起身的同时,点了她的昏睡穴。且让她睡吧。有了这个名字,要查到她的来历也就不难了。

武陵春吹灭烛火。窗外水晶帘和鲛人巡夜所提鱼莲灯的光芒缓缓流过,夜已深沉。都已经这么晚了,为何不见乌梅来服侍?

她从来都很准时,莫非今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武陵春出屋,不走金贝宫阶,只踏着细软的银沙抄近路绕到乌梅的房间。轻叩房门,无人来应。乌梅睡觉一向很轻,她若在里面,这般敲门声自然不可能听不见。

武陵春正欲推门一看究竟,背后却又一颤颤的女声叫住他:“公子……”

他转身回看,果然是乌梅。她双眼红肿如桃,眼神黯淡无光,显然是哭过了。不,是大哭了一场。

“乌梅——”武陵春即刻走近,解了外袍给她披上,握了她冰凉的手在他手心里,“出什么事了?”

“没有。”乌梅缓缓摇头。有些时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难以让人接受,只能呆呆得僵在那里,完全丧失了应该有的喜怒哀乐。

“回房说吧。”武陵春搂了乌梅的肩膀,扶着木偶似的她回了房间。武陵春忙着给她倒上热茶,乌梅却只是愣愣站在刚进门的地方。双眼呆呆得注视着虚空,仿佛完全游离于真实世界之外。

武陵春拉了乌梅坐在床沿。他温柔而心痛得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乌梅,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从未见过乌梅这个样子。刚才乌梅去了哪里,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四下环境如常,不见别人异动,难道这件事独与乌梅有关?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会和她一起承受。



V241

“公子……以后乌梅可能……没办法继续服侍公子了……”

武陵春的温柔包围之下,乌梅苍白的脸上终于流下两行热泪。她以手掩口,双肩瑟缩,终于哭得泣不成声。

百年前那场噩梦残存的阴影,终于还是像地震后的滂沱大雨般将人的心冰冷浇透。

十年以来,乌梅一直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她拄着剑跪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仰起头,天空中阴云密布,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阳光的温暖。

恶战百余天。她疲惫麻木的双脚踏着同伴和被同伴所斩杀的魔物的尸体,杂音轰鸣的双耳听着死去同伴的魂魄在寒风中呼号哭泣的声音,干涸的舌尖舔舐•;着嘴角的鲜血来解渴,沙哑的喉咙呼喊着冲锋的口号以解乏——如此恶战,百余天了。

这百余天来,从斗志昂扬到悲愤交加再到彻底绝望,她已经流过太多酸涩的眼泪。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泪水可流。她输了,彻底输了,已经完全找不到获胜的希望,甚至是坚持的理由。

组织灭灵队来到死灵山剿杀妖魔,根本就是个错误。身为灭灵队的队长,最强大的修仙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与那些比他们强大数百倍的魔物力战至死。魔物是被魔尊遗弃的负累,他们灭灵队亦是完全等不到六大门派的援军,除了战死,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

“师姐!我们撤吧,师门不会派人来救我们的!我们被抛弃了!”

“闭嘴,要走你们先走,我要跟这些该死的魔同归于尽!”

“师姐,我,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毓舒,傻师弟……你们走吧。你们有权利好好活在世上。”

“那师姐呢?师姐不跟我们一起走么?我们还有七十多人,可以,可以突出重围的!”

“不,我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认输,不甘心后退,不甘心无功而返。曾经的她是那样争强好胜,在门派中时,便不容许师兄弟有半点强过自己;战场上,更不允许这些可憎的魔物从自己剑下逃生!

不甘心。她却没想到,她只因为这三个字,便断送了一千个灵魂的前世今生。

为了扭转战局封印魔物,她与那些战死的和幸存的灭灵队友纷纷祭献出魂魄,与魔物融合在一起,结成强大的意念守护结界,将妖魔束缚于死灵山周,不得逃脱,为天下苍生带来了百年的和乐太平。

她创造了历史。载于昆仑史册的灭灵队一千义士,她的名字,写在最前面。她也是整个结界的核心力量所在,若没有她,天下生灵早遭涂炭。除了身后美名,她更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赢。

虽然赢的代价始料未及。因为守护意念过于强大,她不像结界中的其他魂魄早已没有意识,她清楚得感觉着自己灵魂的存在,听着昔日同伴的呜咽,闻着空气中弥久不散的血腥味,噩梦颠倒中,总是他们死前最后的表情,或恐惧,或不舍,或空洞……或者也会梦到外面的世界,青山绿水,紫陌红尘,师父,师兄,朋友,敌人。

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不生不死,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虽然痛,却无法发泄。若她情绪爆发,整个结界都会毁灭,百年前的牺牲也将付之东流。

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会因为一个虚空的“赢”字,便葬送了大好的人生,困在这没有任何希望和寄托的结界中,日日夜夜饮恨无边呢?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后悔了。

她花了比完成结界更大的功夫又从结界中抽身逃离了出来。那种痛感,就好像亲手把自己的肉体撕成一片一片,却又不得不把那些和着泥土和鲜血的残片捡回来,重新拼凑成一个不完整的自己,忍受着万蚁噬体的剧痛向那个认定的方向爬行……

犯下的错误已经不可能弥补,她只想重来。错误的抉择已经给了她太多遗憾,她不能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

……

两滴滚烫的泪落在乌梅手心。为什么还会流泪?为什么眼泪的温度在融化着冰冷的手掌?她现在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本以为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得从结界中逃出来,就可以换一个新的身份,与世无争得,安逸得活下去……谁料到,七夕竟然早就卜算出了我的所在。她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忘向夏公子泄露这个秘密……”

乌梅的嘴唇机械得翕合着。其实自她逃离结界的第一时间起,离死灵山最近的昆仑师门便已得知此事。乌梅只是抱有一丝侥幸。或许上天垂怜,她真的可以尽抛前尘,平平淡淡走完这半生。

但有些事永远不会过去。即使上天怜她,那些被她抛弃的同伴的亡魂,也不会原谅她。

方才夏孤临找她夜谈,既没有责问她,也没有逼迫她。只是静静等着乌梅点头承认了所有的过往,他方才淡然而郑重得说了一句话:“你不需对我说什么,只要好好在心里回答自己一个问题就好——到底怎样,才是真正的重生?”

到底怎样,才是真正的重生?

十年前,残魂漂泊南疆,偶遇武陵春,在他的帮助下依靠苗疆巫术借尸还魂,摇身一变成为恩人身边温婉可人的大丫鬟乌梅。那时,她以为自己得到了重生;

十年间,她将整个身心都给了武陵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出生入死为他探取情报,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别人。曾经强大的心虽然已经完全崩塌,但它的碎片至少已经有了温暖的依靠。那时,她以为自己得到了重生;

前尘如梦。百年往事,一朝随逝水,今夕上心头。这么长时间以来,恍如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她居然已经完全忘了——因为她百年前那个错误的决定,千个亡魂融于妖魔阵中,不得轮回往生;因为她十年前那次任性的逃脱,那千个亡魂已经完全失去了重生的机会,与死灵山那万窟妖魔同归于尽!

这就是她重生的代价。她重生的路,是用昔日同伴的血与灵铺就。她走向毁灭的门口,也必有他们怨毒和绝望的目光在照射!

缘生缘灭,种因得果。

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选择,每个人也必须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见不得光的过去已经被无情戳穿,就算夏孤临不逼迫,她又有何脸面凭着“守护”的理由,继续留在所爱之人的身边呢?

她不是最先抛弃别人、践踏别人,犯下滔天大罪的那个人么?她有什么资格去说“爱”和“守护”?

“公子爷。”乌梅轻轻推开了抱着她的武陵春,退后几步,面对着他跪下,“等到银伞舞会结束,乌梅就回昆仑山认罪。望公子宽宏,准许乌梅再服侍公子这最后几日……”

“乌梅,你在胡说些什么?没有任何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武陵春心痛不已,他扶着乌梅双肩拉她起来,乌梅却执意跪着。

“公子不必为乌梅如此……乌梅本是苟且偷生,能与公子相伴至今,已觉幸甚。没有任何人逼我走,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武陵春看到乌梅此刻的眼神,双手如触电击,从她双肩移开。这个眼神,仿佛又回到了还未借尸还魂时那个她,坚毅,倔强,甚至有些冷酷。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再没有人能够驳回。

她已经把自己给了武陵春太久太久。现在也许是时候,做回原本那个她自己了?

这是她真正愿意的么?这样会对她更好么?

“即便你现在回去,也是什么都做不了。”武陵春转过身,折扇紧握在手中,几欲碎裂,“既然赎罪没有意义,为何不好好活着?我真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不管是我,三哥,还是他自己,一样都害过人,一样都做过错事。我们都好好活着,为什么你却不能!我去问他!”

“公子不要去!”

乌梅一把抱住武陵春的腿,紧紧抱着,她感觉到了他的怒不可遏,她只有紧紧抱着他,温柔得唤着他,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公子,我的公子。在乌梅眼中,你比夏公子和南歌公子都要聪明,善解人意。可是你不及他们冷酷,不及他们自我,所以你表面上看上去满面春风笑意,内心却比他们谁都痛苦。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绝不会答应……”武陵春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听不到声音。十年来名为主仆,实为姐弟。她对他来说,就如亲人般难以割舍。他绝不会把自己的亲人拱手让给任何人,绝对不会!

“公子,乌梅……和你们不同啊。”乌梅苦笑道,“你们大家都是真真正正得活着,而我只是……”

乌梅松开手,望着自己异于常人的古铜色掌心。她没有活着,也没有死去,只是一直在生与死的边缘游离。她是一具僵尸,依靠长期服药来保持血肉的鲜活和肢体的灵敏,连肌肤都因此变得暗沉黄黑。



V242

并非不痛,只是习惯了而已。并没有重生,只是不甘离世的魂魄占据了别人早该入土为安的无辜躯体而已。

她真的没有重生。一切不过是一场迟到的梦,梦了这么久,迷失了这么远,旨在梦醒之时提醒她,前方那条真实的路虽然依旧残酷,但只有勇敢得走上去,才能获得最终的救赎。

“请公子不要为乌梅难过。”乌梅站起身,捧上武陵春的脸,还像往常那样从袖中摸出手绢,为他擦干只有她才有机会看见的泪痕,“人终有一死,也终会与身边之人分开。只要在一起时好好珍惜过对方,即使分开了也不会觉得遗憾。这是公子教过我的。”

武陵春不说话。他低着头,用灯光的阴影和垂面的长发来掩盖所有悲伤。他像个怕冷的小孩子将乌梅紧抱在胸口,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化为云烟,永远地在他眼前消失。

他已经经历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也没有什么忘不掉的。谁知到了今天,他依然……

依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泪水不由控制得簌簌落下,打湿将离之人的衣裳。

“乌梅。我陪你上昆仑山。我不会让那帮老家伙为难你。”

乌梅在武陵春怀中轻笑:“公子这般小孩子心性,若是让夏公子知道,又该数落公子的不是了。公子……不必为乌梅担心。”

乌梅只能如此安慰。若不接受惩罚,她怎配得到原谅。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早在百年前已经经历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她重新开始的脚步。

“公子。”乌梅伏在武陵春怀里,柔声道,“记得公子第一次带乌梅到武府的时候,花园里墨红色的‘朱墨双辉’开得正好……真是……很久都没见过了呢……”

记忆的花瓣片片飘零。没有她的世界,武陵春几乎不敢想象。每天侍候他晨起晚寝,穿衣沐浴,为他摆饭沏茶的人即将远行,连同他重复了十年习惯了十年的生活,一并带走。

“乌梅跟公子约定,朱墨双辉重开之日,便是乌梅转世之时。”

转世……如此冰不可及。武陵春心中涌起阵阵酸楚,将他的心整个淹没其中。隔世之后,谁还会记得谁,谁还会遇见谁?然而,转世之事对乌梅来说或是极好。她这一世,前半生被名利所误,后十年又被悔恨和恩情压迫,完全失去了自我。若能忘记一切,从零开始,就算前方艰难险阻,武陵春又有何权利阻止乌梅去寻找真正的自己?

这样看来,反而是武陵春太自私,太固执了。

武陵春慢慢放开乌梅。舍不得,但仍然要放手。

“那……我会常去看你。若是那帮贼道士待你有半分不周,我必将昆仑山夷为平地!”

“噗~”乌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公子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这个样子,自己若是走了还真是不放心呢。只剩下话梅那个懒丫头,和玫瑰梅这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照顾武陵春……真不知会武府会变成什么样……

漏声将近。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一夜,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虽然身在海底,无法看到日出,可乌梅的心仿佛一下子感受到了从海平线上一跃而起的朝阳,无比光明,无比温暖。

“公子,黎明已至,乌梅送公子回房吧。”

两人携手出屋,早起的人声已将阙光阁热闹了起来。乌梅一路走去,就像平日里在武府时一样,她总是第一个起床,端着洗脸水经过走廊。那熟悉的呵欠声,咳嗽声,推窗声,让她想着那一张张无比熟悉的脸。而这个早晨,她竟是无比得激动和欣悦,就像第一次听到这些声音,要重新结识这些她最爱的人一样。

走到武陵春房间门前,乌梅却有些讶异。为何才刚推门,屋内却传来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武陵春素来独睡,他房里怎会有别人?

乌梅不知何故,武陵春却顿时惊醒:是穆护砂……不,流影汐那丫头。她昨晚被他点了昏睡穴,这时差不多正是该醒了。

武陵春和乌梅一前一后进了房间,见床上锦被乱叠,床上之人却已经不见了。

逃走了么?

房间里确实已经没有那个人的气息。乌梅没有多问,走到炕桌前拿掉照夜明珠的灯罩,整理起床铺来。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串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却是冷冰朝这里跑来了。难得她也起个大早呢。

接着便是轻轻的叩门声。武陵春向乌梅使个眼色,自己便在床边坐了。乌梅前去开门,还未等冷冰张口说一个字,乌梅便将食指放到唇边:“冷冰何事?公子爷现在还未起身呢。”

冷冰小心翼翼捂了嘴,在嗓子眼里说道:“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想找春哥一起去看银伞舞会的会场——布置得好漂亮!”

乌梅温柔得一笑。冷冰昨天明明已经那么累,可一见到好看的好玩的,她的精神头马上又足了。乌梅小心翼翼回头向屋内看了一眼,移步出门,反手轻轻阖了房门,拉着冷冰走远了些,方稍稍放大声音问道:“为何不跟黎辰一起去?”

“切喔~~一天到晚都跟他粘在一起,烦都烦死了!”冷冰不耐烦得挥了挥手。其实跟他在一起倒不是——特别的烦。但是他最近太奇怪了,动不动就、动不动就……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虽说银伞舞会要今晚才开始,冷冰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舞会跟她原先想象的“和水母一起跳舞”、“听鲛人弹琴唱歌”完全不同。据花深深打探来的最新消息,会场中会有很多好玩的游戏,比如接词游戏,穿上特制的衣服扮成其他人,还有迷宫大冒险……

真是想想就让人心痒难熬!也不知这野女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管她了,总之有的玩就好,哈哈~~

“冷冰?”看冷冰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傻笑,乌梅忍不住伸了五指在她眼前晃晃。冷冰方回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一个人去先睹为快实在少了很多乐趣,本来还想带上穆护砂那个呆小子,奔到他房间一掀被子,人居然不在。难道他起得比冷冰还早?

冷冰并未意识到若是他在,那问题才叫严重。

“冰冰何必如此心急,晚上去玩也不迟啊。这一大早……却不知大家都在忙什么?”乌梅安慰着,却很奇怪冷冰为何连一个玩伴都寻不见。事情已经顺利解决,难不成众人都没有玩乐的心情么?

经乌梅这么一说,冷冰才蓦然想起其中缘故,嘴角尴尬得扯了扯——

大家都在关怀那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鲛人宣情。只有冷冰没心没肺只顾自己跑着玩了……

这样看来又是自己不懂事了。刚刚显出一点成熟的样子,可一逮到玩的机会脑子就发晕。冷冰将手握成空心拳敲了敲额角:“我……那我先去了,乌梅姐姐还要侍候春哥起身,我就不多打搅了……”

还说不打搅,这都已经打搅大半天了嘛。冷冰不敢看乌梅的表情,心虚得低了头,一路小跑奔着鲛人舍便去了。

与阙光阁依傍沉船之势建造不同,鲛人舍则是依壁而凿的个个洞窟。礁壁上爬满了各色海星,门扉窗棂更是有浅紫冰蓝的水晶石镶嵌装饰,别有一番意趣。只是……

这么高的礁石壁,鲛人们自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得游上去,冷冰可就麻烦了,难不成要御剑飞上去?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冷冰却发现脚边是一只巨藻吊着的鱼骨吊篮,大小可容三人站立。这该不会是类似于——升降梯一类的东西吧?

冷冰走近,细察鱼骨吊篮,其中一根鱼刺上确实有类似把手的东西,伸手一扭,吊篮的篮门居然开了!

这也是海底水族发明的东西啊喂……冷冰决定收回先前所有鄙视海底低等生物的言论。她怀着敬佩之心走进吊篮,顿时傻眼——这里面居然还悬挂着一小块贝壳,上面写着控制吊篮升降的口诀?还有使用升降梯的注意事项和发生意外时的自救措施?

这简直让人佩服到死……

冷冰战战兢兢操纵着升降篮,找了半天才找到宣情的洞窟。若是青玉案前来,则一眼便能看出这间洞窗的鲛绡床帘织得最好,定是宣情的房间无疑了。

冷冰走进外间,刚撩起水晶帘便看到了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打哈欠的南黎辰。居然他也在!他也来探视?一大早就遇见不想见的人,看来今天会倒大霉的。

冷冰假装没看到南黎辰,只是冲旁边侍立的鲛人姑娘淡淡笑笑。她们应该没那么快恢复说话能力,保险起见,还是微笑示意比较好。鲛人侍女自然明白冷冰的来意,引着冷冰便向内间走。

宣情在思凡洞天鲛人中地位最高,她自有使唤侍女,房间也比别的鲛人宽敞富丽。鲛人侍女为冷冰拨开水晶帘,冷冰放轻步子入内,龙涎扑鼻,温华满目。宣情正倚着靠枕半躺榻上,鬓云乱洒,秀目半阖,白若透明的水葱手指轻点在喉间。



V243

再看床边,海葵矮凳上坐着的正是青玉案,手捧药碗,碗内深褐色的汤药热雾升腾。不知这药是医治宣情的伤势,还是嗓子?

“冷冰?”听到冷冰的脚步,青玉案一面回头看她,一面将药碗搁在矮柜上。宣情也是没有睡着,张开双眼,双手软软支撑在榻上就要起身,却被青玉案拦下好好躺着。

“呃,青玉姐姐,我来看看宣情姐姐……”冷冰挠挠头,脸上微红,自己捡了矮凳坐下,却也不知道该跟宣情说什么。只觉得她那双碧波美眸中仍漾着说不尽的哀愁,难道还是因为嗓子没有恢复么?

冷冰左手握右手尴尬得坐着,反正宣情现在不能说话,嘘寒问暖也是白问。看样子青玉案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她们两个美人看美人相看不厌,也不知怎么交流的,就不觉得尴尬?

“那个……”冷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起身道,“宣情姐姐好好养伤,我就……先告辞了。”

青玉案将冷冰送至门外,自己却没有一并离开的意思。还真是不觉得尴尬啊……

“青玉姐姐,宣情她到底怎么样了?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呢。”冷冰拉了拉青玉案的袖角,低声询问。

青玉案苦笑道:“我也是在宣情醒来后,才知此事并未真正解决——或说是我们帮错忙了。鱼仙大人确是思凡洞天的正统继承人不假。可思凡水族却分为两派,其中以鲛人为首的派别一直都拥护幻术师七夕,而不愿受鱼仙大人辖制……”

“哈?这、这又是为什么……”冷冰顿时丧气,这帮古怪水族有了族内矛盾不能自己关起门来好好解决么?干嘛非要把他们陆地上的人牵扯进来?插手到一半,现在真是想退步抽身都难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思凡洞天的鲛人数年前患了不能发声的怪病,遍寻南海名医都是束手无策。七夕却声称只要鲛人帮她废黜鱼仙,她便可恢复鲛人的嗓音。”

听了青玉案解释,冷冰便能明白宣情为何一脸怨气。他们一群多管闲事之人放倒了七夕,鲛人族恢复声音的希望再次落空。她不生气才怪。可是她身为思凡洞天水族,受外族蛊惑篡权夺位,能逃过一命算是万幸了,哪里有资格装成一副别人害了她的模样?

算了算了,帮人帮到底。谁让六公子中不乏各方面人才,南歌先生偏偏就是精通医术和声音幻术的大好人,能遇上他算鲛人族上辈子积德!

“那南歌先生呢?南歌先生总有法子医他们吧?”

“成与不成,就要看刚才那碗药了。”青玉案不再多说,她还得看着宣情一日三服药,若药不见效,再惹得鲛人掀起什么动乱,六公子这次可算罪过大了。

其实根本就不是六公子做的错事吧……对七夕痛下杀手惹下麻烦的明明是花深深!如果鲛人动怒,干脆让她以死谢罪就好了,与旁人无关!

冷冰气呼呼跳进吊篮,肩膀却被一人按住。竟然是南黎辰。他竟然一直在这里等着冷冰出来,没有离开。

“干嘛?”冷冰不耐烦得甩开黎辰的手,指着他鼻子道,“你出去,升降篮本来就这么小,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挤。”

——却还是被他死皮赖脸得挤了进来。冷冰继续无视他。糟了糟了,怎么又是这种两人独处的场景?这升降篮的外面流动着一重紫色的光雾,别人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南黎辰该不会又要……

“冷冰,听说银伞舞会的会场已经布置妥当了,你不想去看看?”

南黎辰靠着鱼骨栏杆,一脸无邪的微笑却让冷冰充满警惕。等会儿这家伙要是赶扑过来,她就一脚把他踢倒!

“我……”冷冰完全没心思跟南黎辰对答,看着南黎辰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总觉得他有话要说的样子。每次总是脑子一迷糊就被他占尽了便宜,这次一定要清醒,清醒,再清醒——

就如海面上清凉的风一般,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注意到该闪躲时,下巴已经被南黎辰手指勾起又轻轻捏住:

他那微锁的眉头和暧昧的唇角天旋地转般晃入了冷冰的视野:

“冰痴呆,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嫁给我啊……

嫁给我……

冷冰的心跳就这样被南黎辰认真的眼神和魅惑的嗓音带走。这次南黎辰并没乱来,只是用几乎将冷冰融化的霸道眼神逼问着她说出答案。

“谁……谁要嫁给你!”冷冰努力别过头逃避黎辰的目光,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反驳的话,两颊滚烫的绯红却又将她彻底出卖。

真是的,干嘛要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不像是开玩笑。可是在这样的地方——鲛人舍升降梯里,若说是认真的“求婚”又有点潦草。

“哈,我不娶你谁来娶你。像你这样长得能辟邪做的菜能毒死人出去散个步也会迷路的笨蛋,除了我谁敢要啊……”

这是什么话?饭菜做得好吃有用么?在仙侠世界中出出现饭菜哪一次不是下毒用的,直接做成毒饭毒菜岂不省事?散步迷路又有什么可丢脸的?大家闯荡江湖时,哪一次不是在迷路中发现了宝藏秘籍门派禁地?

所以能做出有毒饭菜和散步迷路根本不能算缺点,在仙侠世界中,它们也是必不可少的技能!不过现在冷冰没心情跟南黎辰讨论这些。最重要的是——“长得辟邪”算怎么回事啊?

她冷冰虽不敢称国色天香,好歹也算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吧?怎么到了南黎辰嘴里,就变成了“辟邪”?

“哦啦?你怎么了,嘴撅这么高?是因为太激动了么?”南黎辰松了捏着冷冰下巴的手,食指不怀好意得在她娇红的唇瓣间轻点。

冷冰双眼微眯,轻启唇齿,黎辰瞬间觉得他的指腹碰到了什么柔滑•;湿润的东西,眉宇间微微惊愕——

“哇——冷冰你松松松、松口,出血了,出血了!”

冷冰张口松开南黎辰的手指,咸腥的液体顺着她的舌尖流进喉咙,她方才知道自己咬得重了。南黎辰龇牙咧嘴甩甩食指,第一指节上血红的牙印着实吓了他一跳:

“冰痴呆你看看!咬得这么深会留疤的啊!你以后吃着有疤痕的手做出来的饭菜心里不会有阴影么?”

正在这时,升降梯稳稳落地,吊篮门自动打开。冷冰推开南黎辰在她眼前乱晃的手指,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闭嘴!满脑子只有饭菜你跟饭菜成亲去吧!”

冷冰摔门而去,南黎辰可怜兮兮被她甩在背后,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指哭笑不得。满脑子只有饭菜的人明明是她好吧……

为什么每次跟他甜蜜缠绵,都会以吵嘴和暴力的方式收尾呢?

冷冰垂头丧气向前走着,南黎辰不来追她更好,这样她一个人就可以尽情得迷路了。也许只有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狂乱暴怒的心才能慢慢安静下来。

银光闪闪的群鱼自冷冰眼前游过,刚来思凡洞天的时候,看到这些还觉得很新鲜,忍不住要追着它们跑,等到它们游得高了,远了,方才停下追赶的脚步,气喘吁吁目送着这些不会跟人打招呼的鱼儿远去。现在见到它们就好像头顶上的天空掠过一群鸟,都懒得抬头看一眼。

好像有些东西,拥有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转眼间已经在思凡洞天住了近半个月,冷冰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兴奋,想要永远在这里住下去的念头,更是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消失掉了。

反而……很想念扬州城,想要回去看看。想念自己在武府的小房间,想念开满了月季的花园,想念繁华的莲花街……果然还是平凡的世俗生活最适合自己呢。像鲛人一样总是呆在海底,感受不到温暖的阳光,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究竟也是少了很多乐趣呢。

不管怎么说,银伞舞会结束就要离开,再痛快得狂欢一次,就可以高高兴兴回家了。冷冰想东想西,很快把手指伤口仍旧灼灼作痛的南黎辰抛在脑后。她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思凡洞天中央广场的金色螺壳塔前。前方蓬蓬可爱的橙金色花瓣裙,让冷冰很是不爽得皱了皱眉头。

花深深……她也是来看银伞舞会会场的么?

本想假装没看见,绕过她走开的。冷冰的脚步却不听话得停在花深深身后,呆呆等着她转过身,一撩头发,用一贯的不屑语气说道:“是你?”

听她的口气,好像她一直在这里等人。等别人。没错,刚才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的确是在等人。

等谁呢?此时的广场上,鲛人、螃蟹、海马、章鱼们忙着挂彩灯,搭舞台,乒乒乓乓敲打钉子,搬运物件的嘈杂声让冷冰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该不会是……

冷冰托着腮沉思,这时,一只海龟背上驮着箱子,从冷冰和花深深中间,慢慢悠悠得爬过。



V244

“喂!女大王你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在等南黎辰吧!”冷冰脑中灵光一闪,气势汹汹向花深深迈近一步,一脚踹翻了海龟背上的东西,又结结实实踏在它的龟壳上。

花深深淡定得抱着肩,低眉瞥了一眼冷冰脚下无辜的海龟。她漫不经心指了指身后的螺壳塔:“要进去喝点么?”

诶?进去喝酒?为什么要邀请她?她是做贼心虚——不可能,她就算做贼,也不会心虚;那莫非她在这里等的人就是冷冰——也不可能,连冷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晃到这个地方来……

搞不懂什么原因。不过既然人家都大大方方邀请了,冷冰可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喝就喝,怕她不成!

“哦。”冷冰把脚从浑身僵硬的海龟背上拿下来,又抱起被她踢翻在地的箱子稳稳放回海龟背上。她抬眼一看,花深深已经自顾自走进螺壳塔了。

刚才的邀请不会是幻觉吧。切,都不知道等人家一下。

冷冰进塔,一路寻去,花深深却在塔顶层贵宾席等她。这个螺壳塔实是一颗斜插入沙地的巨大海螺,露出地面的有五层,一到四层贩售杂货、布料、成衣,五层却是酒馆;地下两层也有各式酒馆,不过要吃美食喝美酒看风景,自然还是顶层最好。

“我要……虾丸蟹棒鲍鱼鱿鱼丝烤鱼片——”

冷冰不过刚刚举着筷子报了几个自己想点的菜而已,她的嘴已经被花深深捂住。她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杀人的?忘了自己是在海底么?

花深深抱歉得冲乌贼小二笑笑,还好他没发火,若是动了肝火喷冷冰一脸墨,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白痴:“麻烦你,一壶上好的居巢佳酿,再给这位脑残儿来盘凉拌核桃,不要放核桃……”

少顷,箜篌声响,美酒上桌。花深深自斟自饮,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副借酒消愁的样子……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冷冰只是严肃得看着花深深喝酒,她自己可不能醉。她的预感很强烈——花深深接下来会讲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花深深搁下酒杯。她眼中并无醉意,因美酒入喉而在脸颊上泛起的桃花红让她愈发动人。冷冰当然不知道,花深深和黎辰也是这样面对面坐着喝过酒的。她更没办法想象,黎辰看到这般样子的花深深在他面前,会是何种心情。

“我……”几杯酒下肚,花深深仿佛知道冷冰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果然连开场白都省略了,“我喜欢上一个人。”

诶?你喜欢上一个人,告诉我干什么……冷冰脑内的想法有点白痴又很潇洒,她不由自主摸向酒杯的手却在颤抖。舌尖碰到冷酒的感觉,却是酸涩。苦涩。

“啊?那又怎么了。”冷冰还是用这句话代替了应该最先说出口的那句“他是谁”。

“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花深深淡淡一笑,一大片鱼影透过透明的水晶塔顶,扫过两人同坐的宴几。

“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是被仇人害死的。”花深深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乳母带着我离开故乡,千里迢迢去到魔界,托爹娘生前的挚友,也就是魔尊大人照顾于我。她年事本高,一路奔波流离积劳成疾,撑了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从那以后,魔尊大人就是我的父亲,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原来是这样。花深深果然不是魔尊的亲女而是义女,三年前被幻术师七夕窥探了记忆的人,也就是花深深。所以花深深才会对七夕痛下杀手……

可是,这花深深为什么要对冷冰坦承这些悲伤的往事?这些往事和她喜欢上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冷冰静静等着花深深说下去。其实她很希望这些事都是花深深编出来的,她是为了分散冷冰的注意力,趁她云里雾里摇摆不定之时下手偷袭于她。可是……有些感情毕竟骗不了人。透过花深深不染纤尘的双眸,冷冰仿佛可以看见她深埋心底的悲戚,即便是过了很多年,那些伤口还是隐隐痛着,无法被忘却……

不管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冷冰都做好了一切准备。唇枪舌战,以死相搏,反目成仇……不,原本就是敌人吧,从来都不曾是朋友。

酒馆里静极了。两个女子无声交汇的目光,一时间成了这螺壳塔风景绝美的顶楼上唯一的光芒。

“在我心里,魔尊爹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最爱我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的英雄。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及不上他。”

“切喔,谁说魔尊是英雄了,他是个混世魔王好不好!”冷冰丝毫不怕花深深生气,一下子就把心里的想法喊了出来。魔尊是魔道中人,是个由仙道堕落入魔的大坏蛋,这几乎是人人认可的事实,只有花深深这种魔族人才会觉得那种人渣是英雄。

再说了,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及不上他,连你亲爹也及不上他吗?

冷冰捧着海螺觥。不能喝,保持清醒。她还得把花深深所说的重要信息牢牢烙在脑海里,回去跟大家一起八卦——不是八卦,是研究,研究敌情……

“所以……我不想要别的男人,我只要呆在魔尊爹爹身边,被他宠着爱着就好。可魔尊爹爹却说,女孩子大了都要嫁人。如果我不嫁人,我九泉之下的父母一定不会瞑目。这是第一次,魔尊爹爹不肯顺着我的意思,不允许我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那个残暴的魔尊到底满足过这女大王多少任性无理的要求,才把她宠得这般娇蛮任性恣意妄为,以自我为中心?话说回来,以自我为中心的特质好像是天生的。仔细想想,花深深虽然从小失去双亲,童年饱尝世情艰辛,可能被魔尊那样强大的男人宠爱,似乎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甚至让冷冰颇有些羡慕。冷冰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太大的委屈——打群架那些,跟花深深一比又不算什么了。但是她哪一样不是被师父师姐管得死死的:卯时准时起床,做早课迟到须臾也会被罚面壁思过;雨巷饭食难吃不说,每餐还都不能吃饱,吃多了五谷杂粮浊气之物有损修为;长老那些老顽固每次都为了鸡毛蒜皮一点小事挑她的刺,那种跪在玉清殿听老头子训话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咕叫还得忍受唾沫星子不断喷到脸上不能用手去擦的情景,真是想想就让人伤感呐……

人家花深深在魔界,那可是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日子。魔尊把她宠上天,世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男人,除了亲爹好像也只有义父。花深深不想嫁人,委实是想对了。

可是做父亲的心……哪有不让女儿嫁人的。女儿不嫁人有点奇怪,今年十五岁,再长大点可以直接嫁给义父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要嫁给一个——像魔尊爹爹那样的男人。英雄无畏,而又对我极好极好的男人。魔族之中,自然没有那样的男人,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遇到……”

冷冰的心咯噔一下。一瞬间她竟不想听下去,想阻止花深深继续说。可她还是听到了:

“这难道就是那狗血的缘分么?有一天,他竟然闯进了我的砚之试练塔,突破重重关卡,通过了试炼,也走进了我的心里。”

花深深说着低下头,那一低头的温柔,那因深陷在甜蜜回忆中无法自拔而浮现在脸上的红晕,岂不正是少女怀春时特有的样子?

闯入砚之试练塔的男人……

冷冰宴几下的双手互相握紧。说到这里,冷冰已经几乎明白了花深深跟她说这一番话的用意。

所有疑问都尘埃落定。现在冷冰的心,就像这盏居巢佳酿一般,苦,涩,冷。

“我心中已经笃定。他,就是我今生要爱的男人。只有他的勇敢,睿智,还有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才华,最近接我的魔尊爹爹。”

勇敢?睿智?才华?

冷冰的心中一下子消失了所有声音。南黎辰那种傻瓜……他勇敢么?他当然勇敢,他比谁都不怕死,比谁都热爱着战场,比谁都愿意为同伴冲在最前面;

南黎辰……他睿智么?呵,他自然是很聪明的,在砚之试练塔的时候,花深深也是亲眼看着他攻破“光阴河畔”那一关的吧;

南黎辰……他?才华?是指精湛的厨艺,还是对剑术的领悟能力?不管哪一样他都可称是当今世上罕见的奇才。若非认可这一点,花深深又怎么会说南黎辰骑上蜚鹿的样子如君王般威风凛凛呢?

如此说来……

“啪。”花深深起身的同时,手掌有意无意在桌面拍了一下,声音不大可在冷冰听来极端刺耳。冷冰并未抬头看她的脸,可从她的声音中也能听出一百二十分的认真:“我认定了他。虽然他现在心里并没有我,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止,但是——他一定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他。想都别想。”

这算是正式的宣战了。

冷冰本应该直接拔剑跟花深深大干一场。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得坐着,一点地方都没有挪。只等着花深深离桌,走远,她都没有任何动作。



V245

她是认真的。她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善罢甘休。她将会长期得纠缠他们两个,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现在跟她打一架,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冷冰垂头,看到海螺觥中映着的,自己的脸。那是怎样的表情啊,煞白的脸紧紧绷着,一副输家的表情,真是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冷冰端起酒觥将冷酒一饮而尽。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过于冷静还是害怕。

“冰痴呆,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南黎辰那句话还在她耳边温柔得回响着,只是渐渐远了,想要听清却再也捕捉不到。

他是那样认真。他喜欢着她。冷冰从未怀疑过黎辰的心意,也正因为这个,她总是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后悔。

甜蜜。无理取闹。后悔。

再甜蜜。再吵闹。再次后悔。

这一次她胡闹完独自跑开,黎辰没有追她。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她。他是不是已经厌烦她了?厌烦……了么?

不知道这一次,黎辰会不会再次给她后悔的机会。

她的确太任性了,每一次,哪怕是善意的玩笑她也要闹得天翻地覆,让彼此都受到伤害……

花深深就不会这样。她虽然表面看上去态度差,毒舌,喜欢让大家围着她转,可是因为幼时的不幸经历,她却比谁都懂得珍惜。

如果是她,听到南黎辰表明心意之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得答应。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那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她那么清楚得知道,每个人都可能没有明天。每对相爱之人,他们的明天都可能没有彼此。

冷冰心中一紧。黎辰这些天对冷冰格外亲昵,冷冰一直不明白原因;刚才又那么突然得提出成婚,她也觉得没有做好准备……南黎辰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是不是也在害怕着失去她,所以才会……

真的好傻呢。她一直都横冲直撞,又几时为他想过。这样的她,有资格说别人心里只想着自己么?

南黎辰……

冷冰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不知不觉,两滴冰冷的眼泪失控得坠落,滴滴落入海螺觥中。

忽然,好想见他。

好想被他的温暖包围的感觉。

好想那些被他捉弄看着他坏笑的样子。

好想任何有他的时间。

好想他。

冷冰擦干眼泪。这一次她不想再任性得等着他来找她,哄她,她要到他的身边,告诉他她心中的一切。

冷冰迅速起身,一路小跑着下了螺壳塔,走到门口时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现在,他会在哪里?

泪光模糊中,冷冰忽然发现广场中已是一片灯火通明。这种在辉煌的灯下找着一个人的感觉,好像不久前也曾经有过。

是在莲花街灯会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也是因为花深深的缘故跟南黎辰无理取闹,她拉着春哥的手去看花灯。她们在五彩斑斓的明灯下走着,笑着,那个时候,冷冰的心里是多么盼望,她可以在某一盏灯光下面,找到南黎辰也在寻找着她的脸。

世事无常,他们今后一起携手前进的路上,还会遇上什么人,还会遇上什么事,还能不能一起走下去;上天,到底还会不会给冷冰这样的机会——

无论多少次背道而驰都能再次相遇。

她不敢想。不敢想。

冷冰的双眼寻觅着,她脑中全是南黎辰的影子,一不小心混进了灯笼鱼和鲛人们舞蹈的队伍中。鲜亮的舞衣和明亮的笑靥,潮水般的歌声笑声推动着她随着人潮移动,一时间,她竟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想要大声喊他的名字。

这种感觉,就好像南黎辰第一次为她跳进桥下漆黑的湖水中。她找不到他,找不到他,只能对着黑暗无声的湖水呐喊:

“南黎辰,你出来啊!我认输,我不哭了,我乖!你别吓我好不好!”

那种害怕的感觉如欢乐的人群将冷冰包围。被南黎辰恶作剧欺骗的那种怒不可遏的感觉,早在她心中淡去;可当时她害怕的感觉,害怕他就这样消失,再也不回来的感觉,却在此刻,无比真实得再次填满了冷冰的内心。

以及那刻,他“呼啦”一下子浮出水面,刚洗好的头发和新换的衣服全都湿淋淋粘在身上,他冲她得意得坏笑,那样子活像个成功诱惑猎物的水怪。

那种见到他平安无事的喜悦心情——此刻,也是无比得怀念。

“你刚才又骗我了!”

“骗你是骗你了……可我哪知道你那么傻,被我骗到现在还会相信!”

冷冰一直都相信着黎辰。心甘情愿得,相信着。

虽然他总是撒谎,有时是恶作剧,有时是为了保护她,有时则是孩子气得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他的谎言是一张网,冷冰心甘情愿自投罗网。和他在一起,被他保护,和他一起甜蜜凌乱,直到,永远。

冷冰思绪浮沉,被欢舞的人群推挤到了队伍边缘,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冷冰的双手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接住,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是……是他……

南黎辰。

冷冰恍惚的双眼刚刚辨认出南黎辰的模样,她便慌张得低下头,不敢继续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还有眼泪,该死的眼泪不听话得不断涌出来,刚才不是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么?为什么现在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想着逃走呢?

“冷冰,你去哪?”

冷冰双手挡在眼前收拾着晶莹乱洒的泪珠,一面向僻静的广场背后飞跑,南黎辰喊得越急她跑得越快。她不是任性,也不是逃避,她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般孩子气,动不动就掉眼泪。

冷冰跑了一会儿,终于在痕沙洞后停下。这里的光线比广场上暗很多,仅有一盏高大的照夜明珠珊瑚路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芒。这样的光线下,冷冰眼中微微有泪,南黎辰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吧。

冷冰吸了吸鼻子,背后南黎辰正好追过来,他扳过冷冰的肩膀,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玩了?”



V246

冷冰吸了吸鼻子,背后南黎辰正好追过来,他扳过冷冰的肩膀,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玩了?”

“我不想玩。”冷冰摇摇头,依然躲闪着南黎辰的目光。她也察觉到了他的惊讶,冷冰这般没心没肺的丫头竟然也会有输掉心情的时候。他的手从肩膀慢慢滑下,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身体拉得更近。

“不想玩?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还在生我的气么?”黎辰歪着头看着冷冰,泪水固然可以擦干,心里难过也可以强颜欢笑,可她心底里那些无法抹去的悲伤,却永远都瞒不过他。

“南黎辰……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冷冰拼命垂着头,不让南黎辰看见她的眼神,“你……你……”

冷冰颤抖的声音让黎辰更加诧异。他只能静静听下去,听冷冰想要说什么。广场上的喧嚣声离他们两个已经很远,被明珠之光和彩旗艳灯染得光华流散的湛蓝海底中,这片静谧是仅仅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两个人的心可以尽情得交流,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的阻碍。

“你……喜欢我吗?”

现在问这个问题,似乎是有点傻。冷冰的手在黎辰手中,不敢将他握紧。

“哈?哈哈~傻孩子,你到底怎么了?”黎辰宠溺得将冷冰的头按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也搞不懂冷冰的小脑袋在想什么,她这般有吃有玩就可以神经大条到不要命的家伙,怎么忽然就多愁善感起来了……哦,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万一说出来的话,可就不只是手指头遭殃了。

“我要你回答我。”冷冰沉溺在黎辰怀里,无声滑落的眼泪悄悄浸湿了他的衣襟。她等待着,黎辰没有说话,只是捧了她的侧脸,慢慢移到他左边胸口。冷冰蓦地明白,他是要她听着他的心跳: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声声温柔的呢喃,如同自心底发出的声音将冷冰彻底俘虏。她的心在甜蜜的漩涡中回旋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

“谁……谁要你说这么多。”

“说得越多就越深刻。”南黎辰说着,双手捧起了冷冰的脸。他微微蹙眉,她的脸粉光融滑,潮湿温暖,果然还是在他怀里悄悄哭了。

他本以为,过了这么久,他的冷冰已经长大了。从那个狼狈笨拙,做事情全靠想象的小姑娘长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可以保护别人的小女侠。

可当看到她此刻落泪的时候,黎辰才明白,也许面对别人的时候,冷冰的确是个可以信赖,可以依赖,可以独当一面的坚强女孩。可是当她面对黎辰的时候,她还是那个任性脆弱天然呆的小丫头。他说过的,只要他在,她再也不用假装坚强。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冷冰推开黎辰,她心里骂着自己,冷冰,你要是敢再掉一滴眼泪,马上去死好了!死掉算了!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哭了,真是没用!

“你以为我想这样哭吗?可是……可是眼泪就是这样不断得掉下来,我想哭也停止不了啊!”

冷冰想要去擦眼泪的手背才刚刚抬起,却被南黎辰的手握住——

这一次的轻吻却与前几次不同,除去那惑人的味道和沉溺的温暖,他温柔的动作,就好像要把她的伤心难过舔•;舐干净一般。他捧着她的脸颊的手又是那般温暖,热度一点点扩散开来,将她彻底融化。

缠绵许久,黎辰才放开冷冰。他依旧捧着冷冰的脸,额头与她的相抵,温柔得蹭蹭:“停下来了呢。”

冷冰已经不哭了。黎辰却注意到,她的手环抱在他腰间,是如此得紧,好像永远都不想松开似的。

“我、我……还没说完呢。”冷冰仰着脸,她的呼吸仍和南黎辰那么近得纠缠在一起。她脸上红热未褪,微微侧脸,问道,“为什么突然让我嫁给你……”

南黎辰沉默。两人之间的绮丽风光慢慢冲淡,远处的喧嚣和灯光又渐渐拉近。黎辰再次将冷冰拥入怀中,他却仰起头,望着遥远的海面。

要不要说呢。长久以来的担心,一直埋在自己心里,故作轻松,没有跟任何人表露过。可是现在,冷冰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这么认真得问他的么?

一直以来都是黎辰看穿冷冰的心事。而这次,换成他被她看透了么?

“呵。”黎辰勉强的一笑,若无其事的苦涩还是在第一时间传递到了冷冰的心里,“我只是……有点担心老匹夫那家伙咯。他一直都是那么赚钱不要命,我看他还能挺到什么时候。”

黎辰一直都在担心着。他自从跟着六公子,天南海北四处奔波,出生入死,这么久了,第三个猎魂的事还是渺茫无着,他们的敌人却是越来越强大,所处境地也是越来越凶险。他不怕死,他只是怕死里逃生回到扬州城之后,却再也见不到那个老匹夫了。

他的江湖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老匹夫他……已经老了。虽然他是个为了钱不要家的冷血动物,可黎辰偏偏要娶个漂亮媳妇回家,在他面前恩恩爱爱,好好教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他偏要给他生一大群孙子孙女,烦他,吵他,让他为了帮忙带孩子放弃经营酒楼,也就再也没机会在饭局生意场上消耗身体。

他不是个眼里只有钱的混蛋么?黎辰偏偏不要他死在钱眼里,偏偏要他安度晚年,儿孙绕膝;他不是从来都没尽过父亲的责任,没给过黎辰任何关爱么?黎辰偏偏要做个孝子,好好伺候他,伺候他寿终正寝,含笑九泉——

他就是要跟这让人讨厌的老匹夫较劲。凭什么他可以随随便便把别人丢在乡下不管,用得着时又接到城里给他当大厨?现在他已经老了!现在轮到黎辰支配他的生活,告诉他可以干这个,不可以干那个了!

“嗯?所以,你才想成亲,想让你爹看着你成家立业,好让他放心么?”

“什、什么啊,我也不是完全为了他……”

被冷冰戳穿了心事,南黎辰急着反驳,反而让他的心虚暴露无遗。冷冰也有些奇怪,南黎辰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是那么热血冲动,可他一面对父亲的事,却会这么倔强,不坦率。

每个人心里都有弱点,都有难以面对的东西。黎辰喜欢打打杀杀,可他的心里,到底还是向往着——或者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向往着平凡人的生活,和亲人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而不去管仙凡神魔,那些遥远的纷争。

不管怎样,浪迹江湖也好,归隐田园也好,冷冰都决定陪着黎辰,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一切她都不会在乎。

“嗯……那……”冷冰嘻嘻一笑,“那我得先问问我师姐。”

冷冰既无双亲在世,师父也已经仙去,按理来说她的婚姻大事该听门派中的长老。冷冰从小却不爱听长老那些老不死的搬大道理,这次是自己人生大事,谁知他们又会怎样迂腐刁难,敷衍不过去的话就直接无视好了。

至于师姐冰月,现在冷冰已将她当成最亲的亲人。所以还是要把南黎辰拉到师姐面前让她相看相看……

“啊?你师姐?那、那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

这下轮到黎辰着急了。他以前留给冰月师姐的都是什么奇怪印象?认识没几天就占了冷冰的便宜?打架不要命,害得冷冰为了他对师姐拔剑相向……

黎辰想象着冰月师姐持重,冰冷,淡然的眼神,不由冒了一身冷汗。确实……不太容易答应啊。那该怎么办?私奔?奔到哪里去?猎魂还没找全,这样不负责任得远走高飞好像不太好……

“嘻嘻,她不同意你就要想办法让她同意咯。”南黎辰着急的样子看得冷冰心里直乐,看来到时候,真要让师姐好好刁难刁难南黎辰才是。

这一夜格外得漫长。两人在只属于他们的灯光下,背对着灯火繁华,说了好久好久的话。广场上的人玩得那么开心,他们却谁都不想过去加入他们,只想守着彼此,享受两个人在一起,安静、甜蜜的时光……

冷冰和黎辰沉浸在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中,完全不知道大家在广场上玩些什么。在这个任何事情都不符合常理的思凡洞天中,银伞舞会自然也不会是雨伞水母围在一起跳圆圈舞这么简单的事——

跳舞自然是有的,但更吸引人的是观舞之后的余兴节目。青玉案站在舞台下,看着台上的晏清都、武陵春、楚云深穿上特制的衣服,扮成螃蟹鱼虾的样子给大家逗乐,她都快笑出眼泪来了。

连夏孤临都很少看到青玉案笑得如此忘情。他也欣慰得笑了。若能见心爱之人开怀一笑,忘却过去烦忧纷扰,哪怕只有这短短的一瞬,也不算白来南海这一遭。



V247

“青儿渴了么?我去帮你买些浆果解渴如何?”夏孤临问。青玉案眼中含着笑出来的泪点了点头。夏孤临刚一走开,青玉案回望台上,武陵春等人的表演已经结束,他们纷纷下台换衣服去了,台下一时只有众看客的交谈声和各种嘈杂声。

青玉案笑得有些肚子疼了,有这个空隙,正好可以让兴奋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安静下来。她却发觉,她旁边那个人一直都很安静,方才武陵春的表演那般有趣,都未听到他发出半点笑声。

是穆护砂。青玉案悄悄打量,他只是呆呆得望着空荡荡的舞台,心思又好像游离在很远的地方。双眼这般无神,难道是有什么心事?还在为沉鱼之乱时不敌七夕的事耿耿于怀么?

什么仙枪奇侠,不过是江湖人道听途说添油加醋强加附会罢了。依青玉案看,穆护砂不过是个资质绝佳但头脑简单,毫无江湖阅历的孩子。他不解人心险恶,居然第一次下山就来了思凡洞天这么远这么危险的地方。真不知他的师父是怎么想的。

又等片刻,还不见夏孤临回来。舞台下围观之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了青玉案和穆护砂。

“离下一场表演开始还早,我们,先去别处小坐一下如何?”

青玉案很少主动开口邀请别人。也许是因为这个少年同样出自玉虚宫,青玉案总觉得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或许并不是这个理由,那个将她毫不留情扫地出门的门派,早就没有亲切可言了。

穆护砂听话,机敏得抬起头,愣愣看了青玉案半晌方才恍惚似的点点头。两人默契得走到痕沙洞前,此处位于广场边缘,既安静,又能看到这热闹欢乐的场面。既能畅谈心事,又不会在一泄苦水的同时,觉得被世界丢弃。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呢。”穆护砂先开了口,“真没想到,第一次离开师门就增长了这么多见识,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经历啊。”

穆护砂说着,脑中回想这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初登场没有多久,就被贺熙朝那个色老头用重剑敲了屁股,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起女扮男装就已经被他识破了;之后又在沉鱼宫对七夕口出狂言,遭遇突袭,不过还是幸运得被煞红公子搭救;接下来,便莫名其妙卷入六公子一行人中,看着他们互相关怀着对方,为了彼此而付出一切……

那个时候,南歌子用他脆如琉璃的单薄身体,为同伴支撑起防护的堡垒;南黎辰和冷冰明知不敌,却勇敢得面对七夕那般强大到可怕的敌人;青玉案肯冒着魂魄无法归体的危险以魂术为武陵春疗伤,成功之后,嘴角那抹疲惫的微笑,竟全然是欣慰和欢喜……

真是一群怪人,一群笨蛋呢。他们眼中难道就没有自己么?一心只想着身边的人,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担当,勇气,决心……看来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从这些人身上,她竟看到了在玉虚宫十几年都从来没体验过的东西。

那种美丽的羁绊,也许就是所谓的“友情”吧。

不管是怀抱着斩妖除魔信念的六公子,还是来自市井修仙门派的冷冰,不管他们的理想实现与否,在这段曲折而迷人的旅途中,他们都已经收获到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彼此。

“青玉前辈,我们也很快就要分别了呢。”穆护砂说着,忽见两条大鱼并排游过眼前。这御鱼而游的不是别人,却是应太平。他靠近青玉案停下,手中却捧着两只海螺觥。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看青玉案,又看看穆护砂,肉乎乎的小手向前一伸,把两只海螺觥凑到了青玉案和穆护砂鼻子下面。

原来这小鬼头是来给他们两个送酒的么?青玉案微笑,现在已经不能叫他“熊孩子”,这孩子越来越懂事,虽然仍不说话,可心里好像什么都很明白呢。

“谢谢你,太平。”两人分别接过酒觥,应太平立刻乘着双鱼远游而去了。

再最后一起喝一次酒,明天,就要回去了呢……

穆护砂望着清澈的美酒,眼中忽然泛动着像美酒一样晶莹透亮的东西。怎么忽然之间,有点舍不得?是舍不得这段欢乐,还是,舍不得这些人?

“青玉前辈,这次分别,不知我们是否有缘再见。”穆护砂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记得师父说过,有很多很多人,这一生都只有一面之缘,相聚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再见,即是永诀。

“有缘,自会再见的。”青玉案轻轻抿了一口酒。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淡泊宁静,波澜不惊。可这居巢佳酿,却是越喝越苦了。

“嘻嘻,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也可以出来闯荡江湖,到时候我一定去找你们。等我的枪法练得像师兄一样好,即便去到天涯海角,师父也不会再管我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才意识到说漏了嘴。穆护砂冲青玉案尴尬得笑笑,说得这么明显,青玉案又如此敏感,与其被她这般怀疑得盯着,倒不如全盘托出了轻松。穆护砂挠头道:“其实……这次是我偷了师兄的请柬,瞒着掌门师尊偷偷跑出来的……穆护砂是我的师兄,他才是真正的仙枪奇侠,我只是他的师妹,枪法差他一大截的——目前还没有名号的流影汐啦……”

他——她不是穆护砂?只是盗用师兄的名号出来游戏江湖的小师妹么?青玉案轻轻一笑,果然还是小女孩心性呢。如此说来,她方才愁眉苦脸之状,也许只是在担心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师兄解释,怎么向掌门师父交代呢。

掌门……师父……

青玉案的笑容僵在嘴边。掌门?流影汐的师父是掌门?玉微师兄已故,玉虚宫果然已经选出新的掌门了……却不知是哪一位故人。不问,也罢。

心里想了不问,嘴上却鬼使神差得问道:“你掌门师尊,对你很严厉么?”

这般发问,或许只是关心流影汐,而不是关心那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师门。

“啊……掌门师尊么?还好。世人都知玉微真人修为高深年轻有为,在我们这些弟子眼里,他更是深不可测呢……”流影汐一面说着,一面抚摸着下巴,脑中似乎浮现出掌门师尊发飙的样子,浑身打了个寒噤。她的惊恐却完全不及旁边的青玉案。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脑中回旋着流影汐方才所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掌门师尊……玉微真人?

怎么可能!

玉微师兄,不是半个多月前就葬身死灵山了么?可听流影汐的意思,他好像还在人世!他依然是玉虚宫的掌门!

不可能……那个时候,她是亲眼看着玉微被崩塌的死灵山掩埋的,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即便他那般修为也是绝无可能抵御的!

可他居然……还活着?

或者,是流影汐所言有假?她或许根本不是玉虚弟子,否则怎么连掌门仙去这般大事都不知道?

不。不是这样。

真正什么也不知道的是青玉案自己吧。从死灵山回来之后,她从未听过任何玉虚宫掌门仙逝,或是遴选新掌门的消息,所有“玉微已死”有关的事实,不过都是她自己的推断、猜测而已!

如果……如果玉微师兄未死,那么她亲眼看到的,那个被死灵山埋葬的人又是谁……

“咣朗。”青玉案手一抖,盛着半觥酒的海螺觥脱手滑落,酒觥砸落地面,酒水洒了她满裙。流影汐也不知青玉案这是怎么了,她愣在那里,似乎完全忘了要拿出手帕来擦拭。

“前辈,我,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换套衣裙吧。”流影汐提议,湿成这样,就算用手帕擦也是没用的。青玉案为何如此失态,她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流影汐自然不知道她的掌门师尊就是青玉案的师兄,更不知他二人有旧——有旧情也有旧恨。正在这时,一个人手捧浆果袋子朝她们走了过来,正是夏孤临。

这浆果送得有些迟了。

他打量着青玉案,亦看到了她湿了大片的裙摆。又转视流影汐,面瘫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透露心思的表情。

“呃,那个,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流影汐很识趣得留下两人独处。待她走远,夏孤临方走近青玉案,将那袋子浆果放在长椅上。

“我都听见了。”他背对青玉案道,“你,可是有什么疑问?”

“孤临,我方才没有听错,听流影汐的意思,玉微师兄他好像没有死,他还活着……”

“青儿是修道之人,还会为这些事而感到困惑么?”夏孤临握了青玉案双手,他手心的温度让青玉案的心慢慢镇定下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以玉微掌门的修为,他远程操纵自己的意念替身又有何难。”

意念……替身?青玉案心中微惊,怎么……原来那天在死灵山上逼迫她为苍生献身的,不过是师兄一缕意念幻化而成的替身么?他预料到死灵山会发生危险,所以只用替身而没有亲自前去么?



V248

他预料到死灵山会发生危险,所以只用替身而没有亲自前去么?

如此说来……倒是她粗心了。师兄一世英名,怎会因那般小事枉然断送自己的性命。况且一代掌门仙逝,江湖中岂能全无动静。

竟是她疏忽了,回想当时,自己和师兄当年的过往,那些爱,那些恨,还有他今日的绝情和冷酷,就像一座大山般压着她;从死灵山脱身之后,又担心着小春和冷冰的伤势,一时竟然没有想到,死的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师兄。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告诉我。”青玉案将双手从夏孤临手中抽出,抱在胸前。她想不到,夏孤临不可能想不到。那些日子她为了师兄的死而伤心,夏孤临看在眼里,他为何从未说明?

“我倒宁愿青儿以为他已不在世上。”

青玉案只觉手腕一紧,整个人又被夏孤临拉到怀里。他微凉的唇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不需要再多说明,青玉案已经明了夏孤临的意思。她在他怀里挣扎着:“你……我和师兄并不是……”

两人正黏着,却听痕沙洞后有人声。青玉案挣脱了夏孤临,回视洞后,却是冷冰和黎辰两个笑嘻嘻一道走了过来。

“哎哎,怎么大哥和青玉姐不在广场上玩,反而躲在这个地方……”南黎辰一脸坏笑揶揄着他们两个,冷冰只想狠狠踢他一脚。什么叫“躲”?人家是光明正大站在这里聊天好吧?要说躲那也是冷冰跟黎辰“躲”在痕沙洞后——

“广场中心有个好玩的游戏。你们两个,不过去看看?”夏孤临微笑道。笑了,他居然笑了!夏孤临这般铁面的人居然也会这么温柔地笑,还笑得这么好看?这种微笑平时一定只有青玉案才能看到,现在这样笑的话……只是想客客气气得请冷冰和黎辰快点走开不要妨碍他跟青玉案卿卿我我吧。

“好玩的游戏?冰冰一定不会错过吧?那我们——”南黎辰冲冷冰眨眨眼睛,一手拉了她,一手迅速挽过夏孤临的手臂,向广场中心跑去,“那我们一起去玩吧!”

冷冰这才反应过来,南黎辰这个坏蛋是要破坏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可是眼看夏孤临已经被南黎辰拐走,又不能把青玉案一个人丢在这里,慌乱之中,冷冰只得拉过青玉案的手,四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一齐跑回了接龙游戏的擂台前。

********************************

第二日。对于冷冰一行人来说,现在无论如何也该告辞了。传送宫殿停在来时的那块“别有洞天”礁旁,咸鱼大仙亲自相送,还备了十几箱的宝物作为谢礼,硬要六公子及贺老头和穆护砂带回去。

冷冰对着那十几口朱红色的宝箱咽了咽唾沫。以夏大哥的个性必定不会收下这么重的礼物,可是,至少打开看一眼里面都有什么,饱饱眼福也好。

“簇水公子何须客气。”咸鱼一扬手,身后的虾兵纷纷打开了宝箱盖子。一时间金碧辉煌珠光瑞气扑面而来,光华闪闪,快要把冷冰的眼睛给晃瞎了!

没想到南海角落中的小小鱼仙竟然这么有钱,出手如此大方,夏大哥也没必要太客气,还是心安理得收下礼物,免得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不敢。”夏孤临对咸鱼拱手道,“平七夕之乱本是不足挂齿,宣情姑娘之事,夏某却难辞其咎,万万不敢受此重礼。鱼仙大人好意,我等心领。”

夏孤临如此推辞,冷冰急了。有什么不敢的?若不是六公子挺身而出,咸鱼现在还是七夕那死女人的阶下囚呢,送点金银珠宝略表谢意,理所应当嘛。

“哦?”咸鱼笑道,“莫非这些礼物,不合簇水公子的胃口?”

合胃口,合胃口,怎么会不合呢?大哥不喜欢,还有我们呢!冷冰对着那些宝物狂咽口水,虽然这些鲲纱木羽龙鳍冠到底宝贝在哪里她也不大说得上来,可看上去仙光四溢美不胜收,那就一定是了不得的好宝贝!

咸鱼说罢,抬手示意,身后的鲛人婢女便捧一托盘上前来,其上盖着鲛纱,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咸鱼揭开鲛纱,一粒光华闪闪,形似金瞳的明珠展现在众人眼前。

“此乃离珠晶魄,乃是明目仙兽离珠灵力凝结,服之有助目明。”

明目离珠?对治疗眼疾有帮助?南歌先生不是一直在为治疗自己的双眼想办法么,不知道他有没有试过离珠晶魄?

“如此……”夏孤临自然也是想到了南歌子,他只得双手接过托盘,谢道,“恭敬不如从命。”

看到夏孤临已经收下了离珠晶魄,冷冰悄悄凑到南歌子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轻声问道:“南歌先生,那个离珠晶魄到底是什么宝贝,能……对你的眼睛有帮助么?”

南歌子神情中并无太多激动,他仍像往日冷冰有问题时耐心解释道:“《淮南子•;原道》有云‘离珠之明,察箴末于百步之外。’离珠既是目力极明的仙兽,其灵力凝结之物若施于常人,想必对目力大有助益。至于我这盲目之人……”

“南歌先生医术高明,得了离珠晶魄这样的宝物,一定有办法找到复明的方法的!”冷冰害怕南歌子说出什么自暴自弃的话,急忙接过了话茬,“南歌先生不光救了宣情,还救过那么多人,好人有好报,南歌先生一定可以复明的!”

“啊——呃——姆。”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楚云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轻拍拍南歌子的肩膀道,“我也希望这家伙早点能看见,我也可以早一天摆脱做他拐杖的命运啊——”

几个人笑一阵闹一阵,这便作别咸鱼大仙,登上传送水宫回往陆上。已经盘桓了这么久,送别的人群中唯独不见宣情。她的伤早就好了,就算没大好也该出来送一送恩人吧。

“我们出发!”冷冰说着,朝气蓬勃得第一个跳上了传送水宫的台阶。众人跟鱼仙拱手作别,陆续登船,夏孤临先上了台阶,接着将手伸给还在岸上的青玉案,将她拉了上来。正在这时,只听岸上远远得有人呼喊——

“等——请等一下——!”

是一个从未听过的美妙声音。众人纷纷回头,水母虾蟹为那追来的人让出一条道路。只见她发光的鱼尾舞蹈般优雅得摆动,皓白如玉的手中捧着一只金色大蚌。容姿端华,眉目如画,仙人般尊贵典雅而清澈如水的气质,除了鲛人第一美女宣情,还能有谁?

她果然还是赶到了。脸上神色不卑不亢,冰冷中透着聪敏机警,这种感觉,倒是颇有些像青玉案。一个是天朝第一美人,一个是南海第一美人,这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天上人间绝难一见的美景!

“簇水公子,青玉姑娘,请留步。”宣情微一鞠躬,语气淡淡却如麝兰馥郁,“感恩相救,无以为报。闻青玉姑娘颇擅织造之艺,织雨成绡之术,却是鲛人族秘传。此金贝之内是我奉职御绡阁时所织龙绡数匹,今赠予青玉姑娘,信以姑娘之能,必得其中奥秘。”

宣情说毕,双手奉上金贝。冷冰在一旁看了,不觉好笑,青玉姐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看上几块绡就掌握织绡的技艺吧?那可是千年来鲛人代代相传的秘技,或者说,是只有鲛人才能学会的秘技!

送绡此举,勉勉强强还算是谢礼。至于“自行参透其中奥妙那些话”,分明就是挑衅,潜台词就是,你青玉案就算织绣技艺再高,也绝无可能学会我鲛人族的织绡神技!我虽术法和心计都败给了你们,可是我们鲛人族的骄傲,永远都不能被你们陆上之人践踏!

这宣情还真够傲气的。她这般心性,看来思凡洞天的劫数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多谢。”青玉案心知,龙绡与鲛绡不同,可令身被之人百病全消,人死而魂不散,是无价之宝。参透织绡秘技之事,她只一笑置之;宣情绵里藏针,她也不以为意。

既告完了别,众人纷纷进入传送水宫,法阵发动,水宫愈驶愈远。冷冰不停得朝礁石上注目送别的水族们挥手,口中大喊道:

“咸鱼大仙——我们还会回来找你玩的——!”

“哇咔咔!到那时候本大虾一定去接你们,不过行李箱一定要逐个打开检查,哇咔咔——!”

诶,是那只螃蟹,那只分不清自己是螃蟹还是虾的大螃蟹在回话么?还有那些挥舞成银色海洋的触手,是那些水母们在跟他们挥手道别么?还有此刻响起的箜篌声,优美如梦幻的歌声,是鲛人们在弹唱么?

冷冰不断得朝他们挥手,直到那片光华迷人的仙人洞天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变为深蓝色海洋中明珠似的一颗亮点,最终,完全淹没,消失不见。

“再见了,思凡洞天……”



V249

“扬州城——!我回来啦!”

登岸,冷冰便迫不及待张开双臂,像要拥抱这座城一般向莲花大街跑去。虽然只有半月不见,她还是无比想念这个她出生、成长的地方。思凡洞天固然有着种种人间见不到的神奇,但只要有家,神仙之境也比不得人间繁华。思凡洞天为何称“思凡”,没准那个鱼仙,也是一直在向往着人间的生活吧。

“哟,冷冰回来啦!”

冷冰也不知是被小食摊上红闪闪香喷喷的蜜糖山楂诱惑,还是被这熟悉的吆喝声吸引,她笑嘻嘻凑到小食摊前,对摊主猫耳朵说道:“嘿嘿,耳朵哥,出摊啦?”

“呵呵,小懒虫,没见过你这么早就出来逛市集啊,这些天不见,跑哪儿玩去了?”猫耳朵说着四下张望,果然没看到黎辰的身影,他果然没跟冷冰在一起。这两个人该不会真的……

“嘿嘿,是出去玩了,还给耳朵哥带了礼物回来呢!”冷冰说着,从背兜中拿出一只纸包,在猫耳朵眼前晃了晃。猫耳朵是这条街上最有名的甜食师傅,可他一定没尝过南海思凡洞天的糖糕吧,这可是特地给他打包带回来的。

“小丫头,玩得那么疯都没忘你耳朵哥?还是——没忘我的蜜糖山楂?”猫耳朵笑嘻嘻跟冷冰打趣,刚接过纸包,一大股甜味便透过油纸散了出来。这个丫头,待人虽然是极好的,可是……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把好吃的放在第一位呢?

“呀,耳朵哥真是的!拿来,我不送你了!”冷冰不高兴得撅了嘴,刚刚伸手想抢回来,纸包却已经被猫耳朵藏回背后:“啧啧,送了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再说你跟小辰在一起,怎么会想起我们这些……”

“什么?”冷冰正被蜜糖山楂旁那筐紫黑色的干果吸引,没听清猫耳朵说了什么。回神看他时,他已经将嘴巴闭得紧紧地,好像生怕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

“没,没什么。我是说,既然冰冰都来了,随便带些什么回去吧。”猫耳朵捏了一把汗,还好冷冰走神没听清,她跟黎辰正闹着别扭,乱提黎辰的名字,总是不好。

冷冰心里偷偷一乐,既然耳朵哥都这么说了,他摊子上又正好有乌梅,不如……带一斤乌梅回去,送给乌梅姐姐?

“冷冰!你又在乱跑什么?大家都在找你呢!”

冷冰正喜滋滋拣了颗黑亮的乌梅捧在手心欣赏,一个刺耳又惹人厌的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害得她心情全无。又是她?

猫耳朵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他两只猫眼睛登时瞪得老大:乖乖不得了,这、这是谁啊?这甜美但骄横的嗓音,这清澈但稍稍带了一点怒气的眼神,她不就是那天晚上那个……

“我去哪里要你管么?”冷冰差点没把手心里的乌梅捏烂。若不是她刚才心情好,现在早就抓一把乌梅朝这讨厌的女大王脸上扔过去了。

“哼,我懒得管,要是你不愿意回家,那就永远别回好了,我可要先回去了。”花深深说着,一撩头发,得意洋洋转身就走。什么人啊,走路的时候眼睛看着天上,还左晃右晃的,以为她一出现就是这条街的焦点么?

冷冰哼了一声,回身看时,发现猫耳朵的眼神竟然一直跟着花深深的身影去了,干嘛看那么呆!她走路扭得有那么好看么?男人果然都是一样好色,根本经不起半点诱惑!

“站住!”冷冰一面喊,已经抓了满满一把乌梅在手里。猫耳朵这才明白事情严重了,忙摆手劝道:“冰,冷冰姑娘别动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眼看冷冰眼神越来越狠,颤抖的嘴唇下牙齿咬得紧紧的,手里那把乌梅也快被她绞成梅汁从指缝里流出来了,猫耳朵只能干着急。他知道两个小姑娘都是会武功的人,这要动起手来,岂是他能拦住的。他只得拼命在旁好言相劝:“冷冰姑娘,好好得怎么发起火来了,要、要乌梅是么?耳朵哥这就帮你称!给你挑最好的,保证颗颗饱满酸甜,吃得你流口水呀!”

冷冰深深呼吸,抓着乌梅的手渐渐松了。花深深仿佛早在等着冷冰生气一般,挑着眉毛转过头,冷笑道:“呵,还有事么?我可没时间跟你一起疯。”

冷冰并没被她激怒,淡淡对猫耳朵道:“耳朵哥,你来帮我挑吧,不用太多,我是要送给乌梅姐姐吃的。”

“好嘞——”猫耳朵总算舒了一口气。听冷冰的口气,她应该已经把火压下去了。冷冰并非不生气,她对花深深,从来没有过哪怕须臾的好感。从遇上她到现在她干过一件好事么?在砚之试练塔里处心积虑把冷冰置于死地,之后又赖在武府不走打南黎辰的主意,接着又在思凡洞天胡乱杀人,弄出一堆事情,真是让人想想就不爽。

不爽归不爽,这场战役还要维持很久,冷冰还不至于会被这点挑衅惹火。她耐心等猫耳朵将乌梅装了袋,接过纸包向等在原地的花深深走去:“帮我把这个带给乌梅姐姐,我还有事,先不回去了。”

花深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冷冰伸过来的手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可是,她是不会轻易低头的。

“我不喜欢给下人带东西。要送你自己送。”

花深深说着给了冷冰个白眼,转身就走。冷冰并没爆发,不过她并不在意。现在她心里萦绕着的,只有一个问题:冷冰怎么就有精力去关心那么多人?在思凡洞天的时候,每次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她就开心得买下来说要带回去送给包子吴面条张猫耳朵哥狗尾巴婶的。真难为她被一帮人宠着,眼里还能有别人。

不过……乌梅……

她不是一般的丫鬟,她可是个特别的人。情报女王,虚无秘术,不生不死之躯……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花深深不知道的?

花深深走回武府,大家各忙各的,她也不喜欢没事瞎凑热闹,自己回房间休息,想些自己的事。大约到了食时,便有人来敲她的门了。

“花小姐,午饭已经备好,大家都在等你呢。”

乌梅?真是想着谁谁就会来呢。等她吃饭?大家?那些奇怪的人?一张冰块脸,一个瞌睡虫,一个瞎子,一个断袖,一个木头,还有……南黎辰么?

“我不想吃。”花深深的脾气跟在家里一模一样。她从椅子上起身,回床上躺着,“我要睡觉了。你下去吧。”

花深深假意合了眼,乌梅方道了个“是”字。她再悄悄抬眼时,乌梅的影子明明已经离开了窗户,却有个人影追了上来,两人并未说话,却是很有默契得相携而去了。

这么鬼鬼祟祟,是谁?

花深深轻巧得起身,听着两人脚步声极轻但是快得不正常。她蹑手蹑脚掠到门前,附耳一听,估摸着两人走开了一段距离,方才悄悄推门,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追踪许久,花深深藏身一棵柳树后,方才见乌梅跟着一个人进了藏珍阁。藏珍……武陵春的地方?他把乌梅叫到这么秘密的地方,要做什么?

要想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有偷听偷看了。可若说不被武陵春发现,花深深倒也没有那般自信。她眼波流转,很快看到了藏珍阁近旁那几株绿蜡般的芭蕉。花深深心中一动,谁说偷听这种事,就一定要“人”去做呢?

“骨相玲珑•;芭蕉。”花深深低声念唱,相思环中很快化出只有一株芭蕉那么高的芭蕉精灵。她低声吩咐道:“你去那边,化成芭蕉的样子,把你听到的一字不差告诉我,明白么?”

芭蕉精灵听话点点头,小孩子般得蹦跳了过去,一走近芭蕉,竟完全与那片绿色融为一体,不分你我。花深深暗自得意,乌梅自称什么情报女王,没想到会被这种雕虫小技暗算吧?要怪就只怪她活得还不够久,知道得还不够多,竟不了解花精灵还有这等妙用。

***

黄昏。黎辰一个人在花园练剑,天气很热,他才练了不多时就已经浑身冒汗,大大咧咧脱掉被汗水浸透的上衣,往亭子里一扔,继续专注得挥起剑来。

哼……冷冰那个家伙的表现好像越来越出色了,可不能被她超过。

虽然黎辰练得极是专心,他却还是注意到背后那双一直盯着他左看右看的眼睛。不就是光了点么?不就是晶莹的汗珠流过肌肉发达的上身,还在太阳下闪动着惑人的光泽么?她有必要看这么久么?

南黎辰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花深深,真难想象她那般纯真的脸蛋配上这般挑逗的眼神,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应该说是,她才十五岁的年纪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男人了,这小女孩,不可小觑啊。

花深深向黎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刚在温水里投过的毛巾把子。她一面走,黎辰就想——如果不看脸……她,哪里也不小了……



V250

“嗯。”花深深将毛巾把子递给黎辰,略带骄傲而又若无其事的眼神,她没有外表那般天真和黏人,黎辰却依然下不了狠心拒绝。

黎辰接过毛巾开始擦汗,整个过程中双眼瞟着别处,没看花深深。花深深却一直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他擦完了汗,习惯性得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方转脸问道:“有事么?”

“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怎么样,想不想听?”

花深深习惯性得抱了肩,眉毛上扬,她现在站得离黎辰更近了。真搞不懂这女人有什么目的,还没有说,怎么知道想不想听?

花深深不是第一次主动找黎辰了。可是这次,黎辰总觉得这丫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判断一个人还是不能只看外貌,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撒谎。

“我……”黎辰笑得有些邪魅,高大的身躯慢慢俯下来,两片薄唇贴近了花深深的左耳。黎辰长睫微垂,花深深银质的铃铛耳坠在他流光水剪的双眸中荡漾,花深深还是被黎辰这个动作惊到,她躲闪了。说话时的吹气和呼吸在花深深耳垂和脖颈上挠痒,她的脸已经微微红了。

哼,姜还是老的辣……花深深这种小姑娘么……

“没兴趣。”

南黎辰的后半句话音随着他的身体飘然离去。花深深很快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喂,你什么意思!”

哟,生气了。黎辰得意得一笑,转身看她时却又换了无所谓的表情:“没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说了,不想听啊。”

“你不想听可别后悔。”花深深把南黎辰抓得紧紧的,糖果般晶莹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他的肌肤。

“哎……”南黎辰解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扇了扇风,花深深越是动怒他就越不肯以眼神回应她。仿佛犹豫了半天,他才无奈得转眼,“真的不是很想听。我倒是看出来你很想告诉我,这样吧——”

黎辰赶在花深深反驳之前竖起食指,在她唇前晃了晃:“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姑且听听。”

“你!”花深深本想抢前一步与他争执,微张的嘴唇却正好触到了黎辰还未移开的食指上。她急忙退后,手却依旧紧紧抓着他不放。这个可恶的男人,之前在砚之试炼塔看到他和冷冰一起闯关的时候,看他对冷冰用情很深,还以为他是个专一的好男人来着……

没想到才被挑逗了这么一点就原形毕露!不,他已经开始反过来挑逗她了!

“我?”黎辰剑眉微扬,继续耍着无赖,心中却道:叫你挑逗别人,现在知道被别人挑逗是什么感觉了吧?

“嗯……你怎么不说话?想不出来的话我帮你想。那就是……”黎辰凤眼微眯,邪恶的表情慢慢转作冷漠。他干脆利落得甩开了花深深的手,厉色道,“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此刻花深深的惊奇多于尴尬,南黎辰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清澈帅气随性散漫,但遇到真正在乎的事情却又比谁都认真。还有更重要的是,他很会讨女孩子欢心,说白了就是油嘴滑舌。这个功夫除了天生的本性之外,不可能只是从冷冰身上练就的吧?

那个傻丫头,南黎辰对她好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他怎么这么会讨好人呢?

花深深可就不会那么傻。她恍如无事般拨弄着铃铛耳坠道:“好吧,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告诉你。不听会后悔,听了的话,你和那个傻丫头可是一定会闯祸的。”

果然有事。南黎辰心中一沉,故作轻松之状,只等着花深深继续说。花深深果然说道:“明日,乌梅会对你们说她要回幽州探望姨母。不过她不是去十天半月,而是……永远,都不再回来。”

永远都不再回来?什么意思?是花深深真的得知了什么消息,还是……她要对乌梅下手?

不会……她没有理由针对乌梅,就算要针对,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去做,会傻到特特跑过来费尽心机要告诉黎辰么?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黎辰一认真,这次该花深深得意了。有本事你继续装,装作不关心无所谓的样子一个人走掉啊。反正乌梅那个丫鬟,是“不生不死”人,她就是死灵山妖魔封印松动的罪魁祸首。她此行并非探亲,而是向昆仑派录调掌门认罪。这一认嘛,搞不好就是极刑了。要是黎辰和冷冰不跟去,可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听着花深深说出这一番内情,黎辰将信将疑。让乌梅姐……去送死?不会,武陵春绝对不会允许的,他那么爱乌梅姐……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人在江湖,光会些哄女孩子的伎俩明显不够用。花深深趾高气扬道,“这件事就是武陵春安排的。呵,六公子一向秉承道义,他这么做你会感到奇怪么?”

呵。黎辰这一声笑,仿佛要把憋在心里的气一下子释放出来似的。春哥跟大哥不同,他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他对黎辰,对青玉案不都是那样?但是……武陵和乌梅相识已久,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黎辰和冷冰还不知道的隐秘往事,他们又到底做着怎样的打算,黎辰根本就无从得知。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冷冰那个小呆妹,知道乌梅姐一去不返不哭得伤心死才怪。不如先对乌梅和春哥试探一番,再做决断?

“好。”黎辰转过身,“多谢相告。”

他大步流星得走开,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完全黯淡,竟然已经跟花深深说了这么久的话。夜风吹在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凉爽的感觉,反而是冷飕飕的,透到了心里去。

“你就是这么把冷冰给骗到手的么?”

花深深刺耳的一句问话又把黎辰疾走的脚步拖住了。比起刚才那些,黎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不冲动了。他转过身,厉色道:“你什么意思?”

“看你挑逗女孩子的手段……想必在江湖上有过不少历练吧?你跟冷冰初次相遇的时候,不就是大大咧咧闯进女孩子的房间,耍无赖躺在人家的床上吃光人家的点心么?一般男人会这般对待女孩子么?与其说这是缘分,倒不如说这是你故意的。只不过那个女孩子,碰巧是冷冰而已。”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黎辰听了此话无不震惊。他和冷冰初次相遇发生的一切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冷冰虽然呆,但女孩子毕竟懂得害羞,不可能把这些事说与别人。难道是跟知心密友——比如乌梅倾诉心事的时候,被花深深偷听到了?

“不过嘛,冷冰是与你见过的其他女子不同。别的女孩子,只会跟你表演她有多漂亮多聪明多可爱,而且还会一直缠着你……”

花深深看着黎辰的表情,怎么样,心虚了吧,冷冰这种人跟漂亮聪明可爱可不沾边。她初见黎辰时便是邋里邋遢破破烂烂的样子,笨得要命,只会给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吃起东西来全无形象,哪里可爱了?她遇上南黎辰之后一直走背运,每天都想着怎么摆脱于他。如此,冷冰跟黎辰从前见过的女孩子完全不同,他迷恋的不过是这种新鲜感而已。真不知道……能新鲜多久。

若说花深深得知了冷冰黎辰初遇那一幕是因为偷听,那她还知道他们之间这么多过往,又怎么解释?碰巧偷听得很全么?

“你够了。”黎辰终于动怒,“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只有我跟她才会明白,旁人无需懂得!”

黎辰独自走去凉亭,去取搭在栏杆上的上衣。方才绿树掩映不曾看清,他走近时,却发现凉亭中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冷冰。

她从什么时候起就在这里了!

黎辰脑子一乱,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冷冰淡淡站在那里,看脸色既不生气,也不像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她臂上搭着黎辰的上衣,双手藏在衣下,看不到她手中的动作。

“我不明白。”

冷冰这么冷静的生气,让黎辰一下子很为难。看来他跟花深深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听到了。那前面的呢?她到底听见、看见了多少?

“呵呵,冷冰,那个……”黎辰现在不想掩饰也不想解释,就算直接告诉冷冰真相,说花深深是用乌梅的事要挟他,冷冰还是会把他挑逗花深深和受花深深胁迫这两件事分开看待的。

黎辰向冷冰伸出手,冷冰却没把衣服给他。看她这么冷静,难道真的要听解释?怎么冷冰现在也懂得冷静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追着人打了?

既然现在懂得冷静,那知道乌梅姐的事也应该懂得冷静。不如现在就告诉她,两个人一起行动,也好办事。

“冷冰,其实刚才女大王找我是因为……”

“黎辰!”黎辰的话就这样被花深深打断,可恶,在这个时候叫他要做什么?



V251

黎辰气哼哼回过头,花深深已经跑了过来,仍像刚才那样挽了黎辰的手臂。她冲黎辰甜甜一笑,接着便桀骜得抬起下巴,甩给冷冰一个白眼。

冷冰心中一震。这算什么,她以为当着她的面挽南黎辰手臂,她就会生气么?这般轻佻的女人,看了叫人恶心!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花深深仰着头看着黎辰,一双水晶灵眸充满了俏皮和无辜。她说话的同时,一句钻心刺肺的传音入密猝不及防得攻入了黎辰的脑海:

“若你敢向冷冰透露半个字,我会让你后悔的!”

约定?什么约定?看着花深深飘然而去,冷冰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不过才离开了半日,黎辰就跟她说了那么多,甚至告诉了他他们相识以来的那么多事!还跟她立下了约定?

冷冰做了个深呼吸,不行,这次绝对不能冲动,但更不能沉默,要问个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我……”花深深如此威胁,黎辰现在又全无头绪,还是不要惹她为好。冷冰既然发问,他也只有先敷衍过去。他只得故作轻松道:“啊,没什么,女大王缠着我非要让我晚餐做火锅……”

“哦,怪不得。”冷冰冷笑道,“以前这种要求,她提过不少吧。除了她刚来那几天,你一直都是一口拒绝的。怎么今天跟她聊了那么多,连你我之间的那些事也全都告诉她了?”

“我没有说那些!”

“你没有说?难道是我说的?我会无聊到把那些无聊的事到处跟别人说么?”

黎辰百口莫辩。不是他说的,冷冰也从来没说过,那花深深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她跟梅花三弄一样,有着超乎常人的情报获取能力?

“冷冰——”

“站住,你别过来。”冷冰伸手挡住黎辰,她现在已经完全生气了,“我不想听你说话。那些哄女孩子的手段,用到别人身上去吧!”

“啪。”黎辰接住冷冰甩到他身上的上衣,见她拂袖而去,正欲拔脚追上,却见是乌梅穿花而过,手里拿着手绢,一壁走一壁擦汗。他再回头看冷冰,已经跑得没影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去探探乌梅的口风。

“乌梅姐!”

黎辰一面穿衣服,一面喊乌梅。乌梅不知在想什么,喊了几声她也听不见,只顾着往前走。黎辰连衣服也来不及系上,急奔上去才喊住了她。

乌梅闻声回头,惊得“呃”了一声。黎辰被汗水沾湿的墨发和半敞的利落白衣在晚风中拂动,恍惚间,乌梅竟以为他看到了踏月公子。

“踏……月……”乌梅心里想着,口中却不知不觉轻轻唤了他的名字。

“什么?”黎辰没有听清,他像往日那般闲谈似的笑道,“乌梅姐姐要去哪里?急匆匆地,竟然都听不到我喊你。”

乌梅淡淡一笑。不知为什么,此刻她有些失落。可惜她等不到踏月公子回来那天,也看不到踏月公子和武陵春重逢了。若真有那么一天,武陵春该有多高兴……

“对了黎辰,我刚才看到你和冷冰在一起,她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你们,该不会是又吵架了吧?”

哎,会有这么大的误会,还不是因为乌梅姐姐你……黎辰无奈得摇摇头:“还是老样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真拿她没办法。”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相爱的人都能享受在一起,天天见到对方……”

两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吧……

乌梅本已经做好了这种觉悟,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心里实在有太多的不舍。上天要把缘分收回的时候,真是一时一刻也不能多等。她更担心的是,如果过了很久她都不回来,大家必起疑心,武陵春又该如何解释?

“好好好,我听乌梅姐姐的。再说有乌梅姐看着我们,我们哪敢吵呀。”

黎辰故意如此说,看看乌梅将作何反应。乌梅果说道:“若说看着,也不能天天看着呀。若有一天你们两个成了亲,要搬出武府双宿双飞,我还能跟着去不成?”

“我们两个就算成了亲也会在这里赖着春哥的!乌梅姐姐是一定不会离开武府的,对吧?”

乌梅果然语滞。她笑得很是勉强,伸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答道:“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不会离开么?既然不会离开,干嘛要露出那么凄然的表情?

乌梅的失态只有一瞬,但还是为黎辰所捕捉。他继续道:“其实……哎,这次是我惹的冷冰,她真的生气了。我打算带她出去玩两天,就我们两个……”

“噗~”乌梅乌梅笑道,“黎辰啊黎辰,哄女孩子这方面,你倒是完全用不着别人指点。你呀,也多疼着冷冰点,不要总逗她生气。”

黎辰慌不迭得点头:“那是那是,一定不让乌梅姐再为我们两个操心了。还有就是……我不在这几天,厨房那边,乌梅姐可要多多帮忙了。”

“我……”乌梅一个停顿,黎辰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恐怕不能帮你忙。”

“为什么?”黎辰故作委屈之态,可他心里却紧张着:花深深,你如果敢耍我,我要你好看!

“我……明天要北上幽州探亲,去看望姨母。她生病了,身旁有无人照看,我说什么也要去一趟的。事来得紧急,今早才得的消息,才禀了公子爷,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乌梅望着黎辰,却不知道他的神情为何如此激动,甚至抓住了乌梅的手腕:“那……乌梅姐什么时候回来?”

“那要看姨母病情何时好转了。”

事情疑点越来越多,花深深的话可能是真的,可说她没阴谋也是不可能的。不能听她一面之词,为今之计,不如直接去问武陵春!

“乌梅姐,现在春哥人在哪里?”

“公子爷他……还在书房吧,黎辰你……诶?黎辰!”

乌梅只见黎辰一脸严肃得转过身向武陵春的书房疾走而去。他突然找武陵春到底有什么事?

******************************************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书房里,武陵春正悠然自得得摆弄他的蝈蝈笼子。书案上同样摆了一堆,不知道他弄这么多蝈蝈做什么——难道是送给南歌子的,他一直喜欢这些东西的叫声……

“是真的么?”黎辰问。虫叫声弄得他心里颇不宁静。武陵春表现得过于镇静,镇静得脸上连一贯的笑容都没了。

“你听谁说的。”武陵春放下蝈蝈笼子,站起身,开始把它们一只只挂在笼架上。

“我听谁说的并不重要。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重要。乌梅是不生不死人的事,是梅花三弄的机密,我没理由不追问窃取我们机密的人是谁。”武陵春说道,“至于什么死灵山……”

风起,吹得满架虫声微微摇晃:“我的手下我自然清楚。乌梅跟我十年,她若有那般过往我怎会不知。”

“我也相信春哥不会做下那样的决定。有什么罪,一定要乌梅姐魂飞魄散,永失轮回去赎?”

“啪。”一只挂在边缘的笼子被疾风吹落,摔在地上。

她有什么罪?她做错了什么?她回到昆仑山之后,究竟会遭受怎样的对待?武陵春每时每刻都揪心无比,他真想改变主意,真想把一切向黎辰坦诚,问他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可是……

那是乌梅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反驳。

武陵春亦猜不出,黎辰是如何得知详细的。谁能在乌梅眼皮底下窃取情报?谁能做到?难道是……她?

她不可能这么早就露头吧……

不过,既然自己心中不忍,黎辰又不知何故已经知道,他就来个不置可否,干脆就让黎辰跟着乌梅上昆仑山,若她受了欺负,黎辰也好保护于她!

“黎辰还是别再做此虚妄之谈。”武陵春说着,捡起那只笼子,重新挂好。接着回头望黎辰,“你若不信,悄悄跟着乌梅,看看她去的是幽州,还是昆仑山?”

黎辰不可置信得看着武陵春走出房外。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表示他不会干涉黎辰的行动,更不会告诉黎辰更多事。真要到了昆仑派,那里毕竟是高手如云的修仙大派,整个门派悬于昆仑山上空,结界森严,若不走正门根本无法进入。可他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守门弟子凭什么放他进去?

平日里有梅花三弄的资料相助,黎辰执行任务才会事半功倍。可这一次没有他们提供情报,很多平时不曾遇到的麻烦纷纷冒了出来。看来这次,只有求助于那个女大王了。

怪不得她那么自信。原来她早就料到黎辰会找她帮忙。

但愿她别提什么无理的要求才好。

现在已是饭时,想必花深深已经在饭厅里。黎辰走进饭厅,发现大家都已在了。花深深在——冷冰也在。捧着碗,一脸阴沉,筷子夹着菜却不往嘴里送,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V252

现在已是饭时,想必花深深已经在饭厅里。黎辰走进饭厅,发现大家都已在了。花深深在——冷冰也在。捧着碗,一脸阴沉,筷子夹着菜却不往嘴里送,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辰看冷冰旁边还有个空位,刚刚走近,“砰”的一声,灯笼凳忽然就倒了,差点砸到黎辰的脚。

这么一声巨响,自然惹得桌上吃饭之人皆抬头侧目,大家神情各异,黎辰只偷偷看了一眼冷冰,便俯腰去扶凳子。

“呵,黎辰,有人不欢迎你坐在那里呢。”首先说话的自然是花深深,她迎上冷冰凌厉的怒目,悠然往自己碗里夹菜,“这里还有空座呢,坐我旁边吧。”

黎辰没理会花深深,扶好凳子坐下,又偷偷看了一眼冷冰,她依然满脸的阴沉,筷子东戳西戳,可愣是一丁点都没送到自己嘴里。

此时,正好是乌梅来给大家盛汤。黎辰双手捧了碗与乌梅,乌梅盛好汤放到黎辰身前,眼神指了指冷冰,轻问道:“这么严重?”

冷冰一黑脸,整个饭厅都是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乌梅给黎辰盛完汤,轮到冷冰。既盛好了,冷冰伸手去接,手指一抖,再听得乌梅一声惊呼,一碗滚烫的热汤已经顺着黎辰的肩膀整个浇下来,将他的左胸浸了个湿透。

“哎,真是对不起,是我没接好……”乌梅急忙拿了手帕帮黎辰擦拭,黎辰仿佛不觉得被烫疼,只是不可思议得看着冷冰,冷冰冷漠回视,接着对乌梅道:“乌梅姐姐不用道歉,还是修仙之人,连失手打落的热汤都躲不开。若这是暗器,只怕他此时已经没命了吧?”

花深深在旁冷笑。黎辰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冷冰嘴里说出来的。她果然是故意的,不仅故意把热汤泼到黎辰身上,还说这么恶毒的话……

无所谓!黎辰轻轻推开乌梅的手,浅笑道:“不怪乌梅姐,是我分神了,没躲开。我去换件衣服。”

黎辰手握成拳,轻轻在桌上一撑,起身离桌。乌梅急忙跟上,又吩咐话梅道:“你替我顾一下,我去帮黎辰拿药……”

“不必了——”乌梅紧跟黎辰的脚步却被花深深横臂拦住。她柔笑道,“你忙你的,我已经吃饱了,我来帮他拿药。”

“可是——”

花深深可等不得听什么“可是”。她紧追黎辰去了,乌梅自然再没理由追过去。乌梅看看冷冰,已经气得脸色煞白了。是不是要劝劝她?乌梅又眼神求助于武陵春,武陵春淡淡摇了摇头;再看夏孤临,他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表示。

他们三个……到底在搞什么?

黎辰气哼哼回了房间,对着铜镜慢慢撕下衣服,还好只是发红,并没脱皮,也没起水泡。他倒更希望伤得重些,烫得疼些,如果那样就可以让冷冰消气的话。

黎辰的上衣正褪至手肘处,有人径直推门而入。黎辰抬头,正从镜中看到了花深深的身影。

“你来干什么?”

花深深端着一盆凉水,右手中还紧攥着一盒药膏。她将脸盆搁在脸盆架子上,取了毛巾在凉水里投着:“你去床上坐好。”

“我不需要你照顾,出去。”

黎辰厉声说着,将衣服完全脱下来,直接扔在地上。

“发什么火,谁是来照顾你的。”花深深拧干了凉毛巾,一手狠狠抓住黎辰的肩膀,一把将他按到了床上,“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黎辰深深吸了口气,伤口处仍然火辣辣得刺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得任花深深在他身旁坐下,折好了凉毛巾,敷在他左胸口上。

“明天,我要跟踪乌梅姐。如果她去的真的是昆仑山……”

“她一定会去昆仑山的。如果你想跟去,知道所有真相,我可以帮你。”花深深说着,一手按着黎辰胸前的毛巾,一手攀着他的左肩,身体慢慢靠过去,下巴也已经轻轻抵在他左肩上。

“喂别碰肩膀!”黎辰微微向后躲闪,反而靠紧了床壁避无可避。花深深娇笑着移开身体:“我就是要你痛呀,不过,既然你都主动要求了……”

主动要求?什么?

花深深一手按住黎辰的左胸,嘴唇慢慢靠近黎辰左肩,这里也烫红了呢。

她两片娇唇嘟作一颗水红清润的樱桃,轻轻在黎辰左肩上吹气。呵气如兰,丝丝清凉,如麻酥•;酥的电流一波一波扫过黎辰的皮肤。她身上的花香熏得黎辰头脑发晕,黎辰藏在身后的右手,已经握得极紧,筋骨毕现。

“你怎么出汗了?还热么?”花深深停止了动作,取下毛巾再去凉水中投过。黎辰道:“如果这次你胆敢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心。如果这次我帮不上你的忙,我以后决不再纠缠你和冷冰。”

花深深说着,毛巾往水中一扔,晶花四溅:“不过,我还有个条件。我跟你去昆仑山,冷冰不准去——”

花深深灵巧得一个转身,正好欣赏到黎辰几欲抓狂但又不得不忍的美妙表情:“要她去也可以。但是,不准你告诉她我们要做什么事。如果你敢跟她透露半个字,我保证她再也见不到她的乌梅姐姐!”

“你!”

黎辰握拳在床板上狠狠一砸。花深深,你够狠!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冷冰,让她在相信与怀疑中崩溃!但是乌梅却必须要救,冷冰已经失去了一个烟花,黎辰不能让她再失去第二个烟花!

“我什么?”花深深将毛巾从水盆中湿淋淋得捞出来,冷水滴滴答答,随着花深深的脚步一直从脸盆架子滴到黎辰床前的脚踏上。她将毛巾往黎辰身上一甩,“如果你不想看着乌梅从这世上彻彻底底消失,让冷冰也体验一次‘无能为力’是怎样的绝望,你就乖乖听我的,对我温柔一点,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两个的……”

花深深,你给我记住……黎辰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挑战才不过刚刚开始,一开始处于劣势又有什么关系。他猛得将花深深拉到身前,狠狠扭住了她的下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冷冰,我必将百倍奉还!”

“哼,你放心。我既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她去做危险的事。她只要看着我们两个,就行了。”

真正让花深深兴奋的,并不是南黎辰愤怒的眼神,而是她想象中的,冷冰从吃醋,生气,伤心,再到绝望,痛不欲生的样子……

想必一定会是,十分的~美妙~

***

当天深夜。

乌梅在自己房里收拾包袱,第二天一早便要启程,去往——幽州探亲。其实收拾包袱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多余的。她还有什么可带去的。

冷冰抱膝坐在榻上,默默看着乌梅忙东忙西。她现在的心已经凉透了。她就是故意把汤掀翻在黎辰身上又怎么样?他那么机灵,怎么躲都不躲一下?而且还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整天,是在生气么?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明明是他先……

或许他确实没有生气,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花深深,他跟她黏在一起,早就忘了烫伤的疼了。

什么一往情深,都不过是她自己想象的罢了。什么“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我们永远在一起”、“嫁给我吧”这样的话,他或许已经跟无数女孩子说过了。要不然,他怎能把那句话都说得那么动听,那么完美呢?

冷冰不过是他的练习品之一……罢了。他果然还是喜新厌旧的。以前是因为身边没有其他女孩子,现在花深深出现了,她那么漂亮,聪明,还懂得讨男人欢心……黎辰这么快就要转移目标了。不然,为什么事到如今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甚至连面都不露了?

这岂不是间接含蓄得在表示,他已经打算全身而退了?

冷冰脑子很乱。她什么都不想想,干脆去找南黎辰大闹一场。可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如果他根本就不理她,那会有多尴尬、多难看?

真想找个人好好说说心里话。女孩的心事,自然要跟女孩谈才行。无奈缀锦楼接了个大活,小徒弟们忙不过来,青玉姐回去帮着赶工,有她在虽然事半功倍,但也要至少三天后才能忙完;想跟乌梅姐姐谈谈,可她偏偏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冷冰啊,你一直坐在这里干什么呢?夜深了,快回去歇息吧。”

乌梅也知道冷冰有心事,是跟黎辰闹别扭,可这次与往常不同,花深深那鬼丫头,明显是故意捣乱的。那丫头人小鬼大,冷冰心计手段皆不及她。这样闹下去,不知冷冰怎么受得了。

可她若不去接受挑战,又有谁能替她?不管是什么敌人的挑战,都必须不能逃避,勇敢得去面对。乌梅相信,经过上次思凡洞天的历练,她应该已经懂得很多了。



V253

“乌梅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走呢。”冷冰贪恋得抱住了乌梅的手臂,那眼泪汪汪的神情让乌梅心疼不已。冷冰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她由烟花抚养长大,一直十分依赖于“姐姐”这样的存在,至今不能释怀,也都是有原因的。

“冰冰乖,我唯一的姨母在幽州得了重病,我必须去照顾她……”

“是什么重病一定要让乌梅姐亲自去!整个天朝最好的大夫就在我们这里,为什么不让清都哥御剑把她接来,让南歌先生为她医治呢?”

冷冰说话固然有些激动,但乌梅一时语塞,竟未想好对答之语。手掌慢慢移开冷冰的肩膀,双眼茫然四顾,口中支吾道:“这,我……是我姨母私事,恐怕……不便对冷冰说起。”

“哦?是么?”冷冰忿然起身,冷笑道,“又是远行探亲,下次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理由!上次烟花姐姐就是……她‘探亲’回来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甚至不知道她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到了最后,只能看着一体双灵,通通归于沉睡,不知何时才能见天日……”

她已经不想失去更多了。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是她一点都不傻,一点都不笨,她能看得出来,离开思凡洞天之后,乌梅姐就变了很多,她的笑容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仍旧温暖和善,可从中透露的那种忧伤、留恋、却又不得不放下执念的感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冷冰。

她这次出去绝对不是照顾亲人那样简单,而是要去做什么足以改变命运的大事!

不管她要做什么,既然她有意隐藏,冷冰可以体谅她的苦衷,不去追问。但是——

“我先回去了。乌梅姐也早点睡吧。”

冷冰已经决定要跟着乌梅去看个究竟。若是她的家事,她便不再插手;如果是关乎乌梅性命之事,她必定挺身而出,保护于她!

如果连春哥都不管不问……凭冷冰一个人的力量,照样可以做到!

“冷冰!”

冷冰刚刚走到门口,却被乌梅叫住。月色正朗,冷冰努力抬头去望墨空中那轮明月,而不是回头去看乌梅。

“冷冰,你,能答应姐姐一件事么?”

月光将冷冰的脸照得晶莹点点。一切多么像烟花姐姐默默收拾行囊独自离开的那个夜晚,那晚她走后,就再没真正回来过。

她也嘱咐了冷冰很多事,早起练功,不要赖床,否则戒律长老的弟子会来找麻烦;按时吃饭,不要贪玩,妥善使用银钱;和师兄弟闹了别扭要忍耐,不要动不动就拳脚相向;若是衣服破了不会缝补,或是还有其他的需要就找冰月师姐……

她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听得冷冰很是不耐烦。当时的冷冰既舍不得烟花走,又在悄悄期盼着,若没有她管着,自己便可以跟那帮流氓师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提有多爽了。烟花要她答应的事,她更是一件都没有做到:

烟花走的第一天冷冰因为睡懒觉错过早课,被罚在思过谷面壁一天。不过她只思过了一个时辰就略施小计溜走,一个人在祭剑崖疯野到天黑;第二天花银子如流水,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都干了什么;然后每天都会打架每天都会弄脏弄破衣服……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可笑。如果一个照顾并保护着她的人要她答应的事是以她的离开为前提,那她做到与做不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就等乌梅姐姐回来再说吧。”

***

当日凌晨。冷冰一夜未睡,背了行囊,躲在乌梅隔壁的空房间里等候动静。若她所料不错,乌梅会在大家醒来看到她之前就悄悄离去。如果——她真的做好了一去不返的准备。

冷冰才呆了片刻,只听廊上有脚步声——不是乌梅,是两个人,正在往这里来。是谁这么晚了还会来这里?

那两人走近,冷冰躲在帷幔之后,他们的脚步声似乎正停在乌梅房间门前。

“呵,人不在里面,似乎是跟武陵春做最后的辞行去了吧。”

是花深深的声音?她是来找乌梅的?跟武陵春辞行?最后的辞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认为——

“那我们快赶过去。”这是……南黎辰?他跟花深深在一起?一起来找乌梅?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冷冰耐心听下去。花深深又道:“放心吧,我们就在这里以逸待劳,我敢保证,就算比她晚出发上半个时辰,也绝对不会追丢。”

他们也要追踪乌梅姐?不会那么巧,他们也正好看出乌梅有秘密吧?黎辰关心乌梅也就算了,花深深怎么可能对乌梅的事感兴趣。上次冷冰要她帮忙给乌梅带东西,她还把乌梅称作是“下人”,不肯屈尊降贵来着。

冷冰预备继续听下去,他们两个却谁都不说话了。可恶,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谁在那里,出来!”

花深深一声厉喝,一只相思环“啪”得打烂了窗户,嗖嗖飞进房间,急速飞过冷冰藏身的帷幕,将落地幕帘割为两半。

“冷冰?”黎辰惊呼,原来他也没发现冷冰躲在这里,倒是花深深先察觉到了。冷冰闪身出来,冷冷盯着他们两个,质问道:“我还要问,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么?为什么要来问我?”花深深哼了一声。

知道,知道什么?冷冰询问的目光自然转向黎辰,黎辰自然什么也不能透露,只能恨恨得瞪了花深深一眼,沉默不语。

“那天在凉亭里,你不是听到了么?这是我和他的约定。”花深深美滋滋将双手抱在胸前,“至于是什么约定吗,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他好啦。”

可恶。眼看着冷冰的眼光一点点暗下去,那伤心的眼神如钝刀般割着黎辰。傻丫头,她果然当真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黎辰什么也不能说,这可不代表与那事无关的话他也不能说!

黎辰故作轻松,轻薄得一笑,走进房间,在冷冰身前一尺处双腿分开站定,左手托住右手肘,右手托着下巴,食指拇指邪魅得来回摩挲,戏谑的眼光将冷冰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这……是要说什么?冷冰对他这副样子很是意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黎辰欺近,冷冰再退一步,却发现她已经退到墙边,再无可退了。

“啪。”黎辰手掌在冷冰耳边的墙壁上一拍,惊得她缩了一下头。黎辰俯下身来,在她耳边柔声道,“其实呢,我跟女大王的约定就是,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我才不……”冷冰还未说完拒绝的话,只觉哑穴上一麻,身体已经被黎辰懒腰抱起。扔到了床上。黎辰按住冷冰的肩膀,任由她的拳头疯狂得击打在胸前,眼神凶得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黎辰只是冲她微微一笑,转头对旁边看呆了的花深深说道:“喂,你没看见我们要做什么吗,还不快转过身去!”

“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子!那、那个人已经出发了,我们要追上她!”花深深急得在窗外直跳脚,眼看黎辰已经开始动手解冷冰的衣服,她还是闹了个大红脸,只得气哼哼侧过身去。

“你不是说晚半个时辰出发都不会有事么?半个时辰,我们可以做很多事的。麻烦你转过去啊倒是……”

“我转过去有什么用啊,窗户,窗户都已经坏了!”

“那有什么,天还没亮呢,你不看还会有谁看!”黎辰得意得冲花深深的背影一笑,转脸时,他才发现冷冰已经哭得满脸泪痕,双手紧紧扯着早被黎辰撕下的外衣,挡住乳白色的肚兜。黎辰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听到她心里在大喊着“南黎辰我要杀了你”之类的或者比这更恶毒的话。

黎辰又瞥了一眼窗外,花深深果然老老实实背身站着,不敢往这边看。黎辰抬起手指为冷冰拭泪,却被她偏过头去躲开。他再次俯下身,在冷冰耳边轻柔得说道:“冷冰,乖乖跟我走,什么也不要问。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相信我。”

冷冰闭上眼睛。细长的泪珠随着自眼角滑落枕上,她抽泣着,慢慢安静下来,也不再看南黎辰,更不肯让他碰一下。黎辰慢慢起身,为她放下床帐子:“冷冰,你先穿好衣服,好了就出来,我等着你。”

黎辰掀开床帐子,自己走出来,施施然整理着衣服。花深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怒道:“行了?可以走了?”

“呵。怎么样,我也没让你等太久啊。”黎辰说着,无辜得耸耸肩。事先的约定,可没说黎辰不能这么做,他现在这样,也不算违反约定。

“那那个丫头呢,也要跟着我们去咯?”

“是啊,你说的,只要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跟着我们去了。”黎辰说着,朝花深深挑了挑眉毛,花深深无奈,一甩袖子,只得作罢。

黎辰呆了片刻。还不见冷冰出来。怎么穿了这么久?那丫头该不会想不开,直接在里面咬舌自尽了吧?



V254

黎辰走过去,一面掀床帐一面问:“怎么穿了这么久还没……”

“嚓——”森然的凉气撕碎了床帐,雪白柔纱乘着气浪旋转飞舞,黎辰捏着纱帐的手停滞在半空,雪亮逼人的冰冷剑尖已经直逼黎辰的咽喉!

黎辰不躲不闪,任那段冰雪冷剑擦颈而过。他顺着缭绕的冷烟看过去,床帐内那双杏眼,也是同样的凌厉冷然。

呀,好凶啊。天气正热,冷冰出这一剑难道是想帮他降降火气?黎辰抬睫轻笑:“穿好了就出来吧,快点,我们没时间了。”

黎辰冷冰来到廊下,花深深早已等得不耐烦,极嫌弃得瞥了冷冰一眼,随即偏过头去道:“磨蹭什么,还不御剑!你们两个,跟着我飞就对了!”

花深深说毕,祭出相思双环,脚蹬风火轮风风火火得冲了出去。她也不管黎辰和冷冰追不追得上,全速追赶乌梅。飞行不久,果见云间一黑点穿梭隐现,急追去,只见紫袍流风,紫纱遮面,正是乌梅无疑。

花深深紧随其后,又稍稍放慢了些速度,唯恐跟得太近被乌梅发现——她愣了愣神。她怎么忘了,以乌梅的情报获取能力,自然不会被别人偷听、跟踪,可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发现,因为……

“怎么才跟上来,动作慢吞吞!”花深深向身后一看,黎辰到底是带着冷冰来了,只不过两人共御一剑,黎辰还把他们两个人的左手绑在了一起。

“搞什么啊,你不愿意来就滚下去啊,你以为我们愿意带上你这碍事鬼么?切。”花深深见到这般情状先发了一通火。就不说冷冰了,也不知道南黎辰怎么想的。她越是挑拨离间,南黎辰就越是制造他和冷冰亲密相处的机会。实在……实在可恶!

冷冰哑穴还没解开不能骂回去,冲上去就对花深深一阵拳打脚踢,还好被黎辰及时抱住了腰:“女大王你少说两句,再这么闹下去,乌梅姐会听见的!”

“才不会听见!冰痴呆,我看你不爽很久了!怎么样,想骂骂不出来是吧,你打我呀打我呀!”

黎辰心道不妙,这下连花深深也失去了理智,御环飞近来接冷冰的拳脚,两个女子厮打成一团,黎辰刚刚拉开冷冰,花深深便紧追不放,两人大战三百回合,耳坠发钗玉佩手镯手帕噼里啪啦坠落万里高空,不管是飞剑还是双环都已经飞得东倒西歪,前方早看不见乌梅的身影了。黎辰又要御剑,又要抱住冷冰,时而还得承受花深深误击而来的拳脚,他无奈喊道:“喂你们两个,够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三个会一起掉下去的!”

“好啊,那就三个人一起掉下去好啦,反正不会误了我的事!”花深深气红了眼,左边的辫子被冷冰扯散了三根,胸口衣服也撕烂一大片,闹成这个样子,谁也没必要再跟谁客气!她飞到飞剑侧面,脚下相思双环一斜,向黎辰的飞剑撞去!

“喂,你干什么!”黎辰只觉脚下剧烈摇晃,他急忙站稳,立眉道,“发什么疯!你想你的相思环被撞碎么?”

“我才不管,只要撞碎之前能把她撞下去就行!”花深深一面激撞,一面扯住冷冰的衣领疯狂得摇晃,“你给我下去!给我从他的剑上下去!听到没有,给我下去!”

三个人在高空中纠成一团,再这样下去,非得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不可。干脆……黎辰厉色对花深深道:“女大王,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放不放手?”

“不放!除非她从你剑上滚下去!”

“好,不放是吧,你确定你不放?”

“不放就是不放!”

黎辰得意得冲花深深一笑,这一笑一瞬间停滞了花深深缠打的动作。他这个时候笑是什么意思?

黎辰一只手跟冷冰绑在一起,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双膝一弯,便向深不见底的云浪中跳了下去!花深深的手还扯着冷冰的右手丝毫不肯松开,她的力气哪里大得过黎辰,三个人就这样连抱带扯齐齐坠了下去!

“南黎辰你这个疯子!”花深深完全没想到南黎辰真的敢跳,他们都不会腾云,这样坠下去只有一死。他们两个跳下去摔死算殉情,花深深算什么?她冲相思双环喊道:“韶华盛极•;荼蘼!快出来!”

花深深念唱完咒语才想起,御空状态下的相思双环是不能召唤花精灵出来的。现在只有够到相思双环才有可能得救!花深深额角已经冒出冷汗,她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五指向空中一扬,五道木藤飞扬而出,瞬间长及数丈,向留滞空中的相思双环卷去——

就快了!就快抓到了!

花深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呼”的一声,花深深手指一松,原本紧绷的木藤竟不知因何被燃为灰烬!

是南黎辰?

“你干什么?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啊——我就奇怪么,你这么有能耐怎么可能不会五行术法呢,原来你是木属性的。我会的不多,不巧正好能对付你。”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快要掉下去了啊啊啊——!”

“放心,我和冷冰是死不了的,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带你一个,到底要不要呢?”

“混蛋!”花深深有气没处撒,三人疾坠中,黎辰抱着冷冰,乱飞的头发却搔弄着花深深的脸,她看着他毫无畏惧而充满戏谑的眼神,再看地面越来越近,算了!就算是她怕死吧!她倒要看看,南黎辰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得救!

黎辰轻笑:“你骂我混蛋,算是答谢我救你么?这不太合适吧……这样吧,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救你,够公平吧?”

“南黎辰你个人渣!”

“呀,又骂我一句……那你再多答应我一件事?”

“你……”

“好吧好吧,在心里骂我那几千几百句先不算了。”黎辰得意得晃晃头,背后蓝光一闪,竟是一柄润泽青锋辉然凝成,稳稳接住了他们三个。

这是……饭剑?怎么可能?

花深深疑惑得望着黎辰,黎辰挑挑眉毛:“我带着剑一起跳下来的,快到让你看不清。是不是很厉害?”

暴力、强亲、耍阴招,南黎辰究竟还会什么?南黎辰,这笔账咱们先记着,很快的,我就会让你尝到苦头!

花深深想着,冷冷瞪了南黎辰一眼。三个人落地,各自站定整理衣衫。黎辰环视四周,呵,这不正好到了昆仑山脚下么?

“哎,你相思环还在天上浮着呢,万一被过往的鸟叼去了做窝,你可要惨了。”

黎辰跟花深深调笑着,怎么取回那对环子让花深深自己想办法去吧。倒是冷冰,哑穴明明已经解开了,怎么还是撅着嘴不说话?难道还在生气?

黎辰悄悄看了冷冰一眼,再看两人绑着的左手,手腕都已经红了一圈。都已经到这里了,冷冰应该也知道是为了乌梅的事,不会再胡闹了吧?

……要是胡闹就再想别的办法治她。黎辰慢慢解开了绳子,绳子松动的同时迅速抓住了冷冰的手。

“好了,女大王,昆仑山已经到了,我们要怎么混进去?是躲进装菜的筐里呢?还是把下山办事的弟子打昏,换上他们的衣服溜进去?”

花深深白了黎辰一眼,这种老套、白痴、又无聊的办法也只有南黎辰能想得出来。她冷哼道:“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们不是混进去也不是溜进去,而是要从正门堂堂正正得进去!”

“哦?怎么个堂堂正正?”黎辰手搭凉棚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绿色,完全寻不见上山的路径。在武府有时为了打发时间,翻过几页《十洲记》,只记得其中提过,昆仑山位于天上仙界的正下方,理九天而调阴阳,品物群生,稀奇特出,山上的修仙门派称“昆仑八派”,也便是昆仑派、琼华派、天墉城、阆风巅、碧玉堂、玉英宫、悬圃宫、紫翠丹房。其中昆仑派名气最响,却不知其余门派实力如何。不管怎么说,昆仑山毕竟是第一圣山,昆仑派更是天下清气所钟,陆吾神所主的圣地。要用俗人之法混入,的确不太容易。

花深深道:“这几日,正值昆仑派十年一度甄选入门弟子之期。通往昆仑派的这条山路名叫‘九曲仙径’,只有通过这条路上怪物的考验,到达昆仑宫,才算通过试炼,有机会拜入昆仑派门下成为他们的弟子。”

以拜师为幌子混进去么?哪里堂堂正正了,其实还不是要混进去……黎辰蹭了蹭鼻子,还要上山打怪,好麻烦,能不能直接御剑冲到山门告诉守门弟子说我们是一路打上来的……

“但是,但是……”花深深撩头发撩到一半的手不自然得缩了下去,“我……的武器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收……而且我都已经指点你们这么多了!我很累的……打妖怪的事,你们两个来做就好了。”



V255

黎辰心中暗笑,这个女大王,一天到晚算计别人,到头来还是受制于人。她既然如此自掘坟墓,那黎辰可也就不客气了……

“那我们出发。”

黎辰扛着剑走在最前,冷冰、花深深紧跟其后。眼前这段路途不过是九曲仙径中的第一段“弄花雨”。名字虽然好听,桃花林虽然极美,可却不是那么好玩的。花卷香风如雨绵绵飘洒而来,柔薄的花瓣却没有一片落到他们三个人的身上。

黎辰的脚步“咔、咔、咔”踏过满地落英,仿佛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宛如花梢轻轻抖落的微风,薄得近乎透明的粉色花瓣乘着它,蜻蜓点水般轻柔却闪电般迅疾得,几乎在眨眼的瞬间,魅影般拂过了饭剑的剑锋——

花瓣撕裂的声音如女子娇•;吟,酥媚入骨。冷冰闻声回头,只见那碎裂的花片染着胭脂般绝艳的血痕,在饭剑霸道无情的剑气中,簌簌化为齑粉,随风飘零而去。

花……流血了。是幻觉么?还是,花妖?

冷冰凝神戒备,腰间的双剑随时准备着为突袭的怪物出鞘。虽然方才发生了很多让她啼笑皆非——更多的是火冒三丈的一连串事情,可是眼下身处陷阱,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冷冰也不会介意顺手保护一个手无寸铁的手下败将。跟她的帐……等脱险之后再加倍算清也不迟!

冷冰打定了主意,长睫微抬,那几双注视着他们的目光立刻隐到了花后。她拇指在剑格上一顶,流云剑的云气在指间只是一绕,便毫无预兆得向花深深飞了过去——

黎辰和花深深都是一惊。花深深只是迟疑了须臾,还是将那把来势汹汹的剑稳稳握在了手里。没有杀气,只是太突然了。她皱眉对冷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会用剑吗?”冷冰自己拔了催雪剑在手里,她的目光完全不在花深深身上,一面步步后退,眼光只在花林上方仔细搜寻,“保护好你自己,我可没有时间照顾你。”

“呵?”冷冰这番表现让花深深觉得有趣,她握紧了流云剑,真没想到,冷冰这种小心眼、蛮不讲理、动不动就醋坛爆炸的人竟能做出这般举动,向咄咄逼人的敌人伸出援手?还是,她也看出花深深是解决乌梅之事的关键助力,学会了审时度势,顾全大局?

真是不小的进步啊……又或者,她根本没有花深深想象得那般爱南黎辰?

“你想跟我双剑合璧?”花深深耸耸肩,双手握住剑柄,却是握刀的手势,看来她好像真的不会用剑……

“谁要跟你合璧。我是让你保护好你自己,别拖我后腿。”冷冰说话语速稍稍加快,她注意到那些围着她们的粉色纱袂,已经开始飞速得移动。黎辰冲冷冰谄笑,冷冰瞪眼道,“还有你。”

六缕粉色烟纱仿佛拽着这“你”字的尾音,鬼魅似的随风旋来,将三人团团围住。桃花袭人。黎辰看着粉纱下隐隐约约嫩桃花般娇嫩的肌肤,一时头脑发热:是花妖?这下不用打了,花深深不是跟什么花都很熟么?

“哎,这几位美女也是你家的?”黎辰捅了捅花深深肩膀。花深深拧眉道:“这些只是灵气牵引而成的低等灵物,稍稍有些自我意识而已,怎么能跟我的花精灵相比?”

冷冰仔细观察,这些桃花灵虽然生得极美,灵力也很强大,但神色空洞无物,确实不像得道妖物。不过花深深对花灵应是极为了解,要对付这几个灵怪,她应当有妙招才对。

“哈?你跟她们不熟?既然不是你家的,那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的花精灵才没废物到被你这种人渣欺负!”

说话间,三个人已是齐刷刷的三剑刺了出去,眼看三个桃花灵化作花瓣随风消散,剩下的三个又是不知畏惧得围了上来。鲜血顺着冷冰缓缓垂下的剑锋不断滴落地面,染红了一片桃花。

不是很难嘛……

冷冰心知时间紧迫,又知此项试炼不过是为初入修仙之门的初级弟子所设,并没有多想,催雪剑在手腕中一绕,食指在剑身上一掸,雪光冰气绕着三人“嗖嗖”飞了一圈,飞回冷冰手中时,整柄剑已经染作刺目的红色。桃花纷纷吹散,三人静立片刻,不见有别的花灵来攻,冷冰于是率先继续前行。

花深深走在最后。她将流云剑挽了个剑花,回视身后,轻轻一笑,好像在嘲笑那些枉死剑下的花灵似的。

“喂,还不跟上?”

黎辰发觉花深深落在后面,方招呼了她一声。花深深很快赶上。也许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花深深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胡闹。更奇怪的是,他们一路上竟然都很少遇到能看得上眼的妖怪。直到了晚上,三人走到了九曲中的第四段“散余霞”,决定在山间庐中休息一晚,等到天亮再继续前行。

越往山上行,气候越是寒冷。走到第四段,已是衰草连天的秋天景象。山腰的草庐,想必也是闯关试炼之人所结。黎辰冷冰花深深各择一屋,仿佛是因为白天闹得累了,谁都不说话。

“啊,累了一天了,终于可以休息咯。”黎辰自然得拉起了冷冰的手就往其中一间草庐走,手却被冷冰狠狠甩开了。

果然……刚才她借剑给花深深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她还是一直在生气,既生花深深的气,更生黎辰的气,气他擅自做主、气他霸道无礼、气他连一个解释都没给她……或者,最重要的,她不是生气,而是怀疑。她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最初,那个可笑的“在一起的理由”了。

那些诸如“他是不是对所有女孩子都这样”的可笑疑问还是在困扰着冷冰。她能做到暂时和最讨厌的人休战,她能做到不去跟令她失望的人胡闹,她却回答不了自己那些疑问。连她期许着也怀疑着的人,也不能给她答案。

“这不是正好有三间草庐么。”冷冰淡淡用下巴指了指,抱剑向其中一间草庐走去。黎辰欲拦,手指刚刚张开却又放下。算了,让她……冷静冷静也好。

冷静?她哪里有不冷静。自入九曲仙径她冷静得接近于冷酷。她已经冷酷到,无论黎辰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她都可以安然接受。可是黎辰……

他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冷冰生气,伤心,失望……可是,一切要等到救出乌梅以后!可恶!真想不休息了,马上就去昆仑派,也不管什么混进去的计策,直接冲进太一宫,用剑指着毓扬那老牛鼻子的脖子,让他把乌梅姐交出来!一切误会也都会解开了!

黎辰闭上眼睛。也许这种事,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他转身,一面走一面对仍立在原地的花深深道:“晚安。明天见。”

他心里却想道,好好享受今晚短暂的安生吧,跟你的帐明天再算!

“她不肯跟你住一间,我跟你住一间?”花深深伸手拖住了黎辰的手臂。黎辰将她推开,厉色道:“乖乖去睡觉,要是敢不听话,我把你扔回下段山路喂草木妖怪!”

“哼。”花深深撩了撩头发,见夜已深,黎辰冷冰又都是一点就着的雷火弹,再玩下去也没意思,便向第三间草庐走去。

“砰砰!”听着身后两扇门被用力关上,黎辰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正好有这么多房间可以选?如果正好只有两个房间,他不是就可以把冷冰骗到自己房里来了。

黎辰没精打采进了自己那间草庐,明明是随手阖的门,门板竟然就这么不配合得掉下来了。算了,反正一间破屋四处漏风,有门没门也没差的。他既不在乎这层,潇潇洒洒走到铺满茅草的床前,却先是小心翼翼用手按了按床板——还好,算结实。他翻身上床,刚要枕臂躺下,却不由轻身坐起,趴在窗口——

从这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冷冰。黎辰放轻动作,生怕把破床板弄响。他将身形伏在窗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看着冷冰。

他暗暗咽了口唾沫。月光幽暗,看不清冷冰脸上的神情。虽是如往常一般的月光,两人近在咫尺,可想把她静静抱在怀里,看她笑,听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小女孩的幻想,竟然也成了那么难做到的事。

草庐里很是阴冷潮湿。黎辰的手抓紧了他床板上的茅草,他知道冷冰怕冷,怕黑,怕潮,明明是身经百战的修仙之人却比大家闺秀还要娇气。他也知道,冷冰伤心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呆着只会更伤心。他却不能陪着她。黎辰更知道,在得到那句“解释”之前,冷冰是不会接受她任何关心的。

黎辰现在只能默默看着冷冰而已。如果不能给她快乐,至少,可以和她一起悲伤吧。

又过了很久。冷冰静静坐在床上,却还没有睡。她一直在发呆,维持抱着膝盖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月过中天,冷冰挪了挪身子,就在黎辰以为冷冰要躺下休息的时候,她却忽然,从腰间抽出了——

那段细长的雪光。催雪剑?



V256

黎辰紧紧抓住窗棂趴在窗边。他紧紧盯着冷冰,冷冰只是专注得凝望着催雪剑,将剑身两面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她的眼神,就好像从来都没见过这把剑,不,就像要从这几次注视中,把它彻底忘掉一样……

黎辰惊了一跳。她这个时候拿剑干什么?她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剑?难道她要……

眼看冷冰提着剑冲出屋外,直奔花深深的草庐,黎辰随即提剑紧跟。可就在他拔出饭剑的同时,他已意识到,没有必要再追了。

月光冷然照着饭剑的剑身,其上却不知何时被画上了朱红色的奇怪符号,如同手指蘸着鲜血涂画的一般。鲜红灼灼,连同饭剑清润的剑光一同晕作淡红色,诡谲万分。

“啪。”同样被画上朱红符号的催雪剑被冷冰拍在花深深面前。花深深正坐在床上,抱着剑靠着墙闭目养神。她懒懒睁眼看了看鲜血淋漓似的催雪剑,问道:“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冷冰将催雪剑往床板上“铮”地一插,雪亮的剑身镜子般映着花深深的脸,与那诡异的朱红符号纠缠在一起。

花深深面无表情得抽出一直抱在怀内的流云剑,那把剑上,也毫无疑问得出现了同样的符号。冷冰给她这把剑时并未给她剑鞘,剑身上多了什么,她应该最早知道。可是她一直闷不做声将剑抱在怀里,等到冷冰质问,才没一点惊讶得把剑身展露了出来。若说这不是她做的手脚,鬼才相信!

“朱砂禁武咒啊。”花深深倒转剑柄将剑还给冷冰,“此咒若是种在剑上,剑之主人十日之内不得动用任何武功魔法。你的魂法,也不例外。”

朱砂禁武咒?她什么时候种下的?她怎么会有机会……

难道是那个时候!冷冰心中一动,难道是在弄花雨道他们三个用剑攻击花灵,剑身染血时,花深深以意念控血画成了符咒?这种术法,也是她的“颜色术法”之一?

看着花深深得意而轻蔑的表情,恐怕正是如此。十天之内不能动武,他们现在不过才走到九曲仙径的第四段而已,三个人都没有武器,冷冰黎辰又失去了战斗力,要如何才能通过试炼?

“你不是要带我们上昆仑山找乌梅姐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冷冰不明白,就算要报复之前的事,也没必要三个人同归于尽吧?

“呵呵,你果然心好,竟然开始替敌人担心了。”花深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双手一握,赫然祭出了相思双环!

她又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既然你这么惊讶,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我的相思双环跟你们那些所谓的神兵可不一样,环中收纳的高级精灵,会在感知到主人有危险的时候自动出来护主。”

花精灵即便收不到召唤指令也可以主动出来?冷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深深逼得他们三个御空坠落,自己又假装丢失武器,根本就是为了种下朱砂禁武咒而预设的陷阱!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黎辰就被花深深算计了!

“现在明白上当了,还不算太晚。你们最好从现在开始祈求好运气,可以在没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的状态下活着走过接下来的五段试炼道……”花深深说着,食指转动着相思环便往屋外走。

愚蠢的女人。把剑柄递给敌人的时候,剑刃也就毫无疑问得对着她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在江湖上出生入死这么久,还是不够狠呐……

花深深刚走到门口,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冷风一下子灌进来扑到了花深深脸上,满头娇俏的发辫和两颗铃铛耳坠随风扬起,零丁悦耳。

南黎辰果然拦在门外呢。气势汹汹,不怒而威。

“你是要丢下我们两个不能打的人自己先走么?”黎辰问。

“是。”花深深挑了挑眉毛。

黎辰沉默不语。他眨了眨眼睛,忽然笑着跳开为花深深让路,挥手道:“那你快走吧,没想到你会这么守诺言,这么快就不纠缠我们两个啦?”

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花深深心中暗叹,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南黎辰。他一直都是这么狂,这么玩世不恭,永远都不会依照敌人希望的那个方向走下去——至少横剑拦一下,骂她几句忘恩负义快点解开禁咒什么的,给点面子啊。

花深深失神的瞬间黎辰已经蹿进了屋子里。差点跟迎面走过来的冷冰撞个满怀——若不是冷冰机灵旋身后退的话。

“她跑了,怎么不追?”冷冰眼睁睁看着花深深蹬着风火轮跑掉,一点办法也没有。南黎辰还碍事巴拉挡在这里,他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追什么啊,她跑了,我去追,你又该生气了。”南黎辰无可奈何得摊了摊手,委屈的表情,竟让人见了就不忍心责怪。

“现在根本不是那个问题!我们两个现在跟手无寸铁的凡人有什么区别?没准出去就会被野兽给吃了!”

“我们现在怎么会手无寸铁呢?我手里有一块铁,你有两块。”黎辰说着将饭剑在手里掂了掂,“至于被野兽吃那就更不会了。要是真的遇见野兽,只有咱们吃它们,没有咱们被它们吃的道理,嘿嘿~”

“你怎么到哪里都忘不了吃!”

“喂……先提吃的是你吧?怎么样?现在是不是饿了?我出去猎野猪山鸡给你吃好不好……”

“谁要吃了!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去找乌梅姐姐!”

冷冰挣扎着,却已经被南黎辰拉着冲回了第四段道“散余霞”上。两人甫一远离草庐,冷冰便觉得道旁树林中几十双冰寒凶煞的眼睛立刻盯上了他们,居然都是修为不低的妖兽。之前路途中并未遇到厉害的妖物,也许正是花深深在的缘故。现在她一走,只剩下失去战力的冷冰和黎辰,妖怪们便都赶着出来捏软柿子了。

“现在怎么办?”冷冰手握兵刃,心中却全然无底。

“打啊,你我手中有剑,为什么不打?”黎辰看着那些躲在树丛里的绿眼睛,轻蔑得一笑,“你难道会怕几条只会扑人咬人的小狼妖?”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不要命。冷冰撇撇嘴,黎辰继续道:“看不出来么,现在是这些小狼宝宝们怕我们。”

黎辰这么一说,冷冰也惊奇得发现,虽然眼下她和黎辰既不能使用剑技能,也不能使用任何术法,可这些狼妖只是虎视眈眈得围着他们,伺机而动。它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这两个人,还是怕他们手中的……剑?

“大招不能放了,最基本的砍人应该还能用吧。”黎辰说着,挥剑指向黑暗中的十几双绿幽幽的狼眼,那些绿色的光芒如夜风扫烛般微微一缩。冷冰与黎辰现在背靠着背,她看不到黎辰的眼神。可他接下来的这句话证明着,他的人就和他的剑一样,从来都没变过:

“没有任何东西能把你的剑变钝,只要你的心不变。”

剑光如流星凛然扫过,血点四溅。两只狼妖惨嚎着倒在黎辰剑下,其余几只刚刚露头得也开始放慢了围过来的脚步。它们用冰冷得看不到一丝畏惧的眼光钳住了眼前的猎物,黎辰回以同样的眼光,只是那狂妄不羁的眼中,还漾动着蔑视天地的笑意。

看到这里,冷冰似乎有些明白,也许有一天她会比黎辰强大,可是,她永远做不到像他这么狂。

哼,真是无可救药的家伙。冷冰顺手挥出一剑,更多的鲜血染上了剑,原先朱红色的符号淹没在狼血中,没有原先那么刺目。就这样一剑一剑刺出一条上山的道路么?冷冰回头看了一眼激战正酣的黎辰,看他玩得这么投入,就像第一次握剑一样……恐怕是的。

“南黎辰,有没有快点的办法,我可不想跟着你累死!”

黎辰回身的同时将剑锋往身侧一送,“唰唰唰”将三只狼妖串在了剑上,这么一来待会儿要烧烤才叫方便,可惜冷冰那娇气的家伙一定不肯吃妖怪。

“不能逃避啊,冷冰。”黎辰说着拔出染满鲜血的饭剑,甩开狼尸,“除了战斗,我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黎辰低头凝视着鲜血淋漓的饭剑,现在的饭剑如饥似渴得吸饱了鲜血,与从前的战斗完全不同。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袖缓缓擦去剑身上的鲜血,两面都擦得干干净净。

擦得干干净净。剑身雪亮,如月光澄碧。之前花深深画再剑身上的朱砂禁武咒……不见了!

难道是……“以血破血”的咒术?花深深施放的朱砂禁武咒是以桃花灵血为媒介,要破此咒术,要以足够多的鲜血来浇灌符咒以除之。呵,没想到这些狼妖的鲜血,竟然帮了大忙!

黎辰静立不过须臾,便有十数只狼妖从四面向黎辰飞扑过来。黎辰朝天便是一剑:

“诸神剑法•;天狼星!”



V257

诸神剑法?冷冰闻声回头,不可能的,现在的南黎辰根本还不能用剑技能才对……

什么?

冷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黎辰高举的剑尖上,分明已经举起星辰般耀目的雷电光球,电光将幽绿的狼眼映作同样的银白色,意识到危险的它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头了!

“轰轰轰!”

刺目的闪电将深黑色的树林耀作一片惨白,看着所有围攻他们的狼妖被劈成了焦灰,冷冰终于明白朱砂禁武咒已经失效。她与黎辰互一点头,迅速向下一段试炼道奔进。

“迷路了?”

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四周景物却是不变,冷冰黎辰依然停留在“散余霞”区域内。再这么绕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山门……

两个人在树林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冷冰那热血沸腾想要冲进昆仑派找乌梅的心也渐渐慢了下来。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的绵软落叶,双剑也放回鞘中,双手抱着身体。有点冷,这冷飕飕凉湿湿的感觉,就好像刚刚下过一场秋雨,清透冰冷入骨。

黎辰很快注意到了冷冰的感觉,解下外袍为她披上。冷冰没有躲。

“冷冰,越往山上走越冷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暖暖身子?”黎辰说着,手中举火,果真在漆黑的林子里寻觅起来。

冷冰才刚刚有点感动而已……他以为这是在扬州的莲花大街上么?昆仑山半山腰上哪来的酒馆啊!南黎辰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黎辰的脚步忽然停住。他伸出一只手臂,将冷冰挡在身后。怎么了?

酒的味道。黎辰吸了吸鼻子,刚说到酒馆,这十月白的香味就寻着鼻子钻进来了。不是幻觉。黎辰叹了口气,不远处的树后插着一把剑,剑身上还写着“贺熙朝”三个字。

贺熙朝?不就是在思凡洞天时遇到的那个,喜欢用重剑敲年轻人屁股的怪老头么……

“喂怪老头,是你在那边喝酒么?”

黎辰招呼了一声,却听不到任何反应。他让冷冰留在原地等候,自己绕到树前。呵,果然是贺熙朝,还照老样子把自己挂在剑上,双手捧着酒葫芦,鼻孔冒泡睡得正香呢。

“醒醒吧老头。”黎辰说着抬脚一勾,活活将贺熙朝连人带剑摔在地上。

“哎哟哎哟……”贺熙朝捂紧了酒葫芦盖子,呻吟着盘腿坐起,双眼微眯,努着嘴瞅着南黎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不动礼貌,下手还没轻没重。既然知道我是谁,论理总该尊称一声‘老前辈’吧……”

贺熙朝说着,心疼得抚摸着怀里的酒葫芦。冷冰连忙跑过来,认准了真是贺熙朝,神色越来越尴尬。贺熙朝是昆仑掌门录调真人的大弟子,此番本想冒充试炼者混进昆仑派,却被他给撞上,看来事情要难办了。

“别废话了老头,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被七夕臭女人打的伤都好了么?”

南黎辰这话明明是在关心别人,听上去却想让人一掌掴死他。冷冰忙笑眯眯蹲下身来——许久不见,好像贺熙朝个子又矮了些,都快赶上土地爷爷了:“呃,老前辈,你别理他,思凡洞天一别,您近来安好?”

“呵呵——还是小姑娘会说话。”贺熙朝笑呵呵拧开酒葫芦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仰天喷了口酒气,“几天不见,你还是一样得有朝气啊,呵呵呵——”

“死老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该不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我们两个吧?”

黎辰一把夺过了酒葫芦,不顾冷冰阻止,慢慢将酒葫芦倾斜,一滴亮晶晶的酒珠便挂在了葫芦嘴上:“你要是继续装老糊涂浪费我们两个时间的话,后果自负。”

“南黎辰,你这个样子,太欺负老人了吧!”

冷冰有些看不过眼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威胁一个半截入土的老爷子,太过分了吧。黎辰却不以为然,看贺老头根本没反应,他又将酒葫芦又倾斜了一点点:“你再不说的话我就——”

“哗——”

刚才那是风,有秋风扫过脸上。冷冰挠了挠脸,她看到黎辰的手仍然举在空中,维持着握着酒葫芦的手势,酒葫芦却已经安然回到了贺熙朝手里。看他淡定的神色,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呵呵呵——两个小娃子既然要去昆仑派,就由我带路好了。”贺熙朝说着把酒壶挂在身上,扶着剑站了起来,“你们乖乖跟着我,就假装是我新收的弟子好了。”

黎辰皱了皱眉,这老头子看上去老糊涂,实际上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贺老头虽然古里古怪的,但终究不像恶人。若真能跟着他,倒是省去了打怪的麻烦。

“呵~~那就听你的吧,老爷子。”

三人走了不多时便走上了庄严利落的石阶,望见了绿玉色的昆仑派大门。贺老头似乎用了他们不易察觉的缩地之法,不然绝无可能这么快就走完九曲仙径的后五段。

“这里,就是昆仑派么……”

冷冰冰望远处,淡粉色的霞光和紫灰色的云层笼罩着浮珠机关操控的大门,冰蓝色法阵牵引悬浮在空中的座座浮岛,在缭绕的云雾中投射下清澈雅逸的光泽。苍松翠柏,灵泉泻玉,果然是修仙大派的气派。

看到这里,冷冰似乎对自己一直以来坚守观念有些怀疑。师门雨巷,一没有六大门派接近灵脉清气鼎盛,二没有六大门派隔绝尘世摒却杂念,三没有六大门派清苦朴素的生活环境,要磨练意志更是差了点。祖师幻虚仙子反出玉虚宫,于市井之中创立门派……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更何况,雨巷名为门派,在世人眼中不过与江湖帮派同一级别。弟子多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居然还要收银子,更令正道人士无法理解,甚至嗤之以鼻。

冷冰在雨巷十几年,一直觉得市井修仙既能学功夫,又能得享尘世欢乐,鱼与熊掌得兼,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事。现在看来,所谓修仙,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寻大道;既与俗人一般耽于虚幻之乐,又如何能得永生?

冷冰东想西想,坚守了十七年的信仰差点就被昆仑派区区一座大门给击倒了。刚走到门口,两个身穿白衣蓝衫的守门弟子便向贺熙朝拱手道:“是熙朝师叔回来了?您不是说要下山收徒,怎么这么快就……”两个守门弟子目光越过贺熙朝,望着黎辰和冷冰:

难道就是这两位?这一男一女,男的狂气傲骨根骨清秀,女的仙姿丽色清透如玉,一打眼便不是凡人。更刺眼的是他们腰间佩挂的剑。甫一开始修炼便有神兵相助,这两人的来历想必亦不简单。

“呵呵呵——刚从九曲仙径上捡了两个还算看得过眼的。我也年纪一大把了,不能像你们和阳师叔,踏遍千山只为寻一合心意的佳徒……”

贺熙朝说着,背着双手摇着头走进去。黎辰冷冰自然跟上。过了山门,眼前的千级台阶通往掌门主宫殿悬翦宫,左右两侧悬天台阶各通向弟子处所丰城台。贺熙朝道:“啊——我忽然想起来有事要找掌门师尊,你们两个自己去弟子房吧。一切听从你们辰燮师兄的安排。没有要紧的事不要来找我,呵呵——”

他说完,左脚刚刚踏上台阶,人影便被山中的风刮跑似的不见了。好歹也是一千级台阶,老爷子的身法未免太快了吧!

不过,顺顺利利混了进来,可以打着贺老头的旗号到处骗人,他的利用价值暂时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消失倒是方便他们继续行事。黎辰嘿嘿一笑,能借这个机会来昆仑派玩一遭,也是不错。

“冷冰等等我。”不知不觉中,冷冰竟然加快脚步将黎辰甩在了后面。悬天台阶很窄,偶有背着长剑,头戴道冠,身着高品级道服的弟子经过,黎辰冷冰也得退到旁边垂首而立,为之让路。走了许久仍不见丰城台所在的浮岛。昆仑派这么大,他们两个若是到那什么辰燮师兄那里报到,只怕接下来便不能随便行动,更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乌梅了。

“黎辰。”冷冰忽然回身,正色对黎辰道,“要不……我们不去丰城台了,直接去找乌梅姐姐吧!”

“冷冰不要慌张。”黎辰安慰道,“咱们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昆仑派,却仍不知道乌梅姐在哪里,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想想看,我们若不去弟子房报到,两个身穿便服的外来人在昆仑派中四处走动,岂不是很可疑?若是招人怀疑,岂不更难行事?”

冷冰叹了口气,太心急果然还是不行。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冷冰能感觉到那种危险的气息……这种危险并非是乌梅一个人的,甚至关系着他们所有人。

但愿这一切只是她多想而已。



V258

与冷冰不同,黎辰此刻想的却是花深深的去向。她应该早就进了昆仑派,却不知人在哪里。不知她接下来,会提供给黎辰和冷冰有用的信息,还是会继续纠缠折磨他们两个……还是,两者都有?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两个人终于登上了丰城台。弟子房鳞次栉比,规格各不相同,但门前皆以灵力悬浮石剑,剑上镌刻所住弟子的级别。冷冰的目光很快扫到了最矮的那一排屋子,应该就是初级弟子房了。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两个人终于登上了丰城台。弟子房鳞次栉比,规格各不相同,但门前皆以灵力悬浮石剑,剑上镌刻所住弟子的级别。冷冰的目光很快扫到了最矮的那一排屋子,应该就是初级弟子房了。最末几个房间有低级弟子进进出出,门边抱肩立着两个头戴浩然巾,身着青霜道服的高级弟子,口中急催着,不是对那些低级弟子指手画脚,神色颇为不耐。

“过去看看。”黎辰跟冷冰使了个眼色,两人走近,方听清,那矮矮胖胖,脑袋圆得像肉球,双眼憋得芝麻粒一般小的高级弟子口中在骂:“你们几个,别磨磨蹭蹭!未时之前到不得玉芝园,受苦的可是你们!”

几个低级弟子或背着或抱着包袱从房间走出,挨了骂却只垂着头加快步伐,别说发声抱怨,脸上除了惊恐之色,连不满神情都不敢有半点泄露;两个高级弟子则越发得意,矮胖子伸出小指抠了抠鼻孔,接着漫不经心随手一掸,多半……是掸到那些快步从他身边溜过的低级弟子身上了。

冷冰看这情状觉得很是眼熟。与雨巷相比,昆仑山对弟子品级划分更为严格,从低到高依次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八级,看那些低级弟子头戴唐巾,应是刚刚入门的弟子,那两个高级弟子也不过洪级别的弟子而已……

“喂,你们两个,什么人!”

冷冰黎辰被这太监公鸭嗓子止住了脚步。黎辰倒是乖觉得很,谦恭的微笑堆了满脸,便向两个洪级的弟子拱手道:“二位师兄,我们是新入门的弟子,特来向您报到的。”

“开玩笑!有刚刚入门便吊着膀子满山乱逛的新弟子么?说!你们两个贼人,怎么闯进丰城台的!”

矮冬瓜说着,两枚点金轰鸣符已经捏在手里。不过是刚刚学了一点符咒的洪级弟子就这么嚣张?冷冰正想还嘴,黎辰却笑道:“如此说来,正是我二人不对,两位师兄教训的是。我俩确是新入门的弟子,是和熙真人命我们来此向辰燮师兄报到的。”

和熙正是贺熙朝的道号。矮冬瓜和旁的大饼脸交换过眼神,冬瓜继续忿忿道:“和熙师叔又怎么样?他看中的弟子了不起吗?不对……你们两个,该不会也是那死老头弄上山来的骗子吧!”

诶?贺熙朝虽然形象差了点,个性怪了点,可怎么说也是昆仑毓扬掌门的弟子,矮冬瓜的师叔,怎么他也叫他“死老头”?这样辱骂尊长不太合适吧……

而且,“那死老头弄上山来的骗子”又是怎么回事?

矮冬瓜喊声越来越大,那些低级弟子也都停在原地看着他和黎辰冷冰,不走了。大饼脸揪了揪矮冬瓜衣角,矮冬瓜躲开道:“我说错了么?前些天不也是这样!死老头硬塞给我两个人,一个是半截埋黄土老得牙都找不着的老奶奶,一个是左眼瞎右腿跛鸡胸驼背的大叔,说是他刚收的弟子!结果……”

矮冬瓜说到这里,大饼脸干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冷冰已经听得一头冷汗,如果真的是那么老的老奶奶,现在才开始修仙有点晚了吧?还有那个……骨骼惊奇的大叔,他要上山修炼什么?轮椅剑法么?

“我就是要说出来!”矮冬瓜推开大饼脸,抹了抹嘴上的唾沫,“结果怎么样……那两个人,分明就是嫌山下房价太贵才上山来的!而且像那种货色怎么可能通过九曲仙径的重重考验呢?我真不敢相信死老头都做了什么!”

矮冬瓜暴走完毕,冷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又转头看了看黎辰,对矮冬瓜拱手道:“师兄,你看我们两个,还算……风华正茂四肢健全吧,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绝对不是来骗吃骗喝骗房子住的……”

只是来骗人的而已。冷冰说罢,抬头偷看矮冬瓜的反应。矮冬瓜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冷冰,既不是不忿也不是否定也不是肯定,更像是在暗中给冷冰使什么劲。这是什么意思?看不懂。

冷冰发着呆,黎辰却已经走上前去,对着矮冬瓜和大饼脸深深一揖,这一揖不要紧,矮冬瓜居然满脸欢乐得伸手扶了黎辰:“呵,呵呵,呵呵呵~师弟何须多礼,师弟师妹说得有理,和熙师叔虽然行事怪……出人意表,但是我们师兄弟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

矮冬瓜说着,一面往怀里揣着什么东西。动作很快,但还是被冷冰看在眼里。怪不得态度转得这么快,原来是南黎辰那家伙行贿!他给了矮冬瓜什么?银子?银票?

“多谢师兄。”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算是过了,冷冰也过来道谢。矮冬瓜清清嗓子,故作严肃道:“那你们两个……哎,你们两个,叫什么?”

“我叫王铁柱她叫田二妞!”黎辰抢在冷冰前面答道。矮冬瓜眉毛动了动,并没质疑:“那师弟师妹……便跟着这些师兄一同去玉芝园吧!至于道服头巾日常所用,那边的师姐自有安排。”

玉芝园?听上去是种植芝草的苗圃,照顾芝草这事冷冰自小便有印象,幼时受师父宠爱,并未亲自去干这种又累又脏又耗时间的活,只是有空闲时去学习观摩而已。说起来,侍弄芝草和挑水喂猪做饭一样,是最低级的入门弟子必修课程,矮冬瓜安排冷冰黎辰去玉芝园,道理上是没错的,但如果是在收了银子的前提下那就……

冷冰心里犯着嘀咕,脚步不知不觉跟着低级弟子的大队伍走去。她扯了扯黎辰衣袖,轻声问:“你刚刚给了矮冬瓜什么?”

“几颗大还丹而已。”黎辰凑近冷冰耳边悄语。说话的同时他注意了下周围同行的低级弟子,怎么他们都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是被强行抓上山的不成?

“大还丹?”冷冰耸耸肩,“你竟然随身带着这么低级的丹药,我们都用不上的嘛。”

大还丹这种丹药品级并不低,只是冷冰黎辰已经过了使用这种丹药的阶段。黎辰这次轻语的声音更低了:“不是我的,是在悬天阶梯上,那个洪级弟子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

“是你偷的!”冷冰在嗓子眼里喊了出来,她一把抓住了南黎辰的手腕,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在仙山上偷人家昆仑派弟子的东西?他对自己的手法就那么有自信?万一当时被人家发现了怎么办?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是我偷的,是王铁柱偷的。”黎辰说着,得意得晃晃肩膀——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就好像他干了什么很了不起很光彩的事一样!冷冰双手合十,面朝东南西北各拜了两拜,那些真名叫王铁柱和田二妞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婶爷爷奶奶,借用你们的名字是万不得已,但是所有缺德事都是那坏小子干的与我无关……

冷冰一面拜,一面也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其余这些低级弟子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大好的修仙生活就这样轰轰烈烈得开始了,不应该感到高兴么?

“这位——这位师兄。”黎辰先跟走在他旁边的弟子套起了近乎,“咱们要去的那个玉芝园在哪,还有多久能到?”

“唉,只怕天黑前是到不了了。”那老兄继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答道。

哈?天黑前都到不了?可是,前面矮冬瓜不是说未时之前到不了就会遭殃么?

“你们有所不知,那个玉芝园是整个昆仑山最偏僻荒凉的苗圃,近十年来不知为何,在那里种下的芝草从未成活过。但和佑长老还是会派几个弟子去那边看园。凡是被派去看园的弟子,没有机会跟着其他弟子一起早课、练功,一旦去了,连师父的影子都见不到,时间长了,也不会有人记起召回之事……几乎就等于,被门派放弃……”

这么惨?冷冰吐了吐舌头。如果只是看园的话,现在这队人马共是十人,好像有点多了。

“怎么会没机会练功?一个破园子有什么可看的,就算放着不管长毛了,也不会丢东西。只要悄悄溜到经楼里,把那些经书剑谱看上十遍八遍,没有学不到的功夫……”

也只有南黎辰敢在这种地方散播这种目中无人的言论啊……昆仑派经楼守备森严,冷冰黎辰联手都绝无可能进去,把这种建议提供给新入门的小菜鸟也太不合适了。更重要的是,南黎辰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只要看一遍书就能学会么?



V259

“师弟这是说笑了。咱们好不容易通过了九曲仙径的试炼,那个辰燮师兄却……唉,仙山之上竟有这等事,谁又能想到呢?”

听上去,安排这十几号人去玉芝园似乎全是矮冬瓜辰燮的决定。他竟有这么大的权力?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主事的师兄或者长老有事才叫辰燮临时代管,他便大肆卖弄权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却害苦了这帮辛苦求仙的人。

虽然来这里是为了找乌梅,但是这不公之事摆在眼前,实在忍不住要去管上一管。冷冰心中热血沸腾,不论怎么说,也一定要帮一帮这些新弟子,不能让他们在玉芝园白白被消磨了时光!

说着容易做着难。要想救他们,摆在眼前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准时到达玉芝园。这些人都是凭真本事通过九曲仙径的考验,虽不会御剑飞行,但若冷冰黎辰私相传授,且不说会被昆仑派的其他人发现,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缩地之术虽不易被发现,冷冰黎辰却偏偏都不会用;当然还有第三条计策:用门派传送台——

冷冰黎辰同时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闪烁着太阿剑太极图门徽的圆形站台。这种可以把门派弟子传送到派内任何一个地方的灵力传送台却不是谁都能使用的。因为每传送一次需要消耗石台底部所嵌仙石的灵力,只有奉了掌门或长老之命执行要任并向看守传送台的弟子出示令牌,才得准许使用。

冷冰看了看此时看守传送台的弟子——竟是两个正值妙龄的女弟子。一看这种肌凝冰雪脸衬早霞的冷美人就是容易被黎辰那种轻薄之徒诱惑的类型啊……

黎辰果然悄声对冷冰道:“我去引开这两人注意力,你带他们用传送台过去,我随后御剑赶去玉芝园……”

“不必。”冷冰又瞟了瞟那两个神清似雪的女弟子,慧黠得一笑,“你跟他们在边上等着,这两个人,我来应付。”

不待黎辰反驳,冷冰便将黎辰往树后一推,自己装作迷茫焦急之状,左顾右盼得朝那两个女弟子走了过去。刚近了几步,两女弟子柳眉倒竖,纤纤玉指纷纷按上了腰间细剑:“站住,你是什么人?”

冷冰假装吓了一跳,双手由合十改为抱拳的同时迅速扫了一眼两个女弟子:头戴青玉簪身着淡蓝色青霜道服,应是宙级别的低级弟子。她低头颤声道:“两位、两位师姐,我是新入门的弟子田……二妞,初到门派迷失路途,找不到丰城台的所在,这才……”

看着冷冰畏畏缩缩的迷茫样,那头发略带蜷曲,身材窈窕的女弟子方将拔了一半的剑送回鞘中,翻着白眼道:“切,搞了半天是只菜鸟傻瓜,竟连丰城台都找不到,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另一体型偏瘦个子高挑的女弟子淡淡道:“算了辰娇,让她原路返回便是。”

“怎么能算了啊辰娥师姐!这个人一看就是在撒谎,穿着便服四处走动,竟没有一个师兄弟拦她问她,从山门到剑塔晃了这么长一段距离,也太奇怪了吧!”

卷毛辰娇不依不饶,冷冰心中一惊,竟是小瞧了这对娇娥姐妹,早知道就撒个稍微严密点的谎言了。她惊恐万状得一面后退,一面摆手道:“两位师姐误会了!我、我真的迷路了……途中遇到几位师兄为我指点路途,可是我走来走去,还是、还是找不到……”

这下冷冰连演都不用演,把以前迷路时候的表情拿出来在脸上摆一摆,娇娥姐妹果然就无奈得信以为真了。卷毛辰娇不耐烦得道:“哼,那你还不快去!沿着路一直向南不就得了,真是笨蛋。”

沿着路一直向南?这种指点对于迷路的人来说太模糊了点吧?而且昆仑派这种地方,根本就是个看不到怪物的活迷宫啊……冷冰惨笑道:“多谢两位师姐,那我去了……”

冷冰转过身慢慢移步,给她这么一闹,原本严肃看守的两姐妹心下稍松,开始聊闲天:

“辰娥师姐,听说辰炜师兄今天在和阳长老那里得了不少好宝贝,今天换班之后,我们去找他?”卷毛辰娇兴冲冲得说道。真不知道她这么开心,是冲着师兄,还是冲着宝贝。

“还要等到换班之后呢。师兄总共才得了几件好宝贝,没准还不等他回丰城台,就被辰妤那几个死丫头抢没了。”辰娥不忿道。

“哈?距离换班还有一个时辰呢!师姐,我们……”

“哎呀!”娇娥姐妹正说着,只听前方草地上一声惨叫,是那个迷路的笨蛋菜鸟一跤摔倒在地,包袱散了,里面的东西乱撒一地,在阳光下亮闪闪得很是晃眼。

两姐妹正纳闷着,一支银光若水的珠钗鬼使神差蹦跳着滚到了她们脚边。辰娇眼前一亮,俯身捡起,不由满目艳羡:好精致的簪子!粉珍珠编攒如桃,绿玛瑙流滴如叶,这若是戴在头上,岂不是墨发生辉遍体仙霖?

辰娇对着簪子演了一大口唾沫。虽说她也是刚刚懂事就被家人送上昆仑山修行,门派中也从来严禁女弟子戴这种媚俗饰物,可有哪个正常的妙龄女子不会被珠宝簪环吸引!就算不能明目张胆戴在头上,哪怕只是悄悄掩在枕下,每晚睡觉之前拿出来看上两眼也是种享受啊……

辰娇抬头瞅瞅“田二妞”,她还坐在地上捂着屁股直“哎呦”呢,根本顾不上包袱。这支簪子滚了这么远,她应该根本不知失落。不如就这样悄悄揣在怀里,假装没看见?

若这里只有辰娇一人,她早就心安理得这么做了。可是现在旁边还有辰娥师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簪子是两人同时看见,却是辰娇先捡到的。师姐应该不会跟她争吧?

辰娇又偷偷转头看辰娥。辰娥素日里对姐妹们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唯有对师兄弟们才柔笑和悦——可现在她注视着簪子的目光分明跟看着帅气师兄弟时一样热切!糟了糟了,看这个样子,是一定会跟她抢的了!

不能因为她是师姐就随便抢走先被师妹捡到的东西吧!辰娇心生一计,急对辰娥道:“师姐,你去看看那个田二妞又在耍什么鬼花样!”只要把师姐支开的同时将簪子藏好,师姐回来追问的时候再假装不知道赖账到底,量她也没办法~~

“不是,辰娇,你看这支簪子……”辰娥说着,玉指在簪上一滑,银光竟随着她的手指流动,在她手指离开的瞬间崩散。这是……含有灵力的簪子?怎会……

“我们去问问她!”辰娇说着把簪子往手里一握,大步走向“田二妞”,本想将簪子狠狠砸在地上,手重重得扬起却只是狠狠戳到她面前:“这从你包袱里掉出来的,什么东西?”

冷冰停了哎呦声,缓缓抬起头,眼光落在那银闪闪的簪子上:喂喂,语气那么义愤填膺,干嘛要把我的烘春桃李簪捏得这么紧啊……

“啊?这、这……”冷冰低下头,尴尬道,“不、不是我的东西……”

“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敢抵赖?”辰娇也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把别的师兄弟引过来,“这簪子含有灵力,根本不是宇级弟子该有的饰物!这东西你从哪得来的,是偷的么?是偷的吧!快说!”

哼,从上山到现在一共就跟三个昆仑弟子打了交道,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死胖子,一个蛮横无理爱诬陷人的卷毛,还有一个装严肃装公正冷冰冰的平板女,三个人都是混蛋!今天不陪你们玩玩,这趟昆仑山才叫白跑了!

冷冰吓得脸色煞白,说煞白还真就煞白了,身子往后缩了缩,垂着头缄口不言——以前在雨巷受欺负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从头再演一遍倒是熟得很。

“辰娇不要这么凶。这物事是她从山下带上来的随身之物,犹未可知。”辰娥淡淡道,“我看她不像偷盗贼人,师妹不必如此严苛,放她一马吧。”

“师姐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对她严厉?再说,我们做师姐的教训品行不端的小辈,哪里有错?还不是为了她们好!”辰娇说着,看都不看冷冰,手里把玩着簪子。有了师姐助阵,她不管怎样做都是顺理成章。收缴新弟子不该带上山来的东西——并且把它们据为己有,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对我好你倒是把我的首饰还回来啊喂……冷冰这出戏已经演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抬眼向娇娥姐妹身后看去,果然,南黎辰已经带着那帮新弟子悄悄登上传送台了!眼看就要成功了!

现下辰娇的注意力全在烘春桃李簪上,辰娥却似乎发现背后有动静,正想扭头去看,却被眼前更大的噼里啪啦声吸引住。她飞快得俯下身子,按住了冷冰飞快得往包袱里拣东西的手。辰娇往这里一看,也吓了一跳:这女人的包袱里没有别的东西,竟然……全都是琳琅耀目,珠光宝气的首饰!



V260

她眼前一花,又很快恢复了肃然:“居然还有这么多!你真是上山来修仙的么?你师父是谁!再不老实交代,我今天就为掌门师公清理门户!”

辰娇说着,一把青寒溢冷的青蛇剑已经指着冷冰的咽喉。冷冰心中一凛,没想到她竟使用如此高品级的宝剑。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登上了传送台,这个台子已经站满,余下那些人要走只怕得等下一批了。冷冰咬咬牙,为了拖延更长的时间,豁出去了!

“两位仙女饶命!我,我说实话,我通通告诉你们!”冷冰“扑通”一声跪下来,死死抱住了辰娥的腿,“我,我的确不是来修仙的,我是……来卖装备的!这次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卖装备的?这些朱钗簪环果然不是普通的首饰,是修仙之人佩戴以增强修为的高级装备么?

娇娥姐妹对视,昆仑修仙弟子中竟然混进了行脚商人,发生这种事,和熙那老头一定脱不了干系。辰娇冷笑道:“你真是行脚商人?别是偷了门派里的东西,却又在这里扯谎吧!”

“两位仙女明鉴,这些东西,确实是我从扬州城璎珞斋带来的。”冷冰胡诌着,随便编个店铺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后半句话,“仙女如若不信,尽可将这些东西拿到执事长老处,一辨真假。”

娇娥姐妹听话,果然愣住。不管冷冰说的话是真是假,事情只要闹到执事长老那里去,冷冰都会被赶下山去,而她的这些东西,要么跟着冷冰一起滚下山,要么被执事长老“秉公”处理……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娇娥姐妹的份。

“师妹——”冷冰那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证明自己清白的表情首先吓到了辰娥,其实辰娇也被吓到了,吓得不知该作何反应,“我早说了,这个小妹看起来不像偷盗之人。我们便放她一马,逐她下山就是了。”

又闹了这么半天,冷冰偷眼看看传送台,第一批人已经传送完毕,第二批人也正在准备中。冷冰对辰娥笑道:“多谢仙女开恩。可是,下山,这……”

“你坏了我们昆仑派的规矩,我们师姐妹放你下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还敢得陇望蜀?”

拜托你又在生什么气啊……现在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们两姐妹在打这些灵气首饰的主意嘛……冷冰心道,既然你们喜欢这些东西,那就送给你们好了,不过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拿了我的东西,帮我做点事不为过吧。

“不敢。”冷冰漫不经心似的将首饰装回包袱,包袱扎紧的同时,那两束直射过来的火辣目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冷冰转而说道,“不巧得很,我方才漫游贵派之时,为日后方便贩卖,且不易被人发现,将好多首饰包好埋在地里了……哎,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啊,埋在土里被什么地精木鬼夺去,那才叫可惜了……”

“你胡说!我们昆仑派乃是清气所钟之地,哪来的地精木鬼!”

“好好好,以上那句话算是我说错了。”冷冰站起身,把沉甸甸的包袱往肩上一扛,“即便没有地精木鬼,那些东西我也是一定要取回来带下山去的。两位仙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陪我同去,好否?”

“凭什么要陪你去?我们陪你走了,传送台谁来看守?”辰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看守个屁啊,黎辰和那帮新弟子们早就成功脱出了。冷冰耸耸肩,你不跟我去,那可是你的损失,后悔了别来找我。

辰娥虽然每句话都被师妹抢在前面,但心里却比这糊涂师妹明白多了。她淡淡道:“我便陪你同去,若是碰上其他弟子,也好帮你遮掩。至于这里,师妹一人留守便可。”

“如此甚好,甚好。”冷冰拱手道,“仙女洪恩,小女无以为报。不如就从这些首饰中任选一件,权作答谢之礼。不知二位仙女意下如何?”

冷冰这么一说。辰娥首先急了:若是自己留守,师姐跟着去,那师姐一定把最漂亮最贵重灵气最高的首饰选走了,自己岂不是大大的吃亏?她摆手道:“你这市井女子,好不知趣,师姐如此好心对你,你竟舍得师姐跟你辛苦奔走!”

辰娇说着,心疼得拉了辰娥双手,扭股糖似的摇晃着:“师——姐——这个傻女子从山门一直走到咱们剑塔,一路上谁知挖了多少坑埋了多少东西!师姐要跟着她去,还不早早累死!我看还是师姐在此留守休息,我帮师姐盯着她,免得路上再耍花样!”

冷冰看着辰娇又认真又怕师姐不答应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偷笑。就是这个辰娇跟着自己才好,她脑瓜空空,待会儿自己也好随机应变;若是那个比她聪明不止一百倍的辰娥师姐跟着,冷冰从集市上跟小商小贩们学来那点小骗术,反倒不好施展。

“好。那就依你。”辰娥答应得倒是爽快。奇怪,她明明一眼就看穿了辰娇的意图,而且她刚才看着这些首饰的眼神,那热切程度一点不输辰娇。既如此,为何还要做出让步?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辰娇笑得乐开了花,“若是师姐不放心我们,等到换班后追上我们便是——”

冷冰还未及跟辰娥说上半句道别的话,只觉双足一轻,已经被辰娇拎上了飞剑,两人御剑高空,昆仑派全景尽收眼底。辰娇一个小小宙级弟子,御剑水平倒是可圈可点。

冷冰俯瞰昆仑之景,现下虽然看得清楚,却仍不知乌梅可能会在哪里。她心中暗暗着急,辰娇虽心思不甚通透,可戒心甚重,要想从她嘴里套出昆仑派近期的新闻,恐怕是不可能。

“哟,你一个行脚商人,应该是第一次御剑在天上飞吧,竟然不害怕,真没意思。”辰娇抱怨道。冷冰为了装作不会御剑的样子已经紧紧搂住辰娇的腰,可上剑之后光想着乌梅姐姐,忘了装作害怕——演戏还是蛮烦人的。

她咽了口唾沫道:“没、没……”

“原来是吓得连尖叫都忘记了吗……”辰娇在前面御剑,也看不到冷冰是什么表情,“那你可要抓紧。要是掉下去摔死,我可不管。”

飞剑飞得不是很快,掠过一处气势极为恢弘的正殿时,冷冰只见一高级弟子正拾级而上,这衣冠履带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

“诶?是辰炜师兄耶!我要下去找他!”辰娇看的跟冷冰看到的竟是同一个男子。她乐得差点在飞剑上跳起来,今天还真是好事成双,不管是挑首饰还是见辰炜师兄,都抢在了师姐前面。

辰娇说着,扯住冷冰的袖子,飞剑调头,然后笔直得往下一栽——冷冰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扯住她的袖子了。冷冰很是配合得尖叫了起来,待到落地之时,她更是夸张得叽里咕噜从飞剑上滚下来,撞到旁边的树时方才停止。

冷冰闭上眼睛,就这样装死吧。一边装死,一边听听小师妹要跟师哥说什么。若是唧唧歪歪你侬我侬打情骂俏之类没意义的内容,冷冰正好借机开——溜!

“那是谁?”辰炜似乎首先注意到了从辰娇飞剑上掉下来滚到一边没了动静的冷冰。辰娇不乐道:“没什么啦师兄,不用理她,只是个新来的小跟班而已。师兄,你刚才不是进太一宫参见掌门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

辰炜声音很是沉稳严肃,虽有些老气横秋,嗓音倒还好听。冷冰一直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能让娇娥姐妹这般迷恋,应该长得还不错。辰炜道:“掌门今日似乎有要事在身,不见弟子。”

“诶?不见么?掌门师公连他最器重的徒孙都不见么,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辰娇这么一问,冷冰顿时打起了精神。昆仑派发生了大事?该不会跟乌梅姐有关吧?

“我并不知。”辰炜道。这声音平静如水,还真跟不知道似的。骗骗小师妹还可以,骗冷冰可就不够了。接下来一定要打听到昆仑派中究竟有什么大事。

“哎,不管他了。师兄,听说最近你从和阳长老那里得了很多法宝,师妹好想看看呢~~”

辰娇说着,开始跟师兄磨叽。现在正是悄悄溜掉的好机会。冷冰扭动了下身子,似乎辰炜和辰娇都没注意她这边。她慢慢蜷了腿,匍匐着,极其缓慢得向树后爬行……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照天印、八卦记、玉女摇仙佩之类。我记得,师妹想要大还丹……”

大还丹?这个东西怎么也有点耳熟?冷冰停下了爬行的脚步,迅速缩到树后,伸出个脑袋一看究竟。这一下,她正好看到辰炜和辰娇的侧脸:仔细一看这个辰炜长得还算可以,冷冰闯荡江湖以来帅哥见得多了去了,审美疲劳,现在看到辰炜这样的已经完全麻木——不过他的气质倒是市井之中见不到的,这仙人之姿可比南歌子,而且比他还要健康一些。



V261

“嘻嘻,我就知道师兄一直想着我呢。”辰娇说着眼圈发红,居然感动得都要哭了,还真是个小女孩。不过……大还丹,大还丹……这个东西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刚才还在耳边扫过来着,到底是……

“方才离开丰城台之后,居然……”辰炜的手伸到衣内,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堪,冷冰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居然不小心失落了。”

不小心失落了……

失落……

辰娇方才满面桃花,此刻登时石化,僵立原地。冷冰急忙藏到树后:终于!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事了!大还丹!那个时候南黎辰偷了什么人的大还丹贿赂辰燮来着!就是在悬天阶梯上!就是……偷了这个家伙,这个辰炜的大还丹!

而且这个大还丹本来是辰炜要给辰娇的,这也太巧了吧?冷冰和黎辰两个,一个坑了人家师兄,一个正在坑人家师妹?

可是,坑到一半不得不坑。辰炜虽然迟钝到了怀里的东西都能被人偷走,但那也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南黎辰手法太快。而且谁能预料到昆仑派这种地方能混进来小偷呢……

总得来说辰炜不是个笨人,看他那深邃的眼光就知道他还是很犀利的修仙者,适才匆匆在悬天阶梯上打过照面,辰炜应该还能认出冷冰,所以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万一被他盘问起来,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冷冰打定了主意,硕大的包袱往腰间荷包似的乾坤锦囊里一收,轻身几个落蹿,已经藏身太一宫侧殿后身。她不敢靠太一宫太近,录调掌门可不是等闲之辈,万一被他察觉到,那才叫糟糕。

冷冰在几间殿阁之间逡巡,不断避开往来弟子,等待机会。可恨的是辰燮矮冬瓜居然连道服都不给他们换,害得冷冰穿着一身白衣如此扎眼,一旦被人看见,就得编一大堆理由解释。太一宫周边又都是高级弟子,冷冰也不便对他们下手抢夺道服。如此一来,无论能否探听出消息,都必须在未时之前回到玉芝园,与黎辰商议后再做打算。

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处理好那边的事,顺便保护那帮新弟子。冷冰心里正想着,忽然见两个至少有天级别的高级弟子向这间无人看守的殿阁走过来,步法极快!若想不被他们发现,也只有——

“吱——”御剑阁的门被打开,两双着赤乌仙履的脚先后迈入,前面的男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好久没来御剑阁了,师公真是的,居然三年都不让我们打扫这里,积了好多灰尘呢。”

“禁止打扫,也禁止任何弟子进入——却连锁都不落。”另个男子说着,反手阖门,“不过,御剑阁到底是供奉着纯钩宝剑的地方,有剑镇守于此,又有什么贼人能进来?”

两双脚渐渐走近,对着供奉纯钩宝剑的剑架拜了三拜。拜毕,左边之人问:“师兄,我听说掌门师公曾立下重誓,今生不再使用纯钩宝剑,怎么今天……”

“还不是因为师公的……呵,师公曾经的师姐回来了。”右边之人从旁边供桌上取了剑匣,推开匣盖,命师弟取剑放入。纯钩宝剑应该还在沉睡,否则不可能被两个高级弟子如此轻易得取下。

“不要再说这些掌门师公的烦忧之事。我们取了剑速速离开,师公还等着。”

两人说毕,捧了剑匣走出殿阁,反手阖门。待两人走远,供桌下方钻出一白衣已经蹭作灰黑,鼻梁上也抹了一道黑的女子,正是冷冰。

走了么?冷冰慢慢从供桌下爬出来,起身的同时却不小心被桌沿磕了下脑袋,“砰”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喊疼,更多的灰尘纷纷落下,将冷冰完全弄得蓬头垢面面目全非。她站直了身子伸了伸腰,环视殿阁内,青铜剑架上的古剑果然已经被拿走,刚进来的时候忙着找地方躲藏,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几眼。

那可是欧冶子所铸造的名剑呢。《越绝书•;外传记宝剑》有云:“越王勾践有宝剑五,闻于天下。客有能相剑者名薛烛,王召而问之曰:‘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此所谓纯钩耶。’”

如此气度不凡,美如璞玉,没想到竟是当今昆仑掌门录调真人的佩剑。冷冰闯入名剑之室而剑不预警,她本人并未在意,而是反复想着方才那两师兄弟的话:禁止打扫的御剑阁——供奉着纯钩宝剑——掌门立下重誓封剑不用——今日启封,只为他归来的师姐……

录调掌门的师姐“回来”了,这想必就是昆仑派内近日的大事!既是掌门的师姐,就算并未封为长老,这些年轻弟子也该尊称一声“太师伯”,为何方才那两个弟子却只肯称“掌门‘曾经’的师姐”,不仅没有丝毫敬意,反而颇为避讳呢?

未时很快便到,现下就算冷冰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她也没有时间,只得快快御剑回到玉芝园。冷冰正欲溜出御剑阁,只觉指尖灵光一震。是灵扎?难道是黎辰在催?

冷冰兰花指一翘,解开灵扎,只见内容是:“冷冰速回玉芝园,这边情况很……”

怎么只说了半句就没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冷冰急急忙忙御剑回到了玉芝园,这一片凡俗景象,让她大为吃惊:苗圃之内野草丛生,不见半棵丹芝;桃树上是野猴子尾巴卷着树枝打吊子;呀,那是什么——刚才草丛里有灰色的东西呼啦一下子跑过去了,是野兔么?是野兔吧!真的是野兔!

冷冰一时间不能理解眼前的景象,只有她这种从未在山中修仙的人才会把仙山想象成遍布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的仙境。夏孤临和晏离兮儿时的记忆中,这培植药草的苗圃可是最好玩的地方:跟猴子打架、猎野兔,偷拔药草给孤鸾师叔酿酒……那可是练剑之余最好玩的事情。

“噗——啊呲呲呲——”

冷冰正仰脸望着松树上那只灰猴子,却不料被它吐了一大口口水在脸上——这么一来就算是把她满脸的土灰都搅拌抹匀了。那腥臭粘稠的半透明液体已经无法克制得沿着脸颊慢慢往下流了!克制,现在一定要克制啊冷冰!现在绝对不是跟这种臭猴子置气的时候,你还有大事要做!南黎辰和那帮菜鸟都还生死未卜,大敌当前,一剑都不能浪费在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身上!

“嘎嘎——嘎嘎嘎……”不知所谓的臭猴子开始发出不知所谓的怪叫了!冷冰低下脸,看不到那猴子的动作,可是刚才从她眼前闪过的——那肉红色的东西是什么?是猴屁股么?是猴屁股吗?真的是猴屁股!骗人的吧!它竟敢用猴屁股对着冷冰!

还是先去找南黎辰吧。或者,先找点水把脸洗干净。冷冰移步的同时,只听“呱唧”一声,一大块唾液从脸上流下来华丽丽得粘在了衣服上,黏黏的,黏黏的,被清风吹得蛛丝一般,亮晶晶,随风,摇曳……

我去他的大敌当前啊混蛋!还有比这只还没有看清长相的臭猴子更可恨更该死更值得受冷冰一剑的敌人么?冷冰反身一剑劈去,就算双眼被唾沫糊住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一击必中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冷冰已经是修仙十几年闯荡江湖好几个月的女侠了!绝对不需要像某些修仙主角一样从跟猴子打架开始自己的修行!所以这只猴子注定是炮灰,从这一剑起就是了!

“砰。”冷冰只觉手腕一麻,大力冲击下引剑后退的同时,只听猴子嘎嘎怪叫几声,树叶树枝几声响动,似乎是它逃远了。可恶,这关键时刻竟然有人出手救这臭猴子!真是比猴子还贱!

“切,真是的,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么狼狈。”方才与冷冰剑相撞的兵器呼呼飞回说话的人手里,她懒懒用那东西捶了捶肩膀,“能先把脸擦干净么?我离你这么近,闻到你脸上那股猴骚•;味……这会让我很困扰的。”

这个声音。这个甜到发贱懒到让人想大嘴巴抽上去的声音,冷冰就是八百辈子都忘不了。她抬起袖子把脸上东西一抹,接着往地上一甩:“花深深,你终于出现了!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没脸的是你。”花深深颇为厌恶得白了一眼冷冰依旧模糊的脸。她明明站在破屋的门槛上——离冷冰这么远能闻到猴子唾沫的味道才怪!而且,她怎么穿着昆仑派的青霜道服?也这么快就成功混进来了么?

“这才不是问题的重点!下了朱砂血咒让我和黎辰武器失灵,然后把我们丢在九曲仙径上的人是你吧!不顾我借剑之恩恩将仇报的人也是你吧!莫名奇妙消失掉现在又忽然出现,还跟我作对帮那只贱猴子的也是你吧!”



V262

“是我又怎么样。你不是还好好在这里么,又没掉一根毛。”花深深将相思环乾坤圈似的套在身上,懒懒道,“就是,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一定要等我死了才肯道歉么?而且,掉毛什么的算哪门子形容啊,用来说那只猴子还差不多吧!”冷冰恨恨道,花深深一出现,自己的霉运果然又回来了!

冷冰并不知道,花深深也是假充通过九曲仙径试炼之人,混入昆仑派做了入门弟子;她更不知道花深深在辰燮矮冬瓜那里使出了什么花花手脚,虽然被派到玉芝园,品级却连升两级,成为洪级弟子,当上玉芝园的园长了——

过程也许并不重要。现在花深深要对冷冰说的只是结果而已。她一撩长发,懒洋洋道:“现在我已经是掌管玉芝园的执事弟子,有权决定所有看园弟子的去留。所以,你和南黎辰想帮的那些新弟子已经被我遣散别处。现在整个玉芝园,只剩下你、南黎辰,和我,三个人了。”

三个人?就剩他们三个了!就剩他们三个了吗?骗人的吧!不会是真的吧!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女大王竟然混上了玉芝园的执事弟子?还遣散了其他看园弟子单单留下黎辰和冷冰?她是故意的吧!

冷静……一定要冷静……虽然现在不知道花深深想干什么,但是跟她在一起一定没好事!

“黎辰……在哪里?”冷冰问。她还是想着黎辰那条没来得及发完的灵扎。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花深深做了什么,让黎辰连话都来不及说完……

“他么?呵~”花深深阴笑道,“他在苗圃里干活,你如果想的话——啊不对不对,现在我是执事弟子,你们都要听我的命令。嗯哼,你,现在去苗圃跟南黎辰一起干活吧。”

花深深说完,长发在腰际一漾,转身离去。看惯了她穿露着长腿的花瓣裙,裙摆长及脚背的青霜道服穿在她身上,看上去反倒更像个小孩子。不,不能把她当小女孩看待!花深深虽然面容幼•;齿个子小巧,但是内心绝对比深山老林里会吃人的老妖怪还要恐怖一百倍!

“嚓。”

冷冰拨开一大片绿油油的滴水观音,此处土壤湿润,叶尖垂挂的水珠晶莹莹洒了冷冰一身。蹲在一堆狗尾巴草里不知专心致志干着什么的黎辰终于扭头看到了冷冰。

“诶——?终于来了么。”黎辰只懒懒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将一大把狗尾巴草连根拔起,扔到一边。

……这算什么态度?他看到冷冰现在这个样子,满脸的陈年老灰被猴子唾沫抹得匀了,衣服上沾着细尘挂着露水连着黏糊糊的不明液体……看到这副狼狈相至少该问句“你怎么弄的吧?”

竟然只有一句不冷不热的“诶——?终于来了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终于”?难道冷冰动作很慢么?费了那么大劲帮他们引开娇娥姐妹的注意力,至少也该说句“辛苦你了”、“不会是被她们欺负了吧”……哪个世界会有这么薄情的问候啊?

算了。说起来,现在跟南黎辰还处在冷战期,他好像已经从那个对老婆呵护万般无微不至的新婚夫婿变回了原来那个人渣自私鬼——或者说他根本一直都是。

“啊。引开那两个守卫弟子的时候遇上一点麻烦。”冷冰蹲下来,看黎辰正在忙什么。黎辰身前的土地上,居然生着一株水晶般透明的淡绿色异草,注目它清雅绝伦的颜色,冷冰仿佛觉得浑身血脉通畅,精神百倍。这是……仙草?

冷冰头脑中迅速闪过在雨巷苗圃时学过的那些仙草名目,这脆若水晶,绿如碧玉,光芒宁人心智的,似乎就是传说中天界才有的仙草“瑶阶翠羽”!

这是……不可能的吧?没有天界仙光拂照风露滋润,这种一旦被地气侵蚀便会碎裂为晶羽,凡人手指触碰便会化为清水的娇弱仙草,怎么可能在这种乱七八糟的环境下成长呢?这个废弃多年的玉芝园,即使有看园弟子也不会来照看苗圃的。除非,这根本就不是瑶阶翠羽!

“这个,这个东西……”冷冰指着仙草的手指不住得颤抖,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手指却被黎辰沾满潮湿泥土的手握住按了回去。

“别乱说话,仙草皆有灵气,你这么大声,会吵到它的。”

冷冰赶忙捂了嘴。凡人呼出来的气对仙草来说都是浊气吧?可是,看这棵仙草的样子不像是刚移植过来的。只要它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超过一天,凡人的一点气息对它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我是问,这棵仙草怎么会在这里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照顾它?”

说来话长。黎辰皱眉,慢慢移开了护着仙草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带着那群新弟子,刚刚进玉芝园的园门便看到了身着青霜道服,俨然昆仑派弟子的花深深。花深深不由分说将新弟子记为几位长老名下,遣其回各峰跟随长老修炼。新弟子自然不胜欢喜,千恩万谢得去了;独留下南黎辰,却要命令他照看苗圃,不知是何用意。

黎辰在杂草丛生的园中闲逛,竟然发现了仙草瑶阶翠羽。黎辰的吃惊程度不亚于冷冰,这种只能生长于天界的仙草居然长在这种野草地中,只有一种可能——

“诶?你说是花深深带过来的?那怎么可……”

“嘘,小声点!”黎辰急忙止住冷冰,“女大王可能正躲在什么地方听着呢!”

“你这么紧张没用的。依我看,这些花草树木都有可能是她的耳目,躲不掉的。”冷冰无奈道,花深深有那么厉害的花精灵,驾驭数棵稍有灵气的花草又有何难?

对了,花精灵,仙草……冷冰猛然想起,在思凡洞天时,花深深曾坦言并非魔尊生女,而是义女;她自由操纵百花精灵,生于百花之洲生洲仙岛,那座岛是百花故乡,真有瑶阶翠羽也不足为怪。如此说来,这株仙草真有可能是花深深带来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这种娇弱的仙草放到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来!这对仙草本身是种极大的伤害,虽然现在没有枯萎的征兆,可这里却不是它该呆的地方!

“我已经把它周围的杂草拔干净了。接下来……也只有看花深深,究竟想干什么。”

黎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去烧点热水,你洗个澡吧。”

“黎辰……”冷冰叫住了起身欲走的黎辰,“其实,引开那两个守卫女弟子之后,我遇到很多事……”

“什么?”

冷冰低下头,看到自己这邋里邋遢的样子,还是去洗个澡再说也不迟。更何况现在,毓扬掌门和纯钩宝剑,花深深和翠羽仙草,这两件事还根本都联系不起来呢。

**********************************************

子夜。冷冰和黎辰都已睡得沉了,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月光下的玉芝园,竟是这一副奇异景象……

以瑶阶翠羽为中心散射出的莹莹绿光,将整个玉芝园的花草树木,由近及远,由深到浅照作层层透明如水晶的绿色。花枝摇曳,抖落点点萤火般的光点在夜风中飘荡,落池而成杨花,飞扬而成星辰。

瑶阶翠羽如静静吸收着月光一般将根茎枝叶中的污浊洗净,叶片变得更加晶莹无瑕,繁花飘坠,在光镜般的叶面上掠过瑰丽的影子。月光和夜风都如水一般透彻,不见白日时的半丝尘埃。

在瑶阶翠羽之旁静静蜷腿坐着的少女,水晶明眸中却有太多复杂的情愫,几乎已经多到眼睛里装不下,化为泪水溢出来。

她静静注视着瑶阶翠羽,仿佛是注视着那晶莹叶片中自己的倒影。良久,她方沉声对仙草道:“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仙草枝叶随风一荡,少女心中一动,仙草却再未有更多反应。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垂下头,不再看那株仙草。这熟悉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吐露出内心中的所有,不再隐瞒:

“终究,还是不肯出来见我么,奶娘?还是,您直到现在都无法凝出人形呢?”

晶莹的泪融化在透明的月光中。她眼中流着泪,脸上却是笑着的,那努力上翘的嘴角,几乎快把她的心一起扯碎了。

“魔尊爹爹说过,您的人体虽然已经消亡,不可挽回,可是只要把仙草本体种于天地间清气所钟之地,您便可复生……十年前,爹带着仙草来到昆仑山,可昆仑八派的掌门,竟然都因为您侍奉过半妖半仙的娘亲一口回绝……”

她仰着脸,泪水在脸上流成两条发光的河流,她的手将道服的裙摆紧紧握作一团,恨不得撕烂了它。她恨这身道服,她恨昆仑派,她恨这些见死不救的畜生……



V263

虽然后来,她无所不能的魔尊爹爹将仙草悄悄藏在这里,谁也不会想到长满杂草的废弃苗圃中竟然生有仙草,可本就脆弱的仙草本体却必须在汲取清气的同时忍受地气污浊的侵蚀。这般苟延残喘,奶娘的复活根本冰冰无期。

她等了十年。她明明知道奶娘的魂魄就在仙草中,她却不能再看她一眼,不能再跟她说话,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她怀里安眠。

这种别离,比死还要痛苦。

“奶娘……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深深好想您,真的好想您……”

她擦干脸上的泪,正对着仙草跪好,哀戚之色随着泪水消失不见,现在她脸上的,只有坚毅和决绝:“奶娘,深深说过,一定不会放过昆仑八派为首的昆仑派!一定要,让他们吃到苦头!现在,有了‘那个人’的帮助,我已经对昆仑派的隐秘了如指掌,这次计划,除了要替奶娘报仇,还要夺回我认定的男人……深深在您灵前立誓,若有失败,则再无颜见泉下父母!”

替奶娘报仇,让昆仑派从此永远臣服于魔尊爹爹;

夺回认定的男人,从别的女人身边……

花深深对着瑶阶翠羽拜了三拜。她站起身,转脸去望高空中的月亮,长发随风而起,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亮泽。

一切,才不过刚刚开始。

父母的仇,那些无法挽回之事,也许都不再有机会去弥补。可眼前的事情,必须……全部都牢牢地,抓在手里!

“哗。”

凉……怎么凉飕飕的?黎辰动了动脚趾,慢慢睁开眼,模糊的青色人形一下子跳到眼中,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眼皮又不由自主得重重阖上了。

“啊——呃——姆。”黎辰翻了个身,挠了挠大腿,接着开始摸索已经脱离了双腿的被子。奇怪,被子怎么不见了,难道是晚上嫌热踢到床下了么?

实在懒得起来找,就这样睡吧。黎辰又翻个身,怎么睡不着了?如果没有被子的话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可是在自己房间里即便连亵裤都不穿就睡到大天亮也没关系的吧……

黎辰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是什么感觉?他几乎全裸的身体好像被一束刺芒似的目光照着,火辣辣得发烫!对了,刚才睁眼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来着!

“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黎辰侧身躺着,只觉有人从背后用冰凉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花深深?怎么会是她?

黎辰坐起来时已经迅速抓了枕头挡在身前:“你——干什么?”

花深深手中抓着黎辰的被子,双眼毫不避讳得注视着他大部分都暴露在外的身体,平静得说道:“苗圃里那棵瑶阶翠羽出了点问题,你去看看。”

为了这点事就可以若无其事得掀男人的被子么?掀完之后还若无其事没羞没臊得直勾勾看了那么久?现在呢?居然把被子往地上一扔转身走了?这样还能算是个人吗?

花深深后脚刚迈出门槛,黎辰立刻抱着枕头冲过去“咣当”合了房门,还好用力适度,没把这本来就不结实的门拍下来。他一件件穿上衣服,刚刚披好外衣,忽然回想起花深深刚才的话:瑶阶翠羽出了问题?那不是她带来的仙草么,出了问题为什么要黎辰去看?难道是圈套?难道……她连仙草之灵都能驱使?

不得不防。黎辰来不及系好上衣衣带,背了剑,踹门出屋。山风袭来,吹得青衣翻飞如翼。茫茫青草中淹没着那棵遗世独立的仙草,它好像只是仙人不小心遗失在此的一枚玉簪,在落地触碰到凡间泥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再回到从前。

没有陷阱。黎辰使剑拨开及腰的野草,看到了那棵瑶阶翠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仙草的旁边有一坨屎。可能是猴子拉的吧。话说这猴子在仙草旁边唱这么肮脏猥琐的一出就不怕遭天谴么?

怪不得花深深不愿意自己处理,而一定要叫南黎辰来看。这东西应该不能当肥料反而只会加速仙草的灭亡吧。黎辰转身走出苗圃,还是尽快找到铲子把这里处理干净,此刻在仙草体内沉睡的灵,说不定正在做噩梦呢。

“铲子铲子……昨天还用来着,上哪去了?”黎辰走进杂物房,东找西找却发现昨天明明靠着墙放好的铲子竟然躺在地上。怎么弄的,是被什么人急匆匆跑过时不小心碰倒的么?

数丈之外的玉芝园门前。已经换上青霜道服的冷冰双手背在身后,很不好意思得看着怒气冲冲的娇娥姐妹——

难缠的卷毛头和平板砖,居然找到这个地方来了。冷冰背后的双手紧绞着,原先以为悄悄溜走就可以甩掉她们的想法果然是太天真了。她们干嘛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冷冰?这种野兽般贪婪警醒而又假装着正义的眼神,是在思考她把剩下的首饰藏在哪里了么?

“背后什么东西,拿出来!”方才一片寂静中忽然爆发出辰娇的一声怒咤,冷冰急忙伸出双手,在辰娇眼前摊开,看吧,什么都没有……

“哼,以为逃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就找不到你吗?”辰娇冷笑道,“即便是查遍昆仑派所有新弟子的名册也要把你田二妞找出来!本以为到了这玉芝园还得掘地三尺,没想到,你竟然乖乖送上门来了。”

“不敢劳动二位仙女大驾,不敢……”冷冰惨笑着,对娇娥姐妹抱了抱拳,“我一直信守承诺来着,可到了玉芝园以后执事师姐看得太紧,又不听我解释,那件灵气首饰也只好先欠着仙女们……”

“那才不是问题的重点!我是问你,那天你带我去……挖宝,为什么趁我跟师兄说话的时候偷偷跑掉?你一开始就是骗我们的,对不对?”

那还不是因为你师兄出现得不是时候!冷冰摇摇手,接着将双手抱在胸前道:“不是不是,宝贝真的就在那里好好埋着,也不会长腿跑掉不是,所以我走不走掉也没什么关……”

“回答我的问题!你双手抱那么紧干嘛,我们师姐妹又不是来抢劫的!”

“没有没有,不管怎么说我这就带两位仙女去挖宝,趁执事师姐发现之前就可……”

“你双手垂在两边干嘛?一副受审讯的样子,难道我和师姐是严刑逼供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不会不会,我是想问如果我把挖出来的宝贝都给两位仙女的话我不下山行不……”

“咔。”冷冰在空中乱挥的手忽然停止了舞动,她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准确得说,是被人从背后用手臂掐住了脖子。冷冰只觉自己被冷汗沾湿的后背已经贴上那人裸露的胸膛,这感觉不用说一定是……

“就让我来解释吧。”黎辰的手向上移动,捂住了拼命挣扎的冷冰的嘴。他直勾勾盯着傻眼的娇娥姐妹,笑道,“她是因为太想我才会跟两位仙女姑娘不辞而别,来到玉芝园见我的。”

娇娥姐妹愣愣得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他……是谁?乱蓬蓬的墨发,似乎是晨起之后根本没有清理,胡乱用手抓了一下就绑了唐巾,略微有点绑歪了;慵懒眼皮和乌黑的眼圈依然无法掩盖那犀利如朗星澈月的眼神,仿佛不经意的一眼便将所视之人穿透;还有那微微敞开的衣襟在胁下随风微动,露出折射着年轻血气的活力肌肤,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入……

多么狂荡不羁慵懒俊雅帅到逆天的男人啊!娇娥姐妹整个身心都被黎辰吸引,完全把他怀里搂着的女人想成了自己。她们更不会想到,黎辰右手上握着的那只铲子刚刚处理过猴子的粪便呢。

真是的,这两个女人看黎辰的目光可比花深深那货要直白热辣多了。黎辰说道:“既然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也就不留两位仙女姑娘喝茶了,玉芝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你也别偷懒啊。”黎辰说着把铲子塞到冷冰手里,飘然而去。娇娥姐妹的魂跟着黎辰走了,仙女姑娘,他又叫她们仙女姑娘了!为什么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是那么的好听,那么的诱人?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以在荒草园子里白白浪费青春?一定要叫辰燮师兄把他调回丰城台,就住在娇娥姐妹的隔壁好了!不,还是直接调到她们房间里好了!

一股刺鼻的臭气将娇娥姐妹从美好的想象拉回了无情的现实。黎辰早就走得不见人影,现在她们眼前只剩下一个手里握着臭烘烘的铁铲的臭丫头!

“刚才那个没礼貌的弟子……是谁?”脸红了半天,辰娇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名字,一定要问到名字!只要问到名字一定可以把他抢到身边!

辰娇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她神色如常但双眼不自觉得一直望着黎辰离去的方向。冷冰惊道,这么简单得就放黎辰走还没有丝毫质疑,双颊绯红得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这种反应……切,南黎辰那种人,果然只要随便撒个谎就什么女孩子都能骗到。



V264

“王铁柱。”冷冰把这名字像破烂似的往外一丢,顺便把铁铲往肩上一扛。娇娥姐妹听了这名字不管是吃惊失望绝望还是想自杀,那都跟她无关,这么劲爆的名字可不是冷冰取的,她被人叫做田二妞还没处说理呢。

“王……王铁柱么?”辰娇说着,双眼泪光泛动,脸上红晕灼烧,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反应!难道是被这华丽丽的名字秒杀了么?难道只要人长得帅,即便名字土得跟铁铲一样也没关系?还有,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只有辰娇一个人在说话,辰娥只在旁边看着!辰娥你怎么了,醒醒啊喂!

“嗯哼,总之,我们先去挖宝。”辰娥挽着辰娇转过身,“你刚才说那句话我听见了,如果你把所有宝贝都给我们,我们……可以考虑让你留在昆仑山。”

冷冰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已经被南黎辰迷得五迷三道了么?居然听到了这么关键的话,那可是冷冰逼于无奈情急之中说出来的话,她好歹也是有修为的昆仑派弟子,怎么可能仅凭几件灵气首饰就让行脚商人留在昆仑派清净之地?她不可能答应啊!

不对。冷冰转念一想,如果她真的把所有灵气首饰都给娇娥姐妹,从此不再离开昆仑山,那她就不再是行脚商人;娇娥姐妹虽然收了东西,可只要冷冰不揭发,又有谁会知道她们触犯了门规呢?

即便如此,娇娥姐妹这般做法依然大大得不妥。万一冷冰是坏人呢,连行脚商人的身份也是假的,只是为了潜伏在昆仑派内部作奸细,对昆仑派不利呢?

昆仑弟子该不会都只有这种程度的警惕心吧。冷冰虽然不是什么坏人,她却不能否认自己来昆仑派仅仅是为了寻找乌梅。一己私愿而已,与修仙无关。

“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跟上来。”冷冰前思后想的这会儿,娇娥姐妹已经在御剑等候。冷冰只觉手上的铁铲有千钧之重:上哪里去给她们挖宝贝去?在昆仑派各处埋了灵气首饰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引开她们而编的谎言,不知道支持到哪一刻就会穿帮。

娇娥姐妹为了提高速度,双剑并飞,冷冰非常不巧得左右脚各踏一剑,冷冰虽使双剑,但平时御剑只用一剑,这种御剑方法她还从来没尝试过。这种胆战心惊,害怕被随时扯成两半的不安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脚踏两条船么?

双剑飞得既快且稳,两姐妹配合甚好,冷冰感觉与只御一剑没什么区别,心中渐宽。一面飞着,辰娇忽然转头问道:“哎,那些宝贝的位置你都记清楚了吧?午时之前能挖完么?”

“啊?这个,差不多吧。”她干嘛这么赶时间,难道是怕错过午饭?

“届时若挖不完,我们先去章华殿。兹事重大,可不能让师兄长老们等我们两个小辈。”辰娥训道。章华殿?有大事?师兄和众位长老都会去那里?到底是什么事?

终于飞到了冷冰之前逃跑的太一宫前,三人御剑下落,远远得冷冰便看见了那个最不想见的人。辰炜……他怎么又在这里,又是来求见掌门的么?不过是个洪级弟子哪来那么多事要见掌门!

冷冰自觉得躲到辰娥身后,辰娇果然第一个扑上去抓住了辰炜的袖角:“师兄,还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掌门召见么?很辛苦吧?太阳热不热?”

辰娥很不给面子的向前走去,把冷冰完全暴露在了辰炜眼前:“师妹,不要打扰师兄,我们也去办正事。”

冷冰挡在脸前的双臂慢慢放了下来。怎么师兄妹三个都不说话了?已经隔了一天一夜,辰炜师兄他老人家又有重要的事求见掌门,应该不会记得冷冰这张平凡得拿掉发型就认不出是谁的脸吧!

“这……就是你们两个找来的灭鼠能人?”与黎辰的目光不同,辰炜的眼神很是深沉,但却有着和他相似的坚定。能有这种正直眼神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不过灭鼠是怎么回事。冷冰侧目瞟了瞟太乙宫周围的草坪——怎么坑坑洼洼的,全是洞?难道是……娇娥姐妹?可恶,因为找不到冷冰就擅自把地挖成这个样子么?想灵气首饰想疯了吧!

冷冰握了握手中的铁铲,一下子明白过来,对辰炜赔笑道:“失礼失礼,我在玉芝园干活,所以对老鼠这种东西熟得不得了,我一看它们挖的这些洞就能知道它们藏身哪里。放心,只要我一铲子下去,一定能插个死老鼠上来……”

吹牛有点过头了。辰炜看冷冰的眼神有点奇怪,说话一口市井腔一点不像在仙山修行的弟子。冷冰清清嗓子:“那么,两位师姐,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冷冰转过身。装模作样得瞭望着远处的坑洞,却被背后那犀利的声音惊得浑身僵硬:“这位师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是该说它危险,暧昧,还是过于老套的搭讪技巧呢?反正他今天会一直守在太一宫门口,不想被追究的话只要跑远点就可以了。

“啊,哈哈哈哈,是么……”冷冰傻笑着,这个时候不回头的话显得心虚,回头的话又难免会暴露什么。她挥舞着铁铲向前跑去,倒是没什么比这个动作更能突出她逃跑的意图。

“师兄,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章华殿议事,你也会准时来的对吧?”师妹恋恋不舍得放开师兄的袖角,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她的整个身心又从“王铁柱”彻底转到了师兄身上。

“嗯,我会赶在章华议事之前,见到掌门的……”

辰炜望着太一宫,宫门紧闭,布帘静垂。一定要赶在他们宣布决定之前见到掌门,如若不然,无论是灭灵英雄毓甄,还是欺师灭祖的掌门曾经的师姐,还是梅花三弄之情报女王,还是煞红公子平凡卑微的贴身侍女……

都只会,彻底,毁灭。

*******

这是什么感觉,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黎辰对着天空伸出右手,活动活动指节,动作如此迟缓,这样的手怎么能拿剑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要走向毁灭似的。该不会……该不会是昨晚睡觉蹬掉被子,中风了吧?

已经在树荫下纳了一上午的凉,差不多该去做午饭了。黎辰扶着树干站起身——居然需要扶着树干,只是坐的时间太长,屁股发麻而已。

一双脚却不合时宜得出现在黎辰眼前。居然走到这么近了才发现……那么他迟缓得像老太太一样的起身动作,也一定都被她看在眼里。

“哼。你现在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要不要我扶你回房休息?”

有帮别人之前先冷笑一声的么?各种不轨意图一下子就泄露出来了。黎辰摇摇头:“哼——这些不用你操心。比起这个,你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找我吧。”

黎辰用一个比花深深更冷更长的“哼”反击了去,敌人的轻蔑他可是从来不收的。虽然,气势上还没有输给她,可是手却不由自主得去擦已经不知不觉淌到下巴上的虚汗。

这种感觉又不像中毒。花深深现在的笑容,好像她早就在等着这一刻,等着现在,冷冰被支走,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奇怪的状况。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黎辰从来都没有放松过警惕,这两天来,无论食物饮水他一直都有试毒,更未与她有过直接的身体接触。难道,她的下毒技巧比落袄更加高超?可恶,到底是什么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花深深笑道,“只是遵守约定,告诉你你想要的信息。”

终于有乌梅姐的消息了么?黎辰努力睁大眼睛盯着花深深,她的影子却如同在被山风渐渐吹散般模糊着。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刚经历过三天三夜的大战般疲惫不堪,也许连剑都拿不动了。

“什么?”

“今天,掌门将要向全昆仑派弟子宣布处死乌梅的决定。”花深深走过来,自然得将黎辰的手臂搭过自己的肩膀,将他从斜倚的树上扶起来。黎辰居然没有任何能力反抗,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强,就好像魂魄附于人偶上一样,他根本无法操控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太一宫。”

“放开你?那不可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现在不在太一宫,纷纷聚集于章华殿呢。”

花深深说着,将黎辰扶进房间,将他推在床上,接着关好门窗,她回到黎辰床前,坐在窗沿上,粉嫩的手指游离着,开始抚摸黎辰的墨发。

而黎辰现在连睁眼的能力都没有。

“你很喜欢调戏别人是吧,那你知不知道,被别人挑逗是什么滋味?尤其是,跟你不爱的人暧昧?”

花深深说着,双指猛得撕开黎辰的头巾,开始为他擦流淌了满脸的汗。继而扯开本来就半敞的衣襟,头巾缓慢轻柔得游离着,仿佛越慢越好,再快一点,就会惊动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安着的魂魄。

“我不会阻止你去救乌梅,但是在那之前,我要你做一件事。”



V265

花深深将黎辰的衣服扔在地上。她的腿跨过他的腰,双手支撑在他肩膀上,那虚弱的肩膀,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花深深身体的重量。

他大口得,痛苦得呼吸着,脸色却越来越煞白,仿佛整个世界的空气都离他远去。很痛苦吧,这种美人在怀却无福消受的感觉……不过,这种困扰,马上就可以摆脱掉。

“等做完这件事,冷冰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原谅你,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对不对?”

花深深抬起头,她发现黎辰居然睁着眼睛,刺芒般的目光从狭长的眼缝中透出,就像他的剑一样锐利。

可是,眼光是杀不死人的。一个女人,可以用任何手段,卑鄙也好,肮脏也好,不可理喻也好——去得到自己爱的男人。因为这种勇气,也是那个男人赋予他的。这就好像种因得果,有些事一旦发生,孽缘也好,良缘也好,这两个人就再也分不开了。

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连想要的东西都可以眼睁睁看着被别人抢走,那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花深深伸向黎辰腰间的手被按住了。力气虽小,却让花深深心尖一颤。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手居然还能动。不过,没用的。

南黎辰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确没有被下毒,花深深也不懂用毒。她手中值得骄傲的王牌不多,不过最可靠的,还是那些死都不会背叛她的花精灵。

整整两天,黎辰白天一直泡在苗圃中,周围遍是各色野花野草。他只想到这些花草有可能是花深深的耳目,却不知她的花精灵早就附身于这些花草上,互相结成“舞尽散瑛”法阵,慢慢蚕食黎辰的体力,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

花深深的手和黎辰的手交握在一起,慢慢得握紧,将他的挣扎完全封锁……

可恶。冷冰将铁铲往洞里一插,手中亮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南黎辰那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已经发了几十条催他速来章华殿的灵扎,怎么完全都没反应?

“田二妞,你到底在磨蹭什么?马上就到午时了,还是什么宝贝都没挖出来!”

看着冷冰这里几铲,那里几铲,铲铲下去都不见宝贝,太阳越来越大,烤得辰娇浑身冒汗烦躁不堪。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趁四周无人注意,挥起青蛇剑的剑鞘狠狠敲在冷冰肩上。

“砰。”这一下打得结实,冷冰完全没躲闪。辰娇惊了一跳,慢慢移开剑,冷冰却仍笔直得站着,背脊没有丝毫弯曲,更没发出半点呻吟。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一剑打下去,此刻恐怕骨头已经碎裂了吧!

冷冰缓缓转过头。辰娇狠狠咽了口唾沫,握着剑的手居然开始颤抖。奇怪,对方明明只是个满身铜臭味的行脚商人而已,她辰娇可是昆仑仙山昆仑派的宙级修仙弟子,面对这种凡人怎会畏惧!

“不要打扰我工作。”冷冰冰刺般坚冷的目光将辰娇辰娥生生逼退了三步,她们手中有剑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击这锋利如剑的目光,仿佛她们的剑在出鞘之前,就已经败了!

冷冰说罢,铁铲往肩上一扛,独自走开。这哪里是要工作的样子,分明就是旁若无人得往章华殿方向去了!

“你去告诉师兄,有入侵者。”关键时刻还是辰娥冷静,她吩咐完辰娇,自己腰间的剑已经开始出鞘。那个人刚才那种眼神,可不是一个市井俗人,一个初修仙者能拥有的,或说那种与灵魂交相辉映的光芒,根本就不是娇娥姐妹可以想象的级别!

“嘶——”剑锋裂空而过,碎裂变形的风影下,辰娥剑下的目标变作一团模糊的白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刺的是什么,刺中了没有,因为,手中的力道还没有使完,剑已经停在半空,挥不动了!

怎么,怎么会……

辰娥的双瞳因惊恐而瞪大,颤抖。她看到了什么?横在她和冷冰之间的剑身,已经被冷冰单手牢牢捏住!

骗、骗人的吧,她居然能赤手握住剑,而且这种镇定如山的气势,好像早就看透了辰娥的剑路一样……

“诶?怎么,师妹用的是青蛇剑那样的名剑,师姐用的这把……却好像只是连名号都没有的凡品。”冷冰抬眼打量着停在自己睫毛之侧的长剑,师姐妹资质相仿,师妹却有神兵相助,相信要不了多久,修为就会超过师姐。

“切。”辰娥已将全身的力量都关注于剑上,却依旧不能逃脱冷冰单手的封锁。不妙,她果然很强!之前的懦弱谄媚和市侩不过都是在演戏罢了……是为了松懈娇娥姐妹的戒心,等待着……章华殿大会开始这一刻么?

冷冰捏紧了辰娥的剑,剑虽然平凡,就跟主人的身材一样平,但正因为平,观察敌人的目光也就和战前的觉悟一样不会有丝毫的歪斜。辰娥修习的昆仑派剑法比冷冰所学更加精深玄妙,若只是点到为止的剑术较量,未必会输给冷冰;但若来一场生死相搏的决斗,辰娥不过还停留在学习剑的握法的级别而已!

冷冰松开手指的同时,寒冷的剑锋在冷冰眼前滑过。剑势收去的同时,冷冰已经飘然后撤丈外。辰娥挺剑直追,决不能让奸细靠近章华殿!

“师姐,不要追!”辰娥的肩膀却忽然被什么人按住。是辰娇的声音。辰娥回视之时,冷冰身影早已杳然。

“为什么,辰娇,她是奸细!”

“我已经告诉师兄了,他已经禀报掌门。别忘了,整个章华殿内都是我们的师兄弟,还有众位长老。她若是进到那个地方,岂不正是自投罗网?”

“师妹所言有理。只要师兄弟和长老们有所警觉便是最好。”听辰娇如此说,辰娥方才稍稍松了口气,收剑回鞘。

这个女人再强也无法活着走出章华殿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种不安的感觉如积雨云一般黑沉沉压在心头,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甩开娇娥姐妹的冷冰已经走进章华殿,按照昆仑弟子等级顺位,她以新入门弟子的身份站在队伍最末尾,也就是接近殿门的地方。

这个距离虽然远,不过远近并不重要。她腰间还有两柄剑,足以够到任何想刺到的距离。

大殿中虽聚千人,却静得连衣角摩擦和呼吸声都听不到。连东张西望的人都没有。冷冰甚至能感觉到,这些人的心神都是凝聚在一起的,没有丝毫涣散!这些弟子修为虽不算很高深,可是他们并非杂兵,而是训练有素的队伍,是整个一股力量!还未出席的长老暂且不说,这些人,他们的可怕之处并不是数量,而是之前实战中从未见过的凝聚力!

数量,凝聚力,实力集于一身的强大敌人,和孤身一人,心神不宁,战斗力才刚刚开始成熟的冷冰,这场战斗,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真的只有冷冰一人了,比上次单挑七夕的情况更为不同。因为这次,身边连观战的人都没有,连冷冰可以牵动的心都没有。

不,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东西,记住大哥教过的话,当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时,摒除杂念,运用经验,绝对娴熟的技巧,比头脑更快得做出反应……

整个大殿的气氛变了。冷冰抬起头,正看到了一列青光自两侧台阶缓缓流上玉座两侧的坐席。是昆仑派的长老,出现了。

也许是冷冰精神太过集中而产生的错觉。她虽未抬头,却总感觉有一束深沉如远古之井的目光朝她这边看过来。那束目光似乎来自于长老席上的某个人,打量着她,洞穿着她,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不能错过的东西一样,他既不惊愕,也非漠视,只是把那样东西单纯得从头看到了尾。从它第一次出鞘,到第一次染血,离开自己的第一任主人,又到现在这任主人手里。

流云催雪剑。冷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剑,在这座气息凝为堡垒的大殿中,没有什么比一把不同寻常的剑更能暴露出不凡的光芒;在冷冰身上,更没有比流云催雪剑更能佐证她存在的东西。

那淡然蛰伏,等待时机的魂魄之光除外。

但是,不能因为不想暴露自己就舍弃剑。每个用剑的人,他的心血已经和剑融为一体,现在这种情况,没有足以斩断一切的利刃,冷冰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冷冰现在能做的,只是像其他弟子一样平静得垂首而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猜。渐渐的,那束目光终于离开了冷冰,这也许是完成了最后的确认吧。

长老们列席没有多久,玉座之上气浪忽然一震,冷冰只觉脸上和脚下都是微微发麻,周围有些年轻弟子稍稍松懈,竟然被气浪震得挪动了脚步。再看玉座上,青光流动,逐步画成护身法阵;法阵之上云气缭绕,瑞光万丈,明亮而不刺目的光辉中,慢慢凸显出一个道人形象:头戴着瑞日九天冠,身穿着逍冰仙袍,脚蹬着鱼龙御云靴,腰间挂着的,那剑鞘上的名字是——

纯钩。冷冰直愣愣看着天将下凡般的毓扬真人,前番千般所想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若非亲眼所见,修仙界竟无人得知,昆仑派掌门毓扬真人,竟然早已……修成仙身了!



V266

“参见掌门!”

冷冰跟随众位弟子单膝跪地,拱手拜掌门。众位长老亦是掌门弟子、师侄,纷纷拱手拜之。冷冰细观毓扬真人,俊朗英气温雅如玉,看面容只有三十岁上下而已,可称得上是驻颜有术。他身侧这些长老不像他的后辈,反而看起来比他要年长许多。但他那种一派之掌门的气势,却是毋庸置疑的。

所幸,毓扬真人的目光还未循着流云催雪而来,倒是背后两束如炬目光灼灼炙烤着冷冰。是娇娥姐妹?她们故意站在冷冰背后,莫非,已经有了十足的准备?

随机应变。冷冰双眉微皱,只看一天级弟子走到众弟子队列之前,转身拜掌门。掌门点头道:“开始吧。”

那天级弟子方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卷轴,缓缓摊开,朗声宣读道:“昆仑派第二十五代首席大弟子,灭灵死士队长,死灵山封魔结界之魂首毓甄,擅自脱离结界,致使结界中千条亡魂不得再入轮回,滔天大罪,天道难容……”

“不必念了。”掌门止住那位弟子,大殿中陷入一片静默。冷冰心中快速思考着,这个毓甄难道就是毓扬掌门的师姐,灭灵队的队长,前些时候招致死灵山妖魔之乱的罪魁祸首?

“带她上来吧。”掌门道。冷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莫名的紧张,让她不敢望着缓缓从侧门走进的三个人——是左右两个高级弟子,押着中间一淡紫衣裙,手铐脚镣锒铛作响的女子。

就在看到她的瞬间,冷冰眼中完全只剩下她一个人。熟悉的丫鬟服饰,黝黑的肤色,和蔼的面庞,温柔的微笑……

为什么会是她。

乌梅。

大殿上的凉风吹动着乌梅的衣角,她慢慢走到玉座之下,垂首跪在掌门面前,也跪在掌门身后历代掌门,千名灭灵死士的灵位之前。白烛光如来自幽冥的目光灼灼照着她年轻不再的脸,她始终没有抬头。她不想这具无辜的躯体,这张无罪的面容被打上罪恶的烙印。

可是……毓扬掌门的目光却穿过了她的身躯,直视着她的灵魂和记忆。不,那些记忆,或许位列仙班的他早已淡忘,他审视着的,是她的罪恶。为了一己私利利用同伴,又为了一己私欲抛弃同伴。罪无可赦。

“毓甄,你自己可还有话说。”

掌门问。她摇摇头。跪在昔日同门灵位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惩罚的觉悟。魂飞魄散的同伴们无法惩罚她,她所信仰的天道也早已惩罚过她。现在她面对的,是毓扬真人,这个最想置她于死地的,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年的人。

自从相遇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你死我亡。

一百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武府,没有武陵春,更没有他最信任的贴身侍女乌梅,更没有梅花三弄之情报女王乌梅。而在巍巍昆仑,昆仑派丰城台的练剑场上,却有一个英姿挺拔,巾帼不让须眉的身影。她身着青色的昆仑派道服,其上不同于其他弟子的淡银色花纹昭示着她首席大弟子的身份。

原本破空冲天的长剑挥舞声,“喝”、“嘿”声,都在她进入练剑场的同时戛然而止。弟子们都如临大敌般心中警惕万分,纷纷停了手里的动作,拱手齐齐行李:“大师姐!”

她背着剑缓缓走近,凌厉霸气的神色让众弟子不敢直视。她扫视一圈,锐利的目光很快筛出了她不希望在练剑场上看到的东西。

她抱着肩,沉声道:“毓贤,毓扬,毓颙,出来!”

“是!”三个人在惊恐和猜测之前疾走到她面前,惶惶不安,不知自己犯何过错。其余没被叫到的弟子又是庆幸,又是担心着这三个人。

“你们三个,给我去思过谷思过,今晚不准吃饭!”

“呵,隔一天思过一次么……我能问是为什么吗?”

毓扬忍不住发问。回想刚才,他一直在认真练剑,甚至连毓甄走进练剑场都没发觉。他到底犯了什么过错?为什么又要思过?

本来已经转身走掉的毓甄回头看着他。橙红色的夕阳将她俏丽的眉眼染得艳丽而含蓄,高傲的眸光,却是何时都未变过。

“呵,师父早就把练剑场交予我负责。今日,我就再把练剑场的规矩说一遍。第一,练剑不准偷懒,被我逮到的去思过谷思过一天;第二,不准聚众闹事,违者戒律堂领受鞭刑;第三,不准在练剑场吃东西;第四,不准在练剑场大声喧哗;第五,不准将练剑场当成约会场所——”

毓甄说着,走到角落,一脚将双臂合抱粗的圆木踢到毓扬面前,冷笑道:“我忘了,你不是练剑偷懒,是腿上有伤对吧。”

毓扬咬咬牙,他看着脚下的粗木,不知道毓甄又要如何刁难他。自从入门起,这个霸道得不像女人的家伙就处处跟他作对:抢在他前面领悟新剑法,抢走他想要的剑,连盛饭都要跟他抢勺子;他俩分明剑术修为不相上下,他却偏偏在比剑之前受伤,输掉对决将首席弟子之位拱手相让;她成为首席之后接管练剑场,更是变本加厉得折磨他,几乎每隔一天就要罚他思过,跑圈,照料苗圃,喂猪喂鸡……

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不像女人的女人。首席大弟子的位子虽然被你抢去,可将来掌门的位子,我一定不会让给你。

毓扬想着,野兽般冷峻的眸子瞧着毓甄。他们两个都是争强好胜,连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那么像。一山不能容二虎,在一起一天,就要斗一天!

“你挥这个,五百下。哼,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减轻一点,三百下好了。”毓甄足尖踢了踢圆木,转身离去。众位弟子几乎不敢相信,这么重负荷的练习,身上新伤旧伤叠了一大堆的毓扬是不可能完成的!

毓扬却没再发问,抱起圆木的同时,腰间的痛楚让他剑眉不由自主得一搐,本来就不断流淌的汗水悬挂在下巴上,不堪重负般,滴落到了湿透的上衣上。

“可是,毓甄师姐!哥哥他身上有伤,这样训练他的伤口会裂开的!”

人群中忽然钻出一瘦小的身影,是个孩子,只到毓扬肩膀那么高。他奔向毓甄,想为毓扬求情,却被毓扬叫住:

“毓舒,不用求那个女人。”毓扬说着,将圆木扛在肩上,冷冷道,“五百下,挥不完,我是不会离开练剑场的。”

众人愕然。两个不服输的人拧到一起,一个人发狠,另一个却比他更狠。小毓舒担心得看着哥哥,又看看毓甄大师姐。他们两个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个独自走开,另一个已经抱着圆木,走到安静处,开始挥动了。

翌日凌晨。漆黑的练剑场上,终于透入了凉薄但充满了希望的阳光,照着那个挥动着圆木的身影,“四百九十七,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

挥动木头的虎虎声停止了,静静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汗水大颗大颗扑扑滴落的声音。满手血泡的刺痛感他已经习惯,身上伤口的痛楚也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存在,艰苦的一夜终于过去,他马上就要完成那五百下,马上,就要赢了。

这种程度的挑战,他怎么会输给,那种女人……

“四百九十九——五——百!”

毓扬咆哮着,将圆木挥向旁边的剑架。只听噼里啪啦声,手中的圆木已经碎裂为千万片纷纷崩落,剑架也在撞击下倾塌,伤痕累累的剑散落一地。

赢,赢了……

他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靠着墙慢慢坐下来,抬起完全没有知觉的手擦脖颈上一刻也没干过的汗水。赢么,真可笑,说起来,还是跟那个女人追求着同样的东西。赢。

说赢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不想输而已。

“哥。”

一个怯怯的声音唤醒了疲惫不堪的毓扬。是毓舒,他来干什么?

他抱着饭篮子快步走到毓扬面前,饭菜的香味提醒着毓扬,他不光很累,而且已经很饿很渴了。不管这饭篮子里装的是什么,隔夜的硬馒头也好,完全坨成疙瘩的面条也好,没有任何味道的水煮白菜也好,他都能一口把它们吃下去,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

毓扬的手先伸向酒壶,却被毓舒拦住。他孩子气得看着他,眉毛拧得那么紧,就好像在跟手一起用力,不能让他拿走酒壶似的。

“哥,听我的,你现在身上有伤,只能喝一口哦。”

“呵。”毓扬笑笑,他来昆仑派是为了学习世上最强的剑术,本来也不指望和自己的竞争者交朋友。只要他的亲弟弟关心着他,他也能照顾弟弟,这就够了。

“好。”毓扬说着,举起酒壶猛灌进喉咙,一饮而尽。

…………………真是拿这样的哥哥没有办法呢。毓舒叹了口气,阻拦不及,只能在此眼睁睁看着他把一壶酒喝了个底朝天。



V267

毓舒打开盖碗。里面是一团焦黑的分辨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毓扬捧起碗,拿起筷子,盯着碗里的一团焦黑。这个……难道是毓舒做的?他这个饮食起居都要哥哥照顾的孩子,居然下厨做饭了。

毓舒在一旁脸红着。他并不知道,此刻哥哥盯着饭,眼前浮现的,却是在厨房忙碌了一整晚,生火,烧水,淘米,煮饭,炒饭的情景。那般为哥哥辛苦,却还是只作出这团黑色的不明物体而已。

“哥,还是别吃……”毓舒终于放开两个握得出汗的拳头,去抢毓扬手里的碗。毓扬却将身子躲开,筷子拼命把饭往嘴里扒,嘴里大口嚼着,不时发出“嘎嘣”、“咔吃”的声音。

毓舒的脸更红了。他低下头,直到听到放碗搁筷子的声音,方才抬眼一看,碗里已经空空如也,连一点焦黑都不剩。

他再抬眼去看哥哥,脸上的神情一如往常般严肃,冷峻,没有快乐,也没有责备。

“好、好吃么……”毓舒心中忐忑不安。他等待着哥哥的回答,却只等来他满是血泡和汗水的大手,轻轻为他擦去做饭时蹭在脸上的,那一撇没来得及擦去的黑灰。

“我们回去。”

毓扬说着,背起剑,只在暖暖的晨光中,给弟弟留下坚实的背影。一直以来,在伤痕累累中前进,而从不回头去看唯一爱着他依靠着他的弟弟……天性善良敦厚的他,或许并不喜欢练剑,却硬是跟着哥哥来到了昆仑派,跟随这个不会对他笑,也不会跟他说太多话的哥哥。

毓扬其实很想对弟弟说,现在,你已经长大,何不离开家人,去追寻你自己的梦想。

他却一直没有问出口。这可笑的理由,就好像不是懦弱的弟弟离不开强大的哥哥,而是孤独的哥哥,离不开给予他希望和关怀的弟弟。

谁会去想那些不知所谓的理由呢。

如果不想走的话,乖乖待在我身边,被我保护就够了。

毓舒十五岁生日那天。偏偏是那天,掌门及六位长老通过了与其余五门派共同组建灭灵队,前往死灵山剿杀妖魔的决议。毓甄因修为最高而被选为队长,毓扬……却连普通队员都没能入选。

他跑去质问掌门。剿杀妖魔什么的他不在乎,他只是不明白自己比毓甄差在哪里,为什么长老每次都要偏向于她!

“死灵山最接近昆仑山,若妖魔倾巢而出,我派受害首当其冲,若不先发制人,后果不堪设想。”掌门的回答却出乎意料,“这次剿魔行动相当危险,即使六派千名精英联手也……若毓甄此去无回,你就是接任她首席大弟子之位的人选。”

掌门的话,什么意思?这次剿魔行动真有那么可怕,灭灵队还未出发,掌门就已经做好了惨重牺牲的觉悟么?

“掌门,弟子并不惧怕危险。既然掌门肯定弟子的实力,那么……”毓扬转过身,背对掌门道,“那么,我和毓甄师姐,谁活着从死灵山回来,谁就做首席大弟子吧。”

他从来都不是逃避战场的人。

他从来都不是畏惧挑战的人。

他从来,都不愿输给那个强大到不像女人的女人。

尽管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怎么赢过她……

可是这一次。

毓扬在院内走着,走着,忽然下起了小雨,整个门派都笼罩在朦胧的烟雨中,真是一场下不透,也下不凉爽的,不痛快的雨。

“哥。”身后的人却忽然叫住了他。他转身,看到了脸上棱角开始分明,说话声音也开始硬朗的十五岁少年郎,他唯一的弟弟,毓舒。

可他心中浮现的,还是毓舒小时候的样子。白得像女孩子的皮肤,肉乎乎的脸蛋,头发却像吃不好似的发黄。咧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缺了一颗的大门牙,很是可爱。

“哥一定要去灭灵队么?可以不去么?我们昆仑派已经派出两百余人了,毓甄师姐也去了,哥为什么一定要……”

“你在说什么傻话。”毓扬道,“我的门派,我来保护。”

“可是哥,刚才掌门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死灵山,那里的危险我们根本想象不到!很可能会有去……无回的。”

毓扬转头看着他的弟弟。他永远都忘不了毓舒此刻的神情。兄弟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哥哥在做决定。他从未在弟弟脸上见过这般决绝的表情。就好像,他宁可死都不会让他去死灵山。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就好像,他预料到他注定会死一样……

“哥。”他垂下头,将眼神藏在刘海的阴影中,“掌门和长老们告诉过我们,死灵山那个地方,曾经是魔尊的大本营,那里的妖魔都是魔尊饲养的捕猎灵魂的魔兽。如果被它们杀掉的话,连魂魄都会被吃掉的……”

“我知道。我会把那些杂碎杀得连魂魄都不剩。”他自顾走开,“我不会改变主意。”

他没有察觉到毓舒的绝望。那个时候的他,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教给唯一的弟弟多少善良。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心爱的弟弟,教成了一个太好的人。

他更不会防范自己善良的弟弟,直到冰冷的剑尖从腹部捅出来,他方才醒悟过来——

“你——毓舒,你干什么……”

鲜血晕红了毓扬的衣衫。他回过头,不可思议得看着弟弟。毓舒的手缓缓放开剑柄,颤声道:“这样,受了这样的伤,哥就没办法去死灵山了,对吧……”

笨蛋毓舒!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毓扬捂住了鲜血汩汩流动的伤口。他弟弟太了解他了,这样的伤口只会让他无法行动,而不致死。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用这样的方式把哥哥留住——

“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在保护着我。现在,该是我为哥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我知道,我的剑术修为跟哥哥比,跟毓甄师姐比,都差太多了,但是……”

“毓舒,你!不行,你不可以——”

“这一次,我去死灵山。”毓舒缓缓走过毓扬身旁,他缓缓抽出背上的剑,冲哥哥笑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哥哥不会再像保护小孩子似的保护我了吧。”

毓舒,这个笨蛋。怎么可以第一次自己做主,就做出这样愚蠢,幼稚,自私的决定。

他决不允许。

决不允许弟弟处于危险之中。

他沾满鲜血的手握紧了剑柄,咬紧牙关,“嚓”的一声,便将穿透身体的长剑拔了出来!

毓扬的腹部顿时血如井喷。他的脸上,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越发冰冷的眼神如獒犬一般慑人。

他解下外衫,系在腰间,无比潦草得包住了不断流血的伤口。他也拔出腰间之剑,横剑拦在毓舒身前:

“你,想跟我证明你很强吧……”

毓舒不可思议得看着哥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狠,他会比你更狠。

“想去死灵山的话,就在我鲜血流干之前打倒我吧。”毓扬说着,将剑鞘掷在地上,“到时候,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拦你。”

他从来没把剑握得这么紧过。他宁可鲜血流干,也不愿意弟弟去那样的修罗场送死!因为他知道,用杀戮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根本就不是他弟弟的愿望!他只是想保护他自私无情的哥哥而已!

两兄弟在雨中的对决。两个人都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剑。弟弟,从来都没赢过实力悬殊的哥哥,可是这次他非赢不可。

他握紧了剑。雨珠沿着剑锋被劈成两半,再支离破碎得流淌下去。

“记得我教过你的那些吧,毓舒。”

毓舒咬紧嘴唇,点点头。那是哥哥对剑术的独到领悟,跟师父长老们教过的,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你面对实力悬殊的高手的时候。”他将剑身放平,缓缓道,“调整呼吸,为了提高出剑的速度,把呼吸再放慢些。”

毓舒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冰冷的雨将他的面色冻得发紫。可他的身体里,却是热血沸腾。

“不要在一开始就表露自己的意图,在与他对峙的过程中,寻找对方气息的破绽。”

他注意到毓舒眼前一亮。或许,他已经为自己的剑找到了突破点。

“将全部心血灌注于剑——上!”

“啪——”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毓舒并没有完全听从毓扬的指令,在他发出最后一道指令之前,他的剑已经刺到了他的心口!

他惊住了。

果然是好弟弟。谁说他不是学剑的天才,沉稳如无的呼吸,快如闪电的出剑,深藏不露,攻其不备,一击必中!

这不是将他教的那些通通都学会了么。

他仰面倒在地上的时候,雨水已经激烈得让他睁不开眼睛。毓舒没有立刻跑过来察看他的伤势,真是狡猾的弟弟啊……

毓扬松开了捂住伤口的手。鲜血已经浸透了裹腹部的外衣。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无法用同样的手段,留住弟弟前往死地的脚步了。

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不是毓舒。好像照镜子般,看到了自己的眼神。难道是——她?



V268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他做梦也不会料到,有一天,他会像握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劲敌的手。如此高傲的他,会为了弟弟向她低头。

“一定要带着毓舒,平安回来……”他闭上眼,雨水跟着从眼角滑落下去,“求你了,毓甄。”

从那天那场雨以后,毓扬再也没见过毓舒,再也没见过毓甄。

死灵山那场恐怖的战斗,灭灵死士和魔兽同归于尽。他失去了最爱的弟弟,也失去了最讨厌的宿敌。

他人生的意义和死灵山一起死去了。他就像那座没有生命的山一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

练剑场上,那块再也不曾挥动的圆木。

喝酒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劝他少喝,再也没有人给他做一团焦黑的炒饭。

继承了首席大弟子之位后,他说不清是多少年,门派中竟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的剑术一较高低的弟子。原先那些强得让他热血沸腾的弟子,都跟着毓甄一起……死了。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么?

毓甄的死,让她成为了毓扬无法超越的存在。他没有打败过她,也再没有机会去打败她。

直到后来。毫无悬念得当上了掌门,孤独得走在寻仙路上,不知为何要修炼,最终修炼成仙。成仙,做人时候经历的那些,已经和人的身份,一起抛弃了。

他只是忍不住,在内心无法安宁的时候,带着贡品去弟弟的衣冠冢扫墓。扫去那枯槁的落叶,扫去那时间的尘埃,点燃香烛,摆上亲手为弟弟做的饭。

同样的,也是一团焦黑。

他靠着弟弟的墓碑,就那么坐着,望着树叶缝隙中透出的阳光,眼中明亮亮的一片,心中,却黑得深不见底。

毓舒,你在那边,还好么。

直到自己亲手做了,我才发现,我跟你的厨艺,真是一样的差呢。

他又转头去看旁边,毓甄的衣冠墓。也是他为她立的。

他看着那个名字,毓甄,想象着她的脸,和那跟他自己无比相像的眼神。

毓甄,你答应了我的,要带我弟弟,平安回来。

你没有做到。

我。不会放过你。

现在,坐在昆仑派掌门玉座上的是毓扬真人,而不是毓扬,跪在他面前的这个陌生女子,也不是曾经那个无法超越的师姐毓甄。这个名叫“乌梅”的人,虽然具有毓甄的魂魄,但是——

她魂魄的光芒,霸道,强势,宁死不输,早就在死灵山之变时被妖魔吞噬干净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为主人武陵春卖命的卑贱下人而已。

完全丧失了自我的她,不配跟毓甄那个名字扯上任何关系。死士的光荣早已不再,但罪恶却是无法被消除的。

葬送千条魂魄转生的机会,她即便换了面貌身份乃至躯体,也要为此负责到底。

毓扬真人拔出了腰间的纯钩宝剑,万丈耀目金光淹没了整个章华大殿,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他剑下的目标。

乌梅抬头看着他。这一刻终于来了。她还记得当日之言,他们从相遇那刻起,就注定要你死我亡!他终于夺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首席大弟子之位,掌门之位,除了,除了毓舒的性命,她无法还给他……

冰冷的剑光扫上了乌梅的脖子。她不发一言,这样就好了,死也好,酷刑也好,无论什么样的折磨都好,她现在任凭他处置!

纯钩宝剑已经指着乌梅的咽喉!果然,是想在众长老弟子,以及灭灵死士的灵位之前将她处死么……这对乌梅来说,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解脱。若真能洗清罪孽轮回往生,重新开始,如果真能死在这个人剑下的话——

但是,在弟子队伍最末尾看着这一切的,却不能允许这一幕发生!虽然她也知道,乌梅犯下了那样的大错,可眼睁睁看着乌梅死,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咔。”

纯钩剑剑锋一转,却没有刺过去。毓扬掌门的视线,箭一般无比准确得射在冷冰按剑的手上。她被看穿了,现在拔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毓扬掌门并未继续理会冷冰,他只是低下头,对乌梅缓缓道:“这把剑,自你从死灵山结界中逃脱那日起,我便封存不用。一百年过去了……师姐,你,可还会用我们昆仑剑法么?”

乌梅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他叫她什么?师姐?他……还会叫这个害死同门,害死他亲弟弟的人师姐么?

“我……”乌梅嗫嚅着,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看毓扬的意思,似乎是想跟她比剑。难道成仙的他还在执着于两人之间的胜负吗?可是,毓扬此举不过刻舟求剑,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了。

章华殿中的弟子们面面相觑,长老们抚摩着胡须,继而目光齐刷刷聚焦到乌梅和毓扬身上。难道将要发生在这章华大殿的并不是掌门对叛逆弟子的处决,而是一场师姐弟隔世重逢之后的巅峰对决么?

冷冰亦是万分紧张得等待着,这种情形之下,乌梅的性命不在毓扬手里,也不在她的援兵手里,而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只要她还没有死,她就是战士,永远都没有逃避挑战的理由!

静默中,毓扬打量着乌梅,忽然广袖一摆,将纯钩宝剑化作一道蓝光送回鞘中:“看来,现在你已经不使剑了。辰炜,带她去剑塔,挑选一把趁手的剑吧。”

“是。”辰炜拱手,接着对乌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辰炜……不就是先前那个有要事求见掌门而一直守在太一宫门口的那个,掌门最器重的徒孙么?他的修为不低,可是比起应付整个大殿的弟子,应付他一个人可就容易多了。

这是个机会!趁辰炜将乌梅领到剑塔的时候,击溃他,在众人发现之前带走乌梅!可眼下的问题是,冷冰身侧娇娥姐妹紧紧盯着,她只要稍有动作,娇娥姐妹必定解决,发动所有弟子拦截冷冰。那个时候不但救不出乌梅,反而只是愚蠢得暴露了自己而已。

怎么办?



V269

眼看着辰炜和乌梅从章华殿侧门走出,冷冰心中忽然一亮。对了,可以离魂!虽然把躯体留在敌人手中危险万分,可现在的情形,要想在敌人完全不察觉的前提下脱出,也只有冒险这条路可走!

冷冰定了心神,缓缓闭上眼睛。从思凡洞天回来之后,她的魂法修炼更上一层,已经没有必要依赖魂丸,只需心中冥想念咒,便可瞬间离魂。

快……要快……冷冰双目紧阖,心中默想,但愿乌梅姐姐不会随便拿一把剑就很快出来,但愿她能在剑塔尽量拖延时间……

“吱——哽——”

古剑阁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乌梅跟着辰炜走进去,茫然看着阁子中的一切。一百年过去了,为何在昆仑派始终看不到时间流逝的痕迹,每把剑摆放的位置,似乎都没有变过。

“这是……”乌梅看到西墙的独立青铜剑架上,悬着一把她无比熟悉的血红色剑鞘的剑。剑架下方,却歪歪斜倚着一把墨绿色的剑。哪有人这样放剑的……

“哪有人这样放剑的啊,你这家伙,快拿开啦!”

“该把剑拿开的人是你吧,这个剑架跟我最喜欢的惊鲵剑才是绝配!”

“才不是绝配。总之我不会把这个剑架让给你!”

“开什么玩笑,不管是剑还是剑架都不是你的,只不过是师父让你代为照管而已——”

“嘁~哪个世界会有你这样的剑架偏执狂啊!你要愿意这么斜着放就这么放,懒得管你!”

乌梅痴痴得望着,眼前浮现出她和毓扬年少时,因为抢这个剑架而吵架的情形。他就是这么固执,明明争不过,却说什么都得不肯放手。

“太师伯。”辰炜一声尊称打断了乌梅的回想。她摇头道:“不必如此称呼。我,已经不是昆仑派的弟子了。”

“可是,师公刚才不也当着全部昆仑派弟子的面,叫您师姐了么。”辰炜笑道,“那不就表示,他已经承认您了么?”

乌梅心中一动。辰炜……这个人,长得真像毓扬少年的时候,若那时的他也常常微笑的话,想必就跟现在的辰炜一个样子吧。

乌梅走过铁林般的剑架,似乎匆匆过目,有似乎根本没有在看。辰炜跟在她身后。她一面走一面问道:“方才在太一宫的时候,那个跪在宫外为我求情的人,就是你么?”

“是。”辰炜点点头,他几次三番求见掌门,最终跪在太一宫外叩首,所求之事,竟然是宽恕死灵山之变的罪魁……

“真是乱来呢。”乌梅叹气,毓扬训导弟子最为严厉,比当初乌梅掌管训练场的作风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敢这样做,想必平日里很得掌门师公的欢心吧。”

“也并非……弟子是孤儿,确是师公一手抚养长大。”辰炜答道,“并非弟子夸口,这一代徒孙中,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师公……”

乌梅选剑的手停在剑柄上。她心中一痛,仿佛预料到辰炜接下去会说什么。她淡淡笑道:“我知道。在他的师兄弟中,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或许,还有死去的毓舒吧。

“不管怎么说,这场决斗是他期待已久的。一百年了。”乌梅说着,回到刚进门的位置,取过那把斜靠在剑架上的惊鲵剑。

她忽然抬头望着房梁,温和的眼神,仿佛穿过武府青彩流溢的紫藤架柔柔散射。

她望着房梁,仿佛望着一个透明的人影。

她低下头,慢慢抽出那把剑。剑光照上她的双眼,寒光慑人,那凌寒的剑光仿佛来自于她的双眼。

“所以,我必须不能让他失望。”

“咔。”惊鲵剑收回鞘中,乌梅对辰炜道,“我们走吧。”

古剑阁的门再次被阖上。那个身形几乎为透明的人却依旧抱肩坐在梁上,没有跟出去,没有动。

等待了一百年的决斗么……

冷冰望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苦笑,看来这次离魂微微有些早了。或许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乖乖去练剑场,欣赏师姐弟之间的决斗。

两个互相讨厌的人。

两个好斗好胜,强硬狠绝,无比相像的人。

两个将对方视为死敌,处处对着干的人。

两个没有机会在同一战场上并肩作战,无数个日夜里,却在同一个练剑场上,一同拼命挥剑,挥汗如雨。

两个百年后重逢,说话不超过十句,就重新拿起剑对着对方的人。

或许……即使他们举剑拼命挥舞,也斩不断这注定要相斗到底的孽缘。

此时的昆仑山上竟然又下起了雨。练剑场上,师姐弟二人对峙。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仙人衣装,侍女旧裙,都与阴沉沉湿漉漉的雨水淋成一体,没有什么分别。他们,都同样是剑士而已。

乌梅微微将惊鲵剑从剑鞘中抽出一段,这把惊鲵剑,其实是毓扬为她选的。那个时候,惊鲵是毓扬心中最强的剑,乌梅是他心中最强的对手。所以——

乌梅握紧了剑柄。所以,今天,就来一场最强与最强之剑的对决吧!

冷冰坐在练剑场边最高的石剑上,半透明的身体被雨水击打作透明发光的泡沫。她默默注视着阴沉的天空下,两个人,两把剑之间的战斗。

在剑光照耀下闪烁着异光的雨水,乘着飞舞的剑尖,在阴空中划出闪电般的痕迹。两个深灰色的身影随着剑轻盈得舞动,风中张扬的衣带如奔流的乌云。

冷冰只是默默看着,看着那时不时被剑尖划破了衣衫皮肉飞溅出来的鲜血,溅没浓黑的视野。他们浓黑的,压抑的,永远都不想再回想的记忆,正被怒流的鲜血一点点唤醒……

乌梅记得。她没有接到师门以及其他五大门派的任何指示,擅自命令其他灭灵死士,一同发动封印成功封住妖魔的第二天。

虽然,其他弟子的魂魄都已经沉睡,不再有任何知觉,可是,她是醒着的。她能感觉到自己残缺的尸体在剧痛,慢慢腐烂;她能听到永无休止的鬼哭魔啸声,看到那些依然在战斗中的幻象从眼前飞浮而过;她亦能感觉到,时间在慢得让人发狂得流逝着。这才第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她合上眼睛。不,不能就这样放弃,也许,一切还没结束,掌门师父,还有长老们,会来救他们的,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她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向结界中心跑了过来。这个脚步声,不是幻觉,不是幻觉,是——

“师父,这里,这里就是封魔结界的中心,我们——”

是……毓扬?他来了?还有掌门?

“嗯……这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就是封魔结界的中心。千名死士的魂魄已经与妖魔之魂融为一体,结为强大的核心。主魂的守护意念不破,这个结界永远都不会破损。”

乌梅静静听着。她现在已经没有躯体,所剩下的只有与结界合为一体的意念而已。她只能听着,却无法发出一声呼喊,告诉师弟和师父,她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救她。很痛苦,很痛苦。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从小到大,不管经历了多么可怕的失败她都没有哭过,唯有这次,她虽然赢了,却赢得生不如死;她虽然赢了,却品尝到了什么是死亡的气息,什么是真正让人窒息的绝望;她虽然赢了,却无时不刻想逃离自己的战果。

她已经受够了!这不生不死的折磨!不管怎么样都好,让妖魔完全脱出也好,甚至——让那些献出灵魂的同伴白白牺牲也好,只要能脱离这个该死的地狱,她什么都愿意做!

不……不可以这样想。她不能背叛门派,不能抛弃同伴,更不能放任妖魔为害苍生!

“主魂?是谁?该不会是……”

“正是毓甄。”

“不……不可能……只要主魂的守护意念不破……师父这样说的意思,难道只要毓甄不想出来,我们就救不了她么?她怎么会不想出来,这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她那般心性一定早就没办法忍受了!”

听到这里,她自己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斗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最了解她的,竟是她的宿敌。

“我知道。可是,救她出来又能怎样。结界一旦崩坏,比我们强大百倍的妖魔就会倾巢而出,到那时候,天地之间又是一场浩劫,生灵必遭涂炭……”

“如果那样,哪怕要与妖魔同归于尽,我们也要全力抵御!六大门派的道友共同联手,还怕制伏不了一山的妖魔么?”

“就算是那样,人魔大战,战火势必波及人间……如果开战,你想守护的东西,反而一样都守护不了。倒不如将妖魔封印在此,等待适合的时机将其完全剿灭,将正道的牺牲,尽量减少到最低……”

“将正道的牺牲,减少到最低?师父此话何意?意思是,牺牲这一千人就够了么?白白牺牲他们,剩下的人什么也不做,就可以了么?”

“毓扬——放肆。”



V270

“毓扬——放肆。”

“师父!这样的权宜之计维持不了多久的和平,魔尊只会变本加厉得对付我们!倒不如直接开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毓扬脸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许久,掌门方厉声道:“若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掌门师尊,就跟我回去,勿做他想!”

听到这里,乌梅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毓舒宁可刺毓扬一剑,也不肯让他来死灵山。因为他一开始就听得了风声:这次前往死灵山绞魔的一千灭灵死士,不过是六大门派秘密谋划的,用来封印妖魔的魂器而已!

他们只是祭品,是牺牲品,是被送吃给敌方的棋子!他们从踏上死灵山的那刻起,就注定要失败,注定要死!

现在,乌梅的心已经完全死了。

完全死了。她一直以为,她是同辈弟子中最强大的,是掌门最器重的首席弟子,昆仑派未来的希望。她曾为此不可一世。可到头来她却发现,她只不过是掌门标榜为“守护苍生”的炮灰而已!

真是可笑,可笑!

她已经不再哭泣。她不想为自己这种,被欺骗,被利用的弱者而哭泣,更不想为那些随意利用别人的热血,践踏人命如草芥的门派哭泣!

“喂,那讨厌的女人!”

是……是毓扬?他在叫她?他还没走么?

“你可以不回答,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还活着!听着,给我坚持住,不准放弃!我会来救你的!你别忘了,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杀了你,只有我可以打败你!”

她完全被他的话震慑住。即使能发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毓扬……

我一直都知道,虽然我们不是朋友,可我们一直都是同一个战场上的同伴。你曾经那么信任我的,把最爱的弟弟托付给我保护。

我却没能保护他。我没能信守承诺,带着毫发无伤的他回来。

而你却到现在,都不肯放弃救我……我……

到最后,她还是为毓扬流下了眼泪。为她的对手,为她讨厌着也希冀着的人,流下了眼泪。

接下来漫长的九十年间,什么修仙之士的荣耀,什么首席大弟子的威信,通通都忘了。那些来自不同人不同出发点的称赞,嫉恨,她也都忘了。

唯一不忘的,是那个讨厌的宿敌的话:

“给我坚持住,不准放弃!我会来救你的!你别忘了,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杀了你,只有我可以打败你!”

她愿意为了这句话,一直等下去,哪怕百年,千年,万年,她都一定会等。被欺骗过的她已经不再相信,但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她愿意相信,愿意等待。

九十年漫长的岁月过去了,他没有来,没有来。

她仿佛在睡梦中,听到好多好多人,在叫她的名字。

“队长!”

“队长!”

“队长……”

谁,谁在叫……叫她,队长……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无数张熟悉而苍白的身影,在她面前,拄着剑,单膝跪下。染满鲜血的白色灭灵死士服在呜咽的风中飘动着,一如那场让人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的剿魔大战。

是九百九十九个灭灵死士的亡魂,跪在她面前。

“你们,你们怎么会……”

又是幻觉么?他们的魂魄,不是早就和妖魔合为一体不分你我了吗?为什么,现在见到他们的样子,好想哭,好想跪下去,求他们原谅,对不起,身为队长,我没能,没能保护好你们……

“队长,我们的魂力没有你强大,这样现身,支持不了太长时间。一直以来都是队长号令我们浴血奋战,这一次,也请队长听一次我们的话,好么?”

乌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含着泪,点点头。

“我们的魂魄,虽然已经和妖魔混合在一起,可是九十年以来,我们感受着队长的痛苦,挣扎,愧疚……队长一直在后悔,在最后时刻下达了结成封印结界的命令。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别无选择,或者被妖魔啃噬干净,或者就跟妖魔同归于尽……我们,也曾怨恨过队长,与其在这里承受不生不死的痛苦,倒不如完全死掉,连魂魄都不剩下来得干脆……

“可是,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九十年。九十年里,我们虽然受尽了痛苦折磨,可队长承受的痛苦,却比我们这些人的加起来还要多千倍万倍……因为,大多数的时间,我们都没有意识,只是混混沌沌想起以前,觉得自己好像还存在着而已……

“已经过去九十年了。队长。这漫长的噩梦中,我们已经想通了所有的一切。消亡也好,牺牲也好,是你,保全了我们身为战士最后的精神!是你,和我们同甘苦共患难,你明明有能力自己脱出结界,却一直都没那么做,留在这里,陪我们大家受苦……”

“不,请不要再说了。”乌梅已经哽咽,“我,我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大家,害了大家……”

看着这一张张无比怀念的脸,乌梅终于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他们却继续说道:“以前,队长告诉过我们,能一起并肩作战,哪怕只有很短暂的时光,我们,也是永远的战友。永远,都不会抛弃对方。”

“队长,谢谢你陪我们走过这九十年。你,已经守护了你该守护的东西。”他们站起身,纷纷扬起手中的利剑,“你有你认为值得守护的东西,我们也有!”

“不,你们要干什么,不要!”

“我们的魂魄已经浑浊不堪,不能再去转生为人,队长却还有机会的。”九百九十九个灭灵死士的亡魂齐齐挥动手中的长剑,高呼道,“就让我们从内部破坏封魔结界,给你重生!”

重生。

多么诱人的词。可她必须拒绝,她知道自己一旦脱离结界,她的同伴们连浑浊不堪的魂魄都不再有。她一定要激发所有的魂魄之力,来阻止那种悲剧的发生!

“唰——”

“唰——”

俯视雨中的练剑场,两把光镜般的长剑齐齐扫过对方的咽喉。乌梅仰脖闪避,看到了漫天的雨丝,迫人眼目。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十年……十年来,身心完全奉献给视为天神的公子,用这种方法来麻痹自己,这样的生活,或许早就该结束了。

惊鲵剑从乌梅手中脱落,距离自己水中的倒影越来越近,最终合为一体。水花四溅。

乌梅将视线从指着自己咽喉的纯钩剑,移到握着它的人身上。他额前的头发湿漉漉荡漾着,亮晶晶的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流淌下来。他现在的样子,是比那个时候成熟了许多。但他握着剑的神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毓扬。”她叫他的名字,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凝成了这句话。他慢慢收回剑,淡淡道:“你是对不起我。你没有保护好毓舒。你违背了诺言。”

她不再说话。刚才那个只能算是决斗而已,经历了百年漫长的时间,谁输谁赢,都不再重要了。现在在毓扬心中,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也对不起你。我说要救出你的诺言,也没有实现。”毓扬说着,模糊的雨光中,嘴角竟然微微上翘,“所以,我们两个可以算是扯平了。”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乌梅眼中有酸涩温暖的东西在涌动着。这是她认识毓扬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得这般安和,这般友善,这般释然。

也许,没有什么比挚友的微笑更能化解人心中的怨愤。百年来,就像乌梅一直在为没能保护好同伴而愧疚一样,毓扬也无时不刻在自责着,没能和他们并肩作战,没能把他们从修罗地狱中拯救。然而现在,一场大难后仅存的两个人,可以在百年后重逢,可以将双手仅仅相握,展露出暴风雨后彩虹般的笑容,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坏……

冷冰看着双手交握的两人,慢慢从石剑上起身。如果,这就是乌梅姐想要的结局,那么,她重生的道路,就由她自己去选择。

冷冰现在终于明白了武陵春的用心。爱一个人,不是要占有她,不是任性得把她留在身边,替她选择今后的道路。爱她,就是尊重她发自内心的选择。

看来,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完全是幼稚的。落袄事件中,因为不能保护烟花姐姐而自责,现在,就想从乌梅身上好好弥补。但是亲人般的朋友往往是这样,她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你,也会在你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状态下离开你。谁也不能陪谁到最后,因为每个人都在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进。为了彼此之间出发时虔诚的初衷,谁也不能成为谁的牵绊。

爱这种东西,是用来温暖人,激励人的,而不是用来让人停滞不前的。如果保护一个人,就是要把他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让他的翅膀退化,那这样的保护,宁可不要。

到此……为止了。



V271

冷冰转过身。就像大家都希望她懂得的那样,就像她真的舍得乌梅一样,就像她从来都没来过昆仑山一样,安静地,离开吧。

此时的练剑场上只有雨声。冷冰飘然欲仙的身体已经和天地间的雨融为一体。

忽然有什么不寻常的气息融化在这场雨里。冷冰的手按在剑上飞快转身的同时,那个东西——出现了!

“喔呵呵呵呵呵~~”练剑场的上空,一红色的身影悬浮在雨丝中,右手操控的花瓣结界中,分明封着乌梅!可恶,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竟然这么快,连毓扬真人都没来得及阻拦!

“喔呵呵呵呵~~”红裙美人笑道,“嗯~~昆仑山上为什么会忽然下雨呢?到处都湿漉漉滑溜溜的,老娘都要被水打湿了~~”

这女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冷冰暗暗吸了口凉气,头上顶着硕大的红牡丹花不说,脸上那左一道右一道的花纹艳得快要化不开了!还有那鼓鼓的大红长裙,上身那么细,现在看起来分明就像只倒扣的酒杯!对了,花……她该不会是花深深的精灵?比以前出现那些宠物似的家伙都要强好多!

“你是何人。”毓扬真人腾云而起,厉声问之。他现在说话的声音明显与刚才不同,浑厚深远,仿佛能穿破云层到达九天似的。

“喔呵呵呵~~问我是谁吗?我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艳冠群芳的牡丹花精灵,牡丹,前来取走情报女王乌梅——的魂魄的。”她答道。

取走乌梅的魂魄?果然是花深深的花精灵,她为什么要取乌梅的魂魄?

“请你放开我昆仑派弟子。否则。”毓扬真人手中的纯钩剑发出虎啸龙吟般的剑鸣,否则怎么样,还是用剑来说明好了。牡丹花精灵也太过乱来,花深深更是不知深浅,她怎能派一小小的精灵去挑战位列仙班的毓扬真人呢?会死无全尸吧!

“喔呵呵~~”牡丹掩口笑道,“果然是这样,你一开始就不想杀这女人,也不想让别人杀她,因为她不能死——她的魂魄也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对不对?”

毓扬真人冷冷道:“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什么?”

牡丹的双手一直不停得在空中滑动着,好像是摆出优美的舞蹈姿势:“喔呵呵呵~~当然是所有的一切咯。这个女人……是猎魂,我是为墨主花深深大人前来,收缴此枚猎魂的!”

猎……猎魂?

乌梅是猎魂?她、她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第三个猎魂么?不可能,不可能!

冷冰定了定心神,或许真的有可能,不然,乌梅怎能支撑起那般消耗魂力极大的封魔结界;不然,武陵春为何宁可把魂魄封入尸体也要保住魂魄!她也许真的是猎魂。不过不管是毓甄这个名字,还是乌梅,都无法跟猎魂名册上的“踏”对上。

不,她是猎魂,并不能证明她就是猎魂残页上的那第三个猎魂。她在一百年前就献身于死灵山,那么她的魂魄,也一定早就被魔尊算作“已经猎杀”的猎魂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更要拼全力保护乌梅,不能让魔族得逞!冷冰心头一燃,不过现在她好像还没有登场的机会。有毓扬真人在,足以收拾掉牡丹精灵这种杂碎!

“喔呵呵呵呵~~被我识破了秘密的毓扬真人看上去很是生气呢。”牡丹高举双臂,开始在空中高速旋转着跳舞,“既然生气,为什么不挥剑砍过来呢?我可是很期待哟。”

毓扬真人却不动。难道现在还不到出手的时机么?他举着剑对着牡丹,却一动不动,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冷冰恍然大悟。这样子,很不对劲!毓扬真人的气势有些变了,难道说——他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根本没办法出手了么?

毓扬真人背对着冷冰,冷冰却隐约得看到,他握剑的手上结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霜华,颜色虽美,却被极端诡异的气氛笼罩着,那种感觉,是咒术?

“喔呵呵呵呵~~等的就是你这无能为力的表情呢。说起来,昙花妹子总是神出鬼没,墨主大人召唤她她都不出来的。难得出来一次,就是这‘素影虚光’,将精气神同时化为极限低的狠招呢。至于下咒的时机么……这就要怪你成天把纯钩宝剑放在连锁都不上的御剑阁里,想要做点手脚也太过容易了。”

又是花精灵在捣鬼!这下,最强的存在毓扬真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现在能对付牡丹的,只有冷冰了!南黎辰那个不干正经事的家伙消失得够久了,快点出现啊!

“喔呵呵呵呵呵~~那边的小姑娘,你该不会,就是我这次的对手吧?”

冷冰乘风而来,魂剑•;流云催雪在雨中凝出,动而无影,静而无形,照而无光,挥而无声,已经完全和雨融为一体。

“要打么?”牡丹白了冷冰一眼,“现在么?”

“当然是现在。你出场那段烂舞,我已经看够了。”冷冰冷冷道。

“什么?你说谁的舞烂!”牡丹精灵果然被戳火,粉拳紧握,鲜红的长指甲深深嵌入粉白的掌心中。冷冰却自顾自得继续道:“还有哦,你刚才那两句话中,落下点东西?”

“什么?”

“当然是……‘喔呵呵呵呵~~’和‘喔呵呵呵~~’。”冷冰的手紧紧握住剑,连手指都没移动半分,“加上刚才那句,还缺‘喔呵呵~~’。”

冷冰话音刚落,右手食指微微动了一下,牡丹只觉剑气迫睫而来,几乎是在瞬间就逼到了她的面门!不可能,冷冰明明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剑怎么可能够到……

难道是这雨?水属性的魂剑•;流云催雪已经在这场雨中消弭了本体,而这雨,没有一滴一丝不是魂剑,只要牡丹处在雨中,就如同处在冷冰剑刃之下,无处可躲么?

好可怕的小姑娘,不愧是猎魂名册上的,魂力最强者!

雨声沙沙。冷冰方才一击虽然惊艳,但牡丹手中握有乌梅这个人质,那种攻击不过只是作为警告,不能作为取敌之术。现在她必须使用其他战术,在不伤害乌梅的前提下打倒牡丹。

看牡丹现在的神情,想必冷冰方才那招已经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心。她不再说“喔呵呵”那就表示她开始认真了。既然这样,就让她彻底认真起来,沉浸在华丽热血的战斗中,把人质的事忘到一边吧!

“哼,刚才那一招,称不上招数的招数……领教咯。”牡丹说着,神情忽作凌厉,“只可惜,对决的输赢并不重要。身为花精灵,只要漂亮得完成主人交付的使命就可以!”

如此高傲,却完全不是好斗的类型!不愧是百花之王,恪守职责,将主人的命令放在第一位。现在不是称赞牡丹的时候,她已经高高飞跃在空中,身体像刚才那般高速旋转着,膨•;大的裙摆舞动如层层绽放的牡丹!

“看我的绝技,艳冠群芳,葛巾之舞!”

冷冰的手握着剑却不知道该刺哪里好。葛巾……之舞……到底哪里像是跳舞!分明只是围着乌梅,一边像山羊似的蹦跳一边转圈而已!这么烂的舞,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再看下去眼睛不会瞎掉吧……

“喂,小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看别人放大招的时候要专心点好吗?”牡丹似乎注意到冷冰那个恶心的神情——面庞发紫,也许不是恶心只是被雨水浇的。

“看你的大招,不如还是看我的吧!”

冷冰已经没有耐性和这舞蹈癖的牡丹精灵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干脆利落得解决她。投鼠忌器,只会让局面越来越僵化。这才只是一个牡丹精灵而已,万一花深深放出更多的花精灵,到时才叫难以对付。

“看剑!”冷冰喝着,食指在空中慢慢滑动,漫天笔直的雨丝,都在随着她手指滑动的方向扭曲,凝结,如巨大的卷帘一般,在空中凝结成一股雨绳。漫天的雨都在随着冷冰的手指动作纷纷聚集,竟在冷冰和牡丹之间,凝成了一把雨色透明的巨剑!

“你,你给我住手,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人质!”看到如此巨大的水剑,牡丹明显慌了手脚,看来她没有什么舞能应付这么霸道的东西。

冷冰冷笑,手指在空中迅速一划,同时喝道:“流云催雪只斩邪恶之人,跳舞难看的臭女人,死吧!”

激流四射。冷冰将水剑向牡丹咽喉送去,却在她尖叫着手舞足蹈着被飞溅的水花湿了个落汤鸡的时候停了下来。

什么人闯进练剑场了。冷冰转头一看,站在雨中惊望着他们的,一共有三个人。

辰娇,辰娥,辰炜。

嘁,来得还真是时候,偏偏在将要发出必杀一击的时候……看来这场战斗又没办法一锤定音了。

“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掌门师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犯人被花瓣包住悬在半空,田二妞正要射红衣服的大妈,大家全都湿湿的!”



V272

这都是什么不和谐的解说啊!冷冰听了辰娇这番话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水剑,真想一剑把她刺到吐血得了!

“你又是何人?”辰娥问牡丹。她可不记得昆仑山有过穿着长裙浓妆艳抹的烧火大妈。

“你们来得正好!就是这个死丫头,她给你们的掌门下了毒,他现在只要全身移动就会爆炸。而我,我是牡丹花仙,我跟你们的掌门一样是仙人,是他的挚友,此番前来相助你们掌门师公,却不料也遭其暗算……”

牡丹说着,涕泪横流嚎啕大哭,哭得就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欺负似的。大妈装什么可怜,更何况还是个自封的仙人大妈。还有啊,冷冰算是能给掌门下毒的级别么?她下毒什么时候成功过?还有,中毒以后移动身体就会爆炸,这哪个世界的毒药啊。

这些话,娇娥姐妹就算了,如果昆仑派掌门最器重的徒孙也会相信,那昆仑派算是没救了。

冷冰僵硬得转过头看着他们三个人。看他们那认真严肃义愤填膺的表情该不会真相信了吧……

“师兄,这个田二妞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入侵者,还记得吧?”

辰娇郑重其事对辰炜道。辰炜却不急于定冷冰的罪,总算他还有点脑子。他对半空中被牡丹花瓣结界封住的乌梅喊道:“太师伯,这里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了,怎么忘了乌梅姐姐!辰炜相信乌梅,而乌梅知道事实的真相,只要她说出来,这下总算能摆脱三个白痴的纠缠了。

乌梅听到喊话,趴在结界边缘回喊道:“……”

奇怪,明明看到她嘴唇在动,怎么什么也听不见?难道……难道因为结界的缘故,声音可以传进去,却无法从里面传出来吗?

没有乌梅佐证,辰娇立刻阴笑道:“师兄,不要管那么多!这个田二妞不是好人,我们把她打倒绝对没错的!”

瞎煽什么风点什么火!冷冰怒道:“白痴,别在那田二妞田二妞得叫个不停好不好!会起那种娇啊娥啊妞啊这种恶俗的名字只有你们昆仑派而已!”

“诶?我说什么来着?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原形毕露,开始侮辱我们昆仑派了!师兄,我们杀了她!”

不管辰娇怎么胡闹,辰炜都只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他走近牡丹,问道:“牡丹花仙大人,请问上面那个关住我太师伯的牡丹花结界是不是您所为?如果是的话,可否将太师伯释放,我们作弟子的也好放心。”

这小子的思维还不错。冷冰冷笑,这次牡丹大妈算是输定了。牡丹果然语塞,脸憋得通红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设下结界,本来就是保护她的安全!有这死丫头在,你们太师伯才真的叫不安全!”

牡丹说的似乎也有理。牡丹冷冰各执一词,娇娥姐妹是什么脑子辰炜心中也很清楚。所以,他现在唯一信任的,只有乌梅。

辰炜拱手对乌梅道:“太师伯,弟子请您来佐证牡丹仙人所言真假。”

冷冰心中一喜,这还差不多。乌梅虽然不能说话,可点头摇头这样的基本示意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嘁。没用的东西。”

乌梅还没来得及做出示意,众人的反应先被石剑上那个橙色的身影吸引了过去。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冷冰先是一惊。她已经出现了,那黎辰呢?

花深深并未理会其他人,轻身一跃,飘然来到练剑场中央,向牡丹缓缓走去。她眼中冰冷的杀气几乎将漫天雨丝凝为冰棱,被这般注视着的牡丹,亦是被吓得脸上全无颜色。

“嘿,这样看来,还是老爹老妈说的话最有道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花深深说着,手握相思环在肩膀上敲了敲,“养着这种废物,不如扔到另一个世界去腐烂吧!”

谁都没来得及阻止。六双眼睛,眼睁睁看着相思环飞快旋转着扫过牡丹颈前又高高扬起在空中。牡丹漆黑的双瞳无神得瞪着铅灰色的天空。天空中不断坠落的雨滴从她脸上流淌而下,就像她主人此刻的心一样冰冷。

血喷,如瀑。

牡丹过于纤细的身体就如无法支撑硕大花冠的花枝,颓然倒在冰凉的雨泊中,鲜血如牡丹花瓣般残酷得层层绽放,雨水混合着血腥味,这味道竟是天姿国色的牡丹最后的花香。

雨水将留在相思环上的血迹冲刷干净。花深深……居然杀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花精灵!她是召唤系,如此滥杀自己的精灵,她便是不珍惜灵类的生命,难道也不怕影响到自己的召唤灵力么?

花深深猛得扭回头,面对着冷冰。现在,终于到了两个人最后对决的时刻——

真正到了这一刻,反而忍不住去回想当初挑战的理由是什么。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大大吃了一惊。这种人,也能来闯砚之试练塔么?那迷茫而幼稚的眼神,那花哨而无用的衣裙,还有暴躁不安的心态,除了吐槽和魂力天分之外就一无是处。

这种人——还是让她在第一关就死掉好了。

到后来,她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帅气的眼神,清澈的笑容,温柔的话语,无一不在传达着爱她爱到至死不渝的心意。她却是那般任性、顽固、无理取闹、不知悔改……

这种人——还是让她在第二关就死掉好了。

再后来,她们在独步寻花河畔面对面。花深深万里挑一的容貌和唯舞独尊的女王气质让她嫉妒。确实会嫉妒,因为她本来就不如她。因为嫉妒,所以才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用武力去战胜对方。这就是她崇尚暴力的真正原因吧,用暴力去迫使那些明明比她完美的人屈服。这种心灵,还真是丑陋得让人稍稍剖析就忍不住要呕吐呢。

这种女人——还是让她在第三关就死掉好了。

可是,一直到最后一关,花深深都没有再次对她出手。到了真正面对生死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表现出那么一丝可取之处:肯为守护之人而死。这种勇敢……勉勉强强,她还算是个人吧。

花深深那个时候不出手,不代表她永远都不会。她讨厌着冷冰,鄙视着冷冰,之所以让她活到现在,不过是为了——

“幻虚传人冷冰,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今天。”花深深淡淡道,“今天,你的亲人,你所保护的猎魂,还有你的男人,我接收了。”

亲人。猎魂。男人。

乌梅。冷冰自己。还有……

冷冰漆黑的脑中划过针一般纤细锐利的闪电,她挥剑对花深深喝道:“南黎辰现在人在哪里?”

“你没必要知道。不管他人在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他都是我的,从今天开始,跟你冷冰不再有任何关系。”

花深深双手紧握相思单环推在胸前,环身顿时抹过一道绚丽的金光,这一次不知她又会召唤出何种厉害的精灵,“先担心你自己吧!”

冷冰水袖一扬,万千雨丝朝她手掌奔涌而来,这次水剑凝成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冷冰凭往日和花深深对战的经验判断,她的速度,绝对赶不上雨剑!

花深深却只是将一只相思环推在胸前,另一只相思环背在身上,似乎不打算用。莫非,她打算将冷冰这一剑接下来?

大雨倾盆,如银河倒流般向花深深涌去,冷风肆拂下,她的满头发辫如狂奔的墨云,娇小的身影在亮晶晶的河流下,如同被闪电击中的花托,橙色的花瓣一触则飘零四散,色随雨堕,香随风去!

她双指一翘,便将手中的相思环掷了出去,双手空空,连最后的防御也放弃了!不可能,她做不到,她绝不可能接下——

“哧——”晶亮的水花溅湿了花深深的发梢,她掷出的相思环竟直击雨剑已经逼近她胸前的锋利的剑尖,将其劈为两股相同的水流分向身体两侧流去!

不可能!这恐怖的力量,到底是……

来不及了!冷冰乘风向后飘身撤去,一面急•;抽握住雨剑的手。那股力量却已经来了——冷冰的白袖高高扬起,伴随着裂帛般的声音,血花如箭,跟着相思环一同从冷冰手臂外侧射出!

中招了……

雨剑崩裂如碎晶,悬浮空中,将练剑场的空气更冷了几分。一颗被鲜血染作玫红的碎晶飘过冷冰眼前。她不用低头看也知道,她的右手已经重伤,已经……不能再挥剑了!

“啪。”攻击成功的相思环在空中飞过弧形的轨迹,回到花深深手里。这个女人,她才不是那种靠召唤精灵战斗,本体攻击力平平的召唤系!她刚才使用相思环的普攻手法已经完胜冷冰,无论是速度、力量、武攻、仙攻,都超出冷冰不止一个档次。仅仅是普攻就如此厉害,这个女人,强到逆天!

这,才是墨主花深深的真正实力!

“看来今天,我是不能再放过你了。”花深深冷笑,相思环已经染上了第二个人的血,有些时候,逃避也好,斗争也好,杀戮也好,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V273

冷冰也不会放弃。花深深隐藏实力至今,就是为了等待这次最后的对决。呵,既然她终于肯拿出真本事,冷冰再不认真起来,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魂法•;雪灵芝!”

冷冰只是单纯得将右臂平伸在雨中,雨滴点点落在她臂上那道狭长的伤口上,点点蓝光射跃而出,如冰霜般薄薄结了一层,竟然止住了流血。冷冰的魂法修为,攻击和治愈两面都不差,她本来就是综合型的魂法修炼者。蓝色雨光环舞片刻,冷冰手臂又是活动自如,她手中握了双剑,淡笑着对花深深道:

“你最好祈祷这雨早点停,不然的话……”

果然跟这雨有关。花深深蹙眉,说什么超脱五行的魂法,到最后不是还在依赖属性么?她的相思环,可从来都不被属性这种东西所束缚!

眼看两人愈战愈烈,旁边的辰炜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她趁两人激战,御剑悄悄靠近悬浮空中的花瓣结界,探查结界,因为牡丹阵亡的缘故已经相当薄弱,于是一剑劈碎了牡丹囚笼,救乌梅出来。

“太师伯!”

“辰炜,你带掌门先走,他所中咒术甚强,一个时辰之内恐怕难以解开。”乌梅回视战斗中的花深深,自心底掠起一股比雨更冷的寒意。好强,真的好强,她才十五岁的年纪,此等实力已跟夏孤临不相上下!不知笔墨纸砚最高级别的笔主,会可怕到何种程度!

“这里很危险,你们带掌门快走!”乌梅一声令下,同时向这边跑过来的娇娥姐妹都惊了一下,但见辰炜师兄也是严声厉色,只得奔去僵立的掌门身前,扶他先走。

“可是,太师伯……”辰炜见乌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不肯离开。乌梅道:“我要留下来帮冷冰,她这次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你,还不快去搬救兵!”

辰炜稍一犹豫,只听花深深喝道:“你们几个,谁都别想离开!”

飞掷而来的相思环似乎赶在花深深话音落下之前,飞悬于辰炜乌梅等五人头顶,金光垂悬而下,辰炜顿感手足如缚千钧,动弹不得。乌梅娇娥等人也是如此,想不到她的相思环竟还有如此效用,这下子五个人都失去了行动力,如果黎辰不能及时赶来,冷冰就只有独自面对花深深这般强敌了!

“咔!”流云催雪剑和相思环紧咬在一起,现在因冷冰使用双剑,而花深深只能用一只相思环来抵御的缘故,冷冰略占上风。然而,如果是花深深的话——

“嗑——”

这是什么声音?幻觉么?水晶碎裂般的声音在冷冰耳膜内震响着,她的瞳光也是随着一震:魂剑•;流云催雪上竟然裂开了一道纤细如发的裂痕……居然会有裂痕!

“握紧,要握紧哦。”花深深邪恶得笑着,嘴角微扬的弧度跟剑上的裂痕那么相像。现在天色已暗,照亮着这练剑场的,除了垂曳金光的相思环,便只有冷冰的流云催雪剑。

那是她的,魂魄之光。

“握不紧的话,可是会被我折断的。”花深深冷笑着,若论坚硬锋利度,流云催雪绝对比不上饭剑和西风;若论附加属性和华丽度,它又根本无法与簇水媲美。到底是怎么样一把剑——从一开始就跟她的主人一样,是把废柴之剑吧。

花深深记得,魔尊爹爹曾对她说过,雨巷的创派祖师幻虚仙子,是个世人琢磨不透的人。明明资质绝佳,却不肯在山中好好修炼,硬是背着欺师灭祖的恶名来到江湖中,在扬州城最繁华大街的隔壁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门派。

可便是她那般声名狼藉,目无法度的人,竟然引得不少修仙之才慕名而来,雨巷日渐壮大,成为江湖中人依赖着的不可或缺的存在。它在接受委托的同时培养弟子,介于江湖帮派和修仙门派之间的存在,却一直这样存在着,别人接受也好,唾骂也好,它只想按照自己认定的道路,笔直得走下去。

幻虚仙子说过,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所以,雨巷只有一条门规,那就是道义。她说,如果低级弟子看长老不顺眼的话那就使劲跟他们对骂吧。那帮臭老头和死老太,让他们出去接任务他们觉得屈尊降贵,把他们扔出去又不忍心这把自己倒茶都会抖得满桌子都是茶水的老骨头。所以,就设个长老院,死掉之前,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吧。

魔尊派四魔将杀死幻虚仙子,她的随身武器秋水剑也随之折断。这并不可惜,金铁之剑哪怕再名贵再强大,断上一万把都不觉可惜。可惜的是,幻虚仙子的精神,灵魂,却没能像流云催雪剑一样,一代一代在雨巷后人手中传递下去。

没有人像她那样,在看透了现世罪恶和残忍的同时,依然保持着洁净和善良的灵魂。

……或许还有她那种目中无人的烂个性吧。花深深叹了口气,她的魔尊爹爹很少这般欣赏一个人,听他讲了那么多幻虚仙子曾经的故事,连花深深都差一点觉得她光芒万丈了。

如此光芒万丈的幻虚仙子,也一定不希望继承她遗志的,是冷冰这种废柴吧。

花深深想着,既然这样,就从折断这个废柴的灵魂开始吧……

“嗑嗑——嗑——”眼看一根细裂纹衍生出更多黑色裂纹将流云催雪剑慢慢网缚,冷冰的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无能为力——真的无能为力,完全在力量上输给了花深深,技不如人,会输掉还有什么好怨的!但是……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南黎辰现在人在哪里?”

“世界上就是不乏这种人,别人给她留面子,她却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给自己找点打击不可。”花深深冷笑,“你非要看着流云催雪碎成一团渣才肯松手么?这次的打击,可是致命的。”

“嗑嗑嗑——”

冷冰握紧了剑,她咬紧牙关,听花深深残忍得说下去:“那个南黎辰,已经……死了哦。”

“砰!”

布满裂纹的流云剑,连同才刚刚开始出现裂纹的催雪剑,一同碎裂为云气雪珠,随着细雨纷纷而下。花深深趁着冷冰失神的瞬间发出致命一击,右掌在冷冰心口猛得一击,血花从冷冰口中喷溅而出,她随着花深深的掌力向后飞出去,如失去灵魂的身体般,倒在地上……

“那个南黎辰,已经死了哦……”

花深深冷眼看着冷冰震惊的眼神,那种惊讶得连思考都无能为力的眼神……即便思考了,又能得出什么样的结果。如果他没死,哪怕被折磨到断腿断脚双目失明,也会爬过来见冷冰的吧。

“你撒谎!”

花深深抱着肩飘然后退。真没想到,冷冰明明已经那么震惊,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在身体触及地面的瞬间迅速跳起来,连魂剑都来不及凝结,随手抓了一把雨珠朝花深深脸上洒了过来。

只可惜,藏在心里的利剑是伤不了人的。花深深笑着摸了摸脸上被雨珠打到的地方,湿了。她慢慢移开手指,又慢慢将视线移上去。是鲜红的,血。

“我撒谎?何以见得?”花深深任雨水冲刷着自己脸上手指上的血,“他死了,是我杀的。”

“女大王,从刚才开始你的逻辑就完全乱了啊!”冷冰捂着左胸,背脊微偻得站着,“还是,你已经残忍到连喜欢的人也可以毫不留情得杀掉!”

“嘁,我本来是想让他完完全全成为我的。谁知道,那个家伙竟然宁死不从,我只好,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掉。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说什么恶心话!”回想刚才,花深深的确毫不犹豫得杀掉了她认为没用的牡丹精灵。那么,对喜欢的人呢?或者说,她有多喜欢黎辰?至少有一点冷冰能看得出来:花深深的喜欢多少有跟冷冰斗气的成分存在,她对南黎辰的喜欢,还没有对冷冰的讨厌多!

所以,依凭这种本来就没建立在单纯的“喜欢”上的感情,她有可能对黎辰起杀心么?答案……是肯定的!

“哎,回想那家伙死的时候,还真是可怜呢。那家伙,明明对喜欢的人好到不能再好了,却还是换不来那傻女人的信任!”

相思环绕着花深深扬起的手腕转动着,又随着她的动作高高抛起,冷冰只觉眼前金光一动,一时间便有数千万只金光耀目的环影旋转袭来!整个视野只剩下金环,完全不知该如何闪避!

“哧——嘶!”冷冰的头部、手臂、后背不断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金环擦过,皮开肉绽,血如泉涌。她的魂法治愈速度,完全跟不上花深深这般高速精准的攻击!难道真的要这样任人宰割下去么?

“有很多事,南黎辰已经没机会对你说了。不过,我可以替他说。”花深深欣赏着血痕画满冷冰琉璃般的身体。还真是结实,居然还没有击碎。但愿她能在魂体整个崩坏之前,听完这些话……



V274

冷冰被花深深穿着橙色长靴的脚狠狠踢在腹上,鲜血自口中迸涌而出,身子随着那股足以置她于死地的力量斜上飞出,重重撞在了石剑上。

“冷冰!”被相思环束缚的乌梅发出一声惊呼,她眼睁睁看着冷冰从高高的石剑上摔落,碎石土末纷纷从撞裂之处洒下,砸在挣扎着半趴在地上不断咳出鲜血的冷冰身上。

花深深现在只想冷冰死掉。不,光死还不够,身上每一块骨头都要变得粉碎,每一滴鲜血都要流干,每一块皮肉,都要剁成肉酱被雨水冲刷,和泥土和在一起!

这样的灵魂不值得被南黎辰爱着。这样的身躯,也不配给南黎辰陪葬……

花深深冷冷望着石剑下,站都站不起来,连半趴在地上都浑身颤抖的冷冰。肉体上的痛苦,无论多大都可以承受;但心里一旦受伤,那就绝对无法弥补了。

若她知道刚才在玉芝园发生了什么,她,绝对会从灵魂到身体,彻底死掉的。

***

一个时辰前。玉芝园。花深深把浑身脱得只剩亵裤的南黎辰五花大绑在床上,背过身坐在床沿,翘着脚自言自语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再等一会儿,等那边的战斗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就去骗冷冰说你已经死了。”

“混……蛋……”黎辰从牙缝里挤出模糊不清的低骂,他用尽全身气力和汗水的挣扎在花深深看来不过是怕冷似的微微颤抖而已。

花深深站起身道:“随便你怎么骂。我看你还是放弃挣扎吧,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不可能只用普通的绳子绑你。这种程度的挣扎,绝对没用的。”

整个房间变得静悄悄,只剩下南黎辰低沉的喘息声,愤怒的呼吸声和牙齿相碰咯咯作响的声音。怎么了,很生气,很不服是吧?我只是想教训一下你那不懂事的小丫头而已,我是在帮你出气啊……你难道就不生她的气么?

一味得,为了一点小孩子脾气,怀疑你,给你惹麻烦,让你痛心,我说,是时候该放手了。这种样子,完全没用爱下去的理由。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你一起回归平淡生活,照顾父亲,养育儿女的可爱女人。而冷冰,她是猎魂,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没有生活,只有生死。她处处要别人照顾,对于别人来说,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选错了。现在回头,但愿还来得及。

花深深这样想着,注视着黎辰几欲暴走的眼神,真是不明白他在愤怒什么。

这个时候,一缕不寻常的通透气息飘进了房间,花深深心内一颤,连黎辰的精神都缓和了——不,是崩得更紧了。这温润而锋利,温柔又冷漠的光芒,多么像玉芝园杂草丛中哪个……

花深深的双眼因惊恐而瞪得更大了。她扭过身,望着扶门而立的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一个鸡皮鹤发,背偻眼枯,内里的精神却像仙草瑶阶翠羽般安静凌厉的老妪,就像屋外的雨一样无声无息得来了。

“奶、奶娘……”

花深深终于唤出了第一声,却不小心在张口的同时,尝到了咸涩的泪。这个老妪,正是她的奶娘,瑶阶翠羽的灵。

“奶娘!”花深深飞奔过去,跪在奶娘面前抱住了她的双腿。没想到,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奶娘,没想到她还能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化出魂形……

一滴,两滴,三滴。花深深的眼泪晕染在地面上,她的哭泣却很快便停住了。这种感觉,不对……为什么奶娘只是静静由她抱着,不发一丝声音;为什么见到十年没见的孩子,她竟能如此平静。

花深深慢慢抬起头,明亮的银色闪电闪过屋外•;阴灰的天空,照亮了奶娘苍老,但严肃的脸。

花深深慢慢松开双手。门外,雨声大作。温柔的细雨也会忽然变成闪电交加的倾盆大雨,人的感情,也总是琢磨不透的。

“深深。”奶娘张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傻事!”

“我……”花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南黎辰,脸上始有羞赧之色。她急忙抓起南黎辰的外袍扔过去,将他的身体盖住,“奶娘,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奶娘冷笑道:“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得到你的爱人……不,惩罚你的宿敌,这样做,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花深深站起来,却仍低着头不敢看奶娘。到最后,她的心思还是被奶娘看穿了。她发过誓的,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因为一旦错失了机会,有些东西就再没可能会遇到了。

像是魔尊爹爹和他心爱的人,爹和娘……过去这么多年,她看到的教训还不够么!

“你真让我失望。”奶娘说着,手中已经拢起一团晶绿色的光芒,将她苍白的脸色映作惨绿。

“你魔尊义父的事,还有你爹娘的过往,这些刻骨铭心的教训,难道还不够么!”

花深深只觉那惨绿的光芒慢慢离开了自己的脸。奶娘已经背过身去,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

奶娘这是要做什么?

花深深悄悄向前迈进一步,却不知该如何拦她。这般盛怒的奶娘,这般决意的奶娘,在生洲动乱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到底……要做什么……

“傻孩子,你这样做,是无法斩断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的。记住奶娘的话,能让他们分开的东西,只有生死。”

能让他们分开的东西……只有……

生死。

“你在这里看住他。我去杀掉那个女人。”

“不!”

花深深扯住了奶娘的袖子,急呼道:“不,奶娘,这些事,我,我都明白,我自己去做就好。”

她紧紧扯住奶娘的袖子,却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看她。窗外冰凉的雨已经纷纷打湿了她的衣裙。现在就去杀她,能下得了手么?当然,她早就想杀她,从刚开始就想了。

“算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奶娘挣脱,已经走进雨里,“内心如此迷茫和犹豫,现在的你只会被她杀掉吧。”

时间仿佛静止了。花深深看着奶娘走远,她完全没料到,完全没做好准备。事情,正在朝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失神着。丝毫没注意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道明如闪电的剑影,已经从她身侧晃了过去。

她看到奶娘转过身。那人的白衣在风雨中飘展,静止在手中的利刃切碎着雨光,阴沉的雨,已经被他燃烧着杀意的眼神照亮。

要开始了。

被同一道闪电照亮的两人冷静得对视着。瑶阶翠羽灵嘲弄的微笑终于带了一丝欣赏。在咒术没有解除的情况下,凭着自身的意志冲破捆仙绳,握着剑走到了这里。不过,撑不到三招就被杀掉的话,即使至死不放开剑,又有什么用呢。

“深深,你进房间去,不准出来!”

奶娘一声令下,花深深扶着门框站在风中,纹丝不动。奶娘则打量着握剑的年轻人,说他是剑士的话他的眼神还不够冷酷空无,说他只是个会拿剑的凡夫俗子的话,他整个人又分明像一把刺破迷茫的利剑。

已经没有任何战斗的能力,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得挥剑,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会没有半点犹豫和软弱,没有半点灰心或敷衍,如此认真,如此坚决,任体内热血沸腾灵魂咆哮,笔直得站在这里呢?

看来今天……他不光会战得很惨烈,还会死得很悲壮。

“出剑吧。”奶娘沉声道,“为了,你以为值得的那个人。”

“什么叫以为值得,真是懒得跟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争辩啊,老太婆。”南黎辰说着,流淌着雨滴的长剑在袖上擦过,“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那就是爱了,要爱得彻底,爱她到底。而不会像你们……呵,去想那些‘值不值得’那样不知所谓的东西。”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在乎过那些。爱一个人,就是要了解她的一切,接受她的一切。爱上冷冰,就要明白她的孩子气,了解她的不安,接受她爱惹祸,爱找麻烦的性格……

不,如果直到现在,还会让她感到不安。那也许是他南黎辰自己,还不够好吧!

饭剑已经像闪电般朝满头霜白的老妪劈了过去!花深深轻呼一声,这根本就是咒术禁锢下的人该有的攻击,是全力攻击!本以为他现在的状况,绝对不会是奶娘的对手,难道说,难道说……

他根本就没有中咒?

花深深在魔族之时听说过,落袄反击武府的那场战斗中,她亲手杀死了很多人,也致使南黎辰、乌梅等人重伤濒死。可她被对方成功收化之后,那些人又很快毫发无伤得出现了,就好像根本没参加过那场战斗一样。

的确,根本没有参加过。落袄欢畅着鲜血的杀人盛宴中,她其实一个人都没杀。那些家丁,丫鬟,乌梅,话梅,南黎辰,全部……全部都是偃师话梅用铁片和木片制造出来的替身机关人而已!



V275

莫非这次,又被他们以相同的方法摆了一道?刚才那个被花深深下咒绑在床上的,只是个真假莫辨的机关人?

“奶娘小心!”

她原本该担心的就不是南黎辰,而是奶娘!花深深的手刚刚握上相思环,只见白光在战阵中一闪,“砰”的一声,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

他的白衣已被染成鲜红又被雨水冲刷作粉红。他的身下,鲜血流成了一条漂流着红花的河。

“哼,这么快就露出破绽了么。”奶娘冷笑着,内心却越来越对这个少年人刮目相看。禁咒什么的,自他拿起剑开始,这男人就没在乎过。既然握着剑,那所有爱,所有恨,精力心血自然都要贯注于剑上!能有如此身经百战般顽强的心智自然让人佩服,但是……

才受了一击就站不起来了,基本等级的差异,只能用实力来弥补。

“这是最后一击。就让我送你,和你心里那个人,一起上路!”

“少在这儿口出狂言了老太婆!”

南黎辰挥起的宝剑“嗑”的一声被老妪握在手里。仙人之灵的血,和凡人之血的颜色一模一样。沿着锋锐的剑刃流下来,淌在南黎辰脸上。

“哼,老太婆在杂草地里呆了太久,连皮肉都比普通人厚,连我的饭剑都砍不透啊砍不透……”

奶娘心中一凛。到底是个什么家伙,最锋利的剑都不能再依靠,他再战下去还有什么胜算?最好马上觉悟,马上绝望吧!

奶娘一把抓住了南黎辰的头发,这仿佛要把整个灵魂都抽出来的力道,像鬼神一样惊心动魄得,提起南黎辰的头,狠狠朝坚硬的地面撞了下去!紧接着,比雨点更密集比闪电更凌厉的拳头,拳拳致命得落在黎辰身上!攻击如此密集,一时间,竟连雨点都无法落到胸口上!

血花不断得从口中喷出,烟花般热烈得绽放在黑夜,又被雨水稀释冲淡,冰冷得落下。南黎辰顾不上身体的哀鸣,现在的他只能支撑,完全没有还击的机会。这老太婆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这种强度的攻击,本来就是要一鼓作气将他从身体到心灵的经受力完全崩溃!

感觉到身体差不多被打成了一团烂絮,血也差不多喷干了,骨头噼里啪啦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停了。终于停了。双耳轰鸣,听不清身体内部崩坏以外的声音。只是感觉到,噼里啪啦的……这该死的雨,怎么还没有停。

南黎辰睁开一只眼睛。右眼,额上的鲜血哗哗流着,染湿了半边脸,连同眼睛也睁不开了。

“真是……的。”南黎辰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这该死的雨,怎么还不停……为爱人而流的鲜血,自然是要越浓郁越好啊……”

又是这种故作轻松若无其事的语气。奶娘面颊抽搐着,算了,还是不要跟这种人反驳了。还是不要跟马上就要死的人反驳了。

“你这老太婆,到底还要在我身上骑多久啊?你的年龄,配我家的老匹夫都嫌老,我说……”

南黎辰完全没料到,脆弱高洁,在风中楚楚动人彷徨无依的瑶阶翠羽之灵,会是这种暴力型的攻击系。这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奇怪,怎么开始学冷冰那个家伙说话了。

南黎辰摸索到身边的剑。握紧。奶娘嗤笑道:“没用的。你已经输了。”

“内心没认输就不算输。”南黎辰说着,“笨蛋老太婆,只要你不打断我的手,我就会一直拿剑的,你不要忘了……”

饭剑的光芒和南黎辰的眼神同时一亮。奶娘和花深深的眼中,也是一模一样的震惊!

“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只要拿着剑就不会输的人啊!”

“噗——”

鲜血喷洒,比持久不息的雨点,更快得占据了整个视野。黎辰的剑尖停在奶娘的咽喉上,只是戳出了一个小红点而已,根本没来得及刺进去。即便刺进去了,也不能把这凶悍无匹的老娘们怎么样吧。

那喷涌着,染透了黎辰大半个肩膀的血,是从他脖子那道一寸多深的伤口中,喷涌出来的。

“啪。”刚刚偷袭成功的相思环飞回了花深深手中。她比雨更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成功了,果然成功了。他果然一直都没有防备花深深。不然的话,以他的能力,只要改变剑路,应该能打落相思环的。

“深深,你……”

奶娘不可思议得望着花深深。在南黎辰和奶娘之间,她很果决得选择了后者。如果不发出刚才那一击,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奶娘了。

她走进雨中。南黎辰,依然握着剑,指着奶娘的咽喉,剑尖却无法再向前一寸。他已经,到此为止了。

她走到他面前,直直望着奶娘,不想去看南黎辰最后的眼神。

他一定想说,没想到,你居然会杀我。

问这样的问题,死之前的无聊交谈有什么意义。反正……

奶娘站了起来,也收了武器。她清楚得看到,花深深的眼神,轻得没有重量似的漂浮在雨里。就在偷袭成功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正在随着南黎辰的生命一起,须臾不停得流失着。

她还以为……她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呢。出手总是那么狠毒,动辄要人性命。可到底还是个感情细腻的孩子啊。

奶娘叹了口气,这是她抚养了五年宝贝了五年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理解,怎么会不爱呢。

奶娘不想用沾满了鲜血的手去抚摸孩子的头。倒地的这个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淡淡道:“深深,奶娘依然在原来那个地方等着你,等你做完了想做的事,再来找我吧。”

奶娘走后,荒芜的玉芝园里,安静得连下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花深深跪在南黎辰面前,握起他的手。他的双眼固执得望着天空,明明已经没什么血可流了,却还是固执得,不肯死去。

她才不想握着他的手送他去另一个世界。他现在一定恨透了她,因为他想握的,是冷冰的手,而不是她的,这双杀了他的手。

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得,握紧了。

“我说,女大王啊……”他忽然开口说话,嘴角还自然得上扬着,“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冷冰,告诉我吧。”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么。他已经看出来,花深深在冷冰和黎辰中间捣乱,不是因为喜欢上黎辰,而是因为太讨厌冷冰么?

“你在发什么愣啊。告诉我吧,反正,我都快死了。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别的鬼也不告诉。”

为什么我杀你,你不恨我。

我欺负冷冰,捉弄你,挑拨你们之间关系的时候,你那么讨厌我。可我杀你,你不恨我。总是,用这种轻松的语气,却让我忍不住去信任。

“我是很讨厌冷冰。她那么天真又软弱,小心眼又坏脾气,作为一个修仙者来说资质差得无以复加,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完全不懂得怎么讨男人欢心,只是在由着性子胡作非为而已……”

“呵呵……她不会讨男人欢心,你也不会啊。”

“你!”

本来说着说着酝酿起了悲伤的情绪,却又被南黎辰突然插了这么一句,完全改变了气氛。真是的,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啊!

“所以,即便是这样的她,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陪在她身边,对她那么好那么好。”

像是南黎辰,至死不渝的爱人;还有夏孤临,面冷心热的师长;武陵春,包容她无限制的撒娇和赌气;还有似母亲似亲人的存在,烟花,还有乌梅。

非要承认的话,不是讨厌她,是羡慕她吧。

花深深记得小的时候,在生洲花岛,母亲是人人敬仰的岛主大人,父亲也是仙界有名的铸剑大师,她地位尊贵,童年的记忆,却只是赶走旁边侍候的侍女,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殿里,抱着膝盖坐着,看着窗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而已。

自有了记忆开始,父母就在为平定百花谋篡岛主之位的动乱斗得心力交瘁。她一个人在母亲的寝宫里等着,等到深夜,都不见母亲从前殿回来。她只模糊得记得,有一次……她睡得模模糊糊,好像在做梦,又好像听到了真实的声音。是母亲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床上,为她换了衣服,盖好被子。

母亲慈祥的目光好像拂照着她,从额头,到脸颊,全身都暖洋洋的,好像被温暖的太阳照着。母亲的话语,也如阳光春雨般温柔:

“深深,爹娘会帮你好好守护生洲的天下。你,将来会成为生洲最明艳耀眼的花朵,在最接近天帝的绿野清原山顶上,无比美丽,无比骄傲得绽放……”

这就是天下父母的心愿吧。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女是这世上最好最完美的,他们一定要拼尽全身的力量,为他们去打拼最耀眼的未来。他们总是踏着浓沉无人的夜色,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也许只有累得连床都爬不过去的时候,才会觉得今天没有遗憾……



V276

但是推开门,却发现了等着他们一起吃晚饭,等着他们哼着歌哄着入睡的孩子,已经用双臂抱着自己小小的身子,香香得睡着了。

就像那时的孩子,无法懂得父母一样。父母也不知道,孩子并不想要太阳一般光芒万丈的未来,他们心中的太阳,只有最爱的父母。

所以,不需要他们为了生洲的天下而牺牲。她只需要他们保护好自己而已。那场大火以后,不管是岛主,还是叛乱者,还是生洲美丽的风光,都已经化为灰烬。这也算上天的残忍么?只要是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会是长久的。

她变成了孤儿。在生洲的废墟上,奶娘拉着她的手说,深深,你看,这是我们曾经的故土。那般美丽的仙境,却被那帮利欲熏心忘恩负义的畜生毁了……总有一天,我们要夺回这片土地,把它变回原样!

小小的花深深沉默着。亲眼看着父母在火海中倒下以后,她就一直在沉默。夺回故园……能怎么样呢,父亲和母亲,她已经永远得失去了。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夺不回来的。

她跟着奶娘去了魔族。那个跟生洲仙岛完全不同的,她从来也没想象过的地方。即使是听最恐怖的鬼故事,也想象不出来的可怕的地方。

浑浊的,五颜六色冒着烟的毒水;枯枝,残肢,乌鸦,秃鹫;骷髅和野兽的残体拼接在一起,漫无目的得在黑暗发紫的天空下游弋;还有那些长相丑陋的魔类,他们的利爪无法跟她握手,他们只会微笑的脸上没有一点友善,他们彻夜的欢闹声哭泣声,让她无法入睡。

如果不是魔尊那双温暖的手臂,比父亲母亲更紧,更温柔得拥抱了她。她就是死也不会呆在那个地方。

“爹爹,你为什么会呆在这个地方?你跟他们不同……你是人类的样子。”

“这个地方有别处没有的东西,自由。还有,不要叫我爹爹,叫我义父。”

“为什么?”

“如果你爹知道,他最宝贝的女儿在叫我爹爹,一定会气得把我拖到冥府去算账吧。”

“啊……没关系。以前,我也经常气得他吃不下饭的说。”

“……”

“爹爹……”

“嗯。”

“爹爹跟我爹爹,是很好的朋友么?”

“是,还有你娘。曾经……出生入死,喝遍天下美酒,吃遍天下美食。”

“嗯……那爹爹为什么不去那些有美酒有美食的地方?在魔界这里,不管吃什么都不会感到美味啊。自由是什么,比美酒美食还重要吗?”

“嗯,很重要。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爱人,失去了梦想,失去所有你品味美酒和美食时可以感到快乐的东西,那个时候,就只剩下自由,值得去追求了。”

“嗯……可是……魔尊爹爹和深深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开心么?”

“……会的。等到你能喝酒那天,再说吧。”

可是,直到今天,花深深长到了十五岁,成了喜欢吃火锅,酒量大得惊人的少女。可是,魔尊爹爹却毫不留情得推开了她,让她离开魔界这片没有希望只有自由的土地,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那天,手拉着手一起站在魔界唯一可以看到日出的猿啼峰顶,他说过的话,全是骗人的?

离开生洲之后,她就没有了亲人。自始至终,也不曾有过朋友。现在的她唯一拥有的魔尊爹爹,也正在失去。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火锅吗?因为火锅这种料理,原本就不是一个人吃的。只要有火锅这个理由,我就可以每天和魔尊爹爹一起吃饭了。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喝酒吗?因为只有酒量很大很大,变得和爹爹一样大,才能陪他喝到最后,喝到尽兴,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因为他说过,和我在一起喝酒,才会开心的……”

花深深说着,更多冰凉的东西滴滴落在南黎辰苍白的脸上。她只是想守护自己最后拥有的东西而已。非要承认的话,并不是羡慕冷冰,是自己,太害怕寂寞。

害怕那唯一值得去爱的人,毫不留情得将自己推开。

“喂,把你脸上的雨水擦干净。”南黎辰笑着,抬起手背,为花深深擦去满脸的雨……竟然是,温热的。

“谁说没人陪在你身边,我不就一直撑着没死,听完了你的故事么?”南黎辰笑着。眼前一幕幕,回想着认识花深深以来的过往……

虽然是美丽得让人窒息,跋扈野蛮目中无人的女孩子,可是看一眼,就能看到她深埋在内心的伤痛。所以,才不忍心欺负她,拂逆她的意思。那个时候的她,就像一头因为被同族抛弃而敏感脆弱的小兽,一旦被激怒,就会毫不留情亮出稚嫩但尖锐的獠牙,向胆敢伤害她的人咽喉咬去。

她赖在武府不是为了卧底,她只是喜欢这群人,想呆在他们身边而已;

她看到花灯时是那么开心,即使陪着她的,是个心不在焉敷衍了事的人,哪怕别人对她冷漠,她还是那么渴望人与人相依偎的温暖;

她以乌梅的事为诱饵,挑拨黎辰和冷冰的关系,只是想引导他们救乌梅,只是想教会冷冰,好好珍惜她现在的幸福而已……

“啊,故事不能白听。勉勉强强,从现在开始,就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吧。”

朋友……

花深深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在黎辰脸上。黎辰苦笑道:“别总是掉这些滚烫酸涩的东西在我脸上,我脸上有伤,真的很疼的……”

花深深擦了擦脸上的泪。一滴眼泪正好滴进黎辰因说话而张开的嘴里。他又笑道:“呵呵,原来,因为得到友情而流的眼泪,是甜的。”

看着南黎辰的笑容,花深深终于明白,为什么冷冰会喜欢他。喜欢他,不是因为那些动听的甜言蜜语。话语并非因为华丽煽情而动人,只有真切体会到对方的心情,真心为对方着想,希望对方幸福而说出来的话,才是最打动人心的。

呵,真是败给这家伙了。好像只要有他在,没人陪伴的时候,不用假装寂寞;看不懂看不透这尘世,也不用假装成熟;遇到了喜欢的人,也不用假装不喜欢。

因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把别人看透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能拥有这般,让人仰望到忍不住去触摸,去亲近,去守护的灵魂。

不知道昆仑山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花深深仰起头望着漫天雨丝。躺在地上,被她握着手的男人,在雨丝滑落眼角的瞬间,静静闭上了眼睛。

练剑场上,除了雨声,就只有雨声。长长的雨珠自冷冰脸上滑落,没有人看见。她抬起头,仰视着花深深那刚刚被拯救便再次跌入绝望深渊的表情,无言以对。

“怎么,听到你最爱的人为你而死,只有这种反应?”

“不,他还没死。”冷冰扶着受伤的手臂站起来,“我知道。”

“你以为我刚才说那些都是在骗你么?你以为看到他死我很开心么!”

花深深握紧了拳头,她真搞不懂,都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脉息也没有心跳,这还不算死掉么?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傻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她握紧双拳朝冷冰飞奔过去,双足飞快点过泥泞的地面,水洼中的积雨也跟着她的脚步飞了起来!

她冲了过去。冷冰没有躲,只觉身体一轻,已经被花深深拎着衣领提了起来飞向高空。冰冷如针的雨丝迫睫而来,冷冰却竭力睁开眼,看清花深深愤怒的样子。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就不配,根本不配!”

花深深说着,双手抓住冷冰的前襟,狠狠往地面砸落。冷冰的身体如流星一般陨落积水洼中。水花四溅。使出这全力一击,花深深想要再次出击的拳头却停在半空,颤抖着,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为什么要打她,即便她再糊涂,再愚蠢,也是南黎辰爱着的人。真正该死的,杀死南黎辰的人,是她花深深,不是么……

她悬浮在空中的身体,绝望之下,忽然消去了所有的重量。轻飘飘的羽毛一般,随着风雨飘堕而下。这漫长的,从天空跌落到地狱的旅程中,她遇到的每一滴雨都无法承受这份绝望。只能任那冰凉的清醒,告别一般,残忍得,穿过本就空虚柔软如羽毛的身体……

却无比清晰得,听到了她的话:

“女大王,我知道,他没有死,他还在。因为……他说过,要永远,永远都和我在一起的。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这次,也是一样的。”

他就好像希望一样,每次我以为找不到他,失去方向不知该如何前进的时候,一回身,却发现他就在我背后,默默注视着我……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现在,我即使不回头,即使看不到他,我也相信着,他一直在我身后守护着我,我无论前进,后退,或是原地不动,他一直都跟着我,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你,也要相信。



V277

冷冰从水中站起来,重伤之下,她的魂体已经疲惫不堪,必须回到肉身中休息。何况现在,一股新的杀气已经在练剑场中某个地方酝酿形成。虽然不知道针对的是谁,但是很明显,战斗还没有结束。

“肉身召回。”冷冰用仅有的一点魂力召回先前隐藏的肉身,灵肉相合,如此一来便回到了无伤状态,但战斗力较之离魂时也大幅度下降。

这时的敌人,偏偏是——

“真遗憾。本来是场感人的戏码,到现在,也差不多演到尽头了。”

说话的人是毓扬真人,什么时候,他居然自己解开了花深深的咒术!

花深深冷冷看着毓扬真人。这样看来,毓扬真人针对的敌人自然是他。练剑场上的局势一下子变了,由冷冰阵营对战花深深,变成了毓扬真人对战花深深。而冷冰,则面临着支持哪一方的选择。

先看看再说吧。

“掌门!”看到掌门忽然苏醒,乌梅,辰炜及娇娥姐妹都又惊又喜。花深深沉浸在南黎辰死去的悲痛中,完全忘了顾忌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咒术苏醒过来的毓扬掌门,这下子她可要遭殃了。

“辰炜。”毓扬掌门沉声道。

“弟子在。”辰炜身体仍被相思环所控,无法向掌门行礼,双手艰难得一抬,右拳却轻而易举得扣到了左掌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掌门把相思环的束缚解开了么?

“现在门派各处,是何动静?”

“这……弟子刚刚离开章华殿时,所有弟子仍在原地等候命令……”辰炜一面禀报,心中一震,忽然明白了掌门的意思:所有弟子都被召集到章华殿内,那门派其余各处守备较平时必定大大放松,正给了邪魔外敌入侵的机会!

终于察觉到了么?花深深转身,不知不觉中雨已经停了,潮湿的水气凝漫在空气中,不仅一点没有凉爽,反而格外得闷热潮湿,好像内心中憋着的什么东西在缓慢膨胀,期待着最后的爆发。

看来,距离暴风雨后的彩虹,还着实有一段时间。虽然南黎辰死了,但花深深的任务还是要继续下去。她为奶娘报仇的计划,还没有完成!

火烧般的灵扎在辰炜手指颤抖下遽然熄灭。辰炜道:“掌门,九曲仙径的镇妖天石竟已不知被何人揭开,山中妖物动乱,已向山门猛攻过来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了。是谁有能耐掀开镇妖天石,煽动妖魔攻击昆仑派?这几千年来,妖修和昆仑不一直是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么,怎么忽然间就……

难道是花深深?她甩开冷冰黎辰,独自行动的那段时间里,究竟都做了什么?

“不可能,镇妖天石,是掌门布下的,怎么可能会……”辰娇听到此消息,竟吓得双膝发软,还好及时被师姐扶住了。她与别的入门弟子不同,是自小在山上长大,并未通过仙径上妖魔的试炼直接拜师的。直至今日,还没有跟如此压倒性数量的狂暴妖魔战斗过,虽有掌门师兄师姐在侧,师门教诲在心,但听到妖物嘶吼恶战声已经从山腰直传到位于门派深处的练剑场,还是吓得不轻。

章华殿一众弟子中,像辰娇一样修行多年,却在内心深处惧怕着妖魔的弟子还有多少;能真正对妖魔挥剑,并成功斩杀之的弟子又有多少……

毓扬真人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若不是南黎辰意外之死,花深深阵脚大乱,毓扬真人必不能如此轻松冲破咒术,昆仑弟子的死伤也将不可胜计。眼下逆反的这些妖物倒还好说,若是惊动了差不多正是这段时间修炼出关的大妖,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辰炜。”

“弟子在!”

“你速回章华殿,听从长老安排,全力抵御妖魔。”

“是!”

辰炜速速离去,毓扬镇定得看着微笑的花深深,心道:这就是魔尊之女么?瞅准了昆仑派处置叛徒乌梅,内部动荡不安的时机,解开镇妖天石,说服妖物背叛与昆仑派的和平盟约,她恐怕是筹划已久,等这个机会,也等很久了。

是来为那只瑶阶翠羽灵报仇来的吧。毓扬真人本以为,只要对魔尊把灵草悄悄放在荒园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平息事态,谁料到,自他拒绝伸出援手那一刻起,仇恨就像玉芝园的疯长的野草一样淹没了花深深的心,几颗不痛不痒的火星,远远难以将其根除。

那么,就来一场焚天灭地的大火吧!让那些尘烟往事,在无情的火焰中消亡为灰烬!

“掌门。”毓扬真人燃烧的瞳仁忽然一黯,映入了一个白衣小姑娘的身影。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她就是魂力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猎魂,幻虚仙子的传人,六公子的小七,乌梅多次跟他提到过的那个冷冰?

回到肉身中的状态,确与常人无异。这样的弟子便是放到昆仑派,被收作掌门入室弟子的几率可以说小之又小。不过,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勇敢,倒是让人满意。

“掌门,我们是否也即刻赶到山门去支援?”

听到冷冰如此说,旁的辰娥扶着浑身打战的师妹,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乌梅道:“冷冰,你且留在这里,我跟师兄去应战便够了。”

“多个人多份力量,妖魔都放肆到山门来了,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冷冰,你不如趁现在,去看看……”

听到乌梅提醒,冷冰心中一痛,忽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听到花深深那番话直到现在,她就是靠想象着南黎辰还活着,才能坚持双腿站立,背脊笔直,头脑清醒。但是,如果现实真的跟想象相反,那么……

“他一定不希望我现在去的。而且。”冷冰转头,望着玉芝园的方向。迷雾重重,深白浅灰的云气雨雾中,忽浓忽淡得缠绕着丝丝慑人妖气。这让人从内心深处生出恐惧感的力量,似乎是从练剑场近旁的和梅涧下传来的。

她早就感觉到了。那股力量就在冰冷刺骨的涧水中蠢蠢欲动,盘旋而上。毓扬真人也早就感觉到了。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焦虑,也并未做任何准备。如果它真的要在此时出现,那么这场战斗带给昆仑派的,将不是沉重打击,而是灭顶之灾。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没必要去山门了。冷冰的双手按在剑上,视线随着那股汹涌逆袭的暗潮慢慢上移。冰冷的风一波一波涌过脸颊,夹杂着水底阴冷腥霉的气味,逼使冷冰步步退后。

要出来了。

“你们速速退后。”毓扬真人说着,身子一轻,乘着一缕仙云飞了上去。他一走,娇娥姐妹一下子失了庇护。本来吓得死人一般的辰娇顿时变得比辰娥还机灵,拖着师姐就跑到冷冰身后藏着了。

“冷冰小心!”乌梅说着,持了惊鲵剑在手中,严阵以待。冷冰点点头,稍稍分神的瞬间,只觉脚下猛震,泥地上已经喀拉拉裂开数道裂缝;丈高的水浪自涧底冲上来,拍碎了崖边的屋宇,风吼龙吟,震耳欲聋!

冷冰尽力稳住身体,一道白色的光芒卷着激流冲天而上,耀得冷冰睁不开眼睛。待那光芒稍稍散去,脚下震动稍轻,冷冰方睁开眼睛,看那巨大的白光之中,隐隐的似乎是龙的形状……

昆仑派的和梅涧中怎会有龙?妖龙么?这种妖气和杀气,反正不是镇守门派的灵兽。乘着仙云的毓扬真人与妖龙在空中对峙,一人一龙,目光都是炯炯如闪电。龙爪之下的水涧已经完全崩坏,急流卷着乱石落木奔涌而下,它这才不过刚刚现个身而已,等会儿开战,就算毁了半个昆仑派也不足为怪吧。

“现在可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花深深指指涧水奔流的方向,说道,“这样一来,练剑场通往玉芝园的必经之路已经毁坏。为了防止妖魔入侵,整个门派内的传送台也都完全关闭。刚才你不走,现在连他的尸体也休想见到了。”

“谁要看他的尸体,一定比他本人还难看!”冷冰说着,双手一紧,花深深却比她先亮了武器:“属于他的战场,他已经没办法来了。我,会带着他的份一起战斗。”

“真让人火大!那可是我的台词!”冷冰这一剑差点就浪费到花深深身上,她上前揪住花深深的领口,指着妖龙道,“这种东西也是你弄出来的吧!你把人家召唤出来,又要把人家杀死,有病啊!”

“你果然什么也不知道。”花深深双手握了双环,这只白龙,可是当年毓扬真人和夏孤临对决所用。白龙雾敛,五年前为恶东海,毓扬真人讨之多次,终封印于昆仑派和梅涧。不过数月,恶龙发威,结界松动脱出,昆仑上下束手无策。适逢簇水公子至,一战则大败之,安于涧底,不敢生事。毓扬真人心悦诚服,感其艺高,且救昆仑水火之中,授予簇水公子掌门令牌,听其调遣。



V278

花深深观察着白龙雾敛的眼神,不知它趁乱解脱,面对依靠别人的力量将它困于冷涧五年的敌人是何种心情。

而毓扬真人现下面对的,也不是五年前的白龙雾敛,而是号称“只有簇水公子才能打败的恶龙”。这一战,如果他还不能靠自己解决的话,那他就永远是夏孤临的手下败将了。

“这一战,毓扬真人是不会允许你们插手的。”花深深说着,转而问娇娥姐妹,“有可以离开练剑场的捷径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辰娇又抢在辰娥前面喊了出来。她明明已经吓得要吐了,可是好像不跟人呛着她更难受。花深深淡笑,都这么回答了,那就是有。

既然有捷径,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安下心来看半场真人斗恶龙的好戏,等打斗激烈到危及观看者的性命,那个时候再沿着捷径逃走也不迟。

观战的人群一片安静。空中对峙两人之间的沉默,却被白龙沧桑嘶哑如白雪的笑声打破了。

“呵呵,多年不见了,毓扬真人。”白龙笑道,“不知你成仙之后有没有变强,有没有,跟那个人再次交手?”

“我和他之间的输赢,一直都是由你来决定的。”毓扬真人稳稳答道。他腰间的纯钩宝剑气凝如山,还没有出鞘。

“哼哼!听你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在怀疑当年吾辈是故意输给夏孤临的?看来你输得很不甘呐。”

白龙说着,转而去看地面上仰头观战的人。从乌梅,花深深,娇娥姐妹,到冷冰,挨个似深非浅得掠了一眼。怎么搞的,这几棵废柴就是毓扬这老家伙的弟子么?居然没有一个像他的。

“臭小子,别急着拔你的剑。今日你杀了吾辈,最多能证明你跟夏孤临一样强。如果你想超越他,还是直接跟他挑战好了。你已经成仙,他却还什么都不是,你要杀他,应该是易如反掌,可是你居然什么都没做……”

白龙自言自语般说着,龙爪忽聚忽张,仿佛是在思考,又好像暗自酝酿着什么,“吾辈明白了。这难道就是那狗屁的英雄惜英雄,你是舍不得杀他?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白龙话刚刚说完,龙头猛得一侧,一道凌厉的剑光已经划过他的胸前。明亮的剑痕水波一般闪过,却未在它身上留下任何伤口。毓扬真人已经扬剑飘然浮于它身后了。

白龙微愕,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毓扬真人出手的速度快了不少,他的纯钩宝剑更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名剑。但时光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它在每个人身上流逝着,消磨着,改变着……

“啪!”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蓄力凝聚,白龙爪中的蓝光向毓扬真人击去,天空中蓝光漫天,紧接着便是水柱从涧上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躲开了。底下观战的人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内心的惊异却远远比不过毓扬真人。五年的时间过去了,白龙不仅在寒水涧中炼得刀枪不入的身体,攻击更是比以往诡谲刚猛。既然是在这种时候,这样的他们再次相遇,已经注定不是思虑如何保全昆仑派的时候,而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恶龙,保护天下!

尽管距离很远,乌梅还是看到了毓扬的眼神,就如他手中的剑一样,那穿越灵魂而来的光芒,本来就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

她已经明白师兄的心思了。尽管只过了两招,双方已经了解了彼此的实力,要解决这场战斗,已经不会像五年前,一方获得名誉,另一方获得自由那么简单。这一次,要么昆仑派全灭,要么白龙彻底死亡。干干脆脆的最后一战,将给多年来的羁绊画上最终的句点。

“冷冰,花小姐,辰娇辰娥,你们先去山门支援,趁还没被卷入战斗……快!”

“可是,乌梅姐,我们不能……”冷冰知道此刻传送台已经全部关闭,要在凶神恶煞的白龙眼皮底下迅速撤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这边的状况也很紧急——

“这里没有你的剑可以挥舞的地方!这里有我跟师弟就足够了。你们,还不快走!”乌梅说着推了冷冰一把,冷冰没有防备,被推得向后倒退了两步,“石剑下面有暗道,快赶到山门,阻止外面的妖魔!”

冷冰咬咬牙,乌梅说的没错,要对付白龙,他们几个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慢着,花深深不是曾经使出过控制毓扬真人的招数么?如果她愿意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拿出来对付白龙?

花深深抱着肩,显然同意了乌梅让他们先逃走的方案。冷冰并不知道,花深深那对相思环中,还有更大的秘密:

花深深的相思环为直接攻击用、仙术用和收纳召唤精灵用三个用途,然而相思环本身灵力有限,不会随着使用者的修为增长而增长。所以,三种用途占用的灵力维持一定总量,此消彼长。如果相思环中收纳了太多强力的精灵,双环本身的攻击力则会大大减弱。相反的,如果把培养了很长时间的强力精灵释放并杀掉的话……

就像花深深方才杀死牡丹一样,她会获得更多的攻击力。这就是她在方才那一战中忽然变强的原因。但是,亲手杀死自己的精灵对精灵之主的召唤能力绝对是种伤害。在杀死精灵的七七四十九日内,要想召唤昙花那样的强力精灵可说是难于登天。更何况,昙花本来就是个懒懒散散,不爱听从主人调遣的花精灵。

“走吧。”花深深说着,快步冲到最前,刚才的战斗中,石剑已经被花深深击坏,露出了其内的铁机括。花深深拉动铁杆,石剑果然浮起,露出了地下密道。她自己却不进去,只催促冷冰等人道,“还不快点!”

冷冰跑着,却发现娇娥姐妹落在了后面。她回头一看,辰娇双腿已经软得棉花似的,完全没办法走路。冷冰这次的感觉已经不是无奈,更不是嘲弄,而是奇怪:见到条龙而已,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这般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不至于只有这点胆量吧?难道不是害怕,还有别的事?

“辰娇,来!”辰娥毫不犹豫背起了看上去跟她差不多重的辰娇,赶了过来。看她跑得气喘吁吁,冷冰忍不住想上去搭把手。辰娥却摇头道:“不必,我自己的师妹,我自己来背。”

“哼,拖拖拉拉。”花深深在入口处已经等得不耐烦,她抱着肩看着娇娥姐妹,冷冰先进了密道,神色冷淡,手指却不安似的在手臂上跳动着。

冷冰完全走进地下密道,不由抬头看了花深深一眼。她,依然是那个五官都在吐槽似的讨人厌的表情,却比往常多了几分严肃,还有几分,决绝。

冷冰回过头,双脚不由自主向前走着。她听到花深深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冷冰,别死啊。”

糟了。冷冰急忙转身,正好看到花深深放在铁杆上的手,慢慢将机关掰了下去。

“喂!”冷冰趴在密道入口处,伸手一摸,却是黑沉沉的一块石板,这般厚度,如果用蛮力打开只怕整个密道都会震塌的!

“喂!女大王你搞什么飞鸡啊!让我们逃走,那你呢?”冷冰喊道。她知道花深深还没走,她还在石剑旁边——

“你带她们两个去安全的地方吧。我在这里,还有事没有做完。”花深深的手掌慢慢离开石剑,转脸望着高空中激斗的毓扬和白龙。纯钩剑飞一般挥动着,一时间像是有三头六臂的毓扬在挥剑一样。从白龙口中喷出的冰球被宝剑打落,在空中飘洒如流星雨。

“嗖嗖!”两团蓝光飞速划过花深深耳侧,钉入石剑中。花深深觉得耳朵里湿湿的,听不清冷冰在聒噪什么。

“如果……如果他回来了,请帮我告诉他,就说我……”

他……回来?是指黎辰?花深深想对黎辰说什么?外面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冷冰听不清花深深在嘟囔些什么。她将耳朵贴在石板上,只听到四个字:“就这样吧。”

这样?哪样?怎么不说了?该不会恰巧只听到最后四个字吧?

“女大王,听不清,再说一遍!别走啊喂!”

冷冰拼命捶打着石板,上面却没任何反应。花深深已经走了。再这样等下去,练剑场的地面会因承受不住人龙相斗之力而崩塌,密道也会塌,必须快速撤离!

“走!”冷冰扶着辰娥,辰娥背着辰娇,三个人疾步走了没多远,地面上忽然传来一击巨震,整个密道剧烈摇晃了起来。现在的她们仿佛能感觉到,白龙口中吐出的巨大冰球,拖曳着冰焰和冷风,朝密道这边袭来!

“快走!一刻也不能停留!”冷冰现在可没时间安慰辰娥背上吓得鬼哭狼嚎的辰娇,现在别说安全撤离,只要不被白龙的冰球炸得粉身碎骨,能被土石活埋算不错的下场了。冷冰不断挥起双剑,为娇娥姐妹挡去砸落头顶的落石,前方土沙俱下,已经看不清道路……慢着,怎么会有、有岔路?紧急密道居然会有岔路?



V279

“走哪边?”冷冰问娇娥姐妹。辰娥摇摇头,这种特殊情况下启用的密道,她们想必也是第一次走。冷冰相信这种密道即便有岔道,应该不会有死路才对。没时间猜了,现在已经被丑恶龙踩在了脚底下,要死死在一起吧!

“右边!”

冷冰一声令下,三个人如同一个人似的,呼吸一致,步调整齐得冲向了右边的岔道。一面跑着,冷冰隐约听到辰娇的喘息声居然比辰娥还重。被人背比背人还辛苦么?她该不会是听了太多轰鸣声,耳朵被震坏出现幻听了?

“辰娇,你怎么样?”辰娥关切道。辰娇摇摇头,轻咳了两声道:“我没事……只是,好痛苦……”

这算什么回答,又是没事,又是痛苦。冷冰心里想着,奔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泥沙噼里啪啦落在她脸上。

三个人瞪着前方,都不动了。因为,没有路了。

前面是墙壁!居然真的会有死路!冷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严格说来她们现在已经在地缝里了……为什么运气这么背,难得指挥别人一次,还指挥到死路上去!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原路返回,走另一条路?

冷冰回过头。不,已经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因为回去的路,已经被砸落下来的沙石完全堵住。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等死……

冷冰愤恨得拍了拍尽头的墙壁,硬得跟石头一样,果然的的确确是死路。如果三个人继续在这里呆着,必死无疑。可是如果从地面逃出去,从现在跑出的这段距离来看,应该还在白龙的攻击范围之内,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冷静下来,想办法。冷冰晃晃头甩掉头上的沙土,这么一晃头反而更晕了。不知何时起,地面上的震动小了很多,看来她们三个仍然有喘息之余地,不至于死得太早。

冷冰抬起手背,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辰娥见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也没责怪冷冰,只是安静得放下背上的辰娇,让她靠着密道壁坐下休息。

“辰娇,辛苦的话稍微休息一下。”辰娥柔声道。辰娇现在似乎意识已经很模糊,她听了师姐这么说,什么也没问,很信任得点点头,阖上眼睛,竟然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辰娇睡着,辰娥也不再说话。冷冰闭目深思,狭小的空间里,一时变得极其安静。辰娥似乎并没有在想办法,她只是看着冷冰想办法,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辰娇身上。

“你……好像一直都是这么镇静啊,难道你知道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冷冰问。她也不认为娇娥姐妹会知道什么,这种密道,她们宙级别的弟子应当只有听说的份,对实际情况根本一无所知。她这样问,不过是想打破这令人觉得恐惧的沉默罢了。

“自然不知道。”果然。

“那你不害怕?”

“在跟着你逃亡,听从你指令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必死的觉悟了。”

“你!”

若不是现在共患难,冷冰真想冲上去给辰娥一拳。才刚刚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冷冰一直在装傻,辰娥又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双方根本谈不上互相了解,没准连第一印象都是错觉,辰娥凭什么这么快认定冷冰是个废柴啊!认得也太准了吧!

“我的生死无所谓。我只要能保护好师妹,就足够了。”辰娥说着,坐在辰娇旁边,为她拨开额前凌乱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真是一对奇怪的师姐妹。之前看到她们两个,从抢首饰到抢师兄再到抢台词,一直都是师妹算计摆弄师姐,处处要抢她的先,以超过她抢她戏份为乐趣;师姐呢,又是一副心知肚明高深莫测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这样?”冷冰指指辰娇,“这个样子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不像是被小白龙吓的啊。”

“本来就不是因为害怕嘛。”辰娥静静靠着墙,现在,她们生死未知,以前执着的那些东西,反而都放开了。有些事,她以为会像从前那样默默坚持下去,不告诉任何人;有些人,她以为会像一直以来那样静静关怀着,哪怕她并不知道;有些梦想,她以为她可以为了更重要的人舍弃,为了她,去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你真的想知道么?田二妞。”辰娥说着,枕着手臂靠在墙上。

“嗯……不用再叫我田二妞了吧,乌梅姐和女大王都叫了我本名好几次了,你又不是没听到。”冷冰真是拿辰娥没办法。提到乌梅和花深深,她心中又是沉甸甸的,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还平安么?

“其实……”辰娥转眼望着熟睡的辰娇,仍是那镇静到不正常的语气,“其实,我不是辰娇的师姐。我是她亲姐姐。”

“诶?”冷冰坐直了身子。这到底……

“辰娇她,的确是自小在山上拜师修行的,我却不是。她是因为资质极佳而被和熙长老看上,带到山上去的。我当时也很想跟着妹妹去,可是,我的资质很差,没有被长老选中……”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全村的人都在村口,给去仙山修行的妹妹践行,她在厨房里,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给妹妹准备了一篮子新鲜的水果。从采摘,筛选,洗净,都是她一个人精心完成的。冷水浸得她双手红肿,衣服上也沾了泥水,她却完全没有在意。没有时间了,妹妹她,快要走了。

她挎着篮子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奔跑,向村口赶去。隔着很远很远,还看不清围着妹妹的人群,他们的笑声,已经接连不断得传到了她耳朵里。

“小娇好厉害,没准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小仙女了呢……到时候,是不是会变得让大家认不出来呀?”

“又在胡说八道啦,修炼成仙要花很长时间的嘛,没准小娇成了仙女,你已经是头发胡子白花花的老爷爷了,她完全认不出你才对吧~”

“诶诶,舍不得小娇妹妹走嘛,要常回来看我们呐!”

“小娇。”

众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笑闹得开心,忽然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抱着篮子挤进了人群。大家或扬眉毛,或耸肩,或漠然。这不是天才小娇那个废柴姐姐吗?叫什么来着?

“这些,你拿着,路上吃吧。”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人群中变得一片安静。她甜甜得对小娇笑着,跟那一篮子香喷喷的水果一样甜。

“你在想什么呀阿姐,我是要跟和熙长老御剑去昆仑山哦,就是在天上飞,咻得一下就到了,哪有时间吃水果呢!长老说了,水果这些东西都是浊气,吃多了修为难以精进。知道浊物是什么吗?就是脏东西!”

小娇说着,十分潇洒得冲大家——冲大家挥了挥手:“各位,我走了,得空的话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咯咯笑着,欢快得奔跑到那个青袍白发的老人跟前,拉了他的手,蹦蹦跳跳得走远了……

没有回头,看一眼。人群渐渐散去,大家议论着,渐渐得又不再议论,各自忙各自的事。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冷得没有感觉的双手,抱紧了沉甸甸的水果篮子。

“小娇……我都洗干净了,一点也不脏呢……”

她喃喃着,两滴晶莹的泪,滴落在那清澈得能看见自己倒影的红苹果上。

“第二次见小娇,是在五年前,这条白龙第一次冲破封印,昆仑派一片混乱的时候。簇水公子及时赶到,打败了白龙,虽然没有施加任何封印,但他成功得消灭了白龙的战心,令它即使获得身体的自由也无法再将利爪伸向别人……”

辰娇睡着睡着,身子一歪,头靠到了辰娥肩膀上。她继续说道:“我目睹了那场战斗。簇水公子真的很厉害。他的强大并不单单是武力上的,好像有灵魂的东西,都能被他看透,都能被他掌握。”

听到辰娥夸夏孤临,冷冰自然很自豪。可是,夏孤临好不容易消灭了白龙的战意,却又被花深深给挑唆起来了。这个女大王的能力也是不可小觑,说不准她就是夏大哥的克星呢。

“你……怎么会目睹,你不是在昆仑山下的村庄里么?”

“白龙动乱中,辰娇因为抵抗白龙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是和熙长老把我接到昆仑山上。他告诉我两件事。”

辰娇的脑袋在辰娥肩窝上蹭了蹭。睡得这么香,一定是因为感受到了只有姐姐才能给的安全感吧。

“第一,辰娇在我上山前醒过一次。她因为受伤太重,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亲人,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全部,都不记得了。”

“那……第二是……”

“第二,当年负责给我和辰娇测定灵力的,是和熙长老的弟子。他测试完毕之后,不小心弄混了我和师妹的测定结果……”



V280

冷冰听罢,心中一阵长吁短叹。原来,那么长时间以来,姐妹两个的天赋完全被颠倒了。被认为是天才的妹妹在昆仑派中修仙,被认为是废柴的姐姐则在村子里劳作,在黄土地和锅台前耗尽年少时光……天才被耽误,废柴则在她不该在的地方,耽误着别人。这算什么呢?如果这件事直到最后都没被发现,两个人就这样错一辈子么?这,难道就是命运弄人么?

“那,长老请你来的意思是……”

“其实,妹妹上山一年后,她的资质较之其他弟子平平,很快就被长老察觉出异常。待到完全查清之后,他又无法澄清事实的真相……妹妹资质虽差,但练功十分刻苦,自尊心又很强,不愿被别的弟子瞧不起。他担心即便把我带上山来,去别的长老那里修炼,多年之后姐妹之间成就高下立判,妹妹仍然会受不了。一个错误的定位,很容易毁掉她的一生……

“所以,他让我自己做出选择。第一,等我妹妹伤好以后,带她一起下山,去过平常人的日子;第二,等妹妹痊愈之后,我下山,妹妹继续在山上修行;第三,让妹妹下山,我留下修行。第四,一起留下。”

冷冰听到这里,不敢想象,当时还年少无知的辰娥,究竟在替姐妹两人,做着怎样关乎命运的大抉择。稍微选错一步,都有可能葬送她们其中一个人,甚至是两个人今后的人生。

辰娥作为姐姐,必须要尊重妹妹,她有得知自己真正记忆的权利。所以,做出选择的前提必须是,辰娇知道自己是因为资质绝佳而被选入昆仑派的弟子;她还有个资质远不如自己的姐姐,是个没出息的家里蹲。

——尽管后面那条,是因为别人的失误造成的错误,根本就不是事实。但是那就是辰娇十几年来的记忆,真真实实的记忆。那种足以毁掉她后半生的真相,辰娥完全不想让她知道。

有了尊重辰娇的记忆为前提,姐姐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坚持原来的错误,让天才妹妹继续在山上修行,废柴姐姐回到家里做农活。可是……

已经分别了十年,天知道姐姐有多想念唯一的妹妹。日思夜想,想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练功,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挨师父骂,被师兄弟欺负……

现在,终于,可以这么近得,看着妹妹甜甜的睡颜,可以做出选择,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她已经决定,哪怕这个机会柔弱得像蛛丝一样,也要毫不犹豫得抓住。

“我选第四个,我们,一起留下。”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紧紧握住了妹妹的手。她心中忐忑着,和熙长老的神色怀疑着。她沉默着,自听说昆仑派白龙动乱的消息开始,她就再没笑过。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都要坚硬。

可即便是这样,为了保护妹妹而假装坚强的眼睛,还是在这一刻,留下了温热的眼泪。

“求求您,长老!帮帮我,让我留在山上,照顾妹妹吧!”姐姐说着,重重给长老磕了一个响头。额头青紫,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血流了满脸,和眼泪混在一起。下跪,哀求,流血,或是牺牲,她都不在乎,哪怕留下来,做个粗使佣人也好,她再也不要让妹妹一个人流泪,一个人受苦了。

“够了。你起来吧。”和熙长老扶起她,“嗯……你愿意为了你妹妹,舍弃你身为姐姐的身份么?”

舍弃……姐姐的身份?

她不明白长老是什么意思。长老严肃但慈爱的目光却让她从心中深深体会到,巨大的改变已经在她们姐妹之间发生,要想去挽救,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她点点头,即便她不再有姐姐的身份,只要疼爱她的心不变,能为她做的事不变,其他的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辰娇十分崇拜的一位师姐,名叫辰娥。”长老说道。辰娥……她心中恍惚,忽然想起这十年来,辰娇送到家里的那屈指可数的几封信里,确实提到过一个“辰娥师姐”:

“阿姐,山上的情况就不跟你多说了,写起来真是几天几夜都写不完呢。不用担心,师兄师姐们待我都很好,负责照管我们新弟子的,是和熙长老的弟子辰娥师姐。她真是个又温柔又勇敢,剑法又好得不得了的大好人呢。我总是喜欢跟她在一起,有这样一位师姐,真的好自豪!总之,有辰娥师姐照顾我,阿姐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我也很忙,今天还要去……啊,师姐在外面喊我了,先写到这里吧!”

只要她好好的,只要有人对她好,那么,一切都好……

“长老,那这位辰娥师姐她……”

“她已经牺牲了。”和熙长老答道,“白龙逆乱,恐怖的浩劫中,像辰娇这样身受重伤,像辰娥这样献出生命的弟子不可胜数……”

当时的夕阳静静洒在房间里,带着血腥味一般美丽而残酷得笼罩着两姐妹。姐姐的手轻轻抚摸着妹妹的额头,那些记忆虽然已经不再了,记忆可以忘掉,感情却是忘不掉的。只要心中有那个人,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去扮演另一个人,哪怕舍弃作为一个修仙者最高的追求,只要她能幸福,一切都无所谓。

“三天之后,辰娇醒了过来,她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她迷茫得看着我,什么也没有问。我告诉她:‘你的名字叫辰娇,本是昆仑山脚下荒笔村人,五岁入昆仑派修仙。你还有个姐姐,因为资质差你太远,没有随你上山,一直留在家里农耕……

“至于我,我是你的师姐,是你上昆仑山以来,一直照顾你,引导你的——辰娥师姐。以后,继续跟着我修炼吧。’”

听着辰娥讲完了所有的故事,冷冰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对辰娇的百般算计挤兑,辰娥仍能那般冷静忍让,默任师妹抢走本该属于她的青蛇剑,默许师妹拿走两个人同时看上的首饰,默默看着师妹和自己喜欢的人亲近,沉默着,一直沉默着,就像影子一样守护着她,哪怕自己只是师妹踩在脚下的阴影,哪怕自己永远贴着冰冷的大地,只要能像影子一般守护着她就够了。



V281

因为,她守护着的不是师妹,而是亲妹妹。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最重要的人。

冷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微笑道:“看来,我们必须为辰娇打开一条光明的通路。她的未来,还得继续叫嚣着明媚下去呢——”

冷冰说着,走到石壁之前,拔出流云催雪双剑。辰娥喝止道:“不,如果打碎这块石壁的话,那我们……”

“谁说要打碎了。”冷冰耸耸肩,指了指头顶,“其实刚才你讲故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为了不打断你才一直没有说……”

辰娥顺着冷冰的手指方向望去,密道顶部两侧延伸的青铜色是——是轨道?密道道顶为何会有轨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看这里。”冷冰用剑敲了敲石壁左上角和右上角,“这两个角度和轨道是完全咬合的,这个轨道,应该和石壁是配套的设计。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块石板应该可以沿着青铜轨道被推动。”

“可以推动么?我看石壁和道底连接得也很紧……”辰娥有些担心,更为要紧的是,现在辰娇在昏迷当中,别说仅凭冷冰和辰娥的力量,就算三个人一齐推,也未必能推动如此沉重的大石。

“只有试试了。”冷冰说着,双剑在胸前交叉,“你扶起辰娇,退到我身后来。”

辰娥看冷冰如此坚决,眼下情况急迫,容不得两个人争来争去,她只得点点头,按冷冰说的做。

冷冰深深呼吸,交叉在胸前的双剑渐渐凝聚起风雪,风顶着石壁形成一道半圆弧形的气浪,冷冰衣袖也在风中鼓荡而起,压抑的风在狭窄的洞道中穿行,聚集,辰娥努力稳住被强风拔动的步伐,抬袖挡住眼前飞沙走石,眯眼一看,那石壁却依然坚若铁壁,纹丝不动!

“咦?怎么推不动?是力道太小?”

切,那就再使点劲!冷冰再次发力,眼看地上的落石被风吹起,咚咚咚蹦跳着被风刮跑,石壁却丝毫不见松动。她还就不信这个邪,大喝一声,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浑身紧绷得仿佛有丝毫放松便会碎裂一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亦是大颗汗珠滚落……背后,辰娥好像在大喊着什么,风声太大听不清楚。难道是在喊加油?

有辰娥在旁边助威,冷冰心感力量倍增。虽然这两姐妹都是一样的傲慢虚荣瞧不起人,厚脸贪心死缠烂打,是冷冰最讨厌的类型,就当是被辰娥的故事感动了吧——刚才已经说过,她们两姐妹的未来,还得继续叫嚣着明媚下去呢,她们的未来,可不能葬送在地道这种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冷冰,再加把劲!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的!

巨大的震感从握着剑的手掌沿着手臂一直传到心脏里。动了,石壁动了么?冷冰精神大振,终于奏效了!只要再像这样,继续向前推动一段距离,一定可以找到别的岔路走出去!胜利就在眼前了!

“砰——!”

灰飞,烟灭。冷冰握着剑僵在原地。怎么突然之间,手腕上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卸下去了?是手腕已经酸得没有感觉了吗?冷冰疑惑着,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已经随着“砰”的那一声,被那股巨大的冲力向后推了五步远。待尘土落定,冷冰茫然看着前方,先前铜墙铁壁般的石壁不见了,地上倒是七零八落倒着一堆厚厚的石块……

冷冰轻轻呼了口气,手腕一转,双剑漂亮得回到鞘中。她回神,淡然笑着,似乎完全忘了方才施力过度的疲惫,也忘了去擦满头的汗。她对看呆了的娇娥姐妹道:“通路打开了,我们快走吧。”

辰娇还没有醒。辰娥却如突然惊醒一般疾步走上来,欲言又止的样子。冷冰摇头道:“不用,不用扶我,我没事的……”

辰娥走上前来,看了看满地碎石,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冷冰,蹙了蹙眉,嘴唇颤了颤,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双手缓缓抬起,像是要抱在胸前……

——不,是如黑山老妖般的白骨森森纤纤玉手叉了上来,一下子掐住了冷冰的脖子:

“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装什么酷啊!不是要推动石壁,不是要用推的吗?到头来还不是被你给打破了!”

“啊,是,一开始我是那么设想来着,可结果好一切都好嘛,你看,路已经出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走你妹啊!你是没控制好力道失手打碎石壁的吧!石壁打碎了,地道很快就会塌的!”

“塌什么塌,现在不是好好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在这样塌呀塌的说下去,一会儿若是真的塌了,就是被你这张乌鸦嘴给冲的……”

冷冰话音刚落,辰娥一下子松开了揪住冷冰衣领的手,她们不约而同同时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刚才,那是幻觉么?好像感觉地面动了一下……

“跑——!”

两人一人抬起辰娇一只手臂,向打开的通路猛冲过去。不管前方是什么,地狱也好沼泽也好,不管什么地方只要能离出口近一点总比被活埋在这个地方强!

三个人跌跌撞撞向前跑着,激烈的冲撞摇摆中,沉睡的辰娇终于醒了,落石土块迎面砸下来,要不是辰娥替她遮挡,她早在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再次晕了过去。

“师、师姐……”辰娇迷茫得看着紧紧握着自己手的师姐,低低说道,“你,你……”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是的师姐,你受伤了……你的头流血了……”

辰娥这才觉得脸上湿湿的,刚才忙着保护辰娇,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落石砸破了额头。她抬手一抹,摇头道:“没事,我们快走,快!”

辰娇转过头,陷入了沉默。冷冰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是什么心情。是在奇怪她们三个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还是在忧虑如何才能从这里逃出去?还是……她看到师姐为自己受伤,终于也懂得心疼师姐了么?

冷冰轻笑。她原本就不需要为这姐妹俩担心,她说过,她们两个的未来还要继续叫嚣着,一起明媚下去。只要她们互相陪伴,互相搀扶,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攻克不了的难关。

“光!前面有光!我们是不是快要走出去了!”

是出口!冷冰被缺口处射进来的微弱阳光照着,眼皮一热,希望已经近在眼前。她和辰娥互一点头,同时握紧了辰娇的手,奋力将她往头顶上方的出口处一丢!

“踏。”接着,便是轻盈的身体稳稳用双足落地的声音。冷冰心中正欣慰着,辰娥忽然眉头一皱,拦住了正欲向出口跳跃的冷冰。冷冰也忽然反应过来,或许,她们不该让辰娇先出去。前面,或许还有别的出口也不一定。

“辰娇,外面情形怎么样?”

外面没有答话,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辰娥心下一紧,与冷冰先后从出口跃了出去。

随着密道从东到西一线坍塌,冷冰双足落到了结实的地面上。她的心,却连同方才她拼命要逃离去的密道一齐坍塌了。她们想要逃避,结果逃避了什么?她们想要安全,结果安全了么?她们以为可以不必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东西,结果该遇上的,还是遇上了。即便逃得再多再艰辛,也不过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罢了。

冷冰仰头,望见了云雾中巨龙灼如明星的双眼。在它燃烧着神威和妖怒的双眼照射之下,毓扬真人的纯钩宝剑上淋满了鲜血,他的掌门道服上深红苍紫的血迹却更多更浓。花深深已经倒在他旁边的地上,双目紧闭,一只相思环紧握在沾满鲜血的手中,另一只已经脱手,不知在何处。

冷冰再一次仰头,企图看清那云隐中的巨龙。那白龙却好像早就看着她,看着所有人。现在,它已经不需要向别人展示它的战力和威严。他只需要探下身子,将抓着什么东西的龙爪向前伸去,让幻虚仙子的传人看见,它手里抓着的是……

***********************************************

雨停了。

雨后清新的空气扑进了床上躺着的男人的鼻孔里。仿佛从这清新得没有一丝杂味的风中闻出了什么,他睡了太久的残破身体一下子苏醒了过来,左腿微曲,裤子干燥布料摩擦的感觉一下子放松了他的心情。他慢慢坐起来,右手不由自主抚在缠着绷带的腹部上。

“啊——疼疼疼疼……”

头也是昏昏沉沉。痛感伴随着清醒感一齐袭来,他双眼朦胧,望到了镜中的自己,头上也缠着白布;也看到了镜旁,背身而立的银发老妪。

原来是她。

他起身,扯过椅背上搭着的白衣——居然是亵衣。他扶着沉重的头对老妪道:“老太婆,我的战袍呢?我的——临江仙衣呢?”



V282

老妪转过身,眼神扫过地上的洗衣木盆。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还被相思环划了一大道裂口的青衫白衣正可怜兮兮在水里泡着。

“伤成这样,还能做什么?”老太婆冷冷回过身,双眼注视着窗外,“你这样去,保护不了任何人。”

“如果是你,能看着你的女人独自战斗,另一个女人一错再错,自己却躺在床上安心等待着一切向最坏的那个结局发展下去么?”

老妪看他的眼光终于从嫌恶变作深沉。没错,她耗费自己作为瑶阶翠羽之灵的十年功力用来解救这个重伤之下完全没有任何活命机会的男人,不正是为了希望他可以去到花深深身边……

她闭上双眼。沉声道:“南黎辰。”

“啊?”他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扛着剑,吸了吸鼻子。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老妪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犀利如剑的男人,如此锋利的灵魂,不管什么强大的敌人遇到他都会折断。他是那么了解花深深,看到了她的坚强,看到了她的脆弱,也看到了她的真心,看到了——她最爱的奶娘,在用父母的悲剧来逼她做她内心根本不愿做的事。他对此事究竟有何看法,如果是他的话,难道不会挥剑大骂,就你这种丑老太婆,还能算是奶娘吗?

她心中嘲笑着自己。呵,天界最高贵的瑶阶翠羽之灵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一个年轻人……

“啊,那个……”南黎辰舔了舔嘴唇,“离玉芝园最近的厨房在哪里?我睡了至少有两天两夜,不想饿着肚子上战场啊。”

“你们回来干什么。”毓扬真人冷冷盯着从地底冒出来的冷冰和娇娥姐妹。如果说是因为担心他们几人的安危才回来,那就蠢到家了。现在回来,无异于大家一起送死。

“掌门……这,怎么,会……”辰娇望着巨龙,和龙爪中那血肉模糊的残躯,她简直不敢相信,巨爪中那团不成人形的血肉,真的就是方才那个紫衣温婉的女子?有掌门保护,还有那个出手凌厉狠辣的女大王一同作战,她居然会被白龙擒住,伤成这个样子!

冷冰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腰间的双剑随着紧按剑鞘的双手颤得咯咯作响,如果愤怒可以杀人,冷冰此刻的愤怒火焰已将白龙从龙角到龙尾燃烧成一片灰烬!

毓扬真人沉默不语。五年过去了,原来到了今天,还是无法战胜这条恶龙么?魔尊义女花深深,她就像一颗微弱的火星,虽不能划破既成悲剧的永夜,却引仇恨为燎原之势,将昆仑派千百年来的基业燃烧殆尽!

可是刚才,她又为什么参加战斗,还身负重伤?是她自己内心有所犹豫,出于对白龙之强大的好奇心,还是……她还有更大的阴谋?

“雾敛!你放了毓甄,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哼,刚才那一战还不算堂堂正正?又没能保护你珍惜之人,便是输了!”白龙冷笑着,双眼轻眯,注视着自己爪中那个残破的躯壳,那对晶亮的眼神,“方才,她竭尽全力为你挡下致命的一击,可说是夙愿已了。没有心愿,没有执念,便没有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了。待我送她最后一程!”

“住手!”

毓扬真人高高跃起,纯钩宝剑毫无章法得向龙爪刺了过去。这是这场战斗中他第二次喊“住手”。第一次,就是方才乌梅替他挡掉攻击的时候。

虽然曾经恨她恨得要死,毓扬从不希望她死,更不愿看着她为他死。丢掉输赢那些可笑的理由,他只是想和她并肩站在同一个战场上,一同挥洒着汗水和鲜血。他只是忘不了那个红梅落雨般的身姿,他只是渴望着可以在血战后共看夕阳共饮美酒的对手,他只是不想在通往强大的路上,一个人前进而已。

毓扬的血衣在龙啸声中翻飞着。此刻,他眼中只有龙爪中那个温柔坚毅,虽无生命,魂魄却如暗夜明珠般照耀着他的人。白龙眼中微微掠过一丝惊讶,它略微踟蹰,开始分不清这强力的攻击是来自毓扬,还是他爪心那个垂死之人。

白龙的爪子不由自主地松了。它望着被包裹在金光中,挥剑刺来的男人,他的人和纯钩宝剑的光芒凝合为一把金色的举剑,如万丈阳光般无孔不入,无所不至的攻击,让它完全没有办法闪避!

“吼——!”

白龙的怒号声中,金光将毓扬真人,纯钩宝剑和白龙雾敛融为一体,谁也没有看清那一剑有没有刺中,明亮的背景下,只有一团紫黑色的影子,如燃烧后的灰烬般轻飘飘落了下来,像飘向地狱的冥钱,又像是来自天宫的蝴蝶。若说死之将至,送走她的天空却无人为她哭泣;若说是新的开始,承接她的大地却无鲜花绽放。无数双怀着不同感情的眼睛注视着她,只有那个人的眼光,来自她梦开始的地方。

……

师父说过,自握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要握着剑倒下。修行了一百多年的武功魔法,自诩是在修仙大道上前进着,现在想来,学到的不过是杀人的方法而已。所谓的超越自我,也不过是能更快的杀人而已——从剑术,结界,到虚无之术,除了能让别人更快得死,我又得到了什么……

始终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罢了。逃避着,希冀着,侥幸得想着,或许不一定是那个结局。我怀着必死之心回到师门,以为会死在师弟的剑下,以为会死在长老们的囚禁咒术之下。我没想到,我会为师弟而死,为保护师门而死。我一开始就错了,主宰人命运的本就不是人心,而是天道,是因果啊……

这样的结局。为了保护师弟,保护师门而死。我不后悔。

……

“乌梅姐姐……乌梅姐姐!呜呜呜……”

乌梅睁开眼睛,她看不到这个抱着她,哭泣着叫着她名字的是谁。她只看到了满目的阳光,晃得她眼中暖暖的,快要流出泪来了。

“冷冰……那……那天……”乌梅睁开眼睛,她清晰得感觉到冷冰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到她脸上,她的身体却不再有疼痛。张开右手,五根手指纤细干净,白得近乎透明。

咦……白?她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瘦削的脸,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身着那套再熟悉不过的青色道服,上面还绣着淡银色的花纹。这是当年首席大弟子的道服?难道说……

她站起来,半透明的身体缓缓向上飘去,离开了地面。她看着冷冰抱着自己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她也看到娇娥姐妹的神情或震撼或叹惋,纷纷扭过身去,不忍再视;她看到毓扬注视着自己的魂魄,一百多年的情感在他剑刻般的脸上一闪而过,云开雾散,最终,微笑。

魂魄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在战场的浴血中洗净魂魄,前往轮回转生。看到这一切,他一定也在高兴,也在欣慰吧。

飘往地界的魂魄已不再注视着这一片狼藉的战场。或沉痛,或凄凉,或振奋,都与死者无关。生者亦没有时间在悲痛中流连,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冷冰擦干眼泪抬起头,辛辣的眼泪刺得她双眼喷血似的通红。她放开乌梅的遗体,轻轻道:“我……答应……以后跟南黎辰好好相处,不再胡闹了……”

她缓缓站起来,月季花清雅的香味从天空飘卷而来,是一连串朱墨双辉的花瓣,在空中垂坠如优雅的风铃,温柔得环过冷冰腰间的流云催雪双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牺牲罪恶之身就可以挽救昆仑派么?你以为这样一剑就可以把我送回那冰冷刺骨的涧水中么?太天真了!”

白龙的狂笑声连同它口中喷出的暴雪之刺向冷冰背后袭来,漫天浓重墨红色的花瓣如舞裙般在风中齐齐一旋。冷冰拔剑,回身,格挡,后撤,身姿与双剑一同转出与花瓣一般完美的弧度。墨红色的花瓣以冷冰的身体为中心,夹杂着风刀雪片疾速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花雪同亡,握剑之人的裙摆,却不沾半丝花气之暖,更不染分毫冰雪之寒。

白龙的攻击就这样被冷冰轻轻一剑化解。白龙静望片刻,最终合上了吐出雪刺的嘴。它点头道:“幻虚传人,很好。一直以来我都在奇怪,幻虚仙子怎会选你这般人作为传人,流云催雪挂在你身上实属浪费。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

冷冰等待着答案,一面却将气息隐得极好。就连这些纷纷扬扬的雪片和花瓣都无法察觉她,几乎要从她透明轻盈的身体中穿过。她知道,白龙的下一波攻击马上就要来了……

她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幻身,将身体虚化,虚化为自然万物,若有似无,只为了最快的闪避。闪避而已。



V283

“你没有任何雨巷继承人应有的资质。灵力,天赋,心智,你什么都没有,普普通通,就像我第一眼看到的一样,平凡的像是从扬州城的市井中走出。幻虚选你,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从不按世人的规则套路行事,心高气傲的,唯唯诺诺的,像你这样平凡无奇的,她都要选上一选,哪怕被后人怀疑,哪怕冒着把门派搞垮的危险,她也不在乎,因为……”

“师祖说过,雨巷不是像六大门派那样吃老本的门派,掌门想把它搞成什么样子都行。但只要两条不能改:一是拿人银子替人消灾的规矩,二是不得滥杀无辜。”

白龙微微一笑。它说了这么一大摊子话,要听的就是这个。不得滥杀无辜。冷冰幼时第一次虽师父外出做任务便失手杀人,这算不算滥杀无辜?此后即便禁止接任务十年,坏了雨巷铁律的冷冰,哪还有资格继续做幻虚传人呢!

“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冷冰问。

“第二个原因么……”白龙的目光停在流云催雪剑上。他注视着这剑的眼光,跟之前在章华殿时,长老们和毓扬真人看剑的眼光并无太多差别。并不是感慨流云催雪剑为何会交到冷冰这种废柴的手上,那只是单纯的,看着异类的眼神罢了。

“第二个原因。流云催雪剑,与别的神兵利器蕴含强大神力,辅助使用者修行事半功倍不同,它本身灵蕴值很低,是靠激发使用者自身的潜能来发挥力量的。所以,你并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幻虚仙子的力量,从开始到现在,你运用的都是自己的力量。流云催雪认你为主,这就说明你的潜力还很大,直到现在还没被完全挖掘出来。”

白龙说着,明星般的眼睛如冻在天幕上,随时都会解冻的大雨一般让人战栗。它注意到冷冰的目光开始恐惧,惊异,空洞。

“所以,你现在有多少力量,你自己知道。”

冷冰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倾。她的身体忽然轻到自己无法控制,仿佛被花的呼吸和雪的脚步牵引,无法遏制得向前倒去。背后,奔腾的热血从狭长深壑的伤口中喷射而出,像一只血红的利爪,将她狠狠推倒在血泊里。

哼,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小看她么?冷冰可不会认的。她要学着南黎辰那股狂妄劲,狠狠反驳白龙两句。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得倒了下去……

她的身体却被一双手托住了。她微张的眼睛,好像看见了,看见了……

一片模糊如海洋的水色将她温柔得包围。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是谁,便已被那无边无际的熟悉感和安全感所俘获,沉沉得,闭上了眼睛。

鲜血还不断得从背上的伤口流出,染红了那人透白的衣袂。他的剑却在阳光中划出一道火星四溅的轨迹,与白龙闻声紧跟的攻击在空中相撞,砰砰砰从东西两侧轰炸开去,直在两人一龙之间,炸出了一条深黑的沟壑。

“你是何人!”白龙喝道。它虽居高临下得问着,心中却觉得眼前的少年无比眼熟,像射落地面的犀利月光,一下子点燃了它心中的战意。这个双瞳中燃烧着剑魂,心鞘中藏着利剑的男人,不简单。

“还废话什么?反正你等会儿就要跪了!”黎辰左手捂住冷冰的伤口,鲜血却还是不断从指缝中渗出,滴滴落入地面的泥土中。当然不能再废话了,必须马上带冷冰离开!

白龙不可思议得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面对妖龙面不改色狂气不减,这等气度,委实与当年六公子之踏月公子有的一拼。踏月公子名满江湖之时,可从来都没被女色迷了双眼,却不知这个少年人……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白龙说着,反而熄灭了龙爪中变幻不定的光焰,“我允你先出招!”

黎辰唇角一勾,饭剑横举在眼前,手腕忽然一松,长剑由剑柄带动,嗖嗖嗖飞速旋转起来。白龙又是惊讶:这是什么招数?出自哪门哪派?怎地从未见过?

白龙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它凝视着平放的剑,实在想不出它会从哪个方向刺过来……

“砰!”飞剑停止了转动,却不见任何攻击。只是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剑里掉了出来。仔细一看,似乎是个人,纯白的衣裙在泥地里一滚成了黑裙。身体一翻,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右脚脚尖抖了抖,没动静了。

南黎辰一下子扑过去揪起那人的衣领,几乎将她整个人从泥巴地里拎了起来:“喂,老太婆你醒醒啊!我媳妇受了重伤还等着你救,女大王看样子也伤得不轻啊!你不会连你宝贝女儿都见死不救吧!”

众人看黎辰摇得老妪浑身骨头噼啪作响,身上的泥水泥块也滴滴答答甩了一地,一下子有些搞不清状况。好不容易沉下来的严肃气氛就这样被南黎辰破坏,白龙很是不爽。它清清嗓子道:“嗯哼,我刚才说,允许你先出招!”

“老子现在没工夫打架,烦不烦啊!”南黎辰干脆仍下摔得不省人事的瑶阶翠羽灵,原打算用稍微特别点帅气点的方式召唤精灵出来,哪里料到老太婆竟然被飞剑给转晕了。这下可就……

娇娥姐妹见黎辰眉头微蹙,两颗心也跟着狠狠揪痛了一般,双双上前围住黎辰,认真得说道:“铁柱……铁柱师弟!在您请来的医者苏醒之前,二妞师妹和那位姑娘的伤就交给我们,止血包扎运功疗伤,管保不会让她们有性命之虞!”

黎辰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办,一看娇娥姐妹这么主动帮忙,自是乐意得不得了,拱手道:“如此,多谢两位仙女姐姐啦~等这一战结束之后,我定然重谢两位仙女姐姐厚意~~听说昆仑山下覆雨镇的小吃很不错,不如我们……”

黎辰跟娇娥姐妹有说有笑,从小吃聊到美酒,又从美酒聊到戏文,再从戏文聊到杂耍,白龙在旁边早已听得不耐烦:这小子到底哪根筋不对!说他是个高手,战斗前却没一点紧张感;说他是个情圣,却居然放下重伤的爱人跟新认识没几天的小姑娘聊天;说他是个痞子,那一身看不到底的实力却让人不得不严肃对待……真是个难办的家伙!

“小子,你当我不存在么!我……”

“好了。”白龙忍无可忍之时,南黎辰却忽然转身,腰侧的长剑应声出鞘,剑光照上挺拔的身躯,较之刚才戏谑懒散谈笑风生,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娇娥姐妹带着冷冰和花深深迅速退到战场外疗伤。黎辰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出招,白龙一爪却先拍了过来,碎石崩飞,尘土肆扬。好险,若不是黎辰躲得急,此刻已经变作一地血骨了。

“喂,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不是让我先出招吗?还强调了那么多遍,大家可都听着呢!”

“我已经让你再三,你方才却一再戏弄我,我……”

“我怎么戏弄你了,刚才那不过是大战前的热身嘛。”黎辰晃了晃肩膀,“你攻完了?那到我了!”

黎辰收起了笑容,白龙亦不再废话半句,口中吐出千万雪刺铺天盖地,黎辰舞剑格挡,剑风舞动幻影飘忽,旁人看去,似乎有千万个黎辰同时在舞剑。数千把饭剑在黎辰身前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数千只衣袂在风中连绵成云,数千双眼睛,目光锐利到将漫天雪刺纷纷击落——

这个招式……诸神剑法?白龙看着,心中忽然一亮。在阴暗冰冷的水下,不见天日得呆了五年,它的感觉还是没有退化:他看到南黎辰的第一眼,便联想到了踏月公子;现在又看到他在用踏月公子自创的剑法,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乒乒乓乓千声响过,风停剑静,黎辰一身白衣舒展如云,竟然无伤打落了白龙射出的万根雪刺!

白龙诧异。透过轻白的衣料,他上身紧裹的绷带清晰可见。带着重伤,犹能发挥到这种程度。果然是没有看错他。不过……

白龙再次熄灭了爪中的光焰。耀白的阳光照射下,黎辰额角的汗水一滴滴下淌到了下颌。他怪道:“出招啊,怎么不打了?”

黎辰嘴上逞强,他却巴不得白龙多跟他废话几句拖延点时间,好恢复体力。方才为了耍帅,用尽全力才将雪刺全部打落,倒不如被几根雪刺•;插中,多流几滴血便是,总好过现在体力耗尽任龙宰割的强。

“也罢,这一战,我只要昆仑派之人的性命。我早看出,你和你的同伴都不是昆仑派人。你们走吧。”

黎辰听了,仿佛没听懂似的愣在那里。只要昆仑派之人的性命……那他和冷冰女大王都可以走了?这倒是桩便宜买卖,不用继续流血受伤,还可以全身而退。。



V284

黎辰偷瞄毓扬真人,谁料毓扬真人也正看着他。毓扬淡淡道:“如此,你们走吧。昆仑派,自然由昆仑弟子来保护,不会假手他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装酷,你一派掌门还打不过恶龙,再加上一群有数量没实力的弟子,还不是大家一起送死,什么保护……黎辰皱眉挠了挠头道:“真麻烦!谁说要帮你保护门派,我们六公子想走便走,想留便留,哪轮得着这只大臭龙多话!”

黎辰口出狂言,白龙却不生气。它心中着实不希望南黎辰就这么全身而退。它要等待的,是黎辰继续战斗下去的答案。

想要保护的人已经安全,现在处于危险之中的,不过是一群萍水相逢,连投缘都算不上的陌生人罢了。这样的关系,还值得豁出性命去保护呢?为什么,为了心中烂俗的“道义”么?

究竟是为了道义,还是为了心中想要杀戮的直觉与欲望?若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那么拿剑的人也不配拿剑。剑是有两面的,一面是护人,一面是杀人,如果用剑的人只想杀人,那他手里拿的就不再是剑,只是毒针罢了。

“好,既然你愿再战,我自会奉陪。不过在战斗之前,我倒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南黎辰,这一战,你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嘁,又是这种没用的问题。南黎辰优哉游哉把剑往肩上一扛。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五年前,也是与今日相似的情形:白龙逆袭,昆仑上下一片混乱;和梅涧上,一白龙与一黑衣青年对峙。白龙爪中合雾,杀气未动;少年凝神敛气,剑藏鞘中。

“簇水公子,你千里迢迢赶来昆仑派要杀我,究竟是为何?”

簇水公子夏孤临的眼瞳,仿佛黑色海水中倒映着的星星,触手可及,却又深不见底。那种明亮足以照耀任何人的灵魂,那种深邃却又将凡世之人拒于千里之外。

“你为什么要保护昆仑派。为什么,要保护这些不是朋友,不是同伴的人。”

白龙追问着,夏孤临却气定神闲,沉默不语。连他也搞不懂,他心里究竟有没有答案?若有,何以不发一言;若无,何以如此镇定,内心之中毫无慌张和迷乱?

他究竟是看透了尘世的超然之人,还是被杀戮之血侵染了内心的利剑?

白龙永远忘不了那一刻。那一刻,一缕说不清的冷风扫过夏孤临的眉尖,他抬起西风剑,牙齿轻轻撕开裹剑的布条。白布飘堕空中,连同那男子最后的沉着和安静一齐抛了下去……

它忘不了那句话。直到夏孤临的剑点在它的心口,它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话:

“听完我的答案,你就会输,因为……”

“哈哈哈哈……小白,我看你年纪也一大把了,之前不是还跟我大哥交过手么,居然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什么?白龙愕然。眼前的明媚少年,分明跟冷逾冰霜的簇水公子并不相像,为何他说这句话时却……这丝毫不见迷茫的坚定眼神,却是一模一样的。难道他和簇水公子有着同样的灵魂……不,应该说,他们的灵魂之中,都有同样的某种东西。

“你以为,六公子是因为互相保护,不抛弃对方才能克服重重艰难险阻,走到今天的么?”

南黎辰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冷冷微笑着看着白龙。白龙又是愕然。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眼神,就好像在征求它的意见,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一样。为什么,这个情景,跟五年前那般想象,一切都好像是簇水公子导演好的一场戏!

不,应该说,是命运导演好的戏吧……

“我们六公子,从不抛弃同伴。不会抛弃过去的同伴,哪怕现在已经成了敌人;不会抛弃现在的同伴,哪怕明天就会各奔天涯;更不会抛弃将来的同伴,哪怕现在,我们只是你口中所说的‘陌生人’而已。”

南黎辰说完,周围俱是一片寂静。毓扬真人深深看着黎辰,就好像要透过黎辰,看到什么深藏在他内里的东西一样;娇娥姐妹更是诧异,这个“王铁柱”,居然真的会为了毫无关系的人拼上性命,还说出这么耍帅的话来。

至于白龙,则是抬头仰望着天空,望着明亮的阳光,游絮般的飞云,心中叹道:簇水公子,你看到了么,你派来的使者果真不负所望,说出了跟当年的你一模一样的话。

但愿他的剑法,也和你的一样好,否则——

白龙没对南黎辰所说的话做出任何反应,口中大如巨鼓的冰球砰砰砸落先发制人,刺目的冰光如日轮般将大地照作一片白色。黎辰足尖点着冰球跳跃而上,只是一瞬间饭剑便已经指着白龙的鼻尖!

好快!身受重伤还能有这等身法,他出现在这里,果然不只是为了耍帅。毓扬真人剑尖静垂,只是沉着得看着人龙相斗,并无出手的意思。

来了。

毓扬眉头一皱,果然见黎辰在白龙鼻尖一个翻跃躲开了撕咬,双手握着剑柄,剑已经笔直得朝白龙的右眼插了下去!

不好!毓扬真人现在想出声提醒已经为时太晚:黎辰眼中的惊异,很快便被白龙眼中喷出的冰雾所冻结。连同他整个身体,保持握剑将要刺下去的姿势,牢牢冻结,连“咯喳咯喳”冲破冰雾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毓扬暗垂眼睑,这个少年人聪明归聪明,自信归自信,却远没有夏孤临那般谨慎。他不仅不像夏孤临那样摸透了白龙的内心,甚至连白龙最基本的招式都没看全。

“呵呵呵——”白龙阴笑着,它满足得看着南黎辰那被冻在冰雾中却依然清晰的愤怒,接下来它要怎么做?这个小子,无比嚣张得把自己送到了敌人的嘴边,既然他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那它就替簇水公子告诉他,莽撞的后果是什么!

白龙如戏珠一般,头部轻轻一掂,便将冻僵的南黎辰颠了起来,它血盆似的大口一张,竟然一下子把南黎辰——吞了进去!

“咕咚……”

“呀!”娇娥姐妹发出惊呼声,这妖龙竟然吃、吃人了?还咕咚一声?难道已经咽进肚子里了么?

“呜呜呜……王铁柱被大恶龙吃了……”本来就害怕白龙的辰娇已经忘了治疗冷冰,已经揉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吃完了铁柱哥,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们了……”

“咚咚。”

不知从哪里,传来两声闷声闷气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敲鼓?怎么回事?白龙的肚子怎么肿起来一大块,现在又没了?

娇娥姐妹瞪大了眼睛看着白龙,白龙只是愣愣呆在原地,静了一会儿,它的视线终于跟着娇娥姐妹一齐慢慢下移,停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安静。还是安静。终于……

“噗噗噗——”

这次又是什么声音?辰娇托腮努力联想着,啊,这次是有点像敲破鼓,像敲破瓦锅,像放屁。

“吼——!”

白龙一声惨嚎,他的肚皮却“哧哧”喷血,高高喷起的血柱横亘过娇娥姐妹眼前的天空,血点如下雨一般劈头盖脸打了下来。那喷血的伤口中,却分明伸出淋满了龙血的剑尖——那是!

“是铁柱哥的剑!他,他还没死!”

辰娇乐得拍手叫了起来。白龙巨大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它纵然有千种神通,却没有一种可以用来对付自己体内的敌人!他更万万想不通,南黎辰如何在自己体内冲破了冰雾,现在他占尽上风,难道要继续留在它体内来个翻江倒海,将白龙折磨至死么?

“铁柱哥好样的!”辰娇刚刚叫了一声好,只见白龙伤口处又是鲜血飞溅,却是一个浑身鲜血的人从中跳出来,驾着飞剑,稳稳飞到白龙眼前,与之对峙。

这个人怎么挨打不长记性啊!方才中了白龙的冰雾,现在还想再吃一招么?

“你……”

白龙轻轻喘息,被南黎辰重创的它已经显出疲惫之态。它轻轻吐了口冰气为自己伤口止血,却不再攻击南黎辰了。

“看什么看?”南黎辰的右眼由于溅入了鲜血无法睁开,他却继续用左眼无比嚣张得瞪着白龙,“这世上用来打破的除了规则,还有你这头大蠢龙的肚子。”

“咳咳……嗯……”白龙低声问道,“你究竟,如何冲破了我的冰雾之封?”

“嘁,谁叫你笨到把我连剑一齐吞下去了。只要手中有剑,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哦,小白龙!”

南黎辰摸着下巴说道。他明明知道白龙跟他废话,除了心中确实有疑问之外,更为了拖延时间恢复体力。反正他已经从白龙的肚子里跳了出来,那种武力上的压倒性胜利他已经放弃。他心中只是想着,到底怎样才算战胜白龙的内心?夏大哥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好想像那样不战而屈人之兵得帅一把啊……

“只要手中有剑,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么?哈……咳咳!哈哈哈咳……”



V285

“只要手中有剑,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么?哈……咳咳!哈哈哈咳……”

南黎辰皱皱眉,白龙受什么刺激了,又大笑又咳,再这么折腾下去伤口该裂开了。白龙笑到咳得受不了方才停下,说道:“哼哼,有趣。能说出这种话来……今日,是我输了。”

输了。南黎辰眉毛一扬。不是才开始么?居然这么简单就认输了!

杀气完全没有了。南黎辰真是纳闷,为什么认输,总得有个理由。它的身体虽然已经破破烂烂,但绝对不到不战而降的程度;南黎辰刚才那几句话虽然一直都够帅,可最多只能感动几条母龙,公的话就……

为什么?那到底是为什么?看白龙这意思,它怎么不想解释?怎么转身了?难道这就要走了?

白龙转过头,却是望着远处的山巅,仿佛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一样,轻道:“你一直等在那里么?何不出来相见?”

众人的视线纷纷跟了过去。白龙若不如此发言,谁也不会注意,那白色的山巅上,有股沉稳而霸道的气息,御风而来……

透明的风,如同女子的发丝一般纤细,又如晶亮的蛛丝一般坚韧,从昆仑山的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在轻薄的阳光上滑过,在练剑场的中心聚成一束;既而自这一束如水花般绽开,层层叠叠,水浪般铺就出晶蓝如空的圆台——

毓扬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这些风的变化。风的流动中,隐隐可以听到那个男人坚定踏实,又唯我独尊的脚步声。是他?他来了?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五年不见了。老友,宿敌,安好否。

沉冷如剑的男人屹立于风的中心,纯黑的衣衫被阳光拂过,仍是纯黑。

簇水公子夏孤临。五年前他出现在这里,将白龙雾敛打落和梅涧,成功收得号令昆仑掌门的令牌;五年后他再次出现,不是为了战斗,不是为了同伴,不是为了故人,也不是为了敌人。

他的脚步乘着风缓缓落地,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眼光如同预先设定好了一般,丝毫未受众人复杂眼光的侵扰。他最先在白龙面前停下。只是停下,却并未看它。

他注视着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黎辰,冷冰,毓扬,娇娥姐妹,花深深……好像在思考着,如何面对眼前的形势。不,应该说,他只是在思考着,如何把自己已经想好的那一套灌输给他们而已。

“白龙,别来无恙。”

“呵呵……你这次来,当真不是为了取走我的性命?”白龙道。

“我想做的事情,没必要拖上五年。”夏孤临道,“此事与你无关。我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战败而已。”

夏孤临说着,眼光转向黎辰。黎辰嘿嘿一笑,他能看出夏孤临不动声色的神容中,充满了对他的赞许。不过……既然自己都赢了,大哥还来干什么呢?

“大哥,冷冰和女大王都受伤了,我们是不是要马上带她们回去?”黎辰问。

夏孤临上前查看冷冰和花深深的伤势,冷冰的血已经止住,暂时没有大碍;花深深却是中了白龙的风云逆合斩,完全处于脱力状态,这种程度的伤娇娥姐妹根本无能为力。

好像感觉到夏孤临到来似的,花深深浮着一层淡淡黑气的眼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睁开眼睛。夏孤临道:“黎辰,你带冷冰御剑回武府,一刻也不要耽搁。”

正在这时,远远得却有人朝这里跑来,黎辰回头一看,正是战得一身血衣的辰炜。

“师公!山门危机已经解除,和阳长老和和熙长老已经合力催动凤仙珠镇压住了叛乱妖魔……咦?”

辰炜一面拱手禀报,却发现练剑场的形势变了许多。杀气不见了,太师伯也不见了,倒是多了一位黑衣青年与掌门师公相对而视。仔细一看,这黑衣人腰间的剑是沉沉的墨绿色,那含蓄未发的剑气,仿佛战后滚滚流过铅色天空的烟尘。

黑衣青年转脸看他的眼神并非随意。他就和他的剑一样,精神紧绷的程度刚刚好。他对黎辰道:“既如此,可以放心走了?”

黎辰耸耸肩,不知不觉中又被大哥看穿了心事,真是不想习惯都不行:“嘛啊,既然昆仑山的危机通通解除了,那我就回去了。女大王交给大哥咯。”

黎辰说毕背起冷冰,笑着与众人道别:“那就此别过了,掌门大人,辰炜师兄,还有两位仙女姐姐~请你们吃饭,说话算话的,以后咱们灵扎联系,嘿嘿~”

仿佛注意到夏孤临催促的目光,黎辰朝三个师兄妹眨眨眼睛,长剑绝尘而去,只在天地之间留下一道螺旋状的白汽轨迹。

黎辰背着冷冰在云中穿梭,冰冷的空气如刀一般割着黎辰的皮肤,虽然战事已平,他心中却一点也宁静不下来。大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只让黎辰和冷冰一刻也不停得赶回去,他自己却留在昆仑山,难道他还有事要办?为什么他要留下女大王,她的伤势很重,若不回武府请南歌先生医治的话……

黎辰晃晃头,他怎么糊涂了,怎么把女大王当成同伴了?她本来就是魔族的人,这次的大难也全是因她复仇之举而起,她应该负全责。但依大哥的个性,不该跟魔尊撕破脸的时候他觉不会意气用事,最多会把花深深送回魔族,警告他们好自为之。

大哥专程赶来,就是为了送花深深回魔族么……黎辰苦笑,这个缠人、烦人、爱折磨人的小丫头终于要滚回她该回的地方了,他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心里突然有点……

“师兄留步!”

黎辰正御剑疾行,忽听背后有人喊他。他微微侧头,果然一柄飞剑追了上来。这御剑之人是谁?呵,是那个辰、辰炜嘛,天风把头发一吹乱,比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帅多了,差点认不出来。

“干嘛?”黎辰小声道。现在冷冰还在他背上睡着,他不想吵醒她。

“本是来为师兄引路的,谁料到师兄已经走了这么远,脱离昆仑山结界的范围了呢……”

“切,要在你们昆仑山破破烂烂的结界里找个易于脱出的缝隙还不简单。还有啊,谁让你叫我师兄的!在昆仑山听了这么多故事我算是明白了,师兄师弟啊,一听就没好事;拜个门派整出来这么多羁绊,真让人受不了啊……”

黎辰白了辰炜一眼,他本以为这次战事结束之后,会像往常一样办一场大大的庆祝宴会,除了大吃大喝大玩之外,还可以大肆吐槽昆仑派,你们师兄弟都取的什么名儿啊,辰炜辰燮猥•;亵猥琐的,娇娥姐妹土不拉几的……

“铁柱哥!”

黎辰耳根子清净了没一会儿,又听背后有人在喊。是娇娥姐妹,怎么想谁谁就到?她们来干什么,该不会是专程来送行的吧?

“铁柱哥!呼呼~~~总算追上了,怎么去得这么急?咱们还来不及说上一声再见呢。”

辰娇将辰炜挤开,占了黎辰左边的位置,辰娥紧紧逼在右侧,虽不说话,这深得要把黎辰浑身挖出一百个大洞的眼神也够他受了。

“再见嘛已经说过了。铁柱哥,等门派之内诸事稳定下来,我们姐妹定要下山去找你!”

“呃,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不叫王铁柱,我叫南黎辰,我媳妇叫冷冰,我们是为了隐藏身份才用了假名字……”

“铁柱哥,如果我也在雨巷那样市井之中的门派就好了,有事没事都可以出去,那样就能经常见到你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怎么还叫我铁柱哥!都告诉你不是了!”

黎辰正和辰娇争辩着,他背上的冷冰却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好吵……”

“诶,田二妞醒了!我就说嘛,你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垮的呀!”辰娇看冷冰睁开眼睛,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伸手拍了拍冷冰肩膀,“砰砰”的两声。冷冰本来就不甚清醒,被她这么一拍,伤口一痛,干脆又昏睡过去了。

喂!辰娇刚才的动作哪有一点关心别人的样子啊!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垮,结果还不是被她两掌拍得又昏睡过去了!

黎辰无奈。他飞着飞着,却发现三个师兄妹的飞剑越来越慢,不再跟上来了。就送到这里为止了么?

黎辰于万顷云海中调转剑尖,三师兄妹就在他身后注视着他,微笑。

“南黎辰,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哦,我们已经是同伴了。”

三师兄妹齐齐向黎辰拱手。黎辰点头道:“如果你们心里也是这么想,当然说话算话。再会!”

黎辰如胜利的雄鹰一般再次冲向了最爱的天空。虽然没有美酒,没有美食,但分别的时刻,或许只有朋友的微笑,是最好的宴飨。

他向前飞行着,早就注意到自己的肩膀湿湿的——是被冷冰的眼泪浸湿的。这家伙其实并没有被辰娇那两掌打晕吧。她只是不想面对离别,不想让朋友看到她的眼泪。



V286

再见了,呆头师兄,卷毛头,平板砖。曾经斗过,玩笑过,欺骗过,曾经共生死患难,曾分享过彼此的故事。虽然出发点是敌对的,以后想起来,也都会是美好的回忆吧。

冷冰在心中默念着,哭什么,以后还会再见的。欠那个呆头辰炜的大还丹还没有还,欠娇娥姐妹的灵气首饰也还没给呢。不久之后,一定还会再见的。

冷冰闭上眼睛。任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滑下,融化在碧蓝的天空。

***

昆仑山上。夏孤临背起花深深,转过身去,背对着毓扬真人,背对着白龙雾敛,也背对着他今日之前所有的人生。他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问:“你真的决定这样走下去,不再回头?”

黑暗之中,只有他向前迈进的脚步声尤为清晰。他从未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

“你真的打算把魔尊之女送回魔族?”毓扬问道。

夏孤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魔尊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他心中完全没有任何原则可言,他所奉行的既不是仁义也不是邪恶,而是与珍视之人的约定。

永远保护花深深,永远,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这是魔尊与花深深亲生父母定下的约定,永远,都不会背叛。

所以,不管花深深多么任性,闯下多大的滔天大祸魔尊都不会在乎。他反而会认为花深深会受伤,是白龙的责任,是昆仑派的责任,更是六公子的责任。

如果夏孤临没有猜错,魔尊已经被昆仑事件激怒。接下来不管是昆仑山还是六公子,卷入这起事件的所有人,通通没有好果子吃。

现在夏孤临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花深深送回魔族,把魔女与六公子之间早就不该有的羁绊,斩草除根。

他将只身前去,凭自己一人之力,承担下所有责任。

夏孤临走过白龙身旁,沉声道:“白龙,我早就提醒过你,乖乖待在和梅涧中修行,不要再出现于世上。”

白龙不说话。它知道,夏孤临指的是花深深,它伤了它不该伤的人,必然要承受它本不该受的惩罚……不过,与其在水底寂寞发狂而死,倒不如被魔尊杀死,死个痛快!

夏孤临五年前制伏它的举动,归根到底竟是为白龙的安危着想么?好个夏孤临,连素昧平生的恶龙都要如此为之打算,做出最好的安排,它到底哪里冷酷?说到底,不过是对他自己最冷酷!

“呵呵,老友,那我也规劝你一句,莫要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夏孤临没有停住脚步。他心中想着,他,的确是六公子之首,为六公子做决定,也在擅自安排着别人的未来。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看透人心——怎么能看透呢,人心这般复杂的东西,或许只有神明才能看透。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他们内心的弱点罢了。

他凭此支配别人,从不愿意听从别人的安排。换句话说,或许他从没替自己的同伴考虑过,只是一味要求他们,体会自己的决定和安排而已。

这,也许就是他内心真正的冷酷吧。

魔界的入口在哪里。

夏孤临将花深深放在黛花居的床上。她双目紧闭,眉尖微微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昏昏地睡着。夏孤临走到竹桌前,竹桌竹椅俱是一尘不染,他提起桌上的茶壶,沉甸甸的,其中竟有半壶茶水。

师兄是不久前刚从蜀山回来过么?还是,他一直都住在这里,只是现下不在呢?

好久不见,不知他过得如何。夏孤临给花深深倒了一杯茶,转身时却发现,她已经睁着眼望着他,目光刚刚与他相撞,便很快偏过头去了。

夏孤临端着茶水走到花深深身前。未及出言,花深深却闭着眼说道:“对不起。”

闭上眼睛,是为了掩饰眼中的泪水,还是为了藏起心中的愧疚?夏孤临将茶水放在矮柜上,为花深深拉高被子:“不必说对不起。若你现在还有体力说话,不如告诉我,魔界的入口在哪里?”

花深深苦笑着背过身,微微蜷了身子,从被中伸出手指拭了拭眼角的泪珠:“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发现了么?”

夏孤临知道花深深指的是什么。上次也是在这里,他用自身作为钥匙,打开了通往砚之试练塔的结界。至于原因,五年前魔尊就告诉过他——他和师兄晏离兮的命运,已经被簇水西风所暗示。就算晏离兮入了魔族,因为有簇水剑在侧,他永远不会堕入魔道;而夏孤临就算成为正道领袖,只因他手中握的,是凶煞霸道的西风,这就注定不能为尘世所容……

夏孤临不相信。他不相信人的命运会被剑左右。仙剑也好,妖剑也好,都是剑。剑不能决定去杀什么人,只有握剑的人才可以。

“你真的决定带我回魔界?”花深深问,“如果你这次去了,可能会死……”

夏孤临点点头。

“如果你这次去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的兄弟,再也见不到青玉案……”

夏孤临仍然点点头。

“如果你这次去了,可能再也回不来,可能会被我魔尊爹爹收服,堕入魔道……”

“我不会的。”

花深深讨厌自己此刻的声音。因为压抑着哭泣,喉咙疼痛而发出的声音,一点都没办法减轻她心中的伤痛。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一旦看清了自己的道路,就要不顾一切得向前,不管别人如何费尽心力去劝说他都不会听。为什么,为什么一味得为同伴挑着所有重担,为他们牺牲,却根本不管他们的伤心和不舍,一言不发得就要去送死呢?

“你了解魔尊爹爹。这次,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花深深的眼泪不住得流下来,现在她后悔了,已经太迟。

夏孤临静静听她说下去。

“我一直都在误导冷冰。在思凡洞天的时候我跟她说,有了喜欢的人,她以为我喜欢的是黎辰,我也从来都没否认过……”花深深将脸埋得更深,脸颊的红晕发烧似的晕开,一直染到了耳根,“其实我,我喜欢的是你……”

花深深说着,泪水无法抑制得流淌下来,辛辣得她睁不开眼。她讨厌现在的自己,她讨厌这样无助得哭泣,在心爱之人面前出丑的自己。

既然已经丢脸了,不如……

花深深双眼噙泪,她看不清看着她的夏孤临是什么表情。她伸出手臂,环住了夏孤临的颈脖,趁自己哭出声音之前,含住了夏孤临的双唇,用尽全身力气,将连日来的痛苦和压抑化作缠绵的吻。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夏孤临的衣襟。她紊乱的呼吸,说不上是快乐的喘息,还是压抑的哭泣。

我的思念,已经传达给你了么?我的痛苦,你感受到了么?

花深深不给夏孤临的错愕留下机会。她不会放开他,哪怕他浑身僵直得站立着,没有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关系。

“唔……”花深深忽然感觉后脑暖暖的,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托着她的头。是夏孤临么?是他的手掌,正在托着她的后脑么?

她心中一暖,动作慢了下来。这温暖得让她几乎融化的感觉持续了只有须臾,她便感觉唇舌一滑,她已经被那个男人,放开了。

她头一晕,扶着床框跪着,眼前慢慢从一片漆黑显现出了夏孤临的样子。他还是像刚才那般站着,平静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确,刚才那种温暖,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下来,为了温柔得放开她而已。

既然要放开,暴力和温柔,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伤人的。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花深深只觉耳边嗡嗡直响,她整个身子都仿佛在向黑暗的深渊中坠落,夏孤临离他越来越远,他依旧是那么沉默,不发一言。

自从在砚之试练塔见到他,她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他虽是正道默认的盟主,却不被世俗桎梏所束缚;他虽以剑为生,内心却不乏博爱、宽宏和柔情;他虽从来都没正眼看花深深一眼,只是注视着自己所认定的道路,她却无法不看着他,关注他,为他担忧,渴望着接近他,渴望着被他注意。

她追逐着他的背影。黑衣墨剑,却在最深沉的黑夜里也不会随着流星的光芒消沉;沉默冷峻,却在最激烈的暴雨中也不会被电闪雷鸣吞噬。这不正是她一直在追寻着的,渴望着他转过身对自己微笑,向自己张开双手的背影么?

她因为心中认定的那份爱情跟着他去了武府。在那里,她经历了之前从来没想象过,更从来都没拥有过的生活。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魔尊爹爹会宠着她,爱着她,容忍她放肆。她从不知道,打过吵过,生死相搏过的异族男人,也会满足自己任性的要求,不厌其烦得为了她把早中晚三餐都改成火锅,陪她喝酒,看花灯,看烟花;



V287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那些惧怕着魔尊爹爹的婢女才会甘心伺候她。她从不知道,她打心底里瞧不起的丫鬟,也会每天早上准时为她送洗脸水,叫她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听戏,对她微笑,像太阳那般温暖得没有一丝晦暗的微笑;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想利用她的人才会帮她。她从未想过,那个聪明绝顶才华无双的男子,早就看穿了她的歹意,仍不惜以琴音助她脱离暗杀幻境。就如春水融冰般自然。水不会在意冰的寒冷,而冰,却永远忘不了水的暖。

……真是一群傻到没救的笨蛋。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敌人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要看穿她的弱点。所有的人间繁华她都不在乎,所有的生死争斗她也并不害怕。她只是想有朋友真诚得陪着她,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而已。

花深深再明白不过。什么友情,什么同伴,到最后她一样也得不到。因为她和他们所有人的起点都不一致。她是魔,他们是人。即使在一起快乐得生活过,真诚相待过,也总有一天会回到敌对的立场上,生死厮杀。

与其被沿途的风景迷恋,倒不如坚持一开始的信仰,用一贯的方式去努力,去得到——去抢夺自己想要的东西。

抢夺夏孤临。魔尊爹爹已经说过不能和她永远在一起,那么以后可以依靠的,就只有爱人了。

依靠?为什么要依靠?一个人不可以么?

她内心一半在倔强,另一半却在害怕着。

魔尊爹爹说过,追逐一个人的内心太痛苦了。既然注定痛苦,那么就算夏孤临的心一开始就在别的女人身上也没关系。只要最后陪着他,和他天长地久的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

即便是这样,她也什么都做不到。那个男人的身体和心灵,都不会离开她认定的女人半步。

她只有做出一些极端的事,引起他的注意。她曾经想过去伤害他身边的人,如果他身边不再有别人,那么他一定会注意到自己……

但是等她计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游玩的人下杀手。原来,即便是为了得到最想要的东西,也有下不了手的时候。

既然不能伤害别人引起他的注意,那就,只有伤害自己了。

花深深得到了乌梅将要赴昆仑山谢罪的消息,抓住这个机会,定下了一石三鸟的计划:一,挑唆冷冰和黎辰的关系,让冷冰体会失去一切无能为力之感;二,煽动妖魔叛乱,向昆仑派复仇;三,唤醒只有夏孤临才能制伏的白龙,如果她是被白龙所伤,那他一定会现身相救的。

她的计划进行得越来越顺利,心中却越来越不安。尤其是南黎辰临死的时候,听到他说的那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融化了。之前追求的那些东西,好像都不再重要。

但是,好像没办法停止了呢。疯狂的妖魔杀上了昆仑山,白龙也如约出现了。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不过是在将他自己,推向灭绝的深渊。焦虑过,后悔着,补救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却要那么多人一起品尝。

“我……”这个时候,道歉还有什么意义,花深深道,“我会尽最大努力劝说魔尊爹爹,不去为难你们。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我的话他应该会听的。”

“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夏孤临安慰道。花深深又何必歉疚,不管怎样,六公子都是魔尊最大的敌人,即便没有任何理由,魔尊向六公子正式宣战,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不是一直都在为那一天准备着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太早了。

天色暗了下来。今夜的圆月是金色的,月光却不是很亮。下个月就是中秋节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在哪里呢。

“安心睡吧。黎辰,他没有死。”

夏孤临说罢,走出房间阖上房门。昏昏月色下,那一座孤坟前,仿佛还立着那个恒久不变的身影。辛夷死后,晏离兮也成了亡灵。除了这座坟茔,这世上再没任何值得他眷恋的东西。

可是现在,夏孤临即便来到这里,也找不到晏离兮了。他学着他的样子,一只手抚上墓碑,轻轻道:“师兄,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我,该怎么办呢?”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白衣胜雪的师兄转过身,手中却依然捏着白绢擦拭着手中的剑。他手中,只有一段苍茫的月色而已。

“以后,若是再有这种问题,就去问问你手中的剑吧。”

那一夜,夏孤临抱着剑,倚着辛夷的墓碑睡着了。醒来之时,他看到的是紫色的,闪电交加,雷鸣阵阵的天空。他站起身,发现自己靠着的,是一副巨大的妖兽头骨。花深深就在她眼前不远处的枯树下躺着。她还没有醒。

尽管不愿相信命运,他的的确确是在梦境中穿越,来到了魔尊的属地,魔界。

旷野中寂静黑暗。没有围攻嘶吼的妖魔,没有雷雷战鼓旌旗如云,也没有本该出现在天空的,嘲讽他,指引他,挑衅他的巨脸。他好像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人一样,被这个充满瘴气的地方无声无息得接纳了。

他走过去,背起花深深。在辽阔得没有方向的荒原上,走了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体味不到时间的流逝,天气的变化。又走了很久,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是酒香。空虚稀薄的空气中,竟然有一丝酒香扑鼻而来。

一面深灰色的污脏酒旗在干涩的风中招展。酒棚下的桌前,坐着一个头戴斗笠,乱发垂腰的男人。

他走近。男人的面容被那张巨大的斗笠遮着,仅仅能看到满是络腮胡子的下半张脸。他的布袍也很脏,仿佛轻轻一拍就能扬起灰土。握着酒碗的右手粗糙得像田间劳作的农人。

夏孤临把花深深放在那男人对面的长凳上,让她趴在酒桌上,俨然是喝醉了酒呼呼大睡的姿势。他也在她旁边坐下,正对着一直都没抬头的男人,问道:“还有酒么?”

男人点点头,将手边的酒碗推到夏孤临面前。夏孤临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难喝,真的是很难喝。

“……还有别的酒么?”

“有。只怕你不想喝。”

“哦?整个魔界中,只有你能酿出人界之酒的味道么?”

“我也很久没喝过人界的酒了。”

“无妨。既然是凭着记忆酿出的酒,那并不是你手艺差,而是你的回忆太苦涩了。”

夏孤临说着,拎起旁边的酒坛,一股脑倾洒在地上。

男人慢慢抬起头,斗笠阴影下的脸虽然沧桑,魔化的紫瞳中却依稀可见少年时的风流俊雅。面无表情的注视中,忧郁,嗜杀,无情,如天上深浅不一的云影匆匆投下,瞬息万变。只是一个照面之间,这个男人已经和他心中最真实的那个他相隔千里。

魔尊不见。谁会想到魔界之主,六界众生都谈之色变的霸王,居然连一座属于自己的宫殿都没有。他终年戴着大斗笠,遮住头上的一对魔角;身披风沙中涤荡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披风,谁也不知他背上生着一对黑色的羽翼;双手生满老茧,指甲中掺满泥土,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到他黑色的指甲和布满魔纹的指腹。

那些最强魔物的特征,被他用最平凡,最朴实的人类打扮所掩盖。他一直保持这副中年旅人的样子,漫游于魔界各个村落,市镇,荒野之间,治疗那些因为生存环境恶化而患病的小冰巳,帮污泥怪找回它最喜欢的玩具,帮读心鬼一家修屋顶,打水井……

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高高在上的魔尊。那些被他帮助过的妖魔,都以为他是个刚刚修成人形,修为低微的小魔物而已。也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要做这些,身为天地之间的最强者,他难道不应该去东征西讨,让天下苍生都臣服在他的威严之下么?

“魔界还是老样子。你,也还是老样子。”夏孤临道。五年前他率领六公子及各方盟军攻进来的时候,魔界就是这般一片死寂,就像这个男人的心一样死如冷灰。五年后,原先那个结界入口被封闭,他以为甫一踏入魔界,便能看到一队队军容整齐披坚执锐的魔卒呢。

“这种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生机的地方,我已经不希望我的女儿再回来。你,却把她带回来了。”

“恐怕你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继续呆在伤害过她的人身边。”

“是。不过她所受的伤害,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魔尊说着道。他已经废去白龙千年修为,令它重新品尝从底层开始,一步一步往上攀登,艰苦修炼的痛苦。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她。他冷然对夏孤临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吗?”

“我明白。”夏孤临淡淡道,“是我们,让她品尝到了那种无法和珍惜之人在一起,无法和他们一起吃着美食,喝着美酒倾情天涯,终生注定要靠回忆度日的痛苦。”

他站起来,拔出了西风剑。在魔界炼狱般的风中,连西风的剑气都比往常凶煞:“那种痛苦,和你当年所经受的如出一辙。”

魔尊不说话。一开始,他也曾想过阻止花深深融入这群人,喜欢上这群人,不曾体验得到之喜,也就不用承受失去之痛。然而,后来他却发现,谁说花深深必须要失去,哪怕族类不同,立场不同,只要他魔尊愿意,世上一切尘俗桎梏都可化为粉碎!

“我已经不用剑了。”魔尊双手隐在披风中,他连动手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微微一抬头,夏孤临便发现,四面八方的魔军如乌云般黑压压围了过来,将他们三人包围在垓心。数目如此众多,训练有素的钢铁之军,这就是五年来魔尊苦心经营的结果!

夏孤临以为魔尊没有变。还是五年前那个已经失去了内心,失去了斗志的亡灵。可当他最珍视的女儿挣扎在幸福与倔强的边缘时,他心中那头沉睡的猛兽再一次被唤醒了。

魔尊嘴角微微上翘,瞪大的双眼中,闪过明亮如刀的血光。夏孤临终究还是没有料到。他没有体验过世间最无能为力的绝望,也就不会明白,一个人失去之后面对重拾的机会会有多疯狂。

“我女儿喜欢你。”魔尊一字一顿道,“你杀了青玉案,娶她。”

“做不到。”

“啪啪!”两枚毒箭在夏孤临背上刺开了血花。他竟然没有躲开!难道是刚才喝的酒……有麻痹之毒?

魔尊已经不用剑了。他已经看透了,笔直得不会打弯的剑无法保护珍视之人,若想得到,唯有不择手段。

“我不会杀深深未来的丈夫。”魔尊挥手,命四面魔卒收了弓箭,“你做不到,你不会死,青玉案,六公子,冷冰,还有整个扬州城的百姓,通通都要为我女儿的幸福陪葬。你自己选吧。”

夏孤临拄着剑才能勉强屈膝站立。魔尊心中冷笑着,愚蠢的男人,以为牺牲自己一人的性命就可以保护所有人么……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一个人心死之时有多淡泊,他的心重生之时就会有多疯狂。为了保护珍视之人,即便出卖原则,出卖灵魂,出卖过去的自己,颠覆整个乾坤也在所不惜。

**********

六日后。夏孤临消失的第六日,世界依旧像平常那样运转着,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扬州城内,星光连成清澈的大海,装点着宁静的夏夜;赌场的喧嚣声和妓楼女子浓媚的脸冲击着这份宁静;醉汉模糊的哼调在欲•;望的空气中漂浮,也飘进了葡萄架下听着故事睡着的小孩的梦乡。那不知名的歌声,却来自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世界。

一切如旧。只有阳春馆一反常态得早早打了烊,柜台内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也不是南阳春,而是小二哥枸杞。这次反常的情况让枸杞又喜又忧。喜的是,他终于可以暂时摆脱小跑堂的身份,学着掌柜的大模大样得拨拉算盘珠子;忧的是,掌柜的此刻早早闭店是急着去看在昆仑山降妖时受伤的儿子。他也很担心那位大哥的,几乎是拨一下算珠念一句阿弥陀佛,保佑他千万要平安无事才好。

安静的阳春馆中,只有枸杞的算盘珠响和阿弥陀佛声。柜台近旁的桌前,其实还坐着一个黑袍斗笠的男人。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一言不发得坐在那里,垂着头默默喝酒。他的安静,已经融入了扬州城的夜。

又过了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阳春馆正常打烊的时间,枸杞算完了账,啪得清了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还坐着一个人。

是怎样一个男人呢。巨大的斗笠几乎遮了整张脸,下颌上的青胡茬也藏在斗笠的阴影下。黑袍并不洁净,却给人雷霆般的压迫之感。枸杞也是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的,他也不惧,上前躬身和色道:“客官,小店马上就要关门上板,您明日再来可好?”

男人并不抬头看枸杞。他只从黑袍中伸出一只手——只露了两根手指的第一指节——捏了一只纯黑色的钱袋,“铛”的一声,轻快且沉稳得放在桌上。

“客官……有何吩咐?”

枸杞不得不考虑这袋钱的分量,更不能不提防这个神秘男人的意图。男人说话的语气并不凶霸,反而很是温和沉着的。经验告诉枸杞,越是这样的男人就越危险,越不好对付。

男人嘴唇翕动着,逐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枸杞在他对面坐下,若不是他耳力极好,根本无法一次听清这男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那晚,他逐一仔细回答了男人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事后回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无法想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但是,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这男人将会给扬州城带来灾难,他一定什么都不会说,只会抓起被男人放在桌上的钱袋,狠狠砸在男人头上。

哪怕开花的是他自己的脑袋。哪怕什么都无法改变。

“嗝~”

枸杞侧脸贴在桌子上趴着,一手高高提着酒壶,却怎么也倒不进盅里,滴滴答答洒了半张桌子。他已经喝醉了,可刚才神秘男人给的银两已经揣进怀里,回答人家的问话却也不能含糊。

“你问我当今武林最强的男人是谁?看来大叔你是从乡下来的吧,竟然连当今武林盟主,六公子之首簇水公子都不知道,嗝~”

枸杞说着,好不容易倒满了一盅酒,摇摇晃晃洒出去的,倒有两盅还多。



V288

“什么?你连六公子是谁都不知道?哦……不是不知道,是想听我说说他们的事迹?要说他们的事迹~嗝,整个扬州城,没有人,知道得比我枸杞多!”

枸杞拍着胸脯大叫起来。两个人之间的一问一答,因为一方说话声音过小而变成了另一方的自言自语。

“要说六公子最最轰动武林的事迹,那当然是五年前,六公子率领六派精英和江湖帮派讨伐魔尊之战,那一战可真是轰轰烈烈,最后打到了魔尊的老巢,魔界去了呢!其实这场战争原本也是针对魔尊的,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好像是取生人魂魄修炼邪功,那些被他捕猎的魂魄最后化为功法,连轮回都进不了……”

枸杞醉了,他期待着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好奇,惊奇,惊恐,恐惧的表情。但是那男人仿佛铁铸一般抱肩坐着,内心仿佛没有一点波澜。

这个时候,枸杞注意到男人抱肩的双手更多得露出了黑袍外面。他古铜色的手指就像在扬州郊外的田地里干了几十年活那样粗糙……说粗糙,其实枸杞现在的醉眼完全看不清,是他的想象而已。但另一点,他相信他肯定没眼花:男人的双手手掌都缠着一圈圈的绷带。是洁白得不染尘埃的绷带。

“什么?你说这场战斗是以六公子的失败告终?开什么玩笑!看来你真是个不懂事的乡下人!六公子深受扬州百姓尊敬,幸亏你是在我这里胡说,若是去别处胡说,不被人围殴才怪呢!算了,喝了这杯酒就回乡下去吧,我可是为你好啊,大叔。”

枸杞说着,扶着桌子站起来,左摇右晃。他走路已经不是脚底着地,而是崴着鞋帮子着地。他踉踉跄跄走到神秘男人身旁,差点跌倒。那男人明明并没出手扶他,他却如被风托住一般,莫名其妙得站稳了。

“你问我……武府怎么走?哈哈哈……就您这种等级的话,要拜访扬州首富的宅邸还早了一百年呢……哈哈哈……什么?你一定要问的话,它就在……”

明月高悬。男人一手扶着斗笠,缓缓穿行于莲花大街上。他按照枸杞指的路向那座全扬州最富丽的庭院走去。人间令他熟悉又陌生,贯彻夏夜的虫鸣仿佛连接了现实与梦境。他走到武府门口,正碰到一个头戴风雪帽的老者辞门而出。男人很快认出,这个老者就是阳春馆的老板南阳春,尽管他们已经五年没见面。南阳春比五年前老多了,就像是老了十岁。

夜一般的男人与南阳春擦肩而过。男人的亮眸藏在大斗笠下,他浑身便不着一丝光亮,连月色都无法将他的黑浸染。南阳春没有认出他,低头疾行。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不见行迹。

此时的武府内很是安静。冷冰黎辰养伤的屋子早早熄了灯,窗子上趴着苍白的月光,隐约透出熟睡之人平稳的呼吸。隔了六七间屋子,便是南歌子的药房。他的药房也是并未点灯,对一个盲人来说,也是不需要的。

他伏在书案前,捏着羊毫笔的手指跟纸一般白,水墨于笔尖如月光静静淌下,书是:“蓝石,味苦寒。主解诸毒,杀蛊蚑,注鬼,螫毒。久服,头不白,轻身。生平泽。”

与南歌子一同在药房沉默的,还有武陵春,晏清都,楚云深三人。三个心情黑暗的人,也不主动去擦亮灯烛。楚云深坐在门槛上,托着腮打盹。他说梦话般问道:“叫我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有什么事啊?冷冰和黎辰的伤不是已经没有大碍了么?既然这样,我可不想浪费睡觉的时间去探望他们啊。”

“若你去探望,任是谁都会伤情恶化吧。”武陵春倚窗道。他将四人聚集于此,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六天了,大哥一直杳无音信。梅花三弄……查不到他在哪里,更不知他是否平安。”

楚云深无聊得掏了掏耳朵。晏清都急道:“那该如何是好?青姑娘她,是否还未得知?”

当然还没有告诉她。武陵春只能撒点小谎。这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同,大哥失踪六日,那魔尊没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回视南歌子,他正写道:“鞠华。味苦平。主风,头眩肿痛,目欲脱,泪出,皮肤死肌,恶风湿痹。久服,利血气,轻身,耐老延年。一名节华,生川泽及田野。”

“我也不知该如何行事。还记得五年前吧,我们六个人,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决定着最后的作战计划……那个时候,大哥的最后一步计划还对我们保密。谁都没有想到,大哥会带领我们杀进魔界。”

“是啊,大哥如此英明神武。我相信如果是大哥的话,一定可以……”

但愿如此吧。武陵春当然作此希望,他望着楚云深的背影,终于不再犹豫。他问道:“云深,现在可否察觉到魔尊的气息?”

楚云深作为灵兽时与魔尊的血契刻印一直没有消去。擅于隐藏气息的魔尊究竟是在千里之外,还是已在咫尺之间?楚云深哂笑,肩膀搐了搐:“呵,他的气息就像噩梦一样,五年来从未离开过我的神识。不过……凭我对他的了解……”

楚云深缓缓站起身,倒映在他瞳中的世界就像喝醉了一样:“他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我们……”

“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吧。既然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要回去补觉了。你们也早点睡吧。还有你,抄《神农草本经》别太晚啊。”

楚云深头也不回得挥挥手,慢慢悠悠走掉,不知寻觅哪一片屋顶睡觉去了。他似乎没有听到南歌子在屋内纠正道:“是《神农本草经》。”他在院子里兜兜转转,既然那一对最吵人的家伙已经睡着了,就留在这里吧。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在一间阁子前停了下来。举头一望,竟是“藏珍”。

就是这里吧。

他推门走进。满室珍宝在暗夜中如打坐一般静谧而安详。他被这些有灵性的东西注视着,一直走到正对门的那扇窗户。

窗外,星光灿烂,如此豪阔。他注视夜空,如同一叶小舟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漂浮。渺小的星光聚集在一起,黑暗却依然深邃,他坚信自己在前进,却渐渐无法辨清方向。到底哪里,才是前方?

所以在迷茫的时候,他只想追随那个人的背影。只要跟着他一起前进,就永远不会失去方向。

楚云深望着无边的星海,双手在窗沿轻轻一托,跳了出去。

迎接他的,却并不是如尘的繁星。这个窗口,是六公子用于储存机密情报的幻术,虚沙幻境。他现在正在渡过一个漫长的通道,到达那个藏着他想见之人的地方。

楚云深想象着一直以来他经历的所有过去:宁静的灵狐村落,善良的姐姐,彬彬有礼的姐夫,玩伴小豆子;突如其来的布告,血契灵兽,狂乱的村长;全村疯狂互杀的悲剧,杀死全家人的姐夫,村长于一片血海中抓住他的手,叫他逃走,叫他活下去……

然后他放下了一直抱在怀中的姐姐的头颅。投入战海,杀掉了全村人,被魔尊打上刻印,成为他的血契灵兽。

回想起来,就好像昨天的事。楚云深双脚着地。他已经落入被幻术实化的虚沙幻境中的一隅,紫幽林。

透明的树林,枝干如水玉,落叶如蝶衣。墓碑林立。这里,原只是一片墓地。六公子为在六界之中无处容身的亡灵,所建造的一片墓地罢了。

楚云深走到一块墓碑跟前。这块墓碑上,却同时刻了两个人的名字:烟花,落袄。

他握紧了拳头。她们早已死了。在净化循环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就死了。死因却不是净化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而是落袄长期施毒的身体只在三天的时间内就走向了衰竭,再无回天之力。

他在墓碑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背后多了一个人。

是个头戴斗笠身披黑袍的男人。无声的风吹拂着他的长袍,他的目光与幽光摩擦着,发出让人战栗的细响。

“魔尊大人?真是稀客啊。你……是来看望旧部的么?”

楚云深没有回头。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没有听到回答,他转过身,笑道:“呵,是来看她,还是来看我?”

楚云深的双手慢慢按在刀的护手上。他盯着眼前的魔尊大人,还是这副丝毫没有尊王气势的打扮,还真是个恋旧的人啊。为什么一定要打扮成普通人?他……就这么厌恶自己是魔吗?

“都不是?那,你是专程来送我和落袄姐姐,还有我的族人相见的吗?”

魔尊依然不说话。他只是盯着楚云深腰间的刀。横云刀,治愈刀。他要对他拔这种刀做什么?根本就杀不死人的吧。

不管魔尊怎么沉默和无视,楚云深一直顽强得笑着。他笑着,忽然放开了握刀的手,手抚墓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比你幸运得多。很快,我就可以见到我思念之人。不像你,能把你送到想念之人身边的东西,根本就没存在过。”



V289

“啪!”

楚云深脸上挨了重重一击,身体飞了出去直撞在对面的墓碑上。白烟腾起,他倚着墓碑坐起来,静了好一会儿,那仿佛被弹出体外的魂魄才慢慢归体。

他激怒魔尊了么?没有。他刚才说的那番看似挑衅的话,魔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是单纯得在试探楚云深的实力而已。楚云深睁开眼,魔尊的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他仍然静静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次来人界,不想杀任何人。我只是在等,等待夏孤临在青玉案和我女儿之间做出选择。”

魔尊说道。楚云深难掩惊愕:夏孤临?青玉案?花深深?选择?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都是干脆利落之人。但这次不知为何,迟迟都没有做出决定。我已经等了六天……我等不及了,所以。”

所以。楚云深扶着手臂慢慢站起身来。所以,魔尊对大哥做了什么?

紫幽林透明的树干上有乌云的影子掠过。楚云深紧紧盯着魔尊,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正与第一次见到魔尊时一模一样。戒备,仇恨,还有恐惧。

“所以,我在他身上打下了魔族的刻印。刻印这种东西,你应该不会陌生吧。”魔尊突然笑了,他这不合时宜的微笑比杀人还要可怕,“与你的灵兽刻印不同,他身上所种的刻印,是消磨修为之刻印。五天,便会消耗一成。”

楚云深低下头,不说话。他的左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好久都没这么痛过了。

不,不是痛,好像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激烈得召唤着他,久违的欲•;望激烈得敲打着左胸上深紫色的枷锁,想要冲破,想要宣泄,想要自由。

“怎么了,你这是在担心于他么?”魔尊嘴角依然轻轻向上勾着,“放心吧。那种刻印所施加在夏孤临身上的痛苦,仅仅是你当初所受的——十倍而已。”

十倍。

这个词,就像是比针尖还要尖锐的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楚云深心口深紫色的枷锁。从那腐朽不堪的门内奔涌而出的,却是怒吼的鲜血。

十倍。

他忘不了自己被灵兽刻印所折磨的日日夜夜。无法逃离的肉体的痛苦,不得不坚持的自由理想,几乎要将他从头顶到胯•;间一撕两半。那样的疼痛让他在梦里死去无数次。每次睁眼的时候,他都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十倍。

若不是晏清都和踏月合力按住他的身体,若不是南歌子将那些苦涩到令人作呕的汤药一碗接一碗灌下去,若不是横云刀无时不刻得渗透着治愈的光芒,他可能,根本无法苟延残喘到今天。

然而,十倍。

没有同伴的支持,没有药物的治疗,没有法宝从旁辅助。十倍的痛苦,夏孤临究竟要怎样才能忍受?

魔尊猛然抬起头。他的视野被一双目眦尽裂,布满血丝,瞳孔极限缩小的眼睛所占据。那是楚云深的眼睛,六尾灵狐残忍灵兽的眼睛。他足蹬身后的墓碑高高跃起,挥着横云刀劈了过来。魔尊抬起袖子,露出了黑袖下那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

一声亮响过后,横云刀与魔尊的手臂“嗑嗑嗑”咬在一起。魔尊冷笑,这,就是为了保护珍视之人所拔的剑的力量:除了愤怒,什么也做不了。

“哼哼,我相信夏孤临会在修为完全消失之前做出决定。但是,等待终究是件无聊的事。在这段时间里,让你们陪我玩个游戏也不错。”

魔尊只用手背向前轻轻一推。楚云深被格开,矮身向后滑去。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站了起来,奔跑着挥出横刀,“啪”得一声,又击在了魔尊的手背上!

晶莹的树枝上倒映着两人激烈交战的影子,一方在咆哮,另一方却只是简单得举手格挡。烟尘四起,明亮的刀在血红的视野中划出凌厉的伤痕。楚云深只觉得身体中,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长出裂痕,又有什么脆弱的东西碎裂为齑粉。他却不能停止,不断握着那碎裂成粉的东西,朝魔尊砍去。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晶莹如雪的风中,魔尊单用手背便把楚云深的刀切成数段。魔尊不用剑,因为他看穿了剑的直白,更因为他看穿了剑的脆弱。他已经将自己锻造成一把深不可测,无坚不摧的兵刃。

他抬起头,看着楚云深跃起在自己头顶上方铅色的天空。他怒吼着,仅剩的护手在沾满鲜血的手中转了个花,便狠狠朝魔尊肩上扎了下去!

血花四溅。

魔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流血并不能让他痛苦。他只是简单地举起手,仿佛他的身体无一处不是剑刃。

魔尊的手指洞穿了楚云深握着刀护手的手臂,将他牢牢钉在身后的墓碑上。狂风从魔尊的袍角笠檐越过,久久不息。

魔尊的这一指,本来可以洞穿楚云深的心脏。但是他没有。他看到楚云深那凶残狂暴的眼神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那不是愤怒,而是忠诚。

对夏孤临的忠诚。他是只属于夏孤临的忠犬,为了他而发怒,为了他而癫狂,为了他亮出獠牙,狠狠撕咬住敌人,不死不休。

“死吧,狂犬。这里已经没有需要你去保护的主人了。”

魔尊扼住楚云深的咽喉,狠狠向墓碑砸了进去。楚云深的身体飞了出去,“砰砰砰”接连撞断了数个墓碑,最终倒在晶莹的紫幽树下,再无动静。

透明的树干被染成了瑰丽诡异的鲜红。魔尊收回手掌,他的身前,螺旋状的烟尘还未消去。

他静静等待着。楚云深跌落的地方,已经全然没有一点动静,连满树紫幽叶都无法察觉他的生命气息,纷纷飘落,扬扬如雪。魔尊知道,这些紫幽叶会将楚云深的身体层层覆盖起来,形成一个新的坟包。而他的墓碑,却需要六公子他们亲手来立。

魔尊转身,一面向外走,一面解下缠在手心的绷带,一点一点,擦拭着深入指缝的血迹。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那个靠在紫幽树下,将树干染成晶红色的血人,他的右腿方才动了动。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得一软,双膝跪地,笔直得倒在地上。

他徒手向前爬行着。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不能若无其事得躺在这里,等着同伴来救他。受伤的身体在透明的地面上拖曳出血红的痕迹,就像是求救信号,更像是一条纤细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跳动。

他想起了很多事。

宁静的灵狐村落,善良的姐姐,彬彬有礼的姐夫,玩伴小豆子;突如其来的布告,血契灵兽,狂乱的村长;全村疯狂互杀的悲剧,杀死全家人的姐夫,村长于一片血海中抓住他的手,叫他逃走,叫他活下去……

然后他放下了一直抱在怀中的姐姐的头颅。投入战海,杀掉了全村人,被魔尊打上刻印,成为他的血契灵兽。

回想起来,就好像昨天的事一样。

当然,还有更多的。疯疯癫癫,除了吃喝玩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二哥踏月;爱读书,爱钻研医术,依赖声音,温柔得不像男人的南歌子;腰缠万贯,才俊无双,却亲情至上的武陵春;一身蛮力,老实木讷,面对女孩子就害羞的晏清都……

还有。大哥。

那个挽救他,激励他,许诺一起改变一切的大哥。

一直都是他在追逐的方向。

在完成他么共同的梦想之前,他还不能死,不能……

*********************************************

次日。凌晨。夏末的凌晨已经很是凉爽。冷冰和黎辰却在楚云深房间门前的廊上坐着,一人顶着一双乌黑的眼圈。昨天,他们还是需要照顾的伤患;而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照顾别人了。

“啊——呃——姆。”

冷冰捅了捅打哈欠的黎辰:“哎,自私鬼好像伤得很重。”

“哦,不知道,反正没死。”南黎辰伸了个懒腰,帮冷冰揉了揉肩膀,“我说你啊,都一个晚上没睡了,快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在呢。三哥他不会有事的,就算不相信他那种大烟鬼似的体质,你也该相信南歌哥吧。”

冷冰摇摇头。她当然相信南歌先生的医术。可是这次,伤楚云深的是魔尊……

为了斩断他不想要的羁绊而出现在人界的魔尊。

为了等待夏孤临做出决定而肆意杀戮的魔尊。

为了击溃众人意志而布下死亡游戏的魔尊。

他们的明天,究竟会怎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云深房间的门被拉开,轻轻的“吱呀”一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冷冰和黎辰同时从阑干上站起身,迎了上去。

从门内走出来的既不是南歌子也不是武陵春,而是梅花三弄的幺妹,玫瑰梅。



V290

冷冰和黎辰都向后退了一步。冷冰曾听府里的小丫头们八卦过,这个年仅十二岁的玫瑰梅,是梅花三弄中最有实力也是最神秘的一位。她地位虽高年纪却小,既不像同龄小丫头去做粗活,也无法像乌梅话梅那般去教管二等丫头,闲来无事只在府里晃着,也没人管她。她话也极少。冷冰现在仔细回想,都想不起玫瑰梅说话是何种嗓音。

“楚公子现在已经没有大碍。”玫瑰梅说毕,向冷冰黎辰微微一躬身,自己去了。

楚云深自私鬼……已经没事了么?真的没事了!冷冰乐得直拍手,刚要跳起来才想起楚云深还在房里静养,急忙捂了嘴。她揪了黎辰衣领道:“黎辰!你听到没,自私鬼,自私鬼已经没事啦!”

“好啦好啦,我早就告诉过你,三哥不会有事的。”黎辰摸摸冷冰的头,却不知自己此时的笑是否自然。横云刀已经被魔尊折断,楚云深即使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但灵兽刻印不除,他以后……

冷冰现在太高兴了,她完全忘了这一点。虽然对落袄一战之后,楚云深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是一下子没有了横云刀的治愈之力,他会怎样?谁都很难预料。

“冷冰,现在你可以回去睡觉了?等三哥醒了,我就叫醒你。”南黎辰趁自己脸色变得难看之前把冷冰往房间里扯,却仍被冷冰挣脱了。

“玫瑰梅!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么?”冷冰追在玫瑰梅身后急问。玫瑰梅个子矮小却走得极快,冷冰跟不上她的脚步,又要侧身跟她说话,几次差点撞到柱子上。

“南歌先生还说什么?他有没有说,自私鬼要多久才能痊愈?”

冷冰一心担心楚云深的伤势,不知不觉已经追了玫瑰梅十丈地。玫瑰梅忽然回过头,乌黑的齐耳头发爽利得一甩,厉声冷色道:“我也不知。”

冷冰被玫瑰梅这般迫人的气势镇住。她的眼瞳黑得发紫,其中的灵魂既无辜又空无。明明长得娇小娴静让人不忍责怪,可这种过分的冷漠,却让比她年长之人都深深得恐惧。

乌梅是百年亡灵,僵尸之体,精通虚无之术的情报女王;话梅是淡出江湖的枭女,创造着介于生命体和非生命体之间强大存在的偃师;而这个玫瑰梅,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身怀如何令世人叹为观止的绝技,才得屹立于梅花三弄情报组的顶端?

冷冰目送这个头扎黑色绸带,身着紫黑色长裙的小女孩远去。她仿佛是第一次发现,她浑身的装饰都如从瞳色中化出一般,比黑色天真,比紫色深沉,注视久了,让人很不舒服。

从玫瑰梅嘴里问不出什么,冷冰自然不能贸然进房间探视,只得回廊上,继续等着。黎辰也坐在他旁边一道等。他嘴上一直说着毫不担心,却和冷冰一样守着,一步也没离开过。

冷冰抱着肩坐在阑干上。天气似乎在一夜之间凉了下来,她觉得格外得冷。她甚至在心中隐隐觉得,是因为方才被玫瑰梅那般注视了,才会觉得冷。从灵魂深处到骨头到血肉再到皮肤,冷气一直渗了出来,叫她心里不得安宁。

她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她望了望楚云深的房门,回想昨晚武陵春说的一切事实,不得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喂,南黎辰。”

冷冰伸脚踢了踢假寐的黎辰。

“啊?”黎辰微微睁开眼,眼前的景物一片灰色。今天,又是个乌云滚滚的阴天。

“那个……春哥和南歌哥昨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冷冰缩了缩脖子,“骗人的吧?花深深看上大哥了?魔尊老头子还逼大哥娶她?不可能的吧……”

“有什么不可能。”黎辰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双目逐渐清亮,望着廊檐外铅灰的天空。这场雨过后,就是秋天了。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啊。女大王她……”冷冰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双手不安得揉•;搓着裙带,“喜欢……还差不多。”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

冷冰抱紧了肩膀,凌晨的空气让她觉得格外冷。她缩着脖子,往南黎辰身边靠了靠。

“干嘛?”

“没,没什么啊。”

“你……很冷?给你拿条毯子你不要,让你回屋睡觉你又不肯,现在又说冷。切。”

南黎辰不耐烦得皱了眉,将脸偏到一边,却将右手臂伸给冷冰:“过来吧。不许乱蹭!每次都被你弄得一身脂粉味,真是的。”

冷冰嘿嘿笑着蹭了过去,往黎辰怀里一钻,抱紧了他的腰。这家伙的怀抱一直都这么暖和,像个小火炉。要是大冬天里抱着他这样睡觉,真想赖上整整一天不起来。

冷冰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恶狠狠道:“哼,我不嫌弃你身上一股点心味就不错了……再抱紧点。”

“点心?还不是为了做给你吃啊笨蛋。嗯。紧点。现在的天气没有那么冷啊,你怎么冻得跟冰棍似的……”

“再紧点再紧点~”

“再紧就勒死啦,小姑奶奶。”

冷冰记得师父说过,剑是杀人的冰冷凶器,任何离剑太近的人都会受伤。用剑的人只有拥有坚强的内心,才能驾驭剑的力量,去实现自己心中的愿望。可冷冰却不得不承认,现在她握着南黎辰的手,比握着任何一把绝世神剑都要安心,快乐,毫无杂念。握着他的手,就好像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她已经没有比这更大的愿望。

可是现在,她却无法确定自己还能牵这个人的手多久。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我觉得女大王她,我一直觉得女大王她……”

“嗯?”

冷冰伏在黎辰胸口,一边享受一边回味着他的心跳,任这份温暖重叠,沉沦。她轻轻道:“我一直都以为,女大王她喜欢的是你……”

“哈?为什么。”黎辰笑了。

“我想想。她说什么来着?她说,她爱上了闯入砚之试练塔的最强的男人。嗯。还是一见钟情!”

“诶……这明显说的是大哥啊。有什么值得你误会的地方么?该不会是‘最强的男人’吧,哈哈~”

“少臭美了!我当然觉得大哥是最强的!但是……哎呀,反正……”

黎辰把冷冰搂得更紧了。真是个小女孩。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着争风吃醋的事。看来武陵春和南歌子昨晚的那番话,她根本又没听到重点:

魔尊为了逼迫夏孤临娶花深深,不仅在他身上种下了侵蚀修为的刻印,还要将六公子一众一个接一个杀掉,逼夏孤临早做决定。

他们一定要设法救出大哥。但是魔界那样的地方,只有魔族人带领或是获得魔尊准可的人才能进入。既然如此,不如……

楚云深的房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出来的人是武陵春。与冷冰黎辰的想象不同,他却是一脸的凝重神色,手中,还拿着一张纸。

“春哥,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自私鬼他……”冷冰和黎辰双双站起身,紧握的手却没有松开。难道是楚云深的伤势恶化了么?

“不是三哥。”武陵春摊开了手中那张纸。冷冰夺过纸,只见纸上画着一只白骨幡。幡顶堆着三只长有金色兽角的骷髅头,幡柄是一支完整的人类骨架。肩胛骨上绑着紫色的绸布,肋骨上贴着各种符咒。这是……

“这是专门用来召取猎魂的白骨幡。这个,是魔尊刚才送来的战书。”

“战书?难道他除了对付我们,还要收缴猎魂?”

“恐怕是这个意思。最强的第三个猎魂,我们还没有找到,不知道魔尊是不是已经得知了什么线索。”

武陵春正说着,他折扇的玉坠却忽然亮了三下。是玫瑰梅?

他打开折扇的背面,原本洁白的扇面上忽然显出一行字来:莲花大街闲云客栈。异常。

难道玫瑰梅已经发现了……

“冷冰黎辰,你们两个速去闲云客栈!”

***********************************************

说起莲花大街上最萧条的店自是非闲云客栈莫属。此店自开张以来生意寥寥,无论店主如何想尽办法招揽客人都无济于事。市井传闻,闲云客栈所在地段虽好,风水甚差。白天虽无异常,一到了晚上就成了孤鬼野狐聚集之地。

店主却坚持客栈内绝无闹鬼,一直不温不火得开着。白日里倒还有人贪图便宜,进店吃菜喝酒。敢投宿者却是屈指可数,几间豪华客房从不沾人气,便是没鬼也闹了一股凄清之气,令所处之人颇为不悦。

玫瑰梅外出所探得的情报正是:素来无客的闲云客栈忽然有了住客。是个蒙面的姑娘。从夏孤临失踪之日起住到现在,正好六天。

冷冰和黎辰一刻也不停得往闲云客栈赶去。路过阳春馆时,黎辰忍不住往店里看了一眼。仍是熟悉的场景,元宝大哥在厨房里的咆哮声依旧是那么洪亮,枸杞擦罢了桌子,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又开始跟别的伙计唠叨他的杂耍班小媳妇……



V291

慢着。黎辰忽然放慢了脚步。就在枸杞把毛巾搭在肩上的时候,毛巾的洁白好像一下子掩盖住了什么刺眼而可怖的东西。是错觉么?

他心中踟蹰着,眼前黑影一晃,忽然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燃烧着紫焰的白骨幡图案。

枸杞脖子上,有白骨幡的图案?不,绝不可能。一定是他刚才看了那绢纸,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他却无法再向前走一步。白骨幡顶骷髅眼中的鬼火在黎辰心头灼灼燃烧,说不清是疼痛还是刺痒。冷冰发觉黎辰不走了,转身道:“怎么了?”

黎辰轻咳了一声:“冷冰,你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么?我……进去看看。”

冷冰愕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南黎辰突然要回那个平日里他打死也不要回去的阳春馆了。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陪你进去吧。”

“不,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下就好。”

黎辰再次回头,很快找到了枸杞的身影。他不知在跟大家说什么,说得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白毛巾在肩膀上晃来晃去,终于滑了下去,又被他接在手里。

黎辰的心在嗓子尖上跳着——那个无比清晰的白骨幡图案鬼影似的一下子蹦到了他眼睛里。街上的车水马龙声,殿内的嬉笑嘈杂声全然消失。只有三重鬼啸,一波接着一波,沿着黎辰的头皮,冰冷的刀尖般刮了过来……

他没有看错。

他并不害怕鬼怪。在怡筝鬼庄时没有怕过,满手鲜血踩着遍野死尸走过时也没有怕过。

慢着。满手鲜血,握着天下至锋利之剑,踏着满地尸体,穿越战火……他眼前为何会浮现这种画面,他为何会有这种记忆。

打开记忆中的一扇扇门去寻找,所得却是一片虚无。

“黎辰?”冷冰摇摇黎辰的手,他方从自己突然间混乱起来的记忆中醒了过来。背脊上的冷汗提醒着他,他还在扬州的大街上站着,真真实实得存在着。冷冰温暖的小手慢慢将他拉回现实当中。他想起来,自己正路过阳春馆门口,正在去闲云客栈的路上。

“冰冰,不如,你先去……我进店里看一下。”

“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刚才的表情好吓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冷冰好像被黎辰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恐惧和迷茫吓坏了,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不能,让冷冰知道……

“喂,别这么婆婆妈妈!你没听到骰子在响么?是骰子的响声是银子和铜钱的响声啦!我进去赌一把,你爱等就等着,不爱等自己去!”

搞什么啊?闹了半天南黎辰的脑子里还是只有赌赌赌!冷冰正想发火,南黎辰却不耐烦得将冷冰的手甩开,一步蹦了三级台阶冲进店里,喊道:

“南大爷驾到!小的们,还不快快来接驾!”

“哟这不是黎辰哥么,大家快看看,一场大病没怎么着,这才几天就又来玩啊~~”

“呸呸呸,谁病了?你们几个,把你们晦气的臭嘴给我闭上,本大爷今天要赢翻天!”

黎辰说了没两句话,旁边的小二厨子剃头匠杂货七连拉带拽,立马把他包得不见一根头发。冷冰只能气得干跺脚。南黎辰这货铁了心要犯浑,与其在这儿跟他纠缠浪费时间,冷冰倒不如自己先去闲云客栈调查一番,自己把任务完成。切,她冷冰本来就是不折不扣一女侠么,没有南黎辰碍事,一定会事半功倍!

冷冰这么一想,趾高气扬一拂袖,奔去闲云客栈。一只脚刚刚踏进客栈的门,她刚刚热血沸腾的心立马又亮了大半:

“大!大!大!”

“小!小!小!”

“开了开了开了!哈哈,是大,给钱给钱给钱吧~~”

怎么到了哪里都是这副鬼德行……

闲云客栈的掌柜小二厨子全都围在一张桌子上赌钱!叫喊声比南黎辰那伙人还大,什么世道!

“那个,打扰了……”冷冰捂着耳朵冲狂赌的几个人大喊。那边色子摇得震天响,根本就无视冷冰的存在。

“我说,打扰了!”冷冰快把嗓子喊哑了,那几个人却依旧无动于衷,眼中燃烧着的狂热火苗怎么看怎么吓人。有那么好玩么?冷冰无奈。算了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冷冰还是自己上楼去找。只住了一个女客而已,就算不用他们告知也能找得到。

冷冰噔噔澄跑上了二楼。几人果然酣赌,这般聚精会神,就算整个店都被偷光了也不会晓得。

冷冰沿着走廊慢慢走去,几间客房都无人气,直走到最里一间小客房,方才察觉一股异常的清冷之气,清新得不似来自陆地。她心中疑惑,正想敲门,门内却有一女声说道:

“请回吧。长相丑陋的女人,我不见。”

丑、丑陋……

她已经看见冷冰了么?看见冷冰了么?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再说冷冰的长相根本就是如花似玉的十六岁少女该有的长相啊!她什么态度!她长得好看么?长得好看了不起么?冷冰从一开始就相信,只有武力才是王道!

“嘁,你不开,我可就要自己进去了。”

冷冰说着,挥掌就往门上拍去。她到底还是极易被惹怒的类型,手掌带风啪啪啪打了过去。“轰隆隆”声大作,巨大的震感源源不断得从门板沿着手臂传到冷冰的心脏,血液逆流般的吸力让她几欲呕吐。不对,这种感觉是……

门上有结界!

可恶,这种只有触及才能发觉的高级结界,是里面的臭女人设下的?

冷冰一面挣扎,一面向楼下大喊道:“喂——!闲云客栈的掌柜的!你们店里到底住了什么女妖怪!我已经被她抓住了快去武府帮我搬救兵啊啊啊!”

许久。楼下色子声未停,却是掌柜的如梦初醒道:“咦?是女人的声音,是那个客人?我说小褔,一定是客人刚起身要洗脸水,你快去打水!”

“我才不去,我只要一离开你们定会在色子上做手脚,小禄去!”

“我们才不会。你去打水,戴上色子去打水,可以吧……”

“笨蛋!怎么能让小幅一个人带走色子呢?他会在色子上做手脚的啊混蛋!”

“那我陪小福一起去好了。”

“闭嘴!最想把色子换掉的人就是你,小寿!”

“我才不会,我一切都听小福哥的他说不换我就不换。”

“靠,所以你特么是受啊!”

冷冰欲哭无泪。这都什么掌柜的和店小二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这次没救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幽幽道:“才一会儿没跟着你,就闯祸了?看来公子爷要我留守接应,果然是对的。”

冷冰心里咯噔一下。她转头一看,是玫瑰梅!太好了,这下自己有救了。可是这般无声无息得出现在别人身边,太吓人了吧!

现在当然不是骂她的时候,丢人的毕竟是冷冰自己。冷冰忙赔笑道:“呃,玫瑰梅啊,你不是号称梅花三弄最强者的么?相信这种程度的结界一定难不倒你吧?你一定略施小计,就能帮我把手拔出来的吧?”

玫瑰梅摇头道:“这种结界只有设下结界的人才可以解开。我也没有办法。”

“拜托,我手都快断了!没有别的办法吗,我可不想求里面那个臭女人!”

“有,你可以试着把门劈碎。结界失去了依凭,自然会崩坏的。”

“可是我这只手已经完全被吸住了使不上力啊!”

“那你就用另一只手。像这样。”

玫瑰梅说着绕到冷冰左侧,抓起她的左手,像丢沙包一样抡圆了,“啪”得拍在了门板上!

“哇——啊!”

冷冰疼得大叫起来。整个左臂几乎粉碎的疼痛痛得她几乎挤出眼泪来。玫瑰梅放开了冷冰被门板吸住的左手,托腮道:“果然力量还是不够大啊。要不,你再试试左腿?或者左腿右腿一起上?”

“住手!不准你再碰我!赶快回武府去报信,叫他们来救我呀!”

“没用的。连我都没办法,公子爷一定也是束手无策。”

可恶的玫瑰梅!干嘛一副冷静淡定的表情!她把别人的手臂和腿当成武器了么?什么梅花三弄最强,根本就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倒是腹黑指数一级高的!

冷冰没办法。她现在双手都被吸在门板上,动弹不得。慢着,她要是一直这样被吸着,门是无法从里面被打开的。既然如此,里面那臭女人要怎么出来呢?她总要出来上茅房的吧……

“里面的女人……”

冷冰试探得叫了一声。臭女人,最好马上回话,不然的话我……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丑女人我不见。”

还是刚才那么差的态度!冷冰忍住不发火,她在门前站得手都要酸了,一头撞在门上靠着。心里想着对策,休息得差不多时,方才抬起头……

奇怪。明明用力了,为什么抬不起来呢?额头被门板吸住了?骗人的,骗人的吧!!



V292

“喂,你这是在干吗,整张脸贴在门板上,一副偷窥的姿势,好丢人啊。”玫瑰梅道。

“你说什么?谁会偷窥那种臭……你没看见我的头已经被结界吸住了吗?”

“我刚才还想把你的双手砍下来来着,只要人能脱身,牺牲两只手也没什么的吧。”

冷冰忽然觉得一股冷风掠过脑后。玫瑰梅可能是拿了什么武器在手里。冷冰咽了口唾沫:“当、当然不能砍手啦,不砍手就对了。我说你腹黑指数也太高了吧……”

“可是现在就没办法了,你的头也被吸住,那就连头一起砍掉好了。反正你有大脑跟没有一样。小脑的话先留下,走路还能保持个平衡。”

玫瑰梅说着,挥着狼牙棒走到了冷冰身侧。冷冰斜眼看去,这女孩手里拿的那是什么武器?黑乎乎的,比她的身高还长,比她的腰还粗,上面还长满了毛……不对,是刺,是刺是刺。嗯,不错的武器,跟她很配……

“你想干什么啊!这东西横看竖看都是一根狼牙棒啊!你举着狼牙棒过来什么意思,想砍我的头,还是想把我剁成肉酱啊!”

“诶?不要我帮忙么?”

挥到冷冰耳际的狼牙棒一下子缩回了玫瑰梅的肩上,“既然这样,那我走咯。”

玫瑰梅扬长而去,冷冰悄悄舒了口气,总算没被这腹黑小丫头谋害,她没轻松了一会儿又紧张了起来。现在她这个样子,已经没办法跟里面的女人来硬的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只有按她的规矩行事了。

“那个,里面的大姐……”冷冰想了想,笑嘻嘻称呼着,“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叫啥?我叫冷冰,请多关照。”

停了老半天,那女人方答道:“怎么,你想通了?”

被无视了,自我介绍和询问称呼完全被无视了!冷冰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再不爽也只能先往肚子里咽。她冷笑道:“啊~~对呀,芙蓉姐姐,我觉得我这种样貌,是不会符合你开门的条件。但是如果我找来一位——比您‘略逊一筹’的美人,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开门了呢?”

“我不叫芙蓉!”

“啊?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难道要找一位比您更美的?这可就有难度了呀凤姐姐!”

“我也不叫凤姐,不要随便给别人乱起名字好不好!”

贱人终于生气了么?嘁,想跟我斗还早了一百年呢。冷冰得意得想道。冷冰速速用脚趾在地板划拉了一封灵扎——因为双手都被结界吸住了根本动不了,内容是:冷冰有难,青玉姐姐速来闲云客栈!

一线灵光擦着冷冰的脚底稍纵即逝,发送成功。接下来冷冰要做的,就是维持这个傻傻的姿势等着青玉案赶过来。

好困……才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困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上下眼皮打架。打了一百来个哈欠。青玉姐姐怎么还不来啊?难道是春哥不让她出府,怕有危险吗?没关系,就算春哥阻止,青玉姐姐一定担心着她,一定会来的……难道是冷冰想要青玉案来搭救的诚意还不够么?在内心大声呼喊祈祷吧,她的诚意绝对会送到青玉姐姐那里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大厅里的灯烛已经灭去,外面的街道依旧亮堂着热闹着。冷冰的上半身睡着,下半身却不得不清醒着。青玉……姐姐怎么还不来啊……难道灵扎没收到么?不可能吧,明明发出去了。不会有意外的,心无杂念,淡定得等待她,她一定会来……

三个时辰过去了……冷冰处于一种睡着和清醒之间的说不清的状态。真是生平最难忘的一次熬夜。看来青玉姐姐不会来了。看来刚才头被结界吸住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现在打盹时不会一下子把头磕到门板上撞醒!

淡定过头吧,她来不来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只要能睡一个时辰,冷冰做什么都愿意!她想了想,把双腿也贴在了结界上。冷冰笑眯眯蹭了蹭头,啊,这下整个身体都有了依靠,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了……呼~~~

……

又过了一个时辰,也就是卯时。冷冰总觉得有人在用食指戳她的肩膀,睡觉的人被手指头戳会觉得很疼,所以这倒是一种很好的叫人起床的方法……

既然是左肩膀被戳,那叫醒她的人很可能在她左侧。冷冰睁开左眼,让右眼先歇着,观察一下是谁在无良得破坏她的好梦。她睁眼方才想起,自己的额头贴在结界上,头是没有办法转动的,所以不管睁开哪只眼睛都看不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真倒霉,一只眼睛也白睁了。

冷冰闭上左眼,眉头紧皱,沉重的眼皮饥•;渴得寻找稍纵即逝的睡意。她已经下定决心,就算那根手指头把肩膀戳烂,她也绝对,绝对不要睁眼!

她就快成功了。她就快再次睡着了。那个人却没有戳她,而是……给她披上了棉被!

谁呀!让她站在这里冷飕飕睡了一晚上,到了早晨又过来披棉被的缺德鬼到底是谁呀!冷冰再也忍不住了,怒道:“怕我在门外站着睡觉得伤风的好心人,麻烦你站到我侧边来让我看看你好吗?我现在全身被定住了背后也没长眼睛,想说声谢谢都不知道该称呼谁呀!”

“不觉得这棉被的味道很熟悉吗?”一个懒懒的声音答道。冷冰吸了吸鼻子,的确很熟悉,这就是她平日里盖的那条被子。这说话的声音也熟悉的很,似乎也是刚刚晨起的样子,这根本就是……

“南黎辰!”

“到。”

“到什么到?你怎么现在才给我送棉被啊?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冻了一夜吗?”

“我看你睡得很好嘛。昨天晚上吗?可是那个时候我也在睡觉啊。”

“……这么说你昨天晚上就知道我在这里,是玫瑰梅告诉你的吧……”

“玫瑰梅?什么啊,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你给青玉姐的灵扎啦,被我拦截了。”

“诶?被你拦截了!那就是,我等了一个晚上……她却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遇难了!”

冷冰欲哭无泪。不,她不想哭,她现在只想把南黎辰也嵌到结界里,可惜她昨晚没能守住最后的防线,连唯一能动的双脚也贡献给结界了。唉,做人不能太飘逸啊……

黎辰却丝毫不理会冷冰无处可发泄的怒火,他走到冷冰右侧,手上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

拖这个动作……好像是什么很沉的东西。黑乎乎的,很长?呃不是很粗?是铁棒么?他要用铁棒打碎这扇门么?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不过试试吧!算了算了,只要他能解决问题,拦截灵扎的事,既往不咎!

“咣!咣!咣!”

冷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黎辰已经抡着那铁家伙连砸了三下门板,结界毫无松动不说,冷冰的手脚完全震麻,连脑浆都要被他砸出来了……

果然不能指望这种人啊……

过了好一会儿,冷冰待眼前乱飞的金星消失,偏头一看,哎呀,这几下砸没白砸,有变化!

什么变化呢?

多了一根钉子!门板上多了一颗钉子!他刚才抡大锤就是为了钉钉子么?

钉钉子用得着砸墙的大铁锤吗?他是故意的吧!这么干是想骗谁啊!

黎辰没有注意到冷冰脑内口沫纷飞的吐槽,他从身后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挂在钉子上。冷冰通过这东西,看到了她身后南黎辰晨起要死不活的样子,走廊,还有对面的走廊……

因为南黎辰挂上去的是一面镜子。

冷冰还看见了,走廊不知何时堆上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有脸盆,枕头,锅碗瓢盆,妆奁,还有一盆她喜欢的月季花。

这根本就是她在武府日常用的东西嘛!

“你、你想干什么……”冷冰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南黎辰要……

南黎辰用同样的方法在冷冰左侧钉着钉子。他一面用尽像要摧毁整个楼层的力气去砸钉子,一面咆哮道:“你说什么?能大声点吗我听不清!”

算了,随便他要干什么吧。人类已经阻止不了南黎辰了。

等南黎辰在冷冰左边挂好镜子,南黎辰拍拍手,方才解释起他在做什么:“冷冰啊,既然你已经被结界吸住,暂时没有脱离的办法,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你过得稍微舒服些,即便是睡在门上,也要睡出家的感觉。我收拾了一个晚上,差不多把你房间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咦?你睡觉爱搂的那只娃娃不知道被我塞到那只锅里了,那只锅刚煮完大闸蟹还没来得及洗呢。不过你放心,丢不了,呵呵~~”

“呵你个头啊!为什么听你的意思我要在这里长住一样!快去给我找青玉姐姐,现在只有她能救我!”

“哎哎,让我看看,你现在这个姿势要换衣服比较困难。我记得你的习惯,至少两天换一次衣服对吧,内衣就……没关系,我会把你身上的衣服剪碎撕下来,然后再把新衣服剪开个口子缝到你身上的,放心好了,呵呵~~”

冷冰这次是真的想哭了。挨千刀的南黎辰,果真根本没在听人家说话!这就是她以心相许以身相许发誓要过一辈子的人吗?

幻虚祖师娘,你还是把我带走吧……



V293

冷冰一个人对着墙“哼”了有一百声。南黎辰这个混蛋,昨天见了赌场就不要命,一碰色子就把冷冰全忘了。更可气的是,明明接到了冷冰的求救灵扎,居然心安理得得睡了一个晚上,现在才出现?好不容易出现了,又不肯好好救人,只一个劲拿人家打趣玩乐,这样过分得可不是一点点啊!

冷冰冲镜子里的南黎辰翻了个白眼,现在她是动弹不得,等她能动,一定要南黎辰好看!

慢着,镜子里的南黎辰,他那双黑眼圈,不像是睡饱了一夜的样子。如果他是狂赌了一夜,大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为何要撒谎,说自己一直在睡觉?

冷冰越想越不对,以南黎辰的个性,平时吊儿郎当不正经,一到关键时刻应该比谁都认真才对。大敌当前,他决计不应该如此疏忽玩笑。还有昨天他停在阳春馆门前时的眼神……

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好像……他忽然间不认识自己了一样。

总之,不对劲。冷冰不知道昨晚南黎辰干了什么,但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也只有暂且不去追问,静观其变,看看南黎辰到底要做何安排。

冷冰通过黎辰方才挂在门上的镜子观察着背后的景象。她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到趴在一楼桌子上,抱着色子和茶碗呼呼大睡的小福小禄小寿,与掌柜的四人。她怎么可能看到一楼的景象?莫非是南黎辰在别处挂上了镜子,借助多次反射,好让冷冰看到整个闲云客栈内的情况?

难道,这个客栈里将要发生什么吗?

冷冰仔细向镜内看去,发现掌柜的脖子后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黑色的,像是用墨水画上去的图案,却闪烁着震慑人心的光芒。冷冰几番努力,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却依旧看不清楚。这个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

黑得发紫?这种颜色,难道是……

“嗡——”冷冰所观察的铜镜,忽然以那黑色图案为中心晕开一圈红色的异光,冷冰双眼一酸,急忙移目。黎辰同时站了起来,抱着肩对门内道:“我说你啊,差不多也该开始了吧。”

冷冰疑惑。开始?开始什么?黎辰这么说,就好像他已经弄清了里面那个臭美女人的意图一样。

停顿了一会儿,房内果然传出一声冷笑:“呵呵,不愧是南黎辰,这么快,就识破我的身份了么?”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吧。”黎辰侧目看了一眼冷冰——看了一眼困住冷冰的光膜结界,“这种‘水莲牢狱’结界,除了你和你的族人,还有谁能使得?”

水莲牢狱?冷冰脑中飞速得搜寻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结界名称,有了……是用灵力极高的水流束缚人的四肢,使其失去行动力的结界。因为冷冰灵力低下,无法操纵灵力高超之水,她从未研习此法。她记得师父说过,六界之中,能轻易将此法应用自如的,只有东南二海的……

鲛人一族!

是鲛人?冷冰什么时候得罪过鲛人?难道是在南海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无心破坏了宣情为首的鲛人谋夺思凡洞天主人的计划?

难道这屋子里的人真的是宣情?怪不得她昨日故意辱骂冷冰貌丑,声称见到美人才肯解开结界,这分明就是要冷冰把青玉案引过来!

这样就对了。上次在南海的时候,她喜欢上夏大哥,却遭拒绝,一直心有不甘,公然向青玉姐姐宣战。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你猜的不错,但是我这次来,等的对手却不是你。”宣情说道。

“不是我?是青儿姐姐。真遗憾,我和冷冰不能让你如愿。想打架的话,只管冲我们来吧。”

“哼,不敢让我见她是吧。怕我在她面前胡说八道?怕我告诉她,夏孤临已经被魔尊扣下来当了女婿,而你们一直都瞒着她?怕我告诉她,她不过是一介兔妖女,活该被玉虚宫逐出门墙?怕我告诉她,仅仅因为她这种低贱妖孽的幸福,你们六公子,还有整个扬州城百姓……都已经加入到这场有死无生的招魂游戏中来了么?”

“住口!”

黎辰一转身,却发现一仙姿佚貌,绝色倾城的身影半悬于空。那珠圆玉润的肌肤,出离孤绝的气质于往日的宣情一般无二。但是,此刻她手上却握着一支森森白骨,冥府毒雾做成的招魂白骨幡!

她什么时候成了魔尊的部下?莫非……她为了找情敌报仇,甘愿献身于魔?

白骨幡上闪烁的紫黑光芒,如游动的魂魄般缠绕上了宣情清白如玉的手臂,白玉观音般的美人,立时染上了如魔化的诡异之色。

她这般样子,冷冰在镜中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她问道:“你所说的招魂游戏,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谓招魂游戏嘛……”宣情迷茫似的挥了一下手里的白骨幡,幡顶指着一楼大厅里趴在桌子上昏睡的掌柜和店小二等人,“你能看到他们脖子后面的白骨幡印记吧?”

白骨幡印记!怪不得冷冰觉得那般眼熟,原来是白骨幡印记!

宣情继续说道:“魔尊大人是前天晚上来到扬州城的。从那时到现在,凡是被他注视过之人,都被打上了白骨幡印记。而被打上白骨幡印记之人的魂魄,子夜时分就会离体。只要我挥动手上的白骨幡,这些孤魂野鬼便会听从我的指挥,或攻击活人,或乖乖钻进我的幡中,进入冥府,彻底得死去……”

宣情说着,将手中的白骨幡高高举过头顶,诡异得一笑。冷冰惊呼道:“不要!”

“别害怕,我说的招魂游戏,还没有真正开始。游戏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会死。”

“谁要听你的鬼话!”

“冷冰,别激动,现在我们只能先听她把游戏规则说完。”

黎辰按住了冷冰的肩膀。昨日夜半,他眼睁睁看着枸杞摇色子摇到一半,忽然倒了下去。他扶住他,伸手一探,果然没有了鼻息。那种恐惧,此时还一直萦绕在他的身旁。

当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枸杞的异状,众人也只当枸杞是喝醉了,任黎辰扶枸杞回房休息。黎辰安顿好枸杞,又花了一夜的时间调查了入夜后离奇离魂的人数。他发现被夺魂之人,主要集中在从阳春馆到武府,沿路的茶摊,酒馆,居民区。午夜时分,多数被打上白骨幡印记之人已经熟睡,因此并未有人发现他们已经离魂。

但是现在已经清晨,许多百姓晨起之后便会发现,自己的家人在睡梦中没了呼吸,浑身冰凉。扬州城内,很快就会大乱。六公子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将离体生魂重渡回肉身之内;青玉案和冷冰纵有猎魂之力,也仅能做到运用自身的魂力罢了。要想勾回扬州百姓的魂魄,只有依靠掌握着白骨幡的宣情,和精心策划这场招魂游戏的魔尊!

“你们,真的要听?”宣情娇笑。

“请说吧。”

黎辰出奇得冷静,宣情颇为赞许得点了点头:“游戏规则很简单,所有参与者一共分成三个阵营:普通魂魄,招魂师,和杀人鬼。普通魂魄便是扬州城百姓的魂魄;招魂师便是你们两个,当然也可以邀请六公子的其他人加入,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普通魂魄不被杀人鬼杀死;至于杀人鬼,我马上我会从白骨幡中释放些恶鬼出来。”

宣情说毕,轻轻挥动白骨幡,便有缕缕半透明的烟雾从幡中飘出,环飞在她身周,却未见得这些恶鬼有多么凶煞。冷冰追问道:“那具体该怎么玩?把杀人鬼消灭了,就是我们赢么?”

宣情笑着伸出手,像摸小狗头似的摸了摸环绕她身旁的恶鬼之魄,仿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已经习惯了鬼怪相处。她解释道:“一天一夜为一轮。每天夜里杀人鬼便会开始攻击普通魂魄,你们招魂师便可以开始行动,消灭恶鬼。这并不难,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什么?”

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冷冰的心头。她看着被白骨幡光芒笼罩的宣情,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爱和执念,让比海底的珍贝还要纯洁的魂,染上暗之世界的魔戾?

“这个。”宣情说着,又一晃白骨幡,便从幡中落下八只眼罩,纷纷飞落在黎辰手上。两人细看,这遮住双目的红色眼罩不知是用何种兽类的皮制成,其上画着一双瞪得大大的人类眼睛。能看得出是人类的眼睛,其中却没有任何眼神。

“戴上吧。”

黎辰帮冷冰戴上眼罩,自己又戴上的同时,似乎看到原本环绕着宣情乱飞的恶鬼之魄一下子飞散到了客栈各处。待他戴上眼罩之后,他惊奇得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得一片昏暗。数十个紫色的魂魄在房间内乱飞着,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普通魂魄,哪些是杀人鬼,因为它们都是紫色的人形烟雾,样子完全相同!



V294

“怎么样,吓呆了吧。”宣情咯咯笑着,“南黎辰,要不要回去和六公子商讨一下作战计划?”

的确很……恐怖。黎辰终于明白了魔尊安排这场招魂游戏的用意所在。如他所见,在所有游戏参与者的视野中,他们彼此都是完全相同的紫色人形烟雾,发出的声音也全都是相同的鬼啸。扮演招魂师的黎辰,根本无法辨清哪些是需要他保护的魂魄,哪些是需要他消灭的魂魄,哪些,才是他真正的同伴!

没错。这个游戏的核心就是判断,魔尊期望的结局则是误杀。黎辰必须在今晚的游戏开始之前,和六公子他们决定出具体的作战计划。但是冷冰被结界吸住,动弹不得。黎辰对宣情喝道:“你先把她放下来!”

宣情正欲张口反驳,她眉尖一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转了神色,柔笑道:“好。我放。我保证今晚游戏开始之时,冷冰四肢灵活,活动自如。”

“你现在就放!”

“南黎辰,不要得寸进尺啊。你别忘了,现在我手上握着一整座扬州城里百姓的性命。若你惹得我不顺意,我一不小心挥动几下手里的白骨幡,让这扬州城顷刻间变为死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切。”

宣情如此嚣张,黎辰只能咬牙忍过。魔族行事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拿无辜百姓的性命作为赌注。上次南歌子与落袄对决时也是这样,但南歌子很轻松得便破了落袄的局;这次的招魂游戏却是魔尊亲自设计,又派了宣情这般因爱生恨心狠手辣的傀儡掌控局面,他们要想获胜,可没有以往那么容易。

黎辰回头注视着冷冰,神色由冰冷煞气渐渐转为温和怜爱。他既担心她,又充满了希望。她一定能保护自己。她一定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黎辰甩下这一句话,直接跃出窗外,不见了踪影。

闲云客栈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宣情微微一笑,檀口轻轻一吹气,冷冰的眼罩便脱了下来。冷冰叫道:“臭女人,谁会相信你的保证!有本事你现在把我放开,堂堂正正跟我单打独斗!”

“当然要单打独斗,不过才不是跟你。”

宣情说着,明亮的双眸如深海中的逆流般将闲云客栈内的空气一切两半,一直贯穿到门口。她注视着一个人。那个人,如云朵般安详,洁白。她投在地面上的阴影,却像幽灵一样,有着变幻不定的脚步,和瞬息万变的舞姿。

青玉案。

冷冰从铜镜反射中清晰得看到,是青玉案站在闲云客栈的门口。她背对着从门口射入的温热阳光,脸色藏在阴影之中。

冷冰没有即刻呼喊青玉案的名字。她暗暗咽了口唾沫,这下可不妙了。

“我来了。现在,你可以放了冷冰么?”

青玉案轻移莲步,缓缓上前,晶蓝色的绣鞋在灰暗的地面上踏得莲光摇曳。宣情笑道:“青玉姑娘是何时来的?我怎么没察觉?”

“不过刚刚赶过来而已。”青玉案抬头望了一眼被困在结界中的冷冰,“你放了她。”

刚刚赶过来?那她一定没听见宣情刚才那些胡言乱语。冷冰心中暗暗舒了口气。接下来,她一定要控制好局面,不能再让这冰块鲛人胡说八道!

“唉……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心急呢?我早说了,等游戏开始,我自然会放开她。魔尊大人可没有说过,要把她这条小鱼放到案板上,任那些牙齿比刀尖还要锋利的恶鬼们去撕咬啊。”

宣情越来越四平八稳,不可一世。现在的她,好像双掌中捧着一只毛滑皮软柔若无骨的小猫,抚摸着,逗弄着,欣赏着它在自己的温柔呵护下发出恐惧的战栗……让它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缘挣扎着,在它临近崩溃的时候,一把掐碎它的喉咙!

她一定要好好享受,慢慢折磨。就当做是游戏开始之前的热身好了。

“且不着急。”宣情将身形缓缓降落,与青玉案面对面,“在放下冷冰之前,听我说个精彩的小故事,如何?”

************************************************

“啪。”

黎辰将六只眼罩拍到武府议事厅的桌子上,五只脑袋立时凑了过来。六只眼罩上的眼睛仿佛活物一般直勾勾盯着五个人。武陵春皱眉道:“少一个。”

少一个人。除了楚云深受伤不能参与这场招魂游戏,南歌子,武陵春,晏清都,话梅,玫瑰梅都在这里。青玉案呢?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青玉姑娘得知冷冰和黎辰公子去闲云客栈查探一夜未归,所以前去找寻。”玫瑰梅道。

“不好!宣情还在那里!春哥,我们得赶快去救她!”

“不要慌张,黎辰。我相信青儿能应付一阵。眼下,我们必须先做好部署。”

“可是……”

黎辰看着武陵春默默展开扬州城的地图。武陵春明明比谁都担心青玉案的安危,可他却必须镇定下来。现在如果自乱阵脚,到最后谁都救不了。

“到目前为止,被离魂的普通魂魄已经分散于扬州城各处。如果我们七个人聚在一处,只会增大误伤的几率。如此,我们来分组……”

“七个人?青玉姐和冷冰,谁不参与招魂游戏?”黎辰问武陵春。

“自然是冷冰。她被困在结界中,无法行动,只需保护好她自己便可。”武陵春根本没指望宣情会信守诺言放了冷冰,他已经传灵扎给思凡洞天鱼仙江城子,请他来为冷冰解开结界。

武陵春毛笔一挥,将扬州城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区:“东城区,清都话梅负责;西城区,南歌黎辰负责;北城区,玫瑰梅负责……”

黎辰听着武陵春安排,他居然让玫瑰梅单独成一组,这个小女孩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南城区。”武陵春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闲云客栈的位置,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到青儿。大家谨记,一定要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内行动,切莫跨出界限,影响队友的身份判断。”

武陵春交代完毕,几人各自和队友一同商讨作战计划,或细分区域,或商定暗号。武陵春正要起身前去闲云客栈,却被一旁的黎辰拉住。

“春哥。”

“嗯?”

“宣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青玉姐的身世,还有我们一直瞒着她的那些。我担心……如果她们现在已经碰面,那她一定把那些秘密都捅出去了……”

“没关系。这一切,都是天意。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

都是天意么?武陵春在内心冷笑着,都是魔尊的计划吧。是他设计摧毁青玉案的内心,逼他对夏孤临放手。居然用这种手段……

这个魔尊,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明知是镜中花,水中月,还要不遗余力去追求?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以为抢夺他人的幸福,就可以让珍视之人快乐么?

天意也好,阴谋也好,武陵春想做的,不过是保护青玉案脆弱的内心而已。他懂得她的骄傲,骄傲,却又害怕着自己不被珍视之人所接受。其实不管她是人还是妖,夏孤临,武陵春,冷冰,大家都不会在乎。最最在乎那些东西的,恰恰只有她自己。

那些东西……武陵春不会让那些恶毒的真实和无聊的往事去困扰她。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武陵春出发了。他像往常一样,面带微笑,折扇插在腰间,袖扫清风,低调得走过扬州城最繁华的大街。

他看着那些不知真相的陌生人,眼熟的人,需要停下脚步寒暄几句的朋友。看着他们张张自然微笑的脸,莫名忧愁的脸,明明不曾去熟知,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旦不见了,一定会去惦记。

那个一直在这个街角摆摊卖糖画的人,他今天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出现;昨天,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他没有回头,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下雨了,前面那个小女孩,和她的哥哥姐姐共撑着一把伞,三个孩子的肩膀都被从雨伞边缘滴落下的雨滴打湿了,可他们一直笑着,不知为何笑得那么开心。他们注意到行人在看着他们,转过头,调皮得冲他们吐吐舌头……然后转眼之间消失在雨雾中,不知去了哪里。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要去珍惜。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莫负春光。

更何况,是最最宝贵的,唯一的亲人。

便是回忆黑暗,命运反复,人事无常,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对她的爱。

他将用一切去守护她的幸福。

所有阻挠她幸福的人,格杀勿论。

武陵春的脚步停在闲云客栈门前。他抬起头,看到五颜六色的飘带,像祈愿的丝带般挂满在阑干上。彩虹般的颜色尽情绽放着杀气,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鬼气,它们将在夜晚到来之际更加猖獗。

武陵春飞身跃上二楼。他只看到被结界困住的冷冰,却未寻见青玉案和宣情的身影。她们竟然不在这里么?



V295

“冷冰,青儿呢?”

“我不知道,她们两个刚才打起来,现在好像打到后院去了!”

武陵春急忙追去。

他向前跑着,后院中央的那一点晶蓝愈来愈清晰,原本毫无杂质的蓝色中缠绕的缕缕紫黑烟雾也越来越骇人。武陵春看到,青玉案左手扶着的右臂,鲜血正像珊瑚珠子一般滴滴落入泥土;紫黑色的鬼气却像小蛇一般吐着信子钻入伤口之中,“嘶嘶”声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若论术法,宣情不是青玉案的对手;但如果加上这白骨幡上的法力,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武陵春看到青玉案抬起头,清澈的眸中倒映出的影子已经开始摇晃。她身子一软,武陵春扶住她。她靠在他怀里,双膝颤抖,却坚持着不肯倒下。

“来得真是及时呀。”

武陵春手掌覆在青玉案伤口处,原本渗入皮肉的鬼气经他掌力吸附,又纷纷透了出来。武陵春冷冷道:“我却不明白,投靠魔尊,与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你说的没错呵,我的确什么也得不到。可我得不到的幸福,别人也休想得到。”

权力,爱情,什么都没得到,因此心里扭曲陷入癫狂了么……武陵春不再跟她理论,柔声对青玉案道:“青儿,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青玉案抬头看了一眼宣情,“她,好像一直要跟我说什么,扰乱我的心智。我没有给她机会,没想到还是……”

武陵春并没注意到,宣情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颜色。她点头道:“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只可惜技不如人,光凭小聪明还是不够用的。”

宣情果真什么都没说?武陵春总觉得宣情神色有异,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他扶了青玉案到一边去休息:“青儿,你赶快运功疗伤,这里就交给我。”

“那,你要小心。”青玉案放开武陵春的手。她的手上,犹有被武陵春握过的温热。

宣情看着武陵春走到院子中央。她欣赏着他和煦俊朗的微笑和英勇卓绝的面庞,不由得赞叹起来。也许,只有勇于战胜千疮百孔的人,才能像他这样穿越千难万险走到今天,笔直得站在这里,用自信和从容来征服不可一世的敌人。

六公子,无一不是他这样的人。

有趣。

宣情轻轻挥动手中的白骨幡,成千上百的白色亡灵从幡中涌出,飓风般卷起了武陵春静垂的衣角。这些并非孤魂恶鬼,而是鬼界中守护冥府的精英冥军。并非正餐,不过是魔尊假宣情之手,给武陵春送来的见面礼罢了。

武陵春的折扇在手中“唰”得张开。宣情知道,武陵春的作战风格是速战速决。既然他不打算在废话,宣情倒想看看他会花多长时间来解决这些……

“砰!”

红、蓝、紫三道光焰在亡灵群中炸响。白色的亡灵如雪片一般随着武陵春扇子上扬的弧度飞上了天。纸扇撕碎亡灵的声音刺激着宣情的耳膜,她捂着耳朵,看着武陵春飞一般游走在亡灵的缝隙之中,所过之处黑烟四散,热血燃烧!

折扇飞舞的轨迹与亡灵的鲜血交织着,在灰色的地面上盛开大朵炽热的鲜花。武陵春不得不承认,虽然他用一招就能解决掉一个亡灵,但更多的亡灵会在同伴死去的瞬间涌上来,无比精准得找到他的防御缺口。他的折扇刚刚割断一个亡灵的咽喉,另一个亡灵的剑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左臂。

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泼墨般洒上了他华丽的衣摆。他被击倒在地,数十个亡灵便飞起在他的头顶,各色兵器齐齐挥了过来——

“哧。”干净利落的声音响过,大股大股粘稠的血液顺着折扇流下来,扇面上原先画的是什么,现在已经无法辨清。观战的宣情皱了皱眉头。这一战,恐怕将成为武陵春独自作战历史上用时最长的一战。

很快就是黄昏了。

又一批亡灵在武陵春扇下倒下。其余的亡灵畏惧武陵春的神勇,一时不敢上前。他捂着伤口,被白色的巨浪围在中央,大口大口得喘气。

他不敢朝青玉案的方向看一眼。他不敢给她任何眼神。他不想让那种眼神使自己分心,更不想让那种眼神成为向她求救的信号。

太多了。怎么杀都杀不完。他一开始就错了,宣情在意的并不是这场战斗的胜负,她是要用这些亡灵兵困住武陵春,直困到午夜以后。那样,他便无法抽身去救那些被恶鬼袭击的平民魂魄!

好险恶的用心。这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但那又如何!

武陵春任血花绽放在他肩上,背上,腿上。敌人和自己的鲜血已经染透了地面,重重叠叠,如红花的海洋。

宣情有点无聊得看着武陵春,她的眼神仿佛在问,你这样保护她,值得么?天下早晚是魔尊的,天下人的命运,也要由魔尊来决定。而你们这些弱小者,什么都做不了。

武陵春踏着亡灵的尸体,一步步朝宣情走近。白色的亡灵尸在他脚下化为黑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你怎么会懂呢。

不管是掌控天下的人,还是手无寸铁的人,他们的心愿其实都是一样的。

都不过是,为了保护至爱之人,为了守护他们的愿望。

魔尊为了他女儿的幸福,已经背弃了他化身为魔都没抛弃过的侠义道。

他不择手段。摆弄人命。玩弄人心。

而我,为了我至亲之人,青玉案的幸福,不许任何人玷污她高洁的灵魂。包括我自己。

“嚓嚓。”伴随着最后两个亡灵兵倒下,武陵春的折扇也应声撕为两半。

“还有多少杂草,需要我去斩除?”

***

当夜。青玉案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武陵春的背上。夕阳染红了天边,染红了街道,也把她的脸染红了。

“小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醒了?”

“嗯。我刚才,怎么了?”

“你运功疗伤之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我们现在,要去玩一场残酷的游戏。”

“残酷的游戏……”

武陵春停下脚步。他背着青玉案,站在城楼上,俯瞰着夕阳下的扬州城,看着太阳的余晖在西天融化成一道紫色的光线。夜晚,很快就会来临。

“小春,放下我吧,我不累。”

青玉案直起身子,不敢碰武陵春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没关系。就让我背着青儿吧。游戏也好,平淡的生活也好,总觉得只有把你放在我背上,才能让我安心。”

“噗~”

“青儿笑什么?”

“小春该不会把我当成你女儿了吧。”

“没有。只是……把你当成我妹妹了。要是我娘亲给我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那该有多好。”

青玉案没有答话,她只是默默拔下头上的银针,又拔了一根长发,轻轻穿过针孔。

她的黑发在夕阳下流光溢彩。银针穿过武陵春的伤口,扎了下去。青玉案小心翼翼得缝合着,不时停下针问武陵春:“疼么?”

武陵春摇摇头。

“我好像听到哭声四起。”青玉案扯断了发丝,将银针重新别到发髻上。

“嗯。从来没这样居高临下得,将扬州城尽收眼底。好像四面八方的哭声全都聚集到耳朵里了。看来,我们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明天站在这里,应该能听到很多笑声吧。”

“嗯。会的。”

武陵春将红色眼罩递给青玉案。他柔声告诉她,在接下来的这场残酷的招魂游戏中,他们将会分不清哪些是要去消灭的人,哪些是要去保护的人,哪些,是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的同伴。

但是,只要她一直呆在他背上,他们就不会失去彼此,不会找不到彼此的方向。

子夜时分。混战开始。

冷冰仍然无奈得被结界吸在门上。宣情果然没有信守诺言放她下来。她只是好整以暇得把玩着白骨幡在二楼栏杆上坐着,哼着南海思凡洞天的歌谣。

的确是好听的歌谣,是冷冰在南海时曾经听过的,那些海葵海草,鱼儿,虾蟹们听了会一起起舞的歌。但是现在,在孤魂野鬼、恶灵、招魂师的血战当中,它却失却了曾经的温柔,变得如战歌一般壮烈。

“喂,宣情!”

宣情不理冷冰,继续唱她的歌。

“我说,把眼罩给我,我也要参战!”

“可是武陵春说,这次有他们七个人就够了,不需要你这个连动都不能动的人哦。”

“你!”

任凭冷冰在那里骂光了祖宗是八代,宣情就是不理她,独自沉醉在午夜黑暗世界的互杀狂欢当中。

还有,她自己的忧郁,自嘲,和不解中。

她只是不明白。

那个时候,她和青玉案追打到了后院,在武陵春赶到之前,她已经把所有事实的真相,武陵春他们隐瞒的所有事,都告诉了青玉案。

她当时明明那么震惊,为什么还要在武陵春面前,假装什么都不曾知道。

难道,她仅仅是不想浪费武陵春等人想要保护她的苦心?

她想知道为什么。那般残酷的事实,为什么没有将她击倒。她想去寻找答案。

宣情哼着歌,从栏杆上跃下,周身披着月光都无法渗透的紫色魂光,向外走去。



V296

宣情要去哪里?她打算把冷冰一个人扔在这儿?这个到处游弋着恶鬼和孤魂野鬼的地方?

冷冰喊了几嗓子,那宣情却连头也不回,手中白骨幡挥舞了一个圆圈,冷冷道:“你如果害怕,就看看这些吧。”

“我才没有害怕……”冷冰一惊,只觉耳边热热的,竟是之前黎辰挂在旁边的铜镜,从中心向外一圈圈扩散着红色的火焰。这是宣情弄的?

冷冰注视着铜镜的异象,谁知铜镜内竟显示出影像来——

是负责北城区的清都和话梅。金色的弩箭如万道阳光撕碎着黑暗,话梅以缠绕在十指上的傀儡线操纵的机关人则伸着双臂,如僵尸一般“咔、咔”走过街道,将紫色的魂魄纷纷吸入体内。冷冰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要杀掉恶灵么?为什么要连同无辜的魂魄一起对付?

冷冰正纳闷着,她却发觉闲云客栈内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她从另一面铜镜中看到了他的样子。是个头戴斗笠,身披黑斗篷的人。

冷冰刚想多看一眼,那影子便鬼魅似的来到了自己的身侧。他果然不是普通人。冷冰警惕道:“你是谁?”

“我嘛。”那人语气淡淡得,好像世间无事能激得起他的兴趣似的,让冷冰极为不爽,“是来和你一起欣赏这场招魂游戏的。”

“我才没有欣赏!”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冷冰越来越讨厌这个人了。她的同伴和扬州城的百姓都危在旦夕,这个怪人却跑来这里说风凉话……难道,难道他是和宣情一伙的人?

“那是因为你还看不懂。”那人说着,抬起头,他明亮的目光如冬日的阳光直达海底,说不出是温暖还是绝望。现在,他只看了铜镜一眼,却将晏清都和话梅的作战计划看得一清二楚,“话梅是这世上唯一的木甲苍云派偃师。除了她自己,没人知晓可与活人媲美之机关人的秘密。她作为苍云流派的传人,也必将死守那个秘密。可是现在,为了救人,为了六公子所奉行的大义,她却不得不将这个秘密公诸世人。”

什么意思啊。冷冰听不懂。她撅着嘴看了看镜内,所有的魂魄不都被机关人吸进去了吗……咦?还有更多魂魄被吐出来了,可在它们被吐出来的瞬间便被晏清都的弩箭刺为碎片。再看那些吞噬了魂魄的机关人,表情开始生动,关节开始灵活,有的甚至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在疑问自己是谁,为何在出现在这里。他们,好像就在吞噬了魂魄之后,获得了生命一样!

“不可能……”冷冰咬紧了嘴唇。不可能,这难道就是苍云流派的秘密?

黑衣人仍是平淡如水的语气。好像他是在重复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可这样残忍的事实不管用怎样轻松的语气,听起来都是那么沉重:“没错。苍云流派的机关人只能吸纳生魂来激活体内的机关。话梅迫不得已,以这种方式来辨别恶鬼和普通百姓的离魂。等游戏结束之后,她自会想办法把那些生魂从机关人体内引导出来。”

怎么可能……冷冰的双眼无法从铜镜上移开,她的脸已经完全变了颜色。话梅,奉行侠义之六公子的手下,居然使用这样玩弄人命,操纵魂魄的邪术!

使用这种阴暗残忍的手段,和……和吸纳魂魄修炼魔功的魔尊有什么区别!

冷冰久久沉默。黑衣人却继续道:“你认为魔族人敛魂是邪恶,有害于你们人类,所以视为死敌,必除之而后快。但人类为了获得力量,自相残杀之时,却比妖魔更为可怕。”

“你!才不是那样……”冷冰竟然想不到一句话来反驳这个黑衣人。他一定是魔族的人,他一定是有所图谋才跑来这里跟冷冰说这些话,可冷冰却……

“梅花三弄的底细,武陵春再清楚不过。他自诩奉行大义,到头来,还不是要借助邪恶的力量。”

黑衣人刚刚说完这句话,铜镜上便显出另一幅场景来:是西城区的南歌和黎辰。冷冰很快从紫色的魂阵中找到了身影宛如闪电的黎辰。她才刚刚看清,便又惊得“啊”了一声。

她看到了什么?

黎辰如照亮黑夜的闪电,驰骋在战场上的英姿,宛如修罗。

他的双眼燃烧着血色的火焰,如嗜杀的怪物一般,眼中再无任何情感,只有战意。他长剑所指之处,黑暗退散,恶鬼嚎哭。

他的剑看似疯狂到毫无章法,剑剑却只刺恶鬼,这样看来已经不是人在用剑,而是剑掌握了主人的意志,替主人辨别哪些是该斩的恶鬼,哪些是需要保护的离魂。

冷冰看着这番情景,眼泪竟然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为什么,现在的黎辰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你想知道,黎辰为何能如此精确得辨别恶鬼和普通魂魄?”冷冰只觉脸上软绵绵的,竟是黑衣人握了一绢帕子,在给自己擦眼泪。她哭道:“不要你管!走开!”

黑衣人退后,似乎将手帕塞回了怀内。冷冰看到,那只手帕是淡红色的。他说道:“四百多年过去了,这世上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无趣。只有女人的眼泪,直到今天,我都无法抵御。”

突然之间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冷冰哭不出来了。

“喂,接着你刚才的话,黎辰为什么能辨别恶鬼和普通魂魄?”冷冰问。

“南黎辰和夏孤临,是你们人界为数不多的,和魔界的魔鬼有过生死交战的人。就在五年前,夏孤临率领六公子攻入魔界的时候。他们六人号称击败了整个纸部的军队,但事实上见识过魔军厉害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南黎辰?五年前?魔界?

六公子?

难道说……这个人刚才的意思是说,南黎辰在五年前就是六公子中的一员,还跟随夏孤临活跃在讨伐魔尊的战斗中?

如此说来,那南黎辰不就是——

不就是踏月公子?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他是魔族人,身为魔族人却如此堂而皇之行走于人界,还对六公子了若指掌,难道他是……

冷冰不再说话。他只是紧张得看着铜镜,看着南黎辰所向披靡,脸上却挥之不去的恐惧神情。她的心揪得一阵一阵得疼。

魔尊也不再跟冷冰多说,他只是注视着铜镜中南黎辰的身姿,一切就像五年前一样,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一战。夏孤临和南黎辰各执利剑,背靠着背,被黑色海洋般浩荡的魔族战阵围在垓心。紫色的天空如幕布一般压在头顶,两个被围困的战士,除了彼此沉重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希望的声音。

“喂,大哥,我们还得被这帮牛•;鬼•;蛇•;神围多久啊?”

“小春他们,我已用空间法术将他们安全送离。你尽可专心作战。”

“切~才不是担心那帮混蛋!不专心的是你吧,大哥!”

手执饭剑的男人,扬起流淌着鲜血的嘴角微笑着。他笑道:“大哥,这一战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手里这家伙带回人界去,帮我找好他的下一任主人。如果你敢把我的剑放在藏珍阁里当个废物供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夏孤临抬起手背蹭去嘴角的血。他本想用空间法术将他送走,他却执意要陪他战到最后一刻。直到,战死。

“果然。对你来说,只有饭剑才是本体吧。”

“哈哈哈!没错,只要饭剑在那些活着的混蛋们手里,代代传承下去,我踏月,会连同他们的精神一起活到最后!”他的眼神忽然一凛,举起饭剑,两人背对着背,剑尖指着同一个方向,“就这么说定了,大哥!”

那是踏月公子在魔界的最后一战。

凡人闯入魔界大开杀戒,本来就是天真之举。魔尊无心应战,他只是想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一些小小的教训。

但有些东西,却在他的意料之外。踏月公子,血战到底的信念,虽死犹生的誓言,狂妄不羁,放浪形骸,不会被任何颜色覆盖,也不会沾染任何尘埃。若说夏孤临是六公子的魂魄,他便是六公子的脊梁,就像他的剑一样,坚不可摧。

便是这样一个人,却注定在魔界有去无回。

魔尊觉得有些可惜。只因踏月,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故人。生死之交。

他本可以在踏月战死之后,只用一根手指头便杀了夏孤临,让这一切结束。但是他没有。

“人死不能复生。”他对趴在血泊中,几番挣扎却无法站起来的夏孤临说,“但是,我可以帮你完成踏月公子虽死犹生的誓言。”

每个人都渴望着重生。在最最绝望之际,重新活一回,弥补那些不能挽回的悔恨。

还有那些,未尽的爱,和愿望。

都可以一一得到实现。这岂非人世间最大的诱惑。

“我可以让踏月的生命,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延续。如果你想通了,就站起来吧。”



V297

扬州西城区。黎辰拄着剑,坐在某个宅门前的上马石上。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着,黑色的鲜血将它泼染得面目全非,看不清上面原先是什么字。

黎辰用衣袖将剑上的血迹擦出一块,他深沉的眼光倒映在明亮的剑身上,对身后的南歌子说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么?”

“嗯。”南歌子点点头,即便经历了一夜的恶战,他鲜白的袍上却未染丝毫血污,“黎辰,我们走吧。”

黎辰没有说话。

南歌子有点担忧得看着黎辰。那时,他听到黎辰的喊声,听到饭剑出鞘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还有之后恶鬼们凄厉的呼号。他心中已经明白,潜藏在黎辰体内的战斗记忆已经觉醒。

也许,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固执得对天地表白“虽然我穿着踏月公子的衣服,也拿着他的剑,但我只是我自己”的南黎辰了。

那些他明明从未经历过,却无比清晰得印在脑海中的记忆,让他迷乱,让他恐惧,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南歌哥。”黎辰拄着剑站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南歌子忽然仰头“看”着黎辰的身后。就在黎辰起身的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黎辰将要说的话上——

“小心!”

黎辰回神之时,南歌子已经单手拎起他的衣领跃至屋顶。黎辰回看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赫然立着一只血红色的僵尸!

“那是什么东西?居然无声无息地……”黎辰完全没有反应能力,他更不知招魂游戏中为何会混进这样奇怪的东西。

南歌子放开黎辰,右手食指琴弦一勾,已牢牢拴住了僵尸的脖子。他眉尖一蹙。寻常僵尸碰到他的琴弦早被切成两段,这一只却只是勉强被遏制住行动而已。

“是艳尸。这种恶魔,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从魔界穿越到人界。”南歌子察觉到,那只颜色艳丽的僵尸正用紫色的瞳仁冷冷得注视着他,“看来,是有些妄图到人间作乱的僵尸混入恶鬼队伍中,通过招魂幡来到了这里。黎辰!”

“好!”黎辰长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此时的笑容终于有点像正常状态下的他了,“可是,我一直不太喜欢跟这种没脑子的人打架啊……”

不是打架,是厮杀。

虽然这具僵尸只是凭着自己嗜杀的意志来到这里,可它的反应之敏捷,出手之迅疾,远非那些久经战场的剑客可比。

南歌与僵尸僵持着,他手指忽然一颤,只听空气中“噗”的一声,他勒住僵尸脖颈的琴弦忽然断裂!两截银弦从断口处弹起,碎裂的银光如泪光般飞了起来!

“四哥!”黎辰挥剑挡在南歌子身前,一剑格开了僵尸的重拳!

“切,还真是不好对付。”黎辰手臂被这一拳震得发麻,他问南歌子道,“四哥,你没事吧。”

“无碍。”南歌子摇摇头。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以他的体质接这一下子,就算全身骨头都粉碎掉也不夸张。他现在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只希望,刚才那短暂的迷茫不会影响黎辰的战意。

如果是黎辰的话,应该可以做到的。

正如南歌子所料,黎辰现在心中所想,唯有战胜这只僵尸,保护南歌子不受伤害。不管刚才脑子里冒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通通和这些丑陋的家伙一起,成为他的剑下亡魂吧!

他握紧手中的剑,剑刃带着狂风带着怒气,巨浪般向僵尸扫去——

“受死吧,混球!”

黎辰的剑刺到了僵尸的胸口,却被对方的一双肉掌捉住,再也前进不得。这世上,果真有饭剑都刺不穿的东西……

黎辰抬眼看着鲜艳如毒的僵尸,忽然觉得他那对紫瞳其实是有眼神的。

“呵呵呵……想不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你啊。”那个僵尸忽然开口说话了,南歌子脸上也流露出不小的惊讶,“踏月公子。”

三人僵持。南黎辰望着这具血红色的僵尸,就像望着一碰就会把身体融化掉的血海。

“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僵尸脸上绽放出诡异的笑容。他的嘴角夸张的咧开,本该是好看的弧度,到了他的脸上却如同亲手撕裂的伤口,鲜血滴滴答答沿着没有皮肤的肌体流下来,他自己或许已经忘了疼痛,看的人,却不由毛骨悚然。

“你是在叫我么?”黎辰若无其事得问着,把剑从他掌中抽出,扛在肩上。他发现,僵尸的手心只是被他的剑刺出了一个小坑而已。

僵尸冷笑着。可能它现在已经不想笑了,可是嘴角一旦咧上去,除非自己用手拨回原位,僵硬的脸部肌肉没办法把上一个表情自动复原。他说道:“我是五年前,你在魔界杀的最后一个魔。”

他伸出手指,苍白的长指甲指着黎辰手中的剑:“五年前,你就是用这把剑打败我的……怎么,现在的你比起当初,有点不一样?”

黎辰迷惘得看着僵尸。南歌子在一旁静观其变。

“魔族砚部紫光组第一队队长,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僵尸好像有点遗憾,“五年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究竟是长还是短?枉你身上流淌着天生战神的血液,竟连生死血战的记忆都能轻易忘掉。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弱小人类手上握的剑,可以如此锋利;更不知道握着强大利器之人的灵魂,可以散发出那般炽热耀眼的光芒。”

僵尸脸上的鲜血流淌出一副输家的表情,没有懊恼和不甘,反而是十分崇敬着对手似的。他渴望的似乎不是反败为胜一雪前耻,而仅仅是重新回到这个人面前,和他轰轰烈烈再战一次罢了。

“可是,你已经死了。死人怎么跟活人打?还是,你想再被我打死一次?”黎辰问。

“哈……你说话这般语气却是没变。”若不是眼前的敌手脑子有点迷糊,僵尸才懒得跟他废话这么多。既然是剑客,就要用剑来对话,“所谓战士,只要战意不死,就永远不会死去。出招吧!”

“慢。”南歌子出言阻断,“这位……将军,可否需要在下借你一把剑?”

僵尸没有理会南歌子。他的意思黎辰却早已明白,他的剑,就是他以丧尸状态在魔界苦修五年所得的这副钢铁之躯!

“叮!”

饭剑与僵尸的手臂相撞,火花便在绽放的瞬间飘零。疾速的风吹起黎辰的衣摆,他知道自己在无法向前一步:五年前,踏月公子到底是怎么打败这家伙的!

好强的力量!黎辰正欲与对方胶着下去,不料那怪僵尸已经蓄满了力量,手臂一横将黎辰推了出去!

“喂喂……五年不见,手臂的力量变得像娘们一样了啊!哈哈哈哈!”

僵尸狂笑着,却听“哧”的一声,方才手臂挡剑之处却皮开肉绽,鲜血喷涌。

“喂喂!素未谋面,本大爷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经砍的家伙啊!”

僵尸并未因自己受伤而恼怒,相反得,他双臂一振,哈哈哈狂笑着冲南黎辰冲了过去:哪怕并不完全是过去那个家伙,他要的只是一场了结夙愿的胜负!

飞舞的剑,在夜空中划破一连串月弧形的亮芒。为了避免与僵尸发生正面角力,黎辰几乎是飞舞在空中挥剑。在极限的厮杀之中,剑光与血花交缠如风。南歌子则静立在屋顶上观战,白衣飘展,如同一捧正在被风吹散的细雪。

僵尸和黎辰的战斗进展到何种状况,南歌子并不关心。在他眼前,却有一道比闪电更耀眼,比阳光更永恒的光芒,挥之不去。他好像在这喧闹和狂舞的间隙中,看到了黎辰兴奋的样子。这个男人,已将整个战场的动向刺入全身骨髓,自由流淌的汗水,让他全身为之振奋。

剑客之剑,在鲜血生锈之前,被春风磨练;战士之魂,在风烛消失之前,为晴空而重生。惊恐与执着沉醉于他袖下的风雪,只是一瞬间,胜负,已决。

僵尸的身体如巨塔般笔直得倒下。他瞪着双眼,望着这片他从未熟知的夜空,张着干涸的嘴,久久不再说话。

黎辰将剑送回鞘中,转身道:“怎么了,僵尸?对了,你叫什么啊,僵尸?”

果然,虽然灵魂一如往昔,但记忆还未真正苏醒么……

僵尸躺在地上,轻轻咳了两声。黎辰伸出手,要拉他起来,他却没有接。

“赢得如此漂亮……你,是不知迷惘为何物的怪兽么?还是……仅仅是凭着本能战斗的机械而已?”

黎辰无所谓得一笑:“不懂你在鬼扯什么。总之我不是踏月公子,尽管最近这几天脑子里怪怪的,冒出来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记忆虽然混乱,但是我身体里的灵魂告诉我,我就是我,我只需要坚持做自己。”

黎辰点了点自己心口,继续说道:“至于战斗嘛,随便你怎么想。自我握剑的那天开始,我所保护的东西,就从来没变过。”

黎明的阳光融化着黑暗,为新的一天的晨风让开道路。除了未干的鲜血,黎辰的嘴角还闪耀着微笑般的光芒,一直照到了南歌子心里。

他也笑了。看来之前的担心,纯属多余。

战斗已经磨练了这个男人的身心。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握剑之手何曾迟疑,赤子之心何曾迷惘。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V298

“总之,先想办法把这个僵尸送回魔界,还没死啊。”黎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等南歌子从屋顶跃下,两人同时看见,远处的晨雾中走来一个紫黑色的人影。黎辰眉立。虽然没有杀气,但这种颜色让他极不舒服。

是玫瑰梅。南歌子看清了她的样子,展颜,微笑。

“南公子,南公子。”

玫瑰梅肩上扛着那根狼牙棒——这幅画面与其说很不协调,倒不如说让人觉得恐惧,这个小萝莉的力量可不是盖的。

“你的任务完成了?”南歌子问。

“是。”玫瑰梅镇定得不像在战后,更像是不爱出门的小孩被家人拉出去踏青,顶着无奈、无聊却精神抖擞的脸回到家似的。

“清都哥和春哥那边如何?”

“晏公子一组正在清除中。倒是公子爷和青姑娘负责的南城区出了一点麻烦。”

喂!你家主人遇到麻烦了你还能淡定得站在这里啊!黎辰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如果他们贸然闯入,反而会增加他们两个辨识敌我的难度。可是现在天马上就要亮了,如果将游戏拖到第二天,宣情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把这坑人的恶心游戏继续下去。

“两位公子,不能擅自闯入他人负责的区域,确实是公子爷制定的战术没错。但战术是由人定的,现在两位公子有权改变原有战术。或许,还来得及。”

乌梅不声不响的,一句话倒说得很有道理。黎辰脸色转和:“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吧。”

*************

闲云客栈。冷冰看到铜镜中映出的南城区,那里是武陵春和青玉案负责的战场。作战之前,武陵春平均划分了扬州城的区域,但他万万没想到,南城区的恶鬼数量虽与其他三区相差无多,等级却高出数倍。他与青玉案力战一夜,体力已慢慢不支。

“这就是武陵春实战不济的原因吧。”魔尊不知从哪里捧来一碗茶,优哉游哉得喝着,“不肯卸下肩上的包袱,如何能自由挥洒心中的热血?”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啊!”冷冰对魔尊咆哮道,“什么时候沏的茶,我也要喝!”

“……”

魔尊将自己的茶碗递到冷冰眼前。冷冰只能干瞪眼。她手脚都还被结界锁着,难不成要像小猫似的用舔的来喝?

算了,还是不喝了,口渴总好过丢人现眼!

魔尊却并不急于把茶碗移开,他将茶碗边缘凑近冷冰的嘴唇,冷冰不由自主张开嘴,任由他慢慢将那一碗清茶喂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好不甘心……冷冰一面为自己感到羞耻,一面咕咚咕咚把茶水喝了个精光。就差连茶叶一齐吞下去了。

魔尊从怀内摸出手帕——仍然是之前要给冷冰擦泪,却被冷冰拒绝的那块淡红色手帕,为她沾去嘴边的残茶。冷冰晕晕乎乎的,似乎闻到这手帕上有菡萏花的香味。

魔尊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大叔啊。他一定对花深深很好吧。怪不得花深深把她的魔尊爹爹,看得比天还大。

所以说……女大王根本就不是爱上夏孤临,她爱的人明明就是和他有着某种相似的……

那个笨女大王,到底要绕几个圈子才能找对自己真正爱的人啊?瞧她惹出来这些麻烦事!不如,趁魔尊还没发飙,把这件事跟他挑明算了!

“天已经亮了。第一夜的战斗已经结束。”魔尊正了正斗笠,居然径直往楼下走去。

“喂,魔尊大叔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我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天亮之后,扬州城的一切将会恢复正常,那些被你们夺回的魂魄,便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归体,与前时无异。”

魔尊就这么若无其事得走了。

不能让他走!如果他走在大街上乱看,那些被他注视之人就会被打上白骨幡的烙印,在今夜子时离魂,然后黎辰他们又必须开始不辞辛苦得招魂……无限循环得恶战啊!绝对不能放这老头子出去!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关于,关于你宝贝女儿的!你要是敢走出客栈的门,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再告诉你啦!”

冷冰喊得声嘶力竭,拽得目中无人的魔尊大叔终于在一只脚跨出门槛的同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冷冰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太好了。只要提到花深深他不会不管不顾的。接下来,冷冰要做的就是把“花深深喜欢的人是你”——不,“花深深想嫁的人是你”这句九个字的话扩展成九万字,讲上整整一个白天……

从哪里开始讲好呢?冷冰又不是花深深,她可不知道爱上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感觉!慢着,可能就是刚才那种,被心目中最高大的男人关爱、呵护,嗯,此处一万字,尽量煽情点;

接着,要怎样才能让魔尊相信这种感情就是花深深心中的“爱情”呢?证据有的有的,就是她拉着冷冰在思凡洞天喝酒时说的那一堆,再把南海发生那些破事有的没的东扯西扯,差不多就三万字吧;

最后,就要看魔尊能不能接受跟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谈恋爱。就算不谈,也应该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拉着女儿的手跟她促膝长谈吧!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就算不能促成他们俩的不伦——美好姻缘,也一定能解决眼下的危机!此处尽情发挥,不管多少字要说到魔尊妥协为止!

“以后再说不迟。”

魔尊说毕,淡淡看了冷冰一眼,头也不回得走掉了。

冷冰呆住。

什么叫“以后再说不迟”?冷冰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只要他敢踏出客栈大门一步,就死都不再告诉他任何事的吗?

“站住!你不能乱走啊,尤其是不能乱看!”冷冰喊了一声,心中突然堵得慌。

天已经亮了好一会儿了。从喂茶水,到刚才的临别注视,魔尊已经看了她好几眼了。

宣情不是说过,凡是在子时之前被魔尊注视过的人,都会……

“噔噔澄。”不知是谁的脚步声,似乎是个冒冒失失的家伙跑上了楼梯。现在,冷冰连抬头看看是谁的心情都没有。

“客官?您就是昨天那位客官吧。”是小二小禄。他打着哈欠,挠了挠头,“您趴在小店这门上干什么?这是怎么了?”

冷冰从镜中看着小禄的表情。那俨然是一个平凡人晨起之时的疲倦神情。他做了个可怕的梦,梦到自己跟恶鬼作战也不一定。可即便留下了模糊的印象,在他心中那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幻梦而已。

只有现实中亲历的可怕,才会让人恐惧。

冷冰看着他的视线慢慢移动,逐渐由好奇,变为恐惧。

“客官……您,您脖子上这是什么东西啊!黑乎乎的,好吓人!”

魔尊的黑袍披着满满的阳光,顶着炎热的天气走着,不时引人侧目。他缓缓前行着,眼前的路上,却有一小孩子蹲在地上玩弹珠子。

他正想绕道而行。小孩身后的店门口,却有个妇人疯了似的冲上来,抱走了她的孩子。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恐,可怀里的孩子却没拿稳手里的弹珠,晶亮的绿珠子反射着阳光,滴溜溜落到了地上。

小孩“哇”的一声哭了。

扬州的街道本像往日一样平和,可小孩突如其来的哭声,却像警报一般拉紧了所有人的神经。十几双眼睛向这边看来,他们本不想看,想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比太阳还要刺眼的,这个止步不前的黑袍人。

大部分人对昨夜那些事一无所知。只有少数人清晨起床便开始交头接耳。盛行于无知愚民之间的传说,不过是“扬州城来了南疆蛊师,专在子时给人下迷药,被下药的人就像死了一样,却在第二天醒了过来。醒了之后虽与常人无异,却已经被蛊师下了‘游魂蛊’,专吸人精气”之类。

也不知这无聊之事是谁臆造。魔尊深知,六公子从来没有辟谣稳定民心的习惯。有真相的地方不需要辟谣。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是最起码的,可以让他们坐在家里不会忽然昏倒不省人事,不会在回家时听到街巷中哭声一片,不会在夜晚来临之时,担心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

这就是人界。这才是人界。

魔尊弯下腰,捡起地上那类弹珠,他转过头看着那个妇人,妇人颤抖着后退。

他把弹珠递到孩子肉乎乎的手里,轻声道:“别弄丢了。”

小孩握紧了手里的弹珠。他不哭了。妇人和众人回过神之时,黑衣人已经消失在街角处。人们好奇而恐惧的眼神却一直追逐着他的背影。

他走着,低着头不看道路两旁,只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到那个地方。阳春馆。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在二楼捋须负手而立的老者。耀目的阳光从他背后投射而下,帮他找到了注视他的那束目光的来源。

魔尊对他微笑。那人则抬手做了一个“里边请”的动作。



V299

魔尊这是第二次走进阳春馆。他扫视大厅,却未发现第一次来时招待他的那个小二哥。他好像叫……枸杞来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走进二楼的包厢,自然而然坐下。南阳春拎起茶壶,笑道:“真没想到,过去发誓见了面也要假装不认识的人,今天居然会一起坐在这里喝茶……”

魔尊注视着茶水注入茶碗,沉声道:“不必,来之前已经喝过了。”

南阳春倒茶的手停滞在空中。还是这么不给面子啊。他搁下茶壶,坐在他对面:“是吗。你找我何事?”

“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我只是来提醒你快走。今晚之后,扬州城就会变为一片血海。”

南阳春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血海……么。他摸摸脖子后面,先是观武的眼下留情,这次又是特来相告提醒。难道他,真的想放过他。

“要走的话,我会和黎辰一起走。”

魔尊在心底冷笑。到了生死关头,终于想起要关心自己的儿子么?他一直都是个不负责任的老爹,把亲生儿子抛在乡下十几年不闻不问。后来黎辰跟随六公子闯荡江湖,直到数日前黎辰受伤,他也只去看过他一次而已。

“这却由不得你。我并不关心你的死活,只是替黎辰来提醒你一句。不管怎样,他都希望你平安无事。”魔尊起身,“告辞。”

“不送。”

南阳春背着身子,没有再看魔尊一眼。他,还是老样子。明明下不了狠心,却要装作一脸决绝。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些……

黎辰希望他平安无事?南阳春苦笑,半截子埋到土里的人,平不平安有什么要紧。他会留下来,不过是相信黎辰一定能守卫扬州城的平安罢了。

“咚咚咚。”忽然有人敲包厢的门,很是急促。

“谁?”

“老东家,天、天都亮好一会儿了,枸杞哥还昏死着,跟城里那些无故昏倒的百姓一样……我们、我们是不是该请个大夫来?”

“不必。你们几个不必慌张,我自有分寸。”

“是……可是,城里有好多百姓都开始往外逃,巡抚大人已经下令,五日内扬州城门只许进不许出,这……”

都已经混乱到这个份上了么。若非六公子昨夜在招魂游戏中的努力,致使昨日大部分昏死的人都苏醒了过来,老百姓只怕会闹得更厉害。

南阳春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魔尊策划这场游戏,并不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更不是单纯得为难六公子而已。他想看看这些人为了保全大义,究竟可以对自己残忍到何种程度。

为了拯救离魂,话梅不得不暴露偃师利用生魂塑造机关人的阴暗秘密,黎辰不得不激发潜藏体内的战斗记忆,而南阳春——在今晚来临之时,他会不会重启封印了半生的魔功,给这场荒诞的杀人游戏画上句号,也给自己的残生,写下结局呢?

南阳春还不确定。在他心神动荡之际,又一个声音敲着他的门,比刚才的声音,更为急躁。

“开门,是我。”

那人抢在他之前气急败坏得说道。他更不等南阳春回话,一脚将门踹开便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一天到晚一副流氓的样子啊。我南阳春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他想道。

“仓库钥匙呢?”南黎辰翘着腿往凳子上一坐,双臂向后往桌子上一搭,要死不活的讨债相。

“你要进仓库?干什么?”

“要干什么你别管,总之……你别管就对了!”黎辰不讲理时总是这么理直气壮。

“诶……如果找什么东西的话,还是我来吧。那里面太乱,你就算进去也找不到的。”

“老匹夫!”

“如果是那面镜子的话。”南阳春不再理会黎辰,开门出屋,“不准拿。”

“凭什么!那是娘的遗物,我为什么不能拿!”黎辰气得拍案而起,若不是那间仓库只有老匹夫能开,他真想马上拔剑剁了他,“而且,只有那件东西能解决眼下的危机……”

若是烙在扬州百姓脖子上的白骨幡印记能被除去就好了。宣情之前只说明了晚上游戏进行时的规则,至于白天游戏暂停时六公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一个字都没说。所以,抓住这个规则的漏洞,趁白天时想办法把白骨幡印记除去,减少离魂之人的数量,也就减轻了晚上辨别恶鬼与普通魂魄的负担。这就是玫瑰梅在天亮之时,想出来的计策。

“那面镜子,是娘临终之前亲手交给我的。她告诉我,那面仙人杂宝镜可以诛杀世间一切妖邪,如果用它的话一定可以——”

“啪。”

巴掌声清脆地在黎辰耳边响过。他慢慢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自以为身经百战,便是身体被剑刺穿的疼痛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挨了老匹夫这一下子,居然感觉到疼了。

“你是傻瓜么。如果用那面镜子去照射,不光是那个印记,连宿主本身都会消失的。”南阳春严厉的目光对上南黎辰倔强的眼神。黎辰讨厌他用看小孩子的方式看他,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不爽啊……之前就把母亲的遗物随便放在仓库里不算,每次不管黎辰提什么要求,他都只会板着脸教训人而已。每次,不管黎辰有开心的事也好紧急的事也好,他都永远只是气氛和情绪的污染者,除了打击别人什么都不会做!

就连上次,去探望受伤的黎辰的时候,从头到尾冷冰冰,连一个担心的表情都不肯施舍……切,谁要他的关心,谁要他的施舍!

真是个从头到尾都让人不爽的老爹!

“好吧,那能让我把娘的遗物从你的废物堆里拿出来么?”黎辰下了半天的决心让自己的语气客气一点,再客气一点。

“不行。”南阳春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老匹夫!你给我站住,我还有话要问你!我问你,像仙人杂宝镜这种上仙级别才配拥有的宝物,为什么会是娘的东西……你又为什么对它的用法这般清楚?你和娘到底——”

南阳春头也不回得走掉。比起充耳不闻,把别人晾在一边这点,黎辰永远做不到像他老爹这么自然。比起逼问他这些陈年往事,仙人杂宝镜既然不能用,黎辰就必须想别的法子。武陵春等人已经回去疗伤,他现在定要去看看冷冰那家伙怎么样了。

***

闲云客栈。黎辰进门,仰头一看,冷冰还好好得“贴”在门上,终于舒了口气。

“嗯哼。”南黎辰在门口站定,只见小福小禄小寿三个小二正在店里忙活,又是扫地又是擦桌子。有什么可打扫的,明明一个客人都没有。

“小福,小禄,小寿!”黎辰开始点名。

“到!”三个人听了黎辰口令,纷纷扔了扫帚撂下抹布,齐刷刷笔挺得站到黎辰面前。

“这两天,可有好好照顾我媳妇?”黎辰径直往楼上走,任由三个人左拥右簇。

“啊是是是,只要是黎辰哥的吩咐,我们三个再所不辞!谁不知道,您南大爷是我们这条街的老大嘛~~”

切,又在那里耍酷,有什么可神气的,不就是个地痞吗?冷冰察觉到黎辰走到身边,没好气得“哼”了一声。

“你还好么?”黎辰往栏杆上一坐,屏退闹哄哄的三个小二,垂着头坐在栏杆上,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被挂在门上能有什么好啊!你丢下我跑了,宣情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哼。”

“哦,忘了你怕鬼。”

这都能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吧!冷冰恨得牙痒痒,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今早春哥发来灵扎,告知冷冰众人的情况,至于结界之事,鱼仙江城子最晚也能在今晚赶到,叫冷冰再忍耐一天,切莫心急。怎么能不心急,她怎么能看着同伴们都在拼命,而自己却被卡在结界里什么也做不了?更可气的是南黎辰,没一点紧张感,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不疼不痒的!

对了……冷冰只顾着生气,差点忘了说正事。她严肃道:“南黎辰,你给我认真点。我说,昨天魔尊来过这里。”

“魔尊?”南黎辰登时来了精神,急问,“你见过他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人家堂堂魔尊大人能对我这只趴在墙上的壁虎怎么样啊。我倒是觉得……”

冷冰不知该怎么表达。若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说夏大哥像魔尊那个大魔头,会不会有辱大哥正道领袖的形象?还有,他们两个到底像不像?外表都是那么冷酷,实力强得一塌糊涂,但内心又好像都是很温柔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冷冰自己发起了呆,黎辰忍不住追问。

“我……没…”

“慢着,冷冰!”黎辰忽然扑上来,攥住了冷冰的手臂,“你说昨晚见过魔尊,他什么时候走的?今天早上,他看到你了么?”



V300

冷冰愣住。如果在白天被魔尊注视的话,就会被打上白骨幡的印记。

她不说话了。她知道黎辰的视线,正慢慢移向她脖子后面。她缩了缩脖子,等待着他爆发,敲着她的头大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早知这样就应该找块布把你全身上下包起来”之类……

黎辰的手放在冷冰脖子上,慢慢得掐紧。

冷静下来呀南黎辰,不就是要离魂么?又不是没离过。这事可不能怨我,我又不知道他就是魔尊,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躲开人家的视线……冷冰咽了口唾沫,这种等待被揍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黎辰却再次轻轻舒了口气:“太好了。没有,没有印记!”

“疼疼疼!南黎辰别掐我脖子——啊、咳咳……”

没有?怎么会没有?冷冰心中纳闷,今天早晨,魔尊的视线明明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难道他不想让她离魂?

“奇怪了,魔尊大叔让我离魂也好,我离魂状态下可是很强的,就可以和你们一起战斗了。”冷冰脑内盘算着自己矫健的英姿划破黑夜,那才是主角该有的范儿……

“你在说什么傻话。战场那边,交给我们就够了。”黎辰狠狠摸了摸冷冰的头,“就算是在这里,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明白么?”

“哼,凭什么你们都可以去耍帅,我只有呆在这儿从镜子里看直播的份……”冷冰不满得嘟囔,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想念着南黎辰温暖的大手掌。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和黎辰一直在战斗,疗伤,再战斗再疗伤之间奔波着,完全没机会静下来,好好得相处。

约定好的,等猎魂事件结束,打败魔尊之后,就要永远在一起,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可是昨夜见到了魔尊,他是那么冷漠,那么强大,那么深不可测。他们也许耗尽一生,也无法打败他。强者往往就是那样,不会用凶神恶煞来给敌人致命的一刀。最坏的人,往往是那些不动声色,甚至偶尔有温柔举动的人。他们残忍,而且最会利用别人心中的不忍。

“冷冰,我必须得走了。”黎辰按灭手中的灵扎,似乎是武陵春叫他过去,商议今晚的作战计划。他从阑干上跳下,只深深看了冷冰一眼,“一切小心。”

“你也是。”

冷冰从镜子中看着南黎辰疲惫的背影。因为昨夜的恶战,一整晚都没有休息,到了白天更要费尽心思,想着能在休战之时做点什么。可即便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背负着扬州城几十万百姓的性命,他还是会到冷冰这里来,看看她是否安好,静静陪她一会儿。

而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漫不经心,倒不如说是心事重重。他心里明明有事,却不愿意说出来,他很少这样……除非是自己最在意的事情。难道是有关他父亲,南阳春的事么?

趁南黎辰出门,冷冰立刻向楼下喊了一嗓子:“小福!”

“是!冷冰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阳春馆帮我看看,南老板现下身体如何?他有没有……”

“这个冷冰姑娘尽管放心!小禄今早刚刚从北街回来,听阳春馆的伙计说,南老板今早还会客来着,没有染上那种城内肆虐的疫病。倒是他店里的小二枸杞……”

疫病?被谣传成什么样子了啊。冷冰听到枸杞的名字,急忙追问:“枸杞?枸杞怎么了?难道他——”

“前天晚上昏过去之后,就再没醒过来。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果然。冷冰心下一沉,枸杞也被夺魂了,不知道耳朵哥,面条张包子吴——还有雨巷的师兄弟们怎么样了。她真的可以继续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么?那个慢死人的笨蛋咸鱼,怎么还不来帮她解开结界啊!

或许……冷冰冷静下来。或许,除了和黎辰他们一起参加战斗之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福!”

“到!冷冰姑娘,小禄小寿那两个人很闲哎,你为什么每次都只叫我一个人?”

“少废话,今晚帮我准备一坛好酒,还有几样精致小菜。”

“好咧~~冷冰姑娘一直无心饮食,怎么忽然……”小福有点摸不着头脑。比起这个,他更奇怪一个美貌小姑娘好端端得怎么会把自己挂在门上。算了,还是不问了。

“今晚会有客人来访。”

“客人……”

魔尊。冷冰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忽然变得那般肃然。魔尊,不知今晚他会不会再来。

***

是夜子时。招魂游戏第二轮正式开始。冷冰叫小福小禄小寿搬了张桌子在廊上,摆上酒菜,点上灯烛,便叫他们去休息。她一直等着。全无睡意得,等着那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流泪的烛光终于照见了那袭黑袍。她笑道:“魔尊大叔又来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真烦人。”

魔尊坐在阑干上,拎起酒坛子,拔掉坛盖,咕咚咕咚便往喉咙里灌去。

居然这么爽快就喝了,早知道,就该叫小福在酒里下毒。

“你昨晚想告诉我什么?”

“诶,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你老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应太平那个熊孩子似的,白天就知道疯玩,只有晚上追不着的时候才肯听故事。”

冷冰叹了口气。

“你刚才所说的这两句话足够你死一百次了。”魔尊的眼神冷冷的,冷冰即便从镜子里看都觉得自己被射穿了似的,“我是魔。你出言这般放肆,不怕我杀了你?”

“开什么玩笑!谁说魔就一定可怕?别总是魔啊魔的吓唬人,这招对雨巷弟子行不通的!”冷冰白了魔尊一眼。拜托,怎么可能不害怕,你杀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打架我没实力,演戏嘛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你祖师幻虚,倒是个非常有趣之人,不过,也是个十足的白痴。”

“竟敢当着雨巷弟子的面辱骂祖师幻虚仙子?你这句话足够你死一千次了!你倒说说看,我祖师怎么、怎么白痴了!”

魔尊搁下酒坛。他淡淡的戏谑神情让冷冰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你倒是先说说,你要告诉我,关于我女儿的什么?”

搞了半天只是在激人家而已。冷冰撇了撇嘴,说就说,我巴不得你知道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要说我和花深深那个女大王啊,既不是同伴,也不是仇人,却莫名其妙得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吵架,打架,一起旅行,战斗,说起来,也是了不得的孽缘呢。对了,她现在在魔界还好吧?”

魔尊点点头。冷冰顿时有了信心,这样说下去,魔尊该不会听到一半就无聊得走开。再说,酒还没喝完呢。

“她那个人虽然没有父母,可走到哪里都是傲气冲天的,把自己当个女王。自私,毒舌,心狠手辣,这坏毛病通通都是你这个义父惯出来的。喂你别瞪我啊,这么可怕的眼神,重点的部分我说不下去了!”

“这段开场足够你死一万次了。没关系,继续。”

“……”

冷冰看着魔尊,努力从他眼神中捕捉出“慈祥的父亲”的感觉。但是没有。整张脸藏在斗笠黑乎乎的阴影之下,看不出是个老帅哥还是个纯粹的糟老头子。等会儿得逼他把斗笠摘下来……嗯哼,继续。

“我很不喜欢你女儿,但是,我很羡慕她有你这样的父亲。说起来,那孩子还是很孤独的,除了你,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没有朋友吧。所以,她才会像我这样令她讨厌的人倾诉心事。她说,她的魔尊爹爹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男人。”

冷冰说到这里,却被魔尊“不相信”的眼神所打断。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原话应该是……

“哦对了,她说,‘在我心里,魔尊爹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最爱我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的英雄。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及不上他’。”

冷冰再次被魔尊“不相信”的眼神打断。这算怎么回事啊,你不信我还不信呢,哪个世界的女儿会把义父看得比亲爹还重?看出问题了吧?

“好啦,听重点,这里是重点。花深深说,这辈子她不想要别的男人,她只想要你。但是你却不要她,她只好发誓找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

冷冰试探着魔尊的表情,越说越慢。只要魔尊的表情有一丝不对,冷冰顷刻间便会一命呜呼。她真是够傻的,居然摆酒摆菜来跟夏孤临都无法对抗的魔尊八卦他跟他义女的不伦之恋……这跟找死已经没区别了。

说到这里,魔尊也差不多该明白冷冰的意思。以魔尊的聪明,他应该从听第一个字开始,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魔尊问。冷冰知道,这句话她必须认真回答,她的答案将决定着她自己,乃至六公子的命运。如果她继续刚才那种“我是为了花深深的幸福”、“不愿意看着她跟真爱擦肩而过”之类的俏皮话,她就只有死。

“我想让你放弃招魂游戏。就算你赢了,就算夏大哥肯娶花深深,她得到的幸福也仅仅是她自己的想象而已。没有你,她会痛苦的。”



V301

客栈里静极了。三个小二在楼下的鼾声此起彼伏。在这最后一个夏夜,快要燃尽的短烛光耀下,一个沧桑的中年人,一个略带天真却已经开始凌厉的少女,他们的目光静静交汇着,如同一场无声的角逐。

“我可以答应你。”魔尊说道,“在那之前,我想问问我女儿,如果她亲口承认,我不会再做她不愿意看到的事。”

这……算是承诺么?冷冰有种不好的预感,魔尊不会这么轻易就停战。如果她所料不错,魔尊应该也有交换条件才对。

“我出来这么些天,深深一个人留在魔界,很是孤独。你作为老朋友,也该去陪陪她,对吧。”

这就是魔尊的条件。如果冷冰答应,无异于自投罗网成为魔尊的人质。但是,如果他真的想对冷冰不利,还有比现在更好的动手机会么?

冷冰沉默。她不想凭自己的直觉相信这个男人,她的决定会影响到她挚爱的同伴,爱人,以及扬州城百姓的性命,她不能如此草率。

“你好好想想吧。天亮之前,我要听到你确切的答案。”魔尊说着,右手轻轻一挥,铜镜上便又显现出六公子众人在南城区作战的情形来——

南城区倾塌的废墙后,正躲着黎辰、晏清都、话梅三人。晏清都怀中抱着的话梅已经不省人事,整整两夜的超负荷注魂消耗了她太多灵力,她已经不能再战斗。黎辰将饭剑往地上一插,牙齿和右手配合着撕开内衣,包好左臂的伤口,还好受伤的是左臂。

又是半夜过去了。别说是人,就算是头鲸鱼,也经不起这么没完没了得流血吧。

黎辰靠着墙坐下。这片刻的安静,很快就会过去。四周游弋的恶鬼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三人的藏身之处,很快,又是一场恶战。

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今夜放出的恶鬼比昨夜的那些厉害了不止一倍,数百个需要保护的普通魂魄,数千个需要消灭的恶鬼,可黎辰他们却只有七个人。现在,能战斗的只剩六个了。

“这样不行啊,清都哥。我们带着个女人战斗,撑不了多久的。你带着话梅,退出游戏吧。”黎辰拄着剑站起来。他现在的呼吸,比涂满月光和鲜血的剑还要冰冷。

“黎辰,我还可以战斗!”

“可是你必须送话梅安全离开战斗区域。现在我们三个无法跟春哥他们联系,能救话梅的只有你了。现在,我去充当诱饵引开恶鬼,你带话梅快走。”

“黎辰!不行的,我送话梅回武府,然后马上回来找你们!”

黎辰对清都一笑,这笑容轻松得让晏清都摸不着头脑。清都哥,他还是不明白啊。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清都能在天亮之前突出重围,回到武府就不错了。就算他能赶回战场,也不要赶回来。因为今晚,就是他们六公子在招魂游戏中的最后一战。

黎辰转脸看着晏清都。能少牺牲一个是一个。如果真能顺利逃出去两个人,就是六公子赚了!

“右边。”黎辰轻轻对晏清都说了这两个字,重新戴上眼罩的同时已经翻跃废墙,“嚓嚓”两剑,将悄悄逼近的几只恶鬼刺为黑灰!

逃啊,清都哥。

黎辰握着剑冲向他认定的敌人,心中却不得不想,这次的战斗,消灭敌人并不是重点,要保护好想保护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胜利。或许,所有的战斗,都是这样。

黎辰被黑色潮水般的恶鬼团团包围。这些愚蠢的家伙,应该没有注意到晏清都和话梅已经向相反的方向逃遁。黎辰轻松得一笑,如此,便是他赢了。

“来吧。”黎辰剑指妖邪,凛然喝道,“你们这些不得善终的恶鬼,今夜,便由我南黎辰来超度!”

黎辰刚刚举起饭剑,原本围着他,几欲扑上来吃了他的恶鬼们忽然像畏惧着什么似的齐齐后退。

却不是畏惧黎辰。黎辰注意到,这些恶鬼慢慢散开,仿佛是为外面的人让开一条路。

“呃呵呵呵……”

是那个讨厌鲛人的笑声。黎辰望着她来的方向,那冰清玉洁的身体上黑气更重,说不清她是变强了,还是一步步走向崩坏的边缘。

“怎么回事,你夜里睡不着觉想跑出来跟我玩捉迷藏么?哥哥我还有很多鬼要砍,没工夫陪你玩。”

黎辰挠挠头。等宣情渐渐走近,黎辰方察觉,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鬼。

怎么回事。黎辰把剑扛在肩上,放平剑身给自己捶了捶肩膀。

“怎么回事?我看你好像不想打了。是看到我太害怕了?”宣情扶颌道。

“没啊。看到你出现,总有种游戏要结束的样子。真没劲,我可还没杀够呢。”

宣情冷笑,她倒要看看黎辰还能得意多久。她身子往边上一让,露出那个躲在她身后的鬼:“没杀够么?那就好。看来接下来这个惊喜,不会令你失望。”

黎辰注视着那个鬼。是个普通魂魄。宣情为何要特意抓来这个离魂,放到黎辰面前?她什么意思?

“不愧是六公子啊。我的恶鬼宝贝们忙活了两个晚上,硬是一只离魂也没吃到嘴里。他们现在可是饿得要命,我若再不偷食喂他们,他们可要六亲不认,连我也吃了。”

宣情冷笑着,脸上的阴影中仿佛燃烧着千只恶灵的怨愤。她将那只懵懂的普通魂魄向前一推,狞笑道:“恶鬼宝贝们,这只小羊羔是你们的了!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原本退到两边的恶鬼们看到被宣情扔到鬼群中央的离魂,顿时像饿极的老鼠一般围了过去!黎辰拔剑便冲,一剑扫倒了大半边恶鬼,一面向宣情喊道:“你这样根本就是作弊,是犯规了好不好!”

可恶,恶鬼围得太实,这些两天两夜不曾进食的恶鬼一旦见了食物,顿时发疯一样向中央挤,黎辰刚砍掉一只恶鬼半边身子,他另外半边身体却仍在不停得向中央爬行。这样下去,恐怕那只可怜的离魂已经……

“黎辰哥!救救我!快救救我!”

黎辰头脑“嗡”的一声。这是谁的声音?枸杞……

对了,从第一次离魂之后,枸杞就再没醒过来,他的魂魄应该还在这里!绝对,绝对不能——

“混蛋!”

黎辰握紧了手里的剑,他的鲜血开始狂涌,他的视觉开始混乱,他的心智甚至已经开始模糊。他看不到眼前层层叠叠压成一座大山的恶鬼,更看不到宣情恶意的微笑。他眼前浮现的画面,只有那个爱研究茶叶,爱招呼客人,爱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黎辰哥”的枸杞。

为什么偏偏是你小子啊。

居然会笨到被敌人抓住……只会给人添乱!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世上只有我,莲花街的老大南黎辰才能打你欺负你啊!

黎辰双手高举饭剑,冲他眼中幻象最黑暗的那道裂缝劈了过去。伴着滚滚的响雷,一道光柱冲天而上,照亮了黎辰和枸杞划过天空的身影。

黎辰捉着枸杞的手臂,与他一齐跃落到旁边的空地上。身后恶鬼们的惨呼声消失在夜空中,宣情则饶有兴致得看着他们两个,欲言又止。

“切,差一点就归西了吧,混小子。”黎辰放开枸杞,抬手扑了扑袖上的尘土。刚才真是好险。

“黎辰哥,谢谢你。”枸杞仍用他那唯唯诺诺的嗓音说道。黎辰不屑道:“谢个屁,老大保护小弟是应该的。”他背过身去,冲宣情喊道:“烦人的女人,刚才那到底算怎么回事?不带你这样玩的啊。话说你不是应该一直在旁边看着才对吗?插手进来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黎辰说罢,宣情只是抱着肩,冷静得看着他。四周围静极了,也许是黎辰的幻觉,也许是听惯了厮杀之声的他,已经受不了半点冰冻人心的安静。

在这极致的安静中,他再次听到了自己鲜血的狂涌,从腹部的伤口,汩汩流出体外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他救的是枸杞没错,却是已经被宣情控制,在他防范最松之时给他致命一击的枸杞。

“喂喂……从背后捅你的老大一刀,这可不好啊。”黎辰苦笑。他注意到,身后那个握刀的人,他的手还在颤抖。

“不过,既然我决定要救你,就没打算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继续照顾那个招人烦的老匹夫,一切就都好了。”

黎辰皱眉。这一刀可扎得真结实,现在想假装不痛也不行啊。

“老匹夫挨千刀的脸也好,小弟没出息的脸也好,我都已经看厌了。就让我干干脆脆的走掉,也不是什么坏事。我说你啊,快把刀拔出来,我要喷洒着热血冲上去,把那个不守信约的女人砍了。”

黎辰等待着。他咬紧了牙关,这一刀刺得太有水准了,好像正和他昆仑派一战时留下的伤口在同一个位置。临终遗言已经说完了,不拔刀是死,拔刀……也许也是死。谁知道呢。

哭声。黎辰身后,传来了懦弱而无助的哭声。

“可是……可是我拔刀的话,你会死的……”



V302

傻瓜。我才不会死呢。我只不过,我只不过……

黎辰望着冰冷而邪恶的宣情,喂喂,这女人的神情不对啊,白骨幡顶的三个骷髅头已经开始转动,她完全是随时都会攻过来的样子啊!

“黎辰哥,怎么办啊黎辰哥!”刺了黎辰一刀的枸杞显然已经脱离了宣情的控制,他现在看到黎辰因自己而受伤,宣情又虎视眈眈杀气腾腾,顿时慌得没了主意。

“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还没死呢。我现在看上去就那么不可靠么?”黎辰咬咬牙,眼见宣情的白骨幡上聚集的幽冥光线已将她的身影完全吞没,即便能挡住这一击,他还能保护枸杞多久?

挺住。一定要挺住。

炫目的黑暗来得正是时候。黎辰举剑格挡的瞬间,那团黑暗中似乎有无数条小蛇般的灵魂纠缠过来,将他的剑缠紧,吞噬。剑已经完全被浓黑的光线吸引,动弹不得。

“注意,第二波要来了!”

“砰砰砰!”黑暗光线连续打上剑身,黎辰被逼得节节后退。可恶,到底是什么东西,斩不断,甩不掉,再下一波攻击,可能根本不会老老实实继续射到剑上!

“枸杞,躲开!”

第三波黑暗光线如雨点般打到黎辰全身各处。他的剑已经被牵制,无法将攻击打落。一个个血花在皮肉间绽开,黎辰对这种攻击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不能挥剑的南黎辰,果然成了废物一个。”宣情食指在空中绕着圈,她脸上却无任何胜利的光彩,反而苍白,晦暗,如同被白骨幡渐渐夺去生命似的。

这个女人,已经在发泄郁愤的同时心甘情愿得成为了白骨幡的祭品。夺去了别人生命的她到底算什么?陪葬么?

黎辰倒要看看,在这场双方都无外援且不会逃跑的情形下,到底是黎辰先死,还是宣情先死。

“鲛人美女,你的生命不多了,我似乎看到,你头顶上方有个短短的小红条在闪烁。”黎辰笑道,“如你所说,你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再去把花深深杀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吧。所以,为了毫无意义的事牺牲性命,究竟值得么?”

宣情不说话了。是啊,就算破坏了青玉案和夏孤临的姻缘,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那个男人,不知现在在哪里,自己做的一切,他看得到么?

“究竟值不值得,不用你来多说。”

“果然还在嘴硬啊。女人为了不爱的人付出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很值得敬佩的一件事。不是所有说爱的人,都有你这样的勇气。这般勇气是他给你的,而你自己又是从哪里来的,你忘了吗?”

我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宣情低头看着自己,原本下身的那条鱼尾已经不见,海藻般的长裙下遮掩着的是一双玉石般皎洁光滑的长腿。鲛人族世代繁衍,却没任何人能逃脱这样的诅咒:一旦化出双腿在陆地上行走,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疼痛。

或许是心里太疼了,就忘了脚上的疼吧。还有全身的肌肤,因为缺少水分的滋润而干裂,痛痒。若不是有白骨幡在旁护持,以她自己的法力,恐怕早就干得化成一团灰了。

如果族人们知道她在这里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不知他们会否为她难过;如果族人们知道她这一去便是永诀,不知他们会不会为她流泪。

这般抉择,抛弃的不只是生命。还有故乡,那些立誓保护一生的族人,都再也见不到了。

宣情手心一颤,她握紧了白骨幡,很快从方才的漫天浮想中醒了过来。既然见不到,就不要再想。南黎辰的命现在捏在她手里,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南黎辰,你刚才的话让我听了很不爽快。”宣情高举白骨幡,向黎辰的方向用力一挥,“你若不肯乖乖闭嘴,我只有亲自动手了!”

是的,我宣情的人生结束了,可你南黎辰也好不到哪去!要死的话,大家一起吧!还有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一起毁灭吧!

天地之间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干净。幽冥光线在黎辰剑身上聚集成光球,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

“轰——!”

接着在黑暗最浓的瞬间炸裂,烟尘滚滚,直达九天!

“黎辰哥!”枸杞被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弹开,重重摔在一丈外的地上。他趴在地上,过了许久,耳边的轰鸣和眼前的黑暗终于消失,他才慢慢抬起头。倾塌的废墙和散落的砖石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看到宣情站在高墙上,一手扶着白骨幡,背脊微躬。

“呃——”

好难受。难受得,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连站立都无法做到。

宣情早就知道,并非魔族的她要想•;操纵白骨幡,就必须透支自身的灵力。刚才为了完成那一击,她已经发了死力,如果这一击下去南黎辰还不死,她也只有认命。

还好,一切结束了,南黎辰,先倒下去的,可是你啊。

她抱着白骨幡,现在,是时候把自己的魂魄献给这东西了。她坐下来,就像在家乡,在思凡洞天的红珊瑚树上一样,对着无垠的蓝色海水,对着闪光的游鱼,对着从未见过的天空,轻轻唱歌。

那是她最喜欢的歌。她喜欢一个人这样唱着,从早唱到晚……

“宣情,怎么还在这里唱歌啊,找你找得好辛苦。初姨要教大家织绡,已经等了你大半天啦。”

“我不是说过不想再学了吗,阿虚,你回去告诉初姨,就说我不会再到她那里学习了。”

“这可不行啊宣情,你忘了对大家的许诺么?一定要带领大家摆脱鱼仙的统治,让姐妹们都活得自由自在……”

“我没忘。可是那样,就一定要……”

“总之,不喜欢织绡,织绡太累这种话不可以再说了。凭你的手艺只要再学几年,被选为御绡阁织女绝对是当然的事。等你成了龙王大人眼前的红人,我们思凡洞天的鲛人族就有希望了。”

一个肩负着整个种族梦想和使命的人,怎么可以一天到晚坐在红珊瑚树上,无所事事得唱歌呢。

从她开始织绡之后,她只能在沉鱼宫里为鱼仙大人唱他喜欢听的歌。自由自在得歌唱,慢慢得在梦里被遗忘了。

然而,即便做出那样的牺牲,用指尖的鲜血染红的龙绡令南海之主龙颜大悦,她也是为鲛人族赢得了荣耀而已。他们的地位却一直是侍婢,歌姬,舞姬,织女……一直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自由呢……

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希望,到最后,她甚至依赖于那个卑劣而高傲的女人七夕,帮她拱上洞天之主的位子。她天真得以为,那个女人真的会兑现承诺,她当上主人之后,会尊重鲛人,不再把他们当奴仆使唤。

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更是痴心妄想。在希望的种子萌发之时,上天就已经断绝了前路。命运这种东西,是因人而起,人本身却又改变不了。

她曾经是思凡洞天鲛人族的骄傲。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是。她三番五次毁掉大家的希望,又一次次与自己的幸福失之交臂。她已经没有脸继续呆在那个地方,面对自己族人。不如离开家乡,去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地方,求个好死吧。

她仰脸望着天空,望着月亮,夜风吹得她心情舒畅。差不多是时候,要离开了。

别误会啊,南黎辰,现在这首安魂歌不是为你唱的,是为我自己。但是很不凑巧,今天要和你一起死掉,那就当做是为我们两个人而唱的好了。

她一边唱歌,手腕一绕,便在手中凝出一段锋利的冰棱。冰冷反射着月光,将她的脸照得发紫。

还是不能就这么被魔族的妖邪吞噬。到了最后,还是应该选择鲛人族自己的方式,做个了断。

“慢着!”

就在冰凌抵在粉嫩喉头的瞬间,远处有人出声制止。是两个人,朝她这里跑了过来。

是青玉案和武陵春。又经历了一夜恶战,他们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清澈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倦怠。

“黎辰!”武陵春很快找到了扑倒在地的黎辰,和握着他的手痛苦流涕的枸杞。

“你对黎辰做了什么?”武陵春对宣情怒目而视。青玉案则俯下身子,试探黎辰的脉息。她摇了摇头。

“你既然如此不守信约,我们便在此刻杀了你!还有你手下的恶鬼,一起去地狱里轮回吧!”

武陵春挥扇子的手却被青玉案按住。她摇头道:“小春,不要冲动。现在城内的恶鬼已经基本肃清,我们早些结束战斗。你先带黎辰回安全区域疗伤,这里交给我。”

青玉案的刚才摇头的意思,不是说黎辰没救,而是说他没事。就知道这个家伙没那么容易死,更不会这么快死在杂鱼的手下。武陵春问道:“可是青儿,你一个人在这里……”

青玉案轻轻扬手,她袖内便飘出一根银白色的丝线,温柔得绕上武陵春的食指,“我若是有危险,就拉这根线,你就可以马上赶过来支援。这样,可以放心了吧。”

青玉案说着,调皮得冲武陵春眨了眨眼睛。武陵春快乐而又心酸得一笑,看来,他也只有相信她了。

“青儿。”武陵春背起黎辰,又叫枸杞跟紧,最后深深看了青玉案一眼,仿佛要将千万次的祝福,凭着最后一次的眼神寄送于她,“一切小心。”



V303

“青儿。”武陵春背起黎辰,又叫枸杞跟紧,最后深深看了青玉案一眼,仿佛要将千万次的祝福,凭着最后一次的眼神寄送于她,“一切小心。”

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后陪伴着自己的,竟然是视为死敌的青玉案。

宣情嘲笑着自己的悲哀,她放开白骨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如玉的洁白慢慢被黑气侵占,时间,真的不多了。越是明白这一点,心中就越是眷恋那再也不能回去的家乡。鲛人姐妹们合唱镇魂调的声音如梦幻般不绝于耳,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手心,凝结成了紫色的珍珠。

“你留下来做什么。”宣情冷言对青玉案道,“你明知道,现在的我,根本打不过你,也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青玉案不说话,只是轻轻一跃上了墙头,默默坐在宣情身旁。这般亲近的举动惹得宣情十分厌恶,她却连挪开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咬牙忍受着身旁那束抹不去的光芒,将自己残破的身心柔柔照耀。

“你……是有事要问我吧?”宣情本来不想理会青玉案这奇怪的举动,但是她心中千回百转,反正马上就要死掉,身边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毕竟是个真正放在心上的敌手,有她在旁边注视着她死去,或许也不错。

“什么?”青玉案不明所以。仿佛,她只是想单纯得陪她坐着而已。

“我跟你说的那些,关于你的身世……你心里,就没一点波澜?”

青玉案淡淡一笑。她从凶神恶煞的情敌口中得知,自己是玉兔妖,是武陵春同母异父的妹妹,是将大家卷入这场招魂游戏的罪魁祸首,她心中怎可能没有波澜。

武陵春赶到之后,询问她是否受伤,试探她是否从宣情那里知道了什么,她既没有质问武陵春为何对她隐瞒真相,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绝望之色,而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悄悄将这一页揭了过去。

“为什么?”虽然青玉案的做法跟宣情没有关系,但是她很想知道答案。

青玉案不语。她的手不自觉得放在随身携带的针线囊上,微笑便是迎接朝阳时该有的灿烂。宣情心中疑惑着。青玉案到底怎么想的?

“其实,我一直都在怨。被师门视为妖类,逐出门墙之时,我怨他们冤枉于我,不顾同门之情;来到扬州之后,我将世人拒之千里,世人亦容不下我,我怨自己命运多舛,漂泊无依。好像这世上,亲情,友情,爱情,前途,通通都失去了,再没有能令我快乐的东西。”

青玉案说着,嘴角上扬,眼泪却无声得滑下泪来。一天一夜了,她一直都忍着,终于可以哭出来了。

“但是遇到他……遇到他们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是他们让我相信,这世上可以有一群人,不介意你的身份,不在意你的孤傲,无条件得对你好。自从和他们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不怨了。”

青玉案说着,抬手去擦流到下颌的泪。她不知道宣情能否听懂她的话。她转脸对宣情道:“很早以前,我就觉得孤临和小春有些不对劲,他们好像在瞒着我什么,我却无从知晓。我终于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在隐瞒我的身世。或许我该感激你,让我知道真相。”

感激?宣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下来青玉案说的话,更加让她难以置信。

“原来,我真的是妖……师兄将我赶出门派确是有缘由的。玉虚宫向来不齿妖类,他身为一派之主,做出那般决定可谓明智之举。而我竟然是小春的妹妹,我……我……”

青玉案的泪滴滴落到熏香的针线囊上。此时囊中放的自然不是针线,而是武陵春送她的蝴蝶花草杯。回想起那天下着雨,武陵春和她同坐亭中,共品香茗,武陵春讲着他母亲过去的故事,面上快乐而酸楚的表情让她不知所措。那个时候,青玉案还一片茫然,而武陵春早已知道,她就是他的妹妹了吧。

武陵春送她蝴蝶花草杯,也许早已是对她的一种承认。承认血脉之亲,两人心中各有挣扎。但在本以为举目无亲的世界中,寻得了唯一的至亲,两人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小春一直都对我那么好。他隐瞒真相,只是怕伤害我。她怕我因为妖的血脉而自卑,怕我因为父母过去的仇怨而疏远于他……也许,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也好,我们心照不宣就好。在我心里,早已将他当做至死都不能分割的亲人了。”

青玉案眺望着东天的那一抹红光。天就要亮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她转脸望着宣情。可惜,这可能是她人生中看到的最后一个日出了。

宣情却还沉浸在青玉案的故事之中。原来青玉案只是为了不辜负武陵春为了保护她而隐瞒真相的苦衷,才一直忍耐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只要夏孤临不答应婚事,魔尊便会持续向六公子发难。她会不会选择牺牲两人之间的感情,来保全所有同伴的性命?

还真是个红颜薄命的女人啊……宣情苦笑,自己不也是么。一生失败,临死之前还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最后孤零零死在陌生的陆地上。

自作自受啊。宣情眉心忽然一痛,她目视前方,不敢看自己的身体。时间,就快要到了。

“青玉案,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往我这边看!”宣情忽然厉声呵责,青玉案没有回应。

“宣情……”

“嗯?”

“你,还在怨恨着谁吗?”

“我,我不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坐着,视线随着接近地平线的阳光明亮了起来。橙红的太阳,一点点露出了头,如挣扎,如攀登,那么慢得上升着,就在眨眼的瞬间蹦了出来,带给沉睡一夜的大地光明与希望。希望不正是这样,等待的过程虽然艰难,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教人有些措手不及,不敢相信。

天完全亮了。青玉案自始至终没有朝宣情的方向看一眼。她只是听着她轻轻说着话,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说给青玉案听的:

“我果然是个很不负责任的人呐。从小,就不愿承担族人赋予的使命,长大之后,也一直在逃避。夺取思凡洞天的计划失败之后,我已经完全没有脸面对族人。我……只是想让夏孤临带我离开故乡。我……

“现在,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力量离开了那里,却无比得想回去。这样,一定很傻吧。

“这些珍珠,我最后的眼泪。拜托你,帮我带回故乡吧。”

阳光亮得青玉案睁不开眼。她没有看宣情一眼,直到身旁的声音完全消失,紫色的珍珠乘着阳光的精魂,点点飞落到她手心里。

她握紧了手中的珍珠。站起身,准备离开。

却被什么人拉住了裙角。那人拉得气急败坏,手指颤抖,呼吸亦是极不均匀。

“站住!你,我……我为什么没死?”

青玉案转身,微笑着看着宣情。她并没有在日出之后变成泡沫,而是好好坐在那里,身上的黑气也消退干净。她并未因意外的新生感到喜悦,而是生怕青玉案跑掉似的紧紧抓住她,急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我的魂魄已经开始被白骨幡吞噬,没理由活到现在!”

青玉案掩口一笑。她越是笑,宣情便越是着急,干脆抓住她的双肩,拼命前后摇晃起来:“你到底干了什么?原来你故意接近我,是为了悄悄救我么?我才不用你救!我不用你来可怜,我……”

宣情住了嘴。她看到青玉案手腕一绕,将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那是什么?拿来给我看!难道,难道……”宣情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她怎么忘了,青玉案的神针号称可缝天下之物,她又具有猎魂的能力,一定是她趁魂片未飞到幡内时捕捉下来,用针线缝合,再利用完整魂魄跟随招魂游戏中操控离魂归体的能力,将其引回宣情体内!

居然就这样被她算计,被她施舍了!

宣情放开青玉案,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真是个阴险的女人,明明刚才收拾不知自己的情绪,眼泪流了一大堆,居然还能专心致志救人!刚才还真是千钧一发,只要她动作慢一点,宣情的魂魄可就无法归体了!

“我才不会领你的情!”宣情跳下高墙,抬头白了青玉案一眼,正在这时,远远得却有人喊她的名字。是个男人,穿得极其朴素,像个渔夫,长得也很一般。她认识这么一个人么?

“宣情——!”

听他的声音,还是想不起来。

“宣情!太好了,你平安无事,呼呼~~”

那个人停在宣情面前,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得喘着气。宣情盯了他半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方才恍然醒悟——

能长得这么没特点让人觉得不堪入目过目就忘的,不就只有……

鱼仙大人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V304

“鱼仙大人。”青玉案似乎对笨蛋咸鱼的出现有所准备,柔婉得一福。鱼仙回礼道:“有劳青玉姑娘。”

有劳?什么意思?难道鱼仙早就知道青玉案要救她?这两个人是串通好的?

“卑鄙小人。”宣情嘴里暗骂着,白了青玉案一眼。鱼仙急忙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宣情,不要再胡闹了!若不是煞红公子相告,我还不知道你竟然用水族结界困住了冷冰姑娘!青玉姑娘救你性命,你还不心怀感激,谢谢人家!”

宣情将头扭得更厉害了。鱼仙急忙扯她:“宣情,怎可如此无礼!”

见到宣情别扭的样子,青玉案摆手道:“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能与宣情姑娘共赏日出,冰释前嫌,我亦欣悦。”

谁跟你冰释前嫌!宣情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她连招呼都不打就疾步走开,仍被鱼仙拉住:“宣情,你要去哪里?跟我回家吧!”

谁要跟你回家!宣情脑内狠狠骂着,却拒绝开口跟这些喜欢替别人做主的怪人说话!

“宣情,虽然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可是你离家出走之后,大家都很着急,我好不容易才得知了你的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找你。若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不好么?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得离开呢?”

误会?谁跟你有误会,根本就是深仇大恨好不好!还有,你干嘛要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个劲在那装可怜啊,明明巴不得我离开,干嘛要装作一副我离开你很受伤的样子!

宣情继续不说话。鱼仙只能苦笑道:“唉……还是因为以前的事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思凡洞天不是我江城子的家,也不是鱼虾蟹海草海葵的家,是我们南海水族共同的家。”

又拿这些漂亮话来哄人!宣情终于开口骂道:“共同的家?那为什么你们鱼族代代为主人,我们鲛人族只能靠边站?为什么鱼虾蟹可以组建卫队,我们鲛人却不能参加?我们鲛人族在你们眼里,根本就是奴仆,囚犯!”

宣情终于由沉默不语改为破口大骂,鱼仙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哎……还不是因为你们鲛人全是美貌女子,尤其像你这样的,除了唱歌跳舞打扮漂亮什么都不愿意干,怎么管理洞天事务?拿兵器练武就更不用说了,练了一天短刺就满手血泡,发誓宁可每天织绡都再不碰兵器的人,是谁啊?”

听鱼仙这么一说,青玉案虽强忍住笑意,宣情还是觉得极没面子。要严肃啊,严肃!这可是有关种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怎么被笨蛋咸鱼一说,搞得全是自己任性胡闹一样!

“我不管。”宣情一把夺过被青玉案握在手里的珍珠,对鱼仙吼道,“总之,我要当思凡洞天主人,你若不依,我就不回去!”

鱼仙怔住,青玉案也终于“噗”得笑了出来。有哪个鲛人族的女子敢对洞天主人如此任性,恐怕宣情与鱼仙的关系很不一般。鱼仙果然对青玉案悄声解释道:“青玉姑娘不要介意,宣情是很知书达礼,是很识大体的……只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当着我时才这般肆无忌惮……”

“你又跟外人胡说八道什么?我在问你话,答应,还是不答应!”宣情怒目而视。

“这……真的要我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么?”鱼仙已经抬起袖子擦脸上的汗珠。

“快说!”

“这……”鱼仙靠近宣情,正想对着她耳边悄悄说出来,宣情却不耐烦得使劲摇着头甩开他,耳根子却不由自主红了,“好好说话,干嘛要……像小时候……”

“嗯。”鱼仙脸上浮着同样羞赧的红晕,低着头撮弄衣角,一面悄悄歪着头看宣情,“那个……那个……”

快说吧。再不说,宣情要吃人了。青玉案想道。

“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当思凡洞天的主人。”鱼仙说完的同时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因为宣情随时都会发作,“但是……你可以当思凡洞天的女主人。”

听到这句话的两个女人同时惊住!这,这个答案简直就是求婚嘛!虽然两人成人之后有过斗争,但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能提出这样的请求也在情理之中……

青玉案尴尬得看着宣情,宣情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却只是凶巴巴得盯着鱼仙,没有发作。她在想什么?是觉得被鱼仙求婚很丢脸?还是因为他的求婚而害羞?还是在怀疑,他的求婚是真情流露,还是纯粹被她逼出来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青玉案意识到自己差不多该退场了。她对二人道:“鱼仙大人,宣情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宣情姑娘重伤初愈,恐怕不宜在陆上久留,还是尽快回南海静养为好。我们就此别过。”

鱼仙仍旧捂着耳朵等待宣情的反应,他精神高度紧张,恐怕青玉案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见;宣情也是专心致志得看着鱼仙,不理青玉案。就算她现下心里没事,她也不打算理她的。

青玉案转身离去,穿过居住区,街道上也热闹了起来。凭她的美貌,以往走在街上时总是惹得行人注目,踟蹰忘返,今日却是不同。众人脸上挂着喜悦和神秘之色,议论纷纷,却对眼前飘然经过的美人毫不留意。

“喂,你们听说没?中了‘游魂蛊’的那些人,今天早上,已经全都醒来了!”面摊的小二刚刚给客人上完面,便跟旁的杂货七发布八卦新闻。他们两个一凑,登时那买菜的,卖花的,一下子又聚过来五个脑袋。

“全都醒来又怎样?一到晚上,还会有人相继昏死过去吧。”买菜的听了不是什么新闻,挎着篮子就要走。

“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今天一大早,衙门里派人到全城各水井处,当着大家伙的面投放了那个什么……游魂蛊的解药,从此以后,大家可以不必再怕中蛊毒了!”小二说得煞有介事,听者面面相觑,却也有人质疑,这解蛊毒的解药岂是那么好得的。小二却抱肩笑道:“嘿嘿,别不信。咱们打个赌怎么样?就看今晚有没有人继续中蛊。”

“赌什么?”杂货七来了兴致。莲花大街的男人,还真没有不爱赌的。

“老规矩呀,一两银子。”小二怕杂货七反悔,正要添油加醋继续说一番,却有客人叫他,急忙去了。小二一去,杂货七又成了八卦人群的焦点,什么巡抚大人的干儿子号称“五虎断龙刀卜玄曜”的,与苗疆的大蛊师是拜把子兄弟,什么蛊神怜恤扬州城百姓的性命,给巡抚大人托梦,告知他蛊毒的解法……

谣言越传越真,不过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真相是什么也就没那么重要。青玉案一路听着,回到了武府。府内却无扬州城内大街小巷的欢乐气氛,原来就在今天凌晨,青玉案救宣情之魂时,发生了两件大事:

昨夜武陵春带重伤的黎辰回府,本也发了灵扎催南歌子快快结束战斗,却是小丫头来禀,发现武陵春书桌上有南歌子的留书和治伤灵药。灵药自是为招魂游戏中受伤之人准备,书信内容却无一字,只是一幅画:

青冢两座,冷酒一坛,似乎是南歌子信手所画。武陵春思忖片刻,当即明白了南歌子的意思。南歌子留书出走,这是头一件大事。至于第二件,则比第一件更为棘手。

冷冰失踪。今晨鱼仙为她解开结界之后,她本该即刻回到武府,她却不见人影。闲云客栈的三个小二只说冷冰一大早就不见了,自是不知她去了哪里。黎辰得知此事,也不顾伤口刚刚上了药,不顾众人阻拦,奔出门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脸色苍白得回来,坐在床沿,不说话了。

“现在伤口又裂开了。”武陵春嗔怪道。玫瑰梅要给黎辰上药,黎辰也只是乖乖躺下来,眼神游离着,不知在想什么。武陵春安慰道:“冷冰那么机灵,一定不会有事。她八成是担心莲花大街上的朋友,去探望了吧。”

“冷冰虽然贪玩,但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待玫瑰梅上好药,黎辰系好衣服,铁青的脸色不知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别的什么。他气呼呼的,也不再说话。武陵春也不再多言相劝,只等着黎辰慢慢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武陵春扇坠一亮,竟是接到了灵扎。莫非是冷冰发来的?黎辰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床上坐正,等着武陵春打开扇子,黎辰便迫不及待得问道:“是冷冰么?她现下在哪里?”

武陵春眼神在扇面一扫,不发言语,他思忖片刻,方缓缓抬头道:“不是冷冰。听这口气,似乎是魔尊。”

魔尊?黎辰腾地站了起来,真是关心则乱,他怎么忘了,昨天冷冰还说见过魔尊来着,难道冷冰是被魔尊给带走了?他急问:“魔尊说什么?”

“魔尊说……冷冰跟他去了魔界。在弄清楚一些事之前,他暂时不会动大哥,也不会再向我们发难。”



V305

魔界。

黎辰如堕入冰窖般浑身僵冷。他脑中一片空白,眼中亦没有任何影像。他更没注意到武陵春看他的眼神有多么心疼,直到他走过来,轻轻摸摸他的头,他的整个精神方在武陵春掌心的热度下恢复了过来。

“黎辰,不必如此紧张。若魔尊想要挟我们,大哥一个人质已经足够;若他是想对冷冰不利,在扬州时便会动手,又何须大费周章将她带到魔界?”

武陵春分析得固然有道理,不过就魔尊重新出世以来的种种行径看,他的性情已经大变,他的诚信也并非那么靠得住,也许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黎辰抬头,那冰凉的眼神令武陵春更为心疼。

“所以说,魔界根本没必要带走冷冰,是冷冰自愿跟着他去的是不是?”

武陵春一时语塞。他刚想说什么,黎辰的眼神却愤怒起来,凶恶得说道:“那天在闲云客栈,她跟我提起魔尊时便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想必那个时候,她心里就有所打算了吧。她到底跟魔尊做了什么交易,魔尊才会这么大发慈悲,‘暂时’放过我们?”

“黎辰!”意识到黎辰太过激动,武陵春按住了他的肩膀,温柔的眼神包容着黎辰无边无际的怨愤。黎辰挣扎着,双手推着武陵春的双肩,却无法将他推开。他怒吼道: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好好呆在那里等我们去救她?为什么她就是不肯什么都不做,乖乖呆在那里被我们保护?为什么她一定要自作主张弄出一堆事情来,让我们给她收拾烂摊子?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肯好好听话!我容许她逞强是有限度的,这次的敌人与往常不同,那可是魔尊,是大哥斗了一生都斗不过的敌人!她……她到底在想什么?”

武陵春抓紧黎辰的双肩,努力让他镇静下来,自己的心头却如烈火灼烧。他居高临下得看着黎辰,好像很久没有与他如此接近。武陵春的长发已经垂到黎辰胸口,而黎辰冰冷凶恶的眼神,也如利刃般刺入了他灵魂深处。

武陵春现在不想说任何话来安慰黎辰,他抓住他肩膀的手忽然一松,俯下身子,却是将黎辰抱在怀里。

黎辰冰冷的呼吸很快被武陵春胸前的灼热所融化。他就那样僵着身体被武陵春紧紧按在怀中,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拥抱,武陵春已经等了太久,也许五年,也许是一个夏天,也许自从黎辰出现之后,他就无时不刻得想把他抱在怀里;可对于南黎辰来说,这一切究竟太过突然。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更找不到任何理由,更腾不出任何心思去分析。

更让他恼怒的是……被他这么柔情蜜意得抱着,他心中居然并不反感,反而觉得非常熟悉,非常温暖。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他……打算抱多久?此刻黎辰脑海中已经没有任何时间概念,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不敢眨眼,因为一眨眼睫毛就会刷到他的胸口;不敢挪动身体,因为这样更像是“蹭”他,“挑逗”他;更不敢叫他的名字,这个时候如果叫他的名字,那简直无异于——

喂喂,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啊,也许这只是表示关怀的,兄弟之间的普通拥抱而已,人家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啊!可是就黎辰现在被抱的感觉来看,怎么都不像普通的拥抱!到底是武陵春不正常,还是黎辰不正常?

武陵春又将黎辰往胸口挤紧了些。完了,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平静下来啊。黎辰一直这么紧绷着背僵着,也是非常难受,他干脆软下身子,完全依靠在武陵春怀里。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不推开他?为什么不推开?南黎辰狠狠问着自己心里那个人,南黎辰啊南黎辰,如果有个男人这么暧昧得抱你,你为什么不推开他?只是心焦得等待他放开手,自己为什么不去推开?又不是没这个力气!

他暗自沮丧着,却发现下巴抵在自己肩上的那个人呼吸变了。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忙问道:“你是在哭么?小春?”

肩上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完了。黎辰心想,叫顺嘴了,不小心把这么亲热的“小春”带出来了。

武陵春果然松开黎辰,热烈而深沉的眼神很快将黎辰的神魂绑缚。黎辰也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眼神可以如此迷人,被他这么一看,好像整个心神都是他的了。黎辰的魂魄仿佛脱壳而出,便在他眼神中那片深邃的湛蓝中畅游,完全迷失了自己本来的方向。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武陵春的食指和拇指已经捏起了他的下颌。一切仿佛自然而然。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悸动着。他听着武陵春的心跳,竭力捕捉。他嗅到武陵春的气息,不由贴近。一切,仿佛自然而然。

一念之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这个男人俘获。他,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直到那两片让他心摇神驰的薄唇贴近,暧昧的香甜将他沉溺,冰冷的柔滑将他贯穿,他腰间一麻,那个声音却在他耳边轻唤着:“黎辰,黎辰,黎辰……”

如轻柔的潮水撞击着他的心门。他的心禁不住如此热情得撩拨,压抑的火焰一下子燃烧了起来,焚遍全身。极其迷乱之时,模糊的视觉中,却呈现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南黎辰……对了,我是南黎辰。我是……

对了,刚才我以为我是谁来着?

黎辰睁开眼睛,武陵春诱人的薄唇还停在自己呼吸前。他们……很显然还什么都没做。那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是幻觉吧,那般刻骨铭心的感觉,与其说是幻象,倒不如说是记忆!

黎辰双肩一缩,趁着武陵春失神的当,一下子缩到了床里。他不敢看武陵春的眼神,心下暗骂着自己:笨蛋,怎么缩到床里边来了!这简直就像是要……

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黎辰将打乱的思维胡乱拼凑,迅速判断出这是晏清都的脚步。他急忙一扯被子,“咚”得一声躺了下去,面朝床里。

“小春?”见门开着,晏清都自然一跨门槛就进来了,他似乎没有察觉屋里的空气有什么不对,开门见山得对武陵春道,“三哥醒了。”

楚云深那自私鬼终于醒了?太好了,武陵春八成要跟晏清都一起去探望,终于可以把刚才的事揭过去了。至于黎辰,当然是继续倒着装睡。他可不能这么快就面对武陵春啊。

武陵春语气平静得应了,跟晏清都一道出门,反手阖了门。黎辰将被子蒙过头,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可是……

怎么可能不想!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想啊!

黎辰坐起来,这里可是武陵春的房间,他不能久待!他跳下床,三步刚跨到门口,门却“腾“的开了!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黎辰脸“刷”得红了。干嘛要脸红!又不是偷情被人发现!

是玫瑰梅。她冷冰冰看着黎辰,问道:“你既醒了,何不去探望楚公子?他已醒来了。”

“啊,是,是么!太好了!”黎辰语无伦次,可是他现在可不能去啊!才过了这么一会儿,武陵春一定还没离开呢!

黎辰决定先走一步,找个武陵春想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刚走没多远,却是玫瑰梅追了上来,毫不避讳得扯着嗓门问道:“南公子,刚才是你在公子爷床上睡着么?”

八卦的小丫头!黎辰真想回过身狠狠敲她!注意用词啊,说他在武陵春房间里躺着也就够过分了,什么叫在他床上睡着啊!

算了算了,可能是他自己想太多。黎辰在转身的一瞬间便将神情调整得阳光明媚。他挠着头笑道:“啊是啊是啊,你给我上完药之后,我一时……困了,然后就,就睡下了。”

玫瑰梅眉头一皱。干嘛要皱眉头,这个解释她听起来不满意么?别多问啦,臭丫头!

“哦。”玫瑰梅平静得走回房间,一面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了呢。”

喂!你中间省略掉的东西是什么啊!我们怎么了?为什么你这个未成年的小姑娘看到床上乱就会这么瞎想!根本不符合你年龄段的联想水平吧!还有,南黎辰和武陵春好歹都是男人!你个小丫头知识也太丰富了吧!

黎辰脑内吐槽一番,心里却不得不在意。为什么玫瑰梅会这么想?如果是普通的小女孩,看到一个男人借另一个男人的床睡,应该也不会起什么疑心。难道她知道什么?难道她刚才……在窗口偷窥!

不——要——哇!

黎辰急忙追过去揪住玫瑰梅:“玫瑰梅啊,你刚才说……你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很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很在意啊!黎辰期待着玫瑰梅的回答,她却一副严肃的样子……

严肃得转过头,平静得说道:“是啊,你们两个好久都没……了呢。”



V306

喂!绝对是个烦人的丫头啊!有人教她这么说的吧,绝对有人教她这么说来着!“了呢”前面省略掉的到底是什么!

“我还是不明白。我们好久没……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黎辰再也不能假装不在意得闲聊了,他紧跟玫瑰梅进屋,立即关好房门,抓住她的手。小丫头的表情镇静得让人生气,可正是这份镇静告诉黎辰,她一定知道什么。

黎辰放开玫瑰梅,不,他还没准备好听答案。武陵春今天反应如此异常,他是今天才开始异常的么?他刚才看他的眼神,还有那种眼神中满溢的感情,是今天才有的么?

冷静下来啊南黎辰,仔细回想一下,刚刚认识春哥的时候,也曾被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过。对了,就是第一次穿踏月公子衣服的时候,还有后来用踏月公子饭剑的时候!都跟踏月公子有关……那个时候黎辰还说不出来是哪不对劲,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玫瑰梅将床铺收拾整齐,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黎辰凝思半晌,问玫瑰梅:“玫瑰梅,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像踏月公子?”

玫瑰梅继续整理房间,武陵春素好洁净,几案桌椅都是一尘不染,书本玩器也从不乱放,原没什么可收拾的。玫瑰梅给香炉撒了一把百合香,淡淡答道:“大家都说很像,那自然是像。”

答法有点圆滑,不过这答案对黎辰来说已经足够。这么说来他的推测是没错的,武陵春对他一直以来都有那么一点“小暧昧”,不过是因为黎辰像踏月公子。踏月公子和武陵春从前真的有暧昧关系?武陵春不好女色,这个扬州城几乎人人皆知。是他单恋踏月,还是两个人早就暗度陈仓了?

黎辰自然很想得知详细。他倒不是有意八卦,只是想尽快把这份暧昧撇清。现在玫瑰梅在这里,她知晓过去之事,旁边又没别人,不如问个明白?跟这么小的孩子打探她家公子爷的断袖之癖,不太好吧……

黎辰有点犹豫,但现在这个情形,不问玫瑰梅又去问谁?问武陵春那是绝对不可能;问楚云深,他重伤才刚好,当然不能去烦他;问晏清都那个闷葫芦,只怕撬开他的嘴比要他去死还难;问话梅,那个话多的家伙只怕要把黎辰给烦死。

……还是问玫瑰梅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玫瑰梅啊。”黎辰靠在门上,故意摆出不让玫瑰梅离开的姿态,“那个,我问你个事……”

黎辰套话的技巧什么时候变这么低级了!不管了,现在弄清真相要紧,没必要拐弯抹角说那么一堆!

“南公子请说。”玫瑰梅继续忙她的,房间已经没什么可拾掇的,她却蹲在地上,翻•;弄武陵春的书箱。这已经完全不是在打扫房间了吧,她在找什么?

“那个……踏月公子,跟你们家公子爷,以前是什么关系。”

黎辰说罢,紧张得咽了口唾沫。他现在连武陵春的名字都不想提,仿佛一提那个名字,全身血液就会一齐涌到脸上似的,叫人好不自在。

“踏月公子,是公子爷的二哥。”玫瑰梅平静得答道。

喂!她明明知道黎辰想听的不是这个啊混蛋!她以为这样吊别人胃口很有趣么?黎辰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啊,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他们就没有别的关系?”

“公子爷和踏月公子自小相识,感情笃深。”

“是、是吗,啊那感情果然很好,果然很好。”黎辰假装很高兴的样子,这条信息他很早以前就听南歌哥说起过,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想,踏月公子还真是造孽。

“那后来呢?”黎辰明知故问,后来当然一起加入了六公子。可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爆料啊!

“后来。”玫瑰梅似乎终于从书箱中翻出什么东西,她敏捷得将书箱放回原位,想来武陵春从来不看这里的东西,不然她也不敢擅自取来。

玫瑰梅把那本书放在黎辰手上:“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黎辰麻木得给玫瑰梅让道,他望着藏蓝色的封皮,久久没有翻动。这本是什么?该不会是……

黎辰轻轻捏住页角,悄悄翻开一点点,陈旧的墨香夹杂着过去的岁月,指尖一触便觉得怅然。他有种直觉,这本,一定是武陵春的手札。这里面,记录着黎辰想要的所有答案。

他没有即刻翻开,找到最关键的部分一看究竟。他只是默默得把手札藏到怀中,走出房间,向楚云深的病房走去。

或许现在,翻开那本手札之前去面对武陵春反而更好。

黎辰进了房间,晏清都和武陵春果然都在。可怕的是,晏清都居然一副要走的样子,武陵春却守在床边,直到黎辰走近了,他方转脸一笑,笑得自然而然,跟今早之前没有太大区别。真是个自控能力极强的男人,他就是这样控制了自己四个月,才一直没有在黎辰面前失态。

黎辰回以淡淡一笑,注意力拼命集中到床上的那个人身上。他慌乱的眼神在床内游走一周,却发现床上并没有躺着人!

楚云深人呢?

被窝里躺着的那是……一只、一只狐狸!

黎辰暗暗捏了一把汗,原来楚云深因为受伤太重现出原形了!黎辰还不至于看到人一下子变成狐狸就吓得六神无主,只是,人变成狐狸,他这个病还怎么探?他现在问“三哥,感觉好点没”小狐狸能听懂吗?就算听懂了他会不会用人话来回答?

黎辰犹豫之际,只听“咯”的一声,却是晏清都阖门离开。这下,房间里又只剩下黎辰和武陵春两个人!

武陵春坐在床头,一手抚摸着小狐狸的头,对黎辰微笑。

早知道这样,就不假装自己能扛得住了……

黎辰无奈,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跟小狐狸沟通有困难,他这探病也就变成了跟武陵春交谈。

呼~~先悄悄得,深呼吸……

“三哥现在没事了吧?”

“如你所见,他现在的灵力已经没办法维持人形。不过能苏醒过来,已是万幸。”

“那三哥何时能完全恢复?”

“这却难说了。”

楚云深该不会以六尾灵狐的形态过完下半辈子吧?难道南歌子是因为这个伤心过度离家出走了?不可能,以南歌哥的性子断然不会做这等幼稚之事,他一定是去办什么重要的事了。说起来他的身体也颇为孱弱,一个人能去哪里呢?

黎辰刚想发问,但狐狸黑溜溜的双眼望着他,他想必还是能听懂人言的,还是不要提起这些,免得它担心。但是不说又能瞒过什么?只怕从楚云深醒来直到现在,唯一还没有来探望过他的,就是南歌子了。

“黎辰,你身上还有伤,先去休息吧,三哥我来照顾就好。”武陵春忽然说道。他想必察觉到黎辰的尴尬,才故意这么说的。黎辰只得嘱咐楚云深好好休养,起身告辞。

他走出房门不久,手便放在胸口上,隔衣摸着怀内那本手札。还是今晚再看吧。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看会比较好。

他心中这么想着,刚刚走回房间,噼里啪啦关好门便一头扎到床里,落下床帘,双手颤抖着迫不及待翻开了那本手札。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急迫。或许这个手札中提到的不只有踏月公子,还有黎辰。从哪一页开始看起好呢?黎辰还没决定好,眼神却已无意落在他随意翻开的那一页,读出一行字来。

……

他“啪”得阖上手札。脸红,心跳。

南黎辰你到底在脸红什么呀……这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人家愿意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黎辰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已经看到这么关键的部分了,就不能不从头翻到尾了。

一个时辰后。

“砰砰砰”。有人敲门三声,黎辰手一抖,差点撕坏纸页。真是的,正看到关键地方!他不耐烦道:“谁啊?”

“南公子,午饭已备好,要我送到房里来吗?”是玫瑰梅。都已经到饭时了?这么快?怎么丝毫都没感觉到饿!黎辰回话道:“你把食盒放门口就行,别再来烦我啊!”

玫瑰梅倒是很听话得放下食盒离开了。若在平常,她一定一脚踹开房门,把食盒拍碎在桌子上。这次可不同,她正是猜着了黎辰正在翻阅“关键的东西”,是以没有打扰。

两个时辰后。

“砰砰砰”。黎辰气急败坏把手札往枕下一塞,真是的,这帮人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养病么?砰砰砰瞎敲个啥?还是先把手札藏好,万一哪个冒失的家伙闯进来掀帘子,再看见可就麻烦了。

“谁啊!”

“是我啊黎辰哥,我来看你了。”

是枸杞啊。这小子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刚刚离魂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担心这小子的安危,要不还是见一面……

“黎辰哥,我可以进去吗?南老板担心你,特意叫我来看你的。”

老匹夫派来的?关心?根本就是胡扯,他若真的关心,干嘛不亲自来?还是别亲自来了,看到他那张臭脸心就烦!不见!



V307

三个时辰后。

黎辰终于看完了整本手札。他把手札藏好,下床,开门,食盒果然还好好放在门口。他将食盒拎进房间,稀里糊涂扒了几口冷饭冷菜,嘴里没有任何滋味。

看来晚饭也用不着吃了。因为他将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消化,武陵春和踏月公子是——恋人,这个事实。

而且,武陵春现在已经完全把思念恋人的心,转移到了南黎辰的身上。

翌日早晨。黎辰并未从窗外朦胧的天色找到多少早晨的感觉,他昨晚一夜未睡,闭着眼睛想东想西,根本分不清这是真的到了早上,还是时光倒流回了昨天傍晚。

“咚咚咚”。这次的敲门声温柔很多。他迷迷糊糊起身开门,是晏清都。他这才开始想,万一敲门的是武陵春他也不问问是谁就稀里糊涂开了门怎么办。

“清都哥?什么事啊。”

“昨天说好的,今天一大早出发去魔界。昨晚是我隔着门告诉你的,你还应了声的。怎么你忘了?”

晏清都有来说过么?怎么完全没印象。南黎辰挠挠头道:“哦,刚睡醒,现在脑子不清楚,我这就去收拾。”

晏清都走了,黎辰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那小子比较迟钝,没有追问他那看上去蠢了吧唧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啊想不到……南黎辰居然也会有为了男人失眠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必须先搁下,去魔界找到冷冰才是最重要的事。他飞快得洗脸漱口,换好衣服,带足伤药法宝,银两应该就不用带了。他想了一下,摸出枕下那本手札,鬼使神差似的塞进怀里。饭剑往肩上一背,这便出门。

不知道冷冰那丫头现在魔界怎么样了。说起来,魔界那样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突破结界而到达,黎辰早听说过入口在黛花山,但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不过既然武陵春说能去,那他一定有把握,听他安排便是了。

黎辰走到武府门口。只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门外,右手把玩着一柄折扇,这般悠闲自得不像要去闯龙潭虎穴,倒像要去逛花街。

怎么反而是武陵春先等在这里了。晏清都呢?他来叫黎辰,自己反而落在后面了么?

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黎辰望着武陵春的背影,没有迎上去。难道是看了那本手札的缘故?黎辰总觉得连武陵春的背影都与以往不同。哪怕现在站在这里,离他这么远,更没有被他注意到,他眼前却有无数不该出现的画面在重叠翻飞……月下对饮,举觞共舞;晨雪梅林,携手同游;轻解罗裳……

不能再继续联想了!前面那些也就算了,再继续下去可就……

不该看那些的。真不该看那些的。黎辰心里无比清楚,那本手札中记录的,是武陵春和踏月之间的点点滴滴,可为什么读来如此熟悉,就好像是在写他自己的事一样。

黎辰看着武陵春愣神,来不及掩藏自己心事的瞬间,武陵春忽然回身,折扇在胸前一合,扇风吹得长发轻摆如柳,他的笑容如阳光乘着纯白的杨花飘飘洒洒:“黎辰,早。”

黎辰僵在原地,没有回话。如果双手能动的话,他一定要捂住耳朵——不要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这三个字,便如同百句千句难忘的话语,在耳边回旋!

“怎样,才能醉一场?”

是月光肆盛的那夜,武陵春醉眼迷离,用呢喃般的声音问着眼前的男人,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擎着的酒杯中,桃花轻盈飘落,甜香浮沉;

“有你相伴,我已知足。”

是清雪如雨的早晨,武陵春倔强而冰冷的双手被包容在那个男人宽厚温暖的大掌中,被那个人捧在唇边,唇舌的温度亦在他指尖流连。

“我爱你。”

是在瘦西湖的画舫上,两人相拥而眠时,他伏在那个男人耳边,说了整整一夜的缠绵。

那些画面,还有那些声音在黎辰的冥思中挥之不去。他明明知道那个男人是踏月公子,可是为什么?他真想冲过去问武陵春,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那些话是你对我说过的?为什么?

“黎辰,你怎么了?”现实中,却是武陵春先走过来,摸了摸黎辰的额头。他的脸色忽白忽红,他担心他还在发烧。

“没什么。”黎辰触电般躲开武陵春的触碰,以前就算被他亲手解开衣衫,他也没这么不自然过。他扭脸问道,“那个,清都哥怎么还不来?”

“清都啊,这次他并不同去。人界这边,还有好多事要交予他办。”武陵春若无其事得答道。

晏清都不去,话梅要留下照顾楚云深,难道说这次魔界之行就只有武陵春和黎辰两个人么?

不——能——接——受——啊!

“那……我们走吧。”尽管不能接受,可黎辰只有硬着头皮这么干。毕竟没有其他人了,合适的人选不管怎么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去魔界那么危险的地方,武陵春肯定不舍得带那个还是小孩子的玫瑰梅;而青玉案呢?女人去了只会感情用事,不带最好。不过春哥真是这么想的吗?青玉案虽然表面上乖乖得不跟去魔界,可是她真的能忍住不去魔界,不救自己老公?不可能!她一定会等武陵春走了,一个人悄悄得去。武陵春自然不可能让她独自涉险,所以派了玫瑰梅监视她,说什么也要把她看住。

安排如此精妙叫人没话说。黎辰悄悄叹了口气,两人御剑去了黛花山,便降落在晏离兮与辛夷的旧居。

虽然说这里是魔族砚主晏离兮的地方,但魔界的入口真的会在这里么?黎辰半信半疑。他问道:“小……春哥,魔界的入口就在这里么?”

“嗯。”武陵春在辛夷的墓碑前站定,碑前新放着香烛贡品,想必晏离兮不久之前还来扫过墓。他答道,“按理来说,这里并非连接魔界与人界之地,然而晏离兮之妻难产之时,四哥曾来此为其治疗,察觉其床下魔气异常,似乎是个魔隙。四哥能成功去到魔界,想必也是通过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说起来,四哥去魔界究竟为了何事?他留下的那张图……真是让人费解。”

武陵春笑笑,现在还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他与黎辰在墓前静哀,以敬死者,这才进入房间。房内素雅洁净,桌椅案榻皆为竹制,床头辛夷枯香沁骨。床上却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莫非是辛夷生前所戴的珠花?

两人上前察看,非是什么珠花,却是灵力写成的符号。武陵春以指触之,飞快得写下一串符文。

“春哥,这是……”

“是四哥留下的记号,他留下了通过魔隙进入魔界的方法。”

南歌子果然不愧是神机妙算,不仅找到了进入魔界的方法,还算定了武陵春和黎辰会在此找寻。

武陵春按南歌子所说之法施为,地面上很快出现了紫色的传送法阵。两人刚刚站进去,却觉脚下一阵摇晃,黎辰只觉两腿被法阵束缚动荡,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差点仰倒。武陵春伸臂扶住黎辰,却在黎辰站稳的瞬间将手臂迅速抽离。

“黎辰,站稳!”武陵春厉声吩咐。可现在也不是黎辰想站稳就能站稳的,这个法阵明显是雷属性,武陵春独修金系术法,要操控雷系法阵自然稍微容易些;黎辰不同,他修炼的火系术法与金相克,不被法阵排斥才怪!

“黎辰,要走了!站不稳的话,就蹲下来!”武陵春看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想是已经开始传送,黎辰却依然摇来晃去,根本无法保持平衡,这样在传送过程中相当凶险,搞不好到了魔界发现自己头和屁股已经装反了……

“可是,腿整个僵住了,弯都弯不下去!”

没时间计较那么多了。武陵春几乎是冒着被黎辰恨死的危险,慌乱之中,拉住了他的手。视野顿时一片黑暗。若不是拉着武陵春的手,黎辰完全察觉不到他身旁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于是,视角消失了,听觉消失了,嗅觉消失了,所有的感觉,都只剩下双掌贴合的温度。只是双手相握,全身似乎都暖了起来,那鲜红的落梅,柔白的鲜雪,稀薄的阳光,那日的回忆,也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他和他手牵着手在无边的黑暗中走着,一个人却感觉不到另一个人心中的彷徨。他在不断问着自己,我到底是谁,我为何会如此眷恋这个人的温暖?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如果说黎辰跟冷冰的开始是因为情药之毒,现在的黎辰更有一种中毒的感觉。回忆的毒药已经让他心神不受控制,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该不会是被踏月公子的亡魂附身了吧。如果是这样,那还好些。

“到了。”武陵春说着,松开了黎辰的手,黎辰掌心一空。

两人走出魔隙,迎面而来的只是让人不适的瘴气和令人眼涩的紫雾。不过这点程度,以黎辰和武陵春的修为倒是足以抵御。

这里就是魔界了……冷冰会在哪里?



V308

魔界万仞山。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在崎岖的山道中疾行,将身后的小姑娘甩了几丈远。

冷冰身材本来就娇小,在这怪石嶙峋草木不生的山上,更衬得她只剩粉色的一点。她拼命呼喊着前面的男人,那个男人却不理他,就仿佛他们并非结伴同行。

“魔尊大叔!我们爬这座鬼山已经整整一天啦!怎么还没到你说的魔宫啊!”冷冰绝望得喊着,干脆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气哼哼将腿一盘,被魔兽吃了也好,反正她是不想动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魔宫。”魔尊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他的声音却随深厚的内力一直传到冷冰耳边,很是洪亮。冷冰怒道:“大叔你什么意思啊!上面没有魔宫,干嘛还要往上爬!你耍我啊!”

“我说过上面是我住的地方,但不是魔宫。”一道黑风呼地一下在冷冰眼前旋起,风沙不仅迷了冷冰的眼睛,还沾了她满身尘土。真够混蛋的。冷冰咬牙切齿道。

“怪大叔,我走不动了,你就不能带我飞上去?”爬了一天山,冷冰连求人都变得没兴致,凶巴巴得完全一副命令的嘴脸。魔尊倒也不介意,只是平静得说道:“在这座山上,任何飞行法术都是被封印的。”

什么怪山!难道非要人一步一步爬上去不可吗?魔尊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就把宫殿盖在三千米的高山上也就算了,他明明知道山上有封印,干嘛不能换座山?或者干脆把封印解开不就行了,总比这样活受罪得爬来爬去强!

爬山对冷冰来说是活受罪,对魔尊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冷冰无奈道:“老爷子,那你能背我上去吗?让我自己爬门都没有!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爬!”

其实冷冰也弄不清楚,她究竟是算魔尊的贵客还是囚犯。实际上不管她是谁她都没资格命令魔尊。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真不知道她是傻大胆还是豁出去了。

冷冰抱着肩,左哼哼,右哼哼,没什么风景可看时,却见魔尊已经蹲下身来,背对自己:“上来吧。”

真的、真的可以背啊。

这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冷冰顿时发挥有奶就是娘背背就是爹的天性,嘿嘿嘿笑着跃到了魔尊背上。

南黎辰你到底喜欢上个什么女人啊……她上辈子和上上辈子都是海星么?习惯做事不用脑子么?

冷冰美滋滋趴在魔尊背上,他的背很是舒服,既宽厚又结实,她趴着趴着眼皮就开始打架,哈欠连天。现在离到山顶还早,不如睡一觉吧。

冷冰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她梦到了黎辰,却不是黎辰和自己在一起的景象,而是黎辰和另一个人。那个人的脸冷冰没看清楚,只是觉得他跟黎辰好亲密,那亲密度简直甩了自己好几百条街……

“呼~”冷冰被自己小猪打鼾似的声音惊醒,微微睁眼,才想起自己在魔尊的背上,两只手也睡麻了。她定睛一看,眼前有几间简陋的小茅屋而已。就算是魔尊的宫人也不该住得如此寒酸吧,难道是魔族的贫民窟?

“到了。”魔尊停住脚步。那冷冰醒得可真及时。她正想下来,一想却又不对:什么到了啊,怎么看这里也只有几间茅屋而已啊!

“下来之前,先把你的口水擦干净。”魔尊补充道。他说毕将冷冰放在地上,自己先一步向那几间茅屋走去。不会吧,这里……真的是魔尊大人住的地方?

冷冰紧跟在魔尊身后追问道:“魔尊大叔,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吧?我,我明明听夏大哥说过你住在一个很大的宫殿里的,还有那个金光闪闪的宝座……”

魔尊不予作答,冷冰只能咬着帕子抓狂。她宁可相信魔尊住在地底,住在树上,住在山洞,住在酒缸住在花街,她也绝对不信魔尊会住在这么没个性的地方!

冷冰抢先一步走到茅屋门前,扒着门缝往里偷看。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茅屋吧,里面一定大有玄机!比如牙床下藏着通往魔王宫殿的密道,比如博古架上的观音瓶转动一下可以打开暗门,总之仙侠世界里出现过的那些老掉牙机关这里至少会有一个啊!

“爹爹,你回来了!”

“砰。”花深深打开门,蹦蹦哒哒跑到魔尊面前,搂住了他的手臂,仰脸笑道,“爹爹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深深发灵扎给你你都不回!”

“深深不要胡闹。爹爹今天带了客人来。”

“客人?在哪啊?”花深深挽着魔尊的手臂四下张望,没有人啊。那人该不会是在这山上迷路了吧,不管他了。总之魔尊一出现,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花深深也不会在乎,她拉着魔尊的手走进茅屋,撒娇道,“爹爹,你不在的日子里,深深可要闷死了……”

可……可恶……

冷冰“咣当”从墙上摔了下来。坑爹呢这是!这茅屋的门怎么设计的,居然是朝外开的!女大王推门动作那么迅疾刚猛,竟然把冷冰整个人拍到了墙上!

切,遇到这女大王就是没好事!冷冰拍拍身上的尘土,这次可不得不防。她小心翼翼得拉开门,一阵熟悉的辣味飘了出来。

果然,他们家今天又吃火锅。

“谁啊?”冷冰背着手走进屋内,用一脸傲慢来迎接花深深不爽的声音。好久没听她这不爽的声音了,现在一听,真是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女大王,好久不见……”冷冰一拱手,略略弯腰的同时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她没看错吧。在她眼前这个酷似花深深的人不是花深深吧——是花深深她妈吧!

如果是花深深的话绝对不会挽着头发系着围裙抄着锅铲站在这里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深深这句话惊奇大于厌恶,她又诧异得看了看魔尊,似是在问他,她就是你带来的客人?为何事先未曾跟我说起过?

“唉,闲来无事,代表大家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冷冰友好得笑着,哼哼,早知道你正在执行小媳妇养成计划,我就该……叫大家一起来看!

是为了讨好魔尊才这么做的吧,一定是在为嫁人做准备,啊哈哈哈,想不到花深深女大王你也有今天!

冷冰强忍住笑,她表情越是友善,花深深就越是生气。她也不跟冷冰废话,跑到魔尊面前继续撒娇:“爹爹,你怎么带了这个讨厌的女人来!你把这种女人叫来,究竟什么意思嘛!”

这种女人?我是哪种女人?冷冰白了花深深一眼,大摇大摆往饭桌前一坐,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刚拿起筷子,花深深的锅铲“呼”得一下指到了鼻子尖。冷冰慢吞吞道:“准备火锅料理好像不需要锅铲吧,你要假装完美娇妻,至少应该做顿像样的饭吧。”

鼻尖处的锅铲一抖。冷冰的眼光越过锅铲望着对面的魔尊,他一言不发得涮锅,一副你们在我面前才不会打起来打起来也无所谓得样子。魔尊你到底是装酷还是装傻啊,花深深迟迟不动手,不就是在等你主持公道么?

冷冰用筷子慢慢推开花深深的锅铲,笑眯眯涮金针菇吃。你就去等吧,等到天黑你魔尊爹爹也不会为你说什么的。冷冰也懒得抬头欣赏花深深的脸色,单是听着她气得忿忿的喘气声,这顿饭的口味就够重了。

“你……”花深深似乎忍不住,终于发作,魔尊却站起身来:“深深,我要去趟九黎宫,今晚就不回来了。你一个人睡吧。”

诶?一个人睡?难道、难道他们两个以前是睡在一起的?

冷冰嘴里叼着豆腐皮慢慢抬起头来,不行,看魔尊的眼神好像太过直接了。难道……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暗度陈仓?还是明媒正娶?如果真的是那样,冷冰的出现纯属多余啊!

不对,听话又没听重点……九黎宫,那是什么地方?九黎,应该是魔界很重要的宫殿,难道是魔界的皇宫?冷冰拍拍脑门,她可不能光顾着乐呵,正好魔尊走了,她没准能从女大王口中套出夏大哥的下落!

冷冰手指敲着桌面盘算着,女大王已经送走了魔尊,回到桌前,冷冰急忙问:“你和你魔尊爹爹是什么时候成……呜哇!”

女大王你……竟敢掐我的脖子!冷冰狂咳着,要骂也只能在心里骂。她双脚乱蹬双手乱抓,花深深若用全力,冷冰只怕早已掉了脑袋。看来花深深还不想杀她,不过只是想让她尝尝窒息的痛苦而已。冷冰望着花深深凶狠的眼神,她该不会是想把她扔进火锅里一块涮了吧!

花深深手腕一转将冷冰甩到地上。冷冰狂咳着坐起来,摸摸脖子,一定早被女大王掐得青紫了。

“你这个讨厌的人,为什么要来……”花深深背过身去,沮丧的语气就好像受欺负的人是她一样。冷冰耸耸肩,她来这里坏了花深深什么好事么?她可是好心好意来做红娘的好不好!

“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和魔尊爹爹平静的生活……”

这个女人眼里果然根本就没有夏大哥。冷冰站起来,一把抓住花深深肩膀,将她的身子扭过来,她用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凶恶语气说道:“你们平静?我们可平静不了!你知不知道夏大哥被魔尊囚禁,正在被一点一点化去功力?你知不知道我的同伴正在人界浴血奋战,解救那些被你魔尊爹爹害惨的平民?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我这次来,就是要你为这件事负全责!如果夏大哥有事的话……我就杀了你,给他陪葬!”

冷冰言辞激烈,花深深被震慑住,脑中似乎千回百转,思索着什么。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也并非全都一清二楚。她打掉冷冰的手,冷笑道:“整天喊着要杀人也就不恐怖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兴师问罪?若不是我,你们所有人根本活不到今天!”



V309

花深深自然为夏孤临的事哀求过魔尊不少次,魔尊才换了“稀释功力”这么个比较“柔和”的方式来折磨夏孤临。至于魔尊去人界挑战的事,花深深一点不知情,她根本不知道魔尊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杳无音信。

不过既然听冷冰说,魔尊去了人界,花深深就有点不相信了。魔尊曾对花深深说,他在人界没什么可眷恋的,这一生都不会踏足那片土地。魔尊会打破原则,特特跑去人界,定然不是单纯为了找六公子游戏,定然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驱使着他。到底……是什么呢?

他去了人界,见了冷冰黎辰和六公子,却没杀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冰痴呆,大家……现在还好么?”花深深忍不住询问。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离别把所有的讨厌变成了怀念,这世上谁都逃不过。

“好个屁。”冷冰往桌子上一趴,不知道大家现在在干什么呢?一定因为冷冰的消失而急得暴跳如雷吧。冷冰也不是有意一言不发得离开,毕竟她很快就会回去。这趟差事,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冷冰打了个哈欠,她还是改不了吃饱就想睡觉一醒了就肚子饿的毛病。窗外•;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么?雨天睡觉可是享受。她默默看着花深深收拾碗碟,洗碗筷,一面双手托腮喋喋不休得问着问题,魔界人口几何,地方几许,种族几多,魔尊为什么不愿意住在宫殿里而要钻小茅屋,夏大哥是不是被关在九黎宫……等等。

她还没从花深深嘴里逼问出答案,忽然腹上一阵剧痛:难道花深深在火锅里下了泻药?不对,泻药不可能发作这么慢!但这感觉一定是!

“女大王,茅厕在哪里?茅厕!”

冷冰顺着花深深手指的方向脱缰的野狗般跑了出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爽快之后,身子软得只能手脚并用爬回房间了。头顶阴沉沉的,似乎是闷着一场雨,却迟迟不下。这样的天气可就叫人厌烦了。

“女大王……我好像刚来魔界水土不服,你帮我找个大夫吧。”冷冰有气无力往床上一翻,花深深道:“万仞山上没大夫,你要找大夫,自己下山去找吧!”

还要下这座鬼破山!那不如病死好了。魔界到底什么鬼地方,她这一路走来,天空上不是落雷,下沙,飓风,就是阴沉,半点阳光都看不见。这座万仞山也是的,满山光秃秃的石头,连棵植物都不见。不知道魔界的人靠吃什么过活?该不会……是吃人吧?

“那我怎么办?哦我明白了,你也知道我不是水土不服……是你,是你给我下毒的对不对!”

花深深懒得解释,魔界的环境就是这么恶劣,勉强种出来的菜也有很大问题,虽然还称不上有毒,冷冰吃不习惯拉肚子也在情理之中。谁叫她贪吃的,活该!

冷冰烂泥似的软在床上,本想继续骂个天昏地暗,只可惜实在没了力气。花深深那家伙居然背了相思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冷冰急忙叫住她:“你去哪?”

“昧谷城,也就是皇城。”花深深冷冷道。

皇城昧谷,九黎宫的所在么……冷冰奋力爬起来,趁花深深迈出门槛之前抓住她:“我也去!”

花深深摇摇头,甩开冷冰手臂,一路上却任由冷冰不远不近得跟着。万仞山离昧谷不是很远,两人终于在亥时之前赶到了昧谷外城。

冷冰跟着花深深走进一家客栈。花深深甩了三个魔界流通的刀币在柜台面上:“掌柜的,麻烦你,一间上房。”

一间上房,为什么只要一间?女大王也太抠了吧,冷冰可不要跟她挤一张床。正待跟花深深一起上楼,却被小二给拦住了。

“这位客官,您,您这是……”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拦住了冷冰。冷冰打量着他,头上长角,披头散发,点漆般的眼睛眨动的同时泛着诡异的紫光。好奇怪的瞳色。不过转眼观察客栈内的食客,掌柜,也都是这般瞳色。让冷冰奇怪的是,这般瞳色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好像很早以前就被这种目光注视过了。是谁来着?

“我跟她一起的,挤一间房,不行啊!”

“可是,那位姑娘并没说……”

小二很是认死理,硬是拉着冷冰不叫她进去。冷冰发现魔族人力气极大,她竟然拗不过人家,只好冲楼上大喊:“喂女大王,我被卡在这里了你不管我啊!”

“乒乒乓乓”……瓷枕铜镜脸盆什么的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女大王已经用比语言更有力的东西,表达了她不想管的心情。

“如此,还请您先付账。”小二客气得放开了冷冰的袖子。现在客气还有什么用,冷冰根本……

就没钱啊!她根本没有魔界通行的钱币!这跟想象中完全不同啊!咦,好像很久没说过这句话了。她原本想着,跟着魔尊来到魔界,那自然是吃香喝辣坐龙辇住皇宫了!哪会想到还得自己掏腰包住店?花深深这个没家教的,连地主之谊都不懂吗?

冷冰虽然没钱,但她素爱佩戴一两件首饰,现下手上有一只玉镯,不过也不能囫囵个付给客栈,还是找个当铺换了钱再再说。这么晚了,不知当铺还开不开……

碰碰运气吧。冷冰漫无目的得在街上逛哒,一面找当铺一面欣赏着昧谷外城的风貌。若论繁华那是绝对及不上扬州城,石墙矮屋,祭台高筑,不愧九黎遗民之城,颇有上古之风。茶楼酒楼瓦当勾栏一概皆无,倒是武器店铁匠铺鳞次栉比。魔族人好武胜过一切娱乐活动,民风淳朴,也是好事。

看来要在这儿找到当铺是不太可能,外城没有,内城说不定有,但此时城门早关。怎么办好呢,总不至于要露宿街头吧……

寒风萧瑟。冷冰回到客栈,打着哆嗦吧玉镯推到掌柜的面前。冷冰也不知道魔界刀币和人界银子怎么换算,看来这次免不了被魔掌柜黑了。

“拿走。”掌柜的只略瞟了一眼就转过身忙自己的事了。这是什么意思!这只玉镯足够在这种水平的客栈住一个月了,他居然不要?

“你给我瞪大眼睛看看,这可是上等的翡翠!”冷冰争辩着,旁边的小二已经走到冷冰左右,一人抬一只手臂要把她扔出去,看他们轻蔑嫌弃的眼神,就好像冷冰拿出的不是上好的翡翠,而是上等的瓦片。

“慢着慢着!”冷冰手舞足蹈,脚后跟死死勾住门槛,这才没被小二整个拖出去。她轻声念动久不启用的法诀,便祭出自己年幼时练过的一把单手剑,镇山。

当然不是当年蜀帝用来镇压剑口山的那把镇山剑,那柄剑只在传说之中,根本没有流传下来,就算流传下来也不会留到冷冰那般初次练兵刃的小屁孩手中。她这把是逼真的仿制品,是谁仿的不重要,反正是这把剑教给了冷冰和她师父,冷冰有多么多么不适合练单手兵器,她便是从那以后开始练双手短刺。

也许是越不能做什么便越爱什么,冷冰收藏的单手剑比双手剑还多,镇山•;假便是其中一把,只因挫败过幼小冷冰的斗志而格外受重视。现在,养剑千日用剑一时,冷冰终于给这用不上的山寨货找到了一席用武之地。她催动灵力将剑往掌柜眼前一拍:“这把剑,够不够在你这儿住一个晚上?”

掌柜的愣愣得看着柜台上黑沉沉的长剑,身子向后缩,眼神却牢牢钉在剑上。只听“卡啦”一声,一道黑缝自上而下贯穿,柜台裂为两半。

“好剑,真乃好剑……”掌柜的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挪步靠近,矮身察看,双手微张不敢触碰。小二厨子等也都来围观,啧啧声不绝。冷冰等得不耐烦,敲了敲门框道:“哎,我问你话呢,这把剑够不够在你这儿住一个晚上?”

“够够!”掌柜走出柜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神情介于谄媚与尊敬之间,恰到好处,看来魔族的确很是尊重会武之人。冷冰皮笑肉不笑道:“掌柜的也是明白人,我这把镇山宝剑值多少钱,你只管估个实惠价来。别忘了把剩下的银子找给我!”

总算是把钱的问题解决了。冷冰也没指望能在魔界吃上什么好菜好饭,小二送到房里的饭菜胡乱扒了两口填饱肚子,躺在床上思考明天的对策。花深深是在隔壁么?她敲了敲墙,那边没反应。

万一女大王明天一早就自己走掉,不叫冷冰怎么办?以她那个死个性一定会的。冷冰于是又吼来刚刚睡下的小二,吩咐他一旦那个背双环的橙衣姑娘离店,就立刻叫醒她。

诸事安排妥当,冷冰这夜睡得也不甚安稳。第二天早上,果然是那个小二哥急急来敲门。冷冰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咽进肚子迅速追下楼梯,却见花深深背身站在门口,察觉冷冰下来的动静,稍稍向后看了一眼,这才走掉。

明显是故意等着冷冰的。她要带冷冰去什么地方,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嘛故意神神秘秘不理不睬?

难道……难道昧谷城里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她们不成!



V310

看花深深如此,冷冰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她低调得走到柜台前,跟掌柜的拿了剑兑换来的银钱,谢过告辞。魔界的外城很小,走了不多时便望见通向内城的城门。

冷冰追上花深深,内城的武器店比外城更加讲究,每种武器都是仅此一件,若同时有几个人想得到它,并不竞价,而是分组比武,最终获胜者居之,故而每个武器店旁边都设有擂台。

冷冰本想凑到擂台跟前大饱眼福,花深深却不耐烦得催着。这种比武她从小见多了,自然是不稀罕。冷冰却被魔族霸道的功法和各色兵器吸引得眼花缭乱口水直流。她眼神央求道:“女大王,就看一场比赛,不打紧吧?”

花深深走近,狠狠掐了冷冰一把,在她耳边道:“误了救你大哥,可别怪我。”

真的是要去救大哥?冷冰登时来了精神,忙追问:“真的?大哥在哪,是不是在九黎宫?”

“嘘……”花深深道,“从现在开始别再跟我说话,跟着我走就是!”

冷冰只得恋恋不舍别了擂台,其实她心里还有疑问。魔尊不是说他要去九黎宫么?他在九黎宫,那冷冰花深深偏偏去捣乱,岂不是撞到枪口上。冷冰自然没有花深深了解魔尊。平素魔尊要去什么地方从来不告知花深深,偶尔一反常态得说了,不过是警告花深深“不可以靠近那个地方”而已。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冷冰和花深深刚刚离开不久,武神街便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整个昧谷城最大的两家武器店“吴钩如月”、“楚剑如霜”向来竞争激烈,擂台也一直是相对而摆,大有唱对台戏之意。虽然此时擂台上空空如也,两家台下却都聚满了人,群情高涨,如同过节一般。

差不多整个昧谷城的人,做生意的丢下生意,练武的丢了兵器,带孩子的扛了孩子,全都挤到这条街上来。吴钩如月坊的二楼是个好位置,临窗而坐正能将擂台之景看得一清二楚,然而魔族人似乎都爱近距离感受比武场上的气氛,这个时候二楼上反而很是空旷。临窗的位子上,是一对年轻男子悠闲自得得喝茶。若此时窗边有一群赤膊的魔族大喊挥着拳头喝彩,他们的兴致只怕就全被喊没了。

“这么多人。看来咱们今天别想挤过这条街,去到皇城了。”优雅男子将折扇轻轻往桌上一搁,魔界的茶他可是喝不惯的,摆在眼前的茶不过作个样子。

“冷冰……真的会在皇城么?”他对面的男子有些不安,似乎完全没心思看窗外热闹之景。窗外的喊声震耳欲聋,震得茶碗里的茶水都在波动。

“放心吧,黎辰,除了皇城,我也想不到魔尊会把冷冰带去哪里。我们……”

武陵春正要说什么,眼珠却警觉得一转。空旷的茶楼上,有了第三个人的气息。接着,那人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楼梯。黎辰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是个身高八尺,猿臂蜂腰的华服男子,红发似燃,眼如紫晶,脸上蜿蜒的银纹是他魔力超群,身份尊贵的象征。这人是谁?他为何停下来看着黎辰和武陵春,不再向前走了?

这男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接着,有人急急跑上楼梯,似乎跑得太急一脚踏空摔了一跤,又手脚并用爬了上来,刚刚站定,便气喘吁吁指着黎辰和武陵春道:“你们两个庶民,难道不知今日尚武楼已经被魔使大人包下?逗留在此作甚?还不快滚!”

魔使大人?黎辰挑着眉毛看了这位“魔使大人”一眼,此人面如傅粉施朱,但眉宇间自有一股煞气,笑容客气而不和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怪不得好好的茶楼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是被这个大人包下了。

“你们两个狗东西,见到魔使大人为何还不下跪?还有拿扇子的那个,竟敢背对大人!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狗腿子说着就要来揪武陵春的领子,却被魔使拦下。黎辰恶狠狠横了狗腿子一眼,心想本大爷在莲花大街当老大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滚呢!张口硬邦邦道:“魔使大人又是个什么狗东西,我可不认识。”

“诶?好哇,好小子你竟敢……”

“够了。”魔使大人皱眉喝退了掳袖子瞪眼睛的狗腿子,对黎辰二人拱手道:“对不住。家人无礼,是在下管教无方,还请二位少侠海涵。”

武陵春起身还礼,与魔使对视一刻,黎辰只觉两人目光之间若有惊雷一闪而过,令他心惊。回视武陵春,却是再没有的和颜悦色:“岂敢。既然这里已经被大人定下,那我兄弟二人也不便久留。告辞。”

“慢着。”武陵春还未迈开一步,却又被魔使大人止住,“若不嫌弃,还请同坐,共观窗外赛事。在下……正好有事,要讨教二位。”

武陵春的笑容自然得没有破绽。可黎辰总觉得,武陵春对这位大人很是警惕,他很不想与其共处一室;而这个魔使大人表面彬彬有礼,却似乎每句话都暗藏杀机,如此强势,定要将二人留下。魔使大人……难道他是魔尊派来的?魔尊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到了魔界?

不得不防。黎辰懒洋洋靠着椅背,心中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和武陵春都不说话,魔使便先开了口:“两位……都是来自人界吧,看你们样貌打扮,俱不像魔界中人。”

“嗯。”第一句就问这么要害的问题,黎辰更得小心谨慎,滴水不漏,“所以,才不知道你这魔使大人的名号。说起来,大人刚才说有事要问我们,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小哥叫我破阵乐便好。”魔使微微一笑,好像他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十分霸气,大有刀灼剑森,兵山如出之势,“在下是想请教二位……”

破阵乐正要说下去,只听窗外一声惨叫,却是个人从窗口飞了进来,“噗通”一声摔在三人近旁桌上,桌子应声断为两截。黎辰侧目一看,落地的是个孩子,蜷缩在地,双腿抽搐着,很快“哇”得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怀中却紧紧抱着什么,便是受了重伤,也丝毫没有松手。

黎辰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却被武陵春眼神止住。难道其中有诈?他好好坐下来,按兵不动。只听窗外声浪如潮,有人高呼道:“打!打死这偷扇子的毛贼!老子今天打擂,就是冲这纤云宝扇而来,怎能让这毛娃子偷了!弟兄们,冲进去!他还藏在里面!”

茶楼外顿时一片喧哗。武陵春侧目看去,那孩子手中握的果然是只扇盒。没想到今天楼下打擂,所争竟是这精巧的奇门兵器。纤云宝扇,武陵春也有所听闻,水晶为扇骨,动若纤云舞,伤不见血,夺命无痕。他自己所用的君子扇与之一比,反落下乘。纵是如此,武陵春仍坐得不动如山,无论是挨打的小孩子,还是难得一见的宝扇,他都全无兴趣。

那小孩子挨了重重一击,现在已经昏迷。黎辰忍不住说道:“我说魔使……破阵乐大人,有一群暴徒在你眼皮底下打小孩子,你也不管么?”

破阵乐道:“我的家人虽然无用,倒也能拦住那群人,不让他们乱来。待我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破阵乐缓缓站起来。他的眼光一直落在武陵春身上,仿佛等待着他的对视。武陵春眼神迟疑,仿佛在飞速思考着什么重要之事。

就在破阵乐起身,转身的瞬间,武陵春忽然道了声“慢”,抢先一步走近,将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小孩子翻了过来。看清了这小孩子的模样,他不由大惊失色。这个孩子是……

“太平!”

黎辰也奔了过来,这孩子的衣服虽然被人换过,因长年服毒而发绿的头发也恢复了黑色,但容貌分明跟应太平那孩子一模一样,身上的气味也毫无二致。他就是太平。

好险!黎辰恶狠狠得回望破阵乐,什么偷扇子,被暴徒殴打,都是这个破阵乐导演的好戏罢了!方才若不是武陵春眼毒认出是太平,抢先破阵乐一步将太平抱在怀里,那局面就会演变为破阵乐挟持太平,要挟武陵春和黎辰的态势!

原来这个破阵乐早就看穿了他们两个的身份!他演这么一出戏,究竟是为什么?如果想以应太平为人质,令他们投鼠忌器,那为何又给他们抢先一步,接近太平的机会?

糟了。黎辰这才醒悟,却为时已晚。他喊道:“春哥,别碰太平!快放下他!”

武陵春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摊开抱着太平的手,掌心之中,已是毒气扩散,乌黑一团了。

“可恶!”黎辰拔剑指着破阵乐,怒道,“你竟然在太平身上下毒?”

“呵呵呵。”破阵乐笑得稍稍有些得意,“非也。快绿这孩子,是怡红当年一手调教出来的杀手,也算半个魔族人。你们近日忙着与我们魔界开战,顾不上管他。我可怜他,便用法阵将他召唤到魔界来,还用纤云扇为他驱散体内之毒……真遗憾,除了毒药,怡红还在他身上种下禁制,毒质虽除,却一直浮于体外,无法散去。怡红身死,此禁制自然无法可解。我听说,人类的身体是吸附此毒质的最好容器……武陵春刚才那一触,已经替这孩子吸去了不少毒气。如此大义,果真令人感动!”



V311

“住口!”黎辰的剑气几乎将破阵乐的呼吸冻结,他却无法出剑。武陵春现下已遭暗算,若贸然动手只会令毒气在体内行走,中毒更深。黎辰如何才能凭一人之力,带着无法保护自己的应太平和武陵春,逃离破阵乐的魔爪?

况且,他现在的敌人根本就不是破阵乐一人。这茶楼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似的围观者,还有擂台上的打擂者,通通是破阵乐的人!这座茶楼从一开始就是他精心布置的陷阱。南黎辰单枪匹马,肩上又有两个包袱,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把解药交出来。”黎辰冷冷道。他的双眸浮出一层血气,灌注于剑上,令人望而生畏。

“呵呵,你这是在请求我,命令我,还是威胁我?”破阵乐不屑道,“别忘了,你是陷阱里的猎物,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切。南黎辰心中千回百转。这是第一次,这么快就落入敌人的陷阱,闻到猎人的味道,但是已经太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对了,应太平怀里还抱着纤云宝扇,用那个来吸附毒物一定可以。可是破阵乐会傻到让太平拿着宝扇上场,正好被武陵春用来疗毒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扇盒里一定藏着更阴险的布局,没准是更烈的毒物!武陵春也一定是早就看穿了这点,才一直没去动那个盒子。

那现在怎么办?武陵春的毒已经从手心扩散开来,整只手都变作乌黑;太平被浮毒侵蚀,又中一击而吐血,雪上加霜。如果不快点救这两个人的话……

黎辰的剑上已经充满了犹豫,他现在用剑指着破阵乐的咽喉,却再也没有可能刺下去。可恶,这种感觉真是可恶。他不是曾经说过,手中有剑就绝对不会输么?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黎辰,逃吧。”武陵春轻轻的声音将黎辰整个人冰冻,“你一个人走吧,不用管我。”

这句话……黎辰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在五年前,六公子对魔尊的最后一战,踏月公子把武陵春推进传送法阵,恶狠狠道:“你一个人走吧,不用管我。”

踏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去看武陵春;而现在的南黎辰,也不敢回头去看武陵春。他害怕,这会成为他们两个之间,最后一次对视。

“破阵乐,你一定有办法让他不死对不对?”黎辰笑着,几乎发狂得笑着,最终大吼了起来,他如一道霹雳击中了破阵乐,“如果你敢说没办法,我们两个,今天,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破阵乐静了片刻,仿佛连他也不能理解,已是穷途末路的南黎辰,何以能发出猛兽般如此震荡人心的嘶吼。那是他心底的声音,为了保全武陵春,他会不惜一切,哪怕和敌人同归于尽也无所谓。

但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傲骨呢?永不认输的信念呢?也可以一并抛弃吗?

破阵乐很想知道答案。于是他接着说道:“只要你认输,我保证武陵春不死。决定好了,就把剑放下吧。”

笑话。他可是南黎辰啊,心中有剑,无往不胜的南黎辰!他怎么会听敌人的话把剑放下!开什么玩笑!

然而这次……

武陵春微弱的呻吟,如同冰冷的雪花飘落黎辰心上。虽然只有点滴的冰冷,却足以将一腔热血冷却。他不敢回头看他,心却痛着。永不服输的信念是为了什么?身旁有并肩作战的战友,身后有想要守护之人,怎么可以认输?同样是为了保护他们,又为什么不可以认输?

南黎辰早就看穿了。他已经没资格握剑。因为愤怒,所以必败。因为在乎,所以屈服。他默默松手,剑向地面坠落的刹那,武陵春注视着剑,心仿佛也跟着坠了下去。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傻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可不像你啊。

这是南黎辰第一次向别人屈服。

武陵春仰望着黎辰,黎辰慢慢回过头来,那眼神黯然中却流露着决然,仿佛在说,我只会为珍惜之人而屈服。

武陵春等待着,等待着楼下的魔卒提着刀冲上来,黑压压得围满了整个茶楼。他们冲过来捆绑黎辰,却被魔使止住。有武陵春在这里,南黎辰不会逃的。

不仅是不逃,他将手伸向武陵春,要拉他起来。武陵春摇头,他现在身上有毒,只要触碰便会传给黎辰。黎辰却固执得拉过他的手,紧紧握着,任他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武陵春无奈得一笑。双手交握,胜似生死与共的誓言。南黎辰,为何要再次回到我身边,再次将我的心融化。难道我们此生,注定要一起走向结局么?

也许真的会这样吧。只有和你一起,才不算辜负了人生。

“把他们两个押往密牢!”

破阵乐一声令下。武陵春眼前一阵模糊,黎辰,踏月,往日,今时,记忆之痛,未了之缘……通通如梦一般,消失在了他昏暗的视野中。

*******

皇城。魔使府。

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武陵春和南黎辰的破阵乐并没有多少欣喜。他伏在案上,谋划着下一步行动。利用应太平那招,破阵乐不想再用第二次。一来他有的是计策,二来那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对待道具尚且应有爱惜之心,何况是个活人呢?

“魔使大人,已将武陵春南黎辰锁入冰牢,请大人指示!”刚从密牢回来的副使报道。

“那两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破阵乐说着,在几案上摊开了皇城密牢的地图。冰、毒、修罗、湮灭四牢程螺旋状排列,南黎辰是火属性,将他投入冰牢必定令其生不如死;而武陵春中毒在先,他的金系术法会被冰石吸收。这两个人必死无疑了。

“呃,魔使大人问的是哪两个女人?”

“冷冰和……大小姐。”

“她们也已经进了皇城,正在密牢附近徘徊,想是还没找到进入的方法。”

“生擒冷冰,别伤了大小姐!”

“是。”

“还有……另外两个女人?”

破阵乐继续问着,眼前的副使却不说话。破阵乐皱眉补充道:“我是问青玉案和玫瑰梅!她们现在人呢?”

副使却仍不回答。破阵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还未来得及抬头,两滴嫣红的鲜血滴滴落在他眼前的地图上。

他将视线慢慢移上去,副使笔直得站着,鲜血从他头顶汩汩流下,已经染红了大半张脸。他双眼瞪得极大,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砰——”副使的尸体笔直得倒了下去,露出了站在门口,扛着幽鬼狼牙棒的玫瑰梅。

“原来是你。”破阵乐并未有太多惊讶,低头卷起沾了下属血滴的地图,缓缓道,“五年没回过家了,刚刚见到哥哥,就用这种方式来问候么?”

玫瑰梅淡淡看着他,紫黑的瞳色和兄长一模一样。破阵乐从宴几后走出,跨过下属的尸体,双脚踩过他身下的血泊。他盯着玫瑰梅,冷冷道:“你头上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把我族引以为傲的魔角用布包起来?才五年的时间……不独楚云深,连你也被六公子驯化为听话的宠物了么?”

“呼——”玫瑰梅将肩上的狼牙棒一扫,旁边两根青铜灯柱应声裂为两截。灯柱倾倒,烧着了旁边的两片帷幕。烈火熊熊之下,她一双紫眸越发妖异。

“去了人界五年,终于学会了对族人,对亲人挥剑相向?真不知那所谓的侠义道,究竟是让你变得弱小了,还是强大了。”

破阵乐指指自己头顶的魔角:“忘了么,我们是不死族人,一生中能被杀死十三次,前十二次的死会使我们的力量逐步觉醒,最后一次则会令我们异变为力量超群失去心智的怪物。我现在——正好剩下这最后一次了,特意留给我亲爱的妹妹的,我愿意在你棒下成为最强者。怎么样,感到荣幸么?”

玫瑰梅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狼牙棒。在不死族人之间,谈论生死是最没意义的。既然连生死都不可怕,那别的事更无法激起他们的兴致。但与年长三十岁的哥哥不同,玫瑰梅只死过两次。所以她和老哥之间,也根本用不着去认认真真决什么胜负。结果是当然的。

“带我去湮灭之牢。我要去救夏公子。”

“呵,那种可怕的地方,你进去不到一炷香功力就会被化没的。”

“带我去。”

玫瑰梅很是坚持。这样的性格,令破阵乐很不喜欢。一个不会撒娇,沉默寡言,顽固执拗的小姑娘,别说是老哥,连父母都不是很娇宠她。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跟随六公子去人界的么?是因为得不到家人的爱么?

或许,只是因为不想死啊。

玷污了死亡的神圣与庄严的不死族,已经遭到天地的诅咒。历经十三次生死折磨的他们不是走向永生,而是万劫不复的地狱。玫瑰梅只是想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或者普通的魔毫无存在感得活着而已。但是自她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个心愿,就注定不可能实现。



V312

所以,她逃离残酷的现实之后,从没想过自己还要回来。若不是青玉案那个任性到勇敢的女人,卸下自尊自傲的卑微面具苦苦哀求她,她才不会带她来魔界。

然而,来魔界只是第一步罢了。她要救的男人被关在皇城密牢最顶端的湮灭之牢里。要进入那个牢狱,就必须得到魔使大人亲手所写的狱令。妄图窃取他人的狱令也只是徒劳,狱令一旦转手就会失效。

“让我见识一下不死状态下的你吧,老哥。”玫瑰梅再次向兄长挥起狼牙棒,“这场胜负,就以湮灭狱令作为赌注。”

“哈哈哈!”破阵乐笑了。就像多年前第一次听到玫瑰梅向他倾诉做一个普通人的梦想时一样得嘲笑。太天真,太幼稚了。玫瑰梅啊……哼,我们不死族决斗的结果,只有生或死,没有胜负!但是这场战斗不论谁生谁死,你都绝无可能超越于我!

“也好,就让我看看你五年来修行的成果吧。”破阵乐摆开架势,却根本没打算以不死形态应战,他可不会在弱者身上浪费决斗。无法应对与死亡角逐的不死族败类,就由他来肃清!

“啊——!”

破阵乐单手握住了破空而来的狼牙棒,粗重铁棒掀起的气浪就像锯齿状的刀刃般扎进了他的手心。虽然玫瑰梅现在的招式融合了很多剑招在内,是受了六公子的影响,但是她的作战风格依然不变。就像小时候,第一次拿起武器那样,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得发出震天撼地的攻击。而被这种攻击点燃,热血沸腾发出呼喊的,正是破阵乐自己。

五年的时间……五年对于魔族人漫长的生命而言固然短暂,但玫瑰梅却取得了不小的进步。

“呵呵呵……刚才这招,是‘残影’吧?”破阵乐包容而又赞许得笑着,残影剑,伤人的不是剑刃,而是剑扫过时暂留的阴影;就像回忆,明明已经停留在过去,却如影随形刺痛人心。

玫瑰梅轻轻抽开了被破阵乐握住的狼牙棒顶端。血液和碎肉粘连的粘稠声代替早已不存在的疼痛,提醒着破阵乐他的右手已经被狼牙棒捣成了一团肉酱。

看来现在,有必要让他无知的小妹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残影!

察觉了破阵乐的意图,玫瑰梅在身前挥舞着狼牙棒形成防护屏障,任何东西只要一接近,就会被高速飞动的狼牙棒切成碎片。但是,冰冷的鲜血却像找准了屏障的缝隙一般,一滴滴,一股股得“啪啪”甩在她脸上,衣上。难道——

玫瑰梅抬头怒视,她的头顶已经有千万个透明的人形围绕着她跳动,盘旋,却不接近攻击。不,既然破阵乐拳上的鲜血可以接近玫瑰梅,那么他的攻击一定也……

“啪。”玫瑰梅的后背着了破阵乐重重一拳,她手上一松,小腿很快挨了重重一击,膝盖弯了下来。轻微的伤痛并未影响玫瑰梅的战斗状态,她的狼牙棒舞作旋风,飞快得追逐空中的残影。紫黑的瞳子中,敌我却在火光的映衬下渐渐模糊,分不清是狼牙棒追着残影,还是残影追着狼牙棒。

玫瑰梅忘我得战斗着,却不知这漫天残影中,早已没有破阵乐的实体。他正藏身于房梁上,冷漠得看着小妹一个人的战斗。

玫瑰梅……破阵乐心中默念着,这是甘甜的汁水,是美味的干果,是他小妹的新名字。“梅花三弄”、“六公子”,这是她抛弃种族之后获得的可怜羁绊。若他早知如此,五年前的那天,他断然不会放他最小的妹妹走,交到那帮不可靠的人手里。

分别的那天,隔着包围皇城的大火,破阵乐只能在火焰抖动的瞬间,看到玫瑰梅的背影。她那个样子,就像灼热火焰下的灰烬似的无力。

“你去哪儿?”

“我要走了。跟着六公子,去寻找普通人的生活。”

“普通人?你别傻了。若不是魔尊大人遵守与天界之间的约定,六公子,还有其他人界杂鱼休想活着离开!你跟着那些弱小的人,只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弱小!”

“我从来没说过要追求强大。我不想变成怪物。”

“呵!怪物?一直以来,你只把不死族的光荣看做怪物?摸摸你头上的魔角吧!现在的你在人类眼中已经是怪物了!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

“无所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老哥,今日,我就与你立下约定。等你变成怪物之后,我会回到魔界,亲手杀了你。请记住。”

玫瑰梅的最后一句话,破阵乐一直觉得他听错了,或者她什么都没说,那根本就是火焰灼烧出来的幻觉。但是今天,玫瑰梅真的回来了,他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她是认认真真,来送死的。

破阵乐跃下房梁,虚幻的手指轻轻松松突破了玫瑰梅的防御,抓住了她头上的魔角。玫瑰梅抡到一半的狼牙棒僵在空中。她现在的痛感……怎么回事?被握住的魔角牵动了整个头骨,就好像要把整副骨架从血肉中剥离,生生抽出来一样!

“告诉我,青玉案在哪!”破阵乐厉声逼问。狼牙棒抖动着,燃烧着怒气,在玫瑰梅的剧痛抓握下下生出道道裂缝。

“你不说?你不说是吗?我自然有办法找到她!你别忘了,青玉案是玉兔精,她的妖根只是被灵气之线缝住了而已……那灵气之线是天地之间至纯至净之物,沾染到魔族的瘴气就会腐败溃烂!哈哈……现在那只可爱的玉兔,只怕已经现出原形了吧!”

破阵乐松开了手。他知道,现在玫瑰梅已经没有任何反击之力。身体里有无数个破碎的自己挣扎着归为一体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破阵乐在玫瑰梅背上轻轻一推。她笔直得倒了下去。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都像燃烧过后的灰烬。

“来人,把她投入毒牢!”

“是。禀报大人,那个现出妖形的女子已经被我们擒获。”

“很好,把她投入……把她送到我房里吧。”

“是!”

于是,最为麻烦的小妹已经解决掉,那个传说中美得不像话的玉兔精也已经掌握在手。三战三捷,六公子这帮人真是比五年前还要不堪一击呢。

破阵乐是个习惯胜利的人。对他来说,不巧的是,被杀死也是一种胜利,因为他会变得更强大。俘获青玉案这种事情,他自然只交给手下人去做。尽管他很想看看,那个美得像天仙的女子,她初雪般洁白的肌肤被鲜血刺绣上亮丽的花朵,她露水般清澈的眸子被恐惧浑浊成祭祀的舞蹈,那该是多么美妙。

看来五年前的欲擒故纵,确实将猎物养得肥美了不少。魔尊大人高见,这次的计划他也已经交代……只要能达成最后的目的,具体行事一概不问。

这是破阵乐第一次因为胜利而感到兴奋。因为这次的战利品,是他战斗史上独一无二的。从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破阵乐推开房门,没有任何伪装得径直走到床前,掀开帐子。凌乱的鲜红锦被中瘪瘪的,只在床角鼓起了一团。破阵乐微笑着把手伸进去,很快摸到了温暖柔茸的毛皮,和那小毛团惊悚的战栗。

真可爱的。小兔子。

破阵乐没有逗它玩的耐性,很快掀开锦被,让那团雪白暴露在自己灼热的眼神之下。她的害怕,她的愤怒,她内心的哭泣,都是那么的可爱。

破阵乐走到矮柜前,取了药瓶,拔了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小丸药在手心里。他拇指和食指捏了药丸,坐在床上。小兔子依然缩在床角,直到捏着药丸的手指凑到了它唇边,它方才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却无法阻止无礼的手指撬开嘴,苦味的药碗滑进了喉咙。

“咽下去!”破阵乐的手指被小兔子咬破,这点疼痛只会让他更加疯狂。他沾满鲜血的手指慢慢退出来,等待着……

等待着,可爱的小白兔褪去雪团似的毛皮,露出羊脂白玉的身体;等待着,晶红色燃烧着仇恨的眼睛,褪为深夜般的湛黑;等待着,绵滑如丝的长发给她可爱的身体披上含蓄的外衣,她冰肌玉骨的双臂紧紧抱在胸前。完全暴露自己身体的她不再只有愤怒,还有害怕。

“青玉案姑娘。”破阵乐笑道,“要生擒你这等贞烈女子还真是不容易啊。我可得好好嘉奖我的手下一番。”

青玉案不说话。如果她的眼神可以杀人,破阵乐早被千刀万剐了。破阵乐淡淡道:“你别想着咬舌自尽。之前发生那些事,你都还不知道吧。一一告诉你无妨。武陵春和南黎辰中了我的计策,中毒入狱;玫瑰梅也被我抓住。他们现在都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如果,你敢死在我床上的话……”

破阵乐慢慢俯下身去,握住她双手手腕,狠狠将她护在胸前的双臂打开,将她胸口的风光耻辱得暴露在他炙热的目光之下:“如果,你敢死在我床上的话,他们三个,就是你的陪葬。”



重复章节,勿订

“南歌先生,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冷冰不自觉得抬起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她知道南歌子的琴弦神妙无比,不仅可以绑缚敌人,弹奏乐曲,更有穿越两界的奇用。但即便可以再见……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在落满桐花的小院中,手捧诗集,缠上他整整一个下午。

虽然不再相守,至少那时一起吟过的诗句,可以永远牢牢铭刻心中。

翌日凌晨月落之时。冷冰,黎辰,武陵春,晏清都集结回到人界的法阵之中。踏青遥的琴声穿透法阵薄情的紫色光芒,悠然如梦。情深梦浅。冷冰在那梦中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扬州。

猫耳朵哥的小摊上,曾经买给乌梅姐姐的乌梅仍旧沉淀着香甜的紫黑色泽。她为大家放过河灯的小河上,那些数不清的愿望早已被垂柳的倒影遗忘。缀锦楼照常营业,小丫头们早已习惯了主人不在的日子,笑靥如锦,迎来送往。

一切都没变啊。冷冰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绕过热闹的大街,跻身清冷的小巷。低头急趋,不愿被熟识的人认出来。仿佛怕他们问起,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和你同去的人为何还没归来?这次为何没带礼物回来?

她现在既没有说谎的心情,也没有倾倒苦水的心情。

冷冰推着轮椅上的晏清都,故意落在最后面。南黎辰和武陵春走在前面。刚跨进武府的门口,便先被提水的小厮瞧见了。那小厮激动得什么似的,扔了水桶,指着武陵春只是大叫:“公子爷!公子爷回来了!话梅姑娘!公子爷回来了!”

小厮便这么疯喊着,三步一跤向院内跑去。冷冰深深吸了口气。秋天透澈清爽的空气一下子吸进身体,她的身心仿佛一下子通透了。他们三人继续向院内走去,花坛中缤纷锦簇的月季都已开败,嫣红清粉片片入泥。冷冰的眼神不由自主被那片残花吸引了去,花光掩映,恍惚间似乎有一缕薄薄的青影在旁看花。凋零的美艳在她美目拂照下欣然繁盛,说不尽的繁华,似乎永远都不会逝去……

日光一晃。秋日的阳光如此澄澈,容不得冷冰眼中有半点虚幻。月季花期再长也有枯萎的那一天。是她期许太多了。

冷冰等人过了中门,远远见着话梅提着裙裾飞奔迎接。话梅迎上来,对武陵春深深一福,唤了声公子爷。话梅这些日子一直与六大门派斡旋,也是刚回到武府不久,风鬟雨鬓,神色憔悴。魔界发生的种种,她也早已得知,见了四人归来,又欣慰,又心疼。

“话梅,连日来辛苦你了。”武陵春上前扶了话梅。话梅淡笑道:“公子哪里话。要摆平六大门派那帮牛鼻子,少不得要做了众位公子的机关人去唬他们,总算是消停了。倒是公子们……”

话梅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番魔界之行虽令她伤透了心,倒也不至于被打趴下。几日来她除了代表六公子在人界行事,还作起了武府的管家,将上下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容不得一一回禀,倒是有一件事,须得先跟武陵春说明。

话梅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晏清都,看他心思平和,方郑重道:“登州仙炉铁铺的金大爷昨日就来了,现在府里歇息着,等公子们回来。”

登州……仙炉铁铺,姓金……诶?那不就是晏清都的哥哥么?他怎么来了?他这么快就知道六公子出事了,还正是这几天要回来?是谁给他传递的消息?

武陵春和晏清都都没来得及问半句话,只听得院内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接着便见一精壮汉子大步流星而来,连走带笑,声如洪钟:“哈哈哈!老子早知道兔崽子是今日回来!哟,小丫头也在!几十天不见,你长高了嘛!”

金胖子对武陵春没什么好感,没有问候。却不知怎的连黎辰也不理,径直走到冷冰和晏清都跟前。金胖子见晏清都坐在轮椅上,也无太多诧异神色。冷冰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金胖子不由分说在晏清都肩头上重重一拍:“好小子!”冷冰看着他慈爱又心疼的眼神,想那含而未出的后半句应是“活着回来了”。

“大哥。”晏清都见着大哥,激动过后,更多是羞涩,羞愧。他这番独闯魔界,非但看着同伴落入敌手,心爱之人香消玉殒,自己差点也命丧黄泉。便是这样的自己,败得如此狼狈不堪,玷辱侠名,大哥却仍为他的平安归来而高兴。他见大哥笑得如此知足,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丫头照顾了兔崽子一路,现下肯定累了!来来来,我金胖子来推他!”金错刀说着,自己推了晏清都,回房间去,将三人扔在当地。他对旁人这样,武陵春也早已习惯。他对黎辰道:“这次我们可算是九死一生。黎辰是否回家去报个平安?”

黎辰笑道:“呵,老匹夫会关心我的死活么……不过,倒是有必要回去看看阳春馆的小子们。说起来,枸杞上次还来府里看我来着,却愣是没见着。因为啥事来着?”

黎辰说罢,与武陵春一道望着冷冰。冷冰心想:我也要回雨巷,看看师姐么?现在大哥不在了,六公子守护猎魂的任务结束,冷冰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她回雨巷之后,还有必要再回武府么?她还有理由继续赖在武府么?

冷冰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她只是点点头:“是啊,是该回去看看。好久不见,师姐一定很是挂念了。”

说定了去处,黎辰先回了阳春馆。冷冰却在武府晃悠着,不大有回雨巷的意思。六公子投降魔尊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天下,夏孤临和花深深的婚事便在朝夕之间轰动整个武林。冷冰却不知道自己回了雨巷,要跟师姐说什么。说猎魂守住了,我们也活着回来了,不过是以牺牲夏大哥的尊严和幸福为代价?说六公子已经散了,自己仍要回师门营营役役?

若只是对师姐说还好。这些事若是被师兄弟们知道,他们继续羞辱冷冰一无所成,倒也没什么要紧;若他们敢侮辱夏大哥半个字,冷冰只怕会气得气血上涌一剑砍了他们……还是先不要回去为妙吧。

冷冰在廊下闲坐,喂鱼,远远有脚步声传来。她一抬头,竟是武陵春。此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她忽然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想躲开的念头。冷冰呆呆的,武陵春却已走到面前停了脚步,笑道:“冰冰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冷冰从嗓子眼里答着,看着武陵春,笑不出来。

“我看这几日冰冰很是话少。还是不开心么?”武陵春在冷冰身边坐下,低头看塘中,冷冰的神情映入水中,那挤挤挨挨的锦鲤仿佛一齐跟着郁闷了。

冷冰不答话。武陵春继续道:“一旦大哥的婚事昭告天下,六大门派必会认定六公子投敌,与魔尊沆瀣一气,少不得要找我们的麻烦。我想,不如冷冰暂时回雨巷躲一阵子,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找麻烦,仅仅是找麻烦么?

暂时回雨巷躲一阵子?仅仅是一阵子么?

冷冰愕然。武陵春短短两句话,已经证实了冷冰所有的担心。他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冷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仅仅是找麻烦么?当年簇水公子侠名威震天下,六大门派皆俯首帖耳,有多少是仰慕他的天下第一剑,又有多少是趋炎附势之徒?现下大哥成了魔尊的人,六公子必被六大门派唾弃,视为邪道。大哥四哥玫瑰梅留在魔界,三哥六哥伤重,现在我们的战力,只剩下你我黎辰话梅四人。六大门派打着正义的旗号将我们赶尽杀绝,可说是易如反掌。”

武陵春自然未想到冷冰竟能想得如此透彻,竟将后路一一看明。他摸着冷冰的头道:“冰冰,你想太多了。无论如何,我们定会保你周全,必要时……”

“春哥说话,真的越来越不中听了呢!”冷冰冷笑着偏过头,躲开了武陵春的手,“我不早就是六公子的一员了么?大家虽不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怎么临到这时,春哥却不要我了?”

武陵春正想再安慰什么,冷冰却退后几步,那嘲讽而心寒的表情,几乎令他不敢相认:“春哥还说,‘你们’会保护于我。我却不知这个‘你们’又是谁?”

武陵春眼神一凛。难道冷冰察觉了什么?联系她连日来的反应,恐怕她真的有所感觉。武陵春不打算解释什么,默然看着冷冰走远。接下来,她恐怕是要找人求证什么。

武陵春倒并非有意隐瞒冷冰。就算要说,他该说什么?说他一直有断袖之癖,所爱的人就是踏月,而踏月也爱着他?他一直觉得黎辰就是踏月,而近日来黎辰终于觉得自己就是踏月?

黎辰决定着两人之间的感情,但他对自己的心意却相当模糊。首先,他至今分不清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是怎么来的,他自己又是谁;再者,他根本没有在武陵春和冷冰之间做出选择,他承认自己心里有武陵春,却也从没放下过冷冰;最后一点,无论他选择谁,他都势必会辜负一个人,这是他内心深处不能认同的。所以不管怎么选择,都是对他内心的一次毁灭。

最终结果会如何,不可想象。



V313

“放……放开我……”

“哈哈哈……好乖的语气,好可爱的语气,这才是我想听到的,这个时候应该说的话!”

破阵乐看着青玉案湿润的双眼,凶恶的小兽终于被恐惧所驯服,她现在就像颤抖着吐露芬芳的花蕊一样。如果能把这洁白的梨花揉碎在掌心,那将是多么……

“逃不掉!”破阵乐抓住青玉案的肩膀,将她狠狠钉在床板上。她冷得像一块玉,让人忍不住紧紧按在怀里将她融化。破阵乐早就听纸飞鸢得意洋洋得炫耀过,这个女人是世间最柔滑名贵的丝绸,连温暖的掌纹都会将她硌痛;是翩然起舞的凤凰,任何歌颂的音调都配不上她华丽的舞姿;还有她的灵魂,那高洁到不染纤尘的清澈灵魂,对于魔来说,是死一万次都甘愿去换取的无上美味。

而现在呢,无双的姿色,高贵的魂魄,配上妖类妖娆的身体,实在让人忍不住去践踏,去摧毁……

“乖乖,你干嘛要紧闭着嘴,你在压抑什么?如果你喊出来,没准会有人来救你的!现在拼命压制着滚烫身体的反应,一定很不好受吧?”

破阵乐的手指触到她柔软的嘴唇,轻轻戳着:“你最好叫出来……你这样死死的,我可没兴致继续下去。乖乖张开嘴,给我唱首歌,我就饶了你。”

破阵乐趴在青玉案背上,牛乳一样的肌肤让他不忍触摸。应该把她……喝掉。

不……不要……快停下,快停下……

青玉案趴在被子上,双臂被破阵乐掐出了血印。背上,什么东西,柔软,冰凉,滑腻的东西在背上游走着。紧接着,耳朵,颈脖……也一一被那骚动人心的东西侵犯。

“瞧瞧,你明明还是很喜欢的。妖类的身体,果然比人类的要容易点燃……放松一点,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青玉案现在的神情让破阵乐想起了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猫咪。那只小猫,总是喜欢仰着脸蜷着毛茸茸软绵绵的身体躺在他手心里,眯着双眼,微张着小嘴想要别人喂它喝牛奶的样子。不过青玉案和那只小猫比,更多的是羞耻和绝望。

怎么样,妖类的身体就是这样,这么得诚实,这么得难以掌控。从云端堕落到泥泞地狱的路不是那么平坦,就由我的手来送你一程吧!

“啊——啊啊!啊——呃……”破阵乐把头埋在青玉案胸口的瞬间。她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她绝望了。破阵乐因为她的绝望更加疯狂。她在绝望什么?她本来就是下贱的妖类,这副诱人的身体就是明证。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她,纸飞鸢没有机会得到,夏孤临也没有。好了……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一步,这个女人就会完完全全成为他的!

“嗖——”

金色的弩箭带着冰冷的杀气,撕碎了两片床帘,将床内的暧昧气氛激荡殆尽。在人家享受的时候来破坏,真是碍事的家伙。

破阵乐穿了上衣,将钉在墙上的弩箭拔下来。他用了比自己想象中更大的力道。这个射箭的人是……

“放开她。”

灯烛没有点燃的房间,月光从门口射进,将那个握着弩的人的样貌藏在黑暗之中。他的声音,拼命压抑着愤怒和疯狂,沉着的弩亦在紧握的手中“咯咯”颤抖。很好,他已经舍弃了他最大的优点,沉稳,完全变成了一只只会乱咬乱叫的狗。

“我已经放开了,白萱公子。”破阵乐整了整衣服,对床里道,“还在哭?救你的男人来了,可惜不是你爱的,是爱你的。”

“住口!”

破阵乐头轻轻一侧,躲开了晏清都第二支弩箭:“真遗憾,我对六公子的资料掌握之完全,超乎你的想象。因为魔尊大人的英明决策,现在人界也是一片混乱,六大门派纷争迭起,全靠你一个人从中斡旋。怎么,最终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放下人界那边的烂摊子,来救你心爱的人么?”

“不必多说。受死吧!”

受死?对我说这种话,你还早了一百年呢。破阵乐在两人身形交汇的瞬间,猛力抓住了晏清都的胸口。晏清都一惊,破阵乐手指间的铁刺反射着月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手指虎?”晏清都挣脱了破阵乐的手,退到床前,背对着床内,将自己外衣解下,扔在床上,对青玉案道,“穿上。”

“呵,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只会让她成为你的包袱。这可不好。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力量吧!”

弩箭如雨破空而来,交织的箭网中,破阵乐的身形如同一只灵巧翻飞却脱不开网的蝴蝶。晏清都竟然能这么快发出这么多支强有力的弩箭!气浪激荡下,破阵乐的脸“哧哧”张开血红的裂缝。

这一场看似激烈的攻击下,晏清都累得气喘吁吁,破阵乐却只是受了点微不足道的轻伤而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就只是如此而已么?果然,是一条只会乱咬乱叫的疯狗罢了。

给他点什么教训好呢?

“哟,你好像累了,不如歇一会儿吧。”破阵乐抱肩道。他卸下所有防备的姿态,让晏清都更为警惕。这个男人,想耍什么花招?

“呵呵,你呢,也没必要为了心爱的女人发怒。我可什么都没做,真的,只不过是吓吓她而已。你看,她哭的样子多动人……喂,自打进门你都没看过她一眼。害羞了?”

“废话少说!是男人的话,就亮兵刃吧!”

破阵乐“切”了一声,取下了身后武器架上的幽鬼狼牙棒。他指着晏清都道:“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刚才那回合,你攻我守,我们可以说是打平了。现在咱们换个玩法,你守,我攻。只要你能接住我一棒,我就放了你跟青玉案平安离去,如何?”

“谁会听你的鬼话。”晏清都根本不信这种卑鄙小人的承诺。放他们走?开什么玩笑!他定要将破阵乐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很可惜。晏清都来魔界来得匆忙,只在慌乱之中,把调和六大门派矛盾之事全权交给了话梅,他来到魔界之后急于寻找青玉案,更没来得及跟话梅联络,获得这位魔使大人的更多情报。魔使破阵乐掌管着魔族政务,是仅此于魔尊的魔界第二高手。只因五年前两界大战时他并未出面,又惯于伪装,人界关于他的传说也是少之又少。

“呵。看来我开出的条件还不够有诱惑力。”破阵乐说道,“那么,再加一条,若你接得了我一棒,我不仅放你和青玉案平安离开,还给你们到达湮灭之牢的狱令。”

破阵乐说到这里,饶有兴致得观察着晏清都的表情。他果然不可能不动心。要去湮灭之牢救夏孤临,就必须得到狱令;要得到狱令,就必须打败破阵乐。但是,只要打败他就可以么?他若宁死不屈,晏清都还有多少时间跟他耗?晏清都耗得起,在湮灭之牢里的夏孤临耗得起么?

晏清都又转脸去看青玉案的眼神。这是他进房间以来,第一次如此直接得去看她。他为她心疼到无以复加,却没办法安慰她。只有那个人才可以。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每次夏孤临有事外出时,都是晏清都藏身缀锦楼,暗中保护青玉案的安全。他一天到晚注视着她,她的嘴角也总是挂着安心的微笑。如果她知道,这时看着她的目光不是来自夏孤临,她一定会很失望。

就连后来,青玉案知道是晏清都在守着她,也常常忍不住:他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他、他……她心里,一直都只有那个人而已啊。

晏清都眼神一暗,又忽然间焕发出慑人的光彩:“好,一言为定!”

“别!”青玉案央求。不能相信这个人渣的话!可恨……可恨她妖气逸散之时,绷断在体内的灵气之线已经毁坏了大部分灵力;更绝望的是,她接收妖体之后,竟然不能随心所欲得离魂,激发猎魂之力了!她现在已经不能战斗,但绝对不可以让晏清都送死!

“青儿放心。别哭。”晏清都退到房间中央,“来吧。”

破阵乐轻笑。这男人的眼神固然坚毅,勇气固然可嘉,但归根结底还是个不会讨好女人的男人。若是夏孤临在这里,定会摸摸青玉案的头,对她说“不用怕,相信我。”不过他好像也没资格说这种话……

破阵乐高举着狼牙棒,将照进屋里的月光一分为二。他对晏清都说道:“还是现在告诉你吧。我怕这一棒下去,你已经听不见了。”

“嚓。”奔涌的鲜血染红了这夜的月光。料想的结果,并没有给破阵乐带来过多的兴奋。永远,都不要相信敌人的承诺。除非你们本来就不是敌人。

晏清都,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教训。记住了么?

破阵乐的狼牙棒上没有沾到一点血滴。他这一棒根本就没有下去。晏清都的脚下血流成河,不过是他脚下的地板上生出两根钢刺,将他的双腿贯穿了而已。



V314

将晏清都和青玉案投入修罗牢狱之后,破阵乐并没急着去捕猎他的下一个目标。他只是回到自己的床上,等待着天亮。青玉案留下的余温已经被月光冲淡,他像往常一样独自躺着,很是安心。

明天,就要去见那个宿命中的人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应该,是不记得了吧。她那个时候还是个真真正正的黄毛丫头,驾驭双剑的样子,更像是被戴上一对枷锁。她出手时是那么惊慌,看到流血时是那么害怕。人界有句话,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她从一开始就是个不适合战场的人。

破阵乐辗转反侧。他当然不是在睡觉,不断得有魔卒飞奔进院内,跪在门口向他高声禀报最新的战况。最后那两个人……居然成功闯进了皇城密牢的外围。真是不容易。溃不成军的六公子阵营,总算是有了一点胜利的征兆。

当然,不能让他们真的胜利。

破阵乐背起狼牙棒,出了府门,直奔皇城密牢。皇城密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螺旋式铁塔,无门无窗,各个单牢之间也完全不相同。要想进入其内,全靠狱令的传送。没有狱令,谁也别想进去,谁也别想从中出来。

“她们两个,现在在哪里?”破阵乐仰头望着高塔,问身边的兵士。魔界的秋天很冷,他的剑眉上已经结出了一层寒气。

“已经爬到了外塔和内塔之间的夹层。一个时辰了,好像还没找到进入的方法。”兵士回道。

真是两个天真的孩子。破阵乐摇摇头。他双手捏诀,便在身前地面上召唤出火焰般的法阵。接着只听两声尖叫,便是两个人影“砰砰”相继落入法阵之中,正是花深深和冷冰。

“大小姐?”破阵乐上前,恭恭敬敬一拱手。唇角含笑,似是对任性胡闹的大小姐没有办法。

“乐乐?是你用法阵把我们传出来的?哼,真是多事哦。既然知道我是大小姐,那就应该知道我的事除了魔尊爹爹谁都没资格管的!”

乐……乐乐?花深深叫这个彪形大汉乐乐?这是小名么?话说这个“乐乐”样貌还真是……宽肩窄腰具有雄性魅力的好身材,却长了一张阴枭的受脸,让人看了心中百味杂陈啊。

“属下不敢。但看守密牢是属下职责所在,除了魔尊大人与属下之外……包括大小姐,都不得接近密牢。违者,当就地处死。”

看着这男人浅笑着禀报的样子,冷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好恐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是个牢狱头,却敢跟花深深这么说话?那地位应该很高吧。

“你!听你的意思,是要连我一块斩了?”花深深生气了,她以为她跺跺脚整个魔界都得直颤悠,但乐乐偏偏就不卑不亢,没半点畏惧:“属下不敢。方才大小姐在密牢夹层之中,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属下也不好向魔尊大人交代。还请大小姐饶恕属下自作主张之罪。”

冷冰紧紧盯着气势汹汹的花深深和笑里藏刀的乐乐,心想这人少不得要开打。以花深深的个性,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把自己当大小姐供着,何况是老爹的下属?看来,这个可怜的乐乐有苦头吃了。

花深深冷笑,摆手道:“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冷冰,我们走!”

诶诶?就这样算了么?就这样放过无礼的下属?这可不是花深深的作风。可既然花深深说要走,冷冰作为外人也不能闹事,只好把自己当隐形人,乖乖跟在花深深屁股后面溜之大吉。

“这位是……”花深深刚迈两步,却被破阵乐质疑的声音叫住。冷冰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她是魔尊带来的,也不算非法入境,但是,擅闯密牢的罪名可就……

“是我朋友。”花深深毫不犹豫攥紧了冷冰的手,瞪着破阵乐道,“你有什么问题?”

破阵乐摇摇头,只是像很有兴趣似的看了冷冰一眼。冷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总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过,还满熟悉的。直到花深深拉着她走了好远,她都觉得乐乐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们。

从昨天早上到今天夜里,也就是武陵春、南黎辰、玫瑰梅、青玉案、晏清都相继被捕的时间里,花深深利用空间法术将她和冷冰传送入密牢夹层,一直在查探进入内部的方法。花深深曾听魔尊说过,皇城密牢是完全依靠传送实现进出的牢狱,内外两层都布有无数法阵,法阵一旦设下便不能从外部操控,若是出现异象则必须进入内部修理。因此工匠特在内外两层之间留下夹层,供今后进入修理使用。

而且,身为魔尊最宠爱的女儿,花深深自然有机会知道魔界的一些秘密。比如,到达夹层的话,就算没有狱令,只要有足够的空间法术修为即可。花深深在冒着将她和冷冰传送到石头缝里的危险连试七次之后,总算把两个人成功得送到了夹层。夹层内机关重重,两个人调查了大半天,什么发现都没有,就被破阵乐的法阵给揪出来了。

天快亮了,冷冰和花深深差不多走到了九黎宫口,花深深停下脚步,托腮思索着什么。冷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自然是去魔经阁查秘典,看看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进去。”

“哈?我们去九黎宫,恐怕会惊动你爹爹吧。”

“现在已经惊动了。爹爹好像有别的事忙,暂时顾不上管我们。呵,或许他心中料定,凭我们两个,搞不出什么名堂。”

冷冰有点灰心。过去这么多天了,不知道夏大哥现在怎么样。刚才若不是那个乐乐插手,她们两个没准已经成功了。说起来,花深深那么亲昵得叫他“乐乐”,两个人关系应该不错吧。他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花深深进去?

冷冰把这般想法与花深深说了,却招来她嗤笑:“别傻了。我爹爹还好说,只要死乐乐插手,我们就别想再进夹层捣乱。他除了我爹的话谁都不听的。而且……我又打不过他。”

“哈?连你都打不过?喂喂,你可是魔族四将的墨主哦。那我们两个加起来呢?”

“如果我告诉你,魔族四将都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个呢?”

“吓……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人啊。”

“是我们魔界的魔使,你可能没听过吧。他的名字,根本就不在任何人界修仙门派的教科书里。他的实力,仅在我爹爹之下。”

冷冰没话说了。要那个家伙通融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快去魔经阁为妙。

有花深深神气活现得在前面带路,两人去魔经阁一行自然是畅通无阻。不过一路走来所见之景,倒是令冷冰疑惑:九黎宫如此画栋飞甍,辉煌金碧,魔尊为何执意住在万仞山上的小茅屋里,却不肯在殿阁中居住?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花深深喝退魔经阁的看守官,两人进入,掩好阁门。冷冰一展眼,却被阁内景象惊呆——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书!根本就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竹简海!冷冰刚要进去查探,却被花深深拦住。

“这些竹简排成迷阵,你这种路痴独自进去,一辈子也别想走出来。”

不就是迷阵嘛。冷冰撇撇嘴。啊,真烦人!不就是几卷书,好好摆放不就是了,干嘛非要弄成迷宫!

冷冰跟着花深深,两人一左一右察看两边的竹简,捏起书简上垂挂的主牌辨认卷名,才看了半排就累得腰酸手软。早知道,真该把看守官抓进来帮忙找的。

冷冰捶了捶腰,随手抽了一卷书卷打开。若是再忙不到一会儿就被别人抓出去,一本书都没看着岂不亏了。

这是……《神魔异事录》?这种书人界也有啊,冷冰在师门打发时间时常看这种书,不知道这本跟人界通行的版本有什么区别。算了,最多是站在魔族的立场上去讲故事,不过现在读几个故事好像也无妨……

冷冰注意到花深深凶巴巴的目光朝自己射来。她赶紧塞回书卷,继续往前走。

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冷冰忍不住又抽了一卷书来解闷。这一卷是……《观武图谱》?

是武功秘籍!只要看了这卷书就可以将观武融会贯通么?冷冰不由热血沸腾,将书简紧紧握在手里。听师父说过,观武的最高境界是“视即死”,就是只要看一眼就可以杀掉!远远超越了夏孤临用视觉发动术法的等级!

要不,瞒着花深深偷偷把这卷秘籍带回去偷偷修炼吧?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好机会呀,这种至尊秘籍六大门派藏书院里也未必会有!

“把那本秘籍给我放回去。”花深深盯着冷冰,面无表情得说道。

喂喂,不用那么小气吧,就算不让我拿走,这么凶干嘛。瞧不起我修为么?就算再高深的术法,看一眼又不会走火入魔!

冷冰忍着吐槽,敲了敲额角,冷冰啊冷冰,集中点,现在可不是想东想西动歪脑筋的时候!

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痒痒。几乎每走两步就要叹一口气,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呐。

“你别打那本秘籍的主意。”花深深翻看着书卷,一边漫不经心得警告道,“自从四百年前,明圣魔王自创观武之术以来,只有一人练成了他传下来的绝学。与其说是练成,倒不如说天成……与其说是天赋,倒不如说是诅咒。”

“说了一大堆。”冷冰耸耸肩,“我没怎么听懂!”



V315

“既然你感兴趣,就不妨听我说完这个故事。”

说起这个故事,却不是魔尊讲给花深深的,而是花深深从九黎宫人以及昧谷城的市井中听闻。传说魔尊刚刚继位之时,也想练成观武最高绝学,但他自知双眼资质平庸,并无天赋,便在整个魔界范围内搜寻那些“天赋之眼”。

秘籍中记载,所谓天赋之眼,是天下至美之眼,如含秋水,顾盼生辉,灿若水晶,朗若寒星。此目未修炼观武之时,凡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魂魄为其所摄;仙人若见则必动凡心,为之重坠红尘,无怨无悔。

说得如此夸张,若其他魔族人见了未必会信,魔尊却深信不疑。魔界之中寻不得,他便派魔将去人界找。又过了近百年,方在人界蓉城一破败村落中寻得一个男童。

此男童是个孤儿,天生病弱,但因为生得一双妙目美丽异常,被村人视为妖邪,虽不至将幼童驱逐,但也无人接济。魔族使者赶到之时,男童病入膏肓,已无可救。魔族为终魔尊命令,终将男童带回魔界。魔尊见之大喜,认定此为天赋之眼,倾族之力医治,救其命,然体质依旧羸弱。

魔尊视男童为亲子,悉心照料,循循善诱,男童天赋异禀,观武进境一日千里。十年之后,男童长成翩翩少年,心中自有一番思量,却不肯再修炼观武。魔尊大怒,将其锁入密牢顶端湮灭之牢,谁料其一身修为化尽,独观武不去。

魔尊怒稍解,无奈男子倔强,执意不肯再练,魔尊关其十年方还其自由。男子出狱之时,以白布蒙眼,自离魔界,再无复还。世人猜度,他恐是为全不练观武之志,自毁双目。魔尊无法,顾念如师徒如父子之情,任其自去人界流浪。

花深深的故事讲完了,冷冰却听得一头雾水:这人脑子有病吧?既然能练成观武,为什么矫情得不肯练?还要为了这种幼稚的想法,跟大恩人魔尊决裂?到最后还毁掉自己的双眼?这种人真是不知足,他怎么就不为那些盲眼之人想想?像是南歌先生,踏遍千山万水只为重见光明。那个人若真那么不想要自己的眼睛,送给南歌先生也可以呀!

冷冰脑内为南歌子打抱不平,只听门外有响动,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殿阁中尤为刺耳。花深深猛得扭头,银铃耳坠在颈边一晃,厉声道:“谁?”

那人慢慢走进来,不说话。花深深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急忙向门口冲去,待看清那人,方才低下头,表现出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的模样,低低叫了一声:“爹爹。”

魔尊居然这么快就跟来了。冷冰也只好走过去,听候魔尊大人发落。魔尊见她二人到齐,方问:“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啊,不是爹爹叫冰痴呆来陪我的吗?所以我就……带她四处逛逛咯。”

“爹爹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进经阁玩么?”魔尊不怒而威,花深深也不好再撒娇下去,也不辩解。悄悄招呼了冷冰溜之大吉。万一被魔尊关个禁闭什么的,她们可就没戏唱了。

两个人刚刚溜走,魔尊独自回到寝殿。这是他从前在九黎宫住时的寝殿,搬到万仞山之后那殿就一直空着。然而这几天,寝殿中却暂住进一个客人。来自人界的客人。

卯时。现下那个客人差不多该醒了。魔尊走到寝殿门前,示意左右宫人不要出声,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清冷的寝殿因为那个人的到来飘逸着淡淡的药香,和一种近乎飘渺的生命气息。魔尊脚步极轻,一直走到屏风后面。他的床帐子合着,其内传来的呼吸,轻得如同指尖一碰就会断掉。

魔尊上前,揭开床帘,看到了他的脸。

他仍像小时候那样,卸下所有包袱,毫无防备的表情,温柔得睡着,仿佛要沉溺在梦乡中。与当年不同的是,他眼上蒙着一条白布。那白布下的眼眸,看不到睡梦之后的光明。

魔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等到他的呼吸变了,他方轻道:“你醒了。”

他坐起来,轻轻叫了声大人。魔尊看着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从来都是淡淡的,从没有过兴高采烈,或者大发雷霆的时候。无论是危在旦夕之时被魔尊救起,还是被囚禁十年后毅然离去,他都是一副看穿尘世的淡定,就好像羸弱的身体,经不起太过激烈的情绪去折腾。

但是这次,他意外得回来,魔尊看得出他有些烦闷,甚至是焦虑。久病成良医,他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掉进魔尊这个猎人精心布下的陷阱。他必须,做点什么。

“南歌。”待他盥洗梳理完毕,魔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回家,就不再走了吧。”

南歌子点点头。他坐在藤椅上,雪白的长袍拖曳及地,清透如雪。他仿佛终年都是这一身衣裳,却又似乎永远洁净无瑕。他刚才听到的,全乎可以理解为一个老父亲对远游不归的孩子的哀求。他忍心拒绝么?

“不过,条件是要我放了你的同伴吧。”魔尊背过身去,“你放弃观武,我不再怪你。至于放人之事,就不要再提。”

老爷子果然还是这么固执。南歌摇摇头。在魔尊心中,孩子回家是天经地义之事,根本不能作为交换条件;南歌子心里也清楚,魔尊已容不得他第二次任性离开。

“那大人可否解释,为何定要置六公子于死地?”

“这世上还有你想不明白之事?我成魔之后,杀人太多,至今我已不记得杀过他的家人。他来报仇我亦不怨他,五年前也已饶他一命。他既不知好歹,我便没理由给这送死之人第二条命。”

“所以……你只是以花深深为借口,夏孤临为诱饵,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六公子一网打尽。”

南歌子不得不承认,他并非聪明绝顶,他的谋略几乎全是从魔尊身上学来,奈何并未青出于蓝,时至今日,他还是算不过他。魔尊很快就要实现他的心愿,最大的敌人六公子很快会被斩草除根,猎魂也将收集完毕,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南歌。”

“嗯?”

“在思凡洞天之时,你救深深一命,多谢你。”

“大人,见外了。”

魔尊看了南歌子一眼。回到九黎宫这么多天,他都未曾重新唤他一声师父。真正见外的人是谁?

**************************************************************

魔尊离开寝殿,很快便向破阵乐发出了下一道指令:限制花深深的行动,不准她再离开九黎宫一步。至于冷冰,魔尊却没下达任何指示。破阵乐知道他该怎么处理。他给冷冰发了一封灵扎:想要狱令的话,就来魔使府找我吧。

接到灵扎的冷冰自然一下子慌了手脚,她自然不信破阵乐会怀什么好意。但这时她早已找不到花深深的身影,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了。呵,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孤军深入,魔族想要她的命还不简单?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冷冰到了魔使府,魔使大人破阵乐恭候已久。她坐于席上,冷冷看着破阵乐亲自为她斟酒,等着破阵乐的开场白。

“怎么不吃?是我们魔界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

假装有亲和力的开场白只会让人戒备更深。冷冰摇头道:“不是不合胃口……是吃了你们魔界的东西,会拉肚子。”

冷冰话音刚落,肚子便不受控制得“咕噜——咕噜”大叫了一声。她的脸色马上变得比拉肚子还要难看。

“你还是吃一点吧,把你饿坏了,魔尊大人怕是要怪我待客不周。”

“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放心好了,就算你把我毒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破阵乐轻笑。他专注得看着眼前的女子,连日来在魔界的奔波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少,死到临头却依然自信沉稳的样子,却很是可爱。

“我怎么忍心把你毒死啊,才过去七年而已,你这么快就忘了老朋友?”

破阵乐的意思是……他和冷冰相识?冷冰摇摇头,七年前她还是个小孩子呢,更没来过魔界,怎么会有机会结识这个大魔头。慢着……七年前,七年前冷冰干了些什么?

她在脑海中慢慢搜索着。七年前,她第一次随师父外出做任务,一时害怕,失手杀人……

冷冰愣住。她抬头望着破阵乐,自己七年前失手杀人那件事他怎么会得知?难道不巧她杀的是破阵乐的手下?他是来寻仇的?

“还没想起来么?”破阵乐遗憾得摇摇头,仰脖喝干了一盅酒,“七年前你杀掉那个人,就是我啊。”



V316

骗人的吧。冷冰呆呆望着破阵乐,眨了眨眼睛。他现在明明是个活人。那就是……死而复生了?不,这种逆天的事绝对没可能做到。所以当年她并没杀死他?也绝对不可能,师父当时都确认这人死透了,无力回天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是魔界不死族,一生之中能被杀死十三次,每死一次力量翻倍,第十三次被杀死之后,就会变成力量无匹的魔人,天下无敌。”破阵乐笑道,“别紧张,你杀我那次,正好是第十二次。”

冷冰彻底愣住了。如果说七年前她杀破阵乐的时候,他已经死过十一次,那他应该是相当厉害的家伙,怎么可能被自己“失手”夺去性命呢?

“不,我不相信……”冷冰手哆哆嗦嗦摸到酒杯,颤颤巍巍往嘴里灌了一口,辣得流了眼泪,“那时我才七岁,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啊!”

“当时也吓了我一跳。我只记得带着几个手下去执行任务,才在人界晃了两天就被你师父穷追不舍。她怎么见了魔就跟狗见了肉似的往上扑?是习性么?更要命的是她还带了你那么个刚刚学会拿剑的小屁孩。这么神经大条的作风,怪不得你现在这么脑……”

“啪”!冷冰掷去的酒杯被破阵乐轻轻一侧头闪开了。冷冰指着破阵乐骂道:“竟敢侮辱我师父!你刚才想说的是‘脑残’是吧?你是想说我脑残是吧?找打啊!再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啊!”

破阵乐摆摆手:“好好,说重点。我跟那疯女道激战正酣,察觉到有个小萝莉举着剑冲过来,也没防备,谁知道她那一剑那么厉害,以清制浊,正是我的克星。所以……就那么归位了。”

说得像玩一样!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冷冰记得自己那一剑下去之后,那个人是流了很多很多血,然后就不动了。她以为自己杀了人,吓得晕了过去。醒转之后,师父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大发雷霆,说冷冰胡乱杀人,还罚她十年不准再接任务……诶?不对呀,既然当时杀的是魔,那冷冰应是立了大功一件,师父为何不予嘉奖,反而降下这么重的惩罚呢?

冷冰恍然大悟。破阵乐秘密来人界执行任务,自然将身份隐藏得很好,便是被斩杀当场,也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供雨巷按图索骥。破阵乐的名字在人界并不响亮,师父也不会想到他身上,只觉此人能受魔尊之命来人界,想必有些来头。若是冷冰杀了此人的事传到魔界,魔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来讨这笔血债。

师父为保护冷冰,故意将此事按下,向师门谎报军情,说这次追查当中,冷冰失手杀掉了与魔族沆瀣一气的小毛贼,恳请掌门重罚冷冰闭门思过十年,十年之内不得接任何师门任务。

就这样,冷冰终日呆在师门,既得到了师门的保护,也可以慢慢从那次危险经历中平复过来。冷冰本就头脑空空,也许是越傻的人越不容易被困难击倒,她很快就从阴影中解脱出来,甚至立下了贯彻侠义,赎杀人罪的志向。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了师父想要保护于她的良苦用心。

可惜,师父已经过世,再无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竟与所有人的猜想都大相径庭。冷冰杀死的不是魔族的什么小头目,而是他们的魔使大人!偏偏这个魔使大人还是个越死越强大的不死族,杀他反而是助他强大,怪不得七年了都没来寻仇,可恨!

“我们不死族在被杀之后,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原地复活,力量增强。但我复活之后却并没找你寻仇,你知道这是为何?”破阵乐问。

“你不屑于杀小孩子?”

“呵呵,其实,我从来不会找杀死之人寻仇。一来就像你说的,向明知比自己弱小之人挑战没有意义;二来,我看着你挥剑时一刹那的眼神,觉得我们应该还会见面。所以,我就没去找你。”

挥剑时……一刹那的眼神?冷冰可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眼神!不过她来想象的话,最多是“娘亲救命啊”之类的感觉。不可能吧,他觉得会再见,真就再见了?这不是……已经坐在一个房间里喝酒了么?

冷冰不相信一个人……一个魔的直觉可以这么准,她更怀疑着破阵乐请他吃饭喝酒的目的。他承诺过,只要冷冰来此,他便交出狱令。这难道是冷冰将他变强大的回报么?

破阵乐袖子轻轻一挥,将写好的狱令送到冷冰手上。冷冰简直不敢相信,魔尊的忠犬,竟然会反过来帮六公子!虽然不知道破阵乐和魔尊之间有什么过节,虽然不知道破阵乐为什么要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背叛魔尊,但是……

天无绝人之路!冷冰将狱令塞进袖中,拱手道:“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慢着。”破阵乐冷冷的话音止住了冷冰的脚步。冷冰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屋顶上,房间四周,还有整个魔使府……都埋伏了数量可观的魔族精兵!难道是陷阱?

“你别慌。”破阵乐慢慢走下来,“没错,每个杀我的人,我都不会向他们寻仇,反而会报答他们,使我变得更强大。这狱令就算我给你的回礼,但是如何将它带出我的府邸,就要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冷冰回头看了看破阵乐,笑道:“安排了这么多人拦我,你还是挺瞧得起我的嘛。”

“那是。”破阵乐挥手,四下兵刃在暗夜中一响,月光碎裂声人毛骨悚然,“你可是曾经杀死我的人,拿出真本事吧,不要让我失望!”

冷冰双手的亮光如月色直刺长天。

众魔军只觉眼前剑光一闪,冷冰如从月中跃出一般,身影如湖中倒影般微微波动,瞬间消失。又听乒乒乓乓一阵剑响,她的身影重现于魔军后方,双剑在手中转了个花,满院魔军应声倒下。

“拦住她!”

“别让她跑了!”

冷冰翻身跃出墙外,奔跑在苍茫的夜色中。她认准了密牢的方向,没有任何迟疑得跑着。背后的喊杀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夜风中摇摆的枝叶,一声惊雷,照亮了冷冰穿梭于战阵中的身姿。这次的战斗,不仅没有同伴,没有外援,没有智谋,没有离魂,甚至没有任何大招,只是在毫无章法得厮杀而已。

拦路者明亮的眼神在眼前一闪而过,瞬间化成亡灵漂浮于夜空上。他们的鲜血如同祭典的烟花般尽情奔洒,凌乱倒地的尸体如不堪一击的纸偶。

流云催雪为冷冰开辟出一条血路。杀到脑中没有了意识,拖着血红色的左腿,一瘸一拐得走到了密牢门前。

呵呵。冷冰发出没有声音的干笑,干渴的喉咙已经无力呐喊,头脑“嗡嗡”直响,仿佛灵魂出窍。

冷冰终于支持不住,拄剑跪地。这么多碍事的家伙,居然杀完了,居然真的可以走到这里……现在的情形,还真像自己和黎辰第一次相遇那天,她刚刚和师兄弟们打了一架,衣服被那帮没节操的家伙撕烂,头发也被他们乱揪,逃跑的时候,鞋子也跑丢了一只。仔细想想,现在这副样子,倒是跟当初一样狼狈。

“呃……”冷冰咬牙忍过左腿的又一阵剧痛,一样的狼狈,只不过,多流了点血。

冷冰注意到一个人悄悄跟了过来。她自言自语道:“呵……以前在门派中,跟师兄弟们打架的时候,总在心里渴望着,定要练出一身好本领,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现在呢,自诩武功魔法有了不小进步,结果还不是……”

“那是因为,你的对手也在成长。”果然是破阵乐的声音,他到底还是跟来了。他拍掌道,“杀得漂亮。”

冷冰拄剑站起身,见破阵乐跟来,并未慌张。她从袖中摸出狱令,向破阵乐摇了摇:“怎么,你想反悔?”

“我好歹也是堂堂魔使,怎能不守承诺。狱令已经在你手中,却还不信我么?”

冷冰轻轻一笑。她此时的笑容一扫方才恶战的疲惫之感,双目中注满精光,仿佛顷刻间便可再战。她缓缓道:

“信你?魔使大人,我们人界有句话,不知你是否听闻:‘信人者,己独诚,疑人者,己先诈,信人者当立于天下。’我本也是信你,然而,你设计毒害我春哥在先,折辱我青玉姐姐在后,皆是大奸大恶的卑鄙手段,你以为我还会相信,这狱令会是真的?”

冷冰说着,手中发力,将狱令捏碎在手中!亮晶晶的白色碎片在风中化得无影无踪。破阵乐一惊却又一喜,有意思,原来她都知道?原来玫瑰梅早就跟她取得了联系,向她传递情报?差点忘了,玫瑰梅在武陵春手下多年,传递情报的功夫自是出神入化。亏冷冰向来呆头呆脑,这次得知同伴悉数入狱,竟能装作浑然不知平静无波,真是难为她了。

破阵乐想不通的是,冷冰明知狱令是假,为何还要接下狱令突出重围,直等来到密牢之前,才捅破这层窗户纸?的确,当时在魔使府中,相信狱令是真尚有一战,揭破狱令为假则只有一死。现下她身处密牢之外,强敌当前,她又如何能逃出命去?她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她……到底想干什么。破阵乐凝视着冷冰淡然自若的微笑,终于皱起了眉头。



V317

他好像的确小看冷冰了。冷冰明知同伴相继被抓,自己也身处陷阱,却处变不惊恍若无事。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难道凭她一人之力,能挽救如此大败的局面么?

冷冰走进密牢,右手在壁前一挥,光线随着她手指转动,慢慢描绘出一大型法阵,将冷冰全身笼罩紫辉之中。破阵乐哂笑:幼稚,这种普通法阵怎么可能穿透密牢的铜墙铁壁?就算勉强能穿过去,也早被法阵相斥之力化得粉身碎骨了吧。

破阵乐注视着冷冰,忽然觉得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即使被法阵之光照耀,冷冰的身体也绝无可能如此晶莹透亮!她是什么时候离魂的!离魂……法阵……糟糕!

“现在注意到已经晚了,破阵乐大人。”

“你!你是从何处得知——”

冷冰先伸了一根手指头轻轻试探结界,感觉到没有排斥,方将整只手臂缓缓渡了进去。她淡淡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别忘了,你妹妹玫瑰梅,从前可是笔墨纸砚之笔主。皇城密牢的秘密,你知道的,她也知道。”

法阵光芒在夜色中陡然一盛又迅速黯然,冷冰的身影在光芒中消失,已然成功穿入了密牢内部。理论上说,没有狱令,夹层之中也没有破绽是绝不可能进入密牢内部的,但玫瑰梅曾从密牢设计者口中得知,传送法阵的能量是由四间密牢本身提供,若密牢之内关押了犯人,传送法阵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防护法阵的力量却会大大增强。

现在武陵春与南黎辰,玫瑰梅,青玉案与晏清都分别在冰、毒、修罗三牢中,只要他们以消耗自身灵力为代价,反过来利用牢狱内部的能量,传送法阵与守护法阵之间的力量平衡就会被打破,造成相反的局面。

所以,六公子只是演了一出太过逼真的苦肉计,承受了远远超出自己预期的痛苦,故意被投入密牢之中。只有在密牢内部想办法,他们才能救出夏孤临。现在,密牢内部的能量平衡已经完全得到逆转,现在冷冰要做的是最后一步:穿越最后一层封锁,抵达湮灭之牢,救出夏孤临。

其实在玫瑰梅予冷冰传达这般计划时,冷冰心中也有疑问:若我救出夏大哥,那你们怎么办?冷冰却没有问。她心中清楚,一旦他们五人离开密牢,能量平衡就会复原。所以在救出夏孤临之前,他们五个是绝无可能成功脱出的。

密牢内部,是一条自下而上贯穿铁塔的大道。大道由法阵之力凝结而成,随着能量变幻而流动,行走其上很容易迷失方向。冷冰必须在魔尊采取措施之前找到湮灭之牢并救出夏孤临!

她奔跑着,忽觉前方寒气慑骨,却是虚空一片。难道冰之牢狱就在附近?她喊道:“黎辰!春哥!你们在这里吗?”

她喊了许久都无人回应。匍匐而来的寒气,几乎将冷冰从脚底开始一点点冻结。她抱紧身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对不对,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南黎辰那个家伙,肯定是在吓唬她,才故意不出声的!

黑暗中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冷冰自然看不到冰之密牢,而在那个冰雕玉砌的牢狱中,武陵春和黎辰却能清楚得看到冷冰。此时,两人为利用牢狱能量,灵力透支,早已力竭,萎坐于地。武陵春从背后抱住南黎辰,下颌抵在他肩上:“黎辰,还冷么?”

黎辰颤抖着将冻得张不开的拳头按进怀里:“呃……这样,这样下去……火系术法已经完全被吞噬……寒气……我……”

“好了黎辰,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武陵春摸摸黎辰的头。他知道,走到这一步,他们两个已经没多少时辰可活了。那些压抑起来的情感,再也没必要去伪装,去掩饰。或许武陵春什么也不会说,但是只要能陪着他,看着他,他心中已经知足。

黎辰苦笑。这种时候……居然……真想冲过去大喊,安慰那个丫头几句,但是在那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跟武陵春说清楚。

现在不说,也许将来就再没机会了。

“春哥……”

“嗯?”

“来魔界之前,我……做了件错事。你能原谅我么……呵呵,你一定会原谅我吧?”

“黎辰怎么了?”

真受不了这样的柔声细语,可是现在真的没力气说话了。黎辰从怀里掏出一本东西,武陵春一看,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这不是他的手札么?什么时候被黎辰拿去了?

“这个……哎,你怎么可能不生我的气。不过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不但……我不但全都看了,而且还,还……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这三个字令武陵春钻心一痛,他蓦地放开黎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记起来”是什么意思?他记起来什么?难道说……

他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诶,你一定也很吃惊吧。你手札上所写的那些……坦白地说,每一件事,举觞共舞,踏雪寻梅,画舫一……夜,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像是看别人的故事。哎怎么说呢?那些事,就好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黎辰转过身。若不知将死,他或许永远都没有勇气迎上武陵春此时的目光:“那时,你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我没忘。”

武陵春做梦也不会想到,黎辰竟会对他说出这种话来。他变得手足无措,既紧张,又惊恐,又兴奋。他早就知道,他早就说过二哥一定会回到他的身旁。但是,他不能确定黎辰对他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但是……春哥,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招魂游戏之后,脑子里一直很乱,浮现着很多奇怪的影像,好像是我的记忆,却又好像不是。我……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我不清楚自己这颗心,到底……属于谁。”

武陵春欣然一笑。这一笑让南黎辰很是慌乱: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傻吧?数月前在步家村他为护步蟾宫,与武陵春兵刃相向,还说过“我南黎辰只是自己,不是别人”那样的话。可是这么快,他就已经开始混乱,任那些凭空塞入脑海的记忆将心一点点揉碎……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任何人。

“黎辰,你还记得……步家村那一战之后,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武陵春道,“直到今天,我的话依然不变。我的心,也依然不变。”

“你说过的……”黎辰在脑内回想着那日的情景。步家村时他们兄弟反目,一场激战,武陵春被黎辰打伤,卧床养伤。黎辰深悔自己出手太重,想要道歉却无法开口,最终被冷冰硬推到武陵春床边。黎辰很是尴尬,虽然面对着他,却不敢直视他。只是闻到房间里淡淡的药味,和武陵春身上的气息,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直到他说出那句话。

“黎辰,若你不是踏月,我只希望你做你想做的,爱你想爱的,别无他求。”

黎辰方抬起头,看到武陵春的眼神,一瞬间,仿佛天地间下起茫茫鹅毛大雪,那个追逐的背影随着雪花一转,欣然笑着,朝他张开了双臂。他因这个眼神而满心欢喜。原来你不怨我,不恨我,不会弃我而去。若非你在,我怎知什么是真正的温暖。

不知不觉中,黎辰伸出的手停在武陵春脸旁,差一点就可触到他的睫毛。他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想的究竟是谁?你爱的究竟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黎辰在内心中大喊,我是南黎辰,扬州人士,从小与母居乡野,母过世后,跟随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南阳春,在他的破酒馆子里当大厨。某日去雨巷为老爹追债,对雨巷的小妹子冷冰一见钟情,发誓非她不娶呸呸呸……

这才是我南黎辰的人生啊。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没有丝毫破绽。可是,如果我是南黎辰,为何会有踏月公子的记忆?如果我是踏月公子,又为何经历着南黎辰的人生?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那一夜,南黎辰深陷梦靥中,武陵春呼喊,安慰,用尽办法皆不能让他醒来。在梦中,他一会儿是那个狂荡不羁的踏月公子,左手烧鸡右手美酒,且歌且行于扬州大街上;一会儿又变成扬州名厨南黎辰,手握菜刀在厨房里指点江山,烹制天下佳肴如耍子一般;一会儿,是与武陵春并肩共看风月,策马江湖;一会儿,又是与冷冰相拥一同杀出敌阵,同生共死……

两个截然不同的魂魄行走于世,不经意得擦肩而过,命中注定得融为一体。劫数,或许才刚刚开始。

冷冰离开冰之牢狱,继续在虚空中奔跑。除了激烈的喘息声和击鼓般的心跳声,她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谁?她停下来,环顾四周,终于捕捉到了那个冷冰冰却又亲切之至的声音。

“别找了,是我。”



V318

“玫瑰梅,你……”

在最疲惫,最紧张,最恐惧之时,冷冰终于听到了同伴的声音。她的眼泪默默淌下来,却强迫自己释然一笑:“怎么?腹黑指数超高的小丫头,你有什么话要嘱咐我么?”

玫瑰梅顿了顿,平静得说道:“老哥将我投入毒牢,可谓用心良苦。这毒牢中毒质的剂量,恐怕比平时加了十倍不止。我有些应付不来……”

“那我要如何才能助你?”冷冰急问。

“我……已经被这毒气毒死十次了。”玫瑰梅语气很是无奈,“加上原先的两次,一共是十二次。还差最后一次,我就会异变为无情无感的怪物。”

玫瑰梅居然这么快就被杀死十二次!难道破阵乐是执意要将玫瑰梅逼为怪物?这对他又有何益处?

“呵呵。到底,还是没有防到他这一招。不死怪物虽无情无智,但最贪食人类鲜血。我若异变为害,你们……定然首当其冲。”

冷冰愣住。千算万算,最终还是算不过破阵乐?她愤然道:“玫瑰梅不要气馁!别忘了,这个局是南歌先生布下的,他定然有办法救你!”

“呵。南歌先生,已经整整一天未向我下达指令。人力有尽时,神算子也驳不了天命。不死族想要平平安安过一生,天也容不得……”

玫瑰梅除了哀叹命运,真正的担心却不敢说与冷冰。玫瑰梅早就知道,南歌子曾是魔尊之徒,两人情如父子,虽曾因观武一事决裂,但这两人都是深不可测,谁又知道他们暗地里有什么默契?南歌子这么久都不传来消息,莫不是他早就判了六公子,故意设计将他们五人也引到这密牢里来,一网打尽?

六公子的人品,玫瑰梅自然信得过。但六公子之中,她唯一看不透的就是南歌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想要救夏孤临,就必须对魔尊兵刃相向;不舍师徒之情,则必须任魔尊宰割六公子。无论南歌子怎么选择,都合乎于情,却也都是不义。

“冷冰,不管南歌公子有无指令,我再嘱你一句。我若异变为怪对你们不利,你们定要将我引至破阵乐处。他早想与我一战。待我们斗在一处,你们火速离开魔界,以魔尊之性,他当不会再追。”

这怎么可以?玫瑰梅与破阵乐是亲兄妹,冷冰故意引得他们兄妹相残,自己好趁机逃走?太不合适了吧。冷冰反驳道:“可是你们……”

“够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你还不去救夏公子!”

“我……”

“不要再婆婆妈妈!大家辛苦布局,现在只差你这一招,方能大获全胜。还不快去!”

可恶!

冷冰发疯一般继续向前跑。为什么,她一直在战胜着自己,却永远别无选择。她一直渴望着保护同伴,却只能看着大家做出牺牲。玫瑰梅还是个孩子,她不过是想摆脱不死族的宿命,做一个凡人罢了。然而,到头来还是走上了命运的轨道,变为无情无感的战斗怪物,与亲兄相残……

冷冰没有哭泣,脸上却不知不觉中变得湿漉漉的。她才没有哭,只有懦夫才哭,只有傻瓜才哭!她才不是从前那个受了一点委屈就哭鼻子的冰痴呆!这个时候她怎能流泪,肩负着同伴的希望与性命,她便是为了并肩作战的战友流尽鲜血,也决不能掉一滴眼泪!

绝不。

前面,就是关押晏清都和青玉案的修罗之牢。冷冰已经决定,不再试着呼喊他们的名字。她没有时间了。而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不——!”

不想呼喊同伴的冷冰,却听到了晏清都声嘶力竭的悲嚎。她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僵立当地,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清都哥为什么……难道青玉姐姐已经……

冷冰满脑只剩下晏清都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着这般哭声,冷冰不由想起武陵春说过的话。他说,清都此人是个名副其实的闷葫芦,不会长篇大论,只会结结巴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急的时候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会仰天大笑,只会挠着头“嘿嘿”傻笑;更不会哭,这是金胖子证实过的,这小子从小挨了火棍子都只呲呲牙而已,连个眼泪蛋•;;子都挤不出来,真是名副其实的木头。

可是今天,这块木头竟然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一定不是修罗牢狱中无休无止的厮杀令他绝望,也不是新伤旧伤让他疼痛,而是……而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还不曾得到,只是在仰望中,想象中,便已经失去了。

冷冰心中无名掀起一股怒火,火焰如浪,直烧得她双眼喷血。她大吼道:“不许哭!如果你还是六公子的一员,就把眼泪给我咽回去!”

晏清都仿佛被冷冰的怒吼震住。哭声渐止,他却也不说话。冷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一面低声道:“我们……牺牲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在来魔界之前,我们每个人都立下誓言,甘愿牺牲,无怨无悔。我们是为谁牺牲?又为何无怨无悔?”

为谁牺牲。当然是为了夏孤临。

为何无悔。自然也因为,他是夏孤临。

“呵,我冷冰……虽然自生来世上就是个草包,没资格跟六公子这些大英雄相提并论。但自从跟着你们,我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心,把我这样的人当成你们之中的一员。我虽未经历过,但冰想当年,踏月公子年少狂妄得罪六大门派,被追得穷途末路之时,是谁说服六大门派,救他于水火之中?楚云深为魔尊所害沦为杀人凶器,是谁给他重生,令他重拾做人的温暖?南歌子与魔尊决裂,自毁双目,孑然于世,是谁给了他同伴,是谁在漆黑的夜中为他指路?武陵春深陷家仇血债,为报仇不择手段,险些走上邪路之时,是谁当头棒喝,将其拉回侠义正道?还有你,是谁点燃你一腔热血,成全你的武林梦想,驰骋江湖,侠名满于天下?”

当然是夏孤临。他哪里是什么武林盟主,哪里是什么第一剑侠,他手下又何曾有传说般的惊世艳侠。踏月,横云,露华,煞红,白萱……不过是一群被痛苦往事折磨,不得转生的亡灵而已。而簇水公子夏孤临,就是照亮他们这些亡灵的重生之光。

冷冰不再有任何犹豫,心中平静如水。仿佛是晏清都的一哭将他哭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同伴的心血不会白费,鲜血不会白流。胜负之局,已然在握!

眼前就是关押夏孤临的湮灭之牢。此牢狱位于密牢顶端,任何人一旦进入,修为便会点点侵蚀。为了不伤自身,冷冰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把夏孤临救出。至于救出后如何逃亡,南歌子吩咐,夏孤临自有安排。

“大哥……大哥你在哪?我是冷冰,我来救你了!”

没有回音。冷冰仿佛置身一片大雾弥漫的森林中。大哥……大哥……大哥在哪儿?冷冰又喊了数声,方才有声音淡然回道:“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是大哥!他果然还是活着!冷冰喜道:“大哥,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在哪儿?”

“你回去吧。”

夏孤临这样的回答,冷冰也是早有准备。夏孤临一定料到兄弟们为救他作出了不小牺牲,他不愿看着大家受苦。冷冰安慰道:“没事的大哥,我们快出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夏孤临再次沉默。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离开湮灭之牢,密牢能量将完全失衡,其余五人将承受结界反噬之力。他们,绝无可能活命。他终于明白了魔尊将他关在这里的用意。

“冷冰,你们为了救我一人牺牲良多……这不值得。”

“不,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大哥就是大哥,无可代替。只有你,是六公子的灵魂,而我们,就是保护你的利剑!所以,今天,不管大哥说什么要我们弃你而去的话,冷冰都不会从命!”

夏孤临微微一笑。他觉得很是欣慰。记得刚刚见到冷冰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肯为了美食豁出性命,身负使命却傻头傻脑的小丫头。而如今的她,却能如此镇定,干练,勇敢……不,她一直都很勇敢。

“冷冰啊。”冷冰虽未见到夏孤临,却似乎能感觉到他轻轻摸自己的头,“这次不是你们救我,而是你们代我去死。你们都清楚这一点,却都是无怨无悔。可是……如果大哥告诉你,我不用死,大家也都不用死,你愿意听大哥的话么?”

冷冰不说话。历经千难万险,他们最想保住的东西,终于还是失去了。魔尊和夏孤临之间的较量,夏孤临要么交出兄弟的性命,要么交出自己的幸福和尊严。他横竖都是输,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终于明白了魔尊的心境。如果连珍视之人都保不住,何来幸福,何来尊严,以何贯彻侠道……都只是空谈,罢了。



V319

同一时间。九黎宫丹室。

南歌子面对着丹炉,他白色的薄弱身影被五颜六色的火焰光芒舔舐•;着,如同坟前飘零的纸钱。他察觉到,门外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既不是怜悯,也非嘲弄,只是单纯得注视一个失败者的眼神。

他侧过头。那人缓缓走到他背后,淡淡道:“夏孤临已经认输了。他和深深的婚礼,就定在下月初。”

南歌子静静听着丹炉内魂魄燃烧的声音。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夏孤临向不可战胜的魔尊认输,南黎辰被不属于他的回忆迷惑,而南歌子自己,也向那段无法抹去的过去,无法忘却的恩情低头了。

六公子的传奇时代,就要在夏孤临成为魔尊东床快婿的那天结束……

只是直到现在,南歌子都不敢相信,魔尊真的会为了花深深的幸福,放弃捕猎最后三个猎魂。他聆听着炼丹炉内的魂魄,他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游弋,有的做着关于未来的虚幻美梦。魔尊剥夺了这么多魂魄的幸福,但如今他却要为了一人的幸福,再牺牲他们一次。呵,魔尊啊魔尊,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

“虽然现在问你这种问题没有意义……”南歌子道,“你,为什么要变强。”

“我从来没想过要变强。一直以来,我只是为了保护珍视之人,做出各种努力而已。”

为了保护珍视之人而做出努力么……

“如此说来,输的人是你,而不是大哥啊。”

魔尊的脚步停住了。死生在手,变化由心,何况输赢,他一直深信如此。不过这时,他更想听听南歌子的解释。

南歌子伸手,仿佛隔空温柔得抚摸那些魂魄般说道:“这里的魂魄已经无法得到救赎了。无论是你,我,还是大哥,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执意不降而战死,固然成全了六公子的侠名,但猎魂尽落你手,两界苍生必遭涂炭……”

魔尊哂笑。

“你是想说,夏孤临舍弃小我,完成大我?”魔尊冷笑,“他如此作为,你们自然理解。其余愚蠢世人,却无一不认为夏孤临苟且偷生,抛弃正道,做了我魔界至尊的女婿。他们会如何唾弃他,憎恨他?那个词叫……‘认贼作父’是吧?”

“大哥不会在意那些。”

“在不在意,只有他心里知道。”

****************************

好像是在梦里。

冷冰独自奔跑着,道路太过崎岖,专注于脚下的她,反而无力去看头顶的太阳。她跑着跑着,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道路。仔细一看,那竟是小时候用来练习挥剑的木桩。不知怎么的,她回到像小时候一样,用临阵对敌的十二分精神与这木桩对峙。眼神沉稳冷漠,步法无懈可击。滚瓜烂熟的初级剑诀,似乎在出手之前就在心中将敌人大卸八块。看着满地凌乱的木片,冷冰有些迷茫。这时,似乎有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冰,做得很好。”

她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觉得麻木,踏过那片凌乱的木屑,继续向前跑。

她第二次遇到的敌人,是个真正的人。那人手中舞着凌厉的刀剑。仿佛刀光一晃便会使人流血。她那么害怕。这个敌人,他仿佛浑身都长满眼睛,冷冰站在他背后都已经战栗不已……

也许是战斗的直觉与生俱来。也许是弄人的命运使然。也许……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举着剑急急忙忙冲了过去。剑芒照得她心中一阵冰凉,凉到除了杀意,没有任何知觉。但她的恐惧,很快被喷溅到脸上的鲜血唤醒……原来敌人的鲜血这么温暖,温暖却又让人害怕接近。

冷冰吓得完全呆住了,仿佛灵魂出窍。那时的恐惧,足以让她一辈子都不敢再握剑。之后七年她的剑没沾染过任何鲜血。之后的任何鲜血,也不曾让她有过那般恐惧。直到再后来……

她遇到了破阵乐,一生之中最强大的敌人。更可笑的是,这个最后的敌人,就是她一开始遇到的那个。是他夺走了冷冰的恐惧,也是他夺走了冷冰最为珍贵的东西:夏孤临投降之后,六公子将在武林中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

“呃!”

噩梦中惊醒的冷冰“腾”地坐起来,伸手捉住了自己身旁的一个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是谁,便揪着她的衣领大喊道:“大家呢?大家都在哪?大哥呢?青玉姐姐呢?还有——”

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冷冰松开了花深深。她的眼睛,像精灵一样充满了灵气,柔软的衣裙如花瓣般香气馥郁,颜色自然,水嫩丰盈,没有一点造作俗气。这样的她,曾令她嫉妒,厌恶,折服……然而现在,她对她只有恨。

她不是要带她去救夏大哥的么。她不是也那么认真得和她一起努力过的么。可到头来,还不是悄然躲回父亲的羽翼之下,安安心心等着做新娘子?

冷冰不理花深深,下床蹬鞋,往外走去。花深深道:“你要去哪?你的伤还没好……”

花深深拉住冷冰的手很快被打开。

“我没有受伤,不需要在床上躺着。而且……心里的伤,岂是躺在床上就能痊愈的?”

“冷冰!”花深深再次叫住冷冰。冷冰以为她会说对不起。但她没想到,花深深说了一句比“对不起”更加恶心的话:

“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

她这是在小心翼翼得怜悯她。这比道歉,更让人受伤。冷冰本可以指着花深深的鼻子大骂,你这混蛋,若不是你,我夏大哥和青玉姐姐不会被拆散,我春哥和南黎辰不会受伤,还有清都哥,熊孩子,他们的帐一笔笔都要算在你头上!就算在你身上戳一万个透明窟窿,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只有失去之人才懂什么叫真的失去。失去了,曾经最爱的美食也好,破口大骂也好,什么也安慰不了冷冰,什么也抚平不了大家身上的累累伤痕,什么也挽回不了已经失去的幸福。

她不想看开。但是,只能看开了。

“我要去看大家。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嗯……”

撕裂似的痛在冷冰心口蔓延。如同蜘蛛网般,一层层得,将她的心彻底封锁起来,再也不会向这个人敞开。

曾经啊。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认定我们不会是朋友。我讨厌你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女王般的眼神好像在下命令似的,不论是谁,只要在你目力所及范围内,只要你想,都得无条件为你卖命。我很讨厌……或许是你的那些资本……美丽、自信、命令而不依赖任何人的态度,我都没有吧。

你一直走在别人前面,我却一直追逐别人的背影。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永远都无法超越你。虽然气愤,却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追逐你,依赖你。正因为这样,才会毫无理由得相信你,跟着你去找大哥……

我以为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获得最后的胜利。仅仅为了一生只爱一次的信仰,不惜付出六公子所有人的性命,结果,还是事与愿违。

我不明白是为什么。真的。想不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去改变这个结果。

所以我不怪你。既然本来就不是朋友,我就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不是敌人,我也不会因为你不做而恨你。我们之间不论是什么,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不求什么,只求在分别的时候,不要再浪费眼泪。

冷冰在心里说完了这些话。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花深深一眼。

“对了。今晚……就吃火锅吧。”

隔着火锅的腾腾热气,冷冰看不清对面坐着的花深深的脸。火红滚烫的辣汤给毫无生气的房间沸腾出了一丝精神,冷冰把沾满辣汤的菜叶和肉片往自己嘴里送,辣得嘴唇又红又肿,辣得鼻涕眼泪直流,辣得她对花深深说的话,只能用“嗯”来应答。

“应太平身上浮毒已去,但是要恢复智力,恐怕是无望了。”

“嗯。”

“武陵春和南黎辰重伤,都在中殿安置着。”

“嗯。”

“玫瑰梅被她兄长带走。她会怎样,我也不知。”

“嗯。”

“……晏清都,双腿……”

“嗯,知道。”

“夏孤临……婚礼之前,爹爹会安排你们见最后一面,即刻送你们回人界。之后,两界罅隙逐个封闭,不再开启。”

辣。真辣啊。冷冰被辣得眼泪直流。这会是她终生难忘的一顿火锅,舌头辣得好疼,这种疼痛几乎能令她忘记一切。

冷冰随意抬起袖子擦擦脸,在脸干的瞬间转身。她咳了两声,也许是辣得够呛,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奇怪了。

“最后一面,不用见了。倒是……”冷冰肩膀耸了耸,不知道是不是在冷笑,“倒是你刚才罗里罗嗦说了一堆,怎么没提青玉姐姐?她在哪里?”



V320

她死了吧。

最终……还是没能将她保护周全么。冷冰冷笑,青玉案为救夏孤临,生前受尽破阵乐折辱,而后身死修罗牢狱,如此惨烈,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心无力去哭了。大哭一场又怎么样?哭一场,青玉姐姐就能活过来么?

冷冰只是冷僵僵站在那里,连呼吸都轻不可闻。她出奇冷静的反应让花深深又奇又疑。她小声试探道:“冷冰,你……”

“青玉姐姐在哪,我要去看她。”

冷冰向前走了两步,慢慢回过头,又冷又空的眼神如刀背指着花深深。既危险得令人害怕,又心死得令人心疼。

“可是,青玉案的尸首……”花深深仿佛被冷冰的目光所伤,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见了。”

尸首不见了?好端端一具尸首怎么会不见的?魔尊这又唱的哪一出!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够,还不肯把尸首还给他们,让青玉案入土为安?他还想怎么样!

不。不是魔尊。冷冰很快冷静了下来。现在输的人是六公子,魔尊想做什么,完全不必找任何托辞。不是魔尊……那是怎么回事?

冷冰皱眉思索,她见花深深摆出一副“放心,我们魔界会为你追查此事”的神情,她便不想再与她多说。六公子的人,六公子自己会找,本无须假他人之手。她正色向花深深拱手,别了花深深,独自去寻南黎辰武陵春等人。

什么时候,她冷冰也是会这般面无表情正经八百做事的人了……

也许,平时越爱玩闹之人冷静起来就越为可怕。花深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安。冷冰是个痴人,她付出感情的时候,从来不会计较对方作何反应。即便是青玉案这般出离孤绝目无下尘之人,她一旦将她当做心中最美丽最圣洁的存在,便誓死也要守护她的幸福。谁也没料到,青玉案的妖根解封之后不能随意离魂,竟然身死远逊于自身等级的修罗之牢中……她死了,且不说夏孤临和武陵春会有何动作,单是冷冰一人,也足够将九黎宫闹个天翻地覆了。

不过,冷冰既没有花深深想象的那般脆弱,也没有她推测的那般莽撞。青玉案不能白死,但是在“报仇”之前,冷冰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冷冰找到南黎辰和武陵春休息的房间,轻轻推了房间门。武陵春躺在床中,犹未醒来;黎辰守在床边,支颐小憩,样子很是疲惫。

生死重逢并未给冷冰带来太多的喜悦。她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累得头晕目眩,想要赶快扶着什么东西坐下。她向武陵春床边走去,眼前一黑,却疑心自己看错:南黎辰……他右手支颐,左手却搭在被边,似乎与武陵春微微伸于被外的手紧紧相握。

“黎辰……”也许是因为太过疲惫,也许是被这奇怪的一幕惊住,冷冰不顾正在昏睡中的武陵春,失声叫了出来。黎辰很快惊醒,上前一步扶了冷冰。冷冰身子一软跌入黎辰怀中,被黎辰抱住。

“黎辰……”融入黎辰怀抱的冷冰很快暂时得忘记了一切。她在黎辰怀中蹭了蹭头,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但跟冷冰记忆中不太一样。冷冰伸手揽了黎辰脖子,正要说什么,黎辰却在她耳边轻轻道:

“冷冰,累么?我扶你躺下休息吧。”

黎辰的温柔让冷冰心里暖烘烘的。但这般温柔,却让冷冰心中有些薄薄的失落。平时的黎辰,难道不应该发狠似的把她揉碎在怀里,恶狠狠说着“冰痴呆,又跑到哪里去疯了?害得我们大家担心你……你这笨蛋!”这种话么?

黎辰小心翼翼的温柔,让冷冰很不适应。他抱着她,好像抱着一尊易碎的玉佛,又精心呵护,又不敢太过亲近似的。也许是因为他自己身上有伤——所以他才没有紧抱冷冰的吧?

想到这一层,冷冰很快轻轻推开黎辰,关切道:“你的伤怎样了?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

黎辰将食指在唇前轻轻一伸作“嘘”声,一面回头看了看武陵春,他仍未醒来。那只手,像是习惯又像是固执得微微伸出被外。他走过去,拾了他的手腕慢慢放回被中,又掖好被子,方拉了冷冰的手,走出屋外。

“若不是春哥保护于我,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我了。”

两人携手坐于庭院枫树下。魔界树木并不茂盛,九黎宫附近的红枫倒是生得极好。片片红叶艳烈如血,触目生疼。冷冰挨紧黎辰坐着,抱紧了他的手臂,但身体仿佛浸入那片鲜血似的红叶中似的,就是暖不起来。

“如果春哥知道青玉姐她……”冷冰以为,现在她的心已经冷得足够面对一切了,但是那个字,她还是说不出口。她隐隐有种预感,仿佛自己和黎辰的谈话,会被睡梦中的武陵春听去似的。

黎辰仰望着红叶映衬下燃烧似的天空,欲言又止。斯人已逝,瞒能瞒得了多久?早晚要知道,早晚会伤心。现在还不是完全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昨夜,是夏孤临亲自守着青玉案的棺木。尸首不翼而飞,他竟怎会不知?

黎辰长长叹了口气。冷冰抱着他的手臂,他能感觉到她很是害怕,很是不安,更是悲痛不已。悲伤就像一把利剑直刺心脉,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性命便已被夺了去。黎辰只想让冷冰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余下的事,他来想办法。

“黎辰……”冷冰头靠在黎辰肩上,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我好害怕,我好不安,我好难过。”

“我知道。”黎辰将她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冰冰,你受苦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青玉姐姐就这样离开!我、我要杀了魔尊,为青玉姐姐报仇!我还要——”

冷冰被她的话惊醒。她张开迷蒙的眼睛,她还要杀谁?杀了花深深么?当然!她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但是为什么提到杀她的时候,心里会有一丝不舍,会从梦靥般的恨意中惊醒过来?为什么?

如果,她们不是生在敌对的阵营,仅仅是在成衣铺中为了争夺一件漂亮衣裙而大打出手的普通人家的女孩,仅仅是性子不和一见面就要刀剑相向的同门师姐妹,仅仅是一个爱做傻事一个又爱嘲笑的冤家,她们没准会成为相伴一生的好友。然而命运容不得这么多假设。即便假设了,命运还是会滑到原先设定好的轨迹上去。普通人家的女孩会被不平凡的际遇改变,同门师姐妹会走上相反的道路,打打闹闹的小冤家也会形同陌路……有些人,注定成不了朋友,哪怕惺惺相惜,哪怕互相保护,也是命运容不得的。

友情……呵。冷冰哂笑。终于有一次,她嘲笑的是这可笑的命运,而不是她自己。

从此以后,忘了她吧。下次见面,便是陌路人。

心里的泪,果然是怎么安慰都擦不干的。冷冰对黎辰道:“黎辰,陪我去看看大哥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去。”

不敢去。她说不敢去。

这也是第一次,她说不敢说得没有那般理所当然。她不敢对着外人显出自己的不敢,她只敢对黎辰诉说自己的不敢。不知道现在,失去了青玉案的夏孤临是什么样子?冷冰害怕一看到夏孤临,她就会收拾不住自己的悲伤,大声哭出来。

她不能哭。六公子这群人中不需要她的哭声。谁都可以哭,只有冷冰不能哭。

“好,我陪冰冰。”

黎辰拉了冷冰的手。每一步,都是冷冰强迫自己走下去。如果是她一个人,她也许走到半路就会哭着跑回去吧?她不敢想。只有被黎辰的手握着,她才能找到坚持去面对悲伤的理由。

人究竟要经历多少修行,才能看得开生离死别?

心如止水,宠辱不惊,到底是什么感觉?与挚友决裂,看着姐妹死去,还能一笑置之,那究竟是怎样一种修行?冷冰不懂。直到真正面对珍视之人被抢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懂修行。她看不开舍不得放不下。明明失去了,明知无法挽回,却仍要拼命去复原那片废墟……或许她已经在修行中,入了魔障吧。

两人在青石洞口前止步。从青玉案的尸首被送至青石洞中至尸体不见,夏孤临就一直呆在洞里,没有出来过。也没有人要他出来。

要进去么?

冷冰轻轻舒了口气。她已经决定,只要在旁边悄悄看他一眼就好,什么也不要说。她正要向前,黎辰却不专注似的向后方看了一眼。

“怎么了?”冷冰问。

“没什么……我们走吧。”

冷冰点点头。她却觉得,黎辰在意着什么,担心着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遮掩不说?

冷冰且将此事放下,与黎辰携手一同进入那寒气袭袭的青石洞中……



V321

青石洞既深且寒。冷冰仿佛在走进夏孤临冰冷黑暗的内心,每一步都踩痛了那些鲜活而脆弱的回忆。记得缀锦楼头,她飞针和歌,走线作舞;记得玉虚云桥,她拥冰坠崖,至死不离;记得死灵山头,她一泪默祷,一舞辞别……

冷冰猛然停住了脚步。远远得,她似乎看到洞内,一黑色人影背靠冰棺枯坐,身如顽石纹丝不动,仿佛已与空空如也的冰棺融为一体。那个人蓬发遮面,宛如死人一般,透过头发的缝隙,依旧捕捉不到他眼中半分精光。

冷冰低头,不忍再视。她拼命告诉自己,那不是夏孤临,不是夏孤临……她攥紧了黎辰的手开始往后退。洞内,却传来苍凉透骨的吟声,惹得洞内千风顽石相和似的,重重击打在冷冰心口上: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风清日和。一句唱词如春风细柳,一下子把人荡回了相识的那个春天。青玉案穿花拂柳而来,手中的绣棚粉光溶溶,不知是在桃树下接了一绢的桃花,还是那绣帕上的桃花活了,挤挤挨挨开在春光下。微风拂青衣,如一渠碧水,清澈得人心摇神驰。

武陵春闲卧桃花树上,刻有“春”字的玉佩于繁花中垂下,摇曳春风之中,别有一番意趣。他双眼似醉非醉,轻轻打开折扇,竟未惊去扇骨上栖息的蝴蝶。他轻道:“刚才走过去那个,就是大哥的心上人?”

“小春又在胡说些什么啊……”晏清都盘膝抱剑坐在树下,双颊都被桃花映红了,“大哥从来没说过……”

“呵,我谋略不如四哥,善战不如你清都,但这情事嘛,一看一准,错不了。”

武陵春嘴唇轻轻一撅,吹开了飘到唇边的桃花瓣。他以手支头,侧身向树下看去:“可是这个女人好像很麻烦的样子,她是玉虚宫弃徒,又被魔族那帮人紧盯着不放呢……不过,就算再麻烦,大哥也会通通解决的吧?”

晏清都深深呼吸了一口发甜的空气,桃花瓣飘飘摇摇落到他鼻尖,蹭得他有些发痒。“哦。”他简短得答着,好像只是为了将喷嚏憋回去。

“清都。”武陵春再次仰望着天空,漫天的桃花将晴空映作粉紫色。他憧憬着什么似的说道,“清都啊,如果是你,遇到喜欢的人,也一定会为了她付出一切的吧?”

鸟声啁啾。武陵春有种预感,现在晏清都心中,想着和自己一样美好的事情。晏清都似乎很认真得答道:“嗯。我会的。”

……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花期已误。转眼,又是青玉案在缀锦楼中极其平凡的一日午后。她凭栏而坐,团扇倦垂,无心刺绣。才不过短短几日,她便结识了他——还有以他为首的六公子。横云公子楚云深,露华公子南歌子,煞红公子武陵春,白萱公子晏清都……

都是很好的人。青玉案以为,被师兄抛弃之后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但遇到这六个人之后,却又情不自禁似的被他们吸引了。

“唉……”

“姑娘何故叹气?”小丫鬟小鱼原本在檐下打着盹学针线,听到青玉案不住叹气,便打起精神上前询问。青玉案也不理会,继续呆望池中艳荷,望得荷花都要羞了。小鱼调笑道:“姑娘这几日心神不宁,茶饭不思,莫不是……噗~莫不是心中惦着哪位俊俏公子吧?”

“你!”青玉案一惊,猛地一回头,看那小丫头捂着嘴笑个不住,扬扇便打。打着闹着,才发觉自己如此反应便是承认被小鱼戳破了心事,又急又羞。青玉案一向清冷寡言,小鱼从未见过她如此跺脚扭肩的小儿女情态,一面奔逃躲闪,一面逗个没住:“我看姑娘八成是喜欢上那位夏公子了吧?夏公子丰神如玉,龙姿凤表,又使得一手好剑,与我家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小鱼一口气跑到廊子拐角,冲青玉案做了个鬼脸,脚底抹油一闪而去。青玉案提着裙裾追了过去,不见了小鱼踪迹,却已跑得娇•;喘细细,香汗淋漓。她只见荼蘼架下似有人影,急忙追去,口中喊道:“小鱼,别跑!”

春花虽谢,荼蘼正密,洁白如云,风拂似絮。青玉案奔去,那人正好转身,她来不及止步,结结实实撞到了那人怀里,纤腰也被那人扶住。青玉案被荼靡花粉迷了眼睛,看不清那人是谁,只听那人轻轻在自己耳边道:“小心。”

是……他?

青玉案脸上灼烧,轻轻推开他,低着头,却没即刻离去。她眉尖微蹙,看着轻风将自己的裙摆吹得如同蓝花,与他的衣摆连到了一起,她心中焦灼着。刚才……自己太莽撞,太失态了。

“怎么了?为何跑得这么急?”

青玉案不语。他说话语气平常,可她感觉到他是笑着的。她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转移话题:“夏公子,何以至此……”

“没什么。”夏孤临的话音又温柔又认真,“我……来看看你。”

看看……我?青玉案急速背过身去,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她裙衫也乱了,头发也毛了,为什么要在自己最难看的时候,碰到喜欢的人……

诶?喜欢的人?

青玉案很快恢复了冷静。她背对夏孤临道:“请公子进室内少待片刻,青玉案去去就来。”

她从容似的走回廊上,心中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懊恼。这个时候,要回头看他一眼么?他是不是也正看着她?如果是那样,要不要对他微笑?

青玉案鬼使神差似的回头了。轻风一转,白荼蘼纷纷如雪,铺天盖地,又温暖又凄凉。这时,到底是希望被他看着,还是不要被他看见,青玉案自己也无法说清了……

……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果然还是不行啊。

青玉案伏在案上。翠雪似的耳坠,银钩和玉坠分作两边跌在案上。死灵山一役时,以耳环为针穿线制伏群魔,不想折损了耳环,寻遍能工巧匠,竟然修补不好。她懊恼着,不想门扉咚咚两声,起身一视,却是楚云深以刀护手敲门。他向来是不爱管闲事的,找青玉案有什么事么?

“你在发什么呆啊。”楚云深走进房间,直走到案边,看到了案上的耳坠。青玉案有些局促,楚云深怎会这么莽莽撞撞得走进来……自从死灵山事件之后,他就有意无意在她眼前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嘛,原来是耳环断掉了啊。”

“嗯……”

楚云深右手捉刀,拇指轻轻一推将刀出鞘,刀身寒光映射翠玉之上,仙光便如软絮般袅袅环绕。青玉案惊道:“这是……”

楚云深捏了银钩,在玉坠上轻轻一勾,钩子与玉坠竟然合二为一,完好如初了。青玉案委实惊讶。她竟然不知,楚云深的治愈刀竟然可以修复器物……

“多谢。”青玉案还想再说几句感谢的话,楚云深却已经抱着肩,怕冷似的抱着臂踱出屋外。青玉案追到门外。她正想叫住楚云深,他只微微一侧头,懒洋洋道:“以后不要再乱用这么珍贵的东西了。即便认为自己快死了也不要。好好戴上吧。”

……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嘶——”

青玉案撕碎了刚刚绣上诗句的锦帕。她躲在晾晒各色染布的架下,大红官绿,湖蓝鹅黄,将她浑身映照得缤纷多彩,完全丧失了她自身的颜色。她心乱如麻。夏孤临在魔界生死未卜,小春他们也已经赶去。她做什么?仅仅坐在这里等待消息么?

“嘶——”青玉案又撕裂了一块锦帕。风忽起,吹起了新染的布,也吹散了她手中的裂帛,飘飘滚滚,被一人踩到脚下。

青玉案掀布起身,看到了一身紫黑的玫瑰梅。她一身戎装,背着狼牙棒,弯腰捡起裂帛:“其实已经无法忍耐了吧,已经开始糟蹋自己绣的帕子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

青玉案哑然。要去魔界,她的确只有找玫瑰梅相助。但她未料到玫瑰梅竟会亲自来找她。

玫瑰梅问:“你准备好要出发去魔界了么?”

青玉案点点头。她明白,玫瑰梅是在问她有没有做好必死的觉悟。她说道:“我已收拾好行囊,即刻启程。”

行囊?没听说过去大决战还要背个包袱的。如果带着又沉又难以背负的东西……她这场大战,想必不会轻松。玫瑰梅扬了扬眉毛,没说什么。她只看到青玉案带了个瘪瘪的包袱,不知里面放了什么。行程中,也从未见她打开过。



V322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青玉案到魔界的第一天。玫瑰梅在前方引路,轻车熟路,行色匆匆,她对魔界的熟悉令青玉案颇为意外。她走着走着,却无心被擦肩而过的男人撞到了肩膀。

“抱歉。”男人继续向前走着,只是淡淡得抛下这句话。

“不,是我不好。”青玉案亦未回头去看那个男子。两人背道而驰的身影破开熙熙攘攘的人群,青玉案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入了那个人的脑海,再也无法拔除。

同样是茫茫人海中的邂逅,有些相遇可以像春风拂蕊,久旱甘霖,有些相遇,却像彷徨无依的蝴蝶遇上了无形却致命的蜘蛛网。青玉案已经被那捕猎般的眼神束缚住了手脚,可她仍陷在与夏孤临重逢的美梦之中,浑然不觉。

那个叫破阵乐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爱上她。他只是想占有她,欺负她,蹂躏她,撕碎她华美如水晶的羽翼,再也无法翩飞。

破阵乐坚信,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存在,只有一种理由,那就是被摧毁时瞬间迸发出的绚烂。摧毁这种事,就是上天对世间万物的残酷试炼。越美丽的东西便越是脆弱,像是泡沫,像是琉璃,像是美人……但身为不死族的破阵乐,他对摧毁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崇拜。不死族因不断被摧毁而变强大,正因为经受于此,方能体会摧毁其余弱者的快乐。

每当摧毁那些美丽的东西,他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和快感。破阵乐对那个青衣美人日思夜想,他在对付武陵春和南黎辰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制伏玫瑰梅之后,他却没有亲自去捕猎那只可爱的玉兔。何必着急呢,她,跑不掉……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抓住她!”

“抓住……跑不掉!”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渐远之后,青玉案紧咬的牙关暂时松开,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鲜血不断得从背后的伤口汩汩流出,将满地红叶染得更加妖艳。令她恐惧不安的不是鲜血的颜色,而是从刚才的恶战到现在,她竟然没办法随心所欲得离魂!

这是为什么?为何发动离魂之时,好像有什么深埋在体内的东西悍然一震,仿佛要从血肉中生生剥离出来似的疼痛?难道……难道是修炼魂法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听使唤,却又不像是中毒。青玉案斜倚着树干喘息,几番召唤玫瑰梅,却都没有回音。她出什么事了?

青玉案知道,那些追兵定会不断搜查九黎宫四周,不抓到她绝不会干休。现下到处都是魔卒,自己又身受重伤,逃又如何逃得出去?

“这边没有!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只听远远一声号令,便又是一大批魔卒逼近,铺地红叶被踏碎的声音令青玉案心惊。这样下去,会被发现是早晚的事。脚下的血泊反射着月光,她借着血红色的月光,向玫瑰梅发出最后一条求救灵扎。手指一转,却发现蓝色灵光在指尖萦绕逡巡,最终愈来愈暗,竟然消弭为烟尘了。

为什么,连灵扎都无法控制了……

青玉案的意识犹自清醒,她却不知道,魔界瘴气正从她背后的伤口源源渗入,一点点释放着被紧紧束缚的妖根。月光和枫叶见证着一切,蜕变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她褪去青纱罗裙,滑•;嫩雪白如酥酪的皮肤,披上了晶莹柔软的毛皮;她点漆般的双眸泣血般变为晶红,纤纤玉指生出尖利如刀的钩爪;她背上的痛楚消失不见,全身却被一团带着体温和残血的轻柔布料包围。那些魔卒的说话声却如贴着耳朵般清晰,她警觉得后退,却觉得身体和平常有些不同了。

“人呢?怎么只剩衣服在这里?”

“笨蛋!趁她现原形的时候,抓住她!”

青玉案第二次睁眼的时候,是在破阵乐的床上。现为玉兔原形却被敌人扔到床铺之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容易猜测却又不敢想象。更何况,她在来的路上,从负责押送的魔卒口中听到了关于这位魔使破阵乐大人的不少事。她很快明白了,自己要面对什么人,面对什么事。所以,当她缩在床脚,看到那个男人贪婪又饥饿的眼神时,她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她逃不掉,也不能死。漫长的激烈折磨,仿佛过了比经历过的人生还要漫长的时光,终于被忽然闯入的那个人打断。她躺在凌乱的衣被中,桃红色的身体被洁净的月光一览无余。她仰望着床顶,眼泪无声得从眼角淌落。不,这个时候进来的人,千万不要……不可能是他。

“放开她!”

她听到了那个自己很是熟悉却从来不甚挂心的声音。晏清都。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不知从何时起就在自己身边了,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却疏淡近乎于无。

傻瓜……为什么要来魔界,为什么要来救她,为什么要像从前一样,悄悄守护着她?

晏清都的用心,青玉案并非没有注意到。但是,她不能注意,更不能应。从一开始,她的心里就容不下第二个人。

冰凉的眼泪滴落在青玉案光洁的膝头。她悄悄哭着,心中纷乱如麻。

破阵乐的狼牙棒没有挥下去。但接下来的可怕声响证实了青玉案的想象。一瞬间,她的心里除了绝望,就只有绝望。

孤临,是我们错了吗。

是我们的相爱,错了吗。

我愿意为了爱你,承受任何痛苦。

除了看着我们的挚友,小春,黎辰,玫瑰梅,清都,一个接一个在我眼前倒下。

我们……放弃吧。

青玉案把这些话写成灵扎,缚于红线之上。红线飘摇天际,如赤霞一般,染红了皇城密牢上方的天空。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轻丝,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万草光凝碧。裁缝衣著,春天歌舞,飞蝶语黄鹂。春衣。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

为了爱,大不了是一死。

这是青玉案被投进修罗之牢时,她对晏清都说的第一句话。至情之人,为了爱可以死。但是说到底,死毕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有谁不希望可以和爱人长相厮守,快快活活过一辈子。

相守到老,听上去是那么平淡,越平凡的愿望却越难以实现。她在弥留之际,不断得回想起他们几人一起踏青的那次。她喝得微醉,如小猫似的蜷在夏孤临腿上睡去。夏孤临温柔的声音,如晚风般在她心口挠着痒痒……

“青儿的家乡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齐云山了。”

“我也是。从来没去过家乡,在蜀山长大之后,也一直在外漂泊。”

“那样……会很辛苦吧。”

“以后不会了。有青儿的地方,就是我夏孤临的家。青儿……会永远陪着我吗?”

“嗯。”

“一直到老。”

“一直到死。”

一直到老,一直到死。青玉案苦笑,她仿佛被昔日的誓言惊醒,咳出一口鲜血,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晏清都。她们,居然还都没有死。

不过,也差不多了。

到了这个时间,冷冰差不多快来了。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清都。”她叫他的名字,他将她抱得更紧:“我在!”

“对不起……”想来想去,似乎只能对他说这句话。

“青姑娘不要担心!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

“别说这些傻话了……见不到了。如果,你能见到他,就说,是青儿负他……”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一定……”

“已经……到时候了。你,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忘了仇恨,也忘了我吧。”

“不。我不忘你,永远不忘。”

“唉……你这样,怎么能让我安心。清都,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我来的时候,那个包袱……帮我……找回……来……”

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

青玉案静静闭上了眼睛。晏清都维持着原先抱她的姿势,久久都未移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颤抖着,为青玉案拨开被鲜血染湿贴在脸上的碎发。

她还是那么美,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晏清都终于将头埋在青玉案颈边,放声大哭。

“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更欲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敛袂而归,相将好去。”

夏孤临倚着冰棺呆坐,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更不知这期间许多人来看过他,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直到与魔尊约定的婚期前一日。一魔卒急趋洞内,见夏孤临像个死人般枯坐,小声试探道:“姑爷……您……?”

魔卒也不知夏孤临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更不敢上前细看,只得呆呆等着,等了一会儿,那夏孤临竟然开口了。

“走吧。”

“啊?”魔卒比看到石像开口说话还要惊讶,他一时没回过神,“您说什么?”

“走。前面带路。”

“呃……是!”



V323

夏孤临离开青石洞,随那魔卒回了九黎宫。此事暂且不提。在他离开之前,冷冰黎辰离开之后,却发生了一件足以动摇冷冰内心的大事——

冷冰黎辰携手,刚刚走出洞外,冷冰心神恍惚,她担心着夏大哥,担心青玉姐姐死了他也不会独活;她担心着武陵春,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后再度陷入绝望;她更对爱产生了怀疑。如此相爱之人都不得善终,那么她跟黎辰呢?他们可以好好得在一起,相伴到永远么?

冷冰只能握紧黎辰的手。她一路喃喃着,仿佛说点什么,她内心的恐惧就会减轻一些:“黎辰,我真的不知道,回到人界以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没有了夏大哥,没有了青玉姐姐,没有了六公子……没有了我们自己。”

如果六公子不复存在,我冷冰又该在世上何去何从。我归属于哪里,最爱我的人又在哪里,我很失落。

她心里反反复复说着这些,丝毫没注意自己喃喃了一路,南黎辰居然没有任何表示。他握着冷冰的手越来越松,开始心神不宁得左右乱看,步伐也越来越快。冷冰醒神之时,已经被黎辰拽至他和武陵春的房间门口。

“南……”冷冰还没唤完黎辰的名字,黎辰却忽然放开她的手,一步跃进门内,大喊道,“小春别怕,我在这儿!”

冷冰愣住。刚才那个……是黎辰么?怎么一点都不像他?还有,春哥怎么了?

冷冰的第一反应就是跟过去一看究竟。黎辰进去得急,自然也没随手带门,冷冰自然而然跨过门槛,床上那副场景,便一下子跳到了她眼里:

武陵春已经醒来,他坐了起来,透过薄薄的白衫,隐约可见缠裹着胸腹的白布上血迹斑斑。他披散的黑发遮住了脸上的神色,但更多的头发却流泻到了另一个人肩上。

武陵春的黑发纠缠在他自己和南黎辰之间。南黎辰似乎并不排斥,甚至也在主动纠缠着对方。他刚才还紧握着冷冰的手,现在抱紧了武陵春,将他狠狠抱在怀里——就是冷冰刚才希望着的那种狠。他的唇靠近武陵春耳边,微皱的眉头又心疼又温柔:“没事了小春,我在这儿。”

冷冰的呼吸被这一室旖旎风光粘滞。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都看见了什么?这个是南黎辰?这个是武陵春?他们抱在一起?还这么得……暧昧?

冷冰很想无声得逃走。但是她心里清楚得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人想从事发场景中逃走,必定会碰到什么东西,弄出什么声响,惊到那两个人。但如果一直呆在这里,一来不合适,二来看不下去心里堵得慌……奇怪,有什么可堵的,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嘛……

正因为都是男人所以才堵得慌啊!

冷冰幸运得遁去,并未惊到武陵春和黎辰。这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看到的画面还不足以说明所有问题。不愧是经过历练的人,她做出了更明智的决定:躲在墙角下,听听他们两个接下来会说什么。

屋内。武陵春忽然推开了黎辰,他垂下头,努力不去看他:“你怎么来了?冷冰呢?”

武陵春的“冷冰”两字,几乎令黎辰惊呼出来。他看着武陵春,似乎慢慢从踏月的状态换到了南黎辰的状态,却还没有完全换过来。一瞬间的撕裂感让他心尖颤抖。他忽然握住武陵春的手,好像害怕自己被撕成两半。

“我担心你,就先过来了。”

“我,我很好。”

武陵春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现在他持什么样的态度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黎辰自己现在弄不清自己的心意。在冰之牢狱时,该说的话武陵春都已经说到,黎辰本可以抛开任何负担,让一切恢复到最初。

但是他没有。他连牵着冷冰的手时都那么心烦意乱,担心武陵春醒过来找不到他会不安。他甚至放开冷冰的手奔了回来,抱着武陵春,完全忘了冷冰有可能正在门口看着他!

“小春,以后,不要再为了我牺牲你自己。”黎辰霸道得别过武陵春的肩膀,武陵春已经完全无措。小春,小春,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叫他小春?他以为他是他的谁?他……到底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黎辰,放开我吧,我只是像从前一样,作为六公子的前辈,保护后辈,理所当然,没有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不会像从前一样的!小春,大哥走了,没有什么六公子了,以后只有我们自己了!”黎辰有些不理智得摇着武陵春,“你看着我?为什么低着头?你看着我!”

够了,这样已经够了。

这种时候,武陵春绝对不会让自己流下眼泪。他不能让眼泪束缚黎辰今后的自由。武陵春抬眼时已是笑容满面,这样的笑容,似乎足以令世上的一切都跟着他笑起来:“是啊。没有六公子了,你和冷冰可以自由自在得闯荡江湖,我们这些负累,还是慢慢忘掉的好。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走得更远。”

忘掉?

黎辰松开了武陵春。武陵春要他忘什么?忘掉和六公子在一起御剑江湖的日子,还是忘掉武陵春和踏月的……过去?

无论哪样他都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黎辰再次箍住武陵春的肩膀。他用眼光钳住他,令他从身到心都动弹不得:“那是我的事,不要你来做决定。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打算怎样对我?你也打算忘了我么?”

武陵春仰脸望着黎辰的眼睛。被他的眼神注视着,那种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付出一切的感情立刻再次被点燃。

果然还是不行。武陵春嘴角上扬,这次,他是真的笑了。

“你死了,我当你没来过;你回来了,我当你是另外一个人。这些我都能做到,但要我忘了你不可能。”

真心话。

他冲黎辰一眨眼睛。本来愤怒着的黎辰,僵硬的嘴角被喜不自禁的情绪勾起,满眼都是欢欣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他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继续扳着他的肩膀追问道:“小春,你还爱不爱我?你还爱我吗?”

接下来,武陵春并没有用语言回答南黎辰的问题。死就死吧。再一次,一起背叛这个世界……即便生离死别都不能将我们拆散。命运颠覆之后,我依然爱你,你,也依然爱我。

屋外枫树下站着的人轻轻移步走开。他的脚步极轻,却是踩在一根极细的琴弦上。南歌子本能以心目视物,却不知为何,来到魔界之后他总是用琴弦为自己指路。

他沿着琴弦走回了自己的寝殿。是的,刚才武陵春和南黎辰在房间里的表白,并没有被冷冰听去。她只在墙下站了一小会儿,就承受不住压力独自走去。倒是南歌子在门外枫树下站了许久,听到了武陵春和南黎辰……不,踏月的谈话。

南歌子心中有些不大宁静。不得不说,魔尊此招高明。把一个人的心分成两半,远比把他五马分尸要残酷得多。他暂时还想不到对策。夏孤临和花深深的婚期已近,他得保证那天的事一切顺利,其余暂且不提。

南歌子移步九黎高塔听风。他的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听”。尤其是到来魔界之后,他不再研习医术,不再为夏孤临出谋划策,听风听雨听花落,一天的时间便轻易得打发了过去。只不过今天……好像就听到这里为止了。

“冷冰。”他转过身,知道冷冰就站在自己身后,“来很久了么?”

“没有,没有很久。”冷冰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伤心。尤其是说话的声音,那力气,仿佛早已被抽干,连个干脆的字都吐不出来似的。

“有事找我?”

“我……没什么,只是想陪南歌先生待一会儿。”冷冰说着,走到栏杆边坐下,托着腮望远处铅紫色的天空。两人都很沉默,若不提那些烦心的事,眼前之景也没什么可聊的:血一般的红枫,漆黑的高塔,流血,禁锢,仿佛一旦提及就是重复痛苦,还会再度受伤。

“南歌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会……留在魔界陪你……师父么?”

“嗯。”

“居然真的这样。那,清都哥,自私鬼,他们身上的伤都怎么办?谁来为他们医治?”

治伤这种事……只要医术高明之人便可,又不是非南歌子不行。恐怕这心里的伤,却只有那种下伤口之人能医。

“冷冰呢?冷冰会回扬州去么?”

扬州啊。冷冰托着腮,寻觅着陌生的天空,发现根本找不到故乡的方向。扬州?雨巷?武府?那里,真的会有接纳自己的家么?

她心中迷茫,却又不敢证实。如果去证实那件事,那么就只有两种结果。悲伤。绝望。

是要悲伤还是绝望,不是冷冰自己可以决定,事实已经在那里。只是现在的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

该碰上的,早晚会碰上,该绝望的,早晚会绝望。

冷冰闭上眼睛,悄悄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冷冰啊冷冰,如果到最后,你连南黎辰都失去了,你还剩下什么?



V324

“南歌先生,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冷冰不自觉得抬起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她知道南歌子的琴弦神妙无比,不仅可以绑缚敌人,弹奏乐曲,更有穿越两界的奇用。但即便可以再见……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在落满桐花的小院中,手捧诗集,缠上他整整一个下午。

虽然不再相守,至少那时一起吟过的诗句,可以永远牢牢铭刻心中。

翌日凌晨月落之时。冷冰,黎辰,武陵春,晏清都集结回到人界的法阵之中。踏青遥的琴声穿透法阵薄情的紫色光芒,悠然如梦。情深梦浅。冷冰在那梦中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扬州。

猫耳朵哥的小摊上,曾经买给乌梅姐姐的乌梅仍旧沉淀着香甜的紫黑色泽。她为大家放过河灯的小河上,那些数不清的愿望早已被垂柳的倒影遗忘。缀锦楼照常营业,小丫头们早已习惯了主人不在的日子,笑靥如锦,迎来送往。

一切都没变啊。冷冰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绕过热闹的大街,跻身清冷的小巷。低头急趋,不愿被熟识的人认出来。仿佛怕他们问起,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和你同去的人为何还没归来?这次为何没带礼物回来?

她现在既没有说谎的心情,也没有倾倒苦水的心情。

冷冰推着轮椅上的晏清都,故意落在最后面。南黎辰和武陵春走在前面。刚跨进武府的门口,便先被提水的小厮瞧见了。那小厮激动得什么似的,扔了水桶,指着武陵春只是大叫:“公子爷!公子爷回来了!话梅姑娘!公子爷回来了!”

小厮便这么疯喊着,三步一跤向院内跑去。冷冰深深吸了口气。秋天透澈清爽的空气一下子吸进身体,她的身心仿佛一下子通透了。他们三人继续向院内走去,花坛中缤纷锦簇的月季都已开败,嫣红清粉片片入泥。冷冰的眼神不由自主被那片残花吸引了去,花光掩映,恍惚间似乎有一缕薄薄的青影在旁看花。凋零的美艳在她美目拂照下欣然繁盛,说不尽的繁华,似乎永远都不会逝去……

日光一晃。秋日的阳光如此澄澈,容不得冷冰眼中有半点虚幻。月季花期再长也有枯萎的那一天。是她期许太多了。

冷冰等人过了中门,远远见着话梅提着裙裾飞奔迎接。话梅迎上来,对武陵春深深一福,唤了声公子爷。话梅这些日子一直与六大门派斡旋,也是刚回到武府不久,风鬟雨鬓,神色憔悴。魔界发生的种种,她也早已得知,见了四人归来,又欣慰,又心疼。

“话梅,连日来辛苦你了。”武陵春上前扶了话梅。话梅淡笑道:“公子哪里话。要摆平六大门派那帮牛鼻子,少不得要做了众位公子的机关人去唬他们,总算是消停了。倒是公子们……”

话梅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番魔界之行虽令她伤透了心,倒也不至于被打趴下。几日来她除了代表六公子在人界行事,还作起了武府的管家,将上下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容不得一一回禀,倒是有一件事,须得先跟武陵春说明。

话梅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晏清都,看他心思平和,方郑重道:“登州仙炉铁铺的金大爷昨日就来了,现在府里歇息着,等公子们回来。”

登州……仙炉铁铺,姓金……诶?那不就是晏清都的哥哥么?他怎么来了?他这么快就知道六公子出事了,还正是这几天要回来?是谁给他传递的消息?

武陵春和晏清都都没来得及问半句话,只听得院内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接着便见一精壮汉子大步流星而来,连走带笑,声如洪钟:“哈哈哈!老子早知道兔崽子是今日回来!哟,小丫头也在!几十天不见,你长高了嘛!”

金胖子对武陵春没什么好感,没有问候。却不知怎的连黎辰也不理,径直走到冷冰和晏清都跟前。金胖子见晏清都坐在轮椅上,也无太多诧异神色。冷冰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金胖子不由分说在晏清都肩头上重重一拍:“好小子!”冷冰看着他慈爱又心疼的眼神,想那含而未出的后半句应是“活着回来了”。

“大哥。”晏清都见着大哥,激动过后,更多是羞涩,羞愧。他这番独闯魔界,非但看着同伴落入敌手,心爱之人香消玉殒,自己差点也命丧黄泉。便是这样的自己,败得如此狼狈不堪,玷辱侠名,大哥却仍为他的平安归来而高兴。他见大哥笑得如此知足,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丫头照顾了兔崽子一路,现下肯定累了!来来来,我金胖子来推他!”金错刀说着,自己推了晏清都,回房间去,将三人扔在当地。他对旁人这样,武陵春也早已习惯。他对黎辰道:“这次我们可算是九死一生。黎辰是否回家去报个平安?”

黎辰笑道:“呵,老匹夫会关心我的死活么……不过,倒是有必要回去看看阳春馆的小子们。说起来,枸杞上次还来府里看我来着,却愣是没见着。因为啥事来着?”

黎辰说罢,与武陵春一道望着冷冰。冷冰心想:我也要回雨巷,看看师姐么?现在大哥不在了,六公子守护猎魂的任务结束,冷冰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她回雨巷之后,还有必要再回武府么?她还有理由继续赖在武府么?

冷冰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她只是点点头:“是啊,是该回去看看。好久不见,师姐一定很是挂念了。”

说定了去处,黎辰先回了阳春馆。冷冰却在武府晃悠着,不大有回雨巷的意思。六公子投降魔尊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天下,夏孤临和花深深的婚事便在朝夕之间轰动整个武林。冷冰却不知道自己回了雨巷,要跟师姐说什么。说猎魂守住了,我们也活着回来了,不过是以牺牲夏大哥的尊严和幸福为代价?说六公子已经散了,自己仍要回师门营营役役?

若只是对师姐说还好。这些事若是被师兄弟们知道,他们继续羞辱冷冰一无所成,倒也没什么要紧;若他们敢侮辱夏大哥半个字,冷冰只怕会气得气血上涌一剑砍了他们……还是先不要回去为妙吧。

冷冰在廊下闲坐,喂鱼,远远有脚步声传来。她一抬头,竟是武陵春。此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她忽然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想躲开的念头。冷冰呆呆的,武陵春却已走到面前停了脚步,笑道:“冰冰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冷冰从嗓子眼里答着,看着武陵春,笑不出来。

“我看这几日冰冰很是话少。还是不开心么?”武陵春在冷冰身边坐下,低头看塘中,冷冰的神情映入水中,那挤挤挨挨的锦鲤仿佛一齐跟着郁闷了。

冷冰不答话。武陵春继续道:“一旦大哥的婚事昭告天下,六大门派必会认定六公子投敌,与魔尊沆瀣一气,少不得要找我们的麻烦。我想,不如冷冰暂时回雨巷躲一阵子,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找麻烦,仅仅是找麻烦么?

暂时回雨巷躲一阵子?仅仅是一阵子么?

冷冰愕然。武陵春短短两句话,已经证实了冷冰所有的担心。他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冷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仅仅是找麻烦么?当年簇水公子侠名威震天下,六大门派皆俯首帖耳,有多少是仰慕他的天下第一剑,又有多少是趋炎附势之徒?现下大哥成了魔尊的人,六公子必被六大门派唾弃,视为邪道。大哥四哥玫瑰梅留在魔界,三哥六哥伤重,现在我们的战力,只剩下你我黎辰话梅四人。六大门派打着正义的旗号将我们赶尽杀绝,可说是易如反掌。”

武陵春自然未想到冷冰竟能想得如此透彻,竟将后路一一看明。他摸着冷冰的头道:“冰冰,你想太多了。无论如何,我们定会保你周全,必要时……”

“春哥说话,真的越来越不中听了呢!”冷冰冷笑着偏过头,躲开了武陵春的手,“我不早就是六公子的一员了么?大家虽不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怎么临到这时,春哥却不要我了?”

武陵春正想再安慰什么,冷冰却退后几步,那嘲讽而心寒的表情,几乎令他不敢相认:“春哥还说,‘你们’会保护于我。我却不知这个‘你们’又是谁?”

武陵春眼神一凛。难道冷冰察觉了什么?联系她连日来的反应,恐怕她真的有所感觉。武陵春不打算解释什么,默然看着冷冰走远。接下来,她恐怕是要找人求证什么。

武陵春倒并非有意隐瞒冷冰。就算要说,他该说什么?说他一直有断袖之癖,所爱的人就是踏月,而踏月也爱着他?他一直觉得黎辰就是踏月,而近日来黎辰终于觉得自己就是踏月?

黎辰决定着两人之间的感情,但他对自己的心意却相当模糊。首先,他至今分不清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是怎么来的,他自己又是谁;再者,他根本没有在武陵春和冷冰之间做出选择,他承认自己心里有武陵春,却也从没放下过冷冰;最后一点,无论他选择谁,他都势必会辜负一个人,这是他内心深处不能认同的。所以不管怎么选择,都是对他内心的一次毁灭。

最终结果会如何,不可想象。



V325

武陵春想到了这一层,冷冰却还未意识到,她想要的结果可能有多残酷。她心知六公子的旧事除了他们本人,就只有梅花三弄可能知道,现在也只有去问话梅。冷冰找了几遭,话梅却不知去了哪里。她遍寻不得,只得先去寻晏清都。走到门口,听得门内乒乓一阵嘈杂,似乎是在摔东西。

出什么事了?冷冰上前敲门道:“清都哥,你在里面么?”

静了一下,却是金胖子来开门了。金胖子凶神恶煞的神情吓了冷冰一跳,他见是冷冰,很快和色拉冷冰进屋:“哈哈,原来是丫头你啊,快进来,帮我劝劝这倔小子!”

兄弟两个又吵架了?冷冰被金胖子拉进屋,看晏清都脸色铁青得坐在轮椅上,脚边碎瓷片花盆架子倒了满地。冷冰问:“清都哥怎么了?你们两个……生气了?”

晏清都嘴角动了动,不说话。冷冰上前,发现晏清都手中紧紧攥着一白瓷瓶子。这该不会……他要服毒轻生?

“快把手里东西放下!”冷冰急忙上前去抢,捏住瓶颈掰了半天纹丝不动,方才想起晏清都虽然腿已残废,但手上力气还是不变的,冷冰岂是他的对手。她急对金胖子道:“金大哥,快过来帮我!”

金胖子却只是站在原地叹气。晏清都却冷冷道:“我知道大哥的心意……请恕清都不孝。这瓶五芝玄涧,我说什么也不会用的。”

咦?五芝玄涧?

就是他们去元洲仙岛时发现的长生涧水么?那个时候,金错刀召集船员出海前往元洲,就是为了取这五芝玄涧,最后却被六公子极力阻拦,无功而返。原来他并非一无所获,而是在六公子不注意时悄悄取了涧水带了回来?

“老子早知道,你小子跑去魔界那什么破天烂地,多半只剩半条命回来了。还好老子有先见之明,取了这长生水回来,不至于耽搁了你这两条腿。老子舍命得来的东西,你兔崽子倒好,一个‘不用’打发老子!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你倒甘愿做个仰人鼻息的废人不成!”

金胖子就差掳袖子扇晏清都大耳刮子了。冷冰急忙拦下,一面急劝晏清都,让他给金胖子说点好话。晏清都却眼泪朦胧似的呆呆望着五芝涧水,愣是倔强得一言不发。

冷冰也不知晏清都这是怎么了。晏清都到底在顾虑什么?她先倒了杯茶水递与金胖子手上,安抚道:“金大哥且坐下喝杯茶,消消气,我来劝清都哥。”

金胖子不好跟冷冰动怒,硬邦邦接了茶,哼了一声坐下,身子扭向另一边。冷冰微微叹了口气。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猜中晏清都的心思。她走到晏清都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扶了晏清都膝头,柔声道:“清都哥……是觉得愧疚么?觉得愧对金大哥,也愧对你自己……”

愧疚。晏清都眼中的阴影越来越深,他没有接话。他没有保护好珍视之人,方是不义;没有保护好他自己,方是不孝,有什么资格解下兄长以命换来的长生涧水?废物一般的身体,可以被长生涧水修复,那废物一般的灵魂,又用什么去救赎?

试问人生,能有几次机会,可以像真正的英雄般奋勇失败。金胖子从内心深处从未反对过晏清都成为一代侠士,那反而正是他希望着的。他只是不愿晏清都跟随夏孤临而已。金胖子向来看不上夏孤临的人品,不巧的是,夏孤临投降的事实很快证实了他的想法。他本想用长生水医好了晏清都,即刻便带他回登州去。晏清都不肯医好双腿,难道他想以此来表示不离开六公子的决心?

“算了,丫头,我们出去吧。”金胖子放弃似的走到门边,招呼冷冰出去。冷冰只得随金胖子出去。两人相伴走了一段,金胖子似乎信步而游,面色悲怆,有苦憋在心里说不出。冷冰也不好再出言安慰。

夕阳西下。两人仿佛要走到无尽的夜晚似的,漫无目的。金胖子忽然开口道:“丫头,你告诉我……那个姓青的小娘子,是不是……死了?”

冷冰心里一沉。点了点头。金胖子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冷哼了一声:“哼,这我就明白了。兔崽子留着那长生水不肯用,恐怕是要留着救那姓青的小娘子。兔崽子倒是一片痴心,那小娘子清高得很,又岂能将半点心思放在他身上?”

原来……是这样!

弟弟的心思,果然只有哥哥最清楚!

冷冰知道清都哥一直放不下青玉姐姐,但就算大哥在魔界寻得青玉姐姐的尸首,只怕届时魔界的入口已经完全封闭,长生水根本无法传递过去。这一点,晏清都不可能想不到,但他心里却一直抱着个万一:万一有一天青玉案需要这瓶长生水呢?

所以,他很不切实际又很固执得要把这瓶长生水留着。晏清都虽然平时一声不吭,但只要他认准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看到金胖子伤心的样子,冷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得安慰道:

“金大哥,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劝劝清都哥的……回来之前,南歌先生已经修书一封给德阳医仙,此人医术高明,清都哥的腿还是大有希望医好……”

“好了丫头,你不必再说。不管怎样,我知道兔崽子不会离开你们。即便他想守护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他也定会坚守到底。我对这孩子,没有太多的要求。既然他认定了这条路,我又不能把他打蒙了拖回登州。”金胖子呵呵一笑,似乎很看得开。但他脸色很快又变得严肃,“丫头,你老实告诉我,姓夏的是不是作了魔尊的女婿?他是否已经入魔?”

“没有!夏大哥是为了救我们才答应了魔尊的条件!若不是大哥做出如此牺牲,我们根本没有命回来……”

说到这里,冷冰再度哽咽。大哥,不知道他在魔界好不好,是不是还像那日般,为了青玉姐姐失魂落魄?魔尊有没有再为难于他?他又将怎样面对花深深?

还有南歌先生,他与魔尊决裂多年,现下也是为了保全大家留在魔界,魔尊还会像从前那样对他好么?他会不会很想念大家,想念楚云深?还有玫瑰梅,她大哥抓到她后,究竟会怎样对她?还是……她现在已经异变为怪物了?

一想到那些相隔千里的同伴,冷冰便心如刀割。冷冰,黎辰,武陵春,晏清都是因他们的牺牲才得以活下来。但活下来,就一定能得到幸福么?

冷冰想不明白。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幸福,要连着大家的份一起幸福,但是她低下头,却看不见脚下的路。想着想着,眼泪又不知不觉滚落下来。冷冰吞咽着哭泣的声音,为自己的无助暗暗自责。

“别哭了,丫头。既然是这样……唉,算了。我只希望你们能照顾好阿都,别抛下他。”金胖子拍拍冷冰的肩膀,“我金胖子自一打眼,就知道你是个好丫头——不,是个好女侠。姓夏的不在了,六公子的未来就要靠你了。勇敢一点!”

冷冰很快擦干了眼泪,红着眼睛冲金胖子微笑:“嗯。我……不会再哭了。说起来,金大哥会在武府多呆几天吧?”

金胖子还未回答,远远得便听得小厮大喊:“冷冰姑娘!冷冰姑娘!不、不好了!阳春馆、阳春馆的南老板病危了,黎辰公子正守在那里……您快过去看看吧!”

什么?

南阳春……黎辰他爹,病危?

冷冰心中一震。他们出发去魔界之前,南阳春还好好的,如何突然就病危了?她顾不得多想,别了金胖子,即刻奔向阳春馆。

阳春馆门前鞍马萧索,今日已是不再营业。冷冰步入,只见一楼厅中空空如也,只留了一个少年杂役看门。冷冰进问:“伙计,你们南老板呢?”

“是冷冰姑娘,南老爷在内院……”

冷冰直奔内院,迎面碰上提着药箱,拈着胡须摇着头匆匆走出的大夫。看着情景,怕真是……

冷冰拦住医者,悄声问道:“大夫,南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饮食不节,嗜酒过度。七情内伤,阴阳失衡。正气虚损,邪气踞之,邪凝毒聚……”大夫罗里罗嗦说了一堆,冷冰也没耐心一个字一个字听下去,急问:“你直说,南老爷真的已经病危了?真的有那么严重?”

大夫点点头,叹气道:“多则一月,少则十天。”

一月……十天?怎么会这么突然,怎么突然就到了这种程度……难道南阳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为了不让黎辰担心才一直隐瞒自己的病情?

冷冰站在原地愣神。回过神时,发现只剩自己呆立,医者已经去了好久。她轻声走近南阳春的房门,其内一片安静,不闻人声。从虚掩的门缝窥去,南阳春正在床中熟睡,面容憔悴而安详。黎辰则守在床边,深深地,眼睛不眨得看着南阳春。连深沉的黑眼圈都不能迫使他合上眼皮,他仿佛害怕只要目光一移开,就再也看不到他生时的面容。



V326

冷冰站在门外,不想进去打扰。看着黎辰失神的样子,她禁也不觉流下两行长泪。这些日子……着实流了太多的眼泪,现世好像已经容不得他们去赚取仅剩的幸福。冷冰失去了大哥,失去了青玉姐姐,失去了六公子,黎辰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很快,又会失去唯一的亲人。虽然平时,他一直都“老匹夫”、“老混蛋”得骂着,心中埋怨混蛋老爹将自己和母亲丢在乡下不闻不问,但心中还是无比眷恋着父亲,希望得到他的爱,希望着孝顺他的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黎辰一脸凝重的样子,其实是在忍着眼泪吧?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为什么不哭出来,让自己好受一些?难道不流眼泪,也是为了不负父亲的希望么?

冷冰望着黎辰,却没料黎辰察觉到她似的,目光忽然就看了过来。冷冰赶忙擦干眼泪,背过身去。她听到黎辰走向屋外的脚步声,拼命调整着表情,回身面对黎辰时,终于还是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微笑。根本算不上笑容。她刚要出口的安慰之言,也被黎辰郑重其事的一句话打断:

“冰冰,我们成亲吧。”

成……亲?

这种话,黎辰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冷冰说。第一次是在思凡洞天之时,黎辰半开玩笑得说过。那时,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急着向冷冰提起;这次是第二次,是在他父亲的病榻之旁,单刀直入又自然而然得提出。冷冰想,自己该怎么回答呢?她是不是也该自然而然得回答“好”呢?

冷冰当然想答应黎辰。她与黎辰相爱已久,眼下南阳春又没有多少日子,他们速速成婚,南阳春方能含笑九泉,容不得冷冰再有半点扭捏推托之态……但是,一趟魔界之行,已经改变了原本自然而然的一切。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冷冰已经感觉不到黎辰那颗深爱自己的心了。此情此景,却又容不得她再去求证?她……到底该怎么办?

“冰冰,老匹夫他……呵,没有太多日子了,成婚之礼,怕会仓促,委屈了你。”

黎辰说着,握了冷冰的手。冷冰淡笑道:“你说怎样好,那就是怎样了。”

嘴里说出来的话,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到底还是委曲求全了么?冷冰心乱如麻。记得在昆仑派时,冷冰答应过花深深,永远不再怀疑黎辰,永远不对他无理取闹。那这次她算不算怀疑,算不算无理取闹?她现在的感觉,究竟是对的,还是错觉?

“黎辰。”冷冰忽然紧握住黎辰的手,紧紧看着他说道,“黎辰,我们成亲之后,真的可以快快活活过一生么?”

黎辰看到冷冰害怕的神情,似乎有点讶异。他浅笑着摸摸冷冰的头:“傻瓜,你在害怕什么啊。这不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嘛,当然一直都在骗我咯。还不是人家心甘情愿被你骗~~”冷冰笑着仰起脸,鼻子便被黎辰轻轻刮了两下。她发现,自己好就没这么开心得笑过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好久没这么近了。她心尖一颤,扑入黎辰怀中,心中默默想着,这一切快结束吧,什么江湖,什么六公子,干脆……通通都不要了!有黎辰就够了,有他在身边,冷冰什么都可以不要!

两人正拥着,不知不觉中,甜蜜的气氛却有些变了。冷冰察觉到他们正被一束酸涩的目光望着。她很识趣得离开黎辰的怀抱,果然看到了僵立门口的武陵春。

冷冰冷冷看着武陵春。干嘛要摆出一副心爱之人被抢走的样子!冷冰已经不需要再证实任何事,武陵春的此时的眼神,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冰冰,刚才老匹夫说,想吃我做的黎明牡丹。你先去厨房,帮我做些准备好么?”

这么快就要支开我么。

冷冰不动声色,牵了黎辰的手道:“厨房的事,只要我一插手就会变得一团糟,还是一起去吧!”

黎辰张了张嘴,正要跟武陵春说什么,却被冷冰拉走。冷冰攥他的手极紧,他皱眉道:“冷冰,怎么突然……不急的,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冷冰低头不语。为什么,刚才看到武陵春用看爱人的眼光看着黎辰,她会有种想拔剑杀了他的冲动!

不,不行。那是春哥啊,是一直以来,照顾着冷冰,保护着冷冰的春哥啊……

但即便是那样的春哥,他与踏月那段过去,冷冰早有耳闻。他们是一对至死不渝的恋人,踏月失踪五年来,武陵春一直在苦苦寻找他的下落,直至阳春馆与纸飞鸢一战,武陵春始识得黎辰,自第一眼便认定他与踏月神似……不,根本就是同一人。之后武陵春也一直对黎辰青眼相加,无微不至,黎辰却毫不自知……

他们两人的关系便那般一直微妙着。冷冰也不甚在意,只把两人之间的情谊当做普通的兄弟之情。但这次魔界之行,一直是武陵春与黎辰相伴而行,其间发生了什么冷冰无从得知。反正再次见面之后,黎辰对冷冰的态度便陡然转变,既亲密,又拿捏。恋人的心一旦改变,另一方不可能无所察觉。更令冷冰无法忍受的,是在九黎宫时两人相拥的场面,还有那句“小春别怕,我在这里”……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冷冰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冷冰既没办法完全相信,却又无法完全否定黎辰对自己的感情。去魔界之前,冷冰肯定黎辰的心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但现在他既非不爱冷冰,又非对武陵春一清二白,似乎游离于两人之间。分析到这里,冷冰实在不清楚黎辰是怎么想的。

冷冰到了厨房,心不在焉地帮黎辰准备食材。黎明牡丹……这不是黎辰第一次做给冷冰的菜么……

冷冰拿着刀,麻木得在菜板上上下移动着。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黎辰,那个眉目清秀如澡雪,两腮像仓鼠似的挤满了点心,大摇大摆躺在人家床榻上催债的少年。说起来,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冷冰注意食物多于料理出这些美食的少年,但当她被美味的黎明牡丹征服时,她也牢牢记住了这个样子有点痞,说话胡里花哨,心地却无比柔软的南黎辰。要是他能一直做好吃的给她就好了,当时她这么想。

……

是什么时候“爱上”南黎辰的呢?已经忘了。美食,战斗,斗嘴,不知不觉中,他在自己身边,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感觉被刻画了再刻画,感情被佐证了再佐证,冷冰爱着黎辰,已经变得像习惯一样如影随形。冷冰从未设想过没有黎辰的以后。她的勇敢,她的执着,她的成长,她的判断力,思考力,如果不是在黎辰陪伴着她的前提下,根本就无法存在。

如果没有了黎辰。

如果没有了黎辰。

如果。

如果没有黎辰……我……是谁?

“明日食时之约,别忘了!”

“如果你能醒过来,我就尽心尽力照顾你直到你伤好!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真的,不骗你!”

“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哭?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到。马上去做。”

“那是因为我喜欢打,喜欢拼命,跟你没关啦,笨蛋!”

“哈?随便?扯到哪里去了……话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吧……”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负责耍帅,我负责抱你回家。”

“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那就是爱了,要爱得彻底,爱她到底。而不会像你们……呵,去想那些‘值不值得’那样不知所谓的东西。”

心里想着黎辰说过的话,冷冰握刀的手越来越麻木。旁的黎辰看到冷冰握着刀东一下西一下,已经把菜丝切成菜丁又剁成了菜酱。他察觉冷冰神情呆滞,悬在空中那刀,却是不偏不倚朝按在菜酱里的手指砍去……

“冷冰小心!”

冷冰在心烦意乱中被黎辰的喊声惊醒,虽抬头看向黎辰,手中的刀却惯性得切了下去,左手自然也没来得及移开,一刀正中食指。

冷冰丢下菜刀,鲜血已经流得满案板都是。鲜红的血色和钻心的痛楚终于让她想起,自己是在厨房里帮黎辰做菜。可直到黎辰奔过来,急捧了她的手时,她还是有些恍惚。没有这么严重吧,在战场的时候,血流成河也是平常事,这点小伤又何尝值得大惊小怪呢。

“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切得这么深!”黎辰嗔怪着,将冷冰受伤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含了那流血的手指吮吸着鲜血。冷冰手指被他舌尖一触,心底战栗,寒毛树立。她摇头道:“不用,一点小伤口而已,没关系的……”

“唉,切菜这种事我来就好!你做不来的事就不要逞强嘛。”黎辰吮过冷冰手指,见血已经基本止住,便又撅嘴轻轻吹了几下,“还疼吗?”

“还疼。”冷冰答着。是啊,心里还很疼很疼……面对这般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黎辰,冷冰怎忍心问“你还爱不爱我”,“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这种话呢?她还有什么理由去问呢?

“那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不用。黎明牡丹,南伯伯还等着吃呢。我自己包扎就好。”



V327

冷冰说着,在黎辰脸颊轻轻一吻,自己走出厨房。她静静想着,以后的生活都会这么平淡吧。黎辰只是阳春馆的大厨师兼老板,而自己作个好吃懒做的老板娘……这样平淡就好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绝对容不得任何人来破坏。任何人都不行。

不论结果如何,冷冰都绝对,绝对不会放手。

冷冰经过南阳春的房间,顿了顿。算算时间,武陵春应该还呆在里面没走才对。

武陵春自然正守在南阳春床边。不同于刚才的是,南阳春已经从昏睡中醒来,睁眼躺着。或者说,他一直都没昏睡,只是在装睡。他没办法在病榻上继续假扮一个混蛋老爹的模样。他怕他露出真实的表情来,会令黎辰流泪。

“你让大夫说了假话是么?”武陵春说道,“你也并非生病,只是强行解封魔力,导致生命衰竭,是吧。”

南阳春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对于黎辰来说,这样的谎话远比真相要容易承受。但是——

“真相到底是什么,南叔可否告知?”

武陵春想知道黎辰和踏月之间的关系。他们在时间轨道上有所重合,所以不是转世;黎辰一生无病无灾,所以也不会是借尸还魂。那可能的结论只有一种:一体双灵。黎辰的身体里同时具有他自己和踏月的灵魂,且互相重叠,混淆着黎辰的记忆。如果这样的话,黎辰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在他体内的两个魂魄互相争斗,侵占,有可能一个吞掉另一个,也可能两败俱亡,一个都不剩。

所以,武陵春希望南阳春尽快给出答案。而且……他看到方才那一幕,是否可以承受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折磨,他自己并无把握。

“我是魔尊旧部,五十年前,因为不满魔尊猎魂行径,背叛于他,逃至人界。我深知魔尊心性,他从不会饶恕任何背叛者。”

武陵春点点头。楚云深,应太平,南歌子皆被魔尊严惩,足见魔尊对待背叛者的态度。倒是晏离兮,魔尊似乎从未承认过他,从未委以重任,也便那般淡淡放过了。

“念及昔日恩遇,我曾对魔尊发誓,终生不再启用魔功,不与他为敌。至少,不像楚云深南歌子那般,被他一手培养,而又倒戈相向。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肯甘休。他要我痛苦,却不对我下手,却将诅咒,施加在我亲儿子身上……”

武陵春有点明白了。原来,南阳春一直将黎辰母子弃置乡野,独自经营酒馆,并非经纶世务,利欲熏心,只是为了不牵连他们,不让魔尊找到他们,但是魔尊还是找到了黎辰母子。然后,他又对黎辰做了什么?

“嗯……”南阳春长长舒了口气。他从一开始就没奢望自己和家人能躲过魔尊的报复,但是,他必须为保护家人竭尽努力,哪怕让自己与妻子饱受思念之苦,哪怕儿子会在怨恨与寂寞中成长,他都必须那么做。他追求的最底线就是,妻儿必须活着。哪怕自己被认为是冷漠的丈夫,混蛋的老爹也没关系。

但是……他也深知魔尊的心计和手段。妻儿的藏身之处,还是很快被魔尊得知。令南阳春更为不安的是,魔尊并未立刻下手,他只是派人监视母子俩的一举一动。黎辰那时不过十四五,其母又缠绵病榻,两人自然更未发觉。过了不多些时候,夏孤临便向魔尊宣战。南阳春与夏交厚,但因与魔尊有约在先,并未亲赴魔界共同作战,只在人界为其支应。战事结束之后,踏月失踪,魔尊派去监视黎辰母子的人也同时不见了踪迹。如此巧合,令南阳春深疑。

不过数月之后,黎辰母病重辞世。南阳春将黎辰接至扬州城。这两件事,却并无任何实质上的因果关系。南阳春之所以将黎辰接到身边,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变了很多……虽然时长不见面,儿子毫不了解父亲,父亲却在暗地里从未错过儿子的成长。南阳春开始在自己儿子身上,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踏月公子。

神色,姿势,行事,态度,似乎在潜移默化中越来越像那个失踪了的踏月公子。南阳春将黎辰留在身边观察,心中越来越恐惧。他开始相信,魔尊的确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使他与踏月公子之间有了某种联系。

至于魔尊•;具体是怎么做的,凭南阳春对魔界异术的了解,他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将踏月的魂魄实化,做成灵核寄于黎辰体内。对深谙炼魂的魔尊来说,魂魄实化不算难事,在黎辰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植入其体内更是易如反掌。

灵核在黎辰体内扎根之后,一旦遇上踏月记忆深处的人,或是难忘的记忆,便会开始生根发芽。有根芽时,黎辰并不会察觉,直到灵核长得枝繁叶茂,他的记忆便会开始混乱,感情也开始重叠,分不清自己是谁。到最后会被踏月完全吞噬,还是精神混乱癫狂致死,犹未可知……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魔尊惩罚背叛者的手段,这就是黎辰和踏月之间的关系,这就是黎辰未来的命运,这就是武陵春想要的答案。

武陵春听罢南阳春的讲述,漠然片刻,忽忿然而起,怒视道:“你,你既然知道黎辰见到我们之后会是这种命运,为什么还要把他接来扬州!让他在田间作个乡野村夫,平平安安过一生,岂非最好的选择!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武陵春的手已经伸向南阳春的衣领,到底考虑着他在病重身体虚弱,几番颤抖,终于还是没把他揪起来,狠狠甩到墙上。

“呵呵,小春你想一想,黎辰是我魔左使南阳春的儿子,身上又有踏月公子魂魄之核,他可能在乡间耕作,庸庸碌碌过一生么?人力怎能阻止含藏海啸的珍珠埋没沙砾之中?这一切,都是命运。”

都是……命运。

武陵春绝望得坐在椅子上。不管南阳春的说法能否成立,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黎辰已经遇见了故人,重拾了过去,记忆开始混乱,感情也出现了重叠。到最后,黎辰会被踏月的魂魄吞噬,还是,他会承受不住分裂之痛,癫狂至死?

武陵春不敢想。五年来,他许了那么多的愿望,做了那么多努力,只是希望着踏月能回到他的身边。只要他能回来,他失去什么都无所谓。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心愿会以这种方式实现。牺牲挚友之子,牺牲最真实的那个南黎辰……可能,到最后,黎辰和踏月两个人,都会不复存在。

不,不会那么糟糕的。他急问:“南叔,有没有办法能把灵核从黎辰体内取出来?”

“有是有的。以我的魔力,五年前就可以做到。”

“那你为何不……”

武陵春明白了。他忽然明白,为何五年前南阳春就有机会将灵核取出,却一直没取出来。因为那样做,踏月的灵核就会被破坏。踏月这个人,将会从世上,彻底消失。

“南叔……”

武陵春握住了南阳春的手,声泪俱下。这时,他已经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抱歉。现在这般状况,黎辰被踏月的灵核完全吞噬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可如果真的是那样,武陵春又该怎么面对南阳春,怎么面对冷冰?

他心中全无主意。他从未想过,踏月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天,居然会令他如此悲伤,如此,绝望。

“黎辰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南阳春轻咳了两声,“是我无能呵……到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子。不,或许,真的可以保护他也说不定。”

或许?

武陵春惊异得看着南阳春。现在,他的魔力已经完全解封,难道他要与魔尊殊死一战,赢回黎辰的命运么?



V328

“你大哥的个性,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觉得他会安安稳稳当魔尊的女婿,至此心如死灰,不问世事么?”

南阳春接下来却并未提黎辰,转到了夏孤临。武陵春暗自思忖,以大哥向来行事风格,他会如何作?难道……

武陵春明白了过来。南阳春点头道:“六公子仍未亡去,你们与魔尊尚有一战。这一战,将决定你们所有人的命运。”

所以……南阳春特留在此时解封魔力,为了助六公子一臂之力么?

*********

转眼便是夏孤临与花深深大婚前夜。夜黑风冷,吹得烛火时而微弱如叹息,时而高窜如尖叫。花深深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之前的细辫正被侍女一束束解开,披散肩上。

花深深半专注半失神得看着自己,不知不觉中波浪状的黑发已经流泻满肩。寒风又紧,吹得花深深额前刘海微波一漾,她黑亮的双眸却如深潭,不经波澜。

“大小姐,起风了,关窗吧。”

“不要,我就要这样开着。”花深深抬手止住握了梳子正要为她梳发的侍女道,“你且慢,叫玫瑰梅来为我梳头。”

“可是……”侍女收了手,诺诺道,“玫瑰梅乃不死族人,而小姐正值大婚,召她服侍,恐怕不祥吧。而且魔使大人……”

“谁理他!你直接去魔使府牢狱提她,若牢头问时,就说我说的,不交出活的玫瑰梅,便交出死的破阵乐!”

“是……”

侍女退下,花深深支颐望着镜中,又斜睨身旁侍立者双手所捧的嫁衣,首饰,不由心生倦意。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侍女才领玫瑰梅回来。花深深从镜中窥见玫瑰梅,紫瞳幽冷,神色如常,布衣素净,却似乎是临来之前新换的。

“你们都退下吧。”

待其余侍婢退去,玫瑰梅方走上前来,立在花深深身后。花深深浅笑道:“你还是这么沉默啊……明日我大婚,你竟连句恭喜的话都不说么?”

“喜从何来,你心中又何尝觉得欢喜。”玫瑰梅说着,捡起金盘中的梳子,开始为花深深梳发。花深深叹气道:“召你前来……果然是不祥呢。”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诶?一句都不想闲聊么?我在武府的时候,你曾透露我不少信息,令我事半功倍。多谢。”

“你叫我来为你梳头,不会就是为了说谢谢吧。”

也没有必要。玫瑰梅停下了手中的梳子,望着镜中的花深深。她特特将她召来,是怕她在牢狱中受苦么?不。破阵乐才不会用区区皮肉之苦来惩罚不懂事的妹妹,能惩罚不死族人的唯有无尽的死亡而已。玫瑰梅双眼微眯,手中握着花深深一缕秀发,感觉重似千钧。

花深深陶醉般深吸了一口气:“我很喜欢人界。初到那里时最难忘的,便是人界的绿树,远远望去,青翠欲滴。烈日时走在树荫下,抬头望去,从树叶缝隙中漏出的阳光如点点碎金,随清风摇曳着,闪烁为金色的十字光线……”

玫瑰梅眉头微展,继续为花深深梳头。偌大的宫室之中,只有柔发与梳齿摩擦的细响。

“不光是晴天呢,还有雨天,下雨也很好看。雨真是奇妙的东西,如绵绵的视线般,将天地连为一体。淋着大雨在旷野中走一场,感觉从身体到心灵都被洗净了。”

“雨后的彩虹,也很美……”

玫瑰梅竟然不由自主得接话了。她不得不承认,她在人界生活多年,也是十分得爱着人界。在武府的时候,她经常一整个下午什么也不干,托着腮蹲在窗下看雨。天空是那般压抑的铅灰,从中滴落的雨滴却是那般洁净透明。她觉得很神奇。有一次她呆呆看雨,南歌子从身旁经过,她竟忘了打招呼。第二日天晴之时,南歌子却差人送给她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其内空空如也;贴耳一闻,尽是昨日雨声。

美好的回忆。

“只可惜没有见过雪呢。”花深深撇撇嘴。玫瑰梅已将花深深的头发从头至尾梳过一遍,不知不觉中,梳落的长发已落如薄絮,轻风一吹,便飞飞扬扬。居然落了这么多头发。花深深再次皱眉,没说什么。

“玫瑰梅,雪是什么样子,你见过吧,给我讲讲好么?”

玫瑰梅将梳子轻轻搁下。她神色再次严肃。头发已经梳完,她没兴趣听花深深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想看雪,自然可有机会看到。大小姐还有其他事吩咐么?”

还有机会看到么……

花深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少女的头发如内心般柔软,也如内心般脆弱。不知为什么,冷冰他们一行人走后,花深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不像从前那么独立,跋扈,只要自己开心,就丝毫不管别人。

花深深转过身来望着玫瑰梅,粲然一笑:“雪是看不到咯。不过魔尊爹爹说,人界的树叶已经开始凋零,层林尽染,很是瑰丽……”

花深深,该不会……

玫瑰梅不可置信得看着花深深。不可能吧,这种要求,就算花深深敢提,魔尊也未必敢应。但是这种事一旦实现的话……

“我和夏孤临将在人界完婚。地点呢,就定在黛花山砚主旧居。”

呵。居然真的会这样。玫瑰梅无奈。花深深这般要求何其任性!人界完婚,岂非为夏孤临逃婚大开方便之门?冷冰等人又会有何动作?还有黛花居,那是晏离兮之妻亡故之地,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不吉利。看来这场婚事注定太平不了,花深深也不打算让它太平。

“为了以防万一,我打算让你作我们的护卫。”花深深认真得继续道。

让玫瑰梅做护卫。只让玫瑰梅做护卫。

不可能的。这种事魔尊怎么可能答应。这简直就是……集体潜逃。真不知道花深深用了什么办法让魔尊答应下来的。玫瑰梅转念一想,魔尊答应也有他的道理。他必然有把握,夏孤临既然已归降,就绝对不可能叛离。至于那个把握是什么,玫瑰梅却无从得知。

“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卯时我们便启程。”

“是。如此,属下告退。”

玫瑰梅拱手,转身时看了一眼金托盘中的嫁衣,缝制极为精致,刺绣也是别具匠心。她出殿后并未离去,而是拄着狼牙棒在殿前站了一夜。卯时一到,新娘盛装,红霞遮面的花深深便扶侍女而出,走到玫瑰梅身前,轻声道:“我们走吧。”

晨光未出,残月悬于天际。一缕魅红与一袭紫黑相携,游魂般浮出殿门。花深深刚刚走下台阶,殿前的灯火便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在她眼前铺陈出一条流光的道路。顷刻之间,九黎宫上下灯火通明,有如白昼。执灯宫女的红裙在夜风中飘拂,如朵朵杜鹃盛开,美不胜收。

只可惜,那道路尽头捉刀而立的甲士,却如污点般将喜庆气氛破坏得荡然无存。花深深与玫瑰梅默默走去,那甲士微笑等待。及三人相遇,花深深停下脚步道:“是乐乐。你来干什么?”

“大小姐何必惊慌呢。属下不过‘目送大小姐’最后一程。”

破阵乐仿佛确认什么一般,将花深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继而终于皮笑肉不笑得为她让开道路,拱手道:“恭送大小姐,魔尊大人会一直为大小姐亮着满宫灯火,直到大小姐回来。”

是吗。花深深并无表示。这满宫灯火太过刺眼了,即便是隔着红盖头,那光线依旧强得叫她不忍直视,灼烈得,如同魔尊注视的目光。

他是要看着她把这条路走完吧。

花深深扶着玫瑰梅的手,走入了传送法阵。等了许久,只不见夏孤临来。花深深想象不出,他素日一身黑衣,今天穿上大红色的新郎装会是什么样子。

花深深和玫瑰梅站了足足有一炷香时辰,也不见夏孤临来。破阵乐禀道:“大小姐,用不用属下去催一催?”

“没有你的事。”

“大小姐是金枝玉叶,岂容夏孤临如此放肆。他现在,毕竟还未正式成为魔尊大人亲封的新任左使。”

破阵乐态度愈来愈傲慢,花深深见夏孤临不来,心中颇有些着急。他该不会……不,夏孤临不会是那种软弱之辈。那他究竟在拖什么?再这般等下去,别说破阵乐,连魔尊爹爹也会生气的。

又过了半柱香时辰。破阵乐道:“大小姐,属下还是去迎一迎新郎官吧。我只怕这九黎宫太大,他一个人走迷路了。”

“可……”

“不必。”

花深深循着这稳健浑厚之声回头。她不由轻掀盖头,终在华光流曳的地面,寻见了那双穿着青蛟裘靴的脚。她将盖头一点点打开,终于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身影,英挺飞扬,姿颜雄伟。十个日夜以来,她每次探视,只能看到他憔悴的背影……而今次一见,那个战无不胜,浑身是胆的夏孤临似乎又活过来了!

花深深的笑容便在看到夏孤临的眼神时停住。这双空洞无神,阴影深沉的双眼,真的属于夏孤临么?这双眼睛,除了凌厉懵懂的杀意,所剩的只有无尽混沌。他是夏孤临。是死了的夏孤临。纵有万夫莫敌之勇,也不过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战躯罢了。



V329

夏孤临如一滴重墨,将鲜红的画面重重染黑。花深深黯然放下盖头,没有说话。夏孤临的杀气倒是让破阵乐精神一振。他笑道:“新郎终于到了?耽搁了这么久,居然连新郎装都没换上?”

这时说话真是找死。玫瑰梅对破阵乐怒目而视。破阵乐对青玉案做过什么,夏孤临想必早已知道。如今见了夏孤临,破阵乐非但不躲着,反而还要出言挑衅,活腻了么?

破阵乐不知死活得,轻佻得看着夏孤临。夏孤临回以冷漠的眼神。要知道,实力并不是决定一场战斗的最终因素,强者固然可怕,疯子比强者可怕。没有心的人,最为可怕。

夏孤临只短短看了破阵乐一眼。现在他的心思,没人能看透。他淡淡道:“我们走吧。”

他踏入法阵之中,忽然抬起头,望着魔界上空风云变幻的天空,如同那天空上会诞生出一座崭新的城池般专注。风云的阴影却无法投入他的眸中,因为他的眼中,已经空无一物。

花深深一路只是沉默。直到透过面前的红纱,依稀辨认出那片开始泛黄的苍翠,她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黛花山。她扶着玫瑰梅的手,小心翼翼跟在夏孤临右侧不远不近的地方,走近了黛花居的竹篱门。熟悉的草木清香令她心中有种心酸的快乐。记得这里,是她第一次吻夏孤临的地方。她吻得很专注,很用力,仿佛要将毕生的爱用这一个吻来倾诉。

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吻了。

她嘲笑着自己,跟夏孤临走进竹屋内,命玫瑰梅在门口把守。玫瑰梅仍像昨晚那样,拄着狼牙棒站在门口。待屋内脚步声消失,她方抬头去看天空。

怎么人界的天空也是如此混沌。过了卯时,太阳还没出来。今天,是阴天么?

同一时间。武府小客厅。

“什么?大哥他回人界了?”黎辰太过激动,将满盏的茶盏往几上一拍。武陵春倒是安静异常。他一手捧着茶盏,另一只手捏着盏盖轻拨着浮于水面的茶叶。冷冰正色道:“是南歌先生传回来的消息,那还能有错。”

“那南歌先生呢?”话梅问。她抬头看着冷冰,提着茶壶的手悬在空中。茶水从半倾斜的壶嘴中漏出,一滴一滴落入已斟满的茶碗里。

“南歌先生倒是还在魔界。来人界的,只有大哥,花深深,和玫瑰梅。大哥和花深深将在黛花居成婚,而随行护卫只有玫瑰梅一人。”

是么……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番情景,愚蠢得就像魔尊亲手把夏孤临送还给六公子一样!魔尊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难道又是陷阱?可即便是陷阱又怎样,冷冰他们明明知道夏孤临就在黛花山,绝不可能不去劫他!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去黛花山!”

“慢着。”

已经站起身来的冷冰被武陵春拉住。武陵春道:“冷冰,你难道忘了魔尊与大哥的约定么?如果婚事被破坏,猎魂将怎样,苍生又将怎样?”

“切……”冷冰只得忿然坐下。众人都又黯然,武陵春心里又是别一番思量。他想着那日南阳春对他说过的话,夏孤临真的会甘于归顺魔尊,心如死灰度完残生么?他不会。但如果不是那样,他又会怎么做?是曲意逢迎,在魔尊手下韬光养晦,待实力增进之后,再一举灭杀魔尊么?

确实有这种可能。魔尊虽招夏孤临为婿,但不可能对他全无设防。既如此,夏孤临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反败为胜?

武陵春实猜不中夏孤临的心思。但他有种预感,或许那天,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遥远。

武陵春捧着茶,却在茶水中瞧见了冷冰郁郁不乐的脸。什么时候,她竟又站到武陵春身前来了。武陵春抬头道:“怎么了?”

“我心里烦闷,想去青玉姐姐的地方呆一天。春哥要不要派个人跟着我?”

武陵春很快明白了冷冰的意思。若是冷冰一个人出了武府,她是真的去了缀锦绣庄,还是半道上就折去了黛花山,谁又知道。但派个人跟着也未必济事。丫头小厮之类,带一百个都不够冷冰甩的;黎辰跟去,多半会跟着冷冰一起胡闹;若是自己同去……那更是算了。自从那日吵过之后,冷冰对武陵春说话都一直客客气气,不自然得紧。两个人还是不要独处的好。

“不必。冷冰自去便是。”

冷冰一言不发转身而去。她自然不能胡闹,也不想胡闹。她已经没有任何莽撞行事的资本,六公子还剩多少英明可供她去挥霍?她独自径直去了缀锦绣庄。刚刚辰时,还未有客人来庄里订货,小丫头们大约也是摸清了这点,各自懒觉。冷冰没有惊扰她们,悄然进了内院。

阶前无落花,庭木无冗枝。一切皆如青玉案在时,素雅洁净,幽静宜人。整个庭院之中,仿佛被青玉案的气息所笼,仿佛停留在过去的时空般,不见丝毫凄然。

冷冰没有再度流泪。回到过去的幻觉并未让她悲伤,也未让她欣喜。她只是平淡得看着这一切。青玉案凭栏,观花,喂鱼的影子依旧在眼前幻化而又消散。冷冰独自步上二楼青玉案的闺房。兰麝扑鼻。落叶般的过去席卷而来,流年乍暖,尘香还寒。

冷冰淡然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相遇的一幕幕再次浮上心头。纸飞鸢逼婚的那日,青玉案坐于铜镜前飞针走线,刺绣着牡丹。那时冷冰便觉得,青玉案不像是在刺绣花朵,更像是对着自己镜中的影子,刺绣着自己。这世上所有的牡丹花加起来,都不及她十分之一的美。

冷冰走到铜镜前。她忽然想找寻一下,青玉案那日绣的牡丹花还在不在。青玉案心事之下刺绣的牡丹,应该不会随便卖掉或者赠予别人。

在哪里……

冷冰一一开启青玉案的妆奁,针线笸箩,胭脂香粉,丝线图样,如同具有灵性一般,在冷冰开启盖子之时睁开了眼睛。冷冰捡起那一束束丝线,一盒盒银针,谁也想象不出来,青玉案仅凭一针一线,如何在丝绸锦帛方寸天地中,描绘出世人艳羡的神奇。一个那般神奇的女子,集尽天下美丽,却在世人还未了解她之时便悄悄去了……

冷冰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箱盖,青玉案的气息如花香般从内播撒而出,温柔得包围着,令冷冰内心稍安。

她早说过要保护她的啊。

她曾经为她梳发,自信满满得保证,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千万不可灰心失意。

结果……

冷冰从抽屉中找到了那朵未绣完的牡丹。鲜艳如嫁衣的红绸上,牡丹还未绣完,一半盛放,一半凋零。果然自从那日之后,就再没动手绣过么……

冷冰望着牡丹发呆,却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以及小丫头的哈欠声。她并没躲闪。小丫头打开门,仍然闭着眼睛,端着水盆站在门口打哈欠。嘴巴好不容易合上,才惊醒似的大叫道:“姑娘!姑娘回来了!几时回来的?我们怎么都没察觉?”

睡眼惺忪得将冷冰认成青玉案了么……冷冰咳嗽两声。小丫头如梦初醒,放下水盆,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了屋中站的是冷冰。

“是、是冷冰姑娘啊。”小丫头小纨低眉看着冷冰,羞得红了脸。

“太多时候不见,都忘了你家主人长什么样子了么?”

小纨嘿嘿笑着凑过来,拉了冷冰的手左摇右摆道:“姑娘确实太久没回来了,我们姐妹几个,都很是挂念呢。唉,姑娘得与如意郎君日日厮守,才不会想起我们这些小丫头,自然也想不起要回来呢。”

冷冰笑着戳了戳小纨的额头:“怎么会呢,青玉姐姐心里,你们个个是宝……你身上这身衣服,是青玉姐姐裁剪的吧?普天之下,有几个王公贵族能有幸享有青玉姐姐的针线,你们几个如此不知好歹,反倒挑起我青玉姐姐的不是来了!”

小纨喜滋滋得一笑:“姑娘给裁的衣服,我们平日里都是舍不得穿的,只有过年过节逛庙会时才穿,那时就算咬个冰糖葫芦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糖稀玷污了衣服呢!可是前些日子小鱼姐姐说,姑娘随夏公子出外游玩,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回来。所以呀,我们定要日日穿着这身衣裳,让姑娘一回来,便看到我们最好看的样子!”

看着小纨天真又得意洋洋的样子,冷冰压抑许久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脸色瞬间黯然,嘴唇颤抖。

傻瓜,你们的主人,已经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啊。即便你们保持着最好看的样子,将绣庄打理得跟她在时一模一样,她也不会回来了啊。

她不会回来看你们,也不会回来看任何人了。

眼泪无法控制得淌下来。小丫头并未察觉,反倒察觉了被冷冰拿出来放在桌边的牡丹。小纨喋喋不休道:“咦?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好眼熟的花样子!哦,我想起来了~这个啊,姑娘提过的,说这是她和冷冰姑娘第一次见面时绣的东西,说要等冷冰姑娘成亲的时候再绣完,当做贺礼呢!说起来,我们姑娘比谁都有心,别看她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其实把谁都放在心里呢……”

冷冰悄悄擦干眼泪。夺门而出,不管小纨在后呼喊,她一个劲跑到了楼下。一片冰冰凉凉的东西却忽然飘到了她的鼻尖上,用手一摸,却是凉凉的水。

下雨了?

冷冰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下,并没有凉薄的雨丝,倒是一片片晶莹雪白的东西如柳絮般无声得飞舞着,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九月天气,竟然下起雪来了。



V330

“冷冰姑娘到底在跑什么啊。”小纨追了下来,急忙抓住冷冰。大喘着气,打了个寒噤。举目四望,才发现空中竟然飘起雪来了。

“诶?才入秋不久,竟然下雪了?”

她奔到雪花下面,双手作捧雪状,开心得转了个圈。正咯咯笑着,忽然想起不能让雪淋坏了衣服,急忙奔回檐下。冷冰看着雪,却是若有所思。现在黛花山上,不知道有没有下雪。

小纨只将双手拢在檐外,想要接满满一捧的雪花。举得手酸了,脸也冻红了,方才缩回手来。满怀希望得一看,粉红的手心中却只有一捧清水。

“咦?雪呢?”

“雪当然是被你手心的温度融化了。”

“唉。真无趣呢。说起来,去年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姑娘以银针迎接雪花,用雪缝制了一件锦袍呢!晶光闪闪,皓皓洁白,真是美得紧!我们几个还开玩笑,这袍子美是美,只可惜不能御寒。又有谁的体骨比雪还冷还柔软,能穿得上这件玉雪锦袍呢?”

小纨蹲下来,托着腮,专注得望着雪花,继续喋喋不休。冷冰脸上泪痕未干,那红肿的痕迹,只当是被这场风雪冻的吧。

冷冰和小丫头在院内观雪,冷冰一言不发听着她一件一件,没完没了得讲着青玉案过去的事,时间不知不觉得流逝着,雪花落地即融,并未积雪。冷冰神游天外,却发觉旁边的小纨正用手肘捅她,眼神不怀好意,好像是要窥探什么秘密似的兴奋。

“怎么了?”

“嘿嘿,冷冰姐姐,有件事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什么?关于青玉姐姐的吗?”

“嗯。”

“她的事,还有你不知道的么?”

“哎呀哎呀,青玉姐姐过去的事,小到她最爱用的针,大到她目前最为满意的绣品,我通通都告诉你了。你就告诉我一件事,是我不知道的,好不好吗?”

说来说去都是绣品啊……再说你说的那些刺绣工艺我完全听不懂啊。冷冰无奈得望天,这个小丫头到底想知道什么?她才十三四的样子,应该不会问什么邪恶的话题吧?

“说来听听吧。那也要我知道才行。”

“嗯……我们家姑娘,是不是跟夏公子私奔了?噗~”

小纨刚刚问完便噗嗤笑了出来。脸也羞红了。冷冰白了她一眼。这些小丫头,每天除了刺绣织布都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啊?两个人如果相爱的话,大可以……光明正大得成亲,干嘛要私奔?

“干嘛这么问。”

“那是因为,姑娘临走之前急匆匆的,东西都没怎么收拾,只带了武公子和夏公子送她的东西,还有一件……你绝对想也想不到!”

小纨得意得在冷冰眼前晃着手指。冷冰问道:“是什么?”她自然不知道青玉案去魔界都带了什么,带蝴蝶花草杯和耳坠冷冰可以想见,第三件东西会是什么她就着实不知了。也不可能是武器。看小丫头得意的样子,应该不是武器。

冷冰看着小纨。可恶的小丫头,竟然不说了。

到底是什么啊……好在意。

……

喂!干什么还在沉默啊,我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你了,倒是说啊!

“嘿嘿嘿,如果我告诉冷冰姐姐,姐姐可要认认真真告诉我,我家姑娘到底有没有跟夏公子私奔啊?”

“好啦,我答应你,快说。”

小纨冲冷冰摇摇手,叫她把耳朵贴过来,继而便揪着冷冰的耳朵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让小鱼姐姐知道。她知道了会说我的。答应我好不好?”

好麻烦的小丫头!到底说不说啊,有够烦!冷冰不耐烦得从鼻子里嗯了两声。小纨继续道:“是姑娘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从门缝外看到的。她拿了一件崭新崭新的料子呢!那料子我认得,是龙绡耶!是青玉姐姐从南海带回来的那块,无价之宝!”

冷冰心中一震。龙绡?青玉案是要去魔界作战,带龙绡干什么?而且那还是鲛人宣情送给她的宝物。龙绡只有鲛人能织,宣情赠予,以示自己织造技艺在青玉案之上。撇开宣情的用心不说,那龙绡的的确确是件宝物。除了千年不腐万年不蚀之外,那宝衣似乎还有一样妙用……是什么来着?

“那件龙绡啊,我听小鱼姐姐说过,可令身被之人百病全消,人死而魂不散。她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带上了,是不是跟夏公子私奔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呢?”

百病全消……人死……而魂不散!

冷冰猛地站了起来。她刚才与小纨靠地近,裙摆被她膝盖压住,如此一扯,差点将小纨掀倒。人死而魂不散!冷冰明白了,她明白了青玉案尸首为何会不见的了!

既然如此,那此刻黛花山上……不妙!

冷冰几乎两步就跃出了院子。雪下的寂静中,只剩下小纨呆呆坐在地上,莫名其妙。她委屈似的自言自语道:“冷冰姐姐怎么跑了?姑娘到底有没有跟夏公子私奔,还是没告诉我呀……”

***************

黛花山。

竟然下雪了。

玫瑰梅拄着狼牙棒,雕塑般得站了两个时辰。眼芒融雪,杀气成冰,那竹屋内不知怎样了。冷冰他们没来黛花山,玫瑰梅心中却有些不安。她不知为什么,胸中总有杀气源源不断,蠢蠢欲动。她用理智将杀气压下去。抬手摸摸头顶,断掉的魔角依然用紫色的绸布包着。她安心了。

竹屋内。

夏孤临与花深深在床边比肩而坐。已经呆呆坐了两个时辰,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任何动作。这个房间,是师兄晏离兮与辛夷成婚的地方,也是辛夷去世的地方。

花深深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她把夏孤临带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夏孤临抬起右手,在花深深盖头一角轻轻拉去,他的手却被花深深按住:“不,先别揭盖头。在这之前,我有话想跟你说。”

夏孤临放了手。

“你……是不是在等待机会杀我爹爹?”

“不是。”夏孤临的回答意外干脆。

“真话?”

“就算我说是要杀他,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你不会杀他咯?”

“不是。”

“也不是?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杀魔尊,就在明日。”夏孤临说着,站起身来。他的双眼深沉得连雪光都照不进。就在……明日?花深深愕然,抓紧了床被。夏孤临的功力已经在湮灭之牢中化得不剩一成,他如何这么快就能杀得了魔尊?今夜?难道今夜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么?

“我要去趟蜀山,今晚回来。”

“等等!”

花深深扯住了夏孤临的衣袖。她愤然道:“为什么!我特特说服魔尊爹爹,与你来人界完婚,就是为了给你制造逃跑的机会……我对你如此,你却反要杀我魔尊爹爹么?”

“从一开始,你想要的人就不是我。”夏孤临甩开了花深深的手,冷冷道,“我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世上。我要所有向她下杀手的人陪葬。”

所有。

那么……包括魔尊,万千魔卒,破阵乐,还有花深深。

终究……还是要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么?

眼看夏孤临已经走到门口,花深深急忙去拦,她顾不得掀去盖头,慌乱之中,只见夏孤临在门边墙上一敲,一道灵光从花深深脚下升起,拦住了她。花深深竟未想到,晏离兮的旧居设有机关,现在也只有身为夏孤临的师弟最为清楚!夏孤临虽然因为青玉案的死失去了灵魂,但他的心智,却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要冷硬!

“玫瑰梅,拦住他!不能让他——”

花深深很快不再喊门口的玫瑰梅。玫瑰梅本来就忠心于夏孤临,她怎么可能听花深深的话呢?

花深深心中如同倒塌了一片城墙,贼寇四入,烧杀抢掠,混乱不堪。她虽然料定夏孤临根本伤不了魔尊,心中却无论如何不得安宁。她被机关所困不得出,只听门外道:

“看好她。”

“是,公子放心。”

花深深也不知道夏孤临去了什么地方。她只得回床上坐着,焦心等待。只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分,又有脚步声朝这间竹屋跑过来了。自然不是夏孤临。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呢?

“玫瑰梅!大哥,大哥在不在里面!我有急事要告诉他!”

“公子不在。”

“玫瑰梅,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见他,让我进去!”

是冷冰?

花深深闻声坐起。她怎么会来……来了,却不是要救夏孤临,却说要见他,有事相告。这……

花深深走到结界边缘探听。只听冷冰继续道:“玫瑰梅,你现在一定还忠于六公子对不对?如果你还为大哥好的话,就让我马上见他!”

“公子真的不在。他叫我看着花深深,自己不知去了哪里。”

“什么?真的走了?何时走的?”

“刚走不多时。你来的路上,竟没遇到他?”

“那居然,不是一个方向?他没有回武府么……”

“到底何事?”

“唉!我是要告诉他,青玉姐姐!青玉姐姐还没死,她还活着,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大哥呢!”



V331

什么?青玉案还没死?花深深心中一震,却又是一喜。青玉案没死,如果尽快告知夏孤临的话,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冷冰在门外继续问道:“夏大哥走之前没有说他要去哪里?”玫瑰梅答:“没有说。不过,公子杀气很重。”

杀气很重?夏孤临的仇人都在魔界,他是不可能重新返回魔界去杀人的。那他究竟去了人界的哪里?那一定是对夏孤临来说,极其重要的地方。

难道是——

********

蜀山。

清雪绵绵,芳华如梦。白衣剑客独坐冰封的山巅,将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约定的时候,就要来了。

他背对着一整座山的苍翠与雪白,等着那个黑衣冷面的人一步步走近。他眼前的浩渺云海中养着的蓝天,仿佛心中一泓碧水。黑衣人轻轻唤他:“师兄。”

一切仿佛回到从前,那个师弟刚刚被收入门下的早晨。师弟早早醒来,却蒙在被子里装睡,直到师兄起了身,在门外候了许久,他才笨拙得换好衣服,红着脸走出房间,停在师兄背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极不情愿得叫了声“师兄”。

被茫茫大雪倾覆的蜀山岁月,仿佛只因你叫我这一声“师兄”而存在……

晏离兮转过身,看到了他许久未曾谋面的师弟。曾经清冽醉人的双眸中,现在已经没有了灵魂。他陷入了失去爱人的疯狂之中,内心饥渴着一场心血淋漓的厮杀。晏离兮道:“你来找我,何事?”

“我现在只剩不到一成功力,需你助我。”

“有我助你,便可打败魔尊?”

“可。”

晏离兮轻笑。草庐中,已经温好孤鸾师叔珍藏的佳酿。两人临窗而坐,看着雪花重重覆上枯叶,枯叶不堪重负,从枝头坠下。鲜雪崩落满地。夏孤临喝了口酒,说道:“说起来,我和师兄的命运,还真是相似。蜀山学艺,堕入魔道,失去心爱之人……”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找魔尊复仇么?”

“是。我要用天下魔族的血来祭她。”

“你这样做又有何意义,死者已矣。”

“那日武府别时,师兄留话,说会在蜀山等我,难道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么?”

夏孤临望着窗外茫茫的大雪。其实好多事,师父告诉晏离兮,却瞒着他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那个关于簇水剑和西风剑的传说。

百年前,襄朔在取天水之精,春风之气,满月之神,虚无为载,于冰焱铸剑池中铸造得簇水。名剑冠绝天下,苦寻百年无得其主。襄朔道,与其等待用剑之人,不如创造一个用剑之主。十年之内,来自蜀山的天才少年,将会取走天下至绝,簇水剑。

簇水剑名扬天下之时,世人未知西风。西风久贮独家铸剑池,一日被剑贪盗得,屠戮英雄豪杰,杀气如西风萧瑟,名动天下。武林人未知簇水深浅,竟将西风与簇水齐名而列。

西风剑的来历与实力,却只有襄朔一人知道。襄朔锻造簇水千次,只成一把,其余九百九十九,都只是败作。其中一把,因误用“西风”而使其剑性大翻大折,与设想中的簇水完全相反。性烈蚀霸道,不与别剑同室,否则侵蚀之。襄朔是以将此剑单独摆放,反被偷盗之人误以为绝世名剑。剑成名之后,世人皆称西风宝剑,襄朔也并未澄清。

除西风之外,其余九百九十八件败品皆被销毁。唯有西风,令襄朔难下狠心。此剑颇有灵性,不甘充当簇水的试验品,更不甘落于簇水之后。是以杀气腾腾,邪气日重。襄朔只等待着蜀山的少年剑客将簇水取走,西风不见了簇水,或许邪戾稍安。故一直纵容不管。

直到预想的时间,蜀山少年终于来到了独家铸剑池。却来了两个。一似簇水,冲淡恬然,雅量高致;一似西风,静则深不可测,动则锐不可当。命运可谓精妙。

两人选剑之前,襄朔特意暗示道,他们今日所选之剑,将暗示他们今后的命运。

不过数年,襄朔之言印证。取簇水的晏离兮,虽被魔将强掳入魔坛,但历经岁月,身心不染;取西风的夏孤临,虽被誉为六公子之首,但痛失所爱之后,却将杀手伸向魔界无辜苍生。两剑暗示之命运,看似截然相反,实则殊途同归。

如西风簇水同根而生一般,师兄弟两人一直不离不弃,亦敌亦友;如西风不甘落于簇水之后一般,夏孤临一生追逐晏离兮为对手;西风簇水的剑锋勾勒命运,夏晏二人,都经历过蜀山学艺,误入魔窟,痛失所爱。虽起因不同,却是颇为相似。手中之剑,早已代表了用剑之人。所谓剑客的命运,早在他们拿剑之时,被铸剑师一眼看破。

夏孤临是在晏离兮之后知道了这种种因缘。既生西风,何生簇水?若不是有师兄在,他夏孤临本该是天地间最强的剑客。命运不容假设,夏孤临的一生,注定要追逐着晏离兮。有时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被手中所握的利器诅咒了?剑给了他强大,也为他划定了不可超越的界限么?

“我非打败魔尊不可。”夏孤临道,“我需师兄助我。虽然,师兄从来不爱厮杀,只想浪迹天涯,逍冰自在。”

“我学剑,不是想当什么天下第一,也不是为了打败任何人。”

只是为了你。为了不被你超越。

这句话,晏离兮已经说了十几年。他先于师弟来到这世上,占有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但这并非他所愿。若一个人真可以按自己心中所想活下去,他只是希望可以时常像今天这样,与师弟观雪对饮,不问世事。

但在不问世事之前,师弟还有心愿未了。

“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话。”晏离兮默默站起身,从身侧剑架之上,慢慢抽簇水出鞘,“与我斩断这段因缘吧。”

晏离兮手中一练江河映雪,被夏孤临无神的双眸反复斟酌。晏离兮的一生,失去的所有,已经不能再改变。但是如果簇水西风不再存在,那么夏孤临的命运是否可以重写?

夏孤临还未来得及多想,水芒越过两人身前的酒樽,已向他刺来。他拔剑一挡。西风与簇水交汇的瞬间,天上安静的雪花在剑气激荡下开始狂舞。安静的洁白中,仿佛有恢弘的赞歌在唱响。

这将是晏离兮和夏孤临之间,最后的一次对决。没有胜负,没有名剑,没有赝品,没有谬误,真真正正得来一场心与心之间的较量。飘扬的雪花,见证着无数次相遇与重逢;剑锋冷淡,命运各自归鞘,互相牵挂的梦却如春苗一直绿到了枕畔;与她相遇的桥头上,深深浅浅的紫辛夷掩映着缘分;圆融无碍的月光下,她的微笑与舞蹈纷纷被野花埋没,她在红尘中率先早退,他却在因果之间迟到。

两剑交锋之处,他们的眼中倒映着爱人的亡灵。簇水的裂缝被白雪哗哗填满,冰冻,西风的呼啸亦被雪花缠绵。剑锋喝饱了鲜血之后,拿剑的人便要去寻找一个祭日,寂然复活。晏离兮在雪尘中后退,高高扬起了如冰凌厉的剑,剑上如响过千军万马,被他们踏破的裂痕,随着战鼓的奏响延伸开来。

其实,在蜀山等待着夏孤临的这些日子,晏离兮一直都心如止水。他独自一人,从早到晚沉默不语,眼前却总浮现着夏孤临小时候的样子。

他也在梦中见到自己被魔将清平乐掳走那一天的情景。门派上下,长剑林立。敌人如乌云般罩在山顶,战斗即将打响,五,四,三,二,一,各色火焰在敌人的身周炸响,点亮了苍茫的战场。那般强大的实力,好像不管怎么攻击都无济于事。晏离兮手执长剑,在战阵中单枪匹马得奔驰。他一转身,便看到了师弟追逐,眷恋的眼神。

对不起,师弟,这次,我注定要离你而去。

橙色的火焰燃烧了整个天空。双剑相交,狂风乍静,雪声喑哑。只有远处的灰色的树影在虚幻般得摆动。

两人与双剑一齐对视。视线胶着的一瞬间,轻得如同一串竹风铃被燕翅扫过的声音,簇水剑化作点点晶莹,缓缓融入大雪之中,飘飘洒洒,不见踪影。而夏孤临握剑的手上,开始缓缓行过绿色的流沙。西风剑被它自己掀起的强风风化,零落为尘。

晏离兮背过身去,捂着胸口,轻轻咳出一口鲜血。

“师兄……”

“今日,你我折剑相誓,今后夏孤临再无被西风与簇水主宰的命运,一切因缘,都由我晏离兮来承受。”

“呃?”夏孤临胸口一颤,他胸中忽寒忽热,摊开掌心,却发现其中有一绿一白两束火焰在跳动,继而消失。难道……

晏离兮折断两剑形体以阻断夏孤临命运的轨迹,同时祭献自身,向两剑剑灵发愿,将剑灵之力渡入夏孤临体内,助他功力增进百倍?

“师兄!”

晏离兮没有转身看夏孤临。他只轻轻道:“这场战事结束之后……你,会回蜀山来,与我共饮么?”

夏孤临点点头。他在师兄背后蹲下,看到两滴鲜血在雪地上闪烁,如同前世的樱桃。



V332

扬州,武府。

黎辰武陵春正在书房等待,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只听门外传来踏踏飞奔声。黎辰夺门而出,一把扶住了飞奔而来的冷冰。黎辰急问道:“如何?大哥在不在齐云山云桥?”

冷冰大口大口喘着气,攀着黎辰的手臂直起身子,接过话梅递来的茶,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狂咳数声,这才画不成句得说道:“不、不在,桃雪谷也跑了一趟,根本不见大哥踪迹……”

夏孤临与青玉案曾在齐云山云桥海誓山盟,桃雪谷亦是他们同游之处,夏孤临没去这两个地方,那会在哪里?

黎辰扶冷冰进房间坐下,眉头一皱,忽然问道:“春哥,你说……大哥他会不会去蜀山?”

蜀山?对了,怎么没想到这个地方!

“来不及了。魔尊已经得知了大哥弃花深深而去的消息,现下结界大开,魔卒已将黛花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大哥还会再回黛花山么?”

“会。大哥说,要杀了所有加害青玉姐姐的人,他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花深深!我们必须在山下拦住大哥,告诉他青玉姐姐还没有死,不能让他白白送了性命!”

“可是,单单告诉大哥龙绡的事,大哥会相信我们么?”

黎辰一句话又将冷冰打落深谷之中。是啊,现在大哥满腹杀意,岂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可能性回心转意?而且现在已经不是夏孤临想不想动手的问题。魔卒已经占了黛花山,就算夏孤临不想打,这场战事也是在所难免了!

“所以我认为,现在与其去劝大哥,不如去找青玉姐。”黎辰道,“只要青玉姐一出现,任何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同样的问题再次摆在眼前。青玉案会在哪里呢?齐云山和桃雪谷两个对他们两人极其重要的地方都不见她身影,她还会去哪里?

黛花山下,甲士森严,刀森剑灼。夏孤临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用以御雪,腰间背上,却不见任何刀兵。他右手轻扶斗笠,被白雪覆盖的石路上,并未见一个魔卒来拦路。倒是一个紫黑色的身影拄狼牙棒肃然而立,面色在风雪中皎洁,紫瞳酿血。

是玫瑰梅。她怎么……会在山下。

夏孤临迎上去。玫瑰梅抱拳道:“玫瑰梅,恭迎公子。”

夏孤临抬头一望,问道:“现在山上,是你兄长破阵乐的军队么?”

“是。”玫瑰梅说着,从袖中摸出一绢,奉与夏孤临。夏孤临展开一看,竟是伏兵分布图,人数,战力,属性,弱点,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夏孤临心中生疑,破阵乐既然在山上指挥,怎会容得玫瑰梅在山下等待夏孤临,还给他此图?莫非,这其中有诈?

夏孤临将图揣入怀中。玫瑰梅仍挡在夏孤临身前,没有让开。夏孤临问:“你还有何事?”

玫瑰梅单膝跪地,拱手道:“公子,这是玫瑰梅最后一次为公子效力了。”

玫瑰梅跪在雪地中,忽然抬起头,一双血红的双目如盯猎物般盯着夏孤临。只一刹那,那嗜杀的目光又忽然变作眷恋与哀戚。她继续道:“昨夜,花深深召我前去九黎宫侍候,我刚从魔使府牢中释出,因此换了一身衣裳……”

玫瑰梅的头顶,用以包住魔角的紫色绸布发出撕裂的声音。她颤声继续道:“我却不知,那件衣裳竟被兄长施下慢性剧毒。现下剧毒发作,无药可解,我唯有一死。”

夏孤临很快明白了玫瑰梅的意思。他低头看着玫瑰梅,并无任何戒备,仿佛要将她此时的样子印入脑海。玫瑰梅继续说着,鲜血不断从口中流出,在雪地上融出一朵朵鲜艳的大花来。

“这将是我不死族玫瑰梅的第十三次死亡。这次死亡之后,我将……”

天上的乌云如阵列般行走,浩浩荡荡,像要吞没整个地面。来自玫瑰梅的魔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夏孤临的膝盖,他却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退后。“砰”得一声,身前烟消雪散,玫瑰梅已经不在,天空的乌云急速旋转着,汹涌的漩涡中央,却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来……

紫发张如巨网,裙袂飞若战旗。异变为怪物的玫瑰梅尚保留着人形时的特征,身体纤细,裙袖张扬,如随时都会倒塌的巨大十字倾斜在天地之间。她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其余五官,只剩一张血盆大口占据了整张脸。

这就是玫瑰梅的异变形态么?

夏孤临举头望着天空,头顶斗笠被强风掀去。陨星火焰从魔物口中射出,在夏孤临身前炸起一排尘柱。不死族一旦经历过十三次死亡的洗礼,身躯与战力都会变得无比强大,无人可敌。

想不到到了最后,还是要夏孤临,亲手给予玫瑰梅第十四次死亡。

夏孤临双手一扬如展翅飞起,躲开了雨点般密集的火弹,他浮于空中,食指在黛花山伏军阵中一点,只听三军哗然,他们的兵器纷纷脱手而飞,直向空中的魔物射去!

心中有簇水西风之灵,便可令天下兵器响应心中所想。赤橙黄绿的火焰在魔物身周交叠绽开,魔物却狂笑着,任千万羽箭刀锋命中,却将身形稳在空中。这等程度的攻击,只不过是在帮她挠痒罢了。

夏孤临发出第二道号令,羽箭在空中排成一列,若银鞭般盘旋飞舞,横亘苍穹。夏孤临轻轻一跃,踏着漫天羽箭向魔物飞奔而去。

“哈哈哈……谁说六公子不会杀自己人,现在浮于空中的怪物就是玫瑰梅,只不过换了个样子而已。夏孤临,你仍要将她斩杀么?”

夏孤临停下脚步,羽箭如蛟龙般载着他,寻觅那天空中的声音。是破阵乐的声音。他的声音夏孤临只听过一次,但是过耳不忘。

破阵乐如此挑衅,夏孤临却并不答话,继续在羽箭间纵跃,不一会儿直逼空中巨魔。夏孤临身处高处,黛花山巅的破阵乐方看见了他的身形。乘羽箭而飞令他一奇,身无佩剑却令他更惊。没有西风剑,夏孤临当如何迎敌?难道要御战阵之兵,共击魔物?

“呵呵,夏孤临,没用的,不死族达到究极状态之后,皆是金刚之躯,寻常刀兵都伤不得她。你还是乖乖退回去取了簇水剑,再来迎敌吧!”

夏孤临眼光一转,准确得找到了破阵乐的方向。破阵乐不相信他目力能及如此之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夏孤临道:“你不知我将如何对敌,我却知道,玫瑰梅最不希望发生的是什么,你最希望的又是什么?”

呵。破阵乐咬牙。他攻心不成,反被夏孤临攻心么?他倒要听听,夏孤临到底知道什么。夏孤临任由炮火飞剑擦肩而过,抱肩答道:“她最不希望发生的,和你最希望发生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不死族人的第十三次死。”

破阵乐心中一沉。没错。玫瑰梅讨厌无尽的死亡,也不崇尚他族望尘莫及的力量。而破阵乐却醉心于破坏和再生之中,除了战胜,他无一事放在心里。

“刚才你说,我簇水公子也会杀自己人……是,当然会。我会成全玫瑰梅的希望,和你的绝望。你等着吧。”

转眼之间,夏孤临已从羽箭上跃起,直奔玫瑰梅。羽箭刀枪一齐与雪花飘扬而下,竟不再受夏孤临控制!他不用刀兵,难道他要——

夏孤临直奔魔物头部,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他不像是要破敌,更像是在安慰那个喜欢在武府檐下听雨的小丫头。

他带她来到武府的时候曾经承诺过,要给她普通人的生活,每天折衣,扫地,喂鸟,弄花,像个普通的小姑娘那样,死亡永远是遥远的故事。只怕在那个时候玫瑰梅就知道,跟了六公子,她的生活不可能太平静。她没想到的是,武陵居然真的对她疼爱有加,一有战事即派乌梅话梅,护玫瑰梅如掌上明珠。

便是家中父兄也未对她如此爱护。尤其是长兄破阵乐,只知打杀。有时玫瑰梅抱着膝盖在兄长练功密室外等整整一天,他却沉迷练武,无暇相见。不就是追求一次次的死亡么?到底有什么意思?

她不懂,也不想得到。但是天意弄人,她不想死,兄长却用毒逼她死,最终逃不开每个不死族人必经的因果,还是异变为怪。

玫瑰梅,你不想承受的,从现在起就可以永远结束。

夏孤临说着,空手在玫瑰梅脸上轻轻一拂。他乘着风缓缓滑过,于万丈云空中坠下。

他抬头一望,只听炸声“砰砰”,玫瑰梅的异变魔物已经炸裂为千万齑粉,如一场缤纷大雪,婉转华丽。

玫瑰梅竟然……不可能,不死族终极魔物,竟然被夏孤临,赤手撕碎了么!

不可能。破阵乐一惊,回想夏孤临刚才所言,心下稍紧。他传令三军将士极力阻击夏孤临,绝对不能放他到黛花居!



V333

夏孤临冶炼着万千神兵的眼光熊熊燃烧过敌阵,三军惊呼。只听一声龙吟,如利剑出鞘,风声刺响,魔军身旁草木呼啸,乱石震荡,却不知是夏孤临穿风而过,如身披刀锋,顷刻间已经越过万千伏阵,向山上袭去!

“拦住他!”

“快拦住他!”

“啊——!”

清影过处,寸土成冰,金与铁刺入血肉声响亮得回答着夏孤临的杀意。片刻之间,魔卒血流如河,尸积成山。黛花山,从古至今,多少英雄侠客在此厮杀,血流如缎匆匆穿过苍白的指缝,遍染满山花朵成黛,如同殉葬般开合有度。

而今日,他孤傲群雄,君临天下,以血腥之手攀登这座死亡之山,不惜赔上所有的路也要挽回败局。黑色的花瓣与白色的雪片一同落下,奏响了仇恨的丧曲。

破阵乐听着十里外的风声,从中听出了夏孤临剑刃上的寒意。他终于明白,夏孤临为何不带剑前来,他已修炼成剑,他已超越了簇水西风,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破阵乐预感到,他的第十三次死亡,终于要来了。

破阵乐手搭凉棚,终于从暮色,飞雪,冷血,腥花之中,寻得了那个似剑凛然的身影。

夏孤临出现了,比他料想得还要快。

一片黑色的花瓣将夏孤临无神的杀眸送至破阵乐眼前。破阵乐轻笑道:“簇水公子夏孤临?五年前未得机会与君一战,深感遗憾。今日得晤,三生有幸。”

夏孤临不语。他身后的雪地,被踏出一串黑色的脚印。

“看来,你已经完全陷入了失去心爱之人的疯狂之中,大开杀戒呢。”破阵乐眼神瞟向身后的竹屋,“除了我,你会连她一起杀了?”

夏孤临不语。寒风从他的脚底掀起,天宇之上,似有遥远的风铃声传来,如粒粒水晶,奏响镜湖。

“不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也像你的女人那般美味?”

“砰!”

夏孤临一掌掀起数丈雪浪,将破阵乐身形淹没,他停留半空的掌心却被破阵乐的幽鬼棒接住。雪粒如流,从破阵乐银色的铠甲上淙淙流下。破阵乐摇头道:“终于还是被这句话激怒了。不管怎么说,你既是来杀我的,那就免不了要满足我成为不死魔物的愿望。”

破阵乐沿着两人之间的幽鬼狼牙棒打探着夏孤临的眼神:“你不想给予我最华丽的第十三次死亡?难办了。我破阵乐,是不死族有史以来天赋最高之人,你想在杀死我之后,趁我未异变之前再次将我斩杀?啧啧,遗憾。若此计可行,我不死族早已绝迹。当然,若你不死心,仍可以试试。最好拿出你全部的实力,不要让我失望。”

破阵乐说罢,狼牙棒竟然脱手留给夏孤临,自己腾身跃起,背后却刷刷刷伸出十二条螭龙般的异兽,遮天蔽月,吞烟吐雾。夏孤临伸臂一振,击退了一条已经袭至耳边的螭龙。他终于明白,破阵乐为何说他是不死族有史以来的最强者。他历经十二次死亡,每次都获得了重生,每次却都没有真正死去。他的本体只有现在这一个,却用特殊的办法保留残躯,炼为现在的螭龙模样。

所以,夏孤临相当于与位于任何时空的破阵乐同时交战。

夏孤临避开数条螭龙攻击,翻身一跃,在凭空中一点,足下剑影一闪,便将夏孤临弹至破阵乐近身。破阵乐轻轻一笑,六条螭龙瞬间收回,在身前形成巨网阻挡夏孤临。他倒要看看,夏孤临有何能耐同时打败六个自己,近攻本体?

破阵乐正自得意,只见螭龙阵后,似有簇水映月之光相照,照得人心清秀,杀意顿消。再一失神时,一道虚影已经袭至破阵乐鼻尖!

怎么会!

破阵乐并不知道,夏孤临已得簇水剑心,身体中自然有了簇水之性,水以柔克刚,无孔不入,螭龙再强,也做不到滴水不漏。破阵乐急撤螭龙,螭龙盘旋绕住竹枝,方将他身形拉开。破阵乐赶此时机反击,紫焰阵山呼海啸般向夏孤临袭去。

即便是簇水剑,也无法反射火攻。夏孤临见紫焰灼天,依旧不为所动。他手捉斗篷如翅展开,紫焰扑来,竟如长鲸吸水般,被夏孤临尽收袍袖!

这怎么可能!夏孤临几乎将破阵乐的招数视为无物。破阵乐不信,自己历经十二次死亡才得到如此力量,夏孤临浑身只剩不到一成功力,又无兵刃,怎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有簇水之灵相助又怎样!簇水剑性脆弱,强力攻之,不过是不堪一击的蠢物罢了!

破阵乐大喝一声,十二条螭龙齐发,如脱缰的烈马踏破春冰稀薄的湖面,晶莹的水珠如泪珠般顺着杀气飘来,打湿了夏孤临的睫毛。他却只是目不转睛,等待着十二条螭龙,将自己手脚头颈,紧紧绑缚。

成功了!夏孤临果然无力逃脱!

破阵乐盯着他的猎物,螭龙死死咬住夏孤临的手脚,鲜血已经浸濡螭龙的利齿,螭龙低鸣声中,却有嘶嘶寒意。

夏孤临的眼神……那不是猎物的眼神,而是猎手的眼神!这个时候,到底是谁闯入了谁的巢穴,谁被谁绑缚?

不行,必须趁夏孤临挣脱之前解决他!破阵乐狼牙棒在手中一转,扛至肩上。破阵乐大喝一声:“夏孤临,死吧!”

狼牙棒上的尖刺被破阵乐的喝声逐一点亮,竟自狼牙棒顶端打开铁皮,从中露出黑黝黝的洞口。狼牙棒中暗藏火铳,其内填充的,竟是冥府熔岩。以土克水,夏孤临命必呜呼!

“砰——!”

破阵乐一炮正中夏孤临。只见黑烟滚滚中,似有一物燃烧着,残灰拖曳,飘落地面。

破阵乐将螭龙纷纷收回。切,夏孤临果然已经是匹夫之勇,强弩之末。先丧修为,又失神兵,无心无魂之人,何足言胜?

破阵乐走至竹屋前。身后雪地凌乱,残血焦躯渐渐被新雪覆盖。破阵乐拱手禀道:“大小姐,叛贼已除,请大小姐即刻随属下回魔界。”

“他……真的死了么?”花深深平静得说道,“你别忘了,齐云山云桥下,夏孤临与纸飞鸢对决之时,纸飞鸢将夏孤临打落崖下,料他已死,掉以轻心。不料夏孤临只是诈死,随即腾跃而上,反杀了纸飞鸢。你……可不要被他骗到。”

“尸体已经烧成灰烬,还有什么好顾虑。我看大小姐该不会……还舍不得他死吧!”

寂静之中,破阵乐的问话只有落雪声在响应。只听花深深叹气道:“乐乐,你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们不死族人懂得重生么?在你心中,真正的重生究竟是什么?”

真是无聊的问题。

新死军士的亡魂在连绵的雪花之间跌跌撞撞。这些还没明白因何而死的人,同世间众生一般都是蝼蚁,何以比得不死这般高贵的种族,于茫茫天道中,觅得重生的意义。

破阵乐同他的父亲,兄弟,幼妹一样。从莫须有的罪名起步,行色简单,心术复杂。前程被充满杀机的预言一误再误。不死族的宿命为他推脱了所有世事。因为他们与世人不同,世人惧怕死亡,而他们拥有不断重生的特权,可以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般奔向死亡,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破阵乐因此而自豪。在他看来,浮尘中的英雄不过都是插标卖首之流。一个人再英雄,死也会终结他一生中任何是非成败。一旦死了,就再没机会站起来,去建立千秋功业。唯有不死族人,可以超越时空,俯瞰生死,将众生踩在脚下。

“大小姐认为夏孤临懂重生?”破阵乐指着身后那堆残灰道,“死人如何懂?是前尘尽抛,轮回转世么?”

花深深摇头:“你错了,乐乐。六公子众人,无一不是浴火重生。夏孤临以下五人,梅花三弄,皆因遇夏孤临而得重生。这重生,并非是在肉体上变得强大,而是在心里。”

心不死?

心不死又能如何能,能跳起来在与宿敌大战三百回合么?破阵乐再次回视身后灰堆,冷笑道:“大小姐何须赘言,请遵主上之令,虽属下回魔界吧。”

“乐乐你又在看什么呢?你心中认定夏孤临已经死了,却几番回头看他的尸首。莫非你心里还怕着他?”

“我怕夏孤临?笑话!”破阵乐笑道,“属下不过是为了确保大小姐安全,故而谨慎。请大小姐……”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啊。我是不会走的,我留在这里,专等夏孤临来杀我。”

破阵乐几番请不动花深深,心中不乐。她不出来又怎样,大不了绑了他回去见魔尊。破阵乐向竹屋逼近,手刚刚伸向门扉,背上却是一寒。

为什么……忽然会有被夏孤临盯着的感觉?

他明明死了,不可能的,那这股杀气是从何而来?破阵乐转过身去,夏孤临的残尸果然还静静伏在那里,被雪花覆盖多时。破阵乐心中稍缓。这种心慌的感觉,难道就是害怕?

他不死族人破阵乐,难道真会害怕一个死人?



V334

“夏孤临,你在哪里!快出来!跟我一决高下!”

破阵乐举着狼牙棒惶然四顾,漫山遍野中只有回声。他挥舞着狼牙棒,继续大喝道:“夏孤临,你这个缩头乌龟!这种诈死的烂招,我是不会相信的!我早就看破你的奸计,快出来乖乖受死!”

月亮升了起来,月光与雪地一起,将破阵乐的双眼晃得生疼。他咆哮着,狼牙棒在地面一砸,激起千层雪浪拍击竹林。雪雾之中,晃晃似有清影闪过,破阵乐胡乱挥舞兵刃,他始终不愿承认,他是害怕夏孤临的。方才那一击虽眼见夏孤临被烧成灰烬,但他心中对夏孤临的恐惧告诉他,夏孤临定然未死。

所以,他与花深深说话来拖延时间,料想片刻之内,夏孤临必会偷袭。谁料他几次回视那堆灰烬,左等等不来夏孤临,右等等不来夏孤临,心中已经慌乱之极。一番胡喊乱杀之后,他拄着狼牙棒跪在雪地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会想着夏孤临那时对他说的话,他要成全玫瑰梅的希望,和破阵乐的绝望。所以,夏孤临杀了异变不死状态下的玫瑰梅,又会阻止破阵乐的第十三次死亡……他究竟要做什么?

“夏孤临!你出来,你出来杀了我!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或许,不异变为不死状态,破阵乐是没办法赢过夏孤临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想。他呼喊着,心中忽然一惊。月光下,那道长长的人影倾泻雪地,直铺到破阵乐脚边。他惊呼回头,看到夏孤临果然立在竹篱门边,手中竟捧着一束雪般的茉莉。

“你……”

“满山花草尽被血染。”夏孤临说着,捧花走过破阵乐身侧,直走到辛夷墓前,以袖扫去碑上落雪,献花墓前。原来他去了这么久,不过是去山外寻一束茉莉,以献故人。

“你果然是诈死!”

“我没有诈死。是你自己以为我死了。”

夏孤临对着墓碑深拜,丝毫不看破阵乐。破阵乐如梦初醒。对了,夏孤临身具簇水之性,簇水可在月光下修复形体,夏孤临亦可。如此说来,夏孤临才能算是真正的不死?

“夏孤临,你——你快与我一决高下!”

“在魔界之时,你用计令我兄弟惨败,如今怎么变成一介莽夫,只知打杀?”夏孤临回过身,拍拍衣上的雪花。他如此淡然,杀气无存,令破阵乐更为烦躁。

破阵乐冷笑道:“哼,你兄弟不过是将计就计,趁机投身密牢中救你。你兄弟为了你不惜赔上性命,而你见了百般折辱他们的敌人,却无动于衷不为兄弟报仇,可真是,薄情寡义之人呢。”

夏孤临对破阵乐的挑衅置若罔闻。他继续向竹屋走去,头也不回。

“夏孤临!你难道也忘了你女人是怎么死的?”

破阵乐满以为自己这句话会逼得夏孤临动手,不料夏孤临仍然全无反应。破阵乐指夏孤临骂道:“你为何不动手!须知你不出手,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我与你不同。”夏孤临忽然止住脚步说道,“你心中以为,躯体之强便是真正的强大,躯体不死就是最完全的不死。而我却认为,心不死才是真正的不死。”

心不死。夏孤临所说,竟真与花深深之前所言一模一样。

“但是,我不会把我的思想强加给别人。既然你认为只有第十三次死亡才会给你带来永远的重生,那么……”

破阵乐心中一惊,天上乌云不知不觉中悄悄拢来,遮蔽了皓月。西风呼啸声如马蹄踏过地狱的屋顶,他脚下的地面震荡着,如过千军万马,接着从正中间裂开一条黝黑巨壑。从巨壑之中伸出数丈粗藤,森然搏来,绑缚破阵乐。破阵乐大笑:“哈哈哈!区区枯枝败藤也想绑缚我不死至尊么?夏孤临,你未免太……”

破阵乐话音刚落,只听巨藤生长之声,如劲竹破土,瞬时间遮天蔽云。幽鬼狼牙棒上簌簌作响,锈蚀之迹如血泊般漫浸开来。

这是……侵蚀之力?

是西风剑的侵蚀之力!难道夏孤临连西风的剑灵都收服了?破阵乐扔了兵器,向着漫天怪藤交缠的缝隙一跃而上。那缝隙中,却漏出夏孤临冰冷无神的双眼。怪藤如无数手臂向破阵乐缠来,直将他完全包裹得密不透风。破阵乐几番挣扎都无法挣脱,怪藤之力却源源不断,直将破阵乐向地裂深处拉去——

为何完全挣脱不得!这就是西风真正的力量么!

破阵乐咆哮着,怒吼着,几乎要将一腔热血尽融于怒吼中迸泻而出。他不明白,自己历尽十二次痛苦死亡的折磨才得以换来这副钢铁之躯,只有他才配是世上最强大的!夏孤临他又凭什么获得这般力量!他先前建功立业名扬天下之时,不过仗着神剑锋锐,到现在功力尽失,却又凭着什么“不死之心”征服簇水西风之剑灵!简直荒唐至极!

“夏孤临,与我决一死战!”

破阵乐的喊声渐渐被怪藤淹没。这一战,夏孤临已经打定主意,永远不应。他要将破阵乐永远封印在这死亡黛花山下,让他永远停留在对不死愿望的追渴之中,永远寻不到力量的极致。

这比杀他,灭他更令他痛苦千倍万倍。死得涅槃,灭得痛快,哪个不比封印上千万年来得干脆?

怪藤拖曳着破阵乐深入地缝。破阵乐的声音似乎沿着藤蔓传上了地面:“夏孤临,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一日不得解封,青玉案的魂魄便一日不得自由!”

“砰!”地缝轰然合拢,积雪吹散如泡沫。好毒的诅咒。但是逞口舌之利又有什么用?不可一世的破阵乐已经被封印在地下,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十二次死亡以来积累的力量,将被西风之灵侵蚀殆尽,他的不死之愿却会随着力量的流逝愈来愈强烈。绝望与希望,足以给他带来比死更难以承受的痛苦。

夏孤临要他痛苦。永远痛苦下去,永远不得解脱!

黛花山忘不了今夜。金黄的落叶,茶色的落花,满树枝桠,嶙峋怪石,都被鲜血染成了无比亮丽的红色。魔卒的亡灵在云朵之上结队歌舞,彻夜不散。唯有辛夷墓碑前的那束茉莉,在月光下静静淌着欢愉的泪。

夏孤临走近竹屋,开了门扉。一束月色静静将嫁衣鲜艳的美人捧在手心,将她照得如同一缕幻影。

她也很快,就会成为一缕幻影。

“你怎么不说话。”夏孤临走向新娘子,“这,可不像你啊。”

夏孤临已经没有心了,但是记忆却如梦境一般在他脑海中时时闪现。他也记得,第一次见花深深就是在这黛花山。当时,他为救晏离兮,于砚之试练塔顶层负伤。花深深受冷冰黎辰之托,带他下山疗伤。

他却固执得定要回去救师兄。那个时候,并非没有感觉到背后那束忧心忡忡,却又深深折服的目光。他不想摆出一副英雄的姿态,只是想救出自己珍视之人而已。尽管不想,花深深还是将情根错种,更引发之后昆仑之乱,扬州城杀人事件,及青玉案身死的惨祸……

孽缘,随缘,缘缘不断。若能在一切开始之前,将因缘自起源斩断,便可一了百了。

花深深为何要留在这里等着被杀呢。夏孤临方才离开黛花山撷取茉莉,便是为了给花深深制造逃脱的机会。可她果然没有逃走。这束多采的茉莉,正好派上用场。

他将藏在怀中的茉莉取出,几片残瓣在月光下飘荡而散。这束花如果献于花深深的墓前,一定也很美丽……

“只有杀了你,才能令魔尊心死。杀人,不如杀心。”

夏孤临再度走近,新娘突然伸出手,夏孤临便将这束茉莉送到她手中。接花之时她指间一颤。茉•;莉•;花枝是由一根红线缠紧,这红线红得像血,红得像泪。

月下的新娘无比美丽。她娇艳的脸和曼妙的身体藏在红霞之下,皎洁如月的双手中捧着玉色温润的茉莉。她没有说话。流淌着胭脂的泪珠滴滴落到茉莉,红线,和她白得透明的手指上。

夏孤临张开双手,掌心之中浮出一柄气剑,剑尖对准了新娘的胸口。簇水西风剑灵之剑,尖锐得连灵魂都可以刺穿。夏孤临心中一寒,那个可人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他终于没有丝毫迟疑,五指一张,气剑向新娘的心口贯穿而去!

“哧——!”温热的鲜血扑上了夏孤临的掌心。竹门被猛得推开,一声惊呼惊得夏孤临猛然回头。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口身穿红嫁衣,头戴金凤冠的美人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她被眼前之景惊住,竟然完全不能向前。指尖一松,手中的红盖头飘然坠地。

是花深深。

现在在门口站着,绝望得看着夏孤临的是身穿嫁衣的花深深。

恐惧如潮水将夏孤临淹没。如果门口那个是花深深,那现在盖着红盖头端坐窗沿,心口挨了他一剑的人……又是谁?

滴滴鲜血落地有声,反射着无情的月光。夏孤临久久注视着花深深,不敢回头。



V335

鲜血沿着嫁衣精细华美的纹路,沿着新娘的凤头彩履流淌而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那顺着茉利花,束花红线,水葱细指流淌而下的泪水,如毒药般将夏孤临的心尽融为血。为什么,明明已经没有心了,还是会为这几颗眼泪心痛难当?

不可能。绝无这种可能。

青儿,失去你之后,世上再无夏孤临。我以为,我已经忘却了除魔大志向,忘却了兄弟结义之情,甚至连侠义之道都忘了。我,只想杀了这世上所有诋毁你,诅咒你,伤害你的人,然后自刎,陪你共赴阴曹地府。

但是我没想到,我竟连你的眼泪都忘记了。

我无数次看着你流泪,为你擦眼泪,发誓再也不让你流泪。可是今天,却是我让你流泪。

看来我夏孤临与你青玉案,注定没有相守的缘分。也许是我不配拥有你,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你。若天不容我们共生,我只求与你同死。

夏孤临的手颤抖着抬起,握了座上新娘盖头的一角,仿佛下定决心般,轻轻一拉。

红盖头如漫天云霞在美人的头顶转动。时光仿佛退回了夏孤临入洞房结亲,当着纸飞鸢和满室魔卒的面揭下青玉案盖头的那夜。他从认定她的那一刻起,便向全天下宣告,青玉案一生一世,都是夏孤临之人。普天之下,只有夏孤临才能揭青玉案的盖头。只有他才能拥有她,保护她,给她永世平安喜乐。

结果怎样?夏孤临害得青玉案身死魔界,尸首无存。而今日只是隔了薄薄一层红缎,他便连她的模样都认不出,还在她心口上,刺了一刀……

夏孤临,你该死!真正该死的,是你啊!

夏孤临看着被自己揭下盖头的新娘。皓如凝脂,皎如秋月,絮软花柔,动人心魄。只可惜胭脂遮去了血色,泪光淋漓了眼神。如同槛外梅花,只为听雪之人坼风,青玉案的笑容,只为夏孤临一人绽放。

“青……儿……”

夏孤临失神得唤出她的名字。泪水不知不觉簌簌落下。青玉案仰脸望着夏孤临微笑,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向后倒去。夏孤临急忙将她搂在怀里。青玉案再也握不住手中的茉•;莉•;花,片片玉白,零落满地。

两人相拥。

竹门边,却传来幽幽一声叹息。花深深转过身,不忍再看。也许是命运弄人吧,注定相遇,注定相知,注定相爱,注定相离。夏孤临英雄一世,今日竟会亲手杀死自己挚爱。

可悲可叹。一切,已经无法回头了。

要解释今夜这巧合到诡异的悲剧局面,恐怕要从花深深待嫁前夜,召玫瑰梅前来寝殿侍候之时说起。那夜,花深深屏退左右,令玫瑰梅为她梳头,吐露自己将赴人界与夏孤临成婚之意。玫瑰梅告退之时,瞥见金盘之上新制嫁衣,刺绣巧夺天工,令人赞叹。她去而复返,问花深深这嫁衣出自哪位裁缝之手。花深深所答,却令玫瑰梅震惊不已:

“天下刺绣第一人。玫瑰梅认为会是谁?”

自然是青玉案。玫瑰梅心中生疑,追问道:“嫁衣出自青玉案之手,你又从何处得来?”

“是青玉案贺我新婚,三日之前赶制而成,特赠与我。”

这不可能。青玉案已死了十几日,如何能在三日之前为花深深赶制嫁衣?玫瑰梅皱眉以视不信。花深深继续道:“她不光为我缝制嫁衣,也为她自己缝制了一件……怎么,你不信?”

花深深说罢,击掌三声,只见帷幔之后走出一身着红嫁衣的美人,肌肤清透如月,眼眸灵动如波,正是青玉案无疑。玫瑰梅大惊失色。花深深笑道:“收起你的杀气吧。我便是幻术再高明,也幻化不出和青玉案一模一样的美人。更何况,她身上的猎魂之气,你辨不出么?”

浩浩清清,绵绵不绝,猎魂之气……果真是青玉案!

青玉案不是早就死在修罗之牢了么?随后花深深检视尸首,确认青玉案已死。她如何能死而复生?

其实青玉案已死为实,并未复生。玄机就在她身上所穿的嫁衣上。她来魔界之时身上所携三物,一玉杯,一耳坠,意心系亲兄武陵春与爱人夏孤临;第三物是南海龙绡,思凡洞天一行时鲛人宣情所赠,可令身被之人百病全消,人死而魂不散。

青玉案在与魔卒游斗之时失了包袱,但临死遗言便是要晏清都取回包袱。晏清都果然不负青玉案所托,取回包袱置于她冰棺之旁。青玉案尸身在冰棺,魂魄在外,趁未散之际以龙绡赶制为嫁衣,嫁衣被身,则魂魄永久不离体。

魂不离体,却并非不死,而是介于生与死之间。身体不腐心魂自如,却无法随时间老去。青玉案恐夏孤临见己未死,背弃与魔尊之约,与花深深悔婚,因此避而不见。她与九黎宫游荡,心如刀绞,却被花深深寻得。花深深见她身着嫁衣,知她放不下夏孤临,于是与她商议一计:

掉包计。花深深先将青玉案藏在自己寝殿,而后说服魔尊,准许花深深去人界与夏孤临成婚。花深深暗令相思双环内的花精灵忘忧,以隐身之术施加青玉案身,共赴人界。

到了黛花山之后,花深深本想令青玉案即刻现身与夏孤临团聚,而自己从此与人界中流浪,再也不回魔界,不见魔尊。并托玫瑰梅与魔尊许下心愿,若魔尊敢动人界分毫,她便自刎与人界,永不原谅魔尊。

谁料刚到黛花山,夏孤临便对花深深恶言相向,冰冷异常。花深深伤心之下,竟然根本来不及说出这般计谋。待夏孤临去了蜀山,又一路杀上黛花山,再与破阵乐对决。花深深心冷如死灰,只求死在夏孤临手里。青玉案见状,于心不忍,令花深深先走,自己留在竹屋,等着夏孤临。

好事本已玉成,天却不遂人愿。夏孤临来到竹屋,却没有认出窗沿等待的新嫁娘是青玉案。

也许并非天太残忍,是我爱你不够深。

花深深叹了一口气,越过委顿在地的红盖头,走到院内。黛花山尸横遍野,唯有落雪可以粉饰太平。却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出来,将雪花融化,会是何等光景。

花深深忽然回头道:“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出来?”

一串血滴随着脚步声洒落,一直洒出了竹屋外。月光淡淡照着那雪白的掌心上鲜红的伤痕,诡异夺目。

“呼~~~还好赶上了。若不是牺牲我这只手,死的可就是青玉姐姐了。”

冷冰撕下衣摆为自己包扎。花深深看了冷冰伤口一眼,淡然道:“半个手掌都被夏孤临砍下来了……便是有南歌子那般天生神医,也救不了你了。”

冷冰包好手掌,将残掌藏在袖中。花深深再度叹气。其实她已经疼得快死了吧。那眼角的泪,却像是喜极而泣。

“还恰巧是右手。以后不能拿剑,不能拿筷子,不能写字……你这笨蛋。”

“女大王你傻了?我用的是双剑,不管伤了哪只手都……至于吃饭写字,都由黎辰代劳吧!”

“诶?让他喂饭代书?你还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花深深耸耸肩,冷冰哈哈大笑,又恐笑声打扰了竹屋内相拥的两人,赶忙捂了嘴。习惯性得用右手捂嘴,又是一阵剜心剧痛。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只手牺牲得到底值得。她俯视自己,半边白裙都被鲜血所染。让这鲜血提醒着自己,大战在即不可松懈,也好,也好。

冷冰和花深深一同在雪地中席地而坐,仰望月落。冷冰道:“女大王,我本来打算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但是看在你不惜与父亲决裂也要助我夏大哥和青玉姐姐团圆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

“原谅?喂喂,我可是把自己的夫婿拱手相让,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啊。你得谢我,休想搪塞过去!”

“谢你?怎么谢法?”

“哎……好想喝酒,吃火锅……”

“欸~~~我可不想对着一山死尸吃火锅!”

“我是说下山以后啊,以后你这笨蛋!”

两人相视大笑,仿佛这一阵笑,所有伤痛,所有仇恨,所有绝望,都要随着烟消云散。

笑过之后,冷冰心中又谨慎了起来。花深深虽然打着用自己要挟魔尊,换取六公子平安的如意算盘。可花深深是魔尊一手带大,魔尊怎能不知花深深这点心思。他既知道,又会出如何对策呢?

想到这里,冷冰便问:“女大王,你真的要流浪人界,从此再也不见你魔尊爹爹么?”

花深深点点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么……

“可是,别人不了解你,我了解你!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和……”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花深深脱下凤冠,漆黑长发如夜色般飘扬在风中。她淡然笑道,“我刚才不是说过,我已经把‘最爱’,让给青玉案了吗”

“不是这样想,好像也不行啊……”



V336

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花深深站起身,望着那条雪下冷尸砌成的道路,这条路,她将在天亮之前独自走完。也许,九黎宫的灯盏会为她夜夜点亮,那双期盼的眼睛会日日为她黯然,她也将为自己选择的路奋不顾身。

远离挚爱,远离至亲,远离这些她眷恋着,思念着,又永远不能再接近的人。

“我走了。”她淡淡抛下一句,站起身来。曳地红裙上铺满的雪花纷纷扬扬,挡住了冷冰的视线。冷冰看不清花深深的背影,她冲她喊道:“女大王!你去哪里?以后我该怎么找你啊?”

真是笨得无可救药啊。我当然是要去一个,你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花深深向前走着,沐浴着雪花的洗礼,沉重的心情忽然变得清秀了起来。这条黑得看不到尽头的路,犹有白雪为她指明方向。这一夜的雪,她也将融化在心里,即便身旁无人相伴,由雪记住这般深情,也就足够了。

第二日清晨。冷冰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金色的阳光冲破深厚的云层,一泻而下。她竟从没像此刻一样喜爱过阳光,真的很暖。那些以后都不能再见的人,若也正被这样温暖的阳光照着,那她一定会更欣慰,更幸福。

差不多到时候了。冷冰从雪地上站起来,竹屋的门扉应声从内打开。冷冰看到夏孤临和青玉案手牵着手从竹门内走了出来。她真没想到,自己真能再看到这幅美景。真像做梦一样。

“青玉姐姐,现在阳光很强,不要紧么?”冷冰迎上前去,发现青玉案的皮肤已经被阳光照得澄金透明。青玉案微笑摇头道:“我无碍的。”

“那就好。青玉姐姐,你穿嫁衣的样子,真是好美。你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雪后的阳光静静怀抱着紧紧相偎的两人。青玉案的玉容在阳光和嫁衣映衬之下,艳若朝霞。虽然,她灵肉并不相合,并没有真的活过来,但只要两个人的手重新握到一起,世间便没任何事物能将他们分开,生死,命运也不能。

“不,冷冰作新娘子那天,才一定比任何新娘都美。”

青玉案笑着对冷冰点点头,又与夏孤临相视一笑,将头轻轻靠在他怀里。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什么成败,不在乎什么生死。除了和心爱的人厮守到老,世间事哪一件不是闲事?其实,她一开始就这样想了。

“那,夏大哥陪着青玉姐姐,我去看看,黎辰他们来了没有。”

冷冰一走,幽静的黛花居中,只有夏孤临和青玉案两人。青玉案眺望着远处的云海,轻轻道:“昨夜,我听到深深姑娘说到重生的事。她说,小春他们与你相遇,就如同得到了重生。我想说……其实,我与你相遇,就是我的重生。”

“我也一样。”夏孤临将青玉案抱在怀中,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重逢太过美好,就如同梦一般不真实。如果这是梦,就永远也不要醒来吧。

“青儿,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就像日出注定来临一样,夜再黑,也无法阻止落雪与阳光再度相遇。不管是我融化在你的温暖中,还是你闪耀在我的晶莹之下,我们必将牵手,穿越无数白天与黑夜,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冷冰站在山路边等着。太阳越升越高,他们五个人剑上的寒意透过竹林中的飒飒风声传了过来,吹动了冷冰的衣袖。她很快看到了他们,是黎辰走在前面。冷冰微笑,冲他们挥了挥手。

“好久没六个人一起打架了。”武陵春轻摇着折扇,边走边欣赏着山中的雪景——或许还有血景。隔夜的血,比刀锋更冷。不过他们六人,不一直是在血路上杀出来的么。习惯了。

“我们六个打魔尊一个,会不会太欺负人了?”黎辰像巡山小鬼似的扛着饭剑,青锋反射着太阳光,那明晃晃的光线却发信号似的不偏不倚照到了冷冰肩上。

“喂喂,黎辰每次打架之前,都会说这般吓人一跳的话啊。”

“自私鬼,你行不行?要不要我背你?”黎辰说着向楚云深伸出一只手。这只懒狐狸,自从打回原形之后就一直闷在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昨晚从话梅那里听说今天将是六公子隐退之前的最后一战,说什么也要变回一天的人形来。话梅看他不住,被他夺窗而出,跑到药房偷吃了南歌子平日藏着的丹药,变了人形,挎上横刀,死乞白赖跟来了。

难得这家伙不懒。不,关键的时候,他从来不懒。

“你叫我什么?自私鬼?快叫我三哥!”楚云深不走了,叉着腰摆谱。

“哇,别以为南歌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你都占我便宜多久啦!”

黎辰说着作势打去,两人缠闹一阵。武陵春与南歌子都微笑不语。南歌子走近晏清都,询问道:“清都,你怎么样?”

“四哥放心。话梅打造的这副机关腿,比我原先那双腿还要结实灵活!这一战,是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清都你又在胡说了,咱们六公子又不是狗哪来的前腿后腿。”黎辰打完了楚云深,又来晏清都这里找茬。清都被他问得一愣,支支吾吾道:“是、是啊,二哥,二哥说的是……”

“哈哈哈!你们听见没,小六子刚才叫我二哥了!你们,也得通通叫我二哥~~哈哈~~”黎辰乐得一蹦蹿上了竹子,活像个大闹天宫的野毛猴。五个人就这么且说且闹,慢慢上了黛花山巅。这阵势不像是大战前,倒像是游山玩水。

冷冰在道口候着,见五个人身影逐一从竹林后隐出来。日光映雪,翠竹溢彩,六人战衣皓皓如雪,剑横长空,刀纵平野,弦奔江河,扇舞云霞。五人俱是龙凤之姿,日月之表,心魂似闲云,战意如长虹。冷冰呆望着他们直至忘情。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名动江湖的传说,六公子!是她曾经心驰神往,渴慕之至的第一侠客!

六公子振臂高呼,天下英雄,无不争相景从。他们每个都是万人敌,在六大门派昏聩懦弱,苍生倍受魔尊轻贱之际挺身而出,以护佑天下苍生,贯彻侠义之道为己任。冷冰几乎不敢相信,这数月来,她就是跟着这些英雄踏遍天下,涤荡奸邪,为了天下人的幸福而努力。今天,是冷冰第一次真切得体会到,她是跟着这样一群人走到今天,知道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为了心中的理想不懈努力。

能结识他们携手同行,才不算来这江湖中白走了一遭。冷冰望着他们,直到夏孤临牵着青玉案的手走过自己身旁也没发觉。

“大哥!”五人向夏孤临齐齐一拱手。夏孤临肃然道:“今天,是我们六公子对魔尊的最后一战,这一战,我们将赌上六公子所有的光荣与信念,为了守护爱人,为了守护故土,为了守护大义,洒尽热血,染尽生命,最后奋力一搏!”

“是!”

“这场战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希望各位能记住六公子结义时许下的誓言。第一,宁死不失大义;第二,宁死不忘大志;第三,永远不忘并肩作战的兄弟,无论生死,永远都是六公子!”

“是!”

六公子的誓声如山呼海啸,震动山巅,震醒朝阳,一直传到了九黎宫的宫阶上,吹动了安静的檐铃。魔尊正在殿内托腮小憩。说是小憩,不过是托着腮呆呆望着虚空罢了。魔尊已经一夜没合眼了。

真正的战斗,终于要来临了。

魔尊站起身,真的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人界那个老家伙,也一定憋了很久了吧……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魔尊正欲走,一侍者跪在当地,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忙解释道,“魔尊大人,小的的意思是,您让我们昼夜点灯,不得熄灭,这……”

“继续点着。”魔尊绕过侍者走去。

“可是魔尊大人……您……您这一去,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哦?是谁告诉你的?”魔尊忍不住回头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的侍者。侍者慌忙叩首道:“小的不知。小的今早去应太平公子房里服侍,是公子如此对小的说,要小的一定拦住大人……”

“哈哈哈!”魔尊忽然爽朗一笑,手指应太平寝殿方向道,“这小子浮毒清去之后,身体已经完全魔化,不能再回人界,不过,这并不是我不让他跟冷冰回人界的原因。你倒说说,是为什么?”

“小的不知……”

“我让你说!”

“是、是……小的听应公子说过,因为公子浮毒清去之后,非但没有损伤智力,反倒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聪明绝顶,因此大人有意将他留下,日后……”

“把这个拿给应太平。”魔尊说着,将一黄绢掷与侍者。侍者双手接了拢在怀中。再叫魔尊,魔尊背手仰天大笑而去,不再应答。

“有应太平在,我魔界,应也太平啊!”



V337

黛花山。魔尊刚到,便见六公子阵列前方。夏孤临,南黎辰,楚云深,南歌子,武陵春,晏清都,魂态冷冰,魂态青玉案势贯长虹。他等这样一场像模像样值得自己认真的战斗,已经等了很久了。

“六公子?”魔尊竟露出一丝并不意外的微笑来,“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夏孤临向魔尊微微一点头。这般态度,好像面对一个萍水相交久别重逢的旧友。相见相识不相熟。没有恩怨,没有爱恨。

“六公子气势不减当年。若我没猜错,这也是你们的最后一战吧。”

他说……也是?难道这也是他魔尊的最后一战。不知为什么,冷冰总觉得六公子和魔尊这最后一战的火药味没有那么浓。真是令人诧异。

“阁下何必赘言?再这么聊下去,我们手中的金铁,可要无聊得生锈了。”武陵春微微一笑,轻打折扇,其余五把兵刃响应般回以低鸣。

这……完全不像是要发生一场恶战啊。冷冰疑惑得看了看青玉案,青玉案却不感意外。经历过无数厮杀,爱恨,误解,争斗,这是第一次,六公子与魔尊,不再为了仇恨而战。他们心中,都坚信自己会胜利。因为爱人的失而复得,因为信仰的历久弥坚,因为并肩作战之人犹在,因为九黎宫的灯火昼夜辉煌,因为黛花山下,有一双祝祷的目光在远眺着,他们都坚信这次,一定不会输。

既然心中无惧,就握紧手里的剑,心无挂碍,来一场真真正正的决斗吧!

六公子与冷冰青玉案,八个人的身影不约而同如流星般直贯云海。八人如流星一般悬于云海之上,激烈的风吹展八片衣袂,白色的仙鹤从他们身侧展翅飞过。魔尊则如一颗黑色的陨星悬于彼方。他审判般的眼神傲世着天下,背后已有九把黑色气剑旋转成阵。

夏孤临振臂为号,青锋剑,横云刀,流月银弦,君子折扇,金风劲弩齐齐亮出,掀起层层云浪,刀光映日,光彩夺目……

那一日,便是九天神明也无法忘记六公子与魔尊在九霄云层之巅的决战。朝阳点缀了染满鲜血的宝剑,暴雨洗涤了飞展如翅的战衣。哪怕光明远离了世界,英雄光华闪闪的战姿与灵魂,也必将照亮天下。

也许,英雄自他拔剑的那一刻起就输了。因为他承认了内心的脆弱,需借助手中金铁,方能守护世人不屑的梦想。

但是,当他们与自己的同伴一道,执剑奔向不可战胜的强敌,尽管自己力量渺小,尽管希望渺茫,尽管他们曾经屡战屡败,都勇往直前,永不后退时,他们就赢了。至少多年之后,回想起那段青春,曾经拿着手中利剑去刺穿无边黑暗,他们不会感到后悔。

第一,宁死不失大义;第二,宁死不失大志;第三,永远不忘并肩作战的兄弟。因为大家一起努力,彼此的信念和心意传到到对方心中,才能在心灵上,永远屹立不败。

心不死,心不败,才是真正的永恒。

“咔咔咔!”七把兵器相交一处,如篝火架着一轮明月在燃烧。鲜血从五人的指尖,额头,战衣上流下,染红了朝霞。魔尊又笑了,什么人间第一侠客,什么魔界第一尊主,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为了守护心爱之人的幸福,不惜付出一切的傻瓜罢了……

但是,很可惜。总要有人幸福,总要有人不幸。总要有人活着,总要有人死去。

世人的愿望太多,神明哪里有那么多星星,可将这些愿望一一点亮。所以,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往往要不择手段。比起失去之痛,倒是不择手段更容易些。

到底还是强大的人才配与神明诉说自己的愿望。

魔尊轻轻振袖,喝道:“你们连破我笔墨纸砚四将,那且来闯一闯我这笔墨纸砚阵吧!”

笔墨纸砚阵?八人相顾戒备,魔尊麾下纸刃夹雪,如蝙蝠出洞般袭来,脚下亦是雪浪翻滚,纸缘如刃,势如千刀齐舞。黎辰跃起,长剑将纸刃打落为屑。再跃起时,一纸刃竟已追到了嘴边。黎辰侧头一闪,张口咬住疾驰的纸刃,咔嚓一声将利刃咬碎,片片白雪纷纷而落,融入飘雪之中。

黎辰踏着飘舞的纸刃向魔尊逼去。他脚下飞过数只金箭,射得纸刃烟花般绽放凋零;武陵春紧跟黎辰身后,踏云而行,一面飞驰,手中如拈花撷草般接了数片纸刃,手腕轻轻转动着,将纸刃折为扇,一抖而散;南歌子御银弦,楚云深御横刀,两人沐浴漫天纸雪中,丝毫不为其乱;夏孤临则只是静静站在原地,那五人奔袭了不多时,魔尊已用纸铺陈雕砌为一整座苍白的迷宫。他想用这玩偶般的城堡困住六公子,倒真是童心不改。

“上!”夏孤临携了冷冰与青玉案,沿着白色的阶梯,白色的峭壁,踏着白色的砖瓦向纸堡尖顶袭去。南歌子白袖一扬,一道银弦如水流射出,牢牢绑住了纸堡尖顶的法阵。黎辰也已经踏着纸刃奔跃至最高点,可空中已经没有纸刃可以踏足——

“清都,快!”武陵春信号一出,晏清都会意,拉弩搭箭,一支金箭朝着武陵春的方向射出,武陵春纵身一跃踏上疾驰的飞箭,乘着金色羽箭朝即将下落的黎辰追去。待追到只剩一臂的距离,武陵春伸臂,将折扇一打,喝道:“黎辰!”

黎辰即刻跃起,足借武陵春折扇一弹,如鱼跃龙门般跃上九天,长剑坼云,光舞乾坤,惊天动地的一剑,便向纸堡顶尖变幻不定的法阵刺去!

“轰——轰隆隆——!”

冷冰举头仰望,只见剑阵相击处光环刺眼,纸做的城堡如旧漆片片剥落,那法阵如绿色的巨塔轰然坍塌,露出其下漆黑的一片,似乎是个极深的洞穴。冷冰只觉足下一轻,她和青玉案已经被夏孤临双手拎了起来,直向那漆黑的洞穴中抛去。

“接下来是墨池,靠你们了!”

冷冰与青玉案投身墨池之中。她们两个现在是魂态,故不能被灵力之墨着染。夏孤临等六人纷纷登上纸堡最高处,纸堡下沉的同时,底部却有厉吼惨呼之声传来……

夏孤临眉头一皱。六公子向下方望去,只见一群漆黑如蚁之物,正朝高处爬来。

是魔尊的砚鬼兵?武陵春摇摇头,又是一堆烦人的杂鱼啊。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从晏离兮那里得来什么口诀可以兵不血刃退了这帮杂兵……

“大哥,一个一个打,太费手脚了。”武陵春道。

夏孤临点点头。南歌子便掣银弦,长至十数丈,交错成网,向黑色的甲兵罩去。待砚鬼兵被银丝网缚动弹不得,夏孤临猿臂轻轻一振,食指在空中一点,便作涩风团舞,一瞬之间,竟是天地变色,日云晦暗。夏孤临指点西风,如闪电般破空闪过,西风携天地之威,如万马奔腾般向砚鬼兵呼啸席卷而去!

“砰——!”巨响过后,强风吹动纸堡顶端的六片衣袂,招展如鹰。夏孤临回视墨池,水面漆黑平静,两道冲天晶柱毫无预兆破水而出,如白凤朝日。冷冰青玉案踏水浮空,各执一根银毫:“大哥,紫林翠管已经拆毁,少时墨池便将尽灌纸堡!”

夏孤临点点头。八人齐望远处,云海如腾龙凤,八人的眼神历经风云变幻,却如沧海映星斗,辉辉耀耀,俯瞰众生。墨池之墨自纸缝流泻而出,在纸堡上画下预示命运一般的咒文。

八个人屏息凝神注视着。黑色的墨珠没入白色的土壤,一点点长成黑色的枝芽。云影匆匆略过,阳光徐徐投下,那黑色的枝芽便仿佛听到命令一般,电一般横亘紫空,长为参天巨林……

“大哥!冷冰!大家小心!”

黎辰在一声惊呼之后,便被漫天生长的浓墨隔绝了视线。一缕墨线如被丹青妙手指引一般,精确得找到了黎辰身体内发光的根须,一击而中!

鲜血四溅。身体被刺穿这种程度的伤,黎辰已经经历到习惯了,但这次不知为什么,静静被击了一下,就浑身不得动弹……

“黎辰你怎么样!”

冷冰和武陵春同时惊呼出声,也在同一时间奔了过来,各伸出一只手臂,接住了将欲倒地的黎辰。黎辰口不能言,只觉身体内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像要破壳而出。

“可恶,刚才明明就快赢了!”楚云深挥刀割断眼前数段墨条,向黎辰这边喊道,“他怎么样?”

“黎辰!黎辰,你怎么不说话!你快回答我啊,别吓我……”冷冰急得没了主张,眼神向武陵春求救。武陵春却是一脸阴沉。如果是黎辰的话,当然不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击击败,难道是……

“冷冰,黎辰已经不能作战,你带他先走吧。”武陵春说着,正要起身,手腕却被黎辰紧紧握住。真是个死不弃战的家伙,明明都神志不清了却还不放弃。武陵春挣脱黎辰,命冷冰道:“冷冰立刻带黎辰下去,立刻!”



V338

“好……”冷冰背起黎辰,正欲突出重围,却被夏孤临拦住。夏孤临道:“不可。黎辰现在不能离开笔墨纸砚阵。冷冰,你退下照料他,待我们破阵,再一道冲出去吧。”

冷冰闻言不知所以,但眼下情势容不得她多问,她只得带黎辰到纸城墙下休息。抬眼回望,却发现武陵春和夏孤临正颜色不悦得争论着什么……

冷冰有些好奇,她不由自主得,又施展了一次久不启用的窃听之术,将武陵春和夏孤临之言尽收耳中:

“黎辰不能离开此阵?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什么?”

擦脸而过的纸刃墨剑在武陵春周身浮起的真气罩上砰砰碎裂。夏孤临淡然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果然,大哥没理由比我更晚知道吧。黎辰这个样子,是体内踏月的灵核被击中了是不是?”

听到灵核这个词,夏孤临终于释然。只差最后一步,真相便可全部揭晓。要在这个时候说么?

“是。”

“是?魔尊早先将踏月之魂植入黎辰体内,看来他已经等不到黎辰癫狂而死,要提早亲眼看着黎辰灵体俱裂吧!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坐视不管么?”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过不过得了这一关,只能看黎辰自己的。”

“可是大哥!”

“够了小春。魔尊见我们已得胜机,故而加害黎辰,令我们分神。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专心应战。”

“大哥!”

武陵春握紧了拳头,大拇指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顷刻之间便掐出了血痕。武陵春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大哥……那你告诉我,二哥的灵核会不会破?黎辰,会不会死?”

“你何时也学会在战前问这等有损斗志之事。”夏孤临披风一振,割碎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墨剑,“记得五年前魔界那一战,我答应过你的事么?”

你答应过,会跟二哥一起,平安回来。

那是你身为大哥的承诺。你说承诺过的,就一定要做到……

武陵春猛然惊醒。难道夏孤临是以这种方式实现了承诺?将踏月灵核植入黎辰体内一事,不光是魔尊所为……连夏孤临本人都参与其中?

怎么会这样……

不,也许只能是这样。武陵春听南阳春叙说前事之时,心中存有疑虑,南阳春如此精明,怎连魔尊的两个随从都防备不住,竟让他们两人得了空隙,将灵核植入黎辰体内。现在想来,对黎辰下手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两个魔卒!而是最有理由也最容易接近黎辰,且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的夏孤临!

而五年来夏孤临的反应,也无一不印证了这一点。他声称对踏月的下落全无线索,却要武陵春坚信他尚在人世;后来不知因何,踏月之灵寄于黎辰体内的事被纸飞鸢知悉,纸飞鸢几次三番要告诉武陵春,夏孤临却百般阻拦,不惜杀了纸飞鸢封他的嘴。他只是担心武陵春知道了真相会承受不住,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来……

漫天纸羽凌乱纷纷,如羽毛一般飘然落下,柔弱如雪,重重砸在武陵春心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武陵春能说什么好?说夏孤临心机深重?说他不负践言?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又有什么权力去感激或指责促成这一切的人。因为他武陵春,才是造成今日孽缘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执着于无法挽回的悲剧,踏月,黎辰,夏孤临,南阳春,又怎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他的错。一念执着,害了所有人。

武陵春黯然望着城墙下抱着黎辰哭泣的冷冰。武陵春啊武陵春,你忘了他们是谁吗?你与他们在阳春馆中相遇,他二人与你萍水相逢,却挺身而出救你性命。而今天,你竟然要毁他神魂,夺她所爱……你究竟还算六公子之一么?你可对得起大义,对得起这些并肩作战的战友么!

武陵春啊武陵春,如果你现在下得去狠心,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武陵春趁夏孤临遇敌不备,纵身跃下逞强,携了黎辰便走。他连掷数枚六骰格挡住冷冰来路,与黎辰藏身于已被放空的墨池之中,折扇几转,于各个缝隙筑下紫雷结界,纵使冷冰赶来,也不得轻入。

紫雷结界将战声隔绝于外。空荡荡的墨池里,唯有紫电时而激流,墨珠时而滴落。武陵春单膝跪下,将昏迷中的黎辰静静抱在怀里,只望了他一眼,便是泪如泉涌。

“二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二哥了。”

武陵春不止一次得想象过,若有一天,二哥能回到自己身边,回到大家身边,将是何种情景。就像今天这样,大家一起踏雪上山的时候,他与黎辰并肩而行,望着他的侧脸,那傲视天穹,无惧鏖战的眼神,只觉得心都要醉了。

他真的回来了,此情此景,就好像做梦一样。如果这是梦,就永远也不要醒来吧……

武陵春,或许活不到这一战之后了,但是心中却还有无数多的愿望没有实现。希望和二哥一起,嬉笑怒骂于天下,策马扬鞭于江湖,执手共醉于月下,折剑归隐于山林。是不是这些心愿太多太沉,沉得连命运都无法承受,心中最重之人,才会离他而去?

不管怎样……

武陵春擦去黎辰脸上的泪。不管怎样,这一次,他是真的真的要放手了。二哥已经陪着他走过了最逍冰自在,潇洒痛快的人生,他还有什么好奢求。让世界成全爱,不如牺牲爱来成全世界。执着,不如放手啊……

武陵春的手触到黎辰心口那枚灼热的光亮。其内仿佛有个狂妄而急切的魂魄在挣扎。武陵春紧捂疼痛欲裂的心口,却不敢再度触碰那个灵魂。

恍惚间,武陵春仿佛又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此今一别,又到哪里去觅一场重逢。轮回之外,残山剩水,青锋剑,铁骨扇,在隔世之爱中各自锈蚀。或许,只有我,敢放不敢忘。直到岁月枯朽,晶莹的魂魄便与白雪一同,茫茫洒向大地,沉睡梅香之中,等待着与你相认。

对不起。二哥。

武陵春闭目,指上凝成一束金电,豁然渡入黎辰心口。快要触到灵核的瞬间,浑身却如触电般一震,再也不能向前。

二哥,我这样,是不是就像亲手杀了你?

……也罢。如果是二哥你的话,一定早就受不了寄居于别人躯壳之中吧?二哥,我现在就给你自由。我也很快,就去陪你。

武陵春手中的金束发狠向前一送。

——却被谁的手奋力握住。

“春哥……住手啊……”

是黎辰?他怎么醒过来了?武陵春来不及去擦脸上的残泪,睁开眼睛。黎辰果然皱眉望着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他轻轻道:“不行啊春哥,那里是……是踏月……公子……是二哥啊……”

“可是我不能再害你了!”武陵春没有收去指上金束,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如果二哥继续在你身体里,你会性命不保的!我不能——”

“别说了春哥……我都明白。记得……半年前,我还不知道煞红公子是何许人也,只是偶然间得知了纸飞鸢向煞红公子挑战的消息,心中便像火烧火燎似的,非赶到阳春馆救你不可……那时,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从那个时候起,踏月的心就一直驱使着我接近你,陪着你,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

“可是黎辰,你是南黎辰,不是其他任何人!这句话是你说的,你忘了么?”

“我没忘……”

“我也对你说过的,我只希望你爱你想爱的,做你想做的,我别无他求,你忘了么?”

“我……也没忘……”

“那你就听我的,放开二哥吧!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的执念,白白耗尽一生!”

黎辰猛然推开武陵春的手,起身跃到一边,拔剑拦住武陵春:“你别过来……”

“黎辰,你、你要干什么?”武陵春被黎辰这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剑尖抵喉,却不敢用强夺剑。黎辰笑着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痕,沾了鲜血的手却拢在胸口,小心护着那束灵魂之光:

“生来渴酒,那么谁去造就宝剑。如果殉情能解决一切,谁来还天下一个太平!我南黎辰,本来就不是什么公子,不过是锋芒中奋起的小人。我将由手中之锐,斩断一切孽缘。”黎辰说着,剑尖倒转刺向自己胸口,“春哥,若你还当南黎辰是你兄弟,就相信兄弟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踏月!”

“黎辰不要——!”

迎接剑锋的,除了夺目的魂魄之光,自然还有喷薄如虹的鲜血。魂与血交辉的光芒羞煞漫天云霞,三尺长剑于神明注视下悄然坠落,不知万年之后,会被哪一位英雄拾得。

武陵春怔怔望着南黎辰,微笑着,倒了下去。

武陵春伸出手,接住了从空中幽幽落下的蓝色灵核。紫雷法阵应声关闭。他转身,走出墨池,正好遇上了急急赶来的冷冰。



V339

武陵春伸出手,接住了从空中幽幽落下的蓝色灵核。紫雷法阵应声关闭。他转身,走出墨池,正好遇上了急急赶来的冷冰。

“春哥?黎辰呢?黎辰怎么样了?”

武陵春一言不发走了过去,走到残垣断壁之前,眼前便是万里云雾,无边绿野。

他面无表情。握了握手中温热的,犹自沾着黎辰鲜血的灵核,白袖一扬,在空中划出流星般的弧度——

踏月的灵核,便像流星一样从武陵春手中飞了出去。

纸城墙另一端,夏孤临等人激战正酣。纸墨堡垒在六公子的剑下倾倒半臂,而魔尊的身影,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了笔墨纸砚阵的边缘。他眺望着云间那道蓝光的去向,同时听到了墨池中,一声女子的悲呼。

“差不多是时候了。”魔尊说着,双眼微眯,害怕眼神干涸似的小心翼翼延伸着目光,那一缕熟悉的魔气,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要来了。是赶来救他的儿子的吧。

“下面,是我和他的决战。我要打扫战场。”魔尊说着,单手向前一推,金色转轮般的法阵便在空中结成,如焚天巨日一般,向夏孤临等人滚滚而去。天威般的火焰燃烧着刀剑弩弦,六人被逼退之时,夏孤临袍袖一挥,便在身前筑起一道冰墙,冰墙连绵而生,竟将熊熊燃烧的火焰冰冻在内!

“夏孤临……”魔尊抬起双眼,冷冷注视着夏孤临,“六公子有你,就不得不败。还记得六年前,你为了守住保护他们每一个人的诺言,不惜将踏月的魂魄植入故人之子体内。如此损人利己,可算是贯彻了你心中的大义?”

“呵,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千里追杀南阳春的儿子?南黎辰是何等资质,他能为世间所有人不能为之事,你不也深信于此么?”

夏孤临踏冰而上,高跃的瞬间,正瞥见墨池中血流满地之景,他心下未松,手中的浮槎七绝剑却还是刺偏了。夏孤临踏云翻跃,退而复进,心中一柄剑如寒水轻舟,银河浮槎,剑气激荡,震动天极北斗。剑影在云空中交错燃烧成七星之阵,似莲花,似梵音,似暮色群山,似花锦旖旎,似波浪兼天涌,似风云接地阴。千影万象,只在心念最为集中的一瞬间合为一柄开天辟地的长剑,涤荡日月繁星,将尘世一分为二!

这一击……

擎天长剑照亮天地的瞬间,银弦还在南歌子手中歌舞,横刀还在墨鬼纸魂中叫嚣,金色弩箭,亦在九天之上飞扬高歌,他们却都各自仰头,望着这惊天骇地的一击。只听一声脆响,世事寸断。狂风暴雨,不知从何而起,惊了九天瑶池中,仙女手中的花篮,乱了九幽忘川中,列队歌舞的魂阵;醒了融融夕阳中,迎风而醉的蒲公英,迷了朗朗清风中,卧松而眠的牧童子。仙妖相叹,神鬼相疑。何以欺西风之浩荡,何以惭簇水之清绝?天下第一剑,非簇水西风,唯夏孤临,剑御天下,傲世群雄!

并非依附于簇水西风,而是将日月江河,山川草木为己所用,心中有剑,方能战无不胜……魔尊想着,任自己的身影为剑芒完全吞没。

成功了么?

待到烟消云散,楚云深南歌子等望着魔尊下坠的方向,只觉脚下纸墨幻境已经开始逐渐崩溃,不能再待下去。楚云深与南歌子晏清都一道,遍寻各处却找不到武陵春。至于冷冰,仍是在墨池中抱着黎辰,一言不发。她不再落泪,只是目不转睛望着黎辰,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样。

“冷冰,我们胜了!此地不可久留,快随大家走吧!”

“不。”身下的地面震动着,幻化的纸砖一片片飘了下去,冷冰却不为所动,“等黎辰醒过来,他会带我走的。”

“冷冰不要意气用事。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你们两个都会有危险!”

虽然现在,楚云深完全无法感到黎辰的气息,可他还是这么说了。

“……我说他会醒过来,他就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们先走吧。我要和他一起走。”

冷冰知道,这一次的问题远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因为黎辰不是受伤,不是昏迷不醒,而是他用剑将踏月的灵核完整剥离出来之后,身体却一时间无法适应五年前只有一个魂魄的正常状态,是以无法苏醒。但是,黎辰要找回一个完整的自己,却不能细水长流从长计议。如果一个时辰之内,他还是无法醒来,那就永远都没办法醒过来了。

一个时辰。

此刻冷冰心尖上仿佛挂着一枚沙漏,流沙窸窣落下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剑在冷冰心髓中潜行,令她恐惧,窒息,发狂。

她想用一生一世来爱他。但这一生一世的爱,却要用这一个时辰来决定。能不能醒来,全要看黎辰自己;但是冷冰已经决定,如果黎辰醒不来,她们就一起死。

“南歌先生,自私鬼,清都哥,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可以。”冷冰说着只是注视着黎辰。她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哭,没有解释,没有时间表达自己的勇气。如果尽力表达,泉涌般的勇气也会变得屈指可数,随着沙漏流走。

南歌子见冷冰如此,止住了正要继续劝阻的晏清都和楚云深,三人相携离开了墨池。墨池幻境扭曲着,黑白交织,空间中传达的声音也开始模糊。

“南黎辰啊……我刚才,在城墙下偷听了春哥和大哥的谈话。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冷冰对着黎辰喃喃而语,她说得很是小声,现在黎辰的魂魄就像叶尖上的露珠一样,稍有轻风吹动,那命悬一线的希望就会坠落。她喁喁说着:“这么多天来,我想过很多很多事情,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出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实在太快了。从知道武陵春和黎辰的暧昧关系,直到得知全部的真相,冷冰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个颠三倒四诡谲离奇的大梦。她更无法从这梦中看出自己今后该走的道路,是该悲还是该喜。但是,她很坚决得嘲笑了之前自己要跟武陵春争夺南黎辰这一想法。如果真相并不是一体双灵,而是——南黎辰只是失去了记忆的踏月,现在他想起来了,冷冰又该当如何自处?

缭乱红尘之中,谁会爱上谁,谁会忘了谁,谁又会在谁的生命中走来走去,谁又能将谁挽留了再挽留。冷冰心中一直都很矛盾。她不止一次得想过,或许她真的可以和黎辰顺顺利利得成亲,但是,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或许她会在成婚的前夕逃跑也不一定……

到了最后,还是要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但是如果冷冰不走,难道要黎辰在武陵春和她之间做出选择么?冷冰并不是害怕她会被黎辰放弃,而是不忍让黎辰承受作抉择的痛苦。只要她离开,他们的一切就会恢复原样。六公子还是以前的六公子,踏月与武陵春,还可像从前那样相伴于江湖……

她果真从一开始就不该介入六公子,把自己当成六公子的一员。她这样的人,既无资质,又没头脑,怎配跟这些惊才绝艳,忠肝义胆之人同列?

她本来就是受那封密信所托,助六公子保护猎魂,讨伐魔尊的。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她已经没必要在待下去。她已经从六公子身上学到了太多东西,无论今后遇到困厄,寂寞,陷阱,她都可以一个人面对。

所以……基本做出了放弃黎辰的决定吧。

好不甘心啊。

不过,如果黎辰失去她的话,失去她这样只会给她添麻烦,只会怀疑他的人,应该也算好事吧……

冷冰拼命这样想着,辛辣炙热的眼泪却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既没办法正视黎辰,也没办法正视自己。为什么,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理由,好不容易做出的抉择,到现在,心里居然痛得像要碎裂一样。

所以,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痛苦万分的人就是春哥了啊。

那个引导着他,关怀着他,为她挺身而出,为她排除万难的男人。

到底……还是不能伤害他啊。

冷冰擦干了泪水。一个时辰还没有过去,但是笔墨纸砚的幻境马上就要崩塌,必须带黎辰出去!把他……带到春哥的身边!

冷冰召唤流云催雪剑,将黎辰扶到剑上,正要御剑而去,手腕上的重力却不由让冷冰“诶”了一声。

是黎辰……冷冰顺着自己的手腕看去,是黎辰的手握住了她。他……醒过来了?

“你是笨蛋么?”黎辰握痛了冷冰的手腕,他震怒的眼神让冷冰感到害怕,“你刚才跟我说的那是什么傻话?你一直在怀疑我,给我找麻烦,让我为了照顾你弄得手足无措魂不守舍,现在你却要抛弃我了么?”

“不是……才不是那回事……”

“还有,你的右手怎么了?”冷冰想把手抽回来,但她仿佛被黎辰怜爱的眼光定住,丝毫动弹不得。黎辰无比珍爱得,小心翼翼得捧起冷冰受伤的右手,在手腕上轻轻一吻。



V340

冷冰本来是很紧张的。

她本来想甩开他的手快点逃走的。可是手腕间细腻的皮肤被他微凉的唇轻轻一啄,她整个人竟无法控制得沉溺在这无比珍爱的温柔中,原本以为坚如铁石的心,也被他瞬间融化。被一同融化的,还有这漫天飞舞的细雪,她们拂过冷冰的脸颊,睫毛,嘴唇,手腕,如同刚刚开放的粉嫩桃花一样,轻柔得让人心尖止不住得微微颤抖。

就这样,被俘虏了么……

冷冰一直以为,黎辰对她不再霸道,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没有她,不再那么渴望着将她揉碎在心里。而现在冷冰终于明白,他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温柔稳重,并非不爱,而是更爱她,更珍惜她了。

就像刚才这轻轻的一吻,已经将黎辰的心疼,自责,怜爱传达到了冷冰心里。他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可那温顺的眼神中,似乎还隐隐透露着小孩子般的恐惧,仿佛在说,冷冰,没有你我怎么办呢?冷冰心中又是一痛。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需要黎辰,离不开黎辰,而现在她终于明白,黎辰也需要她,离不开她。

他难以割舍的眼神让冷冰无比动容。她的手只是被他轻轻握着,这薄若蛛丝的联系,脆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断绝。

“你……可以不走么?”

你,可以不走么。

这完全不像是黎辰说出来的话啊。如果是他的话,岂不是会恶狠狠得说“不准走!”或者“我不许你走!”之类的话才对么。

“我……如果我留下,春哥怎么办?”

“我已经把踏月公子的灵核还给他了。还他一个完整的踏月公子……”

冷冰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踏月公子的灵核已经像种子一般,在黎辰心里生长了五年了,已经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黎辰从体内剥离出来的那个,不过是包裹灵核的外壳而已。

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踏月公子,真正的踏月公子,已经跟“黎辰”生长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了。所以,当武陵春从黎辰那里得到那个所谓的“灵核”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得把它扔下万丈云雾之中。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从黎辰不惜性命也要剥离出灵核的举动中看出,黎辰这是宁愿死,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所以现在,武陵春已经不知去向。他可能,已经随着那份绝望,跳下万丈云海了吧……

世事纠缠交错,凡人却妄想两全其美,不知必舍其一。冷冰对黎辰道:“黎辰,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他。你失去他,不会痛苦。”

幻境如同轻雪一般被狂风卷散。黎辰轻轻捏着冷冰的手腕,脚下头顶俱是天崩地裂,却也比不上他心中的堡垒,无声得,连绵得,倒塌了下去。

黎辰看着冷冰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冷冰把手腕轻轻从黎辰手中抽了出来。他的指腹在她的手腕狠狠摩擦,却终于还是松开了。

冷冰起身,飘然离黎辰而去。她一直悄悄许愿,或许最后,不用离开黎辰也不一定。但就在黎辰犹豫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她终于明白,她该放手了。

他们两个,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了。当初,相爱是那么简单,我爱你,而你恰巧也爱我;而今,相守是那么难,我爱你,你也一直爱着我,可是,我们却无法再在一起。

这是为什么呢?我一直都没变,也许无知,也许莽撞,也许懦弱,可是你喜欢这这样的我,一直喜欢着。可我们却忘了,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本来的那个你啊……

冷冰走到幻境边缘停下,望着脚下稀薄的云雾,黛色的山头。她怎么望也找不到扬州城的方向。她笑了,怎么差点忘了,她是个路痴……就是,丝毫没有任何方向感的啊。

“还记得么?”黎辰没有追过来,冷冰一个人站在云巅,自言自语着,“你第一次来雨巷找我的时候,就是要我跟你去救武陵春……说起来,若不是因为春哥,我们还根本就不会认识呢。”

“是啊。”冷冰没有回头去找黎辰,黎辰一个人坐在原地,保持着冷冰离去时的动作,在心里回答着。

“这么说起来,还真有些命中注定的感觉。不过我想,如果上天给我第二次机会,可以回到过去重新选择,我要不要把猎魂残片留给春哥就乖乖回去雨巷,过着从前平静、平淡的生活,不知道六公子是谁,更再没理由跟你见面……”

黎辰抬头望着冷冰。她单薄的身子,像是快要迎风而起,融化在云里。这时,冷冰回过头,一只手拂着额前乱飞的刘海,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

一群南飞的大雁黑压压得从冷冰和黎辰之间飞了过去。翅膀和云气摩擦的声音,似不忍离乡的哀鸣声,一下子充满了整个世界。

黎辰站起来。他没有听到冷冰在说什么。

也没有机会了。

大雁飞尽。一枚雁羽在风中凋落,不知去向。云巅上,也早已没有了冷冰。

不知她去了哪里。

“放弃你,比让我死还要痛苦。所以,在死和放弃你之间,我选择……”

黎辰疯了一般向云巅追去。九天之上传来的狂笑声却止住了他的脚步。如此狂妄,绝望,藐视一切的笑声,只能来自一个人。

“魔尊!”黎辰大喝一声,拔剑出鞘。锐利的剑锋拨开了云雾,魔尊黑色的身影垂挂于天幕之上,却让黎辰吃了一惊。这是魔尊么?原先从头裹到脚的黑袍不见了,头顶的斗笠也不见了。他背后的巨大黑色羽翼搅浑了天空,头顶一对魔角上熔炼着烈日,银色的右眼洞穿群山,足上的钩爪踏碎了云波。难道刚才夏孤临那一剑,只是击碎了他的斗笠和披风么?

“你……”黎辰剑指魔尊,比剑锋更锐利的眼光有些刺痛了魔尊胸膛上的魔纹。他笑道:“呵呵,果真不错,看着心爱之人一一离开之后,仍能有这等气势……”

“你这样的称赞一点都不打动人心。”黎辰冷冷道。

“呵。是么。看来这世上,只有用拳头才能‘打动’南黎辰……”魔尊银色的右眼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左眼却像之前一般,只有阴沉和坚毅,“可是,我现在不想杀你。”

“轮不到你说这种话!现在是老子想杀你!”

黎辰挥剑奋起。他跃出崩塌幻境的同时,天竟瞬间晴了。晴蓝的天空下,黎辰白色的剑影与魔尊黑色的双翅交错而过。一招过去,没有人流血,剑也没有折断。魔尊与黎辰相背,他们二人中间却多了一个人,御空而立。

是……老匹夫?

黎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南阳春捋着白了大半的胡子,高空的清风仿佛扫去了他身上被黎辰戏谑已久的铜臭味,变得仙风道骨遗世独立。

黎辰最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老匹夫……竟然会御空?他打算盘玩菜刀是一把好手,黎辰竟从来不知道他会御空……

这是修仙门派弟子才会的法术吧。老匹夫居然……对了,母亲的陪嫁,那面仙人杂宝镜。难道老匹夫曾经修过仙?

但是魔尊的问候很快驳回了黎辰才进行到一半的猜想。他笑道:“别来无恙啊,我的——魔左使大人。”

魔“左使”。这么说来,破阵乐只是魔“右使”而已,比南阳春还要低一个级别!

每次都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是魔尊的人……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可是……竟然是老匹夫?怎么想都不可能吧,这个除了钱什么都不爱的家伙,曾经是魔尊的护法?魔尊的账房还差不多!

黎辰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南阳春却是泰然自若。他淡淡对魔尊道:“魔左使?我原以为,你会叫我‘叛徒’呢。”

叛徒……这么说,老匹夫已经叛离魔尊了……

黎辰来不及猜想更多,南阳春却像往常一般不冷不热不带情绪得对他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吧。”

“哈?什么叫没我的事了?而且这到底怎么回……”

魔尊哂笑。他好像在嘲笑,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南黎辰,只要老爹一来,就马上变回了那个不懂事的孩子。黎辰很快察觉,轻轻咳嗽了两声,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你来干什么,该走的人是你!”

南阳春不再跟黎辰纠缠。不管怎么说,这段孽缘都要由他来了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黎辰,踏月,武陵春,冷冰,都不会被卷进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冤孽之中。但是他又将如何了结?或许,他来得已经太迟了。

“你何不去找寻冷冰。”南阳春对黎辰道,“快去吧,她走远了。”

可是……

黎辰心下稍一犹豫。刚才若不是魔尊拦路,他早就奔去寻冷冰了。但是把魔尊交给老匹夫,真的可以么?他们两个过去曾经是上下属关系,但是现在已经敌对,那老匹夫能应付得来么?



V341

切。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呀,老匹夫就算是魔左使,比破阵乐还厉害,他也不可能是魔尊的对手。而且他这些日子明明病重了。他不想要命了么?

黎辰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真是个让人不爽到底的混蛋老爹啊……

别以为你故作从容我就看不出来,你是想替我死,对吧。

黎辰紧紧盯着南阳春。他依旧是面不改色,不肯施舍给黎辰任何表情。就像黎辰从前偶尔犯贱关心他,今天喝了多少酒,要不要我给你拿解酒汤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得答道,你不要管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哼哼,没我的事了,没我的事了是吧。不让我管,不让我管是吧。

老子偏要管!

黎辰大踏步得走到南阳春身前,比刚才更强的杀气如千风一般擦亮了剑锋,震慑了魔尊,也震慑了南阳春。

“黎辰,你……”

“少啰嗦!”

我才不会任你摆布。我可是从来都不听你话的。

永远不会。

黎辰刚刚抬起的剑却被南阳春枯瘦的手握住。这力道惊得黎辰忍不住回头看去。南阳春道:“你快去追冷冰吧。现在不追,可能以后永远都追不到了。”

“……如果我去追她那你怎么办?”

黎辰一不小心,还是说出了关心的话。这样的话,好像有整整两年都没说过了。他已经猜到了南阳春的反应。他会说,我没事。你不要管了。

为什么不让我管你呢……

我明明是你儿子啊!是你亲生的,不是从臭水沟里捞上来的!

为什么不让我管你,我不管你,谁管你啊,老匹夫……

黎辰害怕听到冷漠的话。害怕听到拒绝的话。无所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父子,黎辰更像是南阳春的养子,学徒。不,或许连这都算不上。

他何尝拿他当过亲儿子呢。不然,怎么连他曾经是魔族左使的事都没告诉过他。

咳。算了。

“我不会走的。倒是你,还是快点走远些吧,老匹夫!不要留在这碍手碍脚!”

“黎辰!”南阳春一把扳住黎辰的肩膀,神色由严厉忽而变得温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黎辰完全惊住,“黎辰,快走。听爹一次吧。”

黎辰,快走。听爹一次吧。

这近乎哀求的语气,完全不像南阳春平日里喜欢替别人做决定,丝毫不考虑别人感受的强硬态度。这是老匹夫会说的话么?这是老匹夫么?

黎辰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愣了好久好久,他在考虑要不要让老匹夫重复一遍她刚才说的话。

还是不要了。黎辰狠狠眨了眨眼睛,忍回眼中那些让他觉得丢脸的东西,偏过头说道:“那你跟我一起走!”

不待南阳春回答,魔尊冷笑道:“呵呵,这种场面我已经看厌了。我看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跑掉!”

魔尊向黎辰和南阳春伸出右手,食指似乎毫不用力气得,在空中轻轻一划。高空中的风似乎被他如此轻轻一指拨乱,无比粘稠得缠在他手指上,掀起一股愈来愈大的巨浪,直搅得风云乱舞,天昏地暗。如此大的震撼之下,黎辰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保持御空不坠,更别说抵御了。

这就是魔尊真正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术法,武功所能达到的极致。整个天地都在他手中运转,他又何须借助风雷水火?

“哈哈哈!老匹夫,你能接得下老魔物这一招么!”撕裂天地的风声中,黎辰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更听不清老匹夫的回答是什么。这一次,难道真的要死了?

不行。不会死的。不能死。

黎辰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抬起头来。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连眼光都要随风散去了。他竭力找到南阳春的位置,一只手向前摸索着,向他走过去。

他摸到了南阳春的衣角。双眼在强风的刺激下流淌着冰凉的眼泪,碎裂在风中。

抓着他的衣角……好像记忆中,从没离他这么近过。

黎辰小时候常常想,那个从来不露面的混蛋老爹,是自己一出生他就跑了呢,还是自己稍大一点时他才扔下他们母子不管的?黎辰小时候,老匹夫有没有抱过他,陪他玩过?他记不记得他的生辰,知不知道他现在又长高了?

而现在,黎辰抓着他的衣角,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想象:不知道他小的时候,有没有这样抓着他,跟着他学走路?他有没有这样紧紧抓着他,求他不要走,不要离开他和娘亲?

也许这些问题的答案,黎辰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黎辰握紧了南阳春的衣角。南阳春似乎感觉到了,转过头来看着黎辰。他的话音,却穿越割裂苍穹的风,无比清晰得传到黎辰耳中来:

“黎辰,站到我身后来吧。”

“嗯?”

黎辰仿佛被这慈爱的话音所迷惑,身体不听使唤似的,任由南阳春走到了自己前面。他却像一个害怕迷路,害怕跌倒的小孩子一样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眼前的视线,被他高大的身影所遮盖……

这一幕,好像十六年前的,那个秋天的傍晚。

小黎辰拉着爹爹的手站在田野中,橙红的夕阳煮沸了金色的麦浪,在秋风中热情得翻滚。小黎辰的手心中,却有些薄薄的凄凉。因为,父亲的手是凉的。

“黎辰,就送到这儿吧。爹爹要走了。”

“爹爹要走?走去哪里?黎辰跟你一起吧。”

“爹爹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刚才你娘亲不是嘱咐过你,送爹爹到这里就可以了么?”

“啊……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黎辰长大了。”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等黎辰学会写字,写得和你娘亲的字一样漂亮,背会你娘亲最爱的《千家诗》,爹爹就回来了。”

“那黎辰现在已经会背好几首诗了。爹爹,我背得好么?”

“嗯。”

“爹爹……你怎么从来都不夸我?夸我‘背得很好’呢?”

“傻儿子,我一直在心里自豪着呢。”

南阳春说完那句话之后,宽厚的手掌用力得摸了摸黎辰的头。他走近一望无垠的麦田之中,身影很快被那一片金黄所融化。

黎辰望着父亲的眼神随着夕阳延伸着,直到太阳落山,残红退却,双眼终于被黑暗刺痛,他才没有再看下去。他遵守着和父亲的约定,到十四岁的时候,字已经写得比母亲漂亮,诗文典籍,也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父亲,却没有回来。

也许他早就知道父亲根本不会回来了。也许他根本就忘了那个约定。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着他做到了这一切。或许,是希望,还有牵挂。

风声紧。魔尊的身影高悬天空,如同一颗浑浊的星星照着他们父子。黎辰呆在原地,不知不觉中,南阳春的衣角已经从他手中滑脱。南阳春正朝魔尊,一步一步走过去,只留给黎辰一个不堪追逐的背影。

不好。怎么会!老……

“爹——!”

黎辰的惊呼声很快被巨大的冲击化为一片空白。他仰面朝天得坠落了下去,空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无数浑身火焰的魔卒从中跳出来,尖声叫着飞扑向了大地。

黎辰知道,那是魔尊解体之后,剩余魔力分裂形成的火焰魔物。魔尊……就这样被彻底击毁了么?那么,那么他……

南黎辰闭上眼睛。无数的风从他腋下穿过,他的魂魄安然在风中穿行着,仿佛永远无法落地。

**************

“火!大火!快跑啊!”

飞跑的火焰魔物洗劫了黛花山方圆百里。它们蹦跳着,尖叫着,随脚踏破石板与青砖,随手撕裂树木和房屋,一声口哨,便将无数火星抛至田野,燃起熊熊大火……

“可恶,含有魔力的火,用灵力之水都无法浇灭!魔尊死了都让人界不得安宁。”各大门派的弟子纷纷赶来救火,雨巷的水系术法最为精深,自然一马当先,成了众修仙弟子的先锋。灵力之水无功而返,长长的水带被嗖嗖收了回去,绕上了银亮的长剑。

“冰月师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冰月摇摇头。这样从天而降的大火,难道是天灾?难道是老天要灭绝苍生么?

冰月仰头望着橙色的天空。不,绝对不能束手就擒!她吩咐左右师弟妹道:“你们几个,马上御剑带百姓撤离,快!”

“可是师姐,那些火焰怪物刀砍砍不死,水浇浇不灭的,火焰又蔓延得这么快,我们这样逃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

“那就在想到灭绝火源的办法之前,眼睁睁看着百姓们被活活烧死么!”

“……是!”

一定……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剿灭这些火焰怪物……

冰月的蝉翼剑在火焰烤灼下显现出疲惫的颜色。魔物来犯,真是比她想象得快了太多。魔尊尚未现身,人界就已经大乱了。

放手一搏吧。一定……要坚持到底!

一个灰色的人影突然从冰月眼前闪过。她挥剑挡住了那个人的去路。那人弓腰从剑下穿过,灰色的头发刷刷擦过蝉翼剑的剑身。他迷离的眼光,隔着薄如蝉翼的剑身射来,准确无误得将冰月刺痛。

“楚……怎么是你!”

楚云深……上次步家村一别之后,冰月就再没见过他。她也曾经悄悄寻过他多次,可他好像躲着她似的,不愿被他寻到。想不到如今,竟能在这漫天火海中遇见!

“你要去哪里?楚云深!”

不管冰月怎么叫,楚云深都没有回头。他只是一味向前跑着,似乎一生中都没有这般奋力奔跑过。

因为,来不及了。



V342

火海将大城小镇连成了一片。灰色的身影在烧着的废墟中穿行着,跑着跑着,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六尾灵狐。终究还是迟了。它却还是不顾一切得向前跑着,如同一团随时会被火焰烧作嘶嘶白烟的冰雪。

它凭着灵敏的嗅觉找到了那个落寞的宅邸。它放慢脚步,雪白的爪子小心翼翼登上发烫的石阶,一仰头,已经被烟火熏为焦黑的“武府”二字映入他亮晶晶圆溜溜的眼瞳中。仿佛确认过了似的,它再度低下头,慢慢向院内走去。

甬道旁边,被青玉案赏玩过无数次的月季燃烧着,花香随着火焰苗窜得很高,仿佛要将花朵的灵魂拉长,从那残破的尸体中解放出来一样。

湖心小亭,烟花和太平曾经在那里打发过无数个下午,讲各种故事,玩各种游戏。藏珍阁,那里收藏着武陵春最爱的古董和名剑,还有属于六公子的所有机密。太湖石群,楚云深最喜欢的睡觉宝地,除了有一次,被冷冰打扰了之外,他都是在那里睡着,被漫天星斗照耀着,心也仿佛在梦境里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雁过楼。这里是南歌子最喜欢的地方。在这里,他喜欢的声音可以久久回荡在雁翅壁上,如同乐曲般不断得被奏响。在这里,他亦可以享受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安静,徜徉于透骨生香的清风中。楚云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在这里,可以看到最美的夕阳和落雨。当然,它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小狐狸灵巧得爬上了通往雁过楼顶的最后一级台阶。它找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幽灵般浮于熊熊烈火之上,仿佛万物燃烧之后集合而成的灵魂。

小狐狸轻轻蹦上了他的肩膀,六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两条顺着南歌子的胸前垂下,两条在他的背上摇摆着,两条则温柔得绕过了他的颈脖。南歌子感觉到这毛茸茸的温暖,嘴角上扬:“你来了。”

白狐狸摇摇尾巴。现在——不,以后达到修为之前,他都是一只普通的小灵狐而已,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你果然会找回这里。没想到,魔尊就算死了,也不肯放过人界。你看,他化作火焰,将自己的温暖燃遍大地。他一直想着要征服世界,最后,却要与世界同归于尽。”

南歌子自言自语般说着,感受着自己左肩上软绵绵,沉甸甸,又热乎乎的存在,他心中由衷得喜爱着,觉得很安心。想到魔尊,他心中却尽是无奈:明明是他教给了自己一切,而他却要用这一切来与他作对。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了吧。魔尊是个悲哀的人。他培养了那么多人,从南阳春,南歌子,玫瑰梅,楚云深,到现在,连他为之背叛世界的最爱的养女花深深,也离他而去了。他也许是要用这场大火来向天地寻一个答案。

其实那个答案……有什么难寻的呢。人与人,总是要离别的。无论是最器重的手下,最欣赏的弟子,最珍爱的子女,他们都有权为了心中那份信仰,选择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世事本无常,最重要的人,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你,也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你。谁都没权力把谁强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说到底,魔尊只是个太害怕离别,太害怕寂寞,而不断用武力伪装自己的脆弱之人而已。他早就看透了自己这一点,一面疯狂得惩罚背叛他的人,一面又拼命说服自己,其实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可以。失去了重要之人,用天下来弥补就好。

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猎魂,放弃了天下,只为了给花深深换一个幸福。他在得与失之间权衡着,直到意识到,最后的挚爱注定会离他远去之时,即便九黎宫灯火彻夜长明,也无法再驱散他内心的黑暗。他终于,还是失去了。

白狐狸仰头望着绛色的天空,一片鲜红柔软的东西正从空中飘过。它看不清那片红色的浑浊是什么。是六公子的战旗,阳春馆的酒旗,还是新娘子的红盖头?

它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南歌子的脸,南歌子方从遐想中醒了过来。他轻轻呼了一口气,说道:“云深,从前你说过,鲜血是红色,阳光是金色,天空是蓝色,而你我,则是白色。我一直想象着,在黑暗里呆了太久的我,并非不记得颜色是什么样的。只是它们在我记忆中,并不鲜活了。”

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南歌子的脸。他继续说道:“我们约定好的。若有一天,我得重见光明,一定与你相约,一同来看这天下……”

南歌子说着,右手轻轻解开了覆在眼上的白布。白色的布条顺着他手下垂的方向,绕着他的手指飘悠而下。

他的双眼是闭着的,眼睫毛长而浓密,这样的眼睛对一个男人来说,着实有些太过妩媚。落花,芳草,天际飞翔的蒲公英,山间缓行的溪水。小狐狸望着他的眼睛,脑海中浮现着回忆中那些细微得不堪触碰的美丽。它很好奇,这双眼睛若是睁开,会是什么样子,被他的眼光拂照着,又会是什么感觉……

南歌子慢慢将眼皮抬起的同时,右手缓缓抬起,遮住了小狐狸的眼睛,

霞光万丈。

如同一场五颜六色的雨,晶莹得洒向大地。嚣张的火海须臾之间便被这瑰丽的雨所覆盖,蹦跳的火焰怪物,和无法扑灭的火苗,它们的时间仿佛被停住一般,停止了燃烧。静止的火焰如同倒插地面的刀刃一般让人惊心。更让人惊心的,大火停止燃烧,只是受到了一双美目的注视而已。

“对不起……云深。”南歌子说道,“我们约好的,要一起看这天下。但是,不要看我的眼睛,也不要被我注视,因为……”

泪水从小狐狸眼中簌簌落下,沾湿了南歌子微凉的手心。因为,南歌子早在被魔尊囚禁之时,就已经练成了观武之术无论是活物器物还是风土水火,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会在瞬间崩坏。南歌子很讨厌这种可怕的术法。无法用眼光去欣赏、赞美世间万物,反而要给予它们死亡……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他为了换取身心的自由,哪怕自由得死去也好,不惜刺瞎了自己的双目。魔医都言回天乏术,魔尊大怒。但盛怒之后,他还是决定暂时原谅这个任性的孩子,放南歌子自去了。

魔尊难得宽宏,南歌子走后,心中却日日不安。他原以为魔尊一定会杀了他,或者令他生不如死。但是他没有。这就可见,魔尊对待南歌子,并不单单只是在呕心沥血得完成一件完美的观武作品,更多的,是像父亲那样没有缘由的爱。

魔尊像爱儿子那般原谅了南歌子的错误。南歌子越来越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有违孝道,有违恩义。他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医术,将双眼医好,恢复观武之力,就回到魔尊身边侍奉他。只要他不让他杀人,不让他破坏世界就行。

这才是南歌子多年来,苦心寻方治疗双眼的真正原因。执着的起因,不过是一份愧疚,一份歉意而已。

但是,他已经努力了那么多年,成了天下医术第一人,却依旧无法治好自己的双眼。他在绝望中想着,若不是魔尊教他观武,他根本就不会失去自由,更不会用自毁双目这种极端的方式来了结一切,那么说到最后……一切还都是魔尊的错。

他在爱与恨,道歉与原谅之间挣扎着。直到借助南海明珠之力修复了双目,他以为终于可以原谅魔尊,原谅自己,也原谅这个世界,回到魔界去,再叫魔尊一声“师父”。但是……

六公子与魔尊的战争一触即发。尽管他不愿意面对,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受难。重见光明之时,便是屠尽天下之日。

早晚,要来临。

霞光顿敛。南歌子闭上眼睛。火焰的热度还没有完全褪去,燃烧后的灰烬却将月色下的废墟变得格外冷。

终于结束了么……南歌子笑着移下了覆在小狐狸眼上的手,揉揉它的小脑袋:“云深,我们走吧。”

走吧。去到一个远离厮杀的地方,再也不用给予或者接受任何死亡。你就是我的眼睛,带我走遍千山万水。你会告诉我,鲜血……不,鲜花是红色,阳光是金色,天空是蓝色,而我们,是白色。

鲜血像眼泪一样从南歌子眼中流淌而下,沾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毫不在意得继续向前走着。这些也在他预料之中。他的身体太过孱弱,根本无法承受观武带来的巨大反噬。接下来,是失去观武,失去双目,还是失去生命,犹未可知。

罢了。随他去吧。

重见光明之日,便是离世之时。

这一切,早已被他预料。

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白狐狸的尾巴尖,像落雪皑皑,一点红梅。



V大结局(上)

一个人,究竟要做出多少个取舍,才能巧妙得过一生。或许有时候,选择只是个程序而已,因为不管怎样选择,到最后都会失去。

这日的夕阳不是很浓艳,却恰到好处得将重建后的扬州城温暖得浸润其中。热闹的街巷,熙攘的人群,透骨清澈的秋风,一切尽如三年之前,却又不尽相同。从前的那场大火,已经渐渐淡出世人的话题,却永远得留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在凡人眼里,这个世上有太多捉摸不透的秘密。可懂得其中玄机的人却知道,有时试着去做一个无知的人,或许会更幸福。

冷冰抱了一大摞书从屋里走出来,小心翼翼搁在院中石桌上。她捡起桌上的鸡毛掸子,走远了些,开始啪啪啪拍打那书页上的灰尘。她抬起袖子掩住口鼻,却听院门吱呀一声,是冰月师姐进来了。

“冰月师姐……咳咳……”冷冰丢下鸡毛掸子,自己也是满手灰尘的,便没拉冰月坐,只请她先进屋,自己先去洗手。冰月却皱着眉去看桌上的一摞书,问道:“这些是什么?”

冷冰在屋子里洗手,听到冰月问,擦手的动作停滞了几下,却也没回答。冰月辨认着藏蓝色封皮上模糊的字,自语道:“这是……菜谱?”

“嗯。”冷冰拉了冰月到屋里坐,亦给她倒了茶水。冰月却追问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些陈年菜谱?又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冷冰答道:“三年前那场大火,虽然灭得及时,雨巷还是没有幸免,烟花姐姐先前的东西,也全都烧光了……”

冷冰一提到这些,冰月的神色也立刻暗淡了下来。她怎么也忘不了火海之中,那个从她剑下穿行而过,头也不回的灰色身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先前我不在时,冰诗师姐竟然擅自进入烟花姐姐房里,拿了她一箱食谱、茶艺书之类借给自己堂妹。她堂妹也是个粗心人,把书箱随便一丢,竟就尘封在那里……幸而她那里受灾并不严重,这仅存的遗物也被阴差阳错得保存了下来。她也遣人给送回来了。”

“原来如此。”冰月笑着呷了一口茶,“我还以为,你要……”她本想说“要把这些食谱送给阳春馆那个南黎辰”,想了想,终觉还是不要再提才好,便改口道:“你要自己学做菜肴呢。”

冷冰也是一笑。她撅嘴道:“原来在师姐眼里,我还是个懒人啊……我就是要自己学做菜啊。”

冰月愣住。她看到冷冰笑得那么开怀,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三年前,那场火灾之后,冷冰就一直专心参与扬州城的重建,其间南黎辰一直找她,她不是躲着,就是客客气气,冷冷淡淡,与从前那般亲密之态大翻大折。那段日子扬州物资匮乏,黎辰却不知从哪里弄来食材,每日都变着花样做精致小点心,亲自给冷冰送来。冷冰却还是淡淡道了谢,坚决推辞不受。冰月见了几次,可怜黎辰的心意,方叫冷冰接下。谁知冷冰接下了,只是拿去分给灾民,食物充足时,让与冰月,其余同门,甚至拿去孝敬平日里她最看不惯的长老们,自己却从来不吃。

冰月也看出她是跟黎辰生气了,却非平日里别扭胡闹。那一副决绝淡然的神情总是让人觉得好遥远,好像她已经看破了这尘世,心无挂碍似的。黎辰心碎的样子,冰月作为外人看了,心中都很是不忍。她问冷冰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冷冰只说没什么;再去问黎辰,黎辰也是黯然失神,不说话。

三年过去了。阳春馆早已重新开张,黎辰独自经营父业,每日不管多么忙碌,却要亲自提着食盒来给冷冰送点心,风雨无阻。只是来时什么也不说了。冷冰不见他,他也只是深深朝冷冰屋子窗前望一眼,默然离去。冷冰态度却是始终如一,未见半点动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冷冰变了这么多?她不像从前那般莽莽撞撞,凡事都按自己想法去做;有了心事,也不蹲在冰月房间门口,眼泪汪汪等着她回来向她哭诉;师叔师伯叫她出去做任务,遇了难处也不轻易叫师姐师兄帮忙,受了刁难和不公待遇,她也淡然处之,并不像众人猜度的那样到处大闹,甚至用打架来解决问题。雨巷人人都说,冷冰经历了一番,终于是懂事了。

真的是懂事了么?这样,可一点都不像冷冰啊……

冰月担心着。冷冰或许成熟了很多,但是她心里是有心结的。冰月一直尝试着开导她,但说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

“冷冰。”冰月正色问道,“为何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呢?如果你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他什么都会为你做。不,不光是饭食,这世间任何事,他都会为你做的,对不对?”

冷冰舒然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能第一时间响应自己愿望的,归根到底还是只有自己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事到如今,整个天地都明白了南黎辰的心,一开始就认定他的你,反而看不明白了么?”冰月握住冷冰的手,企图将她的心拉近过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下去,跟他成为陌路人么?”

冷冰依旧不答话。她双眼望着远方,也是在想着很远的事。她并非看不清南黎辰的心,只是容不下他心中还有别人;她更不能原谅自己,抢走别人的爱人。

她知道武陵春一定还活着。他活着,必然不会与冷冰和黎辰联系,但冷冰却从晏清都自登州的来信中,隐约感觉到他是知道武陵春下落的。他话不多,却从来藏不住心事。

既然武陵春活着,他或许有一天会回来。话梅费尽心力重修了武府,苦苦等着他回来,他是个心软的人,必然会忍不住跑回来看看的。冷冰不想再继续留在扬州,曾为他的顾虑。这几年因为扬州重建,师门上下也需要级别高的弟子负责打理,冷冰一直抽不开身。而现在,她差不多该走了。

早先,师叔师伯们就定下了选拔几位优异弟子,入昆仑山闭关清修的计划,此间事多一直耽搁。到了现在,终于是付诸实施的时候。师伯对冷冰近年的表现颇为满意,说她心智成熟,办事认真老练,修为也是出类拔萃,堪为雨巷未来栋梁,早早举荐了她。其余几位师叔伯,还有长老们也大多没什么异议。所以,冷冰已经准备要去昆仑山了。这一去,究竟是十年,二十年,还是……百年,她也说不清了。

所以,在走之前,再去看看他……他们吧。

“谁说要成为陌路人。”冷冰说道,“师姐,这些年,我可从未跟南黎辰断过来往啊。”

只有来,哪有往。冰月摇头道:“冷冰,听师姐一句劝,不要太固执。想一想,魔界之战,焚天大火,那么多人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心爱之人,而你和黎辰得以活下来,反而这般不珍惜相守在一起的机会么?”

“好。”冷冰点头道,“我会去找他的……跟他,把一切说清楚。”

说清楚吧。

待到了第二日清晨,冷冰早早梳洗停当,只从抽匣里拿了几封信,便出了门来了阳春馆。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却先听到色子滴沥当啷落在碗里的清脆响声。接着,安静之中便爆发出一阵山呼:“单!”“双!”“单!”“单!”震得冷冰皱了眉头。冷冰进店站稳,杂役小二却忙着赌色子,没人过来招呼。

又是赌……阳春馆的伙计怎么都一个德性,简直是薪火相传的……臭毛病啊。

“嗯哼——”冷冰清了清嗓子。那小二哥把白毛巾往肩膀上一甩,一面回头一面吆喝道:“客官里边——”

“诶?这不是、这不是冷冰姐姐么!”那小二笑眯眯得哈腰道,“冷冰姐姐楼上请!上好的茶点,已为您准备妥当了~”

南黎辰知道她要来?而且……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二哥,是怎么认出冷冰的,还一口一个“冷冰姐姐”叫得如此顺嘴?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干活!”小二说着挥手赶散了其余人,引着冷冰上楼。冷冰问道:“小哥,你们南老板知道我今日要来?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

“这茶点是南二爷吩咐我们日日预备着的。从阳春馆重新开张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那小二引冷冰上楼,却不进包厢,只在外间小桌前停下。桌上置着荷花茶和点心。冷冰不会不记得,这张桌子,正是自己第一次来阳春馆时坐的位置;而这荷花茶,也正是第一次来时喝的茶。

“至于冷冰姐姐的名字嘛……我们南二爷天天嘴里挂着,心头想着的人,别说阳春馆,怕是整个扬州城无人不知呢。”

整个扬州城?冷冰皱眉。她问道:“那,你们家南……二爷,几时会来馆里?”

“今日不好说。二爷昨晚陪少府监大人多喝了几杯,今儿上午怕是会晚些过来。姐姐少待片刻。”小二哥说毕,自己退下。

冷冰独自坐着,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到阳春馆时的情形来。那个时候,自己是第一次独闯江湖,为了玩酷,穿了一身白衣,还戴上了白色的厚重面纱。刚刚进了阳春馆的门,只见一群小二不要命似的围着桌子狂赌,竟没人来招待她。她由枸杞引着上了二楼,随口点了一盏荷花茶,竟轻易被枸杞识破了身份……

现在想起来,那些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那般鲜明。今日的情景又与那日是多么得相似。冷冰一个人呆呆坐着,不知道她再坐一会儿,会不会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小二走过来,啪嗒一毛巾将她从幻想甩回现实中来?

终究只是想象。冷冰只坐了一会儿,仿佛不希望那一幕再次重演似的起身下楼,向后院走去。

后院果然也是按照三年前得样子重建的,一砖一瓦,还似旧容颜,新苗嫩草,却无法见证过去的点点滴滴。冷冰走到南阳春房间门外站定。三年前,就是在这里,黎辰对她说“冰冰,我们成亲吧”。他说的,不是“嫁给我好吗”而是“我们成亲吧”。

的确。那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啊……

有些诺言,如果去实现就一定要伤害别人的话,不如忘了吧。

冷冰早就释然了。早就看开了。谁说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两人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爱,已是多么的不易,更何况相守到老,已经不是两情相悦就能实现的事。

算了……不想这些了。冷冰抬头望着秋日湛蓝高远的天空,反正马上就要走了,如果远离了这个世界,应该也就不会想起这个世界的事了吧。

既然知道不会再想起,又为何一定要来告别呢……告别,认真得对那些过往做个总结,究竟是想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还是悄悄希望着,不要被他忘记呢?

不如还是走吧。冷冰方欲转身。

“呵,果然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冷冰一转身便看到了他。一瞬间,冷冰有些疑心自己是否看错。这是南黎辰么?倜傥的锦纹深衣,头发规规矩矩束在头顶,再用青玉簪簪了,真像个华贵又不失体面的公子哥。他昔日穿着江湖布衣,戴着厨师帽,拎着食盒招摇过市的样子在冷冰脑中一闪而过……南黎辰早就不是初见时的样子了。从第一厨师到江湖侠客再到酒馆老板,该说他是有所进步,还是回到原点了?

冷冰想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认真得看过南黎辰了。不是不想,是……不敢吧。

“看你精神抖擞,不像是宿醉归来的样子啊。”冷冰微笑。

“习惯了。”黎辰苦笑道,“从前,还很鄙视老匹夫这样……结果我到最后,还不是过上了和他一样的生活。”

“哦?现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

“不完全是吧。”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彼此注视着,眼光又不时瞟到很远的地方。

半晌。黎辰先开口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冷冰便从怀中拿出那一沓信来,递与黎辰:“这些,是三年来夏大哥和青玉姐姐、自私鬼和南歌先生、清都哥寄来的信。还不是你说的,说他们要么就回扬州城来看你,别搞什么寄信这样没用的事。喏,结果信都寄到我这里来了。”

黎辰目光一黯。他有些迟疑得去接信封,刚刚捏紧,冷冰便收回了手。他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问道:“你……你要走?去哪里?”

果然还是这么快就被黎辰猜到了来意。冷冰走开几步,背对着黎辰道:“去昆仑山。清修。”

“什么时候走。”

“最晚便在五日之后。”

“这么快。”

冷冰背对着黎辰,仿佛是在等他说些什么,又仿佛是在为他准备一个恰当的神情。她转过身,微笑道:“不打算祝我早日得道,修成正果?或者,至少该说一句‘一路顺风’吧。”

黎辰呵呵笑了:“老实说,有点担心你。你这个资质,要修到猴年马月才能成仙啊。我可等不到那一天了。”

冷冰噗嗤笑了。不知为什么,眼中有些刺痛的东西在泛滥。她急忙再次转身,放大声音说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少喝些酒。”

“嗯。知道。”

“好。那……我走了。”

冷冰拔足逃去,飞快得走出后院门便跑了起来。刚刚跑出阳春馆的大门,双眼被刚刚开始发烫的阳光一照,霎时淌下两行晶莹的东西来。

她狂奔逃去。尽管知道,他定然不会追来。

这就算告过别了吧。这就算……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三年来的折磨,她终于在今天看到了成效。三年来,她对黎辰日日不辍的坚守没有丝毫反应。今天,黎辰终于不再挽留她,不再保护她,不再说那些会将她的心融化的甜言蜜语……他终于,决定将她忘了。

她成功了。

但是,她也失败了。在这分别的最后一天,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眼泪如洪水决堤般将冷冰淹没。冷冰啊冷冰,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么?三年来,她将黎辰逼疯,也几乎将自己逼疯了。扬州城重建的那段日子里,她四处奔波,用术法为灾民疗伤,到处施粥,黎辰寸步不离得跟着她,帮她解决所有麻烦,费尽心机帮她准备可口的饭食,冷冰累了,靠着墙抱着膝盖睡着的时候,黎辰总是放下手头的活,悄悄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头轻轻移到自己肩上来,给她盖上斗篷……

这些,她都知道。但在这期间,她一眼都没有看过黎辰,即便迫不得已要说话的时候,也不会用心去看她。因为她知道,看一眼就会崩溃的。

那个时候,黎辰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冷冰,从今以后,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我除了你,谁都不要。”



V大结局(下)

那个时候,黎辰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冷冰,从今以后,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我除了你,谁都不要。”

雨巷重建之后,冷冰整日闭门不出,黎辰日夜在雨巷门口守候。冰月看不过眼,便邀他到雨巷客房里住着。冰月劝过冷冰无数次,你去看看他吧,就看一眼。前日远虔师兄在隔壁休息,听他在房里悄悄哭了一夜……你去看看他吧。

冷冰一直坚持着。黎辰在雨巷住了三个月,直到后来阳春馆重新开张,枸杞忙不过来,他只得回去主持大局……连着三个月,十夜中恐怕只有一夜睡得足觉。又加上开店之后连日忙碌,他终于不来找冷冰了。只有点心仍然日日差人送来。冷冰知道,他怕是病了……但是她仍然没去看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冷冰接到阳春馆送来的信。她没有问,来人却说,南二爷这俩月来委实病得凶险,把大家都吓坏了,这几日才刚刚见好,下得来床,进食也如常了。待来人走了,冷冰打开信封,其内却只有一句话:冰冰,你太狠心了。

是啊。我太狠心了。我违背了当日的誓言,弃你于不顾。所以,我根本就不是真的爱你。忘了我吧。

这些话,冷冰只是在心里想过,便在烛火上焚化了黎辰的来信,没有写回信。自那之后,除了点心如约送至,黎辰也会隔三差五来雨巷,自知见不到冷冰,便跟冰月师姐闲聊几句,久而久之,竟然跟雨巷冰字辈、远字辈的师兄姐妹们都混熟了。

只是冷冰却仿佛铁了心一般,无论谁劝,都不肯再回头。

冰月为此训过冷冰,他待你如此,你到底还要怎样?你心里明明爱他,为何一定要这般折磨两个人?

长痛不如短痛。这就是冷冰的回答。她相信,只要自己这般冷面冷心下去,一年之内,黎辰必然会放弃,会去找武陵春的。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坚守了三年,每日送点心,每日都被冷冰拒之门外;来雨巷十次,有九次见不到冷冰,但他通过相熟了的师兄弟们,却将冷冰的近况了如指掌。近日里爱吃什么,爱看什么书,喜欢什么料子,每日练功几个时辰,闲时都做些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还是走吧,走得远远的,彼此相隔天涯,便更容易淡忘。说到底,南黎辰还是个孝顺的人,他不会为了冷冰,抛下父亲留给他的阳春馆。那可是父亲唯一的遗物。

而今天这一番告别,南黎辰的表现也足以让冷冰放心。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效果:不留,不追,不问,不怨。相信他以后,会过上宠辱不惊,平安喜乐的日子。因为冷冰走后不久,武陵春就会回去的。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只是这个结局,根本不该有眼泪。

冷冰一口气跑到雨巷门口,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美梦。噩梦。纷纷扰扰,连绵不尽。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得喘气,甫一抬头,方看见那个无比熟悉的雕漆点心盒子,鲜艳的红漆反射着亮丽的太阳光,仿佛刚刚放到她的门前。

********************************************************

冷冰到昆仑山的第二年冬天。大雪纷飞。

冷冰立于飘雪的山巅,一行仙鹤从空中飞过,如同从雪中化出的一般。冷冰轻轻向前伸出双手,一只仙鹤正好飞了下来,扑着双翅停在她面前。那仙鹤双爪中勾着一个小巧的食盒。她接了食盒,那仙鹤便鸣了一声,飞去了。

又是一年了。那个人……怎么还是不肯死心啊。

冷冰捧着食盒回了屋子。竹炉汤沸,炉火初红,而食盒中的点心尚自温热。黎辰头两回送来的点心,经仙鹤飞跃千里长空送来,早已冻成了冰块。他一向机敏,很快发觉了,不知给盒子用了什么保温,以后送来的点心都是热乎乎的。

而冷冰也不再将它们送人。因为她知道,自己吃到这昔日爱如至宝的味道,心如刀绞,泪如泉涌,也不会有别人看见。因为这心悠崖上,只有她一个人。这座山崖,别人上不来,她也下不去。她就这样名为清修幽禁着自己,心中,却并未想象中那么宁静。

如何能宁静呢……她每日早晨都要站在这四面云海的山巅之上,等待着自己与世界的唯一联系,等待着那个人亲手为她准备的温暖。她无法拒绝,无处可避。她更不知道,万一有一天,他的点心不再如期送过来,她该怎么办。她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生病了,出事了。现在与雨巷时不同,没有师姐日日在耳边念叨,南黎辰过得如何,冷冰一点都无法得知。

冷冰总是妄想着能从这些点心中品出黎辰的心情来。她细嚼慢咽着这些点心,有时一小块能吃一上午。今天,他做的昙花冻甘甜香滑,入口即化,想必他心情畅快欢悦。第二天又是千层油糕,洁白如雪,揭之千层,难道今天店里事情很多,千头万绪,就像这千层糕似的?后来又做了金钱饼,香脆鲜嫩,今天难道他大赚了一笔?

终究只是猜测,想象。品君点点心意,慰我绵绵相思。

冷冰刚刚捧起茶盏。雪花被踩碎的声音让她有些惊讶。一个人呆惯了,这心悠崖上的任何声响都瞒不过她的耳朵。她早料到,这山崖上不会永远都是她一人。她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来得这么快。

冷冰起身开门。那一股清流般的黑发卷着雪花飘到她的胸前,竟如春风扶柳般温暖。这种感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桃源花开,武陵春。

“春哥……”冷冰叫着,呆呆得看着他,流畅的墨眉未染风霜,晶透的凤眼仍蕴笑意。他仿佛仍是记忆中那个他,只是以前那个他,总爱把忧伤藏得很深很深,让别人无法察觉。现在的他,已经不再藏着忧伤。因为,忧伤已经不属于他了。

“怎么,不欢迎我?”武陵春微笑。狂涌的雪花顺风卷进了冷冰的屋子。她忙让武陵春进去,关了屋门。武陵春拍拍衣袖上的落雪,环视屋内之景。冷冰与武陵春捧茶,围炉而坐。冷冰问道:“春哥觉着我这屋子还好?”

“甚好。没想到冷冰一个人住,也能将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武陵春笑道,“以前你可是从来不收拾屋子的,总是抛给乌梅……”

“哎,春哥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冷冰苦笑。这时,黎辰送来的点心盒子还未收去,就搁在两人旁边。

武陵春搁下茶杯。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点心盒子。他说道:“你这屋子里,还缺了一样东西。”

“嗯?”冷冰愿闻其详。

“红梅啊。你不是爱读《千家诗》么。记得杜耒的那首《寒夜》。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噗~”冷冰掩口一笑。南歌先生和她一起读的《千家诗》,她自然不会忘的。不过他倒是好久没来信了,为了灭四年前那场大火,他不仅完全失去了观武能力,双目失明,而且连心目视物的能力都失去了,身边离不开人,现下和楚云深一起居于灵狐村,由楚云深的远亲小白狐折烟妹子照顾着。日子过得平平静静,与世无争,倒是颇让人觉得欣慰。只是灵狐村距扬州极远,楚云深左右化不得人形,南歌子又御不得剑,要见上一面,总是很难的。

“那春哥今日来看我,怎不为我带枝红梅?”冷冰故作嗔怪。

“我不带,有人会带的。”

冷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真的么,他真的会来心悠崖看她么。她也搞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希望他来,还是希望维持现状,就这样过完一生。

或许,还是希望他来吧……如果他不来,冷冰只求能和他在同一天离开这世上。她不要清修成仙,她不要永世孤独。爱的修为已经荒废,还有什么修为可以让一颗心保持永恒?

“春哥见过黎辰么?”冷冰企图将谈话的重点从自己身上移开。

“还没有。”

“为何……四年来都不找他呢?”

“那你又为何四年来都弃他不顾?”

冷冰叹气。果然,她和武陵春的用心都是一样的。武陵春却紧接着说道:“不,冷冰,我的心情与你不同。我早就明白了……四年前最后决战中,黎辰于自己精神即将被灵核完全吞没之际清醒了过来,将剑尖指着自己胸口,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二哥的灵核剥离下来。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

冷冰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在茶杯中的倒影。

“你以为,是谁支撑着他在双魂夺体的崩溃边缘清醒过来?谁才是他宁死也要选择和她在一起的人?这四年来,他一直守在谁的身边不离不弃?冷冰,你还没有看明白么?”

“可是……”

“你何须担心于我。为了你爱的人伤害朋友,你觉得不义;为了朋友伤害你爱的人,你便觉得可取么?”

武陵春的两番问话如重槌擂动冷冰心鼓。她心中嗡嗡作响,终于放下了数年来累积而成的淡然与平静轰然崩塌。泪水辛辣如酒,浑浊了杯中的温茶。她轻轻哭着,当着旁人,发出声音哭泣着,四年来好像是第一次。

“春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最好的选择。长痛不如短痛。我不能伤害别人。我要尊重他的所爱。这些理由都是假的,都是借口,都是在伪装清醒,伪装坚强。唯有这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发自肺腑,字字无虚。

“冰冰啊……”武陵春温柔得摸了摸冷冰的头。觉得委屈,觉得悲伤,就大胆得哭出来吧。这才像真正的冷冰。既然看不开,放不下,就不要看开,不要放下。如果非错不可,就痛痛快快错一生,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别扭。人生世上,难寻来世,哪有那么多最好的选择。若它无法让你开心,又正确在哪里?

“冷冰,不要再等下去了。人的一生,才有几个四年,几年青春。难道你定要等到生命的尽头,才肯承认他最爱的,最想一起走一生的,只有你,只能是你么?”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遇到怎样的波折,南黎辰爱的只有冷冰,只能是冷冰,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冷冰抽泣着,武陵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她扶上武陵春按在她肩头的手,哭道,“可是,我害怕你会伤心……我不忍,我不忍!”

“傻孩子。爱人永远都在自己心里,怎么会被别人抢去。那个南黎辰,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黎辰,从来都没变过。至于二哥……他早在五年前就离我而去了。执着太过,总是虚妄。”武陵春以拇指抹去冷冰脸上的泪珠,此刻他的笑容,比什么都能安慰冷冰,“能从黎辰身上,看到二哥风骨,又能有幸结识你们二人,亦是我之幸也。生死无可转,心常有情,情有所依,我已知足。”

冷冰握紧了武陵春的手。她在泪光模糊中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不过要用一个微笑来报答武陵春此番深情厚谊,还远远不够。

冷冰拉开屋门,漫天风雪一下子扑进她的怀中。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清爽通透。她想,这场雪之后的阳光,一定也和三年前决战的那次一般,明媚,清透,给人无限的希望。

雪……好像还缺了点什么。冷冰托腮思索着,点点落雪点缀了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她忽而笑了,双手抓住斗篷边缘,鲜红的斗篷在雪地中旋舞绽放,如朵朵红梅。

雪停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黎辰肩上,院子里面积雪如云,睁开眼,他看见世间最美的一幕……

“冷冰……你终于……肯回来了……”

全文完。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1. 1渣人多作怪

豪华舒适的酒店套房内,充斥着男人轻微的呼吸声。

落地窗帘将月光遮了个严严实实,房间内一片漆黑。

咔嚓一道声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两道黑影从门缝挤了进来,轻手轻脚摸索着走向大床。

打头的是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他背上背着一个女人,女人醉的不清,虚软的身子牢牢依附着他。

他身后跟着另一个女人,一袭紧身黑色短裙,波浪卷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上,脚踩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虽然她尽量轻手轻脚,还是留下高跟鞋踩在地上轻微的咚咚声。

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冲击力不小,眼看着床上的男人不安的动了动身,米楠楠蓦地停住脚步,观望床上男人下一步动静。

床上,严昊辰只是皱了皱眉,便又睡过去。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米楠楠加快步伐,走到床边。

这时,为首的男人已经把女人轻放到床上,微侧着身子,紧贴严昊辰身边。

这样的姿势很难受,女人轻微动了动,含糊不轻的喃喃。

“修节……”

虽然话语含糊,米楠楠却听得清清楚楚,她冷哼一声,心中腹诽:左天晴这个贱人,醉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想着要勾引修节哥哥!

身为A市米氏集团的大小姐,米楠楠一向相信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第一次看到修节的时候,她就彻底爱上了那个阳光帅气的男人,可惜当时他已经有了左天晴,左天晴又是融文集团的大小姐,不管是身家还是长相皆在她之上,她根本争不过。

不过,人活在世,总有意wài

——父母猝死,左天晴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成了一穷二白的孤儿,还带着重病的拖油瓶弟弟。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居高临下望着床上醉意正浓迷迷糊糊的男女,米楠楠嘴角上俏,勾勒出一抹得逞的鬼祟笑容。

左天晴,其实你也怪不得本小姐,谁叫你爸识人不清,认识了杜文这个老狐狸,他惦记着你和严氏集团长孙的婚约,知dào

你不肯嫁,才用了这招生米煮成熟饭。

只要你成了严昊辰的人,修节哥哥就是我的了。

米楠楠目光灼灼,透着势在必得,她俯下身快速脱光左天晴的衣服,胡乱的扔在地上,然后,转身和黑衣大汉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离开。

***

左天晴从未感觉自己的脑子是这么的重,整个人热的像是进了桑拿房,头晕的天眩地转,完全不知身处何地,她只知dào

,她需yào

降温。

明明房间中冷气吹的透骨,可她还是热,而冰源,就在身边。

她一点点挪向身边的男人,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钻……

严昊辰被这突然的举动弄醒,带着醉意的他还不够清醒,只是微微张开眼睛。

唇上蓦地一凉——是左天晴吻了上去。

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左天晴口中红酒的香甜,呼吸可闻,一点点进入严昊辰鼻息,独特的香气和怀中柔软的身体挑起严昊辰久违的激晴……

他不自觉变被动为主动,吻上了怀中的女人,她浑身的柔软,光滑,让他欲罢不能。

他的手指划过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牵起了她敏感的神经。

欲望胜过理智,严昊辰再不保留丝毫的柔情,蛮横的享用起自己的猎物。

2. 2谁都敢算计

翌日,当清晨第一屡光线透过窗帘斑驳的洒向大床。

左天晴揉着发昏的太阳穴,恍惚坐起身来。

懒懒的张开眼睛,四周的景象开始一点点的印入眼帘,美轮美奂而且奢华房间如同天堂,让她不知dào

自己身处何处……

身体好像有些不听使唤似,酸痛,疲惫,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似的。

左天晴的眼珠再一次转动,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中。意识到自己在床上,她连忙低头拉开被子。

意wài

的看到自己熟悉的身体,不,她的身体上,多了许许多多她并不熟悉的青紫的痕迹。

常识告sù

她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强烈的感觉到她的身体的某一处,火辣辣的痛。她幽幽的转过脑袋,身边,竟然躺着一个男人……

左天晴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那美轮美奂的面部,面上的五官,仿佛是造物主特地精巧雕琢而成似的。

紧眯的双眼唯美至极,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左天晴看的愣了几秒。

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紧接着无法自控的发出惊叫:“啊……”

男人被她惊醒,睁大眼睛,猛的坐起身来。

两人同时愣住,

赤L着上身对视数秒,未及从惊吓中回神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哗啦啦涌进一大堆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床上一对chi-身-luo-体的男女身上,直奔着而来。

铺天盖地的闪光灯不住的闪烁着,无数只话筒凑到了左天晴和严昊辰的面前。

“严总裁,请问你与融文集团千金的婚事已经确定了吗?”

“严总裁,听说融文集董事猝死,左小姐一分资产都没有分到,请问这是不是真的?”

“严总裁,左董事长已经去世,您还会如约和左小姐完婚吗?”

……

被闪光灯闪着眼花缭乱,左天晴狼狈的拉起被子遮掩住胸前一片春光,茫然不知所措。

而严昊辰经过最初惊醒时的诧异,略加思索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冷冷的扫视了一遍站在面前的记着,森冷的话语从口中吐出。

“我不管你们是哪家电台哪家报社的,也不管到底是谁通知你们来的,不过,我严昊辰的个性,大家想必都清楚,刚才拍的照片删掉最好,若是让我发xiàn

有一张流出去,哼哼……”

他冷笑着,像是撒旦临世,“以后就别想在国内待着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变了脸色,众记者僵住,一副见了鬼似的神情哑然的张了张嘴,却没一人敢说话。

一分钟后,闪光全灭,所有记者都抱着相机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左天晴与严昊辰冷冷的对视。

左天晴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昨天下午,医院下了最后通谍,若是一周内不做手术,小威的病情可能会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迫不得以,左天晴只得去找杜文借钱。

杜文与左爸是融文最大的股东,但两个理念一直不合,左爸猝死后,公司全权由杜文接手,连她们的股份也都已经转移给了杜文。

她认定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调查和思考。

3. 3悲催助理

这次找杜文错钱,本以为不会太顺利,因为他为人绝情狠辣是出了名的,可让左天晴意wài

的是,杜文接到电话后就把钱打到医院的户头,同时,他也请求左天晴帮一个小忙。

严氏与米氏的合约,有点搞不定,他知dào

左天晴与米氏大小姐米楠楠相识,所以拜托她去和米楠楠签合约。

米楠楠为人左天晴清楚,也知dào

她讨厌自己,合约八成是签不下来,可自己有求于杜文,只能尽lì

去说服她。

两人七点约在酒店见面,左天晴本已经做好的被羞辱的准bèi

,可是幸运接连在一天发生,米楠楠态度出乎意料的好,两个聊了很多上学时的趣事,喝了不少红酒。

之后的事,左天晴都记不太清了,只知dào

自己很难受,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床上……

昨夜的一点一滴在脑中拼凑清晰起来,左天晴的心,哗的一下,如同掉在地上的玻璃球,碎了一地。

她的眼中,升腾起一抹与她脸上的清纯善良毫不相称的痛恨。

她记得,刚刚闯进来的记者们叫身边男人严总裁……

A市的严总裁,只有一个,就是严昊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杜文会和米楠楠连手陷害自己。

米楠楠自不用说,是为了修节,而杜文,则是为了与严氏联姻,达成他壮大融文的目的。

与此同时,严昊辰也通过回忆和记者的只字片语,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俊美的脸上,透着一股亦正亦邪的邪佞阴鸷之气。冰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像刀一样直插人心发问,“你就是左天晴?”

左天晴抬起头,大胆的和严昊辰对视。

“是我……”

她眼中有恨意,有委屈,也有倔强在狠狠的支撑她最后一点脆弱的意志。

她有理由相信严昊辰同自己一样也是被害者,就凭他严昊辰三个字,在A市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千方百计得到如今落魄凄惨的自己?

可是,恨她也没用,她左天晴又何尝不是被人陷害?

“我知dào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只能说,我是被暗算的,我……”

“等等!”严昊辰微微挑眉,显然不太相信左天晴说的话。

“你说自己是被暗算的?”

“谁暗算你?”

“为什么暗算你?”

“又为什么,把我扯进来?”

事到如今,左天晴也不打算隐瞒了,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和盘道出。

一边听着,严昊辰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眸子微眯,幽深的黑瞳冷芒乍现,心思一转,他很快想出对策来。

他赶紧找到自己的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郑杰,限你十分钟到昨晚的酒店来,否则,你知dào

后果!”

***

电话另一端,郑杰听着挂断的滴滴声。愁眉不展,唉叹连连。

昨晚,本来说好找最近红到发紫的新晋女星陪严昊辰一晚,房间都已经订好,谁知严老爷子突然来查岗,让约会不得不取消,他也只好提前回去,留严昊辰一个人在酒店住了一晚。

本以为今早能睡个好觉,谁知,一大早就被严昊辰弄醒,而且听电话里他语气不善,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又惹了严大总裁不顺心。

4. 4出卖

放下电话,郑杰就火急火燎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酒店。

“昊辰,出什么事了?”郑杰一进门就嚷嚷着问道。

突然看到客厅的地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小女人,郑杰愣了一下。

“你是哪里来的?”

左天晴泪眼模糊的看向郑杰,水灵灵的大眼睛泛着泪光,娇滴滴的模样竟叫郑杰升起了几分心疼不舍。

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几声气,大概只有严昊辰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才会这样的欺负美女。

严昊辰裸着上身从卧室里走出,无视一旁坐在地上抹着泪的左天晴,直接对郑杰吩咐道:“叫人给我送一件衬衫过来。”

说着话,顺手将昨天的衬衫扔在了地上。

郑杰眼尖的发xiàn

那件衬衫上的纽扣都被人给拽掉了。

看来昨天晚上的战况很是激烈啊……

郑杰偷笑着想到。

不过,不惧老爷子查岗还依然带人回酒店,严昊辰,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通知酒店前台,这间房暂时不需yào

打扫,还有……”严昊辰抬头看向郑杰,指了指茶几上的几瓶水,“把这几瓶水都拿去给我化验一下。”

“这水是昨天你和老爷子喝的,化验它做什么?”郑杰还如堕烟海,不明所以。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严昊辰怒道。

挪动了一步,他又突然停住,回头道,“不对,等等!”

“还是有一点说不通……”他喃喃自语,“就算是昨天喝的水有问题,可酒店是严氏的,这里是我的定点的房间,没理由杜文可以搞到房卡……”

以他严昊辰在A市的身份地位,除非那个出卖他的人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然绝对没人敢做出这种事情!

思索间,悠扬的萨克斯声忽然在房间里响起。

严昊辰拿过摔在一旁的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他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紧的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半分钟后,尽管万分不愿意,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臭小子,你又在哪里鬼混呢?”

老头子咆哮的声音立kè

从电话另一头传了过来,声音之大,连郑杰跟左天晴都听得一清二楚。

严昊辰面不改色的随口胡诌道:“我正在开会,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开会?是不是在讨论什么时候把媳妇给我带回来给我看看?”

“没有的事,我在公司,我挂电话了。”

“等等!你个臭小子!我告sù

你,你现在就把媳妇给我带回来!你要是敢欺负她,你信不信我撤了你在周氏的职务?C市的项目我也换人做去!”

严昊辰敏感的从老头子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知dào

你昨天晚上是跟我儿媳妇在一起的,昊辰,你也老大不小了,婚约是多少年前就定下来的,小晴一直在国外,我也没逼着你们立kè

结婚。现在小晴既然回国了,你们又在一起,不如早点儿结婚,以后你们也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是不是?我知dào

小晴在你旁边,我这里有照片,有视频,有录音,你还想怎么抵赖?酒店我已经订好,请柬明天就会发出去,婚礼定在一个月以后,你们好好准bèi

准bèi

吧。”

话一说完,老头子嘭的一声挂了电话,余留一阵奸笑声回荡在严昊辰的耳边。

严昊辰气的脑子一片空白,脑袋上青筋直跳,恨不得现在就扑到老头子的面前去,问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5. 5最痛苦的受害者

严昊辰气的脑子一片空白,脑袋上青筋直跳,恨不得现在就扑到老头子的面前去,问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颓然的仰靠在沙发背上,右手轻轻的揉捏着鼻梁。

显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仅仅是左天晴和杜文,还有他那个不靠谱一直催着他结婚的老头子!

真是没有想到,老头子的老年痴呆已经严重到跟别人合谋算计他了!

严昊辰非常窝火!

有敲门声响起,明显的察觉到房间里怪异的气氛,郑杰搞不明白怎么回事,一直不敢吭声,乖乖的前去开门。

是服wù

员将衬衫送来了。

严昊辰整理好衣服,看也没看站在一旁的左天晴,只是给她扔了一句话。

“回去准bèi

结婚,等婚宴办完,我找杜文拟定合zuò

计划,顺便,好好感谢他的美意!”

最后两个字咬牙切齿的吐出,严昊辰俊挺的身影直直的走向门外,毫无留恋,只有满腹的恨意,和被胁迫的恼怒。

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敢胁迫他的人仍旧好好的活在世上!

郑杰跟着严昊辰一同出了房间,房内再次剩下左天晴一个人,泪水静静的从她的眼眶滑落。

她没有去擦,只是就那么孤单单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任凭泪水打湿她的脸颊,灼痛她的心。

***

当天下午,医院内,左天晴坐在左威的病床旁边,两只手握着他冰凉的右手,轻轻的放在脸庞。

多希望能将自己的生命力分一点给他。

“姐……”

低低的呢喃声传入左天晴的耳里。

“小威,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左天晴紧张的看着左威。

左威苍白若纸的脸上浮起一丝淡笑,轻轻的摇摇头,“姐,我很好,没有哪里不舒服。”

左威回握住左天晴的手,费力的低声说道:“姐,你脸色好难看,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休息好?对不起,都是小威不好,是我让你费心了。”

左天晴眼中涌出泪水,急急的摇头,“不,小威,你一点儿都没有叫我费心,是我有其他的事情。对了,小威,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医院的手术表已经排出来了,你的手术就安排在明天。”

左威闻言,眼中陡然绽出一抹亮光,惊喜道:“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手术安排在明天?”

左天晴心酸不已,原来小威早就想做手术了,都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用,今天才能给他凑到足够的钱做手术。

她点点头,故yì

在脸上扯出一抹明朗的笑意,安慰着左威。

“是的,手术就安排在明天上午,等做完手术以后,你就没事了,以后可以陪在姐姐的身边,很久很久。”

左威情不自禁的用力回握住左天晴的手,露出满怀希望的笑容,笃定的说道:“嗯,姐,爸妈以后不在了,以后只有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我一定会一直陪在姐姐的身边。”

郑杰看到左天晴进了医院,赶忙找到一个停车位,将车子停好。

直接在医院找到熟人,查出左天晴进了哪个病房,又查出生病的人跟她是什么关系,郑杰这才知dào

,原来左天晴面对的居然是这样绝望的情况。

想想融文集团最近的动荡,郑杰不禁摇头。

6. 6难言苦衷

左家姐弟俩这也太悲剧了,爸妈飞机失事,家族财产被夺,弟弟的心脏病又突然恶化,似乎连做手术的钱都拿不出来,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凑齐。

郑杰免不了要多想,记者活捉事件刚刚发生,这手术费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真如严昊辰猜测的那样,左天晴其实早知dào

会发生什么?

也难怪郑杰会瞎想,手术费凑齐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不过,郑杰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同情左天晴和左威,即使左天晴是事件的参与者,她也确实是被逼无奈。毕竟,她在这个世上只有左威这一个亲人了,不管为左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人之常情。

郑杰又在医院待了一会儿,问明左威的具体病情,才打道回府,找严昊辰去。

郑杰是严昊辰的特别助理,两个人是大学同学,绝对的狐朋狗友,所以郑杰进出严昊辰的办公室就跟进出自己的客厅一样,丝毫不需yào

避忌。

当然,严昊辰虽然在外面比较浪荡,但是一旦进了办公室,绝对的是一个工作狂。

他的人生格言就是,玩就要玩个痛快,工作就要认真到彻底。

严昊辰还在看合同,郑杰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从酒柜中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倒了两杯,一杯自己喝了,另一杯送到严昊辰的手边。

惬意悠然的在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郑杰笑着说道:“严总,你就一点儿都没兴趣知dào

我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严昊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继xù

低头看合同,无比认真的说道:“你现在是老爷子的走狗,对你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保持百分之两百的怀疑。”

“噗……”

郑杰刚喝了一口红酒,闻言,噗的一声全数喷了出来。

无语的抽出纸巾,将嘴角擦干净,郑杰故yì

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严总,你高高在上,好歹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基层小民的无奈啊,老爷子交代下来的事情,我哪里有资格拒绝?我敢保证,我要是不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做事,老爷子今天下午就能让我收拾包袱滚蛋!”

严昊辰抬头看向郑杰,幽深如潭的眸中含着某种深意。

“你的意思是说,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件事,你也有参与?”

郑杰立kè

放下酒杯,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义正言辞的说道:“严总,我敢保证,我拿我的人品保证,那件事我事先真的是一点点都不知dào

,我完全是冤枉的。”

严昊辰冷笑一声,“人品?你郑杰还有人品这种东西?”

郑杰脸一黑,顿时无言。

好吧,他郑杰做尽坏事,帮着严昊辰这种混球害了不少姑娘,的确没啥人品可言。

但是,他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一向敢作敢当,是他做的事他就会承认,不是他做的事,他才不要帮老爷子背黑锅。

他伸手抹去额头上并不存zài

的冷汗,郑重说道:“昊辰,你不会真的怀疑我吧?”

严昊辰失笑,挑高眉,“你认为我要是不相信你的话,我还会把你留在我身边?”

7. 7哪敢说心疼

郑杰大松一口气,一下子跳到严昊辰的身边,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记。

“果然是我的好哥儿们!不枉我为你出生入死!”

严昊辰无语的斜睨了他一眼,“那个姓袁的模特,你有没有找到她现在在哪?”

他严昊辰一向不是善心人士,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就要承shòu他随之而来的怒火!那个姓袁的模特既然敢收下老爷子的钱,就要接受以后无路可走的现实!

郑杰点头,“已经找到了,那个娘儿们还打算在A市混呢,我已经打过招呼,你放心,不会再有人用她了。只要再过一个月,一定会让她背着包袱滚离A市。”

严昊辰点头,没有再继xù

多问。郑杰很了解他,应该知dào

该怎么惩罚那个模特。

郑杰试探性的再度开口说道:“昊辰,你真的不想知dào

你那小媳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严昊辰皱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在严昊辰的坏脾气面前,郑杰再次怂了,不敢继xù

卖关子。

“好吧好吧,其实我是要告sù

你,你小媳妇的情况很不好,就算当初她是计划的明确参与者,可能也是被逼无奈。”

严昊辰嗤笑一声,好笑的看着郑杰。

“被逼无奈?郑杰,你是在跟我讲笑话吗?还是以为有狗血故事发生,左天晴其实是为了卖身葬父呢?”

郑杰肃了脸色,郑重说道:“不是卖身葬父,但的确是卖身救弟。”

严昊辰很明白,这种玩笑话不是郑杰会说的。

“什么意思?”

郑杰解释道:“老头子不是让我跟着左天晴嘛,我今天跟了她一个上午,发xiàn

她先是去了杜文那里,然后又去了医院。我去医院问过了,左天晴的弟弟左威已经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心脏病,需yào

换心脏。目前心脏源是有了,但是左威的手术费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打到医院的账户。”

剩下的话郑杰没有再说,他相信,以严昊辰的脑子应该会很容易猜测到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显然,事情的真相超出了严昊辰的预料。

他有想到左天晴接近他是为了钱,但是没有想到背后居然会有这样的原因存zài



但是……

严昊辰的情绪很快从同情左天晴中抽离了出来。

“难道这就能成为她坑我的理由?”

郑杰无语,默默的在心里低咒道:严昊辰,你丫的果然是个冷血的恶魔,哼哼!以后肯定会出现一个女人狠狠收拾你的!

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郑杰一直相信这句话。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气氛诡异的办公室里忽然响起《简单爱》明快舒朗的旋律,严昊辰脸一黑,无语的瞪着郑杰。

郑杰讪讪的朝严昊辰打着哈哈,连忙拿着手机躲到了休息室去。

“喂……宝贝,打我电话干嘛?是不是想我了?”郑杰语气宠溺的说道。

一个柔柔的女子声音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

“亲亲,我饿了……”

郑杰连忙哄道:“那宝贝你想吃什么?老公立kè

送给你好不好?”

“我要吃云山路那边的牛杂汤。”

“好好好,你稍微等老公一下,老公立kè

就去给你买。”

郑杰挂掉电话,走出休息室。

8. 8没有怜惜

严昊辰黑着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郑杰,“郑杰,你能不能出息点儿?好歹你也是跟在我严昊辰身边混的,千千万万的妹子随你挑,你不懂享shòu

艳福就罢了,居然还这么早就成了一个妻奴!我真是瞧不起你!”

严昊辰朝郑杰竖起中指,表示自己强烈鄙视他的情绪。

郑杰一脸得瑟,摇头晃脑的哈哈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婚姻自有婚姻的妙处,本山人享shòu

其中,就不跟你说里面的妙处了,免得你羡慕嫉妒恨。行了,我媳妇饿了,我得给我媳妇送吃的去,饿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严昊辰瞪着郑杰,“郑杰,我记得你老婆好像是在某个休闲餐厅做事吧?”

郑杰大方的点头,“对啊,但是难道在餐厅做事的人就一定要吃餐厅里面的东西?”

严昊辰一脸愤慨的瞪着郑杰扬长而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丫脑子一定是进过水!

今天是左威做手术的日子。

左天晴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时不时的看向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焦急的等待着手术结束。

一向不信神佛的她此时不住的在心里祈祷,祈祷漫天神佛可以保佑小威,她只有小威一个亲人了,她宁愿将自己剩下的生命分给小威一半,只求小威的手术能顺利结束。

手术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足足进行了八个小时。

在这焦急的等待过程中,左天晴片刻都不敢离开,也丝毫感觉不到饿,一门心思全在左威的手术上。

一直到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熄灭,左天晴立kè

站起身,头一阵晕眩,才发xiàn

此时的自己是有多虚弱。

手术室的门打开,左威被推了出来。

左天晴连忙扑了上去,焦急的朝一旁的医生问道:“医生,我弟弟是不是没事了?”

医生淡笑着,肯定的对她点头,“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你弟弟的身体虚弱一些,只要补养及时,没什么大问题了。”

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地,左天晴长长的松了口气,泪水瞬间冲出眼眶。

手术虽然结束了,左威却在麻药的效果下还没有醒来。

趁着这段时间,左天晴让护工暂时来照顾左威,而她先回去煲汤。

还好,在她出国之前,爸妈出钱给她买了一套两室的小公寓,现在也成了她唯一的落脚之地。

老鸡刚刚炖了半个小时,手机铃声响起。

左天晴生怕左威那边出现什么情况,一听到手机铃声响就焦急的不得了,连忙奔到客厅,拿起手机。

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狐疑的接通,“喂?”

一个颇有磁性的年轻男子声音传来,“是左天晴吗?”

“是我,你是?”

“我是严昊辰,我现在在严氏大楼,有事要找你商量,你最好现在立kè

过来一趟。”严昊辰严肃的说道,似乎完全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左天晴皱眉,虽然她不喜欢严昊辰,但是既然两个人要结婚,有些事情她就必须要学着去面对。

只是,现在对她而言最重yào

的是左威!小威刚刚做完手术,她必须亲眼看着他醒来,那样她才能安心。

“对不起,我现在有要紧事,不能过去找你,我们重新约个时间,好不好?”

左天晴打着商量。

“不可以!”严昊辰毫不留情的拒绝左天晴的提议,“你要是还想这桩婚事能继xù

下去,最好立kè

就来见我!不然不要怪我翻脸。”

9. 9给脸不要脸

说完,不等左天晴说话,严昊辰就将电话给挂了,只留下一串嘟嘟嘟声。

左天晴黯然,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只觉浑身一阵无力。

虽然严昊辰的措辞很严厉,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放下小威,至于严昊辰会不会翻脸,也只能等小威醒了以后再说了。

汤熬好后,左天晴将鸡汤装进保温桶,拎到了医院。

护工张阿姨看到左天晴过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桶,劝慰的说道:“天晴,你不用担心,医生不是说小威的手术很顺利嘛,他很快就会好的。”

这段时间,幸好有张阿姨帮忙照顾小威,左天晴才能得已偶尔休息一下。

左天晴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张阿姨,小威还没有醒吗?”

张阿姨摇头,“还没有,应该麻药还没过,再等一会儿好了。”

左天晴点点头,站在左威的病床旁边,弯下腰,伸手轻抚着左威苍白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

看他这样的虚弱,她真的好担心,担心他会就这样一睡不醒。

她抚着他的脸颊,低声的喃喃说道:“小威,姐姐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要记得,一定要顽强,一定要坚持下去,姐姐等你醒来。”

张阿姨虽然不清楚左天晴姐弟俩的身世,但是知dào

他们的父母刚刚过世,姐弟俩没有别的亲人,现在就算是孤儿了。

张阿姨也是有子有女,见此,不免心疼这姐弟俩,更加用心的照顾左威。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六点半。

张阿姨去医院的食堂打了饭菜,给左天晴带了一份。

“天晴,不早了,你今天怕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吧?我刚打的饭菜,你赶紧吃一点儿。”

左天晴神情憔悴,虚弱无力的摇摇头,双眼依然紧紧的盯着左威沉睡的容颜,低声说道:“张阿姨,谢谢你,我现在没有胃口,吃不下。”

张阿姨继xù

劝道:“天晴,现在小威都等着你照顾呢,你这不吃饭,要是垮了,以后小威醒了,谁来照顾他?来,赶紧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你得撑住。”

左天晴本来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听张阿姨说的话也有道理,只好将饭盒接过,勉强吃了几口饭菜。

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含着泪,一点一点的生生逼着自己咽下去。

她得照顾好自己,得好好吃饭,等小威醒来,才能有力qì

照顾小威。

看着左天晴那副勉强往下咽的样子,张阿姨心中一酸,不忍再看下去,忙坐到一旁,默默吃饭。

刚刚吃了一半,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左天晴拿过手机,一看是严昊辰的号码,想到严昊辰对她的威胁,她立kè

下意识的将电话摁断。

呼……就当她没有听到吧,她不是故yì

不去的。左天晴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电话再度响起,刚刚响了一声,就被左天晴摁断。

然而,刚刚挂掉,电话又响了!

左天晴一惊,手忙脚乱的再次摁掉!

为了防止严昊辰再度打来,左天晴连忙将手机关机,确保严昊辰不会再打来。

张阿姨默默的偷瞧了左天晴两眼,虽然奇怪,终究还是没有吭声。

这边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严氏那边,严昊辰却已经气的跳脚了。

10. 10如你所愿

这边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严氏那边,严昊辰却已经气的跳脚了。

他来来回回的在办公室踱着步,神情愤nù

,恨恨的咆哮道:“真是岂有此理!太可恶了,这世上居然还会有女人挂我电话?她左天晴以为她是谁?放我鸽子就算了,居然还敢挂我电话?挂我一次不够,挂我两次,挂我两次不够,还挂我三次!最后居然还关机!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担心我严昊辰缠着她?靠!要不是老头子抽风,我怎么可能会跟她这样的女人接触?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无视于严昊辰愤nù

暴走的情绪,郑杰优哉游哉的坐在沙发上,品尝着严昊辰珍藏的一些年份久远的红酒。

一边喝,他一面在心中感慨,这些名贵的红酒怕是只有严昊辰才舍得买,他这样的小喽啰是决计不会花钱买这种易耗品,有钱还不如存着给儿子买奶粉!但是,美酒佳人乃是男人的最爱,他有了佳人,没钱买美酒,也只好在严昊辰这边占占便宜了。

想到此,郑杰不由暗赞严昊辰一声大方。

这家伙不仅仅在女人身上花钱大方,在兄弟面前出手也很是阔绰。

郑杰感慨,他这辈子真是好命,先是遇到了此生最大方最有钱的凯子,然后又遇到了此生最爱。呜呼……他的人生于他而言,真是已经满足了。

当然,要是能再添一个宝贝儿子,那就更完美了。

郑杰眯着眼享shòu

着美酒,完全忘了严昊辰就徘徊在他身边。

严昊辰吐槽了N遍,却是一点点的回应都没有得到。

他大步走到郑杰身边,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在了地上,顿时褐红的酒液溅洒在地板上。

郑杰大叫,“哎呀呀……好可惜,这可是82年份的好酒。”

严昊辰冷笑道:“你要是不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保证你14年的啤酒都喝不到!”

郑杰停止感慨,无奈的看向严昊辰。

“严总,我知dào

你很生气,但是麻烦你有人性一点点。今天左天晴的弟弟做心脏手术,你觉得她会有闲心来见你?你这不是故yì

跟人家为难嘛。她要是真的丢下她弟弟不管,真的来见你,我才觉得她脑子有毛病!”

严昊辰拧眉,一阵语滞。

他的确不知dào

左威今天做手术。

郑杰歪着头看向严昊辰,试探性的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没跟你讲吧?”

严昊辰反问,“难道你说了?”

郑杰毫不迟疑的说道:“我肯定跟你讲了,肯定是你在想哪个妹子,所以没有把我的话记在心上。”

“是吗?”严昊辰狐疑。

郑杰重重的点头,严肃的说道:“是的!必须是!”

要是不是,要出事的人就是他了!所以,他必须要一千个一万个的确定的确是严昊辰没有把他的话给记住。

严昊辰再度在办公室里徘徊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不能怪她了?”

郑杰点头,“怎么能怪人家?好歹左威是她唯一的亲人,当然还是左威重yào

。”

“可我是她即将结婚的丈夫!”严昊辰宣示自己的重yào

地位。

郑杰无语的睨了他一眼,郑重说道:“那请问你,今天找左天晴是要干什么?”

严昊辰理所应当的说道:“当然是跟她商量怎么取消婚事。”

郑杰摊手,“那不就是?你都要取消婚事,人家干嘛拿你当重yào

人士对待?”

严昊辰一时被郑杰给问的傻住了。

的确,他根本就没有意向想完成这个婚约,也绝对不想这么早就将自己关在婚姻的牢笼里,那么,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左天晴将他看到的比左威还重yào

呢?

严昊辰郁卒的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气愤不平的说道:“难道她放我鸽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11. 11脆弱

难得看到严昊辰也有这种暴走的情绪,郑杰看戏看的乐不可支。

他毫不留颜面的笑着说道:“严总,难道左天晴答yīng

说今天下班时间之前来见你?”

郑杰好笑的看着严昊辰在那边敛眉沉思,以他对严昊辰的了解,他相信,严昊辰绝对是以命令吩咐的口气对左天晴说话,压根不会给左天晴反对的机会。

果然,严昊辰的脸色更黑了。

“没有,或者,其实左天晴根本就没机会说不?”郑杰幸灾乐祸的说道,就差点手舞足蹈了。

严昊辰在沙发前停下脚步,俊美紧拧,眸子微眯,淡淡的看向郑杰。

“郑杰,你最近在A市是不是已经过腻了居家煮夫的日子?”

一种危险的气息萦绕在严昊辰的周身,像是黑夜中等着择人而噬的野兽。

郑杰浑身一哆嗦,想到他的可爱小妻子,又想起C市的项目目前还没有确定监理人,要是他眼睛再不擦亮一点,也许这个苦差事就要从天而降降到他的头上了。

郑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笔直的站在严昊辰的面前,严肃的说道:“严总,要不我现在去医院看看左家两姐弟怎么样了?”

严昊辰拿起茶几上还剩下的半瓶红酒,线条优美曲线分明的脖颈微仰,半瓶酒被他一口全部灌进了喉中。

得到这无声的命令,眼看着严昊辰走在暴怒的边缘,郑杰跳着跑出了办公室,远离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郑杰从医院那边得知,左威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剩下的只需yào

好好调养就可以,没什么大碍。当然,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最好不要让左威再受什么大的刺激。

一直到晚上八点左右,左威才从昏迷中渐渐清醒过来。

“姐……”

他开口叫着,声音低弱的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猫,听得左天晴的心一紧,双手紧紧的握着他的右手,眼都不眨的盯着他,生怕一个眨眼间,他就会消失在她的面前。

“小威,我在,你有没有感觉饿了?我炖了鸡汤,喂你喝点,好不好?”

左威虚弱的笑了起来,“姐,你还会煲汤吗?我记得你以前进过厨房,结果后来差点儿把房子都烧了。”

提起年少时的囧事,左天晴的脸也不由的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以前是以前,我现在的手艺比以前好多了呢,连张阿姨都说我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因为明天白天还需yào

张阿姨帮忙照顾小威,所以左天晴晚上就让张阿姨回家休息了,这样,她明天才有精神照顾小威。

左威闻言,想起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姐,心里一酸,歉疚的说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了……”

左天晴连忙伸手捂住左威的嘴,摇摇头。

“小威,你是我弟弟,不要跟我说什么连累,爸妈都不在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是一体的,千万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

左威的脸色依旧苍白,听到左天晴的话,眼中莹然,泪水混在了眼眶里。

左天晴勉强在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拿纸巾帮左威擦了擦眼泪,取笑道:“小威,你都是大男孩了,不可以再滴金豆豆哦。”

左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以后我要跟姐姐学,一定要坚强!再也不流泪。”

左天晴满yì

的点头,“就是嘛,你姐姐我不过就是一个姑娘,我以后可是等着你给我撑腰呢,所以,你要更坚强!”

左威用力的点头。

咚咚咚……

病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左天晴狐疑的站起身,前去开门。

一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左天晴下意识的就想关门。

12. 12万人搭

郑杰连忙伸手将门抵住,低声说道:“左小姐,我知dào

你是担心你弟弟,你放心,我只是来看看他,不该说的话我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至于你跟严总的婚事,你自己愿意什么时候告sù

你弟弟,你自己决定,我也不会多嘴。”

左天晴的力qì

显然赶不上郑杰,根本不可能真的将郑杰挡在门外。

她依然站在门口,怀疑的看着郑杰,“你真的不会说?”

郑杰万分认真的点头,“我敢发誓,真的不会。”

左天晴上下打量了郑杰一番,想起他是严昊辰的牵线老鸨,心里就觉得作呕。

“我还是不想让你见小威,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左天晴挡在门口,一脸嫌弃的看着郑杰。

左天晴本来就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表情,所以她的心情很明显的在脸上显示了出来。

想起当日的情形,郑杰也不免尴尬的挠挠头。

“左小姐,也许你对我有一些误会。”他努力的想要刷新自己在左天晴脑中的恶劣形象,“其实我是一个好人,一个大大的好人,我用情很专一的。有些事情,我即使做了,也是迫不得已。”

他无奈的摊摊手,说道:“你也知dào

,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打工的,什么事情都得听老板的话。”

郑杰越是解释,左天晴的脸色却越是难看。

郑杰顿时恍然,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擦!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听起来好像是在给自己洗刷冤屈,可是,难道不是更加抹黑了严昊辰?本来左天晴对严昊辰就没什么好感,这下子更完蛋了!

不过,其实他这也算是帮了严昊辰一把吧?

反正,他不是不想结这个婚嘛。

“左小姐,你确定我们还要站在门口讲话?”

郑杰提醒左天晴,他站在门口已经站的太久了。

左威也同时说道:“姐,是谁来了?”

趁着左天晴愣神的功夫,郑杰一个侧身,滑溜的从左天晴的身边挤进了病房。

得yì

的朝左威扬了扬手里的水果,郑杰热情的打着招呼,“嗨……左威,你好,我是郑杰,你姐姐的朋友,听说你今天做手术,我刚刚下班,现在才来看望你,真是不好意思。”

左威狐疑不解的看向左天晴,他知dào

他姐姐的性子一向比较内向,不太喜欢跟别人接触,所以朋友很少。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跟姐姐是什么关系?

左威看向左天晴,等着她的介shào



左天晴没有想到郑杰那么滑溜,居然这样就进来了,她愠怒的瞪着郑杰,恨不得自己瞬间变身大力水手,一把将郑杰扔出窗外。

她无奈的偷偷叹息一声,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盛满笑意。

“小威,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比较热心,不过你不用在意他,他很快就会消失。”

左威挑眉,姐姐这是拿他当傻子吗?还是有什么事情在故yì

瞒着他?

郑杰脸皮之厚早就不在乎左天晴怎么说他,依旧情绪高昂的与左威打着招呼,热络的说着闲话。

左天晴无语的坐在一旁,看着郑杰跟左威很快打成一片。

她就不明白了,郑杰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废话可以说呢?而且,居然可以跟小威聊到一起。

13. 13鬼混

一想到郑杰知dào

那件乌龙囧事,想到他很有可能会在无意中将那件事告sù

小威,左天晴的心里就一紧,很想很想立kè

将郑杰撵出去。

她几次三番的催促郑杰离开,告sù

他时间已经不早了。

可惜,郑杰完全不拿她的话当话,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依旧高高兴兴的跟左威扯最近正在进行的篮球赛。

左天晴无奈的摊手。

好吧,她知dào

篮球足球这样的运动节目是很多男人的心头爱,连她最亲爱的弟弟小威也不例外。

十点钟时,病房里响起Jay的《简单爱》明快舒朗的旋律,郑杰立kè

跳了起来,跑出去接电话。

左天晴瞪圆了眼睛看着郑杰的背影,她真的没有想到郑杰一个大男人居然用这么小女孩的铃声!真是太诡异了!

郑杰再度回来时,没有错过左天晴惊异不解的眼神。

他无奈的一笑,耸肩,“好吧,刚才的铃声是我老婆非要设置的,我也没办法。”

他看向左威,热情的摆摆手,笑着说道:“小威,我得回家陪你大嫂去啦,明天有时间再来看你。”

左威一开始还以为郑杰对他姐姐有异样的心思,谁知dào

郑杰居然是已经结过婚的人,他躺在床上,撇撇嘴,轻声说道:“好吧,以后再见。”

左天晴也很奇怪郑杰的事情,她跟小威说了一声,将郑杰送到了医院门口。

“你已经结过婚了?”左天晴怀疑的看着郑杰。

郑杰大方的笑着点头,神情中满是甜蜜,“对啊,我跟我老婆结婚四年了,是青梅竹马哦!哈哈哈……羡慕嫉妒恨吧?”

左天晴看着郑杰那一副欠揍的得瑟模样,鄙视的撇撇嘴。

“你既然已经结过婚了,为什么还要跟在严昊辰的身边鬼混?”

听到左天晴用谆谆教导的语气问话,郑杰无奈的耸肩。

“左小姐,我想还是你的认知有问题。你得明白,我老板是什么人,不代表我也跟他是一样的人,我可是绝世好男人,只爱我老婆一个人的,所以,以后麻烦你不要再把我跟他扯到一起。”

左天晴无语的朝他抛了个白眼。

“你是他的老鸨,我能不把你们扯到一起吗?”

郑杰跳脚,咋咋呼呼道:“哎呀呀……左小姐你说什么呢?什么叫老鸨?我不过是一个联络的中间人罢了,叫老鸨多难听?再说了,我又没有从中间抽提成!”

左天晴依旧鄙视的瞪着郑杰,然而想到自己即将到来的婚期,心情瞬间低落,神色也黯然下来。

“郑杰,你跟我说句实话,以你对严昊辰的了解,是不是即使我跟他结了婚,他的这些习惯也不会改掉,依然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郑杰默然,一时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左天晴的话。

他其实不是不相信严昊辰会改变,只是觉得,左天晴不会是那个会让严昊辰为之改变的人。

左天晴定定的看着郑杰,等着他的回答。

郑杰尴尬的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左天晴一摆手,苍白着脸,无力的低声说道:“好了,郑杰,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不需yào

他说什么,自然是最好的。

郑杰大大的松了口气。

14. 14花心成性

“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你老婆还在家里等你呢。”

郑杰笑笑,跟左天晴道了别,又嘱咐左天晴自己当心一点,注意休息。毕竟,只有她自己的身体保持住了,才能更好的照顾好左威。

跟严昊辰的见面终究是不可避免。

左威手术结束的第三天,左天晴还是去了严氏大楼,看看严昊辰找她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严昊辰还在开会,郑杰作为严昊辰的特别助理,接待了左天晴。

左天晴原本还以为像严昊辰那样的好色之徒,必然是在办公室外聘了N个美女秘书,然而,她却一个都没有看到。

郑杰给左天晴倒了一杯咖啡,察觉她的打探之意,笑着解释道:“左小姐,你是不是在看美女秘书都哪里去了?”

左天晴尴尬的笑笑,没想到郑杰居然看出了她的意思。

郑杰也端着一杯咖啡,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哈哈……你不用不好意思,其实知dào

严总习惯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想看的都是这个。不过,作为严总的好兄弟好朋友,这一点我还是要帮他澄清一下。他虽然喜欢在外面玩,但是公私绝对分得很清楚,不会要女人插手公司的事情。”

左天晴挑眉,有些不太相信郑杰的话。

郑杰倒也没在意,反正左天晴跟严昊辰之间的事情跟他又没有关系,他还是少插手一些比较好。

左天晴在严昊辰的办公室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严昊辰才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出来。

一进门,他疲倦的伸手捏了捏额头,沉声吩咐道:“郑杰,给我倒一杯咖啡来。”

郑杰站起身,往茶水间走去,路过严昊辰身边的时候,小声说道:“严总,你未婚妻在呢。”

严昊辰立kè

放下手,抬头扫向办公室里的休息区,果然看到左天晴正浑身不自在的坐在沙发上。

想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无视,想到她居然有胆子敢放他的鸽子,严昊辰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以为她是谁呢?还没有嫁给他呢,居然就敢违逆他的意思,实在是可恶!

严昊辰嘭的一声将手中的文件夹扔在了办公桌上,转身在旋转皮椅上坐下,脸色阴沉的瞪着左天晴。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度很沉凝,两个人直直的瞪视着,都没有说话。

严昊辰不得不承认左天晴的确胆子很大,但是也没有丝毫的女人味!

作为一个女人,难道她就不知dào

,在他面前装装小女人的柔弱模样?难道她就一定要这么汉子的跟他对视?是要突显她一点儿都不怕他的意思吗?

严昊辰无语的再度捏了捏头疼的脑壳。

“左小姐,难道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跟我玩一个沉默的游戏?”

听到严昊辰说话,左天晴立马挺直脊背,做出一级战斗准bèi

的架势。

“严总,我这次过来,似乎是你电话我的吧?”

严昊辰俊眉一拧,回想起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坐直身子,神情严肃的看向左天晴,郑重说道:“左小姐,既然如此,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最好都现在说清楚。我不管那天的事情你到底事前知不知dào

,我现在也没兴趣知dào

真相是怎么样的,但是我需yào

你明白,即使你跟我结婚了,我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严昊辰还会是以前的严昊辰!你不要以为婚姻能绑住我!”

左天晴瞪大眼睛看着严昊辰。

15. 15解除

早先她从郑杰那里已经知dào

,严昊辰不会是那种为婚姻而屈服的人,但是真的听他厚颜无耻的亲口说出这些话,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你既然不想改变,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左天晴不懂,既然他这么的喜欢单身生活,没必要结婚吧?

严昊辰无奈的摊手,“左天晴,你难道不知dào

,我那天是被我家老头子给算计了?哼……”他冷笑一声,“貌似那个计划你也是参与者之一吧?”

“我事先并不知dào

……”

左天晴试图解释。

严昊辰挥手,打算左天晴的话。

“左天晴,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事前到底知不知dào

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那你想怎么样?”左天晴瞪着严昊辰,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严昊辰的指节轻叩着桌面,皱眉看着左天晴。

“左天晴,我们其实不是一个星球的人吧?我刚才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这段婚姻,你要是接受,就不要奢望改变我!你要是不接受,趁着新闻发布会还没有举办,你最好现在就去找我家老头子,把你悔婚的事情说清楚,不要连累我!”

悔婚?

左天晴皱眉,她倒是也有这个想法,但是……

她试探性的问道:“要是我们之间的婚约解除的话,C市的项目你还会跟融文合zuò

吗?”

严昊辰毫不犹豫的摇头。

“你觉得我有必要非要跟融文合zuò

吗?”

左天晴顿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小威刚刚动过手术,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后期的调养还需yào

很多价值高昂的进口药物,没有杜文的后续支持,她很难撑下去。

严昊辰依旧淡定的轻叩着桌面,注意到左天晴情绪的变化,沉思片刻,他再度开口。

“左天晴,我知dào

你弟弟现在生病住院,而你很缺钱。没关系,只要你能劝服我家老头子,让他打消让我结婚的念头,你需yào

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左天晴眼放异光的看着严昊辰,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不舒服的情绪。

虽然她非常非常不想嫁给他,但是毕竟两个人发生过关系,而且早有婚约在先,严老爷子费尽心思的将他们撮合在一起,她当真有那个能力劝动他?

“要是我劝不动他呢?”

严昊辰谑笑着摊手,“要是你劝不动,那我们只能继xù

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了。”

他故yì

上下打量了左天晴一番,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左天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材吧?老实说,真的一点都不对我的胃口!即使我们结婚,我也很难对你产生性趣!”

严昊辰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左天晴的心里很受伤。然而,竟然莫名的感觉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让她先熬过这段日子,等小威的病彻底好了,等到她找到足以支撑生活的工作,等到一切的一切都走上正轨。

左天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好吧,这一点不需yào

你说的太清楚,我很有自知之明!至于严叔叔那边,你需yào

告sù

我他的行踪,我尽lì

说服他吧,要是不行的话,那也没有办法。”

左天晴耸肩,表示她也很无奈。

16. 16为人

严昊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以他对老头子的了解,其实他对左天晴的行为不抱什么希望。不过,试试总是好的,反正也没有什么影响。

就此,二人暂时也算是达成了协议。

严昊辰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当天下午就让郑杰联系了左天晴,告sù

她严老爷子今天下午会在一个会所跟老朋友聚会。

虽然是在A市长大,但是左天晴对A市内的诸多休闲娱乐场所一点点都不熟悉。

没办法,郑杰只好暂时充当左天晴的司机,送她到了会所门口。

才下午三点,严老爷子还没有到达会所,郑杰先进会所跟经理打了一声招呼,好让左天晴坐在会所的大厅里等候严老爷子的到来。

对于这样守株待兔的方式,左天晴有些不能接受,然而她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也只能选择这个了。

左天晴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半个小时后,严老爷子就带着朋友过来了。

左天晴瞅准机会,直接跑到了严老爷子的面前。

“严叔叔你好,我是天晴,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出于良好的家庭教养,此时的左天晴说话不卑不亢,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客气的说道。

严老爷子严传志还是在左天晴幼时见过她,早知dào

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然而亲眼看到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心生欢喜。

这个媳妇,他喜欢!

严老爷子跟身边的朋友打了一声招呼,另外开了一个包间,请左天晴进去坐了。

严老爷子一向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二人坐下后,严老爷子慈祥的笑着,问道:“天晴,找你严叔叔是有什么事情?”

左天晴咽了口吐沫,强自镇定情绪,慢慢开口说道:“严叔叔,是这样的,我知dào

我跟严昊辰有婚约,但是我爸妈现在刚刚去世,我暂时根本没有心情结婚,也不能结婚。”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严老爷子的神情变化,试探性的问道:“严叔叔,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的吧?”

严老爷子的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意,并没有因为左天晴的话语而产生任何的变化。

他点点头,苍老却依然有力的声音响起。

“天晴,正是因为你爸妈去世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才要更加关心你跟小威。你们姐弟俩的年纪都还小,根本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需yào

有人帮zhù

你们。天晴,昊辰是我儿子,我很清楚他的为人,别看他平时在外面花天酒地,其实那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他人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严老爷子说出这样一番话,左天晴顿时明白,今天的这种谈判是注定要以失败为结局了。

严昊辰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真的不知dào

?基本上每一期的娱乐杂志都会出现他跟不同女人的亲密照片,很多都是出现在公共场合。

这难道全部都是逢场作戏?

呵呵……要真是如此的话,严昊辰的戏场未免也太多了。

左天晴低着头,双手下意识的搓着手中的玻璃水杯。

“严叔叔,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跟严昊辰完成婚约吗?”

严老爷子故yì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依旧是慈祥的笑着,点头道:“天晴,想必你杜叔叔已经告sù

你婚期在哪一天了吧?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准bèi

一下,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婚礼。”

17. 17被迫妥协

严老爷子停顿了一下,见左天晴没有说话,他再次开口说道:“还有,我打算在五月二十号那天,举办一场记者招待会,宣bù

一下你跟昊辰的婚事,还有严氏跟融文的合zuò

。”

左天晴脸色一白。

这样的话,小威不是就知dào

她结婚的消息了?小威跟她的关系很好,知dào

她跟修节的所有爱情故事,现在她突然转嫁他人,小威会不会看出一些什么来?

左天晴的心底有些惶惶然。

然而,她也很明白,即使现在瞒住小威,又能瞒多久呢?

小威是她的亲弟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迟早会知dào

的。

想着,左天晴的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一抹苦笑。

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一直以为这种幸福会一直延续到她死亡的那一天,然而幸福结束的又是这样的快速,她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而已,却这么简单的失去了以后自主的权力。

严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他当然看得出来,左天晴并不想嫁给严昊辰,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好不容易逮住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借口逼昊辰结婚,所以虽然他心里也有些同情左天晴,但也只能选择委屈她了。

从会所里出来,左天晴一直低头走路,心情低落的可以。

郑杰走到她的身边,见她那副样子就知dào

刚才的事是怎么样了。

真是一个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

“老爷子拒绝你的提议了?”郑杰明知故问。

左天晴苦笑一声,看向郑杰,“严叔叔很聪明,也许他早就猜到我找他是为什么,根本就没有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

郑杰挑眉,就知dào

老爷子不是好对付的。

他安慰性的说道:“左小姐,也许嫁给昊辰并不是什么坏事。不是总有人说嘛,浪子回头金不换,也许昊辰跟你结婚以后,性子会变呢?”

左天晴嗤笑一声,摇摇头,才不会幻想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

“郑杰,你跟在严昊辰的身边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吗?他早上已经跟我说过了,要是我们的婚礼一定会举行,那么,这只会是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郑杰跳脚,气愤道:“什么?昊辰居然这样对你讲?这不公平!凭什么?”

虽然郑杰在严昊辰的面前一直充当着老鸨的角色,但是对于婚姻,他却一直看的很神圣。既然结婚了,就不再是以前的单身汉,需yào

顾及的方方面面有很多,做事情也要对得起婚姻。

而且,左天晴现在还这么年轻,过早的让她进入一段完全没有希望的婚姻,这不是灭杀她人生的希望吗?

左天晴苦笑着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郑杰,不用说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总要走下去。”

郑杰想安慰一下左天晴,然而却发xiàn

语言在此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只能选择沉默了。

更严重的情况他还没有告sù

左天晴,其实他早就知dào

她不可能逃离这桩婚姻。老爷子盼着严昊辰结婚盼了好多年,这次的计划又是安排的天衣无缝,不给严昊辰和左天晴任何翻身的机会。

18. 18雨过天不晴

要是左天晴敢悔婚的话,老爷子一定会让媒体将当日拍下的照片登上报纸和网路,用事实宣告严氏跟融文的合zuò

,宣告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关系。

眼看着左天晴已经走远,郑杰赶紧到停车场将车开上,追上左天晴。

“左小姐,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左天晴继xù

向前走,摇摇头,拒绝了郑杰的好意。

“谢谢,我暂时还不想去医院。郑杰,你有事情就去忙吧,我这边不需yào

你跟着了。”

“那不行,昊辰吩咐我跟着你,有什么事情要帮着你的,这是我的任务和使命。”

左天晴停下脚步,看向郑杰,依然是摇头。

“郑杰,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郑杰定定的看着左天晴,一会儿后,无奈的败给了左天晴,只好自己开车走了,好让左天晴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好好想一想以后的生活,调节一下现在的情绪。

茫然的走在A市的一条僻静小路上,太阳很晒,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明明暗暗的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粉。

然而,左天晴却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

此时的她,最希望可以喝酒,狠狠的灌醉自己,麻痹所有的神经,不会再感觉到痛楚,不会再对未来抱有任何的幻想。

跌跌撞撞中,左天晴忽然被一个人给扶住了。

“小姐,你没事吧?”

一个轻快明朗的女子声音在左天晴的耳畔响起,似乎有些耳熟。

左天晴定下脚步,抬眼看去,只见面前的女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张白白嫩嫩的大圆脸,小鼻子虽然不挺,却可爱的要命,整张脸看起来明明算不上是美女,然而却让人一见就想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这样一张宜喜宜嗔的脸好熟悉呀。

左天晴拼了命的在脑海中搜索,试图在自己单薄的记忆中找出这样一号人物。

然而,还没等她想起来,那个女子已经抱着她的胳膊,笑着跳着,惊喜万分的叫道:“天晴,你是天晴对不对?我是盼盼呀,武盼盼!以前小学的时候老是跟在你身后要零食吃的武盼盼。”

武盼盼松开左天晴的胳膊,张开双臂在她面前旋转起来,好让左天晴看到她的全身。

左天晴当然记得她是谁,她从小到大结交过的唯一一个好朋友。

她小的时候,爸爸的公司才是初步发展,妈为了能够更好的帮zhù

爸发展业务,平时也很忙,所以就让她跟在爷爷奶奶的身边生活,小学上的也是普通的小学,也因为这样而跟武盼盼认识了。

爷爷奶奶对她很宠爱,她的书包里从来不缺少各种好吃的零食。

小时候的武盼盼长的圆滚滚的,眼睛圆圆,脸圆圆,脑袋圆圆,胳膊也圆圆,看起来好像一只可爱的小企鹅。

所以,左天晴小时候也恶作剧的叫武盼盼小企鹅,武盼盼一点儿都不恼,依然开开心心的跟在左天晴的身后讨要零食吃。

19. 19千变万化

左天晴自己不喜欢吃,不过看到武盼盼吃的开心,她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所以很大方的将爷爷奶奶给她准bèi

的所有零食都贡献给了武盼盼。

当然,武盼盼因此越来越圆,而她却越来越瘦削。

后来,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好,她的初中就转到了贵族学校念去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武盼盼,两个人也因此而失去了联络。

贵族学校听起来很好听,可是里面的人都好冷漠,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像武盼盼那样单纯可爱的人出现在左天晴的面前,而她,也因此再也没交过任何值得交往的朋友。

与身边人价值观的不同,让她彻底的将自己给孤立了起来。

还好,她还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做,她一向喜欢画画,喜欢服装设计,那时候的她就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当中,无暇顾及身边的人和事。

记忆复苏,想起抱着她蹦跳的人是谁,左天晴忍不住激动的回抱住武盼盼,兴奋的叫道:“盼盼,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在A市的?你现在好吗?”

武盼盼站定,笑眯眯的拉住左天晴的手,指着一旁的咖啡馆,“天晴,我们进去说话,好不好?外面好晒。”

左天晴连连点头,能偶遇到武盼盼,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让她开心最让她意wài

的事了。这么多年没见,她们两个人都发生了很多变化,也应该有很多的话要说。

两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在咖啡馆一个僻静的角落处坐了下来。

武盼盼给左天晴端了一杯拿铁过来,她自己喝的却是奶茶。

左天晴眼眶泛红,几乎是哽咽又感慨的说道:“盼盼,你都没变,还是爱喝奶茶,还是记得我爱喝拿铁,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左天晴打量着武盼盼,依然是那张宜喜宜嗔的爱笑脸庞,跟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岁月留给她的似乎都是欢笑,没有其他任何负面情绪。

武盼盼笑嘻嘻的朝左天晴眨眨眼,“即使再多年过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dào

?”

左天晴心里一甜,能重遇武盼盼,真是她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事。

想起刚才武盼盼在这家咖啡馆里是自己动手的,左天晴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盼盼,这间咖啡馆是你朋友开的?”

武盼盼哈哈一笑,得yì

的说道:“是我自己开的,天晴,你忘了,我小时候应该跟你说过吧,我就想长大后能开一间甜品店,天天有好吃的可以吃。后来,等条件准bèi

的差不多了,我就开了咖啡馆,甜点也一起卖嘛。反正我是个吃货,你是知dào

的。”

左天晴艳羡的看着武盼盼,叹了口气,说道:“真好,盼盼,你的咖啡馆都开了,我的服装品牌还不知dào

在哪里呢。”

“天晴,你不会现在还是那么喜欢给小娃娃做衣服吧?”

武盼盼想起左天晴幼时的爱好,咯咯的笑了起来。

左天晴失笑的瞅了她一眼,“盼盼,你好傻!我怎么会现在还喜欢给娃娃做衣服?现在当然都是做给成人穿的。本来明年夏天我就可以从设计学院毕业的,要是条件充足的话,我也准bèi

创立自己的品牌,可惜……”

20. 20计从心来

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左天晴丧气的耷拉着脖子,腰也弯了下来,像是有无限重的负担压在了她的背上。

本来一切都可以好好的,她会在明年夏天毕业,然后先带修节见爸妈,争取让他们俩的恋情得到爸妈的祝福,然后她会在爸妈的支持下创立属于自己的品牌,实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而在这期间,她会跟修节结婚,让多年的恋爱长跑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一切都毁了……都毁了……

武盼盼不解的看着左天晴,就见她失神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右手拿着小勺子缓慢的在咖啡杯里搅动着,却又不喝一口。

武盼盼一向马大哈惯了,可是左天晴的情绪这么明显,要是她还看不出来,那她就不是马大哈,而是马没脑子了。

武盼盼伸手覆在左天晴的手上,关心的问道:“天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是我能帮上忙的话,你告sù

我,我一定尽lì

去帮你。”

左天晴的心里一暖,感激的看着武盼盼。

“盼盼,我知dào

你关心我,只是……”左天晴黯然的低着头,茫然无措的看着黝黑的咖啡,“我现在的情况,你插不上手的。”

“这世上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天晴,你告sù

我嘛。”

左天晴苦笑着摇摇头,那个层次根本就不是武盼盼接触过的,再者,以武盼盼的能力,也不可能劝得动严叔叔,又何必拉她下水呢?

左天晴不愿意讲,武盼盼却不死心。

“天晴,你要是当我是朋友的话,你就告sù

我。我知dào

可能我未必能帮上你什么忙,但是多一个人分担,你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左天晴摇摇头,脸上忽然绽出笑意,歪头看着武盼盼,“盼盼,不如咱们去喝酒吧,我还从来没有喝醉过,难得今天我们能遇到,你陪我喝个大醉,好不好?”

武盼盼瞪圆了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讶异的看着左天晴。

左天晴从小就是个淑女,是她想要学习的榜样,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居然会让她想着要借酒浇愁?这也太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乖乖女了。

武盼盼本来想要追着左天晴把事情问出来,看她有没有办法能帮帮她,可是想到左天晴倔强的性子,估计她现在是问不出来的。不如陪她去喝一场,说不定喝完就知dào

了。

“好,这附近就有一个酒吧,大白天的那边人也少,我们现在去还能安静一点儿呢。你等我一下,我去跟洋洋说一声。”

武盼盼颠颠的跑去柜台那边,跟服wù

员林洋洋说了一声,然后拉着左天晴就去了酒吧。

白天的酒吧不像晚上那么喧闹吵闹,此时的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只有三两个服wù

员在闲聊。

左天晴跟武盼盼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让服wù

员挑店里的招牌鸡尾酒上。

对于鸡尾酒,左天晴也不陌生,即使酒会她参加的少,但是朋友之间的小聚会还是有的。而且以前在法国的时候,出于某些必要,她也参加了一些小型聚会,都是一些热爱服装设计的朋友。

21. 21真相

一杯杯的鸡尾酒上来,左天晴也不要服wù

员的介shào

,愣是端起杯子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跟喝水似的。

武盼盼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其他几杯酒挡住,“天晴,你喝慢点好不好?喝这么急很容易醉的。”

左天晴满不在乎的一笑,“盼盼,我今天过来不就是求醉的吗?醉了好,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武盼盼挡着挡着还是被左天晴抢了一杯酒过去。

酒吧的玻璃都是黑色的,从里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然而外面却是一点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下午的阳光斜斜的照了进来,透过黑色的玻璃,带给人的却是阴冷的感觉。

至少,此时此刻的左天晴感觉到的就是阴冷,丁点的温暖感觉都没有。

空荡荡的酒吧也使得周遭的环境显得是那么的寂寥。

一杯杯的鸡尾酒灌进喉咙,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

武盼盼干脆也不挡着左天晴了,双手托腮坐在她的对面,倒是看看她能喝多少。

左天晴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喝了多少杯,只要看到面前有,她就端起来一口喝干。

眼前渐渐的有些模糊,她用力的甩甩头,想看清楚对面的武盼盼,没想到这样一甩,脑子也跟着浆糊了。

她忽然嘴角翘起,甜甜蜜蜜的说道:“盼盼,告sù

你哦,我谈恋爱了。”

武盼盼双眼发亮,八卦兮兮的往左天晴的面前凑了凑,“谁呀?他怎么样?对你好不?”

左天晴用力的点头,眼神飘忽,语气却很肯定,“嗯,他对我很好,非常好,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他说,等他英国的研究结束,他就回国,跟我去见我的爸妈,争取让我们的爱情得到我爸妈的祝福。”

武盼盼听着都替左天晴感到高兴。

“真的吗?那他的研究什么时候结束?你爸妈还不知dào

你们在谈恋爱?”

“我爸妈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她左右用力的摇着头,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从她眼中滚落,扑簌簌的像是在下一场暴雨。

武盼盼被她这样急转的情绪吓了一跳,惊讶而愣愣的问道:“天晴,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爸妈飞机失事了,盼盼,我再也看不到我爸妈了,这辈子都看不到了。盼盼,我好想我爸妈。”

左天晴紧紧的抓住武盼盼伸过来的手,像是抓着生命里最后一根稻草,哭着说道。

一场事故带走了最宠爱她的人,此生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要是早知dào

会有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乖乖的留在国内,留在爸妈的身边,那样也不会连爸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武盼盼一惊,没有想到这样不幸的事情会发生在左天晴的身上。她回握住左天晴的手,低声劝道:“天晴,对不起,我不知dào

叔叔阿姨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

左天晴端过另一杯酒,一口喝干,苦笑着摇摇头,“盼盼,你说什么对不起呢?这事跟你又没有关系,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修节呀,你说说,我都这样了,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呢?他说过他会一直保护我一直对我好的,现在我最需yào

他,可是他却不在我的身边。”

从左天晴凌乱的话里,武盼盼总算是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22. 22小心翼翼

一个月前,左天晴爸妈的飞机失事,她弟弟又生命住院了,本来她这个时候就需yào

人支撑,谁能想到她男朋友居然联系不上。

刚才还想嘱咐左天晴的武盼盼忍不住恶声诅咒了修节。

武盼盼看刚才左天晴说的那么开心,还以为那个叫修节的男人对她很好,刚想祝福他们幸福,没想到紧随而来的居然是他的不闻不问。

作为亲如姐妹的好友,武盼盼看到左天晴在短时间内遭遇了这么多的不幸,心里揪疼的不行,比自己遭难更让她难受。

“天晴,对不起,要是我能早点儿遇到你,我就能帮你了。”

武盼盼走到左天晴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任她的眼泪打湿她的T恤。

喝醉的左天晴再顾不上面子里子,只想一次哭个够,把心里那些积压着的负面情绪通通哭出来。这样,也许她的心里能好受一点儿。

武盼盼站在那里,抱着左天晴,什么都不说,就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左天晴的抽泣声终于渐渐的小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听不到她的哭声了。

武盼盼呆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静,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的头看了一眼,这才发xiàn

左天晴居然睡着了。

看到她眼睛下面大大的黑眼圈,武盼盼心疼的轻叹一声。

也不知dào

这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武盼盼打了个电话,交了朋友过来帮忙,好不容易将左天晴扶到了她的家里去。她还没有时间问问左天晴住在那里,只好先把她接回家了。

左天晴这一睡,一直睡到晚上十点才清醒。

酒醉后的头特别的疼,她揉着脑袋,痛苦的从床上坐起来。

屋子里的灯没有开,窗外的路灯灯光照进屋里,勉强可以看清楚这间屋子里的布置。

左天晴第一时间就发xiàn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房间!

她吓了一跳,立kè

从床上蹦了起来,无奈一时脚乱,嘭的一声跌倒在地。

武盼盼在隔壁听到动静,立kè

奔了过来,意wài

的发xiàn

左天晴居然坐在地上,连忙伸手将她给扶起,“天晴,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看到武盼盼出现在面前,左天晴的记忆终于恢复了一点点,不由得苦笑一声。

上次在酒店遭了杜文的暗算,导致她跟严昊辰有了夫妻之实,还被那些记者给逮了个正着,逼得她不得不履行跟严昊辰的婚约。

那件事确实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刚才醒后发xiàn

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一下子就被吓到了,恨不得立kè

逃出去。

要不是如此,也不会摔倒在地。

左天晴摇摇头,“我没事,不小心摔倒的。”

武盼盼扶着左天晴在床沿坐下,顺手把房间里的灯给打开。

左天晴环视了一圈这房间的布置,问道:“盼盼,这是你家吗?”

武盼盼淡笑着点点头,“嗯,是我家,去年买的房子。天晴,还没告sù

你一声,其实我结婚了哦。”

23. 23敢还是不敢

武盼盼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戒指上的钻石并不大,然而光芒却很耀眼。就像武盼盼脸上的笑,那么的幸福,那么的让人羡慕。

左天晴出神的看着她手上的戒指,想到自己将在一个月之内嫁给严昊辰,她就心里作呕。

她怎么能接受那样的婚姻?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勾三搭四三心二意?

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要是哪天跟修节联系上了,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她要怎么面对修节?怎么面对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感情?

一想到修节,左天晴就心痛如刀绞。

她颤抖着双手,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抖着手摁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依然是机械的电子女声,依然是无法接通。

晶莹的泪一颗颗的从左天晴的眼中滚下,她就那么大睁着双眼,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

武盼盼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恨恨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

都怪她多嘴,干嘛要说结婚的事呢?还得天晴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其实她本来是想让左天晴替她高兴一下,也顺便转移她的情绪的,谁知dào

会弄巧成拙。

“天晴,不要哭了好不好?今天看你哭了那么久,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武盼盼哽咽着声音说道,看左天晴哭着这么伤心,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了。

看到武盼盼一向爱笑的眼里也流了泪,左天晴连忙止住眼泪,勾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盼盼,我没事,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你都说你结婚了,要是你老公知dào

我把你弄哭了,非得劈了我不可。”

一提到宠她至深的老公,武盼盼立kè

由哭转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她挥舞着小拳头,笑着说道:“他才不敢呢!”

看到武盼盼能这么高兴,左天晴的心情也确实好了那么一眯眯。

“天晴,睡了这么久,你饿不饿?我炖了皮蛋瘦肉粥,去吃点儿吧?”

左天晴点点头,半边身子都靠着武盼盼,才有力qì

走到了客厅。

整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就跟武盼盼的人一样,给人一种欢喜明快的感觉,都是亮色系,很灵动。

左天晴一边喝着粥,一边听武盼盼絮絮叨叨的讲述当初装修这套房子的时候,她老公黄书宏是费了多少精神,而她这个监工又是费了多少脑细胞。

不知不觉中,左天晴居然足足喝了两碗粥。

她揉着肚子,满足的瘫在了椅子上,“盼盼,你煮的粥真好喝,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粥了。”

自从知dào

爸妈的飞机失事,自从她从法国回国,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个好觉。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从小被爸妈当成小公主宠大的她陡然间被逼面对这么多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压根不知dào

该怎么面对。

然而,在现实面前,她还是被逼着一步步成长了。

有人说,困苦是一个人成长的催化剂。

24. 24照顾

她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这句话是有多么的现实。

武盼盼嘻嘻笑着,得瑟的摇头晃脑,自夸自擂的说道:“那是,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煮的粥,满满的都是爱心,你到哪里找这么好喝的粥啊?”

左天晴勉强扯起嘴角,陪着武盼盼一起笑。

无意中瞅了墙上的挂钟一眼,左天晴才发xiàn

现在居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着急的站起身,奔到房间拿了自己包包,就往门外冲过去。

武盼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在左天晴冲出去之前拦住了她。

“天晴,你要去哪里啊?都这么晚了。”

想到她今天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小威在医院也不知dào

怎么样,左天晴就着急的不行。

“盼盼,小威还在医院呢,身边也没什么人照顾,我得去照顾他。”

武盼盼无语的上下打量了左天晴一番,无奈的说穿现实,“天晴,你自己现在都需yào

人照顾呢!”

左天晴神情疲惫,然而还是要强打起精神。

她苦笑着摇摇头,喃喃说道:“那又怎么样呢?小威刚刚做完手术,我现在只有他一个亲人在了,我不去照顾他,又有谁能代替我照顾他?”

武盼盼知dào

不可能将左天晴留下来休息,只好陪着左天晴一起去了医院。

左天晴本来不想要武盼盼过去,要是她老公回来发xiàn

她不在的话,不是白白担心嘛。结果武盼盼却说她老公还在外地出差,她现在刚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她。

左天晴现在正是最缺精神支柱的时候,有武盼盼陪在她的身边,她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

想到此,左天晴难得自私的答yīng

了武盼盼的陪同。

左天晴早上就从医院离开,然后就一直没有回去,左威现在极度的依赖她,一直没有看到她出现,左威的心情也变得很不好。

晚上,护工张阿姨已经劝了他很多次,叮嘱他要早点儿睡觉,他刚刚动完手术,正是最需yào

休息最需yào

调养的时候。

左威跟左天晴一样,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真的是个非常别扭非常犟的人。

不管张阿姨怎么讲,左威就是一声不吭,然后也不会乖乖睡觉,就那么傻傻的坐在病床上发呆,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门的方向,似乎在时刻期盼着病房门能打开,希望左天晴早点儿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在左天晴到达医院之前没多久,左威终于还是扛不住疲累,无奈的睡着了。

看到左威睡着,张阿姨也算是松了口气,正想和衣在一旁的病床上躺一下,就看到病房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消失一天的左天晴终于出现了。

喝了那么多的酒,虽然酒精度数都不是很高,然而左天晴的身上还是沾满了酒味。

张阿姨看到她来了,正想高兴呢,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不免不高兴的皱了眉,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凑到她的耳边,略有些责备的说道:“天晴,你去哪里了?小威等了你一天,刚才等到太累了,才睡着了。你看看你,一天没来看他,现在居然还浑身的酒味。”

听说左威等了她一天,左天晴自责的咬着下唇,无言去为自己辩解。

左天晴愧疚的接受了张阿姨的批评。

25. 25担心

她不该在小威最需yào

她的时候一个人跑去喝醉酒,害的小威担心她。

蹑手蹑脚的走到病床边,就着窗外射进来的灯光,左天晴心疼的看着床上人苍白若纸又削瘦无比的脸颊,如扇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均匀的抖动着。

小威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他从小就很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特别的爱现。老实说,爸妈的基因不错,是标准的帅哥美女夫妻档,所以她跟小威的长相也不错,这当然也成为左威能晒的资本之一。

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小威只能整天躺在病床上,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去晒晒太阳,好久好久没有出去逛街了,更别谈去运动场上跟同龄的孩子一起打篮球。

“小威,你要好好休养,早点出院。”

左天晴压低了声音,呢喃的说着。

张阿姨也知dào

这姐弟俩的一点情况,知dào

他们现在只是姐弟俩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人的帮忙。刚才就是因为太担心左天晴,所以她才会在左天晴失踪许久后再度出现时,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只是,现在再看左天晴心疼的看着左威的样子,她也忍不住跟着心疼了。

说到底,左天晴现在也不过才刚刚二十二岁而已,换在正常人家,也不过是个还在念大学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承担起这么多的责任和重担?

也难怪她会想着借酒浇愁,也可怜她了。

张阿姨低叹一声,倒了一杯水,递给左天晴,“天晴,喝点水吧。”

左天晴感激的朝张阿姨点了点头,接过了水杯。

武盼盼轻手轻脚的站在左威病床的另一边,仔细的打量着昏睡的少年,脸部轮廓还有一点幼时的影子,然而却比小时候的他帅多了。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左天晴已经大略的跟武盼盼说了左威的情况,武盼盼知dào

了左威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不过已经顺利做完了手术,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张阿姨,不好意思,让你今天忙了这么久,你现在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照顾就可以了。”

左天晴有些歉疚的对张阿姨说着,原本她应该早点过来替换张阿姨的,都怪她一时贪杯。

张阿姨的气已经消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也只有对这姐弟俩的心疼。

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左天晴,“天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要不我再守小威一夜好了,你回去休息好了,再来替换我。”

武盼盼看向张阿姨,说道:“张阿姨,要不你就听了天晴的话,先回去休息吧,这边还有我能帮着天晴照顾小威呢。”

武盼盼是跟着左天晴一起过来的,显然就是左天晴的朋友。

张阿姨沉吟了一阵,这一天一个人忙下来,她确实也是有些累了,想着这边有武盼盼能帮着左天晴,她还是先回去休息的好,也能明天早上早点儿过来。

“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俩小姑娘也不要熬夜,就在旁边的床上躺躺。这人哪,不睡觉可是不行的。”

张阿姨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临行前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叮嘱了左天晴一声。

在这段时间里,左天晴面对了太多冷血的人和太多冷血的事情,张阿姨平常的嘱咐却让左天晴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26. 26可恶

她感动的看着张阿姨,重重的点头,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张阿姨,你放心,我会好好休息的。小威以后还等着我照顾呢,我要是垮了,谁来照顾他?”

张阿姨慈爱的点头,“你晓得就好,我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嫌我啰嗦。”

“怎么会呢,我感激还来不及。”

左天晴让武盼盼先照看左威一下,她去将张阿姨送了出去。

寂静的病房里,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默默的面面相觑,什么话都没有讲。

左天晴的心情很复杂,好在下午借着酒劲说了很多一直闷在心里的话,她的心情也终于好了不少,就是脑壳还一阵阵的疼,大概是酒劲还没有完全的过去。

武盼盼可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何况左天晴现在的情况那么凄惨,她要是再去追问左天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岂不是再一次的扒开左天晴的伤口?

她相信,要是左天晴想跟她说的话,就一定会主动跟她讲。而她作为左天晴的朋友,没有必要去追问。

几天的忙碌下来,左天晴也确实是有些累了,她躺在隔壁的病床上,原本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还在想着跟严昊辰的婚事要怎么解决。然而,困倦一波一波的如潮水般涌来,她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听着左天晴的呼吸渐渐均匀,武盼盼叹息的摇摇头,拿起薄被,帮左天晴盖了起来。

看着左天晴憔悴的样子,也能猜想到她最近承shòu的压力有多大。

至于她口中提过的那个叫做修节的男人,也实在是可恶!天晴都这个样子了,他居然连个电话都打不通!甚至之前一点提示都没有!

这样的在关键时刻就消失的男人,要他做什么呢?

哼!要是他敢再在天晴的面前出现的话,她一定会打掉他的大牙!现在的他没有出现,以后也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武盼盼想到激动处,忍不住挥了挥小拳头。

作为一个五年前就取得跆拳道黑带资格,且在业余时间充当教练的武盼盼来讲,寻常男子确实只有被她揍的份。

至少在这几年里,她是做了不少见义勇为的好事。譬如什么帮zhù

包包被抢的妹子抢回包包啊……

凌晨三点多钟,左威忽然从睡梦中醒来,歪头看见旁边的病床上躺着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终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再度沉入了梦乡。

有了武盼盼在身边帮忙,左天晴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每天也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让她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武盼盼从小就是身边人的开心果,她总是那么的乐观向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圆圆的俏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倒她一般。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十九号,离严氏开新闻发布会还有一天的时间。

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早就已经传了出去,不过并没有提及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婚事,只是说会公布严氏在C市项目上的合zuò

对象,同时当场签署合约,并且公布严昊辰的婚期。

严昊辰要结婚的消息一在A市传开,顿时全城哗然。

27. 27心情

A市最最杰出的钻石级单身男青年居然要结婚了,让许多还对严昊辰心存幻想的女人顿时芳心尽碎,并且开始一个劲儿的打探严昊辰未婚妻的消息,她们很想知dào

,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能这么的幸运,能够打败众多美女,顺利的嫁给严昊辰?

当然,对于严昊辰未来的婚姻生活,大部分人还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

严昊辰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从他开始接触女人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没心的,或者说,他一直都是博爱的。

从来没有过专一的爱过谁,从来没有过对谁特别的好,他就好像是一个天生的花花公子。

雄厚的家庭背景给他创造了一个足矣藐视一切的环境,也让他顺理成章的认定婚姻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强强联合的利益手段。

至于爱情……

每每郑杰在严昊辰的面前秀恩爱,严昊辰都会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向他,似乎他的确眼睁睁的看着郑杰的脑子进过水。

自从两年前结婚后,郑杰一直在努力的劝严昊辰弃恶从善,不要再祸害万千少女了。

毕竟,有句老话是这样讲的,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郑杰无比坚定的相信,严昊辰要是一直这么玩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坑了自己!当然,他也不确定那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

严昊辰每每却无比无辜的看着他,嘴角斜勾,谑笑道:“郑杰,你搞清楚一点,不是我要祸害万千少女,明明是她们哭着喊着爬上我的床吧?我不过就是太怜香惜玉了,不忍心看她们哭,所以只好牺牲我自己,成全她们了!”

郑杰恨恨的瞪着严昊辰,朝他竖起了中指,鄙视他的无耻之极!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严昊辰说的也不是假话。

的确,他从来没有逼过哪个女人,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陪在严昊辰的身边,随他予取予弃!

而他郑杰,不过就是充当了一个联络的媒介,也成功的背上皮#条客的骂名!

郑杰忍不住扶额,顺手擦了擦脑门上的黑线。

还好他的亲亲老婆不知dào

他的这个兼职,不然以老婆的性子,非得活活劈了他不可,也会坚决要求他辞职!

有严昊辰这样牲口的老板在,还能指望他近墨者不黑?

唔!其实他是很守身如玉的,有了他的亲亲老婆在,这世上哪里还有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谁都比不上他的亲亲老婆。

严昊辰一看郑杰神游天外,就知dào

他肯定又想他老婆去了,不由伸手狠狠的在他脑门上拍了一记。

“没出息!妻管严!鄙视你!”

严昊辰恨恨的骂道。

最近这几天,武盼盼一直陪在左天晴的身边,帮她分担着一部分压力,时不时的还讲些小笑话给她听,让她的心情能轻松愉悦一些。

如今,左威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已经能在不需yào

旁人搀扶的情况下,自己出去散步了。

不得不说,左威真是个天生的聚光者,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附近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朝他看过去。即使现在的他形容消瘦,看起来不如以前那么的阳光俊朗,然而虚弱的气质却更能吸引女性的同情心。况且,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充满了阳光的魔力。

28. 28算你历害

这不,趁着下午四点多钟的太阳正舒服,左威主动要求下楼去草地上晒晒太阳。

果然,他刚刚在草地上站了没多久,就有小护士主动给他送来了轮椅,还柔声叮嘱他,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久站。

当然,小护士顺便就留下跟左威闲聊了两句,然后路过的大小护士们也因为一些各种各样的原因留了下来。

没多久,左威的身边就站了七八个人。

左天晴跟武盼盼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天晴,小威恢复的挺好的,看他现在精神也不错,他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啧啧……现在还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魅力倒是不小。”

武盼盼忍不住摇头感叹着。

要不是左威是天晴的亲弟弟,要不是她已经结婚了,她也很想凑热闹的凑过去看看,就算不能跟帅哥搭个讪,起码也能饱个眼福嘛。

左天晴的心情显然没有左威那么好,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沮丧,有些无措,明明脸上也是带着笑意,然而却让人感觉她的笑是那么的勉强,有一种深深的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顺着武盼盼的话点了点头,小威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她也很满yì



没有听到左天晴说话,武盼盼歪着头看向她,很是郑重的问道:“天晴,你跟我说实话,除了小威的事情,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左天晴有些狼狈的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武盼盼误解了左天晴脸上的苦笑,以为她是在为失恋而伤心。

武盼盼一只手搭在左天晴的肩膀上,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天晴,难道你还在想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其实你条件这么好,长得又漂亮,追你的人肯定很多吧?那个男人在你最需yào

他的时候没有出现,甚至还可恶的玩消失,这种人渣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即使这一次修节无缘无故的失去了联络,但是在左天晴的心里,他依然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值得相信的人之一!

“不,盼盼,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断了联系。相信我,修节不是那种人!”

左天晴说着话的口气是那么的肯定,而她的眼神又是那般的坚定,好似她有十足的证据可以肯定修节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wài

的事情,所以才失去了联络。

武盼盼忍不住低声咕哝道:但愿他是出车祸伤到了脑子,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才失去了联络!不然的话,她一定不会原谅那个男人在这个关键时候的消失。

正在这时,几个似乎还在实习的医学院的女学生路过左天晴她们所坐的椅子前,一边神情兴奋的讨论着八卦。

“倩倩,你听说了吗?那个严昊辰要结婚了!听说严氏明天要在希尔大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严昊辰结婚的消息。”

“不会吧?这肯定是捕风捉影的绯闻!”一个长头发身形微胖的女学生说道。

另一个烫着长卷发身姿窈窕的女学生立kè

愤nù

的说道:“就是就是!严昊辰怎么可以结婚!我还没有来得及认识她呢!”

29. 29怎么可能

另外几个人听到这话,立kè

哄笑了起来。

“切!就你这衰样,倒贴严昊辰都不会要你的啦。”

长卷发女生却一点都没有将其他几个人的嘲笑放在心上,她得yì

的昂着那似白天鹅一般曲线优美的脖子,骄傲的说道:“你们知dào

什么呀,我可是有朋友认识他的。我朋友说了,过两天有一个舞会,严昊辰也会参加。到时候我朋友也会带我过去呢。”

几个女学生渐渐走远,左天晴她们也再也听不到她们的讨论声。

然而,不管听到这一切是真是假,都足够左天晴气的浑身哆嗦,气的脸色苍白。

武盼盼鄙夷的朝那几个女生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讥嘲的低声说道:“都是一群傻女人!白痴!她们的妈妈是把胎盘养大了吗?怎么会有这么没脑子的人?年纪轻轻的就把自己当成了粪坑里的苍蝇,居然连那么臭的烂肉都往上扑!”

显然,武盼盼的这一通评判充分表明她是有多厌恶严昊辰。

左天晴奇怪的看向武盼盼,若是她的记忆没错的话,武盼盼跟严昊辰应该没有认识接触的机会吧?她怎么这么恨他的?

“盼盼,你认识严昊辰?”

左天晴试探性的问道。

武盼盼立kè

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瞪大了眼睛,愤慨的说道:“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渣?天晴,你这是在骂我吗?”

左天晴摊手,“我只是奇怪,你听起来好像挺恨他的样子。”

武盼盼撅嘴,做出一副鄙薄的神情,瞳孔中似乎都在往外冒着怒火。

“我不是恨他!我只是极度的讨厌他!”武盼盼神情激动的将身子转向左天晴,拉着她的手,极为肯定的说道:“天晴,你平时是不是都不看八卦杂志的?”

左天晴点头,她的确不爱看八卦杂志,她宁愿挤出时间多看几本服装设计有关的书,多多的研究最近几年的流行趋势,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看八卦上。

武盼盼了然的点头,“我就说嘛,你要是看八卦的话,说不定比我还讨厌那个贱人。”

左天晴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看着武盼盼,等待武盼盼将事情的始末告sù

她,说说她到底为何那么的讨厌严昊辰。

老实说,左天晴虽然一直听说严昊辰花名在外,但是还从来没有花费精力去探问到底有哪些人跟他有瓜葛。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履行婚约,也从来没有想过严昊辰会跟她有关系。

一个在将来漫长的生命中不会跟她有关系的人,一个陌生人,她有必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吗?

显然不会!

如左天晴所愿,武盼盼八卦兮兮的开始讲述她到底是为何这么的讨厌严昊辰。

“天晴,吴伦你该知dào

的吧?他的歌唱得那么好听,每张……”

左天晴尴尬的打断武盼盼兴冲冲又义愤填膺的讲述。

“盼盼,等等,那个,我不晓得吴伦是谁……”

武盼盼闭嘴,无语的看着左天晴,“天晴,你确定你是地球人吗?”

左天晴重重的点头,她当然确定她是地球人了,难不成她还能是火星人?

30. 30抢才有趣

“那你怎么会不知dào

吴伦的大名?他可是国内最最顶尖的歌手之一,每张专辑一旦发售,可都是百万级别的销量,他的歌传遍了大江南北,你居然不知dào

他的大名?”

武盼盼眼神愤nù

的瞪着左天晴,好像左天晴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左天晴无辜的缩了缩脖子,小小声的说道:“盼盼,那个什么吴伦是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哪?”

武盼盼的两只圆眼睛立kè

变成心心眼,咆哮的嗓音也立kè

变得温柔无比。

“天晴,这个都被你看出来了?老实说,从吴伦一出道,我就很喜欢他,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呢。”

左天晴僵着身体,无语的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她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好不好?就算她是个傻子,她也看得出来她对那个吴伦的敏感了。真是的,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已经结婚了还这么的爱追星。

“盼盼,其实你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左天晴小心翼翼的提醒武盼盼现在的身份。

武盼盼满不在乎的一挥手,“那没关系,我爱的是我老公,喜欢的是吴伦,有什么关系呢?打住打住,咱们先不提我跟吴伦什么什么了,先说八卦的事儿。”

左天晴连连点头,她也很想知dào

严昊辰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会让跟他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武盼盼都这么的恨他。

他做人实在是做的太成功了!

武盼盼痴迷的神情立kè

换做愤慨,“天晴,你不知dào

,那个严昊辰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三年前,原本吴伦是要结婚的,订婚的消息都已经满大街的传开了,谁知dào

,订婚后刚刚三个月,他的未婚妻方琳琳就悔婚了!方琳琳你知dào

是谁吧?”

没等左天晴说不知dào

,一看到她那副茫然的神情,武盼盼就不抱希望的朝她嫌弃的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我知dào

你肯定又是不知dào

。嗯哼……看来要想你知dào

娱乐圈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了。”

左天晴小小声的辩解道:“我也不是一个都不知dào

,我挺喜欢香港的那个歌手姜如的。”

一听武盼盼鄙视自己居然一个明星都不认识,左天晴立kè

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她好歹也是有喜欢的歌手的,那就是香港的著名女歌星姜如,那个为了追求挚爱,一直拖延到四十岁才结婚的女歌手。

每次听她的歌曲,她的歌声总是能直达她的灵魂,让她整个人都随之颤栗,灵魂都为之而癫狂。

不过,她也就喜欢这一个歌手而已,其他的还真没有费心了解过。

武盼盼难得赞许的对她点头,怪声笑道:“难得难得,居然还有天晴你关注的歌手。”

左天晴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好吧,她确实对国内的娱乐圈缺乏一些了解。

“盼盼,你到底要不要继xù

讲吴伦的事情?他跟方琳琳怎么了?”

左天晴企图转移武盼盼的注意力。

果然,一提到吴伦的大名,武盼盼立kè

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愤慨表情,挥舞着小拳头,愤nù

的说道:“太可恶了!天晴,你知dào

吗?那个严昊辰实在是太可恶了!就在吴伦跟方琳琳要结婚的时候,那个该死的严人渣居然跳了出来,他把方琳琳给抢走了!吴伦跟方琳琳的婚事吹了!”

左天晴愕然,没想到严昊辰还有抢人未婚妻的爱好。

31. 31这是爱情

“然后呢?”她继xù

追问下去。

在她的想法里,要是严昊辰能做出抢人未婚妻的事情,那说明他一定是很爱那个女人咯?既然很爱她,那就一定会娶她吧?

可是,要是严昊辰真的娶了那个方琳琳,现在还会有她的事儿吗?

武盼盼幸灾乐祸的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天晴,你是不知dào

,结果真的是大快人心哪!那个方琳琳觉得严昊辰比较有钱嘛,就抛弃了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吴伦。谁想到严人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一点都不承认他是爱方琳琳的,还说方琳琳是自作多情,然后……”

武盼盼摊手,一副你也知dào

结果会是什么的表情。

“然后怎么了?”

“然后方琳琳就到现在还是单身呗,她本来的形象还是不错的,可是那件事情一出,她的名声在娱乐圈都快臭大街了。”

左天晴耸肩,理解这种情况。

“盼盼,那依你之见,严昊辰到底爱不爱那个方琳琳?”

武盼盼非常肯定的摇头。

“严人渣怎么可能会爱方琳琳?他是出了名的博爱好吧?哪天他的心要是被哪个女人给拴住了,那才是天下第一怪事,我估计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看到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情发生了。”

说着话,武盼盼满面同情的摇了摇头,叹气说道:“真替那个要嫁给严人渣的女人担心,啧啧……小三小四小五那么多,她怎么斗得过呀,看来是注定要跟其他女人一起共享丈夫了。”

闻言,左天晴脸色一黑,心情沮丧的不得了。

她早就知dào

严昊辰不会是一个好好过日子的人,不会是一个一心守着一个女人度过此生的男人,但是现在的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把柄就在严老爷子的手里,严老爷子又非逼着她嫁给严昊辰,她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呢?

“唉……”

左天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的不得了。

武盼盼正讲在兴头上,眼角无意中的一瞥,注意到左天晴复杂的表情,奇怪的眨眨眼,问道:“天晴,你怎么啦?看你那样子,好像要嫁给严人渣的人是你似的,至于那么绝望吗?”

左天晴苦笑一声,轻轻点头。

“盼盼,那个人就是我。”

轻如柳絮的一句话却宛如重锤一般砸在武盼盼的心里,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圆圆的眼睛霎时瞪的更大,眼珠子几乎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然而,惊愕的表情只是一瞬,武盼盼很快放松的笑了起来。

她伸手拍着左天晴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天晴,你真可爱,现在都会跟我开玩笑了。哈哈……虽然我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左天晴无辜的看着她,低声说道:“盼盼,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跟严昊辰的婚约是很久以前就定下来的,只是一直都只有两家人知dào

,没有在外界大肆渲染而已。”

“你说什么?”

武盼盼条件反射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声如洪钟的怒吼一声。

32. 32你我之间

顿时,草地周围散步的病人和家属,以及一些医生和护士,都诧异的看向了鬼吼鬼叫的武盼盼,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武盼盼大窘,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在左天晴的身边重新坐下。

表情已经不复刚才开玩笑的那副样子,武盼盼认真严肃的瞪着左天晴,沉声说道:“天晴,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停顿了一下,她又紧张的说道:“天晴,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左天晴苦笑一声,点头,“盼盼,这种事情我还有什么好欺骗你的?再说了,明天严氏就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吧,我一个人不敢过去。”

左天晴可怜兮兮的看着武盼盼,神情委屈的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咪。

经过刚才的那一声吼叫,武盼盼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然而听左天晴如此确定的说她就是严昊辰的未婚妻,武盼盼还是很难立kè

从这种巨大的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

她迟钝了的想了很久,粗#黑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两条线。

她迟迟疑疑的看向左天晴,脸颊扭曲,试探的说道:“天晴,你的意思是,明天你要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宣bù

你跟严昊辰的婚事?”

左天晴肯定的点头,确实如此。

武盼盼无语的伸手重重给了自己的脑门一下。

“MyGod!明天你在媒体面前一露面,严人渣的情人们还不想着将你撕成碎片?”

话未说完,武盼盼连忙尴尬的伸手捂嘴,不好意思的看向左天晴,“天晴,不好意思,我都叫他严人渣叫习惯了,你不会怪我吧?”

左天晴无所谓的摇头,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至少现在而言,他是他,我是我。”

尽管左天晴说不会在乎,武盼盼还是改了对严昊辰的称呼。

她皱着眉头,想来想去都想不清楚一个关键问题。

那就是,要是左天晴跟严昊辰有婚约在先,那个修节又是怎么回事?

武盼盼一向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她很快就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左天晴神情黯然的低着头,喃喃说道:“其实,跟严昊辰的婚约都是大人们做的主,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嘛,也都无所谓。后来,我遇到了修节……”

多日的劳累让左天晴娇艳的脸庞变得极其的憔悴,然而在提到修节的名字时,她却宛如枯木逢春一般,整个人乍然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我才知dào

爱情是什么,所以……”她朝武盼盼笑笑,“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严昊辰履行婚约。”

她这话一讲,武盼盼更不能理解了。

“既然你都没想过要履行婚约,为什么现在又要跟他结婚了呢?”

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到记者们都拍下了她跟严昊辰的照片,虽然不是裸照,但是当时的严昊辰确实只是裹着一条浴巾站在她的身后。对比周围的环境,傻子都知dào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33. 33注意

左天晴无奈的摇头,苦笑着说道:“盼盼,对不起,这里面有些事情我不好说。只是,我跟严昊辰结婚确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婚期就是下个月的六号。”

“这么快?”武盼盼愕然。

左天晴点头,她干脆的将自己的背靠在躺椅上,双眼望着遥远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不错,湛蓝的天空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只有三两朵的浮云在飘荡着,那么清澈那么高远的天空,离人那么远,像是永远都触摸不到的梦一样。

从此以后,修节就是她的梦了吧?再也没有接近的资格和权力。

然而,此时的她更担心的是,这段时间,修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她的印象里,修节从来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若不是出了什么意wài

,他绝对不会放下她不管,甚至一点点联系都没有。

他到底怎么了?

左天晴怅然的想着,然而,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根本就抽不开身去英国一趟,去看看修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一般,让她觉得是那么的孤立无援。整个世界像是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给她伸出援手,没有人会帮她。

左天晴没有发xiàn

,她的身体居然微微的哆嗦了起来。

武盼盼看到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紧张又忧心的问道:“天晴,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正在远处眉飞色舞的跟身边人闲聊的左威显然也注意到了左天晴这边的异样,他排开人群,一步一挪的往左天晴这边走来。

“姐,你怎么了?是累了吗?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现在恢复的不错,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左天晴回过神,调整了一下情绪,先前的一派茫然无措已经换成了淡定自如。

她是姐姐,小威还小,所有的压力都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吧。

这几天,她已经想好了。

以严昊辰的风评,以他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要他们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除非,瀑布水倒流;除非,严昊辰的肉体还在,灵魂却换了一个人。

所以,为了不让小威担心,她不会让小威知dào

她太多的事情,不会让他知dào

她婚姻的不幸。他只需yào

知dào

,姐姐一直都好,这就够了。

她不希望小威在这件事情上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她只希望他开心的成长。

左天晴淡然的笑着,迎着阳光,眯眼看向左威。

“我没事,就是太阳晒的有些晕。小威,你玩一会儿就回病房休息吧,不要在外面待的太久,我先回家一趟。”

左威听说左天晴有些头晕,当下急急点头,要求左天晴立kè

回去休息。

武盼盼刚刚得知左天晴要跟严昊辰结婚的爆zhà

性消息,还没怎么回的过神。她想问问小威知不知dào

这件事情,也好让他劝劝左天晴,不要一时着急做傻事。

不过,左天晴太了解她了,离开医院的时候,左天晴一把也就武盼盼给拉走了。

反正张阿姨昨天晚上回去休息以后,现在已经过来了,有她照顾着小威,左天晴也放心。

武盼盼有些生气的走在左天晴的身旁,质问道:“天晴,小威是不是不知dào

你要结婚的事情?”

左天晴很是坦然的点头,无奈的苦笑一声。

34. 34理由不充分

“盼盼,小威确实不知dào

我要结婚的消息,而且,我也不想告sù

他。”

“为什么?”

武盼盼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左天晴。

左天晴也站住,直直的看着武盼盼,很认真的说道:“盼盼,你也知dào

严昊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正是因为早就知dào

他是什么样的人,知dào

他不可能会去做一个好丈夫,所以我才从来没有想过要履行跟他的婚约。但是……”

她无奈的耸耸肩,黯然的继xù

说道:“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她朝武盼盼伸出手,阻止武盼盼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追问。

“盼盼,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sù

你的,而且,其实也没什么。婚约本来就是我爸妈答yīng

下来的,而且也有一些其他原因在。我想得很明白,跟严昊辰结婚,以后的我大概只能维持一顿貌合神离的婚姻,而且严昊辰的绯闻一直很多,我不爱他,所以我根本就不介yì

。但是小威不知dào

,他会以为我受欺负了。”

左天晴走到武盼盼的面前,伸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力qì

之大,几乎捏的武盼盼有些疼了。

可见,她的情绪是有多激动。

“盼盼,小威有心脏病,虽然他已经做过手术了,手术也很成功,但是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冒任何有可能会失去他的风险。盼盼,就算是我求求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告sù

小威,好吧?”

面对左天晴恳求的眼神,面对她几乎泣血的话语,武盼盼心里揪疼的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下子这么多的磨难全部砸在了她视之为小公主的人身上?她那么瘦弱,浑身几乎刮不下三两肉下来,为什么她却要承担那么多的压力?

武盼盼心疼的抱住了左天晴。

“天晴,你这样叫我好心疼。”

左天晴伸手拍着武盼盼的后背,满不在乎的说道:“盼盼,我没事,人嘛,总是要学会长大的。咱们姐妹俩,只要有一个能幸福,也就好了。所以,你以后一定要过的幸福,我看着心里也能高兴。”

“傻天晴!”

武盼盼松开双臂,怨怪的瞪着左天晴。

“不过,就算是我不说,小威也还是能从其他人的口中知dào

呀。严氏跟融文的联姻,这是A市好些年来最大的八卦之一,小威没理由不知dào

的。”

尽管左天晴瞒着左威的心意是好的,但是现在社会资讯那么发达,即使她不告sù

左威,左威也能从别人的口中,亦或者是报纸电视上知dào

吧?

左天晴却笃定的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盼盼,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跟严叔叔打过招呼了。小威现在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一个人生活了。明天上午八点,会有专机来接小威,直接将他送到法国去。小威一直喜欢画画,严叔叔已经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小威在巴黎艺术学院报了名,明天他就可以直接去上学了。”

左天晴站在路牙子上,路边粗大的梧桐树上时不时的有落叶掉下,轻飘飘的落在了左天晴的脚边。

35. 35压抑心情

她轻轻的踩压着那些落叶,两只眼睛却没有什么焦距,眼神空洞,神思不知dào

飘向了何处,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娃娃,就剩下一个空空的肉体。

“所以,他不会知dào

的,严氏跟融文联姻的消息再怎么轰动,他在法国,也不会知dào

的。”

武盼盼没有想到左天晴居然已经给左威找了这么一条路。的确,远隔重洋,左威知dào

她消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左天晴想必一定会在左威的面前一直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丝毫不会引起左威的怀疑。

“天晴,那这件事情你跟小威商量过了吗?”

“没有,不需yào

商量!晚上我会帮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明天早上再告sù

他这件事,他一直想去巴黎学画画,但是因为他年纪还小,我又不在爸妈的身边,所以爸妈一直没同意他出国。现在好了,他终于可以去巴黎学画画了,他肯定很开心,不会注意到很多细节。等到明天将他送走之后,我就去参加记者招待会。”

左天晴将事情安排的如此周到,这是武盼盼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在她的心里,左天晴一直还是以前那个单纯害羞的小姑娘,总是不知dào

怎么去应付别人的欺负,每每都是她很男孩子气的挡在她的面前。

当然,小时候的她有一点是真心的想保护左天晴,另一点则是想要得到左天晴包包里的零食!

“天晴,那你怎么办呢?你帮小威安排的这么好,那你自己怎么办呢?”

武盼盼担忧的看着左天晴。

左天晴没接触过娱乐圈,她甚至连娱乐八卦的杂志都不看,所以她不会知dào

有些八卦杂志的记者是有多么无良,他们会极尽语言之能事,将事情导向狗血无极的境地。

到时候,所有的精神压力都会扑压在左天晴一个人身上。

她会被压垮的!

武盼盼深深的记得去年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个八卦事情,国内著名的出版人之一李志英出轨了,他选择离婚,要跟他所谓的真爱小三结婚,然而他的妻子却不同意离婚,还求李志英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离婚,她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跟小三的接触。

可是,李志英的无情和媒体的无耻就体现在这里。

李志英居然在网路上大咧咧的宣bù

,他出轨了!他是真爱!他要跟那个小三结婚!

爱的宣言那么强烈,却半个字都没有提及他的妻子。

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了这件事情,而他的妻子,那个无辜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被记者挖了出来,从她的职业到她的爱好,从她的日常生活到她的朋友,所有的隐私都被彻底的曝光,她像是被剥光了所有的衣服,被人扔在了公众的面前,一点点遮羞的衣服都没有给她留下。

然而,就在媒体用各种侮辱性的言辞说那个女人的不是,说李志英为什么出轨的时候,李志英却在网路上上传了一张他在夕阳下喝茶的照片。

很多人都在同情那个女人,此时的她明明最需yào

的就是安静的空间,一个足矣让她沉静下来,有心思好好想想的空间。可是,媒体需yào

的是销量,公众喜欢看的就是狗血,这两样叠加在一起,怎么可能还会给那个女人留下仔细思量的空间和时间?

最后,李志英成功离婚了,而那个女人却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带着孩子去了国外。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再传回国内,也不知dào

那母子俩究竟过的如何。

36. 36郑重其事

但是,受过这样大的精神创伤,以后肯定很难再去相信人,再去相信公理正义吧?

武盼盼很担心,真的很担心将来左天晴会面对这样难堪的场景。她一点点都不相信严昊辰的为人,也不相信严昊辰会弃恶从善,好好的过日子。

这个时候,武盼盼都有点痛恨自己了,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要是她可以的话,也许她就能帮上天晴一把,不让她陷入到那种恶心的婚姻当中。

可是,现在天晴却什么都不肯告sù

她,想必也是因为天晴知dào

,她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选择不告sù

她的吧?

晚上,左天晴回家帮左威收拾了一个大旅行箱的东西出来。

武盼盼因为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需yào

做,咖啡馆全部交给林洋洋照料了,所以也放心的跟在左天晴的身边,一者是方便照顾她,二者也顺便帮左天晴做做事情。

即使安排的很妥善,想的也很清楚,可是在帮着左威收拾东西的时候,左天晴还是忍不住无声的落了泪。

说到底,她其实也不过才二十一岁而已。

第二天一早,左天晴跟武盼盼五点多钟就赶去了医院,同时带上了帮左威准bèi

的行礼,还有左威的各种证件,以及他的入学通知书。

她们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左威还没有起床。

左天晴直截了当的掀了左威的被子,催着他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在他忙着洗脸的时候,将已经帮他在巴黎艺术学院报名的消息告sù

了他。

左威正双手捧水洗脸,陡然听到这个意wài

的消息,手一抖,一捧水全部泼在了他的头发上。

滴滴答答的水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略有些苍白的俊脸顿时显得无比的狼狈。

他惊愕的看着左天晴,意wài

的说道:“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左天晴很认真的摇头,郑重说道:“小威,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跟你开玩笑吗?昨天晚上巴黎那边就打了电话给我,让我通知你今天立kè

就要去巴黎,不能耽误。”

左天晴摊手,做出一副已经争取,但是巴黎那边不同意的无奈样子。

“小威,我本来还想把你留在国内,等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让你去巴黎。但是,学校那边不能耽误,所以,你今天早上就得过去了。”

左威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太劲爆,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我刚刚才知dào

这个消息,什么准bèi

都没有呢,怎么去啊?”

左天晴笑道:“这个事情不需yào

你担心,我已经都准bèi

好了,你只需yào

把你自己这个人准bèi

好就成。行李我帮你收拾好了,证件什么的也全部都带了过来。”

左天晴伸手指了指武盼盼正拉进来的一个巨大行李箱,“哪,东西都在箱子里。”

“姐,你什么时候准bèi

的?”

左威讶然的瞪着那箱子,意wài

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左天晴故作轻松的一笑。

37. 37汉子一条

“就是昨天晚上帮你准bèi

的,时间有些仓促,可能东西不够齐全。不过,等到了巴黎之后,你缺什么就去买好了,也不用什么东西都从国内带过去。”

左天晴从钱包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递给左威。

“小威,这银行卡里有五十万,你先带过去用,要是不够了,再给我电话,我给你打钱就行。至于学费,这几年的学费都已经交了,不需yào

你操心。”

左威住院前似乎听说他们家的所有财产都没有了,对于左天晴这突然冒出来的五十万,他怀疑的问道:“姐,咱们家不是没钱了吗?这五十万是哪里来的?”

左天晴不动声色的一笑,轻松的笑说道:“我们家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有?爸爸以前好歹也是融文最大的股东,融文又那么有钱,我们怎么可能会没钱?你放心吧,这是杜叔叔分给我的股份分成,以后每年我们都会得到一部分足够我们姐弟俩花的钱,这不用你担心。”

杜文是他们爸爸的好兄弟,这一点,左威也很清楚。而且,在左威小的时候,杜文还很喜欢他,每次去他家都会给他带很多的好东西。

左威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左天晴的解释。

在左天晴的催促之下,左威很快就换好衣服,跟着她们去了机场。

至于出院手续,左天晴让左威先不要管,现在赶飞机要紧,出院手续等她回来以后再去办。

终于在忙忙碌碌之中将左威送上了飞机,短短两个小时,从告知消息到火速送他去机场,左天晴片刻的思考时间都没有留给左威,就这么急匆匆的将他送走了。

飞机一起飞,想要回头可就难了。

即使左威在飞机上想明白这件事情有很多的漏洞,可是等他到了巴黎,等他入了学,她再在电话里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他的疑虑应该也会尽数消除。

他年纪还小,阅历又那么少,不会想到太多的。

飞机的影子早已经消失在了天空中,左天晴却还在不舍的看着那片天空,眼眶泛红,泪水不自觉的一滴滴的滚落眼眶。

武盼盼叹息一声,再度伸手拍了拍左天晴的肩膀。

“天晴,不要伤心啦,以后还有我陪在你身边呢,要是严昊辰那个人渣敢对你不好的话,你就告sù

我,我肯定会好好教xùn

他!”

武盼盼挥舞着小拳头,宣示自己的战斗力是有多么的强悍。

左天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盼盼,你可是个姑娘家呢,不要老表现的像个男人似的。”

武盼盼不在意的一甩头,得yì

洋洋的说道:“那有什么的?我本来就是女汉子!全天下的人都知dào

,我才不要装呢!”

左天晴无语的看着武盼盼那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还有那白皙剔透的好皮肤,明明长的是个娃娃样,她居然还说自己是个女汉子,真是可惜。

从机场出去后,左天晴跟武盼盼火速赶去了希尔酒店。

今天上午十点,严氏跟融文将在希尔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一者是宣bù

严氏跟融文的合zuò

,还有就是宣bù

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婚事。

38. 38压根没放在眼里

严氏的休息室是在十八楼的牡丹厅,融文的休息室则是在十八楼的杜鹃厅,左天晴脚下不停,拉着武盼盼直接去了杜鹃厅。

杜文西装笔挺,正坐在杜鹃厅里的沙发上,优哉游哉的喝着茶。

看到左天晴进来,杜文很是热络的朝她挥挥手,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天晴,你来了。”

左天晴神情冷淡的朝他点点头,“嗯。”

杜文却根本不把左天晴冷漠的情绪放在眼里,依然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看起来他此刻的心情应该好的不得了。

“小威已经走了?”

左天晴再度点头,却是已经懒的跟杜文搭话了。

武盼盼奇怪的打量着杜文跟左天晴,不知dào

杜文跟左天晴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天晴似乎很不喜欢那个老男人?

要是杜文知dào

武盼盼居然在心里把他称呼成老男人,肯定要气的跳脚。

左天晴看出武盼盼眼中的疑惑,拉着她先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解释道,“盼盼,那是杜文杜叔叔,是融文目前最大的股东之一,也是我爸爸曾经最好的兄弟,小威的事情也都是拜托他帮忙的。”

明明说的是感激的话语,然而武盼盼怎么看左天晴的表情,怎么都觉得她说话的时候是那么的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一口一口撕碎了杜文。

武盼盼果duàn

以为是自己发生了错觉,甩甩头,感激放qì

这种不着调的猜测。

杜文毫不羞愧的接受了左天晴的夸赞。

他点点头,笑着说道:“嗯,天晴,你爸妈虽然不在了,但是你杜叔叔还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了,尽管来找你杜叔叔,能帮忙的,杜叔叔一定不会推辞!你就把杜叔叔当成你跟小威的爸爸好了。”

左天晴勉强扯扯嘴角,朝杜文露出了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

面对左天晴皮笑肉不笑的怪异表情,杜文却一点点的反感情绪都没有,依然是一派的怡然自乐。也许,他只是从来没有将左天晴放在眼里过,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去在乎一个对他丝毫影响都不可能会有的小姑娘。

左天晴低头,没有再去接杜文的话。

对于融文的股份分配,她至今还抱着疑虑。

她知dào

她爸爸曾是融文最大的股东,但是爸爸刚刚一出事,所有的股份就全部转移到了其他股东的名下,甚至当她追问的时候,杜文还拿出了股份转让协议书,表明他们的股份都是通过合法渠道得到,并不是从左家的手里硬抢的。

左天晴年纪还轻,然而常识是有的。

在爸妈的飞机失事之前,她跟爸妈一直有保持联络,她从来没有听爸妈说过家里发生什么意wài

的事情,或者是公司出了什么策略上的失败,导致他们缺钱,从而卖了股份。

再者说了,就算是她爸爸将股份全部卖了,以融文现在的市场价值,她爸爸所占有的股份应该能卖出巨额的价钱吧?

但是,钱呢?卖股份的钱哪里去了?她爸妈这些年的工资又哪里去了?

爸妈除了给他们留下了一栋别墅以外,其他所有的资金全部没了,银行账户上也是一分钱都没有。

39. 39虚伪

别墅还是十年前买的,十年时间过去,爸妈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有攒下来?

这里面奇怪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然而此时的左天晴就跟左威一样,所有的事情都被催着赶着去做,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考lǜ

去思量。

可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在了她的心里,现在小威已经去了巴黎,等新闻发布会结束以后,她会想办法找人调查这件事情!

场面话说的齐全了,杜文也没有再跟左天晴说些什么。

在他眼里,左天晴现在不过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至于棋子怎么想,那丝毫都与他无关!

他现在所思所想的全部就是C市的那个项目!一个价值十亿以上的项目可以带给他很多很多东西,从中能获取的利润也是巨额的。

作为融文集团现在的三巨头之首,很显然,杜文会得到最大的一部分利益!

九点半左右,牡丹厅那边,严家终于来人了。

严传志走在一帮人的最前面,满面堆笑,甚至客气的朝杜文打起了招呼。

“杜董事,要你久等了呀。”

在年近六旬的严传志面前,尚不足四十岁的杜文显得年轻很多。

看到严传志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立kè

放下了手上的茶杯,站起身迎了过去。

“严先生你好,我也刚来没多久,来,这边请坐。”

杜文客气的请严传志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而他也在严传志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两个男人亲热热的交谈着,就好像是已经有多年深厚交情的挚交兄弟一般。

左天晴的座位离他们比较远,况且她也没心情听他们说那些虚假的场面话,刚好武盼盼也很好奇这些人的身份,她就跟武盼盼一一介shào

起来。

武盼盼惊愕的得知,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居然就是A市两个大型集团的一把手!

融文集团她当然听说过,以前在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她也曾经跟同宿舍的朋友们讨论过,要是毕业后能成功的应聘进入融文集团,那以后的日子可真是不用愁了。

至于严氏集团,作为A市大型的家族集团之一,那名号也是响当当的。

不过,鉴于那是一个复杂的家族集团,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武盼盼这单纯的小脑子可经不住别人的算计,所以想都没敢想要成为严氏的员工。

武盼盼咋舌的低声说道:“天晴,你爸爸以前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天哪,我以前想都没敢想。”

左天晴苦笑一声,目光飘远,似乎在回忆什么往事。

她轻声说道:“盼盼,我爸爸在世的时候,他才是融文的一把手,你应该听说过他吧?左毅!”

这个如雷贯耳的大名,武盼盼又怎么可能不知dào



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将左毅这个人跟左天晴联系到一起去。她知dào

左天晴家里很有钱,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有钱!

武盼盼的脸部神经微微的有些扭曲,嘴角抽搐的说道:“听说过,但是,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是你的爸爸。”

左天晴摇摇头,神色黯然。

知dào

又怎么样,不知dào

又怎么样?爸爸已经去世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40. 40盲打

严传志跟杜文寒暄了一阵,眼光就往左天晴这边瞟了过来。

对于左天晴这个媳妇,严传志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从左毅带着十四岁的左天晴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有心要跟左家结成亲家,所以,后来就干脆的先给两个孩子先订了亲。

他很喜欢左天晴的乖巧听话,很喜欢她的懂事。当然,他之所以这么支持这桩婚事,也是因为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两个商业霸主的商业联姻,完全可以促进两个集团都更好的发展。

不过,这世上总是难免会有意wài

发生,他没有想到左毅乘坐的飞机居然会出事,而左毅就那样损命了。

而最最让他苦恼的就是,严昊辰那个兔崽子,他居然说自己还没有玩够,还不想结婚。

天知dào

,他已经六十岁了!早已到了花甲之年。跟他同样大的一些老头,早就已经抱上了孙子。哪像他,媳妇虽然多的数也数不清,可是没有一个有资格成为他孙子的妈!

没办法,他只好阴险的答yīng

了跟杜文合zuò

,让严昊辰跟左天晴依照婚约结婚!

看到严传志向她这边看了过来,左天晴也不好再坐着,站起身,客气而恭敬的朝严传志一点头。

“严叔叔好。”

严传志满yì

的点头,示意她坐下。

新闻发布会会准时在十点开始,此时希尔大酒店最大的海涛厅已经装饰完全,主席台跟台下的椅子都已经摆放完毕,甚至已经有不少受邀的记者到达现场,正坐在海涛厅里等候新闻发布会的开始。

严传志跟杜文又闲说了两句以后,就回去了牡丹厅。

严传志离开十分钟后,就有一个服wù

生拎着三个大袋子进了杜鹃厅,点名要找左天晴。

杜文似乎知dào

那个服wù

生为什么要找左天晴,所以直接点明了左天晴的方位,让那个服wù

生过去了。

身材颀长相貌俊朗的服wù

生走到左天晴的面前,客气的朝她微微弯了弯腰,并将手上的三个大纸袋放在了左天晴椅子前的地上。

“左小姐,你好,这是严先生让我送过来的衣服和首饰,还请左小姐在出席新闻发布会之前,能将衣服和首饰带上。”

说完,服wù

生再度礼节完美的朝左天晴一点头,转身离开了杜鹃厅。

显然,严传志刚才来杜鹃厅并不完全是为了跟杜文说话联络感情,而是来看看左天晴准bèi

的怎么样。而结果就是,他不满yì

左天晴有些憔悴的装扮,故而送来了衣服和首饰。

武盼盼很好奇严传志送来的都是什么样的衣服首饰,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骨碌碌的盯着那三个纸袋子转溜。

看着这三个纸袋子,左天晴的心里并不好受。

作为融文曾经的大小姐,在衣食住行上,她从来不需yào

思虑太多,爸妈给她提供的都是最好的。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凭她自己现在的能力,连以前三分之一的档次都很难达到。

严传志让人送来衣服跟首饰本是好意,却让左天晴受到了不小的的打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左天晴耸耸肩,站起身,拎起那三个纸袋子,往杜鹃厅旁边附设的休息室走去,武盼盼自然也跟了上去。

41. 41乐观

当三个纸袋子里的东西全部展现在武盼盼的眼前,她的圆眼睛登时就瞪的更大了。

香奈儿最新款的连衣裙,最新款的高跟鞋,以及全套的蒂凡尼的珠宝首饰。

“哇……老头可真舍得下本钱。”

武盼盼眼馋的啧啧赞叹,虽然以她老公的赚钱能力,也不是买不起这些,但是真心舍不得一下子拿这么多出来。

话刚一出口,武盼盼就觉得自己傻逼了。

要是左天晴说的是真的,她爸爸既然曾经是融文最大的股东,那么这一点点东西还真的不会被左天晴放在眼里。

讪讪的笑看向左天晴,武盼盼挠挠后脖子,小声说道:“天晴,不好意思。”

左天晴摇摇头,脸色微微的有些黯然。

曾经,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也就是日常生活用品而已,可是突如其来的事故将她过去的所有一切都毁了。爸妈曾经的确给她添置了很多的珠宝首饰,然而,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她全部贱价卖了出去。

她手边没有存款,为了给小威凑足住院钱,她只能选择将自己身边的一些值钱的东西拿去卖掉。

所以今天参加新闻发布会,尽管她知dào

为了两家的面子着想,她应该穿戴的好一点,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有心无力。

整理好情绪,左天晴让武盼盼把门拴好,直接就在休息室里将衣服都换好

她这边刚刚换好衣服,休息室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

武盼盼大嗓门的问道:“谁呀?”

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说道:“小姐,你好,我是化妆师,严先生让我来给左小姐画一下妆。”

武盼盼看向左天晴,左天晴点点头,示意武盼盼开门。

门一开,一个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的瘦削女子就走了进来,俏丽的短发,古雅的鹅蛋脸,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一副很好亲近的样子。

“你好,我是ELLA,雪羽公司的首席化妆师,很高兴认识您。”

ELLA将手中巨大的化妆箱放在了桌子上,笑眯眯的跟左天晴打起来招呼。

武盼盼则再度呆滞的站在了原地。

雪羽公司是最近五年内刚刚冒出头的一个娱乐公司,由与某些地方台的卫视联手举办了三届歌手选拔大赛而出名。借着歌手选拔大赛的风头,雪羽公司也很是顺利的签下了好几个实力唱将。并且在雪羽公司的公关以及培养下,这几个歌手迅速的红遍了大江南北。

其中,最最出名的就是这五年来风头最劲的一个新秀歌手乐玲。

作为一个歌手,乐玲优秀的不仅仅是她的嗓音,而她高挑的身材和出众的外貌也是短时间内被大众迅速接受并且喜欢的原因之一,甚至网路上还送乐玲一个绰号:宅男女神!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够让武盼盼震惊的,乐玲传出来的最最劲爆的消息就是,她似乎跟雪羽公司的首席女化妆师ELLA有不寻常的感情。

一个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实力唱将,一个拥有让人在短时间内改型换貌的天才化妆师,当两个优秀的女人之间产生了非一般的感情,这种八卦怎么可能不劲爆?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八卦娱乐媒体报道出来的,乐玲跟ELLA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这种事情。

42. 42不知所措

面对ELLA热情的招呼,左天晴很是大方的跟她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左天晴。”

ELLA笑道:“早就听说过左小姐的大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认识,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左天晴几乎不看娱乐八卦,所以她并不知dào

ELLA的那些劲爆消息,其实她也根本就不认识ELLA。不过面对任何笑脸迎人的人,想必谁都不会冷着脸吧?何况,ELLA又是这么一个俏丽爽朗的女生。

看到ELLA那热情的笑脸,再看左天晴一副无知小白兔的单纯无害表情,武盼盼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要是娱乐八卦报道的事情是真的话,那么,她们应该不能拿ELLA当一般女人看待吧?但是似乎也不能拿她当男人看待。

就在武盼盼还在纠结的考lǜ

到底要拿什么心情来看待ELLA的时候,ELLA已经跟左天晴打成了一片,两个人笑呵呵的说着一些什么,就好像已经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

武盼盼眯着眼睛看着ELLA,深深的怀疑ELLA是不是在觊觎左天晴的美貌,或者是在用另一种法子钓妹子?

说心里话,武盼盼其实并不排斥同性#爱人,所有发自真心的爱情都是值得祝福的。不过,同性#爱情她只是从网路上看过照片报道而已,身边还真的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

陡然出现这么一个,不免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左天晴跟ELLA短暂的聊了两句之后,就被ELLA要求坐好,时间紧急,ELLA需yào

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她画一个完美的妆容。当然,左天晴的底子本来就好,只需yào

稍稍装饰一下就成了。

也许是ELLA也注意到了左天晴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她一边化妆,一边就随口给左天晴讲了一些趣事,让她的心情能好一点。

有了ELLA在旁边讲些开心轻松的事情,左天晴的心情果然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微微下撇的嘴角也开始浅浅的向上扬起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似乎浑身都带着阳光向上的气息,只要跟在她的身边,你的心情也会不自觉的被她感染,凡事都会开始往好的地方想。

显然,ELLA就是这样的人,而武盼盼也有这样的特质。

武盼盼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她缓缓的走到左天晴跟ELLA的身边,仔细的看着ELLA的每一个动作,看她有没有在化妆的间隙,偷偷的吃左天晴的豆腐!

监督一个女人会不会吃另外一个女人的豆腐,这真是武盼盼这辈子做过的最最奇怪的事情!没有之一!

当然,武盼盼在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她不是在监督什么,只是想要好好的跟ELLA这个顶级的化妆师学一些化妆的小技巧而已。

嗯,她只是在学习!绝对没有做其他任何想法!

在ELLA的巧手化妆下,左天晴的气色立kè

好了很多,眼睛看起来更加的有神,眉毛浓淡适宜,颧骨处擦了些腮红,玫红色的唇膏衬的左天晴的脸庞更加的艳丽。

武盼盼早就知dào

左天晴长得不错,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在ELLA化妆后,左天晴的美丽足足提升了一个档次!

43. 43左耳边

怪不得ELLA年纪轻轻的就能成为雪羽公司的首席化妆师,实在是实力非凡。

等到她们三个人从休息室出去的时候,杜文已经不在杜鹃厅里了,应该已经去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化好妆完成了任务,ELLA却没有立kè

离开,而是又在杜鹃厅坐了一会儿。

她不走,左天晴跟武盼盼有很多的话就不方便讲。所以,虽然武盼盼对左天晴要结婚的事情还抱有很多的疑惑,也只能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再好好的问左天晴了。

也不知dào

今天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到底有多少人在,又有多少认识他们的人在,此时此刻那边又在发生一些什么呢?

那么多的未知,让左天晴的情绪有些茫然,有些紧张。

武盼盼悄悄的握住了左天晴的手,略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天晴,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早就知dào

希尔大酒店的名号,也很早就想进来参观一下,但是希尔大酒店也实在是太大了,她怀疑,要是她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话,会不会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本来的房间?

“好。”

一听说武盼盼要她陪着去上卫生间,左天晴立kè

就答yīng

了下来。

她正好有些紧张,也许出去走一走会好一点。

为了防止新闻发布会那边会临时叫人过来找她,左天晴将自己的号码留给了ELLA,请她暂时在杜鹃厅等一下,要是新闻发布会那边过来找她的话,就请ELLA打电话叫她一声。

ELLA很高兴的答yīng

了下来,让她放心出去,有她帮她在这边等着也是一样的。

左天晴谢了她一声,就陪着武盼盼出去了。

也许是酒店太大的缘故,整条走廊上都没有什么人,只有武盼盼跟左天晴哒哒的高跟鞋敲地声。

武盼盼鬼鬼祟祟的凑到了左天晴的耳边,一边缓缓走路,一边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天晴,你有没有发xiàn

ELLA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左天晴不解的颦眉,摇摇头。

“没发xiàn

啊,ELLA有什么奇怪的?她不是挺好的吗?”

武盼盼听她声音这么大,紧张的朝她又是使眼色又是挥手,“你小声点啦,说这么大声干嘛?”

被她这么一说,左天晴还真不敢大声说话了,她也小小声的问道:“盼盼,怎么了?难道你发xiàn

了ELLA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武盼盼摇头。

“我也没有。”

左天晴无语的朝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说什么奇怪了?”

武盼盼贼兮兮的环顾了身周,确定她们俩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凑到了左天晴的耳边,将她曾经在报纸上看到的关于ELLA的八卦讲了一遍。

左天晴额际闪现黑线。

“盼盼,你确定这是事实吗?”

武盼盼摇头,摊手道:“我不知dào

呀。”

左天晴不在乎的摆摆手,“那以后就不要再说这些事了,不管ELL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喜欢的又是什么样的人,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肯定比我知dào

的多,那些八卦记者最喜欢捕风捉影!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看八卦杂志!”

武盼盼深以为然的不住点头。

44. 44工伤

其实她也知dào

娱乐记者有多无良,为了报纸杂志的销量可以编出各种离谱的事情来,但是真的看到报纸上的主角之一站在她面前,还是难免好奇的想知dào

事实的真相。

有ELLA在杜鹃厅等着,左天晴跟武盼盼从卫生间出来后,放心的慢慢往回走去。

就在离杜鹃厅还有一个拐角时,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缓缓走向左天晴。

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得瑟,那么的高傲,眸中讥诮的眼神又是那么的赤果果。

左天晴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下意识的站立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走去。

那一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没有想到米楠楠居然会在这个场合出现!就好像是一个响亮的大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曾经那么义正言辞的告sù

米楠楠,她的爱情绝对不会输给金钱!但是,现实呢?

现实就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守护好跟修节的爱情,她还是要嫁给别的男人了。

武盼盼正兴高采烈的跟左天晴讲述她度蜜月时候的一些趣事,谁知dào

左天晴走着走着就没了。她回头一看,才发xiàn

左天晴站在她身后五米远的地方,脸色奇怪的直直看着前方。

武盼盼调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套裙妆容精致的长发美女正面带笑意的看向左天晴。

“左小姐,好久不见了。”

米楠楠宛如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语调高昂而欢快的率先跟左天晴打了招呼。

米氏是A市有实力的大集团之一,米楠楠作为米氏的大小姐,她自然也在严氏的邀请之列。何况,即便严氏没有邀请她,当她知dào

要跟严昊辰结婚的女人居然是左天晴时,她也要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这场好戏!

左天晴勉强扯了扯嘴角,强笑着招呼道:“米小姐,好久不见。”

米楠楠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左天晴,渐渐逼近的她竟让左天晴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似乎米楠楠的出现,就是在提醒她,她对修节的背叛!

米楠楠在离左天晴面前五十公分的地方停下,二人靠的是如此的近,连对方喷出的鼻息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米楠楠比左天晴要高一些,大概六七公分这样的高度差。简简单单六七公分的高度差足以让米楠楠以一种俯视的状态看向左天晴。

“左小姐,恭喜你,真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米楠楠意有所指的朝左天晴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无比的开心,无比的欢乐,就好像是一个人看到挚交好友终于要结婚时的那种欣喜。

左天晴的心里苦涩的不得了,刚才她还能勉强装一装,然而当米楠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小就一直被高要求的左天晴并没有在米楠楠的面前失了分寸。

她淡淡一笑,一双丹凤眼弯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嘴角上扬,显得她的情绪并不是如何的失落。她朝米楠楠伸出手,客气而疏离的笑说道:“很高兴米小姐你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新闻发布会。”

米楠楠意wài

的挑眉,诧异于左天晴的情绪能如此平稳,她还以为左天晴会像那天在咖啡厅的时候一样,失控的逃离出去呢。

45. 45狗血的剧情

握住左天晴伸出来的手,米楠楠微微一笑,“还好,不是很忙。不过,就算是再忙,要是左小姐跟严总结婚时邀请我的话,我必定也会抽空亲眼看见证左小姐的人生大事,见证左小姐的爱情是如何变得圆满的。”

米楠楠语调平常,却显然是话中有话。

左天晴还没来得及将自己与米楠楠之间的纠葛告sù

武盼盼,所以武盼盼压根就没听出米楠楠的言外之意,甚至觉得米楠楠说的话很正常。

本来嘛,现在社会上大多夫妻都是自由恋爱,结婚也肯定是为了爱情,所以米楠楠说要见证左天晴的爱情是如何变得圆满的是多么正常的一句客气话呀。

而且,武盼盼根本就不认为米楠楠会知dào

左天晴跟严昊辰结婚的真相是什么。

左天晴的脸色变得微微的有些发白,连呼吸都隐隐觉得困难了许多,还好她的脸颊上还有腮红挡着,不至于显得她太过狼狈。

勉强维持嘴角翘起的弧度,左天晴点点头,“那就先谢谢米小姐的费心了。”

米楠楠微微一笑,“不用客气,只希望等将来我跟修节结婚的时候,左小姐也能抽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听到修节两个字,武盼盼瞪圆了眼睛,呆站在那里。

左天晴的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可以想见米楠楠的这句话对她的打击是有多么大。

“你联系上修节了?”她试探着问道。

要是米楠楠可以联系上修节的话,那就说明,她之所以打不通修节的电话,只是因为修节不想接她的电话而已,根本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米楠楠眉梢微挑,淡笑着抛下重磅炸弹。

“我跟修节一直有联系。”

左天晴心口一热,险些喷出一口血来。此时此刻,她的脸色苍白的跟白纸一般,即便是质地上佳的腮红也不能掩饰她憔悴的神色。

米楠楠眼见目的达成,快意的轻笑一声。

“左小姐,待会儿新闻发布会就要开始了,你应该还需yào

准bèi

一下吧?那我就先去大厅,不打扰你了。”

朝左天晴挥挥手,米楠楠得yì

的转身离去。

“天晴,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米楠楠是谁?她怎么能跟你男朋友联系的起来的?”

米楠楠刚刚离开,郑盼盼噼里啪啦的就问了起来。

左天晴苦涩的一笑,将自己跟米楠楠之间的纠葛和盘道出,甚至跟武盼盼说了她之所以会答yīng

这桩婚事的真相。

武盼盼没有想到八点档的狗血剧情居然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而且还就发生在了她好朋友的身上。

“那你明明是去谈合zuò

,怎么会突然昏迷了?早上又怎么会被记者来个活捉?严昊辰的绯闻我看过不少,但是还从来没有他在酒店被活捉的记录。”

左天晴苦笑着摇摇头,无奈的摊手,“到现在我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

当天从严昊辰跟郑杰的对话当中,左天晴就隐约明白这件事情不简单,而且严昊辰肯定已经着手调查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显然严昊辰不会将事件的真相告sù

她。

武盼盼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郑重说道:“天晴,你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会帮你调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尽管左天晴知dào

以武盼盼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调查出什么,但是听到她说出这么窝心的话,心里还是感动的不行。

46. 46冰冷

她握住武盼盼的手,感激的说道:“盼盼,谢谢你,不过,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管到底是不是有人在里面使坏,我跟严昊辰结婚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可能改变了。”

武盼盼不以为然的摇头。

“那可不一定,再说了,就算是要结婚,起码也要知dào

当初是谁坑了你!以后对这个人也要多加防备,天知dào

那个人会不会在以后继xù

坑你?”

左天晴微微点头,武盼盼说的话也有她的道理在。

正说着话,左天晴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头一看,是ELLA打过来的电话。看来,新闻发布会那边已经一切准bèi

就绪,到了需yào

左天晴出场的时候了。

占地两百平米以上的海涛厅内,除了主席台以外,其他地方都黑压压的坐满了各家媒体的记者。

除了娱乐媒体的记者,还有经济类的记者也在,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不仅仅是宣bù

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婚事,同时也是严氏跟融文集团正式签署C市项目的合zuò

合约。

在服wù

生的引导下,左天晴迎着闪烁不断的镁光灯,淡定从容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主席台,在严昊辰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在A市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左天晴算是一个异类,作为融文集团的大小姐,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低调,成年以后几乎从来没有在媒体面前出现过。

融文集团的上层管理者前段时间刚刚发生了重大震荡,毫无疑问,左天晴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很多人都在猜测,左天晴的父亲曾是融文最大的股东,现在左天晴回来了,那么融文的股份现在又是怎么分配的?难道左天晴要以这么年轻的身份继承她父亲留下的一切,成为融文最大的股东吗?

融文具体的变化如今还被融文的大股东隐藏着,外界并无多少人知dào

其中的细节,也不知dào

现在的左天晴其实是一无所有。

要是媒体知dào

左天晴实则是一无所有的话,恐怕明天的头条新闻的标题就是:落魄名媛嫁入豪门。

这样耸动的标题肯定比两家大公司的合zuò

联姻更能促进销量。

也许是事前有人已经打过招呼,所以这次的新闻发布会格外的井然有序,往常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询问的记者们此次都只是提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并没有针对左天晴现在的情况刨根问题。

首先宣bù

的就是严氏跟融文的合zuò

,作为两家的执行董事,严传志代表了严氏集团出席,而杜文则代替了融文集团出席,两个人当着众多记者的面,当场签署了合zuò

协议。

合约签订,剩下的就是公布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喜讯。

当左天晴跟严昊辰共同站起身,携手而立时,各个媒体记者再度花费无数菲林,左一张右一张的照片记录下了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左天晴跟严昊辰的婚姻不仅仅代表了他们两个人的结合,同时也代表着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从此彻底的捆绑到了一起。

47. 47烦恼

毫无疑问,作为S市的两家大型公司,严氏跟融文一联手,就S市目前的状况而言,再无任何公司是他们的对手。

坐在主席台上,明明身边有很多人,面前也有上百的记者,可是左天晴却发自心底的觉得冷,彻骨寒凉的那种冷。

她似乎觉得,在这些人面前,她只是融文集团的一个代表,只是作为一个代表物体存zài

着,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人去关心她跟严昊辰之间有没有爱情,也没有人关心她对这桩婚事的真实看法是什么,甚至连她张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她只能在严传志宣bù

婚讯的时候,跟严昊辰携手站起,然后傻乎乎的笑着,努力让面前上百个镁光灯拍下她最美的瞬间。

武盼盼就坐在主席台下面的一个角落里,她紧紧的盯着左天晴,时不时握拳,给左天晴加油打气。只有她知dào

此刻的左天晴是有多么的累,有多需yào

一个人能给她力量支撑下去。

本来左天晴是做好了一切准bèi

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但是米楠楠的出现一下子就打乱了她的节奏,让她瞬间丢盔弃甲,用最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天晴,你没事吧?”

新闻发布会一结束,武盼盼就立kè

跳上了主席台,扶住了左天晴的胳膊,关切的问道。

左天晴脸色苍白,脚步微微的有些踉跄,要不是武盼盼及时的跳上主席台扶住她,她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当场晕倒。

而那个刚刚坐在她身边,即将与她要结婚的男人却一点点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她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她的精神状态,新闻发布会一结束,也立kè

就离开了,一点点要等她的意思都没有。

左天晴不由得苦笑一声,她跟严昊辰的婚姻本来就是虚假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严昊辰像一个真zhèng

的丈夫那样关心她?

而那个本该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却音讯全无,反而跟另一个女人联系了。

太多的烦扰,太多的不解,太多的不甘心,左天晴只感觉身心俱疲,整个人那么累那么累,恨不得就此结束此生才好。

在武盼盼的一声惊呼中,左天晴晕倒了。

左天晴的突然晕倒吓了武盼盼一跳,幸好当时她就站在左天晴的身边,及时扶住了她,不然的话可就要摔在地上了。

严传志的助理严华立kè

走了过来。

“武小姐,十五楼已经开好房间,请将左小姐先扶到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武盼盼没有见过严华,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邀请她们去客房里坐坐,她立kè

升起了一百八十度的戒心,谨慎的问道:“你是谁?”

面对武盼盼的怀疑,严华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自我介shào

,我是严华,严董事的助理。董事之前就已经吩咐我,说左小姐最近身体抱恙,让我提前在酒店开一间房,预备等新闻发布会结束以后,让左小姐先过去休息。”

介shào

的同时,严华没有忘记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一张给武盼盼。

48. 48洗白白等着

希尔大酒店是A市顶级大酒店之一,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连那些应邀出席的记者也都是知名的媒体记者,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人吧?

武盼盼还记得左天晴被坑的那一次,所以现在对酒店客房这几个字特别的敏感。

“好吧,那你先带我们过去。”

武盼盼衡量再三,还是答yīng

了下来。虽然左天晴很瘦,但是她的身量也不高,扶着左天晴的时候还是微微的有些吃力,要是时不时的有人能搭一把手,也许会好一点。

左天晴刚刚在客房的大床上躺下,就有服wù

生带着一位医生走进房间。

还好,经过医生的检查,确定左天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最近一直没有休息好,精神状态差,所以才会晕倒,只要以后好好休息个几天,也就没什么事了。

确定左天晴没事,武盼盼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左天晴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傍晚,连午饭都没有吃。

武盼盼原本还以为自己要饿肚子,好在五星级大酒店就是五星级大酒店,竟然提前给他们准bèi

了丰盛的午餐。不过左天晴因为还在昏睡当中,好吃的全部进了武盼盼的肚子里。

看到左天晴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武盼盼扶着她的肩膀,帮着她坐直身子,又将一只大枕头塞在了她的背后。

“天晴,你今天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没有什么大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武盼盼瞪圆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紧张的看着左天晴。

左天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不过声音却哑的厉害。

“哎呀……你看看我,你睡了这么久,嗓子肯定很干,我都忘了先给你倒杯水喝喝。”

武盼盼自责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忙不迭的去给左天晴倒了一杯水。

一杯温开水下肚,左天晴立kè

感觉舒服了很多,嗓子也不哑了。

伸手揉了揉还有些微痛沉重的额头,左天晴低声问道:“盼盼,我们这是在哪里呢?”

“我们还在希尔大酒店哪,新闻发布会一结束你就晕了过去,还好老头有安排房间,不然我可不知dào

怎么办。”

武盼盼无奈的耸耸肩。

左天晴嘴角斜勾,冷笑着哼了一声。

她至于老头,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可以让他的儿子穿上一套完美的婚姻的外衣,不至于总被人批评不靠谱。

左天晴醒来没多久,餐饮部再度给她们俩送来了丰盛无比的晚餐。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左天晴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也因为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看到美味佳肴摆在面前的时候,左天晴就觉得自己的肚子特别的饿。

两个人三两下就把四菜一汤吃的干干净净。

满足的抚摸了一下自己被撑得圆溜溜的肚皮,武盼盼打了一个很有红烧肉味道的饱嗝,惬意的说道:“天晴,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吃人嘴软哪?”

左天晴的食量一向不大,不过今天因为武盼盼这个食量王在身边陪着吃,她难得也多吃了很多,肚皮也被撑大了起来。

49. 49不在意

她笑笑,不在意的说道:“有什么吃人嘴软的?以后我是严家的媳妇,严叔叔帮忙安排这些也是应该的,所以,你就当是我在请客好了。”

不得不说,左天晴的状态还是进入的很快的。

否则,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她跟严昊辰的婚讯已经通过各大媒体传了出去,即使她现在还没有跟严昊辰举行婚礼,但是在大家的眼里,她现在就已经是严家的人了。

“叮铃铃……”

房间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左天晴歪过身体,狐疑的瞅了电话机一眼,电话机显示是一个手机打来的电话。

武盼盼朝左天晴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将电话接起来再说。

“喂,你好。”

很快,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严氏的董事长严传志。

“天晴啊,我是你严叔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尽管电话另一头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反应,左天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好很多了,谢谢严叔叔。”

严传志爽朗的一笑,“不用谢,这些都是你严叔叔应该做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是这样的,你跟昊辰的结婚证还没有领,我刚才让人安排了一下,后天早上,你收拾一下,我让昊辰去接你,你们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婚讯都已经公布了,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领结婚证也是迟早的事。

左天晴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了当的将事情答yīng

了下来。

听到满yì

的回答,严传志也不废话,嘱咐左天晴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子后,就挂断了电话。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八点,反正房间已经开好了,左天晴跟武盼盼最后干脆就没有回去,就在希尔大酒店住了一夜。

两个人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起来简单的梳洗一下吃了早饭,武盼盼就拉着左天晴先回了咖啡馆。

林洋洋绝对是本世纪最最勤奋刻苦的好员工,当武盼盼跟左天晴到咖啡馆的时候,她已经将咖啡馆打扫干净,该准bèi

的东西也全都准bèi

好了,就等顾客上门。

武盼盼满yì

的朝林洋洋打了个响指,赞道:“洋洋,你真是太勤奋了!比我这个老板娘更适合在这里待着呀。”

林洋洋正在磨咖啡,听到武盼盼的夸赞,眼也不抬,耸耸肩膀,无奈的说道:“我不做事情的话,又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摊上了本世界最最不负责任的老板和老板娘?谁有让我特别的热爱这份工作?”

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将新鲜磨出来的黑咖啡递到左天晴的手上,林洋洋淡笑着看向武盼盼。

努力摆出一副很认真的神情,林洋洋正色说道:“老板娘,你觉得我的工作态度怎么样?”

武盼盼毫不犹豫的竖起大拇指。

“那还用说嘛,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员工了,我绝对是捡了大便宜。”

林洋洋努力收敛神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那你觉得,像我这么好的员工,像我这么负责任的员工,像我这么……反正是我工作做的很好嘛,那老板娘你有没有觉得应该给我加些工资了?”

50. 50童话结局

左天晴刚刚喝了一口咖啡,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到林洋洋长篇大论的说了那么多,她还以为林洋洋是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就只是为了加工资。

武盼盼朝天翻了个白眼。

“洋洋,咱们店里的生意怎么样你比我清楚啊,老板现在还在亏钱经营呢,怎么给你涨工资?”

林洋洋无奈的点头,“也是啊,我们店里的生意确实不怎么好,啧……那我不是白白那么努力认真的工作了?又没有人会欣赏。”

武盼盼乐道:“没事没事,我欣赏呢。说不定咱们店哪天生意就好了,我保证,要是以后咖啡馆在其他地方开分店的话,我肯定让你去做分店长。”

林洋洋非常无语的狠狠瞪了武盼盼一眼。

“老板娘,这店现在就是我在负责,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比分店长做的多呢,还是做的少呢?”

武盼盼嘿嘿一笑,答不上话了。

她一向是个马大哈,要不是林洋洋帮她照看着咖啡馆,天知dào

如今咖啡馆已经亏成什么德行了。不过嘛,她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好手,她就是一个纯粹的吃货。

她唯一的优点就是,能做出一手让人赞不绝口的甜点!而且因为点心做的还不错,甚至已经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户。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一批固定老客户的支持,咖啡馆才勉强经营至今。

这两天她一直忙着陪武盼盼,连点心都没有来得及弄,惹来了不少怨言。

左天晴端着咖啡,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卡座上,淡笑着听着武盼盼跟林洋洋在斗嘴,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很多时候,她都很羡慕武盼盼,羡慕她的不羁自由,羡慕她的爽朗从容,更羡慕她时时都能有一个好心情,似乎什么都影响不到她的笑容。

——

昨天晚上刚刚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左天晴的精气神都恢复的不错。

现在再看到林洋洋跟武盼盼在那里胡闹,顿时觉得人生又是分外的美好。

不管怎么样,她跟严昊辰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她必须做好一切准bèi

去面对这件事情。既然严昊辰已经当着她的面放出了狠话,说一定不会改了花心风流的毛病,那么,她自然也要有所应对。

这样也好。

左天晴侧头看向窗外,油绿色的景观植物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枝叶招展的迎向热力四射的太阳,从中吸取足够生长的养分。

毫无疑问,直到现在她依然百分之百的确定。

她爱的人是修节,那个陪伴她度过整个青春期的男人,那个说好会在英国留学结束后,立kè

回国娶她的男人,那个说好会一辈子保护她的男人,那个曾经大笑着背着她走遍A市大街小巷的男人。

那么多那么多的曾经,转瞬间灰飞烟灭。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离开了她,并且跟她不再有任何联络。与此同时,有一个女人大摇大摆的拿着金钱甩在她的面前,要她放qì

他,要她离开他。

她没有接受,却还是没有逃离那个结局。

他们联络了,他们甚至有可能已经在一起了。

51. 51婚后生活

左天晴放下手中的白瓷咖啡杯,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睛有些酸,有一些烫人的液体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她伸出手,轻轻的将那种液体擦干净。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这个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的人,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失恋,她也不过是正常人里的一员,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左天晴重新坐直了身体,似乎重新振作了起来。

关于婚后的生活,也许她需yào

找严昊辰好好的谈一谈。既然他无所谓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她也不会傻呆呆的整天就等着他回家。

既然是合zuò

,那么就合zuò

到底!

她也有很多事情需yào

去做,很多理想等待去实现。只要他不去管束她的事情,她也没有精力去追查他今天晚上又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下来的。

“天晴,你说洋洋是不是太不听话了?她竟然要我给她涨工资,太可恶了,咖啡馆本来就是亏本经营。”

武盼盼吵不过林洋洋,干脆蹦跳着跑到左天晴的身边,寻求她的帮zhù



林洋洋也走了过来,摆出一副苦哈哈的面孔,可怜兮兮的说道:“天晴姐姐,你可得帮我主持公道,盼盼姐整天都不在,连甜点都不做了,咖啡馆都要靠我一个人支撑下来,我要她涨点儿薪水,过分么?”

林洋洋并不知dào

左天晴的事情,所以她也压根不晓得武盼盼之所以没有来上班,不过是去陪了左天晴罢了。

林洋洋这样一讲,就是叫左天晴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微窘的瞅了武盼盼一眼,又看向林洋洋,笑着说道:“洋洋,要不我帮你涨工资,怎么样?”

“你?”林洋洋一时之间没有理解左天晴的话中之意。

左天晴朝她挤挤眼,笑道:“对啊,你老板娘不给你涨工资,我就额外给你付钱嘛。毕竟,要不是我拖着她出去的话,她应该在店里帮你的,都是因为我,真是不好意思。”

林洋洋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又满不在乎的摆手,“天晴姐,你这话可不就是骂我了?我就跟盼盼姐开玩笑呢。”

武盼盼顺势在左天晴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用一种颇为羡慕嫉妒的口吻说道:“天晴,你看看,还是你说话有用吧,我跟洋洋在一起那么久,她从来不听我的话,老是跟我顶嘴。哼哼……要是她继xù

要我给她涨工资的话,我只好以后自己一个人看店了。”

林洋洋闻言,示威性的朝武盼盼挥了挥小拳头,咋咋呼呼的叫道:“盼盼姐,你真没良心,要是没有我在店里撑着的话,咖啡店早就倒闭了!”

“等等,安静一下……”

一直淡笑着的左天晴突然变了脸色,举手示意林洋洋跟武盼盼暂时安静一下,而她自己已经双眼直直的看向了咖啡馆里放在墙上的电视上。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档娱乐节目,是内地收视率较高的一档娱乐节目《星动吧》,主要播报的就是明星们在前一天被爆料的各种绯闻。

52. 52琢磨

此时此刻,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一张硕大的娱乐杂志封面,杂志封面除了那些文字标题和小照片外,占据整个版面的是两张巨幅照片,两张照片都拍的是同一个男人,然而男人身边的女伴却不是同一个人。

一张照片拍的正是昨天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她跟严昊辰携手站起来的画面,另一张照片的背景显然是某个公共场合,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严昊辰的手臂,不知dào

两个人正要去什么地方。

左天晴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他们昨天刚刚宣bù

婚讯,他就不能低调一点吗?就算是他真的离了女人不能活,难道他就不能低调隐藏一点?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被记者给拍下了照片,还堂而皇之的放在了杂志的封面上?

从她上次在酒店被记者活捉的事情看来,要是严昊辰不想这些照片出现在公众面前,那么这些照片就一定不会出现!

显然,即使严昊辰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依然能吸引那些女人飞蛾扑火般的朝他扑过去。

呵呵……不过就是为了他的钱而已,一个图钱,一个图爽,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这样做,是在用行动表示他根本就不想要这桩婚姻吗?那正好,她也很不想要!

林洋洋跟武盼盼也看到了电视屏幕上的东西,武盼盼很愤nù

,林洋洋很震惊很疑惑,但是看到左天晴的脸色那么难看,她还是将心里的疑问暂时都压了下去,琢磨着还是等左天晴回去以后,她再找她的话唠老板娘好好问问吧。

“天晴,你不要生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武盼盼试图安抚左天晴的情绪,跟在左天晴身边的这几天,看到她在这段时间里受了那么多的苦,整个人都跟着消瘦了很多,看的她心疼不已。

然而,还没等她劝说的话说完,左天晴已经嘭的一声站了起来,桌子上的白瓷咖啡杯都被撞歪斜了一下,洒出了点点漆黑如墨的纯咖啡汁。

“我先回去办点事情,盼盼,改天我再来找你好了。”

左天晴阴沉着脸,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完。

这样赤果果的打脸,这样赤果果的挑衅,严昊辰如此作为,让她左天晴以后怎么走在公众的面前?她以后还要不要在A市混了?难道他们还没有结婚,她就要顶着众人的耻笑,顶着一顶硕大的绿帽子出现在旁人眼里吗?

不管怎么样,严昊辰必须要为这件事情给她一个交代!

不听武盼盼的安慰,拒绝了武盼盼的陪同,左天晴独自一个人打车前往严氏集团。

虽然严昊辰晚上是混账了一点,但是作为A市有史以来最最年轻的总裁,他同时也是一个工作狂,在该工作的时候,他肯定就在他的工作岗位上。所以,想要找到严昊辰并不是一件难事儿。

去之前,左天晴先给郑杰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严昊辰现在是在开会,还是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要是看文件的话,那她就直接冲到他的办公室好了。

53. 53良策

早上的新闻报道郑杰也看到了,听到左天晴怒气冲冲的口气,他立kè

就明白过来,他未来的老板娘现在非常生气,要是他不把老板的行踪贡献出去,毫无疑问,左天晴肯定会直接杀到董事长办公室去。

到时候,事情可就真的是大发了。

郑杰打了两个寒颤,几乎是有点儿谄媚的说道:“左小姐,总裁正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呢,左小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yào

找总裁吗?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告sù

总裁一声。”

左天晴根本就没有听郑杰说完,就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

郑杰就是帮严昊辰拉皮#条的,她可不相信郑杰会是什么好人。所以,有些话当面跟严昊辰讲就可以了,没必要跟郑杰在那边多废话,浪费口水。

看着只剩嘟嘟嘟声的手机,郑杰无奈的摇摇头。

想起左天晴柔柔弱弱的气质,他想,左天晴应该不会像他老婆那样,那么喜欢使用暴力吧?再者,他是心甘情愿的挨他老婆的揍,严昊辰是肯定百分之两百的不喜欢被左天晴骂。

那么,她会怎么办呢?

郑杰想着想着居然起了一丝要看热闹看好戏的心思。

难得能看到一次总裁出糗,他是分外的期待,更是恨不得直接拿个DV等着,等左天晴来的时候,把经过全部拍下来,等以后严昊辰再威胁他要将他送去C市监工,他就威胁严昊辰曝光录像!

想到得yì

处,郑杰忍不住嘿嘿的笑出了声。

开玩笑,要他去C市做监工?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更好,他可舍不得让他的亲亲老婆一个人待在A市,还是有他陪着比较好。

左天晴很快就火速赶到了严氏集团,直奔严昊辰所在的总裁办公室而去。

作为严昊辰的特别助理,郑杰的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的旁边,接到左天晴说要来找严昊辰的电话以后,郑杰就在外面等着了。

看到左天晴走出电梯,郑杰立kè

迎了上去,扬起他一贯招牌的帅气笑容,热络的招呼道:“左小姐,你来了。”

左天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人家是爱屋及乌,她是讨厌屋及乌!因为讨厌严昊辰,所以不管郑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讨厌上了。

再者说了,就算这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郑杰能帮着严昊辰从中牵线,也可以说明他的人品是有多恶劣!

左天晴是真的有些同情郑杰的老婆了,天知dào

郑杰在严昊辰的身边待得久了,会不会也变成跟严昊辰一样的人呢?

在左天晴到达之前,郑杰已经将她要来的事情告知了严昊辰一声,也好让严昊辰有个准bèi

,想好待会儿的应对之策。

总裁办公室的几个小秘书早就从新闻上看到了左天晴的照片,自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自己将来的老板娘。有郑杰在旁边领路,几个秘书眼神专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就当没有看到有人过来。

54. 54恰恰相反

等到左天晴一进了总裁办公室,几个小秘书又立kè

围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起今天报纸上的头条八卦。

严昊辰的婚事照片居然跟他的绯闻照片发在了同一个封面上,这明显是刻意为之吧?

几个小秘书都知dào

严昊辰的为人,更是刚刚知dào

自己有了这么一个老板娘,她们几个人在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以后,勉强将事情的真相猜了个大概。

在她们以为,这件婚事肯定不是总裁心甘情愿答yīng

下来的,不然的话,婚讯刚刚宣bù

,此时媒体记者的目光全盯在他的身上呢,他不带着自己未来的老婆出去晒晒恩爱就罢了,居然还带着另外的女人在外面玩,这不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又是什么呢?

左天晴径自走到严昊辰的办公桌前,阳光透过墙壁上整片的大型落地窗照了进来,站在这里,可以将外面的所有景致一览无余。

“你什么意思?”

左天晴黑着脸,不掩愤nù

的质问着。

严昊辰抬头睨了她一眼,这才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后仰,惬意悠然的靠在了皮质的转椅上。

他没有回答左天晴的问题,无视了她的愤nù

,慢悠悠的打开右手边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个样式古朴精美的金属烟盒,并从中拿出了一根雪茄,熟极而流的点燃了。

惬意的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中的香气,他这才淡笑着看向她。

严昊辰今年才27岁,很年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用不完的活力和精气,他的五官如刀劈斧凿一般,透出一股子纯爷们的霸道之气,典型的倒三角身材更加完美了他的魅力。

他薄薄的嘴唇微张,吐出一圈圈浓浓的烟圈。

“你想我是什么意思呢?”

左天晴脸色铁青,这个严昊辰实在是太讨厌了!就算是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她也是被逼的好吧?难道她就想嫁给他吧?她一定是比他讨厌她更加的讨厌他!更加的厌恶他!

这个雄性激素主宰大脑的男人,他就没有一点点身为人的自觉吗?

“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昨天刚刚宣bù

婚讯,不管你是有多饥渴,起码也应该低调一点。”

“哈哈……低调?真是好笑,你是在跟我讲低调吗?”

严昊辰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他毫不留情的打击了左天晴的自信。

“难道不应该吗?还是你觉得闹出这样的丑闻对你的形象更好?会有更多的女人知dào

你根本一点点都不在意你妻子的感受,让她们知dào

你是可以肆意勾搭上的?哼……”左天晴冷笑一声,也同样恶狠狠的毒舌道:“你这个整天就知dào

精#虫上脑的混球,你就不知dào

要顾忌一点点吗?还是你打心底里觉得,像你这样的混球就应该配上这样的丑闻?你就是一块烂肉!整天就知dào

招臭苍蝇的烂肉!”

“你!”严昊辰嘭的一声怒拍了办公桌一记,愤nù

的从皮椅上站起身。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当面的骂过他!

55. 55报复心

他一向都知dào

,从小到大,恨他讨厌他的人一直都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讲这些恶心他骂他的话!她左天晴以为自己是谁?还没结婚呢,就想这样管着他,她以为她是谁?

面对严昊辰的熊熊怒火,看到他几乎有些扭曲的面孔,左天晴突然觉得心里很痛快,似乎这几天憋闷在心里的郁闷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唔……有时候自己不痛快的时候,将那些惹自己不痛快的人也弄的不痛快,确实是一件让人感到无比痛快的事情哪。左天晴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觉悟。

她满不在乎又挑衅的朝严昊辰扬了扬下巴,明明白白的表示,她一点点都不怕他!赶紧收起他那副讨厌的样子吧!

严昊辰冷漠的眯了眯眼,“好,很好,左天晴,你很有勇气。”

也许是这几天跟在武盼盼的身边混的久了,左天晴莫名其妙的也跟她学了一些小动作。

她得yì

的摇头晃脑,挑衅的说道:“哼!有本事你咬我啊!严昊辰,我告sù

你,不要以为我爸妈现在不在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我,就可以将我的尊严踩在你的脚下!我明明白白的告sù

你,我一点点都不想将我的精神浪费在管你的屁事儿上!所以,还请你管好的二哥哥,玩归玩,不要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给我出现在公众面前。我知dào

,只要你愿意,没有哪家媒体敢登你的绯闻。”

耸耸肩,左天晴冷笑两声,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严昊辰,语气讥诮的说道:“你敢说今天的报纸头条没有你的功劳在里面吗?你不就是想要跟你爸表示一下你的不满?呵呵……所以我理所应当的就应该成为牺牲品?严昊辰,我再一次告sù

你,我左天晴虽然一向脾气很好,从来不会生气,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生气!我也是个人,我也是有底线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严昊辰静静的站在那里,神情严肃而森冷,他没有开口打断左天晴的话,而是让她一直说了下去,直到左天晴将她心里所有的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

“说够了?”

看到左天晴没有再继xù

说下去,似乎结束了,严昊辰的神情一松,若无其事的询问道。

这下子是轮到左天晴不爽了,这丫的脸皮是有多厚,她都骂的这么难听了,他怎么还可以这样无动于衷?这人就没有基本的廉耻心吗?

“你是觉得你自己比我说的更无耻?”

啪啪啪……

一迭的拍掌声响起。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郑杰听到左天晴这么一番对严昊辰精彩的评语,忍不住赞扬的鼓起掌。

真是太棒了,跟在严昊辰身边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看到有谁可以将严昊辰骂的这么惨。不过,依他对严昊辰的了解,他现在之所以这么平静的倾听左天晴的骂声,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天知dào

,他待会儿到底要怎么样报复回来。

56. 56绝美

郑杰这情不自禁的一鼓掌,果duàn

吸引了严昊辰全部的注意力。

严昊辰侧头看向郑杰,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郑杰讪笑一声,连忙举手讨饶,“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说完,不等严昊辰发话,就哧溜一声从办公室跑了出去。好像只要他脚步稍微慢一点点,严昊辰的怒火就会全部转移到他身上一般。

狠狠的将雪茄摁在了烟灰缸里,严昊辰的脸色再度阴了下来。

“左天晴,说吧,我相信你这次冲过来应该不会只是想追究昨天的事情吧?也应该不会只是单纯的想来骂我一顿吧?我们俩之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很清楚,我之前也早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所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我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而已,你又不是不知dào

,何必这样发火呢?所以,说吧,你想怎么样?”

左天晴的脸上浮起了笑意。

不得不说,跟聪明人说话真的很省力qì



“我的要求很简单,反正我们俩之间只是为了合zuò

而已,那么,我希望等我们的婚礼办完以后,你能同意我去巴黎留学,完成我之前的学业。等我离开以后,不管你在A市做什么,每天又是陪了哪个女人,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dào

。”

看到左天晴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架势,严昊辰忽然觉得心里很不爽。

虽然他的确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无感,他也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感觉,但是他很相信自己的魅力,喜欢他爱他的女人很多,面前这个女人好歹跟他也是一日夫妻,难道当真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

这样的猜想让严昊辰心里感觉很不爽,有一种隐隐的挫败感。

就好像常胜将军忽然吃了个败仗,非常的不习惯,很难以接受。

只是,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些本来就是他想要的,他要的结果就是即使他跟左天晴结婚了,她也应该不管他!让他随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没结婚之前一样。

“如你所愿。”

看着左天晴清澈的双眼,严昊辰黑着脸扔下了这句话。

“很好,希望我们合zuò

愉快。”

左天晴微笑着朝严昊辰伸出了右手。

严昊辰微微挑眉,越发觉得左天晴脸上那局外人的笑容很讨厌。

最终,他还是伸手握住了左天晴的手。

“合zuò

愉快。”

没有坐车,也拒绝了郑杰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左天晴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马路边上。

今天是周三,也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大街上的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都五月底了,天气很热,青春正盛的年轻姑娘们都穿起了短裙露出了大腿,大街上一大片白花花的绝美景致。

左天晴当然不是同性恋,不过有便宜的白大腿可以看,她也不介yì

欣赏一下。

偌大繁华的A市,她唯一能联系的朋友却只有武盼盼,也只有武盼盼才是真zhèng

关心她的人。

想想也觉得可笑,做人失败到她这种程度,也是挺罕见的吧?

57. 57爱好

左天晴摇头失笑,嘲笑自己失败的人生,却更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

边走边想,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走到了哪里,忽然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左天晴迟钝的反应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

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小威打过来的电话。

“喂,小威,在那边怎么样?”

按照A市到巴黎的距离,小威应该早就到了,想必这段时间是在忙着,才没有给她及时的来电话。

“姐,我很好啦,昨天忙着报名忙着收拾房子,都没有时间联系你一下。姐,你不会怪我吧?”

心脏手术已经做过,再度恢复身体健康的左威也重新焕发了生命活力,成为了一个开朗爱笑的青年男子,也更加的吸引女孩子们的目光。

若是事情能照着左天晴的打算去进行,那她就能在跟严昊辰举行婚礼以后,再度飞回巴黎。一者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学业,二者也是能待在小威的身边,好好的照顾他。

虽说他的身体现在很好,但是毕竟是刚刚做过那么大的手术,她这个做姐姐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啊,姐姐怎么会怪你?只要你在那边好好的就好,不要让姐姐担心。”

在她确定行程确定的订下机票之前,左天晴不想让左威知dào

自己将要去巴黎的消息,免得他整天盼着。离婚礼的举办时间还有半个多月,这其中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数发生,所以说话做事还是稳当一点比较好。

“嗯嗯,姐,我在这边好着呢,我刚刚跟几个朋友出去玩了一圈回来。哈哈……这边的人都好热情,你弟弟我的魅力依然很大哦。姐,你真的不打算还回巴黎来吗?”

左天晴的大学就是在巴黎念的,国内现在也没有他们的至亲在,所以先前左威去巴黎之前,就有问过左天晴这个问题。既然国内已经没有人值得她留下了,为什么不回去巴黎呢?至少那里还有左威在。

左天晴好不容易找了一些借口出来,说她在国内还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暂时先不去巴黎,才勉强将左威给应付了过去。

“小威,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我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呢,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回去。”

电话另一头的左威无奈的耸耸肩,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左天晴搪塞的借口。

早上武盼盼跟左天晴分开之后,她就着急似火的扑到了电脑上。

既然电视节目上都播出了严昊辰的绯闻照,那么这件事显然也已经在网络上传开咯?也不知dào

大家都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但愿对天晴的影响能低一点,再低一点。

当武盼盼登上电脑,打开搜索引擎,随便的搜了一下严昊辰的名字,眼前的电脑屏幕上立kè

跳出了N多的照片和新闻,很多照片上的女主角都是不同的人,其中一张照片上的男女主角正是严昊辰跟左天晴。

左天晴曾经跟武盼盼提过,她不想将她结婚的事情告sù

左威,免得他多想,对他的身体不好。

武盼盼知dào

左威曾经有过心脏病,即使现在已经换了一颗好的心脏,但是能不受刺激还是不受刺激比较好。

58. 58严防严打

武盼盼并不笨,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

衡量许久,武盼盼一咬牙,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然后被人给摁断。在她焦急的等了五分钟之后,手机铃声终于迟迟响起。

“老婆,我正在出任务呢,很忙,长话短说,有什么事?”

一个干脆冷冽的男子声音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声音急促,似乎很着急。

武盼盼无语的朝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老公是她自己选的,那么她就要接受老公的工作,接受老公的使命,同时无私的去支持他!

还好,还有一个多月,老公就要休假了,到时候她肯定要让他好好的补偿她一下,一定要出去游山玩水去!彻底的享shòu

一下甜蜜的二人世界。

“老公,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随后,武盼盼噼里啪啦的将左天晴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一遍,最后要求黄书宏不管使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网络上所有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合照都消失,同时也删除掉所有有关左天晴的网页,彻底断绝左威看到这些事情的可能性。

这时候就轮到电话另一头的黄书宏感到无语了。

“老婆,你知不知dào

这件事情其实也挺难办的?”

“我不管啦,”武盼盼孩子气的撒娇道:“老公,天晴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她伤心,也不想让左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天晴现在都这么可怜了,你要是能办得到这件事情,就帮她一下嘛。”

黄书宏在他团队里的代号是蝮蛇,阴狠毒辣,只等最佳时机给敌人致命一击,可是那样冷酷的他在遇到武盼盼之后,就彻底的沦陷在了她的单纯可爱里。

没办法,谁让提出要求的是他最爱的老婆呢?

“好,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盼盼,先就这样,安心在家等我回去。”

“不行,说你想我没有……”

“嘟嘟嘟……”

武盼盼恶狠狠的瞪着手上只剩嘟嘟声的电话,气的恨不得把手机给砸了,要是换新手机不要钱的话,她肯定很乐意把手机砸了出气!

真是的,好歹等她把话说完好不好?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呢,那个臭屁老公居然就挂了她的电话,真是太可恶了!

想来想去,武盼盼终究还是舍不得摔了手上的手机,再度放回了口袋里。

至于她交代她老公去办的事情嘛,她相信,以她老公的能力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妥的。

轻轻的吁出一口气,武盼盼心情放松,哼着轻快的小调就往料理间走去。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做些甜点慰劳一下自己的肠胃了,趁着今天没事,赶紧做一点儿出来。既是慰劳自己,也得给那些喜欢吃她做的甜点的人们留一些。

左天晴平时也上网,不过她几乎不怎么去关注那些娱乐圈的消息,也不看八卦报道,所以她压根一点点都不知dào

武盼盼已经在背后悄悄的帮她做了什么事情。

59. 59脾气

就在武盼盼给黄书宏打过电话的三个小时后,网络上所有左天晴跟严昊辰的合照都全部被删除,同时有关他们的新闻报道也全部被删除。

有媒体还以为是自家的服wù

器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在发xiàn

新闻被删除以后,他们立kè

再度更新了上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管他们更新了多少,亦或者是一次次的更新了几次,只要是有关于左天晴跟严昊辰的消息,全部会在一分钟内再度消失!而其他无关他们俩的新闻则没有事情。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他们就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知dào

更新上去没用,他们干脆也不更新了,转而将当天的新闻卖点转移到了其他的明星身上。

与此同时,严传志一个电话打给了严昊辰,一接通就狠狠的骂了严昊辰一通。

严昊辰无所谓的伸出食指掏了掏自己被狂轰滥炸的耳朵眼。

“老头,你说够了没有?”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话?我告sù

你,要是下次你再在公众面前做出这种事,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你跟天晴的婚礼还没有举办,你就不知dào

给人家姑娘留一点脸面?你这人还有没有羞耻心?”

一听到羞耻心三个字,严昊辰立kè

头大,刚才左天晴就是这么骂他的,他可没有兴趣再听第二遍。

“得得得,老头,你确定你要问我有没有羞耻心?呵呵……我的一切可都是继承你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明显,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你个混蛋!”

“你个老混蛋!”

一言不合,父子两个跟幼儿园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相互对骂了起来。

严昊辰正回骂的开心,严传志忽然说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事情。

“臭小子,我问你,网络上的新闻是不是你让人删除的?你难道还有良心发xiàn

的时候?”

“新闻?什么删除新闻?”

严昊辰被严传志问的一头雾水,不知dào

他在说些什么。

严传志一阵沉默,要知dào

删除三两条新闻不是难事,但是网络上的新闻平台实在是太多太多,要想在短短时间内将所有有关的相关新闻都删除,这简直是几乎办不到的事情。

即使严氏的实力如此强悍,他要是调动自己所有的人脉,去删除那些不好的负面消息,也得花费一天的时间!

毕竟,那些大的新闻平台完全可以联系他们的负责人,但是小平台也很多,一个一个的去公关,这就是难事了。

如果连严昊辰都不知dào

这件事是谁做的,那么,显然是左天晴让人做的。

可是,她要是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当初她又怎么会为了区区几十万去求助杜文?

对于杜文跟左天晴之间的交yì

,严传志知dào

的一清二楚,也是在他的帮忙之下,当初的计划才能得以顺利实施。

现在左天晴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个帮手,这不得不让严传志细细思量一番。不过,左天晴现在举目无亲,杜文又侵吞了左家几乎所有的资产,即使左天晴别有目的,她又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也许,是他多心了。

60. 60消失

严传志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在一旁的长沙发上坐下,目露精光的看向严昊辰。

“小子,你还想瞒我?今天的报纸头条难道不是你炮制出来的?我告sù

你,我可以对你在外面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等你跟天晴结婚以后,你让天晴下不来台丢了脸,也就是丢了严家的脸,以后你得注意一点!”

严昊辰依然是装糊涂,不解的挑高眉毛,“炮制什么新闻,老头,你可别冤枉我。我严昊辰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不会在背后下什么黑手。”

严传志冷笑一声,斜睨着严昊辰,“我呸!你是老子生的,老子还能不知dào

你是什么样的人?在别人面前装一装也就算了,别在老子的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严昊辰耸耸肩,一脸无奈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父子两个心里对对方都清楚明白的很,说再多也就是场面话罢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严传志站起身,“行了,我回去了,至于新闻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吧,看看天晴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帮手。虽然这件事对严氏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我什么脾气你了解。”

严昊辰点点头,正色说道:“放心,我会让人去查查看。”

严昊辰让人拍下那些照片,制造新闻头条的目的不过就是气气严传志,顺便再让左天晴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可完全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照片全部从网络上删除。

经过仔细的调查,结果也在严昊辰的意料之中。

左天晴身边并没有经济实力强劲的帮手,只是一个电脑高手罢了,那个电脑高手侵入了各家网站的后台服wù

器,从而轻而易举的将新闻删除。

这年头电脑高手虽然恐怖,但是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严昊辰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等左天晴再度回到咖啡馆以后,网络上所有有关她的新闻已经被全部删除,林洋洋还想从网上多搜搜一些关于左天晴的资料的,谁曾想所有的一切都在短时间消失了,她不免有些失望。

看到左天晴过来,她给左天晴倒了一杯咖啡,八卦兮兮的凑上去问道:“天晴姐姐,你真的是那个要跟钻石王老五严昊辰结婚的人吗?”

对于可爱乖巧的林洋洋,左天晴还是很喜欢她的,而且她的大幅照片都登在杂志上呢,完全没有否认的必要。

“是啊。”左天晴喝了一口咖啡,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洋洋顿时双眼冒星星,两只手攥在一起放在下巴处,做出一副崇拜的无与伦比的样子。

“哇……天晴姐,你跟严昊辰是怎么认识的呀?他一定很爱你吧?”

左天晴皱眉,奇怪的看向林洋洋。

“为什么说他很爱我?”

林洋洋义正言辞的说道:“严昊辰虽然很有钱,但是他一直很花呀,以前还有女人迫婚呢,但是他就是不结婚。天晴姐你好像刚从国外回来不是很久吧?严昊辰认识你的时间应该也不长,但是他要跟你结婚啦,要不是因为真爱,还能是因为什么?”

左天晴无语的睨了一眼被所谓真爱冲晕头脑的林洋洋,没话说了。

61. 61报仇

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她虽然不讨厌林洋洋,但到底林洋洋并不是她的挚友,只是一个局外人,她没有跟她解释的必要。

若无其事的耸耸肩,左天晴轻声说道:“你说是真爱就是真爱吧。”

林洋洋崇拜无比的看着左天晴,一个能在短时间拿下花心大少的女人,实在是太值得她崇拜了!她也好想学一学,然后以后也努力的去做个阔少奶奶。

哇嘞,要是能过上那样幸福的米虫生活,要她少活十年她也愿意呀。

林洋洋干脆蹲在左天晴的面前,仰视着她,试探性的恳求道:“天晴姐,我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左天晴没有多想,点点头,“什么事儿?”

“天晴姐,是这样的啦,你也知dào

我现在还是单身嘛,等你嫁给严总裁之后,肯定要参加很多上流社会的宴会啊活动啊之类的东西吧?要是知dào

有什么单身有为的好青年,能不能给我介shào

介shào

?哈哈哈……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天晴姐你是盼盼姐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啦。”

林洋洋一脸激动兴奋的表情,一口气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突然,不知打哪儿来的一只拳头大的小玩偶被人砸在了林洋洋的身上。

玩偶又小又软,砸在人身上根本就不疼,但确实吓了林洋洋一大跳。

她正在幻想自己嫁入豪门了,结果蹦出来这么一个东西,把她生生的从梦里拽出来,实在是太可恶了!

林洋洋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冲着门口的方向吼道:“谁啊?谁这么没公德心,不知dào

这是可能会吓死人的嘛!”

她双手捋着袖子,做出一副要决斗的架势。

武盼盼缓缓走了进来,鄙视的瞪了林洋洋一眼。

“洋洋,又想帅哥想多了吧?你嘴角有口水呢,赶紧擦一擦,不然形象全没了。”

林洋洋大窘,也顾不上跟武盼盼讨还公道的事儿了,连跑带跳的到服wù

台那边抽了一张纸巾出来,着急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天知dào

她的白马王子会在哪个转角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她要时刻注意她的形象,时刻保持一个完美的形象,等MR。Right出现的时候,她好一举将他拿下!

纸巾干干的,一点水渍都没有,显然林洋洋又被武盼盼坑了一次。

“盼盼姐,你太不地道了,干嘛总是逗我玩儿?”

武盼盼嘻嘻一笑,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哈哈哈……谁让你那么好玩儿?你要是没这么花痴,不这么弱智,我也不会逗你玩儿好不好?所以总的来说,都是你自己的错,跟我没关系。”

林洋洋郁闷无比,朝武盼盼挥舞着小拳头,就想上去给自己报仇。可是别看武盼盼的身材不是很好,但她的武力值绝对是很高的!平常两三个大男人都未必打得过她,自己这小胳膊小腿更不是武盼盼的对手了。

想报仇,大概等下辈子她练了武功之后,或许能报仇。

62. 62重视

林洋洋丧气的在左天晴的身边坐下,抱着左天晴的胳膊,做出一副求保护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低声说道:“天晴姐姐,你看呀,盼盼姐总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呜呜呜……天晴姐,你要帮我主持公道呀。”

左天晴愕然的看着林洋洋百变的性格,想起自己以往几次看到的乖巧内向的少女,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武盼盼指着林洋洋和左天晴哈哈大笑。

“洋洋,哈哈哈……你看看你,又有一个傻瓜被你给坑了!我就说嘛,你装什么含蓄少女,一看你就知dào

是个女汉子,装了也没有用。哈哈哈……迟早都是要露馅儿的。”

林洋洋无辜的抬头看向左天晴,果然见左天晴一脸的茫然加不解。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的柔声说道:“天晴姐姐,你会帮我报仇吗?”

左天晴低头抹汗。

她就说嘛,以武盼盼爱搞怪的性格,怎么可能跟内向的林洋洋变成好朋友?原来是林洋洋在苦苦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

真是郁闷了,她这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呀?

左天晴轻咳一声,无奈的摊手,“洋洋,你也晓得盼盼的武力值有多高,咱们俩联手都不够她揍的吧?所以,我觉得你想报仇的话,还不如现在走到大马路上去,装成迷路失忆的美少女,说不定就有英雄立kè

过来救美哦。”

在武盼盼不为人知悄悄的努力之下,照片风波很快成为过去式。

很多时候,大众的注意点很容易被转移,只要给他们一个新的关注点,或者所议论的事情被彻底压下,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人再继xù

讨论。

跟林洋洋和武盼盼嬉笑着玩闹了一阵,左天晴就跟武盼盼借了电脑,上网去搜索看看那件事已经被炒作成什么德行了。

让她意wài

的是,网上一张照片都找不到了。

左天晴暗自猜测,难不成是严昊辰良心发xiàn

,他们两个人定下协议之后,严昊辰也让人把照片都删了?

这也很有可能。

确定照片和新闻都被删了,左天晴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在她做好将自己结婚的消息告sù

小威的心理准bèi

之前,她不希望小威通过其他途径知dào

这些。小威太聪明,要是被他猜出事情的真相,惹得他心脏病发,那就是她的错了!

严昊辰跟左天晴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们两的婚礼跟婚纱照肯定都不能简单的随便处理一下。

严传志要求他们两环球游玩一圈,在各个著名的景点拍下他们俩甜蜜的相拥瞬间。当然,随同他们一同出行的肯定有大批的摄影师和助理。

这样一者是将这件婚事闹的大一些,证明严氏经济实力的强悍,二者也是说明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两个公司对这件婚事的重视程度。

对于相爱的人来讲,再繁琐的事情也是有爱的,但是对于两个不相爱的人来讲,要他们大费周章的拍那些他们根本不可能看第二眼的婚纱照,那绝对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

严昊辰跟左天晴私下沟通了一番,两个人再度结成同盟阵营,坚决反对严传志提出的这个要求。

63. 63做怪

反正A市也有不少著名的景点,只要有摄影技巧高超的摄影师在,在哪里都能拍出完美的照片出来,所以他们还是不要满世界的乱跑了。

两个新人都不同意拍太繁琐的照片,严传志一个长辈也不好管太多,就随便他们俩去了。

从遇到修节的那一刻开始,左天晴就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他们俩拍出的婚纱照会是如何的美丽,幻想着他们的爱情一定可以历久倪坚。

然而,做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给你自己做主,当你处于弱势的时候,你只有被动接受的权力。造化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嫁给严昊辰,可是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新娘,嘴角翘一点,要笑,笑知dào

吗?”

摄影师翘起自己的嘴角示范给左天晴看,真是让他有够郁闷的,拍了这么多年的婚纱照,还没见过这么苦着脸的新娘,就好像拍婚纱照是在让她上刑场一样,至于这么苦逼脸吗?

左天晴勉强抽动脸部肌肉,让自己的嘴角能上扬一些。

“新娘,能开心的笑一下吗?你脸都僵的跟僵尸似的,叫我怎么拍?”

左天晴无奈的再度调整自己的脸部神经,努力挤出一个能让摄影师满yì

的笑容出来。

严昊辰好笑的看着左天晴扭曲多变的脸部表情,虽然她的行为让他的自尊心有一点小小的受挫,要知dào

他严昊辰纵横A市这么多年,哪个女人看到他不是笑靥如花?只有她左天晴看到他就跟看到魔王似的,但是看到她吃瘪,看到她被摄影师骂的这么惨,他的心情就十万分的灿烂哪。

严昊辰是越笑越灿烂,左天晴却是越笑越僵硬,几乎不知dào

笑这个字要怎么写了。

眼看着左天晴被活生生的折磨了一个小时,始终都是肢体僵硬,摆不出任何一个勉强算是好kàn

的poss出来,坐在一旁等候的武盼盼也看不过眼了。

“摄影师,能不能先休息一下?”

武盼盼主动找到摄影师,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她也能趁隙跟左天晴讲讲拍婚纱照的要点。天知dào

这是不是他们这辈子拍的唯一一次婚纱照呢。不管左天晴跟严昊辰之间的感情怎么样,但是拍出美美的婚纱照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作为左天晴的挚友,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天晴,喝口水。”

武盼盼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无力的坐在沙发上的左天晴。

左天晴大口大口的喝了几乎半瓶水,郁闷的看向武盼盼,“盼盼,你跟你老公当初拍婚纱照也是这样的?真是痛苦死了,我快要受不了了!”

“当然不是了,你看你笑都笑不出来,不痛苦才怪。”武盼盼凑到左天晴的耳边,小小声的说道:“天晴,我知dào

你根本一点点都不喜欢严昊辰那个渣渣,但是不可否认,你们就要结婚了!也许这是你这辈子拍的唯一一次婚纱照,所以我们不能留有遗憾!待会儿再开始拍的时候,你就幻想一下,幻想你身边站着的人是修节,反正不管将严昊辰幻想成谁,只要你笑得出来就行了!”

64. 64重组

左天晴心情郁卒的低着头,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武盼盼,露出一个少见的阳光笑容。

“盼盼,我懂了,谢谢你。”

武盼盼大咧咧的拍了拍左天晴的肩膀,嬉笑道:“甭谢啦,谁让咱们是好姐妹呢,你好就是我好,我只是不希望你留下遗憾。”

左天晴点点头,明白武盼盼的意思。

她跟严昊辰的婚纱照已经按照最简单的方式来拍了,她要是再苦着脸拍不出好照片的话,毫无疑问,严传志那老头肯定要气死了。

装呗,演呗,她又不是不会!就当自己现在是在演戏,演一出嫁给心上人的完美大戏!

拍摄重新开始的时候,左天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她本来从小受到的就是贵族教育,面对镜头微笑也是培训当中的一项。所以,只要她心里放松一点,就当自己现在是在演戏,那么她就可以毫无负担的露出完美的笑容。

“对对对,就是这样笑,很完美,很漂亮。”

“新郎的手往下放一点,放在新娘的腰上,对对对,就放在那里,不要动,等一下。”

“这个姿势漂亮,我们多拍几张。”

咔咔咔……连续的快门按动声说明摄影师对他们现在的状态是有多么的满yì



历经三个小时之后,婚纱照终于拍完。

左天晴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拆卸重组了一遍,快要累死她了!

武盼盼立kè

上前给她送水,顺便悄悄的夸赞了她一句,“天晴,你刚才笑得时候真的好漂亮哦。我就说嘛,我记忆中的你一直是个大美女,只要你笑的时候,肯定全世界都愿意围着你转。”

左天晴刚刚喝了一口水,听到武盼盼居然用这么夸张的形容词形容她,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盼盼,要不要这么夸张的?”

左天晴无语的瞅了武盼盼一眼。

武盼盼咋呼道:“哪里有夸张?哪里有?我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好不好,这年头说实话都不流行了吗?”撒娇的抱住左天晴的胳膊,晃晃悠悠的继xù

说道:“盼盼,话说,要是有时间的话,咱们俩也拍一套闺蜜写真吧?嘿嘿嘿……让我沾沾你的光,说不定我也会变漂亮一点。”

左天晴邪恶一笑,“盼盼,你确定吗?你不担心最后变成我的陪衬?”

武盼盼脸一绿,不高兴的甩开左天晴的胳膊,气呼呼的哼道:“哼!你不说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有你这朵红花在,估计我不想当绿叶都不行,那算了,还是别拍什么照片了。”

“两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两位共进晚餐吗?”

严昊辰刚去更衣室换好衣服,看到左天晴跟武盼盼站在这边聊天,想起自家老头的吩咐,心不甘情不愿的过来邀请她们俩一起去吃饭,好在媒体面前表现一下他们的恩爱程度。

武盼盼是个标准的吃货,一听有人可以请客吃饭,立kè

双眼放光,“吃什么?”

严昊辰大方的一摊手,朗笑道:“随便你们,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作为严氏的少东家,难不成A市还能有什么他请不起的地方?只要左天晴跟武盼盼提的出口,他就可以付账!

65. 65进攻

左天晴悄悄的在背后掐了武盼盼一把,她很不想跟严昊辰离的太近,除非有必要,不然她只想离那个人有多远就多远。

武盼盼忍着背后的剧痛,可怜兮兮的看着左天晴,难得面前出现一个有钱的冤大头,随便她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她有什么理由不狠狠地宰他一顿呢?反正他那么喜欢送别的女人好吃的好玩的,那她作为天晴的姐妹,敲诈他一顿吃的,也没什么吧?

左天晴对武盼盼实在是太了解了,这个小吃货从小就是为了吃才跟她成为了好朋友,严昊辰又是主动送上门,不宰他好像确实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左天晴挑挑眉,算是答yīng

了武盼盼的小心思。

武盼盼立kè

开怀的笑了起来,贼笑着看向严昊辰,“哈哈哈……严总裁,我听说希尔酒店严氏也是有股份的?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吃吧,吃的也是你自己家的,也算是给你省钱了。”

严昊辰不在意的耸耸肩,“随便。”

作为严氏的接班人,严昊辰从小就在严传志的要求下,学习各种用餐礼仪,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变能力。

但是,他敢发誓,就算是饿了十天没有吃饭的乞丐也绝对比武盼盼更有用餐礼貌!

足足二十只新鲜空运过来的澳洲大龙虾,经过顶级大厨的精心烹制以后,摆在了直径两米的大圆桌上。

严昊辰无语的看着桌子上的龙虾,干笑着看向武盼盼。

“武小姐,你确定就只点一个龙虾?”

武盼盼豪爽的笑道:“其实我爱吃的东西有很多啦,不过怎么讲你都是天晴的未婚夫,我也不好敲你敲的太过分,所以先吃龙虾吧,毕竟龙虾便宜嘛。”

说笑间,武盼盼就已经徒手抓过一只大龙虾,麻利的将龙虾分尸,掏出了大块的龙虾肉,沾着大厨精心调制的酱汁,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严昊辰瞬间无语,龙虾便宜?她以为希尔大酒店的龙虾跟那些路边摊的龙虾是一样的吗?要知dào

这些都是新鲜空运过来的,又是顶级大厨烹制,一只龙虾就卖到了一千块!这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的特惠价!

当然,两万块钱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这顿饭他还是请的起的,只是武盼盼说的话有些气人。

严昊辰很怀疑武盼盼是故yì

来敲诈他的!就她那小个子小身材,能吃得了二十只龙虾?能吃十只就不错的了!

在严昊辰认识的那些女人里,哪怕是胃口特别大的女人吃了一只龙虾以后,都会惊呼自己吃的太多了,一边夸赞这龙虾的美味。

他也知dào

那些女人很多都作假的不得了,但武盼盼的胃口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严昊辰一边食不知味的吃着自己七成熟的小牛排,一边注意武盼盼的食量。

看到武盼盼大口大口的吃着龙虾肉,严昊辰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饿了三天,就等着这一顿填饱肚子呢?

很快,八只龙虾已经阵亡在了武盼盼的嘴里,武盼盼却一点点饱的迹象都没有。

严昊辰惊愕,看她那副架势,似乎这才只是开胃菜?难不成她是古代神兽饕餮转世的不成?

左天晴无语的低头,只能朝桌面翻出一个白眼。她从小就知dào

武盼盼食量惊人,但是没有想到武盼盼会将自己惊人的食量暴露在严昊辰的面前。

算了,反正吃的也不是她的钱,随便盼盼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左天晴也不再去看武盼盼,同样专心致志的朝自己面前盘子里的小牛排进攻!

66. 66甜头

又是四只龙虾阵亡在了武盼盼的面前,严昊辰这下子是笑不出来了,他本来还想看武盼盼笑话的好不好!但是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能吃的奇葩?

一直吃个不停的武盼盼终于放下了叉子和餐刀。

严昊辰松了口气,他的三观快要被武盼盼给毁了,还好她已经吃饱了。

武盼盼伸手摸了摸自己一点儿都没有凸起的小腹,她也很怀疑自己吃了那么多的东西到底都哪里去了?

“武小姐吃饱了?要不要再来一点餐后甜点?”

严昊辰故作绅士的问道,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武盼盼该是要被撑死了,能再吃得下去甜点才怪!

果然,武盼盼一只手摸着肚皮,另一只手朝严昊辰摆了摆。

严昊辰脸上刚刚浮起轻松快意的笑容,武盼盼随后说出的话就立kè

让他僵住了。

“严总,一个人吃龙虾好没意思啊,你跟天晴都不吃,我都吃不下去了,但是我还好饿呀。严总要是不介yì

的话,我想把我的一个朋友叫过来,不知dào

行不行?”

还好饿?靠!这女人是人吗?

严昊辰不掩震惊的看着武盼盼,完全没办法想象吃了十二只澳洲大龙虾的她居然一点点都没有饱。

他干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请便。”

武盼盼立kè

拿出手机,喜滋滋的给林洋洋拨通了电话。

“洋洋,店里现在有客人不?”

还在咖啡馆里守着店门的林洋洋百无聊赖的一只手拿着抹布擦着桌子,一面回答道:“没有,连个老鼠都没有!”

“那你赶紧把店门关了,我跟天晴现在在希尔大酒店呢,你赶快过来,有人请吃饭呢,免费的哦,能吃多少就有多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赶紧过来!要飞奔哪!”

武盼盼丝毫不顾忌严昊辰此刻就坐在她对面,几乎是狂笑着说出了这番话,好像她中了六合彩那般的激动。

电话另一头的林洋洋似乎被人使了定身术,瞬间愣在了那里。

“希尔大酒店?就是那个咱们俩一直想去的五星级大酒店?盼盼姐,你不会今天得了失心疯吧?哪个傻逼会请你去那么高级的酒店吃饭呀。”

林洋洋直觉武盼盼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呢。

不得不说,武盼盼在生活条件方面的要求实在是不高,连她的手机都用的是一款国产手机,以音量大出名!所以,林洋洋说的傻逼两个字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严昊辰的耳朵里。

严昊辰的脸瞬间一黑,恶狠狠的瞪着武盼盼。

他好心请他们吃饭,居然就被他们认为是傻逼了?这世上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了?不感激他就罢了,居然还骂他傻逼,真是可恶!

他严昊辰从小长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骂他傻逼,等他看到那个女人以后,他一定会要她付出代价的!没有人可以骂他以后还轻易的逃脱了!从来没有!

武盼盼故yì

无视了严昊辰难看的脸色,继xù

说道:“哎呀呀……我骗你干什么?我现在就在希尔大酒店呢,我告sù

你哦,我刚才一个人消灭了十二只澳洲大龙虾,哈哈哈……羡慕嫉妒恨不?要是羡慕嫉妒恨,就赶紧过来!是你天晴姐她未婚夫请吃饭哦。”

67. 67只相信你

武盼盼明智的点出了严昊辰的身份,林洋洋知dào

左天晴的未婚夫是谁,所以应该知dào

她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呢。

林洋洋激动的一蹦三尺高,一把将手上的抹布甩在了地上。

“等等我,我现在就去!”

也不管武盼盼说什么,林洋洋直接了当的挂了电话,随便换了身休闲服,关上店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希尔大酒店赶去。

为了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林洋洋在进入包厢之前,特意在外面歇息了几分钟,让因为着急赶路而气喘吁吁的自己淡定一点。

终于呼吸均匀以后,林洋洋淡笑着敲开了包厢的门。

武盼盼将自己身旁的椅子拉开,朝林洋洋招招手,“洋洋,你来啦,快来快来,坐我身边。”

林洋洋用眼角扫了严昊辰一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眼里也冒出了小小的心心。早前就在杂志和网路上看到过严昊辰的照片,但是她敢发誓,严昊辰本人可比照片上的要帅多了!简直比最近风头最近最火的当红小生张春春更帅!

唉,林洋洋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么极品帅的大帅哥不进入演艺圈实在是全国人民的损失哪!

不过嘛,在她眼里,帅哥从来是用来欣赏的,要是想把帅哥拐回家,那绝对是傻逼才会做的事情。

试想一下,这世上有几个女人不喜欢帅哥的?她林洋洋又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可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有魅力能拐个帅哥回家,并且真的能一辈子守着她一个人。所以,林洋洋的终生目标就是,看遍天下美男,最后拎一个老实男回家过日子!

林洋洋故作矜持的缓缓走到武盼盼的身边,在她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武盼盼麻利的又将一只大龙虾分尸,勤快的将大块的龙虾肉放在林洋洋面前的盘子里,催促道:“洋洋,快吃,这可是顶级的澳洲大龙虾,要不是严总面子大,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哈哈……今天你可是沾了你天晴姐的光了。”

严昊辰满怀希翼的看向林洋洋,他相信,像武盼盼那样的极品吃货应该没几个吧?看林洋洋娇娇怯怯矜持的模样,想必跟左天晴应该是一样的人?

让严昊辰欢喜的是,林洋洋果然没办法将武盼盼递给她的大块龙虾肉吃进嘴里,她动作优美的拿过一旁的刀叉,将龙虾肉切成了小块,然后蘸上酱汁,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严昊辰缓缓的点头,这才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吃相。

缓慢的将一只龙虾小口的吃完了,林洋洋故作矜持的一笑,看向武盼盼,低声柔柔的说道:“盼盼姐,这样的一餐美味,你不觉得咱们还缺少些什么吗?”

武盼盼会意的点头,“嗯,我也觉得缺了一些什么。”

严昊辰好奇的接口,“缺什么?两位小姐若是想要什么的话,只要希尔大酒店有,只管说就行。”

林洋洋羞涩的朝严昊辰瞥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严总裁,吃着顶级上品的海鲜,却没有红酒来配,你不觉得一点儿都不美好吗?”

严昊辰无所谓的挑眉一笑。

68. V1

“82年的拉菲,如何?”

林洋洋再度矜持的点头,然而吐出来的话却差点让严昊辰吐血。

“还可以,暂时先上个四五瓶吧。”

听到林洋洋云淡风轻的张口要求暂时先上个四五瓶82年拉菲的要求,严昊辰顿时被气的要吐血了。

好吧,他要收回刚才对她的评价!

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一声,严昊辰问道:“林小姐,我们这边总共就四个人,你觉得一下子上四五瓶红酒,我们几个人会喝的完吗?”

他真不是心疼钱,几十万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他讨厌被人当做冤大头!所以,如果真的一下子上了四瓶红酒,然后全部开启,但是他们没有喝完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发火。

林洋洋端庄矜持的一笑,轻轻挥了挥手上的叉子,温柔的说道:“难道严总裁是心疼钱了吗?”

严昊辰讥嘲的轻笑一声,“我严昊辰岂是那种小气的人?只是我个人不太喜欢过分浪费的行为。”

林洋洋一笑,“原来如此,不瞒严总裁说,其实我跟我盼盼姐在家一向都是拿红酒当白开水喝的,所以严总裁尽管放心让人上酒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浪费。”

武盼盼一边大口的吃着美味的龙虾肉,一边同情的看着严昊辰。

好吧,严昊辰今天肯定是要破大财了!

天知dào

,林洋洋那看着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小淑女的女人其实是个千杯不醉的怪胎!

上次她们在电视上看到严昊辰跟左天晴要结婚的消息,又同时看到了严昊辰在外面跟其他女人鬼混的新闻,当时林洋洋就怒了,恨不得找到严昊辰狠狠的揍上一顿。

当然,林洋洋的武力值其实很低,估计她的小拳头还没有够到严昊辰,她自己就已经被人给一脚踹飞了。论打架斗殴,显然还是武盼盼要厉害一些。

这次武盼盼成功敲诈严昊辰请吃饭,要是她不邀请林洋洋一起来宰严昊辰一顿,等回去林洋洋知dào

了这件事,肯定会跟她没完。再者,她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再怎么宰严昊辰,也切不下多少肥肉,还是把林洋洋这个内心腹黑的小女人叫过来比较好。

果然,还是林洋洋的招数高,一上来就直接要红酒,要的还是82年的拉菲,而且还是四五瓶一起上。

想到一瓶82年拉菲的价钱,低头看看自己盘子里的大龙虾,武盼盼无语的深深的鄙视了自己,并且开始嫌弃盘子里的龙虾档次太低了。

以希尔大酒店的档次来论,一瓶有证明的82年拉菲的市场价位都在六七万,在希尔大酒店肯定就要卖到十万了,四五瓶就是四五十万,而她呢,死齿活塞也不过要了二十只澳洲大龙虾,这么多加在一起都不如一杯红酒值钱。

武盼盼摇摇头,鄙视自己眼界太浅之余,又吃掉了一只龙虾。

很快,严昊辰就让服wù

员上了四瓶红酒,他可不相信林洋洋这个小女人真的可以喝掉这么多的红酒,所以此刻他的心里恶心的想着要等着看林洋洋的笑话!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逼着林洋洋将这四瓶红酒全部喝完!然后看她在醉酒的深渊中痛苦,看她醉酒后的失仪,看她疯狂的呕吐。总之,看在她这么会敲诈他的份上,他一定会好好的招待她,并且收起自己所有对女人的同情心,坐等她的笑话!

四瓶红酒已经全部开启,只用木塞塞着,严昊辰拿过一瓶红酒,拔开木塞,极为绅士的先给左天晴的酒杯倒上,然后依次是武盼盼跟林洋洋,最后才是他自己。

他端起酒杯,先敬了左天晴一下,“左小姐,我先敬你一杯,祝我们……”他歪着头想了想,终于淡笑着说道:“祝我们未来的婚姻生活愉快?”

左天晴的脸部神经抽搐了一下,又觉得他说的话其实很真实,本来他们之间就没有爱情,难道还希望他说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话吗?那样的话,反而会让她觉得他很假。

左天晴挑挑眉,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同样端起酒杯,朝严昊辰的方向举了一下。

“祝我们未来的婚姻生活愉快。”

然后,一饮而尽。

左天晴的豪爽倒是让严昊辰愣了一下,不过他可不是一个比不过女人的怂货,所以他也很干脆的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他又将自己和左天晴的酒杯都倒上酒。

“武小姐,你是左小姐很好的朋友?”严昊辰朝武盼盼举起酒杯,有些疑惑的问道。

关于武盼盼跟左天晴之间的交情,目前他还不清楚,至少之前他跟左天晴会面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她身边有什么朋友陪着。

他家的老头子比狐狸都精明,所以他在确定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的合zuò

之前,已经派人调查过左天晴的一切,包括她的个人习惯和交友情况。

严昊辰的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但是严氏集团不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做少夫人,他们需yào

的是一个不管是外界还是内里都特别干净纯粹的女人,很显然,调查的结果很让老头子满yì

,所以他立kè

定下了合约。

武盼盼放下手上的刀叉,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这才端起一旁的酒杯,朝严昊辰的方位举了一下。

“真的要问我跟天晴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好的,那么要追究到很久很久以前了,还是小学的时候吧?”

武盼盼疑问的看向左天晴。

左天晴点点头,“对,是小学的时候。”

武盼盼得yì

的一笑,洁白闪亮的两排牙齿也毫不吝啬的展现了真容。

武盼盼是一个特别爱笑的人,每每她笑的时候,牙齿总归不自觉的露出来,显得她是那么的开心。不过她的牙齿也保护的非常好,整齐,而且洁白,非常的漂亮,这让所有看见她笑容的人都不自觉的想跟着她一起开心的笑。

“我就说嘛,我其实是一个记性挺好的人。”武盼盼摇头晃脑的得yì

笑着,“后来天晴转学了,我们就失去了联络。不过我一直都觉得我跟天晴是很有缘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认为我跟她迟早都会再次相遇的。果然,哈哈……就在前不久,我们就碰面啦。”

武盼盼兴高采烈的朝左天晴甩出一个本世纪最灿烂的笑脸,乐呵呵的说道:“天晴,你说咱们俩是不是特别的有缘分?”

因为家庭和性格的关系,左天晴的朋友一直不多,然而单纯直接的武盼盼却总让她有一种窝心的感觉。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对,我们是很有缘分的。”

调皮的朝武盼盼挤挤眼睛,她笑着说道:“也许上辈子我们俩是亲姐妹呢。”

武盼盼深以为然的点头。

这时候轮到林洋洋不乐意了,“天晴姐,盼盼姐,你们俩不用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吧?想把我排斥在外面是不是?哼哼!我保证,以后再不给你们俩磨咖啡了,以后再想要喝我磨的咖啡,拿钱买吧!”

左天晴无语的摸了一把额侧的冷汗,她还以为林洋洋是要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呢,原来拿钱是可以买到的呀。那,是不是只要她生气了,她们请她吃顿饭也是可以把她哄好的?

武盼盼已经很鬼灵精的转头看向左天晴,大声的说道:“天晴,其实我们上辈子是三姐妹的是不是?”

左天晴连连点头,不然林洋洋非不理她不可。

一直端着酒杯坐在那里等着听武盼盼讲述她跟左天晴姐妹情的严昊辰无语了,这三个女人是当他不存zài

是不是?还是他严昊辰的个人魅力现在已经降低到这个程度了,她们都已经可以无视他了吗?

拜托,他是个活人好不好?

“咳……”

严昊辰轻咳一声,成功吸引了那三个女人的注意力。

微微的晃了晃手上的酒杯,严昊辰淡笑一声,“武小姐,先敬你一杯?”

武盼盼大方的点点头,咧嘴一笑,“没问题,那么,我也先干为敬了?”

不等严昊辰说让她慢点喝,武盼盼如左天晴一样,一口将杯子里的红酒全部喝光了。

严昊辰无语了,好歹他们现在这是在希尔大酒店好不好?好歹他们现在喝的是红酒好不好?而且喝的还是82年的拉菲!难道她们就不能注意一点自己的礼仪?有必要喝酒喝的那么冲,一口就将杯子里的酒都喝光了吗?

严昊辰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女人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粗俗,要么就是她们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的礼仪教导,要么就是她们正在努力的让他讨厌她们!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敢说,她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无可奈何的看了武盼盼的空酒杯一眼,再度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再度将酒杯倒上红酒,严昊辰将酒杯举向了林洋洋的方向。

虽然刚才林洋洋要酒的口气很大,但是看她吃饭的样子斯斯文文的,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一口喝光一杯酒的事儿吧?那可实在是有损一个淑女的形象。

69. V2

虽然刚才林洋洋要酒的口气很大,但是看她吃饭的样子斯斯文文的,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一口喝光一杯酒的事儿吧?那可实在是有损一个淑女的形象。

严昊辰还是对林洋洋抱有一丝希望的,希望面前这三个女人里哪有有一个稍微懂的一点点用餐礼仪的人。

当然,他百分之百的肯定左天晴肯定受过这方面的教导,她之所以表现的这么粗俗,无非是让他讨厌她罢了。没关系,他也从来没有准bèi

喜欢她,正如他们之间约定好的那样,等婚礼完成之后,他会送她去法国,然后各过各的,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

严昊辰端着酒杯,满怀希望的看向了林洋洋,希望林洋洋的表现能跟武盼盼和左天晴有所差别,不要坏了他对她仅存的一点点好感。

林洋洋的脸上依旧是那种端庄矜持,含羞带怯的笑容,而且她的人瘦瘦小小的,看起来让人很有保护欲。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严昊辰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蛮欣赏林洋洋这种小女人的。

当然,如果她的表现能好一点的话,他不介yì

把她介shào

给他认为还算比较靠谱的朋友。

林洋洋端起酒杯,“严总裁,那这杯算是我敬你?能跟严总裁这样世所罕见的俊彦同桌吃饭,实在是我的荣幸。”

严昊辰淡定的一笑,“女士为大,我敬你。”

林洋洋急忙摇头,“不用不用,还是我敬你吧,怎么说这顿饭都是你请客的,我这个做客人的总是要感激你一下。所以……”

她俏皮的眨眨眼睛,露出一个让严昊辰大感不妙的眼神出来。

“所以,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罢,林洋洋干脆的一仰脖子,用比左天晴和武盼盼更干脆利落的姿势一口喝光了杯中红酒。

严昊辰无语了,这次是真的无语了,他这碰到的都是什么样的女人?怎么一个个的一点点身为女人的自觉都没有?难道她们不知dào

女人在男人面前需yào

转一下吗?他们又不熟,第一次见面而已,干嘛表现的这么真实呢?这不是存心让他对女人失望嘛!

“严总裁,我的酒已经喝了,现在轮到你了。”

严昊辰耸耸肩,无奈的低叹一声,毫不犹豫的一仰脖子,也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林洋洋咯咯笑着,大方的朝严昊辰贡献出了自己的掌声,“严总裁,你好棒哦,居然一杯酒一口气就喝光了!真是好有男人味哦。”

听到林洋洋的最后一句话,左天晴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现在这是什么节奏?干嘛好好的夸严昊辰很有男人味,而且还是当着她这个未婚妻的面?难不成林洋洋想勾搭严昊辰?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迅速的被左天晴打杀于无形之中。

正如她对武盼盼的信任一样,她同样相信武盼盼的交友眼光,既然林洋洋能跟武盼盼成为好朋友,那就说明林洋洋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背后下黑手的事情。

那么,她这样讲话就是别有用意咯?

想起林洋洋刚刚到的时候就坑了严昊辰一记,左天晴很期待林洋洋接下来会对严昊辰做出什么事情。

唔……虽然她对严昊辰的情绪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是必须得说,照片事件让她很愤nù

!严昊辰的行为充分说明他压根就不尊重她,所以任由媒体对她大肆的诽谤和怜悯。

所以,要是林洋洋现在能帮她小小的收一点利息回来,她是一点点都不介yì

的。

左天晴干脆低头装死,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的小牛排,小口小口的喝着红酒,假装自己正在享shòu

一顿美味的单人餐,至于旁边的人怎么样,那真的跟她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尽管已经听多了别的女人对他的赞扬,但是能让左天晴的好友当着她的面夸赞自己有男人味,这让严昊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矜持的一笑,严昊辰淡然道:“多谢林小姐夸奖。”

说着话,严昊辰又将自己和林洋洋的酒杯倒上酒。

林洋洋端起酒杯,再度朝严昊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严总裁,既然你这么有男人味,那能不能再跟我喝一杯酒?唔……真的好难得好难得碰到严总裁这么正宗的男人!”

特意加重的正宗两个字听在严昊辰的耳中是那么的不顺耳,但是他要怎么反驳呢?难道他要说他自己不是正宗的男人?靠!除非他不是男人了!

黑着脸干笑一声,严昊辰举起酒杯,“那么,林小姐,这次我们先喝……”

严昊辰原本想说,酒多的是,时间也多得是,他们完全可以慢慢喝,不用再像刚才那样一口喝光一杯酒,要是被外人看到了,实在是有损他们的形象啊。

但是,林洋洋根本就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林洋洋干脆直接的端起酒杯,咕咚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

拿着空酒杯朝严昊辰晃了晃,林洋洋故yì

装作喝醉酒的样子,露出一个有些迷离的笑容,“严总裁,我的酒已经喝了,你的呢?”

严昊辰彻底对林洋洋无奈了,没办法,他总不能喝酒都喝不过一个女人吧?身为A市最年轻的总裁,他总不能在一个女人的手下认输吧?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干脆直接的也将面前杯子里的酒喝光!

左天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面前渐渐冷却的小牛排,武盼盼真个的像是神兽饕餮一般,吃了这么久,嘴巴一直没有停过,但是就没有见她有丝毫吃饱的迹象,好似她的胃是个无底洞一般。

先前上的二十只澳洲大龙虾早已经被武盼盼和林洋洋瓜分干净,后来又让服wù

员上了二十只阿拉斯加蟹。作为顶级的五星级大酒店,希尔大酒店自然不会上一只完完整整的蟹,让顾客吃的太麻烦。二十只蟹全部看起来是完完整整,好像从来没有刨开一样,但是只要一提上面的蟹壳,整个蟹就会散开来,所有的蟹黄和蟹肉都已经被取出,可以让顾客不用亲手剥蟹壳,就能吃到美味的蟹肉和蟹黄。

武盼盼对希尔大酒店的这种蟹的作法很满yì

很喜欢,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多吃了好几只。尽管其实她的胃已经满了,不过肠胃都是有收缩性的,她一点儿都不介yì

今天吃的太撑,然后回去的两天都吃不下去东西。

希尔大酒店呢!天知dào

她这次不趁机多吃一点,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来了?反正以她每个月微薄的收入,大概不吃不喝的攒个三年,可以来希尔大酒店奢侈一次?

至于她老公的收入嘛,她一向是个傻大姐,而且对金钱没有太深的概念,反正有钱到了她的手里就会被她用各种诡异的方法给花完,所以她跟黄书宏结婚以后,家里的经济大权就全部交给了黄书宏管理,她是一点点做掌柜的兴趣也没有。

当然,其实黄书宏也没有管到她的钱,因为她赚得太少了,花钱又太大手大脚,所以每个月的最后黄书宏都会自觉的往她的卡里打一些钱,免得她把自己给饿死。

就是这样,武盼盼尽管知dào

自己老公赚钱的能力很强悍,但是到底赚多少钱,她是一点点概念都没有。所以她也不知dào

其实黄书宏每个月的工资绝对足以让她每个月来希尔大酒店奢侈那么五六次。

除了固定的工资以外,黄书宏还有更多的黑色收入,以及各方面的投资收益。武盼盼根本就不会想到,就在她最喜欢逛的商业街,也是A市最繁华的的商业街莫西路上,黄书宏个人在那里就拥有三家店铺出租了出去,每个月的租金收入都是惊人的。

而林洋洋则依旧是笑容满面的喝着红酒,还是刚才那副迷离的微醺表情,好像是醉了,但是又没有醉的太彻底,意识还比较清醒的那种。

“严总裁,再干一杯。”

“严总裁,不会这么一点点的酒就让你喝醉了吧?”

“严总裁,你是要说,你喝酒都不如我一个女人喝得多吗?”

“严总裁,你到底行不行啊?”

严昊辰彻底的怒了,这个女人居然敢问他行不行?这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吗?

被林洋洋这样一激,严昊辰干脆放开了胃,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就跟林洋洋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左天晴不知dào

林洋洋的外号是千杯不醉,先前还担心林洋洋喝多了会难受,哪知dào

她怎么喝都还是开始那副表情,一点点更醉一点的迹象都没有。而且武盼盼那么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手里的蟹肉,一点都不担心林洋洋会吃亏,说明林洋洋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左天晴撇撇嘴,继xù

进攻自己面前的小牛排。

四瓶红酒很快全部喝光,林洋洋一挥手,干脆的让服wù

员又上了四瓶。

严昊辰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洋洋那自来熟的行为,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林洋洋那怀疑他是不是男人的眼神,所有的话都被他自觉的咽了回去。

70. V3

喝吧喝吧,不过是几瓶红酒而已,就算她是在故yì

的敲诈他,难道她以为这几瓶红酒就能让他心疼?不过是几瓶红酒而已!他严昊辰奉陪到底了。

喝到最后,离奇的一幕出现了,林洋洋干脆拎起了一瓶红酒,严昊辰也拎起了一瓶,两个人都站起身,面对面的拿着酒瓶就喝了起来。

所谓的对瓶吹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左天晴愕然的看着这副场面,她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画面?

武盼盼倒是不动如山,快速的吃着面前的蟹肉,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一般。

夜,八点多钟,太阳早已西沉,明亮的天色变得暗沉下来。

尽管几亿年过去了,天空中的星辰始终存zài

,但是要想在S市看到夜空中的星星,这简直比上火星更有难度。

亮如白昼的大马路上,林洋洋跟左天晴一人一边扶着肚子微凸的武盼盼缓缓走路。

要是不清楚情况的人看到这副画面,肯定是以为两个好姐妹陪着一个怀孕的女人散步健身呢。

武盼盼一边走,一边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肿大的肚子,一边痛苦又快乐的轻声呻吟着,“哎妈呀……今天真是吃撑死我了,哈哈哈……不过能吃到堂堂严总裁都变了脸色,哈哈……我为什么感到这么的自豪啊?”

林洋洋鄙视的伸手捏了武盼盼胳膊内侧的嫩肉一把,掐的她险些疼的跳了起来。

“出息,你看看你,吃了那么多,就差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又吃了多少东西?还不如我喝的一瓶酒呢!”

林洋洋对武盼盼的鄙视绝对有理!就在刚才,她自己一个人干掉了八瓶82年的拉菲!与此同时,严昊辰在她的激将法之下,也干掉了八瓶红酒!这还不算左天晴跟武盼盼对严昊辰敬酒的时候,他喝下的酒。

虽然红酒的度数普遍不高,但是八瓶陈酿红酒喝下肚,酒量不是特别好的人,不会醉,也会吐的!

所以,严昊辰最后被林洋洋整的很惨,上吐下泻的被郑杰给接回去了。

从严昊辰离开时那难看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一定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林洋洋拼酒,除非他是活腻歪,好日子不想过了。

而反观林洋洋,她除了脸色有一点点的潮红之外,居然一点点都看不出喝了很多酒的迹象!

左天晴不得不感慨,人跟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她至多能喝一瓶红酒,而且一定会醉的不省人事!但是林洋洋居然可以一个人喝掉八瓶,喝了就算了,居然还没醉!这样的酒量,要是想喝酒的时候,需yào

多少酒来填补一下?

武盼盼压根就不把林洋洋的鄙视放在眼里,得yì

的朝左天晴挤挤眼。

“哈哈……天晴,你也没有想到洋洋有这么能喝酒吧?她外号千杯不醉哦!我以前都怀疑电视上放的那种千杯不醉的人肯定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怎么喝酒都不会醉呢?除非那人是个怪物。后来啦,你知dào

的,跟洋洋喝过一次酒以后,我就再也不想跟她喝酒了!”

林洋洋下巴微扬,傲然中又带着一点点的赧然,侧头看着路边的绿化带,假装没有听到武盼盼说的话。

左天晴打量了林洋洋一眼,又看了看挺着肚子走路的武盼盼,忍不住哈哈的大笑出声。

这一笑,就好像让她回想起了过去很多开心的往事,又像是勾起了她早已经失去了的笑神经,一笑就没有停止了。

从知dào

爸妈飞机失事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真心的开心的笑过了。

武盼盼也跟着左天晴笑了起来,一边继xù

说道:“天晴,你可是不知dào

,洋洋不仅喝酒厉害,而且酒瘾也很厉害,只要是让她接触到了酒,不让她喝个痛快,她是绝对不会从桌子上下来的。所以,每次有傻子想邀请她吃饭的时候,我都偷偷的在后面笑,又有一个傻逼被坑了!哈哈哈……次数多了,就再也没有人敢主动邀请她吃饭了。”

左天晴停住笑,无语的问道:“盼盼,那洋洋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不会是都被她的酒量给吓跑了吧?”

武盼盼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哇塞……天晴,你好聪明,这个都被你给猜到了!”

软肋被人拿刀戳了一下,林洋洋恼羞成怒的甩了武盼盼的胳膊,差点儿让她摔了个跟头。

“你个死胖子!你看看你刚才那副吃相,你还好意思说我喝酒喝得多?哼哼……我倒是觉得老板要是不拼死拼活的挣钱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给吃垮的!哦,活生生的吃垮一个人,天哪,盼盼,我也好崇拜你。”

听到林洋洋叫她死胖子,武盼盼也怒了,干脆甩开左天晴的手,也双手叉腰,就站在大马路上跟林洋洋对骂了起来。

有行人路过她们俩身边,听到她们在数落对方能吃能喝的光辉记录,当时就傻眼了,并且认定这两个妹子肯定都是喝多了,才会臆想出这么多,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吃喝这么多?

左天晴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在离武盼盼和林洋洋十几米远的地方站住,并且只拿眼角斜光看她们,以表示自己其实真的不认识她们俩,只是也在路上散步而已。

天哪,她敢发誓,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么丢脸的事情!

S市的高档别墅小区荣华小区的一栋别墅里,严昊辰正如一滩烂泥一般被郑杰扔在了沙发上。

回来的路上,严昊辰的整个人几乎都要靠郑杰扶着才能走路,他从来没有醉的这么彻底过!

喝了太多的酒,现在的他连小腹都胀痛的厉害。

此时的他连意识都不是很清楚,只是凭本能的知dào

,现在的他应该去一趟卫生间解决一下人生三大事之一的事情!

双手用力的撑着沙发,想坐起来上厕所,但是他发xiàn

,他的胳膊真的是一点点力qì

都没有,完全不听他的话,就好像已经不是他的胳膊一般。

严昊辰俊眉微敛,心里有些着急,他可没有就地解决某事的习惯,还是卫生间比较符合他的习惯。

胳膊刚刚能使出一点儿力qì

,勉强将他的身子给撑了起来,但就在他准bèi

坐起来的时候,力qì

一下子又没了,他重重的栽倒在了沙发上。

郑杰偷笑着站在一边,看到严昊辰想爬起来都是如此的困难,心里大笑不已。不过,为了防止严昊辰恼羞成怒,所以他只敢偷偷的笑,还不敢出声。不过呢,这一点点都不妨碍他用手机将眼前这精彩的一幕给拍下来!

等以后要是严昊辰再度威胁他要将他发配去C市监工,那他就拿着这视频威胁他,要是他敢派他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就敢把这个视频给公布到网上去。

S市最年轻的总裁身家最丰厚最有前途的钻石王老五居然被一个妹子灌酒灌瘫了,想必这个消息会让很多人觉得大快人心吧?

尤其是那些玩闹中爱上严昊辰,最后却不能真个的留在他身边,只能作为昙花一现存zài

的那些妹子。

五分钟时间很快过去,严昊辰还在那边跟沙发挣扎,但是小腹的胀痛已经让他快忍受不了了。

在小腹的胀痛之下,他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一眼看到郑杰居然站在旁边大笑兼偷拍视频,严昊辰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也不知dào

他是哪里来的力qì

,居然一把抓起沙发旁边茶几上的一个琉璃水果盘,大力的朝郑杰的方向砸去!

这个损友,他要砸废掉他!

然后,一声痛苦的惨叫响起,外加一个恶劣的大笑声。

严昊辰抱着脚惨嚎不止,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糗,他是想砸死郑杰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的力道不足,水果盘刚刚飞出一点点的距离就落地了,重重的砸在了他自己的脚上。

这一幕刚好也被郑杰用手机给拍了下来。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自己已经笑疼的肚子,“哈哈哈……昊辰,你是喝酒喝醉了,怎么也傻了?哈哈哈……我好久好久没有看到拿果盘砸自己的脚的傻逼了!哈哈哈……太好笑了!”

严昊辰痛苦的抱着脚,脚痛,但是他的膀胱更痛。天哪,要是他再不去上厕所,他怀疑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上厕所的机会了。

一阵压抑痛苦的声音从严昊辰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该死的……郑杰,快……快扶我上……上卫生间!”

郑杰正大笑着开心呢,也没听清楚严昊辰的话,不过看到他急的脸色都变了,连忙凑上前仔细听了一遍,然后就慌慌张张的半抱住严昊辰往卫生间狂奔而去。

几分钟之后,严昊辰终于舒舒服服而又痛快的在马桶盖上坐下了。

郑杰听到卫生间里的冲水声,赶忙再度开了门,进来准bèi

扶严昊辰出去,然后就看到了堂堂严氏集团总裁严昊辰先生坐在马桶盖上打瞌睡的奇妙场景!

71. V4

这种场景可是比下流星雨更罕见,郑杰忙不迭的再度掏出手机,将这精彩的一幕给拍了下来,存zài

手机里做永久的珍藏和怀念。当然,必要的时候,这张照片还能成为他的筹码。

重新放好手机,郑杰乐颠颠的扶起严昊辰,将他送回了房间里。

勤快的帮严昊辰将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保证他能舒舒服服的睡一个好觉,随后郑杰就回家去了。

当然,今天拍下的美妙视频和照片肯定是要跟他的亲亲老婆一起分享的。嘿嘿……老婆一直想要他辞职,说担心他会被严昊辰给带坏了,老婆要是知dào

严昊辰现在这么惨,而且还是被一个妹子给整得,肯定会特别开心!

***

中午,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A市的最高气温已经高达30度以上,大街上到处都是穿着短裙短裤,露着白白嫩嫩的大腿,亦或者是穿着黑丝棕丝等颜色丝袜的美女,可算是让不少喜欢美女的人饱了个眼福。

严昊辰黑着脸坐在自家别墅内的大床上,心情很不好,或者说他长到这么大,一直是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谁这么的不给他面子!

曾经在商场上倒是有过这样不长眼睛的人,处处挑衅他,用各种幼稚的行为激怒他,最后的结果当然就如那个人所愿,他毫不留情的将他打倒在地,并且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力。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心人士,所以所有惹怒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正在拨打的电话终于接通。

“喂,昊辰,这个时候找我干什么?你该知dào

我这边现在是半夜啦,我现在正忙得很,好不好?”

一个清朗有磁性的男子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声音慵懒而诱惑,可以想见他此刻正在做什么有利于身心发展的大事。

“SHIT!”严昊辰忍不住低咒一声,“邹博,休假该休够了吧?我要你现在回来,帮我一个忙。”

正在跟身边的女伴调笑的邹博立kè

毫不犹豫的将在他身上骚扰的女伴踢到了一边去,双眼放光,兴致勃勃的问道:“要我帮忙?昊辰,你没有搞错吧?你也有需yào

我帮忙的时候?”

严昊辰黑着脸,强压着心头的怒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尽管电话另一端的邹博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

“是的,有一个女人惹怒我了,但是我不方便下手。反正你在美国也是钓妹子,回来钓也一样。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女人还是个雏儿,身材不错,长得也不错,就是个性强了一点,不过这样吃起来不是更有味道?”

“啧……你不会诓我呢吧?要是有这么极品的女人,你会不下口,还好心留给我?说吧,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博跟严昊辰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狐朋狗友,从两个人踏入青春期开始,就一起玩一起把妹,有事没事就相互交流把妹的经验。甚至,要是碰上他们两个都极为感兴趣的妹子,那么就开始一场竞赛,两个人各凭本事,谁先用手段追到妹子,那妹子就是谁的!

并且,输的人要无偿的提供赢的人跟妹子的一场国际浪漫之旅。

这么多年下来,严昊辰跟邹博各有输赢,两个人的交情也是越来越好。

在邹博的面前,严昊辰也不用太装,所以他干脆利落的将自己最近的情况全部告sù

了邹博。

他无奈的耸耸肩,沮丧而又不甘心的说道:“你看,我还从来没有被人坑的这么惨过!你都不知dào

我昨天晚上吐成了什么傻逼样!更可恶的就是郑杰那个混蛋居然趁着我意识不清醒,把我那副狼狈的样子全部拍了下来,还拿那些照片跟视频要挟我。这实在是太可恶了!要不是那个女人坑我,我至于现在这个样子吗?”

严昊辰讲述的是义愤填膺,然而电话另一头的邹博快要笑破肚皮了。

“哈哈哈……昊辰,我一直以为千杯不醉只是神话传说,居然真的被你遇上了这种极品的人了,居然还是一个女人!哎,我说,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吧?你今天要不要去买几柱六合彩?说不定还能中个特等奖。”

“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让你再也威风不起来?”严昊辰眯了眯眸子,语气阴森的说道。

邹博立kè

转移话题,“啊,昊辰兄,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

严昊辰毫不犹豫的揭穿真相,“我这边天气的确是不错,但你那边可是黑夜呢,哪来的好天气?”

“咳咳……好歹咱们也是好兄弟,留点面子行不行?”

“那你现在立kè

就给我订机票去!赶最早班的飞机回来!”

邹博不舍的看了一眼身边正摆着撩人的姿势春#情荡漾的美女,吞了口口水,跟严昊辰讨价还价道:“要不再晚一天?就晚一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吧?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不行!”严昊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邹博的讨价还价,“你必须赶最早班的飞机回来,我要你立kè

去给我报仇雪恨!至于你那边的事情,哼哼……”

严昊辰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之意。

“反正你回来也是一样办,我都包了就是。”

有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邹博要是再不下口,那他可就是傻逼了。

“好吧,我会赶最早班的飞机回去,你放心。”

有了邹博的允诺在,严昊辰二话不说的就挂断了电话,脑子里已经开始臆想林洋洋被邹博成功迷惑,然后被狠狠打击报复的场景。

他是大男人不假,不过女人见得多了,他可不知dào

什么怜香惜玉。林洋洋敢坑他,就要做好被打击报复的心理准bèi



当然,这件事只是他跟邹博的私下协议,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告sù

其他任何人,不然他肯定会成为S市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就在邹博准bèi

赶飞机的时候,林洋洋的所有个人信息全部通过传真发到了他的手上。

知dào

了林洋洋的所有个人爱好以后,邹博对于顺利拿下林洋洋的把握又大了许多。

邹博一手拿着报gào

,另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两眼放光的看着报gào

上林洋洋的最新照片,心中大喜。

这次严昊辰倒是没有坑他,林洋洋的确是他最欣赏的那种女人,外面清纯温柔雅致,脸上的笑意也总是淡淡的,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让人有一种将她立kè

拉下神坛的冲动。

而这报gào

中最让邹博满yì

且激动的一点就是,林洋洋这二十一年的生命中,曾经有无数个男人想追求她,不管曾经在学校同学的,或者是在马路上偶遇的,亦或者是去咖啡馆喝咖啡,然后对她一见钟情的。总之,若干个男人采取了若干个法子去追求林洋洋,但是居然没有一个成功的!

这可真是怪了!

就算是最挑剔的女人,也会有自己欣赏的异性类型吧?或者会被那些男人的某种行为所感动,但是林洋洋这个怪胎居然从来没有心动感动过。

要不是报gào

上讲林洋洋最喜欢的偶像明星是当红小生张春春,邹博真的要怀疑林洋洋其实是朵清雅芳香的百合花了。

还在飞机上的时候,邹博就已经想出了一整套去追求林洋洋的方法,并且信心十足的认为自己肯定会成功!

至少目前二十七年的生命中,他还没有失败过!

这一天,天朗气清,在正午阳光的暴晒下,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去压马路。所以,今天的咖啡馆难得有了一些生意,大多数人其实只是贪图这边空调的凉快了。

不过,武盼盼可不介yì

被他们占这么一点点的便宜,只要他们在这边有消费,那么她提供空调和地方就是公平合理的交yì



武盼盼正在料理间里做她的甜点,林洋洋站在柜台的后面,百无聊赖的拿着干净的抹布擦着柜台。

咖啡馆的玻璃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一个上身穿着纯白T恤,下面穿着卡其色休闲裤的男子迈着方步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五官很立体,修长的眉毛,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凹陷的眼眶,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线条完美颀长的脖子将他的下颌和倒三角的矫健身躯连在了一起,整个人精致中又透出一股子隐隐的粗犷,让人情不自禁的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你好,请问你要喝点什么?”

林洋洋双眼放光的看着这刚刚走进咖啡馆,就好像一只迷路羔羊一样的帅气男子,热情的招呼着。

邹博走近柜台,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出神的打量面前的林洋洋。

林洋洋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双手都不知dào

该放在哪里好了,她勉强干笑一声,再度热情的问道:“请问你要喝点儿什么?”

邹博这才回过神,苦笑又自嘲的摇摇头。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失礼了。只是说真的,你长得好像我刚刚失恋的女朋友,我太爱她了,所以才会一时失神,真是不好意思。”

72. V5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失礼了。只是说真的,你长得好像我刚刚失恋的女朋友,我太爱她了,所以才会一时失神,真是不好意思。”

邹博歉疚的看着林洋洋,漆黑幽深的双目中已经隐隐的泛出了水汽,可想而知他这个大男人此刻心里是有多么的难过。

看到这么一个大男人孩子似的在她的面前落泪,林洋洋慌的几乎是手足无措了。

“哎哎……你别这样啊,我又没有怪你,要不我给你调一杯卡布奇诺?喝了保管你心情好。”

一提到自己的兴趣爱好,林洋洋的脸上就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种纯真灿烂的笑容很容易在无形中吸引人。

邹博不由的在心里暗暗说道,也许以前那些被她吸引的人大多都是栽在她的笑容下?毕竟,她的笑容真的很迷人,经lì

过太多人情世故的他很明白,她脸上的笑是发自真心的,不带一点点的虚假。

在这个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的社会,能有几个人脸上的笑是发自真心的呢?

这样的女孩,确实值得被当成宝贝呀。

在邹博委屈加叹息的叙述当中,林洋洋很快知dào

了他的姓名和一个基本的个人情况,以及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失落难受的原因。

原来就在今天早上,他的女朋友,不,现在应该说是他的前女友了,跟着另外一个有钱的男人去了国外。据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些朋友讲,那女人很有可能就此在国外定居,再也不回国内。

林洋洋亲自将一杯调好的卡布奇诺放在了邹博的面前,轻声安慰道:“节哀顺变,这世上好女人多了去了,再找呗!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一枝花,她不珍惜你的好,迟早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林洋洋跟大多数女人一样,面对弱者的时候,总是母性的想安慰一下。

邹博苦着脸,缓缓的点了点头,轻声叹息了一声,“我也是觉得这样。”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抬头看向林洋洋,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请问你喜欢张春春吗?”

听到小姐这个带有特殊色彩的称呼,林洋洋的脸色顿时一黑。

“叫谁小姐呢?你叫谁小姐呢?”

邹博干笑一声,憨厚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歉意的连连朝林洋洋点头道歉。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称呼你美女的,但是又觉得咱们俩好像还没有那么亲近,要是我贸然叫你美女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跟你搭讪?”

邹博的话很有试探性,要是林洋洋答yīng

的话,那么也就说明他的计划成功了至少一半!

林洋洋茫然的摇摇头,耸肩道:“不会啊,现在这个社会,不是女人都是美女,男人都是帅哥吗?安啦安啦,我叫林洋洋,要不你下次叫我的全名好了,叫小姐实在是让人接受不来。”

“我知dào

我知dào

,真是不好意思。”

邹博很是殷勤的再度致歉。

林洋洋忽然身子前倾,往他的面前凑了凑,就在邹博以为林洋洋这是在对他以身相许的时候,林洋洋小小声地说道:“喂,邹博,你刚才说张春春,难道你也喜欢他?”

邹博心里大为丧气,真是的,难道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阳光猛男都不如那个小白脸来的吸引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计较这些时候。

邹博拿出自己的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了两张门票在林洋洋的面前晃了晃,再度苦笑着说道:“你看,张春春在月底不是在S市有一种演唱会嘛,其实我前女友特别喜欢张春春,总是说要去见他见他,听说五月底张春春要在S市举办演唱会,几个月前她就让我去买票了。”

他停了停,眼神伤痛的仔细看了看那门票几眼,好像他看到的不是两张门票,而是他前女友的照片。

林洋洋明白,在别人失恋伤悲的时候,最恰当的法子就是静静地沉默地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多问什么,别人想让你知dào

的时候,自然就会什么都告sù

你。

邹博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继xù

说道:“我一直没告sù

她我已经买好了门票,她也一直骂我抠门,说我没本事到连偶像演唱会的门票都不能给她弄到两张。我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一天。”

苦笑着摇摇头,邹博只觉得眼前的两张门票特别的讽刺。

林洋洋同情的看着面前的大男人,觉得他实在是太凄惨太痴情了。

干脆利落的一把抢过邹博手上的两张门票,林洋洋用一种同情的口吻说道:“邹博,那个女人真的好可恶,也怪她自己没有福气享shòu

到你对她的好,不要失望!还是那句话,这世上的好女人多着呢,像你这么帅的帅哥,以后肯定能找到更优秀的女朋友。这两张门票既然是你费尽心血弄到的,要是浪费了多可惜,你放在身边也是徒增伤感,不如送给我吧,让我来帮你消灭这痛苦的根源!”

林洋洋说的话是那么的无耻,却又是那么的义正言辞,厚颜无耻如邹博也快要无奈的翻白眼了。

怪不得昊辰会被这个小女人坑到,确实挺能装的!

邹博及时反应过来,右手死死的抓住门票的另一端,跟林洋洋展开了争夺战。

“喂……你看着这门票难道不会伤心吗?既然看着它都伤心,还留在身边干什么呢?不如好心贡献给我啦,你要是花多少钱买的,五折转卖给我好不好?”

林洋洋可怜兮兮的恳求着,希望邹博能善心大发,大方的以五折的价位将这两张门票转卖给她。天知dào

她是有多喜欢张春春,早就无数次的幻想着能见到张春春一面。可惜,咖啡馆的收益不好,所以她的工资也是一直高不上去,害的她到现在连门票钱都没有凑够!而且张春春实在是太火了,喜欢他的人太多,就算是有钱,想要买到他的门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不容易有两张门票放在她的眼前,林洋洋怎么可能放qì

?更何况,她这其实是在帮邹博好不好?帮他买了这两张门票,挽回一些他的损失,也让他的情伤能更快的痊愈。

邹博这次是彻底的对林洋洋感到无语了!

亏她说的出口!还大义凛然的说什么帮他的忙,居然还让他以五折的价钱转卖门票!

邹博深深的觉得,林洋洋要是做拐卖人口的活计应该是蛮合适的。

邹博的脸色铁青,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林小姐,你是已经约好人一起去了?”

林洋洋坦白的摇头,“没有,我身边的朋友除了我想去看张春春以外,没人想去,他们都是老古董了,不理解青春偶像的魅力。”

林洋洋深深的记得当初她跟武盼盼借钱想去买演唱会门票的事情,武盼盼不借她钱就算了,居然还骂她幼稚!说她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崇拜青春偶像,有那个闲工夫去看演唱会,还不如攒点儿嫁妆。

邹博的脸上很快浮上一层淡淡的笑意,干脆的松开了捏着门票的手,“林小姐,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去看?”

“我们?”林洋洋拿手指指着自己。

邹博点头,“对,就是我们。你看看,你也没有人陪着你去,我也没有人陪着我去,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呢?”

林洋洋纠结的想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地方挺诡异的,但是细细想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又没有发xiàn

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她沉吟了片刻,最终点点头,“好吧,那就一起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武盼盼刚刚照着新方子烤好一炉饼干,打算拿出来让林洋洋尝尝看味道怎么样,然后就破天荒的看到林洋洋居然在跟一个男人眉开眼笑的说话。

武盼盼立kè

端着饼干,以一种护卫者的姿态冲到了林洋洋的身边,敌视的看向了邹博,“洋洋,这是谁啊?”

林洋洋看到武盼盼那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心里开心极了,欢笑着将邹博的情况简要的跟武盼盼说了一遍。

她抱着武盼盼的胳膊撒娇的晃悠着,“盼盼姐,你看,你也知dào

我早就想去看张春春的演唱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送上门,不去多可惜啊。”

武盼盼狐疑的上下打量了邹博一眼,怀疑的问道:“洋洋,你不会是脑子被驴踢了吧?这世上有这种好事儿?我可不相信!哼,说不定又是哪个臭男人想出来的臭招,想要骗你出去玩呢。”

林洋洋跟武盼盼关系交好,她也非常的相信武盼盼,被武盼盼这么一讲,她还真的有些怀疑这些事情的巧合性了。

哪有那么巧呢?人家刚好失恋,刚好顺便的走到咖啡馆门口,然后一时兴起就想进来喝杯咖啡,顺便吐一吐自己刚刚失恋的苦水,最后再适时的掏出门票,成功邀请到她一起出去玩……

73. V6

不待林洋洋想清楚,邹博已经一脸不高兴的将门票从她的手里抢了回来,硬声说道:“林小姐,既然你的这位朋友怀疑我的动机,那么我就不邀请你一起去了。至于这两张门票……”

看着那两张印着张春春帅气面孔的门票,邹博苦笑一声,两只手同时抓住门票的两端,就要一个用力将门票给撕了。

林洋洋大叫一声,“不要!”

动作迅猛无比的将门票给再度抢到手,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紧紧的摁在自己的胸口。

“这两张门票这么可爱,这么单纯,你怎么舍得把它们给撕了呢?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林洋洋愤nù

的痛斥邹博刚才的暴力行为,心里已经将这两张门票给拟人化了。

邹博无奈的一摊手,“不撕掉,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谁都不会去看,难道就让这门票还继xù

放在我身边?呵呵……老实说,一看到它们,我就会想到某个人,心情也就会跟着不愉快。”

尽管邹博装的很像,完全就是一个刚刚失恋的男人样子,从语气到表情到身体状态都在说明他此刻是有多么的身心俱疲,但是武盼盼依然怀疑的打量着他,完全一副林洋洋监护人的姿态,生怕有人将单纯如羔羊的林洋洋给骗走。

林洋洋可怜兮兮的看向武盼盼,满目的恳求之色。

不管邹博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让她看成张春春的演唱会,那就什么都好啦!反正,她可不会认为邹博能在她的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武盼盼内心斗争了许久,看看林洋洋渴求的眼神,又看看邹博一副无辜的样子,沉默片刻,武盼盼咬咬牙一跺脚,答yīng

道:“好吧,我可以同意你跟他去看演唱会,但是你必须答yīng

我一件事情!”

林洋洋双眼放光,喜滋滋的抱住了武盼盼的胳膊,“什么事情?是不是给你放一个长假?没问题,只要给我放一天假,让我给你顶多少天的班都成。”

武盼盼无语的睨了林洋洋一眼,“洋洋,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林洋洋眨眨大眼睛,“那是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就是,你的手机必须保证随时可以接通,演唱会一结束,你就必须要回家!我会过去你家查岗的哦。”

说到查岗两个字的时候,武盼盼意有所指的扫了邹博一眼,明显是在暗示有些人不要妄想一些有的没的。

邹博依旧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耸耸肩,似乎在说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完全就是武盼盼以小人之心想太多了。

武盼盼轻哼了一声,默默的在心里念叨,最好是她想太多了,不然的话,任何想要占林洋洋便宜的男人都会被她给揍死!即使再帅都不会有例外!

当然,要是将来林洋洋自己有了心上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也许是因为武盼盼自己武力值太高的原因,所以在看似弱小的林洋洋面前,她总是习惯性的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以林洋洋内心的腹黑程度,压根就不需yào

她保护,林洋洋不把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一听到武盼盼提出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而且还是为她着想的,林洋洋立kè

一蹦三尺高,亲热的抱住了武盼盼,吧唧一声在武盼盼的脸上亲了一口。

“盼盼,我就知dào

你对我最好了。”

林洋洋忽闪闪的大眼睛中泛着水光,感动的看着武盼盼,那架势就好像是恨不得要以身相许了。

武盼盼大姐大似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唉……你个没良心的洋洋,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邹博无言的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洋洋跟武盼盼在那边演琼瑶戏似的大秀温情。好吧,他现在必须得承认,这两个女人真的是好奇葩!也不知dào

严昊辰他未来老婆是不是也是这副样子,要是也是这样的话,唔……估计严昊辰以后真的是有的戏可以演了。

一想到严昊辰会成为琼瑶戏的男主角,邹博的心里就激动不已,恨不得现在就立kè

看到那副场景。

张春春的演唱会定在了五月三十号,就在A市的八万人体育馆。据传闻,演唱会的票刚刚卖了两个月,就已经全部售罄,八万张票一张都不剩!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音皇娱乐公司并没有加卖票,尽管八万人体育馆除了固定的八万个座位以外,还可以容下一万多人站着观看。

不过考lǜ

到人越多越难管理,而且张春春的粉丝大多都是青年人,要是一时激动起来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后果可就不是他们音皇娱乐公司可以承担的起的。

张春春的粉丝绰号“春笋”,五月三十号的下午四点钟,林洋洋早早的就穿上粉丝统一T恤,T恤是纯白色的,在胸口位置印着一个大大的春笋,代表了张春春在他们粉丝心目中的重yào

性,然后她两只手又分别拿着两个春笋形状的灯管,嘻嘻哈哈的挥舞着。

武盼盼看到林洋洋那副傻样,毫不留情面的鄙视了她一顿。

“洋洋,你现在是成年人了好不好?看看你那副傻样!拿着两个灯管晃来晃去,你不担心别人把你看成神经病吗?”

这要是搁在平时,林洋洋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吐沫四溅的跟武盼盼吵一架,然后吵架的结果还必须是武盼盼输了!但是,她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一想到晚上就可以近距离的看到自己梦中情人的真面目,叫她怎么能抑制住此刻激动狂喜的心情?

所以,林洋洋压根就没有把武盼盼的调侃放在心上,歪着头朝武盼盼哼了一声,表示了她对武盼盼的藐视之意。

没过多久,邹博就开着车来把林洋洋给接走了,走之前,武盼盼照例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林洋洋一定要按时回家。

眼看着那辆纯白色的宝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武盼盼呆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回头看看咖啡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想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不如约个人逛街去。

毫无疑问,武盼盼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左天晴。

左天晴跟严昊辰的婚期就定在六月八号,还有没几天的时间,尽管婚礼上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交给别人打理,他们两个只需yào

安心等待着就行,根本就不需yào

他们亲自动手,但是为了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的面子更好kàn

,所以左天晴跟严昊辰商量了一下,两个人还是在某些场合适当的一起出现一下,也是让大众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不错。

除了忙着准bèi

婚礼上的事情,左天晴同样还在忙着准bèi

再次出国的事情。严昊辰先前已经答yīng

她了,只要等结婚满了一个月,等得公众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以后,他就允许她再度去巴黎学习,并且他会给她准bèi

每个月的生活费,学费等等费用也全部由他一个人包了。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无条件的帮zhù

左天晴,他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希望在婚姻存续期间,左天晴在国外能过的安稳一点,不要闹出什么不好kàn

的绯闻出来,以免影响了两大集团的形象。至于他自己在国内会怎么样过,那就不是左天晴能管得着的事情了。

左天晴对他的提议完全没有意见。

左天晴正在家里忙着收拾整理房间,武盼盼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盼盼,怎么这个时候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问你有没有事情,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去逛街吧。”

“可以啊,我反正是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走走也好。那洋洋跟不跟我们一起去?”

“她呀,已经约会去了,我们不管她。”

两个人三言两语的约好了时间,至于左天晴好奇林洋洋到底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武盼盼神mì

兮兮的表示等见面以后再跟她讲。

不可否认,S市是全国最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白天的S市到处都充满着一股子经济精英的味道,处处都可以看到穿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快步奔走着,好像是在追赶时间一般。而晚上的S市则处处透着一股子奢靡的味道。

左天晴穿着米白色的连衣短裙,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的平跟小皮鞋,手上拎着一个西瓜红色的牛皮包,欢喜的跟刚刚碰面的武盼盼拥bào

在了一起。

鉴于莫西路就是S市最繁华的的一条长街,人流量也是最多的,不管是白天夜晚,莫西路上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然挤是挤了点儿,但是胜在热闹!

所以,左天晴跟武盼盼商量了一番以后,两个人也是决定先在莫西路上逛逛,至于要不要买东西,那就另说了。

毕竟,莫西路上的很多店都是国际名品店,她们两个也是女人,自然也很喜欢名牌,不过经济实力不够,还是想想就好。

两个小女人胳膊勾着胳膊,兴高采烈的走在路上,时不时的交谈两句,亦或者是对旁边店铺里的衣裳评头论足一番。

74. V7

至于今天晚上林洋洋的去向,武盼盼也悉数告sù

了左天晴。

“是吗?原来洋洋喜欢张春春哪,都忘了跟你讲了,前几天ELLA有联系我,她不是乐玲的指定化妆师嘛,这次张春春的演唱会就是邀请了乐玲做神mì

嘉宾,所以ELLA也得到了几张门票,她还想分我两张来着,被我给拒绝了。”

左天晴语气平淡的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告sù

了武盼盼。

毫无疑问,听到左天晴的话以后,武盼盼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就是要喷火了!

要知dào

,别人想要得到几张门票都是要费劲千辛万苦,要是去的迟了,就算是你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她倒是好,别人友情赞助她两张,居然还被她拒绝了。

武盼盼痛心疾首的对左天晴吼道:“天晴,你真是个败家子,好浪费啊!你知不知dào

那两张门票值多少钱?何况还是给乐玲的嘉宾票,那就说明位置是非常非常好啊!你居然就这么拒绝了?”

左天晴无辜的点点头,“我又不认识张春春,也不认识乐玲,我去看那劳什子的演唱会干什么呢?说不定别人喜欢呢,所以还是让她送给别人好了。”

武盼盼眼神古怪的斜睨了左天晴一眼,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要是你有票,洋洋还至于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走了吗?我不管,反正洋洋今天晚上要是没有平安归来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

左天晴好笑的瞪大眼睛看着武盼盼,质问道:“你就怎么样?盼盼,洋洋也是成年人了,你至于这么担心她吗?”

武盼盼撇了撇嘴,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假装生气的歪过头不去看左天晴。

“洋洋看起来年纪不小,其实心智还单纯着呢,我这个做老板娘的要是不多管闲事一些,等到出了事可就迟了。”

左天晴权且将武盼盼的行为当成友爱泛滥,所以对自己的身边人都格外关心了。

左天晴放低姿态主动抱着武盼盼的胳膊晃了晃,“好啦,这次是我失误,下次要是ELLA再好心的送我门票,我先问问你们俩的意思,好不好?”

武盼盼哪里是真的生左天晴的气,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如今见左天晴主动道歉,反而叫她不知dào

该怎么好了。

“原谅你是可以啦,不过你得适当的做出一些补偿,譬如说请我去看电影,怎么样?”

左天晴无语扶额,想看电影就早说呗,至于这么拐弯抹角么?

“好,没问题,只要武大姐你不生小人的气,想怎么样都成。现在都快八点了,咱们快点儿过去吧。”

就在莫西路中段的地方就有一家星美国际影城,左天晴跟武盼盼离那么不远,二人就悠悠达达的往星美国际影城走过去了。

星美国际影城位于著名的百货大楼星美百货的第九层楼上,星美百货地面楼层共有十层,地下楼层共有四层,各个楼层的功用分布跟各大城市的大多数百货大楼一般。

据传,星美百货的所有者是以百货经营而发家的中雅集团。

对于A市的各大集团世家,左天晴以前也确实听说过不少,只可惜她的心思不在经营生意这一方面,所以即使听说了,她也从来没有用心去记过。

所以,对于中雅集团,她只是听说过,但具体情况却是一点都不知晓。

到了星美百货,两个人直接从一楼坐电梯到了九楼,正在上映的电影不是很多,两个人看来看去,最终决定还是看看梦工厂新出的一部动画片,据网上的影评说这部电影拍的非常不错。

买了票以后,发xiàn

距离开场时间还有50分钟,坐着也是坐着,在武盼盼的提议之下,她们决定先去楼下逛逛。

在电梯上的时候,武盼盼神mì

兮兮的凑到了左天晴的耳边,小声八卦兮兮的问道:“天晴,话说你都要结婚了,你家那谁谁给你钻戒买了没有?”

左天晴耸耸肩,不在意的摇头,“应该还没有吧,反正我没有看到。”

一想到严昊辰的身家,武盼盼就不由羡慕的流口水。

“你们都要结婚了,钻戒是肯定会有的。以他的身家,怎么样都得送你一颗特大号的钻戒吧?不然他好意思拿得出手吗?”

说着说着,武盼盼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大钻戒的夺目光芒,越想越是羡慕的流口水。

竖起手指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无钻白金戒指,武盼盼撅着嘴,闷声道:“还是我老公脸皮厚加小气鬼,就送了我这么一个破戒指。”

“是吗?要不你把这戒指给扔了,让他重新给你买一个大钻戒?他都能给你开那么一家咖啡馆,随便你怎么折腾都不管,还能在乎一个钻戒?”

左天晴伸手在武盼盼的手背上掐了一把,极度鄙视她的装相。

武盼盼被左天晴掐的痛嘶一声,忙不迭的将自己的手给缩了回去,“天晴,你好狠心哪,姐的手都被你给掐紫了。就算是我对你羡慕嫉妒恨了一些,你也不用这么的凶我吧?至于吗?至于吗?说好咱俩还是好姐妹的呢,你个小气鬼……”

武盼盼低着头揉着手背,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嘟囔囔,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左天晴已经冷了脸,怔怔的发着愣。

电梯到了一楼,武盼盼一把将左天晴拽了出去,这才发xiàn

左天晴的脸色难看非常。

伸出手在左天晴的眼前晃了晃,武盼盼不解的蹙起了眉头。

“天晴,你怎么了?难不成刚才做电梯晕到了?”

左天晴径自往前走了走,摇了摇头,脸色却依旧是难看苍白的要死,“我没事,你不是要去看化妆品的吗?我们先去看看吧。”

武盼盼一把将左天晴急往前走的身体拉住。

“天晴,你知不知dào

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左天晴神情茫然的低下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武盼盼低叹一声,左右环视了一圈身周,入目所及,根本一个熟人都没有看到。她又想了想两个人刚才一路行来说过的话,貌似只有钻戒问题是敏感的吧?

武盼盼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天晴,是不是我刚才问你钻戒的事儿让你不舒服了?要真是这个样子的话,我道歉,真的,我不是有心让你不开心的。”

左天晴苦笑着摇摇头,低声说道:“盼盼,不是这件事,你不用愧疚,是其他的事情。”

一听说左天晴心情不好跟她无关,武盼盼立kè

又咋呼了起来。

“那是怎么回事?”

左天晴的眉头拧的死紧,然而看向前方的眼睛却没有焦点,空落落的也不知dào

看向了哪里去。

武盼盼自诩为左天晴的好朋友,可是她们两个人之间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如今左天晴身边的人和事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她又怎么样去推测她的心情呢?

站了一会儿,左天晴许是想清楚了,看着武盼盼一脸担心的样子,挑挑眉,自嘲的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看到未婚夫跟别的女人在逛珠宝柜台而已。”

武盼盼一吓,“什么?严昊辰那牲口在跟别的女人逛珠宝柜台?”

武盼盼一时失口,下意识的就将严昊辰的行为归类为牲口一类。

左天晴耸耸肩,苦笑一声,“随他去吧,反正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不是吗?”

也许她自己以为她是在用一种很正常的神情面对武盼盼,却不知,她的所有情绪都从她的眼睛里泄露了。

武盼盼毅然决然的拉住左天晴的手,。

“不行,要是你没跟他说清楚就算了,但是他既然已经答yīng

你不会再在公众面前这样不给你面子,那么他就要说话算话!一个说话不算话的男人还是男人吗?哼!我武盼盼的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我非得找他要个说法!”

星美百货的一楼二楼都有珠宝柜台,刚才她在一楼的时候就已经环顾了身边的人,并没有看到严昊辰,那么显然左天晴就是在二楼看到严昊辰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了。

武盼盼好歹也练过武,左天晴那一点点小力qì

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里,很快就被拽上了二楼。

武盼盼也不问左天晴是在哪里看到的,估计她也不想回答,索性直接从电梯附近开始找,反正严昊辰要真的是带其他女人来买珠宝的话,就肯定会一家一家的看,速度不会快。

果然,武盼盼没有费多少精神就看到了严昊辰,实在是他的气质和身材太出众了,只要他在你身周不远的地方,想要看不到他也难。最让武盼盼气的吐血的就是,连那些卖珠宝的服wù

员都在不断的朝严昊辰献殷勤!

武盼盼再度想起一句名言,臭肉才会招苍蝇!

不管左天晴如何不愿意过去,武盼盼都拉着她的手,毫不犹豫的坚定的往严昊辰那边走了过去。

硬生生的在脸上挤出一个比鬼脸还难看的笑容,武盼盼主动朝严昊辰招招手,热情的大声说道:“嗨!严总裁大晚上的真是好雅兴呀,这次带的妹子又是哪家会所的小姐呀?”

一边说着,武盼盼还一边假装很感兴趣的看向了严昊辰身边的女人。

75. V8

果然,严昊辰在看到武盼盼身后的左天晴时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对武盼盼的话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却已经炸了毛!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艳红色裹身短裙的长卷发艳丽女子,妆容极其的精致完美,但是那副面具下真zhèng

的模样就没有人看得到了。

“你个贱女人,你说谁是小姐呢?”

于婷愤nù

又愕然的瞪向了武盼盼,虽然她只是一个偏僻县城县长的女儿,但是作为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踏入青春期以后,她更是众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每个人忙着巴结她都来不及,有谁敢骂她一个脏字?

可是,武盼盼不仅骂她了,还骂的是那么的难听,居然说她于婷是会所里的小姐!

武盼盼挑衅的扬了扬下巴,哼了一声,“哼!谁答yīng

就是说谁呢。我说这位小姐,看在都是年轻人的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脸上的粉已经够刮下来下一锅疙瘩汤了,下次还是少涂点儿白石灰吧,实在是难看的跟个女鬼似的。虽然严总裁是口味重了点儿,连女鬼都啃得下去,但是……啧啧……”

武盼盼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但是淡淡的啧啧两声足以让于婷气的七窍生烟。

武盼盼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于婷气的是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甩回去几个大嘴巴子。

于婷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做的。

她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快步走到了武盼盼跟前,扬手就想一巴掌甩在武盼盼的脸上。

武盼盼怎么可能是被她欺负的人,就在于婷的手还没有下落的时候,武盼盼就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同时右脚穿着的运动鞋大力的在于婷的高跟鞋跟上踢了一下。

随着一声闷响,于婷的高跟鞋鞋跟应声而断,要不是她的胳膊还被武盼盼用力的抓住,恐怕她现在已经摔躺在地上了。

于婷丝毫没有想到武盼盼居然是这样彪悍的女人,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身边刚才可是有个男人跟着的,这个时候不装娇弱无力的小女人,什么时候装?

于婷大眼中泛着水汽,泪光莹莹的转头看向了严昊辰,娇嗲的叫了一声,“严总裁……”

一直站在一边看好戏的严昊辰听到于婷叫他,他无奈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顺便又朝左天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丧气的说道:“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对于你的求助,我是有心无力。哪,你应该看到了,这是我的未婚妻,所以……”

严昊辰朝于婷笑了笑,他的笑容在明白无误的告sù

于婷,在于婷和未婚妻之间,他肯定是选择给未婚妻面子。

于婷脸色一白,目光阴鸷的瞪了左天晴一眼。

“严总裁,不是听说你根本就不爱你的未婚妻吗?听说你们俩的婚姻纯粹就是为了利益,况且这个女人这么丑!要是以后日日夜夜看到她,以后肯定会做噩梦,会短寿的!”

于婷上下扫了左天晴一眼,尽管她心里不得不承认左天晴这个不施脂粉的样子比她漂亮多了,但是她嘴上还是狠狠的说了左天晴的不好。

原本严昊辰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是于婷如此恶毒的说左天晴的不好,这就叫严昊辰忍不下去了!

不管他跟左天晴的婚姻真相是什么,但是至少目前而言,左天晴还是他名义上的女人,要是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他严昊辰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再者说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不好,是他没有做到先前答yīng

过左天晴的事情,那么他被骂也是他活该。

他严昊辰虽然博爱了一些,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基本的行事原则!宠妾灭妻的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严昊辰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冷酷的看着于婷。

“于小姐,我想A市你已经待腻歪了吧?A市的圈子你也早已经待够了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立kè

从A市消失!不然的话,我想我让刚才武小姐对你的身份定位变成现实,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严昊辰的阵前倒戈完全出乎了于婷的预料。

看着刚才还对自己温言温语说话的严昊辰,再想想刚才严昊辰亲口所说的威胁,于婷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怀疑严昊辰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是严昊辰随后的行为就彻底打破了她的妄想。

撂下了对于婷的威胁话语之后,严昊辰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喂,万轩吗?是这样的,我很不满yì

于婷的表现,你明天就让她彻底消失在A市吧,你知dào

的,不然我们以后就没有合zuò

机会了。”

于婷听到严昊辰居然给万轩打了电话,她立kè

疯子一样的叫了起来。

“严昊辰,你怎么可以这样?”

严昊辰挂断电话,冷沉着一张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于婷。

“我说过,我严昊辰的女人只有我自己可以欺负。”

于婷霎时潸然泪下,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两个还在五楼吃饭的时候,严昊辰的确跟她说过这么一句话。当时她还很感动,还以为严昊辰已经将她定位成他的女人,已经将她纳在了他的保护圈里。

她心里的感动甜蜜还没有消失,怎么自己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废弃物?

作为天亚影视集团旗下的艺人,于婷知dào

严昊辰是天亚影视集团好几个项目的投资人。她明白自己的容貌是有多美,也明显自己的身材本钱很充足,但是她更明白的是娱乐圈有多无情!

从小她就想要当明星,十八岁的时候顺利加入了天亚影视集团,可是她的运气却一直不怎么好,好几个剧组都跟天亚影视集团有合zuò

,但是他们给她的角色却都只是一个个不起眼的配角,连个像模像样的女二女三角色都落不到她的手上。

她试过用自己身体的本钱去贿赂导演,可是最好的结果就是增加了几个镜头,加了几句台词,其他的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让她可以在严昊辰的面前卖弄一番,只要得了严昊辰做她的后台,作为影视剧的投资方之一,严昊辰想要在剧组里安插几个角色,还能是难事吗?

她还以为她要一炮而红了,她还在想她会在短时间内红遍大江南北,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意wài

了?

于婷怨毒的瞪着左天晴,要不是左天晴突然出现的话,刚才的一切都还会是好好的,严昊辰不仅会帮她安排几个好的角色,还会送她好几件珠宝首饰!但是,就是在左天晴这个程咬金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在A市的娱乐圈也混了好几年的时间,对于严昊辰的性格非常的了解,既然他已经说出了封杀她的话,那么她于婷就真的在A市没有任何机会了。

于婷红着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咬牙切齿的瞪着左天晴,恶狠狠的诅咒道:“该死的贱女人,我的一切都被你给毁了,我诅咒你有一天会过的比我更惨,你也一定会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

武盼盼还在犹豫要不要甩于婷一巴掌,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在公共场合,但是还没等她想明白,站在于婷身旁的严昊辰就已经毫不犹豫的甩了她一巴掌,力度之大竟将她的脸打的甩到了一边去。

严昊辰俊眉紧拧,神情不愉的看向于婷。

“是不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赶紧给我滚回老家去!还有,你爸在县长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太长了,也是时候换个人坐坐了。”

不知dào

为什么,就在刚才,就在于婷诅咒左天晴将来一定会一无所有的时候,严昊辰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很不好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所以他一改以前绝对不打女人的作风,毫不犹豫的甩了于婷一巴掌。

打完之后,连他自己都震惊了。不过,随后他就安慰自己,毕竟在未来很短的时间内,左天晴就会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左天晴名誉受损,那么也就是他严昊辰名誉受损,他们已经是利益共同体,他这不是在维护左天晴,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已。

于婷惊恐的看向严昊辰。

“严总,你不可以这样!”

她毫不怀疑严昊辰有这样的实力,但是要是她爸的县长之职都被撤了,以后她还有什么本钱翻身?

严昊辰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极度的冷酷,极度的无情,似乎刚才跟于婷牵手逛街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不仅仅是于婷震惊的无法相信,就连刚才一个劲儿的给他们推销珠宝的服wù

员都受不了严昊辰这巨大的变化,看不下去他现在对于婷态度上的巨大落差,无语的转身看向了另外一边。

正妻打小三的戏码她是看了不少,但是她还从来没有看到哪个男主像严昊辰这样翻脸无情过。

左天晴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讲,倒是刚才还极度憎恶于婷的武盼盼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讥诮的看向严昊辰,笑道:“严总裁这真是演的一场好戏,这破鞋是说扔就扔了?”

“你骂谁是破鞋呢?”

斗不过严昊辰,于婷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武盼盼的身上。

76. V9

武盼盼压根不把于婷放在眼里,以她的武力值,两三个大男人也不会是她的对手,更别谈于婷这细胳膊细腿了。

严昊辰没说话,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左天晴,想要看看她的反应是什么。

他已经对于婷做出了足够的惩罚,左天晴要是稍微识相一些,现在不应该继xù

冷脸对他了吧?但是让他不快的就是,左天晴居然还是那副死人脸,居然一点高兴得yì

的表情都没有!

他都已经出手帮她惩罚了于婷,难道她不应该感谢他一下?

于婷一时之间气急攻心,都忘了刚才武盼盼是怎样一脚踢断了她的鞋跟,她怒气冲冲的就往武盼盼的方向冲过去,没了鞋跟的高跟鞋立kè

让她摔了个四仰八叉,要不是裙子是包臀的,恐怕此刻已经掀开露出她的底#裤了。

高挺的鼻梁撞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于婷痛的低咒一声,眼中再度流出了泪水。

这次的泪水就不是假的了,而是货真价实!

她顾不上从地上爬起来,立kè

先伸手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看鼻子内部的填充物有没有被撞的走形。为了能更好的在娱乐圈发展,两年前她就已经做了整容手术,将一直不太满yì

的鼻子垫高了一些。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的于婷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立kè

伸手小心翼翼的检查了自己的鼻子一番。还好还好,幸亏她当时一狠心,在鼻子里塞的是最好的进口假体。

于婷形状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怨毒的瞪了武盼盼一眼。

今天让她出了大糗的人是武盼盼,但是罪魁祸首却是一直站在武盼盼身后一言不发的左天晴。

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嫁入A市豪门的女人,于婷当然知dào

严氏跟融文联手合zuò

的事情,也知dào

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但是,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想要借着严昊辰的势力帮她上位,帮她谋得几个好角色而已。即使她再怎么自不量力,也不会妄图成为严昊辰的妻子,她顶多只是想要成为严昊辰的情人罢了。

试问,能在A市混得不错的男人有几个没有情人的?她这一个小小的要求过分吗?

于婷的心里此刻生出了无数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诅咒左天晴,诅咒武盼盼,诅咒严昊辰,诅咒这世上一切阻碍她实现梦想的人和物!

不过这次她也是学了乖,只敢在心里默默的念叨几句,再也不敢在嘴上说出来了。不然的话,她毫不怀疑严昊辰会毫不犹豫的再给她一巴掌。

她好歹在A市的上流圈子里还有一定的名气,但是今天经过这件事以后,她再也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即使严昊辰不撵她走,她也会选择离开A市,去其他城市发展。但是,等着瞧!今天她在公众面前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她会讨还回来的!

拾起掉在地上的手包,于婷一个字都没有讲,只是深深的看了严昊辰两眼,又朝武盼盼和左天晴冷笑了两声,随后绝尘而去。

于婷一走,这场热闹也算是散得差不多了,围观的人也一个个的离开了。

看着三米外正看着自己的严昊辰,左天晴突然觉得特别的累。这场婚姻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缴械投降,深深的明白自己完全没有掌控这场婚姻的能力。

左天晴低低的叹息一声,握住武盼盼的手,低低的小声说道:“盼盼,不是说好kàn

电影的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上去吧。”

武盼盼恶狠狠的剜了严昊辰一眼,要不是严昊辰过几天还要参加婚礼做新郎,她很想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好好的教xùn

教xùn

这个在A市出了名的花心大少!

听到左天晴低沉失落的声音,武盼盼心头一紧,重重的握紧了左天晴的手。

“好,那我们先上去吧。”

眼看左天晴跟他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严昊辰一急。

“等一下。”

左天晴没转身,倒是武盼盼回头看了严昊辰一眼。

“有事?”

严昊辰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又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你们这是要去楼上看电影?”

严昊辰伸手朝楼上指了指。

“那还能去哪里?”

武盼盼毫不犹豫的鄙视了严昊辰的智商。

严昊辰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的确是问得蠢了。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上去?”

武盼盼朝左天晴站立不动的背影努了努嘴,摇摇头,“我乐意,恐怕天晴也不乐意,你觉得她现在还有心情看到你吗?”

“这难道会影响到她的心情?”严昊辰嗤笑着挑了挑眉。

他们两个都明白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戏而已,既然是演戏,又怎么可能会影响到一个人真zhèng

的心情呢?

不过,也不知dào

是为什么,在他听到武盼盼说左天晴现在没有心情看到他的时候,他心里竟然陡然冒出了一股欢喜之情。

难道他这是犯贱了?越是被人家讨厌,自己越开心?靠!他才不是变态好不好!

严昊辰轻轻的摇摇头,将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左天晴现在连看严昊辰多一眼都觉得烦躁,她直接拽了拽武盼盼的手,低声道:“盼盼,我们赶紧走吧,时间要赶不上了。”

武盼盼无辜的朝严昊辰耸耸肩,随着左天晴往电梯走去,这一次严昊辰终于不再开口说话要追上来了。

电梯上,武盼盼小心翼翼的问道:“天晴,你还好吧?”

左天晴勉强扯起嘴角,朝武盼盼露出了一个笑脸,“我还好,没什么,反正有些事情是早就知dào

的。你放心,我没事。”

武盼盼撇撇嘴,伸手按住她两边的嘴角,帮她往上提拉了一点。

“呐呐呐,你还说你没事,还说你心情还好,你看你的嘴巴都可以嘟的挂油瓶了!好啦,反正那个女人都已经被教xùn

过了,严昊辰还甩了她一巴掌,也算是帮你报仇了吧?”

左天晴忍不住嗤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我不是在生那个女人的气,要生气,也是生严昊辰的气。明明先前就已经跟他约定好的,这段时间他收敛一点,给我留一点面子。谁知dào

,他居然还带着女人逛起商场了。”

武盼盼对于左天晴愤nù

的情绪很是理解。

“我知dào

我都明白,都是他的不对。反正婚礼还没有举行,你们俩也还没有领证,赶紧让老头再多准bèi

一点彩礼,不然这桩婚咱就不结了。”

左天晴摇摇头,再度苦笑起来。

这场婚事难道是她愿意的吗?不过就是为了利益而已。所以,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力。

想到这里,左天晴忍不住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还好,等到婚礼办完以后,她就可以回到巴黎去了!到时候,不管严昊辰在国内做些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到时候就什么都好了。

嗯!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在等待!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没了美女伴在身边,严昊辰可没有一个人逛商场的好兴致,干脆就开车去了兰香坊,一个他们这个层次的人经常去的休闲会所。

挂了严昊辰的电话以后,万轩就立kè

派人去处理了于婷相关的事情。毫无疑问,严昊辰既然都已经发了话,那么A市以后就再也没有于婷的立锥之地!

等到严昊辰到了兰香坊,万轩早已经穿着一身休闲服等在了那里。

严昊辰一到,就有服wù

生上前告sù

他万轩已经等在了他们常在的那间包厢里。

“今天是怎么回事?”万轩一手拿着酒杯,轻轻缀饮着杯中红酒,好奇的问道。

严昊辰有些疲累的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壳。

“也没什么,就是在跟于婷逛商场的时候,刚好碰到左天晴了。”

“什么?”听到如此狗血的八卦,万轩的眼睛立kè

亮了起来。

作为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板,他见过的狗血故事当然比谁都多!但是,能看到自己身边的好友身上发生这种事,这可是罕见的!

要知dào

,严昊辰花心归花心,但是在处理女人之间的关系方面有那么一把手,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看他今天这副样子,显然刚才是大败而归了?

万轩八卦兮兮的凑到了严昊辰身边,双眼贼亮的盯着他。

“来,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左天晴打了于婷,还是于婷打了左天晴,或者是两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了?”

严昊辰摇摇头,无力的看向万轩,扔下一句让万轩震惊万分的话。

“她们没有打,是我打了于婷!”

“什么?你居然打了于婷?”

严昊辰点点头,再度肯定了这句话。

“OhMygod!你这样,以后还有妹子敢跟你好吗?你居然出手打女人了?哈哈……真是不可思议。”

在现在这个世道里,正室跟小三面对面碰见的事情并不罕见,但是能果duàn

甩开小三,并且帮着正室打小三的,那可绝对是罕见场景!

“说说,赶紧跟我说说,于婷好歹也是我旗下的艺人,本来我是准bèi

让她出演下一部戏的女主角的,现在为了你把她撵出了A市,你到底为什么打她了?现在总得给我这个老板一个交代吧。”

严昊辰无语的瞪了万轩一眼。

77. V10

“女主角?你开玩笑呢吧!不过告sù

你也没什么……”

话虽然是这样讲,严昊辰却迟疑了起来,口中轻啧着,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万轩故yì

装出一副了解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严昊辰的肩膀,理解的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肯定是那个左天晴手段了不得,还没跟你结婚呢,就已经把你给管成了一个妻管严!啧啧……这种事儿可是罕见,我得把他们几个都约过来,好好聊聊。”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哼……”严昊辰冷哼一声,斜睨了万轩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前几天跟左天晴做了一个约定,保证说婚前给她留点儿面子,不带着其他女人在公共场合出现。但是,这几天我都被老头子说的烦死了,难得约个美女出来消遣一下,居然还这么凑巧的被她给逮了个正着。”

严昊辰一脸不解的看向万轩,“万轩,你说,到底是我运气太背呢,还是她根本早就派了人监视我呢?”

作为严昊辰多年的好友,听到他说出发生在他身上如此悲惨巧合加狗血的遭遇,万轩一点儿都不吝啬的大笑出声。

“昊辰,你不要告sù

我你真的有这么悲剧吧?”

严昊辰的脸一黑,眸光阴沉沉的盯着万轩,似乎只要万轩再这么继xù

嘲笑他,一定会带来某些非常不妙的后果!

万轩很了解严昊辰的性格,所以他立kè

止住了笑,无辜的摊开双手。

“昊辰,你知dào

,我平时就是太喜欢笑了而已。”

严昊辰轻蔑的睨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了。

万轩摁了铃,让服wù

生又送了几瓶红酒上来。

看严昊辰此刻非常不好kàn

的脸色,他估计他今天晚上很可能要舍命陪君子,陪严昊辰来一个不醉不归了。

酒过三巡,万轩拍了拍独自喝着闷酒的严昊辰,“昊辰,我打算投拍一部古装剧,你要不要插一手?”

虽然上次在酒桌上被林洋洋灌得不轻,但那也就是碰上林洋洋那样千杯不醉的怪胎了,其实在严昊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他的酒量也是出了名的好。

听到万轩提起拍古装剧的事情,严昊辰立kè

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两年前他就想过要在影视剧上搀和一把,不过万轩一直劝他不要轻举妄动,还说等到以后有了合适的剧本,确保万无一失了,才会邀请他加入。

“你确定要我加入?”

严昊辰立kè

从刚才那种醉醺醺的状态中恢复了清醒,极其认真严肃的伸手指了指自己。

万轩肯定的点头,正色说道:“嗯,是真的,不跟你开玩笑。这次的古装剧我想拍的大一点,大概六七十集左右,是现在市场上最流行的穿越剧,从道具到场景,我都要做最好的!所以花费肯定也不低,这不,你要是愿意的话,也投个股吧。”

对于万轩的眼光,严昊辰是十万分的相信!至少近几年来,只要是万轩看中并且投资的,大多是狠狠的赚了一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万轩在影视剧上的目光很是毒辣!

严昊辰跟万轩已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也是合zuò

多年的生意伙伴,在影视剧的制作上严昊辰完全不需yào

有任何的操心,他只需yào

按照万轩的吩咐,按照时间将钱打在万轩的账号上,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万轩去做就行了。

两个人就影视剧的制作商量了一番,万轩神mì

兮兮兼又有些得yì

地说道:“昊辰,你也明白这次的影视剧我想拍的大一点,也闹得大一点,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想必你会很有兴趣参与。”

“什么想法?”严昊辰二话不说,直截了当的问道。

万轩的右手竖起一个手指指着严昊辰。

“选秀!在剧组开拍之前,举行一场选秀比赛!获胜的选手将有资格扮演剧中的男女主角或者是主要男女配角,这一点还是要等萧翊做决定。总之,在电视剧开拍之前,能将动静闹多大就闹多大!这样才能充分的勾起观众对这部电视剧的期待,等到电视剧杀青之后,才能卖出更好的价钱!你觉得怎么样?”

作为一家影视集团的总裁,万轩对这一切的流程都万分的熟悉,而且极度的充分热忱和热血,在讲述这些话语的时候,万轩的眼瞳中冒出热血的光芒。

从目前的行情来讲,穿越剧确实很火,而选秀也是近几年群众参与度特别高的一种娱乐节目,确实很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和好奇心。再者,万轩居然邀请了萧翊来拍这部电视剧,作为国内顶尖的电视剧导演之一,萧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被万轩这么一讲,连严昊辰也对这部尚未开拍的电视剧充满了期待,他立kè

就同意了万轩的决定,并且郑重表示,只要万轩开口,他应该拿出来的那份资金绝对是一分都不会少。

有了严昊辰的资金支持,加上自己在其他人那边搞到的投资,万轩对这部古装剧也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好好的一部搞笑的动画片,左天晴却是一个画面都没有看得进去,眼前总是冒出严昊辰一只胳膊揽着于婷纤细腰肢的画面,那画面每出现一次都让她的心莫名的痛一分,都让她的情绪低落上一分。

等到一部电影放结束,等到武盼盼牵着她的手走到外面的时候,武盼盼惊愕的发xiàn

就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左天晴似乎憔悴了好多。

武盼盼立kè

拉着左天晴走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

“天晴,你知不知dào

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左天晴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下意识的被武盼盼牵着走,陡然间被武盼盼问了这么一句话,她有些没反应的过来,茫然的看向了武盼盼。

武盼盼气呼呼的在她的手背上掐了一把。

“天晴,你有没有听我再跟你说什么?”

“嘶……”左天晴痛呼一声,委屈的撇着嘴,“盼盼,干嘛这么凶?我听到了啦,怎么了?”

“那你听到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武盼盼严重不相信左天晴真的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

左天晴一滞,尴尬的笑了笑。

“我就知dào

你没听到!”武盼盼伸指戳了左天晴的脑门一记,气呼呼的说道:“你倒是跟我讲讲,刚才电影都放的是啥?”

“额……”

左天晴一时有些词穷,都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武盼盼的话了。刚才放电影的时候,她的确没有好好kàn

,也根本没有注意到电影里在放些什么。

“我就知dào

吧,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本来还想着带你来看看电影,好好的来散散心,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武盼盼也万分的内伤了,她只是担心左天晴会有婚前恐惧症,所以带着她出来放松放松,谁知dào

居然就碰上严昊辰带着别个女人在外面晃悠了。早知如此,她宁愿在家里蹲厕所,也不要拉着左天晴出来逛街。

除了武盼盼以外,左天晴身边并没有其他可以讲心事的女伴,思来想去许久,左天晴叹息一声,低声说道:“盼盼,我现在没有心情逛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讲。”

她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难以言说的样子。

武盼盼轻轻摇头,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揽着她的胳膊,跟她一起先回家再说。

鉴于武盼盼的小窝更有人气,所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晚上就在武盼盼的小窝住下。

到了武盼盼的小窝,武盼盼让左天晴先在沙发上坐了,她则去给左天晴倒了一杯水,自己则是泡了一杯热奶茶,亲热的靠在了左天晴的身边坐下。

“说吧,本人包办知心大姐姐业务,心里有嘛事儿都跟姐说,姐肯定会给你答疑解惑,让你脑清目明,豁然开朗。”

左天晴喝了几口水,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

刚才在星美百货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现在的她身上承担了太多太多的责任和秘密,以前的她活的太单纯,所以现在的她完全没有承shòu这么多压力的能力。

她觉得好累,从来没有过的累,好希望能有一个人能跟她分担一下,能帮她一把。可是,她也明白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事只能埋在心底,一个人都不能讲,也没有必要讲。

但于婷的出现让她彻底的崩溃了,再也不想假装自己有多坚强。

左天晴哽咽着将自己与严昊辰婚姻的真相告sù

了武盼盼,主要讲述的就是那天在希尔大酒店被算计的事情。要不是那件事的话,她根本就不会答yīng

跟严昊辰假结婚。

愤nù

的一拍茶几,武盼盼不敢置信的说道:“什么?那该死的杜老头居然敢在你的饮料里下药?我去他个蛋蛋的,恶心巴拉的死老头子,果duàn

生儿子没屁的怂货,就知dào

用小人手段坑人的杂碎!”

左天晴无力的朝武盼盼摆摆手。

78. V11

“盼盼,不用骂他了。他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谁让C市那边项目的诱惑是这么大呢?除了他以外,严昊辰不是一样被严叔叔给坑了?所以,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你现在一手捂着你自己的心,你告sù

我,你到底有没有把严昊辰放在你的心里?”

左天晴好笑的瞅了武盼盼一眼。

“什么嘛,我怎么可能会把他放在心里?我又不是爱自虐,像他那种花心大罗卜,我恨不得能离得多远就多远,谁会傻不拉几的送上门给他虐啊?再说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爱的人是修节,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会是。”

武盼盼放下手上的奶茶杯,叹息着将一只手放在左天晴的膝盖上,幽幽说道:“天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的,我知dào

严昊辰跟你是因为意wài

才会在一起,但是不可否认,从一个正常女人的角度去看严昊辰的话,他绝对是白马王子一类的人物,长得又高又帅不说,而且身家背景雄厚,自己也聪明,在生意场上玩得转,这样极品的男人到哪里找?所以,即使你现在告sù

我你爱上了他,我也不会有一点点的奇怪。”

武盼盼的表情是如此的认真严肃,这下子轮到左天晴被吓到了。

她干笑着说道:“盼盼,你在说什么呀?”

左天晴坚决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严昊辰的事情!

开玩笑,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儿?除非火星撞地球了!

就严昊辰那种朝三暮四,今天跟这个美女出去吃个饭,明天跟那个美女出个绯闻,这样的男人谁敢认真爱?难道是日子过的太舒坦,所以给自己找一些心理负担,给自己来些自虐?

再看看之前发生的事情,先前他们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揽着那个叫于婷的女人的腰,结果咧?居然二话不说的就甩了那女人一巴掌,打了就算了,最后干脆直接断了那个女人以后在A市的未来,让她彻底的滚出了A市。

试问,这么狠心绝情的男人,谁敢爱?

至于他今天打于婷的原因,傻子都明白,不就是为了他的面子吗?

相比较于左天晴的失笑和不可置信,武盼盼则依旧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神情很是严肃。

被武盼盼认真严肃的目光盯得久了,左天晴勾起的唇角渐渐挂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的耷拉了下来。

“盼盼,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你放心啦,我才不会找自虐。”

左天晴再度跟武盼盼声明她爱上严昊辰的不可能性。

武盼盼依旧是怀疑的看着她,“你确定?”

左天晴重重点头。

“我确定!非常确定!无比的确定!”

武盼盼无奈的耸耸肩,摊手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也不说什么了。反正等你们结婚以后,你也去法国了,至于严牲口要怎么在国内过日子,跟你也没关系了。”

武盼盼一边说一边点头,似乎不是在说给左天晴听,而是在努力的劝服自己不要多事。

罢了罢了,尽管她还是觉得天晴对严昊辰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但是只要等他们结婚以后,天晴尽快出了国,那么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日常的接触。等时间再久一点,他们离了婚,以后各过各的,从此不再见面,对各自的生活也不会再有什么影响。

虽然她真心觉得严昊辰的硬件非常的不错,绝对是一个当丈夫的好人选,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这几年来不间断的绯闻,武盼盼就觉得恶心的不得了。

就好像夏天看到了一个黄金的罐子里装了一罐三天前的泔水,又丑又恶,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武盼盼好不容易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毕竟左天晴自己也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做,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喝完水,左天晴从沙发上站起身,一副疲累的样子。

“盼盼,我想先上床休息了。”

武盼盼正要点头,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噜……”声。

她诧异又好笑的看向左天晴,“饿了?”

左天晴有些窘迫的点点头。

武盼盼嘻嘻笑着拉过她的手,“反正现在天还没晚,要不我们出去吃些东西吧?刚好也等洋洋回来,待会儿我就给她打电话,让她直接回来找我们吃夜宵,怎么样?”

左天晴知dào

武盼盼一向就是个吃货,一提到吃的就开心,如今看到她满面笑容开心的样子,再加上自己的确是肚子饿了,一时倒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迟疑良久,她点点头,淡笑着说道:“好吧,那就出去吧。”

即便不出去吃夜宵,她一个人埋在房间里也会胡思乱想,反而会让心情不好,倒不如跟武盼盼出去转转,转移一下注意力,也能趁机放开一些东西。

左天晴应了出去吃夜宵的事,殊不知武盼盼所要达成的目的跟她想要的一样,武盼盼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故思乱想的越想越糟。

刚走到小区楼下,武盼盼就给林洋洋打了个电话,不过可能是演唱会现场太热闹,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没办法,武盼盼只好改为给林洋洋发短信,让她演唱会结束后立kè

打她的电话。

虽然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但晚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在武盼盼的撺掇下,左天晴只好答yīng

跟她去吃火锅。

就在武盼盼住的小区旁边就有一家火锅店,名字很有趣,叫做来而往。左天晴曾经跟武盼盼和林洋洋来这里吃过一次,味道还算是不错。

武盼盼这个标准的吃货最爱吃的就是火锅,加之这家来而往火锅店的食材清洗的蛮干净,锅底味道也都不错,所以武盼盼也是这家店的常客。武盼盼本身就比较自来熟,在成为这家火锅店的常客之前,她就已经跟店里的服wù

员打成了一片。

远远的站在门口迎宾的女服wù

员看到武盼盼来了,热络的就招呼起来。

“盼盼,又来吃火锅呀。”

武盼盼笑嘻嘻的凑到了女服wù

员的跟前,动手动脚的捏着人家姑娘的耳垂,笑道:“怎么滴?小娟子,不欢迎姐姐我过来吃饭么?”

小娟子也一手掐在了武盼盼的腰上,逗得她咯咯直乐。

“怎么会不欢迎?我要是不欢迎你来吃饭,老板明天就会炒了我的鱿鱼。”

“他敢!小林子要是敢炒你的鱿鱼,我就把他给剁成饺子馅儿,包饺子给你吃,好不好?”

“切!算了吧,你要是把老板给剁了,那我可就真的失业了。”

“哎呀呀……剁了他,这家店以后的老板就是你呗……”

看到武盼盼笑嘻嘻的跟那个名叫小娟子的妹子聊得火热,左天晴不由心生羡慕。

可能还是各人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吧,以前两个人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她就万分羡慕武盼盼的性格,一直很想跟她学一学,可一直没有学成。到现在他们都已经成年了,武盼盼还是那么的开心,她也还是那么的自闭。

尽管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火锅店里的人却不见少,依然到处热热闹闹又闹哄哄的,一片热气蒸腾的热闹景象。

跟小娟子侃了几句以后,武盼盼就拉着左天晴的手进了餐厅内,径自往靠窗角落里的那个位置走去。

上次她们几个人来吃饭的时候坐的就是这个位置,这次来的时候,那个位置居然还是空的。因为是在靠窗的角落位置,所以又安静又凉快,绝对是一个上佳的好位置。

左天晴诧异又有些不经意的笑说道:“真巧,这个位置还空着呢,上次咱们来吃饭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吧?这边不是比中间的位置舒服多了嘛,那些人怎么不来这边坐的?”

武盼盼干干的笑了一声,开玩笑道:“因为这边是我的御用座位嘛,除了我以外,谁都不可以用的哦。”

左天晴毫不吝啬的赏赐了武盼盼一个大白眼。

“得了吧,你一个月就来吃三次,人家店又不是特地为你开的,还你的御用位置呢。”

武盼盼难得的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可是罕见场景,左天晴眨巴眨巴眼,好奇的问道:“盼盼,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武盼盼低头看菜单,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这下子就轮到左天晴震惊了。

她干脆拉长了脖子,探身到武盼盼的跟前,八卦兮兮的问道:“盼盼,八卦八卦一下撒,怎么回事啊?你跟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吗?他居然还特地给你留位置耶。”

“这位小姐,不如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左天晴没有等来武盼盼的回答,却等到了一个好听柔和的男人声音。

她坐直身子,好奇的看向了站在桌子旁边的男人,那是一个身高大概只有175身形偏瘦的男人,一张瘦削的脸蛋白白嫩嫩,看那肌肤的光泽度竟然比一个女人的皮肤都好。眼睛不算是很大,但即使眼睛被挡在了一副黑框眼镜的后面,依然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很亮,也很漂亮。

79. V12

这是一个长的很秀气的男人。左天晴在心里给面前的男人下了评断。

在左天晴打量林寒的时候,林寒也在打量左天晴,毫无疑问,这样一个容貌上佳气质内敛身材也棒的美女给林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眼中闪着一种惊艳的光芒。

“你好,我是林寒,请问怎么称呼?”

林寒主动朝左天晴伸出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难以拒绝他的问话。

左天晴也礼貌的朝他点点头,却是没有伸手回握,“你好,我是左天晴,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要是碰上一般人的话,左天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说出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听刚才林寒说的话,似乎他就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

果然,听到她的问话,林寒点了点头。

“正是,欢迎左小姐光临惠顾。盼盼很少带陌生人过来吃饭,左小姐是盼盼的挚友么?”

左天晴侧头看了武盼盼一眼,却发xiàn

在她跟林寒说话的时候,武盼盼还是一径儿的低头看菜单,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左天晴不笨,由此可以断定,盼盼跟这个叫林寒的男人之间应该有一些事情。当然,她不是怀疑盼盼跟林寒有暧昧,毕竟盼盼的人品还是可以保证的,既然她已经选择跟黄书宏结了婚,就不会再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关系。

左天晴朝林寒笑了笑,点点头,“应该是吧,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在左天晴讲述自己跟武盼盼之间的交情时,林寒一直面带微笑的在旁静静听着,丝毫没有介yì

自己还站着的事情。

武盼盼没有反应,左天晴总不好叫林寒坐在自己的身边。

“林老板,店里人这么多,要不你去忙吧?我们这边自己弄就好了,不用你麻烦。”

林寒点点头,淡笑着说道:“那好,你们请便,我先去忙了。”

等到林寒的背影一消失,左天晴就再度探长了身子,凑到武盼盼的耳边问道:“盼盼,那个林老板跟你很熟?”

武盼盼急遽摇头,语气恶劣的说道:“谁跟他熟啊?我才不认识他!”

“啧啧……你要是不认识人家,人家会那么亲昵的叫你盼盼?你再听听你这说话的语气,跟个什么似的,我可看不出来你们不认识。”

武盼盼挺直的脊背陡然耷拉了下来,郁闷的撇着嘴,闷闷的说道:“如果认真算起来的话,他其实算是我哥。”

左天晴眉梢微挑,不解的看着武盼盼。

“是你哥就是你哥,什么叫认真算起来他是?难道不认真他就不是啦?”

武盼盼一向爱笑的脸蛋此刻灰灰的,显然她的情绪很不好。

她歪着头看向了窗外,外面的大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热热闹闹的气象。脑海里不经意的就浮现出小时候自己跟妈妈两个人在家过节的场景,那么孤单,那么寂寞,那么冷清,永远都等不到爸爸回来……

是孽缘吧,可是这孽为什么要报应在她的身上?

武盼盼的神色黯淡下来,她声音低低的说道:“天晴,我知dào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该有事情瞒着你,可是,这件事我真的不想讲,我能保有一点点秘密吗?”

左天晴从未见过武盼盼有这样低落的一面,那彷徨黯淡的神情看了叫她揪心,她连忙伸手握住武盼盼的手,似乎在给她传递一种力量。

“盼盼,你不想讲就不要讲了,你也知dào

我不是那么八卦,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要放在心上。”

武盼盼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将菜单递到了左天晴的面前。

“哪,你看看有什么你爱吃的菜,赶紧点!我今天可是带个大美女过来吃饭,我哥怎么着也的给我免单才行!所以,你使劲点,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他这店里生意这么好,咱们白吃他一点儿没关系!”

左天晴本来倒是想多点一些自己喜欢吃的菜,毕竟她今天心情也很不好。

据说嘛,人的内部空间都是有限的,心脏跟胃靠的很近,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就拼命的吃东西,等胃撑的将心都挤成了一团,心小了也就没有地方可以伤心了。

不过,听了武盼盼这免单的话,她顿时就不好意思点菜了。

看到左天晴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菜单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武盼盼失笑着说道:“天晴,不会我说了免单,你都不好意思点菜了吧?”

“额……是有一点啦,感觉自己是在吃白吃白喝的霸王餐。”

武盼盼无语的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你怎么想的哦?是不是只要是我请客,你就吃得下去了?”

左天晴连连点头。

“那当然,你是我姐妹,你请我吃饭,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吃的?”

“那不就得了,这家店是我哥开的,我请你吃跟我哥请我们吃,有什么差别么?”

左天晴很认真的摇头,“当然不一样,你哥又没有主动请我们吃,这次是我们俩自己找上门的嘛,哪有找上别人的门,让别人给请吃饭的。”

武盼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得瑟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有什么区别呢?你就没发xiàn

咱们坐的这位置非常不错?”

左天晴点头,她一坐下就发xiàn

了。

按理说,像这种靠窗的小桌子应该是最受欢迎的座位,但是别看此时店里的座位都坐满了,但是就她们的这张桌子还是空着的,就好像是特地给她们留的一样。

“你也发xiàn

了吧?因为这张桌子就是我御用的呀,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坐哦。当然,只要我不来的话,我哥他的一些朋友也会过来吃饭。不过能够免单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啦,反正都是一家人嘛,他赚那么多,给我吃点儿也没有关系。”

左天晴抹汗,在心里开始深深的同情起林寒。

不过,她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盼盼,上次咱们跟洋洋一起过来的时候,怎么没听到你说林老板是你哥的事儿啊?你们两个人又不是一个姓,他是你哪个亲戚家的哥哥?”

武盼盼的脸色再度一沉。

“天晴,你真的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上次我哥不在,我干嘛要多费口舌的讲?这次要不是他主动招呼上来,我才懒得理他。”

左天晴撇撇嘴,有些不能理解武盼盼的情绪。

就像她跟左威,就算他们的爸妈先前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姐弟俩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好,她就那么一个亲弟弟,她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呢?何况,这个家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要是连他们两个人都不能相互帮zhù

,好好的走下去,这世上又还能有谁会关心他们?

不过,武盼盼的事情毕竟是她的事情,左天晴不觉得自己作为她的好友有资格管她的私事。

然而就在左天晴准bèi

再点一些菜的时候,服wù

员已经推着一个小餐车过来了,上面四层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小碟子,小碟子上放着各种清理切好的菜。

左天晴耸耸肩,拿着菜单朝武盼盼挥了挥。

“呐呐呐,你还让我点菜呢,这还没点呢,菜都送上来了。”

毫无疑问,这些菜肯定是林寒让人送过来的。

左天晴粗粗的扫了一眼餐车上的菜,回想起刚才武盼盼在菜单上点的那些菜,惊愕的发xiàn

武盼盼点的那些菜基本上都在这餐车里。

她不由心下感慨,看来林寒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对武盼盼这个妹妹非常的上心,连她爱吃那些菜都记得那么清楚。

等到火锅煮开下菜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武盼盼看了看时间,一个电话就给林洋洋拨了过去。

按照常理来讲,一般演唱会的时间也就三四个小时左右,她记得先前听林洋洋讲过,这次张春春的演唱会是在晚上七点开始,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演唱会该结束了吧?可是那丫的臭洋洋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

等那死丫头回来之后,她非得好好教xùn

教xùn

她不可!

就在电话铃声快要响到头的时候,林洋洋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武盼盼不等林洋洋说话,噼里啪啦的就吼了起来,“死洋洋,臭洋洋,你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dào

现在已经是几点了?”

电话那头的环境很安静,并不吵闹,可以想见此刻的林洋洋并不在演唱会的现场。

那么,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就值得武盼盼好好想想了。虽然邹博先前在她面前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老话不都是这么讲的嘛,这世上很多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看起来温驯谦恭,其实内里很坏!

林洋洋年纪还小,对很多事情还没有辨识能力,她这个做老板娘的可得起到一点点的监督责任。

“盼盼姐,你等一下,我出去跟你讲话。”

武盼盼能想象出林洋洋讲这句话的时候是如何的小心翼翼,然后就越想越气,有什么人能值得林洋洋这样小心翼翼的?居然讲个电话都得背着讲。

过了一会儿后,林洋洋的声音终于再度在电话的另一头响起。

80. V13

“盼盼姐,有事儿吗?我正吃饭呢。”

本来就很担心林洋洋的武盼盼一听到她如此惫懒的话,顿时就火了。

“好你个死洋洋臭洋洋,你居然还问我有没有事儿?我倒是问问你,现在都几点了?你不回来就算了,演唱会结束都不知dào

给我来个电话吗?你知不知dào

我有多担心你?”

林洋洋被武盼盼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想起武盼盼的暴脾气,她不由吓得吐了吐舌头。

努力的压低了声音,林洋洋一手捂着嘴跟手机,偷偷摸摸做贼似的低声说道:“盼盼姐,你先听我说嘛,你猜猜看,我现在是在跟谁一起吃夜宵呢?”

武盼盼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谁?除了邹博那个王八蛋,还有谁?难道还能有张春春?”

林洋洋重重的点头,虽然电话另一头的武盼盼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动作。

“嗯,你猜对了!我就是在跟张春春一起吃夜宵呢。”

“哈哈哈……”武盼盼压根不顾忌自己此刻是在火锅店里,放肆的笑了起来,顿时惹得好多顾客侧头看向她,还以为是火锅店里来了个失心疯。

武盼盼倒是没把别人的眼光当回事,可把左天晴给苦了,窘的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假装根本就不认识武盼盼这个二货!

好不容易武盼盼终于笑够了,然后她再度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死洋洋,你跟我开玩笑呢?张春春有时间跟你吃夜宵?你不会是刚才听演唱会的时候,脑子被音响给震坏了吧?哈哈哈……我就知dào

你脑子里每天都想一些有的没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更严重了!快点儿给姐回来,明儿个就送你去三院!”

左天晴瞬间无语,A市的三院就是精神病院,武盼盼这是把林洋洋当精神病看待了?

武盼盼毫不顾忌的当众将林洋洋的行为评断成了神经病,并且善意且好心的表示自己可以义务将林洋洋送去三院治疗。

林洋洋无语了。

“盼盼姐,我跟你说实话呢,我真的是在跟张春春吃夜宵。嗯,不仅有张春春在,还有乐玲哦,乐玲你知dào

的吧?就是音皇的一姐呀。”

这下子轮到武盼盼震惊了!

她知dào

林洋洋爱开玩笑,但是玩笑看到这里,是不是有点儿过头了?

但是,让她相信林洋洋此刻是在跟张春春和乐玲吃夜宵,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啊!林洋洋就一小粉丝,连个票都买不到的小粉丝,张春春凭什么要跟她一起吃夜宵啊?再者说了,八万人体育馆那么大,看邹博那副挫样都知dào

不可能买到太前面的票,演唱会现场人山人海的,张春春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小小的林洋洋?

武盼盼干笑一声,不可置信的问道:“洋洋,你确定你没有再跟我开玩笑吗?”

电话另一头的林洋洋再度下意识的重重点头。

“盼盼姐,我跟你开玩笑做什么呀,真的,不骗你。你都不知dào

,今天到了演唱会现场以后震惊死我了,邹博那小子手里的票居然是演唱会的贵宾票!不仅可以近距离看到张春春,而且还可以跟张春春有互动哦。”

武盼盼光听林洋洋此刻说话的语气,都能想象她现在是有多激动。

真是的,不就是一个小明星吗?不就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白脸吗?至于让她这么着迷吗?嗯!到底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很幼稚,大人是完全理解不了他们的。

转眼间,武盼盼又将林洋洋的行为定义成了幼稚的小孩子行为。

不过,她现在还是有点儿不太相信张春春会跟林洋洋吃饭,想起ELLA是乐玲的御用化妆师,而且两个人似乎还是很好的朋友,武盼盼就再度问道:“洋洋,你既然说你现在是在跟张春春吃饭,那乐玲的化妆师在么?”

“在呀。”

“那她叫什么名字?”

“ELLA呀!难道盼盼姐你认识?”

武盼盼无语了,难道林洋洋现在真的是在跟张春春吃夜宵?Mygod!张春春好歹也是近两年特别走红的一个歌星,他闲着没事儿请林洋洋吃什么夜宵呀?

不过,武盼盼很快就想明白,林洋洋在张春春的面前肯定是一点点的存zài

感都没有,而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邹博!嗯,肯定是邹博有他们不知dào

的身份,肯定是他跟张春春身边的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才能受邀一起吃饭!

这些暂时在电话里都问不清楚,武盼盼只好先放qì

追问,只是说道:“嗯,我跟ELLA有过一面之缘,聊过一些,我也有她的电话。所以,你最好给我尽快的吃完回来,我就在来而往等你!告sù

你,我明天是一定会打电话跟ELLA聊聊的。”

林洋洋苦逼着一张脸,无语的嘀咕道:“盼盼姐,不用这么不相信我吧?我在你那边的信誉度有这么低吗?”

“这跟信誉度没有关系,我是不相信邹博,天知dào

他现在有没有给你灌什么迷魂汤?反正你一个姑娘家在外我不放心,你最好给我快点儿回来。都十一点了,要吃什么饭以后没时间呀?”

武盼盼巴拉巴拉的在那边跟林洋洋扯,听得左天晴一阵咋舌。

她感觉现在的武盼盼已经不仅仅是林洋洋的好朋友了,根本就是她的监护人!管的那叫一个宽。林洋洋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完全可以为自己的任何行为负责,至于她这个做老板的这么操心吗?

好不容易等武盼盼挂了电话,左天晴小小声的给林洋洋打抱不平。

“盼盼,洋洋不是正在跟张春春吃夜宵嘛,都说张春春是她的偶像,你就不能给她放一天的假?让她好好的跟她的偶像唠唠嘛。”

武盼盼轻哼了一声。

“得了吧,什么偶像不偶像的,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嘛,洋洋她年纪小心智一般,要是被人坑了怎么办?你别看她腹黑,其实有时候她笨着呢,我不管着她一点儿,说不定哪天就走火入魔的痴掉了。”

左天晴撇撇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她跟林洋洋也是新近认识,对林洋洋的了解肯定没有武盼盼知dào

的多,所以基于她对武盼盼的信任,她还是选择支持武盼盼的行为好了。

估计是武盼盼的电话起了一定的效果,一个小时以后,林洋洋就跟一个高个的帅气男人一同出现在了来而往里。

那男人的五官精致的就好像是希腊雕像一样立体完美,身高绝对在一米八以上,完美的矫健身材在一身休闲服的衬托下更显俊朗伟岸。

毫无疑问,这男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来而往里众多女食客的目光。

不过,等她们看到那男人身旁娇娇小小的林洋洋时,顿时都羡慕嫉妒恨的叹息一声,顺便哀悼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个小女人的好运气,怎么就钓不到这么帅的男人呢?

武盼盼本来就是个纯粹的吃货,只有美食会让她两眼冒星星,她对帅哥倒是不怎么敏感。更何况,这段时间跟左天晴混在一起以后,见到的帅哥实在是太多太多,都快让她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这么好kàn

的了。

所以,就在来而往店里其他的女食客都双眼放光的看着邹博时,武盼盼跟左天晴却一脸考究的盯着他,一副防备的样子。

邹博一向是凭着出众的外貌在女人堆里来来去去,从来只看到女人倾慕的眸光,还从来没有几个人像武盼盼和左天晴这样打量他的。当然,那些熟悉他秉性的朋友除外。

邹博从严昊辰那里得知,左天晴跟武盼盼的关系不错,两个人经常在一起活动。所以现在他看到有一个气质偏冷的美女坐在武盼盼的对面,很容易的就知dào

了那美女就是左天晴。

不过,现在的他就算是知dào

也得装作不知dào

。至于以后被左天晴揭穿了该怎么办,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邹博跟林洋洋两个人走到武盼盼她们面前以后,邹博开玩笑似的说道:“武老板,我把洋洋送回来了,完璧归赵。”

武盼盼不满的瞪了邹博一眼,不管邹博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反正她就是对这种长的帅气的男人没啥好感,总觉得都会仗着自己长得帅出去钓妹子。当然了,她家老公是个例外!

“还算你识相说话算话,不过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了?你觉得晚上都零点多了,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还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对她的名誉真的好吗?你就不能替洋洋考lǜ

一些?”

武盼盼问的是义正言辞,就好像她真的是林洋洋的长辈一样。

不过,邹博跟林洋洋就彻底的无语了。

这老板娘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

邹博苦笑一声,解释道:“这个……其实你先前给洋洋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赶着要送她回来了,本来A市的路就很堵,所以才会一直到现在才到嘛。”

尽管他觉得武盼盼管得很宽,但还是乖乖的解释了一番。对此种行为,邹博自己解释为只是他比较绅士风度,不想跟女人计较罢了。

81. V14

林洋洋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畏畏缩缩的在左天晴的身旁坐下,抱着她的胳膊晃悠着,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天晴姐,赶紧帮忙劝劝盼盼姐啦,你看她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左天晴耸耸肩,无力的说道:“这个忙我还真的帮不了你,得你自己去劝劝她才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担心你而已,这一点你得理解一下。”

林洋洋委屈的撇着嘴。

“我知dào

她是担心我啦……”

低叹一声,林洋洋可怜兮兮的看向武盼盼,软语哀求道:“盼盼姐,好盼盼姐,好歹人家邹博也请我看了一场演唱会,还是我最喜欢的春哥的,你是我姐,咱就算不谢谢他,也不能恩将仇报吧?盼盼姐,我知dào

错了,以后我都早点儿回来,好不好?这火锅店里人多广众的,要是碰到一个熟人,这叫人多尴尬呀?姐,这事儿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武盼盼正教xùn

邹博教xùn

的起劲儿呢,要知dào

能找到一个像邹博这样乖乖听骂的男人可不容易。她肚子里有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出撒呢,有现成的出气筒送上门,她不用才是白痴!

斜睨了林洋洋一眼,武盼盼阴阳怪气的说道:“洋洋,你这是还没出嫁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

林洋洋脸一红,气得跺脚道:“盼盼姐,你这是越说越离谱了!”

武盼盼很知dào

适可而止的道理,看到林洋洋的脾气要上来了,赶紧将剩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去。

她朝邹博摆摆手,做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样子。

“好了好了,看在洋洋的面子上,今儿个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反正你们都吃过夜宵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第一次碰到这么直率的女人,邹博真是无语了,也不知dào

是怎样奇葩的父母才能教育出像武盼盼这样直接的女儿。

不过,她武盼盼直接,难道他邹博就好打发吗?

邹博二话不说,直接伸长胳膊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很是自来熟的在一旁坐下,同时朝不远处的服wù

员招呼了一声,“服wù

员,这边添两套餐具。”

直接干脆的武盼盼碰上厚脸皮的邹博,结果当然是邹博赢了。

武盼盼睁大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愤nù

的盯着邹博,就是要看看他的脸皮是不是已经厚到能在她的瞪视下依然还能吃的下去。

让武盼盼生气又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邹博那丫脸皮已经厚到无视任何人的瞪视,就当着武盼盼的面,再度点了好几个菜,又让服wù

员加汤加饮料加酱,总之就是各种自来熟各种厚脸皮各种无视武盼盼的怒火。

若是搁在以前,林洋洋肯定是要帮着武盼盼说话,可是今天邹博不仅带她去看了她想看很久的张春春演唱会,甚至还带着她去见了张春春,并且很幸运的被张春春邀请一起吃了夜宵。

当然,今天的夜宵除了张春春和乐玲两个大明星在以外,还有很多的工作人员也全部都在,算是一场集体的庆功会,邹博跟林洋洋不过算是两个搭头,一起蹭个饭而已。

武盼盼眼见得邹博明显是想跟她对着干,一时倒是不知dào

还能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将邹博给赶走!不过嘛,她小脑袋一转,很快又想出了一个新法子。

既然你邹博这么爱吃,作为在座唯一的男士,你好意思叫几个女人付钱买单么?

武盼盼干脆也不管邹博吃多少了,她借口要去上洗手间,顺便去找了林寒一趟,目的就是要叫林寒今天的饭菜不用免单了,反正有现成的冤大头送上门,有钱不赚白不赚。

林寒又不傻,很快明白了武盼盼的意思,笑着答yīng

了下来。

这一顿夜宵就在一种很诡异的气氛下吃完了,林寒之前就送了很多菜过来,以武盼盼跟左天晴的小胃口根本就吃不完,后来邹博又点了不少菜,这就导致菜多到根本就吃不完。

四个人全部都吃撑了,武盼盼毫无形象可言的靠坐在软垫座椅上,大咧咧的对邹博说道:“邹博,这夜宵都吃完了,你也吃撑了吧?你看,我们三个女士在座,你觉得让谁去买单比较合适呢?”

邹博点点头,一点儿气恼的意思也没有,很是明白的拿着钱包去了服wù

台,将夜宵的帐给结了。

因为前面有了林寒的吩咐在,所以收银的小妹也没管是哪号桌,直接收了邹博的钱。

这下子倒是让林洋洋有些看不下去了,先是蹭人家的票去看演唱会,后来又借着邹博的关系去蹭了张春春一顿饭,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地头上,结果还是要邹博去买单。

虽然这一点能体现邹博的绅士风度,但是会不会有点儿太过了?

看到邹博还在服wù

台那边结账,林洋洋探头到武盼盼跟前,小小声的说道:“盼盼姐,咱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儿太过了?”

武盼盼得瑟的摇头晃脑,“过什么呀?怎么了,不过才玩了一晚上而已,你就心疼这小白脸了?”

林洋洋嘀咕,“人家哪有小白脸?明明长得很高很帅好吧。”

武盼盼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洋洋一眼,气呼呼的一指头戳在了她的脑门儿上。

“你看看你,还说没有维护,你听听你刚才都是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的?还是古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看你的心都已经飞了。”

林洋洋嘟嘴,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

“人家哪有!”

“你就是有!”

“没有就没有……”

左天晴无语了,这两妹子是在耍孩子气吗?

“行了行了,盼盼,你都已经说了洋洋这么久了,她也是成年人了,你就不要再说她啦。你看看,洋洋都快要被你给骂哭了。”

听到左天晴主动给自己解围,林洋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武盼盼轻哼一声,眼角扫了一眼服wù

台,见邹博正要过来,只好打住话头,喃喃嘀咕道:“你们知dào

什么呀,这丫的不安好心!”

左天晴跟林洋洋都以为武盼盼的意思是不高兴邹博追求林洋洋,所以才这么的恼火他。至于林洋洋,她压根就对邹博没男女情意那方面的感想,所以她才不会管邹博要不要追求她。

而左天晴则是觉得林洋洋也已经过了二十岁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从表面看起来,邹博是个不错的人选,即使洋洋跟他谈谈恋爱,那也无妨呀。

武盼盼也能猜到左天晴跟林洋洋误解了她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情她很难跟她们两个人解释清楚,所以只好用这种方式来阻止了。

毕竟,书宏的工作是个秘密,要求绝对的保密,不能跟任何人说。

武盼盼叹息的看着林洋洋,总觉得是在看着一只小羔羊正在无知无觉的往陷阱里面走!这只小羔羊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了,让她怎么能忍心看着她掉坑里呢?

罢了罢了,晚上再回去好好的提点林洋洋一下,看来一些必要的证据还是需yào

摆出来的,不然要让林洋洋相信她的话很难。

等到邹博回来以后,几个人闲说了几句,就各自撤了。

林洋洋在武盼盼的暴力威胁下,答yīng

今天晚上就在武盼盼家里住一宿,左天晴当然也是住在了武盼盼家。

一回去,武盼盼就二话不说的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还叮嘱左天晴跟林洋洋先去洗澡,说她有一些事情,很快就出来。

没办法,主人躲了起来,左天晴跟林洋洋只好自力更生。

还好她们两个人以前都在武盼盼这里住过,对她的东西放在哪里都很熟悉,两个人很是怡然的将自己洗刷干净,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电视,顺便等武盼盼出来。

她们两个人刚看了五分钟的电视,武盼盼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些东西。

林洋洋趴在沙发上,好奇的看着武盼盼手里的东西。

“盼盼姐,你拿的什么呀?”

看那样子,似乎是照片?

似乎是为了印证林洋洋的话,武盼盼很是直接的将手里的东西全部塞在了林洋洋的怀里。

林洋洋还没来得及看照片是什么,就笑着说道:“盼盼姐,不会是你什么时候去拍写真了吧?”

她还准bèi

再调侃武盼盼两句,不过看到照片上的人以后,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脸色很是严肃的一张张照片看了下去。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左天晴瞅了瞅武盼盼,又瞅了瞅林洋洋,干脆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凑到了林洋洋的身边去。

“咦……这不是严昊辰吗?他跟邹博怎么会在一起?”

很显然,武盼盼刚刚从书房里拿出来的照片都是邹博的照片,其中的一部分照片上面就是邹博跟严昊辰的合影。

邹博既然跟严昊辰认识,那么他偶然性的进了武盼盼开的咖啡馆,这个偶然就很值得怀疑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洋洋看了照片后,不解的看向武盼盼,想要这个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大师给自己解惑一下。

82. V15

武盼盼冷笑一声,讥诮的说道:“你个笨蛋,你说呢?还能是为什么?”

左天晴有些不敢置信的猜测道:“难不成是我们前几天坑了严昊辰一把,他现在又让邹博来坑我们?”

武盼盼赞许的朝左天晴竖起了大拇指。

“宾果!天晴,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话虽是这样讲,左天晴跟林洋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就算是她们前几天坑了严昊辰,但也不就是一件小事儿吗?他严昊辰至于小气到再找人来坑他们?有这么小气吧啦的男人吗!

林洋洋捏着手里的照片,还想给邹博找个借口开脱一下。

“盼盼姐,我看邹博也不是那样的人哪,他应该不至于吧?”

武盼盼再次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林洋洋一眼,“你觉得是邹博有可能坑你,还是你盼盼姐我有可能坑你?”

林洋洋很肯定的说道:“要是二择一的话,肯定是邹博更有可能坑我呀。”

“那不就对了?”

“可是……”林洋洋仍旧有些想垂死挣扎,“也不至于呀,盼盼姐,你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林洋洋自诩也是个八卦爱好者,没事就上网看各大明星的八卦,顺带着连A市的一些年轻名流的八卦也看看。譬如严昊辰的绯闻她就是看了不少,但是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严昊辰跟邹博的合影,也从来没有在哪里听说过邹博这个名字。

按照常理来讲,要是邹博跟严昊辰的关系真的这么好的话,没理由新闻媒体上从来没有报道过他呀。

“你管我照片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我能跟你保证这些照片是真的就行!可不是我PS后来骗你的。”

“盼盼姐,安啦,我知dào

你不会PS,这么短的时间你也不可能找个人P了这么多的照片给我看。”

对于武盼盼的能力,林洋洋还是很清楚的,让她这个纯吃货做点儿好吃的东西来还差不多,让她去PS照片,那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她比较干脆。

跟林洋洋交情不浅的武盼盼立kè

听出了林洋洋的言外之意,她气呼呼的伸手捏了林洋洋的胳膊一记,捏的林洋洋哇哇叫着讨饶,直夸武盼盼能文能武能人所不能。

有了当证据的照片在,那么林洋洋就不得不开始相信武盼盼先前说的话,开始怀疑邹博接近她的用心。更让她觉得恐怖的就是,邹博是从哪里知dào

她最崇拜的明星是张春春的?又是从哪里得知,她想去看张春春的演唱会却没有买到门票?

现在看来,今天晚上邹博很多看似贴心用心的行为竟然都是有意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有缘分,不是他们恰好都喜欢很多一样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个人的私事,按理来讲除了她亲近的朋友,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dào



而她在A市的朋友并不是很多,跟她交情不错,又被她告知这些事情的朋友就更少了,几乎除了武盼盼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dào

。当然,现在左天晴也算是一个,不过她相信左天晴不会将她的事情告sù

严昊辰。

林洋洋努力又费尽心思的追问武盼盼这些照片的来历,兴许她也能顺着这条道知dào

邹博是如何知dào

她的个人喜好的。

不过武盼盼的嘴闭的很紧,不管林洋洋怎么求她,就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被武盼盼这样一吓,林洋洋再不敢去幻想一些跟邹博之间有的没的,同时也开始计较起来,邹博接近她的用心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严昊辰让他来坑她一次的?

哼!若是邹博接近她的用心就是这个的话,现在已经知dào

他真实身份的她恐怕就不是他能坑得了的了,最后鹿死谁手,谁能坑得了谁,这就要各凭本事了!

林洋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心里也算是有了点儿谱。

“盼盼姐,我心里有数了,以后我自己会注意的。”林洋洋郑重其事的对武盼盼说道。

“真的有数了?”

林洋洋点头,“真的有数了。”

对于林洋洋的聪明劲儿,武盼盼还是比较赞许的,现在她既然已经知dào

邹博接近她是别有用心,她自己现在已经对邹博有了防备,再被坑的可能性就降低了很多。

“那好吧,我能提醒你的也就是这么多,剩下的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好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武盼盼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武盼盼家的房子就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刚好三个女人一人一个房间。

不过,很显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今天的漫漫长夜,三个女人一个人都睡不着。

第二天,武盼盼跟林洋洋照旧还是早早的就去了咖啡馆做准bèi

,一个忙着打扫卫生磨咖啡,一个则是忙着做甜点。至于左天晴,原本今天她应该陪着严昊辰去参加一场宴会,顺便也是在媒体面前秀秀恩爱,让公众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也是证明融文集团跟严氏集团之间的合zuò

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可是,昨天晚上当场捉奸的事情发生,即便严昊辰临阵倒戈,狠狠的教xùn

了于婷一顿,那又怎么样呢?明明是严昊辰自己不遵守约定,是他自己带着女人在公众场合到处闲逛,是他的错,教xùn

于婷又有什么用?

所以,早上严昊辰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几点能准bèi

好,他掐着时间去接她的时候,左天晴果duàn

拒绝了,就说自己今天不舒服,不想出去,也让严昊辰这几天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随后,不等严昊辰问些什么,左天晴就挂了他的电话,同时也把手机给关了,谁都不想搭理。

管他呢,反正是严昊辰先破坏了合约,那么允许他违规,就不允许她给自己放个假?

闲着无聊,左天晴正好帮着林洋洋打扫卫生,顺便偶尔的再往操作间跑跑,在武盼盼那边顺手偷吃几口零食。

咖啡馆总是很安静,一个生意不好的咖啡馆就更安静了。

气氛极度的静谧,左天晴很享shòu

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只可惜,静谧的气氛总是不可能持续太久,总是会有一些讨厌的人和物突然闯进来,打破这种颇有些世外之感的氛围。

武盼盼正手忙脚乱的忙着做甜点,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特殊设置的手机铃声让她在手机响起来的一瞬间就知dào

这个电话是谁打的了。

满脸不甘愿的将满是面粉的双手洗干净,接通电话以后,她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喂,有事?”

林寒温文儒雅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头传过来。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你昨天那个朋友的一些事儿。”

武盼盼闻言冷笑一声。

“呵呵……怎么?终于有美女能让哥哥你动心了?”

林寒沉默了一瞬,过了会儿子才说,“盼盼,还在生我气吗?”

武盼盼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冷笑了一声,却又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我生你什么气?你有病吧?”

林寒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盼盼,当初我真不是有意欺骗你的,造成你的误会,我知dào

都是我的错。可是,你也了解你自己的性格,我要是一开始就说清楚我是谁……”

“打住打住!”

武盼盼坚决的打断林寒的话,这件事都讨论了N年了,尽管她现在已经结婚了,她也确实很爱很爱黄书宏,可是一想到当年误将林寒当成自己的白马王子,武盼盼就浑身打冷颤。

林寒说得对,以她的性格,要是早知dào

他是她的异母哥哥,她绝对会亲自出手劈死他,而不是给他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机会!可是就是因为他的隐瞒,让她一步一步的迷恋上他对她的好,让她差一点儿就铸成大错!

一想到这件事,武盼盼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原谅他的欺瞒,总觉得自己是被当成一个傻逼对待了。

不过,凭良心讲,林寒这么多年对她确实很好,倾其所有的好,就是她总是仗着妹妹的身份肆意的欺负他,并且还口口声声的说不原谅他。

而她的不原谅也是林寒独身至今的原因。

其实,她现在过的很幸福,她也挺希望他能尽快的找到自己的公主,能跟她一样幸福。也许是在他面前嘴硬惯了,让她已经不知dào

该怎么跟他说出关心的话语,反而还总是出言刺激他。

想到这些,武盼盼又觉得有点儿内疚。

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她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哥,天晴是个挺好的姑娘,只可惜你来迟了。”

“她已经结婚了?”

林寒的声音颤了颤,又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昨天晚上看到左天晴的情景,若是他的记忆没有错的话,他记得左天晴的手上并没有带戒指。

“还没有,不过婚礼就定在六月八号,还有没几天的时间了。”

武盼盼有些可惜的说着,要是林寒能早一步遇到左天晴,或者她能早一点儿介shào

他们两个人认识,也许真的是一段不错的缘分?

蓦地,她脑中灵光一闪。

83. V16

“不过,你要是愿意等几年的话,也或许可以哦。”

电话另一头的林寒瞬间无语了。

“盼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等到她离婚?呵呵……你自己都已经是结婚的人了,不至于这么诅咒你的好朋友吧?”

武盼盼一听这话就气了。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祝福她好,你这是不明白其中的内情!”

“内情?结婚就是结婚,还能有什么内情?”

也幸好这个时候林寒并没有站在武盼盼的面前,不然肯定会看到此刻武盼盼看着他的眼神绝对是看白痴似的。

“我现在在店里呢,不方便跟你讲,这样吧,等我今天有空闲了,我去你那边一趟,好好的跟你说一下,正好也有事找你帮忙呢。”

林寒不置可否的答yīng

了下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拒绝武盼盼任何要求的底气。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武盼盼借口出去有事,让林洋洋跟左天晴在咖啡馆里看店,她则跑去了来而往,找林寒说事儿去了。

兄妹二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了一阵,基于对林寒的信任,武盼盼将左天晴的事情几乎是和盘道出了。当然,有一些隐秘的情节她并没有傻不拉几的都讲出来。

林寒皱着眉头,目光中透着难以置信。

“盼盼,你确定你现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种事情只会在电视剧和小说里发生吧?”

现代社会还会有卖身救弟的事情?这叫他怎么去相信嘛!就算左天晴的爸妈都因为飞机失事去世了,难道他左家就没有其他的亲戚了?所有的亲戚加在一起都不能给她凑出一个手术费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武盼盼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在怀疑我咯?”

说着话,她习惯性的举起了小拳头,威胁性的朝林寒晃了晃。

林寒可是深刻明白武盼盼这一拳有多重,他可不想再度尝试,便连忙摇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武盼盼朝林寒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又道:“哥,你应该知dào

融文跟严氏的合zuò

吧?就算网路上现在没有天晴跟严牲口的合照,难道你就没有办法在其他地方找到?”

面对武盼盼的责问,林寒有些无奈的苦笑着说道:“我这不是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嘛,根本没有将事情想的太复杂,又怎么会去私自调查她的隐私和过去?”

武盼盼皱皱眉,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总不能不管你遇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先去调查人家的身家背景吧?这也忒麻烦不是?不过,现在问题的重点可不是在这里。

“哥,”武盼盼直直的看向林寒,神情无比的认真严肃,“那你现在倒是跟我说说,我已经把天晴的情况全部都跟你讲了,你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呢?要是你真的认定天晴的话,我倒是不介yì

帮你一把。”

武盼盼有些狡黠的笑着,林寒跟左天晴两个人都在她的生命中占有无比重yào

的地位,要是他们两个人能组成一个家庭的话,她倒是乐见其成。

林寒蹙眉,身子后仰,整个人都缩在了沙发里。

许久后,他低吟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严氏跟融文的合zuò

不会是一天两天,他们俩的婚姻也不会就短短的一段时间,所以,你总不会想要我一直单身等着一个已婚美女离婚吧?”

林寒的右手食指无意识的在自己的腿上轻叩着,显然他此刻的心情也是极度的犹豫。

听到他的话,武盼盼恍然大悟,才明白自己的确是疏忽了一个很重yào

的问题。

她连忙摇头,急急的说道:“那可不行!老爹要是知dào

了,非得从黄泉下面跑上来揍我一顿不可。你今年都25了,还想等到什么时候?算了吧算了吧,虽然天晴是我的好姐妹,我虽然的确很想她能成为我的嫂子,不过要你这么一直孤家寡人的等着可就不好了。唔……让她做我嫂子的事情还是下辈子再商量吧。”

不等林寒说些什么,武盼盼就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通,语气坚决的不同意林寒等下去。

毕竟林寒现在也是个大好青年,他跟左天晴之间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而已,没有必要让他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空等多年。

虽然左天晴跟严昊辰迟早会离婚,但是,谁又能知dào

确切的离婚日期会是哪一天呢?

林寒当初从的是母姓,其实他应该姓武,武家现在就他这么一个男丁,她要是为了自己的好姐妹而让林寒陷入光棍一辈子的可能,她那已经死去的老爹非得气死不可。

林寒沉吟不语,微微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赞同武盼盼的话。

武盼盼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即使她再希望天晴能幸福,也不该这样的乱点鸳鸯谱。

没能凑成林寒跟左天晴的好事,武盼盼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望,告别了林寒之后,垂首丧气的回了咖啡馆。

左天晴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卡座上,听着林洋洋眉飞色舞的讲述昨天晚上张春春演唱会上的情形。不得不承认,林洋洋确实被张春春迷的不轻,也幸亏张春春是明星,林洋洋平日里见不到他。不然的话,天知dào

以林洋洋这偶尔腹黑偶尔跳脱的个性,会以怎样的毒手去勾搭张春春呢。

不过,左天晴可是对那种毛头小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一边听着林洋洋讲述,一边时不时的看向玻璃门外,焦急的等待着武盼盼早点儿回来解救她。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武盼盼的身影,她笑眯眯的打算了林洋洋的话。

“洋洋,盼盼回来了,我刚好有事找她讲,下次再听你讲张春春有多好,成不成?”

林洋洋此刻正在兴头上呢,因为武盼盼的回来,被左天晴突然打断了话,心情不免大受影响。

她一把抓住左天晴的手,眼冒星光,却又可怜兮兮的说道:“天晴,我还没有讲到最精彩的部分呢,你是不知dào

,昨天晚上的演唱会实在是棒极了,春春不愧是实力唱将,那嗓子一亮……”

“打住打住!”左天晴无奈的伸手捂住了林洋洋的嘴,“洋洋,我知dào

你超级迷恋张春春,我知dào

你对他印象深刻难以忘记,不过,能让我歇一会儿吗?”

正在林洋洋面露失望之色时,左天晴突然又想起了一个好主意。

“洋洋,既然你这么喜欢张春春,那么,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关系,让你亲自出手追求他?说不定他中意的就是你这样的姑娘!说不定,就是你以后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哦。”

任何看到林洋洋对张春春那迷恋程度的人肯定都会以为林洋洋会无比喜欢这样的主意,不过林洋洋在听到有这样的好事时,居然露出一片的迷茫不愿之色。

左天晴看着林洋洋怅然的神色,试探性的小声问道:“洋洋,你不会其实只是喜欢远远的看着他吧?”

林洋洋撅着小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当然只是喜欢远远看着他呀,虽然春春近看起来更迷人,可是是个人都是有缺点的嘛,现在他是我的偶像,那他在我眼里就什么都是完美的,无可取代的,可他要是成为了我的朋友……”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可能和自己的偶像成为朋友,林洋洋奇葩的打了两个冷颤。

偶像这种神物嘛,还是适合远观的。

被左天晴这么一积极,林洋洋终于是彻底讲不下去了,兴致缺缺的跟左天晴说了一声她要去研制新的咖啡品种,然后就走了。

林洋洋这一走,左天晴自个儿也大松了一口气。

听林洋洋讲了张春春这么久的好话,她的耳朵也快要起老茧了,实在是有够累。不过,她实在是很好奇,林洋洋对张春春中毒中的那么深,居然不想近距离接触张春春,实在是有够奇怪。

武盼盼回来之后,并没有跟左天晴讲起刚才她跟林寒说的事情,也没有表露出自己想要撮合他俩的事儿。毕竟这两个人对她都很重yào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言语上的失误,然后失去这两个对自己而言很重yào

的人。

左天晴百无聊赖的在咖啡馆一直坐到了晚上,趁着林洋洋跟武盼盼闲的时候,就跟她们聊聊天,等她们忙起来的时候,她也就只好自己坐在一旁发发呆了。

果然,正如她自己先前所料,因为她没有跟严昊辰一起去参加酒会,傍晚时分严传志就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

“天晴,今天为什么没有跟昊辰一起出席活动?”

透过话筒,严传志的声音听起来万分的柔和,似乎一点儿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听到他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来问问她的想法,左天晴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不过,自从她听武盼盼重新分析了酒店事件以后,她心里就不自觉的对严传志竖起了一道防心!

84. V17

这该死的死老头子,要不是他跟杜文合谋,要不是他让人在房间的饮料了下了药,她至于会就那么意识不清的被严昊辰给生吞活剥了?至于会被各大媒体的记者堵在房间门口?至于会像现在这样,无比凄惨的被逼嫁给一个花心大萝卜?

每当回想起严昊辰揽着于婷的纤腰快意的在商场的柜台之间转来转去,左天晴就抓狂不已!

只要是个女人,有谁能够忍受自己未来的老公跟其他女人在公共场合卿卿我我的?当然,这种不能忍受性并不仅仅表现在爱情方面,有时候单单的就是占有欲而已。

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他们结婚的大喜日子了,多少媒体记者多少狗仔队都等着拍他们的劲爆新闻,他居然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左天晴下不来台吗?

左天晴实在是没有好心情跟严传志这个未来的公公说话,所以她很冷淡的回了一句。

“出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脸色无光,所以就不陪昊辰参加活动了,免得给他丢人。”

“天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昊辰的妻子,陪他出去也是应该的,什么叫给他丢人?就算是丢人,以我对昊辰的了解,也是那畜牲丢了你的脸!”

左天晴挑挑眉,没好意思出声接了严传志的话,其实她心里早就嘀嘀咕咕的应了一句:唔……看来你对你儿子还是很了解的嘛,知dào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dào

他就是一只纯粹的牲口!

严传志没有听到左天晴说话,便就自己说了下去。

“天晴,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刚才我也已经狠狠的教xùn

了昊辰一顿。你看,你们还有几天就要结婚了,总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笑话给别人看吧?你放心,你严叔叔还是很拎的清的,是谁的不对我就会说谁,绝对不会偏袒。昊辰刚才已经跟我保证过了,昨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你尽管放心就是。”

“哦,我知dào

了。”

左天晴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句,老实说,要她相信严昊辰不再出去拈花惹草,倒还不如叫她相信今年专家终于发xiàn

火星上是有人型生物的。

不过,不管严传志曾经做过什么缺德事,至少现在的他是她的长辈,这点礼貌她还是懂的。

严传志这次给左天晴打电话的目的也没那么简单,不仅仅是告sù

左天晴他已经责骂过严昊辰了,也是让她这次先原谅他,看他以后的表现再说,

更重yào

的就是,要她待会儿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晚上陪严昊辰再度出席一场酒会,粉碎他们之间不合的谣言。毕竟,这种谣言要是在外面传的久了,不管是对严氏集团,还是对融文都是极其不利的。

严传志都发话了,作为一个晚辈,这个面子左天晴必须要给,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只能无奈的答yīng

下来。

挂了电话,左天晴丧着一张脸,如丧考妣的凑到了武盼盼的身边。

“盼盼,无语死我了,老头让我晚上陪严昊辰出席酒会呢。”烦躁的将自己的一头秀发揉成了一团乱麻,左天晴气呼呼的说道:“你说,那牲口昨晚上做了那么蠢那么让我丢脸的事情,我今天怎么去见他?”

一回想起严昊辰搭在于婷腰上的那条胳膊,左天晴就恨不得拿把菜刀去把他的那条胳膊给剁了,顺便干脆剁成肉泥去喂狗。

武盼盼非常同情的伸出双手拥bào

了左天晴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天晴,我知dào

你很不想去,其实要是照我的性子来,我也不会去,死都不会去!但是你的情况不一样,我是觉得,你要是想让严昊辰遵照你们之间的协议,在你们结婚满一个月后让你出国,恐怕现在你还是得顾全大局一些。”

武盼盼所说的正是左天晴所想的,若是暂时的委曲求全可以换来未来的安宁,这笔交yì

倒也可以做一做。

沉吟思忖了片刻,左天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过在决定去之前,她还是需yào

再问问严昊辰的意思。

昨天的事情明明就是严昊辰自己没有遵守约定,是他不给她面子,那么,难道他不应该道歉一下?

她跟武盼盼打了一声招呼,就跑到了咖啡馆外面的小路上。

“喂,左天晴?”

严昊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磁性醇厚的嗓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左天晴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方才答yīng

了。

“嗯,是我,刚才伯父给我打电话了,我想知dào

你自己是怎么个意思?”

话落,电话另一头也沉寂了片刻。

“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不起,昨天的事的确是我不好,是我先违约了。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凌晨开始,我保证我一定会严格遵照我们之间的协议,所以,要是你晚上有时间的话,我去接你。”

左天晴没有想到严昊辰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让她先前已经准bèi

好的好多话都没办法说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给他们两个人都省了很多时间。

“那好吧,我也不是那种抓着一件事情就不放的人,晚上我有时间,你应该知dào

在哪里可以接到我的吧?”

“知dào

。”

电话那头答yīng

的声音很果duàn

,显然严昊辰对她的行踪很了解。

左天晴在心里默默的自嘲了一下,轻声说道:“那就晚上见吧。”

回到咖啡馆里,武盼盼再度八卦兮兮的凑了上来,林洋洋虽然没有凑过来,不过站在柜台后面的她早已经伸长了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

“他说什么?”

左天晴无语,无奈的摊手道:“道歉呗,还能说什么?”

武盼盼瞪大了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这么简单的就道歉了?严昊辰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纵观她这么多年来看到的八卦,可没有任何一条是在说严昊辰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相反,严昊辰能成为A市最年轻的总裁就已经说明他是一个处事辣手果duàn

的人。

这样一个人会那么容易认错?

她还以为天晴会跟他打一顿口水仗,然后相互让一步才能解决好这件事情的呢。不过既然已经解决了,这自然是最好的。

左天晴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管他这次为什么这么好说话,总之他刚才的确已经道歉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等他来接我了。”

一听说左天晴要化妆打扮,武盼盼立kè

又激动了。

“天晴,我跟你一起回去,帮你化化妆吧。”

“你不要看店吗?”

武盼盼坚决摇头,“反正店里也没啥生意,有洋洋一个人看着就行了,我不在没关系。”

话音刚落,林洋洋就抗议道:“盼盼姐,这可不成,我也要去!”

武盼盼假装生气的看向林洋洋,“洋洋,你是想炒我鱿鱼了是不是?”

林洋洋连忙摇头,故yì

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撅着嘴说道:“哪有!要是炒了你鱿鱼,老板非灭了我不可。”

说着话,她就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武盼盼的身边,依旧是老招数,撒娇的抱着武盼盼的胳膊晃了晃,晃得武盼盼整个人都晕乎了起来。

“盼盼姐,你是大好人嘛,你就可怜可怜小的一个人看店了无乐趣,就让小的跟你们跑一趟嘛,打打杂端端水拿拿东西,总之干点儿什么都好啦。”

武盼盼鄙视的送了林洋洋一个大白眼。

“看你这副样子,能有点儿骨气不?说好的傲骨呢?说好的不低头呢?看看看看,现在就跟一只小狗小猫似的。”

林洋洋得瑟的摇头晃脑,丝毫不介yì

武盼盼这样说她。

左天晴无语了,想着反正咖啡馆的生意确实不好,就算晚上林洋洋一个人看门,也未必能做成一单生意。

“盼盼,要不今天就关门一晚上?”

听到左天晴帮她说话,林洋洋感激的朝她挤了挤眼,一副孩子气的样子。

武盼盼本来就是逗林洋洋玩的,现在左天晴又帮林洋洋说好话,她当然就更不好拒绝了。

故yì

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武盼盼勉强点头答yīng

了下来。

林洋洋立kè

跳着手舞足蹈的欢呼了起来。

“哦哦,我就知dào

盼盼姐是个大好人,才不会把我一个弱女子放在店里呢,多不安全呀。”

林洋洋正激动万分的说着话呢,她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看清楚是谁打来的电话以后,林洋洋的脸色立kè

就变得铁青一片。

武盼盼跟林洋洋认识了多年,自然知dào

她的性情。

“不会是邹博打来的吧?”

林洋洋颇有些义愤填膺,气呼呼的说道:“就是他打来的!”

武盼盼伸手戳了戳她的手机,“你要不要现在接一下?不然他就要挂了。”

林洋洋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电话接通了。

邹博这次打电话也没有其他事情,就是想要感谢林洋洋昨天晚上陪他去看张春春的演唱会,所以现在打来电话,问问林洋洋晚上有没有时间,要是有时间的话,他想请她吃顿饭,好当面表示他的感谢。

85. V18

武盼盼和左天晴还以为林洋洋在知dào

了邹博身份的真相以后,一定会再也不理他了,能离多远就有多远,谁知dào

,林洋洋竟然很干脆的答yīng

了下来。

看到她挂了电话,武盼盼焦急的问道:“洋洋,不会才一个晚上,你就对那个小白脸有意思了吧?”

林洋洋翻了翻白眼,一副无语至极的表情。

“盼盼姐,我林洋洋在你眼里就是那么色眯眯的人吗?你放心啦,我才不会对他有意思呢!我只是气不过,娘的,想我林洋洋长到这么大,只有我给别人挖坑的份,谁敢给我林洋洋挖坑了?哼!既然邹博他好死不死的自己撞上我的门,那就不要怪我挖个坑把他给活埋了!”

对于林洋洋整人的手段,武盼盼还是略有了解的。

看到她一副气呼呼的暴怒样子,她终于可以放心的让林洋洋跟邹博出去了。虽然林洋洋的武力值不是很高,但相信以邹博的出身和人品,还不至于强了林洋洋吧?所以,只要邹博不动用暴力,他还的确不会是林洋洋的对手。

对于严昊辰跟邹博想出来的馊主意,武盼盼也是气到不行。

气量狭小的男人最是讨厌了!

所以,只要林洋洋能整到邹博,她倒是不介yì

再在后面搭一把手。

武盼盼神情坚决的一掌拍在了林洋洋的肩膀上,郑重说道:“洋洋,你只管放心去干,要是有什么需yào

我帮忙的地方,只管跟我说。这一次非要活埋了那俩人不可,哼!叫他们小心眼的来找我们麻烦,还真以为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

左天晴站在一旁听着武盼盼跟林洋洋的对话简直是要无语凝噎了。

好歹严昊辰也即将是她的丈夫,这两妹子在商量坑人的时候,能考lǜ

一下一旁的她的感受不?

当然,严昊辰毕竟只是她的假丈夫,武盼盼和林洋洋可是她的真朋友,所以刚才的那些话她就当做没有听到好了,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武盼盼终于很是干脆果duàn

的给林洋洋放了一晚上的假,并且表示,以后只要是邹博来找林洋洋的,那就一定给林洋洋放假,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留了林洋洋在咖啡馆里等着邹博来接人,左天晴跟武盼盼一道儿先去了左天晴家里。

作为融文集团曾经的大小姐,尽管左天晴本身并不喜欢参加各种类型的酒会,但是她的衣柜里还是装了不少适合酒会上穿着的小礼服,其中的一大部分连标签都还没有拆下。

站在左天晴的衣柜前,武盼盼眼花缭乱的看着她那些挂的密密麻麻的各种衣服。

以前左家人都是住在别墅里,人口少地方大,所以左天晴独自拥有一个面积巨大的更衣室,里面更是摆满了各种名牌首饰包包和衣服鞋子,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她妈妈给她采购的。

作为一个服装设计系的学生,自从发xiàn

自己对服装设计的爱好以后,左天晴更倾向于自己设计衣服,自己亲自动手做出来,最终当然也是自己穿。

要是有朋友喜欢她身上的衣服,她倒也不介yì

再给别人做上相同的一件。自己的劳动成果能被别人接受,能被别人所喜欢,这是让左天晴非常高兴的一件事情。

上大学之前,她就已经确定了自己这辈子的理想工作和目标,她的理想就是能创出自己的品牌,并且能被全世界的人所喜欢和接受,她希望能有更多的看到她的设计理念和作品。

本来,一切都会很简单很容易的去实现。

有融文集团强dà

的资源和资金做后盾,原本的她根本就不用担心要发展一个品牌是多么难得一件事情。只要她一毕业,在她爸妈的帮zhù

之下,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变成现实。

但是现在呢?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未来变得模糊不清,看不透方向到底在哪里。

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完成自己的学业,然后拿着自己的作品参加各大比赛,要是幸运的话,也许她会在某个比赛上一举成名,亦或者是得到某个著名设计师的垂青,从而顺利的走上自己曾经计划过的道路。但要是她不够幸运的话,也许就只能一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设计师了。

看着满满一柜子的衣服,左天晴的情绪变得失落低沉。既是为了自己已经逝去的爸妈,也是为了自己不知dào

何时才能够实现的梦想。

武盼盼光顾着感慨这么多漂亮的衣服,正羡慕嫉妒呢,可没有注意到左天晴的情绪变化。

她感慨的惊叫了一声,“天晴,好多好多好漂亮的衣服哦。”

左天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在意的笑容。

“是太多了,盼盼,你要是看到你喜欢的衣服,就拿去穿吧,这里好多衣服都还没有拆标签,都是新的呢,反正我一个人也穿不了那么多。”

武盼盼跟左天晴认识之初就是不分彼此,所以她很清楚左天晴说的这句话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是真的只要她喜欢,就随便她拿走。

武盼盼激动的回身抱住左天晴,吧唧一声在左天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竖起两根手指。

“天晴,你实在是太好了!不过,你放心啦,我不贪心的,我只要拿两件衣服就好,就两件!”

“两件?会不会太少了?盼盼,你看我衣柜里的衣服这么多,你喜欢就多拿一点儿嘛,我平常真的都穿不到这些。你知dào

的,我热爱服装设计,我一般穿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柜子里的这些衣服我平常根本就穿不到。”

左天晴很是大方的劝武盼盼多拿几件衣裳,不拿白不拿,反正放着也是积灰。

“不要啦,我知dào

你对我很大方,不过我也不是贪心的人不是?书宏这个月底就回来了,我打算跟他回他老家一趟,看看他爸妈,所以需yào

两件好衣服撑撑场子。嘿嘿……反正你衣服多,我拿两件也没啥关系。”

左天晴一听武盼盼是要回婆家去,二话不说,抬手就从衣柜里挑了五套衣服出来,一股脑儿的塞在了武盼盼的怀里。

“盼盼,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穿这几套衣服吧,绝对适合你的气质和形象。”

左天晴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她的选择能有错?

武盼盼也不客气,毫不犹豫的就将几套衣服给抱好了。

毕竟晚上要出席的是大型的酒会,是要出去撑场子撑面子的,左天晴暂时放qì

了穿着自己制作的小礼服,而是挑了一件香奈儿的小礼服穿上了,又配上上次严传志让人给她送过来的一套珠宝首饰,略微简单的画了一个妆,一个娇俏可人的美女就出现了。

六点半,严昊辰的跑车准时出现在了左天晴的公寓楼下。

武盼盼本来是准bèi

跟左天晴一起去蹭吃蹭喝蹭热闹看的,谁知dào

严昊辰这次开出来的跑车居然是两人坐的,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

无法,武盼盼只好苦逼兮兮的将左天晴送上了车,自己再打车回了咖啡馆。

等到她拎了一包衣服回去,林洋洋早已经被邹博给接走了。

面对着空荡荡冷清清的咖啡馆,武盼盼无语凝噎,不由的在心里感叹,到底已婚妇女没有未婚少女吃香啊,看看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为了表现出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之间的关系依然友好如初,并且会一直精诚合zuò

下去,在这场酒会上,严昊辰跟左天晴表现出了无比的恩爱之意,甚至到了让很多人都羡慕的地步。

两个人下车的时候,还一副谁都不鸟谁的样子,但是等到了酒会大厅的门口,严昊辰的脸上就挂上了极度宠溺和温文的笑意,他屈起了左臂,示意左天晴套着他的胳膊,两个人携手进去。

要做戏就做全套,这一点是左天晴自小就熟知的,她漠然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温柔缱绻,很是自然的将右手套在严昊辰的左臂上,两个人携手进了酒会现场。

果然,现场早就已经守候了多家媒体记者,每当进来一位略有争议性的客人,他们都会适度的拍下几张照片,更有甚者,已经上前采访去了。

当严昊辰和左天晴以一副甜蜜蜜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瞬间就吸引了所有记者的目光。

因为今天中午的酒会只有严昊辰一个人出场,有很多人已经在猜测,是不是这场商业联姻进行的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但是当严昊辰此刻挽着左天晴出现时,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自破!

整场酒会,严昊辰一直体贴的照顾着左天晴,时不时轻声细语的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在她有所表示的时候,主动的为她服wù

,偶尔还会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些什么,左天晴总是随之甜蜜的一笑,似乎严昊辰刚才在她耳边说的是柔情蜜意的情话一般。

若干多情意绵绵的照片被拍了下来,这些都将登在明天的报纸和其他各类媒体上,以证明左天晴跟严昊辰的感情一直很好,严氏跟融文的合zuò

也是牢不可破的。

然而,左天晴却没有想到,这些照片都被有心人收藏了下来,并且将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某个人的手里。

86. V19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在严传志的百般要求之下,左天晴跟严昊辰在六月四号那天去领了结婚证,与此同时,他们的结婚照和结婚证件照同时出现在了报纸上。

本来应该流传最多的网络却因为某种原因根本就没有出现这些照片,为此左天晴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左威不知dào

她悄悄的结婚了,那么其他任何人知dào

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六月五号的下午,A市的天空难得露出了一抹清澈的湛蓝,三两朵白云点缀在天幕上,衬得整个天空更显湛蓝。

左天晴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还有三天,她就要嫁人了。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自己出嫁的场景,会有爸妈的依依不舍,会有左威的打闹凑趣,会有轰鸣的鞭炮声,会有长长的车队,更会有一个深爱她和她深爱的人。

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自己嫁给他的场景,无数次的想象过他们两个人未来的幸福生活,无数次的讨论过他们将来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然而,还有三天她就要嫁人了,他,却又在哪里?

从上次拨打修节的电话没有拨通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打过他的电话。

她的努力已经够了,他但凡是心里还有一点点她的位置,他们两个人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他也会主动联系她。而她,在经lì

了这么多事情,在度过那么多没有他陪伴的日子之后,还有必要主动去打他的电话吗?

也许,她满怀希望的拨出他的电话,听到的依然会是那个残酷冰冷的电子声音。

只要不再摁下那个号码,她还能在心底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相信他只是出了什么意wài

,或者是正在忙着什么事情,因为跟外界失去了联络,所以才没有联系她,而不是不爱她了。

明明是漠然的坐在那里,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晶莹的泪滴却不受控zhì

的从她的眼角滑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泪痕。

六月八号一天一天的临近,从五号开始,左天晴就再也没有一刻能够闲下来。

作为A市效益最好的几家大型集团之二,严氏跟融文集团的商业联姻势必会大办特办,不仅仅是为了两家集团的面子着想,更是希望能通过这场世纪婚礼,进一步的提高两家集团的影响力和名气。

A市是一个滨海城市,在A市东边的海域附近有一座名为毓亚的小型岛屿,这一次左天晴跟严昊辰的婚礼就选择了在这座小岛上举行。

毓亚岛上的度假村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严氏集团包了下来,并且已经派人着手布置现场。

等左天晴和严昊辰六月六号登上毓亚岛,准bèi

开始婚礼最后的彩排时,整座度假村已经被布置的美轮美奂。高大笔直的棕榈树分布在鹅卵石路的两侧,绿荫蔽日,树上垂挂着紫色的纱丝,小路两侧还种满了五彩斑斓的各色花卉,跟紫色的纱丝相映成趣,分外浪漫旖旎。

根据先前看过的计划书,左天晴知dào

等婚礼当天时,从婚礼现场通往新房的路上还会摆满玫瑰花。

老实说,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样美轮美奂烂漫至极的婚礼现场,肯定都会感动的冒泡。

只可惜当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却是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从脚底一直传到头顶的冷,一点点开心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婚礼再浪漫又怎么样?恭贺恭喜的人再多又怎么样?难道这一切就可以弥补爱情的缺失吗?

独自一人站在沙滩上,遥遥的望着看不到边际的深蓝海水,海天相连的场景是那么的壮阔,而她的心情忽然是那么的忧伤。

结婚证已经领了,不管这场婚礼办得隆重不隆重,都已经不能更改她跟严昊辰已经是法律上夫妻的事实。

而修节,此时此刻,你在哪里?可曾想起过我?可曾记得,那些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那些说过要一起去做的事,那些说要携手白头的话?

“天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现场音响已经调好了,等你过去再彩排一下呢。”

刚才婚礼已经彩排过了一遍,音响有些问题,这次调过以后,等大家再找左天晴时,却不知dào

她已经跑到哪里去了。

左天晴身边的朋友并不多,除了融文集团这个冒牌的娘家人以外,也就只有武盼盼能陪在她的身边了。林洋洋本来也兴致勃勃的想跟过来,却被武盼盼给训斥了一顿,让她好好的在家里看店,等到婚礼当天的时候,再叫人接她过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洋洋只好一个人苦逼兮兮的在家里看店,一边痛斥武盼盼的不人道。

左天晴不是一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武盼盼很容易就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天晴,你不会还在想那个人吧?”

左天晴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落寞。

“怎么会不想呢?我又不是石头人,两个人在一起三年了,感情一直都还不错,我们曾经说好等我毕业就结婚,可是现在呢?”

自嘲的摇头苦笑两声,左天晴神情哀伤的看着武盼盼。

“盼盼,才两个月而已,就什么都变了!我爸妈没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小威也被我送去了巴黎,要是严昊辰能信守承诺的话,也许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小威。但是……”

那个名字就挂在她的心头,时时刻刻的挂在她的心尖尖上,然而,现在她却怎么样都说不出那个名字。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

武盼盼跟黄书宏的感情一直很好,两个人从谈恋爱初始到现在已经结婚一年多,两个人之间的甜蜜程度却是丝毫没有改变,所以武盼盼虽然替左天晴感到难过,却不能真zhèng

的对她的情绪感同身受。

她只能选择抱住她,轻轻的拥紧她,告sù

她,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天晴,你还有我,相信我,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左天晴苦笑两声,声音有些飘忽的问道:“真的吗?”

武盼盼肯定的点头,“真的!”

武盼盼小心的安抚了左天晴的情绪,等她好了一点儿以后,才告sù

她那边还在等着彩排的事情。

左天晴倒是也没有说什么,为了不让外界有太多的猜测,她还是扬起了笑脸,跟武盼盼状似说说笑笑的去了现场。

严昊辰早已等候在路的尽头,看到左天晴跟武盼盼牵着手走了过来,他浅笑着迎了上去,远远的就已经朝左天晴伸出了手,完全是一副宠溺新婚妻子的男人模样。

左天晴脸上的笑也表现的恰到好处,她甜蜜的笑着,看到严昊辰伸出手的那一刻,她迫不及待的松开了武盼盼的手,小跑着冲进了严昊辰的怀里。

而严昊辰也适时的张开怀抱,紧紧的将左天晴拥在了怀里。

这样一副幸福甜美的画面立kè

被一些有心人摄进了镜头之中,并且将会在短时间内传到各大媒体的手中。

严昊辰微微低下头,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宠溺万分的笑意,然而凑在左天晴耳边说话的语气却分外的冰冷。

“刚才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你知dào

有多少人在等你?”

左天晴知dào

刚才的事是自己的不对,只是这两个月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过去接触的整个世界几乎都已经被颠覆了,而现在与她牵手白头的那个人却不是那个她一直想要的人,所以刚才她才险些难以控zhì

情绪,才会独自一个人跑出去透口气。

“对不起。”她轻声说着,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是不是觉得没有跟自己所爱的人结婚心痛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严昊辰的语气颇为的邪恶挑衅,然而他的心却意wài

的遽然跳动了一下。

左天晴将头埋在严昊辰的胸前,闷闷的低声说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清楚吗?何必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他问他的小妻子心里是不是在想别的男人,这居然就叫多管闲事?

严昊辰不能忍了!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这女人现在居然敢给他带一顶精神上的绿帽子?

两只手抓住左天晴的肩膀,将她带离自己的胸前,让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眼神中的怒火。

“对,我是很清楚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似乎我们之前的协议有说明必须要在外界面前保持必要的恩爱吧?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左天晴的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严昊辰的话里似乎有些酸味。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也许他只是生气她的没礼貌而已。

左天晴诚恳的看着他,歉意的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只是一时之间情绪有些难以控zhì

,你放心,我保证在未来的几天里绝对不会再有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眸子那么冷那么清,将他排斥的很远很远。

严昊辰从左天晴的眼神中清晰的看出了这一点。

87. V20

他忽然感觉无比的愤nù

,一种被人轻视被人藐视的极度愤nù

之感!

想他严昊辰自从成年开始,身边的女伴从来就没有断过,从来只有女人围绕在他的身边哄他欢心,什么时候需yào

他严昊辰来看女人的脸色了?而且还是这么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很生气!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愤nù

席卷了他!

严昊辰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温柔宠溺的神情一敛,他冷漠着沉声说道:“你知dào

该怎么做就好,我不希望刚才的事情再度发生,不然的话,我相信你不会愿意看到后果是什么的。”

有一抹危险的气息从他的眼神中透出,看的左天晴心头一慌。

她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疑惑的试探性问道:“你似乎在生气?”

听到她的问话,严昊辰神情一僵,脸色更冷了!

左天晴更不懂了,“我知dào

刚才是我的不对,可是我都已经道歉了,并且保证将来不会再犯,那你生气什么呢?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一场交yì

而已,我会好好遵守规则的。”

听到交yì

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轻轻的吐了出来,严昊辰心头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不过她转而一想,左天晴这句话又哪里有错呢?事实就是这样,他们之间的确就是一场交yì



严昊辰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讲,一把紧紧的握住左天晴的手,牵着她往婚礼彩排现场走过去。

不过,他很清楚的知dào

,也许有些事情该从长计议了!

武盼盼偷笑着看着严昊辰牵着左天晴的手慢慢走远,刚才严昊辰出现的时候,她就乖觉的站在了五米开外,不打扰他们说话。虽然没听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不过距离这么近,她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严昊辰脸上的神情变化。

唔……她似乎看到有某些比较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当然,作为左天晴的好友,她是绝对不赞成左天晴将她跟严昊辰的婚姻变成事实,不过要是能趁机教xùn

一下严昊辰这个花心大萝卜,那倒是可以的。

嘿嘿……花心大萝卜也有栽跟头的时候!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哪,想她看了N多年的八卦,等得不就是这最最劲爆的超级逆转吗?

武盼盼兴奋又疲惫的坐在一旁草地上的椅子上,看着左天晴跟严昊辰的又一次婚礼彩排。

每一次音乐响起,她都会感动的热泪盈眶。也幸好林洋洋此时不在她的身边,不然非得讽刺她这个女汉子居然也是水做的。

终于有一次完美的彩排结束,音响灯光等等设施全部准bèi

调试完毕。

武盼盼看到彩排终于结束,殷勤的拿过一旁放在桌子上的蜂蜜柠檬水,颠颠的跑到了左天晴的身边。

毫不吝啬的朝左天晴竖起一个大拇指,武盼盼兴奋的笑着说道:“Perfect!天晴,刚才好完美,看的我好感动啊。”

只可惜,这只是一场戏,不是左天晴真zhèng

的婚礼,不然的话她肯定是更感动,比当初自己跟黄书宏结婚时更感动。

最后一句话武盼盼却是没有当众讲出来。

一年以前她跟黄书宏办婚礼的时候,就觉得好麻烦好费劲又好费精神,可是等到她现在看到左天晴的婚礼布置,安慰的发xiàn

自己的婚礼已经算是简单操办了。

毓亚岛这边忙的是人仰马翻,A市那边的媒体也都快要疯了。

为了能达到最好的宣传效果,严氏集团在毓亚岛附近安排了大量的保全人选,在婚礼举行之前严禁任何媒体记者登岛!当然,也有个别个的记者通过各种意wài

的方式偷偷的溜到了婚礼现场,从而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

对于这个别个的现象,严氏集团选择了视而不见。

毕竟,就算再怎么神mì

,你要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半点儿风声都不透露出去,还怎么让人们产生好奇心?要的就是只透露一点点,神神mì

秘的让人家都猜不透,这样才能吊起广大群众最高的好奇心,从而让他们极为关注这场盛大的婚礼。

左天晴淡淡的笑了一下,半是甜蜜半是淡然。

她刚要伸手去接武盼盼递过来的柠檬水,不想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直接将柠檬水给抢了过去。

武盼盼偷笑一声,忙不溜的转身就跑了。

左天晴无奈的侧身看向身旁的人,“严总裁,请问你是很渴吗?”

严昊辰面带宠溺的浅笑,将水杯又递到了左天晴的面前,醇厚磁性的嗓音飘出,“有点儿渴,不过我只是帮你拿一下而已。”

左天晴无语了,在内心里狠狠的朝严昊辰翻了个大白眼,现实中她却只是温柔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接过了水杯。

这两天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也许是严昊辰入戏太深,居然还真的对她这个挂着妻子名头的人呵护备至,搞得毓亚岛上的一众小女人羡慕不已。

她先前还担心严昊辰是脑子不正常了,私下里找他谈了一次。

不过严昊辰的回答却让她很吐血,严昊辰说她实在是太过自作多情,他只不过是想演得像一点,好让大家都以为他们是真爱。反正是演戏嘛,真真假假的他们心里都清楚,与其演的太假被别人怀疑,倒不如一次性演的真一点,这样也方便他们后续协议的进行。

得到严昊辰这样冠冕堂皇的回答,左天晴只能在心里一口接一口的吐血了。

半个月之前,在定制宾客名单时,严传志就已经询问过左天晴,她自己有哪些特别的亲戚或者是朋友需yào

请来喝喜酒,趁早说一下,也方便安排他们的位置。

左天晴现在只剩下左威一个亲人,而且还是一个不能请来参加婚礼的亲人,思来想去,她也只好且只能将武盼盼和林洋洋林寒等人的名字报了上去。

左天晴原本不想邀请林寒这个不算是太熟悉的人来参加她的婚礼,武盼盼却坚持一定要请他,左天晴想想也没所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一样,故而也给林寒发了一份请帖,让他届时去毓亚岛上喝一杯喜酒。

左天晴倒是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倒是武盼盼因为请帖的事情被林寒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本来林寒这颗万年难得一动的心终于震荡了一次,居然还就碰上这种狗血的剧情了,武盼盼不仅不拦着不说,竟然还千方百计的要促成,她难道是想让她哥来个抢婚吗?

不过左天晴既然已经给他发了请帖,那他也就只能选择去毓亚岛上喝杯喜酒,权且当是出去旅游了一趟吧。只是一想到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嫁给别人,心里终归是有些不好受。

林洋洋跟林寒在六月七号下午就已经被人接到了毓亚岛上,不少跟严氏集团和融文集团关系亲近的人也都已经被提前接到了毓亚岛上。

至于一些关系较远的,则没有安排提前登岛,媒体记者也全部都是六月八号当天再登岛。

这一次,严氏集团将婚礼的全程转播权卖给了A市卫视的娱乐版,以A市卫视在全国的影响力,相信这场婚礼的轰动性一定会放到最大。

林洋洋虽然内心腹黑了一些,但是她的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一个不谙世事乖乖女,诚如她的外表一样,其实她出去旅游见世面的机会也相当于没有。

所以当她第一次登上毓亚岛,第一次亲眼看到这般奢华浪漫的婚礼布置,第一次看到左天晴那身特地从法国定制回来的完美婚纱,顿时她就羡慕嫉妒的冒星星眼了。

要是以后她的婚礼也能办的这么盛大隆重,办的这么完美,那该多好啊。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只是在她的脑子里晃了晃,转瞬又消失无踪。

人嘛就该有自知之明,像严氏集团和融文集团这样的婆家和娘家能有多少?像严昊辰那样的极品男人又能有几个?而像这两家这么有钱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所以啦,她也不奢求能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只要能像盼盼姐那样,找到一个属于她的黄书宏就好了。

看着乖乖的动也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化妆的左天晴,站在后面的武盼盼屈着手肘轻轻捅了捅林洋洋的腰肢,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洋洋,羡慕嫉妒不?”

林洋洋没好气的瞪了武盼盼一眼,小小声的犟嘴道:“谁说我羡慕嫉妒了?我看是盼盼姐你羡慕嫉妒吧?怎么,是不是当初书宏哥没有给你们的婚礼办得特别浪漫,你这后悔了?”

武盼盼二话不说,胳膊肘用力,再度在林洋洋的腰肢上撞了一下,顺便暗暗的在心里诅咒林洋洋早日被邹博给拿下,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得瑟!

与此同时,在度假村的另一间公寓里,严昊辰接到了邹博打来的电话。

原本作为严昊辰的至交好友,邹博是一定要来参加他的婚礼,只可惜因为他们背后制定的针对林洋洋的小心眼报复计划,所以邹博只能遗憾的缺席严昊辰的婚礼了。

当然,邹博知dào

这场婚礼有多假,所以他遗憾的根本就不是不能来喝喜酒,而是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跟一帮子狐朋狗友聚一聚,不能跟别人一起趁机在严昊辰的喜宴上大灌他一通!

88. V21

要知dào

,严昊辰实在是太过聪明,想要找到整他的机会实在是很难,几乎相当于没有!

“靠,严昊辰你给我记着,你欠我十顿饭,地点人物随便我选的十顿饭!”邹博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

严昊辰鄙夷的皱紧了眉头,见过没出息的,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这么生气居然十顿饭就能打发走了。

他板着脸,沉声说道:“没问题。”

“还有十个妹子。”

严昊辰犹豫了一下,想到邹博的博爱,便再度答yīng

道:“没问题。”

“那想必再来一辆最新款跑车,也没什么问题吧?”

“滚你丫的臭蛋!死吧!一顿饭都别想,一个妹子都别想!哪边的泥巴好玩你就滚去哪边,自己拿泥巴捏个妹子玩玩吧。”

吼完这句话,严昊辰不等邹博回答,毫不犹豫的就挂断了电话,并且果duàn

将他暂时拉入了黑名单,等他婚礼上的事情都结束了,再去联系他不迟。

反正邹博也是贱性惯了,冷落他一次两次完全不碍事。

十点钟左右,杜文终于也是姗姗来迟,在见过严传志和严昊辰,送上一份厚厚的礼金以后,杜文就带着人去了左天晴那边。

以前左天晴的爸爸还在世时,左天晴倒是一直觉得杜文是一个对她和小威都很好很好的叔叔,但是酒店迷情药事件一发生,她要是还觉得杜文是个好叔叔,那她也白活了这二十几年,当真是被人给卖了还替人数钱了。

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左天晴淡淡的招呼道:“杜叔叔,你现在可是天晴的娘家人,怎么现在才来?”

面对左天晴不甚热情的招呼,杜文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全部心神都在C市那价值十亿的项目上,哪里还有那闲工夫去管左天晴这个小姑娘的心情态度如何?

大方的将一个厚达一寸的红包放在了左天晴的手上,杜文笑呵呵的说道:“天晴啊,今天是杜叔叔的不对,作为你现在的娘家人,杜叔叔的确应该早点儿来给你撑腰。不过你放心,严家是个有规矩的人家,昊辰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以后你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杜文淡笑着站在左天晴的面前,口中说着言不由衷的假话。

严昊辰是个好男人?

呵呵……恐怕连严昊辰自己听到这句话都会发笑吧?从事业方面来讲,严昊辰的成就的确是很多年轻人难以企及的,但是从猎艳的角度来讲,倒在他西装裤下的妹子数量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左天晴知dào

自己这次是被彻底给坑了,根本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她很想好好的嘲讽杜文两句,哪怕能暂时的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也好。

可是仔细一想,以她现在的口才,当真能说得过在商场上早已历练成老油条的杜文?

只怕她出气不成,反而会被杜文给记恨在心,以后怕是更没有好日子可以过。

现在的她力量还是太小太小了,根本斗不过杜文!不过,杜文对她的“恩情”她会时时刻刻的记在心底,等有朝一日她翻身了,势必要向杜文一一的讨还回来。

爸妈意wài

的死亡,不等她看到就已经火化的尸骨,不余一分钱的银行账户,所有被瓜分的股份,酒店的迷情香水等等等等,实在是太多太多,这一切的帐她都会记着,总有一天要调查清楚!

左天晴再怎么样假装没事,她也还是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姑娘,在杜文的面前她很难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为了防止被杜文看出来一些什么,左天晴跟杜文闲扯了两句以后,就借口要准bèi

婚礼上的事情,请杜文先行出去了。

杜文是何等样的人?他早就从左天晴的眼神中看出她对他的鄙视,但是那又如何?作为融文集团现在最大的股东,杜文根本就没有把如今已经举目无亲的左天晴放在眼里。

至于严氏集团会不会帮zhù

左天晴调查一些什么,他想,严氏应该没有那么愚蠢,毕竟帮zhù

左天晴调查真相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助益,只有选择跟融文集团合zuò

,才能带来更多的利益,带来双方的共赢。而且所有的事情他都做得是天衣无缝,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查出来。

“好,那杜叔叔就先出去招呼那些老朋友了,你要是有什么需yào

,尽管跟杜叔叔讲,你爸妈不在了,杜叔叔就是你的爸爸,但凡是你想要的东西,杜叔叔都会竭尽全力的满足你。”

说到左天晴的爸妈已去世这句话时,杜文很是感伤的红了眼眶,勉强挤出了一滴泪水,就好像一个父亲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出去一样的舍不得。

左天晴强迫自己忍住恶心的感觉,佯装感动的看着杜文。

“谢谢杜叔叔,杜叔叔的心意天晴都懂,爸妈在天之灵也会感谢杜叔叔的。”

感谢?哼!但愿我爸妈在天有灵,诅咒你天天晚上做噩梦,吃饭被噎死,喝汤被呛死,走路被绊死,下楼梯被摔死,最好让你现在就彻底失去男人那功能,从此当个太监!

刚刚走出小型公寓别墅门的杜文忽然感觉耳朵发烫,他伸手揉了揉,却也没有当回事。

杜文跟左天晴说话的时候,武盼盼跟林洋洋一直都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天晴,刚才那个就是杜文?”武盼盼皱着眉头问道。

作为融文集团的大股东,杜文的照片也时常登在财经杂志上,不过武盼盼平常的爱好更倾向于看娱乐八卦,对于财经杂志她可是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倒是林洋洋因为还是单身的缘故,时常关注一下这方面的消息,看看自己能不能在这些年轻潜力股中钓一个金龟婿。

“哇……杜文今年不是已经快四十岁了吗?怎么看起来还那么年轻的,而且身材保养得真不错,居然没发胖!”

武盼盼鄙夷的瞪了林洋洋一眼。

“怎么,看那死老头那么帅那么年轻,你心动了啊?要不要我让天晴给你介shào

一下,让你做她的小婶婶呀?”

林洋洋委屈的撇了撇嘴。

“盼盼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虽然是个大叔控,但是也不会喜欢一个能当我父亲的大叔吧?好啦好啦,我知dào

我错了,我不该说杜文的好话。”

林洋洋很是乖觉的先跟武盼盼道了歉,然后还是不甘心的小声嘀嘀咕咕道:“唉……这年头说实话都是要招人恨的。”

武盼盼斜睨了林洋洋一眼,要不是左天晴拉着,估摸着她会毫不犹豫的将林洋洋给撵出去。

其实这也怨不得林洋洋夸杜文,毕竟杜文外表看起来确实只有三十岁出头,一点儿也不像是快要四十岁的样子,而且他一直很注重保养,通常不管工作是有多忙,他都会至少保持一个星期去三次健身房的频率,所以他的身材也非常不错。

林洋洋虽然知dào

左天晴不喜欢杜文,但是不知dào

左天晴讨厌杜文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dào

他们之间居然有着这么深的仇怨,要是她知dào

的话,打死她都不会说出刚才那番没良心的话。

武盼盼好容易摁下心头的火气,压着声音对林洋洋说道:“洋洋,有些事情是我没有告sù

你,只是你以后得记着,杜文是天晴的敌人,绝对不是她可亲可敬的叔叔。”

林洋洋愣了。

“敌人?”

武盼盼肯定的点头,“对,就是敌人。”

出于对武盼盼个性的了解,林洋洋明智的选择了什么都不追问,等这边左天晴的婚礼忙完之后,她再去追根究底不迟。现在的她只需yào

记住以后不能说杜文的半个字好话就成。

忙不迭的点点头,林洋洋严肃的正色说道:“盼盼姐,我知dào

了,以后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

左天晴拉了拉武盼盼的手,叹息着说道:“盼盼,洋洋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跟她说那么多?你安心啦,我没那么小肚鸡肠,我知dào

我该讨厌的人是谁,不会不辨是非的。”

武盼盼却是摇了摇头。

“天晴,我知dào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洋洋是我的妹妹,有些事情我的确应该提醒她。还有,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讲,你爸妈的事情和融文的事情我都已经让书宏去关注一下了,只要有任何发xiàn

,我都会及时告sù

你的,你自己不要着急,照顾好自己最要紧。”

左天晴一直没有听武盼盼说黄书宏具体从事的工作是什么,所以此时也没有拿武盼盼说的话当回事,只当她是来安慰自己的。

毕竟,以杜文现在的身份手段,他做出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调查出来的。

安抚性的握紧了武盼盼的手,左天晴歪着头,甜甜一笑,“安啦,我当然会照顾好我自己,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咱们能不说那些严肃的过头的话么?开心一点好不好?”

89. V22

武盼盼最是鬼灵精,左天晴此话一出,她就已经欢喜的笑了出来,就好像刚才那么严肃的人不是她一般。

十一点钟,严昊辰那边派了一个人过来,看看左天晴这边有没有准bèi

妥当,婚礼将在十一点半准时开始。

探查的人一走,还不等左天晴喝口水,房门再度被人推开。

穿着一身合体的粉色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气质高雅的米楠楠缓步走了进来,她的下巴微扬,曲线完美的就像是正引颈高歌的天鹅。

而在米楠楠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礼服气质温婉的美丽女子,那副绝色姿容丝毫不逊色于如今娱乐圈里所谓的四大美女。

对于跟米楠楠一起来的那个美女,左天晴有着一点点的印象,她正是星美百货的所属者中雅集团的大小姐杨语华。

在她跟严昊辰一同参加的酒会里,她倒是曾经跟杨语华有过几次会面,不过并没有真zhèng

的交谈过。

让她意wài

的就是,杨语华跟米楠楠似乎是极好的朋友?

一如之前的几次会面,尽管米楠楠的目的一直很阴暗,但是她却能表现的极度光明正大,就好像她想要的所有东西都是注定本该属于她的,其他人才是盗窃者。

高傲的扬着下巴,米楠楠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的看着左天晴。

“左小姐,恭喜你新婚。”

左天晴可没有任何理由要给米楠楠好脸色看,她漠然的看着米楠楠,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淡声说道:“谢谢。”

虽然她并没有邀请米楠楠来参加她的婚礼,但是作为米氏集团的大小姐,这场婚礼她势必会来,这一点左天晴早就知dào

,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bèi



米楠楠淡淡一笑,似乎是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左小姐,以前我们之间的确存zài

着一些嫌隙,但是你现在已经是严氏的媳妇,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应该缓和一下了?毕竟,我们两家之间以后还会有长久的合zuò

。”

米楠楠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坦然,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动手段抢了别人男友的邪恶女人。

左天晴微皱了眉头,思忖了会子,淡声道:“米小姐,我们之间有嫌隙吗?”

米楠楠婉然一笑,拊掌大乐,“左小姐明白就好,我也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让米氏跟严氏的合zuò

留下任何隐患。”

听到左天晴说出她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嫌隙时,米楠楠开心的笑了一声,上前一步,热情的朝左天晴张开了双臂,似乎想跟她拥bào

一下。

“左小姐,我觉得我们也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朋友?

左天晴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她可不觉得自己的心胸有那么宽阔,能跟一个拿金钱交换爱情的女人成为朋友。

就在她犹豫到底要不要当场拒绝米楠楠释fàng

出来的善意时,郑杰迈着大步进了房间。

“左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出去了。”

左天晴第一次发xiàn

原来郑杰的出现也可以让她的心情无比的愉悦,她欢喜的双手提起婚纱的裙摆,脸上绽放着欢喜的光芒,此时的她是如此的艳光四射,比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美女都更漂亮。

“好的,我现在就出去。”

抱歉的对米楠楠耸耸肩,左天晴笑着说道:“米小姐,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准bèi

我的婚礼了。”

米楠楠的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强dà

,左天晴在这么多人面前无视了她释fàng

出来的善意,而她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气怒,淡笑着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去。

“嗯,结婚是大事,相信左小姐今天一定是全场最美丽的女人。”

左天晴朝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在郑杰的催促之下,提着裙摆往度假村的广场上走去。

武盼盼跟林洋洋作为左天晴的伴娘,看到郑杰来催促左天晴后,她们两个人早就快步走到了左天晴的身边,跟着她一道儿赶往婚礼现场。

“就这样了?”

杨语华睁大了那双纯澈的眸子,一副不谙世事的清纯模样,好奇的问着米楠楠。

米楠楠嘴角斜勾,看着左天晴远去的身影,谑笑一声。她侧头看向杨语华,挑眉笑道:“我这边的事情就这样了,你呢?难道就这么看着?”

杨语华孩子气的撅着嘴,一副无奈又丧气的模样。

“我不这样,又能怎样呢?他一直都只是拿我当妹妹看待,连个暖床的机会都不给我,现在他要结婚了,我能怎么样?总不能抢婚吧?”

其实米楠楠跟杨语华都明白,此时的杨语华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跟别人抢严昊辰,倒不是因为杨语华的身家不够,而是因为杨语华已经在她爸杨文安的安排下,跟杨文安的世交之子严权订了婚。

严权是A市副市长严当利的独子,以A市如今在全国的经济排名,杨家能攀上严家的这门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不比一般人家订了婚还有退婚的可能,杨语华跟严权的身份都要求他们不管两个人之间有没有产生感情,都要将这段婚姻支撑下去。

杨语华满眼羡慕的看着米楠楠,酸溜溜的说道:“楠姐,还是米叔叔疼你,连婚事都随便你自己做主,不像我,我爸都不给我选择的自由,直接就把严权塞给我了。”

米楠楠了然的点点头,安慰的伸手轻拍了拍杨语华的肩膀。

“语华,其实依我对严权的了解,他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个性很敦厚温和,相比于严昊辰,我倒是更欣赏严权。你要是不三心二意,以后会幸福的。”

杨语华气呼呼的抱着米楠楠的胳膊,不依不饶的撒娇道:“楠姐,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呢?你看看严权那个理工男,一点儿浪漫都不懂,整天就知dào

看这个书算那个价!真是个,他爸爸是副市长,他要是不走官途,不是白白浪费这个先天条件了?可惜那个死木头我怎么说他都没用,非要自己创业!”

米楠楠好笑的伸手刮了杨语华的俏鼻一下。

“你看你,自个儿还没有嫁到严家做媳妇呢,这么早就知dào

替严权的前程考lǜ

了?你爸爸就你一个独生女,严权要是能在商道上走远点儿也好,可以以后继承你们严家的产业嘛。”

杨语华不开心的皱了皱琼鼻。

“哪里好了?中雅这么大,又不缺继承人,干嘛非要选严权这样的?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哦,严权没情趣,难道像严昊辰这样对谁都有情趣的就好了?语华,你年纪还小,眼光还浅着呢,以后你会知dào

严叔叔替你做的选择一点儿都没有错。”

“可我就是不甘心嘛!”

“好好好,我知dào

你不甘心,罢了罢了,现在严昊辰都结婚了,你总不至于想做他的情人吧?”

杨语华本来倒是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她很了解严昊辰的为人,他是绝对不可能伸手沾染一个有夫之妇,而她也很清楚她爸爸的脾气,要是她爸爸知dào

她勾搭了有妇之夫,非得剥夺她对中雅集团的继承权不可。

她从小到大已经享shòu

惯了,脱离了严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连维持正常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杨语华闷闷不乐的低下头,白色的小高跟鞋下意识的轻轻的踢着地上的地毯。

“好啦,不要失落了,那边婚礼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米楠楠二话不说的拉着杨语华就往婚礼现场走过去,今天她可不仅仅是来送份子钱参加婚礼的,更重yào

的就是拍下婚礼现场的视频!

很凑巧,三天后就是修节参加的项目结束的日子,等到修节恢复跟外界的联系,她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告sù

他左天晴已经背叛他已经跟别的男人结婚的消息,要是修节不相信,那她可以拿出这段婚礼视频当做证据!

等到修节伤心失落,心防松懈之时,也就是她米楠楠的机会来临之时!

米楠楠算的很清楚,她也看得很清楚,不仅仅是左天晴不会轻易的背叛修节,修节也同样不会相信左天晴可能会放qì

他,可是这一切就是这么匪夷所思的发生了!

陡然间失去所有,曾经相信的一切都成为泡影,修节肯定会受到很重的打击,而她趁虚而入,用温情感动修节,还能愁修节不投入她的怀抱?

一想到在未来的某天修节会成为她的丈夫,米楠楠就兴奋的浑身发抖。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悠扬动人的婚礼进行曲飘荡在婚礼现场,在司仪的主持下,左天晴搭着杜文的胳膊缓缓的通过鲜花洞门,一步一步的走向神父面前的严昊辰。

六个娇俏可爱的小小花童跟在左天晴的身后,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个小花篮,随着步伐的前进,他们的小手从花篮里抓出了一把把鲜红的红玫瑰花瓣,用尽lì



往空中撒去。

轻风吹拂,白色的飘纱随风而动,瓣瓣红玫瑰缓缓落地,在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中,在神父的祝福声里,严昊辰淡笑着说出了愿意两个字。

90. V23

参加这场婚礼的宾客足足有五百人以上,但凡是对严昊辰稍微有些了解的人在听到他说出愿意后,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以严昊辰的身家,他需yào

浪子回头吗?

再者说了,这整个A市谁不知dào

严昊辰跟左天晴的婚姻不过是融文集团跟严氏集团合zuò

的一个契约形式罢了,根本没有一点点所谓的感情存zài



武盼盼青着脸听着身边众人的议论纷纷,她原先还以为只有她看的清楚,谁知dào

谁都晓得严昊辰是个什么人,这里没有一个人看好这段婚姻,谁都认为左天晴以后就是独守空房的命!

作为左天晴的至交好友,武盼盼如何能够忍受别人这样讲左天晴的坏话,这样诅咒左天晴以后的不幸婚姻?

她一再的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忍!

今天是天晴大喜的日子,不管天晴以后会不会幸福,她作为天晴的好朋友都不应该在今天闹事。要是严昊辰能遵照执行跟天晴的协议,在蜜月过后放天晴出国自由发展,那就算了;但是严昊辰要是不遵照协议,且欺负天晴的话,那她这个好姐妹可也不是吃素的!

武盼盼很相信自己的战斗力,要是她想教xùn

严昊辰一顿,那绝对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教xùn

他一顿。

现实生活可不是拍电视剧,严昊辰身家虽高,但也还没有过分谨慎到去哪儿身边都带着保镖。以严昊辰一个人的能力,还不是她武盼盼的对手。

林洋洋早就知dào

严昊辰不是个好鸟,但是直到现在听了大家的议论之后,才明白左天晴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婚姻。

“盼盼姐,天晴姐以后不会受欺负吧?”

林洋洋有些担忧的拽了拽武盼盼的袖子,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武盼盼眸光犀利的看向正相互交换戒指的左天晴和严昊辰,沉声说道:“洋洋,你觉得我会让我的好姐妹被人欺负吗?”

林洋洋吐了吐舌头,无语道:“盼盼姐,我知dào

你是个武力值很高的女汉子,只不过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你能插手管呀?再者说了,你一个人也斗不过很多人呀。”

武盼盼伸手就敲了林洋洋脑门儿一记。

“怎么说话呢?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我没办法伸张正义,我就找不到人了不是?”

在被武盼盼教xùn

了一顿以后,林洋洋乖乖的承认了武盼盼是无所不能的大女侠!

当牧师宣bù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当严昊辰专注的给她带上戒指,左天晴的心情变得非常复杂。

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幻想自己跟心爱的人在牧师的面前宣誓终生守护对方,然而当这一天来临时,面前的人却不是那个她爱的人。

可是,她细细探究了一番自己的心思,又发xiàn

自己似乎没那么讨厌严昊辰了?

暗藏着一丝丝的雀跃欢喜,左天晴右手微微有些发抖的帮严昊辰也带上了戒指。

从这一刻开始,在旁人的眼里,他们就是实jì

意义上的夫妻了。

严传志感慨的站在了台上,时而欣慰的看看身旁的两位新人,时而满脸骄傲的看着台下的宾客,等到轮到他发言时,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脸颊上也染上红晕,可以想见他此刻心情的激动程度。

“各位亲戚,各位朋友,各位媒体人,多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犬子严昊辰跟天晴的婚礼,昊辰是我的独子,也一直是我的骄傲和荣耀,现在他终于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女神,终于结婚成人了,作为他的父亲,我感到欣慰。天晴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极好,昊辰能娶到天晴为妻,也是我严家有福了。在此,作为他们的长辈,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两个人能携手并进祸福与共,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严传志顿了顿,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嘴角眉梢都洋溢着欢喜之情。

“当然,我最希望的还是……”

故yì

卖关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严传志这才哈哈笑道:“我最希望的当然还是他们俩能早点儿给我生下大胖孙子!哈哈哈……”

台下的宾客顿时哄笑成一团,个个拍掌赞成严传志的话,都在祝hè严传志能早点抱到孙子。

左天晴囧的双颊通红,下意识的往严昊辰的身后缩了缩,似乎是在寻求保护。

严昊辰的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很是自然的伸手握住左天晴的手,将她挡在了身后,同时举起了另外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

深邃的眸子转瞬间就已经扫视了全场一圈。

“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我的新娘很容易害羞,大家还是放过她吧。不过……”

严昊辰侧身面对严传志,似乎想说些什么,台下宾客的哄笑声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一直等到台下再度安静下来,严昊辰才笑着对严传志缓缓说道:“不过父亲尽管放心,以我和天晴的感情和缘分,我相信我们会很快就有孩子的。”

严传志拊掌大乐,一时情绪激动,大笑着说道:“很好!只要你们有了孩子,让我有了大胖孙子可以抱,让我严家有了后,我这个当爷爷的肯定会拿出一千万给我的大孙子当红包!”

严传志阔绰的出手再度引来台下的哄闹,个个都在祝福左天晴,都希望她的肚子能争气一些,争取给严家一举得男!

左天晴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且不说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跟严昊辰有孩子,即便他们有孩子,难道就一定得是男孩?女孩就不是人了?呵呵……他们严家这到底是在娶媳妇,还是在找一个能生男孩的生育机器呢?

嘴角斜勾,左天晴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个讥嘲的笑意。

就让严传志幻想去抱大孙子吧,相信以严昊辰泡妹子的能力,找出一个女人来帮他生孩子应该一点儿也不难。反正,她左天晴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

严传志大方的在这么多宾客的面前说出他会拿出一千万将给孙子,原本他是想激励一下左天晴,好让左天晴能死心塌地的给严传志生孩子,也能更彻底的巩固严氏和融文的合zuò

,让他们两家之间的合zuò

关系更长久一点。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左天晴根本就没有把这一千万放在眼里,也压根对这一千万不感兴趣。

钱固然重yào

,然而在她的心里,自由和梦想却占据了更高的位置。

左天晴没有把严传志的话放在心上,但台下这么多的宾客,有不少人都是陪同来参加婚宴的,严传志这一千万奖给长孙的话肯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传遍全国。

本来以严昊辰的个人魅力就能吸引很多女人前赴后继的扑上来,现在有了这一千万,估计会有更多的女人开始打严家长孙的主意。

以严昊辰过去的风流程度,想要从他身上偷一个孩子,似乎并不是难事。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左天晴和严昊辰被送进了毓亚岛上最豪华的一栋公寓里,这也算是他们的婚房。

短暂的休息过后,他们还需yào

换上另外一套礼服,出去跟宾客们敬酒。

“严昊辰,你不觉得你刚才在你爸面前说的话太大了?”

刚才严昊辰当着大家的面说他会跟她很快有孩子,为了两家的面子着想,她并没有当场反驳他,就当他是在说好听话客气话罢了,但是现在想想,她忍不住出言讽刺他一下。

明明他们已经计划好,等到蜜月期过后,他们就各奔东西,各走各的路,但是严昊辰还能说出如此厚脸皮的话,委实是让她震惊。

严昊辰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听到左天晴略带讥讽的话语,他的动作一顿,失笑的看向她,“你是在说我说我们会很快有孩子的话?”

左天晴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严昊辰耸耸肩,很是理所当然的笑道:“天晴,你这是不是太较真了?你也知dào

刚才的场面很重yào

,难道我要当着大家的面驳我爸的面子?我知dào

你是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严昊辰这辈子还不缺少愿意给我生孩子的女人。”

故yì

用一种略带鄙夷的打量的眼光上下扫视了左天晴一遍,严昊辰揉着自己的下巴,好笑的轻声说道:“再者说了,就你这干瘪瘪的小身板,就你那没三两肉的小屁股,毫无隆起的胸部,你以为我会给你怀上我孩子的机会?就算是你怀上了,恐怕也没本事生个儿子。”

赤果果的人身攻击!

左天晴怒了!

她下意识的挺了挺胸部,似乎是在宣告自己并不是飞机场,好歹她也是个满杯的B杯!双手掐着腰,她愤nù

的瞪着严昊辰。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未来人,看过我的未来,知dào

我这辈子就没生儿子的命?呵呵……我看就算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愿意给你生孩子,恐怕也没一个生的出儿子来!不是别人有问题,而是你严昊辰这辈子就没有儿子命!”

91. V24

看着面前宛如炸了毛的小猫咪一样的小女人,严昊辰眸中闪着捉摸不透的光芒,似有欣赏和惊喜。

“哦,我不是未来人,难道你就是未来人,就知dào

我这辈子没有儿子命了?”

左天晴没有看到严昊辰眼中异样的光芒,她为自己难得一次斗过严昊辰而骄傲着呢,顺口就说道:“那当然,我不看也知dào

你这辈子没儿子命。”

“可是我很想要个儿子,既然我跟别人都没有儿子命,不如我们俩生个?有你的儿子命在,我严昊辰不就也有儿子了?”

严昊辰难得的用一种无比认真严肃的口气说出了这番话,好似这件事的确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左天晴无语了,没想到严昊辰这丫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她可不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就严昊辰那没心没肺博爱的程度,她要是真个的嫁给他,这辈子也别想有好日子可以过了。

估计不等蜜月过去,严昊辰就会受不了寂寞,就会空虚难耐的出去找小三小四小五派遣寂寞和精力了。

左天晴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她不是他真zhèng

的妻子,她只是顶着一个挂名妻子的头衔,所以他将来做什么样混账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也犯不着为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

忍!

她现在一定要忍!

只要忍过了蜜月期,她就可以再次去她最想去的巴黎,就可以再次学习深造她的服装设计,就可以有机会再次完成她的梦想。

“得!严总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还是哪里来就哪边呆着去吧,我觉得我们先前定下的协议很好,我不准bèi

撕毁协议。”

朝严昊辰摆摆手,左天晴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她的更衣室走去,准bèi

换上礼服后就去酒宴现场,不想继xù

跟严昊辰在这里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严昊辰很是笃定的一笑,他看着左天晴背影的眼光一点都不像是看着合zuò

伙伴的目光,倒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看着已经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本来他是对这个小女人不感冒,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一些事情的发生,他慢慢的发xiàn

,似乎从某个时候开始,他已经在不经意间盯上这个小女人了?

若不是盯上她,以他一向对女人的宽容程度,他那天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掌掴了于婷婷?这显然就是在自己毁坏自己形象的愚蠢行为嘛。

现在A市的女人都知dào

他为了未婚妻打了自己的情人,以后还有哪个女人敢不怕死的黏上他?他的损失这样大,难道这个小女人以为真的就什么都没发生?

严昊辰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小女人,你不会跑出我的手掌心的!

怪笑着睨了左天晴的背影一眼,严昊辰转身也去了他的更衣室。

原本为了方便起见,严昊辰跟左天晴的更衣室应该是在一起的,但是在左天晴的强烈要求下,工作人员只好将他们各自的更衣室都分开。

两个人换好衣服,再度去了婚宴现场,开始与众位嘉宾宴饮。

作为今天的重点人物,严昊辰可是早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目标。

以前被他坑了的人可不在少数,偏偏他这个人又精明的要死,想要找到机会坑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严昊辰是新郎,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都应该毫不推迟的接受旁人的祝hè和敬酒。

严昊辰酒量虽好,但架不住想要坑他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没过多久,他的脑子就有些犯晕了。

趁着往下一张桌子走去的间隙,严昊辰凑到了郑杰的耳边,威胁的低声说道:“赶紧找人来给我挡酒!我要是真的今天被灌死了,我保证你明天就会出现在飞往C市的飞机上,至于你的小妻子,我相信会有人很高兴去照顾她的。”

郑杰无奈的朝严昊辰抛了一个哀怨的眼神,然而他的老板实在是太过铁石心肠,完全不理解一个大男人要哀怨一下是有多么困难。

“好,我这就去叫人。”

郑杰转身就出去叫人,一边暗暗在心里感到庆幸。

幸亏他了解严昊辰的德行,聪明的早有准bèi

,不然这次非得被坑了不可。

郑杰在几张桌子旁转了一圈,就拉了三个人出来,让他们赶紧去严昊辰那边挡酒。

这三个人都是他手下的人,酒量都是不一般的,那张嘴也是各种能说会道,完全可以帮严昊辰挡住任何想要灌醉他的人。

除了严昊辰被大家恶意灌得不轻,左天晴也没有逃过这次劫难。

幸好武盼盼早有准bèi

,一早就让林洋洋伴在左天晴的身边,帮她挡酒,而她自然也是陪在左天晴的身边,在林洋洋忙不过来的时候,也暂且帮左天晴喝两杯。

今天的这个日子实在是太特殊,虽然严昊辰跟天晴有约定在先,事前已经约定他们俩只是挂名夫妻,但是像严昊辰那样牲口般的男人,天知dào

当一个酒醉不醒的美女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天晴醉酒比较好。

酒宴足足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连千杯不醉的林洋洋在喝了N杯酒后,也感觉头微微的有些晕了,而替严昊辰挡酒的三个男子早已经被人给抬了下去,换成了另外三个人。

看大家灌他们的程度,可以想见严昊辰平时的人品是有多差劲!

“呕……”

左天晴头晕脑胀的趴在漱洗间的洗手池上,按照刚才武盼盼教她的办法,努力的将胃中的酒给呕出来。正如武盼盼想的那样,左天晴也认为自己还是保持清醒一些比较好。

只是今天来的宾客实在是太多太多,尽管林洋洋跟武盼盼已经很努力的帮她挡酒,可她自己也喝了不少酒,以她那小小的酒量,差点儿就要被灌醉了。

今天是她跟严昊辰的新婚之夜,不管她跟严昊辰婚姻的实质是什么,他们今天晚上都要在一间房里过夜,不然严传志那边可就交代不过去了。

她要是不能帮着严昊辰顺利瞒过严传志,毫无疑问,严昊辰也不会让她顺利的去巴黎继xù

完成学业。

得,就当是等价交换吧。

正是因为两个人要在一间房里过夜,为了防止严昊辰半夜兽性发作,她还是谨慎一点儿比较好。

因为上次在希尔大酒店被严传志和杜文联手坑了一次,谁知dào

他们这次会不会在房间里喷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在武盼盼登岛之前,左天晴就已经拜托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隐忧。

在左天晴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武盼盼毫不犹豫的就答yīng

了下来,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就交给她了。

登岛之后,武盼盼亲手交给了左天晴一个香水瓶和一瓶防狼喷雾,告sù

她要是在房间里感觉到异样,只要喷了这个香水,很快就会清醒过来,至于防狼喷雾嘛,毫无疑问是给严昊辰准bèi

的!

当然,其实武盼盼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东西让严昊辰不敢对左天晴做些什么,但她思来想去一番以后,觉得还是拿防狼喷雾这种普及型最高的喷雾对付严昊辰比较好!

哼!既然他一直对自己那么有信心,总觉得女人都爱他,那么就拿最普通的东西坑死他!彻底摧毁他的自信心!

左天晴还好奇武盼盼是打哪儿搞来的东西,武盼盼却闭口不言,只说是在自己的朋友那里拿的。

尽量多的吐完了胃中的酒液,左天晴洗了把脸,确定头脑清醒了很多,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仔细的嗅闻了一下婚房里的空气,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不过想起上次在希尔大酒店的套房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但是她就是被坑了!保守谨慎起见,左天晴还是先把武盼盼交给她的香水在房间里喷了一下。

很清新的香水味,也不知dào

武盼盼是打哪儿搞来的。

虽然没觉得这香水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基于对武盼盼的信任,累了一整天浑身骨头都要散架的左天晴还是放心的躺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睡梦中,阵阵酒气袭来,好像梦中的她掉进了酒池。

警醒的脑神经并没有让左天晴在梦中继xù

昏睡下去,她很快睁开了双眼,果然看到严昊辰就站在床边。

再度往床的一边挪了挪,左天晴半坐起身,几乎与严昊辰隔着一张床的距离,认真而严肃的对他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协议吧?”

严昊辰撇嘴笑了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讥笑的咕哝道:“你以为我会对你这样要胸没胸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的女人有性趣?”

左天晴脸色一黑,即便她不想与严昊辰发生些什么,但是被他这样三番四次的打击她身为女人的自信,还是让她非常恼火!

“哼!没兴趣最好!”

92. V25

左天晴气呼呼的翻身在床上躺下,努力的又往床沿靠了靠,摆明了是在说要将床的另一侧让给严昊辰。

严昊辰身子一歪,重重的砸在了床上

这张床的弹性极大,被严昊辰这么一砸,左天晴娇小的身体差点儿飞了起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滚到了严昊辰的身边去。

严昊辰很是熟练的一手揽住了左天晴的腰肢,将她固定在了自己的身边。

“怎么?迫不及待的要投怀送抱了?”

“去你的,就你这博爱的德行,傻子才会对你投怀送抱!”

左天晴使出吃奶的力qì

想要将严昊辰的手臂从她的腰上给拽开,可是男人在力qì

上的先天优势让她毫无办法。

看着她憋红了一张脸,却不能将他的胳膊从她的腰上挪开分毫,严昊辰很是快意的笑了。

“老婆,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会那么残忍的要我一个人过吧?所以,动作温柔一点儿好不好?你掐我的力qì

也太大了。”

听到严昊辰无耻的喊出了老婆两个字,左天晴彻底崩溃了。

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球!他不是说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假夫妻嘛,难道他还想借着新婚之夜占她的便宜?这个不守信用的混蛋,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本来左天晴不想对严昊辰使用什么防狼喷雾,她总觉得严昊辰能走到今天这成功的一步,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毕竟一个不讲信用的人是很难在商场上走得远的。

而且上次在希尔大酒店的事情,也不算是严昊辰的本意,他也是被严传志和杜文给坑了,也不能完全怪他。

不过今天晚上严昊辰却是彻底的把左天晴给惹火了。

左天晴动作迅速的从枕头下掏出了早就准bèi

好的防狼喷雾,嗤的一声朝严昊辰的眼睛喷出了大量的喷雾。

“啊……”

严昊辰惨嚎一声,连忙松开了抱着左天晴腰的手,两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两只眼睛。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愤nù

的吼道,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小女人居然早就对他有了防心,还早就准bèi

好了道具。

左天晴故作惊慌的说道:“就是一种喷雾,你怎么样?你的眼睛没事吧?”

“我快要瞎了!左天晴,我告sù

你,我要是瞎了,我会挖了你的眼睛!”

严昊辰这次是彻底的怒了,从来只有他坑别人,还没有人能坑过他!但是,他今天就是被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给坑了!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以后他严昊辰还怎么在A市混?

左天晴双手哆嗦的去掰严昊辰的手,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哽咽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被你吓到了,你赶紧松开手,让我看看你眼睛怎么样了。”

严昊辰也是担心自己的眼睛真的会出问题,又听到左天晴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泣声,心底里一时间真的相信左天晴是无意的,他毫无防备的松开了手,将自己闭着的两只眼睛送到了左天晴的面前。

“你个SB,你个说话不算话的混球!你敢动我试试!”

就在严昊辰松开手的瞬间,左天晴已经捏紧了两只小拳头,一左一右的招呼到了严昊辰的眼睛上。

“啊!”

严昊辰惨嚎一声,本就被伤的眼睛再度受到重创,成功将自己转变成了国宝!

相比于一开始的醉气熏熏,严昊辰再被左天晴赏赐了两记拳头以后,说话终于干脆了很多,显然精神也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套房里只开了一盏灯光昏黄的壁灯,明黄色的淡淡灯光并不能彻底的照亮整个房间,反而给房间里的气氛添上了一丝旖旎暧昧。

严昊辰无力的半坐在床上,眼睛仍旧是闭着,脸上神情满是无奈。

刚才赏了严昊辰两记重拳以后,左天晴又将扔在一旁的防狼喷雾给抓在了手里,蜷缩在里严昊辰最远的床脚上,两只溜圆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严昊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女在先天上的体力差距是不可逆转的,左天晴可不以为自己有能力打得过严昊辰,所以她还是乖乖的把防狼喷雾拿好,面子里子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重yào

,还是自己的小命最重yào



“对不起。”

满室沉寂中,严昊辰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啊……”

左天晴一愣,怔愣的看着仍旧闭着眼睛的严昊辰,她还以为他会继xù

发怒的鬼吼鬼叫,没想到他也会说对不起?

她恍神了瞬间,就立kè

将自己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严昊辰在A市的八卦圈子里不仅仅是有名的没心没肺加花心大少,他更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善于攻心。纵观严昊辰这几年来做出的事情,可以明白这人已经将三十六计使得出神入化。

谁知dào

他现在是真心道歉,还是想要她放下防心,好让他有可趁之机呢?

左天晴小心的又往后面挪了挪,眼看着自己再挪就要下地了,只好无奈的停在了那里。

“没什么对不起,你欠我的,我刚才已经讨回来了。”

“你不觉得你刚才下手有些重了?左天晴,诚然先前是我喝醉了酒,一时糊涂,难道你就应该下那么大的力qì

弄瞎我的眼睛?我告sù

你,我要是真的瞎了,那么你也别指望去什么巴黎了,就好好的待在A市照顾我,做我终身保姆吧。”

严昊辰说话的神情很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左天晴的心脏遽然一跳,有些担忧的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防狼喷雾,还好瓶身上的说明书很清楚的写着这就是一瓶最普通的防狼喷雾,只会让坏人暂时性的失明看不见,不会造成任何永久性的伤害。

左天晴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结结巴巴的给自己辩解道:“你……你放心,就是一种……普通的喷……喷雾,不会瞎的。”

严昊辰冷笑一声。

“哼……你怎么就知dào

一定不会出事?你自己试过?你要是没试过,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喷雾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我现在是严氏的总裁,严氏上下几千人等着我养活,你说我要是瞎了,严氏怎么办?左天晴,你补偿得起这样大的损失吗?”

“我说了,你不会瞎的!”

左天晴气呼呼的大吼道,明明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就是普通的喷雾,不会瞎人的眼睛,他怎么就不能男子汉度量大一点,非得在这边嘀嘀咕咕的计较个不停呢?

她的心里其实也有一点点的后怕,要是严昊辰的眼睛真的瞎了,那该怎么办?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主啊,耶稣啊,漫天神佛,东方的西方的都算,你们就保佑我只是让他瞎了一夜吧,明儿一早就恢复吧,我可不想就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喷就卖身当奴了。

左天晴悄悄的将双手合拢竖在面前,默默祈祷她的运气没有那么差。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要是你说不会真的有用的话,你今天会嫁给我?”

严昊辰此话一出,成功让左天晴闭上嘴,干脆连祈祷也不用了。要是她祈祷真的有用的话,她也不会在今天沦落到嫁给严昊辰这么凄惨,她的爸妈也许也不会出事,也许他们一家人仍旧是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想起已经去往天国的爸妈,左天晴的情绪再度低落下来,默默的抱着膝盖坐在床尾,再不说一句话。

严昊辰的眼睛还没有恢复过来,只要他一睁眼,就会感觉到眼珠上有一股子刺痛。相反,只要他乖乖的闭着眼睛,刺痛感就会好许多。

没奈何,他也只好当瞎子了。

原以为左天晴还会像刚才那样跟他争辩,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她说话。

不能睁开眼睛,就不能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就不能看到自己身边到底有些什么,严昊辰微微的感觉有些恐慌,他很讨厌这种情况!

“喂,左天晴,你是不是哑巴了?貌似你是伤了我的眼睛,我还没来得及对你怎么样吧?”

“你不会已经离开了吧?”

“你个道德低下的混球,你伤了我的眼睛,让我什么都看不到,你居然还敢不好好的在我身边照顾我?你真的想要知dào

惹怒我的后果是什么?”

“天晴,你不会真的不在吧?”

“臭女人!我不会饶了你的。”

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后的疯狂咆哮,严昊辰愣是没听到左天晴的一句答yīng

,甚至连她的喘息声都听不到,这样安静的空间和环境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些非常不美好的记忆,他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就如此刻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想让自己暂时隐形的左天晴一般。

左天晴看着严昊辰这个昂扬男儿如小女人一般抱着自己的膝盖,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膝头,一种孤寂落寞悲痛的情绪萦绕在了他的周身。

不知dào

为什么,看到他这副宛如受伤的小兽一样的姿势,她的心里竟泛起了一丝不舍的情绪。

心一凛,她默默安慰自己,好歹她是个女人,女人的同情心通常都是异常的丰富,她现在只是看他可怜而已,可不是舍不得心疼他。

93. V26

犹豫了片刻,她轻咳了一声。

“嗯哼……我在呢。”

严昊辰的头猛的抬了起来,眼睑紧闭的双眸直直的看向左天晴的方向,好似他的眼睛能透过眼皮看到她一般。

他的双唇紧紧的抿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再没有往日的嚣张恣意和爽朗阳光,取而代之的是戒备忧伤和落寞。

此刻的他像是从小就活在黑暗中的阴魂,整个人浑身上下一点热气都没有。

左天晴的心一缩,有些惧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想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

然而,她却忘了她刚才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这下子再往后一挪,整个人毫无意wài

的从床上摔了下去。

“啊……”

左天晴吓得尖叫一声,还好床下铺的都是厚厚的地毯,床本身也不是很高,所以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你怎么样?”

严昊辰翻身爬起,动作迅捷的爬到了床边,一只手胡乱的捞到了左天晴的手,紧紧的抓着。

那样紧抓的力度,勒的她的手骨都要变成一团了,不像是想要拉她上床,倒好像是在找什么救命的稻草一样。

“你抓得我好痛……”

严昊辰一吓,连忙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后退了退,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

他冷哼一声,冷笑着说道:“原来你还在?怎么,伤了我的眼睛,心里有愧,干脆想要把自己给摔死了?”

听到他如此冷酷如此中气十足的话,左天晴严重怀疑刚才是自己脑子抽风了,只有她脑子抽风了,才会傻不拉几的同情一个没心肝的人。

她站起身,干脆利落的拍了拍身上并没有的灰尘,走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上床了,就在沙发上坐一夜拉倒了,也省的面对严昊辰这个不定时炸弹。

听不到她说话,严昊辰的情绪很不好。

“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吭声,就是不吭声!反正他现在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只能靠声音来判断人的方位,她只要不吭声,他就不会知dào

她现在在哪里。

唔……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陪他装一夜的哑巴又如何?

“说话!”严昊辰愤nù

的咆哮道。

左天晴半躺在沙发上,眼睛闭着,在酝酿睡意,完全无视了严昊辰的怒火。

这几天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加上心里本来就有压力,她已经好几天晚上没有睡一个好觉了,所以现在的她只感觉满身疲累,就希望能好好的睡一觉,其他什么都不管。

严昊辰的头再度低垂了下去,喃喃的低声说道:“连你也不在了?”

左天晴敏感的神经跳跃了一下。

他口中的你是谁?

呵呵……她可还没有自恋到以为那个你字说的是她,她跟他非亲非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利益交换,他才不会用那么无助那么失落的口气提到她呢。

唔……貌似这又是一个超级大八卦?

要是武盼盼现在在的话,非得穷尽一切办法撬开他的嘴,问看看这个你字到底是谁。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严大总裁难道早就有了心上人?而且还被心上人抛弃,所以现在只能用这种口气提起她?

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虽然对严昊辰口中的那个你万分感兴趣,不过她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知dào

现在的她完全不是严昊辰的对手,要是这件事是严昊辰的秘密,而她却无意中知dào

了,天知dào

一向辣手无情的他会怎么办。

她还是不吭声,努力将整个人都塞在了沙发里,并且寻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打算补觉补充精力去了。

至于严昊辰……

唔,谁让他打她的主意的?哼!是他自己先有歪心思的,那就不要怪她下手太狠。

说也奇怪,说了那句话以后,严昊辰就变得沉默了许多,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好似他已经认定这个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说的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什么都不讲。

满室安静中,左天晴迷迷糊糊的沉入了梦乡。

一向睡眠质量极佳鲜少做梦的她今天晚上竟然做梦了。

梦中,她再度回到了婚礼现场,就站在牧师的旁边,可是她却发xiàn

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穿婚纱,而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一个都没有看向她。

难不成她这是在参加别人的婚礼?

恍惚间,新郎新娘携手上前,她惊讶的扑到了新郎的身上,泪水不自禁的从眼中流出,扑簌簌的像是在下一场暴雨。

“修节,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dào

吗,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是怎么都无法联系上你,修节,我好想你。”

她一头扑进了新郎的怀抱,想从他的身上寻找一点点的慰藉,寻找一点点证明他们曾经爱过的证据。可是,她却从新郎的身上穿过去了,就好似她是一个无形的人。

她愕然而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身后的修节,发xiàn

牧师已经让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她狂呼道:“修节,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我才是你的新娘,我在这里,修节……”

然而,不管她叫的有多大声,几乎撕裂了她的声带,不管她的声音里饱含了几多悲伤和绝望,新郎还是义无返顾的将手中的戒指戴在了新娘的手上。

她这时候才想起去看看修节身边的新娘是谁。

米楠楠!

竟然会是她!

瞬间,心里似乎有了一丝释然。

也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融文的大小姐,再也不能带给修节任何帮zhù

,不能再去帮他实现他的理想,而米楠楠却都可以做到,她又是那么的爱修节,也许她的确能帮她将修节照顾的好好的?

心里邹然间闪过一抹刺痛,整颗心都像是要碎掉了。

怎么就可以联系不上?怎么就可以坐视她嫁给了别人?怎么就可以这么长的时间对她不闻不问?说好的爱情呢?说好的海誓山盟呢?说好的幸福和未来呢?还有他们的小家,他们的孩子,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忽然,米楠楠转头看向了她,她似乎能看到在旁人眼中无形的她,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得逞的笑意,朝她晃了晃手中的戒指,然后坚定的戴在了修节的无名指上。

修节脸上的笑是如此的温柔缠绵,就跟以前对着她笑得时候一样。

遽然间,婚礼现场突兀的消失,米楠楠的脸变成了严昊辰的脸。

还是一样的得瑟骄傲,就似乎他们比其他人高了一等一样。

“喂……醒醒,你做噩梦了?”

有力度微小的巴掌拍在了脸上,很温柔,又很陌生。

她努力睁开眼睛,然而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好似眼前挡着一块磨/花的玻璃一样。

“我看不见了?”她绝望的低吟着。

早已经恢复视力的严昊辰听到她的话无语至极,无奈的用自己的衬衫袖子轻轻的在她的眼睛上抹了一下。

眼前瞬间一片通明。

原来,天已经亮了。

相比于看到修节结婚的恐惧,让她此刻更紧张的是,她居然正躺在严昊辰的怀里!

“啊!你占我便宜。”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严昊辰的脸被她果duàn

的一巴掌打偏了。

难道他就这么命背?每次只要是碰到这个女人,他就没好事!晚上被她给喷了防狼喷雾,导致他的眼睛失明了两三个小时,等到他视力恢复,准bèi

找这个小女人报仇雪恨时,就看到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沙发上,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喉中轻声哽咽着,紧闭的眼眸中更是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他一时心软,费劲力qì

将小女人给抱到了床上,让她能舒服一点儿。

他对她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只知dào

她爸妈因为飞机失事而西去了,但是听到只言片语的呢喃声,似乎不是在为她爸妈哭泣?

他原想把她放在床上,自己睡沙发上去,也难得展现一回绅士风度,谁知dào

他将小女人抱到床上后,小女人双手拽着他的衣服就不松手了!

她的依赖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欢喜,可惜这欢喜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清楚的听到他的小妻子口中正唤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一种让人目眦欲裂的愤nù

从他的脚心一直冲到了头顶,几乎要将整个公寓的房顶给掀了!

好嘛,他们这才刚结婚,他的小妻子就已经惦记着给他戴绿帽子了。

真真是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名义夫妻又怎么样?这份协议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dào

,要是左天晴跑到巴黎去,名为读书,实jì

上却是会情郎去了,再被什么无聊的媒体八卦一报道,他严昊辰以后还要不要在A市混了?

哼!向来只有他没心的份,可没有女人能在他的面前花心!

严昊辰愤nù

的就要将怀中的左天晴给唤醒,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责问她,却已经先被她甩了一巴掌,还是耳光特别响亮的一巴掌!

94. V27

松开搂着她的手,伸手轻轻的抚触着被她打了一巴掌的脸颊。

严昊辰的眸中露出一抹嗜血的光芒,他阴沉沉的笑了一声,冷哼道:“哼!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嗯?晚上朝我眼睛上喷防狼喷雾,喷完还不算,还给了我眼睛两拳,我这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一大清早的又甩我一巴掌?左天晴,你真够厉害的啊!”

刚才那一巴掌完全是左天晴受惊之下下意识的反应,现在听到严昊辰如此恶劣的口气,吓得她连忙坐起身,畏缩的缩到了床脚,努力让自己离严昊辰远一点。

梦中的她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大到让她此刻已经悲伤过度,自卑过度,再也提不起任何的自信自保。

严昊辰微微眯起眸子,一丝危险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周,像是一只正在等待着时机择人而噬的恶魔。

“怎么?怕承担责任,所以现在装可怜,想我不要怪你?左天晴,我现在才发xiàn

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有心计!”

左天晴没理他,兀自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她还在回想梦中那个让她绝望的场景。然而,此刻她的心里又有一丝的庆幸,还好只是做梦,还是是假的,还好修节没有真的跟米楠楠在一起。

不由自主的苦笑一声,默默的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

就算是做梦又如何?即便修节现在就回来,她还有资格跟米楠楠争吗?她已经是一个结过婚的人了,再也没有跟修节在一起的资格。

想到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此破灭,左天晴心里一阵绝望。

严昊辰此刻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从来没有过的不好!

他先前去漱洗室的时候就发xiàn

他的两只眼睛都被左天晴给捣成了熊猫眼,而刚才左天晴扇他巴掌的力qì

可一点儿也不小,天知dào

此刻他的脸上有没有留下巴掌印。

堂堂严氏总裁万花丛中过的他居然在新婚之夜被自己老婆给揍成了熊猫,这要是传出去,他严昊辰以后还有脸在A市混吗?鬼知dào

整个A市有多少人正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严昊辰越发认定左天晴就是他命里的灾星!

狠狠的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丝声音。

“女人,你彻底激怒我了!”

左天晴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无辜的小兔子,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可怜兮兮柔弱无比的看着他,那娇弱的模样就好像他是一个纨绔子弟正在调戏良家妇女。

严昊辰的怒火瞬息间消失无踪,颓丧的放开了左天晴。

好吧,他再一次肯定,她的确是他的大灾星。

好不容易从严昊辰的手上逃脱,左天晴可不会傻不拉几的继xù

坐在床上等他欺负自己,她干脆的再度坐回沙发上,两只红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严昊辰的一举一动,整个人也紧绷着,似乎只要严昊辰一有所行动,她就会立kè

逃跑。

“我就知dào

我不该做好事,不该将你从沙发抱到床上,就应该任由你自生自灭!”

严昊辰恨恨的瞪着左天晴。

“哼……你个大色狼,谁知dào

你是不是想打我什么主意呢?就你那黑心肝,你会好心将我抱上床?鬼才会相信你的话!”

说完,左天晴狠狠的朝严昊辰的方向啐了一口吐沫!

看到左天晴如此恶劣的态度,严昊辰心头的怒火再一次腾的烧了起来。他有一种冲到小女人的身边看看她脑子是不是浆糊做的冲动!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就算了,她竟然还如此没品的朝他吐吐沫,活像是街头正值青春期的小太妹。

“哼……早知dào

你这么没心没肺不懂感恩,昨天晚上就应该让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哭死!”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左天晴理也不理严昊辰,口气很快的将他的功劳一句话给说没了。

严昊辰无语,睨了她一眼,眸光复杂,也不知dào

是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一时又陷入了安静。

五分钟后,严昊辰站起身,走进了漱洗室。

毫无疑问,左天晴刚才惊吓之中挥出的一巴掌力度很不小,他的左脸上有着一块清晰的巴掌印。

熊猫眼,巴掌印,这叫他这两天还怎么出门?要是被哪个八卦记者看到,他的名誉也算是毁了个干净。

目前看来,他只能将恩爱的蜜月戏码演的久一点,等脸上的所有印记都消失,再出去见人。

他一个电话飘给了郑杰,让郑杰给他准bèi

一些消肿散瘀的膏药。

“总裁,不就是新婚之夜嘛,一辈子这么长,至于这么激动的都把自己给弄肿了?”

郑杰说话的语气很猥琐很下流,瞬间就让严昊辰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地方去。

他的脸色顿时一黑,阴沉沉的说道:“郑杰,你是不是又觉得C市是个好地方了?目前那边的项目还没有开工,监理也还没确定好,你是又想去了?你放心,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功劳不少,你要是想去,我肯定会只让你一个人去。”

尽管是隔着电话在聊,郑杰依然可以通过严昊辰说话的语气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下意识的脖子一缩,做伏低做小状,只愿他的总裁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让他继xù

留在A市吧,对于荒寂偏僻穷困的C市,他真的是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更何况,他可舍不得将他老婆一人丢在A市,天知dào

他一走两年,回来后老婆还是不是他的老婆。

当然,这个想法也就是在他的脑子里想想,要是被他老婆知dào

的话,非得打破他的脑袋不可。

“好总裁,善良的总裁,我这就去给你拿药,你放心,我很快就到。”

不等严昊辰回复,郑杰利落的挂断电话,立kè

就去找医务室拿药。

此刻时间还早,正是早上六点,太阳刚刚从水平线的另一头冒出来,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毓亚岛上的植被很多,七八米高的大树随处可见,低矮的灌木也不少,在严氏集团的安排之下,但凡是能欣赏到美景的地方都被摆放上了各色的花丛,景致之美实在是令人赞叹。

武盼盼一宿都在担心左天晴会不会被严昊辰欺负,毕竟前科就摆在那里呢,天知dào

严昊辰这个色中恶狼会不会信守承诺,真zhèng

的履行他跟天晴之间的协议。

一宿没睡着,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六点,她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就往新房那边跑。

她还是早点儿将天晴从严昊辰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比较好,不然只要天晴还在严昊辰的身边待着,她就不能安心。反正现在时间也不算是早了,顶多她被别人骂两句不识相,忧心忡忡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握拳大力将作为新房的公寓门砸的山响,武盼盼大声吼道:“天晴,你醒了没有?时间不早了,你都不知dào

出来转转的?”

正坐在沙发上跟严昊辰继xù

僵持的左天晴听到她的声音,精神一震,跳下沙发,光着脚就走到了窗户旁,探出头朝外看去。

“盼盼,我醒了,你怎么这么早的?”

听到左天晴这么白痴的话,武盼盼气的眼一翻。

她没好气的吼道:“失眠,多梦,睡不着不行啊?怎么滴?这才刚结婚,就不要姐妹了?我难得来这么美的小岛上玩,你就下来陪陪我嘛,房间里有什么好待的?”

毓亚岛不算是很大,不过各栋公寓之间的距离也不小,所以武盼盼在这里这样大呼小叫,都没引来一个看热闹的人。

相比较于讨人厌的严昊辰,左天晴显然更喜欢跟武盼盼在一起。

“你等一下,我这就下来。”

“她不会下去,度假村里有导游。”

严昊辰站在窗户边,没有将头探出窗外,冷嗖嗖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

左天晴愤nù

的瞪着严昊辰,难道这家伙脑袋抽风真以为他们这是结婚了,所以认为他现在有资格管她的行踪?

严昊辰面无表情的看向左天晴,原本的俊朗帅气在两只熊猫眼的衬托下消失无踪,就剩下了一份无奈的萌感,而他左脸颊上的巴掌印更彻底的说明了他的弱势地位。

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被暴力摧残的证据,他低声哼道:“你说我想怎么样?”

就着明亮的阳光,左天晴第一次看清楚了他脸上的伤痕。

好吧,她的确是下手有些重了,可是,要不是他意图不轨,她会下狠手招呼他?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找的,跟她才没有关系。

“自作孽不可活。”

“你!”

严昊辰愤nù

的瞪着面前的小女人,可是她看也不看他,摆明了不鸟他。

“好,很好,”他怒气一敛,神情冷淡的硬声说道:“这两天你就别想出去了,就给我在这屋子里待着!”

“凭什么?”

“凭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凭什么?你认为我能顶着这张脸出去?”

左天晴一窒,确实,要是严昊辰当真顶着这张饱受摧残的脸在众人面前晃悠,那他的脸还有严氏跟融文的面子也全没了。

95. V28

鬼知dào

那些最喜欢添油加醋的八卦记者看到他脸上的伤以后,会编纂出怎样狗血离奇的故事。

“可是,我总要出去走走的吧?”

“不行!”

严昊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左天晴最后的请求。

她是始作俑者,她就应该留下来陪他一起熬过这几天。

无奈的再度将头探出窗外,左天晴朝武盼盼摆了摆手,“盼盼,不好意思,这两天我不方便出去,要不你在岛上多住几天,我回头带你出去玩儿?”

不方便出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武盼盼瞬间就想多了。

“天晴,是不是那个人……是不是他不让你出来?”

人渣两个字在武盼盼的舌尖上转了一圈,想到严昊辰就在面前,她也不好这么肆无忌惮的骂他,于是将称谓给改了。

左天晴摇摇头,“不是啦,盼盼,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武盼盼还是不放心,在她眼里左天晴就是需yào

特殊保护的人,何况在她身边的那个人还是那么的危险,她能放心才有鬼。

“我能不能请她进来坐坐?”左天晴可怜兮兮的看向严昊辰,低声请求着。

严昊辰定定的看着左天晴,显然若是武盼盼进来的话,他不好再去约束左天晴的行为,要是她趁机出去了怎么办?

到时候,八卦的头条就会变成,严氏总裁龟缩公寓三天,新娘独自外出游玩。

得!他一样是完蛋了。

左天晴似是看出了严昊辰的担忧,她连忙出声保证道:“你放心,我只是让她进来玩玩,让她放心我没事,绝对不会跟她一起出去!我知dào

我们之间还有协议在,要是我现在不顾着你面子一点,到时候你不遵守协议,不让我出国,我岂不是亏了?”

“算是明白!”

得到了严昊辰的同意,左天晴快步跑到了楼下,给武盼盼开了门。

“天晴,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欺负你?”

武盼盼一把抓住左天晴的手,紧张的上下打量她,生怕她昨天晚上被严昊辰暴力胁迫了。

看着武盼盼这样紧张她,左天晴心里暖暖的。

“盼盼,我没事啦,你不用担心,来,先进来坐。”

确定左天晴真的没事,武盼盼才放心的松开了她的手,两个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左天晴还去旁边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厨房给她洗了一些水果。

小心的瞧了一眼楼上,确定严昊辰没有站在二楼偷听,武盼盼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左天晴的面前,低声询问道:“天晴,严牲口昨天晚上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一提这个,左天晴就想起严昊辰现在那副饱受摧残的样子,不由掩嘴失笑。

武盼盼神情古怪的看着左天晴,“天晴,你不会从了他吧?”

“盼盼,你说什么呢!”

左天晴瞪着武盼盼,气呼呼的说道。

看到她这副样子,就知dào

她昨天晚上没吃亏,武盼盼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是没吃亏,不过昨天你给我准bèi

的东西派上了用场,有人吃亏了!”

“嗯?那意思就是那牲口还是想打你的主意的?”

不理会左天晴的转移话题,武盼盼一句话直指问题的关键。

左天晴一时口误,没想到武盼盼这么敏感,一下子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

“可是最后吃亏的人还是他,我没事啦。”

左天晴严肃声明,表示自己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吃亏的人还是严昊辰。

尽管如此,武盼盼还是愤慨的挥了挥握紧的小拳头。

“该死,那家伙真是太可恶了,一点信用都不讲。天晴,让你一个人跟在他身边,我实在是不放心,要不白天你就跟我一起出去玩,晚上我给你准bèi

好东西,你再回来,行不行?你放心,在来之前,我已经准bèi

了N多的喷雾和香水,可以保证你就算是在这岛上住一个月都没事。”

左天晴摇了摇头,刚才严昊辰说的话很有道理,要是她现在跟武盼盼出去,留了严昊辰一个人在新房里待着,被那些八卦记者看到,又会编纂出怎样无聊的新闻?

得,她这几天还是在屋子里歇着吧,反正她有武器在手,也不用担心严昊辰再拿她怎么样。

思忖了一番,左天晴将自己不能出去的理由跟武盼盼说了一遍,也是让她放心。

武盼盼闻言愕然,她惊讶的上下打量了左天晴一番。

“天晴,我都不知dào

你居然这么厉害。”

左天晴大囧,夸一个立志做淑女的人厉害,这到底是夸她还是骂她呢?

“盼盼,好啦,这些我们就不说了,反正在这岛上还能住几天,你要不跟洋洋一起出去玩玩,要么就来这里陪陪我吧,我也好无聊呢。”

确定了严昊辰才是那个饱受欺凌的人,武盼盼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公寓,只给左天晴丢下了一句话。

“天晴,毓亚岛可是国内最最出名的度假岛屿,你好意思让我一直陪着你就在屋子里待着吗?我难得来毓亚岛一次,你还是自己窝着吧,我去找洋洋和我哥玩儿去了。”

毓亚岛滨海,岛附近的水质很好,湛蓝清澈,一眼看去非常漂亮。因为毓亚岛是一心在发展度假旅游业,所以岛上的沙滩也是非常漂亮,吸引了无数游人在沙滩上玩耍。

武盼盼跟黄书宏结婚以后,每次黄书宏出差回来,两个人都会出去旅游一阵子,他们一起去过的海滨城市不少,但是消费高昂的毓亚岛却一直没有来过。

倒不是黄书宏出不起这些钱,而是武盼盼一直觉得太浪费,不值得特地花太多的钱来这么一座小岛上玩。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在岛上的所有开销都有人帮忙支付,要是不趁机好好的玩玩,那她才是傻瓜呢。

左天晴幽怨的看着武盼盼蹦蹦跳跳大步的跑出了公寓,无语至极。

这个没心肝的盼盼,一听说她没啥事,竟然这么开心这么快的就跑走了,她难道就不担心她一个人埋在公寓里会很无聊吗?好歹也得给她送点消遣的东西吧?

公寓是出不去了,没办法,只能电话联系度假村的经理,让他帮忙送一些能消遣打发时间的东西过来,像什么杂志游戏机之类的都送些过来。

在打电话之前,左天晴也很好心的上楼去看了看严昊辰,询问他要不要什么东西。

严昊辰正气鼓鼓的坐在楼上,因为不能出门,他现在连杀了左天晴的心都有,她居然还有脸来问他需不需yào

什么东西?

“不需yào

!”

沉着声音,严昊辰冷冷的将左天晴给撵了出去。

看着哐啷一声被关起来的房门,左天晴耸耸肩,心情愉悦的下了楼。

她发xiàn

自己现在是越来越腹黑了,唔……只要严昊辰心情不好,她的心情就会立kè

变得很好。

哈哈……不就是宅个三四天嘛,反正她现在是要什么都会有人给她立kè

送过来,那就宅着吧。

除了婚礼当天,在其后的三天里,严家还会在毓亚岛上继xù

举办三天的酒宴,但凡是受邀来的客人都可以继xù

在毓亚岛上留三天,参加后面的酒宴。

按理来讲,作为此次婚礼的主角,严昊辰跟左天晴应该出席每一次的酒宴,客气的感谢各个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才是。只不过,除了婚礼当天,他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宾客面前。

只有客房部的经理在接到左天晴电话的时候,才能确定这两个人还住在毓亚岛上。

很快,A市的娱乐头版再次爆出一条夺人眼球的新闻。

花心总裁回归家庭,婚礼后三天与娇妻筑爱巢,一步未出门。

这条引人遐想无限的新闻很快在八卦众当中流传,同时也传到了很多有心人的耳朵眼里。

据传,当这条新闻发出去以后,A市内至少有几十个人在家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烂了,原因未明。

六月十五日,婚礼举行一星期以后,严昊辰借口严氏需yào

等着他处理的公务实在是太多,所以这次蜜月就缩短一点,提早回了工作岗位。

左天晴可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巴不得严昊辰能早点儿从她眼前消失,而她则开始准bèi

去巴黎需yào

的一些东西。

这一天,米楠楠郑重而开心的好好将自己打扮了一番,换下了习惯穿着的套装,今天的她穿了一身正红色的紧身裙,放下了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卷发,窈窕完美的身材在紧身裙的包裹下诱惑着众人的视线。

下午三点,她焦急而又开心的守在了机场出口,等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出来。

“修节,我在这里。”

看到心仪的人出现,一向老成持重的米楠楠也暂时恢复了小女人本色,开心的跳了起来,挥舞着手中写着修节名字的牌子,大声的呼唤他。

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一身银灰色的阿玛尼西装完美的展现出他180高的矫健身材,听到米楠楠的呼唤声,修节淡笑着看向她,缓缓走了过来。

“楠楠,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米楠楠的脸上满是欢喜开心的笑意,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96. V29

“没有很久啦,我也是刚来不久,走吧,你住的地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的同学也都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接风宴!”

想她这么多年都已经等过来了,这几个小时又怎么会在意?

修节感激的看向米楠楠,然而他的眸子深处还是隐藏着一丝担忧。

“楠楠,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你?我这边自己联系就可以了。”

“修节,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安啦,这些都只是小事而已,我都是让手下人去办的,不需yào

我操心。何况,你这次回来刚好能将同学们都召集到一起玩玩,大家难得聚一次,我也是趁机占个光,让我看看你同学朋友都是什么样子的。”

修节笑了笑,暂时接受了米楠楠的好意。

这次学术研究结束以后,他立kè

就给左天晴打了电话,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发生了。

他的号码被停用了!

他去找了营业厅,人家却说他的号码属于另外一个人,所以拿着他的身份证根本就不起作用。

没奈何,他只好换了一个新号码。

等他终于搞定好了自己的号码,兴冲冲的给左天晴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左天晴老公的男人!

他几乎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他跟左天晴失去联系不过才两个月而已,难道短短的两个月能磨去他们曾经共度的三年光阴?

不!这不可能!他绝对不会相信天晴会抛弃他,他绝不相信她会这么狠心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嫁给别人。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他一定要回去调查清楚。

他立kè

跟导师请了假,迅速的踏上了回国的飞机。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换号码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告sù

任何朋友,米楠楠的电话却径直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对此,米楠楠的解释却是她认识他的导师,因为有事情找他,所以才会第一时间知dào

他的号码。

在得知修节要回国找左天晴以后,米楠楠坚决不肯再说出自己为什么事情要找他,只说回国以后再说。

没奈何,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在想左天晴为什么嫁给别人,根本没闲心去过问米楠楠找他的事,只好放在一边,暂时不去过问。

车上,修节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楠楠,你认识左天晴吗?”

米楠楠的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微勾了一下,很好,她等得就是这个问题!为了不让修节看出来一些什么,她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艳羡的笑容。

“你是说那个曾经的融文大小姐,现在的严氏少夫人?”

修节神情一僵,看来左天晴结婚是事实了。

“是,你也认识她?”

“不算是熟悉,不过我们公司跟严氏有一些来往,所以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我也有幸收到了一份请柬。”

修节默然不语,怔怔的看着车窗外飘忽而过的风景。

米楠楠坐在副驾驶位上,没听到修节继xù

说话,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了修节此刻失落绝望的表情。

心里不由自主的漫过一阵心痛,然而,心底里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告sù

她,修节是她这辈子唯一要嫁的人,不管有多心疼,也一定要嫁给他!

她发誓,等他们结婚以后,她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弥补所有他曾经受到的伤害。

修节并不是A市的本地人,他爸妈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无力帮zhù

修节在A市置下一份房产,所以前些年修节在A市都是租房子住。

这次回A市,因为不知dào

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英国那边的学术研究也尚未完全结束,所以他原先的打算也是暂时现住在酒店,然后再酌情考lǜ



在米楠楠妥善的安排下,修节推辞不过她的好意,暂且住在了她定好的酒店里。

修节的朋友不少,米楠楠跟他并不是大学同学,所以她能费尽心思的帮他将以前玩的不错的朋友都召集在一起,这一点让修节分外的感动。

中辰大酒店五楼,刚跟几个好朋友喝了几杯酒的修节有些醉意熏熏,他借着尿急的借口暂时出去透了口气。

这次他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回左天晴,希望她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然而,他一回来得到的噩耗就是她已经结婚了。

呵呵……那个说要今生今世陪他终老,做他妻子的女人现在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陪在了别人的身边。

“修节,怎么了?我看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米楠楠担心修节,看到他出来,她也就跟了出来,顺便还给他带了一杯白开水出来。

接过米楠楠递上来的白开水,他回以一个客气的淡笑。

明明只是一个客气的平常的笑容,然而看在米楠楠的眼里却让她分外的激动和欢喜。

她眼里的他总是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阳光的气息,那双眼睛里时刻保持了闪亮的光芒,说明他是那般的聪慧和淳朴。

在商场上打滚了好几年的她从来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眼睛像他这般亮的男人。

这个浮华世界的诱惑太多太多,能坚守自己的立场,能保持本性不变的男人实在是太少太少。可是她是如此的幸运,她竟然就遇到了一个。

想到此,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来,心率顿时加快了一倍。

修节的确觉得有些口渴,他不以为意的将米楠楠递给他的水全部喝完。等他喝完水以后才发xiàn

,面前的米楠楠似乎有些异样。

看着米楠楠脸颊上莫名泛起的一丝红晕,修节眉头微皱,关切的问道:“楠楠,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米楠楠很想大声的叫出来,是,她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这些不舒服完全都是因为爱他才会有的。只要他能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她宁愿一辈子这样不舒服下去。

只可惜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她可不想将这只善良的小肥羊给吓跑。

故作窘迫的低下头,她低声呐呐的说道:“没事,兴许是昨天晚上着了凉。”

她蓦地又抬起头,莹亮的双眸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在说些什么,然而吐出口的话语却是如此的稀疏平常。

“修节,我们赶紧回去吧,那边都是你的朋友在,要是我们出来的久了,怕是不太好吧?”

修节点点头,随着她一起又回了包厢。

此时此刻,他满心都是对左天晴的疑问,哪里还有闲工夫关心米楠楠是生了什么病。再者说了,他跟米楠楠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没必要太过关心,反而麻烦。

有了跟严氏集团有生意往来的米楠楠在,修节很顺利的就打听出来左天晴现在的居所。

他原本是想直接去找左天晴当面问个清楚明白,米楠楠却建议他不要这样冒然冲动,随后她还找出了N多能证明左天晴跟严昊辰感情非常好的报纸杂志。

当然,米楠楠交给修节的报纸杂志都只是单纯讲述左天晴跟严昊辰感情有多好的,至于那些报导左天晴无父无母的报纸却被她远远的扔在了垃圾箱。

有条理的八卦报道,清晰明白的照片证据,以及婚礼后三天未出门的奇葩事迹,这一切就像是一记记闷棍,重重的砸在了修节的头上,砸的他头晕眼花,几乎不知dào

自己现在是所处何地。

不过是两个月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他不相信!他跟天晴认识了这么多年,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多了,相互之间都极为的熟悉极为的了解,他不相信他的天晴是这样善变的人,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背叛他的事情。

这里面肯定有着一些他不知dào

的事情,除非天晴当着他的面说不再爱他,说她以后只爱严昊辰一个人,不然他绝对不会就这样简单的放qì



米楠楠原以为将这些证据放在修节的面前,肯定可以让他放qì

去找左天晴当面谈话的想法,让她预想不到的是,看了这些以后,修节反而更想去问问左天晴是为什么了。

“修节,其实证据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左天晴跟严昊辰的感情很好,你这样去找她,除了自取其辱,又能怎么样呢?”

米楠楠故yì

将话说的很难听,就是想打消修节去找左天晴的想法。

天知dào

等修节出现在左天晴的面前以后,他们俩之间会不会旧情复燃。

虽然为了严氏跟融文之间的合zuò

关系,左天晴未必会跟严昊辰离婚,但是只要她坏心眼的拖住修节,不让修节跟她在一起,那她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白搭了?

修节根本不理她的话,他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手上的报纸杂志。

“不,我对天晴很了解,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一些我不知dào

的事情,不当着她的面问清楚,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修节对左天晴很了解,同样的,米楠楠对修节的脾气也很了解。

97. V30

她知dào

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还好,在修节回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另外一手准bèi



“好吧,既然你非要找她问个明白,那我帮你这一次好了。”

“楠楠,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干嘛说那些见外的话?”

米楠楠微微歪着头,娇俏的朝修节笑了一下,此时的她一点都不像是以前那个严肃冷沉的女经理,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朝气逼人,加上她本来就完美的脸蛋,连修节都不得不下意识的多看了她两眼。

但,也只是多看两眼而已,并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产生。

从毓亚岛上回来后,左天晴因为不需yào

上班,所以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严昊辰的别墅里,除非是武盼盼邀她出去玩,不然她现在真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段时间,她的事情一直多的不得了,连她最爱的服装设计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碰触了。趁着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而她一个月后又要回巴黎继xù

攻读服装设计,所以现在一些温习还是必要的。

自打新婚夜被她教xùn

后,严昊辰乖了很多,再也没想过要打她的主意,见到她的时候几乎可以用退避三舍来形容。当然,在出席必要的宴会时,他们俩还是会像这世上任何一对恩爱的夫妻那样甜蜜恩爱,时时刻刻手牵手的待在一起。

由此,又被记者们爆出了N多他们感情非常好的照片和报导。

人前的恩爱缠绵,背后的疏离冷漠,有时候想起来,左天晴既觉得有些坦然惬意,又有一些陌生的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一想到她很快就要重回她最爱的行业,想到她跟严昊辰婚姻的真相,那一丝丝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消失无踪。

在支持左天晴重新寻回兴趣爱好这件事情上,严昊辰可是花费了不少力qì



服装设计可不仅仅是看书而已,还得不停的画图,不断的亲自试验一些突来的灵感。为了让左天晴能更好的待在家里忙着她的兴趣爱好,不出去乱折腾,不随便给那些狗仔队送八卦新闻,严昊辰特意吩咐了郑杰一声,让他时刻听候左天晴的安排,不管左天晴是需yào

什么东西,他都得立kè

给她办到。

郑杰越发觉得自己苦逼了。

他明明只是拿着一份总裁特助的工资,为什么现在还要承担起他们家保姆的职责?苦逼兮兮的郑杰亲自给左天晴打了电话,跟她说了他已经光荣的成为她的跑腿的事儿。

左天晴正需yào

各种布料各种针线,以及塑料模特的当口,接到郑杰的电话,她毫不犹豫的立kè

给郑杰报了N多的物品清单,希望他能尽快给她送过去。

“少夫人,你能报慢点儿不?好歹等我拿笔和纸记录一下,我真是对那些布料针线什么的一窍不通。”

听到郑杰称呼她为少夫人,左天晴心里一阵别扭和不舒服。

“郑杰,下次你直接叫我天晴就可以了,不要叫我少夫人,感觉跟唱大戏似的,很难听。”

这么简单的要求,郑杰很爽快的答yīng

了下来。

“好吧,这个完全没问题。不过,天晴,你能把刚才的清单重新说一遍么?我一个都没记住。”

郑杰的声音煞是苦恼和惆怅,别提他一个都没记住,就算是记住了,他也不知dào

偌大的A市哪里有地方卖这些东西。

得,看来他真是要好好的再熟悉熟悉A市的大街小巷了。

归国这么长时间,左天晴终于难得的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

严昊辰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绝对是一个细心周到的好朋友。

在左天晴需yào

服装道具时,他二话不说的就让郑杰随时听候左天晴的吩咐,随时帮她去采办任何她需yào

的东西,而且一切经费全部是他出;在左天晴觉得自己整天一个人在别墅里待着有点儿孤单时,他效率极快的从朋友那里抱来了一只乖巧的白色小猫咪,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她的身边。

左天晴从小生活条件就很优渥,虽然出国的那两年她也算是独立生活,但家庭卫生之类的一直都是请小时工打扫。

现在她住在严昊辰的别墅里,严昊辰也没有坑她的意思,请了一个小保姆专职伺候左天晴生活上的一切事情。

当然,为了防止这小保姆看出一些什么弯弯道道来,严昊辰并没有让她住在别墅里,而是在每天固定的时刻去别墅里打扫卫生,顺便给左天晴准bèi

一餐。

至于对左天晴而言顶顶重yào

的出国的事情,严昊辰也给她一手包揽了下来,保证会尽快帮她办好。

有这样一个处处都能帮她想到的名义丈夫,左天晴还能说什么呢?

“那他这样看起来岂不是还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

听完左天晴对她最近生活的讲述以后,武盼盼冒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左天晴失笑又略有些讥讽的笑了笑,好丈夫?恐怕这个词这辈子都跟严昊辰没缘分了。

“好室友还差不多,好丈夫这个词跟严昊辰根本就是绝缘。”

武盼盼敏感的听出左天晴说这句话的事情语气有些不对劲。

“天晴,怎么啦?是不是最近那丫又出去兴风作浪了?该死,我就知dào

狗改不了吃屎,但是他难道连一个月都忍不住吗?就不能等你出国以后再出去玩儿?”

武盼盼知dào

左天晴跟严昊辰婚姻的真相,所以她也不会脑残的要求严昊辰必须得对左天晴忠诚,但是必要的面子还是需yào

给的吧?这才结婚几天功夫,外面的记者还正等着这些独家新闻呢,他即使其他方面做的再好,还不是要被人诟病,还不是要让天晴被其他人说?

“还好啦,估计他最近的行动要隐秘一些,你有发xiàn

最近的八卦杂志上有他的绯闻吗?”

“没有。”武盼盼实话实说,

作为一个资深的八卦迷,她是每天不看点儿八卦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老实说,最近还确实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严昊辰的八卦。

“就是嘛,也不知dào

他到底是怎么做的,藏得挺好。”

“天晴,那你是怎么知dào

他最近在外面又玩了?”

对于一个宅女能知dào

一个在外面的人的行动,武盼盼表示了深刻的不理解和好奇。

“这个嘛……”左天晴顿了顿,眉头下意识的轻皱了起来,想到严昊辰身上那些其他女人的东西,她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对此,她自己将这种情绪归类为情感洁癖,无法接受严昊辰每天没注意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属于各个不同的女人,一点点忠诚都不讲,完全就是一个牲口的行为。

“总共在他衬衫上发xiàn

过三根头发,三根头发的颜色都不一样,显然是分属三个不同的女人,还在他的西装裤口袋里发xiàn

过一只用了一半的口红,还有一次在他脖子下面发xiàn

了一颗草莓……”

左天晴絮絮叨叨的将自己最近在严昊辰身上的发xiàn

都讲了出来。

“天晴,你受苦了!那个该死的严牲口,居然给你这些气受,实在是太可恶了!”武盼盼心疼的对左天晴表达了同情之意,随后她话锋一转,认真严肃的说道:“不过,天晴,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对严牲口关注的太多了?你们不是不住在一个房间的吗?不是生活上的事情都有保姆负责的吗?为什么你还会注意到他衬衫上有几根头发?”

被武盼盼这样直白的一问,左天晴顿时讲不出来话了。

许久后,她才说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信服不了的借口。

“我这是提前检查一下嘛,要是这些东西直接到了保姆的手里,天知dào

又会有什么八卦绯闻传出来。”

“传出来就好啊,严昊辰自己不要面子,难道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都不要面子?他自己在外面胡作非为,闹出事情来难道还能怪别人?哼!依我看哪,就应该让严董事长好好的管教管教他,也让杜文来问他将融文的面子置于何地了。”

武盼盼很愤慨,非常愤慨,该死的严牲口,不愧是个牲口,居然连一个月都熬不住!难道他就这么的空虚寂寞冷吗?

武盼盼是越想越气,很快她脑子里就有了一个不怎么能见的了人的鬼主意。

“好了,天晴,反正你就记住一句话,严牲口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要碰,他的任何事情你也都不要管,省的自己讨气受。再者说了,你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出国了,管他去死!”

武盼盼切切的叮嘱了左天晴好一阵子,挂断电话以后,她立kè

给林寒拨了一个电话。

“哥,请你帮个忙。”武盼盼大咧咧的一点儿都不客气的说道。

“说吧,什么事儿?”

“帮我找人跟踪严牲口,看他最近都跟什么女人走的近呢。该死的,那只牲口在外面玩,居然连点儿风声都没跑出来,那些八卦记者也失职,活该他们整天没饭吃,连这么大的八卦都没发xiàn

。”

98. V31

“什么意思?你是说天晴这才结婚没几天的功夫,严昊辰又出去找女人了?”

听了武盼盼愤慨的抱怨,林寒眉头紧拧,语气沉肃的追问起来。

“可不是这么回事?那牲口自己在外面玩也就算了,居然还将其他女人身上的东西给带回去,然后就被天晴给发xiàn

了!太可恶了,哥,你说那牲口是不是在故yì

的刺激天晴呢?我就不信以他这脑子不知dào

回去前先检查检查自己。”

林寒沉吟片刻,正如武盼盼猜测的那样,他也觉得严昊辰的行为有些匪夷所思了,毕竟严昊辰年纪轻轻就成为了A市最年轻最有才干的总裁,他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就算是普通男人也知dào

在外面胡混了以后,先检查检查自己再回去吧?他能不知dào



“盼盼,这件事我知dào

了,你先别着急,我找人看看去,等有消息了,我再告sù

你。”

林寒外表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开火锅店的老板,但是只有武盼盼这个异母妹妹才知dào

他背后的另外一个身份。

有了林寒插手这件事,武盼盼是彻底的放心了。

不管严昊辰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更改他将天晴的面子置于不顾的事实,这样渣渣的人和行为都必须受到严惩!

挂断电话以后,林寒立kè

就给自己的手下布置了任务,让他们严密监控严昊辰的一举一动,看他最近到底是在跟什么样的女人接触。

然而,让林寒失望的是,也许是严昊辰已经知dào

了自己现在被人跟踪,又或许是严传志已经骂过他了?反正跟踪了三天的结果就是,他们根本就没发xiàn

严昊辰身边有任何一个女人!甚至那些主动上门倒贴的女人都反常的被严昊辰的秘书堵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外,一个都见不到严昊辰。

将自己的最新发xiàn

告知了武盼盼之后,林寒不掩诧异的跟武盼盼说道:“盼盼,你说那严昊辰现在是不是从良了?”

武盼盼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自己是男人,你从男人的角度来讲讲,你相信他会从良吗?”

林寒果duàn

的摇头,丝毫不带犹豫的。

“那不就是了,连你都不相信他能从良,我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哼,看来他最近行动小心的很嘛,又或者是你的人太没用?”

“你怀疑我手下人的办事能力?”林寒有些气愤的说道。

他能接受别人怀疑他的办事能力不行,但是绝对无法接受别人怀疑他手下人办事能力不行。

那些从刀山火海拼出来的男人,又有哪一个是办事能力不行的?要当真是他们办事不力,那么整个A市都不能找出一个办事靠谱的人来!

一听林寒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武盼盼知dào

自己又说错话了。

好吧好吧,她知dào

,他的那些手下比她这个妹妹还重yào

的多,他的那些手下才是他的逆鳞,根本容不得任何人的任何诋毁。

“好啦,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

林寒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

“嗯,盼盼,你知dào

的,那些人虽然名义上是我的手下,但我心里是拿他们当最好的兄弟看待,他们的办事能力怎么样我很清楚,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错,所以我很不喜欢你刚才说他们的那些话。盼盼,下次你要是怀疑的话,直接怀疑你哥我的办事能力不行好了,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

武盼盼故作不开心的扭过头去,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好啦,我知dào

了,下次绝对不说他们的坏话了,成不?”

武盼盼原本是想借林寒的手调查出严昊辰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证据,然后直接将那些证据分成两份,给严传志和杜文各寄一份。

她自己手上当然也会留一份,要是严传志跟杜文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不问,那可就不要怪她将这件事情捅到媒体那边去。

可是,林寒的调查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之外,严昊辰这段时间居然一个女人都没有接触!

这太有违常理了吧?

武盼盼暗暗在心里猜测,难道是他知dào

有人在背后调查他,所以最近刻意的约束自己了?

带着这个疑问,武盼盼告别了林寒,一个电话飘给了左天晴,让她来咖啡馆这边玩玩,顺便也是想问问严昊辰最近在家里表现如何。

“他还是有在外面玩?你确定?”

听左天晴说最近还是有在严昊辰的衣服上发xiàn

其他女人的所属物,武盼盼很是不可置信的问道。

左天晴无辜的朝她眨了眨眼。

“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

武盼盼蹙紧了眉头,小小声的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

“盼盼,怎么了?你是不是知dào

些什么?”

林洋洋刚磨了两杯咖啡出来,给武盼盼做了一杯卡布奇诺,左天晴的则是原味的黑咖啡。

尽管武盼盼跟林洋洋都很不能理解左天晴居然喝得下醇黑的咖啡,甚至一点儿都不觉得苦,不过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啦。

左天晴接过林洋洋递来的黑咖啡,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小口的抿了一口。

“洋洋,你磨咖啡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啊。”

左天晴毫不吝啬的送出来自己的赞扬。

林洋洋害羞的一笑,“天晴姐,你就别损我了,你喝的是醇黑的咖啡,这也是盼盼姐买的咖啡机和咖啡豆好,跟我的手艺可没有多大关系。”

说着话,林洋洋还瞟了武盼盼一眼,显然是在等着武盼盼夸她。

武盼盼看着林洋洋那副孩子气的表情,笑了起来,“嗯,洋洋的手艺是不错,我打算等她的合同到期以后,就跟她签订一个终身合同呢。”

她笑看向林洋洋,乐道:“洋洋,姐姐我给你一个铁饭碗,你不该谢谢我么?”

林洋洋果duàn

赏了武盼盼一个大白眼。

“你个吸血鬼,就知dào

剥削我,压迫我三两年就算了,居然还想压迫我一辈子,你有良心不?你的良心呢?嗯?”

林洋洋气呼呼的跑到了操作台那边,再不去理武盼盼这个损友。

林洋洋一走,左天晴脸上的淡笑瞬间收敛,她神情严肃而郑重的看着武盼盼,目光诚挚而充满疑惑。

“盼盼,你还没告sù

我你是不是知dào

一些什么。”

鉴于两个人这么多年的关系一直不错,武盼盼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最终打算跟左天晴实话实说。当然,有一些必要的地方还是会有所保留的。

譬如,林寒的家底子就没有必要跟左天晴说太多。

“天晴,你上次不是就跟我说过在严昊辰的身上发xiàn

过一些其他女人的头发嘛,我回来想了想,总有些不放心,又不甘心!所以我就找人去跟踪严昊辰啦,结果……”

武盼盼目光诡异的看向左天晴,显然她的心情很复杂。

左天晴心头一紧,紧张的看向武盼盼。

“结果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左天晴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她的声音竟微微的带着一丝颤抖。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发xiàn

,”武盼盼无奈的摊手,“很奇怪吧?”

左天晴皱紧眉头,沉声说道:“是挺奇怪,怎么可能呢?不会是你的调查有问题吧?”

头发跟口红就在严昊辰的身边,要不是其他女人无意中落在他身上的,难道还能是他故yì

找了放在自己身上的?

别讲笑话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傻逼的做这种事情?

何况,以她和严昊辰之间的关系,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听了武盼盼的话以后,刚开始左天晴还幻想一下严昊辰这是故yì

刺激她呢,可是等她脑子清醒过来,仔细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时,立kè

就将自己脑中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给删除了。

对于左天晴的怀疑,武盼盼倒是没生气,正如她自己刚开始听到这件事情时的难以相信一样,左天晴的表现很正常。

“谁知dào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朋友的调查结果绝对没有问题!”

出于对武盼盼的信任,所以左天晴相信她这句话是真的。

沉默了片刻,她轻轻摇了摇头,眉间隐约有着一抹疑惑之色。

“盼盼,这件事我知dào

了,谢谢你,你放心,我会慎重处理。不过,其实也没有必要想太多,再有十几天我就出国了,到时候随便他在国内怎么玩吧,跟我都没有关系。”

“这一点我赞同啦,只是你现在毕竟还是在国内待着嘛,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严昊辰这些小动作也实在是太讨厌了。”

“嗯嗯,我知dào

你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呢,安啦安啦,我不会有事的。貌似我们也有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吧?”

武盼盼故yì

做出一副愤愤然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说啊,你看看你,这一结婚就把我跟洋洋给忘干净了,都不知dào

出来找我们玩玩,这次要不是我主动电话你出来,还不知dào

你要宅多久。”

被武盼盼这样一讲,左天晴感觉心底有些愧疚了。

99. V32

“好啦,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今天晚上我请你跟洋洋吃饭,就当是赔礼道歉的,行不行?”

别看林洋洋远远的坐在操作台那边,可是她的两只耳朵可是一直竖着,偷偷听着这边的谈话呢。

一听左天晴晚上要请客吃饭,武盼盼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倒是林洋洋一下子激动的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举着双手道:“我要去我要去。”

武盼盼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就知dào

玩!我有说不让你去吗?干嘛这么激动,想让天晴以为我在虐待你呀?”

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防止武盼盼不讲信用让她在家看店,林洋洋憋屈的将这个气给受了。

看着武盼盼跟林洋洋有趣的相处方式,左天晴心生羡慕。可惜她不能在国内久待,也是她的梦想还在遥远的巴黎,不然的话,她是非常愿意就一直待在这咖啡馆里,跟这两个爱玩爱闹的朋友一直玩下去。

也许,这一天未必会很遥远。

等她在巴黎的学业完成,等她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品牌,等她有了足够的底气之后,她一定会再度回来!

融文集团凝聚了爸妈大半生的心血,然而他们两个人还没来得及享shòu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去了。

杜文联手其他股东坑了爸妈的股份和财产,还跟严传志联手坑了她,这个仇她一定会报!所有他们欠她的,她一定会一一的讨回来!

哼!若是连她这个做女儿的都不相信自己的爸妈,那她还能相信谁?她绝对不会相信爸妈会因为缺钱而卖了自己的股份,绝对不会相信爸妈会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全家都被杜文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坑了。

说什么兄弟情义?看看,碰上杜文这种人,什么都是虚的。

武盼盼看左天晴在那边发呆,伸手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天晴,你在想什么呢?看你这走神的,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左天晴尴尬的一笑,一手拿着长柄的咖啡勺,轻轻的在咖啡杯里画着圈圈,漆黑的咖啡循着勺子搅动的轨迹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阵阵香浓的味道飘了出来。

她低头看着那个小漩涡,淡笑着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出国以后的安排呢。”

她的事她自己解决就好,没必要将盼盼拖进来。何况,盼盼也就是一普通姑娘,就算是告sù

她,她又能帮上自己什么忙呢?杜文能在爸妈出事后短短的几天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妥,显然他事前就已经有了安排,所以才能有这样的神速。

若不是弄坏一架飞机的后果太严重,她简直要怀疑爸妈的飞机失事也是杜文安排的了。

因为严昊辰婚后很少很早就回去,所以左天晴也没有电话通知他一声她要在外面晚归的事情。

武盼盼难得大方了一次,早早的就往林洋洋将店门给关了,姐妹三个趁着今天这机会,好好的出去逛一逛玩一玩。

当然,鉴于严昊辰还算是大方,给左天晴的零花钱一点儿都不少,所以今天的消费就全部被左天晴给包了。

“我知dào

有一家私房菜馆的菜很不错,要不我们去那儿吃吧。”

在商量晚上去哪儿吃饭的时候,林洋洋双眼冒光的跳了出来,主动提出了一家她觉得很好吃的私房菜馆。

左天晴倒是没什么意见,武盼盼则是奇怪的看向林洋洋,微微挑眉,用一种审问的口气问道:“洋洋,坦白从宽,貌似以你的消费水准,那种私房菜馆你是不会舍得去的吧?说,谁请你去的?”

在讨论晚上去哪儿吃饭的时候,林洋洋情绪激动的跳了出来,殷勤的推荐了一家好吃的私房菜馆。

武盼盼眸光烁烁的瞪向林洋洋,故yì

用一种恶声恶气的口气审问道:“洋洋,坦白从宽,就你每个月那么点儿工资,你能去那家私房菜馆?”

林洋洋惊悚的发xiàn

自己貌似无意中将自己的小秘密给说漏嘴了。

她尴尬的绞着双手,辩解道:“哪有那么夸张?我工资虽然少了点儿,但也不至于连一顿饭也吃不起吧?”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在偷偷的攒嫁妆,每个月一大部分的工资都存了,剩下的那点儿银子勉强够你吃喝罢了,还私房菜馆。啧啧……洋洋,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啦,赶紧坦白从宽,不然小心我扣你工资。”

武盼盼用一种无比卑鄙下流的方式威胁了林洋洋,然而,林洋洋显然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这个威胁放在心上。

“切,你扣我工资试试,我到劳动局告你去。”林洋洋双眼放光,兴奋的挥舞着小拳头,为打败武盼盼的暴+行而欢欣鼓舞。

左天晴被她俩这孩子气的行为给逗得乐不可支,她一只手抓着林洋洋的手,一只手握住武盼盼的手,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们俩就不要闹了,不就是吃个饭嘛,多大点儿事儿。”

林洋洋还以为左天晴这是在帮她说话呢,刚一脸感动双眼盈泪的看向左天晴,就听她问出了一个颇为煞风景的问题。

“不过,洋洋,我也比较好奇盼盼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唉。”

跟林洋洋和武盼盼在一起久了,原本不喜欢八卦的左天晴也开始跟着爱八卦起来了。既然武盼盼追问林洋洋知dào

那家私房菜馆的原因,显然这里面有一个让人喜闻乐见的大八卦。

现成的八卦送上门,傻子才不问呢。

林洋洋顿时脸色一黑,无语又哀怨的瞅了左天晴一眼。

“天晴姐,你赶紧跟盼盼姐绝交吧,你看看你以前是多好一孩子呀,从来不喜欢八卦,也从来不看八卦,你看看你现在,都被盼盼姐给教坏成什么样子了呀。”

说完,林洋洋又一脸愤慨的瞪向武盼盼,神情严肃又认真,完全就是一副正义之神化身的样子。

“盼盼姐,你看看,你看看天晴姐现在这副样子,你看她现在都八卦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好意思笑,你还笑得出来,多好多纯洁的一孩子现在就被你给带坏了,难道你一点儿负罪感都没有么?”

武盼盼笑得浑身打颤,捂着肚子弯着腰就蹲在了地上。

“哈哈哈……洋洋,不带你这样扯话题的啊。艾玛……笑死我了。”

“我已经对你这样的厚脸皮无语了。”林洋洋强烈鄙视了武盼盼的傻笑行为。

在武盼盼和左天晴的双重压迫下,林洋洋最终被逼无奈的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自从上次邹博约了林洋洋去看了张春春的演唱会以后,他们俩私底下一直都有联系,从来就没有断过。

武盼盼早就知dào

邹博是严昊辰的好哥们儿,也早就提醒林洋洋要注意邹博的用心,别介看走了眼。

要知dào

严昊辰虽然在事业上一直做的很不错,但是在做人方面那就是非常失败了。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严昊辰的这样的男人能交到什么样的好朋友,所以只要想一想严昊辰的人品,就能够大体猜出邹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让武盼盼等人意wài

的就是,若是邹博跟严昊辰的关系真的非常好的话,当日严昊辰结婚,邹博这个好朋友应该出席才对。然而,当日她们并没有在毓亚岛上看到邹博的身影。

严昊辰原本是不想让武盼盼等人知dào

他跟邹博的关系,却不知,邹博刻意的不来参加他的婚礼反而让武盼盼更加觉得这里有问题了。

要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要不是心里有鬼,至于连好兄弟的婚礼都不敢参加么?要是当日邹博出现在毓亚岛上,说不定她也就同意洋洋跟他确定恋爱关系了。但是既然他没有出现,那么他就已经被武盼盼给果duàn

拉入了黑名单。

“你竟然还在跟他联络,还在跟他出去玩,洋洋,你确定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啦,盼盼姐你放心,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dào

嘛,从来只有我坑人的份,能坑到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哼……那小子既然这么想算计我,那我就满足他的心愿,好好的坑他一把嘛。盼盼姐,你别忘啦,现在可是咱们在暗,那小子在明呢,偏偏那小子还以为自己在暗中的操纵我们。嘿……这么蠢的小伙子到哪里找?”

对于林洋洋的腹黑想法,武盼盼举起了双手表示赞同。要不是现在是在外面,不方便举双脚的话,她肯定会举双手双脚来表示她的强烈赞同之意。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想玩弄别人,但是只有到了最后,才能知dào

到底是谁玩了谁。

“悦宜私房菜馆?这就是你们说的那家店?”

站在一家连大门都装修的极其古典的菜馆外面,左天晴好奇的问着身边的两个人。

林洋洋淡笑着点点头,武盼盼则完全是一副痴痴迷迷的样子,专注的探头朝菜馆里面看,那嘴角边就差流口水了……

100. V33

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武盼盼熟知A市绝大部分的菜馆。当然,只是通过美食杂志和节目知dào

的表面了解而已,很多家菜馆她根本就没有去过。

作为美食杂志首推的十家私房菜馆的第三名,悦宜私房菜馆绝对是声名在外。

武盼盼详细的将自己在杂志上了解到的关于悦宜私房菜馆的资料悉数说了出来。

左天晴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啊?这么好啊,那会不会不预定座位,就不可以进去吃饭?”

以前左天晴还是融文的大小姐时,她也时常会跟爸妈一起出去吃饭,各种各样的美食吃了很多,很多必须提前预定才能有位置的餐馆她也去了很多,可是那时候她都是借着融文的势头去的,人家也是看在融文集团的面子上,才不需yào

他们提前预定,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今非昔比,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林洋洋得yì

的一笑,随手从包包里拿了一张金色的卡片出来,得瑟的将金色的卡片在武盼盼和左天晴的眼前晃了晃。

“当当当当,我有他家的皇冠贵宾卡,不需yào

预订,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而且所有菜价打八折哦!”

武盼盼双眼放光,一把将林洋洋手上的卡片给抢了过去,动作迅捷的塞在了自己的包包里。

“洋洋,像你这么爱美,需yào

经常节食来保持身材的美女应该不需yào

这种美食卡吧?所以啦,这种卡片还是放在我的手上比较好,利用率也会高一点。”

顺利的A到一张好卡,武盼盼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的表情,简直就好像最炎热的夏日里吃了一碗极可口凉爽的冰淇淋。

林洋洋跟左天晴同时朝武盼盼露出了一个极度鄙视的表情。

武盼盼不用问也知dào

这张卡片肯定是邹博送给林洋洋的,按照她在美食杂志上看到的关于这张卡片的介shào

,悦宜私房菜馆对于皇冠贵宾卡的发放是限制数量的,只有极少数的贵宾能得到这张卡片,并且每张卡片都有自己的身份账号码,每位贵宾的名下也只能拥有一张卡片。

一旦卡片的拥有人来悦宜私房菜馆重新办理卡片,那么前一张卡片就会失去效用。

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包包,武盼盼得yì

的笑道:“洋洋,这美人计可以用啊,你就加加油,多多的从那个邹博身上A一点美食卡片过来嘛。反正这种卡片都不需yào

他们出成本,咱们就算是拿的多一点,也不会有啥心里愧疚的。”

林洋洋跟左天晴再度朝武盼盼露出了一个鄙视之极的眼神。

“盼盼姐,貌似刚才还是你让我少跟他接触的吧?你再听听你刚才说的话,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我在你心目里的地位还没有一张美食卡片高。得……以后我再也不自作多情了。”

林洋洋故作哀怨伤心的将头扭到了一边去,然后就看到远远的走来了一对帅哥美女,而且那美女还特别的眼熟。

武盼盼才懒得哄林洋洋,不过她拍了拍包包里的卡片,想到她完美的吃货生涯,为了她的美食卡片,为了以后源源不断的能有这种美食卡片到手,她忍了!献身一次又如何?

她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抹谄媚的笑容,宛若一只讨好主人的小哈巴狗一般,撒娇的拽着林洋洋的袖子晃了晃,故yì

嗲声道:“好洋洋,我就知dào

你对姐姐最好了,你忍心生姐姐的气么?来,听姐姐的话,既然那傻货想坑你,你就好好的坑那个傻货一把,顺便将他身边的美食卡片都A回来好不好?我觉得那傻货也是一个吃货,要是把他身边的美食卡片全A了,他肯定会特别痛苦,正好就达到我们报复他的目的了,你觉得呢?”

武盼盼一心想着她的美食,等她的长篇大论讲结束时,她才生气的发xiàn

林洋洋跟左天晴都没有在听她讲话。

她被无视了!

顺着她们两个人的视线,武盼盼发xiàn

她们俩居然是在看帅哥美女。

好嘛,这俩货居然为了看帅哥美女把她给忘了,她的存zài

感就这么低么?呜呜呜……她在他们俩心目中的地位原来这么低!

眼看自己说了长篇大论的一番话,面前的两货却一个都没有在听她讲,武盼盼顿时伤心的不行。

她咋咋呼呼的跳到了林洋洋和左天晴的面前,双手叉腰做茶壶状,挡住了她们俩看帅哥美女的视线。

“你们好意思么?好意思么?就为了看帅哥美女,就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你们这两个没良心……”

武盼盼正说到激动处,身后传来一个清朗阳光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

“天晴……”

听着那熟悉至极的呼唤,看着那心心念念的人儿,左天晴心头一震,一时热血上头,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差点儿摔倒。

为什么,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又为什么回来后没有找她,反而是跟米楠楠在一起了?难不成米楠楠以前说的一直都是真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

有泪水从泪腺里涌出,却被她生生的逼在眼眶里,不允许自己当着他的面落一滴泪。

初夏的夜,那么凉,凉的她冷风彻骨,凉的她几乎忘了这世上还有温暖这个词。

街道旁的霓虹闪烁,即使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A市的大街上依然车来车往,热闹非凡,然而她却觉得身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黑暗,吹来的暖风都比冬日的寒风还要让人浑身打颤。

是这样么?因为早已经背弃了她,早已经背弃了她们之间的誓言,所以才会故yì

不接她的电话?还是,其实电话一直有在用,只是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一波一波黑暗的狂潮涌向左天晴的心头,被欺骗被背叛的苦几乎让她承shòu不来。

曾经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多少次的去拨打他的电话,只希望能听到他的声音,只希望能听到他鼓励自己,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点精神上的力量,让她能勇敢的坚持下去。

她要求的不多,只要他三两句鼓励的话就可以了。

为什么还是那么的难?

苦读了三两年的书,修节的视力也不是很好,等到走的近了,才发xiàn

左天晴居然就在那三个女子里。

大半年没见了,她变了不少,似乎不再是以前他眼中那个单纯懵懂的姑娘了,作为她曾经最亲近的人,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变化。

变得成熟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也从以前的单纯无知走向了成熟稳重。

这就是婚姻带给人的变化吗?

一丝心疼萦绕在他的心头。

若是他没有参加那个保密性级别特别高的学术研究,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她的婚礼?是不是他就还有机会将她夺回头?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结婚了,已经披上嫁衣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而且似乎感情还不错。

她是他最爱的女人,既然她现在过的很好,他又怎么忍心去破坏她的生活?

看到左天晴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地方,想起两个人的过往,想起他的错过,修节的心情也很难受。

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就这么远远的对视着,明明只是大半年不见而已,却都感觉沧海桑田人事易变,似乎两个人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不见了。

从这遥远的对视当中,两个人心头也都隐隐的有了一种明悟。

不管他们之前曾经是有多么的相爱,然而阴差阳错让他们两个人错过了彼此,并且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得不说,米楠楠的忍耐性非常好。

就在左天晴和修节四目对视时,尽管她心里很生气很嫉妒,她却努力的将所有的怒气都压制住了,并且脸上扬起了很温和很容易让人亲近的淡笑。

然而,除了修节以外,在场的四个女人都心知肚明,米楠楠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做戏给修节看的。

武盼盼轻移脚步,不动声色的凑到了左天晴的耳边,悄声问道:“天晴,这男人是谁啊?他认识你?”

左天晴轻笑一声,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爱他又如何?曾经他在她最需yào

的时候躲开了,那么,现在还需yào

他干什么呢?

左天晴移开视线,率先转身走进了悦宜私房菜馆的大门。

武盼盼跟林洋洋往修节的方位瞅了一眼,隐约看到在左天晴转身的时候,那男人的身影似乎晃了一晃。她们两个人各自对视了一眼,赶紧随在左天晴的身后,进了悦宜私房菜馆。

在左天晴转身的那一刻,修节的眼神暗了下来,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

终究,她还是转身不再看他了,正如她早已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了别人一样。

米楠楠轻轻的挽住了修节的胳膊,眼神如水,温柔的轻声说道:“修节,我知dào

另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馆,我们去那边吃吧,有你最喜欢的糖醋鱼条呢。”

暗恋了修节两年,米楠楠也早已熟知修节的喜好,只需yào

动一点点的小心思,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修节为她所用。

101. V34

回忆如老胶片电影,一帧一帧的在他的眼前闪现,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愁,她的美,她的可爱天真,她的一切曾经都是属于他的。

脑子顿时有些空,修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同意了米楠楠的话,不由自主的随着她转身,上车往另一家餐馆行去。

左天晴行走的步伐很快,差点儿让武盼盼跟林洋洋赶不上。

到了大厅,武盼盼嘀嘀咕咕的埋怨道:“不就是个男人么?至于这么失态嘛。”

跟武盼盼做了多年的好友,两个人几乎是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左天晴当然知dào

武盼盼是什么样的人,她知dào

她不是在埋怨她,只是在关心她,想让她能尽早从刚才那种失常的状态里出来而已。

左天晴苦笑一声,情绪有些压抑的低声说道:“等进了包间,我再好好的跟你们说吧。”

有林洋洋A来的皇冠贵宾卡在,她们三人顺利的就定了一个包间,并且以八折的优惠价格点了不少菜。

用武盼盼的话来讲,心灵受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心跟胃是邻居,心痛了,那就多吃点儿,等胃把心的位置给挤没了,到时候心的生存都受到威胁了,还会难过个屁!

武盼盼跟林洋洋难得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四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直直盯着左天晴,摆明了是在无声的催促左天晴快点儿将刚才那个男人的一切给悉数爆出。

左天晴无奈的轻叹一声,误交损友,这辈子算是完了。

“刚才那个就是修节,你们应该知dào

的吧?”

武盼盼跟林洋洋行动一致的摇头,摆明了故yì

装不知dào

,好从左天晴的嘴里听到更多的八卦。

左天晴无语了。

这俩货干的这叫什么事儿?知dào

还装作不知dào

,明明她以前有跟她们俩讲过修节跟她之间的事情,现在可好,这真人一出现,这两人就装失忆了。

“好吧,那我就善心大发一回,再跟你们八卦一下。”

随后,左天晴完整的将她跟修节的故事给讲述了一遍,从他们认识之初的朦胧情愫,渐渐的情意相合,直到两个人敞开心扉告sù

对方心中的爱意,然后顺利在一起。从他们各自前往不同的国家留学,到相互许诺一毕业就结婚,再到最后她结婚,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左天晴苦笑一声,为这段感情做了总结。

“也许在我们当初各自不服输,各自前往不同国家留学开始,我就应该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听完他们俩完整的爱情故事,林洋洋很是义愤填膺的挥舞着小拳头,为左天晴打抱不平的吼叫道:“这男人太TM不是个东西了,在你最需yào

他的时候他竟然玩消失,那要他还有什么用?爱情难道不就是在爱人最低谷的时候依然坚持站在她身边吗?天晴姐,我看你也不用替他找什么借口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攀上了白富美,所以才故yì

不接你的电话,才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武盼盼毕竟比林洋洋要年长两岁,经lì

过的事情多,自然眼界也开阔一点,听完左天晴对修节这个人的描述以后,她倒是暂时保持了沉默,隐隐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然,这世上的渣男太多,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悲剧也常有发生,所以她不会贸然的帮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说好话。若是有必要的话,她完全可以等回去以后让书宏或者是林寒好好的调查一下修节的背景,然后再发表评判嘛。

武盼盼伸手覆在左天晴的手背上,难得温柔的低声安慰道:“天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享shòu

人生,千万不要想太多。何况,再有十几天,你不是就出国了嘛,你可别忘了你答yīng

我的事,你说过等你的品牌创立以后,要请我当首席Model的哦。”

武盼盼话音刚落,林洋洋很煞风景的拍桌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艾玛,盼盼姐,你是来讲笑话的吗?就你这五短的椭圆形身材还能当首席Model?天晴姐没坑过你吧,你至于这么坑她吗?你要是穿着那衣服在媒体面前走一圈,我估计天晴姐的牌子就被你给毁了。”

武盼盼脸色黑如锅底,宛如被激怒的斗牛一般,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林洋洋。

“洋洋,你是不是嫌上班太轻松了?要不给你每天加个班?”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纯正的吃货,武盼盼的身材的确算不上苗条,但也不至于像林洋洋说的那么不堪吧?至于她就穿一下天晴设计的衣服,就能把天晴的牌子给毁了?

武盼盼怒了!

一看自己的顶头上司怒了,林洋洋立马就缩起了脖子,作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谄媚的笑着说道:“好盼盼姐,我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嘛,你啥时候变这么小气了?再者说了,那衣服牌子是天晴姐的,又不是我的,就算是你把服装品牌给毁了,那跟我也没有关系不是?所以呀,我怎么可能这样说你呢?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武盼盼满头黑线,用一种看白痴一般的眼光看着林洋洋。

“洋洋,你是在跟我讲一个人可以蠢到什么地步么?”

左天晴再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这两个活宝!我就知dào

你们俩要是在一起,肯定乐子多的不得了。好吧,你们放心,我已经好多了。”

左天晴故作没事的朝武盼盼和林洋洋耸耸肩,意图向她们证明她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好很好,不需yào

她们这样来逗她开心。

“再说,爱情又算什么呢?现在已经不是我考lǜ

的重点了。爸妈现在去了,我只剩下小威一个亲人,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小威这辈子能过的开心一点,希望他的病能就此痊愈,至于其他的,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想了。”

左天晴脸上的神情有些倔强的落寞,看在武盼盼的眼里颇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不过武盼盼也知dào

,左天晴很多时候看起来温柔亲和,其实内心里也是个女汉子,倔强的很,不愿意轻易的在别人的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

作为她的好朋友,她只要在她需yào

的时候拉她一把就好了,没必要非要追根究底的确定她到底好了没有。

正这个时候,有服wù

员在门外轻敲了一记,随后先送了一道菜上来。

武盼盼不想继xù

刚才那个话题,所以大声的朝服wù

员催促道:“我们还有几个菜呢?麻烦你催促厨房快一点好不好,我们待会儿还有急事呢。”

服wù

员心里很无语,这大晚上的,三个女人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急事儿?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微笑着点头,保证会去催促厨房快一点。

与此同时,因为今天晚上没有约到林洋洋的缘故,邹博干脆就去严昊辰那边蹭饭吃了。

婚期一过,严传志给严昊辰放了几天假以后,就又让他回到了工作岗位。当然,私底下严传志还是找严昊辰谈了几次话,让他现在在心里暂时不要把工作放在首位,给他添一个大孙子才是最最重yào

的事情。

严昊辰当然只是拿严传志的话当耳边风,他的老婆不是他真zhèng

的老婆,他跟谁生儿子去?

最近这段时间,严昊辰一直跟万轩混在一起,主要还是在商讨上次他们讨论起的选秀的事情。

万轩的天亚影视集团有意在今年拍摄一部大型的古装穿越剧,为了更好的造势,选用当今最流行的选秀来选取各大角色,绝对会吸引全国人民的注意力。

原本严昊辰不想把邹博给带上,不过这家伙脸皮太厚,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严昊辰蹭饭吃。

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一些商业计划,万轩跟严昊辰还能聊到一起,不过邹博这个花花公子显然是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了。

邹博幽怨的看了万轩和严昊辰一眼,手里的餐刀用力的切着六成熟的牛排,用力之大几乎要把盘子给切了。

他这样显然是想得到一些万轩和严昊辰的注意力,不过那两个大男人显然对同是大男人的邹博完全不感兴趣,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邹博怒了,他决定说点儿什么来挽回他的尊严!

“嘿!你们听说一个八卦了吗?”

他直着脖子,得yì

洋洋的看着万轩和严昊辰,好像他知dào

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八卦,一个绝对能让他翻身做地主的八卦。

万轩跟严昊辰行动一致的甩了他一个大白眼,随后两个人继xù

讨论一些细节问题,完全忽略了这屋子里还有这么一个极品厚脸皮在。

邹博怒了!这次是真的怒了!

他神mì

兮兮的凑到了严昊辰的身边,用一种故yì

压低却也能被万轩清清楚楚听到的声音说道:“昊辰,你知不知dào

你老婆的初恋情人回国了?”

严昊辰顿时语停,眸光如刀,锋利的扫向了邹博。

邹博一看严昊辰也怒了,贱贱的大笑了起来。

102. V35

哈哈哈哈……叫他们不理他,也不想想他邹博大爷的红粉知己遍布整个A市,这圈子里的事情能瞒得过他邹博?

在修节回来没几天的时间,几乎上流圈子里的很多人都知dào

了米楠楠似乎有了男朋友的事情。

作为米氏集团的大小姐,在个人的情感经lì

上,米楠楠还是比较单纯的,并没有随意的滥交。而且因为她从小就聪明的厉害,几乎她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历史,也造就了她个人高傲无比的性格。

稍微次一点的男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得不到她的心。

难得圈子里有名的冰山美人有了男朋友,邹博很是八卦的让人去调查了一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米楠楠自以为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但是这世上这么巧合的事情又能有多少?搁在邹博眼里一看,修节之所以跟左天晴失去联系,完全就是米楠楠从中搞鬼的嘛。

当然,修节跟左天晴又没有给他开工资,他才没有兴趣去告sù

他们两个人这个真相。毕竟,他们和好不和好,关他屁事!

严昊辰目光阴沉的瞪着邹博,沉声说道:“你说完了?”

正在狂笑的邹博被严昊辰这句冷冰冰的话一噎,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当然没说完,你难道不想知dào

更多的八卦?”

严昊辰鄙视的睨了邹博一眼。

“你难道不知dào

我为什么跟左天晴结婚?”

“知dào

啊,当然知dào

,我当然知dào

你不爱她,可不管你爱不爱她,她现在都是你老婆啊,你难道就没有兴趣知dào

她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么凄惨的境地?”

说到这里,邹博陡然大力的拍了桌子一下。

“我明白了,我总算是明白了!啧,真是一个好狠心的男人啊,居然就帮着别人坑了你老婆,你好意思么?”

严昊辰眉头一皱。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会压根一点点都不知dào

左天晴为什么会同意嫁给你吧?”

严昊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问题他的确没有考lǜ

过,也想都没有想过。

现在被邹博这么一讲,他不由得也开始思索了起来。

的确,左天晴为什么会同意跟他结婚呢?明明她跟他结婚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那她为什么还要同意这桩婚姻呢?

为了融文的利益?开玩笑!她爸妈已死,她在融文既不是高层管理,也不是融文的股东,她有必要为了融文的利益而去接受一个挂名的婚姻么?

不同于他是被自家的老头子给威逼的,左天晴完全没有接受这桩婚姻的理由!

严昊辰的神情渐渐变的严肃起来,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然而他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出来。

他神情郑重的看向邹博,等着他说下去。

邹博不正经惯了,难得看到严昊辰这么正正经经的要他说话,他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讪讪的躲到了万轩的身边去。

“万轩,你看看,严昊辰那小子又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啊!”

万轩一把将邹博给推到了严昊辰的身边去。

“得了吧,你小子还能被昊辰欺负?你不坑他就算是好事了。既然你知dào

一些事情,那就赶紧说出来,不要再卖关子了。”

万轩果duàn

的行动说明他是站在严昊辰这一边的。

邹博幽怨的瞪了万轩一眼,默默的用眼神在谴责他!

这个叛徒,居然就这么简单的出卖了他!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嘛,不过很多事情都是我的猜测,未必算数啊。”

话是这样讲,不过严昊辰跟万轩心里都明白,邹博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了一些,不过很多时候他也是很靠谱的,譬如他现在正要讲出来的事情绝对已经是他调查过的,而不是随便的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耳边风。

在严昊辰和万轩的联手威逼下,邹博宛如旧社会被欺压的小媳妇一般,用一种委委屈屈抑扬顿挫的音调将他知dào

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从左天晴和修节的爱情故事,到他们各自去往异国留学,再到左天晴的爸妈突然一起出事,再到左威心脏病发住院,到左天晴接受了杜文的捐助,又同意了跟严氏集团的联姻,再到前段时间修节归国。

“呐呐呐,傻子都看得出来吧,要是左天晴没受到杜文的威逼要求,她会嫁给名声已经烂大街的你?除非她脑子浆糊了。”

邹博提出来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不过这句话显然不怎么好听。

***

月明星稀,然而在A市遍地所及的璀璨灯光的照耀下,A市的居民大概只能看到墨蓝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却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严昊辰黑着一张脸,一杯酒接一杯酒的猛灌起来。

万轩跟邹博二人诡秘的对视一眼,一个都没有想要去劝严昊辰少喝两杯。

作为严昊辰认识多年的损友,他们俩什么时候见到严昊辰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了?想必连严昊辰自己这个时候都没有想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吧?

毫无疑问,他们俩要是现在多事的去关心他,他肯定会说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让他们两个人不要瞎想,只管陪他喝酒就是。

严昊辰足足灌了自己半瓶酒,才发xiàn

身边的另外两个大男人都只是端着杯子,一口酒都没有喝,且似乎看着他的目光有那么一点点的诡异。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他的脑子都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所控zhì

,根本想不到其他地方去。

他眼神微带迷离,有些醉醺醺的嚷嚷道:“你们俩看什么呢?杯子端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喝起来!叫你们一起出来玩就是喝酒的,别给我扫兴。”

说着,也不管万轩跟邹博是个什么反应,自顾自的伸长了胳膊,自顾自的拿着自己的杯子跟他们俩主动碰了杯子,然后爽快又豪气的一饮而尽。

万轩跟邹博对视一眼,二人二话不说,各自也一口将杯子里的酒给干了。

不就是喝酒嘛,纵横酒宴这么多年,难不成他们两个人还能怕了严昊辰,喝就喝呗,谁怕谁啊!再者说了,就严昊辰今天这醉酒的程度,估摸着今天要他请客不是难事。

傻子才会有便宜送上门都不占,今天他们非得喝瘪了他的钱包不可!

虽说悦宜私房菜馆的菜确实很好吃,口味也很独到,然而经lì

了进门那一出,左天晴的确没有了吃饭的好胃口。

不过看在武盼盼和林洋洋的面子上,她还是勉强自己面带微笑的吃了这顿饭。

武盼盼跟林洋洋都是活宝级的人物,她们俩用脚趾头猜都能猜想的到左天晴此刻的心情会有多差,所以一顿饭的时间,她们俩也算是使劲浑身解数的逗左天晴笑。

左天晴也很给面子,每每她们俩讲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也会跟着她们俩一起捧腹大笑,然而她的心底此时是笑是泪,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一顿饭笑笑闹闹的就吃到了十点,原本左天晴是打算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了,毕竟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她很需yào

一些个人独处的空间,让她去好好的调节一下她的心情。

可惜她碰上的是武盼盼和林洋洋这两个奇葩的姑娘,她们俩可不管左天晴现在需yào

的什么,她们就知dào

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让左天晴一个人待着。她们觉得她们作为左天晴的好姐妹,就应该在这个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知dào

她身边还是有很多爱她的人。

在武盼盼和林洋洋联手的撒娇攻势下,左天晴彻底阵亡,无奈的跟着她们俩一起去会所唱歌去了。

用林洋洋的话讲,不管你的情绪有多好有多差,只要人一嗨起来,保管什么好的坏的都忘干净了。

晚上十一点多,喝的烂醉如泥的严昊辰被万轩和邹博给送回了家。

原本邹博是建议就在外面给严昊辰开间房,都喝成这副德行了,还回去干什么呢?说不定白白的惹左天晴骂他一顿。

可是就在邹博和万轩商量在哪开房的时候,喝酒喝的脑筋都快要打结的严昊辰忽然清醒了过来,嚎着叫着非要万轩把他送回家,还要求万轩必须得保证将他一根毛都不能少的送到他老婆的手上。

万轩服气的朝一旁正在录音的邹博竖起了大拇指,简直是料事如神啊!他怎么就能料到严昊辰会说什么,然后那么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做好了录音的准bèi

呢?

啧……等严昊辰清醒以后,拿着这个录音去敲诈他,肯定要他将他酒窖里一直珍藏的那几瓶好酒给贡献出来!

万轩身高和邹博差不多,都是一米八三的大高个,不过相比于邹博的瘦削,万轩的身材要显得粗壮很多,很魁梧,看起来也更霸气一些。

就因为他更壮实一些的缘故,万轩无奈的接受了搀扶软成一滩泥的严昊辰的任务,邹博则是上前去敲门。

按照严昊辰的讲述,左天晴是个名副其实的宅女,结婚以后一直待在家里忙着她的服装设计大业,别谈晚上不会出去玩了,就是白天都很少见她出门。

103. V

然而,严家别墅的门铃都快要被邹博给按坏了,却不见任何人来开门。

邹博回头看向身后的万轩,俊眉微拧,诧异的问道:“你说,那左天晴现在不会不在家吧?”

万轩费力的架着严昊辰,咬牙切齿的摇摇头。

“这个我哪知dào

?我又不是他们家的监视器。”

邹博很是主动的从严昊辰的口袋里将他的手机给摸了出来,先是在他的联系人里找老婆这个名字,可惜没这个号。他失笑的耸耸肩,暗暗在心里嘲笑了一顿严昊辰的小心眼,然后直接去找左天晴这个名字。

电话成功拨通了出去,然而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却完全没有人来接听。

“你有听到这屋子里有手机铃声响吗?”

邹博明知故问的问万轩。

万轩摇头,这别墅里静的像是个空宅,根本没有任何响声发出来。

“那就是说,这房子的女主人在这么晚的时间也不在家里咯?”

万轩肯定的点头,同意了邹博的话。

原本一脸严肃的邹博在看到万轩点头以后,他立kè

得yì

的大笑了起来。

“你看你看,我就说嘛,初恋情人的威力是无dí

的,那修节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没跟左天晴联系。果然吧,今儿个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呢。”

“你就能肯定左天晴一定是跟修节在一起?”

万轩显然不认同邹博的猜测,不过他其实也觉得有那么点儿道理。

正如严昊辰自己所讲的,他跟左天晴只是形式婚姻,他们两个人完全是为了两大集团的利益才会结合在一起。

自觉被左天晴给狠狠坑了一道的严昊辰曾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坦诚,说他这辈子绝不会碰左天晴一下,只要等时机合适了,等到严氏集团能让他做主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左天晴离婚!

联系不上左天晴,在严昊辰的身上又找不到钥匙,邹博没奈何,只好去车里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出来,瓶盖拧开,一整瓶矿泉水兜头浇在了严昊辰的脑袋上。

被冷水一激,醉晕过去的严昊辰恢复了一点点意识。

他宛如发狂的狮子一般,红着双眼瞪着正拿着空矿泉水瓶的罪魁祸首,气怒的咆哮道:“邹博,你想死了是不是?”

邹博无奈的耸耸肩,无辜的说道:“我可没想死,多少好妹子等着我救赎呢,我死了机会就让给你了是不是?你倒是想得美。”

万轩无语的白了邹博一眼,他正色看向严昊辰,沉声说道:“昊辰,你家钥匙在哪里呢?你要是再不说,我们俩可就只能把你扔房子外面了。”

“钥匙?”严昊辰茫然的重复了一遍万轩的话。

万轩点点头,肯定了他说的话。

严昊辰拧眉思忖了许久,终于带着满嘴的酒气含含糊糊的说道:“要钥匙干嘛?我老婆在家呢,你们这两个蠢货就不知dào

按门铃?”

“我蠢?”邹博瞪圆了一双大牛眼,第一次被人骂是个蠢货,简直是要气死他了。

万轩赶紧将邹博给拉住了,免得这两个蠢货再度转移了重点问题。

“门铃我们已经按过了,也打过了左天晴的电话,不过电话没人接,门也没人开,显然你家里现在没人。所以你要是身边没有带钥匙的话,今天晚上你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万轩简明扼要的快速将主要情况跟严昊辰说了一遍。

严昊辰的脸再度黑了下来,简直堪比煤矿上的煤精,幸好大晚上的这边的灯光并不是非常好,掩盖了一部分他神情的变化。

“我车里还有备用钥匙,邹博,麻烦你给我拿一下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严昊辰的语气明显清醒了不少。

邹博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得瑟的看着严昊辰。

“我?我可是记得刚才有人说我蠢的,拿钥匙这么重yào

的事情我可承担不起,要是半路上我一个没注意,把钥匙丢下水道里了,那不就完了?”

“邹博,你就别闹了,赶紧帮他拿钥匙去。”

“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这次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在万轩的调停下,小心眼的邹博终于暂时原谅了严昊辰的口不择言,一摇三晃的去帮严昊辰拿来了备用钥匙,顺便将他扶回了二楼的卧室。

两个大男人可没有兴趣帮严昊辰收拾什么,他们简单的将严昊辰往床上一扔,又帮他在床头柜上倒了一杯水放着,然后两个人就像是解脱了一般,甩手走了。

自打结婚以后,严昊辰回家的时间一般都比较晚,不过也尽量保证在十二点前到家。毕竟他跟左天晴现在还在新婚蜜月期,有些事情总不好做的太过分。

鉴于武盼盼和林洋洋的消费水平都不是很高,最终她们三个人选择了去量贩式KTV唱歌,既便宜又热闹,而且麻烦少。

作为融文曾经的大小姐,左天晴即使跟那些所谓的朋友出去玩,也多是在那些档次较高的娱乐会所,还从来没有去过量贩式KTV。

好奇之余,她也很快被KTV内热闹热情的气氛所带动,跟武盼盼林洋洋两个人越唱越嗨,一时间所有的烦恼真的都被她给抛到了脑后去,只余下暂时的欢愉。

本来刚进包厢的时候,她还惦记着晚上要早点儿回去,毕竟,总不能比严昊辰回去还晚吧?

不过她将她的想法告sù

了武盼盼和林洋洋以后,很快就得到了那两个丫头的强烈鄙视。

“为什么要比他还早回去?凭什么呀,你都没有去约束他,他也没理由约束你吧?再者说了,就这一次两次,他那么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教xùn

你?安啦安啦,今儿个就陪我跟洋洋好好玩玩嘛,玩够了再回去,要是时间太晚了,咱们三就直接订间房睡觉拉倒了。天晴,不是我说难听话,那家伙在外面玩的那么疯,恐怕就算你三两天不在家,他都未必会找你。”

很多时候武盼盼说话都是直切要害,这一次也是。

左天晴不得不承认,虽然武盼盼说的话很不好听,然而却很有道理。

也是,她有约束过严昊辰什么吗?严昊辰有过问过她的任何行踪问题吗?什么都没有。

心理负担一放下,左天晴玩的更嗨了。

武盼盼一想起严昊辰故yì

在自己的衣服上放一些属于其他女人的东西来气左天晴,她就心里不舒坦。思来想去,今天可不是个好机会?

在武盼盼的授意之下,酒神林洋洋以百分之两百的热情拼了命的灌左天晴酒。

左天晴百般推辞,不过林洋洋喝了三杯,左天晴总不好一杯都不喝吧?

可惜左天晴的酒量跟林洋洋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林洋洋刚刚觉出点儿酒味来,左天晴就已经被灌的不知dào

东南西北了。

三个人一直玩到了凌晨两点,左天晴半醉不醒的躺在沙发上睡了会儿,武盼盼跟林洋洋也觉得累了,打算这就回家去。

“天晴,今天晚上你就去我家睡吧,明儿个再回去。”

武盼盼将左天晴叫醒,宣bù

了自己的决定。

左天晴的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然而听到武盼盼的话,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摇头拒绝了。

“不行,那可不行。盼盼,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我得回去。”

听着左天晴口齿不清的说着要回去的话,武盼盼简直是无语了。

“你要回去干什么?去我家不是一样嘛,放心吧,我不会半夜吃了你的。再说了,说不定严昊辰今天晚上也没有回去,没有人会查你房的。”

“就是啊,天晴姐,今天晚上就去盼盼姐家好了,我今天晚上也懒得回去了,正好跟你们一起挤挤。”

然而不管武盼盼和林洋洋怎么劝说,左天晴还是坚持要回去。

没办法,武盼盼只好出门打了一辆车,跟林洋洋先把左天晴送回去再说。

偌大的别墅区里安静的像是个空城,很少有屋子里有灯亮着。还好沿途路灯亮的堪比日光,倒也不影响看路。

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们。

只要对这个别墅区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dào

,这里面住着的要不就是有钱的不行的,要不就是达官显贵的二房。

而不管是哪种身份,深更半夜的醉成这副德行,都说明这女人的感情生活很不幸。

通常,大多数女人的泪水都是为了极度不顺的感情生活而流的。

作为一个男人,年近中旬的出租车师傅很明白这一点。不过好奇归好奇,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可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

左天晴并没有醉到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到了家门口以后,她就没有让武盼盼和林洋洋下车。

“我都到家门口了,没事,时候不早了,你们俩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这就不留你们过夜了啊。”

武盼盼还是有些担心。

“你确定你能安全的走到屋子里去吧?”

左天晴怒了。

“盼盼,我至于那么废物吗?这都到家门口了,你放心吧。”

好说歹说,眼见着出租车师傅都有些不耐烦了,武盼盼只能选择相信了左天晴的话,嘱咐她小心点,然后跟林洋洋就走了。

104. V

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左天晴的脸上带着半是醉醺醺半是温暖的笑意,眼眸中满是温情。

她也觉得武盼盼在她面前是越来越啰嗦了,可是这让她感觉好温暖。

站在原地感慨了片刻,左天晴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在包里摸索了很久才找到了大门钥匙。

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她也不确定严昊辰这个时候有没有回家。按照以往的惯例,严昊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他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左天晴放轻了手脚,动作轻巧的将大门给关上。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她才轻手轻脚的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

终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几乎无声的将房门给关上,然后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还好,她今天的晚归严昊辰应该不知dào

,也有可能,或许他自己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可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一阵酒气扑面袭来,她茫然间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有柔软的夹杂着酒气的唇在黑暗中摸索着侵袭向她的唇,攻势很霸道,几乎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一时间呆住了,没有想到自己的房间里竟然会有男人出现,也许是仗了今天的酒势,她本能反应的抬起了自己的右腿,一膝盖顶在了面前男人的某个敏感部位。

一声痛呼传来,男人终于不得不无奈的松开了她,急急往后退。

被这一惊吓,左天晴的酒已经醒了泰半,再听那男人的声音,分明就是严昊辰。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左天晴顺手开了灯,红着双眼,气呼呼的瞪着面前正双手捂着某处脸色铁青的男人。

“这是我的房子,我爱在哪间房就在哪间房,你管得着?”

严昊辰也很愤nù

,其实万轩跟邹博送他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醉的很厉害,有一小半其实是装的,他还是很能清醒的知dào

自己正在做什么。

他知dào

自己跟左天晴的婚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没想过去约束左天晴的任何行为,也没想过要去管束她。

她给他自由,那么他也给她自由。

这是很公平合理的交yì



然而,今天邹博的话让他出乎意料之外的介yì

和愤nù



当他一个人在卧室里待着的时候,对着满屋子的黑暗,他第一次认真的问自己,不过是一个挂名妻子,他干嘛那么去介yì

她的初恋情人有没有回来呢?

从小养成的高傲和自尊让他不愿意面对某些事情,他只能将他心里的愤nù

归类为占有欲!一种哪怕只是名义上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允许旁人觊觎的占有欲!

所以,既然左天晴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他就有权利去约束她,去追问她的行踪。

想到这里,严昊辰自觉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完美的理由,他跌跌撞撞的进了左天晴的房间,打算等那个晚归的女人回来后,好好的跟她计较计较她今天的晚归。

“严昊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前说好的,这是我的房间,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可以进来。”

“你的房间?”严昊辰坐在床上,双手后撑,目光迷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今天穿着纯白色的修身连衣裙,脸上画着雅致的淡妆,双颊晕红,身上的酒气不少,显然她今天也喝了不少酒。

她今天是跟谁一起喝酒的?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他没见过她喝酒,一想起邹博今天说的话,想到她可能是去跟她的初恋情人感慨最近的世事变迁,然后两个人再借酒生情,严昊辰忽然出离的愤nù

了。

他目光冷沉的看着她,语气阴沉沉的说道:“你也好意思说是你的房间?这是我的房子,我说是你的房间,那才是你的房间,你说有用吗?左天晴,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还有,就你刚才踢我那一腿,我完全可以去告你,你知dào

吗?”

一听严昊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左天晴也一时热血上头了。

“妻子?”她冷笑一声,讥诮的说道:“你也别忘了,我们俩的婚姻只是纸上婚姻,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我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也管不着我!”

在左天晴看来,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然而听在严昊辰的耳朵里,却觉得她这是在炫耀。

离开?难道是要跟她那个所谓的初恋情人去双宿双飞?

他严昊辰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以他现在的年纪以他现在的成就,有什么是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从来只有他不要,而没有别人选择的余地!

“想走?你以为那么容易么?”

听到左天晴在他面前傲然宣bù

她很快就要离开他,听她讥嘲的说她的自由他无权干涉,出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严昊辰出离的愤nù

了。

“左天晴,你真的以为离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哼!真不知dào

你是幼稚,还是单纯呢?你以为你想走就可以走了?”

他干脆极其慵懒的半躺在床上,用一种藐视的眼神看着左天晴,用自己的切实行动来告sù

她,在他眼里她的所思所想就是个屁。

听到严昊辰说出这般无耻的话,左天晴的瞳孔邹然一缩。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sù

你一个事实,目前而言,这个家还是我做主,你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这个家!”

他说这番话时神情表现的很轻松,就好像是在一个下午茶的时间在跟朋友聊一些琐事一样,然而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生硬和肯定,充满了不容人质疑的坚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是左天晴还没察觉出他有什么不正常的话,那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她镇定心神,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三分怀疑,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严昊辰,你这不是在撒酒疯吧?”

严昊辰脸色一黑。

难道他在她面前说了这么多的话,几次三番的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意见,在她眼里就是撒酒疯?

他一个挺身,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你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决定还是转移话题,要是她老老实实的跟他实话实说,那么他对她的信任还能继xù

存zài

一会儿。

“我今天……”左天晴本想实话实说,毕竟本来也没什么不可以跟他讲的。然而她一抬眼,却看到严昊辰正用一种看嫌疑犯的眼神看着她,顿时她的心头也冒出了火气。

她半倚在墙上,双手抱胸,神情怡然。

“我为什么要告sù

你我干什么去了?谁给你约束我行为的权力了?貌似在我们的协议了,不包括约束对方行踪这一条吧?”

“你……”

严昊辰气极,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嘴硬。

“我什么我?别说你根本没权利管我,你也好好想想你自己,自打从毓亚岛上回来,你自己哪天回来的早了?自己都管不住自己,还好意思管我,真是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以前的左天晴还不怎么会骂人,可惜这段时间跟武盼盼和林洋洋在一起久了,已经彻底被那两个丫头给带坏了。

好在,她骂人也都是一些还算文明的用词。

难得看到她还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像是一只磨尖了爪子的小猫咪,张牙舞爪的威胁着任何胆敢靠近她的人。然而,在一只雄狮的面子,拥有再锋利爪子的猫咪又能怎么样呢?

严昊辰一时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左天晴,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左天晴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愤愤的瞪着他。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这是我的房间,时候不早了,还请严总裁回去休息吧,你没事我还有事要做呢。”

可惜,她的送客令完全不起作用,严昊辰依然赖在她的床上,屁股挪都不挪。

“你走不走?”

严昊辰伸手触摸着柔软的床铺,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谑笑道:“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

左天晴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没有想到严昊辰还有如此赖皮的一面。

不过想想也是,严昊辰年纪轻轻就能在商业上达到如此成就,除了他本身实力惊人以外,显然他也具备一些商人的显著特征,例如冷血无情,例如利益至上,例如无赖……

左天晴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间房间,那我让给你好了。”

说罢,她径自打开房门,去了楼下。

楼下还有两间空房间,一间是客房,一间是佣人房,佣人房暂时给保姆住着,客房倒是还空着。只是因为没什么人居住,所以客房里显得没有什么人气。

好在现在是夏天,不需yào

担心冷暖问题。

左天晴随便将客房收拾了一下,扯了一条空调被,就在客房里睡下了。

这下子轮到严昊辰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左天晴就这样将这件事按下了。

她以为她躲在楼下去,就可以不用回答他的问题了?

105. V

哼!都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居然还想着什么初恋情人,实在是可恶!真当他严昊辰是个好欺负的人,什么人都可以给他戴帽子呢?

此时此刻,严昊辰热血上头,就记得左天晴背叛他了,完全想不起来他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场协议而已,无关爱情,自然也无关背叛和忠诚。

翌日一早,左天晴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才醒来,看着陌生的房间,她怔愣的在床上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想起自己出于防备给了严昊辰的那一腿,她就想笑。

好吧,但愿她没有伤到他,不然以他那小气吧啦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要她一辈子给他负责。

至于他昨天多管闲事问的那些问题,左天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他昨天喝醉了酒,所以才会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左天晴相信严昊辰应该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带着几分释然和无所谓,左天晴继xù

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忙着剪裁布料和设计图稿,一时之间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脑后。

至于某个偶遇的人,她一个人惦记着又有什么用呢?呵呵……别人现在过的无比开心,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爱情和男人都是狗屁!当她最需yào

的时候,她身边却什么都没有,那她还相信什么呢?

所以,只有梦想和自己的双手才是最可靠的,与其花时间去惆怅他的背叛,不如多多的锻炼自己,争取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早日拥有属于自己的品牌,早日靠自己的力量稳稳的站在这个城市。

如此,左天晴就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有想着要跟武盼盼讲一下,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为起的晚,所以早饭干脆也省了,简单的吃了午饭以后,她就忙活了起来。等到她再次抬头时,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工作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保姆小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天晴姐,晚饭我已经准bèi

好了,先生正等着你一起吃晚饭呢。”

左天晴正一手拿笔一手拿尺的在画图样,听到小菲催促她吃晚饭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答yīng

了下来,等她迟钝的反应过来小菲话中的意思,忙不迭的将笔和尺扔到了一旁,嚯的一声把房门给打开了。

“小菲,你说什么?”

“天晴姐,先生等着你一起吃晚饭呢。”

“先生?哪里来的先生?”左天晴几乎要尖叫起来了,好在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的脑壳,朝小菲摆摆手,有些无力的低声说道:“好了,小菲,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这边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小菲是受过培训的保姆,她很清楚这些别墅里住着的都是一些什么人,有什么是她能问的,有什么是她不能问的,所以在左天晴反常的询问和让她早下班后,她乖乖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跟严昊辰打了声招呼,拎着包就回家去了。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回来吃晚饭?”

左天晴半靠在餐厅的门框上,眉头微蹙,好奇又有些诧异的看着正坐在餐桌旁一身休闲服的男人。

“我难道不可以回来吃晚饭?”

严昊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了回去。

左天晴摊手,无奈的耸耸肩,“你当然可以回来吃晚饭。”

严昊辰主动站起身,绅士的帮左天晴拉开一张椅子,然后侧头看向她,示意她也该坐下吃晚饭了。

左天晴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小菲在离开之前已经帮他们做好四菜一汤,而且饭菜都已经帮他们盛好放在了桌子上。

结婚以来,严昊辰从来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所以小菲做的菜都是按照左天晴的口味来做的。

看到桌子上的菜依然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左天晴看向身旁的男人,淡声说道:“你今天回来应该没有提前跟小菲讲吧?”

严昊辰很快明白过来左天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我这个人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况且,这桌子上的菜正好也都是我爱吃的。”

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左天晴扫了严昊辰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端起饭碗吃起了自己的晚饭。

严昊辰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天晴,我想有件事情我需yào

跟你商量一下。”

左天晴眉头一皱,“我想我们还没有熟悉到你能叫我天晴的地步吧?”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她心底还是一个很小气很记仇的人,她可还没有忘记昨天晚上严昊辰对她的恶劣态度,想让她这么容易就原谅他?没那么容易!

严昊辰脸色一黑,没想到左天晴这么不给他面子。

“那你以为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我亲爱的老婆?”

听到严昊辰叫她老婆,左天晴周身一阵恶寒,浑身上下都冒出了鸡皮疙瘩,她不自在的抖了两下,只得说道:“好吧好吧,你爱叫天晴就叫天晴吧,可别再恶心我了。”

瞬间,严昊辰的脸色再度黑如锅底。

外面多少女人哭着喊着幻想着他能叫她们老婆呢?可是他严昊辰的老婆是那么好做的?她倒好,白白占了便宜不说,居然还觉得恶心。

此刻,严昊辰的心里想当然的以为,只有左天晴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另一个男人,才会觉得别的男人叫她老婆让她觉得恶心。

一种不服输的赌气情绪在严昊辰的心里漫溢。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可以从他的手里抢到东西,哪怕是他不想要的,也得等他说送了,别人才有资格伸手!

越是这样想,越是坚定了他先前定下的计划。

如此,严昊辰将气的铁青的脸色收起,故yì

摆出一副正经说话的样子。

“天晴,有件事必须跟你说一下,我想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必要改一改了。”

左天晴拧眉,疑惑的看向严昊辰。

“有这个必要吗?我在国内总共只待到蜜月结束而已,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没必要现在来改什么相处方式吧?这样不是很好吗?”

严昊辰很诚恳的看着左天晴,歉意的说道:“天晴,我知dào

这段时间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导致外面现在已经产生一些闲话了。所以,你也知dào

我们是为了利益结合在一起,那么同样是为了利益,你不觉得我们有义务将这场戏演的再好kàn

一点?”

“什么意思?”

“我明白点儿讲吧,我打算以后晚上一下班就赶紧回家,晚饭不需yào

小菲做了,我们俩自己做。”

左天晴理解不能的伸手指了指严昊辰,而后又指了指自己。

“你跟我?做饭?你今天脑子没发热吧?”

因为两个人从小的家境都不错,所以显然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当初小威住院需yào

补充营养,她勉强自己学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会炖煮几道汤菜而已,还不到能过日子的地步。

至于严昊辰,她可不指望他会做饭做菜。

然而,严昊辰却很认真又诚恳的点了点头。

“是,就你跟我。”

左天晴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再度问道:“你会烧菜?”

严昊辰很是淡然的轻声说道:“会那么一点点,反正能吃。”

左天晴耸肩,既然他自己主动说要回来烧饭,既然他自己说他会烧菜,那就回来他自己弄咯,至于她嘛,反正她什么都不会,给他打打下手好了。

这么一想,左天晴也就将这件事情答yīng

了下来。

严昊辰自以为得计,琢磨着这样一来左天晴晚上就找不到借口出去了,于是心情大好的连吃了两碗饭,甚至在吃完饭以后,还主动把碗给洗了。

看着严昊辰洗碗时那粗手粗脚的生疏动作,不知为何,左天晴竟看得有些感动有些心酸。

曾经,她幻想中的婚姻生活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做菜,他洗碗,然而两个人一起出去散步消食,一起讨论一些家长里短,一起看着夜空数星星,一起在对方的笑容里睡着。

只可惜,他不是他。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左天晴仰头,将不应该存zài

的一些情绪压制下去,转身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第二天小菲来上班的时候,左天晴就跟她说了一声,让她买够一天的蔬菜,中午的饭菜由她准bèi

,然后她就可以下班了,晚饭自有他们自己准bèi



反正是拿一样的钱,小菲巴不得早点儿下班休息,开开心心的答yīng

了下来。

下午武盼盼闲极无聊给左天晴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玩玩。再者说了,她在国内待着的时间也不长了,理该多陪陪她们这些朋友。

左天晴无奈的把自己跟严昊辰的约定跟武盼盼讲了一下。

“你看,我现在荣升煮饭婆,晚上不能再出去了。”

“你没开玩笑吧?就严昊辰那货会做饭?我看捣乱还差不多。哎……我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就晚回去一次嘛,至于这就晚上找借口把你给锁家里吗?”

武盼盼一针见血,直接点明了严昊辰的真实用心。

左天晴笑着摇摇头,可惜电话另一头的武盼盼看不到。

106. V

“盼盼,你想太多了吧,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着想而已,希望能在外界树立一个好丈夫好男人的形象,至于我,呵呵……他才不会关心我哪里去了,也没必要关心。”

武盼盼不置可否,本想嘱咐左天晴注意一些,又想起她在国内至多待半个月而已,就算严昊辰想什么其他心思,也没那时间和功夫去发展了。

两个人随便叨叨了两句,约了下个周末一起逛街,也就没再继xù

聊下去。

晚上六点半左右,严昊辰果然难得的按时下班到家。

左天晴也不废话,赶紧把工作室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忙着跟严昊辰一起做晚饭。

小菲在临走之前已经帮他们把菜都洗好了,只等他们自己切一下就能下锅炒。

左天晴故yì

做事慢一拍,等着严昊辰去切菜炒菜,严昊辰倒也不负众望,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砧板就忙活起来。可惜忙活的样子是挺好kàn

,就是切出来的菜长短不一,宽细不一,也就是碰上左天晴这样不挑的,不然非得被人嫌弃死不可。

临到炒菜的时候,严昊辰故yì

把身上的围裙解下,递给左天晴。

左天晴可怜巴巴的摇头,用十万分的诚恳说道:“我不会炒菜。”

“你不会炒菜?”

“我的确不会炒菜!”

“你不会炒菜,你干嘛答yīng

要在家里做饭?”

“不是你说你会炒菜的嘛,昨天你都说你会的,我这才同意。”

严昊辰额际青筋直跳,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没奈何,话是自己说出去的,意见也是自己出的,这下子怎么样都得撑下去。

严昊辰也不算不会炒菜,但是他也仅仅只会一道煎牛排,偶尔用来哄哄小姑娘开心而已,家常炒菜他可是一样都不会。

脑子里一边想着美食栏目的介shào

,一边先把油倒进了锅里,等油烧了一会儿以后,又把菜倒进了锅里炒炒,这三炒四炒,一个没注意,菜就糊了,难闻的焦糊味很快在厨房里飘荡起来。

左天晴就站在厨房门口,笑嘻嘻的看着严昊辰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看着他三下五除二的将菜切的不成样子,一些碎屑就黏在了他的围裙上和身上,看他手忙脚乱的炒菜,明明已经很注意了,结果还是把菜给炒糊了,看他试图炒好下一道菜,结果一个恍神,居然就把油锅给烧着了,一米八几的一个大男人面对一个喷火的炒锅居然手足无措的叫嚷了起来,跟个被吓到的小孩子一样。

左天晴失笑不已,她连忙走上前去,拿起锅盖盖在了烧着了的锅上,又赶紧把火给关掉。

故yì

拧眉板着脸看向严昊辰,她沉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会炒菜?你是想把厨房也给炒了吧?”

严昊辰黑着一张脸,本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会让他如此狼狈。

看着脸上挂着菜屑和黑糊糊的严昊辰,想起他以前要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么就是美女在怀口花花的样子,什么时候有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过了?

左天晴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严昊辰的脸色更黑了,他阴沉沉的压低声音说道:“笑什么笑?你自己会炒菜么?”

左天晴瞬间一滞,无奈的摇头,“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炒菜。不过我会下面,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就吃面将就一下吧,想吃炒菜显然是不现实了。”

两个人都不会炒菜,不吃面还能怎么样呢?

严昊辰无力的耷拉着肩膀,“好吧,就吃面。”

左天晴笑着耸耸肩,转身将流理台收拾干净,又切了西红柿,打了鸡蛋,很快煮好了番茄鸡蛋面。

难得两个人的晚饭简单至此,看着面前干干净净简单至极的一碗番茄鸡蛋面,严昊辰不由蹙起了眉头。

想他活了27个年头了,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简单的一顿晚饭。

想起左天晴说她不会炒菜,严昊辰就对面前这碗卖相看起来还不错的番茄鸡蛋面不抱希望。然而左天晴已经吃了起来,他也不好继xù

对着面条发呆。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严昊辰拿筷子夹起一大块面条,张嘴就吃了下去。

面条入口软硬适中,番茄的酸甜口加上鸡蛋的鲜香,几样简单至极的味道加在一起竟是如此的美味。

严昊辰不由的慢慢放慢了吃面的速度,惬意的享shòu

起面前的这碗美味来。

吃过那么多的大酒店,吃过那么多的名厨掌勺的菜肴,却从未有任何一道菜像这碗番茄鸡蛋面一样让他觉得如此美味,似乎这碗面不仅仅是填饱了他的肚子,更是填补了他一直空着的那颗心。

就在左天晴下定狠心,决定去遗忘一些应该遗忘的过去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知dào

她号码的人不多,会给她打电话的人就更少了,而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的要么是武盼盼,要么就是林洋洋,反正不管是武盼盼还是林洋洋,她都决定一定要恶狠狠的敲诈她们一顿!

正在画稿被打扰的左天晴气呼呼的想道。

然而等她在一堆布料下面找到手机,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时,她愣了,左右想不起来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

肯定不是她的熟人,不然她应该会存上名字。

难道是推销卖东西的?想起武盼盼跟她说过的那些趣事儿,左天晴邪恶的想到。

“喂,你好。”

出于礼貌,左天晴还是接了电话,且很客气的招呼了一声。

电话的一头一时没有回应,就在左天晴等得不耐烦,很想将电话挂掉的时候,终于有一个熟悉的暗哑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天晴,是我。”

左天晴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开来,整个脑海里就剩下那四个字在回荡。

天晴,是我。天晴,是我。天晴,是我……

是谁呢?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声音,然而此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任她绞尽脑汁却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耳边有嗡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似乎电话另一头的人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听不清。

她茫然的看着眼前,好混乱的屋子,怎么会这么乱?是谁的屋子?

她眼神怔愣而慌乱的看着面前贴着各式图稿的墙壁,干笑了一声,打断了耳边模糊的嗡嗡嗡声。

“喂,不好意思,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清,麻烦你能大点儿声吗?”

嗡嗡嗡声骤然一停。

许久,就在她的耐心差点儿再度耗尽时,电话另一头终于再度传来回音,这次她终于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天晴,今天下午我在盼盼咖啡馆等你,我知dào

那是你朋友开的,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能方便抽时间过来一趟吗?”

她下意识的点头,迫不及待的答yīng

了下来。

“我方便,下午我就过去,两点可以吗?”

“可以,我会早点过去等你。”

电话已经被挂断,她却愣愣的仍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另一头的嘟嘟嘟声,直至变成无声。

嘴角不由自主的噙起一抹苦笑,眼睛忽然感觉有些酸,酸的她想闭上眼睛,想放空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可是,过往的回忆却如放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物是人非事事休,不过如此吧。

曾经她万般绝望,多希望他能给予鼓励和支持。然而等一切过去的时候,她看到的却是他跟别人在一起,她不是一个不懂得放qì

该放qì

的人,人生那么长,没有必要将自己囚困在过去,做人不就应该向前看吗?

可是就在她决定忘记过去的时候,他却又联系她了。

还联系做什么呢?

不管他联系她的原因是什么,左天晴决定还是去赴这场约,就当是给自己的过去一个交代吧。

想去问问,为什么就忽然联系不上他了,是因为他早已移情别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解决一些疑惑,也许她未来的路能更好更安心的走下去。

在去武盼盼那儿之前,左天晴先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中午一起吃个饭,顺便商量点儿事情。

左天晴终究还是有些怯场,不过好歹是在盼盼的地盘上,到时候有什么不对劲了,有盼盼在,她也不用怕。再者,若是她一时之间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注意哭了出来,有盼盼那宽阔无私的肩膀在,她也算是有了依靠,不用担心自己的狼狈会被其他人看见。

武盼盼对左天晴可谓是了解甚深,一听她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就知dào

她这次找她肯定是有事情。她很快答yīng

了下来,让左天晴早点过去找她。

简单的将上午画出的两张草稿还有一些材料收拾整理好,左天晴跟小菲嘱咐了一声,让她午饭就不要准bèi

了,将别墅打扫干净后,今天她可以提前下班。

小菲一听又可以早点休假,开心的不行,忙不迭的答yīng

了下来。

107. V

到了武盼盼那儿后,左天晴简单的将事情跟她说了一下。

坐在背光的座位上,左天晴纠结的绞着双手十指,有些烦恼的看向武盼盼,寻求着她的建议。

“盼盼,你说他今天找我是要干什么呢?都这么久了,前两天撞见他跟米楠楠在一起,也没见他想要说什么,今天电话我是什么意思呢?而且,他还换了新的号码,也不知dào

是不是回国后刚换的,还是之前就换好的。应该是之前就换好的,怪不得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天晴,镇定一点。”

听着左天晴魂不守舍絮絮叨叨的讲述,武盼盼忍不住干脆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左天晴一阵委屈,瘪着嘴看向武盼盼。

“盼盼……”

武盼盼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微微用力的拍了拍。

“天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知dào

对于你跟修节之间的感情你还有很多的疑惑,但是不管你心里有多少疑惑,我都希望你明白,一旦背叛,终生不用!”

左天晴默然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垂下头,低声喃喃自语般的说道:“盼盼,我也没想跟他还有什么,那天看到他跟米楠楠在一起后,我就已经死心了,也明白我们都已经是过去了。只是,我还是有些……”

“不甘心?”

左天晴点点头,承认了武盼盼的话。

武盼盼幽然叹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她看着左天晴的目光倒好像她是一个比左天晴年长十几岁的大姐姐一般。

“其实你想想也应该没什么不甘心的,这年头,誓言的可靠性有几分呢?只有对自己好才是真的好,你要是不对自己好,又怎么能希望别人对你好?天晴,不用去纠结一些根本无解的问题。”

林洋洋半道儿也凑了过来,正巧听到了武盼盼劝说左天晴的话。

“谁说誓言就没有靠谱的了?盼盼姐,你要是再这么讲,我可就要把你的原话告sù

书宏哥啦。”

武盼盼鄙视的赏了林洋洋一个大白眼。

“你还好意思插嘴?那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邹博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有几分是真的?”

林洋洋被问的一窒,撇了撇嘴,狡辩道:“那可不一样,你们这是真zhèng

的谈情说爱呢,我跟他那是在较量智商情商,较量懂不懂?所谓兵不厌诈,就是这个意思。”

听了林洋洋说的话,左天晴是一头雾水。

“洋洋,什么事儿?你跟邹博难道一直有联系?”

林洋洋受不了武盼盼对她的鄙视,干脆一扭身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将这烂摊子交给武盼盼给她解释清楚。

“你也知dào

洋洋只是看起来温柔可爱,其实她内心腹黑的不得了。严昊辰既然叫邹博过来招惹洋洋,你觉得洋洋要是不让邹博栽个坑头,洋洋能甘心?”

左天晴听的傻眼,她的感情世界一直比较单纯,修节是她的初恋,她还没来得及过多的见识到人心险恶。

一看到左天晴那副纯情小白兔的模样,武盼盼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她无奈又感慨的伸手拍了拍左天晴的肩膀,嘀咕道:“唉……真不知dào

你是怎么安然长到这么大的,好傻,难道你小时候就没人想把你给拐走吗?”

左天晴脸一黑,她又不是真的傻,立kè

就听明白了武盼盼话中的意思,这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呢。

武盼盼原想多说一些什么,可是转而又想,左天晴没经lì

过的事情即使她说的再多,左天晴也未必会放在心上,也未必能吸收到什么教xùn



“算了,反正今天我还在,要是那个混蛋敢胡说八道什么,我一定会帮你教xùn

他。”

武盼盼的武力值可不是吹嘘的,她保证,要是那个修节敢再打天晴的心思,她一定会让他知dào

,这世上有些女人不是他可以随便招惹的。

下午两点,修节准时出现在咖啡馆的门口。

左天晴一直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的探头朝外张望,紧张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要不是武盼盼在她面前看着她,让她不要站起来在咖啡馆里乱晃,估计她早已把咖啡馆的地板踩烂八百遍了。

“天晴……”

熟悉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她循声看去。

真是奇怪,也许是之前太过紧张了,等到他的真人出现时,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左天晴站起身,朝修节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在等他。

正主已到,武盼盼识趣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坐到了隔壁桌子去,摆明了一副偷听的架势。

“天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依旧是那昂扬儒雅的姿态,依旧是那淡然阳光的微笑,依旧是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的知性气息,他的面部线条依旧是那么的柔和,他的嘴角依然习惯性的带着淡淡的浅笑。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两个曾经万分熟悉的人此刻相对而坐,竟是一句话都没有。

一向最爱喝的黑咖啡摆在面前,左天晴也没什么喝的胃口,只是拿着长柄的小勺子无意识的搅动着咖啡,看着那小小的漩涡发愣。

终于还是修节先打破了沉默,看着左天晴一如既往的淡然神情,轻叹着说道:“你还是喜欢发呆,喜欢喝咖啡,天晴,你都没变。”

左天晴轻笑一声,嘴角的笑容里微带了三分苦涩。

“变没变又有什么意义?有些东西不还是变了。”

她曾经珍若生命的东西已然改变,那些她不在意的事情变了又怎么样呢?

修节的眼神渐转幽暗,看着她时,神情很复杂。

对视了良久,这次是左天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这次约我出来,是有事情要讲?”

修节点点头。

“是,不过在说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

“你跟他相爱吗?”

修节很郑重的问出了一个对左天晴来说无法回答的问题。

事实上,她跟严昊辰当然不相爱,他们的婚姻完全就是利益的结合。但是在曾经深爱的人面前,她要如何去承认自己婚姻丑陋的那一面?

她也有小小的虚荣心,要她怎么样才能在他的面前示弱?可是,要她违背良心说她爱着严昊辰,她也说不出来。

想了想,她干脆直视着他,淡笑着说道:“那你跟她相爱吗?”

“她?”修节露出一脸的迷惑之色,“她是谁?”

看到修节一副装傻的样子,左天晴心里嗤笑一声。

真是的,难道在她的面前他还有必要这样装吗?更何况,她又不是没有撞见过他们俩在一起。这样一想,左天晴心里就冒出了一丝丝火气。

“既然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何必不承认呢?”

看到左天晴似乎有些生气了,修节变得有些焦急起来。

“不是,天晴,我真的不知dào

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她是谁,你能说清楚一点吗?我修节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绝对不是那种张口胡言的人。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他说话时的神情是如此的认真严肃而郑重其事,就像他曾经若干次的在她面前保证会一辈子对她好时的神情一样。

可是,结果呢?

左天晴淡淡的嗤笑一声,摇摇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居然是这副样子。

“修节,我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你现在跟我承认你跟她早就在一起了,你以为我还会介yì

吗?”

越是看左天晴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修节的眉头拧的越紧。

天知dào

,他真的不知dào

她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学术研究一结束他就立kè

回来找她,得到的却是她已经跟别人结婚的消息。他还没有来追问她为什么就这样背弃他,她倒是气呼呼的来找他算账了。

修节的眉头不由拧得更紧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向左天晴,努力抑制住了心中的火气,猜测他们之间是不是存zài

着什么误会。

天晴的确是他深爱的女人,他一直相信她,即使现在知dào

她的确已经跟别的男人结婚了,他的心里依然对她保持着一些幻想,依然相信着她。

回国的这几天来,他没有一下飞机就找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而是默默的在背后调查一些他想要知dào

的事情。

他相信他深爱过的女人不会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他相信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一些他不知dào

的事情。

作为一个男人,他认为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需yào

做的是去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的确是她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他也不认为还有去找她见面的必要。

不过显然,他对她的信任还在,而她对他的信任早已不在了。

修节很快就反应过来左天晴口中的她可能是谁。

“天晴,你问的她不会是米楠楠吧?”

“那你以为还能有谁?”

修节很快竖起手指指着天空做发誓状,“天晴,我修节敢拿我的人品保证,我跟米楠楠之间真的没什么。”

左天晴心中一突,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修节的话。

108. V41

三年的相识相恋,他们对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很了解。

“可是,我明明上次看到你跟她在一起。”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这次我回国,就是她主动招待的。所以,如果真的要定义一下我跟她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也只是关系稍好一点的好朋友而已。”

“真的就是这样而已?”

“真的。”

左天晴捏着长柄勺子的手一时就顿了下来,连搅动咖啡的情绪也没了。

她原本以为他已经有了值得相爱相守的人,那么她对他的歉疚也没什么深了,就当是各自安好吧。可是,他现在却忽然告sù

她,他跟米楠楠只是好朋友而已。

听不到左天晴的回话,一旁偷听的武盼盼干着急的不行,很想现在立kè

跳到左天晴的面前,敲敲她的脑子,告sù

她一个残忍的真相。

有几个男人会在背弃爱情之后,坦然承认自己的背叛的?大多都是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天知dào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武盼盼默默的在心里鄙视了修节一番,然后又努力的让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她目前还是就听着就好,不需yào

插进去搅合人家的事情。

当然,在必要的时候,她再出现不迟。

看到左天晴又沉默了下来,修节再度主动开口问道:“天晴,你能告sù

我一句实话吗?你有多爱他?”

左天晴垂着头,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在他说他跟米楠楠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之后。

“很爱很爱?”

修节主动给她提供选择,然而得到的依然是左天晴的沉默。

“不爱?”

他抱着一点点的希望问着。

被他猜中答案,左天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修节了然,也震惊。

“天晴,你真不爱他?”

左天晴撇着嘴,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脑海中忽然冒出他昨天晚上吃面时的场景,高高大大的一个硬汉般的男人却跟个小猫咪似的,将一碗番茄鸡蛋面吃的干干净净,连碗底最后的一点点汤汁都全部喝完了。

当时要不是顾忌着严昊辰是个好面子的人,她肯定要忍不住大笑出声,顺便再赞他一声。

她很清楚她自己的手艺啦,能碰上那么给面子的人实在是难得。

敏锐的察觉到左天晴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修节心头一凉。

正如左天晴对他的了解,他也对她很了解,他知dào

她什么时候说的话可信,也能通过她的一些小动作小表情猜测到她真实的情绪。

是不是,他的天晴连自己都不清楚她现在心里有谁?

原本以为自己能有八成的希望劝服她,现在他对自己的信心却只剩下六成了。

修节思虑片刻,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天晴,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从修节进门开始一直处在迷糊当中的左天晴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理智。

似乎从他一出现,他就在问关于严昊辰的事情?毫无疑问,他肯定已经知dào

她跟严昊辰结婚的消息,但是他现在一直追问她爱不爱严昊辰是要干什么呢?难不成是要挖墙脚?

左天晴默默的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她才不相信修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了解的修节是儒雅的,也是骄傲的,才不会做出挖墙脚的事情。

想了想,左天晴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本来她这次过来见他就是希望听到一些实话,要是连她自己都不说实话,那还希望他说什么?

“不是很了解,但也不算不了解吧,大体上知dào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足以。”

“你知dào

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去很重yào

吗?”

听到左天晴这句似乎很无所谓的反问,修节不由得心头一痛。

都怪他,要不是左家出事的时候他却联系不上,也许天晴根本就不会跟那个严昊辰结婚,也不会陷入这桩在他看来注定受伤的婚姻里。

“天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参加了那个保密性极高的学术研究,也许你也不会跟他结婚。都怪我,是我来迟了。”

修节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左天晴一时愣住了。

“你说你参加了一个保密性极高的学术研究?”

“是的,一个星期前我刚刚从研究所里出来,也才刚刚跟外界恢复联系。天晴,是我的错,都怪我,当初进研究所的时候太着急,没来得及告sù

你一声。”

左天晴的脑中似乎有一道惊雷炸响。

难道一切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修节不是不理她了,只是没来得及告sù

她一声而已。而等他从研究所里出来以后,得到的却是她已经跟别人结婚的消息。

相比于她无助时联系不上他的绝望,当他知dào

她已经结婚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心头骤然一痛。

难道这都是命运在捉弄?早不参加研究,晚不参加研究,偏偏就在那段时间了,而且竟然急到都没来得及告sù

她一声。

发觉自己还有很多不知dào

的事情,左天晴暂时放下了防备,仔细听修节讲述了他最近的一些经lì

,包括他参加学术研究之前,出来找不到她,以及他回了A市以后正在调查的一些东西。

“天晴,严昊辰花名在外,女伴无数,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给你幸福的,你确定你真的要继xù

和他走下去?”

修节郑重其事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不是他自傲到以为这世上只有他能给予左天晴幸福,而是严昊辰在外的名声实在是不是很好听,一个太过博爱的丈夫绝对不是她的良人。

一时间听到太多的事情,左天晴有些接受不来,她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武盼盼。

察觉到左天晴无助的样子,再看到她现在依赖的人已经不是他,修节的心情变得很难受。

他站起身,努力压制自己崩溃难受的情绪,淡淡的对左天晴说道:“天晴,该说的事情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相信你的判断力一定会让你做出最好的选择。今天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想想,从今天开始,我保证,我的电话随时为你接通,再也不会出现之前的情况。”

认真的许下自己的承诺,修节对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待得修节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武盼盼立kè

起身坐在了左天晴的对面。

“喂,天晴,你自己怎么想的?依你对修节的了解,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性?”

左天晴垂着头,呆愣的看着醇黑的咖啡,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相互叫嚣。

一个声音在说,她曾经那么爱那么爱修节,既然现在已经知dào

他们两个人之间存zài

着误会,这个误会也已经解释清楚,那么这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重新在一起呢?

至于跟严昊辰的婚姻,反正只是一桩利益结合的虚假婚姻,她不喜欢严昊辰,严昊辰也不爱她,融文集团跟严氏集团的利益也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完全没必要勉强自己再去接受这桩婚事。

相信,以严昊辰的性格,他也会很高兴离婚吧?

然而,在心底深处,却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劝她留下,劝她不要轻易的离婚。

她仔细的去询问那个声音,不离婚留下的理由是什么?那个声音却不能给她答案。

武盼盼不满的瞪着完全无视她的左天晴,伸手掐了她的手背一下,疼的左天晴不得不抬头看向她。

“盼盼,你干什么呀,掐疼我了。”

“不掐疼你,天知dào

你什么时候才晓得搭理我。”

武盼盼无辜的朝左天晴眨眨眼,表示她对她使用暴力行为也是被逼无奈。

“喂,天晴,说实话,刚才的事情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别光发愣呀。”

左天晴默默的揉着被掐疼的地方,一边在心里组织措辞。

“其实,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骗我。”

“那你意思就是他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咯?”

左天晴点点头。

“那你怎么想?一个你爱的,一个是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你怎么选?”

“盼盼,我不知dào

。”委屈加无助的看向武盼盼,左天晴小声说道:“盼盼,你最聪明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武盼盼撇嘴,“我人品才不会差到这一步好不好。”

左天晴瞬间黯然。

其实她走到这一步,又哪里是她愿意的呢?要不是爸妈出事的太突然,她也不会走到跟严昊辰结婚的这一步。

“天晴,那你觉得你跟严昊辰离婚的可能性有多大?反正你们只是形式婚姻,离婚应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吧?”

左天晴摇摇头,眉头紧拧,一片惆怅之色,“盼盼,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左天晴跟武盼盼商量了许久,然而两个人还是拿不出一个答案出来。最后,武盼盼建议左天晴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毕竟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而且就算是离婚,那也得得到严昊辰的配合才行。所以,左天晴最好还得回去探探严昊辰的口风,看他对离婚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想是这么想,左天晴却对离婚的事情完全不抱希望。

109. V42

融文集团跟严氏集团的合zuò

协议虽然已经签订,但是C市的项目还处在刚动工的阶段,不管是严传志还是杜文,要是知dào

她想离婚,一定都会千方百计的阻扰她。

想着严昊辰晚上还要回去吃晚饭,左天晴就没有在武盼盼那里多待,早早的就回去了。

回去以后,左天晴才想起她跟严昊辰都不会做饭,而她上午又失误的让小菲下班了,也没嘱咐她将晚饭准bèi

好。

看来,今天的晚饭还是得吃她煮的面条了。

这样一想,眼看着离严昊辰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也不着急煮面,想先去工作室里将上午没画完的图稿继xù

画完。然而,心绪复杂,根本沉不下心来画稿。

没奈何,她干脆又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翻找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食材是可以让她练练手的。

小菲是每天早上都会去菜场买最新鲜的蔬菜食材,而且通常都会准bèi

的多一点,所以冰箱里的食材还真不少。

左天晴翻找了一番,无奈的发xiàn

以她的厨艺水准,还真的没什么是她可以准bèi

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将排骨给取了出来,想着干脆炖一道汤好了。炒菜她虽然不精通,不过炖汤还是会一点点的,毕竟在她眼里,炖汤就是简单的将食材全部放在水里煮熟而已,简单的很。

切切弄弄洗洗,终于将排骨全部下锅,她呆呆的坐在厨房里的椅子上,看着炖锅底下幽蓝色的小火苗偶尔闪动,一时神思也飞了出去。

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严昊辰已经下班到家,一进门,他就看到左天晴坐在厨房里发呆的身影。

不知为何,看到她带着围裙坐在那边盯着火,他的心里就忽然觉得好安定。

这样才像个家嘛。他暗暗的在心里想着。

炖了这么久,排骨的香味早已经弥漫在厨房里,分外的诱人。

“这汤是你自己炖的?”严昊辰走进厨房,淡笑着问道。

陡然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左天晴吓了一跳,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还好严昊辰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两个人靠在一起,气息相近,一时都觉得尴尬不已。

看到左天晴已经站稳,严昊辰连忙松开手,故yì

轻咳一声,打岔说道:“在想什么呢?怎么在厨房都能走神?”

“没什么。”

故yì

忽略他的问题,左天晴再度回到灶台旁,烧水煮面,又加了一些排骨汤调味,很快,一顿还算可以的晚饭已经准bèi

好。

为了增加点儿蔬菜,她也简单的烫了一个青菜,真的就只是用开水烫了一下而已。

看着面前简单至极的晚饭,严昊辰却满足的不得了,开心惬意的拉开餐椅,一边喝着排骨汤,一边吃着面条,只觉得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严昊辰吃的是开心的不行,左天晴却一点点胃口都没有。

看到他今天情绪不错,左天晴暗想,也许她可以今天就问一问他的意思是什么。

无意识的用筷子搅拌着碗中的面条,时间一长,面条在汤的浸泡下快要糊了。

察觉到左天晴不愉的情绪,严昊辰看向她,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不吃?”

左天晴瞅了他一眼,心一横,干脆咬牙问道:“严昊辰,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商人的自觉告sù

他左天晴想问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说吧,什么事情?”

“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离婚比较合适?”

严昊辰脸色瞬间一黑,这蜜月还没过呢,她就惦记着啥时候离婚了?难道邹博说的都是真的,她那所谓的初恋情人一回来,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取而代之的是以极快的速度将碗里的排骨和面条全部吃光光,一边抽了一张纸巾擦嘴,他一边淡漠的看着她。

“离婚?左天晴,你以为这婚是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我原本同意你在蜜月之后去巴黎,已经是对你最大的让步,你还想离婚?”

轻巧的将废弃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严昊辰瞥了她一眼,没有给她明确的回答,转身回了二楼。

严昊辰一走,左天晴颓丧的整个人耷拉了下来。

她就知dào

严昊辰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果然吧,她就只是问问而已,那个小气鬼就噼里啪啦的说了那么多。

不离婚就不离婚呗,至于说的那么拐弯抹角么?

离婚的主意被严昊辰果duàn

的拒绝,左天晴心头竟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dào

到底是本来就不想离婚,还是选择恐惧症作祟,严昊辰的话让她没了烦恼的余地和资格。

得到了严昊辰拒绝的回答,她倒是觉得肚子突然特别饿了,慢悠悠的吃了半碗面条,又喝了一碗排骨汤,才悠然的将厨房收拾干净,心情很是安定的去工作室将上午没画完的图稿给画完了。

看着严昊辰黑着一张脸,气呼呼的回了房间,左天晴还以为他会气的再不理她。第二天的晚饭时分,她也不知dào

严昊辰还有没有在生她的气,若是还生气的话,也许他就不回来吃饭了。这样一想,她干脆偷了个懒,什么都没有准bèi



这一整天,严昊辰的情绪都莫名的暴躁,公司里好几个主管被他以各种理由臭骂了一顿,导致整个严氏上下都人心惶惶,一个个的都不敢轻易靠近总裁办公室。

唯一可怜了郑杰,旁人还能有理由离严昊辰远一点,而他作为严昊辰的特别助理,可是要时时刻刻的等候着严昊辰的各项命令。

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严昊辰还没有下班的意思,已经享shòu

了几天早下班待遇的郑杰有些待不住了。

“严总,今天又要加班了吗?”郑杰很是客气公事公办的问道。

正在看文件的严昊辰蓦地抬头,目光锋利的扫了郑杰一眼,吓得郑杰一个哆嗦,还以为自己又怎么得罪了他。

“你就那么想早下班?”

看着那张包公脸,郑杰讪讪的笑道:“严总,我就是问问而已,您别多想。这不前两天都是准点下班,我老婆今儿个又盼着我按时回家了。”

“那么早回家做什么呢?”

一想起家里的小娇妻,郑杰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甜蜜的笑意,也忘了面前还坐着一个黑包公,笑嘻嘻的扳起指头细数道:“早点回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譬如一起买菜做饭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出去遛狗散步,一起吹着晚风数星星……”

“A市里看不到星星。”

严昊辰很是没有人情味的用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郑杰的遐想。

郑杰一窒,想起老板最大的至高法则,只能耸耸肩,“真星星看不到没关系,只要浪漫的想象还在,一切都还好,反正只要有时间,两个人可以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说完,郑杰可怜兮兮的盯着严昊辰,希望他老大人能大发善心,不要让他再陪着他一个大老爷们加班了,还是让他回去陪媳妇要紧。

严昊辰完全无视了郑杰乞求的表情,一只手拿着笔旋转着,眉头轻拧,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郑杰屁话都不敢讲一句,只能无奈的在严昊辰的办公桌前等着。

“你现在就给我去定张桌子,再买张电影票,顺便带束百合。”

郑杰愕然。

“现在就要?会不会太迟了?”

严昊辰眸光冷肃的看向郑杰,一个字都没有讲就已经让郑杰觉得够恐怖了。郑杰连忙讨饶,无奈的答yīng

道:“好好好,总裁大人有命,小的立kè

就去办。不过,小的能知dào

女主角是谁不?”

“这个不用你管,你现在就给我去办,我希望二十分钟后我要的东西都出现在我面前。”

郑杰怒瞪着严昊辰,这么短的时间够他上个厕所还差不多,能办个屁大的事!

可惜,在老板的淫威之下,他这小小的助理也只能选择屈从了。

二十分钟后,电影票和百合花都准时出现在了严昊辰的办公桌上,而西餐厅的座位也已经预定好。

满yì

的拿上花和电影票,严昊辰大发善心的终于松口让郑杰下班了。

却说眼看着已经过了严昊辰前两天下班到家的时间,左天晴估摸着那小气鬼肯定又在外面潇洒了,摸着饥饿的肚子,她也不等他了,拿着钱包出去寻吃的填肚皮。

没有人非得要她在家做饭,一向厨艺不精的她也懒得开火,还不如出去随便凑合一下。

严昊辰拿着花和电影票到家,看到的就是家里一副黑洞洞的样子,没有灯开着,左天晴也没有在家,她甚至没有提前跟他说一声她去了哪里。

他明明前两天就已经跟她说过了,他会一直回家吃晚饭,难道她就这样不拿他的话当话?还是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放他鸽子也没有关系?

一想到她现在可能是跟修节在一起,他的心头就莫名的涌起一股怒火!

从来只有他不要别人,从来没有人可以无视他!

110. V43

然而,左天晴就是这样做了!就是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冲天的怒火焚毁了他的理智,他气怒的将手中的鲜花砸进了垃圾箱,将两张电影票撕的粉碎,开着跑车扬长而去。

简单的在外面吃了点饭,左天晴回来时正巧看到严昊辰开着车离开。

这么大晚上的还出去干什么呢?

想到他晚上可能有些私密活动,左天晴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她很快想起自己的身份,知dào

自己不应该管的太多,便连忙调节自己的心理,默默的再度将自己归类成他生命中的路人甲。

馥桂坊娱乐会所内,严昊辰无视万轩和邹博好奇不已的眼神,也无视郑杰被从小娇妻身边硬生生叫出来时哀怨的眼神,大口大口的灌着烈性的伏特加。

万轩和邹博互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难得看到严昊辰还有如此颓废的一面。

郑杰倒是能大概的猜出来严昊辰这样是为了哪般,估计肯定跟他下班时要的花和电影票有关,必然是约了哪个妹子出去潇洒,妹子没搭理他,所以他才会独自来借酒浇愁。

不过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妹子能拒绝得了严大总裁的魅力?哪怕不提他严氏集团总裁的身份,单单他英俊惑人的外貌和矫健硬朗的身材就足以吸引绝大部分女人的目光了。

正当万轩和邹博还在猜测时,包厢的房门再度被人打开,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缓步进入。

“潘锦青?她来这里做什么?”

万轩愕然的看向邹博,询问潘锦青来这里的原因。

天亚影视集团主办的选秀比赛正在如火如荼的报名准bèi

当中,作为三线的小明星,潘锦青也报名参与了比赛,希望能借着这次东风一举成名。

万轩可不希望自己主办的活动中出现潜规则的绯闻,所以看到潘锦青出现在他们聚会的包厢里,他很愤nù



严昊辰完全无视了万轩的怒火,长臂一伸,将潘锦青柔软细小的腰肢揽在了怀里,很是纨绔浪荡的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了潘锦青的唇边。

潘锦青娇媚的轻笑一声,如水的眸子在包厢内其他人的身上扫了一眼,随后大大方方的将严昊辰喝了一半的酒喝了个干净。

作为一个怎么努力都没法上位的三线小明星,潘锦青熟知圈内的各种潜规则,她知dào

像她这样演技普通又没有后台的女演员想要一举成名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不过,老天爷对她还不错,给了她一张完美漂亮的脸蛋,而在她自己的刻意锻炼下,她的身材也是好到无dí



就仗着这张脸和这副好身材,她的确为自己赚到了好些个出演的机会,只可惜,也许是她运气实在不好,即使演出的机会不算少,她还是没有出名。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老天爷始终眷顾有准bèi

的人。

这不,这次她终于钓上了一条大鱼!严氏的总裁,即使她不能借着这次东风以演技出名,那么哪怕只是成为严昊辰的情妇,她也赚大发了。

无所谓万轩和邹博愠怒的神情,她大咧咧又妩媚万千的半靠在了严昊辰的身上,顺口就喝了他递过来的酒。

结婚前的严昊辰的确是现在这副样子,可自从他结了婚以后,这丫就跟变了性似的,再没叫过妹子陪酒,今儿这又是发什么神经呢?

酒过三巡,万轩忍不住了,暴力的拉起醉醺醺的严昊辰就出了包厢。

“你打算干什么?来个潜规则?我不管你想要跟谁怎么样,但是你要是跟她有什么,那么这次的比赛她就退赛吧。”

一出了包厢,醉眼迷蒙的严昊辰立kè

清醒了许多,他不在意的看了万轩一眼,冷淡的说道:“退赛就退赛吧,这事情是你负责的,我不管。”

万轩耸肩,“你不管就好。”

既然严昊辰都不在意了,那他自然就要放手施为,不用给严昊辰留面子。

潘锦青尚不知dào

自己已经被剥夺了比赛资格,还以为能借着严昊辰的东风,说不定能有机会出演女主角呢。一想到自己人生的坦途就在眼前,她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陪着严昊辰玩。

晚上十点,眼看着左天晴还没有打电话询问他为何没回去吃晚饭,严昊辰的心情愈加烦躁。

心火起,他拽起潘锦青就往隔壁的休息室走去,打算好好的泄泄火。

潘锦青娇呼一声,愈加如一条妖娆灵蛇一般,双臂紧紧的箍住了严昊辰的身子,满心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严昊辰黑着一张脸走出了休息室,潘锦青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宛若盛装走在马路上却被人兜头泼了一盆洗脚水。

万轩邹博好奇不已的看着这奇怪的两个人,不应该是两个人都开心惬意的走出来么?咋是这副难看的表情?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万轩跟邹博好奇不已又八卦兮兮的紧盯着严昊辰和潘锦青,暗暗在心底猜测刚才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趁着潘锦青去卫生间的空档,邹博凑到了严昊辰的身边,暧昧的笑问道:“昊辰,潘大美女的滋味如何啊?”

严昊辰阴沉着一张脸,甩了一个白眼给邹博,兀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哎呦……我们严大总裁这是什么反应呢?难道刚才不举了?”

邹博开玩笑的朝万轩挤了挤眼睛,完全没想到他已经无意中一语中的了。

严昊辰没说话,不过显然脸色已经黑如焦炭,他抓起还剩了一半的酒瓶,直接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大力的将空了的酒瓶掷在了地上。

幸而这包厢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酒瓶没变成残渣。

“我先回去了,你们继xù

。”

扔下这句话,严昊辰也不管万轩跟邹博是个什么反应,直接出门开车回家去了。

眼看着包厢里还剩下他们两个人,万轩跟邹博面面相觑。

“他这是怎么了?”邹博无奈的摊手,搞不明白严昊辰这是在玩什么深奥的把戏。

“怎么了?”万轩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乐道:“还能是怎么了?肯定是你说对话了!哎呀……我们那纵横情场无dí

手的严总裁不行了,啧啧……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邹博反应迟钝了一下,他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看到万轩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纠结的嘀咕道:“不行了?不能吧!”

“有什么不能的?要不等潘锦青过来,你问问她。”

“切,别逗了,要是真的有问题,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

入夜后的A市更显出它极度的奢靡和繁华,处处灯火辉煌霓虹闪烁,大街上依然是人流如织,喧闹情景更胜白日。

严昊辰烦躁的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前面排成一条直线的车流,恨不得将自己的跑车改装成飞车,直接从这些车队的头上飞过去。

本来就烦躁无比的心情因为堵车而更显烦躁难耐。

一想起那个小女人对自己不管不问,始终一副淡漠的样子,他就心头火起。

前段时间,他故yì

在应酬的时候将其他女人的头发或者是一些小的私有物品留在自己身边,就是想要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他当然记得他们俩人之间只是一个名义婚姻,但是就因为是名义上的,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就不能为自己的名誉着想一下?难道她就不怕别人说她抓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可恨,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不懂情爱,谁知dào

在她的初恋情人回来后,她倒是表现出了十万分的热情,居然连答yīng

他的事情都忘了!

最最让他气愤无比的事情是,他明明想借着其他女人来泻火撒气,谁知dào

临上阵了,脑子里就不停的闪现她那张时常淡漠偶尔淡笑的脸庞,让他完全没了泻火的兴致,只能颓丧的放qì

面前妖娆无比的女体。

一想到邹博刚才说他不行了,心情愈加烦躁憋闷。

好不容易车流缓缓移动,在耗费了漫长的时间之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家别墅。

心头的怒火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消散,反而愈加浓烈。

他停好车,看着整栋别墅依然黑漆漆的,似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怒火烧的更旺。

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悄悄的打开了她的房门,像是怕惊醒什么一般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透过窗外照进来的路灯灯光,他满yì

的看到此刻她正侧躺在床上熟睡着,烦躁的心绪渐渐平稳。

再度放轻了脚步,缓缓的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仔细凝视着她的面庞。

他知dào

,只要他的动作稍微大一点,稍微弄出那么一点声响将她吵醒,以她的性格,肯定会立kè

生气的将他从房间里撵出去。

是啊,他们只能名义夫妻,又不是真的夫妻,他的确没有资格进她的房间,她也完全有理由提防他。

她的五官不算绝色,只能勉强算是精巧,然而整体看起来很柔和,让人一见就会觉得舒心。

她的眼睫毛很长,如蒲扇般忽闪忽闪的眨动着,也不知dào

此刻她的梦里出现了什么,竟让她情绪如此波动。她的鼻梁很挺,鼻头却很小,嘴巴也是小小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展示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111. V44

是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为何笑得这么开心?甚至让他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一丝甜蜜的情绪包含在内。

甜蜜?是梦到了她的初恋情人?

平稳的情绪再起波澜,连同刚才没有发泄出的怒火一起涌上心头。

看着她弧度完美的唇,他心头一动,一缕异样的情绪袭上心头,下意识的悄悄向她靠近了一些,再靠近了一些,直到他冰冷的唇碰到了她温暖柔软的唇。

似乎有些甜?难道她睡前还吃糖了?

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轻舔着她的唇,试图寻找到更多的甜更多的糖。

脑子里此刻一片空白,他忘了他们俩人只是名义夫妻,忘了刚才还在生她的气,忘了邹博开玩笑的说他已经不举了,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她甜甜的唇。

左天晴正做梦自己的作品得了服装设计比赛的头奖,谁知dào

在领奖的时候,台上居然冲出了一条蛇,那条蛇柔软滑腻的身子就箍在她的脖子上,吓得她惊叫一声,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啊……”

一睁眼,她就看到她的房间里居然有人蹲在她的床前,想起刚才梦中恐怖的场景,她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严昊辰缓缓站起身,淡声说道:“是我,不用叫了。”

左天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空调被,气呼呼的哼道:“就是因为是你,所以才要叫!你大晚上的在我房间干什么?”

她又不是傻子,刚才清醒过来后,她就感觉到了嘴唇上的异样,想起刚才严昊辰蹲在她床前的姿势,她就有了一些不太好的感觉。

好个大色狼,居然趁着她睡觉,占她的便宜,可恶!

随手打开床头的电灯开关,左天晴气呼呼的瞪着面前做一脸无辜样的严昊辰。

“你你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房间里干什么?小心我告你非礼!”

清楚的闻见这家伙的身上传来浓郁的酒精味,用脚趾头猜也知dào

他晚上肯定喝了不少酒。面对着一个醉酒的男人,她不得不防呀。

严昊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漠的挑挑眉,“告我?你跟谁告去?别忘了,你还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听到他说出这么无赖的话,左天晴无语了。

她正小心的提防他会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冷不丁的瞅见他脖子上有个清晰的唇印!很显然,这家伙在回来之前去找了女人!

一想到他在外面“吃饱喝足”了,回来居然还想占她的便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狠狠的朝他啐了一口吐沫,左天晴气哼哼的说道:“你个卑鄙无耻说话不讲信用的大色狼,在外面玩女人就算了,也不知dào

把自己给洗刷洗刷,就非要把证据带回来给我看?”

严昊辰眉头一皱,酒精过度的脑子有些不太清醒。

“证据?什么证据?”

“你自己照镜子去!你个混蛋,你明明答yīng

我蜜月期间给我留点面子,不会太过分,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太过分?我告sù

你,我要是在八卦媒体上看到你的绯闻,我立kè

就走!”

左天晴气呼呼的吼了长长的一段话,然而严昊辰只清楚的听到了她说要走。

半弯下腰,他倾身靠近她,黝黑深邃如潭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鼻尖浓郁的酒气随着呼吸飘出,呛的她差点儿打了个喷嚏。

“要走?你能往哪里去?”

清楚的感觉到他似乎在压抑着一股怒火,她忽然有些紧张,连忙抱着薄被往后挪了挪。然而床就那么大,她越是往后挪,他越是向前倾,差点儿她就摔地上去了。

似乎为了扳回一点儿阵脚,她努力扬起了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当然是……是去巴黎。”

末了似乎是担心他会说话不算话,她连忙又加上一句,“我们说好的,你会帮我办好去巴黎修学的一切,你要说话算话!”

严昊辰轻笑一声,摇摇头,好笑的看着面前满是防备之色的小女人。

“说话算话?呵呵……似乎刚才有人骂我是无赖的吧,你觉得一个无赖会说话算话吗?”

左天晴脸色一黑,愤nù

的瞪着面前满是讥诮之色的男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严昊辰毫不顾忌的身子一歪,在她的床上坐了下来,“左天晴,你把谁当傻子呢?怎么,把我利用完了,就想着去找你的梦中情人了?你做梦!从来没有人能在利用完我严昊辰以后,还能安然脱身。”

“我哪有利用你?你这个被害妄想狂!”

严昊辰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情绪,蔑视的看着面前愤愤不平的小女人。

“没有利用?”他不屑的轻哼一声,“你敢说当初你出现在希尔大酒店不是早就跟杜文商量好的?你敢说你没有帮着杜文图谋严氏在C市的项目?你敢说你没有从中谋利?怎么?现在一切都到手了,协议也签了,婚也结了,冤大头金饭碗也到手了,就想着跟你的小情人到巴黎去双宿双飞了?左天晴,你把我严昊辰当什么了!”

他愤nù

的一把将她身上的小被子给拽了,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他讨厌她这副防备他的样子!

“啊!”

左天晴吓的尖叫一声,急急往后挪,果不其然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虽然床不是很高,但是就这么直接的摔下去,还是摔得她好疼,眼泪都出来了。

好吧,他说的有些话的确是事实,但是她也不是有意坑他的呀,她也是被人坑的好不好!她根本就不知dào

那天在希尔大酒店等待她的是什么,明明就是杜文跟严传志联手坑他们俩的,怎么就变成她利用他了?

当然,她的确也有错的地方,她不该帮着杜文去图谋严氏在C市的项目。可是,那时候的小威急缺手术费,除了答yīng

杜文的要求,她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唯一的亲人去死?

如果所有的一切从来一次,她相信自己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眼眶含泪,一脸委屈的坐在地上,右手还不自觉的揉着摔疼的屁股,他的心情变得复杂之极。

既心疼她又觉得她可恶的不行,明明就是她利用了他,现在她还好意思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了?你自己也承认你做的那些比我卑鄙一万倍的事情了?”

左天晴撇着嘴,无法答话。

她知dào

自己没有利用他,然而杜文的确是通过她跟严昊辰的婚姻,顺利的得到了跟严氏合zuò

的机会,即使她不是有意的,她也是帮凶!

何况,面对一个喝醉酒失去理智的人,你跟他谈什么春秋?

忍吧,等他气撒过了,睡了一觉后,想必就会清醒过来了。

“说话!”

严昊辰陡然怒喝了一声,吓得她一个机灵,连忙给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利用你,你现在喝醉酒了,我不跟你说话,有什么事情等你明天清醒了再说。”

“我现在很清醒,我知dào

我自己在做什么,那你知dào

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左天晴无奈的眨眨眼,只觉得他的这句话问的莫名其妙,她刚才就是在睡觉而已嘛,什么叫她知不知dào

她自己在做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她茫然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今天晚上你跟谁一起吃晚饭了?为什么答yīng

我说好在家做饭,结果人却不在家?”

左天晴瞬间无语,难道他今晚的情绪崩溃只是因为她没有在家做饭?

想了想,她耐心的解释道:“我今天晚饭是自己一个人吃的,本来不是说好要等你回来吃的吗?可是时间过了好久,你一直没回来,我估计你肯定是在外面吃了,所以就自己一个人出去吃饭了。我回来的时候刚好kàn

到你出去,都没来得及叫你一声。”

面对一个醉酒的汉子,左天晴只能选择尽量耐心的跟他说话,免得一不小心激怒了他。

很显然,严昊辰并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这番话。

“有你说的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就算我回来的迟了一点,你就不能在家等我一会儿,或者给我打个电话?哼!我看这些都是你找的借口!”

他怀疑的看着她,说她找借口的语气是那么的笃定。

她百般跟他解释,他却怎么都不相信她!

左天晴见他一副佯装什么都知dào

的样子,禁不住怒从心头起。

她脸上的笑容一敛,冷笑一声,轻哼道:“严昊辰,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真是搞笑,你别忘了我们俩是什么关系,我等你回来吃饭是给你面子,不等你你又能说我什么?我不过就是偶尔在外面吃一顿饭而已,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你先看看你自己,好好的约束一下你自己的行为,等你自己行得正坐的端了,再来说我吧!”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左天晴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她也不管严昊辰此刻的脸色是有多么难看,径自拿起地上的薄被,毅然开门去了工作室。

为了方便自己休息,她在工作室里架了一张小床。得,既然他这么喜欢她的卧室她的床,那就让给他好了。

112. V45

事前说好在家吃晚饭又怎么样?看看他自己,前一段时间就经常带着别的女人的所属物回家,因为八卦媒体没有报道,她也懒得去跟他计较。

难道因为她不管不问,他就可以得寸进尺了?

哼!别想她以后再做饭给他吃,谁爱做谁做去吧。

看到左天晴居然发脾气摔门而去,严昊辰也愣住了。

这小女人什么时候也敢有这么大的脾气了?难不成是因为现在背后有人撑腰了,所以就敢跟他对着干了?

要他约束自己?真是可笑!

要不是老头子脑子犯糊涂在背后威胁他,要不是她曾是融文集团的大小姐,他会愿意娶她?做梦去吧!

想到她曾是融文集团的大小姐,他神经一凛,蓦然想起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

毫无疑问,融文与严氏集团合zuò

完成C市的项目,融文集团肯定能从中获益,但是,她能不能从中获益却未可知。

若是她稍微顾及一下两个大集团之间的合zuò

,稍微看重一点她能获得的利益,她就不应该有胆子这样对他发火。

思来想去,他还是一个电话打给了郑杰。

却说郑杰刚刚从会所赶到家,刚刚抱上馨香的小娇妻,突然就听到了专属于严昊辰的煞风景的铃声。

他敢发誓,这世上要是有什么音乐是他最最讨厌的话,那一定是这个铃声!

电话一接通,还不等他说话,严昊辰已经噼里啪啦的吩咐道:“郑杰,交给你一件重yào

的事情,明天帮我找人查一查现在融文集团的股份都在谁的手里,调查的越详细越好,最好尽快将调查结果告sù

我。”

郑杰无奈的应道:“是,我明天就找人去调查。”

“要是三天之内没有结果,你就去C市监工吧。”

威胁的话一扔,严昊辰就果duàn

挂了电话。

钱玲气哼哼的双手揪着郑杰的脸颊,愤愤不平的抱怨道:“郑杰,你坦白从宽,你跟你老板是什么关系?你看看呀,这都几点了?让你加班就算了,都回来了还给你吩咐任务,他是脑子坏掉了吧,还是自己缺爱,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晚上没事做呢?”

郑杰吧唧在钱玲的小嘴上亲了一口,柔声哄道:“老婆,不要生气啦,生气会容易老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老板那狗血的婚姻么,啧啧……看他目前的状态,貌似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你就乖乖的不要闹,等有什么最新进展了,我告sù

你不就成了。”

“哼,恶人自有恶人磨,看他什么时候也被人制住就好了。”

郑杰急不可耐的亲口堵上了小妻子的嘴,让她赶紧放qì

那些扫兴的想法,还是珍惜现在这段时光比较要紧。

从上次见面过后,连续三天,修节没有再联系左天晴,左天晴自然也没有再去联系他。

武盼盼兴冲冲的向左天晴奉献上了自己刚学会的一道甜点,一边听着她叙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吵架以后,她跟严昊辰就陷入了冷战之中。

武盼盼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关切的问道:“天晴,那牲口没让你吃亏吧?”

左天晴摇摇头,“没有,你放心,我想这一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武盼盼仰天翻了一个白眼。

“有分寸个屁!就他那色欲攻心的样子,我才不信他会有分寸。”

听到武盼盼对严昊辰的评价一如既往的低到不行,左天晴无奈了。

“盼盼,他没那么过分吧?好歹他也是严氏的总裁,而且工作的业绩确实不错,你没看到外界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嘛,严氏在他的领导之下,每年的利润也越来越高了。据说,严氏集团的员工福利也很好,很多大学毕业生挤破了脑袋想进严氏工作。”

“那又怎么样?他在工作上的杰出表现能弥补他在感情上的渣吗?”

左天晴无言,不得不承认武盼盼说的也有道理。

武盼盼眉头微蹙,狐疑的看着对面的左天晴,她下意识的向前倾了倾身子,凑到左天晴的面前,诧异的小声说道:“天晴,你有没有发xiàn

你刚才在帮严牲口说好话?”

左天晴一怔,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道:“有吗?我只是在实话实说罢了。”

“就是有!天晴,我知dào

严牲口长了一张很迷惑人的臭皮囊,他的能力也确实是有目共睹,不论他个人还是家庭都是一等一的上佳老公人选。但是你别忘了,他这种人不会有真心的,他对谁都是那么博爱,注定将来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会过的很辛苦。你自己想想,就你那柔弱的性子,你能有那能耐斗过小三斗小四,斗完小四斗小五?还是你觉得自己可以忍气吞声,对他在外面花心的行为不管不问?”

面对武盼盼的责问,左天晴无言以对。

世人总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可是她清楚的知dào

这世上是有真心相爱专心以对的夫妻,譬如她爸妈。

她跟小威都已经长大了,然而爸爸对妈妈的爱却是一如既往。

以前小的时候,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那时候的爸爸就对妈妈宠爱关心到不行。后来爸爸在职场上越发平步青云,然而他对妈妈的感情却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有变过。

妈妈有一个小习惯,喜欢在睡前喝一杯牛奶,而那杯牛奶一直都是爸爸在帮她准bèi

的。

所以,她一直相信这世上有专一的爱情,所以,她也绝对没有办法忍受自己丈夫花心滥交的行为。

告别了武盼盼,左天晴心不在焉的回了家。

也许,她是时候再度去催催严昊辰,让他将她出国的手续都尽快的办一下。

虽然她的确很讨厌他这种极度博爱的人,然而她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她在他身边待的时间太长,她的注意力会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他的身上去。

心情憋闷,她也没心情做饭,也没兴趣去学习怎么做饭,干脆在外面的小饭馆打包了几个菜带回家。

严昊辰这个人也奇怪的很,吵架归吵架,他这几天还是按时按点的回家吃晚饭,害的她只能硬着头皮每天下面条给他吃。

好吧,她原先还以为他会讨厌吃面条,等吃了几天以后,他一定会受不了,然后再也不回家吃晚饭。谁知dào

那家伙的忍受能力倒是强的很,即使每天吃面条,他居然也是一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晚上,严昊辰按时按点的回到家,意wài

的看到餐厅的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色香都不错,也不知dào

味道如何。

难道她开始学做饭了?

想到她可能如其他结了婚的女人一般开始学习洗手作羹汤,他的心忽然就柔软下来了。

看到她从楼梯上下来,他故yì

板着脸问道:“餐桌上的菜都是你做的?”

左天晴也不居功,摇摇头,老实说道:“不是,我在外面的饭馆里打包带回来的。”

“你……”原本的狂喜瞬间变为怒气,严昊辰黑着脸说道:“你怎么可以在外面打包带回来?你不知dào

现在小饭馆里有很多地沟油?你就算是对我不满,也不用这么对付我吧?”

左天晴再次无比肯定的确定严昊辰这厮一定有被害妄想症!

她也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的盛了两碗饭,在他常坐的位置放了一碗饭,自己端起另一碗饭乐滋滋的吃了起来。

他回来就是想吃她亲手做的东西,哪怕只是他早已经吃到吐的面条,只要是她亲手做的,他都会喜欢。可是,她现在连下个面条都不愿意了?

心里的火气大盛,可是看到她吃得那么开心,满腔怒火嗖乎消失一空。

无奈的在饭桌旁坐下,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饭,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这米饭是她亲手蒸的。

“严昊辰,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

听到她用那般认真严肃的口气说话,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看我们蜜月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了,我能知dào

你给我手续办的怎么样了么?”

“手续?什么手续?”严昊辰茫然,没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左天晴脸一黑,搞什么,这家伙说话不算话?

“你不会已经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协议吧?”

严昊辰默默的拨了一口饭吃掉,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事没那么好办,再等着吧。”

左天晴愣住,她又不是第一次出国,当然知dào

办手续需yào

多少时间,这家伙是纯心不想给她办事吧?

好不容易强忍住心里的怒火,不想再跟他吵架,她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用平稳的声音对他说道:“你要是不高兴帮我办事,就把我的证件还给我,我自己去办。”

严昊辰头也不抬,兀自吃着饭菜,似乎今天的饭菜格外的香。

“没有!证件不在我手里,你等着吧。”

左天晴彻底怒了,忍不住将手里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气道:“什么叫没有?什么叫我等着?严昊辰,你要是说话不算话,也别怪我做事太绝!”

难得听到左天晴说出这么狠的话,严昊辰倒是乐了。

113. V46

他终于将手里的碗筷放在桌子上,好笑的看着她,很感兴趣的问道:“请问你倒是想怎么做事做太绝?”

他非常感兴趣的想知dào

,就她现在这手无缚鸡之力,无背景无后台的情形,能对他怎么样呢?

左天晴一窒,在严昊辰嘲笑兼蔑视的眼光下,恨不得跳起来收拾他一顿!最好打的连他爹都不认识他。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她很明白她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个时候,她万分的羡慕武盼盼的战斗力,要是小的时候跟武盼盼一样开始学武多好啊,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被欺负。

脑筋一转,她气哼哼的威胁道:“你别忘了,当初我们的协议是什么。我们说好的,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可是你要是不帮我留学的事情处理好,我保证会去找你那些红颜知己的麻烦!”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对他在外花天酒地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过找他的麻烦,也没想过去找那些女人的麻烦。

可他要是再这么无赖下去,可就不要怪她不给他面子了!

哼!好歹她也是他正牌的妻子,难道她还没资格去收拾那些狐狸精?他不给她办手续不还她证件,那她就去找那些女人的乐子,最好折磨的她们一起去他面前控诉,最好惹得没有女人敢靠近他!

就他那花心博爱到不行的德性,要是身边的花蝴蝶都没了,他能忍?

面对她的威胁,严昊辰丝毫不以为意,不在乎的再度将碗筷拿起,一边乐滋滋的吃着饭,一边说道:“你去吧,随便你折磨谁去,反正留学的事情你不要再想了,证件什么的也不要想了,就给我在国内待着吧。”

第一次将心里话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严昊辰只感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无比的畅快和惬意。

左天晴双眼瞪大,宛若看见外星生物般,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纯心耍无赖的男人,没办法相信他居然这么直白的说出让她留在国内的话!

凭什么呀?有什么理由呀?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毁约是吧?

“严昊辰,你耍无赖是吧?为什么我得留在国内?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帮我出国留学,而我则不去管你在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她就不明白了,他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就不想履行他们之前定下的协议了。

趁着左天晴说话的功夫,严昊辰已经快速的将晚饭给吃完了,很是随便的抽了一张纸巾擦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原因你就不用知dào

了,你只需yào

知dào

结果就行。”

说完,他也不管左天晴此刻是哪般表情,直接上楼去了,留下左天晴一个人如木头人般呆愣的站在餐厅里。

左天晴简直要崩溃了,这叫什么事儿?他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呢?

思来想去搞不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反而让自己想的头疼的不行,她只能无奈的暂时选择了放qì



她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正常人永远搞不懂脑残和神经病人每天都在想什么。

这一晚,左天晴成功的失眠了。

她不知dào

严昊辰在搞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想履行协议了,难道他就不担心她去找那些女人的麻烦?还是他觉得她这个作为挡箭牌的妻子还不错?

翻来覆去睡不着,眨眼间,已经到了早上五点。

她想了一下,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居家服,跑进了厨房里去。

很快,一阵嗡嗡嗡的响声从厨房里传出,随即,又有铲子炒锅的乒乓声响起。

如此吵吵闹闹了近半个小时,厨房里的声音却丝毫不见停歇。

被从睡梦中吵醒的严昊辰忍不了了,他穿上拖鞋,半是好奇半是生气的打算去楼下看看左天晴在搞什么名堂。

还没走到一楼,就清晰的闻到从厨房里传来了一股子焦糊味儿,其中还夹杂着一缕豆香味。

他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穿着居家服的左天晴正站在灶头旁忙碌着呢,右手不停的挥着铲子,也不知dào

她在炒些什么。锅铲碰撞的声音很响,似乎她在刻意加重铲子和锅碰撞的声音。

一旁的流理台上正放着一台豆浆机,很显然,豆浆机正在榨豆浆,那嗡嗡嗡声就是榨豆浆的声音。

他清楚的记得左天晴根本不会做饭,那么,现在大清早的,她在干什么?难道她就没有闻到如此浓重的焦糊味?

“你在做什么?”他斜倚在厨房门口,双手环胸抱着,好奇的出声问道。

左天晴早就听到了他下楼的脚步声,刻意的再度加重了锅铲和锅碰撞的声音,听到他的问话,她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你瞎啊,没看到我在炒东西?”

严昊辰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差点没被她气死。

他当然知dào

她在炒东西,他只是在问她在炒什么呢!

他干脆也不问她了,直接自己大步走到了她身边,亲眼看到她在炒什么鬼东西!

等到走到了近前,他无奈了,完全不知dào

锅里那一团黑乎乎焦糊糊的鬼东西是什么。

额头冒出若干黑线,他黑着脸,指着锅里一粒粒的黑东西,沉声问道:“你能告sù

我,这锅里是什么鬼东西?”

左天晴傲然昂着头,鄙视的睨了他一眼。

“就知dào

你这家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黄豆知dào

不?我这是在炒黄豆呢。”

说完,左天晴越发欢乐的炒着已经黑糊糊不见原形的黄豆,锅铲炒动的声音越发响亮。

她这是在炒黄豆?他看她根本就是在故yì

的折磨他,不想让他睡一个好觉吧。

额际冒出青筋,他好不容易忍住怒气,沉声说道:“炒黄豆干什么?都已经被你炒成黑煤炭了,这黄豆还炒着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呢,我就爱这么办,我觉得很好玩哪。”

“你就没闻到这厨房里已经全是焦糊味?”

“我就喜欢这味儿,你管得着嘛。”

哼!他以为这世上就他会耍无赖呢?既然他说话不算话,那她也很有兴趣给他制造一点小麻烦。

严昊辰深吸一口气,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sù

自己,他忍!

气冲冲的回到楼上的卧室,他看了一下时间,竟然还没到六点。

得,就当这几天勤奋工作算了。

简单漱洗一番,他换了一身衣服,跟犹在厨房乐滋滋的炒着黑糊黄豆的左天晴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上班去了。

大门关起的声音一响,左天晴就果duàn

的甩了手里的锅铲。

靠,这法子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快要被这黑糊味给熏的晕倒了。

本来她也没有想到会把黄豆炒的黑糊到这种程度,只是想着制造一些噪音出来,能吵得严昊辰不能睡觉就行,谁想到她的厨艺实在是不精,好好的黄豆已经全被她炒成黑炭了。

黑糊的黄豆全部被倒进了垃圾桶,然而炒锅周边却是被糊上了一层厚厚的焦炭。她费了若干力qì

,才好不容易将炒锅给洗刷干净。

辛辛苦苦的终于在小菲来上班之前将厨房打扫干净,又在厨房里喷了许多的空气清新剂,将窗户全部打开,她才在客厅坐下休息。

虽然整个人累的骨头都快要软/掉了,然而一想起严昊辰那一副黑着脸的生气模样,瞬间她又成就感爆棚了。

嗯哼,只要能给他制造一点小麻烦,她也不介yì

累一点啦。毕竟相比较于未来惬意的单身生活,暂时的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想起自己的梦想还有待于实现,她就浑身充满了力qì



她一定要去完成自己的学业,一定要找到一个好的导师,一定要进最好的设计公司,一定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品牌!

她始终觉得,人活在世就要有梦想,梦想不在于多,哪怕一生只专注的做好一件事,那也是很不容易了。

她要求的就很简单,只希望自己的设计作品能得到更多的人喜欢而已。

严昊辰突然玩了这么一出把戏,让左天晴完全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怎么忽然就不想履行他们之间的协议了。

心里有了心事,她也没心情闷在工作室里画图稿,只好去找武盼盼和林洋洋排遣排遣时间。

刚在武盼盼面前吐槽了严昊辰的无赖,她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她平时联络的朋友很少,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呢?拿起手机一看,意wài

然而却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电话是修节打过来的。

看到联系人的名字是修节,而不再是他们曾经相互取的昵称,她的心情万般的复杂。

“喂,修节,找我有事吗?”

也许是听出她的情绪很淡然,跟他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讲话般随意,电话另一头的修节一时之间没有答上话。

“修节,你在吗?”

“我在,天晴,我想找你说些事情。”

听到修节的要求,左天晴有些犹豫,现在的他们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他还要像上次一样,劝她离婚?

呵呵……若不是他消失,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她会落入这桩无望的婚姻里面吗?

114. V47

小威的手术虽然做完了,但是他的心脏并没有换,随时有复发的风险,而且小威一直在吃药,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要是她离婚的话,她拿什么来支撑小威剩下的医药费?

沉默了一瞬,她还是应道:“我在盼盼这里,你要是有空的话,你就过来吧。”

随即就挂了电话。

武盼盼店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冷清的不行,左天晴过来她这边玩,她也没啥兴趣在操作间里瞎忙活,干脆就陪着左天晴坐在角落里闲聊消遣时光。

“修节打来的电话?”

左天晴点点头,表情淡然。

武盼盼气呼呼的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哼道:“他现在又来找你做什么呀?难道是他的新欢不要他了?”

左天晴总觉得武盼盼的措辞有些不妥,忙纠正她道:“盼盼,不要这样说他,我知dào

米楠楠对他有意思,但是那总归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所以……”

她目光恳求的看着武盼盼,毕竟她曾经也的确是爱过修节,所以哪怕现在已经是时过境迁,她也不希望用一些太过恶意的言辞去说他。

武盼盼仰天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朝她挥挥手。

“好啦好啦,听你的还不行嘛,我不说他什么了。话说还有一个超级大八卦没有跟你讲过呢。”

一提到八卦,武盼盼的精神头立马上来了,双眼贼亮,兴冲冲的凑到了左天晴的面前。

“什么八卦?”左天晴很是好奇的问道。

其实她对八卦什么的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之所以问一问,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武盼盼讲八卦的心情。

“你还记得邹博吧?就是想要给严牲口打抱不平的那家伙。”

“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武盼盼嘿嘿贼笑两声,乐道:“他已经顺利的被洋洋给拿下了。”

“他被洋洋给拿下了?什么意思?”

对于武盼盼说的话,左天晴表示有些难以置信。她对邹博并没有什么了解,所有的信息都是从武盼盼那边听来的,知dào

邹博是严昊辰的好友,知dào

他跟严昊辰一样,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心大萝卜,这样的男人这么轻易的就被洋洋给拿下了?不会是被坑了吧?

左天晴很直接的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放心啦,这次是真的,不是被坑。你要相信咱们洋洋的手段,好歹咱们洋洋看起来也是一朵白莲花吧?”

左天晴默然,貌似这几年来白莲花并不是什么好词。

“我听洋洋说呀,那邹博已经拿着五克拉的钻戒跟她求婚了。”

“这么快?不会是闹着玩的吧?”

左天晴愕然,邹博跟林洋洋才认识多久啊,难道真的是纵横情场的浪子也忽然发xiàn

自己是有一颗真心的?

武盼盼摇头,八卦兮兮然而却又认真万分的说道:“应该不是闹着玩的,邹博还有心想要带洋洋去见家长呢,洋洋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呀?也许他就是说着玩的呢,反正我不太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邹博那种人能产生什么真心,说不定只是他的一个阴谋。”

“安啦,这世上哪里来这么多的阴谋阳谋的,目前的情况就是洋洋就是逗他玩的,根本没有想要跟他谈恋爱,那当然不可能去跟他见家长的啦。”

“额……那以后怎么办?”

武盼盼摊手,“以后的再说咯,洋洋自己看的倒是蛮开的,她说要看邹博以后的表现哪,要是那家伙能痛改前非,顺利的通过她的考验,那么跟他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听到武盼盼最后一句话,左天晴心中一动,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她的心里升了起来。然而,一想起现实的可怖,她瞬间又消沉了。

从现实条件来讲,严昊辰的确不失为一个好老公的人选,可是一想到他在外面的女人实在是太多,她委实提不起勇气去将他们的婚姻由假变真。

竞争对手太多,她的实力又不强,与其跟别人争的头破血流,倒不如自己安安分分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走好自己的路,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

“天晴……”

门口有熟悉的呼唤声传来,原来修节已经到了,武盼盼识相的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修节,而她自己给修节倒了一杯水以后,就去找林洋洋玩去了。

“修节,找我有事?”

左天晴的表情很淡然,看着他的眼神再不复以往的依恋和爱慕,只剩下一片让他心痛纠结的淡漠。

修节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揪成了一团,然而想起的确是自己在天晴最需yào

帮zhù

的时候离开了她。说到底,还是他的错,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没有等他呢?

原本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只剩下一句沉重的……

“对不起。”

左天晴愕然,“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原本在他回来之前,她的确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想象着他再度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说对不起,告sù

她以后他再也不会离开她,告sù

她他以后会永远的陪在她的身边,再也不会让她独自去面对任何的困难。

然而,很多时候,时光就是这样的残酷。

当他再度站在她面前时,她赫然发xiàn

,原来不经意间,很多事情已经不由自主的改变了。

当她一次又一次的打不通他的电话,当她被逼着答yīng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当她被迷晕后被人侵犯,当她无处去声讨公道时,曾经的那些爱早已消散在风里。

初回国内的那几天,修节并没有急着去找左天晴,而是找了自己在国内的一些朋友,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左天晴最近在做些什么。

他始终不相信他深爱的女人会那么轻易的嫁给别的男人,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她才会放qì

他。

随后他就知dào

,在他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天晴的爸妈飞机失事,她的弟弟重病住院,家庭的破碎让一向娇生惯养的她承shòu不来,只能答yīng

跟严氏联姻。

知dào

真相的那一刻,他心痛不已,暗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有在她最需yào

的时候待在她的身边。

尽管现在的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然而他的心里依然只有她。

他深情而关切的看着对面的她,正色说道:“天晴,我知dào

是我辜负了你的希望,可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天晴,严昊辰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你看你们现在才刚刚蜜月期而已,他就在外面找女人,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给你幸福?”

左天晴早就知dào

严昊辰的那些破事,然而当她从修节的嘴里听说这些事情,却格外的感觉到难堪和羞辱。

他是在讲,她嫁错人了吗?

可是,当时被逼嫁的她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头躁动的情绪压制下去,眉梢微挑,口气中带着几分讥诮的说道:“他不可能给我幸福?那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你就能给我幸福?”

她故yì

这样问他,倒是要看看在她和米楠楠之间,他会选谁。

修节没有半刻的迟疑,他立kè

伸手握住左天晴放在桌面上的手,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天晴,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会尽我所有的努力去给你幸福。曾经亏欠你的,我愿意用余生来偿还。”

这些话若是在一个月前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想,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放qì

跟杜文和严昊辰的协议,她会毫不犹豫的毁约,只为了这份她曾经无比重视的爱情。

然而,时间带走了一切,当他与米楠楠一道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就知dào

,曾经深爱他的那个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修节的手里拽了出来。

看着一时愣神很是失落的他,她轻呼一口气,心情有瞬间的低落,然而很快又被她调整过来。

只要知dào

他曾经的确深爱过她,那就足够了。

想到此,一直郁结的心情瞬间释然了,对他曾有的一些埋怨抱怨也消失无踪。

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相信他没有跟她说假话,她相信在她最需yào

依靠的那段时间,他只是参加了一个封闭式的学术研究,不是刻意的不理她。

然而,爱没了就没了。即使她现在依然相信他,却不得不承认爱已经消失的事实。

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她淡笑着摇摇头,释然的说道:“修节,不用再说对不起了,也不用说什么亏欠的话,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你也是无意的,只是……”

她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只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我已经结婚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傻傻的我。这世上从来没有时间倒流的机器,我们,又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在修节的眼里,左天晴的确一直是一个傻傻单纯可爱的姑娘,她总是迷迷糊糊的,总是全身心的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却对外界的一切关注甚少,她就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除了最爱的唱歌,生活交际方面的常识一点都没有,总是等着人给她准bèi

好一切。

115. V48

可是,现在他面前这个淡定自若的姑娘真的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傻姑娘吗?

心,突然慌了起来。

也许是在这一刻他才发xiàn

,他真的彻底的失去她了。

空着的手有些颤抖,他好不容易才将手从桌子上拿下,放在了桌子下面。然而,颤抖却从未停止。

他低声说道:“可是,天晴,他不会给你幸福。”

左天晴耸耸肩,她其实也没指望严昊辰给她幸福啊,本来就是协议婚姻,有幸福才是怪事呢。

当然,这些话只能她自己在心里想想,是不可能告sù

修节的。

“既然我已经跟他结婚了,很多事情就要慢慢协调,我想这是我跟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她的这句话彻底的将他排除在了她的生命之外。

修节忍不住苦笑一声,喃喃说道:“天晴,我是不是就真的这样彻底失去你了?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毕竟曾是相爱的人,即使现在爱情已经没有了,然而情义还在。

过去,他也的确对她照顾宠溺很多,后来的事情也实非他所愿。她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如此,当不成夫妻,也未必非要成为仇人吧?

想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她很大方的朝他伸出右手,像以前一样,微微歪着头,笑着说道:“好吧,当不成夫妻,我们可以做朋友嘛,好歹,咱们之前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不是。”

修节再度苦笑一声,知dào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他尊重她的选择。

不过,虽然她不介yì

他当初的消失,他自己却很介yì

。都是因为他不在,所以天晴才会嫁给严昊辰,那么他就有义务帮她寻求真zhèng

的幸福!他会永远支持她,做她最坚定的支持者。

若是严昊辰敢对不起她敢欺负她,他一定会帮她出气。

他苦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郑重说道:“嗯,还是朋友。”

也许是放开了心结,坦诚两个人以后可以做朋友后,再度面对修节时,左天晴的心情很轻松。

修节还在想着严昊辰蜜月期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儿,他无比担忧的对左天晴说道:“天晴,我知dào

我这是在多管闲事,可是,严昊辰那边,你就不想管一管吗?好歹你们还在蜜月期,他也不能太过分了。”

“我知dào

,这件事我自己有分寸,我会处理好的。”

左天晴婉拒了修节的关心。

修节劝说了左天晴几次,见她不听,且一副不想他多管闲事的样子,只好选择暂时放qì



修节一走,武盼盼跟林洋洋立kè

围坐了上来。

“天晴,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怎么好像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武盼盼搞怪的朝左天晴挤挤眼,八卦兮兮的问道。

林洋洋也睁大了双眼,很是精神抖擞的凑到了左天晴的面前,摆明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左天晴无语,真不知dào

她怎么会认识这么两个损友。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有些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我现在已经知dào

他当初的消失也不是他的本意,那也没什么好埋怨他的,毕竟,认真计较起来,我们又没有结婚,他的确没有义务帮我解决麻烦。反正以后只是做朋友好了。”

左天晴耸耸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武盼盼一脸怀疑的问道:“天晴,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曾经的恋人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反正我是做不到。”

说着,她还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林洋洋,“洋洋,要是你,你做不做得到?”

林洋洋迅速摇头,“做个鬼朋友啊,分手了就是陌生人,我才没兴趣做什么朋友,本小姐从来也没缺过朋友呀。”

左天晴笑笑,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武盼盼和林洋洋的话生气。

“我知dào

你们的意思,其实先前我也像你们这样想,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特别埋怨他当时没有陪在我的身边。可是,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我知dào

那也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很后悔很遗憾当初他不在我身边。所以认真计较起来的话,只能说我跟他的分开是造化弄人,跟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也不是我们谁的错,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做朋友的啦。”

听了左天晴的话,武盼盼赞同的点了点头,然而她脸上还是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那随便你咯,反正是你的朋友。照我看那,其实修节应该还是很喜欢你。”

左天晴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了下来,她侧头看向窗外。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六月底的太阳已经充分的展现出了它的热力四射,骄阳之下,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在走,连马路边的各种绿色植物都显得有些淹头搭脑没精打采。

而她在想起过往的那段爱情时,剩下的也只有怅然。

在短时间的经lì

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她不得不学会了成长,学会了放qì

,学会了抓住自己应该抓住的东西。

对于修节,她清晰明白的知dào

,真的只是过去了。

有些东西一旦逝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左天晴原本准bèi

中午回家吃饭,不过外面的太阳实在是太晒,在武盼盼和林洋洋的挽留之下,她就歇在了武盼盼的店里。

左天晴依稀记得武盼盼曾经跟她说过,似乎她老公黄书宏应该快要休假回来了吧?对于武盼盼一直挂在嘴边上的那个好老公,左天晴好奇的不行,巴不得现在就能亲眼看到真相。

吃饭的间隙,她好奇的问道:“盼盼,我记得你说过你老公要回来了,怎么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他的人?”

一提起她那个早在五天前就应该到家的老公,武盼盼就内伤不已。

本来按照计划,她老公的确是应该五天前就到家,但是鉴于他职业的特殊性,只要一有什么紧急任务,他的假期就会被无限期的滞后。

很不巧,这次刚好有一个紧急任务等着他去做,所以还得等几天才能回来。

武盼盼瘪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闷闷的说道:“还得过几天才回来呢,说是有一项比较紧急的工作。”

“他是做什么的呀?”

左天晴很是好奇黄书宏的职业,跟武盼盼重逢了这么久,武盼盼还没有跟她提过黄书宏的职业呢。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工作,反正就是一个小打工的呗。”武盼盼淡笑着,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道:“天晴,严牲口都准bèi

耍赖了,那现在你出国的事情要怎么办?”

一提到严昊辰无赖的程度,左天晴就瞬间丧气。

“还能怎么办呢?我正在积极的跟他斗争,看他哪天受不了我了,大概就会痛快的放我走吧。”

“斗争?什么意思?”

听左天晴说她正在跟严昊辰进行斗争,武盼盼跟林洋洋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在她们俩眼里,左天晴是出了名的温柔淑女小柔弱,就她还会斗争?被别人欺负的死死的还差不多。

一看到她俩那副表情,左天晴就知dào

她们在想什么,忙把早上的事情跟她们俩说了一遍。

“哪,其实那么早的把他给吵醒,应该也把他给气得不轻吧?不过好亏啊,你不知dào

那焦糊味熏的我都快要窒息了。”

一想起自己早上那副凄惨的样子,左天晴就忍不住泪流,但是谁让她脑子笨,想不出其他的好主意呢。

恳求的握住武盼盼和林洋洋的手,左天晴切切的说道:“盼盼,洋洋,我知dào

你们俩鬼主意最多了,赶紧帮我想想,看看用什么办法整治一下那个讨厌鬼赖皮猴。太可恶了,居然说话不算话。他在国内倒是没什么影响,可是我要是一直留在A市的话,我的学业怎么办?我还怎么去找导师,怎么完成我的梦想,我可不能就这么被他给拖在这里了。”

听说了左天晴早上做的丰功伟绩之后,武盼盼跟林洋洋很是大方的先对她赞扬了一番,而后两个人就立kè

开动了脑筋,帮左天晴想法子。

两个鬼灵精想了许久以后,想出来的方针政策跟左天晴自己原先想的也差不多。

既然严昊辰耍赖皮,那左天晴也跟他耍赖皮好了。

他不是花心大萝卜嘛,他不是博爱嘛,那就彻底的断了他的路子!让他的那些红粉知己都离他越远越好,最好让他变成一堆臭狗屎,让别的女人都不敢靠近他。

等到他忍不了的时候,自然会将左天晴的证件全部还给她,也会痛快的放她出国。

在武盼盼和林洋洋的建议下,她们很快就商量妥当了一个针对严昊辰的方案计划!

左天晴朝武盼盼和林洋洋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道:“盼盼,洋洋,你们俩真是太厉害了,我自己倒是也想这么做的,可就是想不出具体的作法。得,现在有你们俩在,嘛事儿都不是事儿了,嘿嘿……我就知dào

这种缺德事找你们俩想主意最好。”

武盼盼和林洋洋愤然,甩了左天晴一记大白眼,表示自己不认识她。

严昊辰无赖的明说不会履行先前定下的协议,那么左天晴也不用再跟他客气了。

116. V49

因为只是名义夫妻的关系,所以左天晴从来没有想过要插手严昊辰的生活和工作,只想着安然的度过结婚后的第一个月,然后她出国,他玩他的,尘归尘土归土,从此没有联系最好。

但是既然他现在改主意了,那她也就不用再跟他客气。

站在26层高的严氏大楼前,明显细心打扮过的左天晴拿下鼻梁上架着的墨镜,调整了一下姿态,下巴微扬,让自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略微高傲不易亲近的姿态,随后踏着脚下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进了严氏大楼。

作为严氏集团的董事长,严传志目前已经不怎么插手严氏的业务和工作,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工作全部交给了严昊辰去打理。

很显然,严昊辰现在就是整个严氏集团的掌舵人。

故而,严昊辰结婚时,严氏集团大大小小的职员虽然不能个个去参加他的婚礼,但是每个人都收到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喜糖,在包装盒的一面上正是印着严昊辰和左天晴的婚纱照。

毫无疑问,只要是稍微有些脑子的职员,都已经将左天晴的样子深深的印在了心底。

左天晴并不知dào

严昊辰是在哪层楼办公,故而先去了前台那边。

“你好,我想找一下严总裁。”她语气温柔,很是礼貌的说道。

前台的职员在严氏已经工作了一年多,对于新上任的老板娘当然尤为关注,看到左天晴的第一眼她就认了出来。

亲眼看到了老板娘本人,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不愧是融文的大小姐,气质没的说,长的又漂亮,关键是说话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请问是严夫人吗?”前台小妹双眼发亮的问道。

左天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请问严总裁他现在在公司吗?”

“在的在的,您请稍等,我这就给总裁秘书室打电话。”

很快总裁秘书室那边的电话接通,在得知来人是左天晴之后,那边立kè

禀告了严昊辰,大概只等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电话另一头就让左天晴直接到二十一楼的总裁办公室。

得了命令,前台小妹立kè

给左天晴指了一下电梯的方向,让她直接去二十一楼。

一切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想起自己当初去融文集团找杜文,却被一个小小的保安拦在电梯门外,再看看现在这副模样,不由感慨人生易变。

不得不说,严昊辰真的是一个对自己特别好的人。

严氏集团占地面积不小,而整个二十一楼却被严昊辰辟为了自己专用的活动场地,除了总裁秘书室小小的空间以外,其他地方全部被他自己一个人利用了。

总裁办公室的奢华自不必说,设施完全的健身房,偌大的室内游泳池,完全是高科技集成品的大型会议室,舒服惬意的休息室等等。

左天晴一出电梯,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Lisa就迎了上去。

“左小姐您好,我是Lisa,严总裁的秘书,严总裁知dào

您到了,请您跟我来。”

Lisa的态度很好,姿态也很恭敬,然而左天晴总觉得作为一个秘书而言,Lisa是不是个人条件太好,着装也太暴露了?

相比较于普通职员的职业装,在这炎炎夏日里,Lisa穿的实在是无比的清凉。

裹身的粉红色及臀连衣裙完美的展现出了她姣好的身材,V领的设计让她超过正常人的胸围完美的展现了出来,看着那深沟,看着那暴露在外的白皙皮肤,身为女人的左天晴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她深深的怀疑,这种看似花瓶一般的女人真的是来工作的?

初来乍到,她心里想法虽然颇多,却没有说出来,当然,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她立在原地,按照先前跟武盼盼她们商量好的方案,用眼角扫了Lisa一眼,微怒的说道:“Lisa,你刚才叫我什么?”

面对左天晴的怒火,Lisa面不改色,依旧是淡笑着说道:“左小姐,总裁的时间很宝贵,请您还是先跟我去见他吧。”

耳听得Lisa完全没有把她这个总裁夫人放在眼里的架势,左天晴心知这Lisa在严氏集团的地位肯定不简单,也不知dào

是什么给了她底气,居然敢对她这个老板娘不敬,她就不怕被炒鱿鱼?

她的眉头皱的更紧,眸光微怒的瞪向Lisa,沉声说道:“Lisa,我不管你是谁的秘书,有一点你要给我记清楚了,我是严氏集团的少夫人,请你下次称呼我少夫人,而不是左小姐,还有……”

她嫌恶的伸手扯了扯Lisa身上的衣服,寒声说道:“下次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正经样子,穿你自己该穿的。”

Lisa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但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又很快调整了过来。

“多谢少夫人指教,Lisa穿什么都是得到总裁许可的,我想少夫人就不需yào

置喙了。”

Lisa说话的语气还算是客气,但是她的话语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左天晴不由在心底暗暗猜测,难不成这Lisa是严昊辰养的小蜜?不然她怎么敢对自己这个老板娘这么不客气,她哪里来的胆子?

“哼……我不管你得到了谁的许可,总之我不喜欢你这样穿,你要是还想继xù

在严氏上班,下次就别这样穿了,不然的话,我想,我有能力让你在严氏集团消失。”

面对左天晴的威胁,Lisa却丝毫不以为意,脸上依然是带着自信的微笑。

“少夫人,您并不是严氏的管理层,我想您暂时没有权力插手公司的人事调动。”

越看Lisa的表现,左天晴越是怀疑她的底气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底气让她跟她这个老板娘叫板?

左天晴收起怒火,微眯着眼睛扫了Lisa一眼。

“我有没有权力炒了你,我想我老公最有话语权,我很想知dào

,到底是你这个秘书说话有用,还是我这个妻子说话更管用?呵呵……A市人才济济,难不成炒了你,严氏就找不到好的秘书了?”

面对左天晴的威胁,Lisa依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将左天晴的威胁放在心上。

“少夫人,我想你来找总裁,应该不是为了来讨论我的着装问题吧?”

Lisa只一句话,就彻底的让左天晴剩下的话都噎了回去。

好吧,面对Lisa这样的职场老油条,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嫩的很,根本就不是Lisa的对手。至于武盼盼跟林洋洋先前幻想中的小白女,貌似Lisa完全不符合那个词。

有身材智商又高,怪不得能成为众秘书之首。

左天晴明智的决定她还是放qì

在这边跟Lisa争执比较好,反正站在高位的是她,Lisa若是不换装的话,那就跟严昊辰闹去好了,没必要跟Lisa在这边磨嘴皮子。

冷哼了一声,不再去答Lisa的话,她故自往总裁室的方向走去。

Lisa的嘴角不由浮上一抹得瑟的笑意,疾走两步,赶上前去给左天晴指明道路。

总裁室的门关上,左天晴调整好情绪,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高跟鞋踩的山响,几步冲到了严昊辰的面前。

“你什么意思?”她气怒的吼道。

严昊辰还以为她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若无其事的淡笑着说道:“我昨天不是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你若是想继xù

在服装设计这条路上走,国内完全有资深的设计师可以教你,没必要去巴黎。”

“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出不出国的问题,我说你招个Lisa这样的秘书在你跟前晃着,你什么意思?”

严昊辰一愣,一时没明白她怎么将话题扯到了Lisa的身上,不过他很快想起Lisa平日里的着装风格,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话。

摇摇头,他失笑着说道:“Lisa的个人工作能力很强,所以我也没有去约束她的着装。”

“所以你也就每天白白的吃人家豆腐?”

听着她颇有些醋意的话,他的心里竟微微的泛出了一丝喜意。

“你该知dào

我不会在乎这一点。”

左天晴鄙视的瞅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谁知dào

你在乎不在乎啊,要是真的不在乎,那就让她以后不准这么穿了。”

“为什么?”他好笑的问道。

她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我不喜欢。”

严昊辰耸了耸肩,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直接了当的说道:“好,没问题,我会让她以后不这样穿。”

左天晴愕然,先前看Lisa那么自信,她还以为Lisa跟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是现在看他答yīng

的这么干脆,她倒是猜不透了。

“要不要我吩咐一声,让其他的秘书以后都注意穿着?”

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他好不容易憋住了发自心底的大笑,努力让自己一脸认真的问着。

“当然必须要。”

“好,没问题。”

说完,他就拨了一个内线电话,让Lisa立kè

到他的办公室一趟。

很快,Lisa就妖娆的推门而进。

117. V50

看见Lisa腰肢款摆,左天晴再度深深的怀疑,Lisa绝对不是来认真上班的,想来勾搭老板的还差不多。有哪个女人认真上班的会把自己包装成这样?有哪个认真上班的女人会在老板面前恨不得将腰和屁股扭成麻花?更别提她胸前的V领明显又往下拉了一点。

“总裁,有什么吩咐吗?”Lisa半捏了嗓子,嗲嗲的问道,跟刚才在左天晴面前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Lisa,给你一个小时时间,把身上的衣服换成套装,以后也只允许在办公室穿套装,顺便跟其他人说一声,以后公司里都硬性规定着装,不允许再有暴露的穿着出现。”

Lisa脸色一变,偷偷的用眼角觑了左天晴一眼。

她还以为这个少夫人只是董事长硬塞给总裁的,完全只是为了利益联姻而已。看看她那小身板,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总裁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

脑筋一转,Lisa讪笑一声,努力为自己争取权益。

“总裁,不是我不想换,只是您忘了?晚上您跟文立公司的副总要吃饭,我得陪着呢。”

“我让你换了你就换了。”

眼看着严昊辰神情淡淡,但是脸色已经微微的有些冷了下来,Lisa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喏喏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一出总裁办公室,Lisa的脸色就瞬间变成了黑青色,气呼呼的走进秘书室。

“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领子这么大干嘛?是不是不让人知dào

你胸大,你日子难过啊?”

“你看你这裙子穿的像什么?就你那整天坐着的扁平屁股,你也好意思穿这种裹身裙?”

“以后谁都不许再穿乱七八糟的衣服,都给我规规矩矩的穿套装!套装懂不懂?不准露胸露屁股,不准卖弄风情的!”

噼里啪啦的在秘书室发了一通火,几乎将整个秘书室里的人都骂了一通,Lisa的心情才稍微好受一点。

想起刚才严昊辰勒令她一个小时内换上套装,不由低咒一声。

真是的,她Lisa什么时候需yào

穿套装了?上班这几年,她根本一套套装都没有准bèi

!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左天晴,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少夫人了?竟然第一次来公司就给她Lisa一个下马威。

气怒的将事情安排了一下,Lisa拿上包,无奈的准bèi

先去不远处的百货大楼置办一身套装再说。

Lisa一走,秘书室就炸开了锅。

Lisa做了三年秘书,秘书室里的其他人也硬生生的被她欺压了三年。其实认真看过去的话就会发xiàn

,整个秘书室也就Lisa自己穿着暴露,其他人在她的打压下,连件稍微短点儿的裙子都不敢穿,更别提露啥了。

严美幸灾乐祸的瞅着Lisa进了电梯,她忙跑到了洛芝座位旁,小小声的嘀咕道:“哈哈……看到刚才Lisa啥样子不?”

洛芝是新进秘书室半年的新人,严美是她的同乡,比她早进公司一年,两个人一见如故,关系好的不得不了。她因为脾气好/性格内向,被Lisa着实欺压的不轻,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推到她的头上。

严美比洛芝早一年进公司,可惜她也只是一个小职员,帮不上洛芝什么大忙。

看到Lisa也有吃瘪的时候,严美幸灾乐祸的不行。

洛芝怯怯的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确定Lisa已经下了楼,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小声的对严美嘱咐道:“美美,我们这是在公司呢,你说话注意一点啦,要是被其他人听到告sù

了Lisa,吃亏的又是咱们。”

“切!小芝,你就是被Lisa欺压惯了,看你现在都怕她怕成什么样子了。Lisa都快把办公室当成她的自留地了,哈哈……现在可好,老板娘一出现,她立马就瘪了,真是大快人心,喜闻乐见哪!”

严美可是将Lisa刚才那副愤愤不平却又不得不将一口气噎下去的表情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一想起她吃瘪的样子,她心里就美得不行。

洛芝担心的扯了扯严美的胳膊,让她说话声音小一点。

这秘书室里除了Lisa这个秘书主管以外,还有六个秘书。这世上各色样的人都有,自然这秘书室里也不缺少拍Lisa马屁的人,要是被人听到了她跟美美在说Lisa的坏话,天知dào

Lisa又会给她们什么小鞋子穿。

想起前阵子足足加了一个月的班,每天都熬到夜深人静才回家,她就怕了。

要不是严氏集团的福利待遇确实很好,而她在这里上班又是离他那么近,她肯定早就辞职不干了。

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受点小气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他英俊的面容,帅气阳光的笑脸,她就觉得什么苦都是值得的。

一个电话吩咐下去,勒令以后严氏的员工都必须要注意穿着,严昊辰挂了电话,淡笑着看向犹在怔愣中的左天晴。

“还有什么事吗?”

看清他脸上那似乎看好戏的笑容,左天晴立kè

回神,环视他的办公室一圈,看到办公室的左边就是休息区。她二话不说,直接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觉得你一个人上班挺孤单的,来陪陪你。”

严昊辰心中一动,一丝欢喜溢上心头,然而看清左天晴脸上那不咸不淡的表情后,瞬间清醒了过来。以她对他的恶感,想必他就算是孤单死了,她也不会来陪他吧?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那倒是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谁让我们是夫妻呢?应该的。”

脸不红气不喘的扔下这句话,她就故自从包里拿出了IPAD,翻看起早就下载好的一部喜剧电影。

扬了扬手中的耳机,她道:“你忙你的吧,我看会儿电影,我有带耳机哦,不会影响你的。”

严昊辰失笑,“随便你。”

左天晴微微挑眉,惬意的在沙发上半躺着,带上耳机看起了电影,也不管严昊辰现在如何看她。

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显然是在开心电影里的剧情,看着她曲线优雅如天鹅颈项的脖子,他似乎能感觉出她周身自带一股子娴雅安定的气场。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整个人就不自觉的沉淀了下来。

外面的太阳依然很晒,然而看在现在的他的眼里,却觉得阳光如斯灿烂如斯美丽,似乎整个人生都随之亮了起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艾玛,好笨的狗啊。”

严昊辰眉头动了动,眼角觑见她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平板,心里估摸着她大概是无意的,于是什么都没说,继xù

沉下心看文件。

“哈哈哈哈……居然出门就踩狗屎,这人品得背到什么程度啊。”

“哦哈哈哈……这傻猪被坑的好惨。”

严昊辰眉头皱了皱,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

“哈哈哈哈……这人怎么可以衰到这种程度?艾玛,笑死我了。”

……

整个办公室里都回荡着左天晴放肆而欢快的笑声。

郑杰正好来这边找严昊辰说点事情,刚一打开办公室大门,就惊愕的听见里面全是女子的大笑声,他吓得脚步一顿,还以为他老板正在里面干什么好事。然而想想他老板虽然博爱,但还从来没有在办公室里乱来过。

进去一看,竟然是左天晴在这里。

诧异的朝左天晴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凑到严昊辰的面前,小声问道:“这是?”

严昊辰一脸无奈,“她说是怕我孤单呢。”

郑杰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谁要是真相信谁才是脑子有病。

“那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严昊辰再度表示无奈,“大概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吧。”

“我听说公司刚刚宣bù

一个新规定,不允许员工着装不整?”

“嗯,她说不喜欢员工穿着太暴露,所以让我硬性规定一下。”

越是说话,郑杰看向严昊辰的眼神越是发亮,看的严昊辰浑身毛骨悚然,还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你这是看什么呢?”

“严总,你就没觉得你现在有向好好先生转变的趋势?”

严昊辰脸色一黑,沉声道:“郑杰,你是不是又闲得慌了?”

郑杰连忙出声讨饶,“不敢不敢,我这不是来送个文件给你签一下嘛。”

这一整天,左天晴就待在严昊辰的办公室里,吃饭的时候陪他一起吃,出去的时候也陪他一起出去,宛若连体婴儿一般。

这般情景看的许多不知情的员工羡慕不已,还以为老板这是浪子终回头,老板娘手段高明。

因为今天晚上有应酬,严昊辰肯定就不会回去吃饭,想想还是征求一下左天晴的意见,看她去不去。

“天晴,晚上我有一个应酬,你要不要一起去?”

左天晴看了一天的电影,早就已经看得是精疲力尽累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回家休息才好。可是一想起自己先前制定好的计划,只能勉强自己继xù

忍下去!

不成功便成仁,她忍!

“是不是Lisa上午说的她也会去的那个晚宴?”

严昊辰点头,“正是。”

她淡笑着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我当然要去了。”

118. V51

左天晴无赖的跟在严昊辰的身边待了三天,不管他去哪里,她都会跟着去,且穷极无聊的用各种方法捣乱,只希望他能厌烦了她,赶紧将她打发去国外吧。

可惜,严昊辰的耐性和对她的容忍度都高到完全超乎她的预料。

第四天,左天晴自己都快要忍不下去了。想她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乖乖女,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从来不会无理取闹的瞎胡闹。可是现在为了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为了能顺利的出国,真的可以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借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她编了个借口,离开严氏集团,再去找武盼盼和林洋洋想新的办法。

三四天没有来找武盼盼,这次刚一脚踏进咖啡馆,她就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盼盼,怎么办呀,这法子压根不管用!气死我了。

武盼盼瞅了一眼店里难得来的几个顾客,拉了她一把,叫她去角落里的位置说话。

“怎么回事?那家伙油盐不进?”

“可不是嘛,我都按你说的去做了,第一次去就给了他身边的秘书下马威,又在他的办公室里各种捣乱,还跟着他到处混吃混喝,我也努力的去做很多让他觉得丢脸的事情,可是他都只是笑笑而已。盼盼,你说是不是我们的办法太幼稚了?”

当初武盼盼和林洋洋刚提出这些损招时,她还扭扭捏捏的觉得自己做不出来这些事情,然而现实让她彻底无语,她觉得太损的事情在别人的眼里完全是小把戏。

武盼盼不解的蹙起了眉头。

“不可能啊,按理说你这样做应该会对他的工作和形象造成很大的影响,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左天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要是连武盼盼和林洋洋都出不了好招对付那个无赖,那她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只能栽在那个无赖的手里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凄惨生活,左天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说好只是演戏的嘛,怎么演着演着就变成真的了?虽然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是她绝对相信他当时也是被算计的!她都大人有大量的不想跟他计较,不想要他负责了,他就不可以放她自由?

“我不知dào

为什么,反正他就是这么做的!盼盼,你说那无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不会真的在想要假戏真做吧?”

一想到的确有这个可能性,左天晴瘦弱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天哪,一想到自己要跟一个空心大萝卜过一辈子,想想都要让人不寒而栗。

实在是太恐怖了!

武盼盼眉头紧拧,努力的在思考新的办法。

远处正忙着招呼顾客的林洋洋伸长了脖子往她们这边看,显然要是店里没人的话,她早就已经飞奔了过来。

武盼盼拧着眉,犹犹豫豫的说道:“天晴,要不我们来个特别损的招?”

“特别损?能损到什么样子的?”

“你不是跟我说过严昊辰特别介yì

你跟修节的事儿?要不就把修节约出来,跟他商量一下,让他陪你演一场好戏。我看修节对你还不错,应该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左天晴无语,要不是那次严昊辰借酒装疯说了心里话,她还真不知dào

严昊辰居然连她以前跟修节谈恋爱的事情都调查过。

“这样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dào

可不可以?男人嘛,一般都很注意面子的,要是知dào

自己老婆跟其他男人走得近,非得气死不可,到时候你就跟他提条件,只要他让你出国,你就跟修节断绝往来。”

“可是……”想起那天晚上严昊辰说的话,左天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可是他上次说之所以不让我出国,就是为了阻止我跟修节在一起,怕我给他戴绿帽子,现在他又怎么可能会答yīng

?再者,我已经伤了修节一次,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

“你们俩不是说好还可以继xù

做朋友的吗?现在你这个朋友有难,找他客串一下又怎么了?”

武盼盼很显然不以为意。

左天晴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找修节客串的这个办法很不妥,不仅未必能达到让严昊辰放她走的目的,说不定还会再一次伤了修节。

“盼盼,我还是觉得这个办法不好,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武盼盼忽然眼睛一亮,嘻嘻笑道:“那要不我们换个人选怎么样?

左天晴轻叹一声,有些委屈的瘪着嘴,呐呐的说道:“我身边也没什么男性朋友,这时候到哪里找人帮忙。”

武盼盼嘻嘻笑说道:“林寒可以啊,反正他现在单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你这个忙。”

左天晴犹豫的想了一会儿,本来还觉得武盼盼说得对,林寒似乎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然而深思熟虑一番之后,想起严昊辰那副坏脾气,还是觉得不妥。

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严昊辰的对手,要是一个搞不好,严昊辰在背后耍阴招对付他们怎么办?很显然他们都不会是严昊辰的对手,只会被他打压得很惨。

她自己已经足够不幸了,明知dào

自己被坑的很惨却完全没有办法对付他们,可不能再把别人拉进来。

左天晴最近多次跑到严昊辰的公司去转悠,意图给严昊辰造成一点儿小麻烦,最好让他烦了她,一气之下将她送走。可惜他耐性太好,压根没将她的胡闹放在心上。

她又在陪同严昊辰出席晚宴时,故yì

装出一副没有礼貌的样子,要么言行无状,要么吃东西没有吃相,让他在很多人面前丢了脸,原以为这下子他该生气了吧?

可惜,他还是一副万分包容的样子,甚至当别人来他面前讨个公道时,还被他给骂了回去,说什么他的女人只有他能欺负,别人一个手指头都别想碰,连道歉都不行!

作为严氏集团的总裁,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说这样的话,可是听在左天晴的耳朵里,真是要郁闷死了。

左天晴费了那般多的心血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感觉都超出自己的无耻下线了,只可惜不仅没有对严昊辰造成一点点的影响,相反还在媒体的面前帮他塑造了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绝世好男人的形象!

在新闻稿出来以后,更多的女人则羡慕左天晴走了狗屎运,居然遇上这么一个对她无限宠溺无限包容的男人,不少人更有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心思。

从网上看到大众对他们的评论,左天晴无奈了,感情这不是在刺激他,而是在帮他的大忙呢?

这家伙难道是无dí

金刚转世?怎么就感觉刀枪不入呢!

武盼盼跟林洋洋想了许久,面对严昊辰这种霸道又不失温柔的禁锢,连她们俩都想不出更好地解决办法。

左天晴不无失望的从武盼盼这里离开后,武盼盼咬了咬牙,决定多管闲事一次。

刚才趁着左天晴上厕所的时候,她就已经从左天晴的手机里将修节的号码给存了下来。等左天晴一走,她就自作主张的给修节打了电话,让修节去找她一趟,说是有关于左天晴很重yào

的事情要商量。

一听说是有关于左天晴的事情,修节二话不说,当即就放下手上的事情,赶去了武盼盼那边。

一个小时后,修节神情毅然而坚定的走出了咖啡馆。

武盼盼一只胳膊肘撑在柜台上,看着修节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林洋洋一边将磨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一边幽幽叹息道:“真是可惜,多好的男人哪,怎么跟天晴姐就错过了呢。”

在跟修节短暂的接触之后,武盼盼和林洋洋也相信了修节说参加封闭研究的话。

武盼盼不无赞同的点头,“也许就是他们俩的缘分不够。不过,要是修节不介yì

的话,他也可以等天晴离婚嘛,反正我不觉得天晴跟那严牲口可以在一起多久。”

“那岂不是对修节很不公平?”

“爱情还谈公平?”武盼盼鄙视的白了林洋洋一眼,“你想想你是怎么对邹博的,再来提公平这两个字吧。”

林洋洋吐吐舌头,笑嘻嘻的不说话了。

第二天,左天晴正在严昊辰的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看闲书呢,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

左天晴吓了一跳,一边按了静音,一边小心翼翼的瞅了严昊辰一眼,见他没有往自己这边看,这才朝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竟然是修节打来的电话!

他现在还找自己干什么?

不管修节找她的原因是什么,电话总不能不接。

她赶紧拿上手机,放轻了脚步,极快的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室。

“喂,修节,你找我有事?”

“天晴,你这样说话真的让我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难道我现在没事,已经不可以打电话给你了吗?”

他低沉失落的语气让左天晴瞬时尴尬的不行。

“不是不是,修节,你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

“嗯,我明白,天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找你出来说说话。”

“这……”她迟疑着,下意识的朝休息室的门看了一眼,总觉得门外的严昊辰似乎能看到她在休息室里面干什么一般。

119. V52

“天晴,是不是现在我连约你出来喝杯茶的资格都没有了?”

“好吧,那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出来。”

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即使在严昊辰这边待着,也完全达不到影响他的目的,听修节说话的语气那般失落压抑,想起过去的他总是那般的儒雅阳光,她就不忍心再这样拒绝下去。

反正,只是喝杯茶聊聊天而已。她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打开休息室的门出去,见严昊辰仍旧是盯着桌面上的文件看,她也没想要告sù

严昊辰一声,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旁拿上自己的包包,就准bèi

出门。

“你去哪里?”

左天晴脚步一顿,郁卒的想着,他不是看文件很认真的嘛,怎么就想起要管她了。

无奈的转身看向他,胡编道:“办公室里太闷了,我出去转转。”

一向神色淡淡的他今天脸色似乎有点难看。

“真的只是出去转转而已?”

左天晴肯定的点头,“当然。”

想起刚才在休息室监控上所听到看到的那一幕,严昊辰的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冷笑。

“只是你一个人?”

左天晴的眉头皱了皱,没预料到严昊辰会问的这么细致,以前她去找武盼盼的时候,也没见他管的这么宽呀,难不成他有占卜术,知dào

自己这次出去找的是修节?

她仍然肯定的点头。

“那你去吧,自己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殷切的叮嘱了一声后,严昊辰兀自低头继xù

看文件。

左天晴松了口气,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他刚才的问话奇怪的很,然而又觉得他不可能知dào

今天约她出去的是谁,他的脸色那般难看应该跟她没关系吧?肯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

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喂了一颗定心丸,左天晴轻悄的关上办公室的门,前去赴约。

她的身影刚一在门口消失,严昊辰就黑着脸抬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想起她为了别的男人在欺骗他,心里的怒火就如欲爆fā

的火山一般,气息疯狂而暴虐。

若不是出于意wài

考lǜ

,很神经的在休息室装了只有他可以看到的监控,想必他还不会知dào

她私自在外面幽会吧?

呵呵……真是可笑,说什么希望能去巴黎深造学业,其实都是骗他的吧?不过就是为了能更好的跟情人在一起罢了!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利用完了他,就想抛弃他,还想给他戴绿帽子!

哼,真是可笑,以为他严昊辰就是一个傻货,看不出她的手段?

好吧,既然她这么给脸不要脸,也就不要怪他出手太狠!不就是一个修节而已,没背景没后台,要是他严昊辰连这么一个小人物都对付不了,以后他还怎么在A市混下去?

在一家休闲茶室的包厢里,左天晴再次见到了几日未见的修节。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而已,她却明显的看出他消瘦了好多。

可以明显的看出,在来见她之前,他细心地把自己整理一番,穿着休闲装的身材依然挺拔,干干净净的脸上连一点点青色的胡茬都看不到,头发也干干净净的弄的一丝不苟,然而眼下的黑影和眼珠上的血丝却将他的疲惫暴露无遗。

毕竟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看到他现在是这副样子,她的心不由得揪疼了一下。

好不容易挤出笑脸,她淡笑着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怎么了?看你一副很累的样子,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修节苦笑着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情?天晴,我想你该明白的。”

深邃的眸紧紧的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深深的刻入心底,记住她的一颦一笑,记住她的眉眼神情,记住她的一切,直到再也忘不了她。

明明她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好遥远好遥远。

不过是几个月时间而已,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难道真的是像武盼盼劝说的那样,他们俩人之间的缘分早已走到了尽头?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从不曾想过会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哀伤的神情,尽管爱已逝去,可是她仍然希望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博学、儒雅、深沉而淡定。

“修节,我们说好的,还是朋友。”她低着头,有些愧疚的呐呐说道。

明明不是她的错,可是看到他这么伤心难过,看到他这么失落,她的心里就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愧疚,似乎是她背叛了他一般。

“我知dào

,”他声音低沉的说道,“天晴,今天找你过来,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见见你。天晴,你还记得我们的大学吗?”

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就是在那里,他们两个人相识相恋相知,并许下了要相守一生的誓言。

“记得,已经好久没有回去了呢。”

想起那个淳朴欢乐的地方,她的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了一抹淡笑。

“那我们今天回去看看好不好?”

左天晴挑眉,讶异的看向他,没想到他会想要回去看看。

“天晴,你不愿意吗?你还记得姜老师吗?我听朋友说她现在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打算趁着这次回国去看看她,要是你有空的话,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当然,你要是没空的话,我也可以自己过去。”

姜老师?左天晴的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一位中年女教授的的形象。

当初他们俩还在大学的时候,姜老师就是修节的导师,修节在她的手底下学到了很多东西,她也经常的去他们的研究室找修节,也导致姜老师对她很熟悉,很是喜欢他们这对小情侣。

想当初,姜老师还笑言,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她去当证婚人。

似乎也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她只好答yīng

了下来。

两个人也无心在茶室喝茶,赶紧出去找了个大型超市,买了一点礼物,就去了姜老师家里。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去姜老师家蹭过饭,故而熟门熟路的就摸到了姜老师家里。

看到曾经的爱徒带着女友出现在自家,在家休养身体的姜老师高兴的不行,忙不迭的拿出家里各种好吃的招呼他们。

修节一边扶着还要倒茶的姜老师坐下,一边笑着说道:“姜老师,我们已经不是爱吃零食的小孩子了,您坐下吧,我自己去倒茶就行。”

姜老师一手扶着腰,缓慢的在沙发上坐下。

“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两个孩子会来看我,修节啊,你对我这也熟着呢,老师年纪大了,腰也不好,那你就把老师这儿当成自己的家,自己倒茶去吧。”

修节点点头,知dào

姜老师不是在跟他说客气话,是真的拿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趁着修节去烧茶的功夫,姜老师看向挺直着背脊坐在那里的左天晴,慈爱的淡笑着问道:“天晴啊,你跟修节也不小了,两个人结婚没有呢?”

左天晴闻言脸色一僵,总觉得姜老师看向她的目光让她很难堪。

老师是真的关心他们,也记得他们,可是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年少无知的他们了。在老师不知dào

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悄然转变。

年少的时光似乎又在眼前浮现,时间的手是如此残酷,将过去的美好打的支离破碎。

她努力调整好情绪,摇摇头,淡笑着说道:“没有呢。”

姜老师脸色一肃,正色说道:“天晴啊,你别怪老师话多管的宽,老师是过来人,劝你们一句,还是早点儿结婚生孩子的好,等家里安定了,就可以全力的拼事业,不用人到中年精力不足时还要担心照顾幼小的孩子。”

姜老师絮絮叨叨的将自己身为女人多年的经验传给左天晴,一心希望自己的得yì

门生跟这个温柔懂事的女孩子有幸福完美的一生。

听着姜老师关切的嘱咐,左天晴尴尬不已,又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已经跟别的男人结婚的事实,生怕打击了老人家的一颗好心。

罢了,听着就听着吧,反正这次以后,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看望这个和善的好老师了吧?

修节终于烧好茶出来,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随后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姜老师一把抓过修节的手,怨怪的瞪了他一眼,责问道:“修节,你跟老师实话实说,你到底想不想对人家姑娘负责呢?”

修节一愣,被姜老师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倒了。

现在可不是他不想负责,而是天晴已经不要他了。

左天晴赶紧朝他挤了挤眼,示意他先把姜老师糊弄过去再说。

修节很快醒悟过来,他们难得来看老师一趟,即使误会了,也没什么。本来老师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又特别希望他们俩在一起,没必要非得说出事实来让老师伤心。

“怎么会,老师你放心,你的学生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姜老师赞许的点了点头,一手拉着左天晴的手,一手拉着修节的手,将他们二人的手交叠着放在了一起。

120. V53

“你们俩是从大学就开始谈的恋人,你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走上社会,或许还不明白这一份感情的可贵,但是以后你们就会知dào

,若是失去了这份感情,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遇上如此单纯的爱情。”

姜老师在用自己的切身体会教导他们,然而越是听姜老师将他们两个人撮合在一起的话,两个人的心情越是复杂难受。

在之前,他们两个人何曾想过会有分开的一日?也曾以为会就这样白头偕老,然而世事易变,突如其来的很多事情就这样将他们给拆散了。

在姜老师的挽留下,他们决定中午就在姜老师家吃饭。不过老师年纪大了,总不好要老师做饭给他们吃。

修节随后建议,不如就他跟左天晴去菜场买菜,然后在姜老师家自己做饭吃,就当是好好陪伴老师的同时,也尽一份自己的心。

左天晴早就知dào

修节的厨艺还不错,当下就同意了。

两个人跟姜老师说了一声,就一起去小区旁边的菜场买菜。

原本左天晴是建议他们去超市买菜比较好,方便又省的挑选,毕竟超市的菜是已经处理好的。修节却说菜场的菜比较新鲜。

没办法,谁让今天的主厨是修节呢,左天晴只好同意跟他一起去菜场买菜。

正是上午买菜时分,菜场里的男男女女很多,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也有年轻人,然而像他们俩这样着装特别整齐,一看就知dào

价值不菲的,却是独一份。

两个显然是应该坐在高级西餐厅里吃饭的年轻人却忽然出现在了菜市场,顿时就成为了很多人关注的重心。

修节有板有眼的挑选着新鲜的蔬菜,看的左天晴是一愣一愣的。

她从来没去过菜市场,也从来没有自己出去买过菜,平常在家也都是小菲买好了放在冰箱里,她只需yào

自己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可以,还真不知dào

怎么挑选蔬菜。

修节看她愣愣的样子很是可爱,似乎又想起了过去的大学时光,他耐心的跟她讲解每一种蔬菜的不同之处,跟她说明挑选蔬菜的注意事项。

面对自己不知dào

的东西,左天晴听的聚精会神,只觉得分外有趣,而修节也讲的很开心。

在修节的指导之下,左天晴跃跃欲试的自己开始挑拣蔬菜,还煞有其事的跟卖菜的老板娘砍起了价钱。

以前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幻想过当他们结婚以后,他会每天陪着她一起去买菜,一起做饭,一起洗碗,一起做家务,然后相拥……

他甩甩头,甩去过去那些已经不可能实现的想望。

“天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左天晴侧头一看,发xiàn

修节的手上已经拎满了东西,大囧,忙伸手过去准bèi

帮他拿上一些。

“这么多很重的吧?我帮你拿一点吧。”

修节笑着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不用,我一个大男人总不会连这么点东西都拿不了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不要让老师等急了。”

左天晴见修节坚持,也只好放qì

,跟他一边讨论着蔬菜的各种不同,一边就往姜老师的家里走去。

就在他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谢师宴时,他们俩的一切却都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镜头里。

等他们两个人拎着菜回到姜老师家,姜老师已经蒸上了米饭。

“回来啦,外面热得很,赶紧都坐下来歇歇。”姜老师慈笑着说道,一边给他们俩端来了凉下来的两杯茶。

“老师,你坐着歇着就好,这些我们可以自己来。”

在姜老师的坚持下,三个人齐齐上手,一起帮忙将午饭给做了出来。姜老师的爱人刚好出差不在家,故而也不用等他回来吃饭,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吃了午饭。

饭毕,姜老师擦桌子,修节跟左天晴又合zuò

把碗给洗了。

看着修节跟左天晴携手做了那般多的事情,看着他们偶尔的轻言细语,看着他们那似乎恩爱的模样,姜老师心里欣慰的不行。

原本修节跟左天晴是打算拜访完姜老师以后就回去的,然而中午的太阳实在是太晒,在姜老师的挽留下,他们也就客气的又在姜老师家玩了一会儿,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才告别了姜老师。

在姜老师家的小区出口,修节深邃的眸子饱含柔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问道:“天晴,你打算现在去哪里?”

“去盼盼那里吧,等晚一点的时候再回去。”

反正家里就她一个人,她早回去还是晚回去都没有关系。至于严昊辰那边,想必她不去找他,他还高兴着呢,才不会过问她的去向。

修节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天晴,你要是没什么特别重yào

的的事情的话,能不能再陪我回S大学转转?”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眸中隐含着乞求之意,像是生怕她拒绝他。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她给吞了下去。

她扬起头,嘴角跟着扬起一抹笑意,像是多年前一般,笑着答yīng

道:“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回去看看了,一起去转转吧。”

时光正好,此时的太阳也不甚热烈,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

走在S大学里的人工湖旁边,看着偶尔路过的三两个暑期留校的学生,他们不由得也回想起了他们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的他们的确单纯,只想过未来要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考lǜ

过未来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将他们分开。曾经看着校园里吵架闹分手的情侣,他们互相对对方说将来一定要好好在一起,不吵架不闹别扭不冷暴力。

然而,这些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这样的单向转变,是不是再也没有了回头的那一日?

那些不曾想象过的事情终究发生在了他们的身上。

不管你愿不愿意,很多时候,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

S大学是他们的母校,这里留存了他们太多太多的过去和回忆。

在逛完S大学以后,修节本还想请左天晴吃个饭,若是可以的话,也可以在饭后去看一部电影。当然,若是左天晴觉得不自在,她也可以把武盼盼和林洋洋叫上,陪她一起玩,也许她会自在一点。

不过左天晴坚定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坚持自己回去还要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以后若是有时间的话,他们还可以再聚,今天就算了。

没办法,修节拗不过左天晴的坚持,只好将她先送回家。

在别墅门口,看着面朝外站在门口的左天晴,修节开玩笑的说道:“天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听到修节的问话,左天晴不由的有些尴尬。

不是她不懂得礼貌,也不是她想去在意严昊辰的情绪,只是严昊辰那家伙的脾气实在是不怎么好,而且他本来就介yì

修节的存zài

,要是因为修节的事情再度将他激怒,那绝对不会是她愿意看到的。

“修节,不好意思,要是改天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道歉,可以么?”

修节耸耸肩,故yì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关系,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也不想你麻烦。嗯,那今天就这样吧,我大概还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你若是有时间,或者有什么需yào

的话,尽可以打我的电话。”

他的神情很认真,一如既往的饱含着对她的宠溺。

见他如此,左天晴心里感觉有些愧疚。

她曾经的确爱过他,现在依然会被他感动,然而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她不是那种可以为了感动而跟一个人在一起的人。

“修节,其实米楠楠也挺好的。”

她还准bèi

说再多一些,然而修节伸手制止了她的话。

他的眼神有些忧伤,语气很是哀怨的说道:“天晴,请你不要帮我乱点鸳鸯谱,好吗?”

左天晴再度大窘。

“那好吧,我相信你会找到一个跟你白头偕老的人,要加油哦!”

就像以前两个人要考试或者是需yào

面临一些问题时一样,她竖起右臂,紧握拳头,做出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微微歪着头的她显得分外的娇俏可爱。

“好,你也是!”

他同样回给她一个相同的姿势。

夜,悄然来临。

严昊辰没有打电话回来说他要不要回来吃饭,左天晴才不会多管闲事的去问他。因为她先前已经给小菲打过电话,让小菲不用给她留饭,做完事情就可以回去了。

家里没得晚饭吃,她就去外面的小餐馆打包了两个菜回来,简单的吃了一些,剩下的放在冰箱里。

若是严昊辰没有在外面吃的话,回来也可以简单的应付一下。

此时此刻,严昊辰独自坐在严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出神的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已经打开的邮箱,有两封邮件显然是在他原本的下班时间之前刚发过来的。

说明,发邮件的人对他的作息时间很了解。

两封邮件都已经打开阅读过,标题虽然不一致,然而内容却相差不多。

121. V54

他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久到各处的霓虹开始闪烁,久到喜欢夜生活的人们渐渐的从各自的居所涌出,涌向那些在深夜中依然热闹的所在。

如果说以前不放心左天晴出国,只是担心她给自己戴绿帽子,让他丢脸的话,那么在看到这两封邮件之后,他才真切的明白一件事情。

原来他那么想禁锢她,不仅仅是为自己的面子着想,更多的是一种他从未考lǜ

过从来想过的占有欲。

的确,他曾经拥有过很多女人,他的出身给了他太多的优势,他自身的努力和才华让他在原本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直到成为整个A市都难以找出一个与他相提并论的人。

他并不曾刻意的去讨好过任何一个女人,他站的位置太高,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太多的女人主动而直接的往他的身上扑。

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见过?什么样赤果果的欲望他没有见过?什么样匪夷所思的要求他没有听过?

求财求爱求人的人都有,他以为,他已经看透了女人这种生物,自私自利而贪婪。

他甚至很鄙视郑杰那种爱老婆如生命的人,女人有什么好爱的?玩玩可以,用心就不必了,至于妻管严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除非他活腻歪了。

可是,他现在这种愤nù

欲狂,恨不得将她紧紧的囚禁在自己身边,将她与别的男人都隔离的心情算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只是担心会丢自己的脸?

啪的一声,他狠狠的将电脑屏幕扣在了办公桌上。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不过作为繁华大都市的A市依然到处灯火辉煌,人流如织。

他开着车,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在不住低声的咒骂声中,终于迟缓的回到了家。

一片黑暗,依然没有一盏灯光在等待他的回归。

心,忽然感觉好冷。

因为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左天晴感觉累得很,所以早早的就上床睡了。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没有听严昊辰话的原因,所以她也没去过问为何严昊辰这么晚还没有回家。

停好车,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在上楼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只是在二楼的分叉处犹豫了片刻,他就果duàn

的抬起脚步走向左天晴的房间。

因为他上次趁夜进了她的房间,所以现在她睡觉的时候都会在里面把门给锁起来。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还是轻而易举的打开了她的房门。

透过窗外照进来的路灯灯光,他清楚的看到她正侧躺在床上的身影,背对着门,面朝着阳台的方向。

她很瘦,本来身高也不高,睡熟了的她很喜欢半蜷着身子,那样子的她看起来分外的娇小,让他打心底里又爱又恨。

心里的怒火没有消失,可是在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心底里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安定感,似乎一颗漂泊流浪的心终于找到了想要停驻的港湾,很想就此停下奔波的脚步。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郑杰的感受。

也许,有时候禁锢比自由会更让人开心?

进了房间后,他就远远的站在门口看着她熟睡的身影,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着一个问题,若是将她禁锢在身边一辈子,又会怎样?

似乎,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想法,甚至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只是,他很喜欢这个主意,床上的小女人却肯定很不喜欢这样的情况发生。

下午收到的邮件内容又在眼前闪现,他缓慢移动脚步,直到站在她的床前。

“打死你个小鬼!”

一声咆哮陡然响起,随之一个黑影极快的轰在了他的脸上。

不疼,真的不疼,通过触感,他就知dào

那黑影只是一个枕头而已,可是他居然被她用一个枕头给袭击了!这是有多丢脸的事情?

他黑了脸,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丝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呢?以为用枕头就能谋杀亲夫?”

左天晴的睡眠并不是很沉,刚才门开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她还想突然袭击一下来着,谁知来人竟然是严昊辰。

还好屋里没开灯,掩饰住了她窘迫的神情。

“谁让你不知dào

敲门就进我的房间了,砸死你也是活该。”

“你的房间?”他讥诮的问道。

左天晴无语的仰天翻了个白眼,知dào

这家伙又想说这是他的房子是他的家。

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yào

的问题,“我门已经在里面锁上了,为什么你还可以进来?”

“我的家我哪里不可以去?”

严昊辰摆明了是耍无赖,就是不跟你认真讲话。

“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

他回答的很快很干脆,似乎他很无辜一样,左天晴快郁闷死了。

“严昊辰,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说话?不要像个孩子似的耍无赖成不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何必这个样子呢?”

严昊辰冷笑一声,嗤笑着说道:“成年人?你也知dào

成年人做事要有谱一点?那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背着我会情郎?呵呵……真是好笑,左天晴,你以为你是谁呢?你当真以为我严昊辰是你可以糊弄的人?我告sù

你,以前的协议是以前的协议,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不准bèi

遵守了!你当我耍无赖也罢,你当我霸道也罢,总之,我严昊辰爱脸面,丢不起老婆给我戴绿帽的那个人!”

左天晴脸色一变,立kè

从床上站起。

“你什么意思?你跟踪我?”

严昊辰不屑的睨了她一眼,冷笑着说道:“跟踪你?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你为什么会知dào

……”

“怎么?承认自己今天出去是会情郎了?”不等她说完,严昊辰就冷笑着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会情郎?严昊辰,麻烦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们现在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可没见过有哪对情侣分手后还可以做朋友的,左天晴,你糊弄我好歹也想一些高明的招数,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不管左天晴怎么讲,严昊辰都摆出一副我就是不相信你的样子。

心有些痛,她无力的坐在床上,低声呐呐的问道:“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要你以后安心住在这里,别再想出国的事情,跟那个男人彻底断绝往来。哼……既然分手了,那就干脆一点,连朋友都不要做了!”

听到严昊辰如此无礼的要求,左天晴简直要崩溃了,她愤nù

的朝他吼道:“凭什么?严昊辰,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严昊辰脸色一变,眸光阴沉的看着面前倔强的小女人。

忽然,他轻笑了一声,“凭什么?就凭我有绝对的能力让你必须这么做!”

这一刻,他的强势他的霸道表露无遗。

左天晴简直要气疯了,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这么霸道的男人,也没见过这么不守信用的人!

她转身就抓起床上剩下的一只枕头,用力的砸在他的身上。

“你个无赖,你个不守信用的人,我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我们先前都说好的,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都已经不去管你在外面怎么花了,也已经跟修节断了关系,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这几个月来,她承shòu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太大,她的心里也积压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和压抑,她的年纪也不算大,可是她需yào

承shòu的却太多。

每次伤心绝望的时候,她都一遍遍的在心里告sù

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只要她再坚持一下。

可是,面对如此无赖的他,她真的要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的拿着枕头砸他,愤nù

的吼叫着,眼中的泪水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她压抑了自己好久好久,即使再难过再伤心,也不敢流一滴泪,她害pà

一旦她流泪了,她就会坚持不下去。

可是,她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她为那么多人考lǜ

,为什么就不可以有一个人可怜她一下?

严昊辰就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回手也不躲闪的任由她发泄。

看着她满脸泪水,听着她痛苦的质问,他的心好疼,好心疼她的痛苦。

眼见她越说越痛苦,他终于再也忍不住,长臂伸出,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天晴,给我一个以后能照顾你保护你的机会,只属于我的特权,好不好?”

蓦然跌进一个宽厚的怀抱,左天晴浑身一僵,脑子迟钝的不知dào

该做出什么反应。

“天晴,答yīng

我,以后不要再跟那个什么修节联系,我保证,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再也不找其他女人,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只宠着你,也只爱你一个人。”

只爱她一个人?开玩笑吧,A市最最博爱的男人居然收心说只爱她?

呵呵……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122. V55

她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用力的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好笑的看着他,“严昊辰,你开什么玩笑呢?”

左天晴怀疑加鄙视的瞪着严昊辰,一心认定他这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呢。

屋子里的灯依然还没有打开,只有路灯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不过,只这一点点的灯光,已经足以让他们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

“你开什么玩笑呢?严昊辰,我不想再跟你玩游戏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你要是不想遵守协议送我出国,我当然也会有我的处理方式。”

她的语气中不无鄙视之意。

“你要实在是想把你的手伸的太长,那就别怪我也不遵守约定了。正如你期盼的,你可以在外面玩女人,我当然也可以交往一些男性朋友!”

仗着心头的一口愤慨之气,左天晴把平日里自己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也说了好些假话。

好吧,其实不管严昊辰怎么对她,她都不会做出找外遇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

她知dào

自己不是那种可以随便交往的人,也不可能随便找个男人来恶心自己。

左天晴说的义正言辞,严昊辰听的愤nù

欲狂,双眼通红的瞪着她。

“你敢!”

“我有什么……”

不敢两个字还没出口,她的唇就已经被另一张唇给结结实实的堵上了。

她蓦然瞪大双眼,惊愕的看着贴近自己的男人,脑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这是在非礼她呢?

非礼两个字刚从脑海里冒出,她就毫不犹豫的抬脚用力踩了他的脚一下。

左天晴用的力qì

不小,几乎将自己全身的力qì

都用了上去,一脚大力的踩下去痛的严昊辰轻嘶一声,然而他却还是没有松开手,他的唇依旧紧紧的黏着她的唇,他的舌头用力的抵着她的唇,似乎想撬开她的唇和牙齿。

左天晴紧紧的闭着嘴,也不敢开口说话。

她知dào

,只要她这一张口,严昊辰的唇舌肯定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

眼见得严昊辰不怕疼,她毫不犹豫的再度在他的脚上狠狠的踩了几下。

严昊辰对疼痛的耐受能力显然超出了左天晴的预估,面对左天晴的暴力行径,严昊辰选择了默默忍受。

左天晴快要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了,这家伙是铁皮做的吗?为什么踩了他这么多次脚,他都不知dào

让一下的?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但是好歹她也是成年人了,脚上用力踩下去的力度绝对不会很小!

要说严昊辰一点都不疼,她才不信。

眼睛对眼睛的距离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这么近过,近到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眸中潜藏着的情绪,近到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中的怒火。

她的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的眸子却是一片深邃,像是一个有着巨大漩涡的深海一般,能包容她所有的情绪。

她的眉头动了动,示意他赶紧放开她。

他的眉头也跟着动了动,眼中带了一丝笑意,显然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很有趣。

左天晴再度怒了,这家伙还真以为她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治他了?

暗自在心里咬了咬牙,狠狠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既然这家伙的脸皮这么厚,还这么无赖无耻,那她也没必要跟他太客气了!

右膝悄悄屈起,快速的抬高,狠狠的撞在了他的敏感部位。

严昊辰骤然瞪圆了眼睛,脸色一白,愕然看着面前的小女人。

“你敢踢我?”他好不容易忍着痛苦,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质问道。

顺利的逃出魔爪,左天晴不由得自得的一笑,讥嘲的说道:“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又是谁了?是你先侵犯我的,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早就提醒过你的。”

这一刻,左天晴心里真是万分的感谢武盼盼,当初武盼盼告sù

她这招对付男人的终极招数时,她还害羞窘迫的不得了,总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用上这一招。

毕竟,这实在是太下三流了。

不过,现实显然总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这么快就用上了这一招。唔……会不会是盼盼早先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严昊辰花名在外,委实是不得不防啊。

敏感部位实在是太痛,严昊辰煞白着一张脸,双手捂着敏感部位,震惊又怒火万分的瞪着面前的小女人。

这么猥琐的招到底是谁教给她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就她那脑子,绝对不可能会想出这么损的招,肯定是有人教她的!

她的交际圈并不广,他很快就在脑海中搜索出了几个嫌疑人。

很好,非常好,他会让那个教她这招的人知dào

这是怎样一种痛苦!

看着半弯着腰的严昊辰,左天晴得yì

洋洋的瞪着他,嗤笑道:“严总,你站直了呀,怎么年纪不大,腰都弯了?”

看着眼前再无还手之力的严昊辰,左天晴兴奋不已,得yì

的将他推出房门外,然后当着他的面,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了起来。

成功给自己报了个小仇,左天晴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她仔细的将房门的保险给锁上,随后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后。

她不知dào

刚才严昊辰是通过什么方法进了她的房间,不过现在她放了一把椅子,要是严昊辰的还想进屋的话,势必得挪动椅子,到时候肯定会吵醒她。

唔……人一醒就有了防备之力,也不担心她会吃亏。

啧啧……果然还是盼盼厉害,怪不得盼盼总是想让她叫她姐,改明儿个她再去盼盼那儿,肯定要好好夸夸她,那个绝世吃货脑子里还是有很多好主意的。

门内的左天晴得yì

的不行,门外的严昊辰却几乎双眼喷火了。

她刚才关门的力度不小,而他又站在紧靠着门的位置,房门嘭的一声关起来时差点儿撞到他的鼻子。

真是太可恶了,他严昊辰什么时候碰到过这么憋屈的事儿?这要是传了出去,他敢保证,他一定会成为A市这五年来最大的笑话!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紧咬着下唇。

仇是必须要报的,教xùn

也是必须要给她的,只不过,好歹先等他把这阵子的痛苦熬过去再说吧。

这一夜,左天晴跟严昊辰都没有睡好。

本来成功的将严昊辰从她的房间撵出去后,她的心情还很愉悦,然而脑子里转瞬想起严昊辰先前质问她的话,她的心情就down到谷底了。

要是严昊辰没有派人跟踪她,怎么会知dào

她今天是跟修节在一起?

越是细想这个问题,她越是气愤。

真是的,他严昊辰以为自己是谁呢?说好听点,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说难听点,他只不过是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罢了!

可是他竟然在她不知dào

的情况下派人跟踪她,这世上还有没有人权了?

想起他的霸道无赖,她就气愤难平,暗暗在心底责怪自己的无能,明明很不服气他的行为,却没有实力跟他对杠,只能忍受他做下的一切。

要不是当初以为他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将自己的所有证件都交给他去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说不定她自己早已经偷偷的走了。

要不她也耍一下无赖,将自己的证件从他的手上给偷回来?

反正地方也就那么大,说不定趁他不注意,她能将东西都找回来。哼哼……到时候她才不管他说什么,肯定要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趁着现在睡不着,左天晴努力的在脑子里想了一番严昊辰可能将她的证件藏在哪里,有哪几个地方是值得怀疑的。当然,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将她的证件交给手下人去办理一些手续,其中郑杰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别墅二楼的另一头,严昊辰不住的张嘴倒吸着冷气,等待敏感部位的疼痛渐渐消减下去。

真是出乎他的预料,他原以为自己只是豢养了一只小绵羊,谁曾料到,小绵羊现在已经化身成小恶魔了。

不过,他很喜欢她的这种转变!

多有挑zhàn

性哪,不像以前的她弱弱的只能等着他的裁决。

当然,只要他不放手,他的小绵羊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绵羊,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碰她一下,不然的话,他相信下场一定会是很惨。

至于今天收到的两封邮件,他也已经让人去追查了,他还没有无聊到派人随时随地的跟踪她,那么跟踪她的人又是谁?为什么会将她跟修节约会的照片发给他?难道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然后从中得利?

会不会是他曾经的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自从他发觉自己似乎在那个小女人身上放了一些心思后,他就已经好久都不曾再在外面跟其他女人鬼混,顶多应酬的时候逢场作戏一下,但是绝对不会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每次揽着其他女人的腰肢,他都不自觉的会想起,想起她可能会吃醋可能会不开心,他就再也没有心情继xù

下去了。

123. V56

就因为这个,他都已经被万轩嘲笑过好几次是不是无能了。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立kè

找个女人过来,用实jì

行动证明自己行不行。不过,似乎现在的他已经度过以前那种幼稚的阶段了?

虽然已经让人去调查邮箱是谁的,以及当初登录邮箱的IP地址等等东西,不过他也明白,除非发邮件的人是个白痴,不然肯定不会留下证据让他追查过去。

果然,郑杰无奈的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沉声说道:“邮箱都是刚刚申请的,IP地址也被用特殊手段遮掩了,不是真的IP地址,所以没办法追查。”

严昊辰不在意的点点头,这种情况他早就已经预料到。

作为严昊辰的特别助理,郑杰不仅仅是严昊辰的下属,同时也是他的特别好友,对他的很多事情都知之甚详,当然也知dào

他跟左天晴之间的协议。

郑杰小小声的猜测道:“严总,你说会不会是你先不守协议,所以左小姐自己想法子刺激你呢?”

对于严昊辰的不守信用,郑杰也在心里深深的鄙视了他一番,不过看在他是他老板,看在他有绝对的权力将他发配去C市吃沙子的面子上,那些鄙视他在心里想想就好了,绝对不会说出口。

严昊辰摇摇头,眉头微皱。

“应该不会是她。”

昨天晚上他去找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很意wài

,所以应该不知dào

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除非,真的是她演技太好。

严昊辰朝郑杰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等到办公室里还剩下他一个人,他从办公椅上站起身,缓步走进休息室,将柜子里的一个保险箱给打开。

左天晴将自己的证件都交给他以后,他就直接锁在了这个保险箱里。

他没打算让她出国,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她要是真的有心学习服装设计,国内完全有资深的设计师可以带她,而且有他作为她的后盾支持她,总比她一个人在国外单打独斗的强吧?

以他现在的实力,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帮她创立一个服装品牌,并且可以利用自己在商界的影响力,帮她迅速的打通所有关节,让她的品牌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最多人的认可。

这样不是很好吗?何必大老远的跑到国外去折腾?而且还未必能成功。

所以在他拿到她的所有证件以后,他就凭着自己的判断,果duàn

的将她的证件给锁了起来。

在现代社会,没有这些证明身份的证件,她能去哪里呢?只能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等到有朝一日他不想她继xù

待在他身边了,他才会将这些东西还给她。

他谑笑着再度将保险箱锁起,缓步走出了休息室。

严昊辰刚刚在办公椅上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突兀的从外面给打开,连声敲门都没有。

他不由得拧眉,是谁这么不知死活的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进他的办公室了?

办公室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缓步走进房间。

看清楚来人是谁,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怎么样,这一切的掌控者是他,只要他不允许,她就哪里都不能去,不服气又能怎么办?不还是乖乖的来他这里了。

左天晴恨恨的瞪着严昊辰,没想到这丫的警戒心还挺重。

刚才在家里的时候,她已经将严昊辰房间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就连他的书房都已经被她翻过了,依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没办法,她只好再来他的办公室看看,顺便待会儿也找郑杰一下,看严昊辰有没有将她的证件交给郑杰去办手续。

看到左天晴进来,严昊辰还是跟以往一样,故yì

做出一副不在意她做什么事情的样子,任由她在他的办公室里随意走动。

左天晴立在原地,扫视了办公室一圈,试图猜测一番到底哪些地方是他有可能藏证件的。

现在他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她也不好直接去搜,怎么着也得等他出去了,才好下手。

左天晴心烦无聊的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偷偷的瞅严昊辰几眼,暗自嘟囔着这家伙怎么还不出去办事。可惜,她越是着急想要催促严昊辰离开,严昊辰越是坐在原地不动弹,甚至连卫生间都没去过一次。

她正愁眉苦脸的想着法子,看看怎么样才能找到机会时,郑杰进来了。

这几天郑杰看左天晴也看习惯了,故而进来以后,他目不斜视的走到严昊辰的办公桌前。

“严总,十点半在第二会议室有一场会议,需yào

您出席。”

严昊辰抬头看向郑杰,略微沉吟一阵,道:“会议暂时推迟,具体什么时间等我通知吧。”

郑杰点点头,退了出去。

左天晴愕然,没想到严昊辰这家伙一点儿也不敬业,这啥事儿也没有,就这么将会议时间给推迟了?真是太可恶了,就不能给她创造一点找证件的机会!

她也不敢大声的指责严昊辰不敬业,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嘀咕了几句,顺便诅咒这种不敬业的家伙早点儿破产。

放下手里当摆设的闲书,左天晴紧随郑杰身后出了去。

反正是要找郑杰问问的,既然现在不能搜查严昊辰的办公室,那就只能先从郑杰这边入手。

刚刚走到秘书室门口,左天晴就看到了前面郑杰的身影,她忙扬声叫道:“郑杰。”

郑杰应声回头,见是左天晴叫他,淡笑着立在原地,等左天晴跟上去。

“左小姐,找我有事?”

左天晴点点头,“先去你的办公室再说吧。”

郑杰颔首,伸手示意左天晴他的办公室就在前面第三间。

秘书室里的人看到左天晴跟着郑杰进了他的办公室,不由开始窃窃私语。

Lisa是暗自嫉妒在心,总觉得左天晴其貌不扬,整个就是一混吃等死的主,偏偏就是这样的女人嫁给了她的白马王子,而且还看管的比谁都严,连上班都要跟过来看着。

此时此刻,Lisa早已忘了左天晴还曾是融文大小姐的身份。

严美借着拿文件的空档,也凑到了洛芝身边,小小声的嘀咕道:“哎……小芝,你刚才看到少夫人进了郑助理的办公室没有?”

洛芝点点头,同样小小声的说道:“看到啦,怎么了?”

严美将文件夹放在洛芝的办公桌上,顺手拽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嘀咕道:“唉……你瞅瞅,少夫人就是好命,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跟在总裁身边玩,就这样人家比我们这些卖苦力挣钱的人过得舒服太多了。”

洛芝淡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美美,怎么连你也这么想了,人家命好是人家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做好我们手头上的事情就行了,不用去羡慕别人。”

严美撅着嘴,闷闷不乐的说道:“小芝,你能不能别心态总是这么好?”

洛芝淡淡一笑,一派温婉之色,“一个人一个命呗,羡慕别人又有什么用?好运气又不是羡慕来的,我只相信未来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和努力,所以,要是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用羡慕嫉妒恨的时间去忙工作,也不要在那边八卦。”

“好好好,您老人家心态最正了,得,那你忙吧,我就不跟你唠叨了。”

严美气哼哼的站起身,拿着文件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严美一走,洛芝的目光就下意识的瞅向了郑杰办公室的方向,随后又瞅了严昊辰的办公室一眼,幽幽低声的叹了口气。

随手将郑杰办公室的门给关上,左天晴正色说道:“郑杰,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你得给我实话实说。”

左天晴不坐,郑杰也不好意思坐下,只好站在那里,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他也只得故作认真的说道:“左小姐你是我的老板娘,你要是问我什么事情,我哪里敢不实话实说呀。”

郑杰默默的在心里偷偷的加了一句,无关老板的小事当然可以实话实说,但是事关老板的事情,那就不能怪他隐瞒了。

好歹,能决定他去留的人是严昊辰,可不是面前这位名义上的老板娘。

“郑杰,那我问你,严昊辰有没有将我的身份证件拿给你,帮我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

郑杰双眼圆瞪,故yì

做出一副愕然到不行的样子。

“出国留学?左小姐你要出国留学?”

看到郑杰这种表情,左天晴脑子再笨,也该知dào

严昊辰根本就没有找人去办理自己需yào

的手续。

果然,那个可恶的家伙骗了她!不仅不给她办理手续,还将她的证件都给藏了起来,让她只能乖乖的待在A市,别的地方哪里都去不了。

都怪她以前太相信他,还以为他会有起码的道德,能将事业做到这么大的人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的不守信用呢?还是,这王八蛋只是对她不守信用?

既然证件不在郑杰这里,她也没兴趣跟他说太多。

“不在的话就算了。”

无视了郑杰的问题,左天晴转身出了郑杰的办公室。

原本喧闹异常的秘书室在左天晴出来以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左天晴敏感的瞅了一眼秘书室里的人,见着里面的人穿的都是严严实实的,就连她刚来时朝她挑衅的Lisa也是一身裹身的职业装。

左天晴不由蹙眉,也不知dào

这Lisa来严氏上班是想干什么的,虽然是换上了职业装,不过她的身材实在是太好,而且Lisa很会选择服装,这一身职业装不仅没有掩盖了她的魅力,反而用另一种方式表现了出来,将她完美的身材再度展现了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制服诱惑?

左天晴很不喜欢Lisa看向她时那种挑衅的眼神,更不喜欢她在办公室里卖弄风骚,要是Lisa是她的属下的话,早八百年前就已经给她换了岗位,才不要她在跟前碍眼。

可惜,Lisa是严昊辰的下属,她没有资格和权力去调动她的岗位,而且正如严昊辰自己说的那样,Lisa虽然言行放+荡了一点,但是她的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这样一位工作能力强悍的大功臣要是被随便掉了个岗位,那以后严氏的员工还可能会尽责尽lì

的工作么?

左天晴深深的看了Lisa一眼,转身进了严昊辰的办公室。

严昊辰还坐在那里看着文件,偶尔提起笔写写画画,也不知dào

最近又被筹备什么大项目。

按理来讲,严昊辰作为严氏集团的总裁,需yào

他做的最多的应该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而是出去大量的与合zuò

者交际,从而开拓出更多的项目。

可是,自从她在他的办公室里安家后,他就很少再出去参加活动了。

搞不清楚严昊辰在想些什么,左天晴耸了耸肩,瞅着他认真看文件的样子,她不由撇嘴,转头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很大,但也很空旷,除了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小圆桌以外,就再无他物。

她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环视了休息室一圈,看来看去都看不出这里可能会有的藏东西的地方。

尤其现在是夏天,大床单单薄薄的就铺了一条床单,衣柜里也是空空荡荡,只有一套衣服在里面。

她站在那里看来看去,顿时眼睛一亮,迟钝的看到房间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只保险箱。

左天晴快步跑到保险箱跟前,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通,幻想着或许保险箱关的不严实,能让她打开看看这里面都有些啥呢。

可惜,幻想总归是幻想,保险箱要是没关严实,那还叫保险箱吗?

她丧气的撇了撇嘴,低声喃喃的低咒道:“胆小的小气鬼!连搁在自己办公室里的保险箱都锁得这么严实,至于么?真是可恶。”

严昊辰在办公室里,通过监控将左天晴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虽然没有清楚的听到她嘴里在嘟囔些什么,不过看她的嘴型,猜也猜得出来她没说什么好话。

他失笑着摇摇头,继xù

看手上早已看过N遍,根本没有必要再看的文件。

武盼盼昨天唆使修节约了左天晴出去叙旧,还偷偷摸摸的让人将他们约会的照片给拍了下来,并且传到了严昊辰的邮箱里,原本以为这家伙爱面子会气得不行,一定会找左天晴的麻烦,并且为了眼不见为净,能将左天晴的证件都还给她。

谁知dào

,都过去一天一夜了,啥消息都没从左天晴那边听到。

一个上午过去,武盼盼还是没有接到左天晴抱怨亦或者是庆贺的电话,她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主动给左天晴打了一个电话。

“天晴,你在哪里呢?今天怎么没有来找我玩玩?”

左天晴心情郁闷的躺在严昊辰休息室的床上休息,接到武盼盼的电话,她有气无力的说道:“盼盼,是你啊,我在严氏公司这边呢。我这不是烦着呢嘛,哪里有心情出去玩。”

“哎呀……你闷着也是闷着嘛,赶紧过来,我刚研究出了一个新方子,做出了一种很清凉解暑的糕点,你赶紧过来尝尝。”

武盼盼自己是个吃货,总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只要是有吃的,立马就会屁颠屁颠的赶过去。

左天晴思考了十秒钟,想想在办公室里闷着也是闷着,尤其是看那家伙跟个没事人似的就坐在她面前,更叫她心情闷得厉害。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很快过去。”

跟严昊辰说了一声,左天晴拿上小包就打车去了武盼盼那边。

听到左天晴说又是去武盼盼那边,严昊辰瞬间升起了十万个防心。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昨天左天晴就是说去找武盼盼玩,结果却是去跟老情人叙旧去了。他立kè

拨出了一个电话,让人跟在了左天晴的后面,看看她今天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挂断电话,严昊辰仰面躺在了椅子上。

他很不喜欢这种做事方式,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跟踪人的卑鄙手段来留住一个女人,从来只有女人想方设法费尽心思的挽留他,而他却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用过心。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

以前的他冷酷无情的玩弄拒绝了太多的人,所以现在就轮到他来尝尝那种时不时心惊肉跳的滋味?

早先在知dào

修节的存zài

以后,他就已经让人将修节的情况调查了一通,知dào

修节目前是在英国留学,知dào

他的学业尚未完成,目前只是请了长假回国罢了。

也许,他可以使用一些小手段尽快的将那个讨厌的男人送出国?

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件小事给办了,不过想到他自己也会有轮到使用这种法子撵走情敌的一天,心里总归有点儿不是滋味。

七月的A市宛如是一只巨大的蒸笼,温度高的任何人都不想动弹,只想窝在空调房里,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左天晴付了车钱,快速的从出租车里冲出,又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咖啡馆。

124. V57

左天晴付了车钱,快速的从出租车里冲出,又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咖啡馆。

炙人的热浪袭来,只是在外面奔跑了短短的一段路程,左天晴就感觉自己刚才是在烤箱里被烧烤了片刻。

“天哪,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我都感觉我要被烤熟了。”

一进了咖啡馆,看到武盼盼跟林洋洋优哉游哉的坐在那里吹空调吃甜点,左天晴忍不住出声抱怨道。

武盼盼嘻嘻哈哈的笑说道:“那好啊,我正想尝尝烤乳猪的滋味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再出去烤烤,回头进来让我尝尝。”

左天晴无语凝噎的白了武盼盼一眼,一屁股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这大热天的,你叫我过来干嘛?”

说着话,左天晴伸长了脖子瞅了武盼盼面前的糕点一眼,似乎是抹茶蛋糕之类的东西,颜色看起来倒的确让人感觉清凉的很。

武盼盼很是大方的将自己面前的小碟子往左天晴的面前推了推,一面将手中的小勺子递给她。

“哪,尝尝看,我刚刚做的抹茶薄荷冰淇淋蛋糕,又清凉又好吃。”

左天晴也不嫌弃武盼盼刚刚用过那柄小勺子,大大方方的拿了过来,顺手挖了一小块蛋糕。

“唔……还不错,挺清凉的,刚试出来得新方子么?有没有顾客尝过?”

武盼盼最喜欢别人夸她的甜点做得好,当即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

“还没有呢,我今天上午无聊刚刚弄出来的,等待会儿有顾客来的话,就推荐一下。哈哈……我决定本店这周的招牌甜点就是抹茶薄荷冰淇淋蛋糕。”

林洋洋一点儿也不客气的鄙视的白了武盼盼一眼。

“盼盼姐,你能不每次做出一个甜点,都说是店里的招牌不?”

武盼盼瞪圆了她那本来就已经很圆的大眼睛,气呼呼的看着林洋洋。

“怎么?你觉得姐姐我做的甜点不好吃?”

“不敢不敢,好吃是好吃,可是你做的每一道甜点都是那么好吃,我实在是分不出哪个应该是店里的招牌甜点呀。盼盼姐你想呀,有哪家店的每一道菜都是招牌的?这样一来,跟没有招牌甜点有什么区别?”

看到武盼盼一副要发火的样子,林洋洋笑眯眯的夸了武盼盼一大通,直夸的武盼盼眉开眼笑,恨不得再给林洋洋涨工资。

武盼盼洋洋得yì

的说道:“这还差不多,反正我每周也就弄出一两个新方子,就当每周都有老板推荐甜点嘛。”

林洋洋跟左天晴对视一眼,不再对武盼盼那王婆卖瓜的行为发表什么意见,免得她再暴起。

看到左天晴还蛮喜欢她新做出的甜点,武盼盼将自己的小碟子收回,再去操作间里将早先就已经做好的另一碟子抹茶薄荷冰淇淋蛋糕拿了出来。

“喏,这是给你留着的。”

有好吃又清凉的甜点可以吃,左天晴很是大方的给武盼盼甩了一个飞吻,乐滋滋的笑说道:“盼盼,我就知dào

你最好了。”

趁着左天晴吃甜点的功夫,武盼盼小心翼翼的试探性问道:“天晴,你跟严昊辰商量的怎么样了?他还是没给你办手续么?你们结婚都快一个月了,协议定好的期限也到了。”

左天晴的笑脸瞬间变成了愁眉苦脸。

“没有,那个无赖根本一点信用都不讲,不给我办手续就算了,还把我的证件都藏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找不到。我还问了他的助理,看看他有没有吩咐人给我办手续,结果根本就没有。”

“那就是说,你的证件目前还是在严昊辰的手里?”

左天晴点头,“可不是嘛。”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dào

,我今天翻了他的卧室和书房,还在他公司的休息室找了一通,都没有找到,估计可能被他锁在保险箱里了,除非他自己自愿给我,不然不可能拿得到。”

“那你昨天跟修节出去了一天,有没有让他给你想想办法?”

左天晴蹙眉,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没有,我也没跟他讲这件事情,你也知dào

他目前还没有放下,我不希望再让他多想,给他造成什么麻烦,所以还是分得清楚一点比较好。”

武盼盼跟林洋洋偷偷摸摸的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看来他们的计划还是不要告sù

左天晴比较好,以她的脾气和性格,说不定真的会发火。

其实她们俩也觉得最好不麻烦修节,毕竟听天晴的意思,她不会再跟修节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也不希望再给修节什么不可知的希望,她希望修节跟她一样,都能放下过去,重新去寻找人生合适的另一半。

可是,她们俩总不能坐视天晴被欺负吧?没得办法,只能用这种损招帮她了。

“那你昨天跟修节出去的事情,严昊辰不知dào

吧?”武盼盼故作随意的问道,生怕左天晴通过她的问话察觉出什么。

但凡是个男人,收到自己老婆跟其他男人出去游玩的照片,总不会一点儿都不过问吧?何况严昊辰并不是一个心宽大方的男人,那小心眼绝对会追问。

提到这些烦心的事情,左天晴的心情就变得低落,她心不在焉的将面前的甜点吃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他好像知dào

了。”

想起昨天晚上严昊辰异常的表现,很显然,他知dào

昨天跟她在一起一天的人就是修节。早先他就已经明确的跟她表示他不喜欢她跟修节接触过多,生气也是想当然的事情。

“那他就没有说什么?”

“能说什么?”左天晴撇了撇嘴,“就是莫名其妙的跑到我房间发了一通火。”

想起严昊辰昨天晚上青着脸被她撵出房间的情形,左天晴又乐了。

“盼盼,话说我还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左天晴的情绪转变的太快,连一向情绪多变的武盼盼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感谢她?难不成天晴猜到她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了?

讪笑一声,武盼盼微微有些窘迫的问道:“呵呵……感谢我什么?”

左天晴放低了声音,将昨天晚上的事情绘声绘色跟她们说了一遍。

“哈哈……你们是没有看到严昊辰当时那脸色,都快黑的能当炭火使了。盼盼,要不是你教我这种损招,说不定昨天晚上吃亏的就是我了,你说我该不该好好感谢你?”

一听原来是这种事情,武盼盼当即又得瑟了。

“那是必须的,我就说嘛,别看男人天生力qì

比女人大,但只要找准机会,这种弱智低能的生物还是很好对付的。”

武盼盼正讲的兴起,都快要吐沫横飞了,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磁性的男人声音。

“弱智低能?亲爱的老婆,我倒是不知dào

我在你眼里原来是这个样子。”

武盼盼原本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那日日夜夜曾无数次在梦中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不禁浑身一颤,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哆哆嗦嗦的慢慢转身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个留着寸头的高个男人含笑站在门口,一只行李箱放在他的身旁,而此时的他正大大的张开双臂,满脸温柔宠溺的笑,遥遥的看向痴呆呆的武盼盼。

武盼盼眼圈一红,小嘴一撇,哽咽的轻唤道:“书宏……”

黄书宏点点头,温柔笑道:“亲爱的老婆,你老公我刚刚到家,难道你就是用这种方式迎接我的吗?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热情嘛。”

左天晴早已经识相的挪到了林洋洋的身边坐下,好方便武盼盼出去。

武盼盼当即就飞奔了出去,宛如归巢的小鸟一般,飞扑进了黄书宏的怀抱。

难得武盼盼跟黄书宏小夫妻俩相聚,左天晴跟林洋洋果duàn

识时务的决定不当电灯泡,让他们俩赶紧回家叙叙旧情去,就别在她们俩面前秀恩爱了。

兴许是因为自家老公回来了,一向很有女汉子个性的武盼盼瞬间变得温柔滴水。

她嗔怒的瞪着左天晴和林洋洋,半是哀怨半是委屈的嘟着嘴辩解道:“你看看你们俩这说的是什么话,搞得跟我以前欺负你们似的。再说了,书宏跟我都是老夫老妻了,还秀什么恩爱啊,摆明是你们俩想太多。”

林洋洋故yì

用一种酸溜溜的口气说道:“呦,还没有秀恩爱,不知dào

刚才谁听到老板的声音,眼皮子浅的差点儿就哭了。”

左天晴乖乖的什么都没说,就站在一旁光顾着笑了。

武盼盼脸一黑,犟嘴道:“瞎说什么呢,谁要哭了。”

黄书宏伸手扯了扯武盼盼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满是宠溺之意,淡笑着说道:“盼盼,原来我这次回来,你都不开心的,唔……真是让我好伤心。”

武盼盼连忙放qì

跟林洋洋斗嘴,拉着黄书宏的手,“书宏,人家哪有说不想你不开心的,你又……”

“呕……”

就在武盼盼拼命在黄书宏面前表忠心时,林洋洋再次很干脆的打断了她的话。

毫无疑问,林洋洋这货纯粹就是来捣乱的。

武盼盼本性毕露,半眯着眼瞪着林洋洋,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阴深深的说道:“洋洋,你是不是嫌上班时间太短,福利太好,想着加班加点帮姐姐我赚钱呢?嗯?还是跟你的小男友进展不错,连……”

说着,武盼盼诡秘的笑着睨了林洋洋的小腹一眼,明显是在怀疑她是不是有了。

这次轮到林洋洋黑了脸,本来是想逗逗武盼盼,谁曾想武盼盼很是轻而易举的将了她一军。

林洋洋快速的朝武盼盼挥了挥手,连声说道:“想哪儿去了,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得得得,我跟天晴姐还是不在你们俩跟前碍眼了,还是给你们俩留点儿空间,我们一边儿去得了。”

说罢,林洋洋拽着左天晴的手就往一边的休息室里钻去。

武盼盼嘟着嘴,纠结了一会儿子,慢慢红了脸,跺着脚,气哼哼的说道:“洋洋,你就知dào

欺负我,哼……等邹博哪天再来的时候,我非得好好整整他不可。”

林洋洋停下脚步,很是大方的摆摆手,“那随便你,那二货跟我没关系,你爱咋整就咋整。”

武盼盼再次完败。

“好吧,洋洋,天晴,你们俩玩吧,书宏刚回来,我跟他回去一趟,总得好好休息一下。”

黄书宏刚才是直接拎着行李箱找到了咖啡馆,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回家休息一下。

嘱咐完了林洋洋和左天晴好好kàn

店,武盼盼就万分高兴的拽着黄书宏的手回家去了。

看着那小夫妻俩携手离去的背影,想着刚才黄书宏看武盼盼时的表情和眼神,左天晴很是羡慕惆怅的小声嘀咕道:“盼盼跟书宏的感情真好。”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她还跟修节在一起,严昊辰从不曾出现过,是不是她跟修节就会是盼盼和黄书宏现在这副样子?

一边想着,她一边失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终究是如果,不会变成现实。

林洋洋也跟在一旁,颇有些酸溜溜的说道:“可不是么,好的都快变成连体婴儿了,天晴姐,等过几天你就会看到他们俩到底是好成什么样子了。啧……我以前总认为他们俩前世肯定是连体婴儿!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黏糊。”

“有多黏糊?”左天晴很是好奇的问道。

她身边的朋友不多,情侣更不多,大多数情侣都是一心做自己事情的那种,偶尔会有些甜蜜亲昵的举动,然而在她认为都还算不上是黏糊。

林洋洋掰着手指,一一说道:“譬如吃饭的时候一口喂一口,譬如只要是出门,肯定是手牵手,譬如在家的话,那肯定时不时抱一起……”

左天晴疑惑的出声打断林洋洋的话,“洋洋,你咋知dào

他们俩在家是啥样子?”

“盼盼姐自己讲的呗!”林洋洋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

左天晴无语,怪不得林洋洋这么怨着武盼盼晒恩爱,原来早有前科。

下午时分,A市的骄阳天气大概是受了某个台风的影响,整个A市迅速变得乌云密布,闷热的空气让人感到莫名的焦躁和烦闷,一向喧闹的大街也变得安静沉寂了许多,大家都在各走各的,谁都不说话。

左天晴站在店门口,瞅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叹息一声说道:“似乎要下雨了。”

林洋洋缓步走到她的身边站定,同样瞅了瞅外面的天气,点点头,“嗯,我昨天晚上听天气预报了,说是今天下午有雷阵雨,明后两天还有暴雨呢。”

“下雨好也是好,起码天气没那么热了,不过也没得出去玩了。”

林洋洋嘟着嘴,气哼哼的说道:“下就下呗,没得玩就没得玩呗,反正这两天盼盼姐都忙着陪她老公呢,这店里铁定只有我一个人看着,不管下不下雨,我都没的出去玩!”

左天晴被林洋洋那可爱的语气逗笑了。

“那要不这两天我来陪陪你?”

林洋洋双眼一亮,激动万分的看向左天晴,“天晴姐,你说真的吗?”

左天晴点头,“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有什么好跟你开玩笑的,我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你这里陪你玩玩,不过,我有一个小要求。”

林洋洋跟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你说你说,别说是一个要求了,就算是十个八个的我也答yīng

呀。”

“你教我做咖啡呗。”

一听是自己的强项,林洋洋乐了,“好啊,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儿呢,成,有我这个名师在,包你在两天内学会各种咖啡的制作技巧。”

左天晴额际冒出黑线,囧囧的说道:“有那么简单?”

林洋洋嘿嘿笑道:“正宗的技术当然没那么简单,咱们只是一个速成班,学点儿皮毛嘛,反正看起来像就行了。”

这课程还没开始呢,老师就已经抱着应付的心态了,左天晴对自己学做咖啡的事情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又站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似乎暴雨很快就要倾泻而下,左天晴出来并没有带雨具,况且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了,她早点儿回去也没多大关系。

“洋洋,这要下雨了,我就先回去,明儿个再早点儿过来陪你,可以吗?”

林洋洋爽快的点头,“没事,天晴姐你先回去吧,要是待会儿真的下雨的话,我也关门回去了。反正现在店里没啥生意,我还答yīng

邹博晚上要出去看电影的呢。未来几天都没得时间出去陪他,总得提前补偿一下。”

左天晴跟林洋洋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独自往家走去。

以往她都是直接在咖啡店不远处的大马路上直接打车回去,然而今天的她却莫名的不想以那种方式回去。

她似乎记得,有一班公交车在离家一站远的地方停。

她慢慢悠悠晃晃荡荡的缓步往公交站走去,也不知dào

脑子里是在想什么,等回神时,赫然发xiàn

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125. V58

然而,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她竟没有被一滴雨水打到。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位置,果然,就在她的头上有一顶雨伞打在那里,随着她的走动,雨伞也在往前移动。

是谁呢?

她站定脚步,转身往后看去。

果然,偌大的S市,除了他,又能有谁这样关心她,舍不得她?可是,难道是命运弄人吗?一向对她珍若生命的他,却在她最需yào

的时候,消失无踪了。

“你被打湿了。”

修节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摇摇头,幽幽叹息的说道:“没关系,我是男人,淋点儿雨不会有什么影响。天晴,都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为什么还是学不会照顾自己?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离开。”

明明已经说好以后只做朋友,然而听到他在她面前说要离开的话,左天晴的心还是不由得一揪。

她想朝他笑一笑,然而怎么都笑不出来,勉强扯起来的嘴角倒是有几分哭的意思在里面。

“你要走了?这次又是去哪里?”

她苦笑着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回英国,导师那边催我了,不过我说家里有急事,暂时走不开,得等办完了才行。导师对我比较宽容,允许我再有一段时间的假期,可是,天晴,我终究是要离开的。若是你依旧学不会照顾自己,依旧跟在那个不会珍惜你的人身边,你让我如何心安?”

他看着她的眼神包含悲伤和担忧,眸中似乎也藏着一丝丝的宠溺和无奈。

看着他看向她时的眼神,左天晴想起黄书宏看向武盼盼时的眼神。

难道这才是值得相守下去的爱吗?

是不是她的选择错了?是不是只要他还爱着她,她就可以选择回去他身边,不管她还爱不爱他。

她低下头,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用脚尖碾压着地面的砖块。

现在已经不是她要不要离开的问题,在现在这个不管去哪里都需yào

身份证件的国度,她能去哪里呢?她已经在努力追回自己的证件了,等东西一到手,她就立kè

动身去法国!

眼见着左天晴一直没吭声,修节的眼神暗了下来。

“天晴,你爱他吗?”

他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很悲伤,左天晴不敢抬头看他。

爱吗?应该不爱吧,她怎么可能会爱那个人渣,她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可是,不爱吗?那为什么每每在想到要离开他时,心里总会有点不舍?

被修节这样直白的一问,左天晴也开始考lǜ

自己对严昊辰的感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从他们初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会有许多的波折。

“天晴,告sù

我,你其实不爱他,是不是?”

修节坚持再问了一遍。

左天晴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她也说不清她对严昊辰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讨厌他是真的,但是她也舍不得他,那这样的感情到底算是爱还是不爱?

“我不知dào

。”她低声呢喃的说着。

听到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修节的身子晃了晃,他的眼神更黯,然而手中的伞依然笔直的撑在左天晴的身体上方,为她挡去风雨。

正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靠近,修节招手让出租车停下。

“天晴,外面还下着雨,今天你就不要做公交车了,还是打车回去吧。你身体娇弱,不要淋雨,这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

面对着修节的关心,左天晴尴尬不已,为了不使两个人继xù

这样相对着尴尬下去,她连忙答yīng

了下来,钻进了出租车里。

趁着她进车的功夫,修节顺手将伞一收,塞进了出租车里。

“待会儿你下车的时候说不定还会下雨,伞你带着吧。”

“那你怎么办?”

“我是男人,淋点儿雨也没有关系。”

嘭的一声,修节伸手将车门关起,朝她挥挥手,默默的无声对她说道:“我爱你,照顾好自己。”

车内的左天晴只看到修节的嘴在动,然而隔着车窗加雨帘,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她摇下车窗,迎面扑来的雨水让她睁不开眼睛,她大声的问道:“你说什么?”

修节摇摇头,“早点儿回去吧。”

出租车已经开动,渐渐的拉长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直到他们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看着那独自站在雨中的男子,左天晴心痛莫名。

为什么,他们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车窗关起,她仰面躺在靠背上,闭起眼睛,似有一滴晶莹闪烁在她的眼角。

回到家,左天晴只觉得满身疲累,她随手将雨伞放在了进门入口处,拖沓着脚步回到房间,简单的冲洗一下以后,就上床休息了。

却说左天晴早上离开之后,严昊辰在办公室里就各种心烦气躁,怎么样都耐不下心看文件,甚至连开会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左天晴出去肯定是偷偷幽会去了。

下午下雨的时候,他想起她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有带雨伞,有些担心,遂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然而电话响了好久,始终没有人接听。

难道当真就开心到这种程度,连手机响都听不到?她就不担心会有人有急事找她吗?

一到了下班时间,他再也坐不下去,东西一拿,就开车往家赶去。

不知dào

她现在有没有回去,他只是在心里幻想着她已经回去,回去等候他的回家。

忽然,手机有提示音响起。

他不由的眉头一皱,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提示音是他邮箱的提示音,难不成跟昨天一样,又有新鲜的照片发给他?

他微微颤抖着手,将一旁的手机拿起,点开邮箱,果然,是有附件的邮件,再度点开,只有一张照片,一张两个人在雨中相互凝望的照片。

他讥嘲的冷笑一声,狠狠的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还赶回去干什么?即使她已经回去了,她的心也没有回去!

呵呵……他说她怎么那么着急想要出国,原来真的是想要会情郎了!

想起她早上在休息室里偷偷翻找证件的行为,他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在一个路口,他将车头调转,往经常去的一个会所驶去。车载电话随即拨通,让万轩跟邹博陪他喝酒去。

邹博贱贱的拒绝了他的要求,“严总,您老是已经娶上媳妇儿的人,哥哥我还要去哄妹子嫁给我呢,可没空陪你喝闷酒,你就跟万轩那万年老光棍喝去吧,哥哥我陪妹子看电影去了。”

说完,邹博就果duàn

的挂了电话。

严昊辰气得不行,要是邹博现在在他的面前,他非得好好的赏他一顿拳头汤喝喝。

万轩倒是闲得很,作为一家影视娱乐公司的老总,万轩就是那千百年才会出一个的奇葩之一,天亚影视集团旗下的女艺人极多,自然不乏美女艺人,然而万轩却从未曾想过要揩点儿油。

也有功利心强的女人费尽心思,厚着脸皮爬上万轩的床,却被万轩果duàn

的撵下床,没什么建树的女艺人甚至就此被封杀,在影视这条路上再也没有翻身之力。

这在很多圈内人看来是一件绝对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这件事就是这么发生了!更多的人则开始怀疑万轩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严昊辰跟邹博绝对是狐朋狗友,两个人除了没有做出同时同一个地方玩弄一个女人的事情,其他的极品事情几乎就被他们俩给做全了。

他们俩甚至同时看上了一个女明星,不过按照老规矩比了输赢以后,严昊辰先成为了那个女明星的房中客。

有好几次,邹博都很奇怪的问万轩,为什么万轩会跟他们俩个花花公子成为了好朋友,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为什么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万轩就是没有被他们俩影响呢?

对于这个问题,万轩通常都是用一满杯的白酒回敬邹博。

邹博的酒量可没有万轩的好,几杯酒一喝,就已经昏头昏脑的不知dào

方向,更不会再去追问这种奇怪的问题。直到后来习惯了,也就不会再去问。

“来,干了吧。”严昊辰端起面前斟得满满的一杯红酒,朝万轩示意了一下。

万轩同样举起酒杯,陪同他一起一口将杯中酒喝的干干净净。

三杯酒下肚,严昊辰的脑子已经有些迷糊。

他借着酒劲,朝万轩竖起了大拇指,嬉笑着说道:“万轩,以前我跟邹博都说你傻,根本不懂得享shòu

人间极乐。啧啧……现在我才知dào

,原来你才是我们三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经他这么一说,万轩方才意识到,这家伙居然在因为女人而喝酒!

怎么可能?这种离奇又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他早前就已经下过论断,邹博是花心,而严昊辰根本就没心!

一个花心的浪子可能会因为真爱而浪子回头,可是一个没心的人要怎么样转变?

万轩再度举起面前的酒杯,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怎么?难不成这世上还能有让你烦心的女人?”

严昊辰顿时如一只被激怒的猫一般,竖起了浑身的黑毛。

他狠狠的瞪着万轩,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以为世上会有那样的女人?”

万轩爽朗一笑,“哈哈……我猜也不可能会有!来,别想那么多,干杯!”

两个大男人嘻嘻哈哈的喝了几瓶酒,直到两个人都喝的醉醺醺,再也喝不下去。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万轩暧昧的朝严昊辰挤挤眼,打趣道:“我博爱的严总,请问今天叫哪个美女过来接你?”

严昊辰努力的眨了眨因为醉酒而要闭上的眼睛,醉醺醺的说道:“我不要人接,我可以自己回去!呵呵……叫人接有什么用?说不定人根本就不在家。”

万轩默然,得,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严昊辰这样是因为他那个名不副实的小妻子呢。

啧啧……枉他一向眼力好,怎么就没能看出那个小女人如今会在严昊辰的心里占据这么重yào

的位置呢?

万轩耸耸肩,他不了解情况,还是别追问了好。不然以严昊辰的坏脾气,等他酒醒以后,非得折磨他不可。

万轩的酒量比严昊辰和邹博都大得多,严昊辰虽已经喝的是差点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dào

了,万轩的脑子却还清醒的很。

既然严昊辰那么想回去,他还是将他送回去吧。

他对严昊辰那个小妻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她应该不是那种夜不归宿的人,他还是将严昊辰送回去让他的小妻子照顾比较好。

漆黑的雨幕中,一辆大红色的跑车疾驶,很快在严昊辰住的别墅前停下。

别墅内并没有灯光亮着,万轩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按门铃,而是从严昊辰的口袋里将房门钥匙给拿了出来,直接开门进去了。

万轩对严昊辰的家并不陌生,以前也来过好几次,也在这边过过夜。

他知dào

二楼是严昊辰和左天晴的卧室,鉴于目前不知dào

左天晴在不在家里,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要上楼比较好。

想了想,他就直接将严昊辰扔在了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熟门熟路的顺手打开沙发角落处的一个矮柜,果然,矮柜里放置着一条薄毯。

时间已经进入了七月份,白天很热,晚上的温度也低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考lǜ

到严昊辰是醉了酒,很可能待会儿会酒后寒,加之客厅里也开着空调,温度打得不高,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严昊辰盖上薄毯比较好。

不然要是明天那家伙醒了,发xiàn

自己成了个病秧子,非得怪他不负责任不可。

万轩轻手轻脚的将严昊辰安置好,又将钥匙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也许是担心严昊辰在黑夜中醒来会不太舒服,所以万轩临走之前,开了客厅里的一盏小夜灯。

屋子里的灯光很暗,不过适应一下子以后,还是能看清楚客厅的全景。何况,这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万轩离开后没多久,严昊辰就睁开了双眼。

意识有一瞬间的迷离,记不清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脑子里隐约记得,似乎他先前正在跟万轩喝酒?那他现在是在哪里?

严昊辰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环视了身遭一周,终于明白,他这是已经到家了。

“呵呵……”他下意识的摇摇头,自嘲的笑了一声。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家,回家干什么呢?这里又没有等他回来的人,也没有期盼着他回来的人,只有一个费尽心思琢磨着各种方法想要离开他的人。

怎么会这样呢?

严昊辰有些想不通。

他似乎记得,他的个人魅力一直不错,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女人缘上费过心思,大把大把的女人明知dào

他不会有真心,却还是飞蛾扑火的往他身上扑。

当然,他绝对是一个大方的男人,他都已经没有真心给她们了,那么在经济上适当的做一些补偿,也是应该的吧?

但是,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左天晴这样的奇葩?

他都已经放下自己所有的自尊,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直白的跟她说明不希望她离开他,并且一点儿也不介yì

她将除她之外的所有女人都远远的隔离在他五米开外,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还是她吝啬于去明白他的心思?

曾经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说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然而当他有一天终于生了心时,那个让他生了心的人却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心。

眼睛扫过处,眼角似乎瞥见一抹熟悉的颜色?

他定睛看去,果见门口处放着一把极其眼熟的雨伞,正是他先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把雨伞,正是他们俩共撑的那把雨伞!

呵呵……原来自作多情就是这个意思。

他立时从沙发上站起,大步迈向那把雨伞,一手拿起,随后狠狠的大力将之砸在了地上。

他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qì

,他只知dào

他这辈子都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力qì

,他怀着太多的不甘和屈辱,狠狠的摔了那把伞。

也许是他用的力qì

太大,也许是这把伞的质量本来就不是很好,伞在落地的瞬间,就已经四分五裂。

得yì

的睨了那把已经破碎的雨伞一眼,他嘴角斜翘,傲然冷哼道:“跟我争?哼!我会让你知dào

这世界是有多黑暗!”

明明是一个刚才还醉的不省人事的人,然而现在却步伐稳健的大步往楼上奔去,一点儿也不像是喝过酒。

熟门熟路的上楼,熟门熟路的直奔左天晴的房间,熟门熟路的打开她的房门,一直走到她的床前。

她睡的很熟,香甜到甚至不知dào

他已经站在了她的床前。

要是搁在以前的话,她肯定早就已经醒了,甚至已经做好了揍他的准bèi

。她就是这样,表面看起来很温顺,然而当触犯到她的某些底线时,她就会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狠狠的予以还击。

是不是跟那个人在一起甜蜜过了,所以才会累到这种程度?才会不知dào

他的靠近?

126. V59

是不是跟那个人在一起甜蜜过了,所以才会累到这种程度?才会不知dào

他的靠近?

一想到有别的男人靠近过她的身边,甚至品尝过她的甜美,他的心头就燃起了一澎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的女人,在他没有明确的说放手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动一根手指头!

他的眸子里忽然有一片火光闪过,在酒精的助燃之下,他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毫不犹豫的,他动作轻巧的爬上了她的床,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就着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凝视着她的睡颜。

似乎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就没有看到过她有睡得这么香甜的时候?是因为他吗?因为那个男人给了她心安,所以她今天才会睡的这么香?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sù

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而脑子里的思维像是忽然有了自主意识,不管他让自己怎么样去不要瞎想,然而脑子里还是如放电影一般,一遍又一遍的猜想着他们相拥的画面。

他的双眼骤然赤红一片,头低下,狠狠的覆在了她的唇上,辗转缠绵。

熊熊怒火在碰到她的唇的那一刻开始,就骤然消失无踪。

为什么她的唇会那么甜?难道她有睡觉前吃糖的习惯?

不不不,她是一个生活习惯良好的人,而且他似乎记得她的牙齿很好,应该不会是一个特别嗜糖的人。那么这又是为什么呢?

怒火被疑问取代,他放肆的吸/允着她的唇,放肆的享shòu

着属于她的甘甜。

左天晴从小就喜欢小动物,总是想要是能养一只小狗就好了。可惜她妈妈对狗毛过敏,所以她对小狗的喜欢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刚才在梦里,她梦见自己终于收养了一只刚刚满月的小萌狗,小萌狗特别黏她,还特别喜欢舔她的唇,舔的痒痒的。

她闭着眼,笑了一下,伸手挥了一下,想让小狗让开。

“阿毛,不要啦,好痒的。”

然而,预想中一挥即开的小狗忽然变得巨大无比,她的手挥在了一块铁锭上,不仅没把小狗给挥开,还撞疼了她的手。

左天晴终于从梦中醒来,还没睁眼,她就敏感的察觉嘴上的反应有些不正常。

她小心翼翼的慢慢睁开眼睛,赫然发xiàn

有一个男人正在占她的便宜!

“唔唔唔……”

其实她是被吓到了,想叫啊啊啊的,谁知dào

嘴巴被人堵得严严实实,一声啊出了口,就变成了一声唔。

一边叫着,她一边狠狠的挥手去打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

她的手还没挥打到那个男人的身上,两只手就已经被两个铁钳一样的大手给抓住了。

她原本想狠狠的咬他一口,不过在发xiàn

男人在用舌头试图撬开她的牙齿后,她就果duàn

的放qì

了这个想法!要是她咬他一口的话,她肯定也要被他成功入侵,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想起武盼盼曾经教她的主意,她一边剧烈的挣扎着,一边在用身体感受男人的那个敏感部位。

这一感受不得了,她惊愕又害pà

的发xiàn

这男人对她有反应,而且似乎反应还很强烈!

呜呜呜……这叫个什么事儿?难道她就活该这个悲剧的命?上一次是被人下了迷药,这一次是睡糊涂把自己给睡没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

此时此刻,惊惧交加,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发xiàn

面前的男人其实就是严昊辰。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让男人更进一步,同时试图屈起膝盖,想给身上的男人来一记狠得!最好让他这辈子都雄不起来!

然而,身上的男人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她可能会有的动作,竟然用腿将她的腿紧紧的压在了床上。

在力qì

一道上,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强悍的多,左天晴从小就娇生惯养,即使现在惊怒之下有了一点爆fā

力,却还不是男人的对手。

想要咬他,可是不敢张嘴,不然会被他占去更多的便宜;想要踢他,可是他早有防备,两条长腿将她的腿压的死死的;想要揍他,可是两条胳膊也被他的手摁住,根本动弹不得。

左天晴无力的想要哭了,怎么好好的睡一觉,朦胧醒来,自己就身在地狱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腾出一点点脑子想起也许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严昊辰。

除了那个渣渣会在喝醉酒以后趁机占她的便宜,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吗?

一次两次被他欺负,还被他偷藏了自己的身份证件,害得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委屈的一日一日跟在他的身边,偶尔再违背自己初衷的跟其他女人斗斗嘴。

她其实真的挺讨厌这种小女人做的事情,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只能去对付那些其实根本无关紧要的女人。

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生活很简单,能完成自己小小的梦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再有一个亲密的爱人,两个人相亲相爱,没有第三者来搅局。

可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样的梦想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泪,缓缓的从她的眼角淌下。

此时此刻,她不知dào

自己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在他面前,她显得那么弱小,根本没有还手和斗争的余地。

早上五点多,严昊辰就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尚未睁眼,意识清醒的那一瞬间,他就知dào

坏事儿了!

果然是醉酒误事,他昨天晚上做的那叫个什么事情?这要是传出去了,他还要不要活了?难道他严昊辰也已经魅力缺失到了必须要强迫女人的时候了?

天哪,这要是被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给知dào

,非得嘲笑死他不可。

而且,那个小女人以后又会怎么看他?他明白,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其实性子犟得很,嘴也特别的硬,本来她就有些瞧不起他的风流历史,现在她心里又会怎么想?

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睁开一条眼缝,偷偷的往身边的位置看去。

她正侧着身子,面朝他这一边睡着,呼吸均匀,睡得很香甜。

她的睡颜很安静,有一种静谧安定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让他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

他隐约记得,昨天晚上,刚开始他的确是怒火难平,所以毅然不顾她的不愿,强迫着要了她。可是,随后他就被她美妙的滋味所吸引,欲罢不能,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无力的讨饶再也撑不下去,他才不甘心的放过了她。

嗯,大概是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她才会乖乖的睡在他身边吧?

他正定定的看着她的睡颜,忽然见她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似乎梦中梦见了什么好事儿?然而,没过半分钟,她向上翘起的嘴角就变成了向下耷拉,甚至眉头也紧拧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很想问问她,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等他将她叫醒,这小女人肯定会劈手给他几巴掌。

他轻轻的伸手,右手食指轻轻的放在她的眉间,帮她抹平眉间的皱纹。

似乎,他不喜欢她不开心的样子,他希望她能永远笑着。

在严昊辰醒来后没多久,左天晴就已经醒了,刚一清醒,她就敏感的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她。

浑身难以忍受的酸痛让她记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记起了严昊辰的暴/行。

那个可恶的混蛋,竟然强迫她!

要是她将他告上法庭的话,是应该要判他坐牢的吧?

这个骗子,骗了她结婚,又骗走了她的身份证件,现在又骗了她的身体,早知dào

他这么可恶,那次在毓亚岛上,她就应该彻底的废了他,让他再也行使不了男人那功能。

委屈不甘的情绪在心里翻腾,然而顾忌着他还在身边,不知dào

该用怎样的情绪怎么样的面孔去面对他,左天晴鸵鸟的选择了继xù

装睡。

可是让她意wài

的是,严昊辰那混蛋似乎看她看个没完了?她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想起严昊辰发火的原因,左天晴脑子一糊涂,依旧是闭着眼睛,张嘴轻声唤道:“修节……”

只叫了个名字,没有说其他的话,她只是想将他气走而已,并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听到那个让他万分憎恶的名字,严昊辰脸一黑,深邃的眸子变的黑沉沉。

他半坐起身,看着依旧昏睡的小女人,伸手钳住她的下巴,一点儿也不心慈手软的用力捏紧,直到她痛的不得不睁开眼睛。

“你有病啊!”

左天晴愤nù

的瞪着他。

严昊辰不答反问,沉声质问道:“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是周公啊?连别人做什么梦都要管!”

严昊辰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再度问道:“我只问你,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看着他略略有些阴鸷的眸子,左天晴有些怕了,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想离他远一点儿,然而她的下巴依旧被他冷酷无情的捏在手里,让她根本就逃不脱。

127. V60

“你……你放开我!”她颤抖着声音说着。

他的手上再度加力,冷冷的看着她,“我问你,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这一句,他是吼着问的。

左天晴从没看过严昊辰有气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心狠手辣,她感觉她的下巴快要被他给捏断了。

她痛得不行,眼泪水从眼中滚滚流下。

这叫个什么世道?被他趁着醉酒欺负了就罢了,没想到他醒了后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她貌似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至于这么过分的欺负她嘛?

“你放开我,好疼。”

她的双手用力的扳住他的手,想将他的手给扳开,然而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她完全拿他的手没办法。

看着她呼疼,看着她满脸泪水,他的心揪疼不已,然而只要心疼的情绪一起,就想起客厅门口的那把伞,想起看到的那些照片,想起她刚才口中呼出的那个名字。

是不是,她在梦里幻想着昨天晚上跟她行好事的男人是那个叫修节的?

怒火在他的心头燃烧,他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她到底是凭什么如此牵动他的情绪?难道她以为,仗着他对她的纵容,她就可以无视他男人的尊严,在外面胡作非为?

恨意在心头涌起,他不顾她的阻扰,狠狠的亲上了她的唇。

昨天晚上被他欺负就罢了,这大清早的,难不成他还想拿她泻火?有没有搞错,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随便一个电话出去,都能叫N多个女人过来,至于非得要她这个强扭的瓜吗?

一次两次的被欺负,左天晴气的不行,她奋力的挥动双手双腿踢打他,想让他放qì



可惜,她的行为再一次证明女人在男人面前是有多么的无力,尤其还是一个似乎怒火中烧的男人。

他宛如一只怒火燃烧中的狮子,红着眼睛,狠狠的瞪着她,狠狠的侵犯着她,强力的压制住她所有的反抗。

颤栗中,他无视了她脸上的泪水,沉声吼道:“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哪里都别想跑,任何人都别想将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他的行为太过粗暴,左天晴痛的不行,几乎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也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就只听到他似乎说不会放过她。

他不会放过她?难道他以为她就会放过他吗?三番四次的欺负她,现在还对她这样!

她也好恨他!

在迟到了两个小时之后,严昊辰还是起床漱洗一番,上班去了。

临走之前,穿着一身西服,一派成功人士模样的他走进左天晴的房间,对床上宛如破布娃娃一样缩成一团的她冷声说道:“以后离那个叫修节的远一点,我不喜欢看到你们在一起,不管原因是什么,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要是再有下次……”

他冷哼一声,阴沉着声音说道:“我相信我还是有那个能力让他再也不能在国内出现!”

说完,他扭头离开,留下左天晴一个人呆呆的躺在床上。

她好饿好渴,可是浑身都没有力qì

,脑子很晕,很茫然,很懵,她努力的去想,事情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滑落,她无声的哭着。

她好恨,好恨好恨他的无情和无赖!

她又没有招惹他,是他不遵守他们之前的协议,是他私藏了她的身份证件,也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欺负她,他怎么可以这样?

也不知dào

哭了多久,哭着哭着,她就再度沉入了梦乡。

再度醒来时,她是被一阵熟悉的咒骂声给吵醒的。隔着房门,她都能清晰的听到武盼盼站在走廊上愤nù

的咆哮声。

“王八蛋,龟孙子,我一定要找人教xùn

他!他还真当这A市他最大了?我就不信我出钱,就找不到人能教xùn

他!个王八蛋,他怎么能这样!”

“盼盼姐,你小点儿声音,别把天晴姐给吵醒了。”林洋洋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别看武盼盼看似很女汉子,其实眼眶也浅的很,看到林洋洋的眼圈红了,她也忍不住跟着落了一滴泪。

“你叫我怎么忍!你看看你天晴姐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暴力狂,龟孙子!”

睡过一觉以后,除了感觉敏感部位很不舒服以外,左天晴觉得自身的情况还好。大概是因为很久没吃没喝的缘故,还感觉有些无力。

可是,也不至于让武盼盼的反应这么激烈啊。

狐疑中,她慢慢的支起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顺便看看自己到底是伤哪儿了。

这一看不得了,连左天晴自己都要被吓到了。

从她的脖子开始,一直到她的腿,一片又一片青青紫紫红红,她都快要成一块调色盘了!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脖子下面紫色最深的一块地方,不疼,再用力摁了摁,还是不疼,使劲儿的摁一下,的确不疼!

左天晴的额侧不由冒出黑线,好吧,不是打伤的,而是吻痕。

她叹息一声,想起自己受的委屈,瘪着嘴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慢腾腾的在蓬蓬头下面冲了很久很久,又用沐浴乳洗了三遍,她才穿上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出来。

在她洗澡时,武盼盼跟林洋洋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知dào

她醒了正在洗澡,两个人也就进了她的房间。

许是担心她听到会不开心,等她们进屋以后,反而不提刚才的那些话了。

看到武盼盼的那一瞬间,左天晴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连忙咬住下唇,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冷静,不要让盼盼太担心她。

偌大的A市,偌大的中国,除了盼盼以外,她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她出头的人。

杜文,曾经是爸爸最好的兄弟,爸爸创办了公司之后,看在杜文混得不太好的份上就让他入股了融文。谁知dào

,最后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谋占爸爸的财产,甚至拿她当做交yì

品。

小威还小,心脏虽然动了手术,但毕竟没有换心脏,始终有一个隐患在那里,她更不能将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告sù

小威。

不然的话,要是小威病发,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好不容易忍下那些委屈,勉强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盼盼,你跟洋洋怎么在这里的?”

武盼盼撇着嘴,大步的走到她身边,闷声说道:“天晴,你就不用瞒我了,我都看到了。”

左天晴眼圈一红,委屈的低下了头,有些尴尬,有些屈辱。

武盼盼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左天晴的胳膊,恨声说道:“天晴,你说,你想要怎么教xùn

那严牲口?只要你说得出的法子,我都可以帮你办到!哪怕就此废了他都行!”

左天晴只当武盼盼是在说气话,法制社会,想要找人教xùn

严昊辰有可能,但是想要废了他,这不是犯法么?到哪里找亡命之徒办这种事儿啊。

她压低了声音,喃喃说道:“盼盼,我知dào

你心疼我,只是我现在脑子好乱,让我再想想。”

看到左天晴满脸疲惫的样子,武盼盼心疼的不行,忙扶着她在床沿上坐下。

林洋洋赶紧倒了一杯水,递到左天晴的手上。

“天晴姐,喝点儿水吧。”

左天晴早就又累又饿又渴,接过水杯,一口就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天晴,你慢点儿。饿了不?我让书宏做了饭,你要是饿了的话,下去弄点儿吃的吧。”

左天晴没想到黄书宏竟然也在这里,难不成自己的囧状也被他知dào

了?

想到此,左天晴脸一红,一不小心就被水呛住了,猛的咳了几声。

武盼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解释道:“安啦安啦,你放心,我没让他上楼,他还不知dào

是个什么情况,我就说是你病了。他做菜的手艺很好,放家里也是浪费,所以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左天晴无语,有武盼盼这么说自己老公的吗?感情那就是一自动机器厨子?

林洋洋早已经习惯了武盼盼的无厘头,根本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儿。

好不容易不咳了,左天晴想起武盼盼跟林洋洋突兀的出现,诧异的问道:“盼盼,你还没跟我说,你们怎么在这里的?”

武盼盼又没她家钥匙,不应该就这样出现呀,这太不正常了。

武盼盼气呼呼的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还不是某个渣渣识相,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看看你。来的时候你家小保姆刚好在,我就进来了。你放心,你家小保姆也不知dào

你是个什么情况,你的面子还在。”

武盼盼见左天晴一脸囧状,忙安慰了她几句,好不容易才让她安下心来。

武盼盼握着左天晴的手,一脸愤慨的说道:“天晴,你说吧,你想怎么教xùn

那渣渣?”

林洋洋站在一旁,听到武盼盼这样问,她也气愤的挥了挥小拳头,“对,天晴姐,你说说看,怎么样出气能让你心里舒坦,我们就怎么做!”

128. V61

看到武盼盼和林洋洋这样义不容辞的为她打抱不平,左天晴的心里暖暖的。

严昊辰那样罔顾她的意愿,她也很生气很伤心,但是她跟严昊辰的关系不是普通的夫妻关系,不像别人还可以在情意走到尽头时勃然反目,他们俩本就是协议夫妻,其中牵扯到太多的利益关系。何况,现在的她一事无成,小威还等着她照顾。

黯然的垂下头,左天晴低声呢喃道:“盼盼,洋洋,我知dào

你们为我打抱不平,只是这件事我还得好好想想,你们放心,要是我有什么想法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告sù

你们。”

武盼盼也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人,她也知dào

左天晴的情况比较复杂。

“天晴,这是你说的啊,要是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sù

我,千万不许逞强。”

左天晴点点头,“嗯,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得了这句话,武盼盼才算是放下一点心来。

她也知dào

左天晴一直是爱一个逞强的人,要是事先不跟她说好的话,她有事肯定不会想到求助她这个姐妹。

跟左天晴约定好,武盼盼忙又扯着她下楼去吃饭。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不用问,她也知dào

天晴现在肯定饿坏了。

就在武盼盼和林洋洋还在楼上跟左天晴说话时,黄书宏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刚一进入餐厅,就看到餐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菜,而且看起来都很美味的样子,左天晴惊讶的不行。

她下意识的往武盼盼瞅了一眼。

武盼盼得yì

的一笑,乐道:“都是书宏做的,他厨艺还不错,我就自作主张让你家小保姆放假了,你吃吃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左天晴笑了笑,打心眼里羡慕武盼盼的幸福。

她们三个女人在楼上聊了这么久,黄书宏一个大男人就自己一个人在楼下不紧不慢的做了一桌子的菜出来,可想而知他对武盼盼的宠爱有多深。

在餐桌前站定,她淡笑着朝黄书宏点点头,温言道:“麻烦你了。”

黄书宏没所谓的耸耸肩,摊手道:“不麻烦,在家都已经被盼盼使唤惯了,唉……都习惯咯。”

武盼盼故yì

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不服气了?想造反了?”

“不敢不敢,老婆最大,我不听老婆大人你的话,还能听谁的。”

看到黄书宏当着别人的面对武盼盼说情话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左天晴不由得想起了郑杰,貌似严昊辰也经常说郑杰就是个妻管严?

其实什么叫妻管严呀,不过就是心甘情愿的宠老婆罢了。

“来,赶紧吃吃看,看看我的手艺如何,盼盼总是说我做的饭菜不错,也不知dào

是不是她偷懒,故yì

诓我给她做饭呢。”

此话一出,黄书宏再度顺利的得了武盼盼一个大白眼。

左天晴失笑,扯着林洋洋跟她一道儿坐了下来。

她先尝了一口青椒土豆丝,只见土豆丝切的极细,且根根均匀无比,就好似机器绞出来的一般。土豆丝颜色润泽,酸咸适当,很爽口。

左天晴琢磨着,就只这一道菜,就可以看出黄书宏一定是一个刀工不错的人,且极有耐心,做人做事也必定细心。

吃了一筷子,她觉得很好吃,便又夹了一筷子,吃完才笑看向黄书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非常好吃,看来盼盼没有夸张嘛,你这厨艺哪怕跟五星级的大厨相比,也是不匡多让。”

黄书宏故yì

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耸肩道:“这不都是被逼的嘛,谁让我这辈子摊到了一吃货媳妇。”

武盼盼圆眸怒瞪,气呼呼的说道:“怎么滴?当着我姐妹的面,想抱怨了是不是?”

黄书宏连忙举高双手,做投降状,“不敢不敢,我刚都说了,老婆的一切都是最重yào

的,我哪里敢说个不字呀。”

武盼盼得yì

的摇头晃脑,“算你识相。”

这些年,林洋洋早已经习惯了武盼盼跟黄书宏的相处模式,对于他们不限时间不限地点的秀恩爱,她早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左天晴头一次看到夫妻俩还可以这样相处,不禁心生羡慕。

武盼盼打小就是一个吃货,如今长大了还能找到一个把她视如珍宝,为了她而学一手好厨艺的丈夫,真真是她的福气。

左天晴一个人吃饭也忒没意思,本来武盼盼她们上午就来了,也没吃午饭,所以就陪着她一起吃了。

也不知dào

是太饿,还是存着发泄的心思,左天晴一边吃菜一边吃饭,很快就两碗米饭下肚,最后又喝了一碗汤润润口,这才摸着肚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天哪,我好久都没有吃这么多了,实在是太好吃了。”左天晴感慨道。

林洋洋瘦瘦小小,胃口也小一些,吃的不算多,倒是武盼盼跟黄书宏这俩口子将剩下的菜全部一扫而光,就剩了一点儿米饭,好似在比赛谁吃的多一般。

武盼盼也吃撑了,饭碗一扔,懒洋洋的对黄书宏说道:“老公,人家今天都吃了三碗米饭,好多好多,撑死了,不能站起来刷碗了。”

黄书宏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碗筷,眯眼笑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明明只吃了一碗半的米饭,都是吃了小半碗就去盛饭,以为我没看到?照咱们家的家规,今天这碗你是洗定了。”

武盼盼刚想申辩这不是在他们家,家规不算数,黄书宏又笑着说道:“不过看在今天不是在咱家的份上,何况你又吃了那么多的菜,得,就饶你一回。”

说罢,黄书宏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起身收拾一桌子的狼藉。

左天晴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吧,你这是又是煮饭又是炒菜的,哪里还能让你刷碗。”

武盼盼一把扯住了左天晴的胳膊,轻声哼哼道:“我的老公,我都没心疼,你就别介yì

了。”

武盼盼这话一讲,左天晴哪里还好意思搭把手?只好让黄书宏一个人忙去了。

好在黄书宏脾气好的很,竟然一点儿都不介yì

。等她们三个女人去客厅里吃餐后水果时,还能听到他一边洗碗一边在轻吟浅唱的声音。

从楼上下来以后,武盼盼跟林洋洋就明智的选择了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黄书宏虽然也看到了她脖子上一些青紫的痕迹,不过也没有追问。

看到他们一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左天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不想找严昊辰算账,只是有些事情她还需yào

想清楚,还需yào

处理一下,暂时还不是跟严昊辰翻脸的时候。

因为身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就连脖子上也有大块大块的吻痕,左天晴本就性子内敛,如今这副样子,她哪里还好意思出去走走?

武盼盼等人在她家坐了一会儿以后,确定她没什么事情,就回去了。

临走之前,武盼盼再三征询左天晴的意思,问她有没有必要先离开这个家,先去他们家住些日子。毕竟严昊辰有前科在这里,天知dào

他会不会再度兽性大发,再度欺负左天晴?

不过,左天晴却拒绝了武盼盼的提议,只说要是再有下次的话,她一定不会再放过严昊辰。

没办法,武盼盼等人只好不再劝说。

毕竟,严昊辰虽然可恶,但是他今天早上还知dào

打电话请他们过来陪左天晴,就可知他对左天晴的感情未必只是协议夫妻那么简单。

也许,天晴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武盼盼虽然气愤难平,但是已经结婚的她也明白,两个人之间感情的事最难讲,别人也插手不得,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人一走,屋子里再度空了下来,看着这装修简洁明丽,却又空荡荡的房子,左天晴慢慢的坐在了地上。

地板有些凉,不过现在正是最炎热的夏日,坐在地上反而刚刚好。

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讲述着那个人类不明白的小世界的种种,看起来甚是有趣,然而又特别的残酷。

弱肉强食,弱者就注定会被这个世界淘汰!

这个道理不仅仅是在动物世界适用,在人类世界又何尝不是?

她好恨他,可是当武盼盼说要找人教xùn

他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泛起了一丝不忍。当察觉到自己有了那种情绪时,连她自己都震惊了。

她不傻,也不是第一次发xiàn

这种情况,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在不经意的一日一日相处中,她已经对他上心了。

她努力的为他找寻借口,努力的为他开脱,他昨天晚上是喝的太醉了,难以控zhì

自己的情绪,吃醋愤nù

之下才会那样对她,况且他今天一早不就给武盼盼打了电话,请盼盼他们来陪她了嘛,其实他心里还是担心她的吧?

而且,自打他们俩个人结婚以后,他似乎就真的没有再在外面随便的玩女人?这段时间更是一下班就回家吃饭,彻底的断绝了夜生活。

她能说,他这样的转变只是为了一纸协议吗?

可是,要是真的心疼她,又怎么会那么残忍的对她?

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板上,从天亮,一直坐到天黑,没有动弹。

客厅里,电视依然在播放着,一到了晚上八点钟,就开始了老掉牙的八点档狗血电视剧播放时间,左天晴没心情看电视,她只是不想屋子里太安静,所以就任由电视开着。

没有开灯,客厅里只有电视忽闪的光芒。

晚上一到了六点钟下班时间,严昊辰就急急的开车回家。

他确实很生她的气,但是又担心她现在的情况,也不知dào

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特别生他的气?是不是特别恨他?是不是再也不想看见他?

车子都已经开到了家门口,他又不敢下车了。

想起她口中呢喃的那个名字,火气上头,再度调头离去。

以前的他总是骂郑杰是个傻子,现在他又怎么会让自己成为一个自己曾经无限鄙视的傻子?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照例还是去了常去的那家会所,现在的他只需yào

酒!别的什么都不需yào



邹博难得一天没有陪林洋洋,过来陪他喝酒,竟然还带了一个朋友过来。

“嗨……严总,好久不见,一个人喝酒不嫌闷吗?雅儿陪你喝好不好?”

娇嗲又熟悉的女子声音在严昊辰的身边响起,熟门熟路的窜到严昊辰身边的位置坐下,毫不扭捏的搂住了他的胳膊。

严昊辰已经喝得半醉,迷迷糊糊的看向身边的女子,待得看清是谁,不由拧紧了眉头。

“高碧雅?怎么是你?”他又看向一脸无奈样子的邹博,沉声问道:“我叫你来喝酒,你怎么把她给带过来了?”

高碧雅委屈的瘪着嘴,娇嗔着埋怨道:“严总,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呢?我跟邹少是在门口碰巧碰见的,听说你心情不好,人家担心的不轻,特意过来看看你,你看看你都是怎么伤人家这颗心的。”

高碧雅,万轩影视公司旗下的一个小演员,长的还算漂亮,可惜演技奇差,所以一直没红的起来,只能作为一个女色棋子来利用。

自打上次爬上严昊辰的床以后,自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在公司里是横的不行。

谁知dào

,严昊辰那次见过她以后,就再也不见她,且对她如对其他女子一般,都只是玩玩而已,半点真心都没有。

严昊辰结婚的消息传出来以后,高碧雅还伤心了几个小时,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这个圈子是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不过,结婚了又怎么样?那些个稍微有钱有势的男人,谁不是一人占着几个女人?她要的也不多,名分她就不想了,只要能当严昊辰的情人,她这辈子也值了!

好不容易今天终于碰到了他,她要是再傻不拉几放qì

今天这个机会,恐怕再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也难了。

趁他醉,要他命呀,这乃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她可是百试不爽。何况,她也对自己在某方面的技术相当的有信心,上次为了在严昊辰的面前装清纯,才没有施展,现在既然没了上位的机会,那她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

“特意过来看我?”严昊辰冷笑一声,讥嘲的看向她。

谁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dào

的一清二楚,在他面前装清纯,她还嫩了一点。何况,以他和万轩的交情,又怎么可能不知dào

他旗下的艺人都是什么货色?

高碧雅闻言,尴尬的笑了一声,不过到底心理素质强dà

,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对于刚才严昊辰提出的问题避而不答,撒娇的摇晃着他的胳膊,拖长了声调,娇嗔道:“严总……人家就是见你心情不好,所以过来陪你喝两杯嘛,你看看呀,人家的一片好心都被你误解成什么样子了。”

嘭!

严昊辰也不跟高碧雅废话,直接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放在她面前。

“你不是来陪我喝酒的吗?来,先给我把这杯酒给干了。”

在演艺圈混了几年,即使高碧雅以前的酒量再差,如今纵横酒场无数的她也差不多算是百杯不醉了。

可是,但凡人做事情总归是要分外两类,一类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还有一种就是被逼着去做的。她想趁着喝酒与他共叙前缘不假,但是被他这么毫不客气的砸一杯酒在面前,她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坦。

讪笑一声,她道:“严总,人家好歹是个姑娘,你怎么能让人家一下子干了这么大一杯呢?”

说着话,她还暧昧的眨眨眼,摆明了意指还有后续节目。

严昊辰冷笑一声,嘴角浮现一抹谑笑,冷酷的嘲讽道:“姑娘?我看称呼你高小姐更合适,你说是不是?这杯酒你干不干?不干掉就给我滚蛋!”

他狠狠的朝门口指了一下,再也不看她,转而朝邹博举起了酒杯。

高碧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显然,严昊辰口中的高小姐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意思,显然是意有所指。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上下打量了严昊辰一阵,她记得他不太喜欢穿那些个通俗的品牌服装,他更喜欢直接去法国定制,他喜欢收藏孤品的手表,因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的皮鞋也都是定制的,鲜少去商场里购买。

他的身材很棒,很正的倒三角身材,身高比例也非常的完美。若是哪个女人幸运的看到他脱了衣服后的身体,恐怕就要惊呼。

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的锻炼让他的身体上几乎一丝赘肉都没有,六块鲜明的腹肌诱人口水。

而常年不间断的女伴也锻炼了他在某方便的能力,不得不承认,她认识过那么多的男人,但是能在财富身材能力各个方面都优秀的,唯有他一个而已。

打量完严昊辰,高碧雅的眼角又偷偷的扫了邹博一眼。

她跟邹博可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不过她有听身边的姐妹描述过邹博,知dào

他的身材没有严昊辰的好,而万轩则是女人缘差了一点,他似乎对女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不过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小Gay走的近,所以还真难以确定他的取向。

129. V62

她跟邹博可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不过她有听身边的姐妹描述过邹博,知dào

他的身材没有严昊辰的好,而万轩则是女人缘差了一点,他似乎对女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不过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小Gay走的近,所以还真难以确定他的取向。

这三个男人,绝对是A市最炙手可热的三个男人,年轻,朝气,有才华,有能力,有背景,有财富,而且个个都帅的要命,似乎他们都是上帝的宠儿,所有一切好条件都被赋予给了他们。

将这些东西深想了一遍,高碧雅内心的怒火早已消失无踪。

她娇笑一声,大大方方的将酒杯端起,“严总,邹少,这杯酒就算是我敬你们的。”

酒杯轻轻抵在唇边,仰头,一杯酒顿时全部涌进了她的喉中。

干脆利落的喝完一杯酒,她将空杯子朝严昊辰示意了一下。

“哪,严总,我已经干了这杯酒,可以代表我的诚意了吗?”

作为一个三线小明星,高碧雅除了演技极差以外,其实其他方面都还不错,人长的漂亮,眼瞳深邃而又黑黝黝的,像是会说话,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不过,也许是活该她这辈子没那出名的福气,明明她的眼睛很是漂亮,但是一旦在电视屏幕上出现,她的眼睛就变成了绝丑的死鱼眼,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

各个导演在她初出道之时,还对她寄予厚望,然而现实忒打击人,导演们在发xiàn

了她的致命缺点以后,从此对她视若无睹。

严昊辰睨了她一眼,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脑海里不禁浮起一双流泪的眼睛。

心情忽然变得烦躁无比,他拿起酒瓶,又将高碧雅的酒杯给添满。

“陪我喝酒!”

嘭……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响起,严昊辰主动跟高碧雅碰了一杯酒。

眼见严昊辰主动跟她喝酒,似乎她有了可趁之机,高碧雅心生欢喜,连忙端起面前斟满的酒杯,毫不犹豫的再度将杯子里的酒给一口干了。

邹博在一旁看他们俩喝酒喝的这般兴起,他也乐的在一旁看好戏,才不会多管闲事。

几杯酒下肚,本来就已经喝了不少酒的严昊辰意识渐渐迷糊,然而意识越是模糊,对于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却记得越清楚,满脑子都是她在轻声呢喃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的场景。

他严昊辰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了?偏偏她就是这么做了!

她当真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呵呵……从来只有他耍人,绝对没有人可以耍他!

他早已经跟她说过了,要是他们再有接触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男人!而她,也绝对会失去自由,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

武盼盼等人走了以后,左天晴一个人在家想了很久很久,对于她跟严昊辰之间的关系,她想,也许真的有必要跟严昊辰再好好的谈谈。

毕竟,两个人这样怄气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知dào

他在生气什么,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误会罢了。她跟修节的确曾是恋人关系,但是那都是过去了,难不成还要死扒着过去不放?

她现在跟修节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会再有更多,他完全可以放心,她不会随便给他难堪的。

左天晴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按压下心头的火气,打算等他下班回来后,两个人好好得谈谈。

然而,她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坐到了半夜,仍旧是没有看到他回来的身影。

迟疑了很久,她还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然而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只听到一阵又一阵浓重的喘息和女子的娇/吟声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

嘭……

她一时无力,手机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想着严昊辰对她的要求,再看看他所做的事情,左天晴心情复杂不已。

呵呵……真是可笑,他一再的要求她要在外面注意形象,不要跟任何男人太过亲近,结果他自己又是怎么做的?

原来他就是一个只知dào

要求别人,却从来不会约束自己的人!

无视了还躺在地板上的手机,左天晴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她好累,好烦,好无力,让她睡一会儿吧,也许睡醒了,就知dào

该怎么办了。

第二天早上,当严昊辰从睡梦中醒来,当他看清身边的女人是谁时,忍不住想要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

他昨天晚上怎么就饥不择食的把这个女人给弄上床了?该死的邹博,他当时喝多了,邹博那小子就不知dào

拦他一下?怎么可以让他做出这种事情!至少也应该离高碧雅这种女人远一点!

烦躁归烦躁,严昊辰穿好衣服,从钱夹中拿了一些钱和一张名片放在床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等到确定严昊辰确实走远了,高碧雅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沓钱还有一张名片,她立kè

兴奋的坐了起来,一把拿过那张做过特殊标记的名片,对于那一沓钱,她反而没有怎么在意。

只要有了这张名片,她就可以去一百百货大楼购买价值五万元的各种物品,随便她买什么,这张名片都可以当做现金使用。

相比于她第一次跟严昊辰接触时,他大方的给了三张名片,现在的他确实小气的多。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跟他还有接触,还能愁缺钱花么?

严昊辰没有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当做一回事,高碧雅也只是以为小赚一笔,然而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勾肩搭背相携进房间的情景竟然被人给拍了下来,并且在第二天一早就登上了媒体娱乐版头条。

没有事先的公关和招呼,这一次的曝光让严昊辰措手不及。

结婚之前,他当然对这种绯闻八卦不在乎,随便娱乐媒体怎么报道,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然而,现在的他已经结婚了,而且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对那个小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此事一出,他还怎么在她的面前立足?

左天晴昨天晚上就已经知dào

严昊辰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当第二天一早接到武盼盼义愤填膺的电话时,她的情绪已经平淡了下来。

“盼盼,不要气啦,我自己都没有生气,你也别生气啦。反正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交yì

而已,破裂也是迟早的,我又何必去操心他在外面怎么样?”

武盼盼仍旧是心有不甘。

“可特么的我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凭什么我的姐妹被他欺负到这个份上?他严昊辰还真以为他能只手遮天,什么事情都得他来做主了?天晴,今儿个我就是来问你要一句话的,要是我找人揍他一顿,你会不会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一听武盼盼说要找人揍严昊辰,左天晴顿时就急了。

“盼盼,你冷静一点,就算是要出气,也得想想法子嘛,怎么能随便揍人。”

“我不管,我现在就是想揍他,不然难以平息我心头的这股恶气!天晴,你就不要再心慈手软了,对于这种恶棍,就该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已经决定了,必须要揍他!你就告sù

我一声,揍完了他,你会不会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左天晴默然,知dào

武盼盼很多时候也是一根筋,想要劝回她,恐怕难了。

“好吧,不过你得答yīng

我一件事情。”

一听左天晴说对这件事情没有意见,武盼盼爽快的答yīng

道:“说,别说是一件事情,就算是三件事情我也答yīng

啊。”

左天晴沉默了片刻,幽幽说道:“你找人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牵扯到你自己,严昊辰这个人也有些小心眼,要是知dào

是你找人揍他的,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最好也帮我踢他两脚,嗯,打不死就行。”

“哈哈哈哈……天晴,我都不知dào

你还有这么狠的一面,我做事你放心,绝对会打得他很疼,但也不会影响他的行动就是。”

严昊辰好歹也是A市一个大型集团的总裁,要是他真的被人打得行动不能自理,这件事情就要上升到刑事案件,警察那边肯定是要追究的。

作为一个良民百姓,武盼盼只是想要出口气而已,可不想把自己给弄进号子里去。

她不缺粮食吃,免费的公家粮食她可不喜欢。

得了左天晴的首肯,武盼盼兴冲冲的就挂了电话,立kè

着手安排出气事宜。

左天晴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这个时候,她才发xiàn

她似乎对盼盼的现状并不是特别了解。她知dào

的盼盼只是一个人气差到极点的咖啡店的小老板娘,爱吃爱玩爱偷懒,这样的人喜欢打抱不平很正常,可是她要怎么将想法化为行动?她又有什么能力做到这件事?

她相信盼盼不傻,不会在明知dào

严昊辰自身实力强悍的情况下,以卵击石,那么既然她还是提出了这件事情,说明她很有底气!

可是,她是哪里来的底气?她没有见过盼盼有什么黑道上的朋友啊。

左天晴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甚至将她知dào

的武盼盼的朋友都细细的撸了一遍,然而还是没有头绪。

罢了罢了,要不她就相信盼盼一下。

要是东窗事发的话,大不了她自己将这件事情顶起来。

反正她跟严昊辰是夫妻,他在外面鬼混,她这个小妻子吃醋发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正思忖间,手机再度响起。

是修节的电话。

她犹豫的看着那个号码,不知dào

该不该接。要不是昨天下午刚巧碰到修节,也许昨天晚上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虽然严昊辰没有明确的说他是在吃醋,然而言辞间,他还是在质问门口的那把雨伞是哪里来的,显然他都知dào

她昨天跟谁在一起。

炎夏的A市绝对配得上火城的称呼,正午十二点,马路上只有很少的人还在走动,且都是大步疾行,着急的想要脱离骄阳的暴晒。

餐厅里的冷气打的很足,穿着及膝连衣裙的左天晴不由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感觉有点冷,鸡皮疙瘩都快要被冻出来了。

修节凝眸看着对面瘦弱的她,心疼的情绪在心头扩散,让他恨不得能将她拥在怀里,告sù

她,不管什么时候,她还有他在。

从此以后,他一定再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她身边。

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还记得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作为她的普通朋友,他再也没有资格说出要守护她的话。所以,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心里知dào

就行,未必非要说出来,以后能默默的守护在她的身边,也很好。

不知dào

是不是他的错觉,一夜过去,似乎她变得更消瘦,更憔悴了?

沉默良久,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天晴,今天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面对他的关心,左天晴淡然一笑,似乎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你是说昊辰夜不归宿的事情?我看到了。”

他早就知dào

她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但是看到她如此淡然的表现,他还是惊愕不已。

“你不生气?”他试探着小小声的追问道。

左天晴勉强在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轻哼道:“生气又怎么样?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修节,这件事是我的家事,我自己回去会解决的,我们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她直言掐断了这个话题,修节也不好继xù

追问。

其实当他今天早上看到新闻的时候,他真的好担心好担心她,生怕她出什么事情。她跟严昊辰现在还在新婚蜜月期,严昊辰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还被媒体逮了个正着,这样的情形让天晴以后如何自处?他深恨自己当初的无能,才会让天晴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然而,造化弄人,即使他再怎么后悔,也回不去从前了。

想了想,他斟酌了一番措辞,正色说道:“天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dào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今天约你出来,只是想告sù

你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虽然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但是我希望当你有需yào

的时候,你能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

左天晴轻咬着下唇,呆呆的看着他。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的感情早已不在,也让她能轻易的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

她轻轻的点点头,笑着看向他,“谢谢,我知dào

了。”

只是一句她知dào

了,却让修节开心不已,这句话就已经说明她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如此就好,不再奢望能与她携手白头,那么能做她困难时想起的朋友,也是极好的。

还有一件事情,修节却纠结的不知dào

该如何开口。他也是出于愧疚才会去调查天晴父母出事的原因,没想到,竟然让他发xiàn

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修节下意识的拧紧了眉头,脸色变得凝重。

“天晴,我只是问一问,你别多想,你有没有想过去调查你爸妈出事的原因?”

几年的相处也让左天晴对修节极为的了解,她知dào

他是一个不会轻言的人,只有当他掌握了极大的可能性,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修节,你是不是知dào

了一些什么?”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紧张的看着他。

爸妈意wài

又突如其来的去世一直是她的心头刺,只是爸妈出事以后,小威受不了刺激又住了医院,才让她一直没有时间和心思去调查事故。

毕竟,当时飞机上的人不少,去世的人员也有八个之多,爸妈不幸的就是其中两个,鉴于有航空公司调查事故原因,所以她也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我研究了一下航空公司出具的事故报gào

,又请朋友帮忙调查一些事情,发xiàn

在你爸妈出事的三天前,当时的机长有家属跟融文集团的人似乎有些接触。”

“不是跟杜文有接触?”

修节肯定的摇头,“不是杜文,是融文集团的一个小职员,大概因为只是小职员的原因,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左天晴不禁皱眉,只是小职员?她其实一直有怀疑杜文在背后捣鬼,不然的话,为什么她爸妈的股份会一点点都不剩了?她才不会相信杜文说的,她爸妈因为投资失误而将股份全部变卖的事情。融文集团是爸妈的心血,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变卖融文的股份,只有可能是别人从他们的手里抢走的。

如果只是小职员的话,那个小职员跟杜文又是什么关系?这么大的事情,杜文不可能随便的相信别人。

“那你有没有调查一下那个小职员跟杜文有什么关系?”

“调查过,不过并没有调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查到杜文跟他有什么联络的记录。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要是他们没有留下联络记录,而是直接见面的话,并不是一件好调查的事情。”

130. V63

左天晴点头,也知dào

修节肯定已经尽lì

了。他现在已经为她点明了一个方向,剩下的事情她会自己想办法去调查清楚。

爸妈还那么年轻,他们不可以白死,害他们的人一定要为之付出代价!

左天晴感激的看向修节,诚恳的说道:“修节,谢谢你,我都不知dào

你调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相比于我这个没用的女儿,我太感激你了。”

“天晴,不是刚刚跟你说好了嘛,只要你有需yào

,尽管叫我,怎么?话才刚刚说完,你就跟我这么客气了?”

左天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是,只是你这么用心,倒是叫我这个做女儿的感到惭愧,事情都这么久了,却一点点都没有着手去调查。”

“天晴,对不起,都怪我当时不在你身边。”

事过境迁,左天晴已经不像当初孤单无助时那么怨他,她只是轻轻的摇摇头,淡笑着说道:“没事,好在,还是扛过来了。”

事情虽然是扛过来了,然而后果却还是需yào

她一个人去承shòu。

可是,这种事情她又怎么可以跟他说?

为了防止再有意wài

发生,在跟修节吃完一顿简餐以后,左天晴就歉意的跟修节表示她还有事情,两个人就此分别。

跟修节分开以后,左天晴第一时间赶去了武盼盼店里。

因为一直活在爸妈的庇护之下,导致她的社会关系太过简单,虽然修节已经给她指明了方向,然而她身边的确没有可用的人手。

她似乎记得邹博要追林洋洋之初,武盼盼就是找朋友调查了邹博的为人,那么,她是可以理解武盼盼在这方面或许是有朋友的吧?

怀着一丝不确定,左天晴别无他法,只能去找武盼盼。

刚一进店,就看到林洋洋正在忙着调制咖啡。

“洋洋,盼盼在吗?”

“咦,天晴姐,你来啦,盼盼姐今天没来啊,说是跟老板出去玩去了,你找她有事吗?”

一听武盼盼出去玩了,左天晴有些失望。

“没什么事情,就是来转转。”

兴许是左天晴失望的情绪有一些表现在了脸上,林洋洋细心的看了出来。她一边让左天晴先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一坐,一边赶紧加紧手上调制咖啡的动作。

招呼完顾客,她又帮左天晴简单的磨了一杯黑咖啡。

“天晴姐,喝杯咖啡吧。”

武盼盼是个资深八卦爱好者,林洋洋作为她的好友,自然也会时常听她念叨。

今天一早严昊辰的最新绯闻传出来以后,武盼盼就已经一个电话打给了林洋洋,跟她两个人狠狠的在电话里诅咒了那个渣渣一通,并且同气相连的决定必须要揍那个渣渣出出气!

反正他们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既然能揍,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跟武盼盼八卦归八卦,现在左天晴就坐在她面前,林洋洋反而不知dào

该如何来安慰她。

她也知dào

一些左天晴跟严昊辰婚姻的内情,只是到底现在他们还在新婚蜜月期,严昊辰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还闹得人尽皆知,未免也太不给左天晴面子,太不给融文集团面子。

思忖了一番,林洋洋还是决定不要提那件事情比较好,想必天晴姐现在已经够烦心了。

眼珠一转,林洋洋嘻嘻笑道:“天晴姐,要不待会儿我们也去找盼盼姐他们玩玩吧?我听说他们今天想去欢乐大世界玩的,那边有好多好多可刺激的项目了,我好想去玩玩。本来盼盼姐今天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我特别想去,可是又不想当电灯泡,要是你能陪我一起去的话,那就好了。”

林洋洋特别期待的看着左天晴,像是非常渴望去欢乐大世界玩一样。

左天晴有些犹豫,其实今天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做任何事情,她现在最需yào

的就是一个人静静的待在一个地方,好好的去想一想这几个月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今天她一连得到了两个足以打击她的消息。

一是得知严昊辰在外面依然是如此的放/荡,他还是一样的双重标准,二是得知爸妈的出事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没有能力去调查清楚,只能找朋友寻求帮zhù



很多时候,左天晴并不是一个善于拒绝别人的人,何况林洋洋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期待和渴望出去玩。

纠结了一阵子,左天晴还是点了点头,同意陪林洋洋一块儿去找武盼盼他们。

电灯泡一去就去了两个,也不知dào

盼盼会有多无语。

咖啡店里还有三两个顾客在闲聊,为了能早点儿出去玩,林洋洋直接走到了顾客面前,跟人家商量,因为现在有重yào

的事情要去做,能不能给他们免单,他们现在就离开。

林洋洋瘦瘦小小又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爱,而且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脸上又带着可爱的浅笑,加上又是免单,这一切让顾客们也挑不出话来讲。

毕竟,谁没个着急重yào

的事情,总得相互体谅不是。

如此,林洋洋在跟顾客又三番道歉后,将店里不多的顾客也送走了。

左天晴无语的坐在一旁看着林洋洋折腾,待得店里人都走光了,她才说道:“怪不得店里生意这么差,一直入不敷出,原来你们都是这么对待顾客的。”

左天晴的语气只是打趣,并不是责怪,故而林洋洋也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啦,反正老板有钱,这家店就是开来给盼盼姐折腾的,不赚钱也没什么紧要啦。天晴姐,你等我收拾一下,我们立kè

就走。”

林洋洋神速换了衣服,拿上包包,就搭了左天晴的胳膊,打车往武盼盼他们那边驶去。

欢乐大世界是A市著名的游乐园,内里包含各色各样的游乐项目,更有诸多的大型刺激类的项目,尤其欢乐大世界的过山车其惊险刺激的程度在全国也算是前三名了。

林洋洋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个性特别的爱玩爱闹,欢乐大世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每次来必会去玩过山车。

算算离上次来似乎也隔了快半年了,林洋洋的一颗心早就躁动不已,等跟武盼盼他们会合以后,忙不迭的催促大家立kè

去欢乐大世界。

有左天晴在,武盼盼才懒得搭理林洋洋。

不顾林洋洋着急不已的情绪,武盼盼抱着左天晴的胳膊,一边晃悠着,一边关切的问道:“天晴,老实告sù

我,今天早饭有没有吃?午饭就别说了,肯定没有吃,洋洋这孩子一听说玩就没命了,才不会管肚子问题。”

左天晴失笑不已。

“早饭吃了,午饭倒是的确没吃。”

“那好,我午饭也没吃呢,咱们先去把肚子问题给解决了,再去玩。”

林洋洋一听还得去吃饭,着急的跺着脚说道:“哎呀呀……待会儿不是要去玩过山车嘛,要是吃撑了,待会儿在过山车上面吐了怎么办?饿着肚子不是挺好的嘛。”

武盼盼哼哼一声,“谁说我要玩过山车了?谁要玩谁待会儿不准吃饭,我反正是不吃饭就没力qì

玩儿,可得吃饱了。老公,你说是不是?”

黄书宏淡淡一笑,看向武盼盼的眼神依然是充满宠溺。

“当然是。”

武盼盼抱着左天晴的胳膊,一边笑着闹着,一边往最近的餐馆走去,黄书宏跟在武盼盼的另一侧,偶尔侧目看着他的小妻子,眼神中满是宠溺和无奈,似乎拿她当个小孩子一样看待。

林洋洋苦着脸走在了最后,时不时抬头看向远处过山车模糊的影子。

她默默的在心里嘀咕,今儿个要是玩的不痛快的话,她明天肯定要拉着邹博再来玩一次,等她什么时候玩痛快了,什么时候再结束!

林洋洋看似有些不开心,不过等到了餐馆,武盼盼点了她最爱的两道菜以后,她立马忘了刚才烦心的事情,笑呵呵的吃了起来。

武盼盼凑到了左天晴面前,小声笑着嘀咕道:“呐呐呐,你刚才还担心洋洋生气,看看她现在那高兴劲儿,哪里有半点儿生气的样子。哈哈……我早说了,对这丫头我不要太了解啊,这丫头忒好哄了,不会真个儿的生谁的气。当然,要是谁一不小心得罪了她,那后果也铁定是很惨的。”

左天晴想了想与林洋洋认识这么久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不得不承认武盼盼说得对。

林洋洋刚刚吃了一块咕咾肉,酸甜的口感太让她喜欢了,不过那俩姐姐看她时的眼神叫神马?

“盼盼姐,天晴姐,你们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武盼盼假意瞪了她一眼,故作生气的哼哼道:“你这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最近被害妄想症更严重了?怎么尽想着别人说你坏话呢。”

“切!我刚才明明听到你们是在说我。”

“老公,你评评理,我刚才有没有说洋洋的坏话?”

黄书宏好笑的看着娇妻,一脸的无奈,妻命焉敢不从?

他摇摇头,淡笑着说道:“没有,洋洋,我确定你盼盼姐刚才没有说你的坏话,你还是赶紧吃饭吧,别介待会儿你爱吃的菜都被她们给吃了。”

果然,趁着林洋洋听黄书宏主持公道的空档,武盼盼狠狠的吃了三块咕咾肉。

林洋洋大叫,“干嘛呀,干嘛呀这是,这是我爱吃的。”

说着,也没心思追究刚才的话,立马跟武盼盼一道儿开始抢吃的。

看着她们一副孩子气的样子,黄书宏无奈的失笑一声,他刚才也不算是说谎话吧?毕竟盼盼跟天晴只是扯八卦而已,不算是说洋洋的坏话。

有了林洋洋跟武盼盼这两个爱闹爱笑的丫头在,左天晴想安静一会儿都不可能,只能被她们两个人拽着到处玩。

林洋洋尤爱惊险刺激的项目,几乎每一个这类的项目她都要上去玩一圈。

左天晴可没有试过这些,以前就算是跟朋友们过来,也顶多是个围观的。她更喜欢的生活方式是安静的一个人坐在家里,听听音乐,看看闲书,再写一篇文艺的读书笔记。

不过,有林洋洋和武盼盼在,又怎么可能让她只做一个旁观者?

左天晴死死的抓着扶手,眼睛紧闭,看也不敢看身处的环境。她能感觉到过山车的速度正变得越来越快,甚至角度也开始翻转。她记得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有看到过山车直接翻转,让游客头朝下的情形,毫无疑问,待会儿她肯定也要面对那样的境况。

林洋洋坐在左天晴的旁边,看她死死的闭着眼睛,她还有闲心伸腿在左天晴的腿上碰了碰,一边大声的在她耳边叫道:“天晴姐,睁开眼睛啦,不然一直闭着眼睛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嘛,真的很刺激很好玩的。”

左天晴才不理她,“我不要,好恐怖啊!”

很快,重力失重感来袭,头朝下的垂坠感让她分外的不适应。

也不知dào

是哪根筋抽了,她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眼缝,想看看林洋洋那般喜欢的刺激场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然而,过山车的速度太快,她的脑子太晕,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一下了过山车,左天晴就赶紧跑到了路边,按着嗓子吐了好久。

看到左天晴吐的那么难受,林洋洋有些内疚的拿着水跑到她的身边。

“天晴姐,喝点儿水吧,没想到你这么不适应。不过也没关系啦,一般很多第一次玩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是下次再来玩,我保证你肯定不会吐了。”

左天晴接过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这一次就已经够她受的了,还下次,除非她是脑子不好使了。

不过,虽然刚才整个人被转晕的难受,吐的也特别的难受,她都感觉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然而吐完之后,那种放空的感觉却又让她感觉很好。

一直以来,她背负的压力都很大,却无从发泄,今天被武盼盼和林洋洋逼着玩了一遍过山车,倒是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怪不得那么多的人爱玩这个,也许不仅仅因为这是刺激好玩的项目,更是因为在这过程中可以很好的发泄平时没办法纾解的压力。

一圈玩下来,一直玩到了天黑,欢乐大世界也到了要关门的时候,武盼盼等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几个人吃完晚饭,武盼盼做主先去找个茶餐厅坐坐,这么热的天现在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在外面蹭蹭冷气。

虽然在外面玩了一圈,压抑的情绪发泄了很多出来,然而左天晴的心头还是记挂着事情。

几个人坐下来以后,黄书宏跟林洋洋都在,左天晴欲言又止,不好意思跟武盼盼说她想拜托的事情,总感觉已经麻烦她太多了。

武盼盼看似是个马大哈,其实很多时候也细心的很,她似乎注意到了左天晴的纠结,便拉了她的手,悄声说道:“盼盼,我要去卫生间,陪我去一趟吧。”

林洋洋立kè

兴奋的叫道:“我也要去。”

武盼盼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怎么哪哪儿都要跟着去呀,先在这边坐着陪陪你姐夫,我跟天晴待会儿就回来了。”

林洋洋委屈的撇着嘴,“你倒是放心,也不担心我跟姐夫说悄悄话?”

武盼盼得瑟的一笑,“就你?要不你试试?”

解决完生理问题,趁着卫生间里没什么人,武盼盼一边洗手,一边问左天晴道:“天晴,你今天不是找我有事情的么,什么事儿?”

左天晴一时有些踟蹰,不知dào

该怎么讲出这件事情,也不知dào

武盼盼到底有没有帮忙调查的能力,若是没有的话,岂不是也给她添心烦?

看着水龙头里汩汩往下流淌的水,她真恨不得她也能变成无知无觉的水就好了,没有烦恼没有担心,也不会有奢望,只会随着地球引力,随意的流淌。

可惜,不管她愿不愿意,这辈子的她就是这样了。

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暂时不会有人进来,左天晴凑到武盼盼的身边,小小声的说道:“盼盼,我刚刚得知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能不能找个地方再说?”

看着左天晴郑重其事的神色,武盼盼不得不重视起来。

“好,那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包厢,找个包厢说话吧。”

武盼盼让左天晴先在外面等着她,而她则去跟黄书宏他们打个招呼,顺便再去开个包厢。

两个人在包厢里坐下来以后,武盼盼给左天晴倒了一杯花茶,沉声说道:“天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了,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左天晴点点头,将包包里的一张纸条递给了武盼盼。

“盼盼,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修节已经找过我了,说他请朋友帮忙调查了一些事情,结果得知就在我爸妈的飞机失事之前,当时机长的家属跟一个融文集团的小职员有过接触,这就是那个机长的资料和那个小职员的一些信息。”

武盼盼狐疑的接过纸条,细心的看了看。

131. V64

“可是,飞机失事难不成也能搞鬼?这个小职员跟你爸妈的飞机失事又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之后他就升职了?”

左天晴苦笑一声,低声叹道:“谁知dào

呢?这是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万事都会有可能的,对不对?至于那个小职员,在我爸妈的飞机失事之后,他并没有升职,还是以前的岗位。”

“那你是怀疑?”

“那个小职员不可能有那个野心和能力去害我爸妈,他只可能是某个人的走狗,受人唆使罢了。”左天晴拧紧眉头,沉着脸低声说道:“我怀疑那个小职员跟杜文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盼盼,这就是我想拜托你的事情,你能不能请你的朋友帮我查查,看能不能查出那个小职员跟杜文有什么关系。当然,要是不能的话,也不用勉强,我再去找别的人问问就是了。”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安啦,你放心,这种小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盼盼,真的可以吗?”

武盼盼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天晴,你放心啦,我既然答yīng

下来了,肯定就有那个能力去做。不过你得等等,这件事情不可能三两天时间就查得出来,不过只要一有了结果,我肯定会立kè

告sù

你一声。”

能有一个像武盼盼这样在困难时毫不犹豫伸出手帮zhù

她的朋友,左天晴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幸运。

“盼盼,谢谢你。”左天晴不免感动的看着对面的武盼盼。

武盼盼不在意的摆摆手,嘻嘻笑道:“哎呀呀……天晴,你看你这是跟我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不拿我当姐妹了?”

“盼盼,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不待左天晴说清楚,武盼盼就朝她摆摆手,一副不要再听下去的样子。

“天晴,我都说了,我们是姐妹,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难道我武盼盼以后就没有需yào

你帮忙的时候了?所以,不要跟我客气,客气就显得见外,显得不拿我当自己人,我会不高兴的。”

武盼盼这样,左天晴倒还真的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商量完事情,武盼盼跟左天晴又闲聊了两句,两个人随后就退了包厢,跟黄书宏他们会合去。

林洋洋正在吃一个抹茶味的冰沙,眼瞅着武盼盼她们回来了,她故yì

狠狠的用勺子舀了几大勺冰沙进嘴,故yì

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武盼盼踱步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问道:“呦,洋洋,吃个冰沙而已,又没人跟你抢,吃这么快做什么呢?”

林洋洋哼哼唧唧的说道:“谁抢呢,我就是吃快点儿,不行啊?坦白从宽,你刚刚跟天晴姐是不是出去吃好吃的了?”

“就是去吃好吃的了,怎么滴?谁让你个馋猫太馋,就是不给你吃。”

“哼……下次我出去吃好吃的也不给你带!”

刚刚跟武盼盼交代了那么重yào

的事情,左天晴的心情还有些沉重,不过被林洋洋这么一打闹,她又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林洋洋真的是个活宝。

看到左天晴笑了,林洋洋也不跟武盼盼胡闹了。

几个人在外面坐了坐,喝了两杯茶,随后在林洋洋的强烈建议下,一起去看了一部电影,电影结束之后,武盼盼方才让黄书宏先将左天晴送回了家。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严家别墅里依然是一片漆黑,显然里面并没有主人在。

看着那黑洞洞的家,左天晴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突然感觉好冷好冷。

武盼盼察觉到了,忙伸手扶住左天晴,小声问道:“天晴,你怎么了?”

左天晴摇摇头,淡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太晚了有点儿凉,待会儿洗个热水澡就没事了。”

“天晴,你确定吗?要不今天晚上去我家吧,反正我家也有地方给你休息。”

“不用了,我这又不是没地方住。好了,挺晚的了,盼盼,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在左天晴再三确定自己没事之后,武盼盼才上了车,回家去了。

左天晴拖沓着脚步,缓缓的往家门口走去。

那个是她的家吗?呵呵……也许只是一个暂时让她住着的地方吧。心灵无处安歇,又怎么能称之为家?

就在左天晴开门之时,二楼的一个窗户的窗帘动了一下,显然刚才窗帘后面有人站着。

空旷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左天晴疲惫的拖着脚步缓缓往楼上走去。

反正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她也完全熟悉,所以也懒得开灯了,就摸黑往上行去。

在回来之前,其实她的心里隐隐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期待着他能早点回家,能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她解释清楚。哪怕是骗她,也总比完全无视她强吧?

然而,等待她的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早该料到这一切的,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呢?

房间的门已经近在咫尺,她站定脚步,从包包里将钥匙拿了出来,正准bèi

将钥匙插进锁孔里,突然眼角扫见旁边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

“啊……谁,谁在那里?”

她吓得惊叫一声,连忙往旁边跳了一步,整个背都贴在了墙上。

严昊辰双手插在裤袋里,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

“谁?呵呵……这个家里难不成还能进贼?左天晴,看来你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嘛,知dào

现在几点了吗?”

这样冷嘲热讽的语调,除了他,还能是谁?

知dào

面前的黑影不是陌生人,左天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用手拍着胸口,有点小埋怨的嘀咕道:“真是的,既然人在家里,为什么不开灯?走个路都轻手轻脚的,害我还以为家里闹鬼了。”

严昊辰阴阳怪气的冷笑着说道:“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左天晴就知dào

,跟这个人,她是没有什么好交谈的了。

没有解释,没有歉意,只有质问,好似做错的那个人是她一般。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跟他说的。

她选择了无视他,拿钥匙开门,开灯,顺手再将门关上。

门并没有如她预料之中一样的关上,而是被人给挡住了。

左天晴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爸妈飞机失事的真相,小威还需yào

她照顾的压力,他不守信用撕毁协议的行为,修节依旧无怨无悔的在她身后给予她帮zh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承shòu了太多的压力。

“你还想要怎么样?”她转身瞪着她,愤nù

欲狂的吼道。

明明已经在心里一再的告诫自己不允许随便流泪,然而泪水还是不受控zhì

的从眼角流出,化成一道晶莹的水线从她的下巴滑落。

有卧室的灯开着,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神情。

他预料到她也可能发火,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她会流泪。

霎时间,因为她晚归的怒火消失无踪,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碍于一直以来的骄傲问题,他扬着下巴,结结巴巴的询问道:“你怎么了?”

明明是关心的语气,可是他那傲娇的神情真的好欠揍。

左天晴冷着一张脸,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很累了,我想休息,你要是没事情的话,还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会立kè

回敬她,这是他的家,他的房子,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谁也管不着他。可是,敏感细心如他,很轻易的就发xiàn

她说的都是真话,并不是气话。

从她那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眼下的黑眼圈,还有化妆都无法遮掩的疲倦,这一切都在说明,她真的很累。

可是,为什么呢?她是严氏的少夫人,不需yào

她工作,家里的家务也全部都有保姆帮忙打扫,任何事情都不需yào

她操心,为什么她还是会累?而且,若是他猜得没错的话,还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累,这种累并不是休息一两天就可以解决的。

“你怎么了?”他再度问出相同的话。

左天晴摇摇头,根本不想跟他说任何话。

她半倚在墙上,有气无力的低声说道:“昊辰,我真的好累,要是没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的话,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我现在好想休息,只想休息。”

眼前的她一副委屈可怜的神色,叫严昊辰的心里也升起了一丝不忍心。

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我只是问问,那你先休息吧。”

左天晴低头看了看他的脚。

严昊辰会意,忙将自己挡着门的脚给缩回来,随后,左天晴的房间门嘭的一声被关了起来,只留严昊辰呆愣愣的站在门外。

看着紧贴着自己鼻尖的门板,严昊辰一阵恍惚。

刚才的他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来问问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晚才回家的吗?怎么看到她那副累成狗的样子,就不忍心再问了?

SHIT!难不成他严昊辰还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他什么时候也有心了?

严昊辰气哼哼的瞪着门板,直到发觉自己这种行为是有多愚蠢时,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得了,就让她再逍遥一个晚上,哼哼!该说清楚的事情也是时候要说清楚了,再拖下去也没有太大意思。

132. V65

这一觉,左天晴睡得很不舒服,仅仅是一个晚上,她就做了无数个噩梦,好几次从噩梦中吓醒,一个人孤零零的瞪着天花板发呆,再在极度的疲累之下不知不觉的沉入梦乡之中。

梦里的她回到了以前,回到了爸妈还在世的日子,小威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绕着她转圈圈,有好吃的东西也总喜欢跟她一起分享。那时候的她还是跟修节在一起,两个人总是在一起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满满的幸福中时,眼前幸福的画面突然如摔碎的玻璃镜一样裂开了无数蜘蛛网一样的裂缝,然后变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碎片中,似乎还有他狰狞的面孔在飘荡,在一句一句的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她永远只能是他的妻子,别的任何人都休想。

左天晴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即使她现在已经醒来了,仍还是心有余悸。

她知dào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能通过他以前的一些事情猜测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她好怕,梦中的一切会变成现实。

等左天晴的情绪稳定下来,方才发xiàn

,外面早已经天色大亮。

连续做了几个噩梦,此时的她已经丝毫睡意都没有。可是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还是觉得很累。

起床,勉强撑着刷了牙洗了脸,她便就下楼去了。

家里的一天三顿都是小菲负责的,在他们没有提前通知的前提下,小菲都会过来准bèi

早饭。

在下楼之前,左天晴已经看过时间,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按照往常的规律来讲,严昊辰应该早已经上班了才是,所以她才放心的下楼。

现在的她状态并不是很好,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严昊辰发生什么争吵,就算是有一些事情需yào

讨论,也等她将爸妈飞机失事的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然而,现实总是出乎她的预料。

等她走到餐厅门口时,赫然发xiàn

严昊辰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拿着一叠报纸在看。

这是A市发行量最大的S都市报,作为A市的主流媒体之一,S都市报的新闻涵盖了社会上的方方面面,自然也会有娱乐八卦版块。

左天晴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想进餐厅,不想跟严昊辰有什么正面的接触。

可是,她的胃现在好空好空,因为内里完全没有食物,所以肠胃完全是在空转,她甚至能感觉到肠胃蠕动时咕噜咕噜的难受声音。

“小菲准bèi

的早饭是双人份的,不用为了跟我置气,就不吃早饭,吃亏的是你。”严昊辰一边看着报纸,头也不抬的淡声说道。

左天晴顿时大囧,难不成她肚子叫的声音那么大,连他都听到了?

她的肠胃并不是很好,有时候饿的久了,也会胃痛。

左天晴站在餐厅门口纠结了一阵子,思量着反正要面对的事情迟早也是要去面对,那么她又何必饿自己一顿呢?要是饿出个胃疼来,最后痛苦的还是她自己。

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看着面前煎的香香的鸡蛋和培根,左天晴不禁深深的嗅了一口气,好香好香,一闻就知dào

是小菲的手艺。

她不敢抬头去看严昊辰,只是偷偷的用眼角瞥了一眼。

嗯,他还在专心致志的看他的报纸,所以,她就开吃啦。

十五分钟以后,左天晴终于心满yì

足的放下手上的牛奶杯子,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牛奶都喝了个干干净净,煎鸡蛋跟吐司也全部吃光光。

第一次发xiàn

,原来吃一个满足的早餐也会让人的心情变得舒畅。

严昊辰合上报纸,神色冷淡的看着对面刚刚餍足的女子,淡声问道:“吃饱了?”

左天晴撇撇嘴,暗暗在心里想到,她在他心里的食量是有多大呢?这么多的东西都一下子全部吃完了,这要是搁在平常,她能吃掉三分之二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当然,这些话她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

“吃饱了。”左天晴同样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

随手将报纸拍在了桌子上,严昊辰抬眸看向左天晴,平静的说道:“有件事我告sù

你一声,你记住,只是告sù

你一声而已。我记得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过,要是你再跟那个叫做修节的男人有接触,我保证会让他立kè

在国内消失!似乎,你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左天晴一愣,有些怀疑的看着对面的严昊辰。

难道他有千里眼,她跟修节的每一次约会他都知dào

?还是,其实他是有派人跟踪她?

很显然,脑子正常的人都知dào

肯定会是后一个答案。

一想到自己在外面的时候,竟然无时无刻都有人跟踪她,让她完全没有任何的隐私,左天晴气到不行。

“你派人跟踪我!”她无比肯定的怒喝道,双眸喷火的看着他。

严昊辰嗤笑一声,耸耸肩,眸色冷厉的看向她,“你以为你是谁?我派人跟踪你?呵……这真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顿了顿,他又继xù

说道:“只能怪你自己做人太失败,总是有人会在背后想打垮你。”

“什么意思?”

左天晴不禁拧眉,她确实不太听得懂严昊辰话中的意思。她一直记得爸妈对她的教导,要与人为善,在人不犯我的前提下,不要抱着任何坏心对待别人。爸妈是这么教她的,她也的确是一直这么做的,即使有人刻意的针对她,她也会选择闭其锋芒。在她认为,很多事情的计较其实都很小孩子气,完全没有必要。

她要是有那个闲心去斗孩子气,还不如抓紧此生有限的时间,去做更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什么意思?”听到左天晴的问话,严昊辰失笑不已,“左天晴,你脑子被人敲过?我说的这么清楚,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说完,他伸手在背后摸了一把,拿了一大叠照片出来,全部甩在了左天晴的面前。

左天晴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严昊辰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她狐疑的将那些东西抓在了手里,一张一张的细细看起来。

很快,她就已经惊愕的瞪圆了眼睛。

从她跟修节相约去学校,到两个人去拜访以前的老师,再到他们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饭,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每一次约会都被人拍下了好些照片,甚至拍照片的人特意选择了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角度照。

看完手上的一叠照片,左天晴几乎气的发抖。

到底是谁?是谁这样费尽心机的跟踪她,甚至故yì

拍下这些惹人误会的照片?

虽然她很怀疑严昊辰就是始作俑者,但是基于对严昊辰的了解,她知dào

他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既然他说不是他,那么就肯定不是他。

晃了晃手上的照片,左天晴沉着脸,问道:“你知dào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严昊辰摇摇头。

“不知dào

,你自己不会梳理一下你的人际交往?可能得罪的并不是一个人,你跟那个男人第一次的约会照片我收到了两次,而且显然拍照片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之后的照片都只是一份。”

从严昊辰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左天晴惊诧不已。

在她的印象当中,她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那么又是谁这样处心积虑的害她?

爸妈的飞机失事背后可能有推手,现在的她背后居然还有人想害她,难不成会是同一帮人?

这样的想法一出,左天晴自己就摇头否决了。

爸妈飞机失事得利的人是杜文他们,而她跟严昊辰的婚姻却是杜文一手促成的,拍照片的人明显是想让严昊辰跟她离婚,所以,绝不可能是同一帮人。

故yì

偷拍她跟其他男人约会的照片,这恐怕不仅仅是她可能得罪过的人会做的事情吧?

左天晴反应过来,嘴角一撇,用一种鄙夷的口吻说道:“谁说这种事情就只有我得罪过的人会干了?真是好笑,你为什么就不觉得是你曾经的某个女人做的好事?目的很明显,就是让我们不和,然后再让你们再续前缘罢了。”

严昊辰身子后仰,背靠在椅子上,怡然的翘了个二郎腿。

他神情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左天晴,淡声说道:“你该记得,我早已经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讲理由,我只在乎结果。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我的话,那么也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左天晴敏感的从严昊辰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她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严昊辰耸耸肩,摊手道:“很明白的意思,你又何必装傻呢?”

左天晴瞬时就想起严昊辰曾经说过的话,她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而已,亦或者不会做的那么过分,总之,她之前并不相信他真的会那样去做。

左天晴立kè

站起身,也不管对面的严昊辰是个什么表情,故自着急的往楼上奔去。

她的手机还在楼上的卧室里,她得给修节打个电话,确定他还好好的在A市,她才能放心。不过才一天没见而已,照片也是昨天早上刚刚拍下来的,严昊辰的速度应该不会快到已经将修节送出国了吧?

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着急似火的奔上楼,他当然知dào

她是去干什么的,心里的怒火燃烧的更炙。

果然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还是那么的重yào

,哼!重yào

又有什么用,已经迟了,在他昨天收到照片的时候,他就已经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现在一个晚上都过去了,等那个男人再度从梦中醒来,他就会发xiàn

他已经身在英国了。

有钱有势就是这个好,他可以随意的用自己的私人飞机将人送出去,并且可以罔顾别人的意愿。

啧……真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想他还没有用他的私人飞机送过哪个美女,没想到第一次的远送就贡献给一个男人了。

不过,要是能断了他们俩的想望,他觉得也值了。

肆意的切断别人的梦想和希望,这也是他不多的恶趣味之一。

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拨出,然而,电话的那一头始终是关机,那个曾经无数次让她绝望的电子女声再一次响起,告sù

她现在的她没有办法联系到那个她想联系到的人。

时光似乎再次倒流,让她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的时候。

她很想大哭一场,想问一问贼老天,到底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一涌而上,似乎不将她打败,就不会甘心?

然而,此时她的眼中竟然一滴泪水也无。

也许,相比较于曾经受到的那些伤害,有些事情已经是不值一提了。

她站起身,狠狠的将自己的手机摔在了地上,大屏的手机瞬间变的四分五裂。

面无表情的将地上已经变成废物垃圾的手机捡起,她沉着脸,缓步往楼下走去。

严昊辰果然还坐在楼下的餐厅里,并没有移动脚步,看到左天晴面无表情的向他走来,脸上似乎并没有泪痕,他不禁感到些许的诧异。

心上人走了,难道她就不难过?

这样的想法一出,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的雀跃。也许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正如她之前说的,并不再是爱情了,所以不难过也能理解。

不过,这依然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你说希望我以后都留在你身边,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意思,留下来,做我的妻子,只听我的话,只接触我一个男人,不要在外面给我搞七捻三。”

“那你呢?”

“我?你觉得你有资格管我?”

左天晴噤声,对,现在的她是弱势者,她根本没有能力去管他,甚至如果八卦媒体不报道的话,她根本不知dào

夜不归宿的他去了哪里,也不会知dào

他的新欢是谁。

她冷笑一声,讥讽的说道:“我现在才知dào

为什么你跟万轩会是好兄弟,原来就是鸨母跟嫖客的关系罢了。”

133. V66

严昊辰脸一黑,那天的事情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并不喜欢跟高碧雅有再进一步的接触,一次就够了。何况那个女人的风评不好,以无知无觉死缠烂打著称。

可是,他刚刚将了她一军,现在的他并不想跟她解释之前的事情。

“我跟万轩是什么关系需yào

你来置评?”他沉着脸,挑眉问道。

左天晴嘴角微勾,不在乎的笑了一声。

“随便你们什么关系,我有必要问么?”随手将手上已经摔得稀烂的手机扔在了严昊辰的面前,左天晴淡声说道:“我的手机坏了,作为我的‘老公’,给我换个新手机应该不算是事情吧?”

严昊辰耸肩,“当然不是事。”

“既然你不允许我现在出国,那么帮我在A市建立一个工作室,应该也不算是难事吧?”

严昊辰摇头,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

“很好,我现在就这两个要求,要是再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会告sù

你的。”

说完,她也不管严昊辰是个什么表情,径自往楼上走去。

本来昨晚就做了好些个噩梦,虽然是睡了一夜,她仍然感觉自己精神不济,很想回房再好好的补一觉。

至于她留在国内的一些善后事情,还是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左威出国之初,左天晴跟他保持着两天一个电话的联系频率,后来她跟严昊辰结婚后,为了防止被左威从她的情绪中窥探出一些什么,她主动降低了跟左威的联系频率,基本上一个星期才会打一个电话。

左威初到国外,要忙碌的事情很多,要适应的事情也很多,在左天晴明说自己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做,以后有空再跟他多联系时,左威也答yīng

少联系一些。

可是,左天晴在说这些事情的前提是,她会在一个月后飞往巴黎。

现在她去不成巴黎了,自然要好好的跟左威解释一番。

“那你跟左威是怎么说的?”武盼盼一边吃着抹茶冰沙,一边皱眉看向左天晴。

“就说我在国内要办一个小工作室,看工作室的成绩,再决定要不要去巴黎。要是工作室的成绩不错,那我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去巴黎嘛,反正国内一样可以创业。”

“他信了?”

左天晴点点头,“有什么好怀疑的呢?现在国内的市场前景很不错,即便是在国外留学,很多人最后也选择了回国呀,毕竟国内的市场前景确实好。”

武盼盼瞅着左天晴一脸的认真,好似这些事情真的是她的打算一般,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天晴,你不会真的决定就这样做吧?”

左天晴拿着小勺子的手顿时停滞,她神情呆愣的看着面前盘子里的那一小块慕斯蛋糕,好久好久之后,她才苦笑着回答道:“有时候接受现实也蛮好的,何况,这些事情都有人替我打理准bèi

妥当,我只需yào

在背后做安排就行,这不应该是很多人期待梦想中的生活吗?”

武盼盼沉默不言。

在当今社会而言,确实,少奶奶般的安闲生活是很多女人所期待的,更何况那个男人连她的梦想都愿意帮她一道实现。

“天晴,那你会开心吗?要是……要是前几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呢?”

武盼盼有些担心,严昊辰那个渣渣太喜欢在外面勾三搭四,虽然结婚以后已经很少再发生这种事情,但是就在她们以为他真的浪子回头时,居然又爆出了那丫的绯闻。

左天晴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

“随便他呀,反正只是协议夫妻而已,他喜欢在外面玩是他的事情,我不会去管的。反正我不会跟他履行任何夫妻义务。他已经跟我说好了,要是他再强迫我的话,就把我的证件全部还给我,让我随便去哪里。”

“他的话还可以相信吗?”武盼盼幽幽的说道。

那家伙已经有前科在先,天知dào

他这次会不会说话算话。要是天晴再次在他的手上吃亏的话,她一定会恨不得杀了他泄恨!

“就当是他会说话算话呗。”

明明是肯定的话语,却是用一种极度无奈的语气说出来的。

武盼盼了然,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将那件事再跟左天晴说一下比较好。

“天晴,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嗯?什么事情?”左天晴有些茫然,一时没有想起来。

“就是教xùn

那个渣渣的事情哪,我已经跟我朋友说好了,他已经派人跟着严昊辰了,只要一逮住机会,就狠揍他一顿出气。”

武盼盼一边义愤填膺的说着,一边狠狠的挥舞着她的小拳头,好似严昊辰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般。

左天晴无语,“这件事就随便你吧。”

却说,修节跟左天晴分开的那个下午,他正准bèi

去赴米楠楠的约,在路过一个人迹较少的路口时,他居然被人给绑架了。

他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已经被迷药给迷的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时,赫然发xiàn

身周的环境无比的熟悉。

他居然已经在他英国的宿舍里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能力,能将他无声无息的送到英国,又是谁能调查出他在英国的住址,能将他准确的送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疑团。

然而,当他从床上坐起时,一切的疑团都得到了很好的解答。

就在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让他以后离有夫之妇远一点,不然的话,那个女人会被惩罚。

毫无疑问,写信的人深谙他的心里,知dào

他担心她的幸福更胜过于自己的安危。

这样的话这样的信这样的事情,除了她的丈夫,还有谁能够办到?

呵呵……原来他们的距离已经这么远了,他如今连约她出来喝茶聊天的资格都没有了。

直到这一刻,修节才真zhèng

的发xiàn

,他是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那个男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将他送回英国,那她又会怎么样?一想到左天晴的安危,修节的心里担心的不行。

他立kè

拿起电话,想给左天晴打个电话,确定现在的她好不好。然而刚刚拨了一个数字,他就想起信上的话来。要是那个男人在监听她的通话,那他冒然用英国的号码打给她,岂不是害她?

这样一想,他只好再度挂断电话。

片刻也不停顿,他立kè

换了一身衣服,往离他最近的一个认识的中国留学生的宿舍行去。既然他的电话不能用,那么只能借别人的手机了。都是国内的号码,那个男人未必会知dào

的那么清楚。

电话拨出去以后,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左天晴的号码已经停机。

很显然,那个男人在将他送出国外以后,也让左天晴换了号码。

还好还好,他还记得她最好的朋友的电话。

修节立kè

将电话打到了武盼盼的手机上。

“喂,你好,请问是武盼盼武小姐吗?”

武盼盼刚刚将左天晴送走,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她还以为是她的某个好朋友换了号码,兴冲冲的接了电话,谁知dào

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你是谁啊?”

“我是修节,你应该还记得吧?我是天晴的朋友。”

武盼盼一愣,左天晴刚刚跟她说过修节被送往英国的事情,然后他立kè

就给她电话了?有没有这么巧合的?

修节跟武盼盼短暂的交流过后,两个人都无奈了,谁都没有想到严昊辰的动作是这么的快。

从武盼盼那里得知左天晴一切安好,并且严昊辰已经答yīng

帮她创立一家工作室,修节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原本他刚刚从昏迷中清醒时,很是担心左天晴的安危,不知dào

那个神经不正常的男人又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

既然左天晴一切安好,是否能够说明那个男人对天晴还是有一点上心的?

他希望那个答案是肯定的,这样他也不用再担心她,只要她以后能过的好,他怎么样倒也是无所谓。

武盼盼挂断电话,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依偎在黄书宏的怀里,喃喃的低声说道:“书宏,你说那个渣渣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这也太任性了。难道这一切就只是为了他那早已经在世人面前丢干净的面子?哼哼……就他那风流德行,还以为他自个儿还有什么面子呢。”

黄书宏淡淡一笑,等得武盼盼噼里啪啦的将话都说完,一口气都出了,他方才轻声说道:“盼盼,在你看来,这件事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那还能怎么样?”武盼盼很是不明白的看向黄书宏,诧异的问道。

“恐怕那严昊辰的确是用了真心,所以没办法接受左天晴哪怕是跟其他男人一点点的接触,何况那个男人还是她的初恋情人,本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可是他也不能这么过分呀,怎么可以就这么随便的将人送出国呢?真是的,还把天晴的证件都藏了起来,故yì

让她不能出去。”

“你是说左天晴本来准bèi

出国,只是因为她的证件被严昊辰藏了起来,所以没法出去?”

“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嘛。”

“为什么不补办?”黄书宏这就有些不理解了,证件没了就补办好了,怎么可能就因此没办法出国了。

武盼盼无语的白了黄书宏一眼,“你以为就你聪明呢?证件当然是可以补办啦,但是天晴的所有证件全部都被严昊辰给拿过去了,这要是一张一张的补办,得办到什么时候?等这些证件都补办好了以后,只怕严昊辰可能都会愿意将天晴的证件还给她了。再者说了,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天晴的情况了嘛,不是她想出去就可以出去的,这里面还牵扯到很多的利益关系。”

一提到利益关系这种事,武盼盼赫然想起左天晴交代她的事情来。

她着急的拍着黄书宏的手,懊恼的说道:“哎呀呀……你看看我这脑子,真的是越来越记不住事情了,天晴昨天刚交代我的事情,我居然都忘了告sù

你一声。”

看到武盼盼这么着急,黄书宏心知肯定是一件重yào

的事情。

“盼盼,别着急,慢慢说,什么事情?”

“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看一下。”

武盼盼连忙松开扯着黄书宏的手,着急的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昨天天晴交给她的纸条还被她好好的放在包里呢,都忘了给书宏了。

“老公,你看看,这就是天晴昨天交给我的纸条,她让我帮忙找人查一下这个小职员跟杜文有什么关系,再查查这件事跟她爸妈飞机失事有什么联系。”

一听这张小小的纸条事关那么重yào

的事情,黄书宏神情很是严肃的将纸条拿在了手上。

片刻后,他摇着手上的纸条,再度问道:“这张纸条是哪里来的?”

“就是修节送给天晴的,说是他调查出来的一些东西,只是他的能力实在是有限,能知dào

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老公,是专业做这方面的,就帮天晴顺便查一查嘛,天晴好可怜的。”

一听自己的小娇妻撒娇,黄书宏就无奈了。

“好,是你好姐妹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会尽快调查出来。”

一听黄书宏将这件事情给揽了下来,武盼盼立马激动非常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喜滋滋的说道:“我就知dào

我老公最厉害了,嘻嘻嘻……我老公十项全能,果然不是吹的。”

黄书宏无奈,失笑着一指头戳在了武盼盼的额头上。

“你呀,你个小丫头片子,就你什么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自己解决不了了,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

一听黄书宏的口气似乎有些埋怨的意思,武盼盼立马不干了,她不高兴的嘟着嘴,哼哼唧唧的说道:“怎么了?给我擦屁股你嫌累啊?要不你就不擦啊。”

黄书宏一把将武盼盼抱在了怀里,大笑着说道:“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嘴巴鼓鼓的,好像一只青蛙。”

咚……

武盼盼狠狠的用自己的额头在黄书宏的额头上撞了一下。

“坏人,居然敢说你媳妇是青蛙?你还以为你是王子啊?”

就在大家都在忙着各自要做的事情时,此时最最生气的人却是米楠楠。

那天她主动给修节打了一个电话,准bèi

约他一起吃晚饭,谁知dào

等她酒店都订好,却一直等不到修节的身影,打他的电话也一直是处于关机状态。

自打修节归国以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等她再度接到修节的电话时,修节已经身在英国了。

修节跟米楠楠的关系目前还处于比普通朋友只好一点点而已,故而对于自己的一些事情,修节没有跟米楠楠提过,当米楠楠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去了英国时,修节也是一句带过,没有跟她详细解释,只说自己是有要紧事情,所以才会那么急。

米楠楠原本还想着跟修节在国内好好的培养感情,等时候差不多了,就带着修节去见见她的爸妈。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爸妈绝对会喜欢修节,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顺理成章的走向正轨。

谁知dào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她再度邀请修节回国时,修节却说不想再回去了,想以后就定居在英国。

这一下子,米楠楠方寸大乱。

没有了出国的希望,修节也已经被严昊辰用强制的手段给送回了英国,左天晴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处于弱势地位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做好自己手下的事情就好,至于其他的,她相信天理昭昭,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严家的别墅再度恢复了沉静,没有吵闹,也没有欢笑声。

左天晴开始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严昊辰已经将她所需yào

的一切都拨给了她,不仅仅给了她起步资金,还买下了一座写字楼的其中一层,作为她的基地。

本来严昊辰是打算将严氏大楼的其中一些闲置办公室给她做工作室用,却被左天晴直接拒绝了,她觉得在严氏大楼办公很不方便。

既如此,只以为也没有跟她说二话,直接同意了她的要求。

工作室在五天内很快创办起来,工作人员也已经招了十个,其他的人员会在后期慢慢补充。毕竟时间有限,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仗着严氏和融文集团的影响力,左天晴迅速开始参加各大秀场的活动,同时原先她画的一些初稿也在简单的修整过后,开始投入制造。

当然,这制造只是少量的,完全还处于参加活动的阶段,还没有开始批量上市。

这里面的很多事情还很复杂,左天晴暂时还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做太多的事情,还是一步一步的来比较好。

更何况,爸妈飞机失事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她哪里有那闲心去操办事业?只是弄个开头,糊弄糊弄严昊辰罢了……

134. V67

对于目前的她而言,她的心还在巴黎,她始终认为自己还没有出师,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要去学,哪里就能独挑大梁了?

除了忙碌工作室的事情,左天晴就是偶尔的会去找武盼盼玩,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晚。

这天晚上,她又在工作室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回家,等回到家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那个所谓的家依旧是一片漆黑,这个星期以来,似乎她跟他都很少见面?基本上在他起床时,要么她已经出门,要么她就是还没有起床,而等她回家时,家里通常都是黑的,也不知dào

他到底有没有回家。

看到屋子里没有灯亮,确定严昊辰可能还没有回家,两个人不需yào

见面,左天晴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dào

为什么,现在的她就是很不想见他,可是他的暴脾气摆在那里,想要永远的远离他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她只能换一种方式远离他。

她也懒得开客厅的灯,直接在黑暗中摸索着往二楼的楼梯行去。

“终于知dào

回来了?”

正当她刚刚一脚踏上楼梯时,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的在客厅内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收回脚,伸手拍了拍被吓的狂跳不止的心脏,埋怨的嘀咕道:“你在家为什么不开灯?故yì

装神弄鬼吓人呢?”

“我装神弄鬼?”严昊辰冷笑一声,随手将一旁的台灯给打开,“恐怕是我问你想要做什么吧?这就是你过日子的态度?每天两个人都见不到一面,这就是婚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听到严昊辰说出这样的话,左天晴愣了,继而失笑不已。

“哈哈哈……这真是我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严昊辰,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好好过日子了?难不成你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婚姻了?你知dào

婚姻是什么意思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还是你认为你帮我创立了工作室,我理应该做你的小妻子?”

严昊辰沉着脸,没有吭声,显然左天晴的话句句刺在了他的心上。

“哼……真是好笑,没见过你这么可爱的人。罢了,你要是觉得深夜寂寞,你自己出去玩呗,我早已经跟你说过,只要你自己低调一点,我不会去追究你的。再者说了,在你的强压之下,我也没那个能力去追究。”

左天晴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骂严昊辰是个恶霸呢。

“那我要你何用?”

左天晴耸肩,无奈的摊手说道:“这一切不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在走吗?我哪里知dào

你想要我干什么呢?”

严昊辰脸一黑,他的意思难道被误解的那么明显?他是要她这个人,而不是要这样一具行尸走肉。

“你想这样到什么时候?”他黑着脸,沉声问道。

左天晴看着离她五米远的严昊辰,很是奇怪他的问话,有些搞不明白这家伙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他还以为她可以做他的小妻子?可是,就他们两这样敌对多次,他又那样伤害她却不曾道过谦的事儿,他还以为他们可以好好过下去?

这恐怕是天方夜谭吧?

“没有尽头。”她很肯定的说道。

严昊辰额际青筋直跳,双手紧握成拳,“你就想这样一直闹下去?”

“我闹什么了?”左天晴诧异,还是不懂他的思路。

看她一副懂装不懂的样子,严昊辰气极。

“好,很好,那你就这样继xù

下去吧!”

撂下这句话,严昊辰转身上楼,在路过左天晴身边时,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居然问他为什么将她留下,需yào

她做的事情又是什么,难道他的话那么难听懂吗?还是她的脑子太笨,看不懂他费尽心机做这些事情是为什么?

好吧,既然她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那么,那就继xù

斗下去好了!

他有的是时间和心思陪她玩下去!

看到严昊辰黑着脸上了楼,左天晴还是不明所以。

她先入为主的认定严昊辰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也认定严昊辰对她没有感情,只有爱面子的心思,所以根本没有往其他地方去想。

不明所以的耸耸肩,左天晴也没有将严昊辰的话放在心上,兀自上楼回房休息。

原本两个人之间的交集就比较少,这一次小型的争吵过去,两个人之间几乎再也没有什么接触,甚至严昊辰常常夜不归宿,夜夜流连在外。

又一次,左天晴将画了一半的图稿揉成了一团,摔在了纸篓里。

看到左天晴的纸篓再度满了,小助理许楠没吭声,默默的将纸篓拿出去倒了。

不知dào

从哪一天开始,左天晴对自己画出来的图稿越来越不满yì



对于自己不满yì

的图稿,不管是刚刚画了两三笔,还是已经大半完成了,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之弃置纸篓。

眼瞅着两三个小时下来,刚刚倒空的纸篓又要被填满,左天晴的助理许楠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天晴姐,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啊?要不要放个假,休息一下?”

左天晴微微皱眉,没有想到自己的不佳状态全部被员工看在了眼里。

“不用,我待会儿躺一下就好了,没什么事情。”

既然左天晴自己都说没有事情了,许楠也不好再多问,乖乖的将垃圾篓倒掉,出去忙活自己的工作去了。

自打工作室开工以后,左天晴这个老板可谓是将全部的心血的扑在了上面,上班的是最早的一个,下班是最晚的一个,好似自己没有家一般。

工作室里的人大多都知dào

她的身份,知dào

她是严氏集团总裁的夫人,大家在羡慕她的少奶奶身份之余,更是好奇为什么她要这么拼命的工作,难不成八卦报道全部都是真的,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只是利益联姻,严昊辰跟她也没有什么感情?

八卦归八卦,好歹左天晴现在是工作室的老板,可没有人敢当她的面讨论这个问题。

又一次忙到了晚上十点,她停下手上的笔,抬头看向办公室外,只见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大家都已经下班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

她低叹一声,翻了翻今天画好的图稿,效率差的惊人,她今天只画好了三张满yì

的图稿。

一整天的忙碌下来,她也头疼的不行,一年伸手揉着额侧,她一边拿了包,准bèi

回家休息。

以她现在的状态,即使再画下去,也出不了什么成果。

才十点多,想必等她回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回去吧?

想到此,不知为何,左天晴感觉自己心里酸酸的。

她知dào

严昊辰的条件很不错,很多方面都可以说是人上人,然而就单从感情而言,他实在不是一个良配。早在知dào

自己可能对他有意思的那一刻起,她就在不停的告sù

自己,那是一个深渊,踏进去就没得回头了,唯一明智的选择就是悬崖勒马。

可是,似乎效果不是很好。

十点多,A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霓虹闪烁,车影如织,办公大楼本就在热闹的市区,此时路上有不少情侣正相携漫步。

她昂着头,努力告sù

自己,既然决定一个人走下去了,就不要轻易的低头。

拦车,上车,半个小时后,她已经进了小区。

果然,家里依然是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似乎里面空荡荡的,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了一样。

明明已经习惯了一直一个人,可是今天似乎感觉特别的孤单和无助。

站在门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才鼓足勇气拿出钥匙开门。

确定她的工作室走上正轨以后,武盼盼也暂时放了心,跟黄书宏出去旅游去了,咖啡馆也只留下林洋洋一个人看店。不过武盼盼这个老板娘也算是大方,临行之前特意跟林洋洋说了一声,让她想出去玩的时候只管将店门锁了就是,不用在店里熬等着,实在是没意思。

老板娘都不在乎生意好坏,林洋洋当然更是不在乎了,开开心心的答yīng

了下来。

不知dào

林洋洋是用什么手段驯服了一向以花花公子自居的邹博,总之现在的邹博非常的听林洋洋的话,差不多算是林洋洋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了。

邹博是严昊辰的猪朋狗友,他当然知dào

严昊辰的行踪和动向,林洋洋干脆就让邹博每日跟她交代严昊辰的行踪动向,好方便她跟左天晴汇报。

不过在她好心第一次跟左天晴建议该管管严昊辰的时候,左天晴就拒绝了她的好意,且让她不用在严昊辰那边关注什么。

林洋洋明白左天晴的意思,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她依然是让邹博每天跟她汇报,却不会再跟左天晴说些什么。

从邹博那里,林洋洋得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似乎一向没心的严昊辰开始定心了,他居然在外面连日带着一个女人出席各大酒宴和派对,并且似乎照顾有加,最最重yào

的是,那个女人曾是严氏公司的员工!

逢场作戏也就罢了,难不成玩着玩着还玩出真感情出来了?

林洋洋一听这个事情,气得不行,扭着邹博的耳朵就让他答yīng

,以后他的身边绝对不可以出现接触过密的女同事!看看严昊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可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嘛。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林洋洋可不能再忍,不管左天晴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她立马将店门一关,直奔左天晴的工作室而去。

“洋洋,你怎么来了?”左天晴惊愕的看着面前的林洋洋,不知dào

这丫头大白天的怎么跑来她的工作室了。

“天晴姐,你当真什么都不管不问了?”

林洋洋冒冒然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让左天晴一时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什么我不管不问了?”

“我是说你老公,听邹博说他最近玩真的了。”

左天晴还是一如往常的笑着摇了摇头,“随便他玩去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晴姐!”林洋洋气得跺脚,“咱们也不能这样被人欺到头上吧。”

左天晴撇撇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林洋洋气哼哼的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跑出了工作室。

左天晴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只觉得林洋洋依旧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性子。

看着已经画了一半的图稿,她忽然不知dào

该将下一笔画在哪里,只好暂时将手中的笔放下,端起一边的水杯,打算喝一口水。

然而,不知为何,手却哆嗦的厉害,像是拿不稳的样子。

假戏真做?玩真的?他爱玩是他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再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稳住杯子,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脑子里依然还在想着林洋洋刚才的反应,她知dào

她是一片好心,只是她又有什么能力去管太多?严昊辰愿意让她管,她才有资格管,若是严昊辰不让她管,她去多管闲事的话,只怕是徒惹笑话。

左天晴叫了许楠,让许楠给她再度倒了一杯水,喝下以后,方才静心再度画稿。

两个小时后,林洋洋兴冲冲的再度跑到了左天晴的办公室里,一脸得瑟的在左天晴面前晃了晃,乐滋滋的说道:“天晴姐,你猜我刚才干什么去了。”

左天晴摇摇头,她又没有跟踪林洋洋,怎么可能知dào

她刚才干什么去了。

林洋洋也不卖关子,嘿嘿一笑,“我刚才去教xùn

那个贱女人了,让她离你老公远一点!还好我指甲长,狠狠的在她脸上划了几下。哼……看她以后还怎么样狐媚勾人!真是可恶,连有老婆的男人都勾搭,真该让她下十八层地狱。”

左天晴无语了,当真没有想到林洋洋会这么冲动。

“洋洋,你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就任由她嚣张?凭什么呀?”

林洋洋就不解了,不教xùn

她,难不成等她上位?她不知dào

左天晴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林洋洋可容忍不了这种事情发生,要是邹博将来敢这么做的话,她肯定会亲手废了他!

左天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天晴,我知dào

你是为了我好,只是严昊辰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管太多。虽然我们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在过下去,但我并不认为A市是我的最终归宿,你明白吗?你今天去教xùn

了那个女人,固然是帮我出了气,但是严昊辰肯定会以为是我指使你去的。这样一来,我跟他之间的矛盾只会更深,我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更难了。”

听完左天晴的话,林洋洋瘪着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她不知dào

左天晴的想法是什么,可是她眼里的世界观很简单,那就是有气就要出!管那个人是谁,也不管有多少不可以出手的理由。

看到林洋洋一副闷闷不乐不服气的样子,左天晴自觉自己做的也不妥当,好歹洋洋也是为了帮她出气。

她想了想,站起身,走至林洋洋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洋洋,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出气。还有,你今天有没有受什么伤?”

两个女人打架,可不会有谁是完胜,一点儿伤都没受吧。

林洋洋摇摇头,闷声道:“没有,那女人弱得很,打不过我,似乎也不会打架。”

“那就好,要是你为了帮我出气而受伤的话,等盼盼回来,我可没办法跟她交代。”

左天晴跟林洋洋又聊了两句,就让林洋洋先回去了。

心里虽然担心严昊辰知dào

这件事情后的反应,但左天晴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去电话,不管他怎么想,事情已经是发生了。要是他因为怜香惜玉而想惩罚凶手的话,那么就朝她来好了。

林洋洋走后,面对着桌子上的一堆图稿,左天晴越看越不满yì

,她拿起笔想改动几下,改来改去更加的不满yì

了,只好将之扔进了纸篓,重新开始画一张,然而画来画去始终不满yì



重重的将手中的笔扔在了桌子上,她双手抱着头,头疼的仰躺在椅子上,全身的重力都放在了椅背上。

要是椅子就这么倒了,她晕迷过去,什么都不知dào

了,该多好?

做一个人,为什么就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呢?为什么生活就不能简单一点,总是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她好想逃避远离这里,好想再也不要踏进这个地方。

可是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奢望也无法实现。

都怪那个渣渣!都是他破坏了她的一切!

虽然工作室的老板就是自己,不过左天晴可不想有什么早退的消极怠工事情发生,所以尽管无心画图,她依然坐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到了下班时间。

左天晴跟工作室里的员工相处的都不错,大家下班时都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转眼间,工作室里的员工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

简单的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左天晴今天晚上不想加班了,即使在这里待着,也出不了什么成绩,倒不如出去转转。

没有武盼盼在,左天晴也不想叫林洋洋出来,照她的估计,林洋洋现在应该正跟邹博约会呢,她还是不要去打扰那对小情侣比较好。

135. V68

照例还是去了她们常去的星美百货,虽然那里有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不过星美百货所处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很好,临近商业区和一座大公园,玩乐的地方多,那边的人也很多。

简单的吃了一个晚餐,左天晴就买了一张电影票,直接上到顶楼看电影去了。

一个电影看结束,时间也已经到了十一点,虽然心情依旧还是沉沉的难受,不过考lǜ

到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她也不好继xù

在外面晃悠着,只好打车回家去了。

出乎她的预料之外,等她今天到了门口时,赫然发xiàn

家里的灯居然是亮着的,而且亮着的是客厅的灯,楼上依旧是一片黑暗。

心里最先冒出来的情绪是欣喜,可是细细一想,他又怎么可能会等她回家?难不成是因为洋洋今天下午做的事情,他正在等着她回去好算账呢?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左天晴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她进屋时,严昊辰正躺在沙发上。

等得左天晴看清楚严昊辰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严昊辰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白净净,然而他的身上就没有那么好kàn

了。此时的他上身赤,下身也只穿了一条短裤,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身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不少地方还有红色的血渍渗出。

左天晴惊讶的捂住了嘴,忍住了差点儿出口的惊呼声。

“你怎么了?”

严昊辰沉眸看向她,阴恻恻的说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装什么不懂?”

好心的关心他,却被他这样一训,左天晴的脸色也变得不好kàn

了。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谁知dào

你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给揍成这副样子。”

“你敢说你没有让你的好姐妹林洋洋去找洛芝的麻烦?”

“洛芝?”

好熟悉的名字,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的?难道那个叫洛芝的就是他的新欢,是洋洋说的他动了真心的一个女子?

心头泛起一阵酸气,左天晴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细细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阵,顿时怔住了。

她想起那个叫洛芝的是谁了,就是严昊辰秘书室里的一个小姑娘,她印象中的洛芝性格很腼腆,很容易害羞,说话也是小小声,初进秘书室不过半年的她总是会被Lisa欺负。

就因为跟Lisa不对付的原因,她还曾经多次帮那个洛芝说好话。

呵呵……现在这叫个什么世道?她好心帮人说话,最后却落得个被抢走老公的下场。

严昊辰眼见得左天晴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心头怒火更胜。

洛芝今天被林洋洋打了以后,并没有想跟他告状,而是一个人闷闷的回家去了,还是他去找她的时候,见她一副凄惨的样子,硬逼着她说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左天晴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跟他怄气就罢了,居然还让她的好友去走洛芝,甚至将洛芝的脸都划花了,这让洛芝以后还怎么出门?

他冷冷的看着面前装傻充愣的女子,冷笑着说道:“怎么?你要说你不认识洛芝?要是你的确不认识的话,那也没关系,我直接去找肇事者算账好了。”

左天晴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当然认识,不就是你秘书室里的小丫头嘛,怎么?我一段时间没去你公司,你们就勾搭上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勾搭上?”

为了不让严昊辰将火气牵扯到林洋洋的身上,左天晴只得将责任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表现的越是愤nù

不屑,越是会让严昊辰以为林洋洋是受她指使而已。

“难道不是?”左天晴双手抱在胸前,同样眸光冷冷的瞪着对面的男子,“严昊辰,虽然我们并不是真zhèng

的夫妻,但是在法律上而言,你现在是有妻子的人,难道你跟洛芝的关系还能算是正常恋人?呵呵……真是可笑。”

看着面前小女人傲然又不屑的神情,严昊辰心头又气又痛。

若不是因为她对他的冷淡和敌视,他会在外面借酒浇愁?会生气到晚上不想回家,只想在办公室熬一夜?谁知dào

会碰上还在公司加班的洛芝。

洛芝见他醉酒吐得难受,照顾了他很久,那般温柔贤淑是在她的身上永远不会出现的。

因为她对他的冷淡,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个人魅力,怀疑是不是自己一点儿都不吸引女性的目光,不然为什么她会对他丝毫没有心动之意?一直想着要离开他,让他不得不用最无耻的办法将她留在身边。

就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他跟洛芝之间发生了不可回转的事情。

本来他也狠心惯了,不可能任何一个女人跟他发生关系,他就会全责的承担下来。

可是洛芝是不一样的,她的单纯,她的柔弱,她的小心翼翼,她的关心,让他不忍像对其他女人一样对待她。

何况,在她身上得不到的东西,洛芝都可以给他,让他再一次知dào

原来自己的魅力还在,只是她看不到而已。

“呵……既然你也知dào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回事,我在外面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怎么了?就因为这样,你就可以让你姐妹找她出气,顺便再找我揍我一顿?左天晴,你够可以的啊,我都不知dào

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可以找到人敢揍我!”

真心喜欢,难道一向无心的他现在也开始有心了?

心,忽然痛的难受,像是有针扎一般。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让她感觉有些害pà

,害pà

自己真的沉沦进去,却跟于婷一样,只得到被他嫌弃的下场。

她逼迫着自己不露出慌张的神色,努力镇定的看着他。

“是又怎么样?你自己在外面做得出这种事情,就要做好我发怒的准bèi

。你以为就只有你要面子?你带着洛芝参加各大宴会酒席,你将我的面子放在哪里?是,我知dào

你厉害,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修节就送出了国外,不就是欺负我没你厉害,不能将洛芝给送出A市?我告sù

你,只要你跟洛芝在一起一天,我就会让人再揍她一天!”

一听左天晴的口中冒出了那个他最讨厌的男人的名字,严昊辰气怒不已。

他猛的从沙发上站起身,瞠目瞪着她,低沉的怒吼道:“你敢!”

左天晴不服气的头一昂,大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口中说出的明明是最倔强的话语,然而为什么会觉得眼睛那么酸?心那么痛?

“好,很好!那我们就等着看看,看是你找的人厉害,还是我给洛芝找的保镖更厉害!”

说完,也不等左天晴回话,严昊辰径自气呼呼的上了楼。

偌大的客厅里,左天晴一个人呆呆的站立在那里,手中的包不知dào

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眼睛酸的难受,好想好想流泪。

可是不知dào

为什么,明明眼睛已经够酸了,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出来。

大概如今是已经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了。

要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巧了,上次武盼盼就曾经跟她打过招呼,表示要找人好好的教xùn

严昊辰一顿。谁知dào

林洋洋一时兴起要去帮她出气,竟然就跟武盼盼找人教xùn

严昊辰的日子碰在了同一天。

也难怪严昊辰笃定是她找人做的事情。

严昊辰跟洛芝被揍确实都是因为她,是因为心疼她的关系,武盼盼跟林洋洋才会想着帮她出气。可是,说到底这两件事情都不是她指使人去做的呀。

不知dào

在那里站了多久,一直到感觉腿酸的不行,左天晴才想起要上楼休息。勉强蹲下身子将地上的包包捡起,一步一步的缓缓往楼上挪去。

动作很轻,不希望让他知dào

她现在才上楼,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不想让他知dào

她的难受和不堪。如果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有了需yào

保护的人,就可以随便怎么对她的话,那也没关系,随便他好了。

反正她求助他的事情都已经达到,就算他现在要求离婚,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时间一日日过去,一周时间一晃而过,她跟严昊辰的关系越发的陷入冰点,两个人难得碰面一次,即使碰面了,也会如仇人相见一般怒目而视。

武盼盼跟黄书宏也终于度假归来,他们还特地给左天晴和林洋洋带了纪念品。

武盼盼听闻林洋洋做的妙事,大大的赞扬了她一番,还表示要给她放一个星期的长假以资奖励,也让她跟邹博出去度个假,顺便考察考察邹博可靠不可靠。

林洋洋自然是欢欣鼓舞,倒是左天晴有苦难言。

她的事情已经麻烦盼盼跟洋洋很多了,她们俩本来也是为了她好,一心想着要帮她出口气,谁知dào

事情最后就搞成了这副样子。

好在,在黑暗的过了这么多天以后,武盼盼终于给她送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已经请人查出了一些线索,那个融文集团的小职员果然跟杜文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而当时那架飞机的机长也只是受了不碍性命的重伤,几个月疗养下来,那个机长已经出院了。

左威那边也说过些日子要告sù

她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她追问了左威很久,那孩子却保密的紧,表示一定要等事情成功之后,他才会告sù

她。

虽然不知dào

左威在搞什么鬼,不过武盼盼那边的事情能有进展,已经是左天晴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武盼盼在告sù

她这件事情的同时,也告sù

了她另外一个好消息。

在黄书宏朋友的帮忙下,左天晴的证件已经全部补办齐全,她的行动再也不需yào

受严昊辰的制肘,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了。

当武盼盼将她的诸多证件交到她的手上,左天晴兴奋的不行,激动的接过那些证件,一把将武盼盼给抱住了。

“盼盼,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都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

武盼盼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哎呀……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嘛,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要不就以身相许好了。”

左天晴瞬间无语,伸手轻轻的掐了武盼盼的腰间软肉一把。

“你是要把你老公给休了吗?我可不答yīng

跟别人共享你哦。”

武盼盼苦恼的皱着眉,侧头看了一眼一直淡笑着站在一旁的黄书宏。

黄书宏淡笑着耸肩,示意她自己决定,反正他无条件的答yīng

她的任何要求。

看见黄书宏那么大方的样子,武盼盼气哼哼的撇撇嘴,赶紧松开左天晴,转身就跳上了黄书宏的背。

“那还是不要了,我还是觉得我老公的背更宽一点,这样的免费代步工具,到哪里找啊。”

从武盼盼那里拿到了新补办的各个证件,左天晴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现在只要她想离开,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她。

当然,这件事情还是得保密,不然的话,天知dào

严昊辰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那个自私自利,只知dào

凭借自己意志做事的男人,跟他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转眼又是一个星期过去,这天左天晴没有加班,下午六点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工作室。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最最挂心的事情已经解决,然而不知为何,她始终还是静不下心去做事,总是会想起严昊辰冷漠的样子,想起洛芝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还记得之前她跟严昊辰提离婚的时候,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说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女人。

赤果的毫不掩藏的占有欲,让她以为,也许他的心里也有她。

可是,若是真的有她,又怎么会有洛芝存zài



他惯会流连花丛,可是她心里清楚,洛芝跟那些玩玩而已的女人不一样。这一次,也许他真的是认真的。

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等她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她竟然站在了严氏大楼前。

不由低头苦笑一声,暗骂了自己两句。

来这里干什么呢?既然严昊辰那么光明正大的带着洛芝出席各大酒宴,想必严氏的职员也应该都知dào

他们之间的关系吧?那她现在来严氏,岂不是把自己当笑话一样送给别人看?

一想到自己的头上顶着一顶油绿绿的帽子,左天晴顿觉一阵恶心。

她赶紧跑到一旁的花坛旁,摁着脖子就干呕了一阵,什么都没吐得出来。

她的胃口本来就不大,心里心思又太多,最近的饭量更是日趋减少,身形日渐消瘦。

也就是最近没怎么跟武盼盼碰面,不然的话,非得被那个丫头给骂死不可。

她直起身子,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从包包里拿出纸巾擦了嘴,眼角却无意中扫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赶紧往一旁的梧桐树后面藏了藏,两只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人看。

那个人,除了洛芝,又能是谁呢?

她记得林洋洋跟她说过,洛芝如今已经不再是严氏的职员,那么她现在算是严昊辰的情妇?完全被严昊辰包的?

正想着,严昊辰就已经缓步从严氏大楼里出来了。

看到洛芝痴痴的等在大楼前,严昊辰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从跟洛芝有了那方面的关系后,为了不造成不好的影响,严昊辰就让洛芝先离职了,暂且由他出生活费养着她。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会因美色误事的人,所以除了那一次的亲密接触,他跟洛芝并无其他关系。

洛芝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心上人,下午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精心准bèi

了晚饭,就来公司门口等他一起过去吃饭,谁知他的口气却这么坏,好似一点儿都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委屈的低下头,洛芝绞着双手,窘迫的低声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做好了晚饭,想让你过去吃的。外面的饭菜虽然看似精美,到底还是不如家里做的健康。”

看到洛芝一副温柔娴淑小媳妇的样子,严昊辰的眉头皱的更紧。

若是她跟别的女人一样,只是贪图他的钱,他一定会毫不怜惜的将她打发走,让她打哪里去,就打哪里去,再也不要在他的面前出现。

可是,偏偏她不是那种人。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的真挚,清楚的看到她对他的爱,她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总是惦记着他的身体健康,会叮嘱他不要喝酒喝太多,会让他早点休息,会在他办公间隙时送上亲手做的爱心糕点,会一个人开开心心的花上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只为给他准bèi

一顿饭。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用心过,即使曾经有女人试图用这种温柔手段降服他,然而她们根本就坚持不了太久就漏了陷。

唯有她,是不一样的,也让他有点贪恋这种难得的温柔。

若是她,能如她对他这般,该是多完美的一件事情。

可惜,她不是她。

看着洛芝委屈低头的样子,严昊辰低声一叹,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走吧,我饿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足以让她心花怒放。

左天晴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后,目光凝视着那紧握在一起的手,看着他们牵手离去,心痛如绞。

136. V69

洛芝的快乐和欢喜表现的那么直接,但凡是稍懂人事的人,都能看出她是有多爱身边那个男人。

那么他呢?

是不是正如洛芝爱他的那颗心一般,他也是深爱着她的?所以这段时间才会夜不归宿,对她也是不闻不问了。

心,像是破了一个洞,好痛好痛。

她捂着心口,慢慢的蹲下身子,只感觉现在的自己似乎连站立的力qì

都没有。

从来不知dào

,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用情如此之深。

是命么?不然,为何就这样轻易的沦陷了?

一个路过的大妈瞅见左天晴难看的脸色,又见她紧紧的捂着胸口的位置,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忙走近前,关切的询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左天晴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对大妈摇摇头。

“谢谢,我没什么事情,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大妈还是一脸担忧的样子,念叨道:“唉……现在年轻人压力也大呀,看你的年纪应该不大,平时工作压力应该很大吧,你看你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其实呢,人生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要身体健康,好好努力,什么都会有的。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逞强。”

难得从陌生人那里得到如此真切的关心,左天晴感觉心里暖暖的。

要是妈妈还在的话,想必也会跟她这样讲吧?

一想起已经不在的妈妈,她不由的就红了眼眶,几欲落泪。

大妈一看左天晴的情况不对劲,忙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小姑娘,你确定你没事吗?”

左天晴坚定的摇头,“阿姨,我真的没事,谢谢您关心。”

这热心的大妈见左天晴如此倔强,心下不忍,要是这姑娘是她的闺女,非得心疼死不可。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

左天晴眼见热心大妈还徘徊在她的身边,似乎很是担心她的情况,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对大妈笑了笑,“阿姨,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关心,我这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

大妈见左天晴能自己离开了,总算是不唠叨了,不过还是又叮嘱了她几遍一定要注意身体。

这喧闹的夜里,处处霓虹闪烁,处处人烟沸腾,处处热热闹闹,好似只有她最寂寥。

她徘徊在大街上,只觉得偌大的世界,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也许,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在这里还待着干什么呢?

当然,这件事情她不会主动去找他谈,要是两个人能在家里碰面,她大不了再度豁出去一次,再度问问他的意思。想必有了洛芝在,他一定会很开心她的离开吧。

随便在街上晃悠了几圈,现在她的状态不是很好,她不想这个时候去找武盼盼和林洋洋,免得给他们增添烦恼。心情不好的话,自己在街上溜达几圈,派遣一下也就好了。

晃悠了几圈后,左天晴就打了车回家。

她记得严昊辰的储藏室里有一个酒柜,里面貌似珍藏了不少好酒。

她今天心情这么不好,闲着也是闲着,先给他喝掉一些再说。

左天晴虽然不怎么喝酒,不过却不代表她不懂酒。

在酒柜里简单的搜寻一番以后,左天晴拿了一瓶路易十三出来。

开瓶,醒酒,驾轻就熟。

她半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狗血偶像剧,一杯接一杯的将酒灌进自己的喉中。

美酒又怎样,此时的她又怎会有心情来品尝这红酒的美?但求一醉罢了。

一杯酒又一杯酒喝进肚子里,初时尚不觉得如何,等得一瓶红酒见了底,终于开始觉得头晕目眩了。

好不容易踉跄的走进卫生间,勉强洗干净自己,左天晴倒头就在床上睡了过去。

翌日,等她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伸手先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摸到了手里。手机正处于关机状态,也不知dào

是没电了自动关机,还是有人找她,将她的手机给打到没电了。

按理说,她上班一向都很准bèi

,今天一个上午都没有去工作室,那边的人应该会找她的吧?

那他呢?

她赶紧下床,在门锁的位置处仔细的搜寻了一番,一根细细的头发还缠绕在锁上,显然在她睡熟的期间,并没有人进她的房间。

浓烈的失望溢满她的心头,以前她不让他进她的房间,他偏偏要厚着脸皮强闯她的房间,现在的他却是不屑于进她的房间了。

她自嘲的低笑一声,摇摇头,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就下楼了。

头还有些晕,不过还能忍受。只是好久没有吃东西,她有些饿了。

楼下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餐桌上也不会再有准bèi

好的午餐。

自从她去工作室上班以来,就嘱咐了小菲不需yào

再给他们准bèi

一日三餐,只需yào

将家里打扫干净就行。

工资不变,工作量却变少了,小菲自然高兴的不行。

没有现成的餐点可以吃,也就只能自己动手做了。还好家里鸡蛋牛奶水果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的,勉强凑合一下,就算是一顿饭了。

简单的将鸡蛋煎了一下,切了一个苹果香蕉,拌了水果沙拉,又倒了一杯牛奶,这就算是她的早餐加午餐了。

她正食之无味的吃着,门口忽然有汽车引擎声响,再后来,严昊辰就进来了。

看到左天晴在餐厅里吃饭,他似乎很是惊讶,眉头也紧拧了起来。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没有再向往常那样跟她说几句,而是漠视的直接上了楼。

左天晴低着头,刚刚塞进嘴里的一块苹果怎么都咽不下去,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得难受。

因为今天上午临时决定下午要去美国出差,所以严昊辰赶回来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没有想到会在家里碰到左天晴。

看到她的刹那,望着她消瘦的脸庞,看着她面前连食物都算不上的餐点,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难道这段时间她过得这么不好?

一边收拾东西,他一边就一个电话拨给了小菲,让她以后还是照常在家里准bèi

一日三顿,且必须要营养丰富,不能隔夜。若是没有人吃的话,直接倒了就是,反正他们家也不在乎这一点点浪费。

小菲自是全全应下。

严昊辰拎着一个小行李箱下楼,瞅见左天晴还坐在那边吃,而且似乎盘子里的东西跟没有动过似的。

他将行李箱放在客厅,缓步走进餐厅。

“你就吃这些?”他拧眉问道。

“有什么不好吗?”她瞪着他,颇有些敌意和怨气的说道。

耳听得她的语气不是很好,他不想再跟她发生什么争吵,于是只冷漠的宣bù

道:“我今天下午要去美国出差,大概要去三天的时间,家里这边你照应好。”

左天晴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家里也没有碰见过他几次,所以他去出差,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看到她只是漠然的点头,连一句担心嘱咐的话都没有,严昊辰不免觉得有些心寒。

上午洛芝知dào

他要出差的时候,担心的不行,又是帮他准bèi

衣服,又是帮他准bèi

药品,又是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妈子似的在他耳边叮嘱各种注意事项。

虽然洛芝做的那些很没有必要,他也不缺,可是,至少温暖了他的心。

想及此,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拎着行李箱就走了。

大门嘭的一声关了起来,随之她的眼泪也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严昊辰一走,左天晴更觉这个家空荡荡的。

以前虽然不知dào

他晚上有没有回家过夜,但总觉得他还在A市,晚上还有回家的可能。可是现在,他却不在了。

食不知味的吃罢午餐,左天晴换了身连衣裙,拿上包包就上班去了。

天气依旧是那般的炎热,闷闷的,外面一息风都没有,闷得叫人心发慌,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浑浑噩噩的在办公室里混了一下午,也没做个什么事情,到了下班时间,她早早的就收拾东西,再次准时下班。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给武盼盼和林洋洋去了电话,约她们俩晚上一起吃饭。当然,这是一个女士聚会,跟男士无关。

许是为了热闹考lǜ

,左天晴最终决定去吃烤肉,武盼盼跟林洋洋这两个吃货当然半点意见都没有。

武盼盼一边蘸酱吃着烤肉,一边问道:“天晴,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看你状态不是很对劲呀。”

林洋洋跟着应和,“对对,我看天晴姐你状态确实不太好啊。”

左天晴摇摇头,淡笑着说道:“哪有,你们看错了,吃你们的吧。”

边说着,她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烤肉,像是毫无感觉的只知dào

往肚子里硬吞。

武盼盼越看她这状态越是觉得不对劲,她将筷子一停,蹙眉看向对面的左天晴,沉声问道:“天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dào

,你要是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不许瞒着我,不然就是不拿我当姐妹。”

“怎么会,你想多了,来,这鸡胗烤的不错了,你吃看看。”

左天晴避重就轻的回避了武盼盼的关心,选择让她多吃一点儿。

她的心情自己还没有理清楚,暂时不想跟盼盼她们说太多。

她隐隐的有一种直觉,也许她跟A市的缘分快要走到尽头了。若是以后真的离开这里,想必再跟武盼盼和林洋洋相聚的机会也很渺茫了吧?

想及此,她越是不想提那些污糟的事情。

武盼盼犹自不死心,左天晴越是不跟她说,她越是觉得这肯定是一件非常非常重yào

的事情,故而越发的想知dào



“天晴,我的死心眼你也是知dào

的哦,你要是不跟我讲的话,那我就饿着好了,我看你忍心不忍心。”

左天晴叹了口气,“盼盼,暂且让我保留一点小秘密吧,我最近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还在理心情。你放心,要是我有什么决定的话,我肯定会告sù

你。”

“真的?”

左天晴肯定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瞒过你。”

武盼盼点点头,重新拿起面前的筷子,“那还差不多,你要是再有事不跟我讲,自己闷在心里的话,我可是要非常非常生气的!上次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了,我不希望你有事自己一个人承担。”

武盼盼这是在说左天晴跟杜文定下不平等条约的事情。

五十万对于当时的左天晴来讲,绝对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武盼盼而言,兴许找黄书宏商量商量,也不是没有办法。只可惜,当时的左天晴跟她还没有再度重逢。等她们再度重逢时,很多事情已经是不可挽回了。

有朋如此,左天晴的心里暖暖的。

晚上吃完晚饭,三个女人又去看了电影,电影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武盼盼知dào

左天晴一向习惯早睡,便询问道:“天晴,你是不是又要回家睡你的美容觉了?”

左天晴摇头,眉间隐现轻愁,“不回去吧,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玩的吗?我还想在外面待一会儿。”

眼见得一向习惯早睡的左天晴都开始晚归了,武盼盼跟林洋洋心里明白,这要是没事,鬼都不信。

“有啊,要不我们去酒吧继xù

?”林洋洋提议到。

武盼盼狠狠的瞪了林洋洋一眼,就左天晴现在这状态,要是把她送到酒吧里去,天知dào

她会不会做出借酒浇愁的事情。

林洋洋反应迟钝的吐吐舌,好吧,有时候她的脑子是挺不好使的。

左天晴闻言,很是兴奋的点头,“好啊好啊,我们就去酒吧吧,这么晚了,也没其他什么地方消磨时间了。”

她撒娇的抱着武盼盼的胳膊蹭了蹭,央求道:“盼盼,我们就去玩玩嘛,现在时间还那么早,回去好闷的。”

“可是你晚回去没有影响吗?”

武盼盼知dào

左天晴跟严昊辰的关系不怎么好,本来两个人似乎就在冷战,要是再闹出一些名堂来,总归不利于以后的计划。

左天晴不在意的摇摇头,“不会,那个该死的渣渣出国出差去了,我就算是不回家,也不会有人管了。再说了,他的心思现在都在外面,哪里还有闲心管我呀。”

武盼盼跟林洋洋对视一眼,二人敏感的察觉出左天晴的语气不是很对劲呀。

要不是她们知dào

左天晴跟严昊辰不对付,说不定还会以为她这是在吃醋呢。

既然左天晴表示要去酒吧继xù

,武盼盼跟林洋洋只好答yīng

,继xù

转场酒吧。

这一玩,三个女人又是晃荡到了夜里两点多,左天晴的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今天又贪杯了许多,果duàn

醉成了一滩烂泥。

武盼盼跟林洋洋的酒量好得多,等得散场时,她们二人也只是微醺罢了。

武盼盼本打算将左天晴先送去她家过一夜,毕竟这么晚了,再来回折腾也麻烦。

偏偏左天晴坚持要回家,没得办法,武盼盼只好跟林洋洋一道儿将她送了回去。完了,她们二人才各自回家。

昨天喝成了那副样子,左天晴第二天果duàn

又睡到了中午时分。等她醒来时,赫然发xiàn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除了小助理许楠和武盼盼有给她打过电话,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打了两次。

那个号码她并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印象,故而也没有给打回去,只是给许楠和武盼盼各去了一个电话。

鉴于她今天的状态很是不好,工作室的事情就全权交给许楠去操心,今天她就休息一天。反正工作室初初建立,暂时还没有什么必须她处理的事务。

下午,她正歪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手机再度响起。拿起来一看,竟是早上那个陌生号码又给她来电了。

“喂,你好。”

“喂,请问是左天晴左小姐吗?”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明确的提出了左天晴的名字,很显然,那个人应该对她蛮熟。

“我是,请问你是?”

左天晴有些狐疑,貌似她认识的人真的不多呀,这又是谁?

“左小姐,想必你应该知dào

我吧,我是洛芝。”

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是谁,左天晴的脑子嗡的一声轻响。

她找她做什么?难不成现在还流行起小三主动找正室的麻烦了?她已经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她非要跑她面前来干什么?

左天晴的声音立kè

就沉了下去。

“你找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关于昊辰,我想我们俩应该需yào

谈谈。”

听到她如此亲昵的称呼严昊辰为昊辰,左天晴的心情越发的不适,她眉头紧拧,沉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需yào

谈谈。”

“左小姐,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我知dào

你在家,我们谈谈好么?我真的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跟你说。”

左天晴不由冷哼一声,这洛芝难不成是八点档的狗血剧看多了,所以也学会直接堵门这一招了?

137. V70

既然她已经到了门口,左天晴也不好再拒绝下去,便挂了电话,开门让她进去。

洛芝还是以前那副样子,瘦瘦弱弱又小小的,神态也很谦卑,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一进屋,她就赶紧朝左天晴鞠了一躬。

“左小姐,真是不好意思,现在这个时候来烦你,只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我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

“什么意思?”

左天晴抱胸坐在沙发上,连给这位娇客倒杯茶的心思也没有。

洛芝低下头,在自己的包包里翻找了一阵子,少时,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来,递到了左天晴的面前。

她低下头,绞着双手,语气很是低落的说道:“左小姐,这是我刚刚做的B超单,医生说我怀孕了。”

听到怀孕这两个字,左天晴心头一震,没有想到一切来得是那样的快。

“孩子是他的?”

洛芝点点头,低声呐呐的说道:“是昊辰的,我就他一个男人,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

果然,人这是拿着护身符来逼宫了。

尽管此刻她的情绪很震荡,然而从小的教养告sù

她,还是得冷静。

何况,也许相比较于她的愤nù

,严昊辰更在乎的应该是洛芝腹中的孩子吧。

随手将B超单扔在了茶几上,她冷淡的说道:“那你应该去找严昊辰,你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对你负责。”

“可是你是昊辰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只有你离开了,我才能让我的孩子拥有名分。”

左天晴失笑,“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你觉得我会成全你吗?”

洛芝完全没有想到,面对她的出现,左天晴的情绪竟是如此的淡定。

她也不傻,对于这圈子里的是是非非,她也听到过太多的八卦。像严昊辰和左天晴这种因为利益而结合的婚姻,想要靠外力解除,实在是太难太难,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其中一人主动放qì



她原以为她这样主动逼上门,左天晴肯定会大为光火,一定会吵闹着要离婚,谁知dào

人家的定力好得很,根本无动于衷。

要是他们怎么样都不离婚的话,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就要变成私生子了?

她焦急的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她可以忍受自己受这世上所有常人不能忍受的委屈,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她的孩子顶着私生子的骂名。

她也明白,这件事情想要求严昊辰未必有用。

对于他们这样的有钱人来说,有个私生子又有什么关系?

想及此,洛芝再不能有片刻的犹豫,她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左天晴的面前,膝行向前,眼眶盈泪,切声恳求道:“左小姐,我知dào

你很生气,可是我求求你,你要是有什么怨气的话,尽管往我的身上发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他盯着私生子的骂名出身。左小姐,我求求你,我没有名分真的没有关系,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名字啊。”

左天晴一向心软,即使刚才在洛芝的面前佯装冷漠,而今看她哭的涕泪涟涟,且她腹中又的确是有了严昊辰的孩儿,这叫她还怎么办?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躲开洛芝的跪拜。

“你赶紧起来,不要在我的面前跪,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严昊辰的,那你就去求他好了,你来找我算是怎么回事?让我主动退出么?洛芝,虽然我同情你,但是我不是圣母,我能让你进屋,没叫人揍你一顿就算是不错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一提到揍她,洛芝的眼睛顿时一亮。

“左小姐,你早就已经知dào

我跟昊辰在一起了吧?上次揍我跟昊辰的人,应该就是你叫过去的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要是话已经说完了,就请你出去吧。”

耳听得左天晴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洛芝颓丧的跪坐在了地上,低声喃喃的说道:“左小姐,我们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呢?我知dào

你跟昊辰的婚姻完全就是利益联姻,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你爱的男人叫修节,他现在就在英国,难道你就不想出国去找他,难道你就不想跟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飞?”

左天晴眉头一皱,不快的瞪着洛芝。

说到底,洛芝只是一个外人,她又是如何知dào

她跟修节之间的关系的?难不成这些都是严昊辰跟她讲的?

若不是严昊辰跟她讲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学生,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隐私的事情?

想及此,左天晴心中大痛,未曾料到严昊辰竟是如此相信洛芝,连这些事情都会跟她讲。

她的身子晃了晃,满心不甘的瞪着一脸无辜样的洛芝。

“这些事情都是严昊辰跟你讲的?”

洛芝毫不犹豫的点头,怯生生的说道:“是,要不是昊辰跟我讲这些事情,我又如何知dào

?”

左天晴闻言,不由紧咬下唇,好容易才忍住心头悲怆的情绪。

原来他已背叛之斯。

眼见着左天晴没说话,洛芝又站起身,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包包,从中拿出了一个大信封来,递到了左天晴的面前。

“左小姐,这是属于你的东西,趁着昊辰不在,我还给你。”

左天晴狐疑的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竟是她的那些证件。

“这些东西一直都是放在你那里?”

洛芝点头。

左天晴心头宛如再中一剑。

怪不得她翻来翻去都找不到这些东西,原来早就已经被他放在了洛芝的身边。

既然早就已经跟洛芝搭上了关系,又何必与她发生那般多的争执和事故?让她以为,以为他是在吃醋生气,让她以为他对她有着占有欲,让她以为,也许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她的位置。

却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而已。

看着那沉重的信封,左天晴模糊了眼睛,苦笑一声。

洛芝又道:“左小姐,其实我们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跟昊辰的婚姻本就是利益联姻,全都是为了融文集团跟严氏集团的合zuò

才会产生的,可是,融文集团的利益真的跟你有关系吗?恐怕,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吧。那你又何必继xù

留在这个你并不爱的男人身边呢?”

左天晴定定的看向洛芝,没有想到她连这里面的关系都这般清楚。

“左小姐,我人穷,没什么钱,一直以来也都是昊辰给我零花钱花。认识昊辰的这段时间以来,我攒下了两百多万,这里是两百万,算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去了英国之后,能跟你心爱的人重新开始一段幸福的生活。”

洛芝将一张支票轻轻的推到了左天晴的面前。

支票上的金额清楚的写着两百万。

又是钱,又是钱!钱之一字,再次刺痛了左天晴的眼睛。

那一次,米楠楠高傲的将钱甩在了她的面前,让她拿着钱滚离修节的身边。她虽然没有拿米楠楠的钱,但最终还是为了钱,为了挽救左威的性命,她不得不为了钱而屈服,最终从杜文那里得到了帮zhù

。现在呢,又是另外一个女人拿着钱叫她滚蛋!

是,她身边的活动资金确实不多,两百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讲,也确实算是巨款。

就在左天晴还沉浸在回忆中时,洛芝自觉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遂站起身。

“左小姐,我今天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左天晴回应,她就径自出门去了,徒留下左天晴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那里。

也许,当她拿着B超单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dào

她已经输了。

那一夜。左天晴彻夜难眠,脑子里总是在循环播放洛芝柔弱的身影,播放着她是如斯高傲的将支票甩在她的面前。

真是可笑,拿她老公的钱来砸她,这世上有比这更好玩的事情么?

夜,那么黑,明明是炎夏的夜,该是热的惊人,她却浑身发冷,只觉得浑身似乎从骨头眼里往外冒凉气。

让她再一次发觉,她生存着的这个社会是如斯险恶。

这一夜,她失眠了。

第二天,她顶着两只硕大的熊猫眼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还处在创业初期,尽管有严昊辰的帮忙,工作室的一些作品已经在一些展会上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些成绩实在是不够,不足以成为她在A市立足下去的底气。

她明白,现在的她实力还不够,她还需yào

进修。若不是因为严昊辰不信守承诺,撕毁了他们之前的协议,现在的她早已经在法国进修了,也不用再烦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早先就已经跟他说过,只要他支持她去法国留学进修,那么不管他在国内做什么,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是他呢?不信守承诺就罢了,居然还惹出这么一个幺蛾子。

这一整天,尽管左天晴人在工作室里,然而神思却不知dào

早已飘向了何处,茫茫然的在工作室里呆坐了一天。

许楠是左天晴的助理,两个星期相处下来,许楠觉得左天晴还是一个很好脾气的人,见她状态不是很对,还好心的关心了一下,却被左天晴冷淡的拒绝了。

许楠也不过是个打工仔,见老板不开心,自然不敢再继xù

多问。

又过了两日,左天晴正在工作室里忙着画稿,已经三四天没有联系的左威终于再度给她打来了电话。

“姐,最近还好吗?”左威很是语气轻快的询问道。

左天晴心细,敏感的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虚弱。想起左威的命,她不由心中一紧,紧张的问道:“我还好,小威,你怎么样?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左威哈哈笑了两声,不掩喜色的说道:“姐,你耳朵好尖哪,嗯,我刚做完手术。”

“手术?”左天晴惊叫一声。

“姐,你别一惊一乍的啦,我没事。之前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sù

你。我这边的学校帮我申请了补助,要是有适合我的心脏的话,我会有机会换心。这不,十天前医院通知我,找到了一例适合我的心脏,只不过手术存zài

一定的风险,我就没有先告sù

你。我打算要是我能再次醒来的话,再告sù

你不迟嘛。哪,你现在应该帮你弟弟我高兴了吧,以后我再也不用受那毛病的折磨了,也不用担心自己不能跑步,不能受刺激了。姐,我终于正常啦。”

左威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唠唠叨叨的在左天晴的耳边念叨了许久,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他一直想去做的事情。

左天晴本来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小威,你确定你没事吧?适应期也过了吗?”

“嗯,医生说我适应的蛮好的,等再过几天,要是没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我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姐,你在国内忙什么啊?要是有时间的话,不然看看我这个弟弟吗?我这次可是真的死里逃生哦,而且以后也会一直生哦……”

左天晴被左威孩子气的话语逗笑了起来。

想想虽然才不过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左威而已,但心里却是那般的想念。

恰好这个时候她的烦心事太多,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一面也是照顾刚刚手术完的小威?

毕竟,小威就算是在国外请了护工,也没有她这个亲姐姐亲自照料的好。

沉吟片刻,左天晴就答yīng

了下来。

随后姐弟二人又闲聊了两句,左天晴跟左威确定了自己过去的日期,左威则跟左天晴确定了他的住处和从机场过去的交通方式。

挂断电话,左天晴看着面前画的一塌糊涂的画稿,摇摇头,暗暗的在心里嘲讽了自己几句。

亏得自己以前一直夸自己专业能力强,现在发生了屁大点儿的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

也好,她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反正,该到手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了。

随后,她将许楠叫进了办公室,简单的跟她安排了一下工作室最近的工作内容,至于她要干什么去,这个却没有必要跟许楠说。

工作室的人虽然都是她招的,但是以严昊辰的小心眼,天知dào

这工作室里有没有他的卧底。

随后,她又给武盼盼和林洋洋打了一个电话,问她们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

武盼盼跟林洋洋乃是天字一号的大闲人,没空才怪呢,又听说是左天晴请客,两个人忙不迭的答yīng

了下来。

这一次,左天晴可没有耐心再去等到下班时间,她直接拿上包包就出去了。

在武盼盼那个小小的咖啡馆里,左天晴简单的将左威的事情跟她们二人说了一遍。至于,洛芝拿着B超单逼宫的事情,她却是只字未提。

“盼盼,洋洋,你们也知dào

我就小威这么一个亲人了,所以他做了这么大的手术都没有告sù

我,我担心的不行,不去照顾他痊愈的话,我心里难安,所以我打算坐明天的早班飞机就过去了。”

武盼盼点头,“那是必须的嘛,要是林寒出什么意wài

的话,我也会担心死。你放心吧,A市这边的事情还有我们照应呢,不过,你在A市貌似也没啥需yào

我跟洋洋照应的吧?”

左天晴摊手,淡笑着说道:“可不是?似乎,A市于我而言就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而已。”

林洋洋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是,你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呢。”

左天晴摇摇头,“那又怎么样呢?这个城市给我的美好印象可不多。好了,我们还是别说这些煽情的话了,好像我不会回来了似的。”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左天晴才发xiàn

,这个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城市,于她而言是如此的陌生。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武盼盼更没有职业操守的老板娘,为了三个好姐妹能好好的畅聊一番,也是为了给左天晴践行,她再次把店门给关了,在店门上挂上了今日不营业的招牌。

看武盼盼把生意做成这个样子,哪里有想要赚钱的自觉?分明就是拿着这事儿打发时间,外加乱投资。

看到武盼盼嫁了一个对她宠溺无限的好老公,又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左天晴内心羡慕不已。

也许,当真是一个人一个命,别人的好,永远是羡慕不来的。

翌日,左天晴凌晨时分就已起床,去赶早班的飞机。

几个小时后,飞机顺利的降落在巴黎。

毕竟她之前也在巴黎待过两年,对巴黎还比较的熟悉,况且左威现在还没有回去住的地方,所以左天晴很是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左威所住的医院。

在前台问到了左威所住病房的确切地点,左天晴提着行李箱,大步的走到了左威的病房,果见左威就躺在最靠里的那一张病床上。

随手将行李箱放在了门口的位置,左天晴急急的扑到了左威的病床前。

“小威,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一点告sù

我?你没事吧?”

小威也实在是太任意妄为,要是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个做姐姐的却是一点点都不知dào

,让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爸爸妈妈?

138. V71

左威正眯着眼打盹呢,见是左天晴来了,忙半坐起身,笑嘻嘻的朝左天晴挤挤眼,乐滋滋的笑道:“姐,没事啦,你看看,我这不是好着呢,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一边说,左威一边做出各种手舞足蹈的动作,像左天晴表示他的安然。

见他活蹦乱跳的,除了脸色略微的有些苍白外,似乎没什么不妥,左天晴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心里到底还是心绪难平,她又教xùn

了左威一番,才算是作罢。

因着左威还得再在医院住几天,作为姐姐,她无论如何都得陪着。好在,还有护工帮她一起照应。

对于左威住院的各项费用,以为护工的费用,还有左威的营养费等等,这些都是不小的开销。左天晴曾问过左威,这些开销都是哪里出的。

左威只说是学校支持了一部分,那个帮zhù

他治病的组织也出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好心人的捐助。总之,经济方面完全不需yào

担心,只让左天晴好好陪着他便是。

左威自小就对左天晴知无不言,故而左天晴也没怀疑他的话,只当是他走了好运,碰上了慈善组织。等到他以后病愈了,等工作赚钱后,也努力的多多帮zhù

别人就是。

对于左天晴的提议,左威自然是一百个答yīng



连说别人帮了他,他肯定是要将这份爱心给传递下去。

晚上,左天晴本想留在医院陪着左威,左威却说她刚刚下飞机没多久,一路上也累得慌,还是先回他的住处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来照顾他。

“姐,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嘛,你得休息好了,才能有精力照顾我,我这边有护工照应着呢,而且床边上就有警铃,要是我有什么需yào

,还可以叫护士。”

“可是,不陪着你,我总是不放心。”

“好了好了,你这大老远的都奔到巴黎来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回去休息,钥匙刚不给你了嘛,路线图也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快去吧。”

没辙,被左威说了几次以后,左天晴只好拎着行李箱,先去了左威租住的地方。

左威自然不可能一个人住,与他同租的还有其他三个人,一对小情侣,还有一个年纪比左威还小一岁的单身汉。

也许早就听左威说过他的姐姐要来巴黎,三个小伙伴还特意给左天晴举行了接风宴。

等得左天晴在左威的强逼之下离开医院,到达他的住处时,餐桌上早已摆上了色香味俱全的满满一桌子菜。

她早就听左威说,他是与旁人同住的,故而到了以后,她就先按门铃了。

很快,门内就传来急速走动的脚步声,随后门就被打开了。

“嗨,你好,我是韩芳,你是小威的姐姐吗?”

一个长相漂亮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东方美女给左天晴开了门,并且给予了左天晴很是热情的欢迎。

左天晴事前只知dào

左威的住处有一对小情侣,却没有想到那妹子是如此的漂亮,连她看的都眼馋了。

“你好,我是小威的姐姐,我叫左天晴。”

韩芳侧身,将左天晴让进屋,一边关上门,一边笑眯眯的说道:“我们都跟小威差不多大哦,既然你是他的姐姐,那我们也就叫你姐姐啦。”

进屋以后,左天晴才发xiàn

屋里还站着两个大帅哥。

是的,绝对是大帅哥,而没有丝毫的夸张。

先不去管他们有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才艺,但是单单看他们的长相,就已经比内地所谓的那些偶像明星要高出了一大截。

左天晴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是美色当前,也难免怔愣了会子。

“你好,我是钱世乾,很高兴认识你。”其中一个帅哥很是大方的走到左天晴的面前,朝她伸出代表友谊的手。

“前世钱?”左天晴瞪圆了眼睛,好奇怪的名字,这是在说他前世是个钱么?

哈哈……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人。

虽然音听起来差不多,不过显然钱世乾听懂了左天晴的话,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故作无奈的叹息道:“哎呀……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不过谁让这名字是我爸妈取得呢,他们还不让我改名字。唔……我也只好继xù

用这个很容易导致误会,又特别搞笑的名字了。”

听钱世乾这么一解释,左天晴真是觉得自己是有够不厚道的,连忙止住了笑。

这时,另一个男孩子自我介shào

道:“天晴姐,你好,我叫王跃,也是小威的朋友。”

在三个小威朋友的帮忙下,左天晴很快就熟悉了附近的环境,晚上也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算是丰盛的大餐。

这三个孩子跟左威的年纪都是一般大,都还只有十七八岁而已。

左威那边,若不是因为爸妈突然出了意wài

,想必爸妈也不会那么放心的让他过早的出国吧?毕竟他们从小就是娇生惯养,这么小的年纪就跑到国外来生活,又没有大人跟着照顾他们,担心自是难免。

芳芳一边吃着酱排骨,一边满是不在乎的耸耸肩,“算是娇生惯养啦,不过我们也不是废物不是?我觉得吧,这人的自力更生的能力跟年龄其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天晴姐,你看我们几个在这边还不是过的很好。”

左天晴以为这三个孩子跟左威一样,都是在这边念书的,故而问道:“你们三个学的都是什么专业?跟小威一样吗?”

那三个人对视一眼,显然闷住了一些不想说的话。

可惜,左天晴还只拿他们当孩子看待,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神情变化。

钱世乾摇摇头,笑说道:“不是,我是学音乐的。”

“音乐?”

嗯,其实来巴黎学音乐也正常,不过听起来似乎好高级的样子。

钱世乾点点头,轻轻的就哼起了一段很是轻松的曲子。

王跃又道:“我跟芳芳是来学舞蹈的。”

学舞蹈?

这次左天晴没问出口,就自己心里疑惑了一下。认真说起来的话,来巴黎学舞蹈似乎也挺正常的,谁让巴黎是一个艺术之都呢。

怪不得王跃跟芳芳都长得漂亮,原来学的专业也这么帅气漂亮。

要是王跃知dào

左天晴在心里这么形容他的话,恐怕非得气死不可。

唔……其实她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和音乐,那时候纯粹是为了寻找到她真zhèng

的兴趣爱好。后来她接触了绘画,再后来,她就在服装设计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有这三个活泼开朗又爱笑爱闹的伙伴陪着,左天晴对左威也算是放了心。

晚上,韩芳主动帮zhù

左天晴将左威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新换上了床单被罩,好方便左天晴休息。

至于左威回来以后,他住在哪里,就到时再说了。

第二天,左天晴早早的就起了床,以她那破烂厨艺,自然不会想着要在小威的朋友们面前献丑。不过好在外面的早饭准bèi

起来也比家里的简单多了,冰箱里有现成的吐司和火腿鸡蛋,只需yào

煎一下就可以,简单的很。

考lǜ

到给小威补身体的事情,左天晴昨儿个特地去超市买了一条黑鱼,打算炖好以后,去医院看望小威时,顺便带过去。

早上,她正在厨房收拾黑鱼呢,韩芳也下了楼来。

“天晴姐,早上好啊。”

“早上好,你怎么起这么早的?不睡会儿吗?”

左天晴可是知dào

,现在的年轻人尤爱睡懒觉,何况现在是暑假,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听得左天晴这样讲,韩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平时是喜欢睡懒觉比较多啦,不过不是说早睡早起身体好嘛,嘿嘿……以后努力习惯早起。”

左天晴笑笑,“其实睡懒觉也没什么,很多人都习惯晚睡,要是早上还不允许多睡会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左天晴年纪也不大,只不过比他们大上个四五岁而已,都还年轻着呢。

以前生活无忧无虑的时候,她也喜欢各种偷懒,也喜欢睡懒觉,也喜欢将什么事情都无限期的往后拖延。

直到,当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时候,方才发xiàn

自己是有多么脆弱,才一再的告sù

自己,必须得抓紧一切的时间去成长了。

左威的手术做的很顺利,术后的恢复也非常的好,在左天晴的悉心照顾下,他很快就出院回家去住了。

左天晴原想自己睡客厅,将房间让出来给左威住,毕竟他现在是病人,虽然术后恢复的很好,但是尚未完全恢复。

钱世乾却让左威拒绝了左天晴的提议,说他反正是一个人睡,房间也大得很,就让左威跟他睡一间房。

两个年轻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交情却不错,何况这几天下来,三个小伙伴也很是喜欢左天晴这个性格温柔内敛的大姐姐,也心疼她身上巨大的压力。

没辙,左天晴就同意了下来。

来到法国已经快一个星期的时间,其间武盼盼和林洋洋给她来过一个电话,询问左威的手术恢复情况,得知左威恢复的不错,她们又问左天晴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左天晴犹豫了一会儿,只说等左威不需yào

她照顾的时候,再回去。

至于严昊辰那里,也不知dào

他知不知dào

她现在已经不在A市,也不知dào

他去美国出差,有没有回去。也许,他早已经回去了,得知她不在家,或许还兴奋呢。至少,他终于可以没有管束的跟他的小情人在一起了。

细细一想,左天晴又否定了自己这无稽的结论。

要是严昊辰当真觉得她的存zài

妨碍了他的小情人,早八百年前就同意让她出国深造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他的证件都藏起来呢?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天晴的心乱成了一团乱麻,扯来扯去都只剩心烦。

转眼,又是一个星期过去,左威已然能自由活动,偶尔还会跟王跃他们出去打场球,可见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左天晴踟蹰了一阵,在一个傍晚,将左威叫进了她的房间。

“小威,你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想我也是时候该回国了。”

左威本来是开开心心的进她的房间,一听她的话,顿时脸色巨变,白皙的脸庞快要黑成了一块焦炭。

他沉声说道:“姐,国内又没有我们什么亲人了,你回去干什么呢?我看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姐弟俩在一起,相互之间都有一个照应,不是很好吗?你在服装设计学院的课程还没有结束,你就不想再继xù

下去?我记得你的梦想是做一个服装设计师,巴黎这边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可以给你,你又何必回国呢?”

一听左天晴要回国,左威瞬间说出了一番长篇大论,试图要阻止左天晴回去的心。

是,她承认小威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她国内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哪,她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扔一个烂摊子就跑路的人。

也许,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还想要他亲口说出让她离开的话。

女人有时候就是那么的死心眼,明明事实就摆在了眼前,却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眼睛,偏要对方说出极端残忍的话,才会伤心的离去。

当初危难之时,明知dào

修节的电话已经打不通,她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试图拨通。

然而,每一次的拨通,得到的都是电子女声,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绝望,直到再也不会怀有希望。

只是,这些话却没有办法对小威讲,他不知dào

她在国内做的事情,她也不想他知dào



想了想,她随便胡诌道:“小威,我知dào

巴黎这边机会很多,只是你也知dào

,我和朋友在A市合办了一间工作室,现在我要是不交接清楚,就直接跑人的话,不是对不起我的朋友?”

伸出手,她轻轻的拍了拍左威的肩膀,温言说道:“小威,我知dào

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若是国内那边的工作室办的不成功的话,我会来巴黎的。要是办得好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回国帮我哦。毕竟,那边是我们成长的地方。”

左威傲娇的扭过头,不理左天晴的安抚。

他闷声说道:“姐,你就不要骗我了,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dào

呢?”

左天晴心一慌,强笑一声,装糊涂道:“小威,你说什么呢。”

左威睁大双眼,严肃的看着她的双眼,沉声说道:“姐,你就不要瞒我了,我都知dào

了。”

左天晴下意识的绞着双手,还是不承认左威说的话。

“什么瞒着你,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左威蓦地站起身,脸色沉凝的瞪着左天晴。

“姐,既然你不承认,那好,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证据!”

随后,左威就在屋里的书架上翻找起来。

左天晴吓了一跳,慌张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她记得她当时有求武盼盼帮忙找朋友将网上的相关内容全部删掉,她当时也在网上找了一圈,确实没有她跟严昊辰的结婚报道,她才放了心,为什么现在左威又说他有证据?

很快,左威就翻了一本书出来,从书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的A4纸。

将A4纸递到了左天晴的手上,左威冷着脸,沉声说道:“姐,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先跟我解释清楚这纸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左天晴狐疑的接过A4纸,打开一看,上面竟然是她跟严昊辰结婚的新闻报道,同时还配有他们的黑白照片。

她心一慌,顿时后退两步,差点站立不稳。

她一直想瞒着小威的,为什么他会知dào

?又是谁将她苦心埋藏的事情捅了出去?

左天晴脸色难看的捏着那张薄薄的A4纸,比她脸色更难看的,是左威的脸色。

“姐,事情都摆在这里了,你还要瞒我?”

左威的眼睛微微发红,眼眶莹润,神情悲怆的看向左天晴。在知dào

姐姐为他付出了什么以后,他心疼的不得了。

之于左天晴,他是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但是之于他,左天晴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姐姐?

看姐姐为他牺牲了一生的幸福,叫他于心何忍?

所以,当那些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yīng

了他们的条件。只求,在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能有人让他在短时间内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姐姐,让她远离那些她不想要的生活,让她继xù

实现自己的梦想。

左天晴脸色惨白一片,慌张的看着左威。

她好怕小威的病会复发,幸好幸好,小威已经换了一颗健康的心脏,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这些,你是什么时候知dào

的?”她艰难的问道。

“一个月前知dào

的。”左威老老实实的说道。

“谁告sù

你的?”

她想知dào

,到底是谁多管闲事,将她苦心瞒着的事情捅了出去。

左威却果duàn

的摇了摇头,“姐,是谁告sù

我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只需yào

知dào

,我已经知dào

了这些事,我知dào

你不爱他,他也不会给你幸福的生活,所以,我希望A市那个破地方你就不要再回去了。”

139. V72

说着,左威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左天晴的手,恳求的看向她。

“姐,我需yào

你在我身边,答yīng

我,不要再回A市了好吗?就在我身边,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我也完全可以应付我们姐弟俩的生活。”

左天晴拧眉,“小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他们姐弟俩的生活?他今年不过才十七岁而已,他有什么能耐能应付他们姐弟俩生活上的一切费用了?

连她都没有信心说出这样的话,他又怎么敢放出这样的豪言?

左威没吭声,默默的低头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叠A4纸。

左天晴狐疑的接过。

“Superstar打造计划?”

左威点点头,少年的脸上隐现了一丝羞涩之意,然而眸中暗藏的神采和自豪却震撼了她。

左天晴大略的翻了一遍那份协议书,幸而她之前在法国待的两年有用心的去学习法文,不然的话,还真的一句都看不懂。

协议书大概就是讲,ATER娱乐公司有意培养一批异国的全民少年偶像,而经过调查和选拔后,左威恰好位列其中一员。

当然,签下这样的协议书,得到的东西多,失去的东西同样更多。

协议书规定,不管偶像计划能不能成功,在十年之内,左威他们这一批少年都将完全失去自由,他们的所有一切活动全部由ATER公司安排。

不过,按照各人的要求不同,他们得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左威签下这份契约书,他得到的就是五百万的现今,即时到账。若是他违约的话,违约金则高达五千万。

对于大名在外的ATER公司,五千万的现金只是一个小数目,ATER公司的背后力量才是最恐怖的。要是在他们不同意的前提下违反了约定,那么面对的就是永无宁日的黑暗生活。

曾经有艺人因为毫无发展前景,想要离开ATER公司,结果,ATER使用了一些小手段,彻底的毁了他,让他这辈子都只能像痴儿一样度过。

简而言之,签下ATER公司的协议,就等于完全卖身给ATER公司。

左天晴紧咬下唇,双手紧握着契约书的两侧,眼中含泪的看向左威。

“小威,你为什么这么傻?怎么可以签下这样的东西?你不知dào

ATER就是吸血鬼吗?”

左威无所谓的笑了笑,眸中一丝阴霾也无,相反的却是对未来充满的无限希望。

“姐,你不要将事情想的太恐怖啦,ATER是吸血鬼不假,可是ATER的造星能力和公关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何况,你也知dào

我是个病人,能活多久都不一定,ATER能给我这样的机会,不是也很难得?再者,姐,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左威定定的凝视着左天晴的眼睛,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坚定。

他需yào

她在他的身边,他不希望她再回A市,再回那个让人讨厌的地方。

左天晴侧过头,回避了左威的目光。

她明白左威的心意,然而此刻她的心情是那般的复杂和纠结。她知dào

左威说的都是对的,她也知dào

她在A市不会活的开心,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难以下定决心,如此难以答yīng

左威?

是不舍吗?是还有牵挂吗?

陡然间,心中一阵泛呕,她连忙大步跑向卫生间,干呕了好一阵子,却只是吐出了一点点的酸水。

这段时间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似乎她的胃病又犯了,每天总会干呕那么一两次。不过次数也不算多,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陡然间,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的大姨妈似乎推迟了两个星期了,虽然以前也有过推迟的情况,但从来没有这么长过,会不会……

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会不会……她也跟洛芝一样,有了他的孩儿?

若是她也有了他的孩儿,在与洛芝的争斗上,她是不是也有了胜利的机会?她是不是也有了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刹那间,她也被自己脑中冒出来的不可思议的想法震惊了。

难道不经意间,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这种程度了?她以为,只是一点点好感而已,她以为,只是一点点吃醋和在意而已。未曾料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站在梳洗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脑子里在回想着跟严昊辰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争吵,那些纠葛,那些挑衅,那些漆黑的夜,那些绝望,直到最后,眼前只剩下洛芝骄傲的神色。

她似乎早已经输得彻底。

左威瞅着左天晴进了卫生间久久没有出来,担心的敲了敲门。

“姐,你没事吧?”

左天晴回神,洗了把脸,又随手扯了扯脸颊,让自己的神情放松一些,随后开门出去。

左威紧张的看着左天晴,再一次询问道:“姐,你怎么了?”

左天晴摇摇头,朝左威露出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笑。

“我没事,可能是午饭没吃好,所以胃有点难受,待会儿喝点水就好了。”

“真的吗?”左威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真没事,我下去喝点水。”

也不管左威怎么想,左天晴径自从他的身边穿了过去,往楼下行去。

左威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到底还是小孩子,对于人情世故知dào

的还不多,压根就没有想到左天晴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情况,真的只以为她是胃病犯了而已。

左威大步随在左天晴的身后,也下了楼。

楼下,左天晴倒了一杯水正在喝,左威舔着脸也凑了过去。

“姐,契约书我也给你看了,现在你该知dào

我没有骗你吧?我现在真的有能力给你很好的生活了。姐,只要你给我时间,我相信我可以给予你的会更多。”

尚未成年的少年认真又执着的看着面前的姐姐,似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发誓,他一定会用尽全部力qì

去对姐姐好,希望姐姐能开心,希望姐姐能摆脱那些不想要的生活,以后不再委屈自己。

一杯水喝完,左天晴的胃里已经好受了许多。

看着左威执着的样子,倒教她不知dào

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些复杂的事情。

小威既然已经知dào

她跟严昊辰结了婚,也知dào

她不爱严昊辰,想必,他也早知dào

严昊辰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也是,以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小威希望她离开严昊辰也属常情。

默默的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辞,左天晴认真的看着左威,轻声说道:“小威,姐姐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dào

你在努力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是,A市那边还有我的梦想,我的工作室才刚刚创立,我需yào

看着它成长。你放心,要是那边发展不好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左威小猪哼哼似的轻哼了一声,不满的嘀咕道:“姐,你就不要坑我了,你当我不知dào

你在那边的工作室是个什么样子?”

左天晴挑眉。

左威继xù

说道:“反正我不让你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是不许你回A市去!”

眼见得说不过左天晴,左威也急了,干脆使出撒娇耍赖大法,厚着脸皮将左天晴留在这里。

反正,他自小就脸厚,姐姐从小就让着他,他也习惯了。

看到左威如此孩子气,左天晴无奈了。

“小威,别这样,好不好?你要相信姐姐,姐姐比你大那么多,知dào

自己的事情应该怎么做,不需yào

你操心。”

“我不管,我不想跟你继xù

辩论下去了。反正我就知dào

这场婚姻不是你想要的,你也不爱那个渣渣,所以我就不许你回去!”

左天晴快被左威的无赖给逗笑了。

“小威,既然你都说那场婚姻不是我想要的,那么,要是我不回去解决那件事情的话,我的名字上岂不是一直要冠以严夫人的名号?”

左威一愣,被左天晴这么一提醒,他才陡然明白,似乎是这么回事。

毕竟他姐跟严昊辰的婚姻是得到法律承认的,那么,即使他姐一直在法国待着,但是只要她跟严昊辰的婚姻关系没有解除,那么严昊辰就会一直是他的姐夫。

一想到那个渣渣居然是他的姐夫,他就恨不得冲过去扇他几巴掌。

居然敢欺负他最爱的姐姐!实在是太可恶了!

左威小嘴一撇,紧张的上前握住左天晴的手,软语央求道:“姐,那你要答yīng

我一件事情,我才放你回去。”

“什么事?”

问是这样问了,左天晴心里却早已经明白左威要说的是什么。

“我要你回去以后就跟他离婚,然后尽快回到法国来。姐姐,你想想啊,我还没有成年,你一不在我身边,我就被人坑的去签了卖身契,你要是以后不在我身边照应着我,要是我哪天被别人坑死了,你可就没有弟弟了。”

左天晴闻言脸色一白,连忙伸手捂住左威那胡言乱语的嘴。

“小威,你瞎说什么呢!不许说这种胡话!”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契约书你不是也看到了。”左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下子,左天晴是真个的无奈了。

她费劲心思好容易将小威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又千方百计的将他送到法国,就是不希望他知dào

她的生活。没有想到,她一心想要保护着的弟弟却为了保护她,将自己给卖了。

这是不是就是麦琪的礼物现实版?

得,真没有想到童话故事都能在她的生活中发生。

她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悄声问道:“小威,那那个契约书有没有解约的可能?”

“姐,ATER公司的规矩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人家又不是开善堂的,怎么可能随便解约。再者说了,ATER公司的规模那么大,人家又不缺那么点钱,即使我不能创造出什么利润,ATER公司也不会解约。再退一万步说,你觉得现在的我们给得起违约钱么?”

左威大睁着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面前的左天晴,述说着解约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左天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肩膀霎时就垮了下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

离婚,说得轻松,要是真的那么容易离,严昊辰当初早就放她出国了,又怎么可能会私藏她的证件?不过,现在说起来也可能是另外一个情况,毕竟洛芝现在怀孕了,她需yào

她的孩子有一个名分,严昊辰应该也不会希望他的第一个孩子是私生子吧?

沉吟片刻,左天晴朝左威点点头,无奈的答yīng

道:“小威,那我回去试试看,要是能离婚的话,我就离婚了再来找你。”

左威立kè

说道:“要是那混蛋不离婚,你就直接跑出来。反正要是两年没在一起,法律自动认为你们的婚姻失效,到时候也不用管他的看法。”

左天晴额际冒出黑线。

“小威,你怎么知dào

这些东西的?”

左威得yì

的瞟了左天晴一眼,得瑟道:“姐,你弟弟那么聪明,想要知dào

点儿东西还难么?我可告sù

你,在你来之前,我都特意研究过中国的婚姻法了!所以,别想蒙我哦!我可不希望你在那个混蛋的身边待太久。”

面对左威的求知若渴和积极,左天晴当真是无语了。

她虽然一直想要离开A市,不过还真没有用心去研究一下婚姻法。

她一向无法拒绝左威的要求,踟蹰了一会儿,勉强答yīng

了下来。

“好,我回去试试看,要是他不同意离婚,那我就自己出来。”

耳听得左天晴的话中还是带着试试的意思,显然态度不是很坚定,左威还是不放心,抱着她的胳膊又是一阵撒娇,央求道:“姐,咱说话可得算数啊,我就在这里等你呢,我已经因为年少无知把自己给卖了,要是你都不要我了,我真不知dào

我的将来会怎么样。”

为了能让左天晴回到他的身边,左威可谓是厚着脸皮说了太多赖皮话。

一直到将左天晴送上飞机,左威都一直在强调他现在的无助,强调要是左天晴不回来的话,他这个弟弟可就没了。

飞机上,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左天晴一直心绪难平。

她离开A市两个多星期了,严昊辰应该早就回去了吧?当他发xiàn

她不在家,当他发xiàn

她已经只身去了法国,他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讲,他应该非常愤nù

才是。

然而,这么久了,她却连他的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

是就这样放qì

她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一声,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她就能顺利的解除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顺利地回去法国,继xù

照顾小威。

飞机终于缓缓的在A市的机场降落。

这次回来,左天晴事先并没有通知武盼盼和林洋洋,故而那两个丫头也不知dào

她回国,也没有人来接左天晴。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左右,左天晴估摸着家里现在应该没人,打算先回去一趟。等她理理思绪,再去跟严昊辰商讨离婚的事情。

随手在机场出口处叫了一辆车,直奔严家别墅而去。

到了别墅门口,一些意wài

的发xiàn

让她诧异了。

也不知dào

严昊辰哪来的好心情,竟然在院子里新摆放了好多鲜花,还有大缸种着的莲花,此时莲花已经有两朵盛开着,粉红色的花瓣煞是美丽。

左天晴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不过才离家半个月而已,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以前她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怎么没见严昊辰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一边闷着,她一边又忍不住自嘲了一阵。

她都打算彻底离开A市,打算跟他以后不会再有关系了,那他家里怎么布置,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苦笑着摇摇头,她从包包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刚一进门,就闻见一阵扑鼻的香味,是饭菜香。

左天晴不由心中狐疑,难不成严昊辰现在都是在家吃午饭?他以前一般都是在公司吃饭,不会回来吃饭的呀,她最近也不在家,小菲这是做饭给谁吃呢?

小菲虽然是家里的佣人,但是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下来,左天晴对小菲的人品还是蛮相信的,她知dào

小菲不是那种会偷偷占用主人家东西的人。

所以,这饭菜是烧给谁吃的?

嘭……

左天晴顺手将房门关起,一边扬声叫道:“小菲……小菲……”

少时,小菲面前挂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出现在厨房门口。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左天晴,惊愕的叫道:“夫人,你回来了?”

左天晴眉头一皱,小菲那是什么表情?她回来有什么不正常的吗?难不成是小菲在家里偷偷招待朋友的?

这种事情她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没有想到她一直相信的小菲也会这样做……

140. V73

这种事情她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没有想到她一直相信的小菲也会这样做。

“小菲,家里有谁来吃午饭的?”左天晴沉声问道。

小菲慌慌张张的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左右没敢应左天晴的话。

她越是这样,越是让左天晴怀疑。

“小菲,我问你话呢。”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尽量平心静气的跟小菲说话。

小菲紧紧的抿着嘴唇,下意识的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左天晴顺势看过去,待得看清楚二楼楼梯上站着的人是谁,她呆立当场。

“左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该早电话一下,我好让昊辰去接你。”

洛芝一手扶着后腰,一面缓步下了楼梯,淡笑着对左天晴大声说着。

左天晴不由眯了眯眼睛,只觉得洛芝扶着后腰的动作分外的碍眼。她也是个有常识的人,知dào

通常孕妇在怀孕后期才会因为腰部受力太大,所以走路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用手扶着后腰。可是,看看洛芝那平坦如石板的小腹,她的腰部需yào

借力?

她眉头一拧,神色不善的看向洛芝,沉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洛芝腹中现在是有了严昊辰的孩子,但是也改变不了她是小三的事实,难不成这社会已经世风日下到这种程度了?情人都敢趁着主妇不在,大胆的鸠占鹊巢了。

洛芝娇笑一声,风情万种的睨了左天晴一眼,不复先前的柔弱无力,她一边伸手轻抚着平坦的小腹,一边神色怡然的说道:“昊辰担心我在外面会营养不足,所以让我来这里住着,有小菲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对我和孩子都好。”

左天晴眉头拧紧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脸色难看之极。

“你们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给我的孩子一个名分!”洛芝微扬着下巴,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站在客厅里的左天晴。

“你觉得我会给你让路?”

洛芝依旧神色不变,摊手道:“不然又怎么样呢?你以为你不让路就可以了?”

左天晴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懵懵的,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之前在法国的时候也是一直照顾着左威,她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再碰上这样的情况,让她感觉浑身无力的紧。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是在故yì

的戏耍她吗?

是他借酒装疯的欺负她,是他口口声声的说这辈子都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身边,是他说她这辈子只允许有他一个男人,她永远都是他的人……

可是,那些话,才过去多久?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蓦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武盼盼曾经当玩笑一样讲给她听的一段趣话。

男人就像是一颗洋葱,你试图去看透他的心,努力的剥去他一层一层的外壳,忍着那些刺鼻刺心的泪水,剥到最后却发xiàn

,洋葱根本就是没有心的。

原来,他无心的传言根本就是真的。

因为他无心,所以他能在对她甜言蜜语的同时,让另外一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她下意识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大姨妈是推迟了,她也的确有干呕的反应,但是她一直没敢去测试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

若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这一次回来,她原本是想要好好的跟严昊辰商量一下,希望能寻找出最适合两个人的方案。

若是他对她有心,他能用行动坚定的表示她将会是他的唯一,那么她不介yì

尽释前嫌,将眼光放在未来的日子上,她也希望自己会是怀孕了,给他们两个人一个继xù

下去的理由。

但是,若是他无心,那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面对洛芝的挑衅和傲然,左天晴淡然的睨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她跟严昊辰的事情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即使他们中间有第三者出现了,那这个问题也只需yào

他们两个人之间解决就成,她不会让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的第三个人决定他们将来的关系。

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左天晴一改之前的无措和茫然,终于重新站直了身体。

她确定以及肯定,在她跟严昊辰签下离婚协议书之前,这个家是她的!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女主人!

想到此,她紧了紧手上拎着的行李箱,大步的往二楼走去。

这一路折腾下来,她也有些饿了,便随口对一旁的小菲说道:“小菲,我饿了,帮我准bèi

一些吃的,待会儿给我送到我的卧室去。”

眼见左天晴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且步步紧逼,洛芝开始有些慌了。

在确定自己有孕之前,她还是那个胆小怕事又容易害羞的姑娘,然而人都是有野心的,何况她有了严昊辰的骨肉,那她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趁着左天晴出国不在家,她好不容易央求严昊辰让她暂时在严家的别墅里住着。

她永远不会告sù

左天晴,其实严昊辰根本就不在乎她腹中的孩子。要不是她威胁他会一尸两命,他肯定早已经将她撵出这里了。

洛芝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想到自己要为腹中的孩子争取一个名分,顿时又充满了勇气。

她横移一步,挡在了左天晴上楼的路上。

“你为什么还要上去呢?”

左天晴蔑视的睨了她一眼。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上去?我觉得你最好让开,不然的话,我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事情。”

洛芝一吓,连忙两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你敢,你要是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昊辰肯定会帮我报仇的。”

左天晴闻言,不由冷笑一声。

“呵呵……帮你报仇?你以为这是什么时代呢?”她低头睨了洛芝的腹部一眼,又道:“只怕要是你出了意wài

,某人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踹走你。”

出于对以前严昊辰的了解,左天晴大胆的讲出了这句话。

也许他对洛芝也不是真爱,他还是以前那个无心的他,只是因为洛芝有了他的骨肉,所以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左天晴的话宛如利箭一般,直直的刺中了洛芝的心。

她脸色一白,慌张的横移了一步,再不敢挡在左天晴的面前。

终于安然的回到自己的卧室,一关上房门,左天晴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房间里的布置,还好还好,洛芝虽然暂时在家里住下了,但还没有过分到清空她的房间。

随手松开行李箱,任由行李箱倒在了地上,左天晴也任由自己摔在了床上。

床很软,她仰天倒下去时,弹性十足的床垫甚至将她弹高了一点,然而失重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她还是喜欢脚踏实地。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霹雳乓啷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砸东西。

左天晴狐疑,难不成洛芝这么快就熬不住,在家里展现泼妇本色了?

十分钟后,她的房门被人敲响,小菲在门外无奈的说道:“夫人,不好意思,我刚才一时失手,把帮你准bèi

的饭菜都砸了,您请稍等一下,我再去准bèi

一份。”

左天晴头疼,不用想也知dào

肯定是小菲想给她送吃的,洛芝不允,就打翻了小菲帮她准bèi

的饭菜。

这真是一件叫人极其郁闷的事情,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欺负,以后还能有哪里安心呢?

“小菲,不用准bèi

了,我待会儿出去吃,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她在这住的两个多月内,小菲做事一直是尽职尽责,她跟洛芝之间的矛盾,没必要将无辜的小菲牵扯进来。

听到左天晴的话,小菲颇为感激,连忙答yīng

了下来。

一个是她现在的女主人,一个很可能是她未来的女主人,她真的是谁也得罪不起。不过照她看来,她还是觉得老板喜欢左小姐要多一点。

以前左小姐在家里住着的时候,老板总是要求她一日三餐一定要弄好,且要换着花样保证营养丰富。老板虽然没说是为了左小姐,不过家里就左小姐一个人吃饭,他要不是担心左小姐吃的不好,一个大老爷们会那么唠叨?

可是洛小姐住进来的时候,老板却什么都没有吩咐。连洛小姐怀孕的事情,都是洛小姐自己讲的。

老实说,她很讨厌洛小姐,太过颐指气使趾高气扬,好似自己是老佛爷似的,什么都得听她的,一点儿也没有左小姐好相处。

想是这样想,小菲心里也明白,她也就是一个保姆,这个家里没有她发言的权利。

听得左天晴说要待会儿出去吃,小菲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要送饭菜上楼给左天晴的时候,洛芝就命令她不许送,她不听,洛芝就毫不犹豫的伸手打翻了饭菜。洛芝毕竟有身孕,让她拿她根本没有办法。

即使她再去准bèi

新的饭菜,但是只要有洛芝在,恐怕都不能顺利的送到左天晴的面前。

小菲下楼后,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这两个多星期以来,左天晴其实也挺缺觉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以后,她就睡熟了。

等她再度醒来时,床边的闹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

腹中传来饥饿的肠鸣声,她起了床,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拿上给武盼盼和林洋洋等人准bèi

的小礼物,打算晚饭跟那帮子好朋友聚一下。

有他们在,也许她最近低落下去的胃口能好一点。

左天晴这次回来就没有事先跟武盼盼她们打招呼,所以当她出现在咖啡馆门口时,顿时惹来林洋洋和武盼盼的一阵尖叫。

武盼盼立kè

蹦蹦跳跳的迎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左天晴。

“天晴,你回来啦,怎么回来都不事先通知我一声的?我也好去接你啊。小威的手术恢复得怎么样?你现在回来的话,小威那边是谁在照顾的?嘿嘿……这些是什么,不会是给我和洋洋带的小礼物吧?”

一边说着,武盼盼就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将左天晴手里的袋子拿了过去。

左天晴无奈了,不过相比较于面对洛芝时的讨厌,她此时的心情却很放松,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期。

小时候,她家的经济条件就不错,爸妈经常会带她出去旅游,而她每次出去,都会帮盼盼带一样小礼物,大概也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吧。

盼盼之于她,是她的亲姐妹,她在她面前随意放松,她也不会去介yì

什么。

左天晴索性大方的将手上的袋子递到了武盼盼的手上,一边往店里走去。

“小威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他那边还有他的朋友在照顾着他,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些事情要办。回来时打算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有提前告sù

你。”

看到大袋子里又分了四个小袋子,武盼盼兴冲冲的一个个打开看了。

很显然,有两个袋子里装的是护肤品和小饰品,应该是给她和洋洋准bèi

的,另外两个袋子里则是装的两个小盒子,包装的比较精美,她也就没有拆开看了。

拿出其中的一个小盒子晃了晃,武盼盼不解的问道:“天晴,这小盒子里是什么?”

“手表,不是什么名贵的手表,就是比较有法国当地特色的一些手表,那是给你老公和林寒准bèi

的,希望他们不会嫌弃太寒酸吧。”

在A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黄书宏既然能开一家咖啡馆给武盼盼随便折腾,想必那家伙应该很不缺钱。既然如此,那她送太好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只要表达一份心意即可。

“哎呀……天晴,你给我和洋洋带东西就行了嘛,给那两个男人带什么东西。”

林洋洋一听有小礼物送,连忙凑了过来。

“哪儿呢,哪儿呢,有什么呀,哎……怎么只有四份?天晴姐,你好偏心,给老板带,给寒哥带,怎么就不给我家邹博也带一份?”

左天晴不在意的撇撇嘴,淡然说道:“因为我跟邹博没交情。”

林洋洋笑嘻嘻的吐吐舌头,“哈哈……我也就开玩笑了,天晴姐你别生气。”

左天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姐妹三个人坐下来以后,武盼盼自然是要好好的问一问左威的情况,当得知左威居然跟ATER公司签了卖身契时,武盼盼跟林洋洋都惊愕的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痴呆样。

ATER公司在全球娱乐圈都享有一定的声誉,他家出来的艺人都是才艺兼备的能人,只要是经过ATER公司全力打造的艺人,就没有不红的。

毕竟,ATER公司是一家法国公司,法国又是出了名的文艺之国,那边的文艺能人们建立的公司全力培养的艺人,又怎么可能不红?

武盼盼双眼冒着小星星,小心翼翼的看着左天晴,轻声问道:“天晴,你看我也算是小威的半个姐姐吧,要是将来他红了,我这半个姐姐能不能拿到一个签名?”

看着武盼盼这副逗趣的样子,左天晴失笑。

“盼盼,你看你,小威是那么没心肝的人吗?想当初,你也照顾了他很多呀。这次我去照顾他,他还问了你的近况呢。当我告sù

他,你已经结婚了,而且你老公对你特别好时,那小子还冒酸气了。”

武盼盼一听这话,忙故作娇羞状。

“哎呀……小威比我小那么多,我只是拿他当自己的弟弟啦。”

林洋洋鄙视的瞪了她一眼。

“那你以为人家拿你当什么了?”

说着话,林洋洋顺手抱住武盼盼的脑袋,用力的将她的脑袋一扭,让她面对着墙面玻璃。

“啧啧……盼盼姐,你看看你现在是副什么表情?我要是把你现在的表情给拍下来,再转交给老板,哈哈……这个月的工资必须翻倍有木有!”

武盼盼花痴的笑容一敛,同样鄙视的白了林洋洋一眼。

“钱在我手里呢,你觉得可以工资翻倍?”

林洋洋脸一垮,撇嘴轻哼了一声,“小气鬼。”

左天晴看着她们两个总是跟斗鱼似的闹脾气,在一旁笑得不行。

“天晴,那你以后有什么计划?小威那边,你还会去吗?”武盼盼关切的询问道。

毕竟左天晴现在是已经结婚的人了,她去不去法国那边继xù

照顾小威,理应该跟严昊辰商量一下。这其中最最重yào

的问题就是,左天晴当初还在国内的时候,严昊辰就已经到处勾三搭四,连自己身边的妹子都泡。这要是左天晴不在他的身边,他又会闹出什么样的绯闻来?

左天晴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轻声说道:“盼盼,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他商量离婚的事情。小威不知dào

从哪里知dào

了我跟严昊辰结婚的事,他很不喜欢严昊辰,希望我能离婚,去法国跟他在一起。”

武盼盼眼睛一亮,拍掌道:“哎呀……那岂不是很好?你不是一直想要去法国继xù

你的学业吗?这要是能顺利离婚的话,你不是就能梦想成真了?而且还能成功的摆脱一个人渣。天晴,我跟你说呀,其实这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你要是离开严昊辰,我保证立kè

就给你介shào

一个更好的对象,可温柔可男人气概的潜力股!要知dào

,人家可是暗恋你了很久很久了。而且我就敢拍板保证,只要你愿意交往,那人肯定会愿意跟你一起去法国发展。”

左天晴头一晕。

141. V74

武盼盼这是什么意思?当媒婆当上瘾了么?她这还没离婚呢,武盼盼就要给她介shào

新的对象了。

对于武盼盼的热情介shào

,左天晴直接选择了无视。

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告sù

过任何人,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对于严昊辰,她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相反,也许她对他的感情之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所以,即使她能顺利的跟严昊辰结束,又怎么可能会有那闲心立kè

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何况……

她下意识的用眼角扫了一眼自己平坦如砥的小腹,心里暗暗的有些焦心。

她不知dào

严昊辰对洛芝到底用了几分情,她也做不出用腹中的孩子威胁他的事情。

也许,其实是她不敢威胁,怕结果只是她自欺欺人,到最后输得彻底。

她勾起嘴角,对武盼盼笑了笑。

“盼盼,我看你还是不要想着做媒婆了,你也知dào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要是能顺利的跟严昊辰解除关系,我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休息休息。感情的事,我暂时还不想娶考lǜ

。”

听到左天晴拒绝的回答,武盼盼显然很是失望。

“天晴,你都不想知dào

我想介shào

的那个人是谁吗?也许等你知dào

他是谁以后,会感兴趣也说不定哦。”

说着话,武盼盼伸手覆住左天晴的手,神情认真而诚挚的看着她,甚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天晴,你也觉得我老公对我还不错吧?其实我要给你介shào

的那个男人比我老公还好一万倍!真的,我发誓,他真的是绝世好男人。”

左天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盼盼,既然你觉得他这么好,那你要不要考lǜ

一下把黄书宏给换了?”

武盼盼瞬间噤声。

完败!

她之前答yīng

她哥的,在天晴想要开始新生活之前,不许将他的心思告sù

天晴,免得两个人相处起来不自在。

毕竟,现在的他们起码还可以做朋友。

要是一旦揭穿了,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

武盼盼看左天晴一脸憋笑的样子,心里宛如百爪挠心一般,她真的好想好想天晴做她的嫂子啊!可是,她还是得忍!

她也不能告sù

天晴,其实上次严昊辰被揍,就是林寒的手笔。

得,他们兄妹俩算是无dí

了,一个亲自动手扇了小三,一个派人揍了渣男。

咦?这些剧情都好像是她在某八卦论坛情感栏目里看到的东西,以前她是看得兴起,真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就活生生的发生在了她朋友的身上。

武盼盼肩膀一垮,整个人懒散的坐在那里。

她无奈的撇撇嘴,“好吧,算是我服了你了。不过,天晴,要是你哪天觉得一个人生活不好了,想要出现一个白马王子照顾你,那你就先告sù

我,起码给我认识的那个人一个机会。”

左天晴笑笑,不置可否。

若是她一个人了,若是她腹中的孩子是真,以前单身的她尚未遇到过白马王子,以后孤儿寡母的,又怎么可能会有?

想到此,她不由的有些羡慕武盼盼,羡慕她的天真,羡慕她的可爱,羡慕她的幸福。

当然,只是单纯的羡慕,没有丝毫的嫉妒,她希望她能一直幸福下去,最好能把她的那份幸福也一起幸福下去。

人有时候就很奇怪,有些东西若是自己得不到,但要是自己关心的人能得到,也一样会觉得欣慰和快意。

跟武盼盼和林洋洋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左天晴的心情就明显好转了不少。

这两个活宝总是能很容易的将别人的低落情绪给闹的活泼起来,跟着她们一起开心。

晚上,为了给左天晴接风洗尘,武盼盼特意将黄书宏和林寒都叫了出来,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

当然,为了方便起见,吃饭还是在林寒的店里,人多也热闹。

饭毕,武盼盼原想拉着左天晴一道儿换场子,再去唱唱K,却被左天晴给拒绝了。

“盼盼,天色不早了,我今天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怎么休息,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玩了,先回去休息了。”

一听左天晴是累了,想要回去休息,武盼盼只好放qì

换场子的想法。

“那好吧,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儿个休息好了,我们再去玩。”说完,武盼盼又侧头看向一旁闲着的林寒,不客气的吩咐道:“林老板,你闲着也是闲着,把我们的左大美人给送回去吧。”

林寒淡笑着看了左天晴一眼,“恭敬不如从命。”

“我看不用了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了。”

武盼盼拉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天晴,大家都是朋友嘛,送一下又怎么了,又不费事儿。反正我哥他晚上也没什么活动,你就当是做个善事,给闲着无聊的他找点儿事做。”

面对自己这个异母妹妹,林寒只能摇头服输。

他无奈的摊手道:“盼盼,你能不能别将我说的这么废物?”

武盼盼睨了他一眼,一点也不给面子的又说道:“哼……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有造谣。你看看你,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废物。”

林寒无语,好吧,其实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吧?他今年也不过才26岁而已,在A市,这样的年纪没结婚的小青年是一抓一大把。再者说了,她自己早恋,还早婚,竟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来了。

这些话林寒可不敢在嘴上说出来,也只能用眼睛朝武盼盼抗议一下。

武盼盼傲娇的一昂头,无视了林寒的抗议。

左天晴瞅了武盼盼一眼,又看了看林寒,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她想起先前盼盼要给她做媒的事情,难不成她口中所说的五好小青年就是林寒?

想到此,左天晴的额侧不由冒出若干黑线,以她对武盼盼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武盼盼和林寒都这么说了,那么左天晴再推脱下去就显得矫情了,没法,她只能麻烦林寒将她给送回去。

要上车的时候,左天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车,只是一辆很普通的车,十几万的大众款而已。

左天晴很俗人的在心里想到,到底是林寒的经济状况确实如此,还是他为人比较低调呢?

这个念头只是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被她扔到了一边去。

老实说,她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在A市晚上依然热闹十足的大街上,林寒完美的车技得到了展现,明明只是一辆普通的车,但是在他的架势下,却平稳而快速的让人心安。

一路无话,到达严家别墅后,左天晴下了车。

“林老板,谢谢你送我回来。”

林寒笑了笑,“没事,你是盼盼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嘛,不用这么客气。还有,下次叫我林寒就成,不要叫我林老板,太见外了。”

左天晴点点头,“那还是要谢谢你,林寒。”

她淡笑着,歪着头,一副万分可爱的小模样。

听到她改口叫他的名字,林寒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

“好,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找盼盼,盼盼要是解决不了的话,找我也可以。”他的眸光陡然变得幽深,很是肯定的沉声说道:“虽然我林寒在A市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能耐,但是一般事情还是难不倒我的,所以,以后你就拿我当你的哥哥吧。”

听到林寒让她拿他当她的哥哥,左天晴的一颗心送算是放了下来。

也许刚才是她将武盼盼的心思猜测错了,也许只是武盼盼的一厢情愿。

她点点头,“好,那今天就谢谢你了。”

“没事,你赶紧进去吧。”

左天晴又跟他道了两句谢,方才转身进屋。

关门的时候,她有注意到,直到她进了屋,林寒才将车子发动了。

此时时间还早,还不到九点,她到家的时候,洛芝正在楼下的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她进来,洛芝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许多。

“你怎么又回来了?”洛芝很不客气的质问道。

左天晴无所谓的睨了她一眼,顺势将手上的包甩在了另一张沙发上,自己则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眼瞅着左天晴竟然无视她,一副压根不拿她当回事的态度,洛芝的心里越发的气怒。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她都已经怀了昊辰的骨肉,昊辰也完全不爱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个女人就不能识相一点主动离开他们的生活呢?难不成非要他们翻脸将她撵走不成?

喝完水,左天晴又在冰箱里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她爱吃的糕点,心里不由一暖,看来小菲还是记得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子。

一手将蛋糕端出来,一边拿了一个小勺子,左天晴就去了客厅,在洛芝对面的沙发上半躺了下来。

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惬意悠闲的吃着蛋糕,显然一副没事人的状态。

这副悠闲惬意的情景叫洛芝看了如何不怒?

她猛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两步走到左天晴的面前,一把就抢过她手上的蛋糕,毫不犹豫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她恨恨的瞪着她,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但凡是稍微有点儿自尊的人,面对她的入住,早应该气呼呼的收拾包袱滚回娘家了吧?或者至少也应该跟她吵一架,或者打一架,总之什么样暴怒的情绪都可以,就是不能是现在这副完全没所谓的态度。

好似,她这个人完全不存zài

一样。

看到自己喜欢吃的蛋糕被人摔在了地上,左天晴眉头皱了皱。

她也不是没脾气的好好先生,只是现在这件事不是她跟洛芝争吵打斗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严昊辰的身上。

所以她在等,等严昊辰回来,彻底的将这件事情解决。

她不是一个放不开的人,若是严昊辰对她明言,说他愿意离婚,说他真爱的是洛芝,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不废话的立kè

拿着她的东西离开。

在她眼里,洛芝现在这种分不清主次的行为压根就是在做无用功。

她蹙着眉,微微不满的看着面前一脸怒色的洛芝,“那又怎么样呢?你觉得你这样有必要吗?”

她越是淡定,洛芝便就越是气怒。

洛芝恨恨的瞪着面前的左天晴,歇斯底里的吼道:“当然有必要!我要我的孩子有名分!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滚!”

她气怒的瞪圆了眼睛,右手食指直直的指向大门的方向。

左天晴被她的这番话给逗笑了。

“呵呵……真是好笑,我看现在不明情况的是你吧?别忘了我现在跟严昊辰还没有解除婚姻关系,我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想应该滚的人是你吧?”

“女主人?”洛芝紧跟着也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这个女主人还可以做多久?”

左天晴半垂下眼睑,眼神有些黯然,她故yì

装作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仰躺在了沙发上。

“那你去找严昊辰说好了,你放心,只要他跟我解除婚姻关系,我就不会在这栋房子里多留一秒钟。”

“你就不能自觉一点自己离开?非要人撕开脸皮,撵你走?”

“你现在是不是想要我撵你走呢?”

左天晴冷冷的看着面前明明鸠占鹊巢,却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洛芝。

她依稀记得,当初她对洛芝的第一印象还十分的好,她记得以前的洛芝是个害羞温柔懂事的小姑娘,不管Lisa如何过分的加重她的工作量,她总是闷声不吭的将事情全部做完,却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讲。

当时,她还特别的为这个小姑娘抱不平。

谁知dào

,她不是不凶,只是将她的凶用在了曾经怜惜她的人身上。

洛芝气的恨恨的咬了咬牙,偏偏又拿左天晴没有办法。

两个人这边正斗着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停车的声音,显然是严昊辰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洛芝陡然扑在了地上,将刚才砸在地上的蛋糕拿起,在自己的脸上糊了一些,又在自己的身上糊了一些,剩下的扔在了地上。

宛如演技最最精湛的女演员一般,洛芝的眼中陡然流出了无数的泪水。

她半躺在地上,含泪看着左天晴,哽咽着说道:“左小姐,我知dào

是我的错,是我一时意乱情迷,是我不该对总裁心动。可是,我是真的爱他,我控zhì

不了我自己的感情。何况……”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落下泪水。

“可是我现在已经有了总裁的孩子,即使我应该被千刀万剐,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这还是总裁的第一个孩子,左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和孩子一命吧。我保证,只要孩子一生下来,我就立kè

离开总裁,永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你和总裁的生活当中。我只求,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严昊辰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无辜少女含泪乞求的情景。

洛芝满脸的泪水,整个人蜷曲着躺在地上,脸上衣服上还有蛋糕的残屑,显然是被人用蛋糕砸过。而左天晴则是神情冷沉的坐在沙发上,冷冷的看着苦苦乞求的洛芝。

他只是扫了一眼那蛋糕,就想起那是左天晴最爱吃的一款,以前小菲经常会买了放在冰箱里,留着给她当零食吃。

虽然他对洛芝并没有什么感情,跟她之间的牵扯也完全是酒后误事,可是看到左天晴如此冷漠无情的欺负一个孕妇,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火。

他眉头一拧,大步的走到洛芝的身边,伸手将她扶起。

“这是干什么呢?”

他拧着眉,冷漠无情又愤nù

的看向左天晴。

左天晴瞅了他一眼,他紧拧的眉,他愤nù

的眼神,他冷漠无情的态度,件件桩桩叫她心头刺痛。

她的手开始微微的有些发抖,心里承shòu不了这样的打击。

明明在他回来之前,她早已经在心里演练千遍,以为自己能做到无所谓,却发xiàn

当一切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会难过,会伤心到浑身颤抖,止也止不住。

她紧紧的咬了下唇一口,用剧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是看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回瞪着他,没有丝毫的胆缩。

是不是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泼妇?是,她知dào

正常人面对小三都会气到口不择言且下辣手狠揍,但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认为她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以为她能有什么底气去欺负洛芝呢?她甚至还不知dào

,在她和洛芝之间,他会选谁。

严昊辰没说话,他冷着脸点了点头,将洛芝扶上了楼。

不管怎么样,洛芝现在有了身孕,他即使不想要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能看着她出事。他先前也试图劝洛芝去打掉孩子,但是洛芝当时以死相逼,非说要是孩子没了,她也就跟着去死。

没辙,他只能暂时应付下来,以后再作打算。

何况,他跟她之间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又何必牵扯上洛芝?

142. V75

何况,他跟她之间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又何必牵扯上洛芝?

将洛芝送进客房,严昊辰打算下楼去跟左天晴好好的谈谈,却被洛芝拉住了。

她委屈的看着他,怯生生的说道:“昊辰,我肚子有些痛,你能不能陪陪我?”

严昊辰眉头一蹙,头疼不已。

就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被邹博和万轩骂到不行了。

想他也算是万花丛中过,但是怎么就在这个小女人的手上栽了呢?居然让她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就算了,竟然还没办法拿掉这个孩子。

“我还有些事情,你自己休息吧。”

他冷漠的看着她,轻轻而又坚定的将她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拿开,很快消失在了房中。

屋子里再度陷入沉寂,洛芝的眼泪立kè

止住,她皱着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惊疑不定。

她是爱严昊辰不假,也的确想嫁给他,毕竟严氏集团未来的掌舵人,稍微有点儿脑子的女人肯定都想嫁,她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也不知dào

这个法子行不行得通。

若是行不通,也许她以后再不能出现在A市了。

想到此,洛芝不由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她下半生的幸福就在此一搏了。

严昊辰下楼时,左天晴还在楼下的客厅里坐着,等着他下来,两个人谈一谈。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左天晴回忆了一下这近三个月以来的日子,似乎她从来没有跟严昊辰静下来说过话,似乎他们之间一直存zài

着矛盾,总是会有这样亦或者是那样的隔阂和嫌隙。

想到此,她不由苦笑一声。

没有想到婚后唯一的一次静心说话,竟然就是谈论他们的结束。

将洛芝送回房间后,严昊辰就很快的下了楼。

“一杯黑咖?”他站在厨房门口,朝左天晴问道。

她点点头,心里有些动容,没有想到他知dào

她的喜好。

少时,严昊辰端着两杯咖啡,再度走进了客厅,将其中的一杯黑咖啡放在了左天晴的面前,他杯中的饮料也是咖啡,不过看颜色应该是加了奶的。

左天晴也不客气,端起黑咖喝了一口,苦涩香醇的口感让她的情绪镇定了不少。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洛芝的捣乱确实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只是她一直在忍罢了。对于严昊辰,她心里也存zài

着怨言,不是恨他搞婚外情,而是恨他当初没有遵守协议。

若是他没有在他们之间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藏了她的证件,没有硬逼着她留在他的身边,没有故yì

趁着醉酒欺负她,没有私下里嘱咐小菲精心准bèi

她的一日三餐,也许她也不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将自己的心移到了他的身上。

“今天早上回来的?”

严昊辰放下手上的杯子,神色淡然的看着对面的女子,似乎只是面对一个没有太多瓜葛的普通朋友。

左天晴点点头,“今天早上到的。”

她笑了笑,直直的看着他,又继xù

说道:“本来想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我才离开两个星期,这边就已经有新的女主人了。呵呵……严昊辰,没想到你动作挺快的。”

话一出口,左天晴就忍不住想扇自己了。

不是说好要冷静要淡定要不在意的吗?怎么话一出口就成这样了?这些话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酸意十足。

严昊辰的眉头也明显的皱了起来。

“洛芝的事情比较复杂,我待会儿再跟你说明。现在,我要问你,这两个星期,你去哪里了?为什么都联系不到你本人?”

联系不到她?呵呵……他连自己妻弟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都不知dào

,难道还要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吗?是,她的确没有将这件事情告sù

过他,但是以他的能力,若是有心调查,又怎么可能会不知dào

?无非是不想知dào

罢了。

心里不禁有些苦涩,她好容易忍住心里漫溢的委屈,淡淡的开口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出去办,你当时不在国内,所以也没办法通知你。”

“证件是你逼洛芝交给你的?”

明明是疑问句,然而听在她的耳朵里却觉得他的语气满满的都是讽刺和质疑,似乎他不用问也肯定就是她逼着洛芝将证件拿给了她。

她不怒反笑,嘴角微勾,笑着说道:“我想这件事情应该问你吧,为什么我的证件我找不到,你的小情人却知dào

在哪里?呵呵……难不成?”

看到严昊辰冷沉如墨的脸色,她后面的话没有继xù

说下去。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痛痛快快的揭开所有的遮羞布,彻底的说清楚。

“严昊辰,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想也没有必要玩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凡事还是摆在桌面上说清楚比较好。现在你的小情人说她已经有了你的骨肉,那么不管我们的婚姻本质是什么样子,都不可能让你还继xù

过以前的生活。你的小情人和孩子,我,你必须二选一。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别再像上次一样,明明已经商量好了,最后你却给我来个撕毁协议。”

看到她面带微笑,神情淡然而自信,话里话外都对他半分情意也无,严昊辰不免觉得有些心凉。

“那你想怎么样?”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选择权抛给了她。

她一时没有吭声,早在决定要跟他说清楚之前,她就已经自己想过这个问题了。然而,答案却十分的不明朗。她更希望将这个问题交给他来回答,他选谁就是谁,若是他能悔改,她也愿意尽释前嫌的跟他在一起。

她很肯定,她在逃避,甚至在明知洛芝怀孕的情况下,奢望着他能选择她。

但是,他却将问题抛给了她。

她能怎么样?难道要在自己被欺负的情况下,还摇尾乞怜的奢望着他能回心转意?

不,这种事绝对不是她左天晴做得出来的!

她紧咬着下唇,将自己的包包拿了过来,从中拿出了两张A4纸,然后将其放在了严昊辰的面前。

原本她是准bèi

在严昊辰拒绝她以后,再拿出这份离婚协议书,好挽回一点点已经碎成渣的尊严,没想到却提前派上用场了。

“不想怎么样,洛芝既然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而且你又将她接到了家里住,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吧?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了,你放心,你的所有财产我不会侵占一分,我净身走人。”

严昊辰的眉头拧的更紧,他同样是在等待着左天晴服软,希望她能说出留下的话。至于洛芝,她腹中的孩子他是不会要的,他也一定会完美的解决这件事。

只是,他还在奢望着,她却决绝的早已拟好了离婚协议书。

她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吗?

似乎他们的婚姻已经没有继xù

下去的必要了?离婚是她提出的,那他也算是给了老头子一个交代,洛芝腹中的孩子也能说明他的性取向是有多么的正常,老头子暂时应该不会再逼他娶妻生子了吧?

他拿过那两张薄薄的A4纸,心头刺痛。

轻轻晃了晃那两张A4纸,他看着她,很认真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正色问道:“你想清楚了?”

左天晴咬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

他也随之点点头,很是痛快的从旁边的包里拿出笔,流畅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之递给了左天晴。

“你自由了。”他黯然说道。

看到左天晴一脸的冷漠和傲然,对于自己私自出国的事情也是只字未提,一点低头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严昊辰难免觉得心底灰暗。

既如此,强扭的瓜不甜,她决定好了,他不如放她自由。

强迫着将她留在身边这么久,她却想尽了办法想要离开他,一刻都不想跟他在一起。

难道,跟他在一起就让她那么难受吗?

离婚协议书签好,他大方的将之递到了她的面前。

而她则怔愣了一下,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

脆的就签了。

不过这样也好,以前得不到的东西现在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而且还不用她多废话,他们两个人都能如愿以偿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很好吗?

她勉强勾起嘴角,装作一副开心的样子,同样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支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以后打算怎么办?跟你的初恋情人双宿双飞?”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的沉声问道。

左天晴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我说过,我现在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会再有朋友之外的其他感情牵扯。”

严昊辰讶然,眉梢微挑,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件事。

“可是,我收到的照片都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呵呵……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那般亲昵的普通朋友。”

他故yì

在普通朋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收到的照片?什么照片”左天晴愕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等一下。”

说罢,严昊辰低头翻、弄起手机来。

反正都已经决定一拍两散了,那么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奉承他拍他马屁的人,也从来没有任何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偏偏只有她,明明已经成为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了,成为了众多女人羡慕的对象,偏偏她还不知足,非要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难道待在他的身边不好吗?还是那个男人能提供给她他不能给予她的东西?

两分钟后,严昊辰已经停止摆弄手机。

“你登录一下你的邮箱,我刚给你发了一些东西。”

左天晴狐疑,不过还是乖乖的拿过手机检查邮箱。

里面有好几封邮件,都是转发的带了附件的,可以清楚的看到应该是两个人发过来的邮件。再一检查邮件内容,左天晴愣住了。

“你一直都在让人跟踪我?”

“我严昊辰会做那种事情?第一次收到这些邮件的时候,我就已经警告过你,是你执迷不悟,非要跟他在一起。现在你终于恢复单身,你就不想跟他继xù

在一起?”

他冷笑着看着她,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恐怕你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吧?”

左天晴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感觉跟这种人快要谈不下去了。她都已经明说她跟修节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是他自己不相信,非要钻牛角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了?

她头疼的揉了揉额侧,有点不耐烦的低声说道:“我说的话你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拉倒。我有些头疼,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休息了。”

严昊辰一时没吭声,定定的看着她。

左天晴想起最紧要的事情,忙又加上一句,“还有,你明天抽个时间跟我去民政局跑一趟吧。”

离婚这种大事又不是签个字就行,还得经过法律公证,不然的话,她这辈子都得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严昊辰的脸色变得更黑,一双明眸如黑潭般幽深,直直的看着她,像是想要将她吸入进去。

“你当真就这么迫不及待?”

左天晴无言,眨眨眼,不解的说道:“可是离婚协议书都签了,去民政局走一趟不是迟早的事情么?”

严昊辰突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只扔下了一句话。

“我明天很忙,没时间陪你去民政局,你就等着吧。”

看着那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的背影,左天晴默默的在心里暗骂一声。

她就说嘛,那家伙那么难伺候又不好说话,怎么可能这次这么容易的就同意了离婚的事儿。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可是,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山不容二虎,她也不是那种宽容大量的人,他将洛芝留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就不怕她暗害于洛芝?

啧……这要是放在一般女人身上,这种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啊,还不早就趁机让洛芝失去孩子呢。

思忖半晌,她也不知dào

严昊辰明天是不是真的很忙,故而也猜不透他的意思是什么。加之最近确实休息少,她便也暂时放下心思,上楼回房休息去。

在A市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即使是半夜,即使是月圆之夜,照进卧室的也永远是路灯的灯光,而不是月光。

左天晴一个人侧躺在床上发呆,人很困很困,却怎么样都睡不着。

她现在在二楼的次卧住着,严昊辰睡的是主卧,而洛芝住的却是客房,三个人都是住在二楼。

一想到跟洛芝就住在同一层楼,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她忽然觉得恶心不已,连忙从床上爬起,疾步冲进了卫生间。

还是干呕,一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吐完,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整个人颓然的坐在了地板上。

一个星期了,她还是没有敢去查一查自己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大姨妈推迟了,还是……

后一种情况,她想都不敢想。

她怕输,怕自己输的体无完肤一无所有。

然而,洛芝是个活生生的人,事情已经发生,洛芝已经有了严昊辰的孩子,这件事不可能凭空消失,而她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闭着眼睛过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既然强硬的要将她留在身边,为什么还要出现洛芝这桩事情?

她闭上眼,有泪水从眼角闪过。

只一滴,再没有更多。

第二日一早,左天晴早早的就起了床,心里存着心思,即使缺觉,也很难睡的香。

睡不着,左天晴索性就早早的起了床。

大概是院子里花草多了很多的缘故,连空气都比以往更清新了一些。

左天晴心里不由有些犯嘀咕,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没见严昊辰有心把院子好好布置一下。这洛芝才来多长时间?

也许在他的心里,洛芝就是比她重yào

的多。

所以,这也没什么好比较的。

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小菲来准bèi

,等她在楼下活动的时候,小菲已经开始准bèi

早饭了。

很显然,小菲准bèi

的是三个人分量的早饭。

左天晴忙走进厨房,跟小菲说了一声,让小菲将她的早饭送到客厅去,她可不想跟某个人面对面的吃早饭。

本来她就因为怀孕而没什么胃口,要是让她再对着洛芝吃饭,估计吃下去的东西都要被双倍的吐出来。

就在她吃早饭的时候,严昊辰跟洛芝一同从楼上下来了。

左天晴朝他们睨了一眼,只觉得那前后下楼的身影分外的刺眼,好似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她则是那个侵入者。

她撇了撇嘴,闷声不吭的继xù

低头吃早饭。

小菲准bèi

的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吐司,煎培根,煎鸡蛋,纯牛奶,切块的水果,还有只为洛芝这个孕妇准bèi

的浓汤。

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纯牛奶腥味太重的缘故,左天晴刚刚喝了一口,就心中泛呕,控zhì

不住的全部吐了出去。

她连忙起身冲进了卫生间,扶着水池一阵干呕。

这下可好,好不容易逼着自己吃了早饭,还没等消化一下,就全吐了出去。

这早饭算是白吃了。

她洗了把脸,又出了卫生间。

“你怎么了?”

143. V76

严昊辰就站在卫生间门外,看到左天晴出来,皱着眉,关切的询问道。

左天晴故yì

无视他,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方才说道:“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会是这样的反应?”严昊辰明显不相信她的回答。

“那你以为会是怎么回事?”

左天晴没好气的瞪着他。

严昊辰沉默。

左天晴知dào

的是他整日在外面流连花丛,甚至还闹出了洛芝这么一出事情来,但是她不知dào

的是,在一个月前决定将她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派人调查了她的很多事情。

他知dào

了她现在难处的境况,知dào

了左威患有心脏病的事情,也知dào

当初她之所以同意跟杜文合zuò

,只是为了筹钱给左威做手术。

虽然他依然生气她算计了他,然而对她的爱也让他心疼怜惜她的无奈和付出。

若不是因为她父母去世的急,而左威的病又突然复发,也许他们两个人永远不会走到这一步,他们之间也许永远都只会是陌生人,而不是成为夫妻。

可是,她跟修节的感情却让他愤nù

,也一怒之下做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左威的病是从出生时就有的,当他知dào

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也开始担心,担心她的身体是不是完全的健康。

严昊辰没理睬左天晴的问话,他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郑杰的电话。

“郑杰,帮我联系崔医生,今天早上我会去他那边做一个全身检查。”

“全身检查?严总,你不会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吧?不是半年前刚做过全身检查嘛。”

“这些就不需yào

你废话了,你赶快帮我安排,我希望等我到医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bèi

好了。”

“明白,我办事你放心。”

得到郑杰肯定的回答,严昊辰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一听他没时间陪她去民政局,还有时间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左天晴顿时就怒了。

她气哼哼的瞪着他,酸溜溜的说道:“呦,到底是惜命的人,这能有大把的时间去做全身检查,跟我去一趟民政局就没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是要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要去忙。”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他是要带洛芝去做身体检查的?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他对她的无视。

严昊辰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说道:“不是我要做检查,是你。”

“我?”左天晴瞪圆了眼睛,惊愕的拿手指着自己,一时没有理解严昊辰的意思。

这好好的,给她做什么身体检查呀。

洛芝不知何时从餐厅里走了出来,一手抚着肚子,一边走到了严昊辰的身边,用另外一只手缠住他的胳膊,娇嗔着说道:“昊辰,孩子还没有产检建档呢,我约了朋友在今天去做检查,你陪我去嘛。”

严昊辰看也没看洛芝一眼,依旧是看着左天晴,正色道:“就是你,医生我已经让郑杰约好了,你今天不去也得去。”

左天晴拧眉,很是不满他的霸道。

洛芝则在一旁抗议了起来。

“昊辰,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做产检嘛。”

“我会让郑杰陪你去的。”

“我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郑杰的,让他陪我去做什么。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严昊辰冷笑一声,没好气的瞅着她,“那让一个有妇之夫陪你去就好kàn

了?”

洛芝委屈的撇着嘴,眼眶中已然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她哽咽着委屈的说道:“昊辰,这孩子是你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他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丝毫的温情也无。

被他如此冷酷的目光凝视着,洛芝心头一紧,手足无措,差点慌得倒退一步。

他的气场太强dà

,显然不是她能承shòu得了的。

可是,在选择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彻底滚出A市,要么一条道走到黑,无耻又无赖的赖上他。

“昊辰,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命!”

看到他们两个在争论,左天晴真是一点看下去的兴趣都没有,只觉得各种倒胃口。

明明这是她的家,被鸠占鹊巢就算了,还要她在这友情陪他们出演八点档的狗血爱情剧,她可没有那份闲心。

“这边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我出去了。”

她正准bèi

出门,却又被严昊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去哪里?待会儿跟我去医院,必须去。”

严昊辰的右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他的眉头紧拧,表情严肃而肯定,沉声要求道:“上午十点,你在家里等我,我回来接你!”

左天晴用力的想要甩开他的钳制,可是他用的力qì

是如此大,让她怎么样都甩脱不掉。

“松手行不行?你勒的我好疼!”

一听她叫疼,严昊辰慌的立kè

松开手。

也不知dào

到底是她的皮肤太嫩,还是他用的力qì

太大,她的手腕上竟浮现了一圈淡淡的紫痕。

左天晴撇了撇嘴,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低声嘀咕道:“暴力狂!”

严昊辰微窘,下意识的轻咳一声,他也是无意的,又不是有意的想要去伤害她。

“我先去上班,待会儿回来接你。”

说罢,他像是想要逃离一般,快速的出了门。

严昊辰一走,洛芝娇柔的一面也跟着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被嫉妒和恨愤充满头脑的女人。

她歇斯底里的朝左天晴吼道:“你拿了我的钱,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不能乖乖的消失,永远不再出现在A市?”

“你的钱?”左天晴一点儿也不羞愧的朝她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一个小职员,你哪里来的钱?难不成你以为严昊辰的钱也是你的钱?洛芝,虽然你现在怀了严昊辰的孩子,但是你别忘了我才是他的妻子,他的所有财产都有我的一半,他给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左天晴朝她摆摆手,摆明了对她不屑一顾。

“无耻?怕是这个词更适合用来形容你吧。”

既然洛芝都不介yì

在严昊辰的面前表现双面,那么她也不用再对她客气了。

早饭虽然是吃过了,但是已经被她给吐得干干净净,如今胃里是空空如也。严昊辰那边又变态的要求她去医院检查身体,要是她真的是怀孕了,那该怎么办?

难不成让她的孩子跟洛芝的孩子都生下来?

左天晴立kè

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的孩子她是肯定会要的,但是她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跟另一个非她生的孩子共享父爱。毫无疑问,那种变态的父爱只会扭曲孩子的心灵,不会对孩子产生一点点的好处。

思量许久,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打车去了武盼盼那里。

先去盼盼那里躲一下再说,反正她一向是拿严昊辰的话当屁话,谅他也拿她没办法,他总不至于到盼盼这里抓人吧?就算他寻到盼盼这里来了,也不能当着她这么多朋友的面,硬生生的逼着她跟他去医院吧?

想到此,左天晴的心也定了一些下来。

左天晴到达武盼盼的店门口时,方才发xiàn

店里此时正大门紧锁,还没开门呢。

无奈,她只好给盼盼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正在店门口等她。本来若不是黄书宏在家,她不方便去盼盼家的话,其实她去盼盼家里歇一会儿会是最好的选择。

盼盼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口齿不清的说她还好困,还在睡觉呢,让她打电话给林洋洋,让林洋洋开门去。

作为一个不称职的老板娘,武盼盼到店里的时间再一次说明她到底是有多懒。

左天晴不客气的拿手指戳了戳武盼盼的脑门,鄙视道:“盼盼,你看你都懒成什么样子了,好歹你也是老板娘哪,就算你老公不要求你赚多少钱,你也不能这么不积极吧。你瞅瞅,连个店门都是洋洋来开的。”

武盼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昂着小脑袋,很是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道:“天晴,你这就不了解我了吧,我记得我小时候就跟你说过,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米虫。哈哈哈……你看看我,我的梦想现在都实现了,我还那么拼命干啥?”

一边说着,她一边悠闲的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又朝林洋洋伸出手。

左天晴正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林洋洋已经很是乖觉的给她递上了一杯奶茶。

左天晴无语了,大概武盼盼这么懒也不仅仅是黄书宏惯出来的,林洋洋也是功不可没。

一憋气喝了半杯奶茶,武盼盼这才惬意的吐出一口气。

“天晴,其实作为女人呢,真的不用那么拼命的,找一个保护自己的男人不是很好嘛。本来人生就足够短暂,还要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拼事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她猛地伸长脑袋,凑到了左天晴的面前,贼兮兮的笑道:“天晴,我给你介shào

一个帅哥吧,很有实力的,保证可以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那你知dào

我想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嗨……女人不就是那样嘛,吃吃喝喝玩玩。”

144. V77

左天晴撇着嘴瞪着她,“你以为我是你呢?盼盼,别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

“怎么了?”

一听左天晴说是有事情,武盼盼立kè

收敛了刚才那副玩闹的样子。

“严昊辰说要带我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林洋洋乐道:“这不是挺好的嘛,医生都说从保健角度来讲,每年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也是对自己的负责任,看来这严渣渣还是不错的嘛。”

“关键问题是,我现在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难不成你现在对医院存有恐惧症?”这次不解的是武盼盼了。

左天晴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

左天晴欲言又止,真实情况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眼见左天晴如此纠结,武盼盼哪里还猜不到情况的严重性。她连忙往左天晴的身边凑了凑,认真的说道:“天晴,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咱们人多,说不定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我怀疑……”她蹙着眉,忧惧的瞅了瞅武盼盼,又瞅了瞅林洋洋,低声说道:“我怀疑我可能怀孕了。”

武盼盼跟林洋洋同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是好事啊!”

左天晴摊手,将最严重的问题说了出来。

“可是,家里已经有一个孕妇了!”

“靠!这是什么个情况?那个孕妇又是谁?”

武盼盼跟林洋洋再度异口同声的骂了出来。

“天晴,你坦白从宽,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呢?你确定你是真的怀孕了?孩子是谁的?家里那个孕妇又是谁?怎么个情况?你得老老实实的告sù

我。”

左天晴随之将事情和盘托出。

武盼盼额际青筋差点儿都爆了出来,狠狠的一挥拳头,骂道:“干!早知dào

上次就应该让人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在外面风流,居然搞出这种事情!真是特么的忍不了!”

骂完,她又赶紧伸手推了推一旁犹自处在惊愕中的林洋洋。

“洋洋,还愣着干什么呢,去旁边的药店给我买些试纸过来。”

林洋洋显然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解的愣愣的回问道:“干什么呀?”

“当然是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怀孕。”

一听如此,林洋洋立马撒欢的奔了出去。几分钟后,就拎着一袋子的试纸回来了。

武盼盼此刻也顾不上问林洋洋为嘛买了这么多回来,直接将袋子夺过,塞进了左天晴的手里,一把将她推进了卫生间。

“赶紧测看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左天晴乖乖的拿着袋子进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还是没见她出来。

武盼盼着急的伸手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天晴,你不会是不会用吧?上面有说明书的,很快就可以看到结果的。”

里面没人吭声。

武盼盼一急,连连又拍了门好几掌。

“天晴,你没事吧?”

此时,一个低落消沉的声音才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盼盼,我没事。”

门打开,左天晴脸色灰暗的将手上的试纸条递给了武盼盼。

武盼盼低头一瞅,恨声骂道:“干!怎么真怀上了!”

事实和猜想永远是两回事,当她猜想自己可能是怀孕的时候,尚且还可以安慰自己还有没怀孕的情况。可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她是真的有了严昊辰的孩子。

左天晴浑身无力的跌坐在了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是因为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去医院检查身体,现在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

“天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左天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坦的很,因为她本身就消瘦的缘故,所以她的肚子上几乎一点赘肉也没有。

她拧紧了眉,狠狠的点了点头,“要!”

这是她的孩子,没有人有权利让她不要这个孩子。

一听左天晴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要这个孩子,武盼盼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老实说,她是很喜欢左天晴这个朋友,即便她将来做了单亲妈妈,她也一定会用尽自己的所有去支持她,但是她不敢保证林寒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所以,这个媒婆看来她是做不成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将怀孕的事情告sù

严昊辰,然后跟他继xù

过下去?可是,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女人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左天晴有些无力的回答道。

正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拿起来一看,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十点,是严昊辰打过来的电话。

她一个紧张,毫不犹豫的摁断电话,然后果duàn

关机。

虽然有点鸵鸟,不过她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去医院检查,要是被严昊辰知dào

她怀孕了,情况可就复杂了,还是等她想清楚了再说吧。

作为左天晴的好姐妹,武盼盼跟林洋洋都有心想要帮她,但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自己的路也必须要靠自己走下去,别人是不可能决定你未来行走的方向。

所以,她的事情还是需yào

她自己来做最后的决断。

电话被左天晴给摁断了,严昊辰就打了家里的座机,从洛芝口中得知左天晴早就已经出去了。

严昊辰也知dào

左天晴在A市的朋友不多,唯武盼盼和林洋洋跟她关系最好,既然她现在不在家,那么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去找这两个好朋友了。

既如此,严昊辰便直接驱车到了武盼盼的咖啡馆。

“天晴呢?”一进门,严昊辰就一点不客气的询问道。

武盼盼没好气的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这个渣渣竟然将她的好姐妹害到了现在这个进退不得的地步!要是是她的话,她肯定亲手废了他!

武盼盼双手互捏了捏,很有当场揍严昊辰一顿出气的意思。

武盼盼虽然没说话,不过她的表情已经说明左天晴来找过她了。

严昊辰再次开口问道:“天晴呢?我找她有事,要是她在这里的话,麻烦你叫她出来一下。”

“你脑子有毛病吧?你老婆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dào

?你又哪只眼睛看到她在我这里了?麻烦你不要乱说话,我会告你诽谤的!还有,我们店不欢迎你,请你立kè

出去,麻溜儿点滚!”

武盼盼双手叉腰,气哼哼的拦在了严昊辰的面前。

她的身高是比严昊辰矮了许多,不过气势上可是一点儿也不输于他。

严昊辰俊眉微拧,按捺下心头怒气,依然好声好气的问道:“武小姐,我知dào

你是天晴的好朋友,她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我出于对她的负责任,想要带她上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你如果真的是她的好朋友,真的为了她好的话,请你将她叫出来。”

武盼盼不客气的一挥手。

“不用你假好心!你还是陪你的小情人去做产检吧,孩子重yào

!”

“你……”

“我怎么样?”

武盼盼一边瞪圆了眼睛瞪着他,一边作势往前顶了顶身体,果然逼得严昊辰往门外退去。

“快滚快滚,我们店不欢迎你!”

“这些都是天晴让你说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总之这是我的店,我不欢迎谁,谁就不可以进来。”

眼看自己怎么样说好话都没有用,严昊辰的好脾气也快要忍不下去了。

“你知不知dào

你这样对我说话的下场是什么?”他眸子微眯,眸中精光四射,冷芒乍现。

武盼盼一点儿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惬意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呦?你这是威胁我呢?好啊,那你试试去,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我还就不信了,我诚信做生意,不偷不抢,你还能砸了我的店不成?”

严昊辰冷笑一声,用一种看白痴般的眼光看着武盼盼,只觉得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猪!

跟这种不知dào

社会险恶的小丫头,他能说什么呢?恐怕他说他能让她的店明天开不了门,她也不会相信,只会以为他在吹牛吧?

失笑一声,他摇摇头,决定还是好好说下去。

“那她打算怎么办?就在你这里一直藏下去?我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也是为了她好,她为什么不去?”

“不去就是不去,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

武盼盼也快要不耐烦了,这丫是白痴吗?都跟他说了无数遍不想去医院了,他却偏要坚持要天晴去,当真是这么关心天晴的身体健康?还是打着其他算盘呢?

严昊辰跟武盼盼说来说去,说了若干多的废话,武盼盼就是说什么都不让。

没奈何,他又试着打了一遍左天晴的电话,然而她的手机依然是处于关机状态。

他气怒的将手机放回兜里,沉声对武盼盼说道:“我知dào

天晴在你这里,麻烦你告sù

她一声,我也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要是她实在是不愿意去,那我也不勉强。还有,她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除非……”

他顿了顿,才将剩下的半句话讲完。

“除非她不想再回去那个家了。”

145. V78

武盼盼仗着心头的一股恶气憋着,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呸……那个破地方,谁爱待谁待着去!你赶紧回去陪你的小情人吧,别在我面前待着,让我看了恶心。”

“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要不是看在你是她好友的面子上,我早就揍你了!”

“哈哈……真是好笑,”武盼盼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洋洋,宛若听到惊世大笑话一般,笑不可抑的大声道:“洋洋,你听到没有?这恶人做的可真是有水平,明明是自己错了,竟然还没脸没皮的说是在忍我!”

她转头,复又挑衅的朝严昊辰扬了扬下巴。

“来啊来啊,你不是说要揍我吗?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有种就来揍我啊!”

武盼盼恶心的在心里想着,她等得可不就是这个机会嘛!要是严昊辰敢对她出手,哪怕只是轻轻的碰她一下,她都会打的他娘都不再认识他!

哼……她学了这么多年的跆拳道可不是白学的!败在她手下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就严昊辰这身单薄的样子,估计也禁不住她几拳头。

看到武盼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严昊辰无语的赏了她一个白眼,转身出了咖啡馆。

眼瞅着严昊辰出去了,武盼盼蹦着跳着继xù

挑衅的嚷嚷道:“怎么样!怕了吧,怕我你就说呀,你跑什么!”

有了这件事情在,左天晴一个白天都没敢回去。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医院下班了才回家去。

本来武盼盼是想留她在家里住几天,却被左天晴给拒绝了。

毕竟她要是想躲着不回去的话,干脆直接去法国找左威算了,又何必继xù

留在A市?

毫无疑问,她到家时,洛芝依然还是在家里待着,正舒服的坐在沙发上喝汤呢。

瞅见左天晴进门,她脖子一仰,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复又大声叫道:“小菲,汤喝完了,赶紧再给我盛一碗,我肚子里的孩子正是需yào

补充营养的时候呢。”

眼见洛芝在她的面前显摆肚子里的孩子,左天晴只觉得分外作呕,恨不得将她拖出去才好。

恨恨的一甩手上的包,左天晴大步的上了楼。

见着左天晴一声不吭,洛芝只当左天晴是服输了,心里美得不行,乐滋滋的又喝了一碗汤,直撑得她汤都快要没到嗓子眼了,才放下手上的碗。

又过了会儿,严昊辰下班回家了,从小菲那里得知左天晴已经回来,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叫小菲上楼将左天晴叫下来吃晚饭。

作为这个家的保姆,小菲也觉得自己挺憋屈。

本来她只需yào

伺候两个很好伺候的主人,工资高要求低,别提有多少小姐妹羡慕死她了。可是这洛芝一来,她的好生活立kè

就消失无踪。

这边那边的要求多的不得了,还老是要她出去买这个买那个,还说什么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考lǜ



依她看哪,那洛芝就是一弱智!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朝攀上有钱人,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dào

了,竟然还想着扶正!

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女青年,小菲很想偷偷在汤里下点什么药,把这个惹人讨厌,将来必定会给她找无数麻烦的女人给撵出去。

可惜,她是有贼心没贼胆,为了这份工作,只能忍气吞声的继xù

待下去。

砰砰……

“夫人,你在吗?晚饭已经准bèi

好了,请下楼吃晚饭吧。”

很快,左天晴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来。

“不用了,我今天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了,你让他们吃吧。”

听得左天晴说已经吃过了,小菲只得下楼,先盛饭给严昊辰和洛芝吃。

饭菜端上桌,不等严昊辰跟洛芝坐定,小菲就躲到了一旁专门给她的休息室里。

虽然主人家怎么样跟她没有关系,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实在是见不得严昊辰跟洛芝在那边秀恩爱。

当然,很多时候都是洛芝在对严昊辰拍马屁,极尽奉承之能事。

严昊辰瞅着左天晴没下楼来吃晚饭,便亲自上楼去唤她。

他大力的敲了敲她的房门,沉声说道:“晚饭已经好了,你不吃饭?”

“我说了,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不吃第二遍,你去吃你的好了。”

“不管你在外面吃没吃,既然回家了,就一起再吃一点。”

左天晴猛的将门打开,看白痴似的看着严昊辰。

“一起吃个头啊?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驴踢过了?哦,我不过就是跟修节在外面吃了几顿饭而已,你就气呼呼的将人送出国,你倒是会做事,你就把那女人弄进家来恶心我?严昊辰,你好样的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直说!离婚我也没意见,你要跟她过下去我也没意见,只是拜托你做事干脆利落一点,别把自己当古代人,以为可以三妻四妾和平共处!”

气呼呼的将心里一直憋着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左天晴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连出气都畅快了。

虽然从小爸妈就对她的教养有很高的要求,她也的确在很多时候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当随着时间的发展,当她认识了武盼盼和林洋洋以后,才发xiàn

一件事情。

人活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本来就已经足够憋屈,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去忍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做人,不就是图个畅快惬意吗?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为什么最后要忍耐的人却是她?

被左天晴这么一通狂轰滥炸,严昊辰一时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他着实没有想到她会这样。

“我……”他试图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下,然而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说不出口。

是啊,他说什么呢?难道他要说他也是被逼无奈?说他是被洛芝在用性命威胁着?说他曾经要求洛芝去打掉腹中的孩子,结果洛芝跑马路上想要去撞车?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没办法冷情的做到对洛芝的生死不屑一顾。

他也没有想到,当初的逢场作戏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无法收拾的地步。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极其要面子的男人,要他怎么样在她的面前说出那些服软的话来?要他怎么样去恳求她听他的解释,再耐心的等等他?

事情总是要有一个决断,左天晴一咬牙,干脆说道:“这样吧,我也不想继xù

跟你们磨蹭下去,要么明天她在这个家里消失,要么就是我明天在这个家里消失。严昊辰,我不想继xù

这样下去了,这个家是你的,你想要谁留下就谁留下,但是我不可能让我的家跟别人共享!”

说罢,她重新将门关了起来,将他关在了门外。

她背靠着门,缓缓的滑倒,在地上坐了下来。

眼睛微微的有些湿润,她伸手轻轻的在自己的小腹上摸了摸,想到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心里充满一种异样的感觉。

现在,除了小威之外,她在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跟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是,他是骄傲的,难道她就要去低声下气的乞求他吗?不!她是爱他,她早已经认清了这一点,可是就是因为爱他,所以除了他爱她,她不想因为其他任何原因留在他身边,她不需yào

他的怜悯和同情。

虽然知dào

单亲妈妈并不好当,但是她会用尽自己所有的一切,去给予孩子她所有的爱。

两个女人,两个孩子,他会选择哪一个?

左天晴的眼瞳微微的有些放空,开始想念她的爸爸妈妈。心里发酸,眼睛发酸,泪水也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要是爸爸妈妈还在世的话,她的人生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爸爸妈妈又怎么会允许别人这样欺负她?

可是,让她最为痛心的却是,明明已经猜测出杜文跟爸妈的死有关,却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制裁他,只能任由他继xù

逍遥法外!

融文集团是A市效益最好的几大集团之一,杜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说明他是怎样的聪明。他既然有心想要害她的爸妈,又怎么会给她留下把柄?

融文集团凝聚了爸妈十几年的心血,却全部落在了杜文的手里,左天晴越想越是不甘心,却苦无办法。

若不是想着小威还需yào

她的陪伴,她真想跟杜文同归于尽!

室内的左天晴犹在痛苦茫然,室外的严昊辰也好不到哪里去。

左天晴着实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左天晴是他想要共度今生的人,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洛芝去死吧?

毕竟,不管他是不是想要洛芝腹中的孩子,都抹不掉那孩子是他的骨肉的事实!

要是洛芝真的为情而死,这事情捅到了媒体那里,势必会对严氏集团的股票造成巨大的影响。而他想要继任严传志的位置,将会更难。

严氏集团并不是家族式企业,在上市的融资过程中,严氏集团也多了许多其他股东董事。

虽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背后做事跟捅到了明面上,这可是两码事儿。将来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决策的时候,鬼知dào

他的那些对头会给他出什么难题。

左天晴的声音并不小,坐在楼下的洛芝也听到了她的那番话。

146. V79

她眼眶盈泪,楚楚可怜的坐在那里抹着眼泪,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样都止不住。

严昊辰一下楼,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顿觉头疼,耐性尽失,沉声说道:“行了,不要哭了。”

小菲还在休息室里待着呢,准bèi

等他们吃完晚饭以后,将厨房收拾干净,再下班回家去。这下可好,还没来得及走呢,就听到了一场好戏。

以往都是要在电视里才能看到这种狗血的场景,没想到她运气忒好,亲身经lì

了一次。

不过,她们在上岗之前都经过了培训和保密要求,像他们这种在高档别墅里做保姆的人,是不可以在外面随便讲主人家的隐私,不然的话,在A市也别想继xù

待下去了,说不定还会遭到恶意的报复。

小菲不免觉得太过可惜,不然的话,这种事情讲出去,也得要被那些小姐妹给羡慕死,忒奇葩了。

洛芝可怜兮兮的抬头瞅着严昊辰,小心翼翼的轻声控诉道:“昊辰,你吼我!”

严昊辰脸色冷沉,即使如此,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洛芝不免觉得心底寒凉。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对她这么狠,一开始他也对她很好,带她出席各大宴会,带她买这买那,甚至在对她这么好的同时,都没有碰过她。

是她不由自主的失了自己的心,趁着他酒醉,将自己给了他。

原以为从此恩爱有加,没想到却是落了地狱。

要不是美美心疼她,给她出了主意,也许现在的她还在某个角落里独自抹泪,哪里有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没能将左天晴叫下楼吃晚饭,又被她那样一说,严昊辰的心情本就十分不愉快,偏生洛芝还要在这边凑热闹似的大哭不止,叫他更觉心中烦躁,干脆晚饭也不吃了,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洛芝噙着泪追在了他的身后,哀声唤道:“昊辰,你去哪里?你不管我了吗?”

严昊辰头也没回,兀自开车离去。

小菲胆颤心惊的在休息室里等了许久,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确定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她才轻手轻脚的出了休息室。

想想她这个保姆也做的忒不容易,要知dào

,故事好kàn

不假,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知dào

别人的隐私,看到别人的故事,不管你是不是故yì

看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菲正想偷偷的溜进餐厅,将餐桌收拾干净就赶紧回去,没想到在路过客厅的时候还是被洛芝给叫住了。

“小菲……”洛芝扬高了声音叫道。

小菲苦着脸,勉强勾起嘴角,走到了洛芝的面前。

“洛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洛芝睨了她一眼,眼神分外的阴恻恻,让小菲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

“刚才你都听到什么了?”

小菲急急的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刚在在休息室里睡熟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洛芝满yì

的点头,“那就好,你既然能做这一行,想必也是经过培训的,知dào

什么话该在外面讲,什么话不该讲。行了,你把厨房收拾一下,就回去吧。”

听得洛芝没有故yì

的刁难她,小菲松了口气,忙快步进了餐厅,动作快速的收拾起来。

小菲一走,本就安静的一楼更显空荡寂寥。

看着装饰简洁却又不减奢华风范的房子,洛芝的心忽然如擂鼓一般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虽然进严氏集团工作不久,但是严美在严氏可是工作了好几年,而且严美尤爱打听八卦,几乎知dào

了绝大多数关于严昊辰的八卦,也知dào

很多女人变着法儿的想要留在严昊辰的身边,却没有一个能成功。

唯有她,得到了不同的对待,也让她的野心从无到有,从小变大。

她爱他是真,爱他这个人,也同样爱他拥有的那么多物质资源。

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她肯定会抱憾终身,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她拧眉坐在那里思忖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两个人必须要走一个,那为什么要走的那个人一定会是她呢?

还好,还好美美聪明,提前让她做好了准bèi



有那个录音在,严昊辰自己再查一下,应该会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想到未来美好的一切,洛芝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却说严昊辰驱车出去以后,便给万轩和邹博打了电话,约他们两个人出去喝酒。

万轩这个单身汉倒是好说话,反正晚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既然严昊辰大方的要请客,那他不去白不去呀。

倒是邹博那边不好应付,说是林洋洋已经给他下了严令,不许他再跟严昊辰这个渣男接触,免得带坏了他。

不得不说,邹博这家伙很多时候恶心的很,他竟然就那么无耻的将林洋洋的原话都跟严昊辰讲了,这可把严昊辰给气得不轻。

“好你个小子,她以为你之前是什么好鸟?”

邹博在电话另一头嘿嘿笑道:“哥儿们,之前是之前,咱们英雄不提当年囧,你自己之前不也不好嘛。不过我比你聪明一点,我才不会让无关紧要的女人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再说了,你还真以为自己箭无虚发呀?就那么一次,真就能让那个女人中了?”

严昊辰拧眉,邹博说的情况他也有考lǜ

过。

他确实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勇武,即使有那么勇武,他也更希望这件事是发生在左天晴的身上,而不是一个被他拿来暂时当做挡箭牌的女人。

怪只怪他也看走了眼。

这真真是应了一句俗话,打雁的被雁啄瞎了眼。

不过,孩子还在洛芝的肚子里,B超单他也已经看过了,确定洛芝肚子里确实是有一个孩子,至于孩子是不是他的种,目前根本查不出来,只能等孩子出生以后再去做DNA。

洛芝不是白痴,相信她不会蠢到用这么好验证的方法来坑他吧?

“这个以后再验证,暂时没有办法。我只问你一句,你今天真的不出来?”

“兄弟,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媳妇揍,你是不知dào

那小丫头片子也不知dào

是在哪里学的招,下手可狠着呢。你看看你现在的窘境,你也不希望我跟你一样吧……”

不等邹博吐槽完,严昊辰就果duàn

的挂了他的电话。

跟一个企图回头的浪子,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万轩就是个万年三、陪,各种的随叫随到,三杯酒下肚,他也忍不住开始跟严昊辰八卦起来。

“昊辰,家里的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的?两个女人和平共处下去?”

严昊辰无言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要是真能和平共处下去,你以为我会叫你出来喝酒?”

万轩哈哈一笑,失笑着摇摇头,“谁让你拉屎也不擦干净屁股,早跟你说有些女人不能碰,偏就你不信。得,那左天晴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她就没跟你提过怎么解决?”

严昊辰一口将杯子里的白酒喝干,沉声说道:“有,就刚才说的,让我二选其一,明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要么她走,要么洛芝走。”

“那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办?谁走?”

“要是你,这事儿搁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万轩放下手上的酒杯,怡然的用右手食指的指节轻叩着桌面。

“这事儿说来也简单,做人嘛,总得有必须要心狠的时候。你更舍不得哪个女人,更看重哪一个,就让哪一个留下来。昊辰,老实说我的事情你也都知dào

,我其实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年没有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后悔自己当年太过混蛋,后悔不应该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伤害她。所以,我希望你能看清你的心,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

万轩的神情很是凝重,眼眸中却充满了愁绪和痛苦。

严昊辰的心里本来就已经有了主张,早就决定想要让左天晴留下来,这个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只是洛芝现在这个情况比较难处理,一个不好,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所谓借酒浇愁,其实只能让人暂时忘记愁绪。

晚上十一点,鉴于严昊辰喝的酒比较多,万轩便亲自开车将他送了回去,没让他自己开车,免得发生什么意wài



到家时,客厅里的还在亮着。

万轩架着严昊辰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敲了门。

洛芝娇柔的声音很快从门内传来。

“昊辰,是你回来了吗?”

门一开,洛芝惊喜的面容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万轩摇摇头,大概明白为什么严昊辰会在洛芝的手里栽了。

也不知dào

洛芝本来就是那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还是现在这副样子是她自己可以装出来的,让人很难对她生出放心,下意识的想要去相信她保护她。

这要是搁在八年前,他也会栽在这种温柔手段里,只可惜,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万轩故yì

无视了洛芝,一手推开她,一边往客厅里走去。

洛芝看到严昊辰竟然是被人给架回来的,浑身都是酒味,担心的不行,着急的跟在他身边,自动自发的扶住了他另一边身子,一面忧心的说道:“昊辰,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头晕?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煮醒酒汤。”

帮着万轩将严昊辰在沙发上安置好以后,洛芝就急急忙忙的去了厨房。

跟严昊辰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万轩深知严昊辰的酒量如何,知dào

现在的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他凑到他耳边,讥诮的小声说道:“你的小情人还挺关心你的嘛。”

严昊辰嘴角斜勾,谑笑一声,“关心?”他摇摇头,“谁知dào

是在关心什么?”

是在关心他的人,还是在关心他的钱,亦或者是关心严夫人的位置?

不管是哪一个,他严昊辰从来就不缺少人关心,她的关心于他而言不过是垃圾。

十分钟后,洛芝就用托盘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醒酒汤出来。

“昊辰,汤煮好了,你现在肯定很难受吧?来,喝了汤就会好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汤碗递到了严昊辰的嘴边,想要喂他喝。

万轩瞅着那只有一碗汤,故yì

苦着脸,开玩笑的说道:“洛小姐,做人不用这样偏心吧?为什么昊辰有汤,我却没有?我的头也好疼。”

“这……”洛芝尴尬的笑了一下,她也知dào

万轩是什么身份,同样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万总,你稍等一下,等昊辰喝了汤,我就去给你再煮一碗。”

万轩摇头,一副不屑的样子,“要来的醒酒汤有什么好喝的?我还不如继xù

疼着。你要么就看在今天是我把昊辰安全送回来的份上,那碗醒酒汤给我喝,要么就什么都别说了。”

洛芝一阵为难,她还打算跟严昊辰说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呢,要是严昊辰一直醉着,她还怎么说?

“万总,这个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我小气,只是我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跟昊辰说,所以……”她歉意的朝万轩笑了笑,又欠身道了个歉,“还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万轩挑眉,难得做出一副八卦兮兮的样子,追问道:“重yào

的事情?什么样重yào

的事情,能不能跟我也讲一下?”

“这个当然不能,是一些家务事,不用万总你操心了。”

“哎呀……洛小姐,我跟昊辰是多年的好兄弟了,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见外的?”

见万轩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洛芝的脸色黑的不行,当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还是,故yì

在拿她开涮呢?

她一时没有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喂严昊辰喝醒酒汤。

严昊辰虽是闭着眼睛,但是万轩跟洛芝的对话他也全部听在了耳朵里,见万轩要汤失败,他便将醒酒汤全部喝了。

倒是想要听听洛芝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想要找他说。

半个小时后,严昊辰的头疼已经好了许多,人也清醒了不少。也不知dào

万轩是打着什么样的心思,总之时针都快要指向零点了,他却一点儿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万轩不动身,洛芝也不好意思开口撵他回去。

又等了一会儿,严昊辰方才清醒了过来。

万轩故yì

往严昊辰的身边挪了挪,伸手揪起他的耳朵,大声嚷嚷道:“昊辰,你小情人说找你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说,你赶紧清醒清醒。”

小情人三个字深深刺中了洛芝心中的痛处,她的眼眶红了又红,好不容易忍住没让委屈的泪水流出来。

严昊辰拧眉看向洛芝,有力无气的问道:“什么事?”

洛芝偷偷的觑了万轩一眼,见万轩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一点儿回去的意思都没有,不由蹙眉。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闺中话,万总在也不方便讲,还是等万总回去再说吧。”

如此显而易见的逐客令,要是万轩还假装听不懂,那也说不过去了。

万轩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叹息道:“罢了,既然你们两个人有重yào

的话要讲,我这个外人坐在这里总归是尴尬,那我就先回去了。”

正当万轩想要站起身时,严昊辰却一把拉住了他。

“不用,也没什么好讲的,你是我的好兄弟,这里也没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

洛芝的脸色越显难看,很显然严昊辰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她都说是一些闺中话要讲了,严昊辰竟然还执意要将万轩留下来听,这不是摆明了要打她的脸吗?

生气归生气,但是她仔细思量了一下,其实将万轩留下来也无妨。

主意一定,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这样一想,她一咬牙,便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抽泣着说道:“昊辰,其实我也没什么重yào

的事情要跟你讲,只是我曾经做了一些错事,我是想跟你忏悔,顺便也是想要祝你和左小姐以后能过的愉快。左小姐今天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我是一个第三者,是一个入侵者,我本来就不应该奢望能得到不属于我的幸福,现在,也是到了我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了。”

洛芝说的这番话着实是把严昊辰和万轩给惊住了,不知dào

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们两个人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青年,自然还是一副沉稳如初的样子,什么话都没有讲,只等洛芝将剩下的话给讲完。

看到他们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洛芝有片刻的怔愣。

她还以为她这一跪,会让严昊辰稍稍的有些紧张呢。毕竟她肚子里现在有他的孩子,就算他不在意她,也不能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孰料,现实跟她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

她按捺下浮躁的情绪,继xù

说道:“昊辰,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左小姐会突然出国吗?”

她绞着双手,一副内疚无措的神情,小心翼翼的看着严昊辰,像是生怕他责怪她。

严昊辰当然知dào

左天晴是为什么突然出国,不就是因为左威要做手术,所以她紧急出国去照顾左威的吗?

他早就已经知dào

了左威的事情,所以在去美国出差之前,他将左天晴的所有证件都放在了显眼的地方,就是想让她好找到的。

本来他的确可以亲手将她的证件还给她,不过人嘛,都是爱面子,所以他就省了这一道。

难不成就因为他省了这一道,中间还出了事儿?

想到此,严昊辰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坐直身子,醉酒迷糊的表情不复存zài

,正色问道:“你什么意思?”

洛芝怔了一下,眉头微蹙,没想到严昊辰清醒的这么快。

看来美美猜测的不错,左天晴在严昊辰心中的位置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无关紧要。

洛芝故作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从一旁的茶几下面拿出了一支录音笔,随后打开。

当日,左天晴跟洛芝的对话顷刻展现在了严昊辰和万轩的耳朵里。

录音播放完毕,洛芝再次哭着说道:“昊辰,我知dào

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太过爱你,而逼着左小姐离开你,甚至还把你给我的钱全部给了她。可是……”

她抬起头,泪眼迷蒙,楚楚可怜的凝视着面前的严昊辰。

“可是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昊辰,我不知dào

要是我离开你,我以后的人生要怎么样继xù

走下去。何况……”她眼神放柔,怜爱的摸着自己的小腹,柔情万千的呢喃道:“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爱的结晶。昊辰,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说来说去,虽然她一开始是在祝福严昊辰和左天晴,说是她要立kè

离开他们,不再对他们造成困扰,然而最后却又是在口口声声的诉说着她到底有多爱严昊辰。

严昊辰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哭诉上,他敏感的听到了关键字。

他曾经的确是多次给过洛芝钱,几次加起来也确实是有两百万了,可是洛芝竟然将那笔钱给左天晴了,并且要求左天晴离开他。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左天晴竟然收下了那笔钱。

是,他知dào

左威刚刚做完手术,正是需yào

花钱买营养品好好补充身体的时候,但是难道他给她的钱就少吗?他有按月给她零花钱和家用,甚至还给了她大笔的资金去创办属于她自己的工作室。

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会缺钱?

是不是,他还是一直没有看清她?没有看清她看钱的本质,以为她是个单纯的人?

他还记得,当初他被逼着结婚,不就是她跟杜文还有老头子一起坑他的吗?坑了他以后,她竟然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dào

的委屈样子,说她也是被坑的。

呵呵……当时他就觉得很搞笑。

不知何时,左天晴也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客厅里乱糟糟的情景。

洛芝的话她都有听到,严昊辰怀疑的眼神她也看到了。

是,那张支票她的确是收下了。

说她爱钱也罢,说她物质也罢,说她骗他也罢,她当时的确是一点儿不客气的收下了支票。

147. V80

她始终记得,爸妈出事后,一向不为经济烦忧的她第一次开始苦恼钱从哪里来。原本的她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去赚钱养活自己,可是小威的病却等不到她依靠自己的劳动去赚钱。

所以,她就那样将自己给卖了,将自己送进了一桩注定会让她痛苦的婚姻里。

吃过苦的她又怎么能在想要离开的时候,还假装高尚的说不要呢?

她突然发xiàn

问题出在哪里了,也许就出在她说话不算话上,她既然收下了洛芝的钱,的确就应该再也不回来。

哪怕,她忽然发xiàn

她是有多不想离开他。

她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下楼梯,走到了严昊辰的面前。

他的个子那么高,她需yào

仰头才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眼瞳是墨般的深邃黑色,每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总是会担心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沉醉进去。

他的眉毛很英气,黝黑,粗长,显示出他刚毅的性格。他的睫毛也挺长,不过不算黑,要是他的睫毛像小威一样浓黑的话,估计就会显得娘了。

他的鼻子也很挺,山根比她要高不少。

整个人的脸部线条都非常的硬气,颇有些硬汉的感觉。要是不知dào

他的过去,她一定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那么的喜欢流连花丛。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男孩儿,并且也跟他长得很像的话,也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果然当妈的跟当老婆的不一样,她光想象着自己儿子得到很多女孩子的喜欢,心里就满溢着一种骄傲自豪的感觉。

她站在他面前两米远的地方,用眼睛描绘着他的轮廓,想要将他的所有一切都记在心底,一辈子都不要忘记。

严昊辰可没有左天晴那般的好心情,他的心里隐藏着一股怒火,一种被再次欺骗的愤nù

在他的心头熊熊燃烧。

他是那般的在意她,除了不让她离开他,他一直在努力给她她想要的一切,结果还是他看走眼了吗?

“洛芝说的都是真的?你收了那张支票?”他沉声问道。

她丝毫不躲闪的直视着他质问的眼神,漠然的点点头。

“是,我是收下了。”

他好kàn

黝黑的眸子蓦然圆瞪,气怒的看着她,额际似有青筋在跳,可想而知此刻他的愤nù



他上前两步,行到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有那张支票的价值?”

她只是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讲,无言以对。

眼见她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一句反驳解释的话都没有讲,严昊辰越发生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微勾了嘴角,佯装淡笑着说道:“我想怎么样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早在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了。”

不等她说完,严昊辰暴怒的一挥手。

“不可能!你想也不要想!”

“可是……”她眨眨眼,好容易将满溢出来的泪水给憋了回去,“可是我不爱你,而且我已经有了修节的孩子。”

他不是一直怀疑她跟修节有一腿吗,那么,她就干脆承认了吧。

严昊辰顿时震惊的愣在了原地,下意识的睨了她的小腹一眼,只见她的小腹极其平坦,根本不知dào

她到底有没有怀孕。

他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向前逼近一步,轻笑着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连洛芝都可能有你的孩子,我又为什么不可能有修节的孩子?严昊辰,我们干脆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早就知dào

我爱的人是修节吧?所以你那么迫不及待的将修节给送去了英国。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原本也以为会就此跟修节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也许连老天爷都舍不得我们就此分离,竟然让我有了他的孩子,让我们有了继xù

在一起的理由。”

她谑笑着睨着他,玩笑道:“还是,你是那么喜欢喜当爹呢?”

说着,她玩味的斜睨了一旁正兴奋不已的洛芝一眼。

洛芝脸一白,忙上前抓住了严昊辰的胳膊,委屈又娇嗔的解释道:“昊辰,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也只爱你一个人,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严昊辰正是焦头烂额,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洛芝还跑出来凑热闹,他立kè

嫌恶的用力将她甩开,硬声道:“你先回房休息,这里没你的事。”

洛芝嘴一撇,泪珠儿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碍于严昊辰的死命令,她也不敢不听话,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冷冷的看着她,心头愁绪万千,双手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不想自己的窘状被她发xiàn

,他悄悄的将手缩在了袖子里。

庆幸的是,他穿的是长袖的衬衫,不然今天丢脸可是丢大发了。

左天晴紧咬牙关,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有收回头的道理。

她狠狠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严昊辰,我现在只求你放我自由!你现在也有了小情人,也有了孩子,我希望你能设身处地的体谅一下修节的心情,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吧,也让你们一家三口能舒服的在一起。”

左天晴的这句话杀伤力极大。

的确,她是有了别人的孩子不假,可是他不也做错事了吗?真个的论起谁是谁非,只能说大家都是半斤八两,没一个好的。

“你……”他握紧拳头,恨恨的瞪着她,恨不得能赏她一拳出出气,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看到他一张脸都青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紧绷的状态,左天晴生生的憋住了一口气。

她也好怕他一时气过头,然后失去理智,揍她一顿。

“好,我放你走!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出了大门。

外面天色已黑,他却仗着一口怒气出了门,天知dào

他到底是去了哪里。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她很想问一句他去哪里,毕竟都这么晚了。然而话在喉间转了几圈,还是没有说出口。

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过问他的行踪?

她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整个人都使不出半分力qì



就这样结束了吗?从此,大家都各走各的。

洛芝会生下他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她……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默默的用心语对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说道:“宝宝,希望你能理解妈妈,妈妈不是不想跟你爸爸在一起,而是不能在一起了。你也不想有人跟你争宠吧?不过,宝宝你放心,妈妈跟舅舅肯定会加倍的爱你疼你。”

严昊辰虽然勒令洛芝回房休息,不过她怎么可能放心的回房去?而是假装开门关门,人却是躲在二楼的背角处偷听严昊辰跟左天晴的谈话。

当得知左天晴竟然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洛芝差点儿高兴的手舞足蹈。

这真是口渴了,老天就送了一场甘霖的大好事儿!

她原本还对左天晴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之意,不过现在却是一点点都没有了。

原来她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洛芝缓步下了楼,走至左天晴面前,怡然的笑道:“左天晴,没想到你也挺牛的啊,这还在婚内呢,竟然就给昊辰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左天晴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眼。

“这件事有你插嘴的地方?给我滚,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洛芝气愤,没想到左天晴做错了事,竟然还敢对她大呼小叫,不过她一想到很快她就会成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心里又乐了起来。“好,我走就走,我看你能凶到什么时候!以后怕是你想出现在我面前都不可能了。”

说罢,洛芝自得其乐的回了房。

也许,左天晴这步棋算是走对了,男人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当然是最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给带绿帽子。严昊辰本来就怀疑她跟修节有关系,那段时间他们的接触又是那么的频繁,现在她坦诚她有了修节的孩子,他自然一点也不怀疑。

当天晚上,严昊辰并没有回家休息。

事实就摆在眼前,意气之下,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

虽然当天晚上严昊辰并没有回去休息,但是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回去接了左天晴,并拿上了两个人的证件。

没有找朋友,两个人偷偷的安静的去民政局解除了婚姻关系,就如他们当初领证的时候,一样的安静。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左天晴轻轻的松了口气。

也好,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可是小威还在等着她照顾,她也不可能让自己腹中的孩子跟另一个孩子共享父爱,那么,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

严昊辰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反应,冷笑一声,讥嘲道:“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松口气?跟我在一起就让你压力有那么大吗?”

左天晴摇摇头,静静的望着他,许久后,方才嘴角微勾,让自己露出一抹笑意,淡笑着嘱咐道:“昊辰,其实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一直这样玩下去。既然洛芝现在怀了你的孩子,那么就好好的过下去吧,不要再在外面玩了。我知dào

这些话不是我该说的,只是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买卖不成,情意在吧?”

她歪着头,难得情绪放松的与他说话。

严昊辰怔了怔,没料到左天晴这么淡定,淡定到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撇过头,不去看她,闷闷的说道:“我的事情不关你的事,不用你在这边假好心。”

若是她有心关心他,又怎么可能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情?当初他一再追问她跟修节有没有关系,是她一直矢口否认,从来不曾承认过。

原来,就是在等现在给他致命一击?

他大步的往前走,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扔下了一句话。

“左天晴,你记住,是我严昊辰先不要你的!”

听到他说出这么孩子气的一句话,左天晴哭笑不得。

然而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他上车,直到他的车也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泪水还是控zhì

不住的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两只胳膊紧紧的抱着自己,无声的哭了起来。

是就这样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相见之期。这是她选择的路,是她选择的结果,她没有后悔的资格,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不管将来的日子会有多么的艰难。

默默的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她还是站起身,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往武盼盼的店里行去。

既然该解决的事情已经解决,那么短期内,她会去法国找小威去。从此以后,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再也不需yào

顾虑其他。

至于杜文那边的事情,调查暂时陷入了僵局,线索没了。不过她相信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她会一直关注下去。

融文集团凝聚了爸妈多年的心血,她迟早会想方法夺回来!

到了武盼盼那里,左天晴见店里没什么人,干脆的将新鲜领来的离婚证甩在了武盼盼面前的桌上,故yì

逗她道:“盼盼,你看,离婚证哦!新鲜吧,没有见过吧,长见识了吧。”

武盼盼愣了一下,回神后忙一把抓过那个红本本。

果然是离婚证,是今天上午刚刚领的。

“你跟严昊辰真的离婚了?”武盼盼的语气中颇多难以置信的味道。

左天晴老老实实的点头,朝离婚证努了努嘴,“是啊,哪,离婚证都摆在你面前了,还能有假吗?”

“那孩子怎么办?”

左天晴摊手,“凉拌咯。”

武盼盼大急,吼道:“天晴,你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吧?难道就这样离婚了?还是严昊辰不想要这个孩子?”

眼瞅着武盼盼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左天晴忙朝她压了压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盼盼,你先别急呀,先听我把话说完。哪,你也知dào

那家里现在是有两个孕妇呢,你想想,我从小就是被爸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是要什么有什么,你觉得我会喜欢跟别人共享一样东西吗?既然我都无法忍受,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忍受的了?既如此,我还不如去做一个单亲妈妈。”

“可是……可是孩子需yào

一个爸爸呀……”

“没关系啦,我可以照顾好他,我给他全部的爱,一样能弥补他没有爸爸的缺憾。”

左天晴低声说着,既是抚慰着武盼盼的焦躁,也是在默默的安慰着她自己。

她还那么年轻,就要做一个单亲妈妈,而且她的身边还没有多少人可以帮zhù

她,她又怎么可能不害pà

?可是,路是她自己选择的,那么就要走下去,她没有后悔的资格和权力。

武盼盼快要无语了,也是急死了。

真是的,左天晴年纪小就不说了,又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左威的年纪也小着呢,他又能帮到左天晴什么忙?他自己还需yào

左天晴照顾呢。

这两个小的,再添一个小小的,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的下去。

出于某种自私的心理考lǜ

,武盼盼还是偷偷的给修节打了一个电话。

原本修节被严昊辰撵出境以后,为了防止严昊辰将气撒在左天晴的身上,修节就没有再敢联系左天晴,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挂念着左天晴的情况,故而就时不时的跟武盼盼联系一下,知dào

左天晴还好,他也就放心了。

修节得知左天晴已经跟严昊辰离婚,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表示会立kè

回国找左天晴。

两日后,修节历经周折,终于再度回到国内,并在武盼盼的店里看见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的左天晴。

彼时,左天晴正忙着招呼顾客,看到修节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委实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修节认真而执着的看着她,语气中不掩欣喜,“天晴,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你离开的。”

与此同时,严昊辰那边也收到了修节回国的消息。

邹博站在严昊辰的办公桌前,鄙视的瞅着他。

“昊辰,我都不知dào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好好的老婆就这么拱手相让了?”

鉴于林洋洋这一层关系,邹博的心早就偏到了严昊辰那边去。不过,他并不知dào

左天晴怀孕的消息。

严昊辰放松的坐在椅子上,挑眉看向邹博,“那怎么办?我家里的孩子怎么办?再说了,我现在不是为她好嘛,既然她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不如就成全他们算了。”

“切!别逗了,你有那么好心?快老实跟我坦白,为什么就这么放她走了?”

“那孩子你给我解决?老头子已经知dào

洛芝有了我的孩子,要是我逼着洛芝去把孩子给做了,估计老头子得灭了我。”

“那就都养着呗,反正你也不是养不起。”

邹博抠着鼻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严昊辰无语的睨了他一眼,“你相不相信我会把这句话告sù

林洋洋?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邹博立kè

讨饶,“好兄弟,这话可不能给洋洋说,她会灭了我的。好吧,你的事儿我不问了还不成么?”

严昊辰送了他一个算他识相的眼神,随后将他给撵了出去。

安静的办公室里,他再度将刚才邹博交给他的照片给拿了出来。

照片是透过玻璃偷拍的,上面的两个人正是左天晴和修节。照片上的她穿着简单素雅的白色衬衫,扎着一个马尾辫,刘海斜斜的,低着头,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而修节则穿着T恤,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神情中不掩关切和焦急。

修节的个子高高的,足足比她高了一头,站在她身边,应该很给她安全感吧?

要是修节知dào

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会不会更开心?

他们是从高中时就在一起的恋人,现在终于有了机会相守,想必两个人都很开心吧?

越是想象他们现在的心情,他的心情就越不好。

终于,他恨恨的将手上的照片撕了个粉碎,用力的撒在了地上,像是在撕碎一段不堪的过去。

左天晴最终还是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sù

了修节,也跟他坦诚孩子是严昊辰的,但是她已经决定以后要一个人抚养孩子,并且,她是真的不爱他了,以后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经此一事,修节也终于明白了左天晴的心,真zhèng

的从心底里将她给放下了。

不过,武盼盼这个鬼精灵可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结束,既然严昊辰能成为A市最年轻最有才干的总裁,那么他的脑浆可不是豆腐花做的!

她不相信严昊辰会一点点都不关心左天晴后来的走向。

要是严昊辰知dào

修节虽然回国来看了左天晴,但是并没有将她给接到英国去,也没有跟她在一起,而是左天晴自己独自一人去了法国,跟左威在一起了,他不怀疑才有鬼。

武盼盼悄悄的将自己的想法跟修节说了一遍,她也知dào

,要是她先跟左天晴说的话,左天晴肯定是一百个不同意,不过修节就不一样了。修节毕竟心里还有左天晴一点点位置,虽然以后不能成为夫妻,但是要是左天晴有能需yào

他帮忙的地方,他也肯定会伸出援手。

说通了修节以后,武盼盼又跟修节一起给左天晴做思想工作,最终左天晴也被她二人说服,暂时同意先去英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作打算。

相信,等到一年之后,严昊辰即使再有心,也不会去关心一个异国女子的生活了。

***

五年后

此时正值春日烂漫时节,希尔大酒店八楼的听松厅内正热闹非常,人来人往。

可以显而易见的看到,来来往往的大多数人都是媒体记者,很多人手上都拿着各种录像摄像设备,随身的小包内则可以看到里面放着笔记本和笔,显然在待会儿的新闻发布会上,他们会有很多的提问。

A市的大型企业之一严氏集团将于今日在希尔大酒店八楼的听松厅内举行媒体见面会,主要目的是为了宣bù

一下严氏集团今年在商业上的大概方针计划,一者是释fàng

一个严氏集团依然强dà

的信号,二者也是给集团的员工一个鼓舞的信息。

作为严氏集团的总裁,为了这场媒体见面会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这次的见面会便由他自己亲自主持。

见面会开始之前,他习惯性的先去了一趟卫生间。

毕竟,作为A市的大型企业之一,对严氏集团抱有好奇心的记者太多太多,待会儿不管他愿不愿意回答,记者们都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种事一开头,谁都不知dào

结束的时间会是什么时候,所以他还是先去方便一下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有什么波折。

远远的还没有走近卫生间,他就眼尖的看到卫生间的门口附近正站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女,那少女留着及胸长的长发,没有卷,直直的披散在她挺拔的后背上。然而,她的头发除了后面一大块是黑色的,左右两侧却被分别染上了红色和金色,显得分外诡异。

虽然希尔大酒店内的控温措施做的很好,但现在毕竟是春寒料峭时节,那少女却穿着一身极其单薄的衣裳,上身外面套着一件肩膀有N多铆钉的马甲,下身则穿着一件超短的皮质短裙,脚上高跟鞋的高度绝对超过十公分,那鞋跟的细度却堪比绣花针。

五年时间过去,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严昊辰再不比以前随性,看到这少女颇为非主流的装扮,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暗暗在想这少女的父母都是怎么教孩子的,这都教出来的是什么呀?

更让他诧异的就是,以这少女的诡异装扮,她是怎么进了希尔大酒店的?难道希尔大酒店如今的档次已经低到这种程度,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严昊辰皱了眉,在考lǜ

下次的新闻发布会要不要去中辰大酒店举办。

路过少女身边时,他下意识的觑了少女的面庞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不由咋舌。

不得不承认,即使他看过那么多的美女,也要赞这少女一句,真的很有味道。当然,她的妆容也非常的非主流。

烟熏的眼妆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美,微染浅粉唇蜜的双唇唇形极其的优美漂亮,颜色润泽可口,像是一颗饱满的果冻,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她的鼻梁很挺,鼻头却很小巧,看得出来她的年纪应该不大。

她的整个妆容唯一值得赞扬的就是,大概是仗着自己年轻皮肤好,所以脸上并没有太过涂脂抹粉,只是简单的擦了点东西,更突显出了她脸部皮肤的娇嫩。

不过以他毒辣的眼光看来,若是少女能卸了脸上不伦不类的妆容,想必一定是个娇俏可人又可艳丽万分的大美女。

当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比以前的他,现在的他更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希望能将他的王国版图扩张的更大一点。至于女人,那已经不是他现在所需yào

的了。

无所谓的从少女的身边路过,他直接推门进了男士卫生间。

148. V81

难得的,明明今天八楼的人很多,卫生间里的人应该不少,但是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小男孩在。小男孩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身高只比小便池略高一点,也不知dào

他是怎么解决方便问题。

百无聊赖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问题,他就将之甩在了脑后,随意自然的站在小便池前,解决自己的人生三大急事之一。

突然,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眉头微皱,电话放在他右边的口袋里,虽然左手还空着,不过根本就够不着手机。

他觑了一眼一旁站在洗手池前拼命要够着水龙头却怎么都够不着的小男孩,很想叫小男孩来帮个忙,帮他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

在他看向小男孩的同时,小男孩也停止了跳跃动作,转头看向他。

在两个人对视的那一瞬间,他脑子一空,总觉得小男孩很眼熟,似乎他们早就认识一般。可是他细细的在脑子里梳理了很久,却压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他勾起嘴角,口气和煦的对小男孩说道:“小朋友,过来帮叔叔一个忙。”

不等他将话说完,小男孩就一蹦一跳的跑到了他身边,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命根根部,然后扬起小脑袋,朝他露出满脸的灿烂笑容。

“叔叔,你是让我帮你拿着小JJ,你好接电话吧?”

严昊辰宛若被雷劈一般,顿时僵立在了原地。

他瞪圆了眼睛,在心里头破口大骂道:尼玛,这是哪家教出来的破小孩?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小就会做这种缺德事,长大了还得了?

顿时,他也没了接电话的兴趣,一把将小男孩的手给打开,赶紧解决问题,然后洗了手,才拿出兜里的电话。

电话是郑杰打来的,应该是催促他早点过去。

小男孩好心做事,却被他打了手,一脸委屈的站在一旁,自己用另一只手揉着被打的那只手。

严昊辰拿着手机正准bèi

出去,眼角瞥见小男孩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委屈,好似他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心里一纠结,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考lǜ

,他竟然停下了脚步,在小男孩的面前站定。

“小朋友,叔叔谢谢你刚才好心帮忙,不过以后要记住,即使大家都是男人,那地方也是不可以让其他男人碰的,记住没有?”

小男孩依旧还是委屈的撇着嘴,小小声的反驳道:“可是我的就有好多人摸过啊,叔叔你的不就是比我大点儿嘛,你怕被我给摸小了?”

严昊辰本想好心教育教育这孩子,没想到却被他的这句话给雷的外焦里内,顿时不知dào

该回什么才好。

被小男孩这句话一雷,严昊辰也放qì

了教育他的心思。

得,这孩子已经被他的家长给带坏了,他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他耸耸肩,没有回答小男孩的问题,转身出了卫生间。

就在他跨出卫生间门的那一瞬间,小男孩却滑溜的像是个泥鳅,很快的从他身边穿过,一下子扑进了正等在外面的少女怀中。

“呜呜……麻麻,叔叔欺负我,他摸我小JJ。”

少女一听这话,气的头顶差点儿冒出青烟来,一个大跨步,拦在了严昊辰的面前。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你特么是变态狂魔吧?至于连个孩子都欺负吗?你赶紧给我儿子道歉,要是不道歉,我就报警!社会上就是因为多了像你这种人渣败类,才会世风日下!”

少女拦在严昊辰的面前,口沫横飞的狠狠骂了他一通。

严昊辰下意识的先看了看附近的环境,看看有没有记者在附近,要是被哪家八卦记者听到这话,他的一世英名就算是完蛋了!

要知dào

,现在猥亵孩子的变态狂魔实在是太多,要是他严昊辰也背上这样的骂名,以后还有谁敢跟他这样的‘变态’合zuò



呸呸呸……他才没有变态!

他俊眉紧拧,神情严肃的看着面前年龄大概在二十岁上下的少女,严重怀疑小男孩是她儿子的事实。

就算是现在社会风气开放,她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十五六岁就生孩子吧?

“你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我让你给我儿子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拒不承认犯罪事实?我可告sù

你,我真的会报警哦。”

严昊辰面色无波,冷静而又淡漠的看着少女和小男孩。

“你儿子家教不好,你还是回去好好教教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听松厅的方位走去,才不管少女跟小男孩是副什么表情。

眼见得严昊辰要走,少女跟在后面叫道:“喂喂喂……你个社会败类,你要是再不道歉,我就叫人了啊!”

严昊辰压根置之不理,继xù

往前走。

少女站在原地,也不追他,而是闭上眼,大声的嚷嚷道:“来人哪,救命啊,这边有变态狂魔猥亵孩子啦……祖国的花朵要被欺负死啦。”

严昊辰脸一黑,再也迈不动步。

虽然现在左近没人,但是希尔大酒店的服wù

一向是顶级的,它的每一层楼都有好些工作人员,只要这少女再叫唤一声,肯定会立kè

有附近的工作人员赶过来。

“停!”他黑着脸转过身,冷冷的呵斥住了少女。

少女倒也听话,见他转身,立马就不叫了,一脸得瑟的瞅着他。

无法,他只得不情愿的疾步走到少女和小男孩的面前,硬着声冷冷的说道:“对不起。”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小男孩立kè

又大声的嚎哭起来。

“哇……麻麻,叔叔吓我,叔叔好恐怖啊。”

少女忙将小男孩抱在怀里,一边柔声安抚着小男孩的情绪,一边埋怨的瞪着严昊辰。

“他还是个孩子,你至于这么狠吗?自己做错了事,语气柔和点道歉不就行了,你是不是故yì

想要把事情闹大,好让自己可以出名?”

严昊辰气的额际青筋直跳,他严昊辰乃是A市顶级钻石王老五,他还需yào

靠个孩子出名?他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污糟事儿了?实在是气死他了。

“你们是不是想要钱?想要钱就直说,不要在这边说瞎话。”

他好不容易忍住暴怒的想要揍这小孩子一顿的情绪,冷冷的说道。

本来他就没对这孩子做什么事情,相反,是他被这小破孩子给占便宜了好不好?要不是今天严氏集团在这边举行媒体见面会,听松厅里围聚了大批的媒体记者,他会勉为其难的道歉才有鬼!

再者说了,他都已经道歉了,他们还不依不饶,不是为了钱,还能是为什么?

少女惊愕的瞪圆了眸子,愤nù

的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你做错事还有理了?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钱出去找地方发泄,只能欺负个小孩子?”

严昊辰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眼神中不掩蔑视,冷冷的瞅着少女和孩子,显然一副认定他们是敲诈的样子。

少女见他如此傲慢,气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她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拉开了身边包包的拉链,然后在严昊辰惊愕的视线中,少女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大叠红色的钞票,全部砸在了严昊辰的身上。

漫天的百元大钞纷纷扬扬的飘落,那场景委实是壮观不已。

严昊辰的脸顿时更臭,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sù

自己要忍!

幸亏面前的人是个少女和孩子,不然他肯定会揍得对方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想他严昊辰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一直是人中龙凤,一向只有他拿钱砸人,什么时候也轮到他被人用钱砸了?

耳听得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他一急,也不好跟少女再多做计较,只得硬生生的憋着一口气,对小男孩一鞠躬,低声说道:“对不起,刚才是叔叔的错,你就不要哭了。”

小男孩本来埋在少女的腿间正嚎哭着呢,听得严昊辰软了语气,笑嘻嘻的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趁着严昊辰腰还没抬起,猛地跳起,一把抱住了严昊辰的脖子,吧唧一声在严昊辰的脸上亲了一口。

“哪,叔叔,你刚才占我一个便宜,现在我也亲你一口,咱们算是两清了。”

严昊辰宛如再次被雷劈中一般,僵立原地。

眼瞅着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不好再多做计较,忙大步的拐进另一条通道,躲走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委实是颠倒了他的三观,难不成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了?

天哪,要是他以后会有儿子的话,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育!绝对不能让他的儿子变得更刚才那个熊孩子一个模样!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肯定会亲手剥了那小子的皮!

严昊辰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少女就一只手拎起了小男孩的耳朵。

“阳阳,你又做坏事了是不是?赶紧把地上的纸钱都给我捡起来,这可都是要烧给你外公外婆的,A市这边很难买到的。”

被少女揪着耳朵训斥了一通,左思阳古灵精怪的朝少女挤挤眼,乖乖的蹲在地上捡纸钱。

麻麻说今年是外公外婆去世五周年,她已经几年没有回来看望外公外婆了,今年一切发展都上了轨迹,而她又恰好有时间,所以今年外公外婆的祭日,她一定要亲自到外公外婆的坟头上烧一炷香。

外公外婆出事是在四月份,现在才三月初,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尽情玩耍。

左思阳乖乖的将地上的纸钱全部捡起,又齐齐整整的放好,交到了少女的手上。

“小舅妈,这些纸钱是我们前两天买的吧?你怎么还放在包里呢?”

莫笑笑接过纸钱,拿出橡皮筋将纸钱捆扎好,放在了包里的角落处。

“我忘了放房里。”

左思阳撇撇嘴,一副不相信她的话的样子。

他伸手按了按莫笑笑的包包,几叠纸钱放进去之后,本来瘪瘪的包包立kè

变得鼓鼓囊囊的。

“小舅妈,你不会是假造出一副很有钱的样子吧?”

莫笑笑立kè

屈指,用力的在左思阳的脑壳上敲了一下,赏他一个爆栗。

“小破孩!瞎说什么呢,不知dào

这纸钱是给死人用的啊?我拿这纸钱装什么大款?再说了,你舅舅的钱就是我的钱,我会需yào

假装有钱?”

潇洒的一甩头,顺滑的秀发顿时甩成了一片黑色的绸布。

“哼……姐我本来就是有钱银!”

左思阳两只手在脸上扒拉了一阵,朝莫笑笑做出一个鬼脸。

“切!我舅舅的钱才不是你的钱,那是我的钱!”

莫笑笑气呼呼的朝左思阳挥舞着小拳头。

“你想的美!我看你麻麻的钱还是你舅舅的呢,也就是我的!”

一听莫笑笑霸占了舅舅的钱不说,居然连他麻麻的钱都要霸占,左思阳鬼脸也不做了,气哼哼的双手叉腰,清脆的童音大声的说道:“你敢!我会让我舅舅不娶你的哦,我舅舅很听我的话的!”

莫笑笑整理好包包,伸手就在左思阳的脑袋上随便揉了一阵,将他疏离好的发型揉成了一团鸡窝。

“你个小没良心,你可别忘了,刚才还是我救你的呢。我年纪还那么小,你竟然还当着别人的面叫我麻麻,以后还让我怎么做人?老实跟我说,刚才那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左思阳贼贼一笑,“嘿嘿……当然是我占他便宜了,占我左思阳便宜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莫笑笑无语,失笑不已,早就知dào

左思阳是个鬼灵精,在法国的时候就喜欢各种捣乱,偏他长的可爱,又惯会讨巧卖乖,让人也对他讨厌不起来。

想起刚才她将成捆的纸钱砸出去时,那男人青白的脸色,她就笑不可抑。

不得不说,国内造的纸钱越来越逼真了,要是不仔细看的话,绝对看不出来这是纸钱,不是真钱。刚才那男人被阳阳气得不轻,估计根本没心情去看这钱的真假。

要是他知dào

他是被一大捆纸钱给砸中了,不知dào

会气成什么样子。

莫笑笑习惯性的又去揉了揉左思阳的头发,越揉越是觉得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鼻子小眼的,一副小正太的模样,可爱到不行,恨不得自己也生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孩子。

“你个鬼灵精,哪天要是栽了,可别怪舅妈我没提醒你哦。”

左思阳伸手在自己的鼻子上做出刮鼻子的动作,朝莫笑笑吐舌,道:“羞羞脸,笑笑阿姨,舅舅还没有娶你呢。”

莫笑笑假装生气的轻推了他一把。

“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走吧,你不是要出去玩嘛,咱们早点儿出去早点儿回来。”

不想左思阳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部位,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哎呀,好痛……小舅妈,我刚才被那个变态狂魔吓出心脏病来了,咱们今天不出去玩了吧,就在酒店里休息一天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又抱着莫笑笑的胳膊摇晃起来,“小舅妈,你不是说要跟舅舅视频见面的嘛,今天天气这么好,舅舅肯定特别想你,你就回房跟舅舅聊天去嘛。”

莫笑笑跟这个小鬼头可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用脚趾头猜也知dào

这小子才不会这么好心。

“不出去可以,那你老老实实跟我讲,你要做什么?”

左思阳歪着头,做出一副童真无邪的样子,“没事啊,真是被吓到了,所以得回房休息。”

“真的没事?”

左思阳重重点头,“真的没事。”

莫笑笑狐疑的又瞅了左思阳好几眼,总觉得这小子肯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可惜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压根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

再者,她的确想回去跟小威视频,因为这小子在,他们俩都好几天没有好好聊聊了。

一想起心上人,莫笑笑心头火热,双颊渐渐晕上一片红晕,便牵了左思阳的手,乘坐电梯回了三十六层的客房。

本来按照左天晴的规划,他们一家人是会在左家爸妈祭日前几天回国,然后去左家爸妈的坟上烧纸钱祭奠一下,顺便再拜访一下曾经的老朋友。

不过左思阳这小子不知dào

抽了什么风,说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回大陆看过,也不知dào

大陆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想要提前一个月回国,好四处转转。

毕竟虽然他们现在是在法国定居了,但是他们的根还在大陆,所以当左思阳提出这个想法时,左天晴在担心之余,更多的则是感慨。

莫笑笑是法籍华裔,她就是在法国出生,也是在法国长大,从小到大回大陆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对大陆也是充满了好奇。

两个鬼灵精都希望能在大陆好好玩玩,故而一拍即合,由他们两个人提前回国打头阵。

莫笑笑今年才二十一岁,年纪小,看她的着装打扮似乎也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不过左天晴跟她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知dào

她虽然年纪小小,但已经有了独自环游欧洲的记录,知dào

她是个有想法的姑娘。

左思阳跟着莫笑笑回国,她很是放心。

149. V82

在左思阳的强烈要求下,莫笑笑只得答yīng

回房休息。

至于出去玩的事儿,反正他们的时间还有大把大把的,也不急于在今天出去。

一回了房,莫笑笑就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一边给尚在异国的左威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立kè

上网,他们网上见。

莫笑笑跟左威认识三年,恋爱两年,两个人都年纪小小,正是青春正盛热情飞扬的时候。

左思阳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电视,一边偷偷的用眼角偷窥莫笑笑跟左威视频。

眼瞅着莫笑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甜蜜,神情越来越温柔,左思阳知dào

他的机会来了!

小小的身子一骨碌的从床上跳起,再很是敏捷的跳到了地上,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莫笑笑的身边。

“小舅妈,我想出去转转,就在酒店里转转,可以吧?”

一边说,他还一边撒娇的抱住了莫笑笑的胳膊,圆溜溜的大眼睛可劲儿的朝莫笑笑放着电,清脆的童音软软的,叫人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提议。

莫笑笑有些迟疑,“可是……”

左思阳知dào

莫笑笑在担心什么,他连忙保证道:“小舅妈,你就放心的跟舅舅聊聊吧,我就在酒店里转转,绝对不会走出酒店!你放心啦,只要我还在酒店,就肯定不会走丢,是不是?”

莫笑笑点点头,他说的也有道理。

“好啦好啦,小舅妈,你就不用担心啦,我出去玩了。”

说完,也不等莫笑笑再做什么表示,小小人儿就跳着开了门出去了。

莫笑笑无奈的看向摄像头,摊手道:“哪,小威,你看看吧,这可不是我放走阳阳的哦。”

左威爽朗一笑,五年时间过去,曾经的孩子气早已不复见,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知名的乐团的主唱歌手,五年的磨练也让他身上多了更多坚毅沉稳的气质,与此同时,无形之中,他也变得更加耀眼,有了更多的明星气。

自家外甥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dào



那个鬼灵精,除了他妈妈说的话他能听一些以外,别人都休想能管得住他。

“没事,让阳阳自己出去玩吧,以前他也经常这样,你不用担心,他有分寸的。”

也不知dào

是不是成长在单亲家庭的原因,自小开始,左思阳就比其他同年龄的小孩子要早熟好多。明明今年才是假五岁的年纪,却常常像是个小大人似的教xùn

他妈妈。

至于他这个做舅舅的,更是被他教xùn

过好多次。最气人的就是,他说的那些话还真的都颇有些道理。

却说左思阳开门出去以后,就立kè

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电梯。因为个子还小的缘故,他好不容易垫高脚才够着了电梯按钮,很是果duàn

的按了八楼。

刚才那个帅叔叔长的很不错嘛,而且调戏他的感觉不错,嘿嘿……反正他闲着无聊,不如再去找帅叔叔玩玩。

电梯很快在八楼停下,左思阳下了电梯,很是熟练的向左拐弯,直接前往听松厅的方向。

一切都熟悉的好似他曾经来过希尔大酒店,并且将希尔大酒店各个大厅的方位图都记在了脑海里。

听松厅,严昊辰正站在台上,宣bù

今年严氏集团在商业上的大概方向,以及目标计划。

左思阳好不容易费劲了力qì

,才将大厅的门给推开一条足以让他进去的小缝。

作为A市规模最大企业效益最好的几大集团之一,严氏集团的媒体见面会当然有很多的记者来参加,听松厅里面此刻是人山人海。

左思阳仗着自己还是个孩子,个子娇小,滑溜的像是个泥鳅一般,在人群里面一阵猛钻,等他跑到头时,恰好就在主席台前。

他往左侧的位置挪了挪,正正的站在了演讲台前,好方便严昊辰能看到他。

果然,严昊辰刚刚讲完一段话,正是喘口气的时候,他无意中扫了台下的记者一眼,眼角似乎扫见一个让他有些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的定睛一看,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句,果然是刚才那个没家教的小破孩!

这个孩子在这里,他的妈妈想必也应该不远吧?难不成他的妈妈是此次参加媒体见面会的记者?

严昊辰立kè

在厅内众多的记者里开始扫视起来,他的眼神很好,目光敏锐的扫视了全场一圈,竟没有发xiàn

刚才那个少女。

不,虽然那女子看起来年纪小,但是既然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那么就不应该再叫她少女,而是应该称呼她少妇了吧?

可怜莫笑笑正心花怒放的在跟左威说着情话,蓦然感觉耳朵一烫,措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总感觉是有人在说她什么。

要是她知dào

严昊辰此刻在心里已经将她定位成少妇,非得气死不可。

左思阳瞅见严昊辰已经发xiàn

了他,两只手熟练的在脸上一阵扒拉,嘻嘻笑着朝严昊辰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气的正打算继xù

演讲的严昊辰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

不过,严昊辰做了多年的总裁,事业版图又是那么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想当初C市的项目开工的时候,他跟郑杰正好就在C市举行开工仪式,当地的恐怖组织还曾发威胁信说要绑架他。后来虽然有人去工地上捣乱了,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当初面对枪林弹雨他都没有惧怕,又岂会害pà

一个孩子?

尽管如此,在继xù

下面的演讲时,严昊辰的眉头依旧下意识的微微蹙着,好似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他这是下意识所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但是在场的记者可就不这么想了,有人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心中暗喜之余,还拍了照片,打算大书特书一番。

终于,一个半小时的宣讲完毕,一切都顺利至极,没有什么意wài

情况发生,在道了一声谢谢之后,严昊辰就松了一口气,打算下台了。

趁此机会,左思阳麻溜儿的爬上了主席台,一下子扑到了严昊辰的面前,一把拽住他的手,一双大眼睛冒着星星似的直直瞅着严昊辰。

“叔叔,你长得好帅啊,听说同性才有真爱哦,要不你就从了我吧。”

清脆稚嫩的童音瞬间响彻整个听松厅,震惊了诸多人的耳膜和神经。

眼瞅着严昊辰要下台了,左思阳以最敏捷的动作跳上了主席台,一把抓住了严昊辰的手。

“叔叔,你长得好帅哦,听说同性才有真爱哦,你就从了我吧!”

瞬间,偌大的听松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左思阳的身上。

严昊辰额际青筋直跳,脸色黑如锅底。

刚才是在卫生间那边,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他被这个小破孩子给坑了就罢了,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敢调戏他!

想他严昊辰活了三十几年,现在居然被一个几岁的小男孩子给调戏了!

他抬头看向听松厅内偌多的记者,看着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主席台上的情景,他只感觉脑子发晕,眼前发黑,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声音。

这下子严氏集团的媒体见面会是真的闹大了!

以他的暴脾气,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小男孩按在地上,狠狠的朝着他的屁股揍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胡闹。

然而,现场的记者那么多,现场的摄像头又是那么多,他又怎么敢照着自己的心意做?若真是那么做了,气是出了不假,但是他也肯定要被别人给骂死。

是有多黑心,才能对一个小孩子下狠手?

这样的无良企业家,以后还有谁会照顾他家的生意?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dào

这个小破孩子是有多可恶!别人只会当这孩子是在耍孩子气,根本就不会想到他是在耍流氓。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用力的捏住小男孩抓住他的那只小手。

小男孩毕竟只是个小男孩,娇嫩的小手被他的大手用力的捏住,自然吃痛,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了一起去。

很奇怪的,看着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蛋,看着那小小的却又挺拔的小身子,明明他应该很快意的看着他痛苦,但是此刻他居然有点儿心软了,莫名其妙的心软。

“你妈妈呢?”他拧着眉,硬着声音问道。

尽管他捏的他很痛,但是此刻的小男孩竟出乎他意料的勇敢,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哭的意思,相反明明眉毛眼睛都痛的皱到了一起,还咧嘴朝他笑着。

“我麻麻回家去了啊,帅哥,你待会儿有没有事情?要是没事的话,请我吃顿饭把。我人小胃小,吃得很少,很好养活的。”

严昊辰额际再度冒出黑线,这孩子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这些话会是一个才几岁的孩子说得出口的?

“你几岁了?”他很好奇的问道。

左思阳歪着头,嘻嘻笑着,“五岁啊,麻麻说我已经很大了,可以交朋友了哦。”

一边说着,他还不忘一边对严昊辰挤眉弄眼。

严昊辰绝倒,在这个小破孩面前,他似乎不得不认输了。

“你家在哪里?你告sù

我,我让人送你回去,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

一听严昊辰要送他回去,口舌伶俐的左思阳立马闭上嘴,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严昊辰眉头一皱,“你不知dào

你家的地址?”

左思阳还是不说话,用点头表示他的意思。

就在他二人说话的同时,在场的媒体记者已经各自开动了手中的机器,将主席台上看似温馨和煦的场景给拍了下来。

郑杰正站在主席台下做解释,一再的用各种美好的词藻形容严昊辰的善良,连个陌生的小孩子都能对他产生好感,这样的企业家正是大家寻求的最佳合zuò

伙伴。

在严氏集团员工的努力下,媒体记者们终于相继散去。

眼见从小男孩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严昊辰不耐烦的伸手将郑杰招了过来。

“郑杰,你儿子不是四岁了嘛,跟这小屁孩差不多大,你先把他带回去,回头安排人将他安全送回家。”

郑杰倒是大方,他知dào

自家媳妇钱玲最是喜欢小孩子,甚至在自己有了孩子以后,还辞了原先的工作,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幼教,如今正在一家知名的幼儿园里当幼师。

这小孩子长的很是可爱,说话言语又颇有些小大人的风范,正是钱玲喜爱到不行的类型,估计他将这孩子带回去,在寻找这孩子家人之余,钱玲肯定要骗这娃娃当她的干儿子。

如此,郑杰干脆的答yīng

了下来,“好啊,没问题。”

一边说着,郑杰一边就伸手去牵那小男孩,一边柔声哄道:“来,小弟弟,跟叔叔回家,叔叔家里也有一个小朋友哦,跟你差不多大,可爱玩儿了。你要是去叔叔家的话,你跟那个小朋友肯定会成为好朋友。叔叔家里也有很多好吃好玩的,随便你吃随便你玩。”

听着郑杰温柔宠溺的言语,严昊辰不禁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不知dào

他的助理是个对孩子这么温柔可亲的人?难不成这孩子是他的私生子,不然他干嘛这么好?

郑杰虽然释fàng

了足够的善意,然而左思阳/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一把将郑杰伸过来的手给拍开,左思阳依旧紧紧的攥住严昊辰的手,大声嚷嚷道:“我不要,我才不要去,我都这么大了,跟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我要跟这个大帅哥走,我要追求真爱!真爱你懂不懂?一看你长得这么丑,就知dào

你肯定不懂。”

他丑?

被一个陌生的小男孩用最冷酷的话语打击了一通,郑杰踉跄的倒退一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以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他记得他从有意识开始,别人就夸他是帅哥了。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到结了婚,再到现如今他都有了儿子,一些刚认识的小姑娘还是会对他犯花痴。

人都说小孩子最不会骗人,难道是他被大家骗了这么久?

想及自己自欺欺人那么久,郑杰绝倒,掩面狂奔而去。

一出了听松厅,郑杰就慢下了脚步,偷偷的站在门旁边偷窥着主席台上的情景。

他跟在严昊辰身边做事也这么多年了,难得能看到一个孩子把严昊辰折腾的没有办法,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要是错过这场好戏,或者提前结束它,那他才是真zhèng

的傻瓜。

郑杰以雷霆闪电般的速度狂奔了出去,主席台上顿时再次只剩下了严昊辰和左思阳。

左思阳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可爱娇萌的瞅着满脸黑线的严昊辰。

“帅哥,刚才那个家伙走了,还是你跟我玩吧。”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左思阳瞅着严昊辰不答他的话,便一手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说道:“帅哥,我饿了,你要不带我出去玩,请我吃顿饭总可以吧?我人小胃小吃得少,很好养活的。”

严昊辰无语的睨着左思阳,暗道,这家伙的口头禅莫非就是人小胃小吃得少?

其实他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把这个孩子扔在这里。反正他跟这个孩子也不熟,跟他的家长也不熟,他有没有跑丢掉,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看他那副娇萌的可爱样子,拒绝的话到了他的喉头都说不出口。

无力的叹息一声,他伸手无奈的牵过小男孩的手,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的说道:“好吧,请你吃一顿就吃一顿,就让我是日行一善了,你要吃什么?”

“不知dào

啊,得看看这家酒店里有什么好吃的,我看着菜单点吧。不过,帅哥你真的放心,我人小胃小吃得少,很好养活的。”

严昊辰无语,决定不继xù

讲话了。

反正这孩子确实娇娇小小的,想必吃的不多,就算是吃的多,难道他严昊辰还能付不起那个账单?

从八楼的听松厅到二楼的餐区,严昊辰的大手一直紧紧的牵着身边小孩子的小手,未曾放过。

倒不是他不想放,而是这小破孩死命的攥着他的手,让他想甩开都难。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这么牵着手去了餐区,一路上再度惹来无数艳羡目光。

严昊辰本就是出了名的高大帅气,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更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越发吸引女人的视线。而左思阳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长的乖萌可爱,大眼睛忽闪闪的眨着,小嘴时不时咧嘴乐呵呵的笑着,让人分外的喜欢他。

看着侍者送上来的中英文菜单,严昊辰暗暗的在心里邪恶的笑了一声。

这么小的小破孩,才五岁,大概才上幼儿园吧?大概才开始学拼音吧?他能认识几个汉字??点菜?呵!别讲笑话了,瞎点还差不多。

想及这小破孩三番两次的差点儿让他丢光了面子,严昊辰决定为难他一下。

他大度的将菜单推到了左思阳的面前,淡笑着说道:“小朋友,今天既然是叔叔请你吃饭,那么就由你来点菜吧,随便你爱吃什么点什么。”

左思阳一听严昊辰如此大方,高兴的将菜单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严昊辰忽的又道:“不过,我们毕竟不认识,这顿饭你也不能白吃吧?这样,我有一个条件,你要是答yīng

了,才能爱吃什么点什么!”

左思阳脸一垮,嘴角顿时耷拉了下来。

“帅哥,你好小气,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你作为一个大男人,请我吃顿饭都这么唧唧歪歪的,太拿不出手了吧。”

第一次约会?

严昊辰紧紧抿住双唇,才能憋住要爆出口的粗言。

左思阳见他黑了脸,叹了口气,大方的一摆手,用一种极为无奈的口气答yīng

道:“好吧,既然是两个人交往,也不能谁随便占谁的便宜。你说吧,什么条件?”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严昊辰的脸色更黑。

他真的非常怀疑,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么口不择言的孩子?更让他受不了的是,这孩子才五岁!现如今,五岁的孩子就要逆天了吗?

他忍!只是一个小破孩而已,他就不信他治不了他!还真以为他严昊辰的饭能随便白吃了?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严昊辰肃了神色,很是认真的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但凡是你点的菜,你都需yào

用英文说出菜名,只有你说出英文菜名的菜你才可以吃。”

这下子,左思阳连肩膀都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瞅着严昊辰。

“帅哥,不用这么过分吧?我才五岁哎,才只认识几个汉字而已,你就让我读英文菜名?你这不是故yì

刁难人嘛,你要是不想请我吃饭就直说。”

就在严昊辰想直白的说出他不想请他吃饭时,左思阳又优哉游哉的加了一句。

“虽然即使你不想请也没用……”

严昊辰无言,无声的朝左思阳释fàng

着压力。

左思阳耸肩,小大人似的摊手道:“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我能说出多少菜的英文菜名,就可以点多少。唉……麻麻老早就跟我说过,这是一个靠个人实力吃饭的时代,果然不假!”

说罢,左思阳就拿起了面前的菜单。

没有严昊辰预期中的苦着脸,相反,左思阳的脸色极其的惬意悠哉。

严昊辰不免心中打鼓,难道这孩子连英文都学的早?不可能吧!五岁而已,能学到什么东西?即使他父母有心教,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去理解和记忆吧?

“盐香脆皮鸡。”

左思阳读了第一道菜名,随后停下,瞅了对面的严昊辰一眼。

严昊辰嘴角上翘,一副快意的样子,明显在等着看左思阳的笑话。

左思阳傲娇的白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Salty、crispy、chicken,这道菜在法语里又叫做Peau、claire、du、sel、bon、poulets。”

看着对面镇定自若,熟极而流的将英法菜名随口说出的左思阳,严昊辰愕然,震惊不已。

150. V83

他默默的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凑巧而已吧?他就不信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知dào

多少东西?

听他的中文说的很是标准,想必应该就是在大陆成长的孩子,可是他的英文和法文的发音也极其的地道标准,难不成他爸妈都是学校里的语言老师,一个是教英文的,一个是教法文的?

这个想法一出,严昊辰不由在心底暗赞了自己一句聪明。

可是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今天在卫生间那边看到的奇装异服少女,顿时又想扇自己了。

就那个一身打扮像不良少女的少妇能当语言老师?得,也不知dào

她大学有没有毕业呢。

在严昊辰难以置信目瞪口呆的眼光下,左思阳很是自然的随口点了二十道中式大菜,并且将这些菜的英法菜名全部顺利说出。

两只粉嫩的小手啪的一声将菜单合上,左思阳淡然的看向对面的严昊辰,无所谓的说道:“叔叔,我人小胃小吃的少,就先点这些菜凑合吃着吧,待会儿要是不够了,再加也成。”

严昊辰的额际再度冒出黑线。

两个人吃二十道大菜也叫凑合着先吃?那什么样的酒席才叫不凑合?

虽说左思阳点菜前,严昊辰已经说过今天的菜由他来点,但是左思阳一下子点了二十道大菜,一旁正等着记菜单的服wù

员就愣了,显然以为左思阳这是在开玩笑。

直到严昊辰将菜单递回去,示意就按照刚才左思阳点的菜单上菜,服wù

员才微微鞠躬,退了下去。

左思阳将双手放在桌子上,闷闷的将下巴抵在手背上,小声的嘀咕道:“国内的服wù

员真是欠缺培训,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严昊辰闻言不禁发笑,知dào

他这是在生气刚才服wù

员没把他的话当话的事情。

想着这么小的孩子还有脾气,就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不禁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培养出了这样的孩子,想来刚才那个不良少女样子的少妇应该没有能力教出这么聪慧的儿子吧?

“小朋友,你还没有告sù

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不需yào

自我介shào

一下吗?”

左思阳抬头看向他,很是认真的说道:“我叫左思阳,我有好多个麻麻,不过只有一个粑粑,你想听哪一个的故事?”

一个爸爸很多个妈妈?这叫个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严昊辰暗暗琢磨了一阵,觉得也有可能。毕竟孤儿院那种地方虽然经济不是很好,但也算是人才辈出的地方。

只不过,孤儿院的孩子能有钱住希尔大酒店?

显然不可能吧!

“那你是在哪里长大的?你的英法文都说的那么溜,都是谁教你的?”

听到严昊辰问得这么细,左思阳很是防备的瞅了他一眼。

“我的中文是粑粑麻麻一起教的,英文是粑粑教的,法文是麻麻叫你。叔叔,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吗?要是我麻麻知dào

我把什么都告sù

你,他们会担心我遇到坏人的。”

严昊辰无语,无言的看着对面那个不知dào

是聪明还是蠢的孩子。

这孩子人都已经跟他跑了,现在却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遇到坏人,会不会太迟了?

在正式的热菜上来之前,左思阳先帮自己点了一个冰淇淋,悠哉乐哉的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不忘朝对面的严昊辰问道:“帅哥叔叔,你今年多大了?应该有三十几了吧?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呢?要是没结婚没孩子自然是最好啦,我们在一起的话,也没人会反对。当然,要是你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那可就麻烦了。”

左思阳停下手上吃冰淇淋的动作,愁眉不展的呆坐在那里,像是真的在思考应对的方法。

听到他的话,严昊辰则是很想拿个镜子照一照。

按说他的保养一直做的很到位,对他不是很熟悉的人都以为他今年顶多二十七八而已,还从来没有人猜到他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这个破小孩是怎么一下子看出来的?难道他已经衰老到连一个孩子都看出来的程度了?

这样的事实对于一向很是注重仪表的他而言,的确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左思阳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瞅着严昊辰压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由得有些恼了。

“帅哥叔叔,不用这样无视我吧?我都已经告sù

你我叫什么了,你好歹也自我介shào

一下嘛,让我知dào

一下你叫什么,你住在哪里,你的公司又是在哪里,最好再给我一个凭证,好方便我下次去你公司找你的时候,能不被保安给拦住。”

“你还想去我公司找我?”严昊辰一脸不信的样子,笑着说道:“小朋友,你年纪还小,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你还是乖乖的跟在你妈妈的身边比较好,不要乱跑,不然会被人给拐卖走的。”

左思阳睁着一双明亮黝黑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严昊辰,“叔叔,那你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吧,我以后想你的时候,直接给你打电话,你派人来接我好了。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被坏人骗走啦。”

严昊辰失笑,“小朋友,你就不担心叔叔我是坏人?”

左思阳急忙摇头,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当然不担心,叔叔你是我看中的人!我一向很是相信我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

意wài

的在一个刚刚五岁的孩子身上看到极其自负的神情,严昊辰惊异不已,也不知dào

这孩子是不是被娇生惯养太过,以至于他对社会上的险恶之事一点儿都不担心。

严昊辰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起筷子给左思阳夹了好些菜。

“小朋友,你还是赶紧吃饭吧。吃饱了以后,告sù

叔叔你家在哪里,叔叔让人送你回去。叔叔很忙,下午还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你玩。”

左思阳有些闷闷不乐的闭上嘴,乖乖的不再讲话,开始吃饭。

看他由聒噪一下子转变成沉闷不言,严昊辰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他还以为左思阳会跟之前一样,不管他怎么说他有事,他都只会孩子气的只想粘着他,才不管他的意思是什么。

他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左思阳,以为他只是暂时憋着,待会儿肯定又要雷人的跟他说些什么。

然而,一直到吃饭结束,左思阳都没有再讲一句话,甚至在他夹菜给他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很不愉快。

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对他的印象也算不上好,但是看到他闷闷不乐,连他的情绪都跟着有些低落下来。

他沉吟片刻,纠结了一阵子,还是从西装的内袋里拿了一张名片出来,轻轻推给了左思阳。

作为严氏集团的总裁,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严昊辰自然也有随身携带名片的习惯。

相比于外界传闻中,成功人士就应该用烫金名片的惯例,他的名片却简单的很,黑白底色的名片上印着金色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再去其他累赘的东西。

左思阳偷偷抬起眼皮,看了那名片一眼,确定是严昊辰的名片,他这才眉开眼笑起来,一把将名片收了起来。

看到他又笑了,严昊辰眉头微皱,隐隐有一种自己又被算计了的感觉。

正如左思阳自己先前说的那样,他的确人小胃小吃的少,二十道大菜依次上了桌,每道菜他都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哪道菜特意的多吃,也没有哪道菜一筷子都没有动。

这样的情况说明,他从小的成长环境应该很好,他受到的教育和家教也应该不错。

可是,既然如此,这样的孩子又怎么会对他耍流氓?他可不相信什么同性才有真爱的鬼话,也不相信这小破孩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好感。

饭毕,严昊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半了,他也应该赶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小朋友,时间不早了,叔叔该回公司去工作了,你家在哪里?告sù

叔叔,我让人送你回去。”

左思阳摇头,“帅哥叔叔,你忙去吧,我麻麻就在这酒店里,你放心,我待会儿自己去找我麻麻就可以了,不需yào

你找人送我回去。”

“真的?”严昊辰有些不放心的追问道。

左思阳乐了,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帅哥叔叔,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说着话,他还故yì

朝严昊辰挤挤眼,一副想要抛媚眼没抛成,却像是沙子进了眼的好玩样子。

严昊辰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小阳阳,你能不能别这么搞怪?好了,叔叔这下子是真的要走了。也许以后有空的话,叔叔可以带你出去玩。”

左思阳双眼发亮,乐道:“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咱们拉钩,说话一定要算话哦。”

严昊辰无奈,对于他的不信任,此时的他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了,好似他们已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他伸出小拇指,轻轻的勾住了孩子短短的小拇指,淡笑着说道:“哪,叔叔已经跟你拉过手指了,肯定会说话算话。当然,我的前提条件是,如果我们还会见面的话。”

左思阳咧嘴一笑,“帅哥叔叔你放心,我可是这么多年才碰到你这么一个让我有真爱感觉的帅哥哦,我肯定会再去找你的啦。”

严昊辰脸上的笑意一滞,开始怀疑自己将名片给这小破孩的行为是不是错了。

在严昊辰怀疑加担心的目光下,左思阳很是自然淡定的进了电梯,并且在电梯关门的那一瞬间,朝严昊辰做了一个古怪的鬼脸。

看着紧闭的电梯门,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电梯正在缓缓的上升,严昊辰陷入了沉思。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才五岁的孩子,似乎他知dào

的太多了,他表现出来的一切根本不符合他的年龄,到底是什么样的家长和环境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小子?

虽然他一开始的确有些嫌这个孩子太烦,但是接触的越多,越是让他喜欢这个孩子。

若是他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子,那该多好?

他并不是一个不婚主义者,也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要做丁克,相反,他一直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古语有言,上阵父子兵,若是他有儿子的话,必然要倾尽全力的去照顾好他,绝对不会让儿子与他的关系变得像他和老头子一样的复杂。

离他上一段婚姻结束也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曾经有一个女人口口声声的说怀了他的孩子,甚至还拿出了妇幼院出具的B超证明。

只可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最后的事实证明一切只不过是有心人导演的一场骗局。

当然,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向来只有他坑人的份,从来没有人可以坑到他。所以在他的一番施为之下,那个女人和为她开假证明的医生都被他送去吃公家饭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但也足够他们吃到教xùn



他一边无意识的想着前尘往事,一边乘坐另一个电梯到了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

正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他特别为老头子设下的铃声。

一想到是老头子打来的电话,他的眉头就下意识的皱了起来,有些不想接电话。

当初他跟左天晴的婚姻就是在老头子的逼迫之下才成立的,要不是老头子威胁说要拿掉他在严氏的所有权利,让他白手起家从头开始,才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故事,害他带了一顶硕大的油绿绿的大帽子。

然而,他也明白,老头子的年纪是真的大了,年过花甲的他在上次意wài

中风之后,一向健朗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也开始逐步的退出商场,放心的将大权全部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对于严昊辰的商业能力,严传志一直很是放心;但是对于他传宗接代的能力,严传志就很忧心了。

别看严昊辰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没有九十,也有一百了,但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有过他的孩子!

对此,严昊辰的解释是,他的避孕措施做的好,不可能让随便一个女人成为他孩子的母亲。

这句话听起来很是有道理,但是对于抱孙心切的严传志来讲,这压根就是个屁话!

想起医生曾经嘱咐过,说老头子现在的身体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他只得无奈的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老头子咆哮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了出来。

“臭小子,是不是又不想接我的电话?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你是想把我气出心脏病来是不是?”

严昊辰稍稍的将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一些,看老头子咆哮的中气十足的样子,他真的很怀疑医生说的话。

“有事?”他简短的问道。

严传志冷哼一声,勉强将声音压低了一点。

“没什么大事,就是告sù

你一声,我让秋婶准bèi

了你的晚饭,你下午下班以后,回来吃饭。”

又是命令吩咐的口吻,他这辈子似乎都改不了这个毛病。明明是对自己的儿子说话,却让人听起来总以为是上级在对下级说话。

严昊辰眉头皱了皱,知dào

老头子叫他回去吃饭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我今天晚上有应酬,没时间回去,你自己吃吧。”

“臭小子!你又想诓我,我告sù

你,我已经问过了,你今天晚上没应酬!就算是有临时安排的应酬,你也得给我推掉,回来吃晚饭。”顿了顿,又道:“小紫说今天下午要来拜访我,我决定留她在家吃晚饭,你必须回来作陪。”

严昊辰叹气,他就知dào

老头子才不会好心的叫他回去吃饭,原来又是这回事。

何琼紫,何氏集团的二小姐,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经济管理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今年刚二十三岁,正是青春正盛的烂漫年纪,对爱情和未来的生活都充满了无限的幻想。

在一次酒会中偶遇了严昊辰之后,这何二小姐就对严昊辰一见倾心,且丝毫不顾女士该有的矜持害羞精神,毫不犹豫的开始倒追严昊辰。

何氏主要是以餐饮业起家,如今在全国各地也有超过十几个五星级酒店,且在异国也有事业在经营。

从门第这方面来讲,何琼紫与严昊辰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严昊辰今年已经三十二了,足足比何琼紫大了九岁,相比于以前的他,现在的他更需yào

的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小女孩。

所以,虽然何琼紫追他追的紧,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考lǜ

过他跟她在一起的可能。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何琼紫眼看在他这边做什么事都打动不了他,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没有进展,她就干脆将目标放在了老头子那边。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是挺聪明的,他虽然很少听老头子的话,但是老头子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在很多事情上,他还是要顾及一下老头子的意思。

“我说过,我对她没兴趣。”他冷漠的说道。

刚才还高声咆哮的严传志忽然软了语气,轻声说道:“那就算是回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吃一顿晚饭,如何?我知dào

你生意忙,可是也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来吃饭了。”

有半个月了?他都没有怎么注意到。

以前,老头子没生病的时候,他甚至有过两三个月不回去看他一次的记录,老头子也有自己的生活,对他回不回去看他根本一点意见都没有。可是,自从老头子生过病以后,似乎格外的开始关心他了?

犹疑了片刻,他心中已然下了决定。

“好,那我下班后回去,要是回去的晚,你们就先开始吃饭。”

听到他答yīng

了下来,电话另一头的严传志立kè

眉开眼笑起来,乐呵呵的说道:“好好好,只要你回来就好,时间不论。不过你放心,我们是肯定会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饭的,总不能让你吃剩饭剩菜。”

严昊辰无语,这不还是逼他要早点儿回去么?

鉴于老头子说过要等他回去再吃晚饭的话,严昊辰斟酌一番之后,自然不能真的让老头子拖着病躯等他。

晚上七点,严昊辰的车准时出现在了严家老宅门口。

严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的看着新闻,何琼紫则是站在老爷子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帮他捶肩,活脱脱一个古代版的孝顺小媳妇。

当然,这个客厅里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住家保姆秋婶在。另外,今天也不知dào

是吹得哪门子风,严老爷子的侄儿严林难得的过来看望严老爷子,在严老爷子的挽留之下,便也留下来吃晚饭。

何琼紫远远的就已经听到了汽车声响,她的心一时就已经飘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哪里还有心思帮面前的老头子捶肩?

严老爷子从何琼紫捶肩的力度上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索性伸手拍了拍她的手,道:“小紫啊,我听到外面有声音,许是昊辰回来了,你帮伯伯一个忙,出去看看去。”

何琼紫自然满是欢喜的答yīng

了下来,连蹦带跳的出去了,一副小女儿得见心上人归来的欢快样子。

严老爷子一辈子严肃惯了,在感情上面也从来是淡薄的,曾经甚至一点儿也不感觉愧疚的将严昊辰的婚事当做了商业合zuò

的筹码。

然而,经lì

过上次大病之后,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他终于明白,人活着为了什么呢?为了钱?为了势?为了名声?这些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了有什么用?

此时的他才开始检讨自己的过去,发xiàn

他与唯一的儿子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的淡薄。

严昊辰自从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有在严家老宅住过,也鲜少回来看他,整个老宅经常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可是,现如今有了何琼紫时不时的来找他说话,何琼紫本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好动活泼又热情,只她一个人便就已经将整个宅子的气氛给带活了。

151. V84

最让他感到满yì

的是,这姑娘做事也拿得出手,面对自己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会毫不犹豫的去争取,想方设法的去逼近。再者,作为何氏的二小姐,她与昊辰也算是门当户对。

这样一个女孩儿,由不得严老爷子不喜欢。

何琼紫高兴的出了门,在车库门口等着严昊辰出来。

“你回来了。”

她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专注的看着面前身姿伟岸的男子,丝毫没有因为他脸上冷漠的表情而退却。

严昊辰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头,他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声嗯。

何琼紫不以为意,继xù

在他的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说今天秋婶准bèi

了什么好吃的,说严老爷子今天有多想念他,打电话给他之前还在不断的斟酌自己的措辞,生怕他不回来,又关心的问他今天过的开不开心,今天的媒体见面会成不成功等等。

总之,何琼紫就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一般,乐在其中的围绕在严昊辰的身边,自顾自的说着严昊辰也不知dào

有没有在听的废话。

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看在她是何氏二小姐的面子上,严昊辰默默的在心里告诫自己。

忍!一定要忍!

他就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聒噪这么多废话的姑娘?她都已经讲了这么久了,难道她就不渴吗?

二人进了客厅,严昊辰看到茶几上有水,便随口问身边的何琼紫,道:“你渴不渴?”

何琼紫正在长篇大论的说着她今天跟秋婶学做菜的趣事儿,听得他关心的问她渴不渴,顿时心花怒放,一向奔放开朗的女孩子甚至红了双颊,有些扭捏的点点头。

“有点渴,还好。”

严昊辰大步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水,递给正眼冒星星望着他的何琼紫。

何琼紫连忙伸出双手,微颤的接过水杯。

这是他第一次关心她,是他第一次主动倒水给她喝。是不是她的努力已经有成效了?是不是他的心门终于要为她开启那么一条细小的缝隙了?

也许是命中注定,就是那么一眼,就让她决定此生要认定他。

从哥哥姐姐的口中,她得知他是有过婚史的人,也知dào

他曾经的放/荡混乱,知dào

他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可是,人的一生那么长,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难道就因为他曾经的不堪而去否定他所有的未来?

好歹她也是受到过西方教育的妹子,怎么可能会下那么愚蠢的论断?

何况,他现在已经改了,不是吗?

她激动而又羞窘的将杯子抬高,少少的喝了一口,只感觉此生再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眼瞅着她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上的水杯,再没有废话一句,严昊辰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严林忙坐直身子,微微朝严昊辰点了点头。

“堂哥,你好,好久不见。”

严昊辰不在意的觑了他一眼,认出来是严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叔叔说你目前不是在纽约?”

严林淡笑着点点头,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是,目前是在纽约的一家金融公司供职。最近放年假,我在美国也没事,就回来了。听我爸妈说大伯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来探望一下。”

严昊辰瞥了一眼一旁故yì

装作一副没精神样子的严老爷子,轻哼一声。

“是不好,年纪大了,脑子有点坏了,总是去管一些不应该管的事情。”

一听这话,严老爷子愤愤不平的伸手拍了桌子一记,愠怒的瞪着对面若无其事的严昊辰。

“臭小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对你老子说的话吗?你小子以后也会有儿子,小心他以后也会这么欺负你!”

严昊辰不屑的睨了他一眼。

“我以后有没有儿子关你事?不管我儿子将来会怎么样对我,至少我若是做一个父亲,一定会比你称职。”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何琼紫听到这话,忙紧跟着点头。

“嗯,我们的儿子我一定会教育好的,昊辰,你放心。”

屋里三个男人同时觉得屋顶有一群黑压压的乌鸦飞过……

察觉自己一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何琼紫有些微窘的吐了吐舌头,忙大步奔进了厨房,借此摆脱尴尬。

“你们坐着,我去帮秋婶一把。”

严昊辰满头黑线的瞅着何琼紫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很是冷漠,眉头微皱,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严林并不知dào

严昊辰跟何琼紫的确切关系,见他们如此,还以为是恋人的关系。只不过,他堂哥的表情似乎忒不正常了一点?

严老爷子倒是满脸的笑呵呵,一副开心到不行的样子,显然越发的喜欢他这个未来的媳妇了。

当然,目前只是他认定了这个媳妇儿而已,最终的结果还是得他儿子去决定。

吃罢晚饭,时候已经不早了,何琼紫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她也不客气,自然的走到了严昊辰的身边,仰头倾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严昊辰,毫不扭捏的说道:“昊辰,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情?若是没事的话,能不能送我回去?我今天是司机送过来的,这会儿天都这么黑了,我也不方便再叫司机过来接我。”

明眼人都知dào

,何琼紫这是在寻找与严昊辰单独相处的几乎。

什么司机不方便来接她呀,作为他们这些豪富人家的司机,哪怕是半夜三点,哪怕司机家里有再重yào

的事情,也得来接这些主子。除非,他们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严昊辰正想找借口说他还有要事,严老爷子已经在他之前开口了。

“昊辰啊,都这么晚了,你又没有什么应酬,小紫一个女孩子回家我也不放心,还是你亲自将小紫给送回去吧,务必一定要亲眼看着小紫进家门才行。”

这边正商讨着谁送何琼紫回家的问题,那边严林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忽然看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新闻。

“咦,堂哥,你们今天的媒体见面会应该很是有趣吧?怎么回来也不讲讲。”

严昊辰顺势看向电视,看到那熟悉的小身影,只觉眼前一黑。

天哪,他今天怎么糊涂了,当时那么多的媒体记者在,他怎么就忘了嘱咐郑杰一声,让他告sù

那些记者,千万不要播出这条新闻呢?

得,这下子他可更是声名远扬了,连一个刚五岁的小屁孩都拜倒在了他的西装裤下。

一想起那些损友可能就这件事情损他的话,严昊辰就觉得整个天空都布满了叽叽喳喳乱叫的乌鸦。

何琼紫也侧身看向了电视,正好kàn

到有记者在说当时的情况。

听完记者的播报,她笑眯眯的看向严昊辰,“哈哈……我就知dào

昊辰是很好的人,看吧,连个小朋友都觉得他很好,想要跟他回家呢。”

严昊辰无语的看着何琼紫一副我就知dào

我的眼光没错的样子,很想告sù

她事实,小朋友可是想要成为她的情敌呢。

当电视镜头转到那个小朋友的脸上,并且将他的脸庞给放大时,严老爷子心中蓦然一突,总觉得这个小朋友眼熟的很。

他暗暗的在心里搜索了一遍,想要想起这个孩子到底是哪个老朋友家的小孙子。

作为A市的五星级大酒店之一,希尔大酒店的保安不可能随便放一个小孩子进酒店,那么他肯定是有大人带进去的。很显然,这个孩子的家底也应该不错。

是谁呢?

他认真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可惜,愣是没有想起来。

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来,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唉……真是年纪大了,一点事情都记不住。”

活到他现在这个阶段,很多事情已经看得很开,他轻轻的甩了一下头,暂时将这件事甩到了脑后,不过是一个插曲似的趣事儿罢了,不值得一提。

“昊辰啊,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送小紫回去吧。”

一边说着,严老爷子一边还偷偷的朝何琼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剩下的事情全部要看何琼紫自己的本事。

现在时间还早,还没到九点,对于繁华热闹的A市来讲,此时夜生活刚刚开始而已。

剩下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活动,就全看何琼紫自己的本事呗。

严昊辰受不了严老爷子一遍又一遍的唠叨,没办法,只得无奈的答yīng

会将何琼紫送回去。

终于和他同坐在了一辆车子里,而且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何琼紫心花怒放,目不转睛的看着目视前方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的严昊辰。

她作势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复又抬头看向严昊辰,甜笑着说道:“昊辰,现在时候还早,我看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酒后易乱情,嘿嘿……到时候她就赖上他!

她才不管这种无赖无耻的招数有多让人讨厌,反正他就是她此生认定的人,她才不管别人要怎么看她,只要她能留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严昊辰淡漠的摇摇头,面色无波的冷静说道:“不了,今天事情比较多,我现在很累,想要早点回去休息。”

面对送上门的美人,严昊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何琼紫脸一垮,伤心失落的说道:“昊辰,不用这么打击我吧?只是喝一杯而已,难道我就让你这么害pà

吗?”

严昊辰侧头睨了她一眼,依旧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你想太多了,小紫,我知dào

我爸很喜欢你,但是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小妹妹,仅此而已。”想了想,他又默默的加了一句,“要是你想找男朋友的话,我可以将我的堂弟介shào

给你,刚才你也已经见过他了,他绝对会是个好男人,跟你很搭。”

帅哥没追到就算了,居然还被他往外推销,何琼紫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哼哼的说道:“我不要,我就要你,其他我谁都不要!”

严昊辰冷笑一声,摇摇头,决定不跟脑子一根筋的她再说多余的废话。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脑子一根筋非要跟着他的女子,只是大多女子的身世身家都一般,从来没有人奢望过真的能成为他的妻子,能成为他的情人就已经非常开心了。而每当他厌倦时,以他的能力,那些女子自然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

可惜,这次碰上了一个硬茬。

何家虽然不如严家富贵,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根本不可能以自身的势力将何琼紫驱逐出他的视线。更何况,老爷子现在那般的中意她,还帮着她找机会接近他呢。

不耐烦再跟她多说废话,严昊辰以神一般的车技和速度很快到了何家门外。

“行了,你家已经到了,你下车吧。”他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何琼紫不开心的撅着嘴,满腹委屈的看着严昊辰。

“昊辰,现在时间还好早呢,我们出去玩一会吧,随便玩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自作主张的伸手抱住了严昊辰的胳膊,娇嗔的摇晃着。

严昊辰冷冷的瞪了她抱着他的胳膊的手,没吭声。

何琼紫心中一刺,下意识的就想要松开他的胳膊。然而到底是个固执的人,越是困难,越是想要迎难而上。她干脆一咬牙,越发用力的抱紧了他的胳膊,甚至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胳膊上。

“昊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不要放手,这辈子都不要。”

虽然现在是三月份,气温还不是很高,但是何琼紫穿的可不多,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装连衣裙,透过薄薄的衣服,34D的完美胸部全都挤压在了严昊辰的胳膊上,软嫩的部位正诱惑着他的神经。

哼!硬的没用,她就来软的,美人计不用白不用。

看她如此举动,一直冷着脸的严昊辰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侧过头,好笑的看着她,“何琼紫,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挺美的,你这胸也挺挺挺软的?你以为这样我严昊辰就会雄性荷尔蒙爆fā

,一把推倒你?”

被严昊辰用如此蔑视的语气说中心事,奔放开朗如何琼紫,也忍不住白了脸。

他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她用力推开,冷冷的说道:“你该下车了,今天的事情我就当做没发生过,要是以后你再这样,我保证你会再也见不到我。”

真是可笑,居然想对他使美人计?是她太天真,还是她根本就不知dào

他的过去?什么样的美人他没有见过,她以为她这样,他就会把持不住自己?

鉴于她如此幼稚的行为,他再度在心里给她降低了一分。

何琼紫眼眶泛红,紧紧的咬着下唇,怔怔的看着他。

想她何琼紫也算是貌美如花,追她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她会如此委屈自己?她会如此不要脸皮的主动往上贴?好歹她也是何氏的二小姐!

何琼紫一气之下,知dào

今天是不可能将严昊辰约出去的了,干脆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门。

严昊辰不以为意,瞅见她家的门关了,发动车子,转瞬消失在了拐角处。

跑车轰鸣声消失在远处时,何琼紫再度打开了家门,门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正如她此刻空落落的心。

却说左思阳调戏完严昊辰,又在他那边蹭了午饭吃,之后便自己回了客房。

莫笑笑还在开心的陪着左威视频,趁着左思阳刚才不在,两个人说了好一阵子情话。

虽然他们两个人的恋情已经开始了两年多,但是对于他们自己而言,似乎总是觉得他们才在一起一样,两个人之间总是有些说不完的情话。

这不,莫笑笑才回国没几天,左威就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

左思阳进门时,网络另一头的左威正说着肉麻的情话,听得左思阳浑身上下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小小的身子蹦跳着到了电脑前,两只手熟练的在脸上扯了一阵,对着摄像头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

“舅舅,羞羞脸。”

左威也不扭捏,大笑着在视频的另一头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阳阳,现在舅妈可是给你保护着呢,舅舅不在舅妈的身边,你这个小小男子汉可要承担起重任。来,先坦白从宽,刚才把你舅妈一个人扔在房里,你去了哪里?竟然消失了这么久。”

莫笑笑淡笑着将左思阳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好方便他对着摄像头讲话。

左思阳故yì

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双手环胸抱着,气哼哼的说道:“看吧看吧,我就知dào

舅舅你没有良心,我知dào

我在房间里的话,肯定会妨碍你们说话,所以我就很有自知之明的跑出去啦。你都不知dào

,我一个人在酒店里逛得好无聊,好多人都以为我是走丢的孩子!哼哼……我给你们俩挤了这么多的私人时间出来,舅舅你自己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左威失笑,知dào

他这个小外甥可不是个好坑骗的。

“好,只要你将你舅妈保护的好好的,等我跟你妈妈回国,你想要什么,舅舅就给你买什么,成不成?”

左思阳急急的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要东西,我要舅舅你答yīng

我一件事情。”

鉴于以往左思阳的不良记录在,左威敏感的挑高了眉梢,追问道:“什么事情?”

左思阳嘿嘿笑道:“现在不告sù

你,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讲。”

左威撇嘴,“那不行,你得先告sù

我是什么事情才行,不然我可不敢答yīng

你,谁知dào

你是不是又在想法子坑我呢。”

“舅舅,你不用这么小心眼吧?你看我今年才五岁,还是假五岁,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你好意思说你担心我坑你吗?哎呀呀……我保证绝对不是坑你,你就答yīng

我嘛。”

左思阳大睁着一双水灵灵又萌萌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摄像头。

果然,一直无限制的宠着他的左威瞬间就败了。

左威无奈的笑了笑,耸肩道:“好吧,答yīng

你就是,不过你也得答yīng

我,一定要听你舅妈的话。”

左思阳毫不犹豫的就答yīng

了下来,心里却是在默默的嘀咕着,小舅妈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人又笨,想要做什么,不还是全都得听他的话?

至于他对这边熟不熟嘛,这个话题不与讨论。

反正他已经有了向导,不用担心。

三个人简短的又说了几句,视频就算是到此结束。

莫笑笑抬眼看了眼时间,发xiàn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怪不得她的肚子饿的直打鼓。

“阳阳,午饭要吃什么?我听说A市这边有好多好吃的,我们去找找看吧。”

左思阳瞅了一眼她那正大叫不止的肚子,小小声的提醒她,“舅妈,你确定你能撑到出去找到好吃的?”

莫笑笑皱了皱小鼻子,又伸手使劲的揉了揉肚子。

以她现在的饥饿程度,她其实也很担心她会不会晕倒在半路上。可是,不出去的话,吃什么呢?

左思阳摇头叹气的瞅了莫笑笑一眼,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两条小短腿儿连迈几步,很快跑到了门边,拎了三个保鲜盒回来。

莫笑笑完全没发xiàn

他是拎着东西进门的,此时见他突然变出了三个保鲜盒,诧异的不行,愣愣的伸出手指指着那保鲜盒,问道:“阳阳,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左思阳骄傲的昂起了头,自豪的说道:“一个美女阿姨送给我的,她说我长得太可爱,所以免费送我好吃的。哪,我在外面已经跟美女吃过了,这是打包回来给你的。小舅妈,你看看,我对你好吧!所以等舅舅回来以后,你一定要让他履行他刚才的诺言,千万不能食言!食言的人生出的小孩是没有眼的!”

莫笑笑的脸立kè

就黑了,她的脑子又不是水做的,她很快反应过来,要是左威没有照左思阳的话去做,那他现在岂不是在说她将来生出的小孩没有P眼?

擦!这饭还叫她怎么吃的下去?

看到莫笑笑难看的脸色,左思阳嘿嘿一笑,将饭盒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两只小手灵活的很是殷勤的将袋子给解开,将三个保鲜盒拿了出来,摆在了莫笑笑的面前。

152. V85

“哪,小舅妈,你看看,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哦,我很用心吧?”

莫笑笑一瞅,不得不夸赞左思阳一句用心,还真的都是她爱吃的菜。作为一个才刚五岁的孩子,确实是太难得了。

看着面前看似可爱乖巧懂事的左思阳,莫笑笑不由在心里期盼,要是她将来的孩子也这么聪明就好了。当然,她是指用在正路上的聪明劲儿,那些歪主意还是不用学了。

想起曾经被左思阳坑的若多次,莫笑笑就默默的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可不能因为一顿饭就把自己的未来老公给卖了。

然而,现实总是更残酷一点儿。

她的肚子又叫了,而她最喜欢的饭菜就放在她的面前,她却不能碰,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惨的事儿么?

看到莫笑笑又咽了一口口水,就是不碰面前的饭菜,连左思阳看了都不忍心了。

他叹了一口气,小大人似的说道:“好吧,舅妈,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还是赶紧吃饭吧,要是把你给饿坏了,小舅舅非得劈了我不可。”

左思阳收回了要莫笑笑答yīng

他的事儿,莫笑笑终于放了心,屈起手指在左思阳小小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笑着说道:“你个小滑头,就知dào

欺负我,先跟我坦白从宽,怎么赖上人美女的?”

莫笑笑拿起桌上的饭盒和筷子,一边吃饭,一边逼问左思阳蹭饭的过程。

想他们回国才多久呀?这臭小子先是占了一帅哥的便宜,现在又来蹭美女的饭,能不能有点儿节操呀?也幸好她当时不在他身边,不然肯定又要被他坑一次。

左思阳个子小小,干脆用爬的上了一旁的大床。

“小舅妈,看你这话说的多难听,什么叫赖上呀?明明是人家美女被我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气质相貌所吸引,主动请我吃饭的。”

“那你还好意思又打包带回来?”

左思阳嘿嘿一笑,乐道:“这你就不知dào

了,我说我家里还有一个大帅哥没得吃呢,美女一听这话,当场主动要求再给我打包一份。”

好在莫笑笑跟左思阳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dào

这娃的小嘴里吐不出象牙,别看他说的挺当真的,其实都假着呢。

没有其他人在他的身边,还不是随便他说什么?

莫笑笑肚子太饿,也不想跟他计较真假的问题,反正以这小子的机灵劲儿,总归没有他吃亏的份。这样一想,莫笑笑就埋头苦干,争取将好吃的全部吃掉。

下午,莫笑笑跟左思阳在房间里睡了一觉,等二人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初来乍到,两个活泼好动都没有长大的人会做些什么呢?自然是向当地的游乐场进发。

不过,在去之前,莫笑笑特地查了一下攻略,才知dào

因为现在是春天,天色黑的早,所以A市的欢乐大世界关门也很早,六点开始就不允许游客进场了。

两个人琢磨了一下,除去路上花掉的时间,似乎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游乐场了?要是一到那边,刚进去就出来,那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不去。

“不如去海洋乐园?”左思阳拍着小手,提议道。

“海洋乐园?那是哪儿啊?里面有些什么?晚上几点关门哪?”

莫笑笑对海洋乐园一无所知,为人倒也勤学好问,一点儿也不惭愧的问左思阳有关于海洋乐园的事儿。

左思阳很是鄙视的瞅了莫笑笑一眼,撇嘴道:“海洋乐园你都不知dào

啊,小舅妈,那你来A市是打算干什么的?一问三不知。”

听着左思阳孩子气的话,莫笑笑也不恼。

“我就是来玩的呀,小阳阳,你不是万事通嘛,来,赶快告sù

舅妈,海洋乐园都是些啥玩意儿?你早点儿说清楚了,咱们也早点儿出发。”

“晚些时候走也没关系,海洋乐园关门时间晚着呢,晚上十点才开始不允许游客进园,十一点才开始封园。至于海洋乐园是干什么的,你顾名思义呗,首先它肯定是一个乐园,然后既然它的名字里有海洋两个字,那乐园里面肯定都是些海洋生物,以及随之衍生的一些活动。”

左思阳人小鬼大,昂着小脑袋,抑扬顿挫的好好的跟莫笑笑解释了一遍有关于海洋乐园的资料。

正如莫笑笑之前所说,她早就知dào

左思阳有一个万事通的小外号,故而对他如此熟悉海洋乐园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感觉到奇怪。

莫笑笑又看了一眼腕上手表的时间,便对左思阳道:“我们还是早点儿出去吧,刚好先去找个地方吃晚饭,吃完了立马就去海洋乐园,看看这边的海洋乐园有没有什么新鲜的。”

作为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孩子,莫笑笑的个人独立能力非常强。从她18岁成年开始,就开始了在假期独自旅行的经lì

,而她见过的诸样新鲜事物也比同龄人要多得多。这几年时间下来,对于很多事情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是在一次路途中,她偶遇了当时尚未名扬法国的左威,并且两个人就此情根深种。

虽然A市是内地经济最好的城市之一,但是对于A市的海洋乐园,莫笑笑并不抱有什么期待。

按照先前在机场买到的旅游攻略,他们找了一家较为出名的私房菜馆吃饭。虽然那家私房菜馆很是受欢迎,不过在莫笑笑和左思阳看来,也就一般般了。

吃完饭,他们俩就打了车,着急似火的往海洋乐园行去。

虽然不抱有什么期待,不过有一个道理他们也知dào

,那就是早点儿过去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更多的东西。

花了一个半小时,一大一小绕着海洋乐园走了个满场,中途几乎就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可见这一大一小的体力非常了得。

一圈逛下来,左思阳在海豚馆门口停了下来。

“小舅妈,时间还早,我们再去海豚馆玩玩吧?据说海豚馆晚上八点半是有海豚表演和活动的哦,我们还可以参与进去呢。”

对于早已经拿了潜水执照的莫笑笑来说,这个海洋乐园忒没有意思。

“阳阳,这个乐园好没有意思,我们还是出去逛街吧!”

一提到逛街,莫笑笑顿时双眼冒星星,虽然她逛过的大街小巷很多,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喜欢逛街喜欢shopping乃是天性,永远都不会觉得腻。

但是正如莫笑笑喜欢逛街一样,左思阳这个小朋友进了海洋乐园,焉有不玩够就出去的道理?

左思阳摇头,扯着莫笑笑的衣角晃悠,软儒的声音撒娇的说道:“小舅妈,我们还是去看海豚表演嘛,既然已经来了,要是不看,不是很说不过去?我答yīng

你,明天陪你去逛街,并且将你喜欢的东西全部拍下来,发给舅舅,让舅舅给你买,好不好?”

左思阳提出的这个交换条件非常的诱惑人,莫笑笑思忖了片刻,就毫不犹豫的答yīng

了下来。

“好,咱们一言为定!今天我陪你看海豚表演,明天你陪我逛街,重点是……”

莫笑笑没继xù

说下去,只是朝左思阳挤挤眼。

左思阳会意,嘿嘿笑着点头,“小舅妈,我办事,你放心,这些都包在我的身上了。”

一边说着,小小人儿还非常豪气的用小手拍着小胸脯。

也许是成长环境的原因,左思阳的确是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一些,对于未知的新鲜知识更有一种主动去获取的精神,故而他懂得的东西也比一般的孩子要多。

甚至在很多时候,莫笑笑都要请教他一些东西。

然而,孩子就是孩儿,始终是有孩子的天性存zài

,喜欢的很多东西也跟一般的孩子一样。

一大一小买了票,在看台坐下来以后,左思阳就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叫了起来。

“小舅妈,你看你看,那池子里好几条海豚呢,呀,那两只海豚在亲亲,真是羞羞脸,这边这么多人看着呢,咋一点儿也不知dào

害羞呀?”

“呀,那条大海豚跳起来了,咦咦咦,那小海豚也跳起来了,那大海豚肯定是小海豚的麻麻,不然小海豚才不会有样学样。”

“啊……小舅妈,你看你看,那个叔叔在喂海豚吃鱼,待会儿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上去喂海豚吃鱼啊?”

左思阳咋咋呼呼的在一旁笑着跳着,时不时还拽莫笑笑一把,和她分享着自己的兴奋。

莫笑笑虽然也喜欢海豚这种生物,不过喜欢的程度显然没有左思阳高,尤其是看到他兴奋的像是磕了药似的,越发让她觉得奇怪又没劲。

转眼时间到了八点半,看台上已经满满的坐的都是人,海豚表演也正式开始。

一开始就是平常又普通的一些跳跃动作,整齐划一的动作表明这些海豚都经过了非常专业的训liàn

,然后是喂食表演,再然后就是饲养员穿上潜水服,在水中和海豚一起做一些动作表演。

当饲养员与海豚接触的极其亲密时,人与自然的和谐瞬间打动了在场的观众,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个个都兴奋的站起身,跳着笑着。

153. V86

左思阳自然也早就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在那边蹦着跳着。

看到左思阳展现出的孩子气,莫笑笑才再一次的肯定,这丫的确还是个孩子!

音乐声中,海豚表演暂时告一个段落,有饲养员拿着话筒走在了台上。

“各位游客朋友,大家好,相信大家刚才都看到了小海豚们精彩的表演,也相信大家都开始喜欢聪明可爱的海豚了吧?”

看台上顿时欢呼声一片,尤其是小孩子们叫的最为兴奋。

饲养员朝下压了压手,示意游客们安静。

“各位游客朋友,大家安静一下,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海豚,相信大家都会喜欢接下来的节目。现在,我们有请五位游客上来,跟我们的海豚朋友们进行一场最亲密的接触。”

饲养员故yì

模糊其词,没有将什么事情给说出来,而是期待的看着看台上的观众。

当然,这个节目并不是今天才开始有的,之前就有,故而网上早就已经有了这个节目的各种版本流传。所谓最亲密的接触,无非就是摸摸海豚,亲亲海豚,给海豚喂食,更有甚者,还可以下水与海豚共游。

当然,最后一个项目是要求游客的游泳技术非常棒,保证绝对不会出意wài

才行。

更多时候,当海豚馆里有游客要求与海豚共游时,那些游客其实都是海豚馆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增加游客的体验度,让大家更喜欢海豚这种生物,更喜欢来海豚馆游玩。

左思阳虽然人小腿也短,不过他攻略看的不错,知dào

饲养员会说些什么,在饲养员说出要邀请游客下看台的话时,他早已经拉着莫笑笑跑了出去,率先跑到了水池边。

除了莫笑笑和左思阳以外,另外还有三个青年男女参加了这个项目。

正如攻略所言,一开始就是空手跟海豚接触,然后是选择性的亲亲海豚,再然后是给海豚喂食。鉴于并不清楚上台的几位游客的游泳水平,所以饲养员并没有表示要继xù

最后一个的项目。

左思阳兴奋的将所有海豚都挨个亲了一遍,搞得在他之后的两个小姑娘都下不了嘴,只是伸手摸了摸海豚。

左思阳悄悄的蹭到了莫笑笑的身边去,叹息着轻声说道:“唉唉……真是叫人失望,我还以为还可以占美女们便宜的呢,谁知dào

她们连海豚都不敢亲。哼!都是胆小鬼,将来我要是娶媳妇,肯定要娶一个胆大的!”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仰头看着莫笑笑,眼神中满是崇拜敬仰。

“小舅妈,我听舅舅说你是有潜水执照的,那你的游泳技术肯定很棒吧?这边这么多的游客看着呢,要不你下水跟海豚们玩一圈儿?说不定会立kè

吸引来众多你的粉丝哦,到时候咱们再把微博地址一留,哈哈……肯定会粉丝值暴涨!”

在法国,莫笑笑跟左威的恋情并没有只是在地下进行,而是半表露着,故而他们的恋情也得到了一部分粉丝的支持,甚至有人因为喜欢左威而爱屋及乌的喜欢上了莫笑笑,同时关注了她的微博。

不过,现在他们是在国内,左威的名气并没有那么大,而作为左威的女朋友,知dào

莫笑笑的人自然更少。

莫笑笑虽然爱玩,但她可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她摇头否决了左思阳的提议,“不好,这边的池子太小,没有什么下水的价值。而且,你也别忘了,你麻麻在我们回来之前特意嘱咐过你,让你低调一点,不要玩的太过分。”

一听莫笑笑不同意下水,左思阳顿时就不开心的撅起了小嘴。

“小舅妈,不用这么小气吧?你都会潜水,下水肯定不会有问题,你就下去玩玩嘛。”

左思阳这边正磨蹭着莫笑笑答yīng

,那边饲养员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立时走了过来,先是朝莫笑笑点点头,又客气的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不是有潜水执照?”

莫笑笑一向不会说假话,便点了点头。

饲养员顿时眼睛一亮,又说道:“那请问你游泳技术如何?”

莫笑笑谦虚的轻声说道:“一般般吧。”

一听她说一般般,饲养员有片刻的失望,然而还是继xù

抱着希望问道:“那请问你能不能参与一下我们的活动,下水与海豚共乐呢?你放心,我们这边也会有两个饲养员陪同下水,会保证你的安全。”

也许是怕莫笑笑不答yīng

,饲养员连忙又小声的解释道:“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拜托你的。毕竟游客与海豚共乐是我们的招牌项目,可是以前的潜水员有事回老家去了,暂时来不了,因此我们这个活动都暂停了好一段时间,都快引起游客的不满了。请你帮帮忙吧。”

饲养员说的很是恳切,莫笑笑较为心软,一时也不好意思拒绝。

何况,左思阳这个小捣蛋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央求着她答yīng

下水。

想想貌似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下水了,她也挺想念那种感觉的。

既如此,莫笑笑便不客气的答yīng

了下来。

其他三位游客在饲养员的示意下,先行回了看台上,左思阳作为莫笑笑的家属,则在水池边陪同,莫笑笑则跟着另外一位女性饲养员先去后面换衣服。

好在莫笑笑的身材很标准,既不过肥,也不过瘦,海豚馆里的女性饲养员的潜水衣她都可以穿得上。

十分钟之后,莫笑笑就随着一位女性饲养员出来了。

拿着话筒主持的男性饲养员立kè

再度拿起话筒,大声的说着,“各位游客朋友们,下面将是我们海豚馆最最精彩的节目,也是我们的保留项目。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这位莫小姐就是刚才上台的游客,莫小姐说她很有兴趣参与我们的与海豚共乐项目,我们就让莫小姐去换了衣服,现在我们就继xù

开始接下来的重头戏。”

在音乐声中,莫笑笑随着另外一位女性饲养员和一位男性饲养员一同下了水。

莫笑笑之前就有过与海豚共游的经验,加之这些海豚都是经过训liàn

的,故而配合起来很是容易。

既然已经决定参与游戏了,莫笑笑的冒险精神顿时起头,她主动要求要有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并且将自己的经验都跟饲养员说了。饲养员听说莫笑笑是有经验的,顿时开心的不得了,立kè

就安排好了一切。

音乐声中,莫笑笑站在中间的位置,与其他两位饲养员一同跳入水中,潜入水下。

在他们潜入水下以后,三条大海豚也紧跟着潜入水下,十秒钟后,三条海豚飞一般从水面下跃到了水面之上,而莫笑笑和另外两个饲养员也正正好分别站在三条海豚的背上,姿势挺拔,动作很是优美。

随后,三条海豚再度潜入水下,而三个人则是浮在了水面上,手拉手的围成了一个圈。又过了十秒钟后,三条海豚再度将他们顶了起来,呈现出一个环绕的圆圈。

左思阳站在一旁,拿着莫笑笑的手机,将刚才那精彩的一幕全都拍了下来,打算回头就传给他的小舅舅去!

嘿嘿……他似乎记得,在他们回国之前,小舅舅对小舅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回国以后玩归玩,但一定不要玩那些太过危险的项目。

现在这个游戏应该算是危险项目吧?

当然,要是小舅妈答yīng

他的一些条件,让他自由一点儿,不要管他,那他也会大人有大量的将这件事情给保密下来。

游戏结束,在游客们兴奋的叫好声中,莫笑笑去了后面又将衣服给换好。彼时,左思阳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同样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趁着莫笑笑换衣服的空档,左思阳再度发挥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将身边的女饲养员们哄的妥妥的。他本来就长相乖萌讨巧,加之嘴又甜,又深谙女性心理,知dào

女性最在意的是哪些方面,故而想让人不喜欢他都难。

莫笑笑换好衣服,一出去看到的就是让她无语的一幕。

外面的海豚表演已经结束,此刻五个女饲养员正将左思阳围在中间,有的手里拿着海豚玩偶,有的手里拿着饮料,有的手里拿着零食,个个都在哄着左思阳,一边还上下其手占他的便宜。

左思阳倒也是乐在其中,一边承shòu着大家的夸赞,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好吃的零食和玩偶都搂到了怀里。

莫笑笑无语了,到底这么小的孩子是在哪里学来的招儿?怎么就这么知dào

哄人开心呢?让人心甘情愿的就想答yīng

他的任何要求,一点儿拒绝的意思都生不起来。

难不成是跟他老爹学的?

对于左思阳的老爹,莫笑笑也曾以为是修节,可是随着跟左家人越走越近,她也渐渐明白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回事。她也曾经问过左威,到底阳阳的亲生父亲是谁,一向对她没有任何秘密保留的左威却三缄其口,根本就不跟她说这件事。

没法,她也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左威既然不愿意跟她说,那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等到她需yào

知dào

的时候,左威自然会告sù

他。

154. V87

至于修节,她也有过几面之缘,修节现在是定居在英国,已经有了一妻一女,不过还是每年都会来法国看望左思阳,每次都会给他带很多很多的东西。

以她对修节的了解,似乎修节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不应该会给左思阳遗传这么个拈花惹草的性子呀。

最让她黑线的就是,左思阳沾沾女孩子便宜就算了,他竟然对帅哥也很有兴趣!

这就让她担心了。

莫笑笑走上前,不动声色的在女饲养员之间挤出了一条缝隙,顺手搂过左思阳的小脑袋,道:“阳阳,时候不早咯,你瞌睡没有呢?我们该回去了。”

饲养员们也知dào

时候不早了,是该到了让这个小朋友回去的时候,不过难得碰到这么萌又有点儿色色的小子,不免让她们有些欲罢不能的意思。

在左思阳临走之时,那些女饲养员还特地嘱咐他,让他以后有空就来玩,走员工通道就行,不需yào

他再去买门票,并且还给他留了电话号码,好方便他以后进出。

而鉴于莫笑笑今天完美的表现,海豚馆的馆长也费了万般口舌,好不容易跟莫笑笑要到了手机号码,让她答yīng

,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海豚馆救场。

莫笑笑可有可无的应了下来。

她还要在A市待很久,虽然也可能去其他地方游玩,不过应该都不会太远。所以,如果海豚馆需yào

的话,她来帮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等他们出去时,时间已经快要到了晚上十点半了,好在海豚馆附近有地铁,倒也不担心没办法回去。

这时,忽然一辆轿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年轻女子从车子里探出头,朝他们招了招手。

“嗨,帅哥,美女,要不要搭顺风车?”

正当莫笑笑和左思阳走出海洋乐园的大门时,一辆轿车就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子探出窗外,远远的朝莫笑笑和左思阳招了招手,热络的说道:“嗨……帅哥美女,顺风车坐不坐?”

话音未落,另外一个娇小可爱的小美女也从那女子的身边探出了头,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看着不远处陌生的两个人。

左思阳的小眼神儿亮着呢,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是谁,立马甩开莫笑笑的手,扑了上去,一把就抱住了那小美女,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小丫,小丫,好久没见啦,有没有想哥哥?”

武盼盼一脸黑线的看着宛如超级大色狼的左思阳,一把拍开他抱着黄小丫的手,将有些受惊过度的黄小丫搂在了怀里。

“阳阳,你这小毛病咋还没改呢?你要是再欺负妹妹,我可就要告sù

你麻麻去咯。”

左思阳委屈的瘪着嘴,脚尖对脚尖,双手无措的绞着,时不时抬头瞅了武盼盼一眼。

“盼盼阿姨,人家哪有欺负小丫,又怎么会舍得欺负她?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我麻麻跟我说过,说小丫是我的未来媳妇儿,我得护着她才行。”

武盼盼无语的睨着像是被人欺负的左思阳,轻声问道:“你麻麻真的说了这话?”

切!想的倒是美!以前她也是真的喜欢左思阳啦,尤其他就是个超级帅的小正太,萌萌的,软软的,又会说好话讨巧,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喜欢他。她也很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跟左思阳在一起,然而两个人青梅竹马的长大,谱就一曲完美恋歌。

可是,当她越来越熟悉左思阳时,她就后悔以前的想法了,并且立kè

否定了那个馊主意。

不得不说,左思阳跟他爸一个性子!

真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为了她的宝贝女儿黄小丫的幸福,她决定一定要隔离开左思阳跟小丫之间的距离,千万不能给左思阳机会!

左天晴当初刚刚去英国的时候,武盼盼还曾经陪着她在英国住过一段时间,她也是亲眼看着左思阳出生的。后来孩子六个月以后,左天晴就带着左思阳去了法国,跟左威住在了一起。之后,武盼盼也曾经几次去法国看望左天晴和左思阳。

不凑巧的是,每次武盼盼去的时候,莫笑笑都不在,故而莫笑笑并不认识武盼盼。

看到左思阳跟武盼盼很是亲热熟悉,莫笑笑疑惑的上前,拽过左思阳的衣领,问道:“阳阳,你不要给我介shào

一下吗?”

左思阳吐了吐舌头,简短的将武盼盼和左天晴之间的关系介shào

了一遍,末了,又嘴贱的说道:“小舅妈,盼盼阿姨你可得好好熟悉熟悉,这可是我未来的丈母娘。”

莫笑笑毫不犹豫的屈起指节在他的脑壳上敲了几下,痛的他抱着小脑袋就躲到了一边去。

只见他眼眶含泪,可怜兮兮的控诉道:“莫笑笑,你干嘛打我?”

莫笑笑鄙视又兼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没回他的话,而是对武盼盼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阳阳在家里被惯坏了,有些不会说话,你可别生气。”

武盼盼无所谓的耸肩,顺手将后面的车门给打开。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车吧,你们是住在哪里的?我送你们回去。”

莫笑笑上了车时,才发xiàn

开车的是一位男子,她私心里以为是那黄小丫的爸爸,不过还是谨慎的问道:“这位是?”

武盼盼将因为有些害pà

左思阳的热情而紧缩在她怀里的黄小丫抱紧,笑着解释道:“哦,这是我哥,林寒。今天没事做,我就带小丫来海洋乐园玩玩的,没想到竟然在看台上看到了阳阳,就过来打个招呼。”

莫笑笑点头,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乱说话。

“那真是巧了,我们现在是住在希尔大酒店的,你们方便送我们过去吗?”

武盼盼一听他们是住在酒店里,顿时蹙起了眉头。

“怎么会住在酒店里?天晴也太不负责了,她之前跟我有说过阳阳跟你回国的事儿,我本想让你们住我家,结果她都不告sù

我你们的行踪。住酒店叫个什么事儿?A市又不是没有地方给你们住。这样吧,我现在就跟你们去酒店拿东西,以后你们就住我那儿吧,我家只有我跟我女儿住,孩子他爸出差去了,很久才会回来。”

莫笑笑觉得有些不妥,委婉的拒绝道:“不好吧,我跟阳阳还要在A市待好久呢,住你家也不是个事儿,总不能一直叨扰下去。”

武盼盼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哎呀……没事儿啦,我跟天晴可是很好很好的姐妹,阳阳可也是我看着他出生的,算是我的半个儿子,所以住我家完全没有关系。”

按照常理来讲,左思阳跟武盼盼那么熟,他应该会非常开心住到武盼盼家才对。何况,武盼盼家还有一个小美女呢。

不过,如果真的住过去的话,那可就不方便他以后的行动了。

他默默的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到底是帅哥重yào

,还是美女重yào



思来想去,纠结了半天,左思阳最终还是有了结论。

美女虽然重yào

,但是他现在还小,等他长大了,美女多着呢。但是帅哥可不多见,何况,还是那样一位帅哥……

莫笑笑拒绝不了武盼盼的热情,便牵了左思阳的手,询问道:“阳阳,你盼盼阿姨邀咱们去她家住呢,你要不要去啊?”

以左思阳刚才对黄小丫的热情表现,莫笑笑以为他一定会点头如捣蒜一般的答yīng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小屁孩呀。

左思阳很是肯定的摇了摇头,小脸蛋上一派正经认真的神色,道:“不要,我还是喜欢住酒店。”

说着,他一脸受伤的指了指缩在武盼盼怀里的黄小丫,仰天叹道:“唉……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喜欢的美人儿看都不看我一眼,去了也是伤心,我看还不如不见呢。”

听到他稚嫩的童音说出这么一番挺有道理的话,车子里的三个大人同时满额黑线,只有黄小丫一脸无措的又往武盼盼的怀里缩了缩,隐隐觉得她身边出现了一个小恶魔。

莫笑笑跟武盼盼不熟,本就不想在她家久住,现在左思阳又是很干脆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她当然乐的赞成,便只让林寒将她们送到了希尔大酒店,且说以后有时间再去找他们玩。

玩闹了一下午,莫笑笑跟左思阳都有些累了,俩人洗了澡,很快的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一小直接睡过了头,早饭都没有吃,醒来时,直接在酒店吃的午饭,暂且先稍微填一填饥饿不已的肚子,等出去逛街的时候,碰上什么好吃的了再多吃一点儿。

左思阳到底也算是个说话算话的孩子,昨儿个莫笑笑答yīng

陪他去海洋乐园,他今天就果duàn

的陪莫笑笑去逛街了。

不知dào

是出于什么心态,在左思阳的强烈要求下,莫笑笑换下了自己那一身摇滚朋克风的装扮,跟左思阳穿了亲子装。

看着在左思阳眼里温馨到不行,而在她眼里丑到爆的亲子装,莫笑笑欲哭无泪。

155. V88

看着在左思阳眼里温馨到不行,而在她眼里丑到爆的亲子装,莫笑笑欲哭无泪。

她扯着衣服下摆,愁眉苦脸的看向一旁得瑟的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的左思阳,哀声说道:“阳阳,这衣服真的好丑啊,我能不能选择不穿这个衣服?”

左思阳停下自恋的转圈圈,小身子正面对着莫笑笑,敛了兴奋高兴的神色,很是严肃认真的摇了摇头。

“那不行,小舅妈,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年轻漂亮,人又是多才多艺的,魅力又是那么大,要是你出去逛街的时候,被人拐走了,那可怎么办?咱们回国的时候,舅舅可是特意跟我叮嘱过了,让我好好的看着你,千万不能让你傻傻的被人拐走了。哪,你看看,咱们现在穿了亲子装,别人就会以为我是你的儿子,一个有这么大儿子的女人是不会有人想搭讪的。”

“可是我看起来这么年轻,傻子也知dào

我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更何况,我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左思阳挑眉,鄙视的斜睨了她一眼。

“是吗?貌似昨天上午那个帅哥就真的以为你是我麻麻哦。”

事实就摆在眼前,莫笑笑无奈的认输了,真的就穿着那一身亲子装跟左思阳逛街去了。

刚开始出酒店的时候,她还不怎么后悔,可是等到开始shopping时,她就万分的后悔左思阳提出的这个巨损的馊主意!

如今虽然还是三月份,但是春装夏装早已经开始陆续上市,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各种美丽的连衣裙短裙等等摆在了各家店铺的橱窗里,诱惑着她的视线和神经。

作为一个正值青春年纪的女人,现在不穿漂亮衣服,难不成等老了以后变成老姑婆再穿?

虽然她已经买了太多太多的衣服,加上左天晴的各种亲情赞助,她的更衣间都快要放不下了。可是,一个女人即使有再多的衣服鞋子,还是会觉得自己始终是缺那么一件。

所以,当看到那些漂亮衣服的时候,莫笑笑毫不犹豫的就牵了左思阳的手进了店铺,宛如指点江山一般,要服wù

员将她看中的衣服都拿给她试一试。

鉴于她今天穿的实在是太朴素,还牵了一个看似傻愣愣的男孩子,服wù

员对她的购买力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小怀疑。

服wù

员只是将她看中的其中一件裙子拿给了她,一面略有些冷漠的说道:“我们这边的衣服都是精品,备货都不多,您若是想要试穿的话,还请一件一件的试穿,以免影响其他顾客。”

一听这话,莫笑笑的脸色也有点儿难看了。

这叫怎么个服wù

态度?

她扯了扯身边的左思阳,示意他赶紧上去施展一下他的魅力,让这个服wù

员能慷慨一点儿,给她省一点儿时间,最好把她喜欢的全都抱给她慢慢试。

然而,左思阳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莫笑笑诧异的低头一看,瞬间就想泪奔了。

这孩子,木头似的站在她身边,畏畏缩缩的紧贴着她的腿站着,小眼睛里满是怕人的惊惶,好似被狼吓到的小兔子一般。

昨天那个到处勾搭软妹子,甚至帅哥路过他身边都想揩一把油的小色狼哪里去了?

莫笑笑无语的甩了甩他的手,低声说道:“阳阳,你怎么了?”

虽然左思阳的外形条件很不错,完全就是一个萌正太的样子,然而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木然,让这个服wù

员很难对他产生好感,也因此而更加鄙视莫笑笑这个假妈妈,认定就是她爱慕虚荣,才会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女人哪,既然结了婚,有了孩子,就应该安分守己一些,花七花八的干什么呢?照顾教育好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要是孩子从小的基础没有打好,从小就自卑害羞,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也许是认定在莫笑笑这边绝对赚不到什么钱,服wù

员不顾礼貌的开始教育起莫笑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莫笑笑都快哭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她不过就是想要买两件漂亮衣服罢了,干嘛非要被人给上教育思想课啊?

她很想说她身边的这个臭小子不是她儿子,她压根不认识,可是亲子装穿着呢,她能否认?

莫笑笑哭丧着脸,牵了呆若木鸡的左思阳出了店门,再也不好意思在店里多待一分钟。

一出了店门,莫笑笑就甩开了左思阳的手,气愤的瞪着他。

“臭小子,你又想干什么?”

左思阳嘻嘻一笑,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蛋,嘿嘿笑道:“没事啊。”

“没事你干嘛在我旁边拆我的台?”

左思阳歪着小脑袋,无辜的说道:“我哪有!小舅妈,你污蔑我。我好心好意的陪着你逛街,放qì

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竟然还说我拆你的台,你好意思吗?你有没有良心啊?”

莫笑笑再度无语了,她已经从左思阳的话里听出来他是怎么个意思。

肩膀一垮,莫笑笑服输了。

“好吧,那你要去做什么?你说,我陪你还不行么?”

左思阳得yì

的摇摇头,小手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去做就行,不需yào

你陪,你还是继xù

逛你的街吧。”

听了左思阳意有所指的话,莫笑笑就彻底无语了。

这个臭小子,明面上是在讲要陪她逛街,陪她好好的玩玩,以弥补昨天她陪他去海洋乐园的事儿,结果呢?背地里给她来一招阴的!

她就搞不懂了,他妈妈是个正直的姑娘,他舅舅也算是善良,他的性格到底是遗传的谁的?

她一直以为修节是他爸,可是修节也是一个善良的哪,认识这两年多来,压根就没见过修节性格中有什么阴暗的地方。

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莫笑笑只得哭笑不得的放qì

了。

一手在左思阳的小脑袋上拍了拍,莫笑笑很是不甘愿的说道:“说吧,你想要去做什么?早点儿做完了,你还是得陪我来逛街!小阳阳,你可别忘了你昨天说的话,要把我喜欢的衣服都拍下来,然后把款号发给你舅舅,让他给我买的哦。”

左思阳嘻嘻一笑,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嘻笑着说道:“小舅妈,你还是继xù

逛街买衣服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办就好了,不需yào

你陪着。”

若是左思阳今年已然成年,莫笑笑自然会觉得他的这个提议是极好的,可是一个刚刚假五岁的孩子说要独立行动,这不是开玩笑么?

莫笑笑压根没将他的话当话,他虽然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早熟许多,但到底也是一个孩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落到歹人手里绝对无法逃脱的孩子。

“得了吧,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你一个人想去哪里?怕是还没到你想去的地方,就已经被坏人给捉去了,然后卖到深山老林里,给穷苦人家做儿子。”

莫笑笑故yì

狰狞着表情,恶狠狠的吓唬左思阳,也算是一报心中硬憋着的一口恶气。

左思阳人小鬼大,轻蔑的白了莫笑笑一眼。

“小舅妈,我说人还是得低调一点,自己笨就算了,可别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笨哪。以前我在法国的时候,不一样经常自己一个人出去?也没见哪次就丢了。这世上虽然有许多的坏人,但是好人必然是更多的。”

“那你回来之前,你麻麻有没有嘱咐你,国内的治安比国外要更差一点?”

“可是我们这是在A市啊!内地经济最好的城市之一,不是么?”

“经济好就说明治安好?这个破理论你是哪里听来的?”

左思阳吐吐小舌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没听谁说,我是这么觉得的,毕竟经济好的地方教育自然好,人们的约束意识肯定就要强一点。”

听到左思阳说出这么天真的话,莫笑笑不得不感慨,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即使他再怎么早熟,可是他的人生经lì

也决定了他的眼光不可能太长远。

想起自己环游欧洲时曾经遇到过的各种各样的事情,莫笑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人哪,固然不可以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以没有。

虽然很多时候她是觉得左思阳很是讨厌,小主意一会儿一个,着实坏得很。不过,很多时候,她更喜欢他的机灵可爱。要是这么鬼机灵的小外甥没了,也是她的一大遗憾。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要去哪里,你告sù

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但是绝对不允许你一个人单独行动。”

左思阳顿时皱了眉,苦着一张小脸蛋。

他是要去泡帅哥呀,怎么能带着小舅妈一起去?这是他的秘密,他可不想小舅妈一时多嘴,然后将这件事情告sù

麻麻和舅舅。

左思阳抱着莫笑笑的胳膊晃悠了许久,说了各种理由来保证自己绝对会没事,回头绝对会安全的抵达酒店,但是莫笑笑却无论如何都不答yīng



没辙,既然小舅妈不答yīng

,他也就只能玩暗的了。

156. V89

没奈何,他沮丧的撅着小嘴巴,闷闷不乐的低声说道:“那就不去了吧,咱们还是继xù

逛街。”

莫笑笑狐疑的瞅着他,“你确定不去了?要继xù

逛街?”

“那不然呢?反正也不是啥要紧事情,回头等麻麻和舅舅回来了,我让他们带我一起去玩。”

“去玩?玩什么?”莫笑笑狐疑的问着。

什么地方是他能自己去,能让他麻麻和舅舅陪他去,却是她这个未来舅妈不能陪他一道儿去的?

左思阳自然不能跟莫笑笑解释太多,忙拉着她的手进了一家女装店,指着一旁模特身上穿着的裙子,大呼小叫的咋呼道:“小舅妈,你看,这件裙子好漂亮,你身材那么好,要是穿上这件裙子,肯定会更漂亮。等舅舅回来,看到你穿这身衣服,非得看花眼不可。”

莫笑笑笑着瞪了左思阳一眼。

这个臭小子,马屁倒是拍的挺溜!

莫笑笑自个儿又看了看那件裙子,越看越是喜欢,便让服wù

员给她拿了一件出来,好让她试一试。

在进试衣间之前,莫笑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对一旁眼珠儿滴溜溜的转着的左思阳嘱咐道:“臭小子,我去试衣服,你可哪儿也不许乱跑啊。”

左思阳用力的点了点头,朝莫笑笑做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啦小舅妈,我不会乱跑的。”

眼瞅着莫笑笑似乎还是不怎么放心,他又笑嘻嘻的加了一句,“要不我跟你一起进试衣间,你换你的衣服,我就在一旁看着?”

莫笑笑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

这个臭小子可是连男人都不会放过的小色狼,她才不会傻傻的羊入虎口。

莫笑笑转身就进了试衣间,将试衣间的门给栓了起来,兴奋的试穿新装。

左思阳在试衣间的门口转了一圈,就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女装店,往步行街外面大步的走去。

步行街上可没有出租车,他想要去严昊辰的公司必须得打车去才行。不然的话,以他的两条小短腿,以他对A市的生疏,恐怕真的会如莫笑笑之前所言,被人给拐跑了!

他刚刚走了三分钟,口袋里的儿童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一接,莫笑笑咆哮愤nù

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臭小子,你在哪里?赶紧给我回来!你再不回来,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莫笑笑在电话那头威胁了左思阳若干多惩罚项目,可惜两人隔着长长的距离,莫笑笑此刻又不知dào

左思阳到底在哪里,说了也是白说。

左思阳倒是在电话里很是心平气和的劝莫笑笑想开一点。

“小舅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dào

怎么样注意人身安全,所以你就放心啦。你自个儿先逛街去,把你想要买的衣服喜欢的衣服全都买下来,然后发票好好的留着。我保证,等小舅舅跟麻麻回国之后,我会让小舅舅给你报销的。”

莫笑笑快要气疯了,整个人着急的上蹿下跳,恨不得能化身光波,直接通过联络信号传到左思阳那头去。

左思阳可是左天晴和左威的心头肉,要是因为她的看管不力,把左思阳给弄丢了,等左天晴和左威回国,她拿什么跟那姐弟二人交代?

“好阳阳,你听舅妈的话,回来好不好?我知dào

你现在肯定还没有走远,你现在就给我回来。不管你去哪里,舅妈都陪你去还不行么?”

莫笑笑尽量放低了说话的语调,希望能劝动左思阳。

可惜小屁孩子年龄虽小,脾气却不小,说什么都不答yīng

回去的事儿。

“小舅妈,我真的要去办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你先逛街,然后回酒店等我,我保证,等今天吃完午饭以后,我立马就回酒店找你,好不好?”

“你还要在外面吃饭?有人要请你吃?”莫笑笑尖声咆哮道。

“是啊,我已经约了一个美女吃饭,所以就不带着你当电灯泡了。”

莫笑笑无语,伸手摸了一下额侧,拂去那边的黑线。

不管她怎样说来说去,左思阳就是不答yīng

先回去,非得要自己一个人出去玩玩。偏偏莫笑笑身上刚刚换了店里的衣服,没结账之前,服wù

员又怎么可能让她走?

可是,等到她结完帐,出去更找不到左思阳的身影了。

没奈何,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情继xù

逛街了,身上穿着刚才买的新衣服,手里拎着旧衣服,暂且回了酒店,心急如焚的等着左思阳回去。

在等待的同时,她又豁然想起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一家人,似乎他们跟左思阳很是熟悉?

想了想,她便从手机里将武盼盼的电话号码给翻了出来,给武盼盼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左思阳偷偷一个人跑出去玩的事情,央求武盼盼答yīng

她,要是下午左思阳还是没有回来的话,请她帮忙一起出去找寻一个左思阳。

毕竟A市虽然说不算是太大,可是她对A市人生地不熟的,她要到哪里去找人?还是找当地人帮忙比较靠谱。

武盼盼一听左思阳一个人偷跑了,着急的不行,也不管莫笑笑说什么,当即就带着黄小丫开车去了希尔大酒店,跟莫笑笑商讨了一下,立kè

着手寻人事宜。

武盼盼早就知dào

左思阳已经认识不少字了,电话虽然不接,他们就给他发了好些短信,询问他的踪迹。

从左思阳回来的短信中可以知dào

,那孩子一路无事,并且已经到达了他想要去的地方,让莫笑笑跟武盼盼放心,他保证他最迟下午两点肯定会回去。

左思阳身上又没有追踪器,得知左思阳安全到达目的地,莫笑笑跟武盼盼也算是放了心。

然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会让小小的他想要偷偷摸摸的独自过去,还不想让他们知dào

呢?

就在这时,林洋洋的一个电话打到了武盼盼的手机上,跟她说了一个昨天刚刚发生的登载在某小报上的趣事儿。

作为资深八卦党,林洋洋除了关注那些较大发行量的娱乐报纸等等,偶尔也会看一些小报上的东西,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这不,就在刚才,她就无意中看到一条小新闻,还是带图的。

说是昨天严氏集团在希尔大酒店举行媒体见面会,就在见面会宣bù

结束时,一个小男孩子跑到了主席台上,还拉住了严昊辰的手,不知dào

说了些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除了严昊辰以外,在场的媒体记者们并没有听到左思阳说了些什么。

虽然当时在场的媒体记者好多人都拍到了严昊辰跟左思阳手牵手的照片,不过在审查要不要发表的时候,多家媒体的主编都否决了这个新闻。

毕竟那孩子是突然冒出来的,据酒店工作人员叙述,那孩子是跟着家长一起刚刚住进酒店的,没有看到跟其他任何人有过任何接触,自然跟严昊辰也没有关系。

如此,一般媒体都将这件事当成了一件小事,只以为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自己的麻麻了,所以随便拉个人问路。

只有这家小报实在是没啥东西可以讲的,便将这件事登在了报纸上。

武盼盼闻言,脸色微微一白,隐隐觉得,难不成这次左思阳失踪,是跟严昊辰有关系?可是左思阳今年都已经五岁了,若是严昊辰早知dào

左思阳是他的儿子,以他的性格,应该早早的就去法国找左天晴要儿子饿了,又怎么可能忍到现在?

出于某种小心的思想,武盼盼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sù

莫笑笑,只说她现在有要事要去办,让莫笑笑先安心在酒店里等着,若是下午左思阳没有按时回来,再去找他不迟。

莫笑笑纠结的送了武盼盼出门,却也没办法要求人家留下跟她一起等。

她虽然经lì

的事情多,还曾经环游欧洲,可是自己的事情跟牵扯到别人的事情不一样。她可以忍受自己受伤,可是要是左思阳受伤了,那情况绝对要比她自己受伤严重的多!何况,这不仅仅是受不受伤的问题,要是左思阳被人给拐卖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可能会发生的意wài

情况,莫笑笑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边大人们因为找不到左思阳的踪影而心急如焚,那边左思阳却蹦着跳着进了严氏大楼,小嘴儿甜甜的夸了前台职员好一阵子,直逗的两个女职员心花怒放,想要亲他一口时,他才道明真意,说是来找严昊辰严总裁的。

两个女职员可不糊涂,没有倒在左思阳的糖衣炮弹下。虽然面前的人只是个小小的孩子,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总裁跟这个孩子有啥接触,当然不能私自放这孩子上楼。

瞅着两个美女一脸怀疑的神色,左思阳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严昊辰昨天给他的名片。

“姐姐,这是严叔叔昨天给我的名片哦,他说我想什么时候来找他,就可以什么时候来找他,还说要请我吃糖,请我去游乐园玩呢。”

157. V90

一边说着,小鬼头一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迷惑着面前两个‘敌人’的神经。

其中一个女职员有些扛不住了,建议要不要先打一个电话上去问问,说不定真的是认识的。两个人一合计,便真的打了一个电话到总裁秘书室,询问要不要放某个叫左思阳的小朋友上楼的事情。

几年时间过去,世间很多东西都变换了很多,然而还有很多东西却一直维持着原样,一直都没有变过。

譬如说,Lisa目前还是总裁办公室的秘书,依旧不管时光流逝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大胆的穿着较为暴露性感的衣着。

原本因为左天晴的不满,Lisa确实穿了很久的保守套装,甚至逼得秘书室里的大小秘书都跟她一起穿套装,谁也不能穿稍微性感稍微暴露的服装。

可是,后来左天晴跟严昊辰离了婚,又远离了A市,Lisa的衣着再无人管束,她偷偷的一点一点的换上了以前的装扮,瞅着严昊辰似乎没啥意见,就彻底恢复成了以前的那个她。

Lisa一听一个小鬼头要上来找严昊辰,当时就给否决了,别介是哪家的熊孩子找不到玩儿的地方了,跑这里来捣乱了。

不过当前台女职员说小孩子手里拿着严昊辰给他的名片时,Lisa又不能肯定了,便又给严昊辰打了一个内线电话,确定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左思阳的小朋友。

昨天刚刚发生的囧事,严昊辰还是记忆犹新,并且恨得咬牙切齿。

想他严昊辰活到现在已经活了三十几个年头,未经他的同意,连女人都没敢吃过他的豆腐,偏偏人过而立,晚节不保,被个小屁孩子给占了便宜去。

“我认识,你让他进来吧。”

Lisa狐疑之余,只好又给前台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们派一个人亲自将左思阳给送上楼,不许他在其他楼层乱跑。

电梯直达了严昊辰专属的二十六层,前台女职员将左思阳交到Lisa的手上以后,便就再度下楼去了。

虽然现在还是较为寒冷的三月,不过对于Lisa而言,一年四季她都可以光腿穿衣服!她绝逼是冻不死星人!

左思阳刚刚跟漂亮的前台嫩妹子道别,就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站在他的面前,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就扑了上去,使劲的在Lisa的左右大腿上蹭了蹭,顺便将脸上的油灰啊鼻涕口水啊全蹭到了Lisa的身上。

五年时间转瞬即逝,然而风骚爱自由讨厌约束如Lisa,现在依旧是个孤家寡人,时不时的换个男伴,至于通俗意义上的老公,于她而言根本就没有存zài

的必要。

相比于讨厌老公这种生物,她更讨厌的这是小孩子!

只要一幻想小孩子这种生物从出生到长大,所有的一切都需yào

她去负责,需yào

她去约束,所有的责任都需yào

她去承担,她就觉得可怕的紧。

最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生孩子还会影响她的身材,让她不复年轻时候的娇媚和窈窕。

这种情况,叫她怎么能忍?

她原本是打算叫前台将孩子送上来,然后她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将孩子带到总裁办公室去,反正只要孩子送到位就行,其他的跟她没有关系。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孩子长的什么样子,那臭小孩就猛地扑到了她的身上,居然还把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抹在了她的腿上!

“啊……你干什么!”

猝不及防之下,Lisa吓了一跳,一把将左思阳推了出去。

左思阳个子小小,哪里经受得住Lisa一个成年人的力道,当即趔跌的后退几步,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到底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左思阳的大眼睛立马就红了,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严昊辰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呢,谁知dào

等来的却是左思阳远远的哭泣声。

犹豫之下,他还是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果就见到左思阳坐在地上,两手抹着眼睛,不停的掉眼泪呢。

严昊辰眉头微皱,神色不愉的看向站在左思阳的面前,一脸铁青色的Lisa。

“Lisa,这是怎么回事?”

Lisa可不知dào

严昊辰跟左思阳的确切关系,也不知dào

要是严昊辰知dào

是她把左思阳给推倒的,会不会对她进行惩罚。如此,她只得嘴角扯了扯,干笑道:“刚才那孩子突然出现,又扑在了我的腿上,我一时没留心,推了他一把,他就坐到了地上去。”

左思阳双手虽是正捂着眼睛大哭,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但是听到Lisa的话,他立kè

就大声的叫了起来。

“什么叫你没留心?臭阿姨,讨厌的阿姨,明明就是你用力推我的!呜呜呜……”

一边哭着,左思阳一边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腿儿连连迈动,很快跑到了严昊辰的身边,抱着他的腿就再度嚎了起来。

“叔叔,帅叔叔,你要给阳阳主持公道啊,坏阿姨她欺负我,刚才她用好大好大的力qì

推我!呜呜呜……帅叔叔,阳阳的屁股摔得好痛好痛啊,肯定现在已经被摔成四瓣了!呜呜呜……阳阳的屁股变成四瓣了,阳阳不要见人了,丢人死了!”

自从严氏集团成立以来,严氏大楼二十六层的总裁专属楼层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也不知dào

为何,明明应该很讨厌这个孩子,但是看到他小小的身子依偎在他的腿上,紧紧的抱着他的腿,像是在寻求他的保护,又充满了对他的信赖,严昊辰就感觉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产生。

他疑惑的在心里问自己,难不成是自己的年龄日趋大了,也开始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故而对于别的小孩子也开始喜欢了?

不管原因是何,好歹不能让他再继xù

这样哭下去。

严昊辰轻轻的蹲下身子,将左思阳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难得温柔的低声诱哄道:“阳阳乖,阿姨刚才也不是故yì

的,这边是叔叔的办公室,不可以吵闹。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就要让人送你下去了。”

正哭着,左思阳蓦然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像是迷途的鸟儿终于寻到了可以接受他的港湾。

小小的身子猛的一颤,越发用力的往那个怀抱里拱了拱。

哭嚎声虽然已经止住,然而泪水却怎么样都停不了,无声的从脸颊上滚落,沾湿了严昊辰的衬衫。

听到左思阳的哭声止住了,严昊辰还以为自己突然有了哄小朋友的能力,谁知dào

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胸前湿漉漉的。

他稍稍用力,将左思阳轻轻的推离他的怀抱,想看看他的表情。

然而小小的孩子似乎感觉到在缓缓的离开他的怀抱,更加用力的往他的怀里钻。

小孩子的力qì

很小,只要他稍微用点儿力qì

,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开,甚至将他扔出去都没有问题。

可是在那一刻,他的心陡然一软,手上再也使不出力qì



“阳阳,怎么了?”

他只好稍微的使点儿小技巧,好让自己能看到孩子的脸,看看他是怎么了。

当看到他满脸泪痕,看到他无声的落着泪时,严昊辰的心蓦然揪成了一团,痛的不得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他的本能反应就是立kè

将左思阳给抱了起来,进了办公室。

不管怎么吵怎么哄,好歹进办公室再说,在这个外面可不方便说话。

严昊辰一抱着左思阳进了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室就炸开了锅。

要知dào

严昊辰一向很冷情,以前的他至少还会对美女另眼相看,现在却是变态的连美女都看得少了。要不是他身边还会偶尔的出现女伴,大家都要以为他是不是性取向变了。

如今看到严昊辰居然对一个小孩子这么温柔体贴,众秘书们不禁暗暗在心里猜测,这小屁孩跟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有想象力较为丰富者则是在想,难不成这小屁孩是总裁的私生子?若不是总裁的私生子,以总裁的性格,才不会那么好心的哄孩子呢。

再者说了,这边这么多的女性在,一个孩子要是跟他不亲,会选择扑到他的怀里哭,而不是随便扯个看似温柔的阿姨?

Lisa却是愣在了一旁,看到严昊辰对那个小子呵护有加的样子,似乎很是喜欢那孩子。那她现在要怎么办?

Lisa低头,无语凝噎的看着腿上点点晶莹的亮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立kè

拿了一包纸巾,去卫生间洗腿去了。

在几个秘书异样不解的眼光当中,严昊辰心情复杂的将左思阳抱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一边就有超大的沙发,严昊辰抱着左思阳小小的身子进屋后,就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瞅着小人儿还是一副止不住眼泪水的样子,严昊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dào

该怎么样才能将他哄好。

158. V91

“怎么了?是不是跟你妈妈走丢了?”

左思阳一边抹着眼泪,抽噎了两声,他也在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刚才当他接触到那个梦寐以求的怀抱时,眼泪就跟有了自己意识似的哗哗的往下流,连他自己都控zhì

不住。

他点点头,闷闷的说道:“麻麻本来跟我一起逛街的,可是走着走着,麻麻就丢了。呜呜呜……叔叔,我不记得我住在哪里了,就是身上还带着你昨天给我的名片,一个好心的司机叔叔就把我给送到你这里来了。”

严昊辰无奈的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要哭了,先告sù

说说,你跟你妈妈是不是还住在昨天那个地方?”

左思阳点点头,“嗯,我跟麻麻还要在那里住好久。”

住好久?

听到左思阳的话,严昊辰不由得开始在心里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这娘儿俩要在希尔大酒店住很久呢?

要知dào

希尔大酒店既然是A市的五星级酒店之一,那么它的消费水平就不低!对于普通的家庭而言,在那边住上个一两天就很是奢侈了,更别谈要住很久。但若是有钱的人家,想必也应该会在A市有房,为何有房不住,偏要在酒店住?

再者,以他对左思阳娘儿俩的观察来看,就他们俩的素质,根本就不像是经济条件超级富足人家的人。

想了想,严昊辰便准bèi

套左思阳的话,谁让几岁的小孩子最好哄骗呢。

“阳阳,那你告sù

叔叔,你家是在A市吗?”

左思阳瘪着小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摇了摇头。

“那你跟你妈妈来A市是干什么的?没有亲戚在A市吗?为什么不住亲戚家,反而要住酒店呢?酒店毕竟是公共场合,你跟你妈妈住在那边会多有不便吧。”

严昊辰越是这样讲,左思阳的小脑袋垂的越低。

他闷闷的低声喃喃说道:“叔叔,其实我在A市也不是没有亲戚,我爸爸就在A市呢。”

“你爸爸在A市?”

严昊辰诧异的重复着,难道在小阳阳的眼里,他爸爸就是他的亲戚而已?

左思阳点头,认真的抬头看着严昊辰,圆溜溜的眼睛里再度氤氲上了水汽,哽咽着说道:“爸爸不要麻麻了,麻麻只能带着阳阳一个人过。呜呜呜……可是阳阳看麻麻一个人过的好辛苦好辛苦,阳阳也好想爸爸啊。叔叔,你知dào

嘛,阳阳去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些小朋友都会问阳阳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阳阳不知dào

……呜呜呜呜……阳阳不知dào

爸爸是什么样的人,阳阳连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dào

……”

看到一个只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子哭的这样凄惨,严昊辰也感觉心里凉凉的。

他原本在酒店里遇到左思阳娘儿俩的时候,看他们的着装还都挺阳光惬意的,完全没有想到左思阳竟然会有这么凄惨的身世,委实是让他这个大男人都开始同情起他来了。

真不知dào

是多么狠心黑心不负责任的男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抛妻弃子,简直就是人渣!

严昊辰很是同情的伸手抱了抱左思阳,愤慨的说道:“阳阳,你爸爸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左思阳肯定的点头。

“麻麻说,爸爸是被外面的狐狸精给勾走了,所以不要她了。”

“连你这个儿子都不要了?”

左思阳沮丧的垂了小脑袋,闷闷的哽咽着说道:“麻麻说,爸爸跟她说的,外面的女人也可以给爸爸生儿子,所以不要麻麻生的了。”

严昊辰只感觉自己头上在喷火,额侧都气的爆出了青筋。

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又为什么要让他生下来?

本来昨天刚认识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讨厌这个孩子的顽劣,可是接触的时间长了,知dào

的多了,他就不免开始同情起他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要是他的话……要是他的话……

他闭了一下眼睛,思绪回到了四年多以前,当听说她在英国平安生下她跟修节的孩子,那一刻,他心痛如绞,彻夜未眠。

如今他房间的墙上,还留着一片血印。

那是他痛恨自己无能,在醉酒之余,用他的拳头在墙上留下的。

那次的伤,足足让他养了半个月,才能再度用手写字。

然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的眸子里只剩下了一片平静和淡然。

刚开始的义愤填膺过后,他知dào

,生气是没有用的,倒不如问问阳阳爸爸的情况,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当然,若是那男人果真是个人渣,他不建议阳阳回到那样的人身边去,那反而是害了阳阳。

“小阳阳,告sù

叔叔,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他在哪里,你想去他身边,跟他在一起吗?”

左思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小小的嘴角嗖呼闪现了一个笑意,然而很快又垮了下去,快到严昊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我没有见过爸爸,都是麻麻跟我说的,说爸爸是一个成功的商业人士,每年能赚到好多好多的钱,身边也有好多好多的美女。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找他了?”

左思阳摇摇头,“阳阳不想找爸爸了。”

严昊辰眉头微蹙,然而再一想,觉得这样也挺好,那样不负责任的男人根本就不配拥有孩子。

“阳阳,这样吧,你都跟你妈妈走丢了这么久了,你妈妈现在肯定已经急了,叔叔现在送你回酒店,好不好?”

左思阳猛地从沙发上跳下地,紧紧的抱住了严昊辰的大腿。

小脸蛋儿仰起,可怜兮兮的看着严昊辰。

“叔叔,是连你也讨厌阳阳,想要送阳阳走吗?阳阳不想走,阳阳想要跟叔叔在一起。”

听到孩子这么童真纯挚的话,严昊辰感觉心里暖暖的,又有些想发笑。

他蹲下身子,好方便与左思阳直视。

左思阳也不客气,熟极而流的松开抱着他大腿的手,两只手干脆紧紧的将他的脖子给抱住了。

“阳阳,不是叔叔不让你在这边玩,而是你跟你妈妈失散了很久,您妈妈会着急的。你刚才也说你妈妈过的很辛苦,你应该不想让她更担心更伤心吧?”

“可是阳阳在叔叔这里不一样啊,麻麻不会担心的。”

“为什么?你妈妈知dào

你在我这里?”

“麻麻不知dào

啊,不过叔叔是我的真爱,我放心了,麻麻肯定也会放心的。”小孩儿天真无邪的说道。

严昊辰一脸黑线的不知dào

该回些什么。

他早就知dào

这孩子顽皮的紧,昨天已经是吃了他的大亏,没想到他现在身处劣势,居然还敢拿他这个大人开玩笑,真是不知dào

该不该佩服他心理素质好。

“阳阳,你不担心叔叔把你给卖了?”

左思阳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切!哪有傻子会把自己的爱人给卖掉的。帅哥叔叔,我相信你啦。”

这边一大一小正聊着,那边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谁?”严昊辰皱眉问道。

“严总,是我,Lisa。”Lisa的声音随后很快的在门外响起。

“有事?”

Lisa熟悉的笑声传来,“啊哈哈……没事没事,就是看严总这边有一个小朋友,所以下去买了点儿小朋友吃的零食过来,给送过来的。”

一听是有人给他送零食来的,左思阳立马扬起稚嫩的声音,大叫道:“进来吧进来吧。”

严昊辰没奈何,便让Lisa进门。

严昊辰原本是想在Lisa进门时,将左思阳推到一边坐下,可惜左思阳的两条小胳膊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松开。

Lisa扭着水蛇腰,恨天高的细跟踢踢哒哒的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严昊辰跟左思阳以那般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时,她当时就震惊了!

想必若是她将这个事情告sù

外面的那几个小伙伴,她们也会跟她一样惊讶吧?

不过Lisa不愧是Lisa,她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神情,淡笑着扭着腰肢走到了沙发旁,顺手将满满的一购物袋子零食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小朋友,这是阿姨给你买的零食,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吃的。”

左思阳也不客气,因为Lisa站的离购物袋很近的关系,所以他干脆一手扒拉着购物袋,一手就假装无意的从Lisa的腿上扫过。

他的手上还有他刚才哭湿的眼泪,没擦干呢,全都擦在了Lisa白花花的大腿上。

对此,他可是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谁让这‘老女人’工作没个工作的样子了,好好的职业装不穿,丝袜不穿,这么大年纪了还光着俩腿。最最过分的就是,她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个什么季节!

要是他不下手整整她,那他还是小舅妈口中的小恶魔咩?

Lisa满头黑线的看着腿上那点点闪着荧光的水渍,想要一掌拍死这熊孩子的心都有了,然而当着严昊辰的面,她可是连半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Lisa半弯下腰,声音很是温柔的对左思阳说道:“小朋友,告sù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啊?”

159. V92

Lisa穿着的上衣本来就是大V的低领,现在她一弯腰,两坨雪团顿时暴露在了严昊辰和左思阳的视线中。

好歹Lisa也做了严昊辰多年的秘书,严昊辰对此早已经形成了免疫力,将视线稍微转移了一下角度,完全无视了面前的美景。

爸可忍,儿子可能忍?

左思阳气不过,面上却是不表现出来,脸上依旧是一副童真无邪的笑意,趁着Lisa不注意,单手迅疾的伸到了Lisa的衣领里,一副要抓她咪咪的样子。

Lisa吓了好大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才让自己的雪团躲过了左思阳的魔爪。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衣领,脸色泛青,眼眸中满是怒火。

“小朋友,难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有礼貌,不可以随便将手伸到别人的身上吗?”

左思阳眨了眨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懵懂无知的说道:“可是,阿姨,你的咪咪露在外面,难道不是给人摸的吗?要是不给人摸,干啥露在外面?”

Lisa一噎,愤恨的瞪着那占了便宜还卖乖的熊孩子。

最最让她郁闷的就是,她被熊孩子占了便宜,甚至还被熊孩子给倒打一耙,而她好歹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出来。

看到一向精明能干只是有点儿爱卖弄风骚的Lisa在小小的左思阳手上吃了亏,严昊辰只觉得可乐的不行,毫不顾忌的大笑了起来。

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嘲笑,Lisa还能说什么呢?

细细的鞋跟用力的在地板上跺了一下,她扭着腰肢就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总裁,我刚想起来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就先出去忙了。”

第二回合,Lisa再度在左思阳的面前落荒而逃。

Lisa这一走,左思阳也顾不上哭了,开开心心的在满袋子的零食里寻找他喜欢吃的东西,然后也不管严昊辰怎么想,兀自坐在那边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好似刚才那个捣蛋的孩子完全不是他一般。

“你很饿?”严昊辰好奇的问道。

左思阳摇头,嘴里塞满了零食,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有啊,只是有一点点儿饿罢了。”

严昊辰沉默不言,甚至觉得有点儿黑线。

他是真没有想到孩子原来是那么的好哄,只要给他一点儿好吃的东西就可以。看看刚才左思阳哭的稀里哗啦的那副德行,再看看他现在兴高采烈吃零食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刚才有哭过。

许是薯片吃多了,有点儿干,左思阳一手抓着薯片袋子,就很是不客气的对一旁呆愣着的严昊辰吩咐道:“叔叔,我渴了,能给我倒点儿水吗?”

严昊辰无言,默默的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想他严昊辰长到这个年岁,有几个人能使唤的动他?

然而,更让他郁闷的事情还在后面。

左思阳接过水杯,小小的抿嘴喝了一口,然后小眉头就皱了起来,撅着小嘴,很是有点儿不开心的看着严昊辰。

“叔叔,你这边连点儿饮料都没有吗?这水好难喝,我想喝雪碧。”

“有的喝你还挑?”

严昊辰要暴走了。

左思阳也不说话,小嘴一撇,眼眶里莹光闪烁,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严昊辰无奈的伸手扶额,朝下压了压手,似乎左思阳等一会儿。

左思阳很是乖觉的一抿嘴,继xù

乖乖的吃薯片。

没辙,严昊辰只好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让Lisa再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两瓶雪碧上来。

这个时候,严昊辰才深深的明白一句老话的道理。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饮料喝,果然如此!

吃饱喝足,左思阳很是开心的摸着小肚子躺在了沙发上,一边看着正忙着工作的严昊辰。

其实,他工作起来也挺帅的,怪不得麻麻一直不愿意再找新的叔叔,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代他吧?

要不是他人小鬼大,什么东西都爱折腾一下,要不是麻麻一时没有注意,没有将自己的邮箱给关掉,也许他不会注意到他的存zài

,也不会刻意的去互联网上搜寻有关于他的信息,也就不会知dào

他们曾经的一些蛛丝马迹。

至于部分网络八卦爱好者说他是明叔叔的孩子,那他是一点儿都不会相信的。

见过他跟明叔叔在一起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跟明叔叔一点儿都不像!那他又怎么可能是明叔叔的孩子?

相反,在见过他的照片以后,他才发xiàn

,自己跟他是有多相像。

这一点,也是左天晴跟黄书宏等人始料未及的。

当初也是为了避免左思阳受影响,所以左天晴再次拜托了黄书宏,希望他能将网络上的消息处理一下,只要没有他们的合照在就可以,其他的想要全部删除实在是很难。

毕竟严昊辰和她都属于A市的公众人物,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就是根据这一点点的信息,左思阳就已经知dào

了他想知dào

的一切。

若是左天晴知dào

自己的儿子这么聪明,真不知dào

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边厢武盼盼猜出左思阳可能是来找严昊辰了,吓得不轻。

要知dào

严昊辰一直以为左思阳是左天晴跟修节的孩子,也就是说,严昊辰一直以为左天晴是给他带了绿帽子的!要是那个象征绿帽子的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怎么办?

正常人恐怕都会气疯掉吧?

至于他们会不会来个父子相认的苦情戏码,武盼盼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左思阳不知dào

自己的父亲是谁,严昊辰也不知dào

自己的儿子就在眼前,怎么相认?难道就凭那一点点的相似?

现在的电视节目上还经常有明星模仿秀呢,难不成那些模仿秀的人都跟明星都血缘关系?

显然不可能嘛。

武盼盼跟林洋洋一道儿,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严氏集团大楼。

然而,就在要进去的时候,武盼盼却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林洋洋。

林洋洋正准bèi

闷头往前冲呢,陡然被武盼盼拉住,诧异的回头看她。

“盼盼姐,干什么呢?我们赶紧进去呀。”

她眼中的焦急似乎是在对武盼盼说另外一些话。

这要是去的迟了,天知dào

严昊辰那个变态会拿孩子怎么样?要是他泯灭人性的欺负孩子怎么办?要是他揍小阳阳怎么办?

哼!虽然小阳阳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她这个大洋洋可不允许有人欺负小阳阳。

武盼盼摇摇头,轻声说道:“反正已经来得迟了,你先跟我回去车里,我们再商量一下。”

林洋洋狐疑,不过想到武盼盼一向还算是蛮有脑子,就只好勉为其难的跟她回去了。

二人坐进了车后排的位置,林洋洋再度疑惑的看向武盼盼,等待她的解疑。

武盼盼道:“洋洋,你也知dào

小阳阳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吧,依你看到的那条新闻,你觉得小阳阳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去找严昊辰?”

林洋洋很是努力的考lǜ

了一阵,最后还是摇摇头。

“不知dào

。”

老实说,以她对左思阳的了解,以左思阳鬼灵精的性子,加之A市对他而言又是一个特别陌生的城市,他能来这里玩玩就不错了,对哪里都不熟悉,又没有认识的人在,会独自一个人乱跑?而且还那么巧合的跑到了严氏集团的媒体见面会现场。

武盼盼颇是有些无语的瞪着林洋洋,恼她一向聪明的脑袋瓜子今儿个怎么不灵了?

“你就不能再好好想想?”

林洋洋小小声地说道:“盼盼姐,你的意思不会是小阳阳知dào

他的父亲是谁吧?”

武盼盼脸色严肃,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就怕这种情况发生!那孩子精的很,我们没告sù

他任何有关于他父亲的事,那他要是从哪边知dào

了一些蛛丝马迹,有没有可能不告sù

我们,自己去找?”

林洋洋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

“可是,小阳阳还是个才五岁的孩子啊,他能懂什么?就算是他看到了什么,以他那小脑袋瓜子,怎么可能会想那么多?”

林洋洋难以置信的摇头,表示武盼盼的猜测太匪夷所思,完全没有成真的可能性。

“盼盼姐,我看你是想多了吧,小阳阳虽然聪明,但你以为他的智商会有爱因斯坦那么高?就算是爱因斯坦,也不可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敏感吧。”

武盼盼蹙眉,有些无奈的低声说道:“其实我也知dào

这种猜测不靠谱,可是难道你有更靠谱的猜测?”

“我是觉得,我们现在最重yào

的事情就是上去看看这边到底有没有一个小朋友来找严昊辰,要是压根没有,我们不是白白的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林洋洋懒得再去猜测,很是干脆的提出了重点问题。

“可是我们要是冒然上去检查,刚好小阳阳真的就在严昊辰那边,而且我们找小阳阳的事情还被严昊辰给知dào

了,那小阳阳的身世不就会被严昊辰知dào

?”

武盼盼用力的摇摇头,神情沉肃。

160. V93

“虽然天晴现在的事业做的还算是不错,可是跟严氏相比,还是差的太多了。你觉得要是严昊辰知dào

小阳阳是他的孩子,他会善罢甘休?肯定会跟天晴抢的,小阳阳可是天晴的命、根子,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林洋洋无奈了,“盼盼姐,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武盼盼摇摇头,“不知dào

,要不我们等等?”

林洋洋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好主意。

“盼盼姐,我看要不我们找一个陌生人,让她代替我们去前台问问?反正只要问看看有没有孩子来找严昊辰就成,其他也不用说的太详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武盼盼迅速采纳了林洋洋的意见,她们即刻下车,找了一个年近中旬的阿姨,给了她两百块钱,让她去严氏集团的前台问问有没有一个小朋友来找过严氏的严昊辰总裁。

那阿姨本是在路上闲逛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件轻松赚钱的好事儿,又看似没有什么风险,还有什么好不答yīng

的?

那阿姨收了钱,便昂首挺胸的到了严氏大楼前,先是跟保安打了一个招呼,询问了几句话,然后又进了大厅,两三分钟后,那阿姨就再度出了来。

“两位姑娘,我刚才已经打听过了,那保安跟前台的小姑娘都说之前的确是有个孩子独自来找了他们的总裁,那孩子是个男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而且现在就在楼上呢。”

武盼盼跟林洋洋同时心中一凛,很快明白过来,左思阳的确是来找严昊辰了!

她们客气的跟阿姨道了一声谢,就让阿姨走了。

阿姨一走,她们两个人倒是陷入了苦恼之中,不知dào

这件事应不应该告sù

左天晴。

A市这么大,虽然莫笑笑之前逛街的地方离严氏大楼不是很远,但是如果不是刻意来找,左思阳是不可能走到这边来的。更何况,保安和前台的话都已经验证了一个让她们感到不安的事实。

左思阳是有意识的来找严昊辰一个人的!

林洋洋瞅着武盼盼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了想,轻声说道:“盼盼姐,我看现在已经八九不离十的确定小阳阳的确就在严昊辰的办公室里了,以我们的身份,肯定不方便上去找小阳阳。我看我们赶紧给莫笑笑打个电话吧,严昊辰不认识她,她上去找小阳阳,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武盼盼思来想去,总是想要找出更好的办法,然而想来想去都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只能同意了林洋洋的提议。

莫笑笑正心急如焚的在房间里等着武盼盼她们的消息,她着急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阳阳是跟她一起回国的,要是她把小阳阳给弄丢了,她要怎么样跟左天晴和左威交代?小阳阳可是他们俩的心肝宝贝,她是怎么样都赔不起的。

陡然电话铃声响起,她一看是武盼盼打来的,激动的立kè

就接了电话。

“喂,武小姐,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洋洋了?”

“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小阳阳现在在哪里,只是那个地方我们不方便进去,还得等你过来才行。”

随后,武盼盼就将严氏大楼的具体位置告sù

了莫笑笑,让她尽快打车过去。

以前总是听人说A市的交通差到不行,总是会堵车,今天,莫笑笑才算是彻底领教了。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让她如此的讨厌这个城市的相关负责人,怎么就不能将市区内的街道弄的再宽一点儿?害她现在着急要死,却只能在车里等着,看着出租车以龟速前行。

在路上花费了半个小时以后,莫笑笑才终于跟武盼盼她们会合。

“怎么样?你们看到阳阳有出来吗?他是不是还在那栋大楼里?”

莫笑笑一见到武盼盼跟林洋洋,就着急的询问最新进展。

武盼盼摇摇头,“我们一直有注意,不过一直没有看到小阳阳有出来。莫小姐,还请你见谅,那家公司的总裁跟我们之间有一些过节,要是他知dào

小阳阳跟我们的关系,恐怕会对小阳阳不利。所以我们只能将你叫过来,让你过去看看。”

虽然不知dào

武盼盼她们跟那家公司的总裁有什么过节,不过莫笑笑还是大度的表示了理解,随后便径自的往严氏公司行去。

莫笑笑在前台那里得到确认,确实是有一个小朋友来找他们的总裁,而等莫笑笑将左思阳的照片拿给前台的妹子看了以后,也得到了他们的肯定。

知dào

左思阳确实就在这家公司里,而且这边的职员也承认了,莫笑笑终于放下了心。

只是,心是放下了,她的心里却有了更大的疑惑。

听前台妹子的口气,似乎是阳阳主动来找他们的总裁的?而且他们的总裁似乎还认识小阳阳,就这么让他一个小屁孩子上楼去了。

为了方便办事,莫笑笑就对前台的妹子说她是那个孩子的妈妈,现在来带孩子回去,希望前台的妹子能给他们的总裁打一个电话,让她的孩子下来。

妈妈来带孩子回去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前台的妹子二话没说,立kè

给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室打了一个电话。

“喂!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就给我赶紧说!”

Lisa刚才在左思阳那边吃了大亏,正是气头上的时候,一瞅来电是个内线电话,她也不装什么好脾气了,径自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

前台妹子人小势微,被她这么一冲,当即声调就降了三等。

“Lisa,是这样的,刚才上去找总裁的那个孩子他的妈妈来了,就在前台呢,麻烦你跟总裁通报一声,若是可以的话,就让那个孩子下来吧。”

“孩子妈妈来了?”Lisa惊诧的叫了一声。

她还在猜测严昊辰跟那个熊孩子的确切关系,女主人公就冒出来了,这是不是摆明了给她一个探查真相的机会呢?

秉持着追求真相的原则,Lisa挂了电话,悄悄探头出秘书室看了看总裁室那边的情况。

瞅见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似乎总裁跟那个熊孩子暂时都不会出来?

Lisa轻咳一声,跟秘书室里的其他人说她下楼有些事情,便乘坐电梯往楼下前台赶去。

在乘坐电梯下楼的这个空档,Lisa的脑海里闪过诸多不可思议的猜测。

不过,不管总裁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她现在唯一肯定的就是,那个女人现在肯定联系不上总裁!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不直接电话总裁,而是要前台转达呢?

这样一想,Lisa的胆子就壮了许多。

一到了公司门口,Lisa就游目四顾,看看到底谁是那孩子的妈妈。

按照她的推测,能教出那么一个熊孩子的女人肯定不是啥好女人!

作为A市的大型企业之一,每天来严氏集团拜访或者协议各种事情的人多如牛毛,有男有女,前台大厅这边就候了有七八个女人。

至于前台那边,只有一个看似未成年的少女站在那里,似乎在跟前台的妹子闲话着什么。

鉴于左思阳的年龄看起来已经像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所以Lisa毫不犹豫的首先将那个看似未成年的少女给排除了。

她走到前台那边,眼眸微抬,颇有些睥睨的意思,淡声问道:“丽丽,谁是那孩子的妈妈?人在哪儿呢?”

被Lisa成为丽丽的前天妹子忙朝莫笑笑指了指。

“Lisa,就是她,她说是那个孩子的妈妈,手机里还有跟那个小朋友的合照呢。”

Lisa一听面前这个看似未成年的少女居然是那个孩子的妈妈,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是他妈妈?那你是几岁生他的?”

对于面前这个一脸高贵冷艳范的女人,莫笑笑可没啥好感。

她撇撇嘴,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我是他的妈妈,不过我几岁生他的事儿应该是我的隐私吧?请问你是?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想带我儿子回去了,麻烦你叫他出来。”

对于莫笑笑的答非所问,Lisa倒也不怎么生气,点了点头,又道:“你认识我们总裁?”

莫笑笑摇头,很是老实坦白的道:“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很显然,不仅仅是Lisa,前台的另外两个妹子也不相信莫笑笑的话。要是她不认识他们的总裁,难不成还能是她儿子认识总裁?

总裁每天要忙的事情那么多,连美女都没时间搭理了,难道他还会有闲心去跟一个小朋友交朋友?

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总裁有恋、童癖。

“那你儿子为什么会来找我们的总裁?”

不解决她心里的疑惑之前,Lisa怎么都不答yīng

带莫笑笑上楼,径自继xù

提问。

这会儿子,莫笑笑可就有点儿不耐烦了,当即说话的口气也有些不太好。

“我怎么会知dào

?我只知dào

我儿子现在在你们的总裁办公室,而我现在很想带我儿子回去!要是你们再不将我儿子叫下来的话,我就要报警说是你们的总裁拐骗了我儿子了!要知dào

我儿子今年才五岁,没有任何辨别是非的能力!”

Lisa随后又好言安抚了莫笑笑两句,然后又拐弯抹角的询问一些事情。

然而莫笑笑是真的不认识严昊辰,也完全不知dào

严昊辰的任何信息,Lisa如何能从她那边打听到她想要的东西?

161. V94

问来问去都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Lisa挑了挑眉,淡声道:“好吧,你在这边再等一会儿,我这就上去将你儿子带下来。”

一听Lisa杂七杂八的问了那么多,结果还是得先要上去询问他们总裁的意思,才能把左思阳带下来,而她还要在前台大厅这边傻等,莫笑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拦在了Lisa的面前,严肃的质问道:“你确定你会立kè

将我儿子带下来?你刚才问那么多是什么意思呢?你们又是以什么立场在这边说话?”

Lisa倒也不恼,似乎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意思,淡笑着说道:“这位小姐,麻烦你先不要生气,毕竟是那个孩子自己主动来找我们的总裁,谁知dào

他的爸妈又是谁?总不能随便一个人上来要找那个孩子,我们就要把孩子带下来吧?虽然我们并不认识那个孩子,但是也不能对孩子的人身安全不负责任不是?好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孩子给你带下来,你放心就是。”

听到Lisa保证很快会将左思阳带下来,莫笑笑才很是不甘愿的让开路。

总裁办公室内,左思阳一个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东瞅西顾,想看看这办公室里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结果当然是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干脆从沙发上跳下地,小步的跑到了严昊辰的身边去,看看他在忙些什么。

严昊辰早知dào

左思阳聪明,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但是他的年龄毕竟摆在这里,才五岁的孩子能认识很多字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他理解字词的意思?

所以,即便左思阳凑到了他的身边去,他依然毫不在意的看着手上的文件。

瞅见严昊辰拿他当隐形人,左思阳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随手拉开了面前的一个抽屉。

抽屉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个躺着的相框,相框是朝下的,所以他也看不到相框里是谁的照片。

小手一伸,当即就将相框给拿了出来。

待得看清楚相框上的人是谁,左思阳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小眼红红的。

严昊辰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文件,哪里会想到左思阳会随手乱翻他的东西?而且还好死不死的第一个就抽开了那个抽屉,还把里面的相框给拿了出来。

那个相框里放的其实是他跟左天晴的结婚照,倒不是他长情,依旧还惦念着左天晴放不下。

其实是当初他跟左天晴结婚以后,有一段时间左天晴会经常性的往他的办公室跑,他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不知dào

是出于什么原因,就主动的将他们的婚纱照摆在了办公桌上。

然而,她还是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他就将那个相框放在了抽屉里,没打算再拿出来,也没打算扔掉。

严昊辰眼角一扫,看到左思阳将他跟左天晴的合照拿了出来,心情蓦然有些烦躁,眉头微皱,一把将相框给拿了过去,径自放回了抽屉里,又将抽屉给关好。

“小朋友,这是叔叔的办公室,你可以在这里坐着,但是不允许随便的乱翻叔叔的东西。”

左思阳仰起小脑袋,故作好奇的看着严昊辰。

“叔叔,刚才照片上的那个美阿姨是你的妻子吗?”

严昊辰摇摇头,声音冷了八度。

“不是。”

“可是刚才那个是你们的婚纱照啊,你们现在是离婚了吗?”左思阳锲而不舍,继xù

百折不挠的追问。

严昊辰黑了脸,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小孩子不可以多嘴问大人的事情,你还是去沙发上坐着,吃零食去。要是还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请客就是。”

左思阳对手指,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帅哥叔叔,我现在对零食不感兴趣了,我想认识认识美阿姨。”

严昊辰很奇怪的瞅着他,想起这小屁孩曾经跟他说过的无厘头的话,道:“小阳阳,你不是说过同性才有真爱的吗?你现在关注这个阿姨干什么?”

左思阳很是天真的看着严昊辰,说出的话却是让严昊辰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因为美阿姨美啊,又跟帅叔叔你拍过婚纱照,也不知dào

是不是你的妻子,不管是不是,反正她肯定是我的情敌。麻麻告sù

过我,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我要打听清楚美阿姨的事情嘛。”

严昊辰无语,决定再也不跟他说这种无聊的事情。

正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只听得Lisa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总裁,小朋友的妈妈来了,正在楼下的大厅里候着,说是要带小朋友回去,需yào

请她上来吗?”

呦,人孩子的正当监护人来了,当然必须肯定要将这小孩子给送回去。

他早就已经在心里叨念了多少遍,巴不得早点儿将这孩子送走。

“你先进来吧。”

得到允许,Lisa便开门进屋。

左思阳压根没有想到莫笑笑会那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他的所在地。他又没有将严昊辰的名片给她看过,她到底是怎么猜到他是在这里的?

以他对小舅妈的印象,她的脑子没这么聪明啊。

带着一丝不解和疑惑,左思阳还是乖乖的跟Lisa下楼去了。当然,在临走之前,他还是不忘要调戏严昊辰一下,朝严昊辰很是挤眉弄眼了一番,又说明天会再来找他玩。

严昊辰不耐烦的朝他摆摆手,巴不得他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才好。

在带着左思阳走向电梯的过程中,Lisa一直努力的保持着她跟左思阳之间的距离,吃了他两次暗亏,她可不想再遭左思阳的毒手。

好在左思阳已经整了她,也没心情继xù

捉弄她。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到了二十六楼,电梯门打开,里面一个女子正好出来。

女子看见等候在电梯外面的人是Lisa,很是热络的与她打了一个招呼。

“嗨,Lisa,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不等Lisa答话,女子眼角一瞥,看到Lisa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正太,长相分外帅气乖萌,当即爱心顿起,蹲下身子,一只手捏了捏小正太的脸颊。

“哇……好帅好萌的小朋友,Lisa,这是你朋友的孩子吗?”

女子也认识Lisa,知dào

Lisa还是未婚,当然不会傻不拉几的猜测这是不是Lisa的孩子。

Lisa赶紧摇头摆手,像是一幅要脱离病毒的样子。

“不是我朋友的孩子,这熊……小朋友是来找总裁的。”差点儿就说漏了嘴,还好及时改正过来,Lisa大舒一口气,又笑着说道:“钱小姐这是来找郑助理的?”

钱玲点点头,脸上满是甜蜜的笑意。

“嗯,我今天比较闲,就来找郑杰一起吃午饭的。”

“你女儿又放在了园里?”

钱玲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声,“嗯,把她带着也不方便,就让她在园里玩着了。”

Lisa无语,虽然她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要孩子,但是看到钱玲跟郑杰这对超级不负责任只知dào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小夫妻,她真的是有一种想说说他们的冲动。

当然,她还是忍住了,别人的事跟她又没关系,再者说了,她这一个单身未婚的说人家当妈的,似乎也没啥立场。

“钱小姐,郑助理还在办公室里呢,要不你去找他吧。这个小朋友的妈妈还在楼下等着呢,我得把他尽快的送下去。”

一听Lisa说这小正太的妈妈就在楼下,钱玲当即表示要跟着一起下去。

Lisa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劝说钱玲不要跟过来,便让她跟着一道儿再度下去了。

电梯门离前台并不是很远,一出了电梯门,左思阳就两条小短腿连连迈动,喘着粗气跑到了莫笑笑的面前。

“麻麻,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

看到左思阳没事,而且嘴角貌似还沾着一些薯片屑,莫笑笑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一把抓过左思阳的手,紧紧的捏住,直到捏的他都有些呼痛了,方才放缓了力qì



“阳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不过就是在试衣间试一下衣服而已,你怎么可以偷偷的跑掉?你知不知dào

我有多担心你?我知不知dào

这个社会有多乱,有多少坏人?你要是被拐卖了,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你说,你是不是皮痒欠揍了?”

莫笑笑的一颗心悬了那么久,虽然现在看到左思阳的确是平安无事了,她的情绪也绷不住了,毫不犹豫的就当着大家的面狠狠的训了他一通,看他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左思阳小嘴一撇,故yì

做出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

“麻麻,阳阳知dào

错了,你不要生阳阳的气嘛,阳阳以后保证不会偷偷的跑,以后都让麻麻亲自送阳阳过来好不好?”

一旁跟在左思阳身后出来的钱玲原本见莫笑笑将左思阳骂的不像个样子,爱孩子的心顿起,正准bèi

上前劝说一下,让莫笑笑对孩子的态度要温和一些,不要这么坏,谁知dào

左思阳的话立kè

就让她哭笑不得了。

“还来做什么?”

162. V95

左思阳很是理所当然的天真的说道:“来找帅叔叔玩啊。”

莫笑笑撇撇嘴,她已经从武盼盼和林洋洋那里得知了左思阳口中的帅叔叔是谁,对于帅大叔类型的人,她可不怎么感冒。

“有什么好kàn

的?等你舅舅过几天回来,有的是帅哥给你看。”

左思阳别扭的一扭头,不屑的说道:“看腻了,不要看了,我要看帅叔叔。”

“你个吃里扒外的……”

钱玲瞅着莫笑笑那般年轻,明显是一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左思阳这么大的儿子?

她伸出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Lisa,怀疑的问道:“Lisa,你确定这妹子是那小正太的妈妈?也太年轻了吧,这得几岁就生孩子了啊。”

Lisa耸肩,“我哪知dào

啊,孩子送过来了,我就上去了。钱小姐,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钱玲还忙着看小正太呢,当即摆手,“你先上去吧,我待会儿就过去。”

Lisa也不在意,故自扭着细腰就上楼去了。

“嗨,这位妈妈,对小朋友说话不可以这么粗暴哦。”钱玲主动上前跟莫笑笑搭话。

莫笑笑狐疑的瞅了钱玲一眼,不知dào

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爱管闲事的。

“你是?”

钱玲其实也是一副娃娃脸的长相,加之喜欢孩子,又是在幼儿园里工作,故而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活泼爽朗的气息。

“我老公在这里上班,我来这里找他的,刚好kàn

到你儿子,好帅的小正太,所以就跟过来了。”

钱玲的话音未落,就见莫笑笑用一种很古怪很诡异的目光看她,心知说错了话,忙笑着解释道:“唉,你别误会,我是一个幼师,我很喜欢孩子,所以看到漂亮的萝莉啊帅气的小正太啊,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去抱一抱。嘿嘿……你也是当妈妈的,应该很理解我这种心情吧?”

莫笑笑很想告sù

她,她不是当妈的,完全对她的这种心情理解无能!

面对莫名其妙跟过来的钱玲,莫笑笑可没有心情跟她在这里交流育儿感想,何况武盼盼和林洋洋还在外面焦急的等着呢。

“不好意思,要是没事的话,我想带着我儿子回去了。”

吃了一个闭门羹,钱玲倒也不恼,笑嘻嘻的送了莫笑笑和左思阳出去。

郑杰刚巧从Lisa那里得知钱玲过来找他的事情,见着钱玲没上去,他干脆就下来了。

一下来,他就看到他的小妻子又是爱心爆棚,再送一个小正太出去呢。

“玲玲……”

钱玲一回头,看到是郑杰,三蹦两跳的到了郑杰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小小声的说道:“老公,刚才那个小朋友你有没有看到?”

“出去的那个?”

钱玲点头,神mì

兮兮的低声说道:“是啊,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一个人好像?”

对于钱玲那副故作神mì

的说话的样子,郑杰同样表示理解无能。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口中的那个小朋友长的是什么样子,又如何知dào

那个小朋友长得像谁?

“我不知dào

……”郑杰很是老实的摇头。

钱玲一噎,撇了撇嘴。

“那我先不跟你说了,等明儿个那个小朋友再来的时候,你自己看吧,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kàn

哦!”

“他明天还会来?来干什么?”郑杰微微皱眉,很是不解的问道。

钱玲摊手,“我哪知dào

,是刚才那个小朋友自己讲的呀,不过我看他妈妈似乎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应该不会让他再来玩。”

夫妻二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就回了楼上郑杰的办公室去了。

却说莫笑笑牵着左思阳的手走出了严氏大楼,一出去,她就狠狠的甩开了左思阳的手,脸上的怒火也不再掩饰。

“左思阳,你很厉害嘛!你是不是觉得自个儿特别牛掰,特别厉害,搁哪儿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坏人看了你都主动跑出地球的?嗯?是不是这个样子?你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偷偷给我跑了,你知dào

我有多着急,有多担心不?你知不知dào

我吓坏了?要是我把你给弄丢了,等你妈妈和舅舅回来,你让我跟他们怎么交代?”

莫笑笑很是气怒的训斥着左思阳,一边说着,气急之下,竟然还流了泪。

莫笑笑一向是个爱玩爱闹的主,即便是跟左威吵架,也没见过她流过一次眼泪,而这次明明是她骂他的,他都没有回嘴,她却气的哭了。

左思阳感觉很是无辜,被骂的人没哭,骂人的人都快泪流满面了。

至此,左思阳也知dào

自己做的是有些过了。可是,他这样做也是不想莫笑笑知dào

他在干什么嘛,要是莫笑笑一时憋不住,将他在做的事情告sù

麻麻,麻麻肯定会骂他的。

让他不要去找那个叫做严昊辰的男人,他也忍不住。

自从知dào

那个叫做严昊辰的男人的存zài

开始,他就一直对他很好奇,好想知dào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是他是个坏人,他肯定会离他远远。但若是他还不错的话,他其实很希望能跟他做个朋友。

眼瞅着莫笑笑越说越严重,眼泪水也越掉越多,左思阳对戳着手指,忧伤的仰视着哭鼻子的小舅妈。

武盼盼跟林洋洋的车子就停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视线角度刚好能笼罩整个严氏大楼的大门。她们俩早就看到莫笑笑将左思阳带了出来,却迟迟的没有带到她们的身边去。

武盼盼一时好奇,便让林洋洋在车里等着,自己上前去找莫笑笑。

当然,为了防止意wài

被严昊辰看到,她下车时还带了一顶帽子。

趋的近了,武盼盼才发xiàn

莫笑笑站在那边边说边抹眼泪呢,而左思阳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神情特别的无辜,看的武盼盼心都软了。

“笑笑,还是上车吧,这边人多。”武盼盼委婉的提醒道。

莫笑笑紧紧的咬着下唇,自个儿从包包里拿了一包纸巾出来,一边擦着脸颊上的泪痕,一边就往武盼盼的车走去。

现在有武盼盼在这里,她也不用再担心左思阳有没有跟在她的身后,反正自然有人帮忙看着。

几个人一上车,林洋洋便迅速发动了车子,直接回了咖啡馆。

咖啡馆的经营还是如几年前一样,不过因为有了黄小丫的关系,如今店里又雇一个服wù

员,武盼盼去找左思阳了,就暂且让黄小丫跟那个服wù

员玩会儿。

一看到自己妈妈回来了,黄小丫张开双手,两条小肉腿踉跄的跑动着,着急的跑到了武盼盼的面前,奶声奶气的叫道:“麻麻,你回来啦,丫丫想你。”

黄小丫就是武盼盼的心头肉,看到小宝贝儿思念她的样子,忙蹲下身子将黄小丫抱在了怀里。

“丫丫在家乖不乖啊?有没有听阿姨的话?”

黄小丫小脑袋连连点动,“丫丫很听话,丫丫是个乖孩子。”

莫笑笑站在左思阳的身边,听到黄小丫的话,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左思阳的小脑袋,轻声说道:“你看看,你听听,人小丫这么小的孩子都知dào

要听大人的话,你都比小丫大呢,怎么就这么的不听话呢?”

左思阳撇嘴,两条小胳膊环抱在胸前,两条腿岔开站立,下巴朝身侧扬起四十五度,一副你们都不懂我的样子。

“哼……小丫还是个孩子,当然要听你们的话了,可是我已经是大人了。”

莫笑笑再度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是,你是大人了!一个五岁的大人!哇哦……好大的人哪。”

被莫笑笑这么阴阳怪气的一调侃,左思阳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闷闷不乐的跑到了一旁的沙发座椅上坐下。

林洋洋停好车子进来,瞅着左思阳坐在一边,便顺口问道:“小阳阳,要喝点儿什么不?大洋洋阿姨可以帮你调制哦。”

左思阳闷声道:“来杯乐巧克力吧。”

明明说的是他极喜欢的饮料,偏偏脸上还要故yì

装作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林洋洋失笑,去洗了手,调制了几杯饮料,大家都坐在了一起。

武盼盼跟林洋洋都知dào

左思阳的身世,但是莫笑笑不知dào

,而且听左天晴的意思,也似乎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告sù

莫笑笑,想必是觉得没有刻意去说的必要。

至于左思阳,她们现在也搞不清楚左思阳到底知dào

多少,又是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去找严昊辰。

难道他知dào

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在问清楚左思阳自己的想法以前,她们不会贸然的说些什么。偏偏莫笑笑现在又坐在这里,也不是追问左思阳的时候。

不过她们两个人不追问,却不代表莫笑笑不追求一个答案。

“左思阳,我需yào

你给我一个交代,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就跑那边去了?你要是想去,你完全可以告sù

我,让我陪你去,但是你一个人就跑过去了,你什么意思?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的话,我下午就去订明天回法国的机票!”

163. V96

莫笑笑也是被左思阳给吓怕了,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也特别的机灵,特别的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也正是因为他这些跟其他同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让他特别的难带!

这要是搁在别家孩子的身上,逛街的时候必然会紧紧的跟在大人的身后,哪儿都不会乱跑。

别说大人担心把孩子给弄丢了,就是孩子自己也担心会弄丢自己吧?

有哪几个孩子会像他这样,自己跑的没影的?

莫笑笑算是认栽了,她不想再跟这个小捣蛋鬼在这边玩了,要承担的风险实在是太大。

左天晴跟左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回国,她原本觉得这一个月的时间很短暂,随便在哪儿闲逛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却觉得特别的漫长。

瞅着左思阳一副无辜的样子,莫笑笑却是不为所动。

“左思阳,你要是今儿个不给我一个交代,明天我就把你送回去!”

左思阳眼瞅着莫笑笑发了狠,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

他还想趁着麻麻回来之前,好好的跟严昊辰相处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解一下他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最最重yào

的是,看看麻麻在他的心里还有没有位置。

因为他今天无意中的发xiàn

,让他开始确定一点。

也许正如他在麻麻心里还有位置一样,麻麻在他的心里也有位置。

他期盼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实现的可能,让他如何答yīng

现在就收手,毫无成果的回去。

一想到这些,左思阳就有些急了。

“小舅妈,你别生气嘛,我知dào

我错了,我今天不应该骗你,可是我只是想去找那个叔叔玩玩而已,我没想去做其他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sù

我,让我陪着你去,偏要自己一个人跑过去?”

“我这不是怕你不答yīng

嘛。”

莫笑笑轻哼一声,扭过头去,“编,你继xù

编,你真把我当傻子,以为你昨天跟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呢?你不过才五岁,真爱个屁啊!还过去找他玩,你跟他很熟?”

左思阳撇嘴,闷声道:“可是我就是去找他玩的呀,我也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你不是就在那儿找到我的嘛。”

想起莫笑笑如此快速而又顺利的找到他,左思阳也疑惑了。

“咦……小舅妈,你是怎么猜到我是在那个帅哥叔叔那里的?我好像没告sù

你我在哪里吧,你怎么可以这么快的就找到我?”

“这么快?你意思是我还坏了你的好事儿了?”

左思阳咧嘴一笑,憨笑道:“没有啦,小舅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要去找帅哥叔叔玩玩而已,没有其他的事情。”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去找他玩。”

“因为我喜欢他啊。”左思阳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武盼盼跟林洋洋当即心跳咯噔一声,相互对视一眼。

难道真是父子天性,让他们一见如故,还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绝对是左天晴不想看到的!

要是左思阳跟严昊辰的交情继xù

好下去,说不定哪天左思阳就说漏了嘴,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听到这里,武盼盼伸手,一把握住了左思阳的手,很是有些紧张的问道:“小阳阳,你告sù

阿姨,你有没有告sù

那个叔叔,你的妈妈是谁?”

左思阳点了点小脑袋,眼瞅着武盼盼脸色大变,他又笑嘻嘻的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莫笑笑。

“武阿姨,我跟那个叔叔说,小舅妈才是我的麻麻哦。昨天,小舅妈还见到了那个叔叔呢。”

武盼盼征询的看向莫笑笑,莫笑笑也点了点头。对于武盼盼紧张的情绪,莫笑笑很是有些不能理解。

这应该担心的是那个臭男人使了什么招儿迷了左思阳的心吧,干嘛要关心他的妈妈是谁这个问题呢?

武盼盼脸色一正,沉声吩咐道:“小阳阳,有件事情阿姨要事先跟你说清楚,不是阿姨不欢迎你在这里玩,只要是阿姨知dào

的地方,你想去哪里,阿姨都可以带着你过去玩儿。但是你必须跟阿姨保证一点,以后再也不许去那栋大楼,也不许再跟那个人见面。”

“为什么?”

这句话是莫笑笑跟左思阳一同问出口的。

迟钝如莫笑笑,也觉得武盼盼的话很有问题,似乎那个男人是个瘟疫一般,完全接触不得。

“不为什么,就是不许。”

左思阳摊手,稚声说道:“阿姨,这世上不管做什么总是要有一个原因的吧。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已经跟帅哥叔叔约好了,说好我明天还要去找他玩的。麻麻说,做人一定要做一个有诚信的人,要是我明天不去找帅哥叔叔玩的话,那我岂不是一个没有信用的人?”

武盼盼甚是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

“你不过才是个五岁的小毛孩子罢了,讲什么信用呢?那个男人是个坏人,不可以跟他接触过多,不然要是哪天你被人给拐卖掉了,你想让你麻麻伤心死吗?”

左思阳撇嘴,毫不犹豫的开始替严昊辰辩护。

“骗人,那个帅哥叔叔是个好人,才不是什么人口贩子!我今天去找帅哥叔叔玩的时候,叔叔还给我买了零食,给我买了饮料,还陪我说话,可好了。”

武盼盼瞪圆了眼睛,“你才认识他一天,你就知dào

他是个好人了?你知dào

他以前做过多少坏事儿不?你知dào

他曾经伤害了多少人不?你才知dào

他多少啊,你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跟你盼盼阿姨顶嘴!小阳阳,你真的是太让我伤心了!”

说着,武盼盼就只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倒在了沙发上。

左思阳倒是没被吓到,黄小丫可被吓得不轻,连忙趴在了武盼盼的身上,两只手就在武盼盼的脸上拍打了起来。

“麻麻……麻麻……麻麻……小丫要麻麻……麻麻你睡着了吗?”

眼瞅着唤不醒武盼盼,黄小丫转而瞪向桌对面的左思阳,小手一挥,将面前的爆米花都撒在了左思阳的身上。

“坏哥哥,臭哥哥,欺负我麻麻……”

左思阳彻底无语,极度鄙视武盼盼出的这个损招。他干脆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下地,跑到了黄小丫的身边,摁住她的小手,哄道:“小丫,哥哥没欺负你麻麻,你麻麻是睡觉了。”

事实胜于雄辩,黄小丫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仍旧可着劲儿的将爆米花往左思阳的身上砸。

虽然一点儿都不疼,但委实不是个愉快的体验。

左思阳小眉头微皱,很快计上心来,他干脆的蹲下身子,将武盼盼的鞋子给拖了,然后挠她的脚心!

“哈哈哈……小阳阳,你干什么!”

武盼盼赶紧恢复清醒状态,着急的将鞋子穿好。

见着武盼盼清醒了,左思阳笑嘻嘻的同黄小丫玩笑道:“小丫,你看,你麻麻不是已经醒了嘛。”

黄小丫没好气的朝他哼了一声,转身紧紧的抱住了武盼盼。

看到黄小丫依偎在武盼盼的怀里,左思阳也开始有些想念他的麻麻了。

在莫笑笑和武盼盼的一致要求下,左思阳勉强答yīng

不会再独自一个人去找严昊辰玩。至此,莫笑笑跟武盼盼也算是放了心。

中午,一行几个人一起吃了饭,因为是左思阳回来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故而也勉强算是接风洗尘宴。

与昨天跟严昊辰在一起吃饭的铺张浪费不同,今天的左思阳就客气含蓄多了,随便点了两个他喜欢吃的菜。

莫笑笑跟武盼盼他们其实也算是同一种人,都是开朗活泼的性格,对于不开心的事情消化得也很快。

这不,早上莫笑笑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左思阳的不听话,这会儿又兴高采烈的跟武盼盼和林洋洋聊一些她曾经独自环游欧洲是遇到的一些趣事儿。

武盼盼跟林洋洋虽然偶尔也会出去玩,不过相比于莫笑笑,她们那点儿旅游经验也着实不够看。故而听莫笑笑讲那些事情,她们也听的是兴味盎然。

左思阳跟黄小丫本来就人小胃小,两个小朋友吃了饭,听着大人们讲的事情太过无趣,便约了一道儿去玩去。

包厢的面积足够大,他们俩离开了座位,就在一旁跑着跳着做游戏,顺便说一些只有孩子才能理解的话。

孩子本来就都是忘性大的主,也很容易开心,这不,之前黄小丫还生左思阳的气呢,这会儿照样跟他玩的不亦乐乎。

正玩闹着,左思阳忽然问黄小丫道:“小丫,你爸爸呢?”

黄小丫咧着牙都没长全的小嘴,笑嘻嘻的说道:“爸爸去挣钱给小丫买糖糖吃啦。哥哥,那你的爸爸呢?”

左思阳脸色一黯,蹲在地上的小身子蓦然就让人感觉缩小了一些。

“哥哥没有爸爸。”

黄小丫还不怎么理解没有爸爸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左思阳一副好可怜的样子,忙伸出短短的两条小胳膊抱住了左思阳。

“哥哥不要难过,小丫有爸爸,小丫的爸爸也是哥哥的爸爸,下次爸爸给小丫买糖糖,小丫让爸爸也给哥哥买。”

听到黄小丫说出这么暖心的话,左思阳的心里一酸,当即也回抱住了黄小丫。

“小丫,可是那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

164. V97

在左思阳语气低落的说他没有爸爸的时候,尽管他的声音很小,然而屋子里的三个大人还是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三个人的心也都痛了一下。

虽然她们都已经是成年人,然而将心比心,只要想一下她们的父亲在她们心目中的重yào

性,也就能理解左思阳是有多希望拥有那些缺失的父爱。

她们都是左天晴的好朋友,知dào

这几年来,她是又当爹又当娘,给了左思阳她所有的爱,然而,缺失的父爱真的能用母爱来弥补吗?

若是严氏集团没有那么的强势,严昊辰也不是那么的强势,也许左天晴就会考lǜ

让左思阳认一下他的亲生父亲。

武盼盼跟林洋洋都知dào

左思阳的亲生父亲是谁,不过莫笑笑可不知dào

,她还以为左思阳这是想念修节了。

莫笑笑向来是一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反正现在离左天晴跟左威回国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即便她现在带着左思阳去英国玩一圈儿,然后再回A市跟左天晴她们会合,也肯定是赶得上的。

莫笑笑当即起身,在左思阳的身边蹲下,握住他的小手,柔声哄道:“阳阳,要不小舅妈明天带你去英国转一圈?”

左思阳故作不解的问道:“去英国干什么?”

“去看你明叔叔啊。”莫笑笑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

左思阳的小眉头微皱着,小嘴一撅,不开心的说道:“去看明叔叔干嘛?明叔叔又不是我爸爸,去看他也没意思。”

说罢,左思阳就拉着黄小丫的手走到另一个角落里去了,也不理傻傻蹲在那里的莫笑笑。

也不知dào

黄小丫在左思阳的耳朵边说了些什么,竟然还逗得左思阳笑了起来。

莫笑笑无语,她一直以为修节是左思阳的爸爸,她也以为左思阳知dào

修节是他的爸爸,可是现在他那么想他的爸爸,他却不愿意去英国看修节,这说明什么问题?

难道他不知dào

修节是他的爸爸?

莫笑笑正疑惑呢,武盼盼屈起手指,用指节叩了扣桌子。

“笑笑,你还蹲那儿呢?”

莫笑笑回身,讪笑一声,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武盼盼瞅着莫笑笑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好心帮她解疑,“笑笑,其实你误会了,修节根本不是小阳阳的爸爸。”

莫笑笑一愣,反应慢半拍的说道:“不是?那谁是啊?”

武盼盼摊手,“这个得去问天晴了。”

即便她知dào

,也不能当着左思阳的面说不是。

莫笑笑惆怅了,这几年来,她一直以为修节是左思阳的父亲,而修节也表现出一副他就是左思阳的亲生父亲的样子,害的她误会了这么多年,偏偏还没人告sù

她真相。

她知dào

武盼盼跟左天晴是多年的好友,以前左天晴在A市的时候,都是武盼盼和林洋洋照顾的,那么她们必然会知dào

左思阳的亲生父亲是谁。

怀着一颗好奇和八卦之心,莫笑笑倾身凑到了武盼盼的身边去,小小声的说道:“盼盼,你肯定知dào

是谁吧?要不就告sù

我呗,我保证,我肯定不会告sù

小阳阳。”

武盼盼毫不犹豫的摇头,摊手道:“笑笑,不好意思,这是天晴的隐私,她愿不愿意告sù

你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作为朋友没有说的资格,也没办法说。”

因为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故而左思阳并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眼见从武盼盼那里打听不出来,莫笑笑轻叹了一声,回头瞅了一眼又跟黄小丫玩的不亦乐乎的左思阳。顺便在心里感叹一句,小孩子果真是没心没肺啊!看这情绪转变的快的。

几个人午饭吃结束,在武盼盼的建议下,莫笑笑暂时也不回酒店,带着左思阳去了武盼盼的咖啡馆,打算在那里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

黄小丫的年龄比左思阳小两岁,一个小姑娘的精力也没有左思阳那么充沛,这不,她们还没到咖啡馆呢,黄小丫就已经睡了过去。

到了目的地,武盼盼忙将黄小丫抱起,将她送去一边的休息室,让她好好睡一觉。与此同时,她还问了左思阳一声,看他要不要睡午觉的。

左思阳摇摇头,“盼盼阿姨,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我还是坐那边玩儿去吧。”

他伸手指了指咖啡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武盼盼急着将黄小丫抱进休息室睡觉,也没看,就随意的点了点头。

等得她将黄小丫安排好,又给她盖上一床薄被,出来时,就看到左思阳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呆呆的凝视着窗外,也不知dào

他在看些什么。

武盼盼狐疑的坐到了林洋洋和莫笑笑的身边去,一边朝左思阳的位置努了努嘴,“小阳阳那是在看什么呢?”

莫笑笑摇头,小声说道:“不知dào

啊,我刚才去问了他一声,他居然跟我说他在沉思呢。”

林洋洋也随之耸耸肩,“我也刚给他倒了一杯热巧克力,不过没看到他有喝。”

莫笑笑接口道:“阳阳最喜欢喝热巧克力了,还没有见过一次热巧克力放在他面前,他居然一口都不喝的情况。”

三个女人相互对了个眼,脑子里同时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难不成小阳阳这是在想他的亲生父亲了?可是他连他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dào

,这怎么想?

此时此刻,武盼盼深深的觉得很有必要跟左天晴通个电话,将左思阳今天非常不对劲的情况告sù

她一声。

不管左思阳是在想些什么,左天晴这个妈妈总应该及时的知dào

他的变化,然后想办法问出他的心里想法,免得对左思阳的成长留下什么不好的隐患。

这样一想,她便对莫笑笑和林洋洋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先在这里坐着,我出去有下事情。”

法国,左天晴正专心致志的忙着画图稿呢,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她扭头一看,竟然是武盼盼的电话。

难不成是阳阳有事?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笔,接起电话。

“喂……盼盼,怎么了?是不是阳阳有事?”

武盼盼简单的将左思阳今天的表现跟左天晴讲了一遍。

她皱着眉头,很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天晴,你说小阳阳是不是知dào

了一些什么?”

武盼盼说的那些事情,让身在法国的左天晴也是吓了一跳,她完全没有想到,只是让左思阳跟着莫笑笑先回国内玩玩而已,怎么左思阳这么快就跟严昊辰扯上关系了呢?而且还是左思阳主动去跟严昊辰接触的。

难不成小阳阳知dào

了?

可是,怎么会呢?除了武盼盼林洋洋,还有左威和修节他们以外,她身边的其他人都不知dào

小阳阳的亲生父亲是谁,也就没有告sù

小阳阳真相的可能。

难道是巧合?

左天晴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试探着说道:“盼盼,你说这是不是仅仅只是巧合而已?”

武盼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天晴,你觉得这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吗?如果是巧合,那天在酒店的相遇还是解释的通,但是小阳阳背着笑笑,偷偷的一个人去严氏集团找严昊辰玩,这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左天晴心头一痛,紧紧的咬着下唇。

小阳阳就是她的命,是她努力生存奋斗下去的动力,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失去他,她也承shòu不起那样的后果。

她早就知dào

她的儿子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很多早熟很多,她还以为单亲家庭的孩子都这样,所以在工作的闲暇之余,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陪他玩耍上面,她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小阳阳没有父爱的缺憾。

可是,这一切只是她以为的,小阳阳也许根本就不是这样想。

瞬间,左天晴也感觉无助了,难道就这样让小阳阳认了他的亲生父亲?

“盼盼,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疲惫的,很是无助的询问道。

“天晴,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件事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告不告sù

小阳阳真相,也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不过只要小阳阳在我身边,你就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还好小丫还可以陪他玩玩,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两个人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左天晴伸手揉着额际,疲惫已极,无力的靠躺在了椅子上。

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却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和精神。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独自奋斗着,努力的向前拼搏。也是因为这样独自奋斗的经lì

,让她养成了越来越镇定的性格。

然而,一向镇定如她,现在却慌得不行,害pà

失去小阳阳的恐惧袭遍了她的全身,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阳阳到底知不知dào

他的爸爸是谁?他又是怎么知dào

的?难道是有人告sù

他的?

一边想着,左天晴自己也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有人告sù

他的,因为法国这边除了左威以外,根本就再没有第三个人知dào

小阳阳的亲生父亲是谁,又怎么可能告sù

他?

165. V98

因为害pà

失去而一直隐瞒事实的她是不是太自私了?现在的她也有了一定的能力,虽然不足以与严氏相抗衡,但是以她目前的能力,完全可以给小阳阳营造出非常好的生活,而且若是严氏跟她打抚养权的官司,只要小阳阳选择她,严昊辰即使争取也未必有用。

想到小阳阳可能早就知dào

真相,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她早知dào

,却因为害pà

失去而一直隐瞒着小阳阳;而小阳阳偷偷的知dào

了,也许是怕她担心,却一直没有跟她讲过。直到回了国,才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去看看。

一想到小阳阳一个小孩子坐着出租车,在偌大的S市里兜转着,去寻找他的亲生父亲,左天晴就感觉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她也下不了决定。

那一个下午,左思阳除了上厕所,就一直坐在那里发呆,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害的武盼盼等人担心的不行。

三个女人轮流上去哄他,又给他讲笑话,又说要带他去哪里玩,甚至莫笑笑还拿海洋乐园诱惑他,偏偏左思阳变得淡定的不得了,不管谁说什么,他都只是轻轻笑着,然后摇头否决,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成熟的话,说他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坐会儿。

三个女人又凑到了一起坐着,武盼盼忧郁了。

“唉……你们说,那小屁孩是在想什么呢?”

林洋洋跟莫笑笑同时摇头。

“小孩子的脑子哪里是我们这些大人能理解的?”莫笑笑摊手表示理解无能。

林洋洋则小声说道:“你们说,小阳阳是不是在想他爸爸呢?”

“可是他又不知dào

他的爸爸是谁,想个啥呀!”莫笑笑瞪圆了杏眼,越发不理解。

正这时,休息室里传来一阵哭闹声,原是黄小丫醒了。

武盼盼连忙站起身,跑进休息室,将黄小丫给抱了出来。哄了一阵,才将因为刚睡醒而哭闹的黄小丫给哄好。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们几个大人从左思阳的嘴里问不出话,那么可以让黄小丫这个小朋友去问嘛,小朋友之间说话总比她们大人来的容易。

武盼盼忙让林洋洋去拿些棒棒糖来,交到了黄小丫的手上,又对黄小丫指了指坐在那边发呆的左思阳。

“小丫,看到哥哥坐在那里不开心了没有?”

黄小丫点点头,伸手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稚嫩的声音柔柔的说道:“看到了。”

“那小丫乖乖的,把糖糖分给哥哥一个,让哥哥开心一点,好不好?”

在武盼盼的全力调教下,黄小丫从小就不是一个小气的孩子,听得她妈妈说糖能让哥哥开心,当即就很愉快的点了点头。

她刚要撒丫子跑到左思阳的身边去,又被武盼盼给一把拉住了。

“小丫,慢点儿,妈妈还有话说。你也看到哥哥不开心了吧?那你待会儿到了哥哥那边去,就关心哥哥一下,问问哥哥为什么不开心,行不行?”

黄小丫正嫌她妈妈啰嗦呢,赶紧点头,挣开武盼盼的手,就跑去了左思阳那边。

黄小丫倒是听话,颠颠儿的跑到了左思阳的身边,伸手就将手里的棒棒糖递给了左思阳一个。

“哥哥,给你糖吃。”

看到是圆圆嫩嫩的黄小丫来找他,左思阳也不好再继xù

装下去,便伸手接过糖,感谢的朝黄小丫点点头。

“小丫,谢谢你的糖。”

听到左思阳谢他,黄小丫咧嘴一笑,开心的不行。

“哥哥不用谢,小丫说过,小丫有糖吃,就一定会分哥哥一个。”

一边说着,黄小丫一边将手里的糖含在嘴里,双手双脚齐上阵,爬上了沙发式座椅,在左思阳的身边坐下。

一边吃着糖,黄小丫一边就好奇的问左思阳。

“哥哥,你刚刚在想什么呢?小丫看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左思阳又舔了舔棒棒糖,方才说道:“哥哥在想一个帅哥呢。”

“帅哥?”黄小丫侧着小脑袋,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就是一个长得很帅很帅的叔叔,哥哥很喜欢他,可是小舅妈不让哥哥去找帅叔叔玩,所以哥哥不开心了。”

一听是这个原因,黄小丫再度很是大方的张开怀抱抱了抱左思阳。

“哥哥不用不开心啊,阿姨不让哥哥找帅叔叔玩,小丫可以陪哥哥玩哦。”

左思阳撇嘴,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嘀咕道,跟你玩有什么劲儿啊?你又不能给我爸爸。一边想着,他还不忘舔了两口棒棒糖。

“小丫,你还小,你不懂,跟你玩是一回事儿,跟帅叔叔玩又是另一回事,不可以代替和比较的。”

黄小丫很是不理解的将自己的脸皱成了一个囧字。

在她的脑子里,还是觉得玩就是玩呗,有啥不一样的?

黄小丫虽然不懂,不过她觉得她妈妈肯定会懂,所以很是直接的从椅子上跳下地,两条小短腿连连迈动,跑到了武盼盼的身边去。

“妈妈,妈妈,哥哥说他在想一个帅叔叔,他不能跟帅叔叔玩,所以他不开心。”

黄小丫可不懂的说话的声音得小一点儿,故而除了三个大人听到了她的话,离得远远的左思阳也听到了她稚嫩的声音。

当然,这本来就是他想要让那些大人知dào

的事情,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生气,相反还得yì

的不得了。

嘿嘿……她们想要通过小丫来接近他,殊不知,他也可以让小丫传递他的话嘛。

武盼盼赞许的拍了拍黄小丫的小脑袋,乐的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的黄小丫得yì

开心的不行,转身又颠颠儿的跑回了左思阳的身边去。

武盼盼和林洋洋相对默然,她们俩知dào

左思阳跟严昊辰之间的关系,当然不赞同左思阳跟严昊辰接触过多,不过莫笑笑可不知dào



莫笑笑疑惑的拧紧了眉头,“那臭男人给小阳阳灌了什么迷魂汤呢?不过就是在酒店偶遇了一次,怎么就赖上他了?以前在法国的时候,那边的帅哥那么多,也没见他这样啊。”

莫笑笑已经将左思阳跟严昊辰第一次相遇的搞笑情况告知了武盼盼和林洋洋,故而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尽管心里还在担心,但是武盼盼和林洋洋还是控zhì

不住的笑了出来。

想必严昊辰会比谁都郁闷吧?被个小屁孩占了便宜就算了,居然还被赖上了。

武盼盼等人原以为左思阳也就一时兴起,等再过一会儿,也就忘了这茬儿。毕竟小孩子的忘性大,又有黄小丫一直在他的身边捣乱胡闹,陪他一起玩呢。

谁知,晚上的时候,左思阳还是一副忧愁难解的样子,除了陪黄小丫玩的时候,还能笑着,其他时候基本是处于发呆神游状态。

在武盼盼的建议下,反正现在武盼盼家里就她和黄小丫在家,黄书宏又是出去工作去了,莫笑笑想着左思阳现在这样的状态,即使她带着左思阳回酒店,也未必能安置好左思阳,便就答yīng

晚上在武盼盼家里住一宿。

起码,那里还有黄小丫时不时的在左思阳的身边打打岔。

第二天上午,左思阳继xù

发神经,下午,持续发神经,晚上,依旧发神经。

第三天,三个大人都受不了。

武盼盼一个电话飚给了左天晴,将左思阳这让人无语的状态说了一遍。

活泼好动如左思阳,长到五岁以来,还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左天晴一时也慌了手脚。

她犹犹豫豫的说道:“盼盼,要不还是让阳阳出去玩吧,随便他找谁玩。”

很显然,左天晴这是被逼同意左思阳出去找严昊辰的事儿了。不管后果是怎样,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左思阳神游下去,她这个当妈妈的可舍不得。

武盼盼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得点头同意。

挂了电话,武盼盼回去就将左天晴的意思简单的转达了一下,让莫笑笑还是带着左思阳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莫笑笑从最开始的不理解到现在的无奈,也是没辙了。

她蹙着眉头,走到左思阳的身边,闷声说道:“阳阳,说吧,你想去哪里玩,小舅妈带你去,哪里都行。”

左思阳装了两天的呆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老实说,这两天他也是憋死了,差点儿就熬不下去。不过为了他伟大的计划,熬不下去也得熬啊。虽然麻麻是将他照顾的很好很好,也很爱很爱他,这么多年来,没有爸爸他一样健康的长大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爸爸。

何况,若不是那天在抽屉里看到他们的婚纱照,也许他也不会这样坚定。

如果那个姓严的早就忘了麻麻,那么他就不会在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放那样的东西。按照他的理解,姓严的还想念着麻麻。

唔……

其实他觉得麻麻这些年一个人过的也好辛苦,即使麻麻的身边有他和小舅舅陪着,但是跟老公陪着肯定是不一样的感觉。

每次看到麻麻工作那么累,他就希望能出现一个威武的男人来保护麻麻,让麻麻不要那么累。

166. V99

每次看到麻麻工作那么累,他就希望能出现一个威武的男人来保护麻麻,让麻麻不要那么累。

他从小就知dào

自己的麻麻是个美人,喜欢麻麻的叔叔很多,追求麻麻的叔叔也不少,可惜,却没有一个叔叔能让麻麻看上眼。

他曾经暗示过麻麻,他不会介yì

麻麻找个人依靠,但是麻麻却拒绝了,说有他就足够。

可是,这怎么可能一样呢?

就像他,始终觉得,即使他有舅舅帮他撑腰,他却还是更希望有个爸爸。

终于拿到了可以出去玩的特赦令,左思阳的情绪立马就转变了,迅疾的从黯然转变成为开朗明快。

莫笑笑跟左思阳还比较熟,见他转变如此之快,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好像什么地方有问题?

以前在法国的时候,身为一个爱捣蛋的小恶魔,左思阳也时常会恶作剧,每次恶作剧完毕,还会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让别人以为他只是一时孩子气,不忍心教xùn

他。

但是时间长了,他每次都这样,熟悉他的人就知dào

了,其实他的天真无邪就是为了避免他被教xùn

的假面具。

当然,作为一个刚刚才五岁的孩子,很多时候他的天真无邪也是真的。

左思阳迫不及待的想要立kè

赶去严氏公司,看看那个帅叔叔有没有想他。毕竟之前他是跟帅叔叔说好,说他昨天会去找帅叔叔玩的,但是最后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行,也不知dào

他有没有想他。

虽然同意了左思阳去找严昊辰,不过也让左思阳答yīng

了,必须要有莫笑笑陪同才可以。

这边能陪同左思阳去的人也就只有莫笑笑了,为了防止严昊辰猜出左思阳的身世,武盼盼跟林洋洋坚决不能出现在严昊辰的眼前。

与此同时,武盼盼也一再的要求左思阳保证,必须在那个所谓的帅叔叔面前称呼莫笑笑为麻麻,不许说出他的亲生妈妈是谁。

左思阳本来就是在严昊辰的面前说莫笑笑是他的麻麻,因此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毫无异议。

半个小时后,左思阳就开心的到达了严氏大楼的前台大厅。

小人儿一时也顾不上莫笑笑是怎样的看法,快速的迈动两条小短腿,跑到了前台的妹子那里,稚声稚气的说道:“美女姐姐,我想上去找帅叔叔玩,可以吗?”

前台职员看到是左思阳来了,笑着从包包里摸了两个糖果出来,递给了他。

“小朋友,你不是说昨天要来玩的么,怎么没来啊?昨天我们总裁还特意问你了呢,还以为是我们将你拦住了,没让你上去。”

左思阳闻言,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谢谢美女姐姐,美女姐姐,你是说帅叔叔想我了吗?”

前台职员一笑,“可不是么?总裁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让你过来的话,直接上去找他就好了。”

左思阳乐得不行,又嘴甜的夸了前台妹子好几句,才颠颠儿的跑到了电梯那里,打算上楼去。

可惜,人矮,连电梯按键都够不着。

莫笑笑无奈,只得上去帮忙。其实她是不打算陪左思阳上楼去,只想在下面的大厅里等着。不过在问清楚左思阳想要在这边玩多久以后,莫笑笑连在前台大厅等他的兴趣都没有了。

这小屁孩倒是不客气,居然想要在这里呆一整天!

天哪,他在这里玩一整天就算了,但是要她怎么能等一整天?是想要让她疯掉么?干巴巴的等一整天也太无聊了吧!

在跟左思阳协商过后,莫笑笑最终决定,她只是负责将左思阳送到严氏大楼,其他时间随意他们两个人自由安排。

左思阳自然是赖在严昊辰的身边度过,莫笑笑却是打算逛一逛A市左近有意思的景点。武盼盼之前已经将车借给了莫笑笑,有车的话,A市的周边游也会变得轻松一点。

在左思阳上楼的同时,前台职员已经一个电话打到了秘书室,通知左思阳上楼去的事儿。

Lisa一听那个熊孩子又来了,瞅了一眼自己的齐臀包裙,再看看大V领的上衣,头上顿时一群乌鸦飞过……

这一次,Lisa完美的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决定肯定不要再跟左思阳碰面!免得被那个熊孩子给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

在Lisa的吩咐之下,秘书室一个新进的小秘书接受了接待左思阳的任务,除了将左思阳接到总裁办公室,还要负责下楼去楼下的便利店买零食买饮料,并且做好随时有其他任务安排下来的准bèi



至于莫笑笑,在将左思阳送上楼以后,她连电梯门都没出,直接跟着电梯又下楼去了。

一把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左思阳开心的跑到了严昊辰的身边,趴在了他的大腿上,喜滋滋的说道:“帅叔叔,你是想我了吧?”

严昊辰满头黑线,一把将他扯到了一边去,故作冷漠的说道:“玩归玩,不要捣乱,叔叔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他明明一向是一个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捣乱的人,也不是特别的喜欢孩子,但是当他昨天失言没有来的时候,他的心里的确是担心又着急了,还以为是前台的职员将他拦住了,没让他上来,原来是他根本就没有来,害的他白白的跟前台多余的吩咐了一声。

刚才接到内线电话,说他已经到了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喜悦的情绪。

这让他不得不好好的思考一下,若说他这两三天的时间就很喜欢很宝贝这个孩子,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么,难道是他想要个儿子了?

可是,他现在连老婆都没有,生个毛线的儿子!

一想到老婆这两个字,严昊辰就烦恼的想起了何琼紫,那丫头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他面前讨不了好,就一个劲儿的去讨好老头子,害得老头子现在只要一跟他通电话,就在那边拼命的说何琼紫的好话。

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时,当初他跟左天晴结婚时,老头子是耍尽了阴谋诡计,逼迫他娶了左天晴;而现在,老头子也许是年纪到了,知dào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逼他,故而只是夸何琼紫好,还唉声叹气的说自己年纪大了,这辈子都不知dào

还有没有命看到自己的孙子出世之类的话语。

越是年长,越是知dào

父母的不易。

他也知dào

他妈去世的早,老头子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虽然老头子完全有资本重新娶个老婆,给他整个小后妈,但是强势如老头子,却从来没有这么做,在外面连个私生子都没有。

以前,老头子越是逼着他做事情,他叛逆的情绪就越强烈,越是不想听老头子的话,只要有可能,就会事事都跟老头子对着干;而现在,老头子弱势了下去,几乎已经是全身退出了如没有硝烟的战场一般的商场,而他却对老头子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严昊辰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想不清楚的事情,而且又无关紧要的话,自然就是扔到了一边去,等他需yào

想明白的时候,自然也就想明白了。

被严昊辰冷着脸训了两句,左思阳小嘴儿一瞥,眼中泛着泪光,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严昊辰一阵黑线,忙从一旁的柜子里将上次左思阳吃剩下来的零食拿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上。

“呐呐呐,这是叔叔的办公室,叔叔很忙,也有很多重yào

的事情要做!你可以在叔叔这边玩,但是不允许吵闹,不允许哭,可不可以做到?”

左思阳伸手一抹原本就不存zài

的眼泪,开心的一把接过零食,喜滋滋的说道:“帅叔叔放心,阳阳不打扰叔叔,叔叔你忙你的事情吧。”

说着话,左思阳就很是乖巧的抱着零食跑到了一边的沙发旁去,先把零食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两条小胳膊撑着沙发,好不容易才翻身坐在了沙发上。

办公室里没有电视,也没有多余的电脑,更没有给小孩子看的小人书,严昊辰瞅着左思阳孤独的坐在那边也挺无聊,只好将自己的Ipad的拿了出来,朝他挥了挥。

“来,把这个拿过去,你可以拿着玩游戏,或者上网看些小人书,但是不可以有声音发出来。”

一看有得玩,左思阳也不嫌麻烦,又从沙发上跳下,颠颠儿的跑到了严昊辰的面前去,抱过Ipad,开心的朝严昊辰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谢谢帅叔叔。”

严昊辰再度满头黑线,硬声说道:“以后叫我叔叔就可以了,不用叫得那么复杂。”

他知dào

自己的外貌还算是不错,不过一想到这小屁孩当初在卫生间里占他便宜的事情,又当着诸多媒体的面,说什么同性才有真爱的话,他就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他外貌的评价。

嗯,他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连性别意识恐怕都不是很强烈,哪里知dào

什么真爱不真爱的。

不过……

严昊辰忽然想起一个很重yào

的被他忽略的问题。

“小朋友,你妈妈呢?怎么又是你一个人来的?你妈妈上次不是把你接回去了,你这次过来,她知dào

不知dào

?”

167. V100

别介这孩子偷偷跑过来,他妈妈再在背后告他一个拐骗儿童之罪,那他可就冤枉大发了。

左思阳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忙着在Ipad上玩最最弱智的连连看,口齿不清的说道:“我麻麻知dào

我来找帅叔叔你玩呢,就是我麻麻送我过来的,帅叔叔你放心啦,麻麻不会说你是拐骗我的。”

“你妈妈当真就放心你过来?”

他是有些理解无能了,不过一想到莫笑笑那身打扮,似乎也明白了过来。

那样的妈妈,恐怕心里还以为自己还没有长大成人呢,又怎么能照顾好孩子?怕是只要孩子有得玩,有的人承担照顾他的责任,她巴不得将孩子交托出去呢。

至于孩子的父亲,早先左思阳就已经在他的面前哭诉过了,他也不好再揭孩子的伤疤。

办公室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郑杰的声音随后传来。

“进来。”

郑杰推门而入,看也不看严昊辰,而是直直的瞅着坐在一旁一边吃一边玩的左思阳。他仔细的瞅了那孩子几眼,果然如钱玲所言,越瞅越是觉得眼熟。

“严总,这孩子谁啊?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严昊辰无语的斜睨了他一眼,阴沉着声音,冷嗖嗖的说道:“那天在希尔大酒店举办媒体见面会时,这孩子就在现场。”

严昊辰这么一说,郑杰立kè

就想起来了,与此同时,也回忆起了这孩子当时说的极其惊人的话。

“哈哈哈哈……严总,你不会真的是遇到真爱了吧?”

严昊辰眉头微挑,淡声说道:“听说C市最近又有武装暴/动了,那边的附属装配还没弄好,你要不要去监工一下?你放心,你媳妇在家我会照顾好的。”

郑杰怒哼一声,朝严昊辰竖起中指,二话不说,乖乖的回自己的办公室忙去了。

郑杰可还记得老婆大人布置下来的任务,一回去,就给钱玲去了一个电话。

“老婆,你说的那个孩子我看到了,确实眼熟啊。”

钱玲压低了声音,八卦兮兮的说道:“我就说吧,你说他是不是你们严总的什么亲戚啊?真的好像,我当时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愣住了。”

出于不能乱说话的原因,钱玲生生的将她以为那孩子是严昊辰私生子的话憋在了肚子里。

“亲戚?老婆,你不会是在说那孩子跟严总很像吧?”

“难道不是?那你说什么眼熟?”

“额……我倒是没注意他们像不像,不过我肯定那孩子不是他们家的亲戚,那孩子倒是想成为严总的真爱来着。哈哈……我前两天回去不是告sù

你了嘛,我们在希尔大酒店开媒体见面会的时候,一个小朋友跑到台上跟他告白来着,就是那个孩子!”

钱玲无语,当时郑杰跟她讲的时候,她还认为郑杰夸张了,没想到真有这么奇葩的小朋友。

不过,她好歹也是幼师,每天都跟园子里的上百个小朋友接触,她所带的班级里也有二十几个小朋友,小朋友大多天真无邪,偶尔也会爆出雷人至极的话语。

譬如说,曾经就有小朋友觉得她说话好温柔,还偷偷的跟她告白,说要她做女朋友,还说什么长大了要娶她的话。

为此,钱玲还经常回去跟郑杰吹嘘,让他对自己好一点儿,不然的话,他的竞争者可是非常多的。

郑杰通常是抱起儿子,故yì

苦兮兮的假意哭诉道:“儿子,你看看,你看看你那没心肝的娘,居然想要抛弃我们父子了。”

左思阳乖乖的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要么吃零食,要么玩Ipad,要么就坐在那里,一手托腮,呆呆的而又极为专注的看着严昊辰在那边忙碌,他就这样自得其乐的足足玩了两个小时。

然而,他到底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孩子。

两个小时过去,他的耐性也全部被磨完了,此时的他只感觉屁股下面好像有钉子,总是让他忍不住要动来动去,就是不能静静的坐着。

他偷偷的瞥了严昊辰的方向一眼,只见他正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文件,好像很重yào

一样。

唉……真是不懂享shòu

生活的人啊,这样一直一直看文件有意思么?也不知dào

陪他玩玩。

他双手一撑,从沙发上跳下地,踱着小步在办公室里各处走着,随意的参观。不过严昊辰的办公室装修的极为简洁,东西也不多,故而他这边摸摸那边摸摸,也没发xiàn

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办公室的左右还各连接了一个门,左边的门是通向休息室,而右边的门则是通向健身房,健身房的一侧是一大扇落地窗。

毕竟是二十六楼的高度,通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完全可以俯视大半个A市。

左思阳推开健身房的大门,一瞅里面似乎诸样设备都齐全,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他兴奋地叫道:“帅叔叔,我可以进去玩玩吗?”

严昊辰正忙着润色手上的文件,压根没注意听左思阳在说些什么,只是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严昊辰的允许,左思阳欢呼一声,蹦跳着进了健身房。当然,为了避免自己闹出来的声响影响了严昊辰办公,进去以后,左思阳还特意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从他的角度看来,健身房内的众多巨大的器具让他着迷不已,可惜,以他的小胳膊小腿,什么都玩不了。

他倒也不气馁,蹦蹦跳跳的到了落地窗边,兴奋的瞅着外面广阔的世界。

严昊辰已经两天没有回老宅吃饭,也没有给她电话,对于严老爷子让他回去吃饭的电话也是视若无睹,何琼紫有些急了。

她不知dào

自己是哪里不好,为什么严昊辰就是对她不感冒呢?

论相貌,她的五官精致而又娇俏完美,在A市的众多名媛当中,她绝对排的上前等!从她开始有男女意识开始,追她的人就从来没有断过。

论身材,她还年轻,也一直有意识的保养自己,虽然不能说是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但也算是曲线玲珑,穿上一些紧身裙在街上走动时,也能吸引来无数的艳羡目光。

论家世,她爸妈就只有她跟姐姐两个孩子,何氏也算是家大业大的豪富人家,又有那么多的固定资产,配他严昊辰是足以的。

可是,这些在她看来骄傲的地方,在他眼里似乎是一文不值。

何琼紫等不下去了,她再一次厚着脸皮来到了严氏集团的大楼,打算亲自邀请严昊辰吃个晚饭。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介yì

在饭后去做一些有益身心的活动,哪怕他只是陪她去看一场电影,也会让她开心万分。

前台的职员早已经对她熟悉万分,也没人敢上前去拦着她,都知dào

她是董事长内定的儿媳妇,便都只是看着她上楼去。

虽然如此,前台的职员还是给Lisa去了一个电话,让她们早作准bèi



毕竟,何琼紫有闲工夫来这边闲逛,总裁却未必有闲工夫见她。

在何琼紫到达二十六楼之前,Lisa已经问了严昊辰一声,让不让何琼紫进去。严昊辰的回答仍旧是千篇一律的不允许。

当然,他说不允许是他的事儿,Lisa这样问只是尽一个职员该尽的责任,却未必真的能拦得住何琼紫。

Lisa早早的在电梯门外候着,见何琼紫出来,殷勤的上前打了个招呼。

“何小姐,上午好,请问您这次是有跟总裁预约好的吗?”

何琼紫下巴微抬,傲然的瞥了Lisa一眼,很是不满她那一身暴露又低俗的穿着。然而她现在还不是总裁夫人,对于Lisa的穿着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指摘,也就只能忍着!

她冷淡的说道:“没有,不过我想我来找昊辰应该不需yào

预约吧?”

说着话,何琼紫也不管Lisa是个什么脸色,径自往严昊辰的办公室行去。

踢踢踏踏的高跟鞋敲地声惹来秘书室的大小秘书偷偷关注。

Lisa小心的陪着笑跟在何琼紫的身边,不想让她往前走,却又不敢拦阻在她的面前。

“何小姐,不好意思,总裁最近很忙,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总裁说就不可以见他。”

何琼紫蓦然顿下脚步,正垂着头跟在她身边的Lisa险些一不留神撞在她的身上。

“Lisa,你是不是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我跟昊辰是什么关系,需yào

预约吗?我又不是来谈生意做买卖的!行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去找昊辰就好。”

Lisa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你跟总裁什么关系?说得好像你们很熟似的,其实还不是被总裁视为洪水猛兽,见都不想见么?之所以每次不跟你发火,难不成是给你面子?还不是给你爸面子!

唉……在这个拼爹的社会,有一个厉害的老子就是好。

Lisa知dào

自己羡慕不来,也不敢多说,毕竟总裁上面还有董事长呢,若是惹恼了何琼紫,即便总裁护她,董事长一心想要开除她,总裁又能说什么?

168. V101

反正她拦也拦不住,倒不如一边儿歇着去,省的在这里吃力不讨好。

“那……”她欲言又止的看了何琼紫一眼。

何琼紫不耐烦的朝她摆摆手,“你放心吧,我就说是我执意进去找他的,不会让你丢饭碗。”

“谢谢何小姐,我刚想起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做,我就先去忙了,何小姐请便。”

何琼紫很是鄙夷的瞪了Lisa急速逃离的背影一眼,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随后调整好脸部表情,让自己变得柔软温婉一点,方才伸手推开了严昊辰办公室的大门。

从Lisa那里得知何琼紫再度不请自来,严昊辰心情不甚愉快的皱紧了眉头。

何琼紫推门进入办公室,看到严昊辰身姿笔挺的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英俊的脸庞上满是肃穆的神色,手上拿着一摞A4纸,似乎是在看什么文件。

“昊辰,你在忙吗?”她声音娇柔的问道。

严昊辰头也不抬,冷漠而又简短的说道:“你不是长眼睛了?”

何琼紫一窒,被他这样反问的伤心不已。

好歹她也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难道他就不能对她温柔一点?就不能把对其他女人的好分她一点点?偏要这样恶声恶气的对她,将她拒于千里之外吗?

好在严昊辰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何琼紫早已经练就一身护体神功,完全无视了严昊辰恶劣的态度。

她缓步走到严昊辰的身侧,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手上的文件。

她就不信了,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忙?还是因为不想跟她说话,所以故yì

在手上拿些东西,好制造出他很忙的假象呢?

眼看她的脖子伸了过来,一脸好奇又不甘的样子,严昊辰啪的一声将手上的文件合起,扣在了桌子上。

“你在干什么?”他沉声质问道。

何琼紫讪讪一笑,“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在忙什么。昊辰,你都已经两天没有回去看看叔叔了,叔叔很想你。这不,我早上刚刚去叔叔那边看望了他老人家一下,他让我顺便来问问你,若是今天晚上有时间的话,不如就回去陪他吃一顿晚饭。”

“是吗?”严昊辰挑眉,语气微带质疑,“老头子若是想我回家吃饭,他又不是没手机没电话,需yào

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只为了传达一句话?”

被他这样不给面子的诘问,何琼紫也不由得红了双颊,眼眶微微的有些发红,粉拳紧握,强忍住心头的一口恶气。

然而,面对他,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气的起来?若是会记他的仇,恐怕她早就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现了。

面对何琼紫可能会爆fā

的怒火,严昊辰倒是不以为意,他悠然的靠在了椅背上,顺手端过一旁的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

醇黑咖啡的苦涩感瞬间溢满口腔,然而很快,那种醇厚的香味就代替了原本的苦涩,让人忍不住再品一口。

以前的他对于这种醇黑的咖啡并不感冒,自从发xiàn

她喜欢喝醇黑的咖啡以后,他就慢慢的也喜欢上这种苦涩而又香醇的饮品了。

只有当苦涩溢满他的胸腔时,他才能不断在告sù

自己,他做的没错,他从来不会错。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五年之前,她毫不犹豫的就转身离开了他,带着别人的孩子,回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而他呢?本以为好歹他输得不算是最惨,起码他身边也有一个爱他的女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结果呢?

呵呵……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什么孩子,什么爱情,原来都只不过是为了踏入豪门的骗局!

那一次,当骗局被揭穿,当真相暴露出来,原本应该气怒万分的他却罕见的没有发火,他只是辞退了洛芝和严美,顺便让她们在妇幼院的好友也下了岗,并且今生不会再有当医生的机会,然后将她们赶出了A市,不允许她们再度出现。

当然,即便他没有发火,即便他将这口气给忍了下来,但是老头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想必私下里应该找人狠狠地折磨了她们,让她们这辈子都记住了这个教xùn



“好喝吗?你喝的是醇黑的咖啡吧?”

何琼紫的问话将严昊辰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他淡然的又抿了一大口咖啡,将杯子搁在了桌子上,眼神淡漠的看着面前娇媚可人的女人,心头却不起半分波澜。

“还行。”

“昊辰,你要不要回去吃晚饭吗?你若是回去的话,我就跟秋婶说一声,让她做一些你爱吃的菜。”何琼紫讨好的说道。

严昊辰忽然挑眉,定定的凝视了何琼紫许久,害的何琼紫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妆花了。

“你就那么想要嫁给我?”他疑惑的问着,完全不知dào

这丫头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里。

难得听到他问这样的问题,何琼紫以为他心里松动了,心头一甜,笑着点了点头。

“很想很想,比你以为的还要想。”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想要嫁给你,这样就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给你我能给你的所有。”

严昊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耸了耸肩,好笑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缺,还需yào

你给我什么呢?”

何琼紫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在健身房里玩耍的左思阳就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公司里的人来找严昊辰商量事情的,然而就在他下意识的听了两三句以后,就知dào

不对劲了。

靠!这是想要给他找小后妈吗?他麻麻还活的好好的,要小后妈干啥?果duàn

的得拆散他们!

听到这里,左思阳已经憋不住了,不想他们继xù

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天知dào

帅叔叔会不会说着说着,就真的答yīng

了这个女人的求婚!

健身房的门唰的一声被人从内打开,左思阳从中飞奔而出,一下子扑在了严昊辰的腿上。

“叔叔,阳阳一个人玩的好无聊啊,还有好多好多的大东西阳阳都弄不动,叔叔你去示范给阳阳看好不好?”

何琼紫压根就没有料到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被左思阳的出现吓了一跳。

“他是谁?”她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

左思阳趁着趴在严昊辰腿上的功夫,背朝严昊辰,没好气的朝何琼紫甩了一个大白眼,顺便还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童稚的声音不开心的嚷嚷道:“你又是谁啊?”

何琼紫眉头一紧,即使她再迟钝,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出这孩子对她有敌意。可是,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孩子,好好的人家对她有敌意干什么?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孩子以为她会抢走严昊辰。

“昊辰,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孩子是谁?”

在追求严昊辰之初,何琼紫就已经通过身边的朋友,大概知dào

了严昊辰的情况,知dào

他曾经结过婚,后来又离婚了。也许就是因为那桩失败婚姻的打击,曾经游戏人间的他开始学会收敛,开始学会内修,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和交际,在女人方面也不再如以前一样荒唐行事。

得知他这样的转变,任何一个人都会以为,一定是他的前妻在情感上伤害了他,背叛了他,所以他才会如此。

刚刚得知这一切的她心疼的不行,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所有去对他好,让他重新相信爱情,让他知dào

他还有她。

可是,这孩子算是怎么回事?最最让她无语的是,似乎这孩子还跟他有那么六七分的相似。

这段时间以来,她跟严老爷子已经聊得很熟了,也大概知dào

了严家的亲戚有哪些,并且还认识了不少人,可是他家的亲戚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小孩子。

即便这是他的私生子,她也得明明白白的当后妈不是?

所以,她需yào

一个解释!

左思阳生怕严昊辰说出真相,在严昊辰回答之前,就忙着斥道:“我是他的谁,你管得着吗?你又是谁啊?你是他老婆吗?你要是不是他老婆,你干嘛管得这么宽?闲着没事儿做,无聊啊?”

然而,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声音总是稚嫩的,即便如何装出一副厉害的样子,也还是无法让人将他的话当真。

何琼紫压根就没有将左思阳的不善放在眼里,她只是微蹙了眉头,凝视着神情漠然的严昊辰,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

严昊辰却不说话,只握了左思阳的小手,淡笑着对他说道:“小阳阳,快中午了,肚子有没有饿呢?叔叔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去不去?”

看到严昊辰完全没有将何琼紫放在眼里,左思阳得yì

开心的不行,乐的手舞足蹈。

“好啊好啊,帅叔叔,我们现在就出去吃好吃的吧,这边待着好无聊,还有莫名其妙的人打扰我们。哼哼……再这样下去,阳阳要不开心了哦。”

严昊辰失笑着伸手揉了揉左思阳的发心,将他的头发揉成了一团鸡窝,方才站起身,牵着他的小手准bèi

出去。

169. V102

一大一小,六七分相似的面容,同样挺直的身姿,同样傲然的神情,这一切的相似都在刺激着何琼紫的神经。

她不是在要求什么,也不是在逼迫严昊辰给她承诺,只是在奢望着,奢望着他能给她一个回答,给她一个解释,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她又能如何?会放qì

吗?

她默默的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只要他一日没结婚,她就不会放qì



人生那么短,在短短的人生路途当中,一个人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心爱的人?又有几个人能让她无怨无悔的为之付出,并且不计回报?

当然,她也不是不想要回报,她想要的回报很简单,只要他娶她,让她以后有机会能对他更好。

何琼紫横跨一步,拦在了那一大一小的面前。

“昊辰,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

严昊辰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左思阳再次抢了话头。

他很是不耐烦的撅着小嘴,烦躁的说道:“你这个女人好麻烦,你要什么说法呢?我是他儿子,这个说法可以安慰你不?”

什么?这孩子真是他的儿子?

何琼紫脸色一白,踉跄的跌退了一步,愕然的瞪大了眸子,仔细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她私心里以为这孩子说的肯定是假话,可是越是看他们两个,越是觉得他们相像,简直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眼瞅着何琼紫脸色白的像是白纸一般,严昊辰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是我朋友的孩子,你不要多想。”

听到严昊辰的解释,何琼紫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脸色才好kàn

了一些。

左思阳则气的回头就甩了严昊辰一个大白眼,可惜他人小身矮,即便他仰起了小脑袋,拼命的想要将自己不满的情绪传递给严昊辰,然而严昊辰不低头看他,又如何看得到他的白眼?

眼瞅着抛白眼无用,左思阳气了个倒仰,他再度气哼哼的抬起小脚,用力的在严昊辰的脚上踩了一下。

小孩子的力qì

能有多大?根本一点儿都不疼,不过还是成功的吸引了严昊辰的注意力。

严昊辰蹙眉看着他,很是有些不解他这是在气什么呢?

“帅叔叔,你干嘛要跟她解释这个?”

严昊辰无辜的说道:“这叫解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左思阳不开心的扭动着小身子,撇着小嘴,闷闷的说道:“我不管,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你跟她解释那么多。反正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一边说着,左思阳的两条小胳膊还抱住了严昊辰的大腿,抱得那般的紧,像是生怕他走了一般。

他的声音那么闷,似乎还有点儿哽咽的音,难道……

严昊辰两只手捧起小人儿的小脑袋,果见他已经红了眼眶,眼泪已经溢满眼眶,就要掉下来了,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何琼紫,见何琼紫的脸色也很难看,眼睛似乎有点儿红,牙齿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嘿……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好好的在办公室里做事,这俩人来他这边打扰他就算了,怎么还上演了一出争宠大戏?

老实说,这俩人跟他有关系么?

一个是半路遇上赖住他的熊孩子,一个是拼命追求却得不到回应的痴妹子,他根本一个都不在意,他们这是矫情个什么呢?争宠也好歹分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宠吧?

郑杰可不知dào

严昊辰的办公室里正在上演一出大戏,他拿着一份文件,正准bèi

跟严昊辰商量其中几个他觉得有疑点的条款。一进门,就瞅到了办公室里诡异的气氛。

他本想偷偷的再溜回去,反正他的事情也不急,不过严昊辰已经看到他了。

“郑杰,有事?”

一边说着,严昊辰一边伸手轻轻推开抱着他的左思阳,转身回了椅子上坐下。

郑杰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文件放到了他的桌子上,“严总,这几个条款我觉得有些问题,你再看看,要是有问题的话,我让人明天再去重新商谈一下。”

何琼紫坚持要严昊辰今天晚上回严家老宅吃晚饭,并且郑重其事的说明老头子是有多想要跟他一起吃晚饭。

虽然何琼紫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嫌隙,不过已过而立之年的严昊辰已经不比以前的混蛋无知,开始学会关心严老爷子,想着晚上反正也没有什么应酬,回去吃顿晚饭又何妨?便就答yīng

了下来。

左思阳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再度抱住严昊辰的大腿,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帅叔叔,我也要去。”

严昊辰黑线,他自己回家吃晚饭,他要去干什么?

“不行,你只可以白天在这边玩玩,回头让你妈妈来接你回家,我不负责送你回去。”

左思阳小嘴一撅,不高兴的白了一旁正开心的何琼紫一眼,生气又失落的哼哼道:“讨厌的叔叔,我就知dào

你是个没良心的!刚刚还跟我那么好,现在美女一来,你就连自己是谁都忘干净了。”

何琼紫越听越是觉得左思阳跟严昊辰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奇怪,一点儿都不像是小朋友跟普通交情的叔叔说话的样子。可是刚才严昊辰已经郑重其事的跟她说过了,说这小朋友就只是他朋友的孩子,虽然她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圈,并没有想起严昊辰的朋友圈里谁有这样的儿子。

可是,严昊辰解释的时候本就已经不耐烦,若是她再追问下去,势必会恼了严昊辰。

疑惑归疑惑,然而何琼紫是聪明的,她深切明白管得太紧就是将他推得更远的道理。

反正这孩子的本人她已经见到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后再慢慢调查便是。

严昊辰被左思阳说的一阵无语,然而看他那副委屈的样子,却又不好训他说话不讲规矩,只好耐心哄道:“阳阳,叔叔晚上是回家吃饭,你去干什么呢?而且,你白天在叔叔这边玩,你妈妈已经够担心了,若是晚上再跟叔叔回家,你妈妈必然会以为是叔叔拐骗了你,要是她一个担心,将叔叔给告到了警察局去,那叔叔怎么办?”

左思阳不以为意的继xù

抱着严昊辰的大腿,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跟叔叔你回去看望爷爷啊,叔叔放心,我麻麻不会担心的。要是叔叔你不放心,赶明儿我们去扯个证,这样我们在一起就名正言顺了。”

左思阳似是觉得自己说的法子绝妙无双,得yì

的笑了起来,一嘴儿小牙白亮亮的,晃得一旁的何琼紫肝疼。

这叫个什么事儿?什么叫去扯个证?扯什么证?

何琼紫心头疑惑越发的多,然而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问,只是疑惑不解的看着严昊辰,希望他能自动自发的给她一个解释。

已过而立之年的严昊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被一个孩子给雷的外焦里嫩。

他黑线的瞅了两只小眼睛亮闪闪的左思阳一眼,默默的开口问道:“你有身份证么?”

连个身份证都没有的小屁孩,扯个屁的证!

左思阳却显然误解了他话中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同意扯证了,欢喜的将他的大腿抱得更紧了。

“帅叔叔,你是也相信同性才有真爱这句话了吧?哈哈哈……帅叔叔,阳阳好幸运啊,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遇到叔叔,我一定要跟麻麻显摆显摆,气死她!身份证我暂时还没有,不过帅叔叔你放心啦,你再等我十几年,我很快就会有身份证的!”

十几年?是要把他头发都等白了的节奏么?

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严昊辰再次决定选择无视左思阳说出来的话。

至于一旁惊得眼珠儿都快掉出来的何琼紫,她已经认真的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调查调查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娃,实在是太没有家教了!

既然已经决定晚上回去吃晚饭,何琼紫此次来找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看到她还站在面前,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严昊辰便道:“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这边还要忙。”

很显然,这是变相的撵她走了。

何琼紫瞅了左思阳一眼,不客气的说道:“小朋友,你家在哪里?你叔叔还有很多很重yào

的事情要去做,阿姨送你回去好不好?”

左思阳一点儿也不给面子的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好!”

何琼紫抬眼看向严昊辰,希望他能说句话。

她这一个成年人在这里,他都嫌她会影响他工作,那么一个不懂事的小盆友在这里,肯定更会影响他吧?

于情于理,她要送这个小朋友回去都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最最棒的是,她还能趁着送这个小朋友回去的机会,知dào

他的父母到底是谁!

严昊辰眉头微皱,也觉得她有些多管闲事,便道:“你回去你的吧,阳阳要回去的话,我会让人送他回去,不需yào

你操心。”

何琼紫一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见严昊辰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只得将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跟他告了一声别,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170. V103

何琼紫一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见严昊辰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只得将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跟他告了一声别,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一出了严昊辰办公室的大门,何琼紫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再不复之前的温婉柔顺。

她大步的进了秘书室,走到Lisa的办公桌前。

“Lisa,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面对这个传闻中董事长相中的未来总裁夫人,Lisa可没有说不的资格,巴不得有机会奉承拍个马屁,所以很是乖巧的跟在了何琼紫的身后,出去了。

二十六楼本就有个小型的会议室,何琼紫对这边的环境已经是熟悉至极,带着Lisa熟门熟路的进了会议室。

“Lisa,我问你,昊辰办公室里的那个臭小子是谁家的孩子?”

Lisa摇头,“何小姐,不好意思,我也不知dào

那个小朋友是谁家的孩子。”

何琼紫眉头微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挑眉问道:“你是昊辰的秘书,你会不知dào

?”

Lisa无辜的耸肩,“我是真的不知dào

。”

“那你就没注意到是谁将那个小朋友送过来的?”

这个Lisa知dào

,好歹她也算是趁着接左思阳的功夫,瞅见了莫笑笑的真面目。

“小朋友是他妈妈送过来的,可是他妈妈很年轻,年轻到……”在何琼紫逼问的目光下,Lisa搜肠刮肚都想不出适合的形容词,只得无力的说道:“年轻到根本就不像是这个小朋友的妈妈,而且我以前并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鉴于严昊辰对那个孩子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温柔,是她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不管是出于好奇心,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何琼紫都万分希望能尽快的调查出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若是这孩子的父母健在,且孩子的爸妈跟严昊辰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么她也就不用担心了。甚至她会因为严昊辰喜欢这个孩子,而爱屋及乌的也对这个孩子好。

然而,不管她怎么盘问Lisa,Lisa都只能苦笑着告sù

她自己什么都不知dào



何琼紫顿觉心烦不已,挥手让Lisa回办公室继xù

办公去。

Lisa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朝何琼紫点点头,快步的出了小会议室。

虽然没有得知孩子的父母是谁,不过何琼紫也算是从Lisa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些消息,譬如说这孩子是严昊辰刚刚认识的,譬如说那日严氏开媒体见面会时,似乎是那孩子头一次出现在严昊辰的面前。

中午时分,莫笑笑不知左思阳要不要回去吃饭睡午觉,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还好,在送左思阳去严昊辰那边时,莫笑笑已经跟左思阳达成了协议,左思阳可以在严昊辰那边玩耍,但是他的儿童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个小时开机状态!

在莫笑笑答yīng

不会随便拨打骚扰电话以后,左思阳毫无异议的答yīng

了下来。

这边厢,何琼紫刚走不久,莫笑笑的电话就打到了左思阳的手机上。

“阳阳,快十一点了哦,要不要我去接你回来吃饭?”

左思阳乖乖的坐在严昊辰办公室的沙发上,听到莫笑笑的问话,他下意识的抬头瞅了一眼正忙于工作的严昊辰。

五年了,确切的说,四年了,也可以说是两年多了,从他有确切的爸妈意识开始,他就一直奇怪,为什么他的爸爸跟别人的爸爸不一样,为什么他的爸爸不能跟他在一起,后来才知,原来他以为的爸爸根本就不是他的爸爸,只是他的干爸爸而已。

好不容易知dào

他是谁,好不容易到了他的身边,好不容易耍赖皮使烂招的跟在他的左近,他才不要离开!

何况,虽然他认为麻麻还没有忘掉他,而他也应该还没有忘掉麻麻,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还有可能会在一起。

若是他们不会再有未来,那么等麻麻回来以后,祭拜完外公外婆,他就要跟着麻麻回法国去了。

天知dào

,他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他万分的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左思阳捂住话筒,小小声的说道:“麻麻,我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晚上也不回去吃饭了,你们不用等我。”

“什么?你连晚上都不回来吃?那你晚上还回来住么?”

左思阳一阵犹豫,偷偷的又看了严昊辰好几眼,其实他好希望晚上也不回去住啊,就跟帅叔叔一起睡,多好!

他皱着眉头,犹豫的小声说道:“不知dào

呢,嗯……麻麻,要不晚上我吃完晚饭以后再给你电话,好不好?”

莫笑笑没辙,知dào

即便她现在勒令左思阳回去,以左思阳那小鬼头别扭倔强的性子,也不会理她。

“好吧,”莫笑笑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你要记住哦,晚上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然的话,我就只好告sù

你麻麻,说我没办法带好你,没办法照顾好你。你麻麻要是太忙,不能回国来照顾你的话,说不得,我也只好送你回法国。”

左思阳小嘴一撇,郁闷的轻哼了一声。

“我知dào

啦,麻麻,事情很简单的嘛,咱们不要搞得太复杂了,好不好?你放心啦,我在这边没事的,帅叔叔会照顾好我的哦。帅叔叔还买了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给我吃,哈哈……”

为了不让严昊辰听出什么端倪,左思阳也很注意自己的措辞。

待得左思阳挂断电话以后,严昊辰抬头看向他,眉头微蹙,沉声说道:“阳阳,我有跟你说过我要请你吃晚饭?”

左思阳歪着小脑袋,天真的嘻嘻一笑,忙从沙发上跳下,两三步窜到了严昊辰的身边,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帅叔叔,不要小气嘛,我人小胃小吃的少,请我吃顿晚饭又怎么了?帅叔叔,你是知dào

我是没有爸爸的,我只有麻麻,我也没有爷爷奶奶,更没有姥姥姥爷,所以,帅叔叔,你能不能把你的爸爸借给我当爷爷?”

借?这爷爷奶奶还有借的说法?

严昊辰被左思阳的话给逗乐了,然而再一想,又觉得这孩子的身世真的是挺可怜。

身边什么亲人都没有,连唯一的一个妈妈还是那么的不靠谱,跟个不良的未成年少女似的,根本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的条件和资格。

要不……反正他是家中独子,现在的他尚未成婚,暂时不能满足老头子的心愿,不可能给他一个大孙子,可是,面前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而且这孩子又是个古灵精怪的娃儿,想必会很得老爷子的欢心。

严昊辰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一向很少多管闲事,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圣人,他该做的事情他自然会去做,但是不该他管的事儿,他也绝对不会伸手。

况且,现在这个社会,对干爹这个词已经由褒义变成了贬义,虽然他面前的是个男孩子。

认干儿子的念头暂时被严昊辰给压了下去,然而他见左思阳一副可怜又期待的小模样,拒绝的话就不忍心说出口了。

不过就是一顿晚饭而已,又不可能会吃穷他,更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带着他回去又怎么样呢?说不定老头子真的会喜欢这孩子,然后暂时放松对他结婚之事的逼迫。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想清楚以后,严昊辰很是认真的对左思阳说道:“阳阳,叔叔带你回去吃饭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听话,而且爷爷可没有借的说法,知dào

吗?”

能回严家老宅吃晚饭,见一见他从未谋面的爷爷,左思阳已经足够开心,他猛点着小脑袋,两只小手可劲儿的拍着掌,乐不可支的笑道:“好好好,帅叔叔放心,阳阳一定不会听话。”

至于爷爷有没有借的说法,这个得爷爷说了才算数!

左思阳倒也乖巧,整个下午都在严昊辰的办公室里混过去了,要么是躺在沙发上玩游戏吃零食,要么就是跑到隔壁的休息室睡觉去,即便严昊辰出去开会不在办公室里,他也能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得兴致盎然,且不会随意的乱翻严昊辰的东西。

见他如此乖巧懂事,严昊辰一改之前对他的不良印象,越发觉得他可爱了。

当然,唯一让严昊辰觉得郁闷的就是,每当办公室里有女性职员进来,左思阳就会如临大敌一般,立kè

跑到他的身边待着,像是在捍卫自己的主权。若是一个穿着比较暴露的女职员,他则会眼花花的上前占人家的便宜,直到吓得再没有一个女职员敢穿着短裙进他的办公室。

晚上下班以后,严昊辰开车,载着左思阳回了严家老宅。

何琼紫下午早早的就已经到了严家老宅,一边陪着严老爷子闲话,偶尔也去帮帮秋婶的忙,在严老爷子的面前营造出一副贤良淑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形象。

当然,早上她在严昊辰办公室的遭遇,她也没有忘了告sù

严老爷子一声。

她无从得知那个孩子的身份,严昊辰也不肯告sù

她,但若是严老爷子问起来了,严昊辰总要说的吧?

毫无疑问,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也勾起了严老爷子的兴趣。

171. V104

按照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若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种,那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必然会带在自己的身边,给他最好的教育。

但若是那个孩子跟他一点点关系也没有,以他凉薄的性格,似乎也不会多管闲事吧?

严老爷子原本想等着严昊辰回来以后,好好的问问他,让他意wài

的是,严昊辰竟然还将那个孩子给带回家来了。

一看到那小人儿跳脱活泼的眼神和挺拔的小身子,严老爷子就愣在了那里,脑子里一阵的空白。

这孩子……这孩子实在是跟幼时的昊辰太像了!

左思阳拽着严昊辰的手,小心的进了客厅,一眼就看到一个年级约在五十几岁的伯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呆滞的看着他。

左思阳小眉头一紧,悄悄的用力扯了扯严昊辰的手。

严昊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左思阳小声说道:“帅叔叔,那是你爸爸吗?”

严昊辰点头。

左思阳以更小更低的声音说道:“帅叔叔,那他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啊?”

严昊辰用力的一抿嘴,好不容易将爆笑憋在了肚子里。

天哪,要是老头子知dào

他被一个孩子误以为是老年痴呆症患者,一向要强的他大概会被气死吧?

严昊辰下意识的睨了老头子一眼,待得看清楚严老爷子的神情,顿时更想笑了。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小阳阳的比喻很贴切!

严老爷子许是已经注意到了那一大一小的不良眼神,轻咳一声,呆滞的眼神恢复锐利。

他郑重其事的看向严昊辰,沉声问道:“昊辰,这孩子是谁?”

他的声音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一丝颤抖。

严昊辰若无其事的牵着左思阳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又从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饮料,方才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是我朋友的孩子。”

“你朋友的孩子?”严老爷子的声调顿时高了两度,“你哪个朋友的孩子?我怎么没有见过?”

严昊辰抬眼睨他。

“我的朋友你都见过?”

严老爷子轻咳一声,摇了摇头。

即便他是真的知dào

他所有的朋友,那也不能说他知dào

!不然以严昊辰的性格,非得跟他翻脸,说他侵犯隐私不可。

从严老爷子和严昊辰的对话当中,左思阳敏感的察觉出这爷俩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他放下手上的饮料瓶,颠颠儿的凑到了严老爷子的身边去。

他仰起小脑袋,圆溜溜的如黑玛瑙一般的眼珠儿紧盯着严老爷子,稚嫩的嗓音天真的说道:“爷爷,我叫左思阳哦,思念的思,阳刚之气的阳!麻麻说,做一个男人,就要有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不能软弱。爷爷,你有孙子吗?”

严老爷子眼神一黯,恨恨的朝严昊辰剜了一眼。

本来以他现在的年纪,他早就应该抱孙子了的,可是他的儿子不争气,就是不给他生,他有什么办法?

严老爷子觉得这孩子可爱至极,加之又觉得他跟小时候的严昊辰特别的相像,故而心里很是喜欢这个孩子,他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左思阳软软的小脸蛋,叹气道:“没有啊,我儿子不争气,自己不愿意生儿子,我哪来的孙子呦?”

左思阳眉开眼笑的乐了起来。

“爷爷,我也没有爷爷哦。既然我没爷爷,你也没孙子,那你当我的爷爷,我当你的孙子,好不好?”

何琼紫刚刚在厨房里帮了秋婶一把,出来后,她便就先喝了一口水,谁知dào

左思阳就在这个时候说出了那般雷人的话,雷的她险些被水给呛死。

天哪,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极品父母教育出来的?抢她的男人就算了,连她唯一的帮手都想抢,这是要干什么?打入内部么?

何琼紫疾步走至左思阳身边,沉声喝道:“小朋友,你爸妈没告sù

过你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吗?你刚才那样说是很没有礼貌的。”

左思阳小嘴一撇,眼眶中顿时就溢出了泪来。

他委屈之极的看着严老爷子,哽咽着声音说道:“爷爷,阳阳没有爸爸,也没有爸爸告sù

阳阳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麻麻还要给阳阳赚奶粉钱,免得阳阳饿死。爷爷,你能做我的爷爷么?以后教教阳阳,不要让阳阳以后再随便的乱说话,还要被人鄙视瞧不起。”

严老爷子本就对左思阳有好感,又听他身世如此可怜,顿时就对何琼紫的责问不满了。

“小紫,阳阳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就随便他说什么,你不要跟他计较。”

何琼紫气的一噎,完全没有料到严老爷子倒戈的这样快,短短的时间就偏向了左思阳那边去。

气结归气结,何琼紫可不会傻乎乎的跟严老爷子辩解些什么。本来在她追求严昊辰这件事情上,严老爷子就是唯一帮她说好话的人,也只有严老爷子的意见,严昊辰会稍微的听一听,要是她傻不拉几的连严老爷子都得罪了,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往严家门外推么?

何琼紫强忍住心头的一口怒气,讪讪的笑道:“严叔叔说的是,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她转而又调头看向左思阳,淡笑着诱哄道:“小朋友,你是叫阳阳吗?”

何琼紫可还记得,先前在严昊辰办公室里的时候,这个小屁孩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敌意。她现在假装温柔的同他说话,只要不是太精明的小孩子,必然会暴露出自己真zhèng

的情绪,到时候严叔叔就会讨厌他!

虽然从理论上来讲,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对于她跟严昊辰的婚事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明明她也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而面前的这个小朋友长相帅气乖萌,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完全就是一个帅气逼人的小正太,但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甚至潜意识里讨厌他。

何琼紫说话的声音已经极尽温柔,左思阳还是惧怕的往严老爷子的身边缩了缩,两只小胳膊紧紧的抱住了严老爷子的胳膊,像是一只寻求保护的小猫咪。他没有回答何琼紫的问题,只是用惧怕的眼神看着她。

严老爷子见左思阳似乎很是害pà

何琼紫,心生不舍,伸出长臂将他揽在怀里。

“小紫啊,你还是去厨房里看看秋婶给我的汤熬好没有呢。”

看到左思阳完全不同于上午的表现,何琼紫气得不轻,才知自己是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不过才五岁的孩子罢了,居然会有这样的心眼,要是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哼!她又不是自己不会生,才不要这么白来的干儿子!

虽然还没有嫁给严昊辰,但是何琼紫在心里已经认定,自己此生非严昊辰不嫁。故而,若是严老爷子真的认了左思阳为孙子,那她岂不是当了便宜的小干妈?

她才不要!

心里不满归不满,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何琼紫还是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心底,默默的将这口气忍了下去,转身去了厨房。

严老爷子年轻时是个工作狂,身体亏损的厉害,所以即便他现在不过才五十几岁,身体素质却差的可以,经常需yào

熬一些滋补的汤药来吃。

许是左思阳太会撒娇卖萌,整个晚上都逗得严老爷子乐不可支,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拊掌大乐,时而揉着他的小脑袋,骂他是个鬼灵精。

总之,左思阳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严老爷子喜欢上了他。

至于认不认干孙子的事儿,严老爷子表示还需yào

跟左思阳的家长商量一下才成。毕竟,小孩子的话是做不得数的。

吃罢晚饭,左思阳当着严老爷子和严昊辰的面,说话算话的给莫笑笑打了一个电话。

莫笑笑正心急如焚的等着左思阳的消息,偏偏那孩子都玩疯了,晚饭吃的又晚,她看了手机N多次,偏偏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不禁有些着急。

“喂,阳阳,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一看左思阳终于给她来电话了,莫笑笑焦急的说道。

左思阳笑嘻嘻的瞅了严老爷子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严昊辰,他笑着说道:“麻麻,我现在在帅叔叔家里呢,还有一个很好很和蔼很可亲的爷爷哦。麻麻,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去了,我就在帅叔叔家里住,好不好?”

什么?在外面玩了一天就算了,居然还想夜宿人家?他以为他是几岁呢?就不怕出事儿?

“不行!”莫笑笑很是坚决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告sù

我地址,我现在就去接你回来,晚上必须在家住,不可以留宿别人家。不然的话,以后休想给你自由行动的权力。”

左思阳沮丧的嘴一撇,欢快的情绪瞬间变成闷闷不乐,也没兴趣跟莫笑笑继xù

说话了。

严昊辰睨了他一眼,顺手拿过他手里的儿童手机,对着话筒的另一头说道:“莫小姐,这边阳阳不需yào

你来接了,我会安全的将他送到希尔大酒店,你放心。”

172. V105

“大概什么时候到?”莫笑笑显然有些不太放心严昊辰说的话。

“半个小时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严老爷子见左思阳很是不开心,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对手指,心生不舍,便对严昊辰说道:“昊辰,要不你跟阳阳的家长说一声,让阳阳今天晚上陪陪我这个孤单的老头子,明天再送他回去。”

严昊辰很是淡漠的说道:“说一声?以什么资格说?我们不就是个外人么?人家娘儿俩刚从国外回来,只是在A市暂时住一段时间,我们有必要把事情搞得复杂?”

“什么?只是暂住而已?”严老爷子寻求答案般的看向左思阳,这句话也是问他的。

左思阳很是不开心的点点头,又抱着严老爷子的胳膊,嗫嚅的说道:“爷爷,阳阳喜欢A市,阳阳喜欢跟帅叔叔和爷爷在一起,阳阳不想出国,也不想住酒店。”

“唉……”严老爷子叹息一声,心疼的揉了揉左思阳的发顶,可惜,他心疼有什么用?这又不是他的真孙子,他又没有决定处置权,这孩子在哪里住哪里自有人家的家长说话。

其实他也能理解左思阳的心思,从小家里就没个男人,如今有叔叔有爷爷陪着,自然是喜欢。

不过么,喜欢外人都是暂时的,他最最离不开的人还是他妈,所以即便现在留他在国内,到时候小孩子脾气一起,又要去找他妈,那可就麻烦了。

“阳阳乖,要不先让你叔叔送你回去,以后有时间了,再来找爷爷玩,好不好?”

左思阳闷闷的点头。

虽然他小舅妈好说话,但是他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话,真的惹恼了小舅妈,闹得他妈妈回来收拾他,那可就不妙了。

左思阳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严昊辰送他去了希尔大酒店,跟早就等在大堂那边的莫笑笑会和。

也许是存着讨好莫笑笑的心思,左思阳主动走在了严昊辰的前面,笑嘻嘻的扑进了莫笑笑的怀里,想使用百试百灵的撒娇大、法,好让莫笑笑不要生他的气,最最重yào

的是不要将他的事情告sù

他妈。

然而,莫笑笑却实在是气得不轻。

她并不知dào

左思阳跟严昊辰的确切关系,还真的以为是左思阳贪玩,只不过是见了严昊辰一面,瞅着人家大方爱陪他玩,就真的赖上人家了,所以她分外的生气,总觉得这破孩子丢了她的脸。

她不客气的拽着左思阳的胳膊,让他离自己远远的。

“你还知dào

回来?怎么不在外面再玩会儿呢?”莫笑笑怒气冲冲的说道。

左思阳小嘴一撇,做出一副委屈知错的样儿来。

“麻麻,阳阳知dào

错了,以后早点儿回来还不成么?麻麻不要生阳阳的气,好不好?”

“不好!我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你知不知dào

我有多担心你?”

莫笑笑其实还是个孩子,又不是真的是左思阳的妈妈,所以说话也不跟他客气,就如以前在法国一般,两个人对轰了起来。

严昊辰瞅着莫笑笑脾气好坏的在吼左思阳,下意识的拧紧了眉头。

他张了张嘴,想劝莫笑笑对孩子耐心一点温柔一点,然而话到了嘴边,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路人,有什么资格和权力教育别人该怎么管教孩子?

如此一想,他本来就因为老头子逼婚而恶劣的心情变得更恶劣了。

“莫小姐,阳阳我已经送到了你面前,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莫笑笑深以为是麻烦了严昊辰,忙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朝严昊辰点点头。

“严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让阳阳打扰了你这么久。”

严昊辰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眸中隐带欢喜之色,一点儿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没事,阳阳很乖,也挺听话,并且深得我父亲的喜欢,若是莫小姐不介yì

的话,我希望我以后还能有机会邀请阳阳去我家做客。”

难得听到严昊辰主动邀请他,左思阳乐的两只大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两排整齐的小白牙晃闪闪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看到左思阳这副得瑟的样子,莫笑笑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呵呵……严先生真是客气,不过这个还是得问阳阳自己,我虽然不喜欢他随处乱跑,但是腿毕竟长在他自己的身上,我想管也管不住。不过他毕竟年纪还小,我也不希望他太贪玩。”

严昊辰点点头,没再继xù

发表什么意见,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他可没有资格去教育别人该怎么样教育孩子。

随后,三人便告辞,莫笑笑把左思阳领回家去了,严昊辰则在严老爷子的连环夺命Call之下,再度回了严家老宅一趟。

严昊辰再度回去时,何琼紫居然还留在严家老宅,并没有回去。

进了客厅后,严昊辰也不耐烦坐下,直接远远地站在客厅入口处,神色淡漠,冷静的说道:“有事?有事就快说,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须要早点回去休息。”

见他连坐都不想坐,严老爷子气的脸都青了。

“工作就那么重yào

?你就不知dào

这世上还有比工作更重yào

的事情?”

听到严老爷子的话,严昊辰失笑,讥嘲的笑说道:“哦?你也知dào

这世上还有比工作更重yào

的事情?可是你自己是怎么做的,你又没有真的的老年痴呆症,应该还记得吧?”

严昊辰又怎会忘记,以前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老头子总会借口说工作很忙,生意很忙,他似乎总是有无数的应酬,总是有无数的会议,他可以陪在很多人的身边,却唯独不会陪在他和他妈妈的身边。

他的童年记忆,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那样做的他现在却来质问他?有资格么?

严老爷子沉了脸,肃穆沉重的声音缓缓说道:“起码我那时候已经生下了你,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完成的事,但是你呢?”

“呵呵……原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该完成的事?”严昊辰冷笑,他摊开双手,故作无奈的说道:“那么,真是不好意思,你认为我该做的事情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所以,恕我没有闲工夫陪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管严老爷子的脸色是有多难看,大步离开了严家老宅。

看着严昊辰远去的身影,听着他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严老爷子气的脸都白了,搁在膝盖上的右手不住的哆嗦着,可见其情绪动荡程度。

他气怒的低声骂道:“逆子,逆子啊!”

何琼紫忙站起身,疾步走到严老爷子的身边,一边倒了一杯水给严老爷子,一边柔声安抚道:“严叔叔,你先消消气,昊辰只是年轻气盛,你不要跟他计较。”

严老爷子接过水杯,大口的喝了两口水,才觉得心头的一口气舒缓了过来。

“个逆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要我总是给他操心!你说你这么好的姑娘,性格好,人好,家世好,处处好,你对他这么好,他居然还不知感激!畜牲!逆子!难道要我这个老头子死之前都不能抱个孙子?让我死不瞑目吗?”

听得严老爷子连夸了她好几声,何琼紫心里不免欢喜,然而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谦虚样子。

“严叔叔,你还这么年轻呢,还不到六十岁,依我之见,恐怕不仅能如愿的抱上孙子,见到重孙子都是可能的。”

“哼……重孙子!就算是我有那个命,恐怕也见不到重孙子!没有孙子,哪来的重孙子?”

这五年来,严老爷子一直在心里寻思,寻思严昊辰为什么不愿意再度结婚,当初又是为什么那么干脆果duàn

的离了婚。

若说严昊辰对左天晴有情,严老爷子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他要是真的喜欢左天晴,会拱手将她让出去?以他霸道的性格,肯定会留在自己的身边,哪都不允许她去。

若说他是性取向有问题嘛,那也不像,结婚之前的他就一直是女人缘不断,离婚之后,虽然有所收敛,但好歹他身边出现的还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难道是因为被那个姓洛的女人欺骗,所以不再相信女人了?

一边寻思着严昊辰不愿意再结婚的原因,严老爷子一边上下打量了何琼紫好几遍,越看越是满yì



可惜,他满yì

有什么用,又不是他要娶老婆,总得要严昊辰满yì

才行。

“小紫啊,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昊辰那边……”严老爷子迟疑了一下,然而还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昊辰那边怕是不好说话,你是个好姑娘,严叔叔也知dào

,严叔叔巴不得你能成为严叔叔的儿媳妇。可是昊辰现在已经是翅膀硬了,我再不能逼他去做什么事情,所以你要是灰心了,就自管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严叔叔不会说什么。若是你能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等到你结婚的时候,严叔叔必然会给你封一个特大的红包!”

173. V106

听清楚严老爷子说的话,何琼紫一愣,秀眉微蹙。

“严叔叔,你这是在撵我走,以后不欢迎我来了吗?”

严老爷子连忙摆手,“小紫,你怎么会这么想?即便你不会成为严叔叔的儿媳妇,但我跟你爸还是世交,只要你喜欢,严叔叔这边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何琼紫粲然一笑。

“那就行,严叔叔你放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该怎么做我也知dào

。人生本来就是那么短暂,我宁愿头破血流的去追求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愿意安稳的就这样随便过下去。”

何琼紫既然这样讲了,那么严老爷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感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第二天一早,习惯睡懒觉的左思阳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半,等到他醒的时候,莫笑笑还正睡的香呢。

左思阳穿着睡衣就跑到了莫笑笑的床上,右手捂住她的嘴,左手捏着她的鼻子,让她无法呼吸。

梦中正在欧洲各处环游的莫笑笑正美着呢,突然感觉空气中的氧气都被人为的抽离了,她大口大口的想要呼气,然而怎么做都没用,似乎空气变成了真空。

终于,莫笑笑被逼着从梦中清醒了。

她眼一睁,就看到左思阳恶作剧的捏住了她的鼻子,捂住了她的嘴,脸上还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

她就说嘛,好好的怎么没法呼吸了,原来是这个小鬼头在搞鬼!

她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一把将左思阳按在了床上,朝着他的小屁股就是三连掌下去。

巴掌虽然拍的是啪啪作响,但其实没什么力道。

“你个小捣蛋鬼,让你吵我睡觉,让你调皮,我打烂你的小屁股。”

左思阳很是配合的哇哇大叫,然而叫出来的话险些气死莫笑笑。

“啊啊啊……小舅舅,救命啊,你女朋友又占我便宜吃我豆腐啦,呜呜呜呜……嘤嘤嘤……你个女色狼,一大早的就吃我豆腐,你有那么饿么?”

莫笑笑被他气乐了,松开摁住他的手,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着。

“说吧,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的?”

“这还早?”左思阳夸张的瞪大了眼睛,“你看看,外面太阳都晒屁股啦!”

莫笑笑轻蔑的白了他一眼。

“得了吧,别说得好像你平常习惯早起似的,你要是再这么说,等回去法国以后,别怪我将这话告sù

你麻麻啊。”

打蛇打七寸,左天晴显然就是左思阳的死穴。

他讨好的抱着莫笑笑的胳膊,晃了晃,甜腻腻的说道:“小舅妈,可爱美丽永远最最漂亮的小舅妈,现在已经不早了哦,我们该出去玩了吧?”

莫笑笑才不理他,又在床上躺下,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不要,我还没有睡够呢,让我再睡一会儿。”

左思阳不死心,继xù

抱着莫笑笑的胳膊晃,一边试图想要将她的被子给掀开。

“小舅妈,时间真的不早啦,你要是再不起床,那我就自己出去了哦。我昨天可是跟帅叔叔说好的,今天还会去找他玩,你要是不送我过去,那我就自己过去。”

莫笑笑怎么可能真的让左思阳自己过去,也知dào

这孩子死心眼,想要去做的事情就必须要做,谁都不可能劝服他。

没辙,莫笑笑狠狠的在脸上泼了好多冷水,才让自己彻底的清醒了。

两个人穿好衣服,很快到了严氏公司,然而前台的话却让左思阳愣住了。

“不好意思,小朋友,我们总裁今天不在,所以……”

所以,当然也就不能让左思阳上去了。

“那他去哪里了?”左思阳焦急的问道,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真是的,什么人啊,居然说话不算话,都已经说好他会再来找他玩的,他怎么可以不在?就算是不在,好歹也要给他一个电话,让他知dào

他现在在哪里吧?怎么可以这样,什么都不说的?这样让他白跑一趟很有意思么?

“好像我们董事长病了,早上送去了医院,所以总裁去医院看董事长去了。”

“啊?爷爷病了?”左思阳一听心里更着急了。

前台也吃了一惊,再度上下打量了左思阳好几遍,越看越是觉得他眼熟。

怪不得总裁对一个从未见过的孩子那么好,听听这孩子对董事长的称呼,就知dào

有问题!原来是总裁的私生子!

前台妹子又上下打量了莫笑笑几遍,暗暗将莫笑笑的穿着风格记在了心里。

私心想着,原来总裁的口味是这样……

左思阳可不知dào

这前台妹子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知dào

的话,非得骂这妹子脑子有问题不可,这不称呼爷爷,难道叫叔叔?

“美女姐姐,那你知dào

爷爷是住在哪个医院吗?”

“应该是在欣安医院,董事长就医都是在那边的。”

“好,谢谢美女姐姐。”

左思阳懂事的对前台妹子道了声谢,就拉着莫笑笑的手直往外走。

莫笑笑一时不备,差点儿被他拽了一个跟头。

“阳阳,你干什么?走慢点,我差点摔跟头。”

左思阳着急的不行,焦急的催促道:“美女,麻烦你走快点啦,我要去看望爷爷,昨天还看他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住院了?”

莫笑笑无语的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左思阳,麻烦你不要叫那么亲热好不好?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我生病也从来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他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上心?”

左思阳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哪有闲心思跟莫笑笑解释,一到了路边,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焦急的往欣安医院赶去。

莫笑笑无语,打从心底里冒出一阵无力感。

为什么跟这个才五岁的小屁孩在一起,她总是有一种她才是孩子的感觉?为什么这破孩子总是喜欢自作主张,什么事情都要拉着她给他擦屁股?

没辙,只能是方向他定,她跟着确保他的安全,顺便付账!

全国各地的医院布局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加之左思阳识字较早,所以一下了车,他就着急的往住院部冲了过去。

好在他人小,腿也短,即使他跑得快,莫笑笑也能紧紧的跟上他。

“左思阳,这里人多,麻烦你走慢一点,行不行?你再不听话,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眼瞅着左思阳仗着人小,在医院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穿来穿去,害得她差点儿就跟不上他,莫笑笑气急了,在后面追喊了一句。

左思阳逼不得已,只好停在原地等她,顺便还嘲讽了她两句。

“喂……美女,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走路没我快就算了,还威胁我。”左思阳很是不满的撇嘴说道。

莫笑笑不客气的一把牵住他的手,手上微微用了点力道,防止待会儿一眨眼的功夫,这臭小子又跑的没影了。

“你还知dào

我是大人哪?知dào

小孩子得听大人的话不?左思阳,我觉得你最近很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为什么那么关心一个陌生人?别跟我胡诌说什么你心底善良的鬼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dào

?”

唯一的借口还被莫笑笑给提前揭穿了,左思阳用剩下的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

“额……嗯……其实……其实也不是怎么样关心啦,这不是昨天晚上严爷爷招待我在他家吃晚饭了嘛,那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好孩子,在严爷爷生病的时候,我应该去看望一下吧?”

莫笑笑不屑的撇了撇嘴,完全没有相信左思阳的话。

“切!你就编吧,继xù

编,我相信你才有鬼!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你想太多了……”

为了避免被莫笑笑看出更多的问题,左思阳可不想跟她继xù

讨论下去,他快步的向前走着,在服wù

台那边问到了严老爷子的房间,就立kè

赶了过去。

作为严氏集团的董事长,毫无疑问,严传志住的病房肯定是豪华的单人病房。

到了严传志的病房门口,左思阳焦急担心之下,一时也忘了要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严传志正在对严昊辰训话,瞅着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给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人,下意识的就吼道:“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爷爷,你要阳阳滚出去?”左思阳委屈的声音随之传来。

严传志视线往下移了移,才发xiàn

那女人身前的不远处正站着一孩童,可不正是左思阳。

严传志一窘,伸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阳阳,原来是你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左思阳走到严传志的床边,趴在了床沿上,小眉头皱着,担心的看着严传志。

“爷爷,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啊?我本来上午是去找帅叔叔玩的,可是去了帅叔叔那里以后,才知dào

帅叔叔不在,是爷爷你住院了,所以我就赶紧过来了。”

严传志完全没有想到这只是有着一面之缘的小朋友竟然会对他如此关心,心里不由一暖。

他伸手揉了揉左思阳的小脑袋,温和的笑说道:“爷爷谢谢阳阳关心,爷爷没事,阳阳不用担心。”

“是真的吗?”

严传志肯定的点头,“是真的,爷爷没什么大事。”

174. V

看到严传志肯定的点头,左思阳的心才放了下来。

在左思阳跟严传志说话的时候,莫笑笑只得沉默着束手站在墙边,只当自己是个壁画了。反正这屋子里的人她都不认识,想说话也没人愿意跟她讲呀。

然而,站了五分钟以后,她就感觉不舒服,犹如芒刺在背。

她下意识的顺着不舒服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前两天跟她有口角的那女人正用看见生死仇敌般的目光看着她。

莫笑笑无语凝噎……

这叫个什么事儿?算不算是躺着也中枪?她只是陪着小左思阳来而已,又不是她主动要来的。那女人这么嫌恶她,算是怎么回事呢?

严老爷子跟左思阳说了两句话以后,就问起了莫笑笑的身份。

左思阳当然说莫笑笑是他的妈妈,以统一口径。

严传志客气而疏离的笑着,朝莫笑笑微微点了点头。

“莫小姐,你好,谢谢你能让阳阳来看我,你有阳阳这样乖巧听话的儿子,真的很幸运。唉……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大孙子该多好……”

莫笑笑干笑一声,很是不客气的说道:“您客气了,是阳阳自己要来的,我拉着不让他来都没用。”

谁都没想到莫笑笑说话这么不客气,病房里陡然安静了一瞬。

严老爷子到底是老人精,轻咳一声,打破了病房里的沉寂,转而看向严昊辰,恨恨的骂道:“你个逆子,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

不同于往常的桀骜不逊,今天的严昊辰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听凭严老爷子骂他。

左思阳哪里舍得严昊辰被骂的这么惨,忙凑到了严传志的身边,抱住他放在病床上的胳膊,皱着小眉头,稚声稚气的说道:“爷爷,帅叔叔犯了什么错,为什么爷爷要骂他啊?”

看到左思阳凑上来,严传志心头的火熄灭了不少。

“唉……阳阳,你也别怪爷爷急,实在是你叔叔太不像话!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了,可是你叔叔呢,连个老婆都没有!这让我何年何月才能真的抱上我自己的孙子?阳阳,你说,你叔叔是不是该骂?”

左思阳天真的瞪圆了小眼睛,黑葡萄般的眼瞳亮晶晶的。

“爷爷,那你有儿媳妇人选了吗?”

在严传志开口说已有儿媳妇人选之前,左思阳忙又紧跟着说道:“爷爷,要是你没有儿媳妇人选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哦!其实我麻麻就很好啦,身材好,相貌好,又能干,而且屁股大,好生养,绝对会生儿子哦!爷爷,你看看,我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从来没有哪个孩子会像左思阳这样,兴高采烈的向别人推销自己的妈妈。

病房里的另外三个大人有志一同的看向莫笑笑,显然都以为左思阳口中屁股大好生养的妈妈是她。然而打量过莫笑笑的身材以后,三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是儿不嫌母丑的节奏么?明明是一个发育没完成的未成年少女,哪里胸大屁股大好生养了?

莫笑笑也注意到了另外三个人看向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气的咬牙。

她上前一步,揪住了左思阳的耳朵,用力的拽了一下,惹得左思阳痛叫一声。

“死阳阳,你瞎说什么呢?”

气急之下,莫笑笑的手上用了些力qì

,左思阳感到耳朵痛得厉害,忙伸手去捂耳朵,一边忙着辩解道:“哎呀呀……麻麻,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又不是真的要卖了你。再说了,就算是我愿意卖,也得有人愿意买呀。”

莫笑笑被他气的一噎。

这是要继xù

惩罚他呢,还是放过他呢?

继xù

惩罚他吧,难道她愿意自个儿被别人给卖了?可要是放过他吧,那是不是变相的承认没人愿意买她呀?

想来想去,横竖两个选择都让她气闷。

严老爷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见莫笑笑气愤的揪着左思阳的耳朵,忙开口劝道:“莫小姐,阳阳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所谓童言无忌,你这个当妈妈的,又怎么好跟他计较?”

严老爷子都这样讲了,莫笑笑也不好再继xù

教xùn

左思阳,便松手放过了他。当然,等到他们两个人回去以后,有的他好果子吃的。

就在屋子里再度恢复欢声笑语时,病房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莫笑笑站在最靠近病房门口的地方,所以她就顺手去开了门。

严林听说严传志生病住院了,回国省亲的他就买了一些补品和水果,打算去医院看望严传志。在服wù

台打听清楚严传志住的病房号后,他就直接过去了,也没有电话通知一下。

病房门打开,开门的却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也不像是护工的样子。

严林有些犹疑,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病房。

“你好,请问这是严传志先生的病房吗?”

莫笑笑也不知dào

严老爷子的全名是什么,只知dào

他是姓严,听得面前男人的问话,她便让开了身子,让严昊辰来接待。

开门的陌生女人让开以后,严林就看到了严昊辰,他松了一口气,拎着东西进了病房。

“大伯,你身体怎么样了?前两天不是还看你好好的嘛,怎么说住院就住院了?”

严传志轻叹一声,无奈的摇头说道:“我这身体,我能说些什么?还不是被你大哥给气的!严林,你来给我说说看,他都已经三十二了,连个老婆都没娶,最最过分的是,连个私生子都没有,古人还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你说你大哥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忤逆的人?你说他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被他给气病了?”

严林尴尬的瞅了一旁面无表情的严昊辰一眼,一时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严老爷子的问话。虽然他们是近亲,但是这毕竟是严昊辰的家事,他这个堂兄弟有什么资格过问?

严昊辰看向严老爷子,淡漠的说道:“你是心肌梗塞突然病发才住院的,是你自己心脏的问题,跟我无关,你不要随便乱扯。”

“哼……跟你无关?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要不是日日夜夜担心你,我的心脏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你自己说说看,我今年才多大年纪?我才五十几岁,六十岁都没到呢!我怎么会心肌梗塞?啊!你给我说说看!”

严老爷子一听严昊辰反驳他的话,气得不轻,一边儿手指着严昊辰,一边就愠怒的吼叫了起来。

也幸好这是单人病房,不然的话,就凭他这个中气十足的咆哮,医生听到就足以催促他早点出院了。

从小到大,严老爷子一直都是这样的脾气,严昊辰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连跟他争辩的力qì

都懒的花费,随便他怎么讲。

何琼紫见严老爷子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忙去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严老爷子的面前。

“严叔叔,先喝一杯水吧,我看昊辰的事情还是给他自己决定比较好,您老人家现在正在住院,得听医生的话,不能再操心再生气了。”

严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过何琼紫递来的水杯,喝了两口水。

“小紫啊,唉……我这辈子怎么就没能摊上你这么一个好女儿呢?唉……可是,就算是好女儿摊不上,好媳妇总是能摊上的吧?”

一边说着,严老爷子一边给严昊辰使了一个颜色。

然而,他这算是化妆给瞎子看了——白搭,严昊辰压根看都没看他,对于他刚才说的话也是无动于衷。

莫笑笑沉默的站在一旁,见他们一家人聊得愉快,就觉得自己一个陌生人站在这里挺尴尬的。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莫笑笑插话道:“严老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你。”

通过先前的那件事,严传志也知dào

莫笑笑完全是被左思阳给拉过来的,现在自家人说话,把她撂在了一旁,她要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谢谢莫小姐今天抽空过来,改天的话,我也希望能有机会再见莫小姐。”

虽然严传志也不是很喜欢莫笑笑,不过看在左思阳的面子上,客气话场面话总是要有的。

左思阳坚持要在医院在待一会儿,莫笑笑可没那心情在这陪他,就自己先回去了。等左思阳想回去的时候,再给她打电话,然后她来接他。亦或者是,严昊辰顺便将他送去希尔大酒店,也是可以的。

莫笑笑走了不久,何琼紫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她家人打过来的,让她速度回去一趟。趁着她走的契机,严林便也告辞了。

一出了病房的门,严林就加快了步伐,三两步赶上了大步走在前面的何琼紫。

“小紫,慢一点,等我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讲。”严林紧追在何琼紫的身后,扬声叫道。

何琼紫大步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不耐烦的说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我有要紧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严林跨大了步伐,三两步走到何琼紫的身边,终于在电梯门口拦住了她。

175. V108

“小紫,你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在老头子的身边,难道就不能抽出一点点的时间给我?我只是想要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何琼紫不耐烦的看着严林,眉头微皱,“行,就现在吧,你有什么话就快点儿讲!”

严林得寸进尺,“小紫,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一个僻静一点的地方?”

何琼紫扭头,双手环胸抱着,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其实她也算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不会莫名其妙的用特别恶劣的态度去对待别人,只是严林这家伙做事实在是太不上道,他明明知dào

自己在追求严昊辰,他作为严昊辰的堂兄弟,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想在后面挖墙脚。

欣安医院是A市最好最出名的几个医院之一,每天的就医人流量都很大,严林拦在电梯门口,还没跟何琼紫说上几句话,旁边就有病人家属催促他赶紧让开。

何琼紫不跟严林走,没办法,严林只好进了电梯,跟着何琼紫走了。

电梯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即便只是一个地下停车场,但因为欣安医院实在是太出名的缘故,就医人数太多,故而连停车场里也是特别的吵闹。当然,相比于上面的病区,也算是安静多了。

何琼紫大步的走在前面,往自己的车方向走去。

严林见着何琼紫一点等自己的意思都没有,眉头下意识的微皱了起来。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一直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很多时候颇为的自傲。其实这也不怪他,从他上学开始,他的成绩就是同年级数一数二的,不管是参加什么比赛,他都能进入前三甲,大学是国内著名的一流大学,硕士也是在国外金融行业的顶尖学校就读,毕业后,更是非常顺利的进入了华尔街一家非常著名的金融公司就职,年薪在同龄人中绝对是佼佼者。

相比于严昊辰,他除了家世出身没有他好,其他哪里比不上他?甚至因为两个人是近亲的缘故,相貌上也是有着一丝丝的相似,认真计较起来,他也只是比严昊辰略差而已。

可是,当爱情不期而来,所有的优点都化为虚无,只有卑微。

严林紧走两步,一把抓住了何琼紫的胳膊。

“小紫,你难道就非要跟他在一起吗?他对你是什么样的态度,你心里不明白?小紫,他根本就不爱你,也不会娶你的。”

明知dào

严林说的是事实,然而对于一心期盼着想要嫁给严昊辰的何琼紫来说,又怎么可能高兴听到这样的话?

她用力的甩开严林钳制住她的手,愤nù

的瞪着他。

“严先生,麻烦你自重一点!我的事情该怎么做都是我的事情,不需yào

你管,你也没有资格管!还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多管闲事。”

何琼紫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即便严林的行为有些过分,不过念在两个人相识时间不算长,加之严林又是严家的亲戚,若是她以后真的能跟严昊辰在一起,那么跟严林也必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她的言辞还算是客气。

“小紫,我这是为你着想。严昊辰根本就配不上你,他是个二婚!而且以前又是处处留情,谁知dào

他在A市到底有多少小情人,又有多少私生子?他现在对你就是这样的态度,那么以后呢?你认为他以后有可能会对你好?小紫,你相信我,我是他的堂弟,我对他很了解,他为人刚愎自用,他根本就不可能为任何人改变。即使你再怎么好,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根本就不会娶你的。你又何必在他的身上继xù

浪费时间?”

严林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通,然而,何琼紫压根一句话都没有听到心里去。

她又不是白痴,更不是没脑子的傻女人,她不仅仅有脑子,而且还是管理专业的高材生!她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有自己的衡量和安排。

当初对严昊辰一见钟情之后,她并没有盲目的出现在严昊辰的面前,而是选择先去了解严昊辰的很多事情,直到确认,这个人值得自己去爱去付出。

所以,严林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很恐怖,但是于她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何琼紫不耐烦跟严林废话,大步的走到了自己车旁,正要打开车门,又被严林一把将车门给关上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烦不烦?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管我做什么事情?”

何琼紫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沉声喝问道。

连她爸爸在知dào

她在追求严昊辰之后,也只是提醒了她两句,并没有阻止她,那么他这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严林一手摁住车门,一面认真的凝视着何琼紫,另外一只手则探向了自己的西裤口袋。

“小紫,其实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去追求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女人,嫁给一个自己爱却不爱自己的人,根本就不会幸福。只有跟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和快乐。”

在何琼紫惊愕的眼神中,严林一面单膝下跪,一面将早已经准bèi

好的钻石戒指递到了何琼紫的面前。

切工精湛的五克拉的钻石即便是在光线不是太好的地下室依然是那般的光芒璀璨,耀人眼球。

“小紫,在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发誓,我这辈子肯定要娶你为妻。小紫,这是我托朋友从南非弄来的钻石,又请顶尖的珠宝设计师帮我设计制作这款戒指。小紫,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是真挚的,我严林发誓,这辈子只对你一个女人好,永远爱你关心你宠你,永远将你的事情放在的第一位。小紫,嫁给我好吗?”

严林单膝跪地,双眼灼灼的凝视着何琼紫。

用严林自己的话来讲,他对何琼紫是一见钟情,打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情根深种,第一眼就认定了她,他一直想要娶的女人就是何琼紫这样的。

在知dào

何琼紫还没有男朋友,只是在一厢情愿的追求严昊辰,严林就毫不犹豫的展开了自己的追求攻势,更是美名其曰挽救行动。

何琼紫硕士毕业没多久,目前还在家里的酒店里帮忙,也算是有明确的办公地点。

侧面打听清楚何琼紫每天大概的行程以后,严林趁着年假还有好几天的休息时间,就每天都往何琼紫的办公室里送花,又忙里偷闲的请何琼紫出去吃饭喝茶。

当然,花是花店里的人直接送到何琼紫的办公室的,何琼紫没法拒绝,只能签收以后,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至于请吃饭喝茶的电话,她压根理的兴趣都没有,完全无视了。

对于何琼紫的拒绝,严林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要是何琼紫是那种特别容易追求特别容易上手的姑娘,那么他也不会费这么多的心了,也不会这样的死缠烂打,这样的放不开手。

人嘛,很多时候就贱性,越是得不到,越是拼了命的去努力,想要去拿到手!

何琼紫很快从先前的呆滞中回神,她厌恶的看着严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白痴。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跟你很熟吗?”

对于何琼紫的恶言相向,严林一点儿也不恼,依旧很是认真的看着她,神情真挚而恳切。

“小紫,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希望你能考lǜ

一下。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所以,你不觉得你应该离我远一点?你这样叫认真?”

欣安医院的地下室里的人流量也不算少,这世上也从来不少爱看热闹的人,严林单膝跪在这里,手上又拿着一颗硕大且耀眼的钻戒,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在干什么。

往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何琼紫眼看着有人要围过来看热闹,心里愈发觉得不痛快。

她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人物,但是作为何家的二小姐,一言一行也要尤为的注意。这事儿要是一不小心被哪个小报给登上了,说不定就要认为她在跟严林谈恋爱,要是被她的朋友和家人注意到了,必然也会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最严重的就是,要是被严昊辰给看到了,要是他误会她和严林也有关系,那她岂不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本来严昊辰对她就没什么好感,她可不想继xù

抹黑自己。

何琼紫大急,上前拉住严林的手腕,试图将他拉起,一面小声的嘀咕道:“严林,你给我站起来,快点儿!这边人多,你要是给我闹出什么事儿来,我要你好kàn

。”

严林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今天的求婚行动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求婚行动会失败,他想要做的只是想让何琼紫看到他的认真,并没有奢望能一步达成所愿。

看到围观的人增多,严林也知dào

何琼紫在顾虑什么,为防她生气太过,他就顺着何琼紫拉他的力道,站起身,随后进了副驾驶座。

176. V109

虽然求婚行动告吹,不过终于第一次混进了何琼紫的车里,严林的心情依然十分的愉悦。

在好事者的围观之下,严林第一次顺利的坐进了何琼紫的车,并且有了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和一定的私密空间。

何琼紫被逼无奈才会让严林坐她的车,她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脸上也就表现了出来,只顾着自己开车,根本理都不理严林。

严林却不在意,只是把玩着先前拿出来的求婚戒指,一面玩味的说道:“小紫,我真是没有想到,我们第一次有空间和时间好好说话,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何琼紫不高兴搭他的话,也就没有吭声。

严林半侧了身体,面朝何琼紫,极为认真的说道:“小紫,嫁给我不好吗?虽然我的经济条件赶不上严昊辰,但是我能给你的爱绝对是他给不了的。再者,我的能力有目共睹,只要你喜欢,你想要的,我一样可以给你。”

何琼紫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瞅了严林一眼。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不可理喻又极度厚脸的人。严林,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吧?你怎么就这么认定我了呢?我的很多缺点和小毛病,你一点点都不知dào

,你凭什么说你足够爱我?”

严林毫不犹豫的说道:“没关系,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我都会爱你,你的所有缺点和小毛病我都可以接受和容忍。”

何琼紫无语,真不知dào

严林的情商是不是低到下水道去了,难道他就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拒绝他?他就一点点都没察觉出她其实很讨厌他?

在一个路边上,何琼紫将车靠边停了,催促严林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做,就送你到这里,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严林知dào

这是何琼紫想撵他下车呢,可是他难得有机会跟何琼紫独处,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这样走了?

“小紫,有件事情我不知dào

你有没有注意到,但是我希望你在决定要跟谁这件事情上要慎重。”

“什么叫跟谁?严林,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我喜欢谁我追求谁是我的事,你没有资格插嘴,也没有资格管,更没有资格评价。是,他在你眼里是不行,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不爱我,那又怎么样?我爱他是我的事,我追求他,只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小紫,你就没有兴趣知dào

我说的是什么事情?”严林故yì

卖关子。

何琼紫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没兴趣。”

严林一窒,干脆直接说道:“小紫,你就没觉得那个小孩子跟严昊辰很像?或许你并不知dào

严昊辰小时候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作为他的堂弟,他小时候我就见过,简直相像的跟那个孩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紫,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证明,那孩子就是严昊辰的私生子!”

严林的神情极为的严肃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假话。

要说何琼紫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孩子跟严昊辰相像的地方,那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只是在看到那个孩子的妈妈之后,她又迅速的否决了自己的猜疑。

虽然她对严昊辰的了解不算深入,但是她相信,严昊辰喜欢的女人的类型绝对不是那个样子的!

而且,在后期,她也有去试探着严叔叔的口风,毕竟孩子和孩子他妈都已经找到了严昊辰那边,要是那女人跟严昊辰有关系,要是那孩子的确是严昊辰的孩子,严昊辰如今没老婆没孩子,又是被严叔叔给逼着要抱孙子,他怎么可能不会将那母子俩给推到面前来,好给严叔叔一个交代?

何况,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完全没血缘关系却相像的人,不然的话,那些明星模仿秀的人都是哪里来的?难道都是跟明星有亲戚关系?

根据这些推论,何琼紫的猜疑就放了下去,压根没有再继xù

考lǜ



如今听到严林做这样的猜测,何琼紫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然而,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跟严林争执,她只是微弯了唇角,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意,轻笑着摇头道:“严林,我愿意给你面子,是因为你是昊辰的堂弟,但是你要继xù

这样毁谤他,你也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还有……”

何琼紫侧头看向严林,神色郑重,她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即便那孩子真的是昊辰的孩子,只要昊辰愿意娶我,我就愿意给那个孩子当后妈!”

看到严林随之变得难看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何琼紫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行了,我还要赶时间,请你下车!”

面对何琼紫不友好的态度,严林迟疑了片刻,就沉默着下了车,眼睁睁的看着何琼紫的车消失在了忙忙的车流之中。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仍旧是不相信何琼紫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是何家的二小姐,身家丰厚,自己又是管理专业的高材生,长得也漂亮,身材也好,她是一个高情商高智商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当后妈?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个孩子是严昊辰的私生子!

严林却无比的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是还缺一些证据去证明他的猜想。

三月末的A市已经开始回温,热岛效应导致A市市内的温度还比较高,现在又是接近正午时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已经有很多穿着丝袜和A字裙的女人。

严林站在原地琢磨良久,终于想出一个比较妥当的办法。

他就不信了,等他找出证据证明那孩子的确是严昊辰的私生子,到了那个时候,小紫还能如此肯定的说自己愿意当后妈吗?

也许,等真相揭穿的那一天,小紫就会明白,这世上,最最匹配她的男人就是他严林!

怀着重新恢复愉悦的心情,严林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往严氏大楼行去。

那孩子现在已经是五岁了,再看严昊辰跟那个孩子妈妈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互动,让他再去调查他们俩人之间的联系情况和各自过往的感情史,肯定要麻烦一点,但是他完全可以走捷径,去用事实证明,那孩子的确是严昊辰的私生子!

有了左思阳的陪伴,严传志顿觉住院生活也变得无比惬意和有趣。

严昊辰在确定严传志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后,就放心的回了公司,医院这边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秋婶和护工。

当然,为了让左思阳在医院待得愉快一些,他也有吩咐人去给左思阳储备了好多的零食。

反正严传志住的是豪华单人病房,有足够多的空间给左思阳放零食。

严昊辰在要离开医院的时候,也问过左思阳的意见,问他要不要跟他回公司,他原本以为左思阳会兴高采烈的跟他回去,毕竟医院是那么枯燥无聊的地方,他一个小孩子待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想到,左思阳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左思阳凑在严传志的床边,贴心的抱着严传志的胳膊,稚嫩的声音郑重的说道:“帅叔叔,爷爷生病了,阳阳得在医院里陪着爷爷,不然爷爷会孤单的。”

小孩子淳朴又窝心的话语听得严传志心里暖暖的,却又听得严昊辰心里凉凉的。

他还以为这小屁孩是贪恋他的‘美色’,才会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还让他没法讨厌他拒绝他。可是这老头子一生病,这小屁孩却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还着急,竟然还想着要陪着老头子。

严昊辰心里觉得有些不太痛快,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可笑,跟小孩子争宠似的。

如此,他就自个儿回了公司。

有了左思阳的陪伴和欢闹,严传志的住院生活变得无比的有趣,让他都不想回家了。

三天后,莫笑笑已经独自一人跑了好些个A市周边的旅游景点,瞅着左思阳在医院玩的乐不思蜀,跟严昊辰和严传志都无比的亲昵,莫笑笑这个做舅妈的也难免要吃醋了。

“哎……盼盼姐,你说小阳阳是不是被人给催眠了?他怎么就跟那爷俩儿感情那么好呢?你说我跟他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在法国的时候,我经常带着他出去玩,还给他买吃的买穿的,怎么就没见他对我这么好?”

莫笑笑郁闷的拿勺子可劲儿的搅拌着杯子里的奶茶,颇为内伤的说着。

莫笑笑不知dào

这其中的内情,武盼盼却知dào

,所以对于左思阳亲近严昊辰和严传志的事情,她其实比莫笑笑更郁闷更内伤。

但是,这种想法她却不能说出来。

在左天晴打算揭穿左思阳和严昊辰的关系之前,他们任何外人都没有资格说什么。何况,以她对严传志那个死老头子的印象,要是那个死老头子知dào

左思阳是他的亲孙子,必然会用尽所有的办法,将左思阳抢到身边去。

177. V110

然而,现在最最让她困惑不解的是,左思阳到底为什么会跟他们那么亲近呢?

难道那小屁孩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

武盼盼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连左天晴身边的很多大人都不知dào

左思阳的亲生父亲是谁,左思阳又怎么可能会知dào



难道是血浓于水的吸引力?

对于这种虚无又不可测的猜想,武盼盼很快将之抛到了脑后去。

当然,左思阳这边的情况,武盼盼是实时汇报给正身在法国的左天晴,好让她知dào

自己的儿子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又是一个周三的下午,林洋洋早早的就收拾好东西,拎着大包小包打算出去。

莫笑笑跟武盼盼和林洋洋认识这几天来,一直见林洋洋都是静默的在服wù

台那边制作饮料,要么就是坐在那发呆,偶尔也会陪着她们开心的笑闹几句,也会跟她们一起出去玩耍逛街。然而,她总是隐隐的觉得,林洋洋并不是真的开心,她似乎是有心事,却不高兴跟别人讲。

林洋洋拎着东西,跟武盼盼和莫笑笑打了一声招呼,就开车出去了。

瞅着咖啡馆里现在没什么人,莫笑笑凑到了武盼盼的身边,很是八卦的小声问道:“盼盼姐,洋洋姐她这是去哪儿呢?我看她拿了那么多的东西,不会是要出去旅游吧?”

要是林洋洋是真的出去旅游了,那莫笑笑就要可劲儿的鄙视她一回了!好歹她这个客人也是第一次来A市,林洋洋要是出去旅游,难道就不能带着她这个客人也出去跑一圈儿?

听到莫笑笑问出这样的问题,武盼盼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望着咖啡馆的玻璃门,又想起邹博那时时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

当初,邹博是为了给严昊辰报仇,才会跟林洋洋有交集,那时候的邹博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他的情史也足以写一部堪比百科大全的书了。

为了不让林洋洋吃亏,她早先就已经让书宏调查了邹博的各项信息,然后一五一十的全部告sù

了林洋洋,让林洋洋好打赢这一场仗。

然而,也许是不打不相识,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洋洋竟然真的跟邹博谈起了恋爱,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较量最后谁赢谁输。

当初知dào

他们真的开始谈恋爱以后,她还一再的告sù

洋洋,一定要提防邹博是个骗子,他以前情感经lì

那么丰富,被他的花言巧语和帅气的外貌骗去的女人多了去了,加之本来他跟林洋洋接触的初衷就不单纯,谁知dào

他这次是不是又只是玩玩而已?

当然,至于最后到底要不要谈恋爱,要不要认真,她武盼盼说了可不算,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林洋洋的身上。

武盼盼提醒归提醒,然而却也插不上手。

事件的发展最后完全出乎了武盼盼的预料,她原以为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邹博这次是认真的,他是真的爱上了林洋洋,而林洋洋也是认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最后的最后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再去计较当初两个人认识的初衷是什么。

可是,五年时间转瞬即逝,她的黄小丫已经三岁了,林洋洋跟邹博却还陷入在爱情的考验当中。

事到如今,她已经相信邹博是真心的爱着林洋洋,可是,邹博的家庭却反对林洋洋成为他们的家庭成员之一,并且想方设法的阻扰他们在一起,直至最后导致了不可挽回的结果。

莫笑笑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听着武盼盼感慨万千的讲述着林洋洋和邹博的爱情故事。

“那他的腿以后还能好么?以后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坐着了?”

听说邹博为了要出去见林洋洋,最后不小心出了事故,摔断了腿,似乎还很难好的样子,莫笑笑担心的追问道。

武盼盼轻叹一声,摇头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dào

,洋洋没跟我讲过。而且,邹博刚出事的时候,邹家人根本就不让洋洋去看邹博,那段时间,洋洋整天担心他,担心的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还经常躲着我,自己背后偷偷的哭。唉……笑笑,你是不知dào

,其实洋洋以前是个特别活泼开朗的人,跟她在一起的话,别提多有意思了。可是自从邹博出事以后,我就很少再看见她真心的笑了。”

“那后来邹家人允许洋洋姐去见那男的了?”

“我听说后来邹博清醒以后,知dào

自己的腿废了,压根就不想治疗,也不想见洋洋。后来邹家人看邹博消极治病,就主动来找洋洋,希望洋洋去劝劝邹博。毕竟,只要邹博积极治疗,他的腿以后还是有康复的希望的。”

听到这里,莫笑笑很是激动的拍着手。

“那以后洋洋姐跟那个男的不就是可以在一起了?经lì

了这件事,邹家人应该不会再反对他们了吧?”

武盼盼无奈的摊手,欲哭无泪的瞅着莫笑笑。

“本来事情的确应该是这个样子发展的,但是,还是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邹家人是不反对了,但是邹博自己不想跟洋洋在一起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那邹家人都不反对了,他们好不容易真的有机会在一起了,不是很好吗?”

说着,莫笑笑陡然又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

“盼盼姐,是不是那个男的以为自己的腿废了,不想连累洋洋姐,所以就决定不在一起了?”

武盼盼轻啧一声,叹息道:“可不是么?邹博以为自己是个废人了,不想自己以后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不想要洋洋像照顾什么似的照顾他一辈子。男人嘛,很多时候都很要强的,他们可以在别人面前软弱,但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永远想营造出自己可以保护爱人的形象,又怎么会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处处照顾着他们?”

华丰小区,林洋洋熟门熟路的开着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随后下车,将先前带来的东西都拿下车。

因为带来的东西太多的缘故,她只好用胳膊肘摁了门铃。

很快,又有一个年级在五十几岁的阿姨来给她开了门。

“林小姐,你可算是来了,少爷等了你好久了,早饭都没有吃。这几天,少爷看他的腿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连复健都不愿意做了。”

从邹博小时候起,张婶就已经在邹家做事,也算是看着邹博长大的。

后来邹博出了事,他不愿意继xù

在家里住着,邹家老两口就只好答yīng

他,让他住在这里,并且由张婶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除此以外,为了保证邹博的腿能尽快的康复,邹家也遵照医生的吩咐,每隔三天就找医师来给邹博做复健方面的运动。

邹博后来答yīng

做复健,一方面也是看在林洋洋锲而不舍的面子上。

当初出事以后,林洋洋非要待在他的身边,不管他的脾气有多坏,不管他怎么骂她,林洋洋就是摆出一副我就是不走的样子来,邹博不想自己真的就一辈子做个废人,也不想林洋洋总是那么辛苦的照顾他,所以就答yīng

了做复健,试试看自己的腿到底还能不能恢复。

然而,试试归试试,结果却没什么进展。

时间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邹博的腿还是不能自如的行走。

曾经英俊潇洒爱摆酷的他怎么能接受自己一朝成了废人?怎么能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着他?

前两天,他再次试着想要下地行走,然而他刚松开扶着的架子,他就摔倒在了地上,最后还是张婶发xiàn

他摔在地上,勉力将他扶上了床。

那一刻,邹博无比的灰心,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整个人生都是灰的,未来也是灰的,他看什么都是灰的。

今天本来也是医师来给他做复健的日子,可惜受了前两天的打击,他再也不愿去做什么根本就没有用的复健运动。

林洋洋听张婶说他不吃不喝,也不愿意做复健,心里着急的不行。

“他怎么能这个样子?这样下去,腿不就更不可能好了。”

想起邹博以前帅气无比的样子,张婶也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大概是觉得他的腿没有康复的希望了,所以不想做了吧。林小姐,你还是先上去劝劝他,让他吃点儿东西吧,他现在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要是再好好的补充补充营养,以后康复就更难了。”

林洋洋点点头,她当然知dào

这些事情的重yào

性。

“张婶,你将早饭送上楼吧,我先把东西送过去,待会儿就催他吃早饭。”

张婶答yīng

一声,忙去厨房里盛粥准bèi

小菜。

林洋洋拎着东西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又直接推门进了邹博的房间。

邹博正仰面躺在床上,还以为又是张婶过来催促他吃早饭,他也不看是谁进来了,只是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我不想吃,等我想吃的时候再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178. V111

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林洋洋的眼圈就是一红,若不是顾忌着邹博的情绪,也许她就已经哭了。

当初的他是那么的帅气,还总是喜欢在她面前自夸自擂,说她是前世做的好事太多,这辈子才会遇上这么英俊潇洒的他。

他是那么的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每每想到这些,林洋洋的心都痛的不行。

他要不是遇上了她,要不是非要坚持和她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情。他依旧还是他的潇洒小公子,到处搭讪到处放电,都没有关系。

左思阳三不五时的就在严昊辰和严传志的面前晃悠,他的反常表现全部被莫笑笑和武盼盼给报gào

给了远在法国的左天晴。

从喜欢这个角度来讲,大家都觉得很虚无飘渺,左思阳跟严昊辰不过就是当初在希尔大酒店的一面之缘而已,难道就那一面之缘,就让左思阳认定了严昊辰?这又不是成年人之间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有什么认定不认定的?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一个左天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就是,左思阳很可能已经知dào

他跟严昊辰的真zhèng

关系!

考lǜ

到事情已经变得复杂,加之她所设计的服装品牌华云服饰已经有向内地发展的需求,左天晴就打算提前两个星期回国。

至于左威,因为新专辑的宣传问题,他暂时还得在法国待得,必须得等两个星期以后才回去。

这一天,左天晴乘坐的飞机顺利的降落在A市的机场。

因为对A市很熟悉,加之林洋洋最近因为邹博的事情而心力交瘁,武盼盼又忙着带黄小丫和照顾咖啡馆的生意,所以左天晴就婉拒了她们要去接机的要求,自己拎着箱子,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武盼盼的地盘。

五年的时间似乎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唯一的变化就是,曾经软弱总是需yào

人保护的她已经变得刚强而勇敢,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她。

现在的她,不仅仅是在实现自己的梦想,不仅仅是在赚钱养着自己和左思阳,同时也在承担着让华云上上下下几百名员工和设计师实现梦想的重任。

如今,华云公司在巴黎的某条繁华街道上的一栋写字楼里租下了八层楼层,用作公司产品的展示,和部分产品的售卖,以及满足办公需求。

其中最上面的三层是用作华云公司的办公所用,而下面的五层则全部装修成了开放的展厅,从华云公司创立开始到现在,华云设计出的所有服装在这五层楼里都有所展示。并且只要成为华云的高级VIP客户,就拿到了进入这栋大楼的入场券,可以在这栋大楼的五层楼里随便挑选购买自己喜欢的服装。

当然,只要你足够有钱,你甚至可以指定华云旗下的任何一个你喜欢的服装设计师,帮你设计你想要的服装风格。

这几年来,华云服饰因为出色的设计和独特的风格,以及包容万象的特点,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各大媒体上。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明星指定要求要穿着华云的衣服去参加各大宴会和颁奖典礼。

这一切的一切都导致华云的名气越来越响。

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左天晴内心感慨万千。

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是抱着再也不回来的打算,不想再到这块伤心地来。然而,时过境迁,当过去已经被她置之脑后,当一切她都能够漠然以对,她才发xiàn

曾经的她是那么的幼稚。

这里是她成长的地方,这里的大街小巷都有着无数可以让她回忆的地方,这里有着她的记忆,有着她的童年和青春,还有很多很多值得她珍视的人在这里。

何况,爸妈还安葬在这里,她身为女儿,又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回来祭拜爸妈?

四月A市温度已经不低,高空中艳阳高照,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唯一让左天晴郁闷内伤的就是,五年时间没回来,A市的空气质量还是那么的差,跟巴黎根本就不能比。还好她没有呼吸道方面的毛病,不然可惨了。

左天晴随意的打了一辆车,径直去了武盼盼的咖啡馆。

因为左天晴事先并没有说自己乘坐的会是哪一班机,也没有说自己会什么时候到,所以武盼盼压根就不知dào

她已经来了。

这不,武盼盼正抱着黄小丫在玩堆积木,眼瞅着积木已经越堆越高,甚至连武盼盼自己都越堆越高兴了,黄小丫突然特别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她小小的手掌在空中随意的一划,堆得高高的积木哗的一声全部散了架,不少积木都掉到了地上去。

眼瞅着辛苦堆起来的积木全倒了,武盼盼气哼哼的抓住了黄小丫的小手,假装用劲的在她手上拍了好几下,作为她捣乱的惩罚。

黄小丫却不哭不闹,只笑着看着窗外,口齿不清的叫道:“阿姨……美女……阿姨……”

如此重复两三次,武盼盼也愣住了。

她顺着黄小丫的视线,抬头朝窗外一看,就看到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背影。

竟然是左天晴不声不响的已经到了!

看到左天晴终于回国,武盼盼高兴不行,立kè

抱着黄小丫起身,大步的往外迎去。

等武盼盼抱着黄小丫走到门口,左天晴也已经拎着东西到了门口。

看到黄小丫可爱带笑的小模样,左天晴放下手上拖拽着的箱子,两只巴掌对着一拍,笑眯眯的对黄小丫说道,“小丫,来,阿姨抱抱,快告sù

阿姨,小丫有没有想阿姨啊?”

黄小丫很是兴奋的立kè

张开双臂,做出一副要往左天晴怀里扑的样子来。

武盼盼眼睁睁的看着宝贝女儿似乎更喜欢左天晴的样子,一边任由左天晴将黄小丫从她的怀里抱了过去,一边笑骂着在黄小丫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掌。

“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以后妈妈不喜欢你了。”

黄小丫完全无视了她的威胁,啪叽一声在左天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兴奋之情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左天晴也特别开心的在黄小丫的脸上亲了一下,抱着她进了屋子,留下武盼盼憋屈的将左天晴的东西拿进了一边的休息室。

左天晴一边逗弄着黄小丫,一边问武盼盼,“盼盼,阳阳呢?不会是又去找那人了吧?”

武盼盼不用猜也知dào

左天晴这是在问自己的宝贝儿子小阳阳呢,才不是在关心林洋洋的事儿。

“还用问么?自从他回国以后,除非是晚上睡觉的时间,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白天时间都在严家,要么是何严昊辰在一起,要么是和老头子在一起。”

面前就一个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话的黄小丫,左天晴跟武盼盼两个人说话也就没了顾忌,肆意的讨论着一些只有少数人知dào

的事情。

“天晴,你说阳阳会不会已经知dào

了一些什么?”

武盼盼一边剥着瓜子,将瓜子仁塞进了黄小丫的嘴里,一边眉头微皱,略有些担心的说着。

左天晴还是喝着她最爱的黑咖啡,听到武盼盼用担心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她倒是不以为意。

在回国之前,她已经考lǜ

过这种问题,并且全方位的去试想着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以及自己应该怎么样去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

她早就知dào

自己的宝贝儿子是有多聪明,虽然她没有想过他能猜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但是看他现在的表现,很显然,他已经知dào

了。

她知dào

每一个孩子都希望自己能父母双全,都希望爸妈能同样的给予他们关心和爱hù

,她不能给予阳阳一个好爸爸,但阳阳有权利知dào

自己的亲生爸爸是谁。

“我打算等阳阳回来以后,好好的跟他谈谈,他有权利知dào

这些事情,也有权利去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那你就不担心阳阳会选择他?”

黄小丫咿咿呀呀的不知dào

在嘀咕些什么,连她妈妈喂到她嘴边的瓜子仁都被她嚼着嚼着就嚼到了嘴巴外面去,口水还滴答到了左天晴的身上。

武盼盼一阵的无语,恨不得一把将黄小丫抱到自己的怀里来,免得继xù

给她丢人。

左天晴瞅着武盼盼一副要把黄小丫抱过去的架势,连忙抱着黄小丫往旁边一让,也注意到了武盼盼为什么要把黄小丫抱过去的原因。

她一手抱着黄小丫,一面不在意的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出来,随意的将衣服上的口水擦了擦。

“没事,我又不是没有当过妈,以前阳阳小的时候,别说在我衣服上吐口水了,撒尿都是经常的事儿,哪有妈妈嫌弃自己孩子脏的?反正我没有女儿,小丫就是我的女儿,你可别跟我抢。”

武盼盼闻言黑线,她至多是小丫的干妈,自己这亲妈跟她这个干妈抢什么?

武盼盼开玩笑的说道:“认干女儿可是要出礼的啊,呐呐呐,你这个干妈现在事业做的那么好,好不容易认了一个干女儿,总得给干女儿准bèi

一些嫁妆吧?”

179. V112

武盼盼其实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毕竟黄小丫今年才三岁而已,离她结婚还远着呢,至于嫁妆的事儿更是早着呢。

不想,左天晴却随手从一旁的包包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塞进了黄小丫的怀里。

看那盒子的包装很是精美,武盼盼就知dào

这肯定是个价值不菲的礼物。

“什么呀?你不会还没回来的时候,礼物就已经准bèi

好了吧?”

怀里陡然冒出来一个盒子,黄小丫惊喜的呀了一声,两只小手扒着盒子,想要将之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有一次参加活动,刚好kàn

到这个项链,觉得比较漂亮,适合女孩子带,就给小丫准bèi

下了。”

左天晴一边说着话,黄小丫也已经将盒子给打开了。

正如左天晴刚才所说,盒子里放的是一个项链,铂金的链子,蝴蝶造型的坠子,坠子上用各色宝石镶嵌出了蝴蝶的各个部分,蝴蝶的身子是蓝宝石做的,蝴蝶的两边翅膀是颗粒较小的红宝石逐一排列而成,蝴蝶的翅膀边边还镶嵌着无数的细碎钻石。

光看那璀璨的光芒和别致的造型,就可以知dào

这条链子价值不菲。

武盼盼想起黄书宏曾经送给她的一条宝石项链,再联想到项链的价格,就知dào

左天晴在认干女儿这件事情上可是下了血本。

她不由咋舌,摇头轻叹着说道:“啧啧……到底是有钱人,认个干女儿,就是随便出个见面礼而已,你居然下手这么大方!天晴,你坦白从宽,你是不是打着让我女儿不认我这个亲妈的主意呢?”

左天晴失笑,狡黠的朝武盼盼挤挤眼。

“谁说我这是认干女儿呢?我这项链可是给我未来的儿媳妇准bèi

的。”

武盼盼双眼放光,老实不客气的一把将项链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好啊,那这条项链就当是见你亲家母的礼物吧,给儿媳妇的礼物以后再准bèi

。”

这下子轮到左天晴无语了,武盼盼这货刚才还说她想要用项链收买她的宝贝闺女,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她自己就为了项链,把闺女给卖了。

黄小丫可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她只知dào

自己辛辛苦苦的把盒子给打开,上上下下的翻看了几遍,结果里面就只有一个不能吃的东西,其他什么都没有,气得她一把将盒子扔在了地上。

“糖糖……没有……糖糖……”

听到黄小丫口齿不清的话语,武盼盼为自家闺女如此没有追求而感到深深的无奈。

“个吃货,就知dào

吃吃吃,这么漂亮的项链都不知dào

跟老娘抢!”

武盼盼左手紧紧的攥着项链,右手则拿了两粒瓜子仁,塞进了黄小丫早就已经大张的嘴里,一面恨铁不成钢的笑骂了两句。

左天晴失笑不已,乐道:“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你说说你这个大吃货,你要是不生个小吃货,我怎么确定小丫不是你抱养的?”

武盼盼暴汗,不过转而一想也对,要不是黄小丫跟她一样是个吃货,她怎么知dào

当初在医院生黄小丫的时候,那小丫头片子没有被人给掉包呢?

嘿嘿……就冲着黄小丫这要瓜子仁不要宝石项链的性格,也知dào

这丫头肯定是她武盼盼身上掉下来的肉。

武盼盼越想越是与有荣焉,干脆一把将黄小丫从左天晴的怀里抱了过来,吧唧的在她的小脸上亲了好几口。

左天晴看着各种羡慕嫉妒恨,干脆酸溜溜的说道:“你好好亲吧,抓紧机会多亲几次,反正你已经把小丫卖给我家阳阳了,以后就只有我家阳阳能亲她。”

听到左天晴的话,武盼盼亲黄小丫的动作顿时就是一停。

她哼哼了两声,摇头晃脑的说道:“切!真当我们家小丫这么便宜呢?一条项链就想把我家小丫给买了,怎么可能?这条项链我看也不错,就当是你给我家小丫的见面礼了,要是想要把这个儿媳妇给带回去,彩礼呀什么等得特别丰厚才行。”

“一栋美食城,如何?”左天晴玩笑着说道。

不想,武盼盼却很是开心的点头赞许道:“嘿……这个感情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吧,就一栋美食城,要包罗万象,什么好吃的都有的哦。”

左天晴又道:“嗯,绝对是一栋什么好吃的都有的美食城,反正只是一张美食城的VIP卡而已,多送你几张也没有关系。”

武盼盼绝倒,狠狠的鄙视了左天晴一番。

因为严传志的病也不需yào

久住医院,所以前两天,严传志就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

这两天来,左思阳一直是严氏公司和严家老宅两头跑,倒也亏得他有这个心。

当然,总的来说,左思阳还是在严昊辰身边的时间要长一点。

与此同时,严林在征求了严传志的意见后,就辞了自己原先在美国的工作,开始入职严氏公司。因为美国那边的辞职手续还没有办下来,所以这边的入职手续也暂时迟缓,只是工作先开始。

毕竟严林是严昊辰的堂弟,即便他的入职手续还没有办理,但是因为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所以他在公司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日,左天晴跟武盼盼聊了许久,瞅着莫笑笑跟左思阳两个人都玩的乐不思蜀,也不知dào

要是凭他们两个人的自制力,到底会是什么时候回来。

没辙,左天晴只好不再保持神mì

,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他们两个人,让他们都速速回来。

莫笑笑还在周边的城市游玩,离A市的距离稍远一些,加之转车什么的比较麻烦,回来还需yào

一段时间,但是左思阳一听他妈妈已经到了A市,开心激动的不行,立kè

就跟严昊辰打了一声招呼,要回家去。

严昊辰刚刚开完一场会议,他是第一次见左思阳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回家,还以为是自己开会时间太长冷落了他,便将手上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站在左思阳的面前,关心的问道:“是不是一个人在办公室无聊了?要不要叔叔陪你下去走走?”

一开始的时候,严昊辰还是有些反感这个总是自来熟的小朋友,但是不知dào

为什么,面对着他那总是无辜可怜的小眼神,他总是说不出要他以后再也不要来找他的话,也没办法下狠心叫人将他撵出去。

时间一长,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他每天没事做就知dào

往他的办公室跑,习惯了他的撒娇卖萌,习惯了他的存zài



慢慢的,他也开始关心他了。

左思阳心情激动,一双大眼睛也跟着闪闪发亮,他开心的摇摇头,说道:“不无聊啊,我麻麻刚刚给我来电话了,说她已经回来了,我得去见我麻麻去。”

“你要回去见你麻麻?”严昊辰狐疑不解的问道。

有什么好见的呢?他妈妈不是每天都会按时按点的来接他回家,然后每天早上再送他过来?这每天都见的人,是有什么好见的呢?

左思阳点头,抓着严昊辰的手,笑嘻嘻的邀请道:“帅叔叔,我麻麻是个大美女啊,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严昊辰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莫笑笑的身影,好吧,他只能说左思阳这是儿不嫌母丑呢。

“阳阳,叔叔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送你了。你妈妈有没有过来接你?”

左思阳摇头,有些郁闷的皱起了小眉头。

“这样啊,那叔叔让人送你回去,你等一下,叔叔去安排一下。”

左思阳一听严昊辰要找人送他回去,一把拽住了严昊辰的手,稚嫩的声音央求道:“帅叔叔,要不你送我回去吧?刚好你也看看我麻麻嘛。”

严昊辰无语,他又不是没有见过莫笑笑。

“不了,阳阳,叔叔还有事,只能请同事送你回去。”

严昊辰原本是想要找郑杰送左思阳回去,可巧严林刚好送文件过来,并且主动提出他要送左思阳回去。严昊辰想着反正谁送都一样,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严林去做。

既然是严林送他回去,且严林对他们家的事情也不熟,左思阳也就肆无忌惮的让严林直接将他送去了武盼盼的咖啡馆,直接去跟左天晴会合了,也不需yào

在希尔大酒店中转一下。

在下楼去停车场的过程中,严林很是自然的伸手牵过左思阳的手,一边很是和蔼可亲的跟左思阳说着一些小孩子感兴趣的话题。

严林原本是想趁着好不容易跟左思阳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好的套套这个小孩子的话,问清楚他的爸妈是谁。

只要这孩子真的是跟严昊辰有关系,并且他自己也知dào

,那么就一个小屁孩而已,他一个大人还能套不出来他的话?

不想,严林问来问去,又是直接的问左思阳的爸爸是谁,又问他难道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爸妈的合照,又问他就真的没见过他妈妈跟哪个疑似他爸爸的男人接触?????

180. V113

严林原以为会是很容易套问的事情,没想到问了好久,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不免心情变的有些急躁,握着左思阳的手也越来越用力,都捏的左思阳有些疼了。

“叔叔,你捏疼我了……”左思阳一边痛叫着,一边试图从严林的手掌中将自己的小手给挣脱出来。

也不知dào

严林手上的戒指什么时候有了损伤,左思阳这一用力,手虽然是挣脱出来了,然而却被严林手上的戒指给划破了,还流出了一点点血。

看到戒指上殷红的血渍,严林脑海中灵光一闪,宛如得了宝一般,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意。

“阳阳,手破啦,真是不好意思,叔叔不是有意的,来,叔叔这边有纸巾,叔叔给你擦一下。”

严林顺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在给左思阳手上的血渍擦干净的同时,也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拿下,包在了给左思阳擦手的纸巾里。

虽然是严林送他回去,不过左思阳也知dào

,既然他麻麻一直都没有明确的告sù

他他爸爸是谁,显然他麻麻应该很介yì

这件事情,要是他不经过他麻麻的同意,就这样将她给暴露了,到时候他麻麻肯定会很生他的气。

左思阳也知dào

麻麻一个人带着他生活很不容易,又要赚钱给他买奶粉,又要赚钱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好kàn

的衣服等等,那么他作为目前家里唯一可以给麻麻依靠的男人,就要学会心疼麻麻。

在离咖啡馆还有一个路口时,左思阳就让严林停了车。

严林也不知dào

左思阳是住在哪里,以前就是听严昊辰说,似乎左思阳是住在希尔大酒店的。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阳阳,这是哪里?你跟你麻麻不是住在酒店吗?”

“哦,我麻麻先前给我电话的时候说了,她约了朋友在外面玩,让我直接过来找她。哪,叔叔你看,那边不是有一家蛋糕店吗?那边可以在里面喝饮料休息的哦,我麻麻跟阿姨就在那里呢。”

左思阳顺手指了指路旁的一家蛋糕店。

严林探头出车窗外,果然看到那蛋糕店里面有着一些座椅,也有人正坐在桌旁,似乎在聊着些什么。至于那里面的人是不是莫笑笑,他这离蛋糕店还有一段距离,根本就看不清楚。

严林帮左思阳将车门给打开,假作关心的说道:“阳阳,要不要叔叔送你进去?”

左思阳摇摇头,甜甜的对严林一笑。

“不用啦,叔叔,阳阳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叔叔还在上班呢,阳阳已经麻烦叔叔很久啦,叔叔还是回去吧。”

严林淡笑一声,又伸手指了指左思阳的手。

“阳阳,你的手刚才不小心被叔叔给伤了,记得待会儿看到你妈妈以后,让她给你弄创口贴给贴上。”

左思阳瞅了一眼先前被划伤的部位,原本就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这一路上也没流多少血,如今已经结了血清的痂。

“嗯嗯,谢谢叔叔关心。”

严林又在车里朝左思阳挥挥手,这才关上车门,开车离去。

左思阳立在原处,一直等到严林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乐颠颠的跑着进了武盼盼的咖啡店。

一进了店门,左思阳就跳着张望起来,一边大声的叫道:“麻麻,麻麻你在哪里?”

左天晴正坐在一处角落的位置,听到许久未曾听到的稚嫩声音,心中一荡,欢喜之情溢然而出。

“阳阳,麻麻在这里呢。”

确认了左天晴的方位,左思阳欢快的跑了过去。

左天晴也立kè

从座位上起身,站在过道里,朝飞奔而来的左思阳张开了双臂。

左思阳嘻嘻笑着扑进了左天晴的怀抱里,小脑袋使劲的在左天晴的怀里蹭了又蹭,撒娇的说道:“麻麻,阳阳好想好想你啊。”

左天晴抱着左思阳坐下,动作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麻麻也有想阳阳,来,告sù

麻麻,回来这么长的时间,有没有听舅妈的话?”

左思阳可不想被罚,忙小脑袋点的跟敲鼓似的。

“有,阳阳是个乖孩子,可听话了。舅妈让阳阳往西,阳阳可是不敢往东。”

左天晴怎么可能不知dào

自己儿子是有多调皮?

她眉头轻挑,玩味的笑看着左思阳。

“阳阳,麻麻以前给你讲过匹诺曹的故事吧?撒谎的小孩子会怎么样来着?”

左思阳吓了一跳,立kè

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

左天晴故yì

收起脸上的笑意,很是严肃的将他摸鼻子的手给打掉。

左思阳脸色一苦,撅着小嘴巴,委屈的看着左天晴。

“嗯?我们家阳阳不是最最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嘛,又不会撒谎骗麻麻,摸鼻子干什么呢?不撒谎的小孩子的鼻子是不会变长的哦。”

听他麻麻这么一说,左思阳如何还不知dào

自己的事儿已经都被他麻麻给知dào

了。

他埋头就缩进了左天晴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麻麻,阳阳知dào

错啦。”

“阳阳知dào

哪里错了?”

虽然知dào

自己是错了,但是听到他麻麻这样问他,左思阳一时还是没有吭声。

黄小丫正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瞅着左思阳就是一个劲儿的往左天晴的怀里钻,又见他明明做错了事情却不承认错误,伸手粉嫩嫩的小手就在自己的鼻子上做了个刮鼻子的动作。

“羞羞脸,哥哥都这么大了,还往阿姨的怀里钻。哥哥不是好孩子,还不听阿姨的话。”

嘲笑完左思阳,黄小丫又大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盯着左天晴。

“阿姨,哥哥不是好孩子,小丫做阿姨的孩子,好不好?”

一听有人要跟他抢麻麻,左思阳立kè

就从左天晴的怀里冒出了头,他气哼哼的瞪着对面的黄小丫。

“臭小丫,你不是有你的麻麻呢嘛?干嘛要抢我的麻麻?你要是抢我的麻麻,那你的麻麻可是我的咯。”

黄小丫毫不示弱的朝他吼,“谁让你不听话了?我的麻麻是我的麻麻,你的麻麻也是我的麻麻!你是丑小鸭,你才是丑小鸭!”

两个大人看黄小丫气愤到不行的样子,再听她的话,终于听出笑点在哪里。

左天晴好笑的看着武盼盼,失笑着说道:“盼盼,你看看你,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当得?竟然给自己女儿取这么一个名字,看看,吃亏了吧!”

武盼盼毫不在意,反而得瑟的说道:“没事儿,我家闺女是天生丽质,漂亮的都在眼前儿呢,人说她丑就丑啦?臭点儿倒是真的。”

黄小丫一听连她妈妈都说她臭,气呼呼的挥动小拳头,使劲儿的在武盼盼的大腿上砸了两下。

武盼盼嘴一瘪,做出一副哭相,故yì

假装哭泣着说道:“呜呜……小丫,你打的妈妈好疼,你是不是不想要妈妈了?是不是想要你爸爸给你找一个小后妈呢?”

在黄小丫的成长历程当中,武盼盼可没少给黄小丫灌输后妈都是这世上最最坏的人的观念。

黄小丫原本是听她妈妈说她臭,小女孩儿也知dào

了香臭的好坏,肯定是要生气的揍她妈妈。可是没想到,她只是捶了几拳而已,她妈妈竟然疼成那样,还说要给她换一个后妈。

小女孩儿顿时就吓哭了,一手抹着眼泪,一手去帮她妈妈抹眼泪。

“妈妈,小丫错了,小丫不打妈妈了,妈妈不要给小丫找晚娘。”

这娘儿俩的精彩大戏一出,左天晴跟左思阳那边果duàn

是演不下去,只看她娘儿俩在那边逗乐。

左思阳刚才被黄小丫嘲笑了一下,小孩子还是挺记仇的,这下子他看到黄小丫在哭,立马又伸手在自己的鼻子上虚虚的刮了两下。

“羞羞脸,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不是也在哭鼻子?”

看着这乱糟糟的场景,左天晴黑线道:“盼盼,你几岁了?至于跟你女儿对哭成这个样子嘛,赶紧歇歇吧。”

武盼盼那必然是假哭,但是黄小丫还小,她可不知dào

她妈妈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所以她那可是真哭。

听到黄小丫认错,武盼盼很是果duàn

的伸手一抹眼睛,毫不羞惭的说道:“没事儿,小孩子多哭哭是好事儿,可以排毒嘛。”

左天晴无语,算是佩服了武盼盼的育儿观念。

左天晴跟左思阳简单的叙了会儿旧,左思阳跟左天晴简单的汇报了一下自己回国以后在干些什么,都做了哪些有趣的事情。

至于他每天都去找严昊辰的事情,他没敢主动提出来。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虽然他没有跟他麻麻讲,但是莫笑笑跟武盼盼她们是肯定会告sù

他麻麻的。

让左思阳奇怪的是,他没说,他麻麻居然也没主动追问,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叙旧完毕,几个人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也就无聊了。

黄小丫每天都要去外面的儿童乐园里玩,今儿个虽然时间还没到,不过左思阳刚好在,她就撒娇的抱住了武盼盼的脖子,稚嫩的声音嗲嗲的央求道:“妈妈,哥哥今天也在哦,要不我们现在就带哥哥去儿童乐园玩吧?”

181. V114

左思阳还记得刚才黄小丫嘲笑他的事情呢,两条小胳膊环胸抱着,小脑袋傲然的四十五度角望天,一点儿也不领情的说道:“哼!我是大人了,我才不要去儿童乐园那么幼稚的地方玩。”

左天晴瞅着他这副样子极为有趣,笑闹着跟了一句,“哦?阳阳,你真的不要去儿童乐园玩?哎呀呀……刚才麻麻正跟你盼盼阿姨说呢,A市这边的儿童乐园跟巴黎那边的可是不一样的哦,麻麻原先还准bèi

要带你去玩玩。不过既然阳阳你不喜欢去,那就算了。”

左思阳一听这话,郁闷的瘪着小嘴,不吭声了。

他现在要是说他想要去儿童乐园玩,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要是说他根本不想去,又违背了自己的心。

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去……

武盼盼最是无良,看到俩小孩儿被逗得皆是无措的样子,乐的大声的笑了起来。

左思阳听到她笑得开心,不禁一恼,伸手就在桌上摸了一颗瓜子,扬手就扔到了武盼盼的嘴里。

武盼盼习惯了这种大笑的方式,哪里料到左思阳这小屁孩会给她来这一招?这一不小心,还真的中招了。

“哈哈哈……盼盼,你也会中招啊,看你以后还笑话我们家阳阳不?”

左天晴看到武盼盼吃亏,乐得不行,当即就毫不犹豫的幸灾乐祸的嘲笑起她来。嘿,谁让她刚才嘲笑她儿子呢?她这个当妈妈的帮自己儿子嘲笑回来,天经地义。

黄小丫眼瞅着自己妈妈吃亏,当即也顺手在桌子上摸了两颗瓜子,扬手朝左思阳扔了过去。她这扔的是一点儿准头都没有,当然不必指望能扔进左思阳的嘴里,只是砸在了左思阳的身上。

左思阳见黄小丫如此,正要回手报复,却被左天晴按住了他的手。

“阳阳,你要干什么呢?”

左思阳朝黄小丫努努嘴,控诉道:“小丫刚才用瓜子砸我!”

“那也是你先用瓜子砸盼盼阿姨的,是不是?”

左思阳撇嘴,不高兴承认错误。

“阳阳,别忘了麻麻以前是怎么教育你的,小丫比你小,她是你的妹妹,你作为一个哥哥,要处处让着小丫,不要跟小丫打架,也不要抢小丫的东西。要是有别人欺负小丫,你也要保护小丫,知dào

吗?”

这不是左天晴第一次跟左思阳说这样的话,左思阳也知dào

他麻麻在这件事情上是有多认真,只好委屈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是将他麻麻的话听到了心里去。

武盼盼原本就是在跟左思阳闹着玩,眼见得左天晴似乎是认真了,便劝道:“天晴,孩子们是在闹着玩嘛,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呢?”

“孩子是还小啦,不过该教育的时候还是得教育。小丫确实是比阳阳小两岁,阳阳比小丫懂事早,让着妹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武盼盼嘿嘿笑道:“也对,你现在把你儿子教育好了,让他乖乖的被小丫欺负,以后等他们两个人长大了,养成了惯性,我也放心了。”

左天晴被她这句话给说的内伤,原来这丫是打算让她儿子变成妻管严呢?

却说严林将左思阳送到目的地以后,他就开车回了公司,先前左思阳划破了手,他用来给左思阳擦手的纸巾并没有随意的扔掉,而是细心的保存好了。

只要他再找到严昊辰相关的DNA证据,再去医院做一个比对,不就可以轻易的用事实去证明左思阳到底跟严昊辰有没有关系?

虽然何琼紫嘴上说得很好听,说她根本就不介yì

做一个后妈,但是以何家在A市的地位,何老头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当后妈?而且还是一个私生子的后妈!

虽然这样使阴招是有点儿过分,但也不能说明严林是一个有多卑鄙无耻的人,竟然在背后想出这样的方法来调查严昊辰。

严昊辰从小就聪明机灵,严林却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他们之间的差距只在于出身的差距而已。

要是严林的父亲也像严传志一样,在年轻的时候就眼光独到的认定一个产业去发展做大,那么严林现今的成就未必会比严昊辰差到哪里去。

这次严林放了年假,他是专程回来看严传志这个叔叔的,未曾想到,竟然会遇到他一生中的挚爱。

严林这个人做事也很简单,是他想要的,他就会努力拼命的去得到!不管是使用什么样的法子,当然,他也是有道德底线的。

在确定严昊辰对何琼紫并没有感情,只是何琼紫自己单相思,严林这才决定要不遗余力的去追求何琼紫,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怎奈何琼紫太死心眼,即使严昊辰对她的态度差到不行,她还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严昊辰,要不是如此,严林也不会想出要用这么损的法子让她死心。

想到这一点,严林又觉得人生真是有趣。

他对何琼紫是势在必得,何琼紫对严昊辰又何尝不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思?这样说来,他们两个人倒是同一种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得到手。

相比较于左思阳身上DNA证据的难得,严昊辰的倒是容易取一些,毕竟严林身为严昊辰的堂弟,可以随意的出入严昊辰的办公室和严家,这两个地方都很有可能遗落严昊辰的相关东西。

也实在是严林的运气好,他驱车回了公司以后,就直接去了严昊辰的办公室,打着上去汇报的借口,顺便去看看能不能拿到一些严昊辰的DNA资料。可巧,他到的时候,严昊辰正好开会去了,Lisa原是不想让他进办公室,不过严林态度虽柔和,但语气很是强硬,也不管Lisa的拦阻,直接进了严昊辰的办公室。

为了防止Lisa等人将他擅闯办公室的事情说出去,严林速度极快的在严昊辰办公室的地上考察了一圈,在成功的获得了一根疑似严昊辰的头发之后,严林就很快的出了办公室。

严林在严昊辰办公室所待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因为时间太短,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Lisa就没有将这件事情告sù

严昊辰。

三天后,看着手上拿到的DNA检测对比报gào

,尽管早已经猜测到是这个结果,但是当设想得到验证以后,严林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的扬起了一丝得yì

的笑。

事不宜迟,严林在拿到DNA检测对比报gào

以后,直接驱车去了何琼紫的办公室。

何琼紫正在公司里忙着,听助理说又是严林来找她,便有些不耐烦,很不想去见他。

“你让他回去吧,就说我今天很忙,没空去见他。”

助理闻言,却道:“何经理,严先生还让我转交一个东西给你。”

说着,助理就将一个封闭的文件夹放在了何琼紫的办公桌上。

看到那个文件夹,何琼紫眉头一皱,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朝助理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助理一出去,何琼紫就放下了手上的文件,将先前助理送过来的文件夹拿了起来。

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何琼紫动作缓慢的将文件夹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张A4纸,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份DNA样本之间的关系。

她心神一凛,惶恐惊愕中,一时站立不住,倒退一步。

要不是她也是经lì

过太多的大场面,怕是一时受不住打击,就此晕菜了。

短暂的惊愕和难以置信过后,何琼紫就镇定了下来。

即便在严林认为左思阳是严昊辰的私生子时,她已经做好了做别人小后妈的准bèi

,但是,就算是要当小后妈,也要说清楚,是不是?何况,谁知dào

严林送来的这两份样本是不是严昊辰和左思阳的呢?也许是严林随便弄得哪对父子的也不一定。

抱着一点点侥幸的心理,何琼紫第一次拨通了严林的电话。

刚才何琼紫的助理转告严林,说何琼紫太忙不会见他时,严林就二话不说的离开了何琼紫的公司。

然而,不比以往沮丧的离开,此刻的他却嘴角含笑,眼中闪烁着一抹笃定的光芒。

果然,他刚刚在公司旁边不多远的茶餐厅坐下来以后,何琼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里?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严林惬意的靠着沙发坐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就在你公司旁边的茶餐厅,你要是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清楚自己是在哪里以后,严林就挂断了电话。

他相信,以何琼紫对严昊辰的追求之意,她必然会主动来找他,而且,应该会很快!

当何琼紫如严林猜测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严林却只想苦笑,一点愉悦的心情都没有。

何琼紫是他心爱的女人,然而她却只会为另外一个男人而着急,叫他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但愿她在知dào

严昊辰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会知难而退,会明白他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何琼紫随意的将自己的包包扔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在严林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这份报gào

是怎么回事?”

182. V115

何琼紫将先前严林送过去的DNA检测报gào

扔在了桌子上。

严林喝了一口茶,淡笑着看向何琼紫,“小紫,你真不明白这是什么?”

“有话就放明白了说,不要跟我兜圈子。”

面对何琼紫的漠然,严林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你应该知dào

我早就猜测左思阳是严昊辰的私生子,所以我想办法弄到了他们各自的DNA样本,并且请我朋友帮忙,以最快的速度检测出他们各自DNA的匹配度。结果就在报gào

上,你应该看到了吧?”

何琼紫挑眉,“我怎么知dào

这的确就是他们两个人的DNA检测结果?”

严林失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紫,你可以不选择我,但是你没必要怀疑我的人品。如果我在弄虚作假的欺骗你,你觉得这种欺骗可以维持多久?俗话说纸包不住火,你觉得我严林会做这种蠢事?呵呵……不是我严林自夸自己人品好,而是我自小到大就不屑于去用欺骗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何琼紫眉头微皱,再度将DNA检测报gào

拿在手上,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那检测结果,像是只要她多看几遍,结果就会不一样一般。

严林悠哉的喝着茶,没吭声。

他知dào

何琼紫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个聪明人,她会有自己的选择。只要她坚定自己的选择,哪怕他说的再多,也没用,他需yào

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他对她的认真。

十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何琼紫终于再度将那份DNA检测报gào

放在了桌子上。

她抬头认真的看着严林,沉声说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dào

?”

“你说这份调查结果,还是左思阳是严昊辰私生子事实的事儿?”

何琼紫没吭声,只是朝桌子上的DNA检测报gào

瞅了一眼。

“检测的事情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dào

,我没有告sù

别人。”

面对严林的诚恳,何琼紫微微扯了扯嘴角,朝他点点头。

“谢谢。”

难得能从何琼紫的嘴里听到谢字,严林感觉有些不习惯。他轻咳一声,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窘迫,故作不在意的说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sù

别人而已。”

不管是严林,还是何琼紫,心里都很明白,其实要是严林有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拿到报gào

的那一刻,就先将结果告sù

严昊辰和严传志。

以严传志望孙心切的心情,他必然会追问严昊辰孩子的母亲是谁。

左思阳的年纪还小,还在恋/母的年纪,要是可以的话,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将左思阳和他的亲生母亲一起接回严家。

若真是如此的话,何琼紫就彻底的没了退路了。

何琼紫没想到严林会为她考lǜ

的这么周到,以前只觉得这个男人可以放肆的去追求喜欢自己堂兄的女人,这得说明他的心是有多黑?是有多没下限?

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知dào

严林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

她心里对于他的恶意态度也减少了许多。

何琼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她淡笑着看向严林,再次重复道:“谢谢。”

看到她的转变,严林眉头轻挑,嘴角也扬起了一抹淡笑。

“既然想要谢我,不如抽时间陪我吃顿晚饭,就当是谢礼?”

何琼紫嘴角微翘,娇俏的微微歪着脑袋,“请你吃饭也可以啊,不过我希望你能答yīng

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面对何琼紫的狡黠,严林的心里却漫上了一层不太愉快的情绪。

他不用想也知dào

她要说的是什么,难道她对他的信任就这么低?即便她不跟他打招呼,只要她不想,他就不会去做!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不再看向何琼紫,转而盯着桌子上的杯子。

“小紫,你该明白,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那样去做,我严林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去追求自己心爱的女人。你想怎么做,都随你,我不会插手。”

听到严林的话,何琼紫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她讪讪的笑了一声,思来想去都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只好再次说道:“谢谢。”

听着她三番两次的跟他说谢谢,严林忽然觉得心情无比烦躁。

他突然站起身,依然是一副故作没事人般的淡然神色。

“这是你第一次约我见面,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何琼紫还坐在座位上,面对着站立起来的严林,她只能仰视着他。看着他深邃而深情的眼眸,何琼紫一时手足无措,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是她误会他在先,他又帮她在后,她一向是个骄傲的人,能对他说谢谢就已经是她的极限,还要她怎么办?

看着她沉默无言,严林淡然的耸耸肩。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

何琼紫本就不知dào

该跟严林说些什么,听说他还有事情要去做,忙急着连连点头。

“好,你有事就去忙吧。”

见她连个挽留的意思都没有,严林气恼的出了茶餐厅。

可是等到他坐在车上以后,他又后悔了。

他好不容易将她约了出来,又好不容易让她主动开口请他吃饭,明明这是一次难得的二人独处的良机,他却因为吃醋而轻易的放qì

了。

再等下次这样的机会,又得等多久?

严林气恼的拍了方向盘好几掌,拍的手都疼了,才无奈的开车往严氏公司驶去。

既然已经答yīng

了何琼紫,那他就不会再将检测结果的事情告sù

严昊辰,至于严昊辰什么时候会发xiàn

左思阳是他的亲生儿子,那就是严昊辰自己的事情了,与他无关。

不过,严林的心头也存zài

着疑惑。

他是见过莫笑笑,那个据说是左思阳亲生母亲的人,可是看她跟严昊辰的互动,两个人根本就不像是曾经认识过,更别谈曾经温柔缱绻过。

虽然他的眼睛不是X光,但是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莫非,左思阳的母亲另有其人?

再者,莫笑笑的年纪摆在那里,着装打扮都跟未成年少女似的,哪里有个当妈妈的样子?

这样一琢磨,严林越发肯定左思阳/根本就不是莫笑笑生的!那么,左思阳的亲生母亲又是谁?左思阳故yì

缠着严昊辰,是不是那个女人安排好的?不然的话,左思阳小小年纪又怎么敢做出缠着一个陌生人的举动?就不怕被坏人给拐卖了吗?

可是,既然那个女人都安排左思阳来缠着严昊辰了,那她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找上严昊辰,告sù

严昊辰左思阳是他儿子的事实?

不管严昊辰会不会娶她,单单她帮严昊辰生了儿子,严家就不会亏待她,起码会给她好大一笔抚养费!

还是,那个女人太贪心,仅仅是钱根本就无法满足她?那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难道就非得瞒着严昊辰左思阳的身世?

在严林想到这些的同时,何琼紫也同时想到了这些问题。

因为左天晴回国的原因,左思阳一下子消停了不少,再不吵着闹着要去严昊辰那里玩,乖乖的跟在了黄小丫的后面跑来跑去,倒也是有个小孩子的样子了。

左天晴原本是想跟左思阳讨论一下他的身世问题,她知dào

她的儿子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在很多地方都显得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早熟一些。既然他都已经跟严昊辰那么亲近了,她这个当妈妈的继xù

瞒着他的身世问题,也是有些过分。

可是,眼见着左思阳消停了,左天晴又不知dào

该如何开口了。

咖啡馆附带的操作间里,武盼盼将左思阳和黄小丫撵出去玩了,只留下她跟左天晴。

武盼盼也没闲着,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对左天晴说道:“天晴,阳阳的事情你还没有跟他讲?”

左天晴惆怅的皱着眉头,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

“还没有,我……我不知dào

该怎么开口跟他说。”

武盼盼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左天晴的为难。

这要是将左思阳的真zhèng

身世告sù

他,要是他选择去认严昊辰,那该怎么办?

严家的态度他们并不知dào

,但是也不能冒着失去左思阳的风险去揭穿这件事情。

正这时,武盼盼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天晴,你帮我看一下是谁打来的。”

左天晴起身拿过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是林洋洋的名字。

“是洋洋打来的,要接吗?”

林洋洋也是左天晴的好朋友,她们三个人是最好的闺蜜,相互之间都是值得信任的,并没有瞒着对方什么秘密。

“是洋洋打的啊,那你帮我接吧,应该也没什么事情。”

林洋洋前两天又去看了邹博,好不容易费劲苦心,终于劝了他继xù

做复健,等待着能复原下地走路的那一天。

劝是劝好了邹博,然而林洋洋的心也经受了再一次的折磨。

从邹博的住处回来以后,林洋洋的整个灵魂像是被掏空了一次一般,除了在咖啡馆帮忙,其他时间都发着愣,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183. V116

“喂,洋洋,有事吗?你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闷不闷啊?要不要出来玩玩?”

林洋洋一听是左天晴的声音,轻咳一声,小小声的说道:“天晴姐,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咦?难道林洋洋给武盼盼打电话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找她?

“嗯,你说,什么事儿?”

“天晴姐,你还爱你前夫吗?”

林洋洋悄声问着,没敢提严昊辰的名字,只说了前夫两个字。

左天晴无语,不知dào

林洋洋怎么想起来提这么个古怪的问题。

“洋洋,你问这个干什么?”

“额……我刚才看八卦,似乎,那家伙又要结婚了!”

犹豫间,林洋洋还是将她刚刚知dào

的劲爆消息说了出来。

又要结婚了?

五个字宛如炸雷一般在左天晴的脑子里响起,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钝的怔在了那里。

五年来,她拒绝知dào

他的任何消息,不管他的好与坏,她都不想知dào



也曾想过,五年的漫长时间过去,他跟洛芝应该结婚了,他跟洛芝的孩子也应该很大了吧?也不知dào

有没有阳阳这般聪明懂事。

然而,五年时间过去,她再度回到这个城市,却得知,他跟她一样,一直单着,甚至连异性缘都变得淡了很多。

至于她幻想中的他跟洛芝的孩子,根本就不存zài



武盼盼将揉好的面团放在一边,又在面团上盖了一条湿毛巾,等待着面团发酵完毕。她瞅着左天晴呆呆愣愣的样子,好笑的问道:“天晴,你干嘛呢?”

左天晴忙回神,眼神复杂的看了武盼盼一眼,再度对电话那头的林洋洋说道:“洋洋,谢谢你,我知dào

了。”

想了想,她又紧跟着说了一句。

“洋洋,你早饭应该还没有吃呢吧?会不会很饿?赶紧收拾一下出来,中午我请你吃你最爱的日本料理,A市最好的那一家哦。”

林洋洋一听有好吃的可以吃,又是她难得舍得去吃一次的店,立马就答yīng

了下来。

“好啊好啊,你等一下,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武盼盼刚才还瞅着左天晴的表情不对劲,转眼又见她兴致勃勃的要请林洋洋吃饭,不由疑惑的看着左天晴。

“天晴,你没事吧?好好的干嘛要请洋洋吃那么好的店?就算是钱多,也不用这样浪费吧。”

左天晴不在意的一笑,那笑容却有些牵强的意味。

“没事,就是一顿饭而已,阳阳回国的这段时间,你跟洋洋照顾了不少,谢你们一番,请你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切!咱们都是姐妹,干嘛说这么见外的话?天晴,这可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哦,跟我坦白从宽,洋洋刚才跟你说什么呢?”

左天晴就知dào

凡事都瞒不过看似傻乎乎的武盼盼,她颓丧的瘫坐在那里,闷声说道:“洋洋刚才跟我讲,说严昊辰又要结婚了。”

“结婚?”武盼盼惊愕的大叫了一声,“跟谁啊?我没听说他有跟哪个女人走得近啊。”

左天晴摇头,“我也不知dào

,刚才洋洋讲的时候,我也没多问。”

武盼盼真心无语,没想到这么重yào

的事情,左天晴居然没问清楚。

她赶紧将手洗干净,拿过电话,给林洋洋拨了过去。

简单的问了林洋洋一些她知dào

的事情,武盼盼就挂了电话。

看着武盼盼挂断电话,左天晴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武盼盼,希望她能主动的将她刚才问出来的消息告sù

她。

对着这傻乎乎的妞儿,武盼盼还能说什么呢?她的一切反应都证明,尽管五年时间已经过去,其实她的心里还没有放下。

她总是说她根本就不可能爱上那个没心又博爱的男人,然而,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若是她不曾爱过他,那她为什么义无反顾的要将小阳阳给生出来?又为什么在这五年时间里,拒绝了那么多追求她的优质男人?

又为什么在听闻他要结婚的消息时,会是那般的失魂落魄?

“你想知dào

?”武盼盼神神叨叨的故yì

卖关子,就是不说实话。

左天晴紧紧的抿着嘴,眼巴巴的瞅着武盼盼,她想问,很想很想知dào

,然而心里的那道坎一直在,她过不去。

等到武盼盼搁在一旁的面团都快发酵好了,左天晴还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武盼盼无奈了,只得自己主动揭开谜团。

“天晴,其实刚才你把洋洋的话给听岔了,那货不是要结婚了,只是要在后天四月八号宣bù

他要跟何家的二小姐何琼紫订婚的消息而已,离结婚还有一段时间呢。像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结婚,光筹备婚礼就得要一个多月吧?所以啊,你的时间还多着呢。”

左天晴闻言,无比哀怨的瞪着武盼盼。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好歹她当初跟严昊辰结婚的时候,也是办了盛大隆重的婚礼的,她这样讲,岂不是故yì

刺激她呢?

左天晴默默的转身,宁愿看着墙,也不愿意看武盼盼那似乎等待着看好戏的神情。

“天晴,你不会就真的看着他们结婚吧?”

“那又如何呢?”左天晴闷闷的说道。

当初她还是严昊辰名正言顺的妻子时,她都能大方的将严昊辰送给了其他女人,现在她跟他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又有什么去管去争的资格?

何况,不是她的东西,即便她下死力qì

去争,也未必是她的。

那么,又何必白费功夫,自取其辱?

武盼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如今事业已经做大做强见识过太多大场面的左天晴还是如以前一般,在感情面前总是拎不清,总是会畏缩不前。

还好还好,虽然左天晴自个儿在感情面前懦弱了一点,但是好歹她生了一个敢爱敢恨敢行动的宝贝儿子!

左天晴还没有跟左思阳说明白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左思阳就敢独自找上严昊辰,可见这小子还是很希望能光明正大的说出他跟严昊辰的真zhèng

关系。

要是那小子知dào

他的亲生父亲要结婚了,他会怎么做?

武盼盼一直都知dào

左思阳是一个鬼灵精的孩子,别看他年纪小小,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来!按照他的性格,他肯定会主动出击,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毁了这桩婚事。

当然,这件事还需yào

严昊辰配合才行。

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发生的事情,武盼盼忽然开始期待起来了。这样一想,她不免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一下,好歹左天晴是她的好朋友,左思阳还有可能会是她将来的女婿,她竟然会如此无良的等待看好戏,实在是可恶至极呀。

正如武盼盼先前猜测的那般,左思阳在得知严昊辰要在两天以后订婚的消息,顿时就怒了。

他也顾不上跟黄小丫玩耍,从摇摇车上跳下来以后,就直往大马路边上跑,预备立马拦下一辆出租车,立kè

去严氏公司问个究竟。

黄小丫正玩得起劲,突然见左思阳跳下摇摇车跑走了,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稍稍有些胆小的她都吓得要哭了,抹着眼泪就追在了左思阳的身后。

“哥哥,哥哥,你去哪儿啊?”

看到黄小丫追了上来,左思阳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大尾巴呢。

他苦恼的站在那里,琢磨着,到底是将黄小丫先送回去呢,还是先去找严昊辰?好像两件事情都挺重yào

的。

“小丫,要不要跟哥哥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左思阳试图诱惑黄小丫跟他一起去找严昊辰。

黄小丫虽然跟她妈妈一样,是个活脱脱的大吃货,但是她的性格却偏向她的爸爸,做事较为稳健,在未知的风险面前,她宁愿先回去。

虽然左思阳的语气听起来很有趣,但黄小丫还是果duàn

的摇头。

她伸手攥住左思阳的手,软软稚嫩的声音缓缓说道:“哥哥,你要去哪里呀?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去哪里的话,得要妈妈陪着呦。”

左思阳一把甩开黄小丫的手,轻蔑的哼了一声。

“哼……胆小鬼,我本来想要带你去一个很好玩很好玩的地方,你居然还不想去!不想去就拉倒咯,我还不带你去呢。”

黄小丫见左思阳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心情开始复杂起来,小脑袋想不清楚,到底是要跟左思阳去好玩的地方呢,还是先去找妈妈,让妈妈带他们去呢?

黄小丫扬起小脑袋,惆怅的看着左思阳。

“哥哥,我们很赶时间吗?妈妈说,我们要去哪里,都必须要大人带着哦,不然会被坏人带走的。哥哥,不如我们先回去找妈妈,然后再去好玩的地方吧?”

左思阳又故yì

的刺激了黄小丫好几句,就想让她松口答yīng

先去好玩的地方。可惜,黄小丫看起来很好欺负,其实性格拗的很,不管左思阳怎么讲,她就是一句话,她妈妈说不管去哪里都需yào

大人带着。

没辙,左思阳只好先将黄小丫送回去。

为了避免被他麻麻拦着不许他去找严昊辰,左思阳只是将黄小丫送到离咖啡馆很近的地方,目视着黄小丫回去,然后就果duàn

的闪人了。

武盼盼刚刚将揉好发酵好的面团放进烤箱,黄小丫就回来了。

184. V117

左天晴探头朝外看了看,没看到左思阳的身影,便伸手将黄小丫拉进怀里,柔声问道:“小丫,哥哥呢?”

“哥哥说他要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左天晴心头一紧,隐隐的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小丫,哥哥有没有说是哪里?”

黄小丫呆呆的摇头,“哥哥没说,小丫也不知dào

。”

左天晴不用猜也知dào

,A市看似繁华热闹,但是哪里又是左思阳能去和他想去的呢?很显然,只有一个地方!

左天晴疑惑不解的看向武盼盼。

“盼盼,你说阳阳是怎么样比我们先知dào

这个消息的?”

要是左思阳不知dào

严昊辰要订婚的消息,那么这几天一直很消停的他应该不会突然去找严昊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dào

了,所以他想要去阻止。

武盼盼无奈的耸肩,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dào

,我肯定林洋洋也不会偷偷的告sù

小阳阳这个事情。这点轻重,林洋洋还是分得清的。”

“那他到底是怎么知dào

的?”

武盼盼猜测道:“是不是他有关注严昊辰相关的新闻?我听林洋洋的意思,应该他要订婚的消息已经在各大媒体上发布了,阳阳要是关注的话,知dào

这件事也很简单。”

听到这话的左天晴再度无语,没有想到小阳阳的心思会埋藏的这么深。

早知dào

他这么关注的话,她一定会跟他好好的谈一谈,告sù

他该知dào

的一切,然后带着他去找严昊辰,让他们爷儿俩决定各自的去向。

可是,现在会不会太迟了?

“天晴,你不用给阳阳打个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武盼盼将黄小丫抱进自己的怀里,小小声的提醒道。

左天晴这才迟钝的想起还可以给左思阳打电话,她立kè

掏出手机,拨通了左思阳的电话。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小阳阳居然敢挂断她的电话!

真是岂有此理,现在就敢挂他妈的电话,以后等他胆子更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左天晴怒不可遏,这就要出去找左思阳的麻烦。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是来短信的铃声。

她打开一看,是左思阳发来的短信。

“麻麻,我现在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去做,所以现在不能接你的电话。不过,麻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并且很快就会回去,你放心。”

“我放心?我放心个屁啊!他以为他今年几岁了?”

左天晴拿着手机的手微微的哆嗦着,要是左思阳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她敢保证,她一定会揍那小子一顿,让他知dào

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防护能力的小屁孩而已!

武盼盼看完左思阳发来的短信,也无语了。

“天晴,你也别生气,这不是你教出来的儿子么?看看,多能干多懂事,要是搁我们家小丫身上,再给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私自行动。”

左天晴欲哭无泪,的确,左思阳之所以这么有主见,也是她这个当妈妈的过失,总是在不经意间告sù

小阳阳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要不是如此,他哪里会这么胆大?

可是,男孩子不是就应该胆大吗?

“盼盼,那我先去找阳阳了,他应该去了严氏公司,等林洋洋过来,你让她等一下,说好今天中午请你们吃日料的,我很快就回来。”

武盼盼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你去找阳阳要紧,至于吃饭的事儿,以后再说。你先不用太担心,阳阳经常去严氏公司,他知dào

路该怎么走,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讲,但是搁在当妈的心里,五岁的儿子就敢独自在偌大的城市里乱跑,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别说是遇上心怀恶意的歹人了,单单是不认识路,就够呛了。

左天晴着急的出了咖啡馆,在路旁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往严氏公司赶去。

自从左天晴回国以后,左思阳因为担心她心情会不好,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再去严氏公司,只是尽量陪在左天晴的身边,白天就跟黄小丫在一起玩耍。

黄小丫虽然傻了一点,但是总的来说,还是蛮可爱的,这也是他唯一能坚持下去和黄小丫在一起玩闹的原因。

当然,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回国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跟严昊辰接触,想要去了解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如果他值得,如果他还算是一个好男人,那他当然希望麻麻还是跟他和好啦。毕竟,他真的好想好想有一个爸爸,要是那个爸爸是他的亲生爸爸,那当然是最完美的事情。可要是他是个渣渣,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并且这辈子都不会让严昊辰知dào

他跟他的真zhèng

关系。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慢慢地了解到了严昊辰的大概情况,也渐渐的在心里肯定了他。

虽然他麻麻回国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严昊辰那边玩过,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关注严昊辰的情况。所以当林洋洋得知严昊辰要订婚的消息时,他也很快的从网络上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是他的爸爸,那是他认定的男人,怎么可以在真相还没有揭穿之前,就这样简单的被别的女人给抢走?

就算他麻麻能忍,他也不能忍!

左思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严氏公司,很是熟门熟路的直接往总裁专用电梯冲过去。

然而,以前一直对他和颜悦色的前台小美女却难得的拦在了他的面前,不准他上去。

“小朋友,这是大人的办公场所,小孩子不可以上去的。”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左思阳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美女阿姨,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左思阳,以前经常来找严叔叔的哦,严叔叔允许我可以乘坐这部电梯上去找他的呢。”

前台女职员蹲身在左思阳的面前,竖起一指朝他摇了摇。

“小朋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是以前可以的事情现在就一定可以。我们总裁已经发了话,工作的地方就是工作的地方,不可以有闲杂的无关人士在工作的地方乱走乱晃。所以,以后你不可以再来这里了哦。”

左思阳眉头微挑,怀疑的看着面前长相普通却被他违心的夸做是美女的女职员。

依他对严昊辰的了解,严昊辰根本就不可能发布这样的命令。

难道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可是,又是谁会预料到他会来找严昊辰的呢?又是怎么样预料到一定会有人来找严昊辰?

从小开始,左思阳的脑子就不错,他的小脑子稍稍一转,就想明白了一个事情。

既然有人冒着严昊辰的名号阻止他再来找严昊辰,那么一定是他见过的人,并且那人一直在怀疑着他跟严昊辰之间的关系,且他的来到影响到了那人的利益。

只要想明白这几点,左思阳很快就排查出了最可疑的人!

他紧皱的小眉头并没有因为想明白而松开,反而皱的更紧更深了。

左思阳愁眉苦脸又沮丧万分的看着面前的前台女职员,小嘴委屈的撅着,小心翼翼的说道:“美女阿姨,是何姐姐不喜欢我,不想让我再来这里了吗?”

前台女职员闻言一愣,没想到左思阳这么聪明,竟然能猜出真zhèng

颁布这条命令的人是谁。可是,当初何琼紫在下命令的时候可是明说了,不管是谁问起这件事,都要说是总裁亲自下的令。

至于总裁知dào

以后会不会追究她的责任,这些她无需担心,因为总裁根本就不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前台女职员嘴角微扯,淡笑着对左思阳说道:“小朋友,你想多了,这件事是总裁亲自下的命令,跟其他人无关。阿姨知dào

你很喜欢总裁,喜欢跟总裁在一起玩耍,但是你要知dào

,总裁每天都有很多很多很重yào

的事情要做,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着小朋友你玩,所以呢,你要乖乖的,回去找你的朋友们玩,不要再来打扰总裁了,好不好?”

左思阳好说歹说,跟那女职员说了N多的好话,然而那女职员却是铁了心,坚决不允许左思阳上楼去。

左思阳也不是没别的办法,见那女职员态度太过坚决,就愈发的肯定了他怀疑的那个人!除了那个人,有谁会这般的多管闲事,让他离严昊辰远点?

左思阳故yì

装作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垂着小脑袋,一小步一小步慢吞吞的离开了严氏公司。

眼瞅着左思阳终于走了,前台女职员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想她在严氏公司做前台那么久,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但是真个儿的计较起来,左思阳绝对是最难应付的几个人之一!

左思阳出了严氏公司以后,也没走多远,就站在了公司门口,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直接拨通了严昊辰的电话。

这个时候,左思阳不得不佩服他麻麻的英明睿智,早早的在确定他要回国的时候,就给他配上了手机,方便联系到他,免得发生什么意wài



至于严昊辰的号码,在严昊辰当初给他名片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严昊辰的号码存zài

了他的手机里。

185. V118

不凑巧的是,左思阳给严昊辰电话的时候,严昊辰正在开会,手机开的是震动状态,并没有接到左思阳的来电。

手机一遍没有人接,两遍没有人接,左思阳也估计到严昊辰有可能在开会。

以严昊辰小心谨慎的性格,他才不相信严昊辰的手机是被别人给拿走了,然后故yì

不接他的电话。

既然如此,左思阳就蹲在了严氏公司的门口,耐心的等候起来。

他相信,要是严昊辰真的是在开会,那么等他开会完毕,看到有他的未接来电,肯定会联系他。不过,要是连严昊辰自己都厌烦了他,那他起码还可以等严昊辰下班的时候,在这里来个守株待兔!

好在,半个小时以后,严昊辰开会完毕,在看到手机上有左思阳的未接来电以后,他就立kè

给左思阳去了电话。

“喂,阳阳小朋友,你也太不厚道了,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让左思阳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电话一接通,严昊辰竟然用那般诙谐的语气在跟他讲话,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严叔叔,你还记得我是谁么?”左思阳用特别伤心特别失落的语气低沉的说道。

这几天没了左思阳的骚扰,严昊辰都变得有些不习惯了,再听他这般不对劲的语气,他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小阳阳,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帅叔叔,也没有人敢欺负我啦。只是我好想好想去找你玩,你能让你公司里的人让我进去,然后去找你玩么?”

“什么意思?难道有人为难你,不让你来找我?”

严昊辰万分诧异的问道,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公司里竟然还有人敢背着他为难左思阳。

“嗯,帅叔叔,我就在你的公司门口呢,先前想要直接上楼去找你玩的,谁知dào

他们不让我上去,还说什么公司是办公工作的地方,不可以有小孩子在。可是,帅叔叔,你知dào

的,我只是想在你的身边待着而已,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左思阳越说,他的语气就显得越伤心难过,听得严昊辰万分不忍。

“你说你现在就在公司楼下呢?”

“嗯,我就蹲在你们公司的门口呢。”

“好,那你等着,我现在就亲自下去接你上来!”

一听严昊辰要亲自下来接他,左思阳乐的不行,立马就答yīng

了下来。

挂断电话,左思阳也不着急,耐心的继xù

蹲在原地等候着。既然先前他那么伤心难过,没理由痊愈的那么快,不如就难过的再持久一点,让严昊辰多多的心疼他。

三分钟后,严昊辰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左思阳的面前。

“帅叔叔,你可来了。”

左思阳是面朝着公司大门的方向蹲着,远远的看到严昊辰朝他快步走来,他立kè

从地上站起身,充满期待的看着严昊辰,一面兴奋的大叫着。

严昊辰上前,牵住左思阳的小手,正色询问道:“小阳阳,告sù

叔叔是怎么回事,谁不让你上去的?”

一听这话,左思阳再度委屈的垂下小脑袋,瘪着小嘴,哽咽着说道:“帅叔叔,我刚才要上去的时候,就被前台的美女阿姨给拦住了,说是你不让我上去的。”

“我?谁说是我不让你上去的!”严昊辰气愤的怒吼道。

然而,这句话一问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傻了,左思阳刚才已经很明白的跟他说了,是前台女职员拦下了他,并且对左思阳说这是他的命令。

严昊辰二话不说,牵着左思阳的手就朝前台走去。

“你,现在就将你的工作交接一下,然后去人事处,我会让人事处那边的人负责你的辞职事宜。”

严昊辰也没多废话,更没有给那个女职员再多的辩解机会,直接了当的炒了她的鱿鱼。

前台女职员完全没有想到后果会是这样严重,当初何琼紫让她这样讲的时候,她也曾经犹豫过,也曾想过要拒绝,可是考lǜ

到何琼紫很快就会成为严氏的总裁夫人,很快就会有权利决定她的去留,为了自己未来的职场生涯着想,她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面对严昊辰突如其来的炒鱿鱼,前台女职员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想要找严昊辰说清楚责任不在她身上时,严昊辰早已经拉着左思阳上楼去了。

一向待人冷漠疏离如严昊辰,其实内心也无法理解自己对左思阳的感情,这小屁孩这几天都没有来骚扰他,原本他应该觉得轻松惬意才对,但是他居然有些想他了。

“小阳阳,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牵着左思阳的小手,严昊辰的嘴角不可自抑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麻麻回来了,这几天都在陪我麻麻。”左思阳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

严昊辰一愣,眉头微挑,诧异的问道:“你妈妈回来了?”

要是他的记忆没错,似乎那个叫莫笑笑的疑似未成年少女一直是在A市的吧?之前每次左思阳从他这边回去的时候,都是那个叫莫笑笑的女人来接的。

那么,左思阳说他的妈妈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左思阳的两边嘴角翘的高高的,极为开心的点头,道:“是啊,我麻麻回来了,是从法国回来的哦。”

一边说着,左思阳还古灵精怪的朝严昊辰点了点头,小脸蛋上满是骄傲自豪外加很欠揍的得瑟。

电梯还在缓缓上行,严昊辰的脑子却更加的迷糊,然而心头却突然浮现出一股很不妙的感觉,这让一向不喜八卦的他也开始追问左思阳话中的意思。

“小阳阳,你妈妈不是一直都在A市,一直陪在你身边吗?怎么又从法国回来了?”

左思阳摇摇头,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如熟透的黑葡萄一般,凝望着面前的严昊辰,一边故作神mì

的朝他竖起一指,轻轻摆了摆。

“帅叔叔,这是我跟我麻麻的秘密哦,麻麻一直不让我跟别人说的,等我们进了你的办公室,我再跟你好好说说,好不好?”

严昊辰情不自禁的点头表示同意。

在得知左思阳去找严昊辰以后,左天晴情知这次左思阳去找严昊辰肯定会说出他真zhèng

的身世。在她做好准bèi

以前,她不准bèi

让严昊辰知dào

左思阳其实是他的孩子。

火急火燎的让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严氏公司,左天晴一时也顾不上电话联系左思阳看看他现如今在哪里,她直接跑到了严氏公司的前台,询问有没有一个小朋友来找严昊辰。

就在她赶到严氏公司之时,严昊辰刚刚跟左思阳乘坐电梯到了楼上。

没有赶上跟严昊辰说清楚事情的真相,在严氏公司已经工作了一年多时间,深知自家总裁是什么性格的前台女职员知dào

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现如今等待她的只有离职,别无其他。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刚刚有没有一个小朋友来找严总裁?”

左天晴还是以前的那个左天晴,然而在服装打扮上已经不同于以前,这五年时间下来,左天晴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何况这个前台女职员根本就没有见过左天晴,自然更加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谁。

一边沮丧的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听到左天晴的问话,前台女职员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

“有,还是一个非常讨厌的小孩子!”

虽然她的离职不是那个小朋友的责任,但要不是因为他,何琼紫就不会找她,还让她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儿,要不是因为他,她就不会离职,不会失去这份让很多朋友羡慕不已的工作。

左天晴闻言一愣,也不知dào

左思阳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儿,竟然让一个前台女职员都对他有这么大的怒意。

“不好意思,请问,他是惹你生气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犯的错误,故而左天晴态度放得很低,赔笑着说道。

一听左天晴这语气像是有要对她道歉的意思,前台女职员脑子里灵光一闪,猜测着,莫非面前这女人跟那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前台女职员暂时停下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上下打量着瞅了左天晴好几眼。

“你是他的什么人哪?”

左天晴淡淡一笑,“我是他的阿姨,刚刚因为一些事情训了他,他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我听说他经常到这里来,所以来看看他是不是在这里。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要真是如此的话,我作为他的阿姨,先说声抱歉。”

一听左天晴只是左思阳的阿姨,前台女职员就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连那个小屁孩的妈妈都跟总裁没关系,这个女人只是他的阿姨,更不可能有什么特殊关系了。

看来,她想要找人帮她去跟总裁说好话,让她继xù

保留这份工作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道歉有用吗?道歉能帮我换来一份好工作吗?”前台女职员闷闷的冷哼了一声。

“额……不好意思,请问你的意思是阳阳害你失去这份工作了吗?”

“可不是?就在刚刚,就因为那个小孩子的缘故,我被炒鱿鱼了!”

“……”

186. V119

左天晴无言,她说呢,她明明都不认识这个女职员,怎么人家却好像跟她好大仇似的,说话语气都特别的冲。

虽然交流的不太愉快,不过左天晴也总算从这个前台女职员的口中知dào

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左思阳已经在她早先一步赶到了严氏公司,且已经被严昊辰亲自接到了楼上。

现在她上去还能干什么呢?难道来个一家三口相认相聚的感人大戏?

她刚刚回国没多久,时差也才刚刚调整过来,根本就没有做好跟严昊辰见面的准bèi

!虽然没有成功的拦下左思阳,但她也不准bèi

现在就上去去见见严昊辰。

当年,她走的决绝,而他也放手放的很决绝,决绝的似乎两个人这辈子都没有再相见的可能了。

她本来的确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有考lǜ

过要告sù

左思阳他的爸爸是谁,谁知dào

她的宝贝儿子太聪明,还没等她说呢,他就已经自己搞明白了一些她不想让他知dào

的事情。

在确定左思阳已经上楼之后,左天晴扭头就离开了严氏公司,先回了武盼盼的咖啡馆去。

严昊辰难得表露温情,牵着左思阳的小手,缓步走出电梯,往总裁办公室行去。

在路过秘书室门口时,他敲了敲门。

在严昊辰下楼的时候,Lisa等人就已经偷偷的扒在门缝处,等着待会儿很有可能上演的好戏。

身为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她们是女人的集聚地,也是八卦的集聚地,在何琼紫以命令的口吻对前台宣bù

那件事情时,她们就预料到有可能会发生的好戏。

别人不知dào

总裁对左思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有多好,难道她们还能不知dào

?别看总裁平时冷淡的要死,但是对于那个小孩子的要求几乎是全部满足!

Lisa从门缝中偷窥到严昊辰牵着左思阳往秘书室的方向走来,连忙朝身后一挥手,似乎大家各归各位。

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Lisa带着职业的笑容打开秘书室的大门。

“总裁,有事?”

严昊辰面无表情,淡然说道:“你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些零食和饮料送去我办公室。”

Lisa嘴角微翘,妩媚一笑。

“总裁放心,我知dào

买那些,很快就会送过去。”

说着话,Lisa的眼角还意有所指的觑了一旁的左思阳一眼。

严昊辰早知dào

自己的行动会引起怎样的窥视,故而对Lisa那暧昧的眼神有意的视而不见,也没回Lisa的话,直接牵着左思阳的手进了办公室。

“哎……Lisa姐,你知dào

那孩子是总裁的什么人吗?”

“Lisa姐,你跟总裁接触最多,跟何小姐接触的也蛮多,有没有听说过那孩子是什么人啊?”

“Lisa姐,认真看的话,其实那个孩子长得真的跟总裁好像,尤其是鼻子和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Lisa姐,这可是全公司最大的八卦,你不觉得你有义务去调查清楚?”

……

严昊辰一走,Lisa就已经被秘书室里的大小秘书团团围住,大小秘书七嘴八舌的问她有关于左思阳的事情。

只可惜,Lisa也是一无所知。

Lisa无奈的摊手,“美女们,我绝对比你们更想知dào

那个孩子的真zhèng

身份,只可惜,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dào

。好了,我得去为那个小帅哥买零食去了。”

虽然大家还是对左思阳的真zhèng

身份一无所知,但是何琼紫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

毫无疑问,要是左思阳的真zhèng

身份影响不到何琼紫的地位,要是左思阳跟严昊辰没有什么关系,何琼紫会如此直接的命令前台堵住左思阳,不让左思阳再来找严昊辰?

虽然已经进了严昊辰的办公室,左思阳的小嘴还是撅的老高,低垂着小脑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看到他不开心,严昊辰的情绪也紧跟着低落了下来。

他站定,蹲下身子,伸手轻扶起左思阳的小脑袋,凝视着他的眼睛,努力放柔了自己的声音,问道:“小阳阳,告sù

叔叔,怎么了?叔叔已经帮你惩罚了那个阻挡你找叔叔的人,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左思阳用力甩开严昊辰的手,头还是低垂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地面,右脚脚尖在地上轻轻的画着圆圈。

“叔叔,其实我觉得我不能来找你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刚才那个前台美女姐姐的责任。”

“为什么?小阳阳,你这是在帮她求情吗?”

听到左思阳的话,严昊辰很是诧异的问着。他当然知dào

要是没有别人的吩咐,前台女职员根本就不可能不让左思阳来找他,毕竟以前左思阳曾经多次来找他,前台的那几个职员都知dào

他对左思阳的特殊态度,没理由在他没有下命令的时候,突然阻挡左思阳和他的会面。

但是,他知dào

归他知dào

,左思阳小小年纪,是如何知dào

这其中的深意的?难道只是想着帮别人求情?

左思阳摇了摇小脑袋,终于抬头看向严昊辰。

“叔叔,你想啊,那个美女姐姐只是一个前台的职员而已,她没有理由不让我来找你啊。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其实是受了别人的命令而已,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她的责任。当然,炒她鱿鱼是应该的,但是更应该找出真zhèng

的责任人。”

严昊辰万分怔愕的看着面前只不过是比他的膝盖略高一点点的小朋友。

这娃子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他的脑子是怎么做的?怎么可以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可以通过一件事看出这么多的东西?

他忽然又想起他跟左思阳的第一次见面,这孩子借着吃饭的机会,在他面前展示出了强dà

的语言学习能力。

“小阳阳,你之前似乎有说你这几天之所以没有来叔叔这边玩,是因为你妈妈从国外回来了?”

一提到他麻麻,左思阳的小脸上就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眼神中充满儒慕之情。

他点点头,刚才低落的情绪瞬间消失无踪,开心的说道:“是啊,我麻麻从法国回来咯,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看到她啦,好想好想麻麻。所以知dào

麻麻回来了,我当然要去陪我麻麻啦。”

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看到他妈妈,难道他之前的猜想是真的,那个叫莫笑笑的疑似未成年少女根本就不是小阳阳的亲生妈妈?

“可是,你妈妈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一次,左思阳终于是说了实话。

他摇了摇小脑袋,古灵精怪的朝严昊辰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小舌头,嘻嘻笑道:“哈哈……帅叔叔,我之前是骗你的啦,笑笑只是我的小舅妈,才不是我麻麻呢。你看看笑笑阿姨那样子也知dào

她不可能生出我这么棒的儿子呀!”

一边得瑟的夸着自己,左思阳还很是直接的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

严昊辰无言,满头黑线。

的确,他是很棒,同时还很无耻!

“那你妈妈是谁?你爸爸呢?你之前有说你从小就没有爸爸,那也是骗我的?”

一提到爸爸两个字,左思阳再度瞬间变脸。

他沮丧的低垂着小脑袋,闷闷的说道:“帅叔叔,那个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从小就没有爸爸。其实,我后来有看到我爸爸,只是我爸爸不知dào

我看到他了,甚至,也许他根本就不知dào

他有我这么个棒得不得了的儿子。”

说着这话时,左思阳终于抬头凝视着严昊辰的眼睛。

左思阳年纪小小,眼睛却漂亮的不得了,完全像是得了左天晴的真传,黑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严昊辰脑子一愰,透过这双小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双大眼睛,看到了那似嗔似怨似怒的多情眼眸。

这几年来,那双眼眸似乎只会在他的睡梦中出现。

会是她的孩子吗?

这种不着边际的猜想一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严昊辰就摇头否定了这种猜想。

五年前,在终于狠心放手让她离开,并且确定她已经跟修节在一起以后,他就不曾再去关心过她的任何消息,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关心。

关心干什么呢?已经不是他的女人,他还去关心,岂不是自寻烦恼?

自寻烦恼这种蠢事从来是他严昊辰不屑于去做的。

虽然不知dào

她后来跟修节怎么样了,但是他唯一确定的就是,以他了解到的修节的人品,他绝对不会置左天晴母子俩于不顾,不管他会怎么样,都一定会照顾好那母子俩。就是基于这种肯定,他才放心的让她离开了他。

恍惚间,想起了那么多的往事,严昊辰苦笑一声。

“是吗?难道你妈妈是未婚妈妈?不然为什么你爸爸会不知dào

你的存zài

?”

明明这种会伤到小孩子心的问题他不应该问,但是因为脑子有些混乱的缘故,他下意识的就接着左思阳的话,问出了这种愚蠢的问题。

左思阳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直认真的凝视着。

187. V120

左思阳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直认真的凝视着。

两分钟过后,因为蹲的久了,严昊辰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儿麻了,可是那一向调皮捣蛋无所不会的小屁孩居然跟他玩起了严肃认真,这是怎么回事?

他攥住左思阳的小手,略带歉意的说道:“小阳阳,真是不好意思,刚才那个问题你就当叔叔没有说过,好不好?是叔叔错了。”

左思阳摇摇头,叹息着说道:“叔叔,我没有怪你啦,我只是以为你看我久一点,就会发xiàn

我跟你的一个故人很像呢。”

严昊辰心神一凛,小阳阳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跟他的一个故人很像?

“小阳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我的故人很像?”

左思阳点点头,突然松开严昊辰的手,颠颠儿的往严昊辰的办公桌跑去。

严昊辰也没有去阻拦他,只是站在原处看着他行动。

左思阳很是熟悉的拉开了严昊辰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了一个正面朝下的相框。

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个相框,左思阳歪着小脑袋,轻笑着说道:“帅叔叔,这个相框里的阿姨就是我麻麻哦,你难道现在还是不知dào

我是谁吗?”

看到左思阳跑向他的办公桌时,严昊辰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预感,然而当预感变成了现实,左思阳的话还是对严昊辰的精神造成了绝大的冲击。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是觉得小阳阳很眼熟,先前还以为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小阳阳,只是因为小阳阳虽然调皮但是很得他的眼缘,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没想到,这些都不是他的错觉。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应该在法国过的好好的,也应该好好的教育着她跟修节的孩子,为什么这个孩子却跑到了他的身边来?

一想到面前这顽皮可爱的小朋友是左天晴跟修节的孩子,严昊辰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站起身,神色严峻的看着远处拿着相框的左思阳。

“小阳阳,你真的不知dào

你爸爸是谁?”

左思阳歪着小脑袋,侧头看着严昊辰,“我知dào

啊,我当然知dào

我的爸爸是谁,只是我爸爸不知dào

我的存zài

而已,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爸爸。”

“你爸爸不知dào

你的存zài

?”

似乎以前他的确听左思阳提到过这件事情,只是他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当做一回事,现在再听,却觉得处处都有问题。

当初左天晴离开他以后,就直接去英国找了修节,依他对修节的了解,他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左天晴母子俩,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不认左思阳这个儿子的事情来!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dào

的内情?

左思阳皱着小眉头站在远处,疑惑的看着同样疑惑的严昊辰。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面前那个白痴的男人还不知dào

自己压根就是他的种?

左思阳小跑步到了严昊辰的面前,牵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

“帅叔叔,你是不是要订婚啦?”

话题突然被左思阳扯到了他的身上来,严昊辰一时没有防备,下意识的老实点了点头。

左思阳的小脸蛋上忽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攥着他的手左右晃了晃。

“帅叔叔,你可不可以不要跟那个女人订婚?我麻麻很好哦,要不你们和好吧。”

严昊辰满头黑线的看着左思阳,真不知dào

这个年纪小小的孩子哪里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这五年来,她留在他身上的影响越发明显的表现了出来,可是,他的的确确从来没有想过再让她回到他的身边来。他一直以为修节完全可以代替他将她照顾的好好的,那为什么还要让她回到他的身边来受气?

可是,听左思阳这样一讲,他忽然又觉得这个主意似乎挺不错的。

严昊辰再度蹲下身子,凝视着面前小阳阳的眼睛。

“小阳阳,告sù

叔叔,是不是你有记忆以来,你爸爸就一直没有照顾过你们?”

左思阳点头,委屈的撇着小嘴。

“岂止是我有记忆以来,以前我还小,还不记事儿的时候,我爸爸就没有照顾过我跟麻麻。我听麻麻说,爸爸不要我们了。”

眼见得左思阳伤心委屈至此,严昊辰长眉微挑,疑惑的小声嘀咕道:“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人?修节似乎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啊。”

左思阳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难道面前的这个白痴还是以为明叔叔才是他的爸爸?

“帅叔叔,你不会还是不知dào

我的爸爸是谁吧?”

严昊辰立kè

噤声,生怕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左思阳听到,伤了小孩的心。

“小阳阳,你要相信,不管你有没有爸爸,不管你爸爸会不会照顾好你跟你妈妈,以后叔叔都会好好的照顾你们。”

左思阳眼睛一亮,虽然严昊辰没有猜到他就是他爸爸的事实,但是好歹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他要照顾他跟麻麻的话。

“帅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严昊辰的手被左思阳用力的握紧着,紧到他一个大人都觉得有些痛,可想而知他的话让孩子觉得有多兴奋。

严昊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小阳阳的小脑袋,轻柔了声音,缓缓说道:“小阳阳,你放心,叔叔说话从来算话,绝对是真的。”

“可是,帅叔叔,你不是要订婚了吗?”

严昊辰眉头一皱,轻啧一声。

一时情绪激动,他都忘了他又要结婚的事情。

虽然依他对何琼紫的了解,只要是他想要去做的事情,何琼紫根本就不可能拦阻到他,也绝对不敢当面跟他呛声,不让他去照顾他想要照顾的人,但是谁又能肯定她不会背后耍花招呢?

譬如说今天,他不用问也不知dào

肯定是何琼紫跟前台吩咐不让左思阳来找他的!

除了她,又有谁能让前台职员不顾公司的规定和他可能会有的处罚,大胆的将左思阳拦了下去?

他是顾着两家的面子,只是炒了那个职员,没有追究何琼紫的责任,但是不代表他不知dào



这个婚事又是在老爷子的逼迫下才成的,趁着现在大局还没有铺展开,他是不是应该果duàn

的先断了跟何琼紫的关系,订婚的事情以后再说?

严昊辰绝对是一个想到就做到的人,暂时不订婚的想法刚刚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他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双手轻轻的拍着左思阳的小肩膀,严昊辰正色说道:“小阳阳,你放心,叔叔自己的事情自己一定会安排好,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影响。”

语毕,严昊辰就让左思阳在办公室里等他一会儿,随后就出了办公室。

看着严昊辰火急火燎的出了办公室,左思阳站在原地无语至极。

很显然,他说的话太含蓄,严昊辰根本就没有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他的儿子!

严昊辰也没有去其他地方,只是去了隔壁郑杰的办公室,将自己的意思跟郑杰说了一声,剩下的事情交给郑杰这个特别助理全权处理。

严氏跟何氏要联姻的消息已经在各大媒体之间宣传开来,要是订婚的事情取消,明面上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和理由,不然世人胡言乱语的猜测就足以对严氏和何氏造成重大影响。

“昊辰,订婚的消息都散出去了,这不订婚了,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郑杰跟严昊辰既是下属跟上司的关系,私底下也是特别好友的关系,严昊辰忽然做出了这种重大的决定,他身为好友,八卦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不不不,他这才不是八卦,他这只是出于朋友的道义,关心一下而已。

严昊辰沉着脸,冷漠的说道:“没有理由,就说这一切都是假消息,严氏跟何氏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联姻。”

郑杰苦笑,“我的大总裁,麻烦你说话也替我想一想,我要是这么跟媒体那边说了,老爷子非得活活的劈了我不可。”

严昊辰拧眉想了很久,毕竟郑杰是他的得力左右手,似乎他的事情应该少少的跟郑杰说一些?何况,左思阳的事跟他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只是出于可怜小朋友的心理,想要多照顾照顾他而已。

这样一想,严昊辰就将刚才左思阳跟他说的话大概的跟郑杰重复了一遍。

听完严昊辰的话,郑杰无语至极的看着严昊辰。

当初他的亲亲老婆跟他说左思阳跟严昊辰好像好像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老婆胡诌,可如今再听严昊辰的话,方才明白过来,也许一直眼瞎的是他,老婆早就看出严昊辰跟左思阳的真zhèng

关系了。

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吧。

“我的大总裁,你难道就没有听出那个小屁孩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严昊辰蹙眉,疑惑不已。

“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郑杰缓缓的吐出亲生父亲四个字,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严昊辰瞪圆了他的眼睛,眼眸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188. V121

短暂的意wài

过后,严昊辰冷着脸朝郑杰轻哼一声。

“郑杰,这种话以后不许你再说,小阳阳不是我的孩子,我比谁都清楚。”

郑杰不屑的撇了撇嘴。

“切,得了吧,你还能比孩子他妈更知dào

那孩子是谁的种?你好好想一想,要是那孩子不确定你跟他的真zhèng

关系,一个才五岁的孩子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接近你,而且他的家人还那么放心?”

郑杰的话提醒了严昊辰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的确,要是孩子的家人不能肯定他会不会伤害孩子,会这么放心大胆的让孩子经常来找他?

严昊辰沉下脸,朝郑杰点点头,急忙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从未有过的紧张情绪席卷了他。

小阳阳真的是他的孩子?要是确实如此,当初天晴为什么要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他?甚至一点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给他,就这么带着孩子去找了修节?

虽然当初还有洛芝在他们之间夹着,但是他很肯定他的心里只有她,只要她说她的孩子是他的,他肯定会毫不留情而丝毫犹豫都没有将洛芝送回她该去的地方,而不是留下她继xù

欺骗他。

一想到自己将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撵走,却留了一个骗子在身边,严昊辰就心痛难忍。

听郑杰分析出了事情的关键点,严昊辰着急似火的急忙赶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需yào

立kè

跟左思阳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五年了,时间匆匆流过,五年时间就这样转眼过去,而在不经意间,他居然就这样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儿子远远的撵出了那么远!

而过,他说的是如果,如果小阳阳真的是他的儿子,那他要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毕竟,他亏钱了她们母子太多太多。

眼瞅着严昊辰出去了,左思阳无语的坐在了办公室的地上。

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地毯,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倒也不觉得冷。

在没见过严昊辰以前,只是在网上大概的搜索了他的一些事迹以后,他还以为他是一个特别特别聪明又能干的男人,没想到这丫压根就是一个白痴!

他的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那白痴居然还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他自己都觉得他跟他长得特别像,他的眼睛跟鼻子像麻麻,但是他的嘴和下巴跟严昊辰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个白痴看了这么久,也没有认出来!

左思阳深深的怀疑,难道网上流传的那个白痴做出的丰功伟绩都是编的?还是,他的事情其实都是别人帮他做的?要不然,为什么事情临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就变得这么笨了?

左思阳正坐在地毯上,做托腮沉思状,严昊辰忽然嘭的一声推门而进,深邃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小小的左思阳。

看着那熟悉的眉眼,看着那亲切的脸型和小模样,严昊辰不由的在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好几声笨蛋!

怪不得他会觉得这孩子眼熟,怪不得他会觉得这孩子让他容易觉得亲近,怪不得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的他会对他格外例外,对这个孩子的事情宽容的不得了,原来是他自己太笨了。

再一次看到左思阳,严昊辰不用问都能肯定,这孩子肯定是他跟左天晴的孩子!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严昊辰就站在离办公室门口两三步远的位置,尽管已经肯定左思阳的确就是他的儿子,他却不敢再向前一步,好怕好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好怕好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更怕的是,要是天晴怨怪着他当初的狠心,不愿意原谅他,那他该怎么办?

是他误会了天晴,是他亲手将天晴推开了,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别人的身边,让他当了五年没有爸爸的孩子。这五年里,因为他的不存zài

,他们母子二人多受了多少委屈?

左思阳还是托腮坐在地上,看到严昊辰怔愣的站在门口,心里明白他应该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

左思阳笑嘻嘻的瞅着呆子样的严昊辰,童稚的声音朗朗说道:“帅叔叔,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呢?”

严昊辰脸色微红,大窘,有生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尴尬。

轻咳一声,严昊辰微昂着头,缓步走到了左思阳的身边,轻轻的蹲下身,直视着左思阳的眼睛。

“阳阳,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他已经知dào

阳阳就是他的儿子,倒不如借着小孩子的年幼无知,让孩子自己来讲,这样也能减少一点自己的尴尬。或许,还能让小阳阳帮帮忙,让他帮着劝劝他的妈妈,好让他们母子二人能尽快的回到他身边,让他能照顾他们娘儿俩,弥补这几年来对他们娘儿俩的亏欠。

可惜,严昊辰料错了一点,左思阳/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普通小孩子,他当然也不会顺着严昊辰的心思讲话。

左思阳嘻嘻一笑,“帅叔叔,我有什么话要对你讲啊?我自己咋不知dào

,你知dào

是什么吗?”

严昊辰还没讲话,左思阳突然又惊叫一声。

“啊,帅叔叔,你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变的吧?你是不是都知dào

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严昊辰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是,阳阳,赶紧的跟叔叔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叔叔呢?你要知dào

,小孩子可是不能撒谎骗人的,叔叔可都知dào

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左思阳无语的看着严昊辰,心里越发肯定这丫根本就是一个白痴,不然怎么会想出要用这么愚蠢的法子来套他的话呢?

左思阳耸了耸自己的小肩膀,嘻嘻的笑了一声,随后从地上站起身,又伸手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

“帅叔叔,好啦,我今天已经在你这边待了好久了,我麻麻该找我了,我回去啦,以后我有时间再来找你玩哦。”说着,他又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轻声低语道:“对哦,我麻麻似乎不太喜欢我在外面随处乱跑,以后可能不能再来找帅叔叔玩了。唔……真是烦躁啊。”

严昊辰一听左思阳以后都不能再来找他了,还是左天晴不让他来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阳阳,你说你以后不来了?”

严昊辰伸手攥住左思阳的手,将他的小身子揽在怀里,紧张的问道。

左思阳故作懵懂的点头。

“是啊,以前我舅妈不怎么管我,我就可以想什么时候来找帅叔叔你玩都可以,但是我麻麻很小气,总是担心我会出事,所以都不让我乱跑的。”

“阳阳,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妈妈?”

一听这话,左思阳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一面防备的看着严昊辰。

“当然不可以,麻麻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抢走!帅叔叔,你是不是看我太帅,所以想着我麻麻也肯定很漂亮,所以想要见她?”

严昊辰闻言无语,满头黑线,不知dào

左天晴是怎样将儿子给培养成了这幅模样。

随之,他又想起当初他跟左思阳的第一次见面,那种特殊的见面方式根本就不是左天晴教的出来的,难道是受环境影响?

一想到左思阳是在一种极其扭曲的环境中成长的,甚至有可能会变成一个GAY,长大以后只会对男人感兴趣,严昊辰的情绪更紧张了。

天可怜见的,就算是要惩罚他当初的花心,也不该用把他的宝贝儿子变成小GAY这种方法来惩罚他吧?

严昊辰抓住左思阳的手用的力qì

更大了。

“阳阳,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你的妈妈的,我只是想要见见她,告sù

她你跟我在一起很安全,让她不用担心。这样的话,有我的亲口保证在,她以后一定会放心你来找我玩的。”严昊辰轻轻勾起嘴角,淡笑着再度说道:“阳阳,为了叔叔能更好的跟你妈妈商量事情,你能不能先跟叔叔说说你妈妈的情况?毕竟,古话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说是不是?”

嘿嘿……这样就想套他的话,这世上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么?

左思阳嬉笑着摇头,“当然不好!麻麻跟我说过,我不可以跟任何人说任何有关于她的事情,不然的话,麻麻说她要是知dào

我在外面乱说她的话,她就会打烂我的小屁股。”

左思阳皱着小眉头,伸手揉了揉屁股,好像左天晴刚刚已经抽了他一顿一般。

严昊辰脸色一凝,沉声问道:“阳阳,你妈妈会对你家暴?”

“叔叔,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还请你注意你的用词,我麻麻那是爱我才会揍我,才不是家暴!”

严昊辰无语。

“那是不是我揍你一顿,那也叫爱你?”

“当然不是,你要是揍我,我可是会报警的哦!你那就叫虐待未成年儿童,可是犯法的事儿,帅叔叔,你是那么聪明的人,我想你不会做那种蠢事的吧?”

“那可未必,不过要是你告sù

我一些关于你妈妈的事情,我就考lǜ

不那样做。”

左思阳鄙视加轻蔑的白了他一眼。

189. V122

“帅叔叔,你就不怕我报警,然后有警察叔叔来抓你?”

严昊辰自信的轻笑一声。

“小阳阳,你不会不知dào

A市是我的地盘吧?况且我只是轻轻的揍到你哭而已,不会留下特别厉害的伤处,所以即使是警察来了,也没办法定我得罪!赶紧的,给叔叔把你妈妈的情况说说,然后我跟你一起去见你妈妈,跟她说说,让她同意你以后能自由的来我这边玩,不会有任何人阻止你的行动。好不好?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叔叔都答yīng

你!这样还不成吗?”

左思阳眼睛一亮。

“叔叔,真的是什么样的要求都会答yīng

我吗?”

严昊辰毫不犹豫的点头。

反正小阳阳是他的儿子,他的宝贝儿子跟他要东西,他还能不答yīng



看到严昊辰点头,左思阳鬼灵精的一笑。

“叔叔,那我可不可以暂时不提要求,将这个条件留着,等我以后有了我特别想要的东西,我再告sù

你,好不好?”

“当然可以!”

“好吧,既然叔叔你这么大方,我也不好意思小气。其实我麻麻的情况很简单啦,听我舅舅说,我麻麻其实是在英国生下的我,等我满了一周岁以后,我麻麻才带着我去法国投奔我舅舅。应该是我舅舅帮我麻麻租了房子,然后我麻麻就开始了她的小裁缝生涯。”

“小裁缝?”严昊辰诧异的追问了一句。

左思阳点头,“可不是么?都是一些人听说我麻麻会做衣服,然后特地找到麻麻,让麻麻帮他们做衣服的哦,虽然生意做的一般,不算是太好,不过也勉强能养活我跟麻麻啦。不然总是要舅舅养着,也不是一回事,帅叔叔,你说是不是?”

严昊辰赞许的点头。

正如他对左天晴的了解,她的确是那种不愿意依靠旁人而活的人。

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跟孩子更不容易,这一切,都是他亏欠了他们母子。

“阳阳,对不起。”严昊辰歉疚的说道。

左思阳歪着小脑袋,诧异又不解的看着严昊辰。

“帅叔叔,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呀?你有对不起我吗?”

严昊辰一时无言,当着孩子的面,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愧对他们的事情。

从左思阳的口中,严昊辰大概的知dào

了左天晴的近况,也越发的觉得自己实在是亏欠他们太多太多。一向聪明绝顶的他在处理当年的事情时,因为感情的纠结,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可是,当初的他真的以为左天晴爱的是修节,他以为他是在放她自由,他以为他是为了她好,哪里知dào

她也是一个嘴犟的人,宁愿一个人受苦,也不愿意跟他说出真心话,也不愿意对他低头。

严昊辰抓着左思阳的手越发的用力,勒的左思阳都有些疼了。

“阳阳,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你的妈妈?”

左思阳吃痛的用力试图甩开他的手。

“叔叔,你能不能先松手?你勒的我好疼好疼啊。”

一听左思阳叫痛,一时失神用力过度的严昊辰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歉意的说道:“阳阳,对不起,叔叔不是有意的。”

左思阳气哼哼的扭头。

“谁知dào

你是不是故yì

的呀,哼哼……刚才你还跟我打听我麻麻的情况,你难道不是想要跟我抢麻麻?”

严昊辰再度满头黑线,无语的看着左思阳,心里却愈发的心疼起来左天晴来。

自左思阳出生以来,她是又当爹又当娘,还要努力工作赚钱养活他们母子俩,她确实是过得特别辛苦,没有特别的照顾到小阳阳的教育也情有可原。

但愿,她的心能宽容一些,但愿她愿意再度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好好的照顾好他们母子俩,也让小阳阳以后的生活能更好一点。

严昊辰费了诸般口舌,又答yīng

了左思阳若干多不平等条约,才终于让左思阳松口答yīng

带着他去找左天晴。

其实,即便左思阳不答yīng

带着他去找左天晴,他也能大概的猜到左天晴在哪里。左天晴在A市的朋友就那几个,只要找人注意一下她在A市的那些朋友,难道还不能找出她的行踪?

只是,现如今的他不愿意再用这种自私的法子去知dào

她的行踪,他希望这次能用真心去打动她,让她知dào

他对她是真心的。而能让她动心的最直接又是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先拿下左思阳!只要小阳阳认下了他这个爸爸,他想要接近天晴,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有点儿不厚道,但是俗话讲,打蛇打七寸,左思阳恰恰好就是左天晴的七寸!

左思阳在得到了严昊辰诸多的保证之后,方才答yīng

会帮严昊辰在他麻麻的面前说好话。当然,前提是他麻麻愿意听他讲这些,要是他麻麻不高兴听,勒令他闭嘴的话,他肯定会乖乖地听麻麻的话,再也不帮他说一句好话。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希望左思阳能给力一点,能用他的小甜嘴在左天晴的面前好好的帮他讲讲话。

他不奢望着天晴一下子就原谅他,只希望她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弥补他们娘儿俩,让他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能好好的去照顾他们娘儿俩。

严昊辰简单的将自己今天的工作交代了一下,随后就亲自将左思阳送到了武盼盼的咖啡馆外。至于他什么时候能进去,那也得等左天晴松口答yīng

才行。

严昊辰将车门打开之后,顺手将左思阳抱下了车。

他紧紧的牵着左思阳的小手,切声叮嘱道:“阳阳,叔叔就在外面等你,你回去以后就立kè

跟你麻麻说说叔叔的事情,让你麻麻先答yīng

跟叔叔见面,就说叔叔特别特别的喜欢你。不管怎样,叔叔相信你可以,你一定会让你麻麻松口来见叔叔的,是不是?”

严昊辰紧张的看着左思阳,生怕他一个摇头。

左思阳站在那里,苦恼的皱着小眉头。

他静默的想了许久,直到严昊辰都等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他才嘻嘻一笑。

“叔叔,你放心啦,我会好好跟我麻麻说说的,我麻麻最听我的话了,只要我跟我麻麻撒娇,麻麻一定会答yīng

我的啦。所以呢,你就在外面安心的等着,等着我来通知你。你放心,很快的。”

严昊辰重重的点头。

“好,叔叔会在外面等着,你一定要快点!不过,慢点也没有关系,要是你妈妈没松口,你就撒泼耍赖什么的招数都使上,反正一定要让你妈妈答yīng

见我。”

左思阳连连点头,严昊辰这才不依不舍的将左思阳放了回去。

得了自由,左思阳头也不回的快速跑到了咖啡馆的门口,在临进去之前,他还顿下脚步,哈哈怪笑着朝严昊辰做了一个鬼脸。

左天晴早就已经回来了,正心烦意乱的跟武盼盼商讨着对策。

依她自己对左思阳的了解,既然左思阳已经知dào

严昊辰是他的亲生爸爸,而且在回国的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围绕在严昊辰的身边转悠着,可想而知他是很喜欢很喜欢严昊辰的。现在知dào

严昊辰居然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他怎么可能忍得了?那可是他的爸爸唉!

“麻麻,我回来了哦。”

左思阳一进了咖啡馆,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左天晴正一个人坐在一处角落的位置上发呆,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左思阳远远的叫了她好几声,可她居然一声都没有听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辙,左思阳只好颠颠儿的跑到了她的身边,双手双脚齐齐用上,很快的爬上了左天晴身边的位置,脸对着脸的看着左天晴。

“麻麻,你在想些什么呢?人家叫了你好久好久,你都不答yīng

我的。麻麻,是不是连你也不想要我了?”左思阳故yì

带着哭腔说道。

左天晴正自沉思,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张大脸,还有一个熟悉的孩童哭泣声。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脖子往后仰了一下,结果扭到了脖子,疼得她痛叫一声。

“啊……”脖子无辜被扭,左天晴疼的眼泪都快要冒出来了,她一边伸手揉着被扭痛的脖子,一边埋怨的瞪了左思阳一眼,“阳阳,你干什么呢?你知不知dào

你这样突然出现,会吓死麻麻?你是不是不想要麻麻了?”

左思阳刚刚抱怨完,谁知左天晴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反而还倒打一耙。

眼泪混在眼眶里,左思阳哀怨的说道:“麻麻,你怎么这样,明明我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答yīng

我,是你不想要我了,结果你现在还来怪我!”

左天晴蹙眉,似乎,好像,的确是左思阳说的那么回事?

左天晴立kè

坐直身子,伸手按住左思阳的肩膀,让他也乖乖的在椅子上坐下。

她神情严肃,语气认真的说道:“阳阳,你给麻麻坦白从宽,你刚才去哪里了?为什么我电话都找不到你?还有,你想要做什么?”

190. V123

“麻麻,我记得我去找帅叔叔的时候,我是已经短信告sù

你我要去哪里了吧?”

左天晴一噎,的确是左思阳说的那么回事。她不过是想着要规避一些事情,所以才这样问。要怪只怪她生了一个太聪明的儿子,不需yào

她这个当妈的去教什么,儿子就无师自通了。

很多时候,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怀疑,这个聪明绝顶的小屁孩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

左天晴一时尴尬,故而故yì

的沉了脸色,神情凝重的瞅着左思阳。

“给我严肃一些,不要给我岔话题!我刚才是怎么问你的?嗯?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去乱跑什么?你又为什么去找他?人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需yào

那般的多管闲事?”

左思阳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委屈的说道:“麻麻,我的毛都长齐了,不信你拽拽看,保证一根都拽不下来。”

被左思阳气到无语,左天晴干脆依照他的话,伸手就在他的头发上小抓了一把。

她的力qì

自然是要比左思阳的大得多,再者左思阳拔自己的头发肯定会手下留情,他也压根没有想到他麻麻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左天晴一把拔了左思阳四根头发,疼的左思阳眼泪立kè

就下来了。

这次可是真的眼泪,而不是装的了。

左思阳泪流满面,心里慌了,知dào

这次是自己做得太过,他麻麻真的生他的气了。不然的话,以麻麻对他的宠爱溺爱,根本连他一根头发都舍不得拔,更别提一小撮了!

左思阳慌张的攥住左天晴的手,哽咽着老实交代。

“麻麻,我知dào

错了,你别生阳阳的气,好不好?我老实交代还不成吗?”

左天晴只是一时气极,哪里舍得真的对左思阳下手。一开始看到自己拔了小阳阳好几根头发,她也立kè

心疼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正准bèi

对小阳阳道歉时,不想阳阳被她吓到,先自己屈服了。

强忍下心头心疼不已的情绪,左天晴依旧是故yì

板着脸,神色不愉的睨着左思阳。

有时候,说的话再多都不如不说话,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这不,左天晴没有答左思阳的话,吓得小家伙以为左天晴气得不轻,连他都不想理了,于是连忙将自己如何知dào

严昊辰是他的亲生爸爸,他又是如何调查出有关于严昊辰的相关事情。在回国以后,他又是如何央求了莫笑笑答yīng

住在希尔大酒店,他又是在何种情况之下跟严昊辰相遇的,又是如何赖上他的等等事宜。

听完左思阳的话,左天晴绝倒。

她完全没法想明白,小阳阳不过是一个刚刚五岁的孩子而已,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到底他是跟谁学的?在他这样小的年纪,难道不是应该只知dào

自己玩耍,不知dào

其他的吗?

想到此,左天晴的心也疼得不行。

要是小阳阳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要是他从小就得到了爸爸妈妈所有的宠爱,也许,他未必需yào

这样早熟。

老老实实的将自己隐瞒的事情全部告sù

了左天晴,左思阳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攥住左天晴的手,怯生生的说道:“麻麻,阳阳什么都说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阳阳知dào

错了,以后肯定再也不背着麻麻你去做事儿了。”

心疼着左思阳的懂事,左天晴却不好露出心疼的神情。现在正是教育左思阳的最好时机,若是她一旦放松,以后小阳阳做事更不会顾着她了。

她故yì

板着脸,继xù

不愉的说道:“真的知dào

错了?”

左思阳磕头虫似的连连点头。

“麻麻,我知dào

错了,真的知dào

错了。”

“那你知dào

你错在哪里了?”

左思阳苦恼的皱着小眉头,撅着小嘴想了许久,轻声哼哼道:“我不该背着麻麻你去调查一些还不应该我知dào

的事情,我也不该背着麻麻你偷偷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应该先告sù

麻麻你一声,免得麻麻你担心,我最最严重的错误就是不该不听麻麻你的话。”

听他颠来倒去的说着他不该不听话的错误,左天晴一时又觉得好笑。

“好了好了,麻麻今天也不说你什么了,以后自己知dào

该怎么做就行。要是你以后再有不听麻麻话的事情发生,就不要怪麻麻不喜欢你了。”

左思阳重重的点头。

左天晴这边厢训完了左思阳,那边厢武盼盼端着最新出炉的面包出了来,随手拿了两个放在了左天晴和左思阳的面前。

“来,天晴,阳阳,帮我尝尝我刚刚研究出来的面包方子怎么样,要是还不错的话,我下个月的主打面包就是这一款了。”

五年前,当她还在A市的时候,每当武盼盼突发奇想的想出了什么新的方子,左天晴总是不厌其烦的充当她的第一个品尝者,并且给予她最最中肯的建议,以改良她的方子。

时隔五年,武盼盼再一次的请她去品尝她最最研究出来的中意方子,希望她能给予口感上的建议,这一切熟悉的就好像是五年的漫长时间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她们还是以前的她们。

可惜,物是人非,还是变了。

吃着武盼盼最新做出来的面包,左天晴感慨万千,而在以吃为大的左思阳眼里,那面包也就是一单纯至极的面包而已,闻着味道还挺香的。

一听有好吃的,左思阳暂时也忘了严昊辰正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面呢,高高兴兴的一把抓起面包,乐呵的吃了起来。

林洋洋刚才一直闷在房间里,武盼盼将面包搁在了桌子上,就去将她叫了出来,借口让她调制两杯饮料出来,其实是想让她出来散散心,总不能一直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自打邹博出事以后,为了能让林洋洋离开他,重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邹博说了做了很多让林洋洋伤心的事情,然而,林洋洋看似开朗活泼,又怎会是那种轻易放手的人?何况,她是真的认定了邹博,在他最最需yào

人帮zhù

和肯定的时候,身为他最最亲近的身边人,她怎能就这样离开?

不离开的代价就是,她需yào

承shòu更大的压力,更多的伤心,更多的伤害……

将两杯调制好的果汁放在了左天晴和左思阳的面前,林洋洋淡笑着低语道:“天晴,阳阳,来,这款面包配这两杯果汁应该还不错,你们尝尝。”

一个面包下肚,一杯果汁下肚,左思阳小小的肚皮被撑的高高的,他心满yì

足的靠在了沙发的靠椅上。

左天晴吃面包的目的可是为了帮zhù

武盼盼改良方子,故而吃的极慢,一点点的品尝着面包的真味,从中琢磨出自己的感受。一边吃着,她一边就跟武盼盼说着她的意见,仅供武盼盼参考。

左思阳正揉着小肚子坐等消化,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那被好吃的充满的小脑袋一激灵,突然想起了还在外面等着的严昊辰……

左思阳偷偷的觑了一旁的左天晴一眼,见她跟盼盼阿姨说的认真,他也不好出声打扰她。

他索性心一横,不理那正在震动的手机,任由外面的严昊辰着急去。

哼!想他五年来亏欠他们母子俩那么多那么多,让他在外面稍微等一会儿又怎么样了?要是他没有这个耐心,不想继xù

等下去了,那他就走呗!

反正没有他的存zài

,他们母子依然好好的生活了这么多年,要是他走了,不打算留在他们母子的身边,对他们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他本来就不存zài

于他们的生活之中。

对于他来讲,他很希望能有一个男人来照顾麻麻,让麻麻不再像以前那么辛苦。在生意特别忙的时候,麻麻总是需yào

熬夜去赶进度,每次熬上几夜,麻麻看起来总像是苍老了好多,看得他心疼的不得了。

若是必须要有那么一个男人存zài

,他当然更希望那个男人就是麻麻心爱的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勉强不是?既然他不愿意等下去,那也无所谓,要是他能有那个耐心慢慢的等下去,正好也可以给他在麻麻的心里加分!

左思阳越想越是觉得这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既能考验一下严昊辰的心,也能让麻麻见到他的真心。

主意一定,左思阳越发欢乐的从沙发上跳下地,抱着武盼盼的胳膊晃来晃去,央求着武盼盼再做几个好吃的蛋糕来吃吃。

黄小丫一见自己的麻麻被抢,小腿儿撒欢的跑了过去,急忙拽住了武盼盼的另一边胳膊,稚嫩的声音嗲嗲的央求道:“麻麻,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黄小丫本来是担心自己的麻麻被抢,不想她这样一讲,反而遂了左思阳的心愿。

本来武盼盼就在犹豫要不要因为左思阳一个人的要求而去再做几款面包,现在可好,连她的宝贝女儿也央求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191. V124

一只手抓住了一边闹腾的小鬼,武盼盼无奈的说道:“好啦好啦,你们别晃我了,我现在就去做,成不?不过你们一定要听话,不然的话,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好吃的面包可以吃的哦。”

小孩子最是会争宠,一听有对比,两个娃子立马都乖乖的点头,一边注意着武盼盼的行动,一边监视着对方的动静,好在对方做错事的时候,及时的告状,这样好吃的东西就能都归一个人所有了。

两个小时转眼即过,虽是四月中旬,但是中午的太阳一出来,外面的温度还是很高。

严昊辰傻傻又焦急心燥的等在外面,一时犯傻,也忘了还有车子里可以坐,只带着墨镜站在车子的外面,等到着急的时候就绕着车子转悠几圈,然后再靠在车子上,假装自己是一尊雕像。

后来他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便给左思阳催了几个电话,可惜,电话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天晴不愿意见他,所以收了阳阳的手机?甚至很有可能她正在训斥阳阳的擅做主张。

想到此,严昊辰越发的心焦难耐,然而,没有左天晴的允许,甚至在她还没有做好准bèi

之前,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见她。毕竟,若不是他当初听信谗言,就不会将还带着孩子的天晴撵走,甚至怀疑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这样的怀疑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讲,应该都是致命的打击吧?

转眼,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左思阳和黄小丫吃饱喝足的站在了左天晴和武盼盼的身边,两个孩子吃着喝着,顺便还交流着自己喜欢的动画片和动画人物等等小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很快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小孩子的友情真是简单。”

左天晴看着左思阳和黄小丫玩在一处,感慨的叹了一声。

武盼盼笑道:“可不是吗?不说他们了,当初我们俩不也是吗?你看看你,都怪你小时候给我带了太多的零食吃,害我一直是个胖子,现在小丫都三岁了,我的减肥大业还没有成功!”

左天晴乐道:“嘿……你这馋猫,明明是你自己要吃的,还怪我了。”

左天晴跟武盼盼正笑闹着,左思阳突然上来扯住了她的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左天晴淡笑着看向他,“怎么了?”

左思阳朝外面撇了撇嘴,就是没说话。

左天晴挑眉,疑惑的问道:“你想出去玩?”

左思阳急忙摇头,一脸纠结的样子,嘴上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到底怎么了?”

左思阳闷闷的垂下头,绞着双手,嗫嚅的低声说道:“麻麻,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

“有人等你?什么意思?”左天晴闻言,惊愕的问道。

“就是……就是……”左思阳对手指。

左天晴绝倒,左思阳是她的孩子,看他如此纠结,再想到他早上的去处,她还能想不到有谁在外面等着?

短暂的惊慌失措过后,左天晴慢慢的又镇定了下来。

从阳阳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他一向都很忙,才不会浪费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等人上面,所以,现在的他应该早就已经走了吧?

三个小时过去,左天晴压根认定了一向工作为大生意繁忙的严昊辰早就已经等不下去,自己回公司里去了,他才不会做那种一直傻等下去的人。

尽管这样认为,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太安稳,想了想,便拉过左思阳。

“阳阳,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左思阳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隐瞒。

“他说要见我?”

左思阳继xù

点头。

“好吧,那你现在出去看看,看看他还在不在,要是他不在的话,你就立kè

回来,要是他还在,你就让他回去,就说我不想见他。”

一直点头如捣蒜的左思阳这次没点头,小脸蛋上满是诧异狐疑,不解的扬声问道:“麻麻,为什么呀?他都来了,不能见见他吧?”

平心而论,听左思阳帮严昊辰讲话,左天晴气的险些岔气!

这几年来,她含辛茹苦的将小阳阳抚养长大,难道他一出现,只因为他曾经给她提供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精/子,他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得到小阳阳的喜欢?凭什么?

左天晴的脸色立kè

阴沉了下来,她紧抿着唇,不愉的低语道:“就是不想见他,见到他就会不开心,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左思阳虽然聪明,然而毕竟年纪还小,他的小脑袋还不足以理解大人们之间复杂的情感。

看到他麻麻似乎心情不好了,左思阳也不敢多说话,转身就跑了出去,显然是去看看严昊辰还在不在了。

左思阳速度极快的跑到了严昊辰先前说要等他的地方,这一次,他没让他失望,他还等在那里。

看到严昊辰挺拔的身姿屹立在那里,左思阳小小的心顿时觉得满满的,觉得特别安稳特别安心,好像不管他怎么样,不管在他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什么都不怕,总是会有人保护他一般。

难道,这就是有爸爸的感觉?

严昊辰正自发呆,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

“叔叔,你还在啊?”左思阳的声音甜甜的,很是欢快的问道。

严昊辰手一紧,用力的回握住了左思阳的手。

“小阳阳,你妈妈答yīng

见我了吗?”

左思阳的脸色立kè

晴转多云,为难的嗫嚅道:“叔叔,我麻麻说她暂时不想见你。”

“为什么?”严昊辰无法理解的大吼道。

他都已经在这边等了这么久,她给他的回答就是这个?

左思阳用更小的声音缓缓说道:“麻麻说她看见你会不开心,所以不想见你。”

……

五分钟后,左思阳回到了咖啡馆内。

左天晴焦急的拉过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无事,心里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刚才她傻傻的让左思阳亲自去跟严昊辰说她不想见他的事,左思阳刚一出门,她就后悔了!

照小阳阳先前的描述,很显然,他应该已经知dào

了小阳阳就是他的儿子,要是他一个私心,将小阳阳硬生生的带走,让小阳阳留在他身边,她该怎么办?以他的性格,她不认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左天晴蹲在左思阳的面前,将左思阳紧紧的搂在怀里,右手放在他的后颈上,母子二人头蹭着头。

“阳阳,你没事吧?”

被麻麻这样用力的紧抱着,左思阳都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了。

“麻麻,我没事啦,你能不能松开一些?你勒的我好紧啊。”

左天晴一吓,连忙松开手。

“他走了?”

“走了。”

一听他已经走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心里却陡然泛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不愉情绪。

“麻麻,其实你是想要见见叔叔的吧?”

没有得到左天晴的允许,左思阳压根就不敢叫严昊辰一声粑粑,只能暂时还称呼叔叔了,免得惹得他麻麻不开心,那可就不好了。

左天晴微微挑眉,凝视着左思阳那两颗黑曜石般的瞳眸。

“阳阳,你想跟他在一起吗?”左天晴低声轻语道。

左思阳下意识的点头。

他当然想要一个粑粑,他也希望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麻麻,也有粑粑,有麻麻天天做好吃的饭菜给他吃,有粑粑天天陪着他做游戏做作业,偶尔有时间了,一家三口一起手牵手的出去散步,或者一起去游乐园玩,该多好啊?

他最最希望的就是,以后能有粑粑陪着他去学校,让其他的小朋友知dào

,他不是捡来的,他也有粑粑。

看到左思阳点头,看到他渴盼的眼神,左天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里抽痛着。

是她亏欠了小阳阳吧?若不是她的自私,小阳阳早就应该跟严昊辰团聚了,父子二人早就可以一起玩闹了。可是,她真的好怕好怕,好怕严昊辰会将小阳阳从她的身边夺走。

这几年来,小阳阳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她奋斗向前的动力,要是没有了小阳阳,她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左天晴眼神哀伤的看着左思阳,伸手轻抚着他嫩嫩的小脸蛋,低语道:“阳阳,要是你跟他相认了,他希望你留在A市,而麻麻却要回法国去了,你会怎么办?”

两个不同的地方?左思阳苦恼的皱着小眉头,一时不知dào

该如何决断。

他还小,只想过要粑粑麻麻在一起,只想着有了粑粑,他就会有人陪着做一些男孩子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了,却没有想过,要是麻麻不想跟粑粑在一起,那他该怎么办?

听不到左思阳的回答,左天晴有些紧张起来。

“阳阳,你不会是想留在A市吧?”

左思阳急忙摇头,“才不会咧,我的朋友我的同学都在法国,我在这里干什么?麻麻,你真的不想见他吗?可是我看他好像很想很想见你哎,你们见个面,吃个饭,好好聊一聊不成么?我知dào

他以前可能做了很多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一直是一个人,他一直也是一个人,并且一直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保留着你跟他的婚纱照,可见他还是爱你的,麻麻,你就赏个面子,跟他见个面吧。”

191. V124

一只手抓住了一边闹腾的小鬼,武盼盼无奈的说道:“好啦好啦,你们别晃我了,我现在就去做,成不?不过你们一定要听话,不然的话,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好吃的面包可以吃的哦。”

小孩子最是会争宠,一听有对比,两个娃子立马都乖乖的点头,一边注意着武盼盼的行动,一边监视着对方的动静,好在对方做错事的时候,及时的告状,这样好吃的东西就能都归一个人所有了。

两个小时转眼即过,虽是四月中旬,但是中午的太阳一出来,外面的温度还是很高。

严昊辰傻傻又焦急心燥的等在外面,一时犯傻,也忘了还有车子里可以坐,只带着墨镜站在车子的外面,等到着急的时候就绕着车子转悠几圈,然后再靠在车子上,假装自己是一尊雕像。

后来他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便给左思阳催了几个电话,可惜,电话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天晴不愿意见他,所以收了阳阳的手机?甚至很有可能她正在训斥阳阳的擅做主张。

想到此,严昊辰越发的心焦难耐,然而,没有左天晴的允许,甚至在她还没有做好准bèi

之前,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见她。毕竟,若不是他当初听信谗言,就不会将还带着孩子的天晴撵走,甚至怀疑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这样的怀疑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讲,应该都是致命的打击吧?

转眼,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左思阳和黄小丫吃饱喝足的站在了左天晴和武盼盼的身边,两个孩子吃着喝着,顺便还交流着自己喜欢的动画片和动画人物等等小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很快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小孩子的友情真是简单。”

左天晴看着左思阳和黄小丫玩在一处,感慨的叹了一声。

武盼盼笑道:“可不是吗?不说他们了,当初我们俩不也是吗?你看看你,都怪你小时候给我带了太多的零食吃,害我一直是个胖子,现在小丫都三岁了,我的减肥大业还没有成功!”

左天晴乐道:“嘿……你这馋猫,明明是你自己要吃的,还怪我了。”

左天晴跟武盼盼正笑闹着,左思阳突然上来扯住了她的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左天晴淡笑着看向他,“怎么了?”

左思阳朝外面撇了撇嘴,就是没说话。

左天晴挑眉,疑惑的问道:“你想出去玩?”

左思阳急忙摇头,一脸纠结的样子,嘴上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到底怎么了?”

左思阳闷闷的垂下头,绞着双手,嗫嚅的低声说道:“麻麻,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

“有人等你?什么意思?”左天晴闻言,惊愕的问道。

“就是……就是……”左思阳对手指。

左天晴绝倒,左思阳是她的孩子,看他如此纠结,再想到他早上的去处,她还能想不到有谁在外面等着?

短暂的惊慌失措过后,左天晴慢慢的又镇定了下来。

从阳阳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他一向都很忙,才不会浪费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等人上面,所以,现在的他应该早就已经走了吧?

三个小时过去,左天晴压根认定了一向工作为大生意繁忙的严昊辰早就已经等不下去,自己回公司里去了,他才不会做那种一直傻等下去的人。

尽管这样认为,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太安稳,想了想,便拉过左思阳。

“阳阳,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左思阳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隐瞒。

“他说要见我?”

左思阳继xù

点头。

“好吧,那你现在出去看看,看看他还在不在,要是他不在的话,你就立kè

回来,要是他还在,你就让他回去,就说我不想见他。”

一直点头如捣蒜的左思阳这次没点头,小脸蛋上满是诧异狐疑,不解的扬声问道:“麻麻,为什么呀?他都来了,不能见见他吧?”

平心而论,听左思阳帮严昊辰讲话,左天晴气的险些岔气!

这几年来,她含辛茹苦的将小阳阳抚养长大,难道他一出现,只因为他曾经给她提供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精/子,他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得到小阳阳的喜欢?凭什么?

左天晴的脸色立kè

阴沉了下来,她紧抿着唇,不愉的低语道:“就是不想见他,见到他就会不开心,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左思阳虽然聪明,然而毕竟年纪还小,他的小脑袋还不足以理解大人们之间复杂的情感。

看到他麻麻似乎心情不好了,左思阳也不敢多说话,转身就跑了出去,显然是去看看严昊辰还在不在了。

左思阳速度极快的跑到了严昊辰先前说要等他的地方,这一次,他没让他失望,他还等在那里。

看到严昊辰挺拔的身姿屹立在那里,左思阳小小的心顿时觉得满满的,觉得特别安稳特别安心,好像不管他怎么样,不管在他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什么都不怕,总是会有人保护他一般。

难道,这就是有爸爸的感觉?

严昊辰正自发呆,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

“叔叔,你还在啊?”左思阳的声音甜甜的,很是欢快的问道。

严昊辰手一紧,用力的回握住了左思阳的手。

“小阳阳,你妈妈答yīng

见我了吗?”

左思阳的脸色立kè

晴转多云,为难的嗫嚅道:“叔叔,我麻麻说她暂时不想见你。”

“为什么?”严昊辰无法理解的大吼道。

他都已经在这边等了这么久,她给他的回答就是这个?

左思阳用更小的声音缓缓说道:“麻麻说她看见你会不开心,所以不想见你。”

……

五分钟后,左思阳回到了咖啡馆内。

左天晴焦急的拉过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无事,心里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刚才她傻傻的让左思阳亲自去跟严昊辰说她不想见他的事,左思阳刚一出门,她就后悔了!

照小阳阳先前的描述,很显然,他应该已经知dào

了小阳阳就是他的儿子,要是他一个私心,将小阳阳硬生生的带走,让小阳阳留在他身边,她该怎么办?以他的性格,她不认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左天晴蹲在左思阳的面前,将左思阳紧紧的搂在怀里,右手放在他的后颈上,母子二人头蹭着头。

“阳阳,你没事吧?”

被麻麻这样用力的紧抱着,左思阳都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了。

“麻麻,我没事啦,你能不能松开一些?你勒的我好紧啊。”

左天晴一吓,连忙松开手。

“他走了?”

“走了。”

一听他已经走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心里却陡然泛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不愉情绪。

“麻麻,其实你是想要见见叔叔的吧?”

没有得到左天晴的允许,左思阳压根就不敢叫严昊辰一声粑粑,只能暂时还称呼叔叔了,免得惹得他麻麻不开心,那可就不好了。

左天晴微微挑眉,凝视着左思阳那两颗黑曜石般的瞳眸。

“阳阳,你想跟他在一起吗?”左天晴低声轻语道。

左思阳下意识的点头。

他当然想要一个粑粑,他也希望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麻麻,也有粑粑,有麻麻天天做好吃的饭菜给他吃,有粑粑天天陪着他做游戏做作业,偶尔有时间了,一家三口一起手牵手的出去散步,或者一起去游乐园玩,该多好啊?

他最最希望的就是,以后能有粑粑陪着他去学校,让其他的小朋友知dào

,他不是捡来的,他也有粑粑。

看到左思阳点头,看到他渴盼的眼神,左天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里抽痛着。

是她亏欠了小阳阳吧?若不是她的自私,小阳阳早就应该跟严昊辰团聚了,父子二人早就可以一起玩闹了。可是,她真的好怕好怕,好怕严昊辰会将小阳阳从她的身边夺走。

这几年来,小阳阳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她奋斗向前的动力,要是没有了小阳阳,她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左天晴眼神哀伤的看着左思阳,伸手轻抚着他嫩嫩的小脸蛋,低语道:“阳阳,要是你跟他相认了,他希望你留在A市,而麻麻却要回法国去了,你会怎么办?”

两个不同的地方?左思阳苦恼的皱着小眉头,一时不知dào

该如何决断。

他还小,只想过要粑粑麻麻在一起,只想着有了粑粑,他就会有人陪着做一些男孩子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了,却没有想过,要是麻麻不想跟粑粑在一起,那他该怎么办?

听不到左思阳的回答,左天晴有些紧张起来。

“阳阳,你不会是想留在A市吧?”

左思阳急忙摇头,“才不会咧,我的朋友我的同学都在法国,我在这里干什么?麻麻,你真的不想见他吗?可是我看他好像很想很想见你哎,你们见个面,吃个饭,好好聊一聊不成么?我知dào

他以前可能做了很多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一直是一个人,他一直也是一个人,并且一直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保留着你跟他的婚纱照,可见他还是爱你的,麻麻,你就赏个面子,跟他见个面吧。”

193. V124

意料之中,然而又是意料之外的是,严昊辰买的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他喜欢吃的,而这些东西也正是当初Lisa曾经买来给他在办公室吃过的零食,可以想见,即便当初严昊辰还不知dào

他是他的儿子,他也有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和他的喜好。

左思阳感觉心里暖暖的,眼眶似乎有些发热。

这种暖暖的感觉还跟左天晴给他的感觉不一样,麻麻给他的温暖充满了柔情温柔,而他给他的暖暖却让他感觉充满了铁汉柔情,那样的弥足珍贵,那样的让他感动。

这就是有爸爸的感觉吗?

要是,他以后也能拥有,该多好……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左思阳收了严昊辰那么多的好吃的,又发xiàn

很早之前他就很喜欢他这个小朋友,那么不管从哪个方面而言,他帮严昊辰带句话给他麻麻,应该是义不容辞吧?

左思阳一只手费劲的拎着零食袋子,另外一只手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帅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话转告我麻麻,不过,至于她会不会答yīng

见你,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了哦。”

严昊辰点头,“这个我知dào

,你只要帮我转句话就可以。”

左思阳乐的如此,忙不迭的拎着东西就回去了。

左思阳刚刚出门没多久,左天晴就发xiàn

他不见了,登时心里一慌,情绪紧绷到还以为他就此失踪,还好武盼盼安抚了她两句,才让她反应过来小阳阳/根本就没有失踪的可能。

她想起昨天严昊辰来等她的事情,就依着昨天左思阳告sù

她的方位,出去寻了一圈,果然看到左思阳跟严昊辰在一起。

看到他们父子二人言谈甚欢的场景,左天晴的心难受的厉害,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总之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像是喘不过来气。

她也没再多看,径自回了咖啡馆,呆呆的矗立在门口,等左思阳回来。

左思阳还以为他妈还在跟武盼盼研究方子,乐颠颠的就拎着东西进了门,孰料他刚一进门,就被他妈给抱到了怀里去,突如其来的怀抱吓了他好大一跳。

还好那个味道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温暖,短暂的惊吓过后,他就安定了下来,乖乖的窝在左天晴的怀里。

“麻麻,你抱得好紧,我快喘不过来气了。”

左天晴心不甘情不愿的松手,一边朝被左思阳随手丢在一边的零食袋子努了努嘴。

“坦白从宽,这是哪里来的?”

左思阳也知dào

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瞒不过他麻麻,干脆实话实说了。

“是叔叔送的,他说他想要见麻麻你,所以送点儿好吃的贿赂我,让我帮他在你面前说说好话。”

左天晴气不打一处来,偏又觉得自己压根寻不到严昊辰的错处。

小阳阳是他的儿子,爸爸给儿子送点儿好吃的,有什么不对吗?没有,只要稍微脑子正常点儿的,都知dào

这压根没错,就算是在法律上,严昊辰作为小阳阳的亲生父亲,他也有探看权。

尽管有些问题她已经不止一次问过左思阳,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傻傻又担心的再问了一遍。

“阳阳,你告sù

麻麻实话,你想要跟他相认,然后在一起生活吗?”

左思阳坚定的摇头。

“不想,我只要麻麻,只要麻麻你开心,我怎样都好。”

话虽说得好听,然而小孩子的脑子简单,即使他认为自己说的已经是很周到,左天晴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其他意思。

阳阳出生已经有四年多,这四年多来,阳阳一直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中成长,其实他是想要一个爸爸的吧?

近三年来,左天晴的品牌越做越大,她本就是融文的大小姐,见识过的大场面极多,对于很多事情的处理也有自己独到的心得,对于大场面大事件也能不发憷,镇定自如的去处理好任何问题。

三年多的锻炼下来,她自然镇定更比从前。

短暂的思索衡量过后,她在心里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阳阳,你先把零食放着,然后回去告sù

他,我不想见他,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还有,虽然我不想见他,但是我不阻止你见他,只要他过来接你,你随时可以跟他走。至于你要不要回来,那也随你。”

左天晴说的平静,却听得左思阳心里慌慌的。

左思阳赶忙伸出双手抱住了左天晴的脖子,胆颤心惊的小声说道:“麻麻,你不会是不想要我了吧?”

左天晴笑着揉了揉左思阳的头发。

“小傻瓜,瞎说什么呢?你是麻麻的心头肉,是麻麻的心肝宝贝,麻麻怎么可能不要你?麻麻只是想着,等A市这边的事情处理结束以后,你就要跟妈妈回法国了,以后再想要见到他,恐怕会很难,所以既然我们还在A市待着,麻麻就不为难你了,随你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左思阳见左天晴是淡笑着说出了这番话,当即信以为真,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

“麻麻,你真好,那我现在就去找叔叔。”

左天晴笑着点点头,松开了抱着左思阳的手。

左思阳当即乐颠颠儿的跑了出去。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看着那欢腾的宛如小鹿一般奔跑的小人儿,左天晴心里酸酸的。

武盼盼站在一旁,轻轻的握住了左天晴的手,低声劝慰着说道:“天晴,你也不要难过,孩子嘛,总归还是孩子心性,不会想到太多,大人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反正你在A市也待不了太久,等你们回去法国之后,不就没事了吗?”

左天晴担忧的点了点头。

她是这么想的,可是隐隐的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她预期一样的发展。

严昊辰又是一个下午不在公司,严林将这件事情及时的告知了何琼紫,何琼紫听得气极,偏生现在正是他们要订婚的节骨眼上,这件事她压根不能跟任何人说。

要是严老爷子知dào

自己的大孙子都已经那么大了,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知dào

严老爷子会选择谁!

虽然不能直接说,不过她可以用其他方法来逼婚嘛!她就不信严昊辰敢不听严老爷子的话。

何琼紫又去了一趟严氏公司,确定严昊辰不在公司以后,她就去了严家大宅,探望了严老爷子一番,顺便还表现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却欲言又止的什么都不说。

严老爷子也是过来人,哪里还不知dào

何琼紫是在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记了严昊辰一笔,打算回来好好的教xùn

教xùn

他!

严昊辰早就已经跟郑杰说了,让他跟严老爷子说一声,就说他不打算跟何琼紫订婚了!严家跟何家的联姻就此告吹!

他的婚姻曾经成为过一次筹码,这一次,他再不要迷迷糊糊的再度将自己的感情给卖了!这一次,他要去争取自己真zhèng

想要的!这一次,他不会再轻易的放手!

严昊辰虽然早就已经叮嘱郑杰,让他随便找个借口,赶紧告sù

老爷子他要取消订婚的事情,免得等正式的消息都传开了,酒店都订好了,客人也请好了,那时候再提退婚,那可就难看了,丢的不仅仅是何家的面子,对严家的形象也大有影响。

可惜,郑杰的胆子太小,他压根没敢跟严老爷子提这件事情,严老爷子自然也不知dào

严昊辰的打算。

下午,严昊辰带着左思阳出去玩了一圈以后,就将左思阳送了回去。

左思阳依依不舍的下了车,又仰头期盼的看着严昊辰。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严昊辰却已经洞悉了他的小小心思。

严昊辰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淡笑着说道:“阳阳,叔叔明天还来接你,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得到严昊辰的话,左思阳兴奋的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叔叔,那你明天带我去玩什么啊?”

左思阳以前在法国的时候,左天晴很宠他,根本不缺陪他出去玩的机会,也的确每周都会安排两三个时间专门陪着他出去玩,免得他孤单寂寞。

然而,麻麻陪着玩的游戏跟爸爸陪着玩的游戏可不一样。

严昊辰故作神mì

的一笑。

“暂时先不告sù

你,保留一点儿小惊喜,反正我明天来的时候给你电话,你只要出来就行,叔叔保证带着你出去玩的痛快。”

有今天的这个例子在,左思阳一点儿也不担心严昊辰诓他,高兴的点了点头,甚至还很是激动的抱住了严昊辰的脖子,吧唧一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撒丫子跑回家了。

严昊辰意wài

之极,他诧异的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又看着那逐渐消失的小小身影,心里一股暖流汹涌而上。

单单为了小阳阳的贴心,他也要努力的将他娘儿俩留在身边!

直到目视着小阳阳进了咖啡馆,并且在玻璃里面对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严昊辰才放心的开车离去。

路上,他就接到了严老爷子的电话,让他晚上去严家老宅吃晚饭。

194. V

严昊辰正想跟严老爷子说一说订婚取消的事情,听老头子叫他回去吃晚饭,便毫不犹豫的立kè

答yīng

了下来。

老爷子一听他如此干脆,一点儿都不像以前那样似乎很不想回去见他的样子,不禁奇怪的怔愣了片刻。

不过,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严昊辰倔强的性格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严老爷子的影响。严老爷子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嘴上却什么都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严昊辰不以为杵,调转方向,驱车回严家老宅。

严老爷子本来是想留何琼紫在家吃晚饭,也趁着这个机会,当着何琼紫的面教xùn

教xùn

严昊辰,好让严昊辰以后对何琼紫态度好点儿,别不把人家姑娘当回事儿。

何琼紫为了做戏做全套,难得的婉拒了严老爷子的邀请,坚持回家去了。

自打何琼紫跟严昊辰认识以来,但凡是认识他们的人都知dào

是何琼紫在厚着脸皮追求严昊辰,只要是有给他们两个人相处或者是在一起的机会,何琼紫从来不会放qì

,甚至还多次想方设法的主动创造机会。

可是,这次何琼紫居然主动放qì

了,可想而知严昊辰做的是有多过分!

严老爷子没有再多留何琼紫,让她回去了,心里却对严昊辰更生气。

晚上,严昊辰一到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严老爷子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沉声喝道:“你给我过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又犯糊涂了?小紫哪里不好,你竟然这样对她?”

严老爷子说的是不清不楚,严昊辰还以为郑杰已经将他想要退婚的事情告sù

了严老爷子。

他干脆的在严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神情严肃而认真的正色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已经考lǜ

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再拿我的婚姻作筹码,严氏跟何氏的合zuò

正式取消!”

严老爷子一听这话,震惊的当即从沙发上站起身,惊愕的瞪着严昊辰。

“你说什么?”

看到严老爷子如此诧异的神情,严昊辰糊涂了。

他俊眉微皱,不解的挑眉道:“难道你说的跟我说的不是一件事?”

严老爷子缓缓的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严氏跟何氏的联姻不会取消!”

他苍老然而依然有力的声音郑重的说着不容人拒绝的话!

严昊辰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无声的说了自己的意思。

严老爷子怒瞪着严昊辰,“我说了,严氏跟何氏的联姻不会取消!绝对不会!我严传志丢不起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去丢这样的人!”

严昊辰无所谓的靠坐在了沙发上,一副惬意悠然的样子。

他耸耸肩,很是淡然的说道:“老头子,你最好不要这么激动,你忘了你还有心肌梗塞这种小毛病了?你要是一激动,歪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你这个逆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严昊辰无辜的笑着。

“我可没有这样想,是你自己要这么想的,我也没办法。至于我跟何琼紫,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也不可能,我劝你就不要继xù

白费心思。至于我的婚事,我有我自己想要娶的女人,以后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会有人再能插手!”

宛如听到火星撞地球的消息一般,严老爷子惊愣至极的瞪着严昊辰,完全没办法相信他刚才听到的话居然是严昊辰说的。

他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眼,又问严昊辰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严昊辰知dào

严老爷子在诧异什么,他干脆的将关键词重新说了一遍。

“我说我有我自己想要娶的女人,以后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插手我的事情!我这辈子也只会娶她一个女人。”

“是谁?”严老爷子正色问道。

“我说了,我的事情以后你管不着,要是你非要多管闲事,以后公司的事情全交还给你自己处理,我辞职!”

严昊辰身姿昂扬的立于严老爷子面前,一脸的桀骜不驯,气的严老爷子脸色发青,愤愤的瞪着他。

以前他还在公司处理大小事务时,都是他以要收了严昊辰的工作职务来威胁要求他;如今他身体健康状况大不如从前,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只能交到他手里处理,他居然胆大到敢以此来威胁他!

严氏集团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昊辰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在外面又没有私生子,公司不交到昊辰的手里,交到谁手里?

饭菜香渐渐的弥漫到了客厅里,严昊辰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畏畏缩缩不敢开口讲话的秋婶,淡漠的看向了严老爷子。

“晚饭你吃吧,我回去还有事。”

说完,转身离开。

严老爷子气的手直哆嗦,愤愤的指着他的背影,怒声咆哮道:“臭小子!你敢!我告sù

你,除了小紫,别的任何女人我都不会承认的!”

严昊辰飒然一笑,压根没将严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

他娶谁做老婆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帮老头子找的,需yào

顾虑他承不承认?只要他严昊辰承认,就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有意见!

左天晴一次不答yīng

见严昊辰,他便去第二次,两次不答yīng

见他,他便去三次四次,当严昊辰连续第七天守在咖啡馆拐角处不远的位置候着她时,左天晴推不过去了。

虽然她并不很是待见他,但是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都不能逃避一个事实。

那就是,严昊辰是阳阳的亲生父亲,并且阳阳已经知dào

了这个事情。

她可以任性的对他避而不见,拒绝任何跟他接触的可能,但是毫无疑问,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他已经成功的让阳阳喜欢他了。要是她继xù

坚持下去,可能阳阳依然会尊重她的意见,但是他的心里肯定会不快乐。

她不会顾虑严昊辰的情绪,但是她不能不顾阳阳的心情。

“他又来了?”

刚刚出去跟严昊辰会了面回来通报消息的左思阳点了点头,一脸渴盼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左天晴。

左天晴满心不忍,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发心。

“那你让他过来吧,就说我请他喝咖啡。”

终于听到左天晴松口了,左思阳一蹦老高,极开心的抱住了左天晴的腰,兴奋的说道:“麻麻,你真好,我这就去叫他。”

看着小阳阳快速奔跑着远去的小小身影,左天晴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五年,两个人终于再一次见面,再一次面对面的坐着。

左天晴低着头,一手拿着咖啡勺,无意识的搅拌着杯中纯黑色的咖啡,那深邃的黑色像是能吸入人的灵魂,让她着迷。

严昊辰倒是大方直接,他直直的看着左天晴,上下近距离的打量着她。

他想知dào

,这五年的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

她似乎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漂亮单纯,然而他在刚才他们目光相对时,还是有注意到,她的眸中沾染了几丝成熟的气息。

“这几年,你好吗?”他几度张嘴,缓缓的哑声问出了这句话。

左天晴没抬头,故作冷漠的轻语道:“很好,非常好。”

的确,虽然阳阳刚出生时,她一个人度过了很是艰难的一段时光,然而后来跟小威在法国会合之后,有了小威和小威朋友们的帮忙,她跟阳阳的生活渐渐的上了正轨,她的事业也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也许,她应该感激他。

要不是他决绝的让她走,她不会强逼着自己坚强起来,不会要努力去强壮自己的肩膀,好承担起小阳阳的未来。

若是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也许她一辈子都只会是一只被保护过度的金丝雀。

听到她说她过得很好,严昊辰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和嘴硬,从小阳阳那里他知dào

她们娘儿俩这几年过的并不是很好,甚至经济上很是拮据。

她在他的面前嘴硬,无非是不想让他看轻了她。

“可是,据我所知……”

严昊辰的话还没有说完,左天晴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据你所知了,你找我,无非是想要跟我商量阳阳的事情吧?你该明白,阳阳是我最重yào

的宝贝,他的抚养权必须在我手里,但是你作为他的父亲,拥有探视权,我会在阳阳放寒暑假的时候让他回国来看你,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左天晴用极快的语速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严昊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不知dào

他来找她不仅仅是为了阳阳的事,也是想来看看她,也是想要和她争取一下,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边。既然她们母子二人在法国过的并不是很好,那么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来照顾她们母子俩呢?

看着她淡漠的神情,严昊辰冲动的说出了心中的话。

“天晴,留下来,让我来照顾你和阳阳,让我来弥补这几年来对你们的亏欠,好吗?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195. V126

左天晴蹙眉,微微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

“谁告sù

你我跟阳阳需yào

你来照顾了?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跟阳阳在法国过的很好,我也有能力让阳阳过上很好的生活,拥有很好的教育,所以,我只会答yīng

让他寒暑假回国,其他时间绝对不可以。”

很显然,关于左思阳的任何事情,左天晴都绝对不会做任何的让步。

听着她坚决的话语,严昊辰一脸无奈。

他妥协的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们暂时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

左天晴无语,“不是你先跟我说这个事儿的?你脑子是秀逗了吧?”

说到底,左天晴心里还是对严昊辰有怨气,逮着了机会,必然会损他一顿。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法国?”

“我爸妈周年祭过后就回去,你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和阳阳相处。要是你喜欢的话,你可以带着阳阳出去玩,也可以让阳阳夜宿在你家,但是当我回法国时,阳阳是肯定要跟我走。”

严昊辰努力寻找各种理由来试图说服左天晴,然而五年时光过去,此时的她早已经不是彼时的她,她不再是过去那个面对困难时只会无力哭泣的小女人,如今的她有足够的能力给自己很好的生活,有足够的实力让自己度过任何难关。

以前的她单纯软弱,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披上了厚厚的盔甲,禁止任何人的靠近。

半个小时后,左天晴不客气的主动开口送客。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严昊辰了解到左天晴性格上的变化,知dào

现在再怎么软磨硬泡也没用。

他站起身,神色认真而凝重的看着她,斟酌良久,终于还是缓缓开口说道:“天晴,为了阳阳,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陡然听到严昊辰用询问的语气问她的意思,左天晴惊讶到不行。

她好笑地看着他,“严大总裁,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据我所知,你应该要再婚了吧?”

左天晴故yì

在再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严昊辰面色一沉,缓了缓,才道:“我已经取消了跟何氏的联姻,我也不会再跟何琼紫有任何关系。”

“哈哈……”左天晴失笑着看着他,“联姻?又是联姻!我说严大总裁,你人生的意义不会就是不断的通过联姻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吧?啧啧……一旦无法满足了,就离婚,就果duàn

决绝的断绝关系,这就是你一贯的招数吗?”

严昊辰当真没有想到现在的左天晴会是那么的毒舌,当即黑着脸愣在了那里。

难道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软弱无能且又没脑子只能靠联姻来保存自己的废物?

这个定义委实是伤到了严昊辰的自尊心。

“天晴,我知dào

你生我的气,但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是,我很清楚,我当然比谁都清楚,不就是在我怀孕的时候狠心的将我撵出门么?不就是任由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漂泊么?怎么,现在看阳阳已经大了,懂事了,看他可爱好玩了,就想把他认回去了?就想着自己是个父亲了?严昊辰,我告sù

你,这世上绝对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能同意你见阳阳,也是因为我心疼阳阳,绝对没有任何其他原因,你也不用多想了。”

多年来积压的怨气和怒火一下子被她说出了口,左天晴顿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她以为她是不在意的,她以为这几年的锻炼下来她已经是足够的坚强和勇敢,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发xiàn

她的怨气和愤nù

一直都在。

这世上从来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她苦心孤诣养大的儿子怎会轻易的送到他的手上?就凭他的无情冷血,她也不会放心的把阳阳交给他。

何况,以她现在的自身条件,他能给予阳阳的,她同样能给予阳阳!

在左天晴的一番诘问之下,严昊辰无言。

看到他没话讲的样子,左天晴不仅没消气,反而感觉心头的怒火更胜了。

她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行了行了,既然咱们已经没什么话好讲,那你就回去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说罢,左天晴主动率先离开,躲进了武盼盼的点心房,才不管严昊辰要怎么样。

看到他麻麻已经离开,左思阳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走到严昊辰的身边,仰头一脸期盼的看着他,一边又捏着嗓子,小声问道:“帅叔叔,怎么样?”

严昊辰耸耸肩,无奈的一摊手。

“阳阳,怎么办?你妈妈太气我,貌似没有原谅我的可能。”

左思阳小嘴一撇,闷闷不乐的说道:“那是很显然的嘛,麻麻要是那么轻容易的就原谅你,那还是我的麻麻吗?怎么?帅叔叔,你不会这样就放qì

了吧?你要是这样就放qì

的话,那我会很鄙视你的哦。”

严昊辰摇头,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左思阳的在一条水平线上。

“当然不会,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就这样简单的放qì

。”

“为了我?”左思阳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

严昊辰点头。

左思阳不甚赞同的摇头,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帅叔叔,要是你是为了我才要跟麻麻在一起,那就算了吧,我不希望麻麻跟一个不爱她的人在一起。虽然麻麻现在是有我这个拖油瓶在,但是我麻麻长得漂亮,人又能干,追求她的人很多很多哦。所以,我希望麻麻能跟一个真心爱她会对她好的人在一起。”

听到左思阳的话,严昊辰半是无语的看着他。

难道是他out了?现在的孩子知dào

的也太多了。

可是被左思阳这样一讲,他不禁在心里反省自己,他对天晴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是因为舍不得小阳阳成长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所以才要跟她和好,还是因为他的心里其实是有她的?

五年了,自她离开以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贪玩,也不再去那些花花绿绿的圈子,很多人都说他变了很多,八卦杂志上也再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他的绯闻。

不仅仅是他,连邹博也变了。

邹博出事以后,他有去看过他,他曾问过邹博,他为了林洋洋如今连腿都废了,为什么不让林洋洋陪在他的身边,好好照顾他,来弥补他为她的付出。

一向玩世不恭的邹博却开始玩起了深沉,他始终记得当时邹博对他说过的很简单的一句话。

他不要她陪在他身边,是因为他爱她。

从来不知dào

爱为何物的他很茫然,既然爱她,不是就应该要她在身边?为什么要远远的推开她?

对于他的疑惑和不解,邹博和万轩同时表示出了自己的无限鄙视之意,同意预祝他也早日深陷爱/欲不能自拔,也让他们来看看他的笑话。

对于邹博和万轩的话,他嗤之以鼻,他严昊辰什么时候有心了?指望他深陷爱/欲,那还不如指望火星撞地球来的现实。

可就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竟然在左思阳的口中再一次听到了。

只是因为他不是因为爱左天晴而和她在一起,所以小阳阳宁愿自己成长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也不要他妈妈受委屈。

听完左思阳的话,严昊辰沉默了一阵,他轻轻的拍了拍左思阳的肩膀。

“阳阳,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叔叔是个成年人,叔叔知dào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你妈妈想要的是什么,你放心,我会做到让你满yì

。”

左思阳笑了笑,不以为然,他满不满yì

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麻麻满yì

不满yì

,只要他麻麻满yì

了,他就没有意见。

每次严昊辰只要一离开公司,严林就会及时的将他离开的消息传递给何琼紫,至于剩下的事情何琼紫要怎么做,那就看她自己了。

连续几天的跟踪,也让何琼紫知dào

严昊辰找的人是谁。

对于严昊辰的过去,何琼紫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为了能尽快能更深入的了解严昊辰,何琼紫费了好大的心力去挖掘严昊辰的所有过去,想知dào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左天晴跟严昊辰的婚姻她知dào

,她更知dào

严昊辰跟洛芝曾经在一起,也知dào

严昊辰为了洛芝,曾狠心的将左天晴抛弃。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她知dào

左思阳是严昊辰的儿子,却没有想到左思阳的生母竟然是左天晴!

严昊辰的行动和表现很明白的说着他想要跟左天晴复婚,不管他们过去有多少感情基础在,至少他们之间现如今有着一个儿子。即便是为了儿子,严昊辰也会努力的让左天晴答yīng

跟他复婚的事。

左思阳现如今是她面对的最大威胁。

前几次,见左天晴始终不见严昊辰,何琼紫还在心里幸灾乐祸,以为严昊辰只不过是在自作多情,人左天晴压根对他一点点意思都没有,也许她甚至已经在国外重新组织了家庭。

然而,就在这一天,左天晴还是跟严昊辰碰面了。

何琼紫的车就驻在离严昊辰的车不远的地方,在严昊辰下车的时候,何琼紫也悄悄的跟了过去,她亲眼看到严昊辰进了咖啡馆,看到左天晴满脸淡漠的将严昊辰请了进去,看到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

196. V127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琼紫只能大概的看到他们两个人一直坐在那里,可是她看不到他们脸上的神情,也听不到任何他们说的话语。

心头的焦躁一点点的摧毁她的理智,让她很想立kè

冲进去,冲进去问问,为什么她都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么多年,现在却突然回来了?为什么要在他们要订婚的节骨眼上,让严昊辰知dào

了左思阳是他儿子的事实?

她是想要回来跟她争昊辰了吗?

何琼紫强逼着自己站在那里,只远远的看着他们,绝对不可以冲动行事。

要是她现在冲进去责问左天晴的话,那她跟严昊辰就真的完了。

她好不容易挨到严昊辰离开,好不容易等着从严林那边确认严昊辰已经回到公司,这才装作路过的样子进了咖啡馆。

这期间,她有在外面注意到左天晴跟左思阳一直都没有离开。

莫笑笑虽然不在,不过左思阳可是有在严老爷子的身边看到过何琼紫,也曾经见何琼紫去严氏公司找过严昊辰,左思阳自然也注意到了何琼紫就是要跟严昊辰订婚的对象!

虽然他麻麻有嘴硬的说不想跟严昊辰复婚,但是在麻麻完全死心之前,他可不能让严昊辰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他还希望粑粑麻麻再给他生一个小妹妹呢。

在何琼紫刚一进咖啡馆的时候,左思阳就将她的相关信息告sù

了左天晴,同时严肃的提醒她何琼紫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让她小心一点。

左天晴还在武盼盼的点心房里待着,听清左思阳的话后,她好笑的在左思阳的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

“你个屁孩子,谁教你说这些话的?这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管的?赶紧哪边好玩哪边待着去,大人的事情不要你一个小孩子来操心。”

左思阳很是人小鬼大的叹了一口气,“唉……可是,我又没有弟弟妹妹,我不操心你们,我操心谁啊。”

左天晴无语,挥挥手将左思阳撵了出去。

她也不是个笨人,既然何琼紫找到了她这里,很有可能她就是跟在严昊辰的身后过来的,她也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以及小阳阳和严昊辰之间的关系。

可是,她找到这里是她的事情,她却未必一定要见她。

她有什么义务去这样做呢?又不是她阻止了何琼紫跟严昊辰的订婚,何琼紫找她有什么用?她跟严昊辰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才懒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就这样,何琼紫就坐在外面一杯接一杯的喝咖啡,就是不离开。

左天晴干脆也就在点心房里待着,一边忙着跟武盼盼研究最新的方子,一边也顺便学学武盼盼的手艺。要知dào

,这几年的锻炼下来,武盼盼虽然没去考什么糕点师资格认证,但是她的手艺可是得到大众认可的,连左思阳都非常喜欢吃她做出的糕点。

为了讨儿子的喜欢,左天晴觉得很有必要跟好姐妹学几招,将来也好在儿子上学的时候,给他做一些爱心糕点带着吃。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咖啡馆里的顾客一个个的都走光了,何琼紫却仍然一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武盼盼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请她离开,出差多日的林寒正好回来,来找武盼盼和林洋洋出去吃饭接风洗尘呢。

从跟武盼盼的联络里,林寒也知dào

左天晴回来了。

刚一进咖啡馆,林寒就注意到了店里坐了一个奇怪的女顾客。

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见武盼盼没在店里呆着,就去了后面的点心房,果然看到武盼盼和左天晴都在。

他客气而温文的笑着,轻轻的朝左天晴点了点头。

“天晴,好久不见,回来多久了?”

左天晴也朝他颔首致意。

“回来一个多星期了,我听盼盼说你在T市做了大生意,T市可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有时间的话,你可要做东请我们去玩玩哪。”

林寒爽朗的一笑。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跟盼盼乐意,我现在立kè

邀请你们过去也是可以的,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保证会让你们姐妹俩满yì

。”

武盼盼也不管自己的手上还沾着面粉,见林寒如此大方的答yīng

了邀请左天晴去旅游的事儿,她吃味儿的一手握拳捣了林寒一记。

“鄙视你,什么哥哥呀,我多少次让你做东请我去T市玩玩,可就没见你答yīng

一次!怎么,一见有美女,就没命的爽快答yīng

了?你个见色忘妹的混蛋哥哥,我代表月亮深深的鄙视你一辈子!”

林寒失笑,无奈的朝左天晴摊手。

“天晴,你可看看,盼盼虽然已经当妈了,可是我看她压根就还是一个孩子!”

三个人闲叙完毕,林寒朝店里一探头,发xiàn

刚才他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女子居然还坐在那里。

林寒不解的朝外面努努嘴。

“外面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在这里坐多久了?”

武盼盼耸肩,伸手朝左天晴指了指。

“这你得问天晴了,这是她情敌找上门来了。”

“盼盼,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情敌!”左天晴立kè

反驳回头。

她又没有说要跟严昊辰有什么关系,哪来情敌的话说。

“呐呐呐,你别不承认啊,虽然她不是你的情敌,但是你敢否认你不是她的情敌?”

林寒被武盼盼绕口令般的话语给绕的一头晕。

“盼盼,话好好说行不行?不要跟我卖关子。”

“好吧好吧,我长话短说啦。天晴回来以后,严昊辰就找了过来,明白的说他已经知dào

了小阳阳是他的儿子,他希望能跟天晴复合。哥,你在T市就没有听说?严氏集团要跟何氏集团联姻,严昊辰要跟何氏的二小姐何琼紫订婚的消息?这不,天晴这程咬金突然杀出来,严昊辰立kè

就回绝了跟何氏的联姻,订婚的事情也告吹了,你说人何二小姐这苦主要不要找上门来找天晴要个说法?”

对于自家妹妹的话,林寒保持着百分之二十的怀疑。他求证般的看向左天晴,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确认。

虽然她并不想跟严昊辰再有什么关系,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武盼盼说的话都是真的。

在林寒求证的目光之下,她点了点头,证实了武盼盼的话。

林寒微微皱眉,很是不愉的又朝外面的何琼紫瞅了一眼。

“她在这坐了一下午了?”

武盼盼点头。

“跟你们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说,就傻不拉几的坐在那里,倒是喝了不少咖啡,不过也没见她上几次厕所,啧啧……真不知dào

她的肚子是不是超级大水箱做的。”武盼盼很是鄙夷的说着。

左天晴是她的好姐妹,对左天晴抱有敌意的人就是对她武盼盼抱有敌意。对于自己的敌人,武盼盼向来不吝于用最不好听的词语来形容他们。

林寒早已经习惯了武盼盼的用词方式,黄小丫刚刚出生的时候,做舅舅的他还曾劝武盼盼要注意自己的说话方式,不能给小丫做个坏榜样。可惜,他说话压根就没用,武盼盼压根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辈子都别指望她改变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去让她离开,待会儿我们关门,出去吃晚饭去。”

武盼盼忙不迭的点头,双眼放光的催促林寒立kè

去将那个讨人厌的女人撵走。

要不是左天晴一直拉着她,不想她得罪人,她早就已经耐不住的要跳出去撵人了。

这个店是她的地盘,她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一点选择权都没有,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寒缓步走近何琼紫,见她望着窗外发呆,他伸手轻叩桌面。

“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店要打烊了。”

“打烊?”何琼紫回神,疑惑的看向林寒,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林寒话中的意思。

“是,我们店要关门了,麻烦小姐现在结账,好么?”

何琼紫这下子彻底回神,知dào

林寒这是在撵人了。

她朝点心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她刚才一直出神的望着窗外,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但是她也有注意到林寒进了那个房间。

从某种可能上来讲,左天晴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让她委实没有想到的是,她在这里枯坐了一个下午,左天晴竟然也生生的在那个房间里闷了一个下午,就是不出门。

她站起身,下巴高傲的微扬,嘴角斜勾,谑笑一声。

“这位先生,麻烦你告sù

那位我要找的女士,她能躲我一时,难道还能躲我一世?是我何琼紫的东西就是我的,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抢走!她今天不见我,明天我还会再来!”

听到她半是威胁的话语,林寒本来柔和的目光顿时转为凌厉,深深的看了何琼紫一眼。

何琼紫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温和的男子竟然有如此凌厉和充满煞气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让自己离林寒远一点。

看到她怕了,林寒收起眸中的煞气,轻笑一声,淡声说道:“开门做生意,就是欢迎各方宾朋来玩。本店不计较顾客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来喝茶的,都欢迎。但是有一种人,本店是怎样都不欢迎的,相信,小姐应该知dào

是哪种人吧?”

197. V128

看到她怕了,林寒收起眸中的煞气,轻笑一声,淡声说道:“开门做生意,就是欢迎各方宾朋来玩。本店不计较顾客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来喝茶的,都欢迎。但是有一种人,本店是怎样都不欢迎的,相信,小姐应该知dào

是哪种人吧?”

虽然此时林寒的脸上带着笑意,然而他刚才的煞气形象已经深入何琼紫的心底。

何琼紫结结巴巴的说道:“哪……哪种人?”

林寒摊手,无奈的失笑道:“当然是找麻烦的人。”

何琼紫脸色一黑,不愉的说道:“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是来找人的。”

“哦?我作为本店的店主,怎么不知dào

我们这店里有小姐你认识的人?”

“当然有!我要找的就是……”

“嘭……”

何琼紫的话尚未说完,她刚才喝咖啡的杯子却忽然炸裂,纯白的杯子碎片散落在桌面上,黑色的咖啡液流的满桌子都是,一片狼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何琼紫一跳,一时也没有将话给说完。

林寒朝碎掉的杯子指了指。

“小姐,这是你刚才喝咖啡的杯子吧?”

何琼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哪,小姐,你看,我们的杯子被你弄坏了,你赔偿,应该是理所应该的事吧?”

何琼紫一怔,不由皱眉,“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早就已经放下杯子,现在离它又那么远,它碎掉关我什么事儿?你怎么可以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林寒淡笑着说道:“可是,小姐,那杯子只有你一个人碰过,要不是你弄坏的,还能是怎么回事?”

林寒完全是一副和气淡笑的样子,然而看着他温文的笑容,何琼紫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着他刚才煞气的目光。

这杯子炸裂的时间也太巧了吧?就刚好在她要说出她要找谁的时候炸了。

难道这真的是巧合?

何琼紫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毫不犹豫的从钱包里拿了几张老人头出来,甩在桌子上以后,就大步的出了门。

林寒三言两语的就撵了何琼紫出门,转而回头叫了武盼盼和左天晴出来。

林洋洋本来也在店里待着,不过到了晚饭时间,她就去了邹博那里,去看看邹博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武盼盼去隔壁的休息室换好衣服,又叫了在休息室里玩耍的左思阳和黄小丫出来,一行五人关了店门,立kè

出发奔向刚才说好的目的地。

此次左天晴回国不仅仅是为了祭奠她的爸妈,同时也是为了华云服侍在中华区的未来发展。

她的主要重心还是在法国,但是她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和情绪,即便如今她所创立的华云品牌已经得到了全世界主流人士的认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设计和品牌能在中国境内也得到赞誉。

这次的回国,同样也是为了物色合适的合zuò

伙伴。

在见了几位有合zuò

意向的老板之后,左天晴迎来了国内十大服饰集团之一的馨雅集团老总郑佳芝!同样作为女性创业者,在跟郑佳芝进行了一番短暂的交流之后,左天晴深深的被郑佳芝的经营理念打动了,很有跟她合zuò

的意向。

不过,现在的她毕竟不是几年前那个单纯的面对突发事件六神无主的她,即便她现在觉得郑佳芝是个不错的合zuò

伙伴,在最终的决定之前,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继xù

了解一下。

“郑总,跟你今天的交流很愉快,我会跟公司里的一些人商量一下,若是有结果的话,我会再行联系你。”

年余四十几的郑佳芝知dào

左天晴是华云集团唯一的决策人,知dào

她这不过是在讲客气话,想拖延一些时间再决定罢了,根本不需yào

再跟谁商量。

她淡笑一声,同样站起身,朝左天晴伸出手,握了握手。

“好,我静待孙总你的好消息。”

郑佳芝正准bèi

离开时,又突然回身,淡笑着对左天晴说道:“孙总,是这样的,我女儿过两天十岁生日,不知dào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孙总你去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会呢?”

左天晴在回国之前,已经找人了解过一些有可能合zuò

的对象的大概情况,知dào

郑佳芝年轻时忙于工作,一直到了三十几岁才生下了唯一的女儿,并且一直当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里。

郑佳芝既然邀请她去参加她女儿的生日宴会,说明这场宴会参与的应该有很多企业家。

从某个角度来讲,她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更好的去了解一下郑佳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合zuò

伙伴。

左天晴温婉一笑。

“好,既然郑总邀请,我当然会去。”

愉快的说好之后,郑佳芝又将生日宴会的时间和地点告sù

了左天晴,请她到时候过去,她就不再另行邀请了。

跟郑佳芝会面之后,左天晴就又回了武盼盼那里。

武盼盼见她脸上带笑,猜测她此时心情很是愉快,好奇又八卦的问道:“呦……天晴,这么开心啊,刚才是见了谁啊?”

左天晴不在意的随口说道:“哦,我刚才出去见了馨雅集团的老总郑佳芝。”

“什么?”武盼盼以光速冲到了左天晴的面前,一把攥住了她的衣服,双眼放着精光,“天晴,你再说一遍,你刚才出去见谁了?”

左天晴被武盼盼超大的反应吓到了。

不就是出去见了一个人嘛,她至于这么激动?

她一把抹开武盼盼的手,轻声说道:“就是馨雅集团的老总郑佳芝啊,我打算在国内找一个代理人,目前见了几个,就郑佳芝我觉得最合适。”

武盼盼瞪圆了眼睛看着左天晴。

她知dào

天晴在法国混的不错,也知dào

天晴设计的服装在各大新品服装发布会上都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誉,可是她毕竟不在法国,左天晴的品牌也没有在国内有太多的受众,所以她还不能直观的感受到天晴到底是有多成功。

然而,她能不知dào

天晴有多成功,还能不知dào

郑佳芝有多厉害?

“我靠!天晴,你也太牛了吧?连郑佳芝都来找你合zuò

。哎……我说天晴,咱们是好姐妹吧?”武盼盼坏笑着问道。

左天晴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是啊,一辈子都是。”

“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

“天晴啊,你该知dào

郑佳芝的公司代理好多高级的服装品牌吧?可是那些服装都好贵好贵的,你能不能帮我跟郑佳芝要一张超超级VIP卡呀?最好是能打半折的那种。”

左天晴无语的瞅了武盼盼一眼。

“盼盼,你确定有打半折的卡?我看你还不如找郑佳芝,让人家白送你几套呢。”

武盼盼嘿嘿笑了一声。

“白送的我才不要,谁知dào

是不是瑕疵品啊。我们下个月有同学聚会,我还打算借几套高级服装去装装样子呢。天晴,反正你跟郑佳芝这么熟,给我个面子嘛。”

左天晴耸肩,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郑佳芝我也刚刚认识,你要我去她那边拿衣服,我也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我那边有好些高级服装,回头我让小威帮我收拾几套邮递回来,送给你好了。那些服装都是别人送我的,我还没来得及穿,你可别嫌弃。”

武盼盼一听如此,当即开心的拍着掌笑了起来。

“哈哈哈……那也行,你的眼光我相信,你说好的衣服在我眼里肯定是特别特别好的,只要你舍得,我才不会嫌弃呢。”

左天晴再度无语。

“盼盼,你说你家书宏赚钱那么厉害,每个月不动产收到的房租都够你过的特别潇洒惬意了,你至于这么抠吗?”

“切!有便宜不占是傻瓜,能省的钱为什么不省?我老公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里就能让我大手大脚的花出去?再者说了,积少成多,我得攒着,买我最想买的东西呢。”

左天晴好奇的问道:“你最想买的?盼盼,你最想买的是什么啊?”

武盼盼昂着下巴,得yì

洋洋的说道:“我啊,我的愿望可简单了,我就希望能自己拥有一个百货大楼,里面什么都卖,什么都有,我想要什么了,只要自己去拿,不用付钱就行。哈哈哈……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值得期待了。”

左天晴彻底黑线。

“盼盼,你知dào

A市的地皮现在是有多贵吗?”

武盼盼认真的点头,“知dào

啊,所以我这不是正在节约每一分钱,好攒够足够的钱嘛。”

左天晴重重的点头,同时深深的同情黄书宏,觉得他娶了这么一个拥有远大理想的老婆真的是亚历山大呀。

武盼盼拐弯抹角的从左天晴那里要到了高级服装的赞助,这才跟她提到了正事。

“天晴,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啊,你的情敌今天找到我这儿来了,还在我这儿坐了一下午呢。”

“情敌?”左天晴一脸诧异的神色,“盼盼,你开玩笑呢吧,我连个情人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情敌,我看是你抽风了还差不多。”

198. V129

“切,你别不承认,我要是说了是谁,你就知dào

了。”

“谁?”左天晴还是一脸的不信。

武盼盼一字一字道:“何!琼!紫!这个女人的名字你肯定听说过的吧?按照媒体的报道,严昊辰应该会在近日跟她订婚,但是依我之见,因为你的回来,他们的亲事算是毁了。”

“为什么?这种事情关我什么事儿?又不是我去招惹严昊辰,干嘛要把他们不订婚的责任推到我的头上?”

左天晴一脸无辜的抱怨着。

本来就是嘛,五年的单身生活已经让她尝尽了太多的滋味,也让她早已经习惯了单身的日子,她觉得只要她的生命里有小阳阳就足够了。也是从小阳阳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默默的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后,她剩下的生命里只会有小阳阳一个异性在她身边。

至于左威,他迟早是要娶媳妇结婚的,不可能一辈子跟在她这个姐姐的身边。

武盼盼耸肩,摊手道:“我也想这种事情跟你没关系,但是你想想嘛,虽然你不是主动搞坏他们的关系,但是你用脑子想想,严昊辰已经在外面等你多久了?嗯?又连续等你多少天了?傻子都知dào

他是怎么想的,肯定是想着要跟你破镜重圆,一家三口上演一出完美的团聚大戏呗。”

“呸,瞎说什么呢,我们家就我跟小阳阳,才没有什么一家三口。至于破镜重圆?呵呵……”左天晴沉下脸色,冷笑几声,“即使重圆又能怎么样?已经留下的伤痕是去不掉的,即使岁月流逝,疤痕仍在。”

眼见得左天晴严肃了起来,武盼盼赶忙将自己开玩笑的心情收拾了起来,免得惹得左天晴更加不开心。

何琼紫倒是有那个闲心,第一天没有等到左天晴,她第二天还是过去了,一副誓死要等到左天晴出现的样子。

既然她这么揪着不放,左天晴也不跟她客气,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严昊辰那里。

彼时,严昊辰正在会议室里开会,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本来按照他的性格,只要会议还没有结束,即便是天王老子来电话,他也不可能先去看看是谁的来电。但是这一次,当手机震动时,他的心底莫名的流过一阵悸动,让他下意识的停下了正要说的话。

手机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

天晴!

严昊辰心中一阵激荡,他连忙举手示意会议暂停,然后拿着正在震动的手机火速奔出了会议室。

“天晴,是你啊,找我有事吗?”

当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天晴讲,可惜话一出了口,还是那单薄的几句。

左天晴冷冰冰的声音从听筒的那一头传来。

“有事,当然有事,你的未婚妻在盼盼的店里呢,已经来了几次了,麻烦你现在就来将她领走,不要让她在这里影响到盼盼的生意,不然的话,一切损失由你负责。”

严昊辰无语,武盼盼的店最近他已经在那守了好几天了,他还能不知dào

她的店生意如何?即便是没有人在那里闹,也没见她的生意好到哪里去。

当然,这句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跟左天晴提。

不过,他确实是没有想到何琼紫竟然会找到那里去,毫无疑问,她去那里能干什么?无非是想要找天晴的麻烦。

想到此,严昊辰立kè

紧张的问道:“天晴,她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有,她在这里影响到了盼盼的生意就是找我的麻烦,麻烦你速速来领走。”

说罢,不等严昊辰再回话,左天晴就挂断了电话。

武盼盼站在操作间的门口,时不时的朝外面的何琼紫偷窥几眼,听得左天晴挂断了电话,她忙回过头来,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说要来领人?”

虽然何琼紫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喝咖啡,并没有大吵大闹的非要做一些不好kàn

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她的身份,武盼盼就觉得堵得慌,也觉得她坐在那里碍眼的很,还是撵走最好。

不过开门做生意,人家又没有闹腾,她委实是找不到撵客的理由,所以还是叫严昊辰来把人领走最好。

那是他们的内部矛盾,他们自己回家解决好了,跟她们可没关系。

左天晴点头,面无表情的淡声说道:“嗯,他说会来领人,应该很快会到。”

尽管严昊辰没有说立kè

就来,不过很奇怪,左天晴自己就是觉得他会这样做,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听到这话,武盼盼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我的个天,总算是要送走这位姑奶奶了,看着她就烦。”

半个小时后,严昊辰果然杀到。

何琼紫还在百无聊赖的喝着咖啡,时不时的探头朝操作间望过去,她的潜意识告sù

她左天晴就在那间房间里!她还就不信了,那左天晴还能在那里窝一天?她是个人,总是要去卫生间的吧?她就坐在这里等着,看谁更有耐心!

当她又一次的朝操作间张望时,严昊辰冷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何小姐,真巧,你也喜欢来这里喝咖啡?”

陡然听到这日思夜想的声音,何琼紫一阵紧张,再一次失手将咖啡杯子给摔碎了,棕黑色的咖啡汁流了满桌都是,连她的裙子上都沾上了一些。

剪裁上佳的纯白色的裹身裙完美的凸显出了她的身材,可惜,沾上这咖啡汁以后,就像是一副工笔画被人泼上了一盆墨汁,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美感,甚至稍嫌脏乱。

严昊辰只是瞅了她一眼,半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咖啡还有些微烫,裙子很单薄,何琼紫轻叫了一声,连忙抽了几张纸将咖啡汁给擦干了。然而,被咖啡烫到的地方还是泛红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半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不免让她觉得心寒。

她低着头,闷闷的说道:“那真是巧了,原来我跟昊辰你还有这个相同的爱好。”

严昊辰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呵呵……相同的爱好?小紫,话何必要我说的太绝?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她。”

何琼紫蓦然抬头,瞪圆了眼睛盯着严昊辰。

什么叫不希望她再来打扰那个女人?她才是他的未婚妻,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算是什么东西?

“昊辰,你当真不觉得你这句话说的太过分?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只有我才能跟你有关系。”

严昊辰完全无视了何琼紫伤心难受的眼神,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知dào

,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没有订婚,也没有任何口头上或者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所以认真说起来的话,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觉得呢?”

何琼紫微红的脸色顿时转为煞白,惊愣欲绝的看着严昊辰。

早知dào

他没心,原以为这几年他修身养性应该已经改变了许多,没想到他还是像传说中一样的冷情,一样的冷血,一样的不知dào

顾忌一下别人的心情。

泪水不自觉的从她的眼眶中溢出,从未有过的委屈情绪溢满她的心头。

“为什么?凭什么?”她哽咽着问道。

她年轻漂亮,她身材好,她是何氏的二小姐,她对他痴心一片,他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多一点,而那个女人又是凭什么盖过她?

她不服!

对于她白痴般的问题严昊辰压根都懒得去回答。

“我愿意!仅此而已!何琼紫,我再说一遍,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不然的话,我想后果不会是你愿意看到的。”

严氏跟何氏在商业上的往来并不是非常多,但要是严昊辰铁了心的想要去整治何氏,他还是有的是办法。

何琼紫从小就在国外长大,接受的也是西洋教育,然而对于国内商场上的一些传闻,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也知dào

商场如战场这句话。

他的话已至此,她还能说些什么?何况这是那个女人的地盘,她要是继xù

在这里跟昊辰发生争执,岂不是更让那个女人得瑟?

想到此,何琼紫二话不说,直接拎起自己的包包,疾步离开了咖啡馆。

咖啡馆的玻璃门刚被关上,严昊辰一脸的冷肃神情就转为柔和,他淡笑着看向操作室的方向,扬声说道:“天晴,人我已经撵走了,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左天晴双手环胸,满面不愉的缓步踱了出来。

“别说的好像我欠了你很大人情似的,这本来就是你惹下来的麻烦,本来就应该你来解决。”

看着她撅着嘴一副赌气的样子,严昊辰倍觉失笑。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你的麻烦。她是个聪明人,知dào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应该不会再来这里找你。”

199. V130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你知dào

不?人家就认定了你是她的未婚夫,现在你个混账又把我拉进这趟浑水里来了,即便她不会再来这里找我,难道就不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我的麻烦?严昊辰,我没想到这几年时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幼稚,你在感情上能成熟一点不?你能想问题想事情全面一点不?”

“我幼稚?我不成熟?”严昊辰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完全没办法相信左天晴口中说的那个不成熟且幼稚的人是他!

想他严昊辰可是A市有史以来最最年轻最最有潜力最最成功的总裁,谁敢说他幼稚?谁敢说他不成熟?要是连他都是幼稚且不成熟的,这A市里还能有成熟且不幼稚的人不?

看到他一副惊愕且完全不与苟同的样子,左天晴竟觉得很是好笑,心情顿时也变得愉快了许多。

她松开环抱着的手,惬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轻磕着扶手,一面轻声说道:“我知dào

你是怎么想的,不能否认的是,小阳阳他很喜欢你,很希望有你在身边,但是小阳阳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他没有辨别是非的概念,所以,你适不适合当他的父亲由我来决定!首先,我希望你能将你的感情给理清楚,等你什么时候彻底的理清楚了,并且自己解决了所有的后患,再来找我吧。你必须要知dào

,我很忙,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给你擦屁股。”

“就这么简单?”

他辛辛苦苦的在外面守了好几天,却连她的面都见不上,好不容易见上了,她还一副死都不会跟他复合的样子。可是,何琼紫来这边一闹,她却松口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嘿……早知dào

这样,他肯定会早点儿将她的消息透露给何琼紫,好让小紫早点儿来找她的麻烦,也好让他早点儿以英雄救美的形象出现。

左天晴淡笑着耸耸肩。

“是啊,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能办到的话,当然就很简单,但你要是办不到的话,唔……那就是比登天还难了。”

她知dào

他这几年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他在其他方面的确是非常优秀,想要在A市再找出一个跟他相同优秀的男人都很难,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在感情方面很白痴很随便很花心!

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知dào

真爱的意思!

这样一个人,他真的能理清所有的感情,真的能解决所有的后患,然后干干净净的来找她?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的话,为了小阳阳,她也会考lǜ

一下跟他的事情。

得到左天晴肯定的答话,严昊辰顿时满怀信心。

他从来不怕困难,就怕没目标!现在天晴已经将目标放在了他的面前,那么不管这件事有多么的难办,他都一定会尽全力去办到。

她是他的妻子,虽然现在不是,但是以前是,以后也一定会是的!

他爱她,他这辈子只要她,当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无比肯定的确定了这一点!他对她的爱,他对她的追求,完全取决于他的本心,而不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妈妈。

武盼盼紧张的在自己的衣橱里左翻右翻,誓要找出一套最漂亮最合身的衣服来。然而,当初买的时候每套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是那么的漂亮好kàn

,可是现在再拿出来,却看哪一套衣服都是那么的挫,就是没有一套能合她的眼。

左天晴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凳子上,好笑的看着武盼盼在那里挑挑拣拣。

“盼盼。差不多就行了啊,是去参加一个小朋友的生日Party,又不是去相亲,你至于这么认真吗?”

武盼盼一手拎着一套衣服在身上比划着,一面重重的点头,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当然要认真!这可是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不是阿猫阿狗的生日Party,郑佳芝是谁啊?她可是众多国内外大牌服装的代理人,是走在时尚潮流前线的女人,她女儿的生日Party必须要慎重对待!”

左天晴无语了,知dào

再怎么劝武盼盼放松一点也没有,干脆就呆坐在一旁,任凭她自个儿在那边收拾。

左思阳也没在别的地方乱跑,见左天晴坐在那边发呆,时不时的对武阿姨的服装点评两句,他干脆也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左天晴的身旁发呆。

黄小丫原是想拽着左思阳出去玩的,谁知dào

那丫宁愿缩在他麻麻身边发呆,也不要再陪她出去玩了。

黄小丫心情有些郁闷,又见她妈妈忙着换衣服,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她不愉快的心情,她就变得更郁闷了,于是双手托腮,闷闷的坐在一旁地上的软垫上。

武盼盼活生生忙了一个小时,几乎是将自己的衣服能搭的方式都搭配了一遍,可惜还是找不到她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

她恨恨的将手上的白色蕾丝短衫扔在了床上,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天晴,我决定了,我还是现在立kè

出去再买一套满yì

的新衣服吧。”

左天晴无语的朝她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到床边,随便的从床上扯了一件连衣裙出来。

“你就别折腾了,我看这件连衣裙就不错,你就穿这个吧。我记得,小丫似乎也有一件连衣裙跟你这件裙子的款式差不多?你让小丫穿那件,我保证,你今天跟小丫一起穿母女装比其他任何衣服都好kàn

。”

“怎么会?这裙子一点儿都不时尚,穿去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是肯定要被人笑话的。”

左天晴很是不赞同的耸耸肩。

“我倒是不这样认为,你也知dào

郑佳芝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一直到三十几岁才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女儿是宝贝的不得了。出于爱女之心,她要是看到你跟小丫穿着母女装去参加生日Party,肯定会对你非常有好感。”

经左天晴这么一点拨,武盼盼顿时茅塞顿开。

对呀,她这次是去参加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又不是去参加时装发布会,需yào

穿那么时尚吗?她本来就不是时尚圈的人,即便她再怎么收拾打扮,也肯定比不上那么专业的模特。

一把夺过左天晴手上的连衣裙,武盼盼点头道:“好,那就这件了。”

随后,她又把黄小丫那一件裙子找了出来,娘儿俩穿了个母女装。

左思阳瞅着武盼盼跟黄小丫穿着母女装特别的漂亮可亲,心里痒痒的不行,拽着左天晴的衣角可劲儿的摇晃着,一面撒娇着说道:“麻麻,武阿姨跟小丫妹妹的母女装好漂亮啊,我也好想好想跟麻麻你穿母子装。”

现在都快中午了,晚上就是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现在再去买母子装恐怕要赶不上了。

“阳阳,时间要赶不上了,不如等参加完生日Party,明天麻麻抽时间陪你出去买,好不好?”

左思阳不赞同的摇摇头,“赶得上的,麻麻,真的赶得上的,我们不是还没吃午饭呢嘛,不如我们边走边吃,然后现在就去买衣服?”

左天晴倒不仅仅是在考lǜ

时间不够的问题,而是她压根不知dào

A市哪边有母子装可以卖,这满大街的去搜罗实在是太累,她本身也不是很喜欢逛街。

武盼盼见左思阳一脸艳羡的看着她跟黄小丫,便上前说道:“天晴,那家专门卖亲子装的店也不远,不如你跟小阳阳现在去看看,晚上你们也穿亲子装过去嘛。”

一听武盼盼说知dào

地方,左天晴当即毫不犹豫的答yīng

了下来。

“好啊,那你带我过去,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午饭就在外面吃吧。”

一听说有大餐可以吃,黄小丫开心的不行,忙不迭的拎起自己那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包包,奶声奶气的催促武盼盼赶紧走人。

左天晴失笑道:“盼盼,你看看你这宝贝闺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武盼盼摇头晃脑的得yì

道:“切,我家小丫就是聪明,咋滴?难不成你还想不认这个儿媳妇了?”

左天晴跟武盼盼本来就是感情极深的挚友,如今一人生了儿子一人生了女儿,刚好可以做一个儿女亲家。

左天晴还没说话,倒是左思阳扯了扯她的衣服,仰着小脸,很是认真的问道:“麻麻,小丫妹妹真的是我的媳妇吗?”

武盼盼嘻嘻笑道:“就是啊,你妈妈已经跟我说好了,等你长大了,你就来我家做上门女婿。”

左思阳可听不懂上门女婿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dào

女婿是什么意思!

不等左天晴斥责武盼盼不该在孩子们的面前胡说八道,左思阳已经一手搂着黄小丫,啪叽一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末了还很是意犹未尽的嘟囔道:“唔……反正将来也是我的媳妇,先让我亲两口再说。”

眼瞅着左思阳这小色狼撅着小嘴儿还要往黄小丫的脸上亲,武盼盼气的脸都青了,忙伸出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191. V124

一只手抓住了一边闹腾的小鬼,武盼盼无奈的说道:“好啦好啦,你们别晃我了,我现在就去做,成不?不过你们一定要听话,不然的话,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好吃的面包可以吃的哦。”

小孩子最是会争宠,一听有对比,两个娃子立马都乖乖的点头,一边注意着武盼盼的行动,一边监视着对方的动静,好在对方做错事的时候,及时的告状,这样好吃的东西就能都归一个人所有了。

两个小时转眼即过,虽是四月中旬,但是中午的太阳一出来,外面的温度还是很高。

严昊辰傻傻又焦急心燥的等在外面,一时犯傻,也忘了还有车子里可以坐,只带着墨镜站在车子的外面,等到着急的时候就绕着车子转悠几圈,然后再靠在车子上,假装自己是一尊雕像。

后来他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便给左思阳催了几个电话,可惜,电话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天晴不愿意见他,所以收了阳阳的手机?甚至很有可能她正在训斥阳阳的擅做主张。

想到此,严昊辰越发的心焦难耐,然而,没有左天晴的允许,甚至在她还没有做好准bèi

之前,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见她。毕竟,若不是他当初听信谗言,就不会将还带着孩子的天晴撵走,甚至怀疑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这样的怀疑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讲,应该都是致命的打击吧?

转眼,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左思阳和黄小丫吃饱喝足的站在了左天晴和武盼盼的身边,两个孩子吃着喝着,顺便还交流着自己喜欢的动画片和动画人物等等小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很快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小孩子的友情真是简单。”

左天晴看着左思阳和黄小丫玩在一处,感慨的叹了一声。

武盼盼笑道:“可不是吗?不说他们了,当初我们俩不也是吗?你看看你,都怪你小时候给我带了太多的零食吃,害我一直是个胖子,现在小丫都三岁了,我的减肥大业还没有成功!”

左天晴乐道:“嘿……你这馋猫,明明是你自己要吃的,还怪我了。”

左天晴跟武盼盼正笑闹着,左思阳突然上来扯住了她的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左天晴淡笑着看向他,“怎么了?”

左思阳朝外面撇了撇嘴,就是没说话。

左天晴挑眉,疑惑的问道:“你想出去玩?”

左思阳急忙摇头,一脸纠结的样子,嘴上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到底怎么了?”

左思阳闷闷的垂下头,绞着双手,嗫嚅的低声说道:“麻麻,其实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

“有人等你?什么意思?”左天晴闻言,惊愕的问道。

“就是……就是……”左思阳对手指。

左天晴绝倒,左思阳是她的孩子,看他如此纠结,再想到他早上的去处,她还能想不到有谁在外面等着?

短暂的惊慌失措过后,左天晴慢慢的又镇定了下来。

从阳阳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他一向都很忙,才不会浪费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等人上面,所以,现在的他应该早就已经走了吧?

三个小时过去,左天晴压根认定了一向工作为大生意繁忙的严昊辰早就已经等不下去,自己回公司里去了,他才不会做那种一直傻等下去的人。

尽管这样认为,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太安稳,想了想,便拉过左思阳。

“阳阳,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左思阳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隐瞒。

“他说要见我?”

左思阳继xù

点头。

“好吧,那你现在出去看看,看看他还在不在,要是他不在的话,你就立kè

回来,要是他还在,你就让他回去,就说我不想见他。”

一直点头如捣蒜的左思阳这次没点头,小脸蛋上满是诧异狐疑,不解的扬声问道:“麻麻,为什么呀?他都来了,不能见见他吧?”

平心而论,听左思阳帮严昊辰讲话,左天晴气的险些岔气!

这几年来,她含辛茹苦的将小阳阳抚养长大,难道他一出现,只因为他曾经给她提供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精/子,他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得到小阳阳的喜欢?凭什么?

左天晴的脸色立kè

阴沉了下来,她紧抿着唇,不愉的低语道:“就是不想见他,见到他就会不开心,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左思阳虽然聪明,然而毕竟年纪还小,他的小脑袋还不足以理解大人们之间复杂的情感。

看到他麻麻似乎心情不好了,左思阳也不敢多说话,转身就跑了出去,显然是去看看严昊辰还在不在了。

左思阳速度极快的跑到了严昊辰先前说要等他的地方,这一次,他没让他失望,他还等在那里。

看到严昊辰挺拔的身姿屹立在那里,左思阳小小的心顿时觉得满满的,觉得特别安稳特别安心,好像不管他怎么样,不管在他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什么都不怕,总是会有人保护他一般。

难道,这就是有爸爸的感觉?

严昊辰正自发呆,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小手给抓住了。

“叔叔,你还在啊?”左思阳的声音甜甜的,很是欢快的问道。

严昊辰手一紧,用力的回握住了左思阳的手。

“小阳阳,你妈妈答yīng

见我了吗?”

左思阳的脸色立kè

晴转多云,为难的嗫嚅道:“叔叔,我麻麻说她暂时不想见你。”

“为什么?”严昊辰无法理解的大吼道。

他都已经在这边等了这么久,她给他的回答就是这个?

左思阳用更小的声音缓缓说道:“麻麻说她看见你会不开心,所以不想见你。”

……

五分钟后,左思阳回到了咖啡馆内。

左天晴焦急的拉过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无事,心里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刚才她傻傻的让左思阳亲自去跟严昊辰说她不想见他的事,左思阳刚一出门,她就后悔了!

照小阳阳先前的描述,很显然,他应该已经知dào

了小阳阳就是他的儿子,要是他一个私心,将小阳阳硬生生的带走,让小阳阳留在他身边,她该怎么办?以他的性格,她不认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左天晴蹲在左思阳的面前,将左思阳紧紧的搂在怀里,右手放在他的后颈上,母子二人头蹭着头。

“阳阳,你没事吧?”

被麻麻这样用力的紧抱着,左思阳都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了。

“麻麻,我没事啦,你能不能松开一些?你勒的我好紧啊。”

左天晴一吓,连忙松开手。

“他走了?”

“走了。”

一听他已经走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求的,心里却陡然泛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不愉情绪。

“麻麻,其实你是想要见见叔叔的吧?”

没有得到左天晴的允许,左思阳压根就不敢叫严昊辰一声粑粑,只能暂时还称呼叔叔了,免得惹得他麻麻不开心,那可就不好了。

左天晴微微挑眉,凝视着左思阳那两颗黑曜石般的瞳眸。

“阳阳,你想跟他在一起吗?”左天晴低声轻语道。

左思阳下意识的点头。

他当然想要一个粑粑,他也希望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麻麻,也有粑粑,有麻麻天天做好吃的饭菜给他吃,有粑粑天天陪着他做游戏做作业,偶尔有时间了,一家三口一起手牵手的出去散步,或者一起去游乐园玩,该多好啊?

他最最希望的就是,以后能有粑粑陪着他去学校,让其他的小朋友知dào

,他不是捡来的,他也有粑粑。

看到左思阳点头,看到他渴盼的眼神,左天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里抽痛着。

是她亏欠了小阳阳吧?若不是她的自私,小阳阳早就应该跟严昊辰团聚了,父子二人早就可以一起玩闹了。可是,她真的好怕好怕,好怕严昊辰会将小阳阳从她的身边夺走。

这几年来,小阳阳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她奋斗向前的动力,要是没有了小阳阳,她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左天晴眼神哀伤的看着左思阳,伸手轻抚着他嫩嫩的小脸蛋,低语道:“阳阳,要是你跟他相认了,他希望你留在A市,而麻麻却要回法国去了,你会怎么办?”

两个不同的地方?左思阳苦恼的皱着小眉头,一时不知dào

该如何决断。

他还小,只想过要粑粑麻麻在一起,只想着有了粑粑,他就会有人陪着做一些男孩子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了,却没有想过,要是麻麻不想跟粑粑在一起,那他该怎么办?

听不到左思阳的回答,左天晴有些紧张起来。

“阳阳,你不会是想留在A市吧?”

左思阳急忙摇头,“才不会咧,我的朋友我的同学都在法国,我在这里干什么?麻麻,你真的不想见他吗?可是我看他好像很想很想见你哎,你们见个面,吃个饭,好好聊一聊不成么?我知dào

他以前可能做了很多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一直是一个人,他一直也是一个人,并且一直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保留着你跟他的婚纱照,可见他还是爱你的,麻麻,你就赏个面子,跟他见个面吧。”

201. V132

“都是一些很幼稚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也只有他们这些小屁孩才会喜欢。麻麻,阳阳已经是大人了,已经可以保护麻麻了,才不会跟那些小屁孩一起去玩那些幼稚的东西。”

他的嘴角翘起大幅度的笑容,像是在像左天晴证明着他的成熟。

左天晴闻言哭笑不得,一个身高还不到她腰部的小屁孩居然跟她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这叫她怎么样才能忍住不发笑?

不过考lǜ

到左思阳从小就很强烈的自尊心,左天晴还是生生的将笑意咽下。

她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左思阳的小脑袋,将他早先梳理整齐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鸟窝。

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一副疏于打理的样子,左天晴的心里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每次看到小阳阳太过正式的着装打扮和样子,都会让她感觉压力山大。想她自己当初还是阳阳这个年纪的时候,哪里会像阳阳一样每天去想那么多的问题?

那时候的她只会想着找什么样的借口和理由,好让爸爸妈妈能陪着她出去玩耍。

每每想到此,都会让她觉得万分歉疚。

若不是她自私的选择离开,也许小阳阳的生命中不会缺少一个父亲的角色,也不会让他一直处在缺少父爱的环境中,以至于他太过早熟,甚至通过自己的办法找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这件事即便是放在一个刚刚成年的青少年身上,也会让她觉得万分诧异和心疼,又何况是刚刚虚五岁的小阳阳呢?

只是,不知dào

现在来弥补小阳阳还来不来得及,看他现在这副只黏着她的样子,她好担心已经铸成的错误没有弥补的机会。

左天晴蹲身在左思阳的面前,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阳阳,你去跟小朋友们一起玩玩好不好?麻麻这边还有很多朋友和合zuò

人在,麻麻需yào

去跟他们说一些事情,阳阳你跟在麻麻身边不方便呢。”

即便左天晴说自己有要事要去办,左思阳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压根不愿意离开左天晴。

左天晴朝在儿童厅里玩的不亦乐乎的黄小丫指了指,淡笑着说道:“哪,阳阳你看,小丫在那边玩的可开心了,不如你也去陪陪小丫?我看这边的孩子里似乎小丫的年纪最小,要是有哪个小孩子想要欺负小丫的话,恐怕小丫连还手的力qì

也没有,不如你帮着武阿姨去照顾小丫,让武阿姨陪着麻麻去跟朋友见面?”

让他去保护黄小丫?

左思阳又往黄小丫的方向瞟了一眼,见那小人儿跌跌撞撞的跑老跑去,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不由心中着急。

“好,麻麻,那我去照顾小丫妹妹吧,我让武阿姨来陪你。”

“好,那你赶快过去吧,让武阿姨过来。记住,麻麻就在这个厅里,离你很近,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直接叫麻麻就可以,不许跟其他的小朋友打架,知dào

吗?”

一听左天晴在叮嘱他不要打架的事情,左思阳的脸色黯了黯,然而他很快又笑了起来,看着左天晴,重重的点头。

“好啦,麻麻,我知dào

了,我会乖乖的,我只是去陪小丫妹妹玩而已,又不是去找麻烦。”

说完,也不等左天晴再说些什么,左思阳就快步的往黄小丫的方位跑了过去。

看着他似乎很是活泼开朗的背影,左天晴的心里还是隐藏着一丝隐忧。

小阳阳刚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她为了让小阳阳更快更好的融入环境,也是为了让小阳阳能受到更好的教育,所以她花费重资,又找了无数的人脉,才将小阳阳成功的送入一家私立的贵族幼儿园。

然而,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她原本以为贵族幼儿园的小孩子应该会更有教养,不会因为小阳阳出生在单亲家庭而嘲笑他。

一开始,事情也的确如她所期盼的那样,每天晚上小阳阳放学回到家,都是满面开心的样子,还跟她说一些在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儿,让她陪着他一起开心,也让她放心了他在幼儿园的生活。

然而,时间一久,她就发生小阳阳不知何时养成了发呆的习惯,且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出于某种做母亲的直觉,她在某一天悄悄的去拜访了小阳阳的幼儿园老师,百般追问之下,才知dào

了小阳阳在幼儿园里的真实情况。

原来,不管在哪里都会有歧视,甚至因为贵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家境都不错,各个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心气儿也高。他们刚开始的确跟小阳阳玩的还不错,可是自从知dào

小阳阳没有爸爸以后,就有那么几个坏心眼的小朋友当众嘲笑小阳阳,甚至当其他小朋友不介yì

的去跟小阳阳玩耍时,那些坏心眼的小朋友就连其他小朋友都一起欺负。

久而久之,小阳阳在幼儿园里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听到这种情况,左天晴是气不打一处来,早知dào

是这样,她宁愿让小阳阳待在家里,也不要让他来这边受委屈。

第二天,她就立kè

找人,再度给小阳阳转了学,这次却是去了一个很普通的幼儿园。

换幼儿园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小阳阳为了不让她担心,一直都瞒着她自己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事情,如今她这个当妈的知dào

了,如何不心痛?

好在,小阳阳在换去新的幼儿园以后,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脸上的笑容也重新多了起来。

她逃避着不想去跟小阳阳讨论他曾经在贵族幼儿园里被小朋友们欺负的事,毕竟,若是小阳阳问起他爸爸的事情,她该怎么说?

小阳阳也懂事,即便他突然被转换了幼儿园,他也只是照旧每天早上开开心心的背着书包去上学,从来不问左天晴为何要给他换幼儿园。

左思阳很快就跑到了黄小丫的身边,又跟武盼盼说了一声,让她这个大人就不需yào

再在儿童厅里待着了,还是去她一个大人该去的地方吧。

武盼盼求证似的瞅了左天晴一眼,见她点头,才放心的笑了起来,又叮嘱黄小丫两声,让她听哥哥的话,这才往左天晴那边走去。

一到了左天晴的身边,武盼盼就兴奋且激动的握住了左天晴的手,强抑着兴奋,压低了声音说道:“哇塞,天晴,我真的在参加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耶,真是太棒了,这要是说出去,得被多少人羡慕死啊。”

左天晴无语的白了她一眼。

“我说盼盼,你现在就这么大出息啊?不就是一场生日Party,不至于那么激动吧?”

“当然至于!天晴,你知dào

郑佳芝是什么人吗?她可是……”

武盼盼正欲再度跟左天晴详细解释一下郑佳芝在国内时尚服装行业内的地位,忽然脑子一亮,想起郑佳芝目前还想求着跟左天晴合zuò

呢,可想而知左天晴现在又是个什么地位。

她傻乐的掩嘴一笑。

“哈哈……天晴,你看我差点儿就被你给诓了。哼……这个就不跟你详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等我以后见了别的朋友,再好好显摆去。”

左天晴被她这孩子气的性格给逗笑了起来,摇头失笑着不知dào

该说她什么好。明明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似的不稳重。

好在,这几年她似乎也过的很好,也不需yào

她这个好朋友来白操心了。

“呦……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嫁入豪门,结果又被撵出去的左小姐嘛。”

左天晴觉得有些渴,正准bèi

拽着武盼盼去找些饮料来喝一下,身旁却突然响起一道尖锐而突兀的女子声音,听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再听她话中的意思,显然对左天晴存着挑衅之心。

左天晴诧异不解的看向正扭着水蛇腰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缓缓走向她的女子,看那女子的眉眼似乎是有些眼熟,可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看到过这个人。

左天晴暂时没有回应,武盼盼见好友受欺负,忙闪身挡在了左天晴的面前,同样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不是咱们前段时间上了八卦报纸头版头条,说是被正室携友当面殴打的于婷于小姐嘛。怎么?最近伤养的不错,又可以出来卖骚了?”

对于那些不知dào

礼义廉耻,就知dào

靠着自己尚且年轻的肉体去交yì

一些自己需yào

的东西的女子,武盼盼说话从来不客气。

何况,那也是于婷不知深浅的先向左天晴开炮的,那也别怪她说话太难听。

一听自己的丑事被武盼盼当众说了出来,于婷顿时脸色一黑,连忙游目四顾,看看这宴会厅里有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虽然当日她的确是上了八卦报纸的头版头条,但是公众场合,即便大家都知dào

,又有谁会不识相的主动开口说出来呢?

可惜,她偏偏还就碰上武盼盼这样的奇葩了,压根儿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进武盼盼这么一提醒,左天晴也想起了面前的女子是谁。

202. V133

五年前,于婷也曾经跟严昊辰有过接触,要不是她分不清主次的主动在公共场合挑衅她,想必严昊辰也不会绝情的当众扇她的耳光,更不会勒令再也不许她在A市出现。

可是,以严昊辰的影响力,这女人怎么又在A市出现了?难不成偌大的中国,就没有其他城市可以让她待着了?

于婷压低了声音,愤nù

的低吼道:“臭女人,你嘴巴里给我放干净点,你说什么臭屁话呢。”

武盼盼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

“咦……天晴,你闻见了吗?刚刚有人说话的时候,那嘴巴一张,就有一股子比百年大粪坑还重的味道飘了出来。啧啧啧……真是不知dào

哪个男人这么重口味,居然连一个百年大粪坑都抱得下去。”

武盼盼的用词实在是太难听,不仅仅是于婷,连左天晴都要听不下去了。

左天晴拉了武盼盼一把,小声的在她耳旁说道:“盼盼,今天不要跟她吵,不要忘了我们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参加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不是来吵架的。”

武盼盼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被左天晴这么一提醒,她当即就住口不言,只是依旧愤nù

的瞪着于婷。

要是眼光能化成利刃的话,她相信于婷早已经被她给戳成马蜂窝了。

左天晴虽然气于婷不会说话,可是顾着今天的场面,就打算拉了武盼盼到另一边去,离这于婷远一点。免得闹出风波来,反而让郑佳芝难做人。

可是,她不想闹事,却不代表别人也不想。

她跟武盼盼正准bèi

离开,宴会厅的门口处就有两个保安往她们这边走来,看他们走路的方向和眼神,似乎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于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两个保安中个子略高一点的保安客气的跟于婷招呼了一声。

于婷趾高气扬的伸手朝左天晴和武盼盼一指,娇声斥道:“你看看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今天可是郑女士女儿的生日Party,你们怎么可以放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进来?要是她们捣乱,丢了郑女士的面子怎么办?赶紧将她们给我撵出去。”

纵观整个宴会大厅,只要是来参加此次生日Party的人,不论男女,各个都穿着很是正式的衣着,唯有左天晴跟武盼盼为了贴合今天的主题,各自穿了一套亲子装来。在这华丽的氛围里,还真的显得她们不是那么的郑重,好像不是被邀请来参加生日Party的一样。

保安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于婷,又看了看左天晴和武盼盼。

作为中辰大酒店的保安,他们可不仅仅是会撵人出去,他们当保安之前要学的更重yào

的课程就是练就一副火眼金睛的眼力。

在现在这个社会里,不是穿着皮衣的就一定是社会地位高的人,也不是穿着布鞋的就一定是地位卑下的人。

于婷见两个小保安竟然不听自己的话,顿时柳眉倒竖,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是不是要等到出了事情的时候,你们再来解决?到时候丢了郑女士的面子,算是你们谁的责任?”

没法,为了保险起见,其中一个保安只好客气的朝左天晴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你好,麻烦出示一下今天的请柬,好吗?”

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被人怀疑的感觉,左天晴同样不喜欢,她偷偷的按了按武盼盼的手,让她暂时不要激动。

“请柬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已经交给了门口的工作人员,我们身边是没有的。”

保安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小姐,据我所知,我们这边的宴会请柬都只是给工作人员验证一下而已,验完之后还会交给宾客,从来没有要收回的作法。”

没有回收请柬的作法?那她们的请柬被没收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在其中捣鬼?

几乎在同时,左天晴和武盼盼都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正幸灾乐祸的于婷身上。

只有她在找她们的麻烦,也只有她最有嫌疑。

“你好卑鄙,你居然连工作人员都收买!”

武盼盼气不打一处来,气怒的瞪着于婷,愤愤不平的怒吼道。

于婷却双手环胸抱着,悠然自在的站在一旁,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喂……我说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我于婷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我压根都不认识你们,我需yào

在你们身上使什么心眼?你们不就是在外面听说了今天郑女士女儿生日Party的事情,所以想要借机混进来跟郑女士攀关系吗?我可告sù

你们,这天底下从来没这样便宜的事情。”

因为傍上了大款的关系,于婷现在可是中辰大酒店的常客,也算是中辰大酒店的贵客,酒店里的保安几乎都认识她,也都知dào

她是得罪不起的。不然她那个护短的大款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而面前这两位说自己请柬被工作人员没收的小姐似乎要好说话一些?

这样一想,高个保安心里就算是有了定数。

他再度跨前一步,依旧礼貌而客气的朝左天晴微微鞠躬,恭敬的说道:“这位小姐,真是抱歉,还请您体谅我们的工作,因为你们没有请柬,所以我并不能确认你们是不是真的是这场宴会邀请来的宾客,还请你们暂时先去外面的休息厅里休息一下,然后跟送你们请柬的工作人员联系一下,让他们来跟我们确认一下,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武盼盼又受不得委屈,再度叫了出来,“我说我们是有请柬的,只是被门外面的工作人员没收了而已。至于你们相不相信我的话,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这是你们该去查证的事情,凭什么要来麻烦我们?”

眼见得武盼盼凶了起来,甚至还将气撒在了他们的身上,两个保安也觉得委屈,再次默默的在心里叨咕了一句。

这中辰大酒店保安的工作听起来还算是威风,待遇也还不错,可是每每遇到不讲理的顾客,都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孙子,每天都会被人骂的不能回说甚至狡辩一个字的孙子!

也许是孙子当的久了,两年时间下来,刚开始还会为自己辩解几句的他们现如今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沉默是金。

等得武盼盼的火气吐完,高个保安才又继xù

说道:“小姐,不好意思,我能理解你们的生气,但是你们现在手上没有请柬是事实,还请你们配合一下,好吗?”

“跟她们客气什么呀,给我直接将这两个捣乱的人给我轰出去。待会儿郑女士就要过来了,要是让她看到这边的情形这么乱,铁定会生气,到时候,这责任由谁承担?你们俩是不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眼见两个保安还维持着培训出来的高素质,对左天晴和武盼盼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一点儿都不像是要撵她们出去的样子,于婷不禁再度开口,煽风点火的想要看到左天晴现在就被人给撵出去的样子。

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被严昊辰当众掌掴了,还被严昊辰指着鼻子骂,让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A市。

那样的奇耻大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好在,她于婷的运气真的是很不错,在离开A市以后,她遇到了他,一个虽然不算是很强dà

,但是绝对有实力在严昊辰面前保全她的人。

因此,在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以后,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继xù

回到A市,回到这个她最最喜欢的城市,回到这个她曾经被撵出去的地方!

如今,她重新站在了这里,又有谁能将她撵出去呢?

即便是严昊辰,她现在跟他又没有交集,他能拿她怎么办?况且,当她三年以后再度回到A市时,通过一些渠道得知,原来严昊辰已经跟左天晴离婚了!

她肯定是没有办法去教xùn

严昊辰,但是对于左天晴,一个落魄的大家千金,她还是有的是办法!

然而让她更失望的是,当她回到A市,试图通过各种途径去了解左天晴时,才知dào

那女人早就已经出国了,根本就不在A市。

不过,天助她也,前几天她开着车在路上闲逛,没想到就看到了已经回国的左天晴。她当即就找了一个私家侦探去调查左天晴,誓要找到报仇雪耻的机会。

很快,她就从侦探那里得知左天晴要来参加郑佳芝女儿生日Party的事情,她知dào

这是老天爷送给她的一个报仇雪耻的机会。同样是公共场合,她也要她感受到她当年所受到的屈辱。

回忆至此,再见左天晴跟武盼盼一副尴尬气愤却又解释不清楚的样子,于婷大感心中快意。

“你们快点儿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她们俩给我轰出去,轰出去你们懂不懂?”

尽管她们说话的声音都不是很大,但是长时间的这么多人站在一起,不免还是引起了宴会厅里其他人的注意。

左天晴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同样作为一个孩子的妈妈,她很能理解郑佳芝的心情,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郑佳芝女儿在自己的生日Party上留下遗憾。

“于婷,我警告你,你别做的太过分!”左天晴压低了声音,低沉的正色说道。

于婷嚣张的笑着,“我过分?我是郑女士邀请来的客人,我让人将你们这些私自闯进来想要闹事的人撵出去,那也是为了郑女士的面子着想,我怎么过分了?”

随即,于婷又看向一旁的两个保安,再度催促道:“你们还不快点儿,时间快到了,人越来越多,你们是真的想要将事情闹大,是吧?”

两个保安也察觉到的确有好几个宾客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不免也感到心中着急。

“两位小姐,不好意思,还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先去外面的休息厅里等着吧。”

依照武盼盼倔强的性格,她是决计不愿意出去的。反正要闹事的人是于婷,即便这件事闹得难看,真个儿的闹到了郑佳芝的面前,甚至让郑佳芝在众多宾客的面前丢了面子,那也绝对是于婷的错!本来郑佳芝就是认识她们的,甚至郑佳芝目前还有求于天晴呢,她又怎么可能找她们的麻烦?那就只有要于婷来承担这个责任咯。

左天晴自是不会像武盼盼那样想。

她伸手轻轻的扯了扯武盼盼的袖子,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

“好吧,我配合你们的工作,我可以现在暂时出去。但是,我需yào

你们给我一个保证。”

高个保安一听有戏,连忙客气的应道:“请问是什么保证?”

左天晴微微昂首,不卑不亢的沉声说道:“我需yào

你们保证,要是待会儿郑女士本人亲自邀请我们进来了,我要你们当众对我鞠躬道歉!”

她是好说话不假,但是她可不是任人随便揉捏的烂泥巴。

两个保安一阵为难,私下道歉他们可以做到,但是当众道歉对他们来说就有点儿难度了。因为作为A市的五星级酒店,中辰大酒店对自家工作人员的要求很高,要是他们撵错客人的事情传到上头那里,他们俩铁定要失去这份工作。可是看左天晴这架势,似乎要是他们不下这个保证,她们俩就肯定不会出去。

“这个……”高个保安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到了于婷的身上,看她要怎么说话。

事情是因她而起,她总要给出一个善后的办法。

察觉到高个保安的目光,于婷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看什么看?这是你们的工作,这是你们的职责,你们看我有什么用?”

于婷她才不傻,她当然知dào

左天晴是不是郑佳芝邀请来的客人,她只是想要左天晴当众出丑,好让她出口气罢了。她早就想好了,下手的事情就让保安来做,等到郑佳芝追究责任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到保安的身上,跟她于婷可是一丝半点的关系也没有。

看到于婷这么耍赖,高个保安没办法,只好应下了左天晴的要求。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等一下,我去叫我儿子出来,现在就去外面的休息厅。”

随后,左天晴就让武盼盼去儿童厅里将左思阳和黄小丫给叫了出来,两对母女二话没说,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提着礼物就暂时出了宴会大厅,先去往宴会厅外面的休息室里待着。

尽管左天晴和武盼盼是昂首挺胸走出去的,可是看在于婷的眼里,却觉得是自己将她们俩给灰溜溜的撵了出去,让她们俩在众人的面前丢了丑,终于让她一雪前耻。

于婷得yì

的在心里笑着,很是痛快的吐了一口气。

随后,她就端了一杯红酒,惬意的跟宴会厅里几个相熟的女伴聊了几句,然后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先行离开了宴会厅。

“天晴,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干嘛要答yīng

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明明我们就没错,我们不仅不应该出来,更应该要求那个女人当众给我们道歉!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可是郑佳芝亲自邀请来的客人,她居然敢这样耍我们!”

坐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武盼盼越想越是愤愤不平,忍不住愤nù

的低吼着。

左天晴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瞅了一眼在休息室的另一边玩耍的左思阳和黄小丫,到底还是两个孩子,她只是跟她们讲是先换个地方等宴会开始,这两个孩子就很是乖巧听话的跟着她走了,甚至在休息室里也玩的不亦乐乎。

小孩子的忘性也大,黄小丫前几天还怕左思阳怕的要死,今天却到哪儿都粘着他,简直就是左思阳的小跟班。

“盼盼,你声音小点儿,孩子们都在呢。”

武盼盼不以为意,“我知dào

孩子们都在啊,那又怎么了?反正他们还小,压根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

左天晴鄙视的白了她一眼。

“盼盼,你当现在的孩子还跟以前的我们一样笨呢?我不知dào

小丫如何,但是阳阳确实是太早熟了。你想想,自从阳阳出生以来,我从来没在他的面前提过那个男人半个字。即使他当时小的根本就听不懂我的话,我也从来没提过。我以为这样他就会不知dào

,可是结果呢?”

武盼盼低头,鬼灵精的吐了吐舌头,没再吭声。

“好啦,别气了,你要知dào

,我可不是怕了那个于婷,我只是要给郑佳芝留面子,毕竟这是她女儿的生日Party。你放心,等待会儿郑佳芝找出来的时候,我一定会让她主持公道的,起码也要让郑佳芝知dào

于婷是什么样的人品。”

武盼盼不屑的切了一声。

“切,人品?你跟我谈一个小三的人品怎么样?算了吧,我相信我的偶像不是傻子,她肯定知dào

于婷人品不行,至于她为什么要邀请她过来,想必也是为了场面活。”

“是是是,我相信就是你想的这样。好了,来杯水吧,咱们就当做是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再进去继xù

玩。”

虽然只是中辰大酒店的其中一间休息室,但是作为A市颇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中辰大酒店对于客人的服wù

一向是颇得外界的赞誉。

刚刚左天晴和武盼盼带着孩子进了休息室以后,就有服wù

生过来问她们要不要喝水等等。

如今,茶水已经摆在了她们的面前,那服wù

生还很是贴心的给小朋友准bèi

了一些动物饼干。

宴会厅外,万轩跟严昊辰也一同来到。

看到严昊辰不伦不类的穿着,身着休闲装的万轩大笑不已,指着他的衣服就笑骂道:“哈哈哈……昊辰,你不至于吧?不过是几天没有看到你,你的品位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能告sù

我你现在穿着的是什么东西吗?这又不是休闲装,又不是运动装,你穿到这里来也不怕人笑话你啊?哈哈哈……我想明天的八卦头条一定是堂堂严氏集团的总裁因为长期没有女人帮忙打理生活,如今已经是生活不能自理。”

严昊辰板着脸,没好气的白了万轩一眼。

“你别笑得太开心,不然的话,我怕你待会儿会哭的更伤心。”

“我哭?你得了吧,让我哭的人还没出生呢。哎,你别给我岔话题啊,”万轩一脸嫌弃的表情,伸手扯了扯严昊辰上身套着的卫衣,“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衣服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下午睡懒觉,没赶得上换衣服,随便找一件套上的吧?”

严昊辰重重的挥手将万轩的手给打开。

“别碰我的衣服,待会儿你就知dào

怎么回事了。”

万轩挑了挑眉,终于不再继xù

追问,而是换成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他倒是要看看昊辰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严昊辰和万轩一起进了宴会厅后,他站在入口处,先游目环顾了一圈宴会厅里的人。

似乎,天晴并不在这里?

他明明有听他的人说天晴确实跟武盼盼带着两个孩子来参加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了,怎么会不在呢?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宴会厅一旁的儿童厅给吸引过去了,别致的装饰设计很是让人耳目一新。

难道天晴和武盼盼带着孩子在这里玩呢?

严昊辰双手插兜,迈开大步往儿童厅里走去。

“哎……昊辰,你要去哪里?看你这着急的,你这又是看到哪个美女了?”万轩紧追在严昊辰的身后,玩笑着说道。

严昊辰头也不回,只淡淡的说道:“万轩,你确定你这辈子都没有给我说坏话的机会了?你就不担心要是某人回来,我会把你们俩给捣散了?”

万轩顿时噤声。

好吧,谁让他的心上人是个特别小心眼的人呢,要是她回来,听到外面有人谣传他在外面有什么花头的话,她甚至都不会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就会判了他死刑。

曾经,就是因为一场误会,他们才分开多年,导致他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

203. V134

因为他事业做得还不错,绯闻却从来没有,不少八卦媒体甚至猜测他是个Gay!还有无良的八卦记者多次跟拍偷拍他,想要知dào

他的同志爱人是谁。

唔,只要不是跟女人有关的绯闻他都不会去管,反正她应该知dào

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变成Gay的。

严昊辰站在儿童厅的门口,微皱着眉头,巡视了儿童厅一圈。

没有,还是没有,明明他能肯定他们几个人已经进来了,为什么他来了以后就是找不到他们呢?

正在严昊辰焦急的搜寻之时,一个过去跟严氏集团有过合zuò

的女人端着高脚杯缓步走了过来。

“嗨,严总,你这是在找人吗?”身着黑色晚礼服的女子淡笑着说道。

见得有人上前搭讪,又是曾经的合zuò

对象的老婆,那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严昊辰侧身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也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是邵夫人你啊,有带着小邵过来吗?”

那个被严昊辰称为邵夫人的女子淡笑着摇摇头,“没有,小邵他今晚有补习,我就没让他过来玩,反正以后玩的机会多得是,学习才是最重yào

的,我只希望我家小邵以后能有严总你一半的才干就好了。”

严昊辰笑了笑,“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听邵总夸了小邵很多次,想必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这个当妈的就等着以后享福吧。”

“希望能承严总你的吉言,对了,严总,我看你刚才那个样子,似乎是在找人?”

左天晴的身份迟早要曝光,严昊辰沉吟片刻,就决定不再隐瞒下去,便正色点了点头,“对,我是在找人,找四个人,是穿着亲子装的两对母子。”

若是他的观察无误,那么今天来参加生日Party的人大多穿的都是正装或者是休闲装,像左天晴那样穿亲子装的根本就没有。既然如此,那她们几个人当初进来的时候,肯定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要是她们后来又去了哪里,没理由没人知dào

的。

“难道邵夫人知dào

我要找的人去了哪里?”

“要是严总确实找的是穿亲子装的两对母子,我想那就是我知dào

的那四个人了。”

一听邵夫人确实知dào

左天晴等几个人在哪里,严昊辰激动的不行,连忙急声问道:“她们去了哪里?”

邵夫人伸手往旁边的休息厅一指,“本来那两个孩子是在儿童厅里玩耍着的,谁知dào

有人跟她们过不去,找来保安将她们给撵出去了,如今正在休息厅里休息着呢,应该还没有离开。”

“什么?”一听左天晴和小阳阳是被人给撵出去的,严昊辰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也有人敢撵他严昊辰的儿子了?“邵夫人知dào

是谁看她们不顺眼吗?”

邵夫人微微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个还是烦请严总你亲自去问那些保安吧,他们跟那个人都很熟,我这里就不方便说了。”

既然如此,严昊辰也不强人所难,再次感谢了她几句,就转身往休息厅赶去。

听了严昊辰要找的人的着装特征,万轩才明白过来严昊辰身上穿着的是什么衣服。

“昊辰,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现在居然连亲子装都穿上了?这么说,你是打算公开了?”

虽然严昊辰没有特意的跟万轩提起过左思阳的存zài

,不过大家都是朋友,又都是在A市这个圈子里混的,只要稍微用心一点,就会很容易知dào

这种没有被刻意隐瞒的秘密。

“嗯。”严昊辰轻轻的应了一声。

万轩张嘴就吹了一个口哨,一副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严昊辰鄙视的白了他一眼。

“我儿子要认祖归宗了,你开心个什么劲?”

万轩得yì

的笑道:“我当然要开心了,你可别忘了,我们以前说好的,你儿子就是我儿子,这是不用分的太细的。”

严昊辰想起他们以前的确是有过这样不成文的约定,气恼的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反驳他了。

他只好轻声嘟囔了一句,“你儿子又怎么样?即便是你儿子,那也只是你干儿子,又不是亲儿子。”

万轩却浑不在意,兀自开心的笑着。

这两个人刚一进了休息厅,万轩就不管不顾的率先冲到了左思阳的面前,大手一挥,轻松的就将左思阳抱了起来,且都举到了头顶。

左思阳吓的哇哇大叫。

“啊……你干什么!流氓啊,拐卖小孩子啦,呜呜呜……麻麻,快救我。”

说着哭着,遥遥的又朝左天晴伸出求助的小手。

可惜,这会儿左天晴已经被严昊辰给挡住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将你们给撵出来?”

看到严昊辰出现,左天晴下意识的轻轻皱了皱眉头,她轻声说道:“没关系,待会儿郑佳芝来了,我们自然也就进去了。”

“难道你就不想跟那个将你们撵出来的人计较一下?”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严昊辰的身上乱耍小诡计,也从来没有人敢阴他,因为那些抱着侥幸心理阴他的人都已经破产,灰溜溜的滚离了A市。

严昊辰也同样不允许有人敢在他在乎的人身上乱动手脚。

看到左天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严昊辰更感心中气愤。

“到底是谁这样做的?你告sù

我,我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左天晴微微挑眉,用一种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的眼神看着面前愤nù

不已的严昊辰。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待会儿佳芝来了,她自然会处理。”

看到左思阳在万轩的怀里哭闹不休,左天晴看的心疼的不行,忙站起身要过去解救左思阳。

然而,也不知dào

万轩拿了什么东西去哄左思阳,她只不过刚走了两三步而已,左思阳就停止了哭闹,还很是开心的朝万轩笑了笑。

左天晴下意识的微微皱眉,虽然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万轩人品还算是过得去,但是五年时间过去,什么东西都会变,何况是人品这种没有任何保证的东西呢?

严昊辰也朝万轩的方向睨了一眼,回头又安抚左天晴,道:“阳阳那边你不用担心,万轩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哄孩子还有一手。天晴,我知dào

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现在你被人欺负了,你连给我一个帮你出气的机会都不肯吗?”

左天晴轻笑一声,朝严昊辰摇了摇头。

“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谁说我在生你的气呢?我只是觉得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没必要借你的手去做。”

严昊辰正色说道:“天晴,你别忘了你先前答yīng

过我的,你会给我机会弥补你们母子。”

“弥补?”左天晴上下扫视了一番严昊辰身上的穿着,嗤笑着说道:“你就是这样弥补我们母子俩的?通过跟踪监视的方式?”

听到左天晴斥责的话,严昊辰大窘。

他原是想给左天晴一个惊喜,让她知dào

他时刻在注意着她母子俩,让她明白他对她是有多用心,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她认为他是别有居心。

“天晴,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跟阳阳而已,我并没有恶意。你看,我今天都当着大家的面这样穿了,我就是想要告sù

所有的人,告sù

大家我是一个已经有老婆孩子的人!天晴,回到我身边好吗?”

也不知dào

严昊辰是从哪里摸出来一只红色的小方盒,他打开盒子,单膝跪在了左天晴的面前,而盒中正是一只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钻石戒指。

左天晴惊愕的看着那枚戒指,心中波涛汹涌,然而多年的职场历练下来,如今她已经可以做到表面上的风波不起。

左天晴还没有有所表示,万轩却在另一旁鬼喊鬼叫了起来。

“哇嘞嘞,我今天真是太好运了,居然亲眼看到堂堂的严氏总裁跪地求婚哎,哇塞……快来人啊,快来人看好戏啊。”

休息室离宴会厅本来就不是很远,万轩这么大声的一叫唤,果然,宴会厅那边开始有好奇的宾客往这边走来。

比宾客来得更早的则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八卦记者,他们原本是想来拍几张照片,看看到底有多少明星名人来参加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根本就没有想过会碰上什么劲爆的八卦消息。

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让他们好运道的遇到了严昊辰求婚的场景,让他们得到了第一手的宝贵资料。

眼看着休息室门口已经有五六个人到了,似乎后面还有更多的人在走过来,左天晴不想将事情闹大,忙伸手去拉严昊辰。

她凑到了他的面前,轻声低语道:“你赶紧给我起来,今天是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不是你的个人秀场,麻烦你分清楚轻重问题,不要在这里再闹了。”

严昊辰知dào

左天晴是个心软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耽误别人。

他一个咬牙,当着众人的面,坚持在那边单膝跪着。

“除非你答yīng

回到我身边,不然的话,我今天是不会起来的。至于这边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那就看你是怎么选择的了。”

他笃定的看着她,内心在相信着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相信她还是那个只知dào

率先为别人考lǜ

的人,也在赌着她到底有没有想要回到他身边的心。

万轩早已经将左思阳放在了地上,双手环胸抱着,惬意的靠在墙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左思阳甩动着两条小胳膊,颠颠儿的跑到了左天晴的面前,一只手摇晃着她的衣袖。

“麻麻,你快点儿决定哦,待会儿人就会越来越多了。虽然阳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要一个爸爸,虽然阳阳的确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叔叔,但要是麻麻你不喜欢的话,阳阳愿意忍痛离开叔叔,麻麻放心,阳阳真的不会难过的。”

鬼机灵的左思阳故yì

在重点词语上加重了语气,顺便用另外一只手狠狠的在衣服里掐了自己一把,掐的他眼泪水立kè

就流了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左天晴看着他这副言行不一的举动,当真是彻底无语了。

她是有想过为了小阳阳而跟严昊辰和好,但是他的求婚实在是太突然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还没准bèi

好。

“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们出去再讲。”

严昊辰拒绝的摇头,“不行,我只要你现在的回答,要是你不收下这枚戒指,我就不起来,随便别人怎么看我吧。”

左天晴再度抬头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门口,只见现在已经人多的都将休息室的门口给堵上了。

她沉沉的皱紧了眉头,无奈的朝严昊辰伸出了左手的中指,另外四指则小幅度的微微曲起,看起来不像是要带戒指,而是在做一个极为不雅的手势。

严昊辰倒也不介yì

,很是开心的立kè

将盒中的钻石戒指拿出,套在了左天晴伸出的中指上,顺便在她的手指上亲了一口。

意料之外的被他亲了一下手指,左天晴只觉恶心的不得了,她连忙收回手,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被八卦记者拍在了镜头里了。

被万轩抱在怀里的左思阳早已经停止了鬼吼鬼叫,看到左天晴很是不甘愿的接受了严昊辰的求婚,左思阳开心的不行,两只小手用力的在万轩的肩膀上拍打着,一边嚷嚷着要万轩立kè

放下他。

别看左思阳人小拳头小,当真用尽lì



去揍人的时候,那小拳头上的力道也是不小的。

万轩吃痛,又想着这刚认的干儿子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好歹他这个当干爹的刚刚贿赂了他,他就不能对他好点儿?起码也该下手轻点儿才对。没辙,他只好将左思阳放到了地上。

左思阳可管不上这外面有多少人在看,他巴不得越多的人看到他才好呢。

他快步跑到了严昊辰和左天晴的身边,一手拽着左天晴的手,一手牵着严昊辰的手,喜滋滋的瞅了左天晴一眼,又转头瞅了严昊辰一眼,甜滋滋的叫道:“麻麻,粑粑,哦哦哦哦,阳阳我现在有麻麻又有粑粑了,哈哈哈……再也不可以有别的小朋友嘲笑我了。要是以后再有人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我非得揍得他们找不着北。”

看见左思阳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左天晴心里原本剩着的那一点点不甘愿也消失无踪。

为了她最爱的儿子,为了小阳阳不再受委屈,为了小阳阳能生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她又为什么不能放qì

以前的那一点点仇怨呢?

人生总是需yào

继xù

走下去,没有人可以抱着以往的记忆孤独的过一辈子,她也不能自私的选择那样去做,起码的为小阳阳着想一样。

左天晴眼神无比温柔的看着左思阳,空着的那只手轻柔的抚摸着左思阳的发顶。

心里有太多的话想对小阳阳说了,她也知dào

她这个当妈的这几年亏待了小阳阳很多,让他比同龄的孩子少了很多应得的关爱。

“你以后会很爱很爱小阳阳吗?”左天晴抬头看着严昊辰,嘴唇微动,轻声低语问道。

这是她跟严昊辰之间的事情,她可不想他们的对话被外面的人给听到。好在那些来围观的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觉,都只是站在门外面看着他们,并没有任何人擅自进了休息室。加之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故而除了休息室里的几个人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严昊辰肯定的点头,神情认真而严肃,他正色说道:“天晴,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对小阳阳好是我的本分,他是我的儿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对他好,我对谁好?何况,小阳阳又是这么的聪明可爱,即便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也绝对会对他很好很好。”

其实左天晴也知dào

自己这问的是废话,可是出于一个当妈妈的心,让她就是忍不住这样问了。

内部的事情解决,左天晴赶紧扯了严昊辰一把,凑到了他的面前,低声催促道:“你赶紧将门口的那些人给疏散了,待会儿郑佳芝跟她女儿就要到了,你说要是让人家看到我们一家人成了这宴会的主角,这得多尴尬呀?快去快去。”

从左天晴的口中听到‘我们一家人’这五个字让严昊辰分外的开心自得。

很好,非常好,天晴能这么快的就从心理上接受了他们是一家人的事实,这让他如何不开心?也许,在他行动之前,天晴就已经认定了他们是一家人?

这样的认知越发的让严昊辰的心情愉快的不得了,他也不松开牵着左思阳的手,而是朝一边的万轩努了努嘴。

“喂,好兄弟,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还不出手?”

万轩哀叹一声,抱怨的狠狠瞪了严昊辰一眼,这才不甘愿的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

“好了,各位,请大家别忘了今天是郑佳芝女士女儿的生日Party,昊辰和他的一家人不会是今天的主角,该看到的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还请大家现在立kè

回去宴会厅吧。至于休息室这边的事情,我想严氏集团一定会在短期之内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跟大家说明一些问题。”

有了万轩出面,围堵在休息室门口的人也慢慢的都往宴会厅里疏散。

先前将左天晴一行四人撵去休息室的两个保安也偷偷的围在了休息室外面看热闹,当得知被他们撵出去的人是严氏集团的少夫人时,他们顿时就懵了。至于那两个收了于婷高额好处费,而将左天晴她们的请柬给没收的工作人员则差点儿就晕倒了,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得罪的竟然是这样尊贵的人物。

完了,铁定完了,他们虽然只是小职员,但是对于商场上的一些事情还是知dào

的,尤其是像严昊辰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何况得罪的还是他的爱人和孩子。

两个工作人员偷偷的先从围观的人群中撤tuì

了出去,也不管要不要再交代其他人一声,就着急似火的收拾东西立kè

离开了中辰大酒店。

再不走,只怕他们就走不了了。

严昊辰牵着左思阳的手刚刚回到宴会厅,郑佳芝就带着她的女儿来了。

作为今天的小寿星,田媛媛完全就是按照公主的规格来打扮的了,纯白色的蕾丝裙将她小小的身材衬托的分为可爱娇俏,亮闪闪的皇冠则显得她的气质很高傲,小脸蛋上满是开心快乐的笑意,感染的周围人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一进了宴会厅没多久,田媛媛就看到了一旁的儿童厅。

她开心的伸手指着儿童厅门口悬挂着的巨幅白雪公主画片,开心的叫道:“妈妈,妈妈,你今天给我请了白雪公主来吗?”

郑佳芝宠溺的笑看着田媛媛,点头道:“对,谁让我的小公主最喜欢白雪公主呢,所以妈妈今天就请了白雪公主来给我的小公主过生日,媛媛,告sù

妈妈,你开心吗?”

田媛媛蹦跳着拍着两只小手。

“媛媛好开心,特别开心,谢谢妈妈。”

说着话,田媛媛就遥遥的朝郑佳芝伸出了两条小胳膊,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郑佳芝幸福的笑着,微微蹲下身子,朝田媛媛张开了环抱。

田媛媛一下子扑进了郑佳芝的怀里,抱着她的脸就可劲儿的亲了一口。

“妈妈,媛媛真的好开心,谢谢妈妈。”

“好,只要媛媛开心就好。来吧,媛媛,妈妈带你去儿童厅那边转转,那边有很多很多的小朋友在,我们一起去跟他们玩,好不好?”

一听今天还有很多小朋友来给她庆祝生日,田媛媛更是开心,高兴的跟着郑佳芝先去了儿童厅那边。

在郑佳芝的诱哄下,田媛媛开心的在儿童乐园里跟其他小朋友玩到了一处,而郑佳芝则暂时脱身到了一旁的宴会厅。

郑佳芝先到了宴会厅里的主持台那边,接过话筒后,就淡笑着客气说道:“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Party,诸位的到来都是我的荣幸,都是大家给我面子。好了,今天的宴会很随意,希望到来的各位都能尽情的喝尽情的玩,若是有什么其他需yào

只管告sù

我,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也可以告sù

我。”

204. V135

郑佳芝先到了宴会厅里的主持台那边,接过话筒后,就淡笑着客气说道:“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Party,诸位的到来都是我的荣幸,都是大家给我面子。好了,今天的宴会很随意,希望到来的各位都能尽情的喝尽情的玩,若是有什么其他需yào

只管告sù

我,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也可以告sù

我。”

客气话说完,郑佳芝又接过一旁侍者递来的酒杯,她端起酒杯遥遥的朝宴会厅里的宾客们敬了一下。

“诸位,我先干为敬。”

说罢,郑佳芝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喝干,又朝宴会厅里的人点头致意,这才从主持台上下去,将今天剩下的时间交给主持人。

彼时,严昊辰已经在左天晴的催促下将休息室里的事情简单的摆平里,一家人又去到了宴会厅里的一处角落里待着,保持着一家人之间的安静。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尽管他们再次回到了宴会厅,但是左思阳和黄小丫这两个小屁孩却怎么都不愿意再去儿童厅里玩耍,宁愿无聊的在大人们的身边待着。

没辙,大人们也只好随意。然而心里却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原本他们是不在意这种小事的,剩下的事情只要交给严昊辰处理,能出口气就行,谁曾想居然会对孩子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对于任何一个做了家长的人来说,他们可以接受自己受委屈,却无论如何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丝一毫不明不白的委屈!

左天晴知dào

那些工作人员是受了于婷的收买,但是在五年多前,于婷就已经在严昊辰的勒令之下再也不敢踏进A市了,又是谁将她重新带进了A市,并且给了她金钱和机会,让她经常出入中辰大酒店呢?要知dào

,以于婷的个人真实身家,她不可能得到中辰大酒店保安的信任!

在到达宴会厅之前,郑佳芝就已经听自己的属下说了宴会厅这边发生的事情,也知dào

了自己的贵客居然被人给撵出了宴会厅!这不仅仅是对左天晴的不尊重,更是对她郑佳芝的不尊重!要是左天晴是个好说话的人便罢,只要她将真zhèng

的罪魁祸首找到,兴许左天晴并不会生她的气,但要是左天晴是个小气的人呢?那她想要得到华云服饰代理权的机会不是彻底的没了?

她费尽了心血和脑筋,原以为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谁知dào

居然有人敢在她女儿的生日宴会上给她捣乱!

郑佳芝越想越是气愤,恨不得找到那几个不长眼的小人,狠狠的揍他们几拳出气才好。

“左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招待不周和失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人追查,也一定会给你一个满yì

的答复。”

郑佳芝站在左天晴的面前,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

在郑佳芝走近之前,左天晴就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跨前几步迎向了郑佳芝。

“没关系,我知dào

这件事跟你也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件事要是只涉及到我一个人倒也罢了,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可是,事情如今已经影响到了我儿子和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郑女士你能尽快的从你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口中问出我想要知dào

的一些东西,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也行。”

郑佳芝忙道:“还是我来吧,竟然有人不给我面子,敢在我女儿的生日Party上捣乱,我想我会让他知dào

我郑佳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不是那种可以让人随便糊弄的。”

严昊辰忽然跨前一步,跟左天晴并排站立。

他依然是那副双手插兜的潇洒样子,帅气的长眉微皱,不耐烦的沉声说道:“你只要告sù

我是谁指使他们这样做的就成,我儿子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就不麻烦郑女士你了。”

“你儿子?”郑佳芝惊愕的重复了一遍。

因为她当时并不在现场,所以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只听她的属下大概说了左天晴被人撵出去的事,当时她就急得不得了,赶紧带着媛媛来了这边。

严昊辰点头,“是,是我儿子,所以,郑女士,能请你现在就去问问你的属下是谁指使他们的吗?当然,要是你找不到他们的人,或者问不出来的话,我愿意效劳。”

郑佳芝毫不犹豫的肯定说道:“严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亲自调查清楚,一定会给左小姐和小朋友一个交代。”

毕竟郑佳芝还想要得到华云的代理权,虽然她的下属得罪了左天晴,但这件事其实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她能将事情处理好,她还是有机会继xù

跟华云合zuò

的。

左天晴想了想,决定还是相信郑佳芝和严昊辰。

谁让她在A市的人脉并不多呢?

“好,没问题,那就麻烦郑女士你了哦。”左天晴淡笑着说道,顺便朝郑佳芝伸出了右手。

郑佳芝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握住了左天晴伸出的手,“还是要谢谢左小姐你给我这个机会,你放心,我会尽快查清楚的。真是不好意思。”

不得不说,郑佳芝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四十分钟后,她就已经再次来到了左天晴等人的面前,并且将事情的始作俑者的大概信息都告sù

了左天晴她们。

原来,于婷当年被逼离开A市以后,她并没有甘心的回到自己出生的小城,而是去到了另外一个大城市T市,并且花了三年时间在各种男人怀里辗转,终于在两年之前挑到了一个满yì

的金主,也就此稳定的被一个男人给包下了。

这个男人与于婷以前的那些男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商人,他是一个政客,而且是一个位高权重的政客!

于婷深以为即便她傍到再有钱的商人也没用,她都不可能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重回A市,她都不可能一雪前耻。但是政客就不一样了,政商虽然多有接触,但是从来不是一体的,且在现在这个社会,政客总是会比商人要高上那么一个层次。

所以,于婷得yì

了。

她好不容易得到内幕消息,知dào

了左天晴竟然再次回了国,且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于婷并不认为这个孩子是严昊辰的,还以为是左天晴在国外又再婚了。

她没办法在严昊辰的面前出气,难道还不能去怄怄左天晴?

所以她很是得yì

的在自己的金主面前撒娇了一番,得到了让她的金主陪同她来A市的机会,并且因为她的金主身份地位很高,她同时也得到了中辰大酒店工作人员的信任,也因此才能成功的将左天晴等人给撵出宴会厅,好让她出了一口气。

得到始作俑者大概的信息后,左天晴她们就不再提及此事,剩下的事情全权交给严昊辰去办,相信他对于欺负了他儿子的人,应该下手不会太轻吧?

说了两句客气话后,左天晴就拿过了放在一旁的购物袋,浅笑着将之放在了郑佳芝的面前。

“哪,今天是你女儿的十岁生日,我也没有准bèi

什么礼物,就带了这个,希望你跟你的女儿能喜欢。”

放着两套休闲服的购物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好像放了很多东西似的。

郑佳芝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真是不好意思,请你们来玩而已,不仅给你们添了麻烦,还要你们带礼物,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左天晴笑道:“没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份心意罢了,要不你拆开看看?”

在跟郑佳芝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左天晴了解到郑佳芝很喜欢很爱她的女儿,但因为自己工作忙的原因,却很少陪着女儿玩,这让她心里深深的感觉愧对女儿。

看着左天晴打趣的目光,郑佳芝狐疑的点点头,便就当众拆开了那个购物袋。

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是一套母女的亲子装,很是漂亮。

郑佳芝惊喜的捧着衣服,感激的看向左天晴。

“左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都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的有心。”

一套母女的亲子装的确是不贵,甚至两套的衣服都未必能赶得上郑佳芝所代理的服装的其中任何一套的价钱,但是它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郑佳芝对她的女儿有爱,却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去陪伴她的女儿,当然也就没有那个闲心去陪她的女儿挑亲子装了。

左天晴笑着说道:“都是当妈妈的人,我很能理解你对你女儿的心情,也知dào

你没时间,正巧我朋友跟她女儿穿着这样一套衣服,我也就带着我儿子去买了一套,顺便也帮你和你女儿带了一套,希望你能喜欢。”

“喜欢,真是太喜欢了。好,再次谢谢你,我这就去找我女儿,跟她一起换上,相信她肯定会特别的开心。”

郑佳芝又客气的嘱咐左天晴她们随意,便自己往儿童厅那边走去。

“天晴,你想不想于婷来到你面前亲自跟你道歉?”

郑佳芝走后,待得周围剩下的都是熟人以后,严昊辰忽然开口问道。

左天晴毫不迟疑的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我只需yào

她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行。”她又笑着低头看向一旁的左思阳,淡笑着问道:“阳阳,你告sù

麻麻,你想不想刚才对咱们不礼貌的那个阿姨当面对你道歉?”

正如左天晴的回答一般,左思阳用力的摇了摇头,稚气的声音镇定的说道:“麻麻,我跟你一样啦,我才不要那个女人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真的好讨厌,看到她我就觉得堵心。反正我只要知dào

粑粑不会对她客气,那就好啦。”

左思阳一边说着,一边就仰着小脑袋看向严昊辰,小嘴巴甜甜的叫着爸爸,叫的严昊辰心花怒放,开心得不得了,简直是比吃了蜜还甜。

严昊辰伸手揉了揉左思阳的小脑袋,成功的将他本就被左天晴揉成鸡窝的头发揉的更像个鸡窝了。

“好,阳阳放心,爸爸绝对不会对那个女人客气的,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出现在我的宝贝儿子面前。”

左思阳得yì

的昂着小脑袋看向黄小丫,喜滋滋的傲然说道:“小丫妹妹,你看哦,我粑粑在保护我跟我麻麻哦,你粑粑在哪里呢?”

黄小丫生气的一扭头,不再看向左思阳,奶声奶气的愤nù

说道:“我爸爸给我赚钱买糖吃了,他会回来的!”

左天晴抖手就在左思阳的小脑袋瓜上敲了一个爆栗。

“小兔崽子,刚跟你爸相认,这就骄傲了?你骄傲什么呢?人家小丫的爸爸可比你爸爸帅,比你爸爸好,比你爸爸能干,比你爸爸更知dào

疼老婆孩子,你跟人家比什么呢?到时候真的认真比较起来,恐怕哭鼻子的还是你,人家小丫不跟你计较,你还得瑟了?”

听着左天晴在那边无限的贬低自己,严昊辰黑着脸不吭声。

好吧,他知dào

自己有错,这几年来,的确是他亏欠她们母子,是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所以不管左天晴怎么说他,他都绝对没有还口的资格。

武盼盼则是听得开心的不行,本来就是嘛,要不是书宏的工作原因,他们一家三口保证比谁家都恩爱。况且,她私心里也是觉得严昊辰根本就不能跟她的老公相提并论!

一个花花公子跟一个一心一意就知dào

疼老婆孩子的男人怎么比?

半个小时后,郑佳芝再次出现在左天晴等人的面前,这次她的手里还牵着她的宝贝女儿田媛媛。

田媛媛继承了郑佳芝的美貌,长的非常漂亮可爱,粉红色的儿童装穿在她的身上更显出她的活泼娇俏,应得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媛媛,这就是送你跟妈妈漂亮衣服的阿姨哦,你要不要感谢阿姨一下?”

田媛媛很是乖巧的立kè

朝左天晴鞠了一躬,甜笑着说道:“谢谢阿姨,我早就想要跟妈妈一起穿一套这样的衣服了,可是妈妈总是没有时间陪我去买,还是阿姨想得周到,真是太谢谢你了。”

左天晴笑了笑,“不用跟阿姨客气啦,以后阿姨跟你妈妈的合zuò

机会还多着呢,以后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跟着你妈妈一起去法国玩哦,阿姨会带着你逛遍法国的大街小巷,好不好?”

田媛媛跟郑佳芝的眼睛几乎是同时一亮,一个是为了可以去法国游玩,一个则是惊异于左天晴竟然不动声色的就答yīng

了跟她的合zuò



“阿姨,真的吗?”田媛媛不敢置信的说道。

左天晴笑道:“当然是真的,要不就这个暑假?”

田媛媛询问似的看向郑佳芝,寻求着她的同意。

左天晴邀请她们母女俩去玩,她有什么理由不答yīng

呢?何况,既然她想要跟华云更好的合zuò

,当然还是亲自去一趟法国,看一下华云的总部会更好。

郑佳芝笑着朝田媛媛点点头,肯定了这个提议。

田媛媛当即开心的蹦跳了起来,拍着两只小手,叫道:“真是太棒了,我以前还以为我会要再过几年,等我自己成年以后才可以去法国游玩呢,没想到可以这么提前。”

一听田媛媛这么讲,郑佳芝心里就感觉更愧疚了,从来没有想过女儿的心里到底有多少自己的想法。她实在是太忙了,忙到甚至连听听女儿心声的时间都没有,而她的爸爸也实在是挤不出时间。

就在众人惊异于田媛媛的懂事时,左思阳忽然上前一步,悄悄的抓住了田媛媛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小姐姐,你好漂亮啊,交个朋友怎么样?”

田媛媛一看左思阳个子小小的,长的却分外的可爱帅气,尤其是两只眼睛,黝黑黝黑的,就像是两颗熟透的黑葡萄一般,格外的吸引人的注意力,心里也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大方的握住了左思阳的手。

“好啊,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左思阳乐的嘴咧的老大,可见其开心的程度。

左天晴无语的偷偷在左思阳的后背上掐了一把,所谓知子莫若母,作为左思阳的亲妈,她还能不知dào

面前这小猴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无非是遗传了他爸花心大萝卜的天性,小小年纪就知dào

讨小姑娘欢心了。

左思阳痛叫一声,委屈的看向严昊辰。

“粑粑,你看呀,麻麻她总是会这样欺负我,我一直都以为我是麻麻充话费的时候送的。呜呜……粑粑,你带我走吧。”

严昊辰哭笑不得,无奈的摊手道:“儿子,这个你老爸可不敢,我要是敢带你走,估计你妈肯定会劈了我,然后带着你飞回法国,再也不给我见你的机会。”

左思阳微微皱眉,狐疑的说道:“没这么狠吧?”

左天晴阴沉着一张脸,冷嗖嗖的说道:“你说呢?”

左思阳被她阴冷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蹦跳着躲到了黄小丫的身后去。

“小丫妹妹,快保护哥哥,你阿姨要欺负我。”

虽然刚才黄小丫还在跟左思阳生气,不过她不愧是武盼盼的女儿,充分继承了武盼盼的侠义心肠,一听左思阳求助,她立马如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双臂张开挡在了左思阳的面前。

“阿姨,阳阳哥哥在说来玩,大人不可以跟小孩子计较哦。”

黄小丫比左思阳小得多,才勉强将话说的全而已,身高都比左思阳矮了许多,看她这个小矮子还见义勇为的挡在比她高得多的左思阳面前,逗得周围的几个大人哈哈大笑,直夸小丫可爱。

“好了,左小姐,严总,我那边还有客人要招待,你们随意,好吗?”

跟左天晴等人打了一声招呼以后,郑佳芝就去了别的地方,继xù

招呼其他的客人。田媛媛倒是留了下来,直到左思阳和黄小丫答yīng

她的邀请,愿意陪着她一起去儿童厅那边玩,三个孩子才一起去了。

宴会散去,左天晴就带着左思阳和武盼盼母女俩一起回去了,严昊辰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前前后后的跟在她们身边。

看着他黏黏糊糊的跟在自己身边,左天晴有些不耐烦的轻斥道:“严昊辰,你很闲吗?干嘛总是要跟着我们?我们要回去了。”

严昊辰立kè

献殷勤道:“我有车,我送你们回去吧。”

左天晴不客气的回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现在时间还不晚,这边的车很好打,不需yào

麻烦你。”

严昊辰故yì

做出一脸沮丧的样子,满脸失望的问道:“天晴,你明明都同意跟我和好了,能不能给我机会来弥补你们?我知dào

我这几年亏欠了你们太多太多。所以,现在让我来加倍对你们好,成吗?”

左天晴站住脚,轻挑着眉梢看着他,“你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时间让你来表现,你现在就回去,ok?我们后面还有活动,就不带着你一起了。”

左思阳这个小叛徒率先叫道:“麻麻,后面还有活动吗?我咋不知dào

,我们剩下还要干什么呀?都已经快十点了哦。”

左天晴狠狠的瞪了左思阳一眼,“大人说话,小屁孩不允许插嘴。”

严昊辰抱怨道:“呐呐呐,天晴,都说小孩子是没有假话的,你这个怎么解释?难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左天晴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只是嫌他跟在她们身边让她觉得很烦而已,所以想要找个借口将他撵走,谁知dào

小阳阳一点儿都不配合,竟然还拆她的台。

她脑子转了一圈,临时想了一个主意出来。

“谁说我的任何安排都要提前告sù

孩子一声了?我既然说我有事,那就肯定有事,有必要骗你吗?”

严昊辰一脸不信,“那你说,到底是什么事?”

“今天有动画电影上映,我准bèi

带着阳阳跟小丫一起去看。”左天晴不耐烦的说道。

严昊辰立kè

转头看向一旁静默的武盼盼,“武小姐,真的有这种事?”

205. V136

武盼盼不愧是左天晴多年的好闺蜜,立kè

淡笑着点点头,“当然,我们原来就是打算宴会那边差不多了就早点儿离开,好带孩子们出来玩玩的。不过,谁知dào

半路上会遇到你,也耽误了我们好多时间。”

严昊辰立kè

借坡下驴,顺势说道:“既然是我耽误了你们好多时间,那不如由我来请你们去看这个电影,好不好?”

左思阳这个小叛徒立kè

跳着脚鼓掌道:“好啊好啊好啊,我终于可以有粑粑麻麻陪着我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咯,欧欧欧欧……等我回学校以后,我肯定要好好显摆显摆,以后再也不能有人说我是个没粑粑陪着玩的孩子了。”

左天晴虽口头上对严昊辰表示了原谅,但是她的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总是觉得不应该就这样轻易的饶了他对她们的亏欠。可是听到左思阳的话以后,她又觉得无比的心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私。要不是她太过于关注自己的感受,也许小阳阳根本就没有必要受这么多的委屈。

既如此,不管左天晴心里有多不痛快,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得到了左天晴的同意,严昊辰立kè

对她们示意了一下自己车的方位,让她们跟着自己走一趟。

左天晴却不愿意多跑路,故而不耐烦的说道:“车离这儿这么远呢,你不会去把车开来?”

严昊辰难得窘迫的说道:“我这不是担心有出租车的速度比我快吗?”

左思阳悄悄的扯了扯左天晴的衣角,仰着小脸蛋儿,甜甜的说道:“麻麻,阳阳刚才在那边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肚子里胀的好难受呀,不如麻麻陪我走走,消化消化吧。”

左天晴屈起指节,狠狠的在左思阳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愤愤的低声骂道:“你个小叛徒,我记住你了!你等着,等回去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嘴上骂归骂,脚上左天晴还是牵着左思阳的小手往刚才严昊辰指的方向走过去了。

严昊辰赶紧迈开两条长腿,走在了前面,好引路,心里却是甜的快要融化了。

看看,看看,天晴给他生的宝贝儿子实在是太给力了!不愧是他严昊辰的孩子,父子天性在,即便是在他妈的面前,也知dào

这样来维护他这个当爸爸的。

毫无疑问,左思阳这小屁孩一心想着要撮合他的爸爸妈妈,希望他们俩能复合,所以车门打开以后,他就催促着左天晴去坐副驾驶的位置,好让左天晴跟严昊辰有更多接触的机会。

“麻麻,麻麻快来,还是副驾驶的位置好坐,麻麻你来坐这里吧。”

左天晴却毫不领情,平淡的说道:“你爱坐就你坐吧,我跟你武阿姨坐后面就好。”

说着话,左天晴就催促武盼盼和黄小丫上了车后座,她自己也随之进去,然后果duàn

的将车门给关了,显然是真的要左思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左思阳看他妈妈实在是不领情,不免觉得有些失望和气馁。

严昊辰温柔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温言哄道:“好了,阳阳,既然你麻麻将这么好的位置让给你了,那就你坐吧,”他孩子气似的歪着头,开玩笑道:“除非,连你也不想跟爸爸太亲近。”

左思阳立马乖乖的跳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嘴里小声的嘟囔着,“才不会呢。”

严昊辰笑了笑,又四处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万轩的身影,想必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呢,他也就不去问他去哪儿了,先陪着他的宝贝儿子看电影要紧。

路上,左天晴却好奇的问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会去参加那个宴会?你跟郑佳芝有业务上的往来?”

严昊辰摇头,老实交代道:“没有,我其实是陪着万轩一起去的。你也知dào

万轩是干什么的,他们公司跟郑佳芝有不少合zuò

,所以郑佳芝早先就邀请了他。我知dào

你跟小阳阳会过去以后,就赖着万轩带我一起去了。”

“咦,那你走的时候怎么没跟他说一声?”左天晴颇有些不满的说着,她就说她的感觉没错嘛,严昊辰本来就是一个不知dào

顾忌别人感受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一点儿礼貌都没有的人!

左天晴说话的口气毫不掩饰的带着一丝鄙视之意,深深的质疑着严昊辰的人品。

严昊辰苦笑一声,知dào

是自己做错了太多的事情,做了太多让她受伤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这样不失时机的挖苦他。

“天晴,看在阳阳的面子上,你能想我点儿好不?据我所知,万轩现在应该正忙着会他的老情人呢,才没有时间跟我走,所以,道别也就不需yào

了,他出来看不到我的车,自然会想到我已经走了。”

“会老情人?”左天晴有些怀疑的问着。

据她对万轩的了解,虽然他跟邹博一样都是严昊辰的好友,但是万轩却是严昊辰那个圈子里唯一出淤泥而不染的男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身边出现过女人!更没有听说过他的女友是谁谁谁。

要知dào

,严昊辰可是万轩的好友,要是万轩身边有女人,没理由严昊辰会不知dào

,而她之前身为严昊辰的妻子,自然也没有理由不知dào



可是,要是他的身边真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老情人又是怎么回事?

严昊辰肯定的点头,“对,是我打探到的消息。本来万轩是不想来参加这个宴会的,是我透露了消息,所以他兴冲冲的就来了,至于他目前有没有看到人,那我就不知dào

了。”

“是谁啊?”武盼盼这个超级大八卦王趴在了前座的椅背上,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姜如。”

严昊辰也不含糊,很是痛快的抛出了最后的答案。

“什么?竟然是姜如?”左天晴万分惊愕的重复了一遍,情绪激动的说道:“你知dào

是她,干嘛不早一点儿告sù

我?我好不容易难得碰到偶像一次,你连一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严昊辰更是无语了。

“我哪儿知dào

你的偶像会是她呀。”

武盼盼继xù

八卦的追问道:“哎?那个姜如不是一直是在HK发展嘛,她怎么会跟万轩有什么纠葛?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这一类的八卦报道嘛。”

许是因为想要讨好左天晴的原因,严昊辰对于武盼盼八卦的追问是知无不言。

“姜如跟万轩认识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后来他们一些因为原因在很早的时候就分开了。姜如离开以后,万轩就再也没跟其他女人接触过,而且据我所知,姜如似乎也没有再谈过恋爱。”

姜如是一个公众人物,她有没有在谈恋爱几乎时时刻刻的受到着八卦媒体的关注,何况众所周知,HK的八卦记者永远是比内地的八卦记者要疯狂的,所以哪怕你有一点点的隐私,他们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给你查探出来,然后再作为独家猛料报道出来,他们才不会管你会不会生气。

可是,让人不解的地方也在这里,姜如是一个名气很大的女歌手,只要稍微关注娱乐的人,都会知dào

她的行踪,会知dào

她下一次出现在哪里。而万轩作为半个公众人物,且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性,他要是真的一直在等着姜如,他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他一直都知dào

她在哪里,为什么就是没有行动,反而宁愿忍受着无穷尽的煎熬和等待?

左天晴没有说话,武盼盼却不客气的将心里的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严昊辰沉默了片刻,沉吟良久,才耸了耸肩,缓缓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万轩的事情,他要是讲了,我才会知dào

一点点,至于他不说的那些事,我可没有兴趣去追问。”

作为一个从青春期开始就爱好八卦的女生,武盼盼对严昊辰的回答非常的失望,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万轩跟姜如之间的故事肯定是非常的精彩!

不过,严昊辰的回答也符合一个男人的性格,要是哪个男人对于八卦的关注和她一样的话,她还要鄙视那个男人呢!

当然,她的老公要除外!

也不知dào

为什么,明明她都没有看到过黄书宏有去关注八卦,但是他知dào

的事情确实是比她这个经常关注娱乐杂志的人知dào

的要多得多。

“真遗憾。”武盼盼小声的嘟囔着。

左天晴也是毫不掩饰一脸的失望之情,跟着嘟囔道:“确实是好遗憾。”

严昊辰失笑着说道:“其实也不用遗憾,依我看来,这次姜如既然愿意来A市,说明她也已经将过去给放下了,也许她跟万轩还会有故事。到时候,你想经常跟她见面都可以,签名又算是个什么事儿?”

左天晴就喜欢姜如这么一个歌星,听严昊辰说的这么好听,激动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们明天去探探万轩的口风?”

严昊辰说着,一面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左天晴的表情变化,要是她答yīng

的话,明天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再来见她!

左天晴纠结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她放松了身体,松开揪着前座椅背的手,悠然的靠在了后座的椅背上。

“还是不用了吧,要是姜如跟万轩真的会有什么,那以后肯定是多得是机会,也不急于一时。”

严昊辰也不强求,挑了挑眉梢,就继xù

目视前方,开好他的车。

之前说看电影只是左天晴的权宜之计,没想到严昊辰这个厚脸皮非要跟着来,还好到了电影院以后,真的还有动画电影在上映,不然的话左天晴就丢脸丢大发了。

严昊辰原想趁机跟左天晴坐在一起,好趁着电影院里黑暗,跟左天晴说说悄悄话。

不是都说女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容易没有安全感嘛,到时候他这个昂扬的六尺男儿坐在旁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紧靠着他?

不过,左天晴要是让他得逞,那才是奇了怪了。

既然这次是陪着左思阳来看电影的,作为左思阳的父母,他们当然是要一人坐一边,然后将小阳阳夹在中间。

左天晴执意如此,即使左思阳说好话都没用,严昊辰也只好无奈的点头答yīng

。私心里却是在想着,反正天晴现在已经不排斥他的邀约了,那么以后多得是机会相处,他还是慢慢来比较好,免得吓跑了他的小娇妻。

然而,动画电影看到了一半,严昊辰的电话却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发xiàn

是严传志打来的,就悄悄的摁了静音,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可是,手机很快第二次响起。

左天晴颇有些深意的睨了他一眼,看的严昊辰大窘,连忙拿出手机给左天晴看,一边急急忙忙的小声解释道:“天晴,你别多想,这是我爸打来的电话,不信你自己看。”

左天晴别扭的将头扭到了一边去,故yì

装作不在意的哼哼道:“谁给你打电话关我什么事。”

左天晴都察觉到了有人在打他的电话,那他也没必要再继xù

瞒下去,干脆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去了。

接通电话以后,严昊辰语气冷淡的开口说道:“爸,有事?”

严传志略略苍老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臭小子,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你是什么人,身份有尊贵到我都不能去打扰你?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连我这个做你父亲的人,没事都不能找你了?”

被严传志狠狠的一通训斥,严昊辰的语气立kè

变得温和了许多。

“爸,我有事呢,你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就等我回去再说。要是有重yào

的事情,那就快讲。”

“什么要紧事?”严传志追问道。

“这个就不需yào

你来问了,是我的一些私人事务。”

“私人事务?你在我面前,你还有脸说你有私人事务?你有什么私人事务是不能跟我讲的?”

严传志一听严昊辰坚决不告sù

他自己在干什么,立kè

怒火再起,愤nù

的在电话的另一头咆哮着。

听着他依旧火爆的脾气,严昊辰简直要无语了。

他这样的情绪,是一个心脏不好的病人该有的情绪吗?要是一个激动,再次病发怎么办?

想及严传志的病情,严昊辰再度软了声音。

“爸,你先别激动,你告sù

我,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这句话似乎是戳到了严传志的软肋,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硬撑着说道:“什么叫有人跟我说了什么?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不能关心你一下?”

“是,爸,你是有关心询问我的资格,呵呵……但是这么多年了,我的私事有需yào

你操心过?所以,你告sù

我,是不是又有人在你的耳边嚼舌根了?所以,才会让你不顾病情的朝我发火?”

“咳……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你给我快点处理完外面的事情,给我早点儿回来!”

说完,严传志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才不管电话另一头的严昊辰有多无语。

看着已经是忙音的手机,严昊辰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在严传志的面前说了他的是非,除了时常缠在他的身边,口口声声说爱他想要嫁给他的何琼紫,还能有谁呢?

站在电影厅门外,看着那花花绿绿的贴满电影海报的墙壁,看着那铺了柔软地毯的阶梯,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走廊,严昊辰不自禁的陷入了回忆和沉思之中。

跟天晴结婚之初,他的确是不甘心的,他不甘心一向潇洒惬意的自己要被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女人用婚姻给捆缚住,何况那个女人也只是利用他,根本就不爱他。结婚之后,他表面保持着对天晴这个法律意义上的妻子的尊重,背后却依然不改本色,直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有了那个小女人?

细细想来,这个问题竟然连他本人都无法回答出来。

他只知dào

,当她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当他再去看别的女人时,眼前出现的似乎都是她的影子,让他挥之不去,一贯的骄傲又让他无法低头去找回她。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找到了她的老情人,她已经跟她爱的人终成眷属了,他又何必再去自寻烦恼?

时间匆匆流逝,五年时间过去,当他们再度相遇,又是因为他乱招惹女人的原因,而让天晴受到了不该受到的屈辱。

从前是他的那些女人让天晴一次又一次的被欺负,现在还是,天晴会不会认为他死性不改,根本不会再给他机会?

据小阳阳说,天晴现在是靠帮人家定制衣服赚一些生活费,勉强维持母子二人的生计,可是看郑佳芝之前对她的态度,似乎天晴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简单?

要是天晴当真有了自保之力,不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等到左家父母祭日过后,她是不是就带着小阳阳回去法国,然后让他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越是深想,严昊辰的情绪越是紧张。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左天晴父母离世那天的日子,又算了算左天晴可能还会在国内待多久,这一算,不由的让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即使再怎么拖延,恐怕天晴在国内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月了,而他追求天晴的事情还没有什么进展,天晴嘴上说要给他机会,但是对他还是冷冷的,一点儿都不像是要原谅他的样子。等到天晴回了法国,他还有什么机会?

严昊辰俊眉紧拧,惆怅的走到了电影院饮食部那边,让人家先弄了四个冰淇淋,给那两个孩子和两个长不大的女人各带了一个。

两个孩子看动画片正看得兴起,又有好吃的冰淇淋可以吃,心情更好了,尖叫着对严昊辰说了好几声谢谢。武盼盼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吃货自然是来者不拒,左天晴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也大方的接过了冰淇淋,甜滋滋的跟孩子们一道儿吃了起来。

看着两大两小个个都是孩子气的样子,严昊辰又觉的有些好笑。

这要是放在五年之前,恐怕打死他都不会做出给女人买冰淇淋的事情来,送花送包他都愿意,但是他只愿意付账,不愿意花费心思去帮任何人做选择。

然而,那个能让他例外的人终于出现了。

一场两小时的电影看结束,三大两小走出电影院以后,一起伸了个懒腰,相视一笑。

严昊辰看着笑闹着的孩子们,诱惑的询问道:“孩子们,都晚上十一点了,之前吃的那些东西应该都已经消化了吧?要不要再去吃些东西?外面这么冷,吃火锅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们想要去吗?”

林寒就是专门开火锅连锁店的,黄小丫从小就在林寒的身边混,自然是对火锅情有独钟,一听有火锅吃,当即就拍着两只小手,蹦跳着叫道:“好啊好啊,我们去见舅舅吧。”

黄小丫都同意了,左思阳本来就想让他的爸爸妈妈有更多相处的机会,对于严昊辰的提议自然更不会拒绝。

他也紧跟着摸着小肚子,皱着小眉头,叫道:“粑粑,你好讨厌啊,人家本来不饿的,被你这么一说,真的好饿好饿啊,我现在就要吃东西!”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在武盼盼和黄小丫的建议下,一行人往林寒的火锅店赶去。

路上,武盼盼就提前给林寒去了电话,让他给他们留一个包厢,再准bèi

一些新鲜的好菜,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虽然武盼盼跟林寒是异母兄妹,然而对于这唯一的宝贝妹妹,林寒从来不吝啬于付出一点点兄长之爱,对于武盼盼的要求也从来是有求必应,对黄小丫这个外甥女更是视如珍宝。

几个人在林寒特地留下来的包厢中坐下,服wù

员一一将林寒提前备好的菜送进包厢。

黄小丫很是欢喜的拽着林寒的手,“舅舅,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小丫想要跟舅舅坐一起。”

林寒看向黄小丫的眼神中满是宠溺,他笑着扯了扯黄小丫的羊角辫,笑说道:“那今天是小丫请客吗?要是是小丫想要孝敬舅舅的话,那舅舅就勉为其难的坐下来吃好了。”

206. V137

黄小丫赶忙低头掏自己的口袋,还真的从口袋里掏了五块钱出来,然后很是爽快的将那五块钱递到了林寒的面前。

“舅舅,给你,这是小丫昨天在家里捡的,妈妈说可以给我当做零花钱。哪,全给你,够请客吃一顿了吗?”

一桌子的人听到黄小丫的话都笑得不行,齐齐看向一脸苦笑的林寒,看他到底该怎么说。

林寒失笑着伸手接过那五块钱,“好!看在我外甥女一片孝心的份上,舅舅我今天就做了这门亏本生意了!”

黄小丫可听不懂亏本是什么意思,就知dào

自己付的钱够了,她笑闹着拍手道:“好啊好啊,小丫也可以请舅舅吃饭咯。噢耶!小丫长大了耶。妈妈,你说小丫是不是已经是大人啦?”

一边说着,黄小丫还很是激动的扑到了武盼盼的怀里。

看着宝贝女儿可爱到不得了的样子,武盼盼一把抱住了黄小丫,猛地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是,小丫已经是大人了,最好啊,能自己挣钱,然后天天请妈妈和舅舅吃好吃的。”

左思阳实在是看不过去,扯了黄小丫一把,很是认真的提醒道:“小丫,你刚才给你舅舅的那五块钱根本不够咱们吃饭哦。哪,”左思阳伸手指着桌上的一盘金针菇,“就这盘菜,都要五块钱哦!”

左思阳的话大出了黄小丫的意wài

,她苦恼的皱着小眉头,瞅了瞅武盼盼,又瞅了瞅林寒,好像妈妈跟舅舅的表情都在说明阳阳哥哥的话是真的。

她撅了小嘴巴,委屈的窝在了武盼盼的怀里。

“妈妈,钱不够,小丫不能请舅舅吃饭了,呜呜……”

一看黄小丫还真的哭了,林寒忙伸手将她从武盼盼的怀里抱了出来,柔声哄道:“呐呐,小丫,舅舅跟你说过什么?爱哭的女孩子长大会变丑哦,爱笑的女孩子才会变得漂亮。你阳阳哥哥刚才是在骗你呢,这是舅舅的店,店里的菜卖多少钱都得舅舅说了算,舅舅说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舅舅现在说了,小丫刚才给的钱就够买单了,那就是够了,谁都不能说什么!小丫乖啊,赶紧不哭了,你看你哭的舅舅心都疼了。”

看到人家的舅舅这么好,左思阳艳羡的扯了扯左天晴的衣袖,小小声的问道:“麻麻,我也好想好想舅舅了,舅舅什么时候回国啊?”

“你舅舅已经回来了,不过正在忙着他自己的事情,等他有时间了,会联络我们的。”

左思阳乖乖的点点头,“怪不得最近都看不到笑笑阿姨了,原来是去找舅舅了。”

锅底很快烧热,一桌子的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一面煮着菜,一边逗弄着两个孩子,唯严昊辰安静很多。这里的人跟他都不认识也不熟悉,左天晴也表现出一副跟他很陌生的样子,连他夹给她的菜都被她不动声色的夹给了小阳阳吃,让他窘迫的都不知dào

该从何下手。

林寒早已经听武盼盼说了左天晴的情况,严昊辰是个公众人物,当他出现在林寒面前的时候,林寒就已经知dào

他是谁了。

早在左天晴跟严昊辰结婚之前,武盼盼就曾经提议想要将左天晴介shào

给林寒,好让原本感情就很好的闺蜜变成亲戚,可惜事情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等到左天晴跟严昊辰离婚之后,武盼盼更是不死心的想要继xù

之前的谋算。

毕竟,左天晴虽然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但是她的人品摆在那里,加之她哥哥也确实是觉得左天晴不错。

然而,左天晴却是个死心眼,总是不答yīng

这件事,还说她要靠自己一个人将小阳阳养大,不希望他成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里。

以往武盼盼去法国看望左天晴的时候,林寒也曾经跟她一起去过,还对左天晴表示过追求之意,左天晴只当什么都不懂,完全忽视了林寒表现出来的热情。

没辙,武盼盼也只好不再提这件事情,林寒也默默的将自己的心意藏在了心底,免得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看到左天晴重新跟严昊辰一起出现,出于一个男人的直觉,林寒就知dào

左天晴其实已经在心底原谅了严昊辰,只是面子上还觉得有些过不去而已。

既如此,他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不能帮她去得到她该有的幸福呢?

想及此,林寒主动站起身,夹了好些左天晴爱吃的菜给她。

“天晴,你看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哪,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也是我特地吩咐人挑选的最新鲜的菜,你吃吃看。”

左天晴犹豫的皱了一下眉头,然而林寒确实是比严昊辰更了解她,夹给她的菜也都是她特别喜欢吃的。

她思忖了片刻,就抬头笑着朝林寒点了点头,“谢谢,你也吃吧。”

说着,她也客气的给林寒夹了一个牛肉丸。

林寒受宠若惊,得yì

的朝严昊辰飘了一个眼神,就自得其乐的吃了起来。

即使严昊辰的修养再好,他也快要憋不住心里的火了。

这男人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想要抢他的女人吗?他知不知dào

他是什么人?只要他一个决定,他的店明天就会改名换姓!

看到左天晴很是开心的接受了林寒夹过来的菜,甚至还很是客气的给林寒也回夹了一个丸子,严昊辰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掀了桌子,叫大家一个都吃不成!谁让他们让他不痛快了?

然而,这样没风度的事情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又怎么可能付诸行动?

他气闷的瞅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左天晴,又看了看犹自在偷笑的林寒,心里越发闷得慌。

天晴不给他夹,难道他自己不会夹吗?

严昊辰黑着一张脸,自己给自己夹了一个夹心牛肉丸,气愤使然,他狠狠的咬了一口,像是恨不得这一口能咬在林寒的身上。

“啊!粑粑,你在干什么?你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夹心牛肉丸里灌得都是汤汁,被他这样用力的一咬,汁水顿时溅了出来,全都喷在了坐在他身旁的左思阳身上,弄脏了他今天下午刚刚跟左天晴一起买的亲子装。

他赶紧放下筷子,拿起纸巾帮左思阳擦拭着。

“对不起,阳阳,爸爸是不小心的,真是对不起。爸爸给你擦干净,好不好?”

左思阳倒也乖巧,听严昊辰说能帮他擦干净,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干净的衣服回来。

然而,浓油汤汁又岂是那么容易擦干净的?就算是用水清洗,也未必能洗的干干净净。

眼看着严昊辰将小小的一团油渍越擦越大,除了左思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他人都好不容易才憋住心里的笑意。

能看到堂堂严氏总裁出糗,也实在是难得,他们要是错过了这场好戏,天知dào

下次看到会是什么时候,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下一次了。

左天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气的是他居然这样不小心的弄脏了阳阳的衣服,弄脏以后不会收拾还强收拾,导致污渍越来越大,笑的却是终于看到了他的心意。

她一直以为严昊辰是为了小阳阳,所以才会追着她想要和好,根本就不是爱她。一直到现在,她还是这样想的。可是,经过刚才那件事,她也明白她在严昊辰的心里并不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左思阳终于受不了了,小嘴生气的撅了老高,一掌拍掉了严昊辰给他擦拭的手。

“粑粑,你还是不要擦了!你看看你啦,都给我越擦越脏,我不管,晚上我脱给你洗,你一定要给我洗干净!麻麻跟我说过,自己做错的事情要自己负责,这件衣服是你弄脏的,所以一定要你帮我洗干净。”

作为严家的大少爷,严昊辰何曾洗过衣服?他宁愿扔了那衣服,也不会伸手搓一下。可是,这可是宝贝儿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哎……

严昊辰纠结的捏着手上的纸巾,好声好气的跟左思阳商量道:“阳阳,爸爸不会洗衣服,要不爸爸给你这衣服拿出去让别人干洗,好不好?干洗的衣服会很干净很漂亮哦。”

左思阳态度坚决的摇头。

“不要,用钱解决的事情说明都是没诚意的!再说了,这衣服明明就是你弄脏的,你为什么不能洗干净呢?”

“那爸爸帮你重新再去买一件,不!咱们再去买三套全家亲子装,好不好?让你哪天想换哪套就换哪套。”

左思阳摇头摇的更厉害了。

“我才不要呢!我要是想要新的漂亮衣服,我麻麻会给我做!”左思阳负气的双手环胸抱着,脸色黑沉沉的,“行了,粑粑你就不用讲了,我知dào

了,你反正就是不想认错。好啊,不认错就不认错嘛,我明天自己用洗衣机洗一样会洗的干净,但是你以后休想让我再帮你在麻麻的面前说好话!你不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我才不会让我的麻麻跟着你受苦。”

这样严肃的话能从左思阳小小的嘴巴里说出来,着实是让一桌子人都惊讶的不行。

严昊辰满头黑线,知dào

自己是逃不过这一遭了。

他轻咳一声,轻叹着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好吧,洗就洗,不过就是洗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难的?”

左思阳立kè

再加条件,“粑粑,这衣服你必须明天到武阿姨家洗哦,不然的话,要是给你带回家洗,我哪儿知dào

是不是你自己洗的?你要是送去干洗我也不知dào

。”

严昊辰彻底无语,“阳阳,爸爸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一点儿信誉都没有的人?”

左思阳嬉笑着摇头,“那倒不是,谁让你刚才想着要去干洗了,我总得预防于未然不是?”

没辙,严昊辰只好听从了左思阳的意见,答yīng

明天下午一定会到武盼盼家去,好帮他将这件衣服给洗干净。

被左思阳这样一闹,包厢里的气氛也变得更欢乐了。

林寒又故yì

给左天晴夹了好些菜,还不住筷子的也给左思阳烫了好多东西,看的严昊辰是脸色越来越难看,然而为了防止自己再做下什么错误的事情,他也不敢再狠狠的吃东西,只得淑女一样小口小口的吃菜。

席间,大概是外面的店里有事要找林寒商量,林寒出去了一会儿。

就在林寒出去没多久,严昊辰也很是干脆的扔下了筷子,忙乱的擦了擦嘴,就跟着一道儿出去了。

左天晴还能不知dào

严昊辰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赶紧伸手捅了捅坐在身旁的左思阳,凑到了他耳边,小声的说道:“阳阳,你爸爸对这边的环境不熟悉,你跟着他出去看看,别介让他摸错了包厢。”

左思阳最是个鬼灵精,左天晴虽然没将话挑明,但是他也明白他麻麻话中的意思。

他利落的从椅子上跳下地,蹦蹦跳跳的跟在严昊辰的身后出去了。

林寒的火锅店占地面积都比较大,不过出了包厢以后就是就餐的大厅,只要稍稍用心的瞄一眼,基本上就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人,何况严昊辰还是刚刚出来,人高马大的往那儿一站,左思阳想要看不到都很难。

左思阳放慢了脚步,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严昊辰的身后,而严昊辰也跟在了林寒的身后。

原来是外面有林寒的老顾客来吃饭,服wù

员对这些人都是比较熟悉的了,听到他们说要找林寒,便就去将林寒给叫了出来。

林寒很是热情的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又一起喝了几杯啤酒,招呼的差不多了,就说自己那边还有亲戚在,随后让他们自己用餐,他就先失陪了。

等到林寒回头往包厢走,严昊辰半路就截住了他,让他先去一边的角落处说话。

林寒好笑的轻挑了眉梢,答yīng

了他的要求,随着他一起往办公室那边走去。

左思阳个子小小人小小,很容易就在桌椅间藏住了自己的身影,等到他们两个人往办公室走了,他便也悄悄的跟了过去。

一边悄悄的跟着,左思阳心里还特乐呵,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麻麻常给他讲的那些侦探故事里的大侦探一样,分外的有趣。

严昊辰跟林寒进了办公室以后,也不知dào

是走在后面的林寒有意的还是没注意,他竟然只是将办公室的门掩了一下,并没有关起来,正好方便左思阳在外面偷听。

待得办公室的门关上,严昊辰转身看向身后的林寒,脸色阴沉的可怕。

没想到林寒压根就不受他的威胁,即便是面对脸色难看至此的他,林寒也好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的严昊辰是越发的恼火。

“你就不想知dào

我找你过来是干什么?”

严昊辰本来是想让林寒受不了他精神上施加的压力,然后让他主动开口求饶,谁知dào

他一向战无不胜的杀气在林寒的面前竟然一点儿用都没有,人家就跟没看到似的。没得办法,他也只好主动开口了。

林寒失笑着摊手道:“严总裁,你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明明是你自己有事找我的,你自己不说,我又有什么好问的?该着急的也应该是你吧?”

“你!”严昊辰气黑了一张脸,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让他不知dào

从何下手的对手,“你既然知dào

我是谁,你难道还不知dào

该主动退出去?”

“为什么?”林寒故yì

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好奇不解的问道。

严昊辰危险的微微眯了眯眼,冷声说道:“你也知dào

A市不是一个让人容易立足的地方,你能在A市将生意做得这么大,也说明你是一个能干有才华的人,想必你对你自己的事业应该很满yì

很在乎吧?”

林寒毫不犹豫的点头,“那当然,我要是不在乎,我至于这么用心吗?”

“那你难道就不担心这一切会消失于一夕之间?你该知dào

,我有这样的能力!”

此刻,确定林寒是真的在意他的事业以后,严昊辰毫不客气的说出了早已经想好的话!对于他来讲,想要通过一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收购林寒的火锅店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他可以只花一点点的小钱,就能让林寒再也不能在A市立足!

然而,他预想中的林寒愤nù

的面孔并没有出现!迎接他的威胁的依旧是林寒那副永不端正的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他压根就没有将严昊辰的话放在心上。

面对着严昊辰赤果果的威胁,林寒很是给面子的拍手鼓掌。

“哈哈哈……严总裁,你的演讲实在是太精彩了了,我对你的话致意最崇高的敬意。不过,请问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说吗?”林寒嬉笑着说道。

林寒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严昊辰的预料。

他眉头微皱,沉声说道:“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林寒轻笑着重重点头,“信,我当然信!我知dào

以严总裁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A市只手遮天,我这小本生意在你眼里根本就是不够看的。不过……”

林寒眉梢轻挑,飒然说道:“要不咱们试试,看我要是继xù

追求天晴,你能不能真的将我撵出A市?”

严昊辰狐疑的看着林寒,暗自思量着林寒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以林寒目前事业做大的程度,他没有理由不知dào

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对于他而言,他林寒就是一个小喽啰而已,轻轻一挥手就能消灭他。

可是,若是他真的知dào

他们之间的差距,又是什么给了他底气,让他敢于这样对他讲话?

看到严昊辰没反应,一副沉吟不语的样子,林寒轻笑着耸耸肩,摊手道:“严总裁,请问你还有什么要事要说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先回去了,让我的朋友们久等着可不好。”

左思阳偷偷的在门外边偷听到了严昊辰跟林寒的话,他原本还以为以他爸爸的能力,林叔叔肯定会特别怕他呢,谁知dào

林叔叔压根就不买他老妈的帐。

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林叔叔不过就是一个连锁火锅店的小老板而已,他怎么会这么够胆的跟他爸爸这样讲话?难道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毕竟,林叔叔在真zhèng

的跟他老爸过招之前,也许并不是那么相信他爸爸威胁的话语有多真。

看到林寒始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严昊辰沉声道:“既如此,那我们走着瞧。”

林寒再度轻笑着耸耸肩,转身往办公室门外走去。

耳听得办公室里面的两个人要出来,左思阳赶紧躲到了一边的拐角去,免得被他们发xiàn

。等到他们两个人走远之后,左思阳才从躲身处出来,站在原地沉思片刻之后,左思阳就蹦蹦跳跳的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回了吃饭的包厢。

包厢里的气氛依然热闹,林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热情洋溢的说着听闻的一些趣事,还不住的招呼大家吃菜,依旧是死性不改的给左天晴夹菜。当然,他也不可避免的得到了严昊辰更多敌视的目光。

可惜,不管严昊辰看向他的目光有多阴冷,林寒就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兀自开心的很。

看到林寒夹给左天晴的菜都被她照单全收,严昊辰气不过,也学着林寒的样子,夹了好些左天晴爱吃的菜给她。可惜,左天晴愿意给林寒面子,却不愿意给他面子,他夹给她的菜依旧是被她全部夹给了小阳阳吃。

母子俩的口味都差不多,左天晴爱吃的菜基本上也都是小阳阳爱吃的,小阳阳也来者不拒的照单全收,吃的津津有味之余,还笑眯眯的朝严昊辰说了好几声谢谢,听的严昊辰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倒不是左思阳不想帮严昊辰的忙,而是在左思阳的眼里,他的爸爸应该是无所不能的,要是连一个情敌都不能对付,那也不配成为他麻麻的终身伴侣。

反正,只要是他麻麻喜欢的,那就是他喜欢的,只要麻麻开心就好。

一顿火锅宴,一大桌子的人都吃的是肚子撑撑,唯有严昊辰没吃几筷子菜,光顾着生闷气了。

饭毕,一行人出了火锅店,室外通透新鲜的空气让大家齐齐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再没有比吃火锅更热闹更快意的事情了。

林寒笑看向左天晴,绅士的说道:“天晴,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应该回去休息了,我送你们吧。”

严昊辰一听都这么晚了,这家伙居然还想跟在天晴身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提高音量,很是不愉的说道:“不用麻烦你了,天晴自有我会送她回去。”

林寒挑衅的回身看向严昊辰,扬眉道:“哦?看严总裁说话如此理直气壮,真不知dào

是什么给了严总裁你这样讲话的底气?就算是要送天晴回去,我想也应该是听凭她自己的选择吧?她跟你又不是一家人,麻烦你以后说话注意一些,不要影响了天晴的名声。”

“你!”严昊辰气结,然而林寒的话正对他的弱点,让他想反驳都不知dào

该怎么反驳。

左天晴跟左思阳尚未讲话,武盼盼也静静的躲在一边看好戏呢,倒是黄小丫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片子慢慢的蹭到了林寒的身边,伸手拽了拽林寒的衣角,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可爱,稚嫩的声音欢快的说道:“舅舅,晚上好晚了哦,小丫困了,舅舅开车送小丫回去,好吗?”

左天晴目前是暂住在武盼盼家里,要是林寒送黄小丫回去,岂不是就顺便将左天晴母子俩给带回去了?

关键时刻能有这么一个宝贝外甥女撑腰,林寒煞是欢喜的蹲下身子,目光与黄小丫的视线齐平。

四月的A市深夜还有些微凉,林寒伸手整理了一下黄小丫的衣裳,将她裹的更紧一些。

他大笑着看向黄小丫,宠溺的说道:“好,小丫是舅舅的宝贝,小丫想要舅舅送你回去,舅舅当然是义不容辞。不然的话,要是冻坏了舅舅的宝贝,舅舅可是会心疼的。”

林寒大手一揽,将黄小丫抱了个满怀,而后抱着她站起身,又对左天晴说道:“天晴,我尊重你的选择,现在我要送盼盼和小丫回去,这么晚了,外面又这么冷,你是决定继xù

陪着严总裁站在这里呢,还是先让我一起送你们回去?”

一听林寒先下手了,严昊辰连忙也朝左思阳张开了怀抱,努力放柔了声音,诱哄道:“阳阳,上爸爸这里来,爸爸送你和妈妈回去,好不好?”

左思阳苦恼的皱着小眉头,一会儿看看严昊辰,一会儿又看看左天晴,没有他麻麻的指示,他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看到左思阳站在那里不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黄小丫从林寒的怀里伸出手来,甜甜的叫道:“哥哥,好晚了,小丫困了,哥哥不要跟小丫一起回去睡觉觉吗?”

一边说着,黄小丫还迷糊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可见她是真的困了。

207. V138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既然左思阳是严昊辰的儿子,那么必然会在某些方便承袭他的性格。

果然,一看到黄小丫朝他伸出手,左思阳就不再犹豫了,果duàn

的站在了林寒那一边,跳着脚拽住黄小丫的小手,连连点头道:“回去啊,哥哥当然要跟小丫你一起回去了。”

看到宝贝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严昊辰深感失败,沮丧的看向左天晴。

左天晴失笑着朝他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而后就牵着左思阳的手往林寒停车的地方走去。

林寒就是武盼盼的免费车夫,左天晴跟左思阳也跟着占了不少便宜,所以左天晴对林寒的车很熟悉,看了一眼就知dào

在哪个方位。

左天晴跟左思阳都走了,林寒自然也抱着黄小丫走了过去,倒是武盼盼落在了最后。

趁着大家都走远了,武盼盼悄悄靠近了严昊辰的身边,故作不经意的说道:“哎呀……我哥哥真是不错,单身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他要一辈子当个光棍呢,没想到他也有追爱的时候。啧啧……天晴是我的好朋友,要是真的成了我的嫂子就好了。”

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武盼盼也跟着远去,只留下严昊辰呆立在原处,从没有过的挫败感袭遍了他的身心,让他也不自禁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对于该怎么对付林寒,严昊辰也有些犹豫不决。

依照他以往的性子,肯定是果duàn

直接的下手,让这个男人从此不再出现在他心爱女人的面前,他自然也就没机会跟他争了。可是,林寒的身份不一样,他是武盼盼的亲哥哥,而武盼盼又是天晴最亲的好姐妹,要是他真的对林寒下手,事情一旦传到天晴的耳朵眼里,天知dào

天晴会生多大的气,也许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周全的办法,严昊辰恨恨的用力跺了一下脚。

正此时,他的手机再度响起,拿起来一看,果然又是他家的老头子打来的。

这次他倒是接了电话,听到老头子说还没休息,正在家里等着他回去说事,他也就应了下来。

反正左思阳是他儿子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作为左思阳的爷爷,严传志也有理由知dào

这件事情,他也该回去跟老头子说一下了。

临走之前,严昊辰再度看了一眼林寒的车子消失的方向,又打量了一下他店铺的位置和周边环境,这才驱车离去。

接近午夜十二点的A市已经不像白天那么拥挤热闹,尽管街道两旁依然是霓虹闪烁灯火璀璨。

严昊辰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严家老宅,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重yào

的事情值得老爷子一改要早睡的习惯,熬着夜死撑着也要等他回来,连等到明天白天再说的心情都没有。

将车停在门口,严昊辰按了一下喇叭,提前告sù

屋子里的人他到家的事儿。

一直专职伺候严传志生活琐事的秋婶连忙赶过来开了门,恭敬而客气的对严昊辰微微鞠躬。

“少爷,你回来了。”

严昊辰礼貌的朝秋婶微微颔首,轻声询问道:“秋婶,今天有谁来找过我父亲?”

秋婶踟蹰的看着严昊辰,看他目光坚决,一副似乎不问出来肯定不行的样子,她犹豫的说道:“老爷还是跟以前一样,接触的人不多,唯一见得比较多的就是何小姐。”

严昊辰点点头,心里有了点谱。

除了何琼紫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片子会来老头子的面前告状,还能有谁呢?早先他就觉得她一直缠在他的身边让他不厌其烦,很早很早就耐心尽失的想要撵她走,然而碍于何琼紫是何氏的二小姐,严氏集团跟何家又有一些合zuò

在,总不能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就撕破脸吧?

就因为这种种原因,他一直忍耐着何琼紫的任性。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以前他一直认为单纯诚挚的她也变了,变得和很多让他道尽胃口的女人一样的庸俗和有心计。在得知她主动去找天晴,他就已经很生气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来老头子的面前告状!

以老头子对她的喜爱,肯定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吧?

严昊辰进了客厅以后果然看到严传志正坐在沙发上,不远处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放着今日发生的经济要闻,而面前的茶几上则正泡着一壶绿茶,看那袅袅上升的热气,显然茶是新泡不久的。

“老头,这么晚还招我回来,是有事?”严昊辰不客气的躺在沙发上,很是没礼貌的对严传志说道。

许是早已经习惯了严昊辰这种没形状的样子,严传志倒也没生气,只是表情极其严肃的看着他,沉声说道:“我听说你最近跟一个有孩子的离婚女人走得很近?”

严昊辰老实的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对啊,我本来还想明天再告sù

你这件事情,没想到今天就已经有人提前跟你通风报信了。”

严昊辰忽然从沙发上直直的坐起身,沉眸凝视着严传志,沉声问道:“是谁?是谁的嘴巴这么大,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敢私自传我的事情?”

严传志当然不会将何琼紫给供出来,本来何琼紫就是他属意的媳妇人选,他才不会傻不拉几的现在就来破坏小俩口的感情。

“你不用管是谁告sù

我的!我自有我知dào

的渠道。昊辰,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理智的孩子,没想到你现在也疯了!一个离婚的女人,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有什么好的?你就不怕跟她在一起以后,会被你的竞争对手笑话?哼!我可告sù

你,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进我严家的大门!”

尽管严传志已经将话说的特别狠,然而严昊辰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怡然的从茶壶里倒了一杯绿茶出来,轻抿一口,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唔……真是好茶!是今年刚出的龙井新茶?”

对于严昊辰如此敏锐的品茶功夫,严传志还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是,这是小紫前两天刚刚给我送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急着让你回来,也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你一起分享一下这个茶了。”

严昊辰眉梢微挑,失笑着轻轻摇头。

就算这是好茶,以他严昊辰的能力,还能搞不到?只怕品茶是假,追究才是主要目的!

严昊辰又喝了两口茶,这才放下茶杯,轻笑着看向严传志。

“要是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一定要娶她进门呢?”

嘭!

严传志大力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眉毛成八字形,脸色难看的瞪着严昊辰。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胡闹!上次你跟天晴离婚就已经是胡闹至极,怎么,现在还想来一次?非要将严氏放在风口浪尖上才行?”

严昊辰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老头,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就算是我不做什么,严氏也是在风口浪尖呀,谁让严氏每年的利润有那么多呢?”

“那起码在别人的眼里,严氏还是个讲规矩值得信赖的集团!你要是再胡闹下去,你让谁还相信你的能力?我不管,你要是执意要娶那个女人,我绝对绝对不会答yīng

,而且我会收回你对严氏的控zhì

权!”

听到严传志说出的威胁话语,严昊辰好笑的看着他。

“老头,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五年前的那个我呢?”

严传志脸色一变,沉凝着瞪向严昊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昊辰悠然自得的背靠在沙发上,又得瑟的翘着二郎腿。

“什么意思?就是话里的意思。五年前,那时候我还无意于婚姻,也不想早早的就让自己被婚姻给束缚住,所以我同意谈恋爱,但是绝对不会同意结婚!可是你呢?”严昊辰满眼控诉的看着严传志,沉声说道:“你完全无视了我的意愿,非逼着我娶那个什么左家的小姐。我知dào

,那时候我的翅膀还不够硬,我在你的面前根本就没有话语权,随便你说什么,我都得照做!哪,诚如你所愿,我是听你的话结婚了,但是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他们在短短半年内就离婚了!让他在他的那些老朋友们面前丢尽了脸面!

严传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黑。

“你想怎么办?怎么样才会答yīng

我,去远离那个女人?我们严家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进门!”严传志严肃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严昊辰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淡笑着,宛如看戏一般的看着严传志的种种反应和怒火。

其实,只要他将事情的真相告sù

严传志,想必以严传志盼孙心切的情绪肯定会立kè

就同意他们结婚吧?或许,会比他更着急,巴不得他现在立kè

就将左思阳和左天晴带回去才对。

出于某种恶作剧的心情,更也许是为了报复严传志以前对他的严格管制,严昊辰强忍住心里想说的冲动,兀自坐在一旁看着严传志在那边干着急。

看着严昊辰嬉笑着坐在对面,似乎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严传志快要气疯了。

“你就不能给我认真一点?”严传志近乎愤nù

的咆哮着说道。

一看严传志气得不行了,严昊辰连忙端正态度,放下翘着的腿,也让自己的背离开了沙发,他端正的坐在那里,神情认真的看着对面气呼呼的严传志。

“我有认真,很认真。”

看到严传志动了怒火,严昊辰赶忙端正了态度,身子笔直的坐在沙发上,一副好好少年的样子。

“老头儿,我说过了,我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认真,从来没有过的认真!我再次郑重申明一下,我爱她,我要娶她,我也爱她的儿子,很爱很爱,并且一定会和她一起好好的照顾她的儿子,倾我所有的对她们母子二人好,严氏的基业将来也会是那个孩子的。”

一听严昊辰居然如此讲话,严传志气的都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你说什么?你要将严氏的基业传给一个外人?”

严传志也不是笨人,他更相信他的儿子严昊辰也不是个笨人,以严昊辰的个性,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将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创立下来的事业白手送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除非……

严传志的脑子里开始冒出了一些不太好的念头。

严昊辰神情严肃,表情认真,正色点头说道:“对,我所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是那个孩子的。”

严传志眉头微皱,缓缓的再度在沙发上坐下,他疑惑而严肃的看着严昊辰,轻声低语的问道:“昊辰,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事故?”严昊辰眉梢轻挑,疑惑的回问道。

严传志严肃的点头,“对,若非如此,以你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愿意将自己的事业拱手让给他人?”

即使刚才严昊辰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再听严传志这么一解释,他还能不知dào

严传志是怎么想的?老头子显然是认为他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故,导致他将来不能人道了,更不能生儿育女,如今只好收养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严昊辰的脸顿时就绿了,他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接受别人这样恶意的猜想。

严昊辰气的手直哆嗦,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反问道:“我有没有出什么事故,你还能不知dào

?要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故,还能没人通知你?”

严传志蹙眉,细细一想,好像严昊辰一直安全的很,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故,开车也一直很稳,连碰撞都很少,更别提交通事故了。

“既然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脑子里怎么还有这么离奇的念头?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吧?”严传志不免愤nù

的说道。

解释清楚自己的人道问题,严昊辰很是舒了一口气。

“我既然这样决定,那肯定是有我的理由,至于理由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告sù

你,以后你自然会知dào

。好了,今天的会谈就到这里,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你年纪大了,又有那么多的毛病,自个儿也应该好好的注意一下作息时间,不要还把自己当做一个中年人了。”

说着话,严昊辰就从沙发上站起,一边往门外走去。

虽然严家老宅这里还有他的房间,但是自打他成年以后,他就开始一个人在外面住了,很难习惯继xù

在老宅住着。何况,自从他妈妈死后,老头也有他自己的个人生活,所以他们父子还是分开住各管各的比较好。

眼看着严昊辰已经无视他的怒火,径自往外走去,严传志的心头更添愤nù



“猴崽子,我可告sù

你,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休怪我也对她们不客气!”

严昊辰无所谓的耸耸肩,摊手道:“好啊,依我之见,不如你先派人调查调查她们母子的背景,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对付他们,或者……”严昊辰古怪的朝严传志挤了挤眼,嬉笑着说道:“也许等你看到那个小朋友以后,你就舍不得对付他们了。”

“舍不得?这绝对不可能!我只认我严家的种!”严传志近乎咆哮着吼道。

严昊辰再度无视了他的怒火,轻笑着离开了严家老宅,驱车往他自己的别墅赶去。

第二天一早,何琼紫试探着给严传志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昨天晚上跟严昊辰谈的怎么样。

她生怕严昊辰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左天晴母子二人的真实身份告sù

了严传志,那么她可就真的是没戏唱了。不过依照她对严昊辰性格的了解,也许他会嘴硬一点。毕竟严传志掌控了严昊辰的生活这么多年,他应该早就想着要脱离他的掌控,想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吧?那么,他就很有可能将一切都埋在心底,让严传志跟着他干着急,一直到秘密揭晓的那一天。

一通电话完毕,何琼紫开心的不得了。

果真如她所料,严昊辰虽然回家跟严传志讲了他要结婚的事情,但是却丝毫没有跟他提及那母子二人的真实身份。

也许,她还会有机会?

挂断电话,何琼紫二话不说,立kè

驱车去了严家老宅。

昨天晚上被严昊辰一气,严传志这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得着,一直是长吁短叹的状态。他一直以为自己生了一个聪明绝顶能干非常的儿子,谁知dào

谋算到最后,儿子居然想要将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送给外人,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看到何琼紫拎着他爱吃的早点来访,严传志轻叹着拍了拍何琼紫的手,叹息道:“小紫啊,我知dào

你是一个好姑娘,严叔叔巴不得咱们能成为一家人,可惜……唉……真不知dào

昊辰他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何琼紫将早点递给秋婶,让她装盘摆好再送过来,随后柔声对严传志安慰道:“严叔叔,你先别生气,你忘了你上次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的话了?医生让您一定要保持平稳的心态,不能轻易动怒,不然的话会对你的身体有不好的影响。哪,刚出炉的包子,可鲜香了,严叔叔您吃吃看。”

心头有事情压着,即便是看着往日爱吃的早点,肚子里现在也是咕咕乱叫,然而严传志还是提不起一点点的胃口。

严传志叹息着轻轻摇头,“小紫,你的心意严叔叔心领了,只是我现在实在是吃不下去,实在是没胃口。”

何琼紫知dào

严传志在乎的是什么,她很是乖巧的将放着小笼包子的盘子托起,甜笑着递到了严传志的面前,撒娇的说道:“严叔叔,我知dào

你现在心情不好啦,都是昊辰的错!一点儿都不知dào

顾惜一下严叔叔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可恶了!不过,严叔叔你想啊,要是你自己都不好好的照顾你自己的身体,要是真的再出了什么问题,昊辰又受了他人的蛊惑,那么以后谁才能在他的身边提醒他,让他以后能清醒的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一通劝说下来,严传志还真的听了何琼紫的话,终于将早点给吃了。

严传志很是感慨的看着何琼紫,低声说道:“小紫啊,要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该有多好。当年昊辰的妈妈非常想要生一个女儿,她说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可惜,我当年以为有昊辰就够了,根本就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一方面,而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唉……如今到了晚年,才知dào

有一个贴心的女儿是件多么重yào

的事情。”

听到严传志似乎有想认她当女儿的意思,何琼紫的脸一阵抽搐。

开玩笑,她自己有爸妈,已经被人管的很惨了,她才不要再去给自己认一个干爹!不过,严传志要是想让她当他的儿媳的话,她倒是非常乐意叫他一声爸爸,并且一定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照顾。

何琼紫温柔的笑着,软语说道:“严叔叔,其实小紫也很希望能当严叔叔你的女儿啊。只是,昊辰执意如此,只怕小紫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叫严叔叔你一声爸爸了。”

话说到最后,何琼紫的眼圈都红了。

看到何琼紫这么伤心,一直很是属意她的严传志心里也不太好受。

“小紫啊,你先别急,昊辰他只是一时糊涂,我相信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知dào

到底谁才是最最适合他的人。你先等等,我会再劝劝昊辰,一定会让他改变主意!至于他说的那个离过婚的女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她进我严家的大门!”

“离过婚的女人?”何琼紫颇有些诧异的跟了一句。

难道严昊辰真的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透给严叔叔?

严传志脸色一沉,重重点头,“对,就是那个离过婚的女人!昊辰跟我说他想要娶她,并且以后不会再跟那个女人生育孩子,还说要将严家的基业全部送给那个女人的孩子,要让那个孩子来继承他的事业!你说,他作下如此糊涂的决定,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何琼紫心头一喜,看来她还是有机会的,就看严昊辰现在还有多听严传志的话,而严传志的手段又还有多雷厉风行!

208. V139

何琼紫眼珠一转,循声问道:“严叔叔,昊辰是个那么固执的人,你能劝的了他吗?要是他执意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去办,那该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严传志眉头紧皱,一脸凝重的神色。

“小紫,这件事严叔叔光准bèi

跟你说呢,目前严叔叔行动不便,虽然也有一些可用的人手,但是昊辰执掌公司多年,想必在公司里也有了一些威信,我去找以前的人帮我做事未必可靠。这样吧,叔叔就委托你,请你帮我再去仔细调查一下那母子二人的真实身份,要是确定他们没有什么后台背景,立kè

让他们消失在A市!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昊辰的面前,也让昊辰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何琼紫为难的看着严传志,“严叔叔,要我去调查那母子二人的消息,这对我而言也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小紫确实是没有办法让那母子二人消失在A市,小紫也没有那个能耐。不然的话,严叔叔你也该知dào

我对昊辰的心思,我早就出手对付他们了。”

严传志仔细一想,也是那么回事。

何琼紫刚从国外毕业回国没一年的时间,她的手里可能会有大笔的金钱,但是能为她做任何事情的人手却未必有。

严传志好歹也在商场混迹多年,又是在那个混乱的年代白手起家,曾经做过的黑暗事龌龊事不计其数,手下自有一批堪用的人手。

“小紫啊,那这样吧,你只需yào

帮严叔叔调查一下那母子俩的情况就行,然后告sù

我他们的住址和主要的行动轨迹,剩下的事情严叔叔自会派遣其他人去做。”

得了严传志的这句话,何琼紫喜不自胜。

即便严传志将来做下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不是她出手的,追究起来的话,那也跟她何琼紫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何琼紫痛快的应了下来,“好,严叔叔你放心,我今天啥事儿也不干,专门再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严传志很是舒心的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小紫你了。”

随后,何琼紫又在那边跟严传志聊了一会儿,细细叮嘱了严传志一些医生曾经说过的注意事项,并且一再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严昊辰的事情,她相信严昊辰只是一时的糊涂,一定会很快看明白事情的真相的。

有了何琼紫在身旁软语安慰,严传志的心情好了很多。

待得严传志脸上再度露出笑容以后,何琼紫才驱车离开了严家老宅,往武盼盼的咖啡店方向驶去。

一路上,何琼紫的心情无比的舒畅,无比的快意。

还好严昊辰是个犟脾气,没有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sù

了严传志,也幸好严传志特别的信任,将这最最重yào

的调查的事情交给她去做!至于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由得她去说?

当然,她也不会随便的乱开口,只有当事情是半真半假的时候,才会最容易让人相信。

路上,何琼紫已经在心里勾画了一个最最完美的调查结果!

她会将左天晴和左思阳的照片拍下来,也会将这些照片都悉数带给严传志看,让严传志知dào

为什么一向聪明睿智的严昊辰会轻易的受骗,为什么会做出那么糊涂的决定,而那个女人又是凭什么取信于严昊辰!

在严昊辰下定决心要将左天晴重新追求回来之后,他果真开始了行动,甚至比之前左天晴答yīng

见他之前更加的积极殷勤。

这天下午,严昊辰将公司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拎着自己亲自准bèi

水果和零食驱车往左天晴处驶去。

左天晴这次回国也没什么大事,一来是为了在她爸妈失事的那天上坟祭奠一下,二来也是因为五年多没回国了,而这五年她也实在是经lì

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也需yào

好好的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所以就早早的将公司里的事情安排好,就回国休假放松来了。

曾经在回国之前,她还满是开心的跟左思阳计划着要好好的逛一逛中国的好山好水,也让左思阳这个从小就在国外长大的孩子知dào

他的祖国是有多美。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等到她真的回国之后,跟武盼盼好生玩了几天,倒是懒怠再出去转悠了。她小心翼翼的问了问左思阳的意见,看他想不想出去其他城市转转,还好左思阳这个小屁孩好打发的很,很是暖心的跟左天晴说他随便去哪里,只要他麻麻开心就好。

既然如此,左天晴总不能辜负了儿子的一片心意吧?她干脆就跟左思阳达成了一个协议,这一个月就在A市好好玩玩看看算了,等下次再有机会回国的时候,再去其他城市游玩不迟。反正左思阳现在年纪还小,即使现在带着他出去玩,他也未必有力qì

和耐力走多远的路,倒还不如就在A市好好的给自己放个假。

有了黄小丫的陪伴,左思阳巴不得就在A市待着,何况这边还有武阿姨每天秘制的糕点可以吃,而且麻麻因为觉得失言,没有真的带着他出去旅游,所以基本上他的任何要求都能得到左天晴的同意。

左思阳早就想着要有一台自己的笔记本,也早就想着要有一个自己的智能手机,还想要一个游戏机,还想要好多好多的东西……

反正,只要是A市能买到的东西,左天晴都彻底的实现了左思阳的心愿。

这一来,乐的左思阳都快要找不着北了,哪里还记着什么旅游的事儿呀。

“哈哈哈……小丫,你看吧,我就说你连最最简单的堆积木都堆不过我吧,嘿嘿……你还不信,这下服了没有?赶紧给哥哥认输吧!”

左思阳得yì

的摇头晃脑的看着自己那远比黄小丫高得多的积木,幸灾乐祸的叫嚣道。

听到左思阳的话,黄小丫委屈的撅起了小嘴。

玩游戏玩不过他,吃东西吃不过他,喝饮料也喝不过他,连堆个最最简单的积木都没他行,难道真的认输?呜呜……可是爸爸跟她说过,她是黄书宏的女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什么都可以认,就是不可以认输!

眼见着黄小丫撅嘴生闷气,左思阳可没有一丁点儿的怜香惜玉的心情,他颇为志得yì

满的双手叉腰站在黄小丫的面前,得瑟的叫道:“小丫,愿赌服输,赶紧认输吧,好好的叫哥哥几声哥哥来听听。”

左思阳的脑子一时没有转的过来弯,原来辛苦堆积木堆了这么久要求的就只是黄小丫的几声哥哥而已。可是,黄小丫明明一直都是在叫他哥哥……

黄小丫本来就比左思阳小了两岁,脑子当然更没有他的好使,听他这样一催,不禁心里着急起来。她愤愤的瞪着左思阳那堆都快要跟她差不多高的积木,突然上前两步,一脚将那堆积木踢散,顿时积木满地翻滚。

“叫什么叫,你这个臭羊!以后我妈妈给我做的蛋糕都不给你吃了,你吃草去吧!”

左思阳见此情景,气的脸都快要绿了,还好他妈妈从小就有教他不可以欺负比他小的人。

严昊辰两只手都拎着东西,踏进咖啡馆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眼前的这搞笑一幕。

他失笑着叫了左思阳一声,“阳阳,过来,看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来来,小丫妹妹还小,你这个当哥哥的得让着妹妹,不可以跟妹妹生气,知不知dào

?”

左思阳满心怨气,没有可以撒气的地方,又听他爸爸说教,顿时心里更不满了。

他干脆也拎过一袋零食,紧紧的抱在怀里,昂着下巴瞪向黄小丫。

“不给我吃就不给我吃,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我爸爸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我也不给你吃!”

黄小丫垂着两只小手站在远处,眼尖的看到左思阳怀里的零食袋子中有她最爱的薯片,心情也跟着变得不好了。

“你好小气,还哥哥呢,我呸!”

黄小丫生气的朝左思阳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武盼盼的操作间跑去。

看到黄小丫生气的跑走了,左思阳得瑟的不行,忙将怀里的袋子放在了地上,又走到黄小丫堆的那一堆积木前,很是用力的一脚将她的积木也踢散了。

“阳阳,你这是在干什么呢!”远处,左天晴厉声喝道。

左天晴正在操作间里跟武盼盼学做糕点,谁知看到黄小丫满面委屈的跑回了操作间,抱着她妈妈的腿就是一阵抽泣。

外面除了一个服wù

员在,就只有左思阳在跟黄小丫玩,服wù

员难道还会跟黄小丫这么一个小屁孩闹矛盾?显然是左思阳以大欺小的欺负了黄小丫。

左天晴当即就走出了操作间,然而刚一出去,她就看到了一幕她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她一直有在教左思阳要懂礼貌,要晓得谦让,要知dào

容忍那些比他小的孩子,阳阳也确实一直很听她的话,几乎很少惹是生非,可是今天他居然拿脚踢积木!这是他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

看到左天晴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左思阳当即就想起了左天晴的教导,也想起了她对他毫不留情的惩罚。

左思阳吓得直往严昊辰的身后躲,一边大声的解释道:“麻麻,麻麻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yì

的,是小丫妹妹先这样踢我的积木,所以我才踢她的积木的,不是我先惹事的。”

一听左思阳狡辩,左天晴心里更为生气,“好啊你,妈妈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你不认错就算了,还往小丫妹妹身上推责任,你是不是一个男子汉?你给我过来!”

左天晴站在严昊辰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完全无视了一米八高的他,只生气的瞪着躲在他长腿后面的左思阳。

左思阳坚决的摇头,“不要,麻麻,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我是跟小丫妹妹学的。除非你答yīng

不生我的气,不然我不出去。”

左思阳越是不肯承认错误,左天晴的心里越是生气。

她忽然抬头,恼怒的看向严昊辰,“阳阳这样是你教的?”

严昊辰立kè

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也是刚刚到的。”

左天晴怀疑的睨着他,眉头紧皱,“可是阳阳以前从来不这样!”

为了保证自己的清白,严昊辰只好无奈的将左思阳供了出去,他迈动长腿,悄悄的往旁边跨了一大步。正躲在他身后的左思阳顿时就暴露了出来。

趁着左思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左天晴上前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服。

“阳阳,你自己说吧,刚才的事我要怎么处置你?”

左天晴生气的一把揪住了左思阳的衣服,沉声教xùn

道:“阳阳,你自己说吧,你作为一个哥哥,竟然去欺负一个比你小的妹妹,你现在应该怎么办?”

左思阳委屈的仰着小脸看着左天晴,嗫嚅的说道:“麻麻,我真是跟小丫妹妹学的,是她先踢散了我的积木,所以我才会踢散她的。”

一听到左思阳辩解的话,左天晴心里更生气了。

“你好歹也是哥哥,比小丫大了两岁,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跟小丫学的?小丫她还小,她还不懂事,难道你作为一个哥哥也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是不是在用你的行动说明我对你的教育是有多失败?”

眼见得左天晴动了真火,左思阳当即就软了下去。

他忙撒娇的抱住了左天晴的腿,软软的童音柔柔的说道:“麻麻,你不要生气嘛,是阳阳错了,我现在就去跟小丫妹妹道歉。”

说完,他也不用左天晴催促,自个儿就撒腿往操作间跑过去了。

看着左天晴生气的教xùn

着左思阳,严昊辰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心疼。

“天晴,阳阳还小,你好好的跟他讲道理就是了,也不用跟他说话那么严厉。刚才的事情我也有在外面看到,的确是那个小姑娘先踢散了阳阳的积木,阳阳这才也踢散她的,根本就不是阳阳的错。”

左天晴面无表情的白了他一眼,撇嘴道:“趁着阳阳他现在还听我的话,我当然得好好的跟他讲讲道理,要是以后他都跟你学,那可就完了。”

一句话噎的严昊辰作声不得。

天晴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严昊辰除了在事业上颇有建树以外,在其他方面还确实是挺失败的,尤其是这几年竟然不明不白的让自己的妻儿在外面受苦了那么久。

严昊辰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决定不再插手左思阳的教育问题。反正天晴的人品摆在那里呢,以她的学识和教养,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肯定会比他教育出来的好得多。

严昊辰将水果和零食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柔声说道:“天晴,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打算带着阳阳和你一起出去转转。”

“转转?”左天晴眉梢微挑,诧异的看着严昊辰。

严昊辰淡笑着点头,“对,你跟阳阳在国外生活了这么久,应该对现在的A市很陌生了吧?中国各大城市这几年的变化都很大,尤其是A市。我想,不如带你们出去玩玩。也许等你们看完现在的A市以后,会更想留在这里。”

左天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用了,多谢你的美意。在你来之前,林寒已经给盼盼打了电话,邀请我们两对母子一起出去周边城市游玩。”

一听林寒在他之前捷足先登,严昊辰气不打一处来,好在他还谨记着不能在左天晴面前生气发火的事。

他努力放缓了自己的情绪,试图继xù

争取,“天晴,你看不如这样,你让盼盼和小丫跟林寒一起出去玩,你跟阳阳跟我走,好不好?”

左天晴果duàn

的摇头。

“不好,我比较喜欢跟盼盼一起行动。何况,别看阳阳刚才是在跟小丫闹别扭,但是要让他跟小丫分开玩,他肯定也不开心。”

左天晴这样一讲,严昊辰也为难了。

现在正是他追求左天晴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大男子主义太过头,什么事情都只知dào

从自己的角度去考lǜ

,现在的他得开始习惯从天晴和阳阳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一番纠结下来,严昊辰别无他法,又不甘心左天晴跟左思阳就这样被林寒这个心机分子给接走了。天晴现在还没有答yīng

跟他复婚,要是林寒趁机抢夺了天晴的欢心,他不就完了?

绝对不能给天晴和林寒单独相处的机会!

严昊辰咬了咬牙,硬声道:“好吧,那你们待会儿要去哪里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应该没问题吧?”

他询问着看向左天晴,等待着她点头。

左天晴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你啊,你自己开车跟在后面好了。”

严昊辰一愣,“你跟阳阳不坐我的车?”

左天晴肯定的摇头,“是林寒邀请我们出去玩的,我当然会跟盼盼一起坐他的车。这样的话,我跟盼盼坐在车座的两边,让阳阳和小丫坐中间,也方便他们两个孩子在一起玩。”

严昊辰内伤了,这样一来,岂不就是他厚着脸皮跟在人家后面去的?

想他严昊辰从来是别人追逐的对象,难道现在就算是报应来了吗?开始让他也尝尝追逐别人的滋味了。

为了老婆孩子,他决定,忍!

下午三点,林寒开着车准时出现在咖啡店外面。

武盼盼早已经做好了今天待售的蛋糕和面包,又叮嘱了服wù

员几声,让她好好的看店,不过晚上可以早点儿下班回家,不用等她们回来。

自从邹博那边出事以后,林洋洋的大部分心思就被分到了照顾邹博那边去,店里的事情她也很少过问了。没办法,武盼盼也不想为难林洋洋,就又请了一个服wù

员,只让林洋洋有时间的话,还可以来店里继xù

工作。

反正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在,又是感情极好的闺蜜和姐妹,不管上班不上班,工资都是照算。

别看邹博家底子不错,但到底林洋洋还没有跟他结婚,当然也就不会用邹博的任何一分钱,她的所有花销以及给邹博买营养品的钱,全部都是她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少许积蓄。

林洋洋的工资不算是很高,加之又是个爱花钱的主,故而这些年攒下的钱也不多,如今也快要花的见底了。

严昊辰心酸的看着老婆孩子坐上了别的男人的车,他还得好声好气的将之前准bèi

好的部分水果零食放在林寒车的副驾驶座上,方便孩子们在车上饿的时候吃。

“阳阳,要记得爸爸的话,坐林叔叔的车一定要小心,不可以和小丫在车上皮闹,以免影响林叔叔开车,知dào

吗?”严昊辰很是细心的叮嘱了左思阳一声,还着重加重了爸爸两个字的音。

左思阳也很是给面子,嘻嘻笑着答yīng

了下来。

左天晴跟武盼盼则无语的对视了一眼,武盼盼还打趣的朝左天晴挤挤眼,明显是一脸幸灾乐祸等待着看好戏的表情。

听到左思阳脆生生的答yīng

了下来,严昊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关上了后面的车门,同时还朝前座的林寒叫嚣了一声,让他开车开慢点儿,别着急。

林寒好歹也是开车多年的老司机了,对严昊辰这句白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确定车门都关好以后,他一脚油门,车顿时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

沙尘飘飞,因为车启动的速度太快,造成车轮扬起了极大的灰尘,扑了严昊辰满脸满身,好好的一个俊帅大叔顿时就变得灰头土脸。

严昊辰气的不行,明明他有叮嘱林寒要好好照顾车上的女人和孩子,他竟然不听他的话,还将车开的这么快,这不是摆明了在跟他作对,置车上的妇孺于不顾吗?

不过转而一想,严昊辰又乐了。

他巴不得林寒的车开得不好,导致左天晴母子在他的车上坐的不舒服呢。这样的话,天晴肯定会改变主意坐他的车吧?

心情一好,严昊辰就哼着小调驱车去追赶前面的那辆车。

想必等他追上林寒的车以后,天晴肯定会因为坐林寒的车不舒服,转而要求半路停下,好坐他的车。天晴以前也坐过他的车,知dào

他开车很稳,而且后面就他一辆车跟着,也算是唯一的选择了。

209. V140

严昊辰的车比林寒的车质量上好的多,价钱上也相差了两三倍,所以即使两辆车是以相同的速度在行驶,严昊辰的车也比林寒的车要稳的多。

在悲剧的被连续两个红灯截停之后,严昊辰终于在下一个红灯到来之前,追上了林寒的车,且两辆车碰巧都在红灯前停了下来。

趁着这段间隙,严昊辰忙摇下车窗,一边朝林寒车后座上的左天晴和左思阳打着手势。

左天晴本想装作没看到严昊辰,可惜小阳阳可跟她不是一条心。

左思阳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左天晴的身边,右手麻利的将车窗摇了下来。

“粑粑,你开车好慢哦,你看你这么久才追上林叔叔的车,实在是太逊了,好丢脸哦。”

严昊辰本以为左思阳是很想他才会这么积极的开窗户,谁知dào

这小家伙嘴巴毒的很,不说甜言蜜语就算了,居然还趁机挖苦了他一顿。

“阳阳,不是爸爸开车技术不好,是因为这条路上的红灯实在是太多了,爸爸的车被红灯给截停了。不然的话,爸爸早就赶上你们了。”

听到严昊辰的话,林寒的嘴角顿时翘起了一个弧度诡异的笑容。

对于严昊辰的解释,左思阳明显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是吗?粑粑,那之后的路,你是不是肯定会跟上林叔叔的车?”

面对着宝贝儿子满怀期待的眼神,严昊辰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是必须的!”

左思阳立kè

兴奋的拍手叫好,“耶耶耶,我就知dào

我粑粑是很厉害的,粑粑,我看好你哦。”

严昊辰得瑟的朝左思阳甩了一个志得yì

满的眼神,显然是没将林寒的车技放在心上。

正此时,绿灯亮起,林寒的车再度风驰电掣一般疾驶而去,严昊辰也赶紧脚踏油门,加紧追上了林寒的车。可惜,他前面的一辆小面包车不知dào

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因为是新手开的车,速度极慢,而且旁边的车道又无法超车,严昊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寒的车越去越远,恨恨的捶了方向盘几拳。

终于在又一个拐弯口超车之后,严昊辰眼尖的看到林寒的车似乎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他赶紧加大油门追上前去,准bèi

跟他的宝贝儿子打个招呼,好让他们知dào

他并没有跟丢他们。

好不容易并排行驶之后,严昊辰立kè

伸手朝旁边的车子打了一个招呼,顺便还特别大声的叫了左思阳一声,然而这声呼唤如泥牛入海,根本就没人答yīng

他。

他先看了看前面的车,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扭头看向旁边的车,这一看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那车的后座上根本就没有人!

他立kè

又看向前座的驾驶员,好家伙,那驾驶员根本就不是林寒,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赶紧放慢车速,仔细的看了看那车的牌照,又回想了一下林寒的车牌照,这才发xiàn

原来是自己跟错了车!

那么,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林寒的车到底是到了哪里?

刚才出发之前,严昊辰有去问左天晴和左思阳她们这次是要去哪里玩,可左思阳说不知dào

,左天晴干脆说是林寒邀请她们出去玩的,具体去哪里她也不知dào

,林寒为了保持神mì

,还对他们保密呢。

严昊辰原以为自己开车的技术肯定比林寒这没见过世面的男人好得多,压根就没担心过自己可能跟不上的问题,所以也没问林寒到底目的地是哪里。

这下可好,跟丢了!

严昊辰恨得不行,要是林寒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赏他几拳!最好打的他毁容,让他没有勇气出现在天晴的面前!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他可没有脸面主动打电话问天晴他们现在是到了哪里,只能去求助唯一可能会帮他的左思阳了。问题是,小阳阳对A市的地理是一点儿都不熟悉,不可能指出任何一个路名或标志性建筑好让他追过去,除非是等他们到了目的地之后,他才能告sù

他确切的地点。

没办法,他思来想去,目前除了等待以外,还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注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xiàn

不远处有可以停车的地方,干脆就将车停在了那里,等待着小阳阳发xiàn

他没了之后,主动来联系他。

严昊辰不知,就在他将车子停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有心人给拍了下来。而另外一边,林寒车上的情况也受到了别人的监视。

林寒的车很快行驶到了A市附近的一个地质公园那儿,幸好今天不是周末,来游玩的人不多,故而停车场上的车也很少,林寒很是顺利的就找到了一个停车位。

“好了,这里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林寒将车子挺稳之后,淡笑着宣bù

了今天的目的地。

早些年左天晴还在A市住着的时候,她也曾经跟修节一起来过这里,这里的大道小道上留下了太多太多她跟修节之间的美好记忆。

那时候的他们很年轻,爱笑爱闹爱浪漫,那时候的修节也很有担当,每次来之前都会帮她准bèi

一些她最最爱吃的小零食带着。每当她走得累的时候,修节还会主动弯腰背她,她曾经羞窘的推开他的手,害pà

自己会压伤他,他却说他是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媳妇都背不起,那他还算是一个男人吗?然后就趁着她感动的眼前模糊时,他立kè

双手一抄,将她横抱而起,每次都吓得她尖叫不已。

太多太多一起的美好回忆,太多太多的青春记忆,那些都是只属于她的青春时期的。

然而,早在五年多以前,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修节从心里放下了,带着一点点恨意的放下;直到后来修节解释清楚那次发生的事情,直到后来修节跟米楠楠在一起以后,又帮了她们母子太多太多,她跟修节之间才算是尽释前嫌。

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在,也许她跟修节也不会走了死胡同,最后只能做朋友。然而,这五年里,每当看到小阳阳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她就会捂着心口问自己一句,她后悔吗?

答案每每总是让她彷徨无措,这五年来,不管是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她竟从不曾后悔过,也不曾后悔嫁给他,更不曾后悔遇到他。

被杜文欺骗,迷糊的被他欺负,又狗血离奇的被记者活捉,名不副实的夫妻生活,婚后排排坐的小三小四小五……

他的生活似乎永远没有消停的那一天,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

直到,她不得不离开他,而他也冷漠的毫不留恋的让她走了。那之后,她经受了更多的灾难,挺着大肚子孤独的徘徊在陌生的城市,忍受着不明真相的人的白眼,费尽心血的开展自己的新事业,艰难的在服装设计行业里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曾经是夫妻,既是法律意义上的,也是实jì

的,并且还留下了小阳阳。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光留给她的永远都是痛苦的记忆,永远都是伤害,从来没有半点笑容。

如今,即便她放不下他,即便她也想给小阳阳一个完整的家,可是面对他曾经的劣迹斑斑,她又怎敢放心的再度交付?她怕了,她不怕被别人欺负,不怕商场上被坑,可是她好怕他辜负她的期望,她也再受不起感情上的伤害了。

“天晴,发什么呆呢?下车吧。”

林寒打开车门,淡笑着绅士的朝左天晴伸出了一只手。

左天晴回神,不客气的接住了林寒的手,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而另一边的武盼盼等人早就下车了,显然她发呆的时间也不算短。

趁着林寒去买票的时间,武盼盼古怪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左天晴的腰,她小小声的说道:“天晴,坦白从宽,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难道是……”

她意味深长的朝左天晴嘿嘿一笑,显然脑子里是没想好事儿。

左天晴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我能想什么呢?你就歇歇吧,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当成福尔摩斯了。”

武盼盼又凑近了左天晴一些,低声问道:“你难道不是在想严昊辰那混蛋为什么还没跟上来?我还以为你是在车里故yì

磨蹭等他的呢。”

“切!瞎说什么呢,我等他做什么?他不来才最好呢,他来了我还嫌弃他碍眼呢。”

武盼盼撇嘴咬了咬唇,皱眉道:“也对,反正那家伙除了有点儿钱外,也的确是一无是处,就算你是在想着谁,那也不可能是在想他。难道是在想你的老情人?”

这下子左天晴更无语了,她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盼盼,麻烦你也有点儿当妈的样子好不好?还有两个孩子在前面走着呢,你别老情人老情人的,把我说的跟什么似的。”

武盼盼嘻嘻一笑,豪爽的拍着她的肩膀,道:“哎呀……开个玩笑而已嘛,反正孩子们也听不到,没关系的啦。”

左天晴算是对武盼盼彻底无语了,反正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想要改变她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很快,林寒就带着三张成人票两张儿童票走了过来。

“票好了,我们赶紧进去吧,玩玩闹闹,待会儿也早点回去。”林寒朝她们扬了扬手上的门票,又催促了一下。

左思阳一边被左天晴牵着往地质公园里走,一边不甘心的回头张望着,心里很是希望下一个瞬间严昊辰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惜,一直等到他们进了公园的大门,严昊辰的车子也没有出现。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会被转移,有黄小丫在一旁打岔,又有奇特的地貌景观可以看,而且现如今正是春天,各色植物密密麻麻的生长了出来,很是漂亮好kàn

。很快,左思阳就果duàn

的将严昊辰抛到了脑后去。

可怜严昊辰还在停车场苦苦等待着,他知dào

左思阳有他自己的儿童手机,也相信左思阳会时时刻刻的想着他这个粑粑,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左思阳忘了带手机,也压根没预料到他会追不上林寒的车。

眼见得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的手机还是没有响起,严昊辰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既然林寒说只是带着孩子们去周边的景点玩,而且现在又是下午,显然不会去太远的地方,不然的话晚上就得在外面住了,可左天晴她们压根就没有准bèi

过夜的东西。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目的地了吧?严昊辰在心里猜测着。

他犹豫的将手上的手机抛上抛下,却下不了决心给左天晴打电话。以他对左天晴的了解,很可能左天晴会给他一个闭嘴羹,不骂他笨就不错了,才不会告sù

他她们现在是在哪里。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干等下去吧?

这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在现在的严昊辰看来度过的简直是极其的煎熬,这辈子能让他记忆深刻的时间段今天也算是一个了。

犹豫良久,他琢磨着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又伤心左思阳在发xiàn

他没跟上去以后,竟然都没有想过要联系他一下。

难不成他的宝贝儿子已经被林寒给收买了?

严昊辰是越想越伤心难过,最后还是掏出手机主动给左思阳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管怎么样,他总得跟过去看看不是?

电话响了很久,并没有人接听,一直到自动断开。他不死心,干脆紧跟着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然而还是没有人接听。

打了两个电话过去都没有人接听并没有影响到严昊辰的心情,反而让他陡然间开心了起来。

原来他的宝贝儿子并不是忘记了他,而是因为手机压根就没带!

想到这里,严昊辰不自禁的得瑟了起来。

他紧跟着又给左天晴拨到了一个电话过去,好在这一个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听左天晴说话的口气也知dào

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干嘛?严先生有事?”

严昊辰小心翼翼的说道:“天晴,你们现在是在哪里了?不好意思,我好像跟丢了。”

“跟丢了?”左天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乐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你一向自吹自擂自己的车技不错,居然也有跟丢车子的时候。”

210. V141

面对左天晴的讽刺挖苦,严昊辰还能说些什么呢?这要是搁在别人的身上,他非得逼着那个人给他道歉不可,可这挖苦他的人一旦换成了左天晴,他就什么都不能说了。

得,就当是自作自受吧。

“好吧,今天就算是我车技不如人,不过,天晴,你能不能现在告sù

我你们是在哪里?时间也不早了,要是我再不过去,今天可就别想玩了。”

听他将那两声挖苦给活活的吞了下去,左天晴倒也没再继xù

说什么,很是干脆的告sù

了他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得知目的地以后,严昊辰二话不说,立kè

驱车快速的赶往那里。

很快,这一切的消息都被汇集到了严传志的面前。

“严叔叔,你让我调查的事情都在这里,你先看看吧,等你看完以后,我再跟你说说我的看法。”何琼紫淡笑着将一个信封放在了严传志面前的茶几上,示意他好好kàn

看。

面对着何琼紫的高速调查效率,严传志心知肚明,也很理解。

试想任何一个女人面对着情感威胁时,都会变身成为破案速度惊人的福尔摩斯,也许早在他请何琼紫帮忙调查的时候,何琼紫就已经知dào

了那个女人的所有信息。

严传志没说话,径直拿过那个信封,将之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摞照片。

看照片角落处标注的时间,也知dào

这些照片都是今天新鲜出炉的,而照片上的人更是让他吃了一惊。

照片上的女人竟然是他极为熟知的左天晴,而那个紧紧的拽着左天晴手的孩子就是之前他见过的左思阳!

怪不得他会觉得那个孩子会让他有一股子莫名的亲近感,怪不得他一看到那个孩子就很喜欢,怪不得他总是觉得那个孩子很眼熟,原来那个孩子是天晴的孩子!

他又仔细的想了想当初左思阳告sù

他的年龄,似乎那个孩子就是昊辰的孩子无疑!

难不成他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早就已经出世了?而他只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dào

而已?

严传志越想越是激动,连着拿照片的手都微微的开始哆嗦起来。

“小紫,你告sù

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

何琼紫微微一笑,一向无话不说的她突然卖起了关子。

“严叔叔,依你之见,这孩子会是谁跟谁的孩子呢?”

“难道他不是天晴跟昊辰的孩子?”

何琼紫嘴角微翘,谑笑一声,“严叔叔,你看,连你看到这个孩子以后都说他是天晴跟昊辰的孩子,那么昊辰看到这个孩子又会作何感想呢?”

听到何琼紫的话,严传志的眉紧皱了起来。

他比严昊辰多活了几十年,看到的知dào

的事情自然也是比他多得多,何琼紫的这番话显然是在说左思阳根本就不是严昊辰的孩子!

严传志的神情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要是何琼紫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可就严重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左天晴是个很简单单纯的女人,因为左父左母保护的好,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商场上的尔你我诈,或许可以说他们还没来得及接触一下。可是,五年时间过去,她还会是之前的那个她吗?这一点确实值得他好好的调查一下。

“小紫,你还知dào

些什么?”

何琼紫淡笑着说道:“严叔叔,我觉得我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好,毕竟我是想要跟昊辰在一起的人,要是我说左天晴和那个孩子的坏话,就好像是在故yì

的挑拨离间一样。这要是传到了昊辰的耳朵里,那他以后肯定就更加的看轻我了。”

严传志正色说道:“小紫,你知dào

什么就说什么,你放心,你严叔叔知dào

你的为人,不会多想的,你只管说就行。”

面对着严昊辰的劝说,何琼紫仍然是什么话都没有讲,没有讲任何她可能的猜测。

“严叔叔,我知dào

即便我现在说些什么,那也未必可信。我看不如这样,你让昊辰将他们母子俩带过来给你看看,然后你可以借机取一下他们母子俩的相关DNA信息,严氏集团旗下不是有自己的医院吗?你可以连同昊辰的DNA信息一起交到医院去检测一下,我想检测结果会说明一切,它会告sù

你真相是什么。”

何琼紫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再一次的博得了严传志的好感,让他不禁更加的喜欢她,更加的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要是何琼紫在他的面前肆意的说左天晴和左思阳的坏话,甚至毫无根据的猜测左思阳根本就不是严昊辰的孩子,其实他也未必会采信她的话,甚至会觉得她是在故yì

的挑拨离间,只是为了自己能顺利的嫁给严昊辰的而已。

可是如今她提出了有效的调查出左思阳跟严昊辰关系的办法来,倒是叫他不好说些什么。

严传志思虑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这么去办,小紫,真是谢谢你了。”

何琼紫婉然笑道:“严叔叔,你跟我说什么客气话呢,下次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尽可以叫我,小紫肯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传志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就会说好听话哄我老人家开心。就算是我舍得让你赴汤蹈火,你爸妈又怎么会舍得?要是知dào

了,非得把我这把老骨头劈了不可。”

“严叔叔,你怎么总是喜欢说自己是老人家呀!其实不是刚刚才过了六十岁而已嘛,还年轻的很呢。”

严传志这一类人要不是因为身体健康问题实在是撑不住了,最不喜欢听的话就是老了。如今听何琼紫夸他年轻,当然心情更是好到不行。

“好好好,小紫啊,晚上就留叔叔家吃晚饭?我这就给昊辰去个电话,让他晚上早点儿回来吃饭。”

何琼紫淡笑着摇了摇头,“叔叔,恐怕昊辰今天晚上不会回来吃饭。”

“为什么?我叫他都不回来?”问题刚一出口,严传志就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照片,“也是,他们一起出去玩了,晚上必然会一起吃饭,现在叫他确实是未必回来。啧……那可该怎么办呢?”

话说到这里,严传志故yì

的又瞅了何琼紫几眼,看她会说些什么。

然而,何琼紫也不知dào

是装的忍着,还是真的没有什么看法,居然什么话都没有讲。

既然如此,严传志便只好自己主动开口说道:“不管了,这电话我还是要打的,要是他想和他们一起在外面吃饭,不如让他将她们母子俩给带回来,我也好尽快的查清楚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孙子。不管是不是,事情总不能一直的拖下去。”

何琼紫还是乖乖的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柔柔的淡笑,什么话都没有讲。

看到她如此安静的表现,严传志不由的在心里又给她加了几分。

聪明的女人就要适时的学会沉默是金的道理!

严传志坐到了电话旁边去,给严昊辰拨通了电话。

严昊辰好不容易赶到了地质公园,又在偌大的公园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左思阳一行人,正紧跟在左思阳的身后忙着探险呢,陡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可把离得近的左思阳给吓了好大一跳。

“粑粑,你干什么呀?你的电话怎么这么忙呢?能不能叫它不要响了?刚才吓的阳阳好怕,你看看,把小虫虫也吓跑了。”

严昊辰无语的瞅了一眼左思阳口中的小虫虫,深深的怀疑他的儿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趣味。他明明有记得天晴是很怕软体虫子这一类的东西,怎么阳阳看到了,不仅不怕,还非要跟着后面玩跟踪呢?当妈的害pà

这种生物,也就只好他这个当爸爸的跟在他后面围观了。

看到电话是严传志打来的,严昊辰跟左天晴打了一声招呼,就走到了一旁的僻静处去接电话。

“老头子,有事?”严昊辰开门见山,很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听到严昊辰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招呼,严传志气得不行。不管他是什么时候给严昊辰打电话,严昊辰总是这副死德性,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儿尊重的意思都没有,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想到此,严传志下意识的瞅了对面的何琼紫一眼,私心里想着要是严昊辰能有何琼紫对他一半的用心就好了。

气归气,严传志也知dào

现在不是跟严昊辰生气的时候,只好放缓了语气,好声好气的说道:“昊辰啊,既然你这么坚定的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不如哪天有时间带回来给我看看?”

“带回去给你看看?为什么要带回去给你看看?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听说了什么?”严昊辰很是警觉的问道。

要是严传志从别人那里得知了左思阳就是他儿子的事情,那当然是最好的,也省的他们父子俩在这里绕弯子,不过总而言之还是会让他的心里有些不痛快,没有达到报复老头子的目的。

严传志的语气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我是你父亲,你想要娶妻,难道我不应该过问一下?还是你打算以后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你娶的媳妇跟我也不是一家人?”

211. V142

严昊辰对严传志不客气归不客气,可从来没有过断绝父子关系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是,即便他想要将天晴和阳阳带回家去,天晴会愿意跟他回去吗?

严昊辰颇有些为难的说道:“老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也急不来。这样吧,我回头问问他们娘儿俩的看法,要是他们同意跟我回去的话,我再告sù

你一声。”

“什么?还要问他们的意思?”

一听严昊辰那番似乎完全做不了主的话,严传志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完全没有想到他一向视之为骄傲的儿子居然如此的怂包窝囊,连个回来吃饭的主都不能做。

严昊辰无奈的说道:“可不是?要是人家不愿意跟我回去,难道我还要绑着他们回去?”

“不来就不来!我严家还不稀罕这样的媳妇,我就不相信,以你的人品,在A市还能找不到媳妇?你要是发个招妻榜文,保管明天公司门口的三条路都得堵上。”

难得严传志还有心跟严昊辰开玩笑,可见他的心情也不是特别的坏。

严昊辰还欲跟严传志说些什么,可眼角扫见左天晴一行人就要脱离他的视线了。严昊辰深深的记得之前他以为自己能追上林寒的车,结果还是被林寒给甩到没影的事儿,所以再次跟左天晴她们碰面以后,他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能让天晴脱离他的视线。

“好了好了,老头,有事情以后我再跟你好好说,我这边还有很重yào

的事情,拜拜。”

说完,严昊辰也不等严传志回一声,就干脆果duàn

的挂了电话,拔腿就往左天晴她们那边追了过去。

这就拜拜了?严传志忙着对着电话叫了好几声的喂喂喂,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忙音了,气的他嘭的一声将电话给挂了。

何琼紫忙出声安慰道:“严叔叔,你就不要生昊辰的气了,他这不是还在外面玩呢嘛,可能那边实在是人多,不方便讲电话,我看你还是等他晚上回来以后再好好的聊聊吧。”

何琼紫不说还好,这一说可惹得严传志是更生气了。

原来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有那个女人重yào

!更让他搞不懂就是,当初明明就是严昊辰自己要闹着离婚的,他不想他们离婚,百般阻止离婚事件的发生,可是昊辰当时就跟中了邪似的,怎么着都不听他的。

现在可好,当初死活不要,现在不还是死乞白赖的想要吃回头草。

严传志越想心里越憋闷,A市里有这么多的女人,他怎么就想吃那颗回头草呢?好马都还不吃回头草,他干脆连马都不如了!

看到严昊辰重新追上了队伍,左天晴只是假装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些什么。

不管刚才那个他必须要接的电话是私人电话,还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他的妻,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呢?

几个人在地质公园里大略的转了一圈以后,眼瞅着天就要黑了。

林寒提议道:“时候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大人们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个公园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了,这次就完全是为了带孩子来玩而已。

黄小丫率先举手表示反对。

“舅舅,人家还没有玩够呢,我们再玩一会会儿,好不好?”

左思阳也紧跟着说道:“对啊对啊,我还没看到小虫虫找到麻麻呢,要是小虫虫迷了路,晚上找不着麻麻,找不到家,那该怎么办?小虫虫会伤心,会哭的?”

几个大人齐齐对左思阳的话表示了无视。

林寒一把将黄小丫高高的抱起,语气柔和的诱哄道:“小丫,今天天已经快要黑了,待会儿就算是咱们还在公园里待着,那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公园是要关门的哦,等公园关门以后,咱们就出不去了,小丫是想要今天晚上在这个乌漆墨黑连张床都没有的地方过夜吗?”

黄小丫当即就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开玩笑,没有她的大熊宝宝陪着,她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林寒赞许的朝黄小丫点点头。

“对嘛,这才是舅舅的乖小丫,等以后小丫还想要来这里玩,舅舅就还带小丫来,好不好?”

黄小丫给予林寒的回答很是直接,她干脆的抱着林寒的脖子,吧唧一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小片的口水,一边奶声奶气的说道:“谢谢舅舅,小丫就知dào

舅舅最喜欢小丫了,那今天咱们就回去吧,以后舅舅再带小丫来这里玩。”

很快的哄好黄小丫,林寒就抱着黄小丫往出口的方向走,其他几个大人也跟在了后面。

左思阳很是不甘心的拽住了左天晴的衣角,很想说他想要继xù

玩一会儿,至少要等到看到小虫虫找到麻麻吧?然而嘴巴尚未张开,他就想起了他麻麻特别特别讨厌小虫虫的事儿。

得!恐怕以他麻麻对小虫虫的讨厌,怕是巴不得小虫虫晚上找不着家,然后在外面冻死呢。

左天晴感觉到左思阳拽着她的衣角,便低头看向他,眉尾轻挑,一副询问他是在干什么的样子。

左思阳果duàn

的摇头,一边松开了拽着左天晴衣角的手。

“麻麻,我没事儿。”

左天晴还能不知dào

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故作无视罢了。

得不到左天晴的支持,左思阳退而求其次的跟在了严昊辰的身边,一脸渴求的看着他。

严昊辰刚刚跟儿子相认不多久,疼他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拒绝他的要求?

“阳阳,你还想继xù

玩会儿吗?”

左思阳肯定的点头,“嗯,可是林叔叔说这里就要关门了,不可以玩了。”

严昊辰笑着说道:“没事,只要阳阳你想玩,爸爸可以跟这边的工作人员说一声,让他们专门给阳阳留门,好不好?”

左天晴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很清楚的听到了严昊辰对左思阳说的话。她很是恼怒的回头瞪了严昊辰一眼,责怪他不教孩子好的,尽教他这些仗势欺人的损事儿!可惜,严昊辰根本就没有朝她看,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她满含怨言的目光。

不过,严昊辰没看到,不代表左思阳没看到。

晓得他麻麻生气了,左思阳哪里还敢继xù

在这里逗留?

他一副很懂事的样子,牵着严昊辰的手,奶声奶气的说道:“粑粑,不好啦,公园里的叔叔阿姨们也是要回去吃晚饭的,也是要回去睡觉的,我们还是回家去吧。等以后有时间了,粑粑再带阳阳来这里玩,好不好?”

严昊辰看到宝贝儿子如此懂事,不禁热泪盈眶,哪有不答yīng

的道理?

“好好好,只要阳阳你喜欢,粑粑什么时候都可以带着阳阳来这里玩,咱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出了地质公园的大门,在左天晴目光的威胁下,左思阳很是不甘心的走到了左天晴的身边去,徒留严昊辰一个人孤单单的落在了最后面。

回去的方式自然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

在林寒上车以后,严昊辰很是不甘心的趴在了驾驶座旁边的窗户上,挑衅的对林寒说道:“回去的话,咱们走外三环,怎么样?”

林寒无所谓的睨了他一眼,挑眉道:“为什么?”

严昊辰一时没吭声,大家都是聪明人,他就不相信林寒能不懂他的意思。

林寒嘴角微翘,谑笑一声,“严总裁,你赶不赶的上我的车,那是你的事情,我可没有任何义务等你,也没有义务跟你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比拼。”

左天晴本来是觉得严昊辰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再听林寒这么一解释以后,她登时就有些生气的瞪了严昊辰一眼。

车上这么多人坐着,又是大人又是小孩,他居然不顾孩子们的安全,还想要跟林寒赛车,实在是太过分了!

严昊辰提议归提议,林寒可不理他,故自踩上油门,照着下午来时的路往回赶去。恨得严昊辰只得驱车紧跟在后面,然而拐过两个拐弯以后,严昊辰再度失去了林寒车子的踪迹。

严昊辰气的重重的捶了方向盘几拳,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跟丢了呢?要知dào

,他以前可也是参加过业余赛车比赛的,没理由在开车这件小事上输给林寒。

然而,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的确是再一次跟丢了林寒。只不过是一个下午而已,他就输了林寒两次,也在左天晴和左思阳的面前丢了两次面子。

最最让他郁闷的就是,听左思阳的意思,似乎林寒不仅开车开得快,而且特别的稳!

跟丢了林寒的车子以后,严昊辰也不知dào

他们是会先回去一趟,还是准bèi

直接出去吃晚饭,完了再回去。刚才几个人散开的时候,左天晴也没告sù

他一声。

没辙,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守株待兔了。

严昊辰先将车子开到了林寒的火锅店,左天晴一行人经常在这边聚餐,也不知dào

今天是不是在这里。然而,他在火锅店周围的停车场转了一圈,根本就没看到林寒的车子,想来今天晚上他们是换了吃饭的地方。

他本想再将车子开到武盼盼的咖啡馆去,又想起那咖啡馆晚上是不开门的,而且武盼盼似乎也没有睡前再去咖啡馆检查一遍的习惯。

思来想去,他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那就是直接堵到武盼盼家的小区门口!

却说,严昊辰这边还在没头没脑的不知dào

该往哪边去,左天晴那边的几个人早已经进了一家知名的粤菜馆的小包厢里。

林寒虽耍了些小手段故yì

将严昊辰给甩丢了,不过他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从来不会让别人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意见和看法。加之他也已经知dào

严昊辰就是左思阳的亲生父亲,不管是为了天晴的看法,还是为了博得左思阳的好感,有一些话他还是必须要说的。

一行人各自就位后,林寒看向左天晴,询问道:“天晴,严总裁他还没有过来,要不你给他打一个电话,告sù

他我们确定的地点,免得他找不到。”

左天晴无所谓的摇摇头,淡声说道:“不必了,也许人家已经回去吃大餐去了,才不会跟着我们吃小餐馆。”

既然左天晴都如此说了,林寒才不会自找没趣的主动将情敌找上门呢。

一顿晚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饭毕后,刚巧离粤菜馆不远处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型超市,左思阳念叨着想要去儿童乐园里玩玩,黄小丫一听说他要去玩,赶忙也拽着武盼盼的衣袖,表示她也很想要玩。

两个妈妈一琢磨,得,刚巧时候还早,离超市关门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去玩玩就玩玩吧,林寒自然更是毫无意见。

可怜了严昊辰一直守在了那小区门口,连肚子饿了都没敢跑远去找点儿吃的东西。就怕自己这刚刚一离开,左天晴她们就回来了。

让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他这一等,就足足的等了四个多小时,一直等到十一点多钟,等得他耐性尽失,等得他体乏眼花,更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等人是这么让人糟心的一件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在等他,从来没有人让他花费时间去等过。

万轩曾经还跟他开过玩笑,说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等待的烦恼,等待的意义,以及等待的甜蜜……

他当时还很不客气的白了万轩一眼,嘲讽的对他说他是绝对不可能像他那样,明明身边美女环绕,只要他一个点头,美女们就会主动的蜂拥而上,偏他非要将自己的生活搞的跟苦行僧一样,还美名其曰这是在体会等待的美好。

如今,一年又一年过去,万轩终于等回了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人,而他也如应咒一般,开始了自己等待的生活。

等待着她答yīng

复婚,等待着她答yīng

回到他身边,等待着她说以后的日子他们一起走下去,等待着她答yīng

让他一起照顾小阳阳,等待着她点头同意让他们之间再有一个小生命出世……

他保证,这一次他真的是认真的,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时针渐渐的指向十二点,严昊辰眼酸的终于看到了林寒车子的出现。

早在要靠近小区门口的时候,林寒就已经眼尖的提前发xiàn

了严昊辰的车子。

“咦,那不是严总裁的车子?难道他今天晚上就是一直守在这里的?”林寒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左天晴瞅了一眼后面,发xiàn

没什么车子跟着,便将脑袋探出车窗外面,仔细瞅了瞅前面停着的几辆车。嘿,还真的看到了严昊辰的车子。

她眉头微皱,复又缩回了车厢。

“也许只是碰巧相同的车子而已,我们还是别管了。”

车子里的几个大人都是心知肚明,就算是车子能有相似的,难道车牌照还能有相似的?他们能不知dào

严昊辰的车牌号,左天晴这个曾经的前妻能不知dào

严昊辰的车牌号是多少?她之所以这样讲,也许就是不想跟严昊辰碰面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林寒巴不得躲开去呢,巴不得左天晴能当做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反正严昊辰丧失一次机会,就等于是多给他一次机会。

黄书宏不在家的时候,武盼盼母女俩大多都是林寒在照顾,故而林寒有他们这个小区的进门卡。车子一直开到了门卫的卡口处,林寒拿出进门卡在卡口处刷了一下,顺利进门,转眼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严昊辰一开始还以为林寒他们几个人会注意到他的车子,好歹这一圈的车子里面,没有几辆车是像他这辆车这么好的吧?稍微有点儿眼力见的人都该看得到!

可是,他们就是这样眼睁睁的从他的车子旁边开过去了,连句话都没有讲!

严昊辰气的不行,此时调转车头去追也来不及,他只得开门下车,快跑几步追了上去,一边大声的叫着,“天晴,天晴,我在这里……”

叫着叫着,林寒的车子还是马不停蹄的进了小区的大门。

等到他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门卫却毫不犹豫的将他给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你好,你似乎不是本小区的人,你不可以进去,请你配合我们一下。”

一听门卫的话,严昊辰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什么时候他严昊辰也要尝尝被人阻在一个偌大的小区门口的滋味了?他旗下的物业不知凡几,为他工作的保安都成百上千,如今他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保安给拦下来了!

“你知不知dào

我是谁?你知不知dào

你今天将我拦下来的后果是什么?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失去这份工作?我告sù

你,赶紧让我进去,我有很重yào

的事情。”

面对严昊辰的愤nù

和无理取闹,保安依然是一脸的淡笑。

“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小区的规定,不是本小区的居民绝对不可以私自进入,除非有本小区居民的带领。再者,先生,我不知dào

你的话会不会在明天应验,我只知dào

我要是现在放你进去,半个小时后我就会被炒鱿鱼,所以还请你谅解,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要是你的确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找人的话,麻烦你打电话联系好吗?”

面对着面前这小保安依然是一脸淡笑的脸庞,严昊辰心头的怒火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他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这小保安几眼,淡声问道:“你二十几了?”

看到严昊辰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小保安倒是知无不言,客气的回答道:“今年冬天就满二十三了。”

“二十三?”严昊辰轻声重复了一句,又问道:“那你结婚了吗?”

听到严昊辰的问话,小保安一向带笑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浅浅的阴影。

“还没有,”他微微苦笑着说道:“女朋友家里要求高,必须等我有钱买了房子以后,他们家才会同意我跟她在一起。”

这样的事情在现代社会早已经是屡见不鲜。

可是,作为一个小保安,他得攒钱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到一套房子的首付呢?A市的房子估计他是别想了,其他小地方的房子也得十几万吧?

严昊辰微微眯眼,眼角瞅到这小保安的同事在另一边待着呢,没着急往他们这边过来。他便悄悄的往小保安那边又靠近了一些,小声的嘀咕道:“喂,跟你商量件事,只要你以后让我随意的进出这个小区,我就给你两万块钱作为报酬!”

一听严昊辰随便开口就是两万块的报酬,小保安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这点儿报酬可抵得上他半年的工资了!还得是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这么多。

不过,他也一直相信一句老话,这天上啊就不会有掉下来的馅饼儿,只会掉下来大坑!

小保安憨厚的朝严昊辰笑了笑,“大哥,你就别逗我玩儿了,还两万呢,就算是两百我也不敢收你的。工作职责是工作职责,要是我为了这点儿钱放你进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担得起责任?大哥,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了。”

严昊辰眉头紧皱,愤愤的瞪着面前的小保安。

然而,他仔细一想,也对,所谓空口无凭,他又没有直接塞两万块钱给这小保安,人家凭什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呢?可是,要他现在拿出两万块钱来也不现实,他从来没有在身边带大笔现金的习惯。

左思右想,严昊辰干脆将自己腕上的手表给摘了下来。

“哪,你看看,这手表可是欧米茄的基本款,在商场买的话,标价是三万四,只要你现在放我进去,我立kè

就将这块表送给你!”

价钱已经涨到了之前的一倍多,又有实物在眼前,这小保安应该知dào

怎么做了吧?

让严昊辰错愕的是,这小保安瞅了他手上的手表一眼,就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了。

“大哥,你别逗我了,你这手表我前几天看我同事带了,就在小市场买的,一模一样,不过才四十块钱!这要是还还价呀,我估摸着三十五块钱就肯定能买下来。”

看小保安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严昊辰彻底无语,恐怕就算是他现在将金山银山捧到这小保安的面前,人家也以为他那是拿纸糊的。

212. V143

面对着小保安面带着憨厚笑容的质疑声,严昊辰彻底无语了。

真是没有想到,他这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三十几年都没有用过假东西,今天要不是为了能跟左天晴说上话,要不是为了以后能更方便的进出这个小区,他会这么大方的将价值高昂的一块手表送给一个小小的保安?

他倒是没怎么心疼,反正他家里的手表多得是,就算是丢了几块也不会在乎。可是,他现在被人怀疑了!怀疑他腕上带着的手表只是地摊上三十五块钱就能买到的山寨货!

严昊辰气的手都哆嗦了,狠狠的朝那个小保安晃了晃手上的手表。

“好,真是太好了,怪不得你就只能做个保安,你看你这是什么眼光?真表假表都看不出来?我是那种会带三十五块钱地摊表的人?我……你真是要逼我说脏话了。”

一直脸带淡笑的小保安听到严昊辰的话以后,慢慢的沉下了脸色。

“保安怎么了?保安也是不偷不抢的,我做保安怎么了?古话还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呢,就算先生你赚钱比我多得多,我也没拿你一分钱,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先生,不给你进那也是我们这儿的规定使然,就算是你现在拿着三万块钱的现金给我,我也是不会让你进的!但是你要是能找这个小区的人带你进去,我保证二话不说的让你进去。”

尽管小保安的态度变的严肃了很多,然而语气依然是透着客气,并没有因为严昊辰略带鄙夷的话而恼火。

好说歹说都没有,严昊辰算是彻底没辙了。

他再度回到车子上,无奈之下,只好主动给左天晴去了一个电话。

出乎他的意料,电话竟然很快就接通了,左天晴淡漠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

“喂,有事儿?”

听到左天晴的声音,严昊辰居然感觉自己有些紧张,就像是毛头青年第一次打通心上人的电话一样。

他轻咳一声,没话找话的轻声说道:“天晴,你们睡了吗?”

“还没有。”左天晴的回答很是简短。

“那你能不能出来见我一下?我就在小区门外,保安不让进。”严昊辰颇有些沮丧的说道。

听到严昊辰的话,左天晴真是大感意wài

,她下意识的瞅了武盼盼一眼,看到她正忙着哄黄小丫洗脚呢,也就没说什么。

“不能,时间太晚了,阳阳该准bèi

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严昊辰赶紧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很重yào

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爸邀请你跟阳阳去我家吃饭,有时间过去吗?”

左天晴微微的蹙了眉头。

照情理来讲,左思阳是严传志的孙子,爷爷要见孙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在她回国之前,左思阳已经偷偷摸摸的先跟严传志接触过了,似乎他还很得严传志的欢心。

总不能因为她讨厌当初被严传志利用过,就让左思阳彻底失去了见爷爷的权力吧?她不想做一个自私自利独断专行的妈妈,她希望能尊重小阳阳自己的心意去办事。

沉默片刻,左天晴才再度开口。

“这件事我得问问阳阳自己意思,要是他想去的话,我再联系你。”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不过没被天晴直接拒绝就已经很让他开心了。反正天晴之前有说复婚不复婚得看他的表现,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好,那你待会儿就问问阳阳的意思,要是阳阳愿意去的话,你明天上午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准bèi

一下。”

左天晴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惜电话另一头的严昊辰根本就看不到。

“好,不管阳阳去不去,我都会告sù

你一声。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额……”严昊辰细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了,“没事了……”

他颇有些伤感的说着,总感觉跟左天晴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此刻也才真zhèng

开始后悔以前的行为,要不是以前的他是那么的讨厌,是那么的只关注自己的心,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和感受,天晴如今会这么对他吗?

说到底,他现在也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了。

听到严昊辰说没事了,左天晴就果duàn

的挂了电话,然后一脸轻松的将手机甩在了床上,朝正坐在地上的软垫上玩拼图的左思阳伸出手。

“阳阳,时间不早了,该洗澡睡觉觉了哦。不然的话,明天麻麻又要变老一点了。”

左思阳赶紧放下手上的拼图,跳起来就往左天晴的身边跑去。

“麻麻,刚才是不是粑粑打的电话啊?他要你问我什么呀?”左思阳稚声稚气的问道,显然小家伙刚才并不是全心投入在拼图上面。

左天晴倒是没准bèi

跟左思阳隐瞒些什么,如实的将情况都跟他讲了一下。

“阳阳,你爸爸说你爷爷邀请你和我去老宅吃饭,你要去吗?”

一听说是要去见严传志,想起当初见严传志时他的和蔼可亲,左思阳当即双眼放光,一脸渴求的看着左天晴。

“麻麻,我可以去见爷爷吗?”

左天晴无所谓的笑了笑,“随便你啊,只要你想去,妈妈明天就陪你去,要是你不想去的话,咱们明天就跟小丫一起出去玩去。”

说左天晴一点儿私心都没有,那也不现实,即便是在问左思阳自己的心思,她也在故yì

的引诱左思阳出去玩,不想让严家人那么轻易的再见到左思阳。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被人太珍惜,当初的她已经吃了太大的亏,如今的她有能力给自己儿子最好的东西,所以她不希望小阳阳受委屈,一点点的委屈都不可以。

从另一面来讲,她也是在故yì

的考验严昊辰,试试他的心,看看他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没心没肺的浪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家庭恢复完整,看看他在乎的是阳阳,还是她……

左思阳嘻嘻一笑,抓着左天晴的手左右晃荡,小声央求着说道:“麻麻,阳阳最近天天都跟小丫妹妹一起玩,不如明天换个花样吧,咱们去看爷爷,好不好?上次爷爷生病住院的,也不知dào

好了没有。”

左思阳执意如此,左天晴也不会故yì

为难。

她弯下腰,捏着左思阳的小鼻头,温柔的笑着,“好,只要阳阳你喜欢,妈妈哪里都陪你去。”

既然是左思阳这小屁孩子主动要求去见严传志的,左天晴这个当妈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可是个民主的妈妈,绝对不会用自己的意志去干涉孩子的行为。

不过,等她们洗完澡准bèi

睡觉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左天晴就没打算晚上再给严昊辰电话,便想着等明天早上起床以后再给他去个电话,好让严家那边有所准bèi



第二天一早,左天晴跟武盼盼说了自己的安排以后,武盼盼就独自带着黄小丫去咖啡馆开门去了,随便左天晴娘儿俩自由行动。

随后,左天晴又给严昊辰去了一个电话,告sù

他她跟阳阳待会儿去看望严传志的事情。

严昊辰一听左天晴要带着左思阳去看严传志,心里高兴激动的不行,私以为这是左天晴决定原谅他的前兆。

“好,天晴,一言为定,我待会儿去公司将一些事情安排一下,然后就回去等你和阳阳。”

“没问题。”左天晴很是干脆的答yīng

了下来,便挂断了电话。

严昊辰早早的赶到公司,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将今天主要的事情都安排了一下,便急赶慢赶的又回去了,路上还去了超市采购了不少左思阳爱吃的零食。

左思阳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短,所以他对左思阳的口味还蛮了解的。

上午十点十分,严昊辰紧急赶回了严家,他生怕左天晴母子俩已经到了,担心严家人招待不周,要是老头子一时糊涂乱说话,惹恼气跑了左天晴可怎么办?

然而,等他到家以后,却发xiàn

左天晴母子俩还没来呢。

他倒是没觉得左天晴失礼了,明明说好是来看望老人家的,怎么能十点钟还没到?又不是专程赶来吃午饭的。相反,他只是轻松的松了口气,将买好的零食放在茶几上,又去厨房看看秋婶在准bèi

些什么东西。

意料之中的是,秋婶压根就没在厨房里忙碌,此时厨房里正有三个专门从酒店里请来的大厨在忙活着制作各种各样精美的菜肴。

严昊辰很了解严传志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他吩咐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尽管他没有告sù

严传志左天晴母子俩确定今天中午要来的事情,严传志也是这样认为了,并且提前做好了准bèi



看厨房里忙碌的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严昊辰稍稍的放下了心,起码在严传志的眼里,左天晴母子俩还是很重yào

的。同时,他也下意识的以为严传志早已经知dào

了左思阳的真实身份,知dào

那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宝贝孙子,所以才会如此的重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着时针渐渐的指向了十一点,厨房那边早就停止了忙碌,严昊辰也渐渐的急了。

他从来不认为左天晴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是她自己主动在今天早上给他打电话说要来做客,那么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严传志一直在楼上的书房里坐着,原本是想给左天晴母子俩一个下马威,好叫她们母子俩主动上楼去请他,谁知dào

等来等去,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等到。

严传志气的不行,终于还是自己下了楼。

尚未走到一楼,严传志就已经在楼梯上朝严昊辰吼了两句。

“人呢?这又是跟我玩的哪一出?”

严昊辰眉头紧皱,站起身看向严传志,沉声帮左天晴辩解道:“也许她们是临时有什么事情,所以没及时赶过来,你先别着急。”

“你打电话问过了?”

严昊辰摇头,声音有些虚,“还没有。”

“还没有?”严传志气的用手中的拐杖在楼梯地板上狠狠的杵了一下,“你这办的叫什么事儿?人都不到,起码来个电话吧?她不懂事,想要拿乔摆驾,你也随便的听任她,连个电话都不打过去问一下?她当我严家是什么?是她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能不来的地儿?我可告sù

你,要是今儿她不到,以后这严家的门永远都不欢迎她进!”

严传志越说越气,本来今天就是专门给左天晴母子俩准bèi

的鸿门宴,那些厨房里的大厨都是故yì

摆的障眼法,其实他根本一点点都不欢迎她们。谁知dào

,他这边谋算的不错,那边人却不来了!

那他谋算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严传志的话,严昊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想人家来,人家还未必来呢。”

严传志离的距离远,加之因为生病的原因,听力也下降了不少,故而没听清严昊辰的低语。

“你说什么呢?”他追问道。

严昊辰摇头,没吭声,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他才不想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告sù

严传志,告sù

这老头有什么意义?反正老头的决定是老头的决定,跟他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干系。以前他没能力,那时候的他尚不能脱离老头的掌控,但是五年时间过去,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早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老头当然也别想还能像以前一样的控zhì

他。

这时,大厨马师傅走出了厨房,恭敬的朝严传志行了一礼,客气的问道:“严老先生,请问可以开始准bèi

了吗?”

之前,厨房里的三位师傅要么是在切菜,要么是在雕花,要么是在准bèi

冷菜,热菜都是等客人到了以后,主人家说可以开始准bèi

了,他们才会正式的开火炒菜。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多,马师傅出来问一声也属职责。别介是外面的主人家忙忘了,到时候真zhèng

开饭时没菜,那他们这些厨师也可以下岗了。

严传志的脸黑黑的,闷声道:“再等等。”

马师傅也是常在富贵人家走的人,看严传志这脸色,也知dào

情况不对了。他赶紧点点头,再度回到了厨房里去,不参合外面的事情,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严传志缓缓的走到沙发上坐下,沉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打电话去问问怎么回事!要是没有不得已的理由,你也该知dào

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做。”

严昊辰甚是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去了外面的院子里打电话。

左天晴这迟迟不到又没个说法的行为让严昊辰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想法,他一直以为左天晴不是那些普通的矫情女人,她说要怎么做就一定会怎么做。

虽然他们之间有些纠葛矛盾,但是这不能成为左天晴不守信的理由。

电话迟迟无法接通,在严昊辰拨打第二遍时,电话的另一端才有人声传来,正是左天晴自己接的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严昊辰的心里总算是放下了那块大石头。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没事就好。

电话接通后,左天晴歉意的声音就很快的传了过来。

“严总,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儿事情,今天中午是不能赶过去了,我看我们还是下次再约时间吧。”

一听她有事,严昊辰的心立kè

又提了起来。

她在A市人生地不熟的,跟这边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交往,她怎么会突然有事呢?而且还是使得她不得不推掉早就定下的午餐。

“有什么事?需不需yào

我的帮忙?”严昊辰严肃的沉声说道。

左天晴立马说道:“哎呀,你不提,我差点儿都忘了!我现在在瑞安医院呢,你赶紧过来。”

似乎那边的情况很糟糕,不等严昊辰答话,左天晴就挂断了电话,让严昊辰一个人在这边忧心忡忡的猜测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听天晴说话那中气十足的样子,似乎出事的人不是她。

难道是阳阳?

想到此,严昊辰心里更着急了。

他赶紧回到客厅,一边拿上自己的外套和包,一边着急的朝严传志打了一声招呼。

“她今天赶不过来了,出了些事情,我得现在去看看。”

眼见着严昊辰就要出了大门,严传志扬声追问道:“什么事情?什么事情比来我这里还重yào

?她不知dào

我这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吗?她要是不来,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此刻,左思阳在严昊辰心里的地位可比严传志在他心里的地位要高多了,何况严传志好好的在家里坐着,又有那么多的保姆和厨师伺候着,即便是生气,也有人安慰劝解他。但是天晴那边就不一样了,她对这里根本就不熟悉,要是阳阳出了什么事儿,救迟了怎么办?

要是阳阳有事,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严昊辰上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A市的瑞安医院,并且在三楼的急诊室成功与左天晴会合。

远远的看到左思阳好好的跟在左天晴的身边,似乎很健康的样子,严昊辰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213. V144

“天晴,怎么了?”

严昊辰走到左天晴的面前,关切的询问着。

左天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都是你好兄弟干的好事儿!”

“我好兄弟?”

这话可就是说的莫名其妙了,严昊辰一时之间都没有明白过来。不过,他转而一想就知dào

左天晴这口中的好兄弟是谁了。

除了邹博,还能是谁呢?也只有林洋洋出事,才会让左天晴这样的担心。

“进去多久了?什么情况?”

左天晴闷声道:“没多久,刚进去十分钟,具体情况我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反正是邹博给盼盼打的电话,刚好我当时在外面,盼盼就让我先过来了,说是林洋洋被送到医院急救了。”

“也就是你也不知dào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左天晴摇头,她的确是一无所知。当时她赶到医院的时候,林洋洋也刚好送到医院,是她眼睁睁的看着林洋洋进了急诊室,当时林洋洋的额头上还有着一丝血迹,伤口倒是没看见有多大,其他倒是还好,没看见有什么伤处。

“那就只有等了。”严昊辰无奈的说道。

左思阳一直紧紧的揪着左天晴的衣角,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武盼盼曾经多次去法国看过他和左天晴,林洋洋也曾经跟着去过两三次。林洋洋是她们三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姑娘,也是最有孩子气的姑娘,最爱逗着小朋友玩耍,在左思阳面前也一直都是一副开朗开心的模样。

谁知dào

,等他这次回来以后,却看到他的林阿姨一直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好像心里有很多很多的心事,叫他这个小孩子都快要看不下去了。他还曾经多次的问过他麻麻,为什么林阿姨会变成这个样子,麻麻给他的回答却很敷衍,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就是说了,他一个小朋友也不懂。

大人的事情有什么好不懂的呢?无非是林阿姨失恋了呗。

别看他小,他知dào

的事情可多了。当然,这话也就是他自己在心里想想了,可没有跟他的麻麻讲,免得叫麻麻太惊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又是二十分钟后,急诊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个护士率先走了出来。

“谁是林洋洋的家属?”

左天晴赶紧站起身,走了上去。

“我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不在,请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情况还好,没什么大的事情,额头上的伤口缝了三针,没什么大碍了。还有,她的身体很虚弱,需yào

好好的静养,暂时不适应操劳操心,建议让她在医院住一个星期,好好的休养一下。”

客气的朝左天晴点了点头,护士就回了急诊室,随后将依旧还处在昏迷中的林洋洋推了出来,往五楼的病房行去。

听到护士肯定的对她说林洋洋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身体虚弱需yào

静养而已,左天晴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林洋洋跟她和武盼盼的情况都不一样,她跟武盼盼算是地道的A市人,林洋洋却是半途来的外地人,只不过因为性格好人又好待人真诚而成为她们的朋友,其实林洋洋在A市算是一个亲人都没有。

“邹博真是可恶,要不是她,洋洋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左天晴的心里颇为的义愤填膺,更多的则是替林洋洋感到不值。要是那个邹博依然爱她如初,会这样狠心的对她吗?她不知dào

林洋洋额头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但是毫无疑问,肯定跟邹博脱不了干系!但就是林洋洋伤到这种程度了,那个邹博居然都没有来看她!

他还有人性吗?他简直不配洋洋对他这样付出!

大概是连坐心理,左天晴颇为不满的回头瞪了严昊辰一眼,邹博没来,她没办法责骂他一顿,但是骂骂他的好兄弟也是一样的。

当初要不是这个渣渣要邹博去接近林洋洋,会有现在这事儿吗?

“都是你的错!”左天晴愤愤不平的嘀咕了一句。

严昊辰无辜的摊了摊手,“天晴,这事儿跟我怎么又扯上关系了?又不是我害的她。”

“就是你害得她!要不是你让邹博去接近林洋洋,他们两个人会认识?他们要是不认识,会谈起恋爱?要是不谈恋爱,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惨剧?严昊辰,我可告sù

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在你的推波助澜下才发生的。所以你不要觉得好像跟你没关系,你应该觉得内疚,觉得愧对他们两个,都是你将他们两个人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左天晴斩钉截铁的下了论断,丝毫不给严昊辰反驳的机会。

严昊辰彻底无语,简直不知dào

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是,当初邹博去接近林洋洋是受了他的指使,但是他也只是让他去气气林洋洋就好,又没让他们谈恋爱,更没有想到邹博后来会为林洋洋做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连他的双腿都差点儿搭上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先消消气,好不好?”

左天晴才没那闲工夫继xù

跟他在这里斗嘴,牵着左思阳的手就紧紧的跟了上去。武盼盼这会儿还没到,还得她先去照顾林洋洋呢。

在林洋洋出急诊室之前,严昊辰已经提前找好了关系,这次林洋洋住着的病房就是严昊辰安排好的单人病房,环境当然比多人的要安静许多,更适合林洋洋的休养。

可惜,左天晴压根不知dào

这一点,她也不知dào

瑞安医院的单人病房是有多难得,就连多人病房也是需yào

提前预定才能有的。毕竟,瑞安医院在A市可是顶级医院之一,病人太多,病床太少,不少病人要么是在多人病房里加床,要么就是暂时在走廊里休息一下,有钱也是连个病床都难找。

当然,以严昊辰在A市的影响力,想要拿到一个单人病房,还是很简单的事情。有时候,这也是特权阶级的好处。

看着林洋洋惨白无色的双唇,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左天晴心疼的不行。

她拿起一旁的水杯,又拿了一根棉签,等棉签沾上水后,就拿那个棉签轻轻的擦拭林洋洋的双唇,好给她补点儿水。

林洋洋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想要她自己主动喝水是不可能的了,也只能暂时采取这种方法。

左天晴做起这些事情来倒是得心应手,当初小威生病住院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她在做,也算是熟练。

这边左天晴正在给林洋洋补水呢,武盼盼终于姗姗来迟,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洋洋她怎么样了?还好吗?”武盼盼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左天晴轻声说道:“没什么事了,医生说是她身体太虚弱,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至于她额头上的伤口,缝了三针,貌似没什么大碍。”

“缝了三针还没有大碍?”武盼盼惊叫着跑到了林洋洋的身边,看着她虚弱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眼泪都快要落了下来,“这医生是诓人呢吧,伤的这么严重,肯定是脑震荡了。不行,这事儿得邹博负责,我得去把他给拉来!”

左天晴赶紧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声音小点儿,医生都说洋洋需yào

静养了,你还在这边大呼小叫的。至于脑震荡,我倒是没听医生讲,应该没有,你可别随便的乱说。”

“傻子也知dào

肯定会脑震荡啊,就算是不严重,那轻微的脑震荡也是脑震荡。”

尽管武盼盼将声音努力的压低了一些,不过她的话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怎么就知dào

会脑震荡了?你去邹博那儿问过情况了?”

武盼盼重重的点头,很是肯定的说道:“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迟才来?给你打完电话以后,我就直接杀到邹渣渣那儿去了,好歹得问清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才行。那个渣渣,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把洋洋害成这副样子,竟然都不来医院看洋洋一眼,个没心肝的东西!”

武盼盼义愤填膺的挥舞着拳头,恨不得邹博现在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会爽快痛快的赏他几拳。反正以她的武力值,揍他一顿,然后让他半个月爬不起来床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就算是她这么做了,也不能让林洋洋知dào



这半年时间以来,她曾经多次劝林洋洋放qì

邹博,他对她那么狠那么绝情,她还留恋过去干什么呢?难道她真的以为她的行为会打动他那颗残忍的心?

是,邹博之所以会发生事故,之所以会坐在轮椅上大半年的时间,这些都是她引起的,邹博也是为了她才会出事。可是,她已经找医生问过邹博当时受伤的情况了,只要邹博好好休养,努力的去做复健,他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

但是他是怎么做的呢?他居然就自暴自弃了,甚至连复健运动都不愿意去做,每次都是林洋洋苦苦的求着他去做,他才会稍微的做一点,还一副痛苦的不得了的样子。

看着他那么痛苦,林洋洋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她又怎么可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本来林洋洋就是个瘦的跟猴一样的妹子,现在可好,都快瘦成皮包骨的骷髅样了。

唉,武盼盼真的非常不忍心说,现在的林洋洋真的好丑啊……

左天晴叹息着摇了摇头,“盼盼,你先坐下来,邹博那边的事情,我看我们还是等洋洋清醒以后,看她决定怎么去做吧。洋洋有多固执你又不是不知dào

,何必让她醒来以后不开心呢?”

武盼盼想想左天晴说的话也有道理,就拉过一旁的凳子先坐了下来,顺便将黄小丫抱在了怀里。

等到她坐下来以后,她才发xiàn

林洋洋这住的可是高级的单人病房!

左天晴不常在A市住,以前的她也属于特权阶级那一层次,当然不会知dào

瑞安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有多难得,但是她作为A市的土著居民,能不知dào



“天晴,这病房是谁安排的?”

武盼盼小小声的问着,要是这病房是邹博找人安排好的嘛,那么她决定可以稍稍的原谅他一点,起码他心里还是知dào

担心洋洋的。

然而,左天晴的回答却是让她失望了。

“我不知dào

啊,洋洋一出了急诊室,护士就把她推来这里了,我还以为就是住在这里的呢。”

这事情要是放在平常,被两个女人当摆设一样放在一旁的严昊辰可能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现在是特殊时候啊,他就是要表现给左天晴看,让她知dào

他现在已经是个特别靠谱的好丈夫人选了。

“是我叫人安排的。”严昊辰很是平淡的说了一句,面上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他对这件事情根本不在意似的。

武盼盼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呦,那谢谢你啊。”

严昊辰可不知dào

女人的那些小心思,不过他也听出来武盼盼的语气不是很友好。

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沉默是金这句话在某些时候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时间早已经过了十二点,早就出门的左思阳肚子也饿了,瞅着病房里的几个大人一点儿吃饭的意思也没有,他为难的扯了扯左天晴的衣裳,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小声的说道:“麻麻,我饿了。”

左天晴惊讶的叫了一声,“呀,阳阳,都怪妈妈,都快忘了这事儿了。妈妈还要在这边照顾林阿姨,你跟爸爸出去吃饭,好不好?”

听到左天晴当着左思阳的面称呼他爸爸,严昊辰心里喜的跟刚吃了罐蜜糖似的。

武盼盼却道:“天晴,还是你跟他们一起出去吃吧,把小丫也带着,有我一个人在这边照顾洋洋就行了,你们吃完了给我打包带点儿回来就行,你知dào

我不挑的,带什么我吃什么啊。”

黄小丫可不答yīng

这安排,一把抱住了武盼盼的胳膊,稚嫩的声音软软的说道:“妈妈,我要跟妈妈在一起,小丫不要出去。”

武盼盼哄不来黄小丫,就只好让左天晴一家先出去吃饭。可左天晴也不知dào

在闹什么别扭,坚持让严昊辰带左思阳出去吃,她是肯定不会跟他们父子出去的。

没辙,严昊辰就只好带着左思阳出去了,待会儿再打包几个菜带回来给左天晴她们几个人吃。当然,鉴于林洋洋尚处在昏迷之中,又是需yào

补身体的时候,也得给她带罐补汤回来才行。好在瑞安医院附近专门做病人补汤的饭馆很多,也不需yào

他找的多麻烦。

严昊辰父子一走,左天晴就搬着凳子凑到了武盼盼的身边去。

“盼盼,你知dào

洋洋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一提到这事儿武盼盼的心情就不好,她撅着嘴,生着闷气,“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邹博那家伙做复健的效果不是很好,就拿洋洋当出气筒了呗,推搡了洋洋一下。本来洋洋最近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被他这么一推,一不小心就跌倒,额头撞在了器具上,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左天晴眉头紧皱,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惊愕的问道:“竟然是邹博主动伤她的?”

武盼盼撇了撇嘴,“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左天晴气的不行,恨恨的说道:“这邹博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不行,洋洋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我看这样吧,等我国内的事情忙完,让洋洋跟我一起去法国帮忙。反正我那边除了设计师以外,还需yào

许多助理管理人员,让洋洋出去帮帮我,也让她顺便散散心。”

武盼盼当即拍板同意。

“好啊,我这边暂时也有人帮忙,不缺人手了,你把她带走吧,赶紧带走,省的留在这里被那邹博糟践。”

尽管林洋洋还处在昏迷当中没有清醒,左天晴跟武盼盼却愉快的决定了她以后的路。

严昊辰带着左思阳在外面简单的吃了一些以后,就让服wù

员打包了几个菜和一些饭,带回了医院。

“饭菜带回来了,病房里不方便吃,我看你们还是拿着去楼下的餐厅里用吧。”

“病房里不能吃饭啊?”武盼盼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那我们下去了,洋洋这儿谁照顾?”

严昊辰当即拍着胸脯上前,“放心,你们先去吃饭,这边我来照应着就行。你们尽快吃完,尽快回来就行了。病房里是可以吃饭,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吃,难免气味要大一点,会对病人的休息造成影响。”

严昊辰说的也有道理,尽管她们有些不放心让严昊辰来照应林洋洋,不过暂时也没替代人手,先且让他忙着吧。

左思阳刚才在外面已经吃了一些东西,可是如今看着黄小丫跟着下去,他又跳着脚说无聊,非要跟着一起去餐厅,病房里便就只剩下了严昊辰一个人在。

转眼,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的林洋洋却忽然悠悠转醒。

严昊辰正在窗户边站着看外景呢,听到屋子里有浅浅的嘤咛声,他赶紧大步的走回到病床边。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看到病房里只有严昊辰一个人在,林洋洋的眼泪控zhì

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虚弱的问道:“是邹博让你来的吗?他人呢?他是不是觉得我没用,不想见我了?”

严昊辰赶紧说道:“不是不是,你别瞎想,他现在行动不便,不好过来看你。我这边准bèi

了汤,先弄些给你喝一下吧?”

正说着,武盼盼几人刚巧回来。

看到林洋洋已经醒了,武盼盼激动的当即跳到了她的面前。

“洋洋,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脑子晕不晕,还记得我是谁不?”

左天晴无语的在背后用手指头戳了武盼盼一记。

听听她这问的是什么话?难道她以为洋洋撞伤了额头,就真的撞得失忆了?这年头最佳损友绝对非武盼盼莫属!

林洋洋眼珠儿在身边围绕的一圈人身上转了一圈,眼眶愈见红了。

“天晴姐,严总是你叫来的,对不对?”她颤着声问道。

左天晴也不晓得之前林洋洋问严昊辰的话,听她这样讲,当即就点了点头。

“嗯,准确的说是他自己跟过来的。”

林洋洋委屈的咬着下唇,伤心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左天晴莫名其妙的皱紧眉头,下意识的看向最有可能的罪魁祸首严昊辰。

严昊辰赶紧半举起手做投降状,一面小声辩解道:“跟我没关系啊,是你说错话了。”

“我说错话了?”

左天晴百思不得其解,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了?她刚才说错什么了?

严昊辰赶紧将还一脸懵懂无知的左天晴拉到了一边去,轻声解释道:“这刚才还的的确确是你说错话了,在你们回来之前,林洋洋就已经醒了,她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在,还以为我是邹博叫来照顾她的。看她现在这样子……”

严昊辰耸耸肩,一副你知dào

是怎么回事的样子。

左天晴很是懊恼的握紧了拳头,当时林洋洋突然的问出那么一句话,她的确没有来得及想太多,不然的话打死她都不会那样讲。

不过,转而一想左天晴又觉得自己回答的没错。

按照她跟武盼盼的计划,她是要等国内的事情办完以后,就带着林洋洋去法国发展的。反正林洋洋已经对邹博很失望了,也不在乎更失望一点,好让她彻底的死心,安心的跟她到法国去。

这一屋子的女人和孩子在,严昊辰看她们也没有什么事情,交代了一声,就先回公司里去了。至于医院这边,他已经找了朋友照应,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其他人来与武盼盼她们接洽。

晚上,在严传志的三催四请三令五申之后,严昊辰再次不情愿的回去严家老宅吃晚饭。

看着饭厅里一桌子的冷菜,严昊辰眉梢微挑,斜眼看向严传志。

214. V145

“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午你没吃饭?”

严传志挺直腰背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神情冷淡,沉声说道:“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消化能力不是很好,稍微吃一些就饱了,这一桌子的菜本来就是为你和你的客人准bèi

的,自然得给你们留着。”

“她们暂时不来了,有事情。”

“什么事情会比见我还重yào

?她以为她是谁?嗯?”严传志气的近乎咆哮着说道:“我严家是什么人家?是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可以不来的?你就去A市打听看看,看看这整个A市上下有几个人敢放我严传志的鸽子?她以为她是谁?还没进门就敢这样做?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严传志越说越生气,想他活到六十几岁,有几个人敢放过他严传志的鸽子?至于早年他发迹之前,曾经对他不敬的那些人早就已经不知dào

被他打压到哪个旮旯里要饭去了。

看着严传志怒气冲冲的样子,严昊辰安静的站在一旁,双手环胸抱着,好像严传志现在咆哮的话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严传志说了好一阵子,见着严昊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头怒火更盛。

“你就站那边听着?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这种女人我严家不欢迎!”

严昊辰无所谓的撇撇嘴,坚定而肯定的说道:“她嫁不嫁我跟你欢不欢迎没关系。”

“这种没礼貌没素质的人不配进我严家的门。”

“她配不配也是我说了算。”

“她没一处比的上小紫,我就看中小紫了!”

“你看中何琼紫,那你自己去娶好了,我不会介yì

的。”

一听严昊辰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严传志气的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什么叫我娶?我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要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干什么?你再在这边给我胡说,你就给我滚出去。”

严昊辰嗤笑一声,眸含深意的睨了严传志一眼。

“老头,你就别装了,你以为我真不知dào

你跟你的小护理之间有什么?我似乎记得那个小护理今年也才二十一二岁,刚刚大学毕业。啧啧……二十一岁,比何琼紫还小上两岁呢,真是造孽啊。”

严传志的脸色顿时青白一片,恨恨的瞪着严昊辰。

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给老子面子的儿子,真是快要气死他了。

严昊辰展开双臂,微微上扬,做出一个类似于舞蹈中旋转的动作,“好了,老头,你就别生气了。你的事情我不会插手管,你是玩玩也好,想娶个小老婆也好,我都不会管。但是我的事情,你也别想再操纵了。我明天上午还有会议,现在要回去休息。至于客人的事,她们准bèi

好了,我会提前告sù

你的。”

说罢,也不管严传志的脸色有多难看,严昊辰兀自开门走了。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严传志正像复读机一样的在不停的重复着,楼梯上忽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娇柔暧昧的声音缓缓飘来。

“传志,人家都洗好澡了,你什么时候回房啊?”

严传志回头一看,就看到一具身姿妖娆凹凸有致的女体身着半透明的丝质睡衣斜靠在一二楼楼梯拐角处,正春情四射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会勾人一般,叫他的心神都飞了过去,哪里还记得刚才生气的事儿。

“仙儿,我来了……”

正如大多数美女当前眼花心迷的男人一般,即使是已过花甲之年的严传志也不例外,他当即就站起身,健步如飞的迎向了那早已经在等着他的美人。

至于他一直放在一旁的拐杖,美人当前,还要拐杖干什么?

林洋洋额头上的伤本就不是很严重,注意消炎防感染即可,所以在左天晴和武盼盼的精心照料之下,第三天林洋洋就出院了,先回家继xù

休养。

这三天里,严昊辰倒是去了医院好几趟,每次都会给林洋洋带一些补品补汤,亦或者是暂时充当跑堂的角色,帮着左天晴她们买饭买菜,免得他的心上人和宝贝儿子给饿着了。

左思阳倒也大方,严昊辰给他带去的好吃的零食他都会分给黄小丫一半,这让左天晴深感欣慰之余,也让严昊辰觉得左天晴教子有方。

第四天,眼见着左天晴这边可以暂时歇息一下了,严昊辰再度对她提出了邀请。

“天晴,今天有时间吗?”他小心翼翼的在电话里对左天晴说道,像是生怕听到拒绝的话语。

其实左天晴也没有故yì

的拖延时间,她当初既然答yīng

了严昊辰说要试试看能不能还在一起,那么她就不会食言。毕竟,她之所以答yīng

严昊辰试试看并不是为了自己考lǜ

,而是为了左思阳。

看着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看着别的孩子都在健全的家庭里成长,她也希望她的儿子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能开开心心的长大。何况,看左思阳最近跟严昊辰的接触,左思阳的行动也表明了他很喜欢严昊辰。

当然,要是她觉得严昊辰不靠谱,不想再跟他有下文了,相信她的宝贝儿子肯定会果duàn

的站在她这一边。

左天晴知dào

严昊辰是为什么这样问,直接干脆的说道:“有时间,不如约今天晚上吧?中午再去恐怕来不及了。”

听左天晴同意今天见面,严昊辰当即就应允了她小小的要求,反正中午见还是晚上见都一样,都是带给老头子看一下而已。虽然他很不喜欢老头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老头子始终是他的父亲,这个事实是永远不能更改的。

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的情况,严昊辰就给严传志去了电话,说是晚上请他出来吃饭,并没有说一起吃饭的人还有谁。严传志本不想答yīng

,在严昊辰的好说歹说之下,才答yīng

出去吃饭。

好在今天没有发生任何意wài

,左天晴带着左思阳准时的出现在严昊辰早已经定好的包厢里,严昊辰也到了,只等着严传志到了就开饭。

严传志人虽未到,他的眼线却早已经守在了酒店大堂里,看到左天晴带着左思阳到了,立kè

就给严传志去了电话,而严传志也立kè

给何琼紫去了电话,让她赶紧赶过来,并且将一些该准bèi

的东西准bèi

一下。

虽然左思阳的确跟严昊辰有些相似,但是除非DNA鉴定结果说明左思阳的的确确就是他的亲孙子,不然的话他是不会相信的。这年头,长的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知dào

那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只是一个跟昊辰长得相似的男人?看看这年头的明星模仿秀有多火,就知dào

长相像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确定何琼紫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严传志这才在护理的搀扶下,缓步踏进了包厢。

正如何琼紫曾给他看过的照片显示的那样,严昊辰要娶的女人正是他的前妻左天晴!

看到严传志进了包厢,左天晴拉着左思阳的手立kè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严老先生,你好,好久不见。”左天晴客气又淡漠疏离的打了一个招呼,好似之前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左思阳倒是比左天晴热情许多,他甩开左天晴的手,蹦跳着到了严传志的身边,拽住那只有力而骨节分明的大手,热络的笑问道:“爷爷,你现在身体好多了吗?粑粑没有再气你吧?”

严传志以前很喜欢左思阳,喜欢他的乖巧懂事和听话,但是那是建立在他只是一个陌生小孩子的基础上,要是他想来冒充他严家的子孙,他可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看!

事情未明朗之前,严传志倒也没摆出脸色来,免得叫严昊辰以为他这次来是故yì

来找茬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严传志将手上的拐杖递到了一旁护理的手上,微微蹲下身子,将左思阳轻轻的抱在了怀里。

“呦,阳阳,好久不见,你这倒是胖了不少啊?”

左思阳嘻嘻笑道:“那是因为我麻麻回来啦,有我麻麻在我身边,我的胃口就会很好哦。爷爷,你的胃口好不好啊?”

严传志故作烦恼的皱起了眉头。

“爷爷年纪大了,这胃口好坏可是说不定的,要是没人气爷爷,爷爷的胃口就会很好,但要是有人故yì

给爷爷找麻烦的话,爷爷的胃口就会很差很差,爷爷的脾气也会跟着很差很差。”

左思阳年纪还小,压根就没有听出严传志的言外之意,犹自兴奋的抱着他的手。

“爷爷,那平常会有人给你气受吗?”

严传志很是认真的点点头,朝一旁的严昊辰努了努嘴。

“有啊,当然有,哪,就是你叔叔,他没事总会找事情来气我,似乎我心情好的时候他就会心情不好一样。”

听到严传志对严昊辰的称呼,一直静默的站在一旁的左天晴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

要是严传志的耳朵没聋,他应该清楚的听到刚才左思阳对严昊辰的称呼是爸爸!那么,他现在让左思阳叫严昊辰叔叔,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左思阳与严昊辰外表如此相似的基础之上,加之她又是严昊辰的前妻,并且算算左思阳的年龄,的确就是当初他们婚姻存续期间怀上的,就这样,严传志还在怀疑左思阳的身份?

左天晴嘴角斜翘,无声的冷笑了一声。

现在可不是她要认亲,以她的能力也不会奢望他严家能帮她什么忙,她这次之所以会来吃饭,完全是看在严昊辰很有诚意想复合的面子上,所以她才会带着阳阳过来见见严传志。

要是严传志私心怀疑阳阳的真实身份,并且出言不逊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立kè

带着阳阳离开!

自从她重新站起来之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屈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用言语讽刺她,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这样做!

左思阳似乎没有听出严传志话里的弯弯道道,他睁着那双圆溜溜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依旧笑着说道:“爷爷,那以后叔叔要是再气你的话,你就告sù

我哦,我会帮你教xùn

叔叔的。”

严传志笑道:“那敢情好,以后我可就靠你了。”

左思阳乖巧的将严传志拉到主位上入座,又自个儿爬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左天晴则坐在左思阳的旁边,至于严昊辰,他肯定就是坐在严传志的另一边了。

四人入座以后,左思阳忽然朝严昊辰伸出手,故yì

很大声的说道:“叔叔,你能把你面前的饮料递给我吗?我好渴哦。”

叔叔?阳阳居然在叫他叔叔?

严昊辰脸色一黑,霎时间有些不知dào

该作何反应。倒是一旁的左天晴听的是乐不可支,暗暗的在心里夸了好几遍她的宝贝儿子就是聪明,不愧是她左天晴的儿子呀!也不枉她这几年的悉心教育。

唔……似乎想想也是,的确是她一直低估了她宝贝儿子的智商。你想一下,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单纯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出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并且成功的独自打入敌人内部,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能做到的事情吗?这样一想,左思阳对严昊辰称呼的改变也变得非常容易让人理解了。

看着木呆呆的严昊辰,左思阳歪着小脑袋,疑惑的轻声问道:“叔叔,你在发呆吗?能请叔叔你把饮料放在转盘上,然后我自己就可以拿过来了,不需yào

叔叔你给我送过来的。”

也许是故yì

想气气严昊辰,左思阳故yì

的多叫了他好几声叔叔。

左思阳每叫严昊辰一声叔叔,严昊辰的脸色就更黑一些,心里的闷气也更多一些。

没辙,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至于阳阳对他称呼改变的事情,回头他多买好吃的东西给阳阳吃,应该就可以再改过来。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严昊辰将面前的饮料放在了转盘上,然后轻轻转动转盘,好让饮料瓶顺利的到达左思阳的面前。

虽说严传志的确是有些慢性病,可以他目前的年龄,还的确是耳不聋眼不花,他清楚的听到左思阳刚开始对严昊辰的称呼是不太标准的爸爸,直到他说那是叔叔后,左思阳就果duàn

的改口叫叔叔了。

这肯定不可能是家长教的出来的,只能说明这孩子天生就很聪明!

严传志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开始希望左思阳真的是他的亲孙子,这样聪明的孩子以后肯定能将严家的事业版图进一步的扩大吧?何况,他也的确是盼孙子盼太久了,盼到他都开始担心会有有心人借着他的心理来坑他。

考lǜ

到左思阳有着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的确是他的亲孙子,严传志暂时性的改变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一顿饭也勉强算是在和平的气氛中度过,严传志简单的询问了左思阳跟左天晴这几年的生活,得知她们现在过的是小富即安温饱不愁的日子,便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依照她们目前的生活水准,绝对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但是左天晴也从来没有教过他,不知dào

他为何这么心有灵犀的跟她保持了一致口吻。

一个小时后,深觉这顿饭吃的极其乏味,完全不是他想象中那个样子的左思阳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将小小的身子靠在了左天晴的怀里,小小声的说道:“麻麻,我好累,我好想回去睡觉。”

左天晴歉意的看向严传志,轻声说道:“严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儿子年纪还小,有些怕累,也有些不懂礼貌,还请你不要介yì

。”

严传志也觉得这顿饭吃的差不多了,便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既然孩子累了,就别勉强他,他要回去休息,那我们就散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聚。”

左天晴求之不得,连忙答yīng

了下来,又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后,就抱着左思阳出去了。

严昊辰赶紧站起身,追在后面叫道:“天晴,你等一下,我送你们回去。”

看着严昊辰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严传志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是他费尽心血养大的儿子?就这么简单的跟别人跑了,连个招呼都不知dào

跟他打一下?虽然,他们三个提前走了有利于他后续计划的实施,但是他心里却还是气的很。

等到严昊辰带着左天晴母子消失在电梯里,何琼紫缓步踏进了他们之前吃饭的包厢。

“严叔叔……”何琼紫恭敬而礼貌的叫了一声。

严传志抬头看了她一眼,本来有些怒气的脸上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小紫,是你来啦,人给我带来了吗?”

何琼紫连忙点头,“都是按照严叔叔你的吩咐叫的人,都是仁安医院里的医生。”

她轻轻的拍了拍手,很快两个穿着便装的男子进了包厢,一进来便很是恭敬的朝严传志深深的鞠了一躬。

仁安医院是严氏旗下投资建设的医院,严传志虽然不是仁安医院的院长,但却是院长的顶头上司。有自家投资的医院来做这次的DNA鉴定,严传志多少也能放心一些。

起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应该没有人敢给他动什么手脚。

至于何琼紫,他不仅仅是相信她的人品,也是因为这次来的两个医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也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两个医生,跟何琼紫根本就不熟,也绝对没有被何琼紫利用的可能。

“行了,赶紧采集样本吧,我希望能尽快看到结果。”

严传志不耐烦的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尽快开展工作。

两个便装男子答yīng

了一声,就赶紧从各自的口袋中掏出了简单的工具和保存设备,将刚才严昊辰、左天晴和左思阳的筷子都包装了起来。

从这三双筷子上就能采集到他们三个人各自的DNA样本,足够他们做鉴定了。

事情完毕,两个便装男子率先离开了包厢,何琼紫倒是陪着严传志又喝了一杯茶,随后才亲自将严传志送回去。

既然严昊辰坚持要送她回去,左天晴也就没有推迟。

不过,她也没让严昊辰直接送她和左思阳而去,而是转道去了医院。

武盼盼跟黄小丫还在医院那边守着林洋洋呢,好歹她得过去帮着照顾照顾,也将武盼盼暂时换下来,让她也休息一下。

到了林洋洋的病房,左天晴果然看到黄小丫已经在武盼盼的怀里睡熟了。

“盼盼,要不你带着孩子们回去睡吧,洋洋这边交给我来照顾好了,明天早上你再来换我。”左天晴走到武盼盼的身边,轻声说道。

武盼盼疲惫的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用了,要不你帮我把小丫带回去吧,我在这边休息就成,明天早上你再带着小丫来找我。”

正因为林洋洋住的是高级的单人病房,病房内空间比较大,所以在靠墙的角落处还有一张陪护床,正是给陪护病人的家属用的。

“那不行,你也知dào

小丫不好哄,要是我把她带回去,到时候她醒了,哭着要你,那可怎么办?你家这宝贝闺女我可没能耐哄好她啊。”

看着两个女人在那边相互争着该谁回去休息,一旁被当成壁画的严昊辰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我看不如你们俩都回去休息,这边交给看护就行了,瑞安医院不比一般的医院,这边的医生跟护士也是24小时执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病房里看看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再者林洋洋的情况也不严重,只是缺少休养,所以有看护在肯定就够了。你看你们两个女人每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方便再照顾别人?”

严昊辰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就这么放着林洋洋让一个陌生人照顾,一直将林洋洋视如亲妹的武盼盼总归有些不放心。

这边正说着,病房的门再度被人打开,屋子里的几个人齐齐向外面看去,竟是林寒带着夜宵来了。

林寒顺手将袋子放在了病房一旁的桌子上,小声招呼道:“这么晚了,你们都又累又饿了吧?来,刚出炉的点心,都来吃一些吧。”

说着话,他又特意朝左思阳挤了挤眼,轻笑着说道:“阳阳,你饿不饿?叔叔有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水晶虾饺哦,还是刚出炉的,特别好吃,要不要来吃?”

严昊辰眯眼站在一旁,他敢百分之百的肯定,林寒这家伙就是来拉仇恨的!

不知dào

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严昊辰伸手握住了左思阳的手,像是生怕他会跑到林寒身边一样。

可是……

215. V146

左思阳挣脱不开严昊辰的手,只好可怜兮兮的看向他的麻麻,委屈的扁着小嘴,小小声的说道:“麻麻,我刚才晚饭没有吃饱,我可以吃点儿饺子吗?”

左天晴不解其意,想当然的点点头,理所当然的柔声说道:“当然可以,林叔叔特意给你带的,你想吃就去吃吧。不过,记得要跟林叔叔说谢谢。”

左思阳笑眯了眼,赶紧点头,“麻麻放心,阳阳是最懂礼貌的孩子了。”

左天晴都同意了,左思阳也很想去,严昊辰还有什么理由拽着左思阳不让他去呢?要是左天晴知dào

是他在阻止左思阳的行动,肯定会骂他是个小气的男人。

得,怪只怪他不会照顾儿子,才使得如今一点儿吃的东西就将儿子给拐跑了。

严昊辰一松开手,左思阳就撒丫子往林寒身边跑去。

林寒早就将各色点头和粥从袋子里拿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桌子上,并且很是体贴的已经将左思阳爱吃的水晶虾饺和皮蛋瘦肉粥给打开了,筷子也拆好了放在一旁。待得左思阳奔到他身边时,他轻巧的将左思阳抱起,放在了桌前的椅子上,好方便他吃饭。

看着林寒服wù

的如此周到,左思阳笑的是见眉不见眼,一个劲儿的迭声说道:“谢谢林叔叔,我早就跟麻麻说了,林叔叔你是最好的,果然吧。”

林寒淡笑着摸了摸左思阳的小脑袋,又伸手扯了扯他那柔嫩的脸颊,打趣道:“你个小鬼头,告sù

林叔叔,你真的有在你麻麻的面前说林叔叔是最好的?”

左思阳不怕烫的一手抓起一个水晶虾饺,笑嘻嘻的说道:“林叔叔,你放心啦,虽然以前我没有说过,等我以后肯定天天在我麻麻的面前说你是最好的!哇……林叔叔,这饺子真的好好吃啊,你以后可不可以天天给我带啊?”

生怕爱子的一颗心被别人抢去,严昊辰赶紧开口抢说道:“阳阳,你爱吃虾饺的话,以后爸爸给你买好了,不需yào

麻烦别人。”

左思阳三两下将手上的两个饺子吃掉,他回头看向眉头微皱的严昊辰,天真的笑道:“严叔叔,还是不用麻烦你啦,我看严老爷爷的身体很不好嘛,你还是多买点儿吃的给他,多多的尽孝吧,免得严老爷爷以后总是骂你。反正林叔叔就是开餐馆的,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给我带好吃的东西。”

他又转头看向林寒,大眼睛努力的眨动着。

“林叔叔,你会不会觉得阳阳是个嘴馋的坏小孩啊?”

林寒淡笑着摇摇头,伸手将他嘴角的一点碎屑擦掉,一面耐心的说道:“不会,林叔叔怎么可能会那样想呢?阳阳在林叔叔的心里永远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孩子。何况,阳阳你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有你现在吃的多了吃的好了,以后才能长个大个子,才可以保护你妈妈不被人欺负。”

左思阳重重的点头,罕见的抿紧了双唇,认真的说道:“嗯,阳阳一定要吃的很多很多,这样长大以后才会很强壮很强壮,才可以保护麻麻!”

说罢,他也不理严昊辰变得难看之极的脸色,继xù

埋头吃他的水晶虾饺和皮蛋瘦肉粥。

其实左天晴刚才在严传志面前也没有吃饱,不过碍于严昊辰现在还在,她也不好意思现在去喝粥,也只能等严昊辰走了之后,再去填填她那快要空荡荡的肠胃了。

武盼盼可是正宗的大吃货,她早就饿了,再者她哥哥给她买的东西,她才没必要顾忌别人是怎么看的。所以她很干脆的将黄小丫轻轻的放在了另外一张床上,然后拉着左天晴的手就往桌子那边走去。

左天晴略微用力挣脱了一下。

“盼盼,你先去吃吧,我在这边等一下好了。”

一听左天晴说的这话,严昊辰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黑了。

傻子也听得出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可没说她不饿她不想吃,她的意思是她等等再吃!难道她刚才也没有吃饱?难道她现在是在给他面子,不想让他下不了台,所以才没有现在去吃?

严昊辰越想心里越难受。

他冷哼了一声,闷闷的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爱在这边就在这边吧,我明天还有一项很重yào

的会议,就不在这里陪你们了。”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病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眼见得严昊辰走了,左天晴立kè

走到了桌子旁坐下,捧上她那碗海鲜粥,深深的嗅了一下其中的香气。

“哇……是东记的粥吧?也只有他家的海鲜粥是这个味道了。”

林寒笑着点头,“可不是?盼盼最爱吃他家的粥,我也就只买他家的粥了,而且他家的点心做的也不错,你吃吃看。”

左天晴拿筷子夹起一个蒸饺,轻轻的一口下去就咬了一半下肚。

“唔……真好吃,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也最爱吃他家的粥和点心,这么多年了,味道都没变,看来他家的厨子一直没换呀。”

林寒既然做的就是餐饮业,对A市较出名的一些美食店铺当然都稍有了解。

“东记的厨子就是老板自己,这做点心和煮粥的手艺也是上一辈传下来的,这店可是经营了几十年了,为了保证口味的统一,这么多年也就只那一个小铺面,都没有开分店,不知dào

有多少人找那个老板谈过要合zuò

的事情。”

左天晴好奇的问道:“那你有想过要和东记合zuò

吗?他家的东西这么好,要是开分店的话,肯定也会生意很好。”

林寒摇了摇头,淡笑着说道:“没有,东记的老板我倒是接触过,是个很实在的人,我估计就算是有人出再高的价钱他都不会想开分店。毕竟,他可没有分身的本事,要是开了分店,反而让其他厨师砸了东记几十年的招牌,那不是亏大了?要想创立一个好的品牌很难,但要是想毁掉一个品牌却很容易。”

林寒说的道理很浅显易懂,放在其他行业也适用。

就好像是左天晴的服饰定制公司,其实这几年她的名头打响以后,已经有很多人找过她,希望能跟她合zuò

,希望能将她们公司的产品大批量的制作上市,也有很多世界各地的人找到她希望能做华云的代理。

可是,一旦她不慎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代理,就可能拖垮整个华云的声誉。信任毁灭,品牌倒塌,再想要得到顾客的信任,再想要让品牌站起来,那就很难很难了,绝对不可能是她三五年时间就能做到的。

最终在林寒的建议之下,左天晴和武盼盼同意由护工来暂时照顾一下林洋洋。毕竟,她跟盼盼都是有孩子的人,即便她们可以将就着晚上在医院住一宿,但是孩子们却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再者,林洋洋的情况不严重,只是缺少休息和营养,补补就好了,有护工在她身边看顾着也行。

林寒还是充当了司机的身份,安安稳稳的将武盼盼和左天晴两对母子送回了家。到了武盼盼家,他看时间不早了,也没有在那儿多逗留,直接就回去了。

第二天,武盼盼早早的起床去菜场买了些煲汤的材料,炖好以后,一手拎着保温盒,一手牵着黄小丫就去了医院,唯有左思阳还在赖床,怎么叫都不起床,左天晴也只好等他醒来以后再去医院。

左思阳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太阳都快要晒到他的屁股了,他才懵懵懂懂的被左天晴给从床上扯了起来。

“阳阳,你能不能清醒一下?给我好好刷牙,你看你都快把牙膏沫弄到睡衣上去了。”

左天晴不耐烦的推了左思阳的小脑袋一下,免得站在洗脸池前都做一脸瞌睡状的左思阳真的倒在水池里。

左思阳可怜兮兮的睁大双眼,从镜子里偷偷的看着左天晴,一面口齿不清的说道:“麻麻,人家还没有睡醒呢,难道真的不可以再睡一会儿吗?”

左天晴微微挑眉,淡声说道:“你先看看你小丫妹妹都到哪儿了吧,你再说你好不好意思继xù

睡觉。”

左思阳当然早就已经从左天晴的口中得知黄小丫已经陪着她妈妈去医院看林洋洋的事情,没辙,他知dào

再怎么跟他麻麻撒娇耍赖都没用了,只得乖乖的刷好牙洗好脸,等着出门。

武盼盼走的急,自然也没有准bèi

早饭,今儿个左天晴跟左思阳的早饭得在外面解决了。

左天晴牵着左思阳的手往小区外面走去,一面柔声问道:“阳阳,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早点?”

武盼盼身为吃货,她做饭的手艺当然也好得很,这一段时间以来,左思阳一直都是在吃武盼盼做的早饭,现在突然让他出来吃,他也不知dào

该吃些什么才好。

他苦恼的皱了皱小鼻子,“算了,麻麻,随便吃点儿就好了,阳阳不挑食的,你知dào

的。”

既然如此,随便就随便呗,左天晴巴不得这样。

就在武盼盼居住的小区外面有很多家做早餐的小饭馆,左天晴随便挑了一家,拉着左思阳就进去了。

小饭馆的老板看到有客人进店,赶紧拿着抹布过去将左天晴坐的那张桌子仔细的擦了又擦。

“请问您要吃些什么?”老板笑容可掬的热络招呼着。

“老板,你们家都有什么吃的?”

“我们家吃的东西多着呢,粥有白粥、绿豆粥、黑米粥、杂粮粥、小米粥等等,还有小笼包子,煎饺,麻团,油条什么的,您要吃些什么呢?”

左天晴瞅了隔壁桌一眼,看到人家在喝黑米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便也有些嘴馋了。

“老板,那就先来两碗黑米粥吧,两个麻团,一份煎饺,还有两个咸鸭蛋,小菜的话你看着准bèi

。”

“哎,好咧,您等着,很快就到。”

老板应和了一声,麻利的开始去准bèi



可是,二十秒钟后,老板就满脸赔笑的再度走了过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黑米粥今天卖得好,还剩最后两碗已经被别的客人要过去了,要不您喝点儿其他的粥?”

左天晴有些不快的微微皱起了眉,然而还不等她说话,一个熟悉的娇媚女子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老板,要不把我这两碗粥换给她们吧,我喝小米粥就好了。”

左天晴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跟于婷相遇!

根据她对于婷的了解,她一向是一个很喜欢享shòu

很喜欢高档次生活的人,她甚至可以为了这些物质的东西付出很多常人不能付出的代价。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小饭馆里吃早饭呢?不是应该在那些茶楼里用早饭?亦或者是在高档酒店里吃着自助早餐?

老板可不知dào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到于婷说要主动让出那两碗黑米粥,老板立kè

笑说道:“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说罢,就作势要去将那两碗黑米粥端到左天晴的面前来。

左天晴曾经跟于婷有那么多次的过节,在于婷面前放过的粥,她怎么可能敢给她的宝贝儿子吃?

好吧,就当是她多疑了,可是小心没大错。

左天晴立kè

扬声叫道:“老板,不用了,既然黑米粥已经没了,那你就给我来两碗杂粮粥好了,其他的还是一样。”

本来粥就是先端到了于婷的面前,如今左天晴也说不要黑米粥了,只需杂粮粥即可,老板自然不会再去将于婷面前的粥端走,便歉意的跟于婷打了个招呼,又去盛了两碗杂粮粥端给了左天晴母子。

坐在饭馆最里面,与左天晴隔着三张桌子的于婷见此冷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谑笑。

她暗暗的在心里想道,也许她即将要进行的行动是连老天爷都支持的!不然的话,为什么她刚刚得知了左天晴的住处,只不过来看看她现在过怎么样,顺便看看环境的,就这么巧的碰上左天晴母子在吃早饭呢?更巧的是,左天晴母子要的粥竟然剩下的全在她手里!

呵呵呵……看来这一切就是天意了。

想及此,于婷不觉心中更为快意。

于婷故yì

端上一碗黑米粥,扭着腰肢走到了左天晴的桌子旁边。

“这位大姐好眼熟,看起来跟我的亲姐姐似的,姐姐,我能在这里坐一下吗?”于婷扭捏作态的假惺惺说着,一面也不管左天晴难看的脸色,兀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左天晴不愉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跟你不认识,我也不会有你这样的好妹妹,这边的桌子多得很,还请你回去你自己的餐桌上用早饭。”

于婷将碗一放,笑嘻嘻的媚声说道:“姐姐这就是小气了吧?不过是几天没看到,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再者说了,就算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看在昊辰的面子上,说我是你的妹妹,也不算过分吧?”

这要是放在妻妾可以共存的古代,于婷还真的算得上是左天晴的妹妹。

可是,现在是现代,是任何一个女人的眼里都容不得沙子的时代!何况是像左天晴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呢?

左天晴不高兴再跟于婷废话,干脆的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站起身,牵起左思阳的手。

“阳阳,我们先走吧,要是饿了,妈妈回头给你买吃的。”

上次在中辰大酒店,左思阳只是见过于婷一次,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更不知dào

于婷跟他妈妈的过节。可是他并不笨,听于婷话里的意思,再联想到他粑粑以前的风流史,还能不知dào

怎么回事?

左思阳立kè

很是乖巧的从凳子上跳下地,稚嫩的声音纯朴的说道:“麻麻,好臭的味道啊,你闻到没有?”

左天晴诧异的挑眉。

臭味?这卖早餐的餐馆里怎么可能会有臭味?

老板也听到了左思阳的声音,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kàn

了,这不是砸他的生意吗?

“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说说看,叔叔店里是哪里臭了?”

左思阳很认真的看向老板,天真的说道:“叔叔,不是你店里有东西坏掉啦,是有一坨狗屎长了腿,自己跑你店里来了呢。叔叔,为了你的生意着想,我建议你立kè

拿扫帚把那坨狗屎给扫出去啦。”

狗屎还带长腿的?

老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立kè

就明白了左思阳这小鬼头话中的意思。

毫无疑问,这小屁孩子是在骂那个主动跟他们搭讪的美女呢。唔……女人之间的战争可不好参与,在不影响他生意的前提下,他最好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于婷也听懂了左思阳话中的意思,当即气的脸都红了。

她恨恨的瞪着左思阳,气愤的说道:“果然是小杂种才说得出来的话,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你嘴巴敢再脏一点,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于婷此话一出,顿时早餐馆里吃早饭的众人哗然。

真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漂亮那么会穿着打扮的一个女人说话可以这么的没水准,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么没教养的话。

面对于婷挑衅兼侮辱的话语,从小就因为没有粑粑在身边而倍受其他小朋友欺负的左思阳大感委屈和难过。

可是,从小麻麻就教过他,输人不输阵!不管现在他心里是有多难过,都不可以让面前的这个女人知dào



216. V147

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愤愤的吼道:“你才是个东西!我告sù

你,你敢撕我的嘴看看,我粑粑肯定会直接割了你的嘴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试试看!”

于婷眸中隐现阴鸷的光芒,无言的狠狠瞪着左思阳。

左天晴可没有兴趣在这边跟于婷对骂,然后还让那么多的陌生人看了笑话去。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左思阳的教育修养问题着想一下。

与人对骂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在小孩子的面前比较好。

她轻轻的扯了左思阳一下,低声说道:“阳阳,先别气,咱们不跟疯子多说,跟麻麻出去。”

左思阳很听左天晴的话,何况他心里的委屈也快要憋不住了,毕竟他还是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忍耐能力有限,而他又不想当着于婷的面掉眼泪。

母子二人快步往餐馆的门口走去,左天晴随手将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递给了老板。

“不用找了。”

左天晴她们点的东西总共加起来都没有二十块钱,何况她们还没有开吃,还有好几样还没有上桌呢。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追在后面叫道:“还是找你三十块钱吧。”

左天晴遥遥的摆摆手,出门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往瑞安医院行去。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钱财是小事,不让她儿子受委屈才是大事,而她也不想再跟于婷那种没素质没教养没涵养的女人多说些什么。即使你跟她说的再多,即使你占理,她也能给你诌的什么都不是,还能倒打一耙。

那么,她又何必在那种女人身上多浪费时间呢?

望着左天晴母子俩快速消失在小餐馆门口的身影,于婷没有追上去,她镇定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嘴角斜勾,隐现一抹阴险的笑意。

她本来可以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虽然她未必能嫁给严昊辰,未必能做成一个有权有势的阔太太,但至少她可以得到名气和金钱!只要没有左天晴这个人出现就好。可是,她出现了,她不仅仅出现了,她还特别多管闲事的夺去了她本来该有的那些东西!

都怪她,都是她的错,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进了绝望的深渊,是她让她人财两空,是她逼得她走投无路,是她逼得她下手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了!

于婷低下头,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黑米粥,清香软糯的黑米在口中融化,让她饿了一夜的胃瞬间服帖舒服了很多。

这些年来,为了保持身材的完美,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失去对那些男人的吸引力,她刻意的控zhì

着自己的饮食,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绝对绝对不允许自己发胖。

她费尽了心机,她委曲求全,她甚至饿的自己的肠胃都坏掉了,可是她最后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这一切难道是她的错吗?

不!这都是那左天晴的错!都是因为她多管闲事,都是因为她的出现!

如果左天晴从来没有出现的话,也许她早已经在严昊辰的帮zhù

下,成为万轩公司旗下的艺人了,有严昊辰这个A市最年轻有为的总裁帮忙,难道她还没有红的可能?难道她还没有成为一线明星的可能?如果左天晴没有出现,她不会被撵出A市,也不会强逼着自己去跟了一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也不会强颜欢笑的去讨那个老男人欢心。

可是,就连这样的最后一个机会,都因为左天晴的出现而失去了,这叫她怎么能不恨?

左天晴匆匆的奔出小餐馆,在路旁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往瑞安医院行去。

反正医院楼下也有很多可以吃早餐的地方,刚才那边没有吃成,她可以带着阳阳再去其他地方吃嘛,反正离那个疯女人远一点儿就好。

母子俩刚刚下了出租车,碰巧看到林寒也刚到,林寒的手里似乎还拎着不少的东西。

左思阳很是懂事乖巧的朝林寒打了一个招呼。

“林叔叔,早上好啊,叔叔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林寒朝他挤挤眼,逗趣的笑说道:“叔叔哪里还早啊,要是再晚一点点的话,都比你这个小朋友来的还迟了,到时候被你武阿姨看到,非得骂叔叔是个懒猪,还没个孩子起得早呢。”

说着话,林寒又问道:“阳阳,告sù

叔叔,吃早饭了没有?”

左思阳果duàn

的摇头,一边委屈的揉着自己饿的空荡荡的肚子。

“还没有呢,麻麻说待会儿再吃。”

林寒将手上提着的袋子轻轻晃了晃,笑道:“正好,你武阿姨让我给她送早饭过来,我给你和你妈妈也带了一份,一起上楼去吃吧。”

左思阳也不客气,欢喜的蹦到了林寒的身边,抱着他另一边的胳膊可劲儿的晃悠着,嘴甜的叫道:“谢谢林叔叔,就知dào

林叔叔最好最可爱了。”

左天晴失笑着摇摇头,也是拿左思阳没办法。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林洋洋所住的病房时,林洋洋早已经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只是精神不太好,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武盼盼正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

“洋洋,我知dào

我说的这些话你不爱听,可是有些话我还是必须得说。我知dào

邹博以前对你不错,他也是为了争取和你在一起付出了很多,可是你付出的也不少啊?你这大半年来为他做的少吗?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被他害的破相了!难道你就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林洋洋不吭声,闷闷的躺在床上,似乎没有听到武盼盼在说些什么。

林寒将手上提着的早餐袋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女人之间的话题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参与,故而就没张嘴。

左天晴倒是凑到了武盼盼的身边去,她轻轻扯了扯武盼盼的衣袖,小声说道:“盼盼,你少说两句,林寒带了早餐,你先去吃一些吧。你不饿,小丫也该饿了。”

武盼盼瞅了一眼一个人在病房的角落处玩堆积木玩的乐不可支的黄小丫一眼,轻声嘀咕道:“小丫那饿一顿不碍事,但要是不把这病人给说通了,那才碍事呢。”

左天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武盼盼拉到了离林洋洋远一些的地方,轻声低语道:“盼盼,就算是你要劝洋洋,也不该是用这种说法,你这样是没办法说通她的。我倒是赞成顺其自然,洋洋也不是小孩子了,她知dào

自己该做些什么,你要是阻止她的话,不让她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办事,不让她彻底死心的话,都是没用的。”

作为一个同样曾经被感情伤害过的女人,左天晴自觉自己会更理解林洋洋的心情一些。

武盼盼虽然人不错,可是自小到大,她的很多事情都蛮顺遂的,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这也导致她的性格比较直比较犟,她觉得她付出的够多了,而那个人却压根不买账,那她就没有必要再继xù

犯傻下去。

可是,她不了解,感情的事压根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只有彻底死心了,才会彻底的放qì

,不然永远都会是一个心病。

武盼盼撇撇嘴,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则是对林洋洋的心疼。

武盼盼来的时候,据守夜的护工讲林洋洋也没有吃早餐呢,她便先端了一碗粥给了林洋洋,好说歹说才劝的林洋洋吃了早餐。

几个人吃完早餐以后,左天晴正忙着收拾一桌子的残羹,林寒也过来帮她的忙。

他忽然开口问道:“天晴,早上跟小阳阳怎么没在盼盼家小区外面吃的?我记得那边也有好几家口味还不错的早餐店。”

听到林寒突如其来的问题,左天晴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难道林寒知dào

些什么?按说他不该是一个八卦的人呀,没理由八卦的追问一些事情,除非他知dào

些什么。

左天晴勉强笑了一下。

“今天早上跟阳阳起的迟了,所以就没在外面吃,想着反正医院这边也有好几家早餐店,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这个回答虽然有些勉强,不过好在林寒也没有在继xù

追问,他低着头,将桌上的垃圾都收拾到了一个袋子里,然后都拎出去扔掉了。

趁着林寒出去,武盼盼八卦兮兮的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天晴,坦白从宽,刚才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左天晴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你呀,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八卦?你哥能跟我说什么?”

武盼盼嘻嘻笑道:“我又没听到,我哪知dào

他会跟你说什么呀?哎,天晴,不是我夸自己的哥哥好,可是我哥真的是个好男人,又体贴又善良,而且经济实力也不错,虽然不比严昊辰那么有钱,但是小康以上的生活还是可以有的。更何况,我哥他平常会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哦。”

左天晴无语的白了她一眼。

“盼盼,我说你呀就少操心一点吧,我的事我自己清楚,你哥有多好我也知dào

,可是你哥他能陪我去法国常住吗?要是……那我以后肯定会很少回国了。”

要是怎么样,左天晴并没有详说,可是武盼盼大概也能猜得到。

因为严昊辰是左思阳的亲生父亲,所以假如严家愿意接受左思阳,而严昊辰跟左天晴顺利复合,那么她可以接受一个在国内有着事业的男人。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为左思阳着想的基础上,只是为了给左思阳一个健全的家庭。

可若是这一切变成空,那么她不会选择自己的另一半还在国内有着事业,也不会同意两地分居的婚姻生活。同居一地的婚姻尚且有着那么多不确定的因素,又何况是异地甚至异国呢?

对于林寒之前突然问出的那个问题,左天晴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奇怪。虽然林寒对于她和阳阳的关心从来不少,可是也一直是止于礼节的关心。

现在,她早上刚刚晦气的碰到了于婷,这边林寒就关心起她早上有没有出什么事情,难道林寒知dào

些什么?

想虽是这样想,左天晴心里还是自嘲了自己一句想太多。

也许,林寒的确就只是关心而已。

某私人会所的包厢里,何琼紫优哉游哉的喝着香茶,静静的等待着那个将要到来的人,而她面前的桌子上则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显然里面放置着很厚很厚的东西。

少时,一个戴着墨镜和帽子的中年男子闪身进了包厢。

看到何琼紫一副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中年男子立kè

拿下了帽子和墨镜,恭敬而客气的朝何琼紫微微点头示意。

“何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何琼紫不在意的一笑,淡笑着说道:“没事,张主任不用客气,我也刚来没多久,请坐吧。”

张栋点点头,在何琼紫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何琼紫客气的帮张栋倒了一杯茶,缓缓的推到他的面前。

“张主任,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

看到何琼紫亲自给他斟茶,张栋很是惶恐的立kè

伸手去接。

“何小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至于检验结果,还得等一天才出来。”

何琼紫端起自己面前的青花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淡声问道:“样本更换过了?”

张栋很是干脆的点头,“严总的样本已经被我提前更换过了,所以何小姐请放心,等检验结果出来,董事长自然会知dào

那个小孩子根本不是严家的骨血,只是那个女人跟其他男人生的孩子而已。”

何琼紫满yì

的点了点头,又将面前的那个信封往张栋的面前推了推。

“张主任,董事长对你的办事能力很放心,所以这些是对你现在的奖励。你放心,只要我能顺利的嫁进严家,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自然也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张栋今年已经是四十几岁,兢兢业业的在仁安医院工作了二十几年时间,却一直只是一个小小的检验科主任,很早之前他就已经不满足于此了。仁安医院说起来应该算是私立医院,仁安医院的院长除了个人能力要卓越之外,也不能少了严家人的支持。

毕竟,仁安医院是严家的私有企业,只有得了严家人的支持,才能真zhèng

的坐上院长的宝座。

严传志在确定要做DNA检验之前,就已经想好让自家医院来做,一者是放心,二者也是不担心有人敢在这里面搞鬼。毕竟,谁又知dào

自己的同事自己的助手不会是严传志派过去监督的呢?

可是,为了梦寐以求的院长宝座,张栋还是决定要冒险一下!

正如何琼紫找到他时说的那句话一样,成功永远只属于敢于冒险的人,那些胆小如鼠的人只能接受现状。

再者,他也知dào

严传志是有多属意何琼紫,只要DNA检验的结果证明左思阳不是严昊辰的孩子,那么何琼紫就有很大的可能跟严家联姻!毕竟,本来若不是左天晴和左思阳的出现,何琼紫早已经成为严昊辰真zhèng

意义上的未婚妻了。没有她们母子的出现,那场订婚典礼也不会取消。

而只要何琼紫能成为严家的少奶奶,他帮着隐瞒真zhèng

DNA检验结果的事情就会成为何琼紫留在他手上的证据和把柄,到时候何琼紫不得不帮着他成为仁安医院的院长!

一想到期盼多年的院长宝座就在眼前,张栋禁不住的心神荡漾。

看着面前桌子上厚厚的信封,张栋忍不住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说道:“何小姐,我做的那些都是小事而已,不需yào

这样吧?”

何琼紫妩媚一笑,淡然道:“没事,该你的你就收着吧,你要是不收,我还不放心了。”

既然何琼紫都这样讲了,张栋也不好再推辞些什么,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信封给收了起来。在将信封拿到手放进包里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捏了捏信封的厚度,那厚度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

不得不说,何琼紫给他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这已经不是何琼紫给他的第一个信封,而厚度却是一次比一次厚。

其实这本来就是双赢的合zuò

,即便何琼紫不给他这么丰厚的报酬,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zhù

她实现梦想。只有她的梦想实现了,他的梦想才有实现的可能。

看到张栋将信封收起,何琼紫又道:“行了,张主任,你人多事忙,就先回医院里忙着吧,我这边有事的话会再联系你。”

张栋不敢多言,站起身,又朝何琼紫鞠了一躬。

“何小姐,你放心,明天DNA检验的结果报gào

就会放在董事长的面前。”

何琼紫点点头,没再多说些什么,似是在专注的品着自己的茶。

张栋倒也识趣,重新带上帽子和墨镜以后,悄无声息的出了包厢。

而张栋走后,却没有人看到再有人从这个包厢里走出去,之前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有人进了这个包厢。至此,张栋到这个包厢来找谁也成为一个迷。

推开武盼盼那张乌鸦嘴,左天晴以自身为范例,好声好气的跟林洋洋说了好些话,才劝的她好好吃饭,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

217. V148

武盼盼没辙,她说话直,故而也就说得不好听,难免遭人嫌。为了避免左天晴再嫌弃她,她干脆也不在她们俩的面前待着,躲到了外面陪着两个孩子玩去了。

当然,她认为她现在最最重yào

的事情就是必须要见到邹博一面!

不能将林洋洋脑中的那根死筋给解开,难道她还不能去找邹博,好好的骂他一顿出出气?

唯一让她现在比较惆怅的就是,她出去可以,可是孩子总得有人照顾吧?左天晴正忙着照顾林洋洋呢,才没那闲工夫来陪孩子们玩。

中午时分,回去看店的林寒再一次来了。

虽然瑞安医院的伙食总体来说还算是不错,可医院的伙食再好还能好过私房菜馆的厨子精心烧出来的饭菜?为了慰问武盼盼那颗吃货的心,林寒特意早早的就去某个他们常吃的私房菜馆定了菜,等时间差不多以后,又立kè

拎着热腾腾的饭菜赶到了医院。

吃着美味佳肴,武盼盼还不忘在左天晴的面前夸夸自己的哥哥。

“天晴,我就说吧,我哥哥很好的。你看他点的这些菜,那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偏心,你爱吃的有三个,我爱吃的也有三个,你说说,他这算不算是用心?这要是搁在某些男人的身上,还未必知dào

你爱吃的饭菜有哪些呢。”

听到武盼盼说的话,左天晴禁不住的有些心凉。

是啊,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林寒的确是比严昊辰要好上太多太多。作为曾经的夫妻,严昊辰知dào

她爱吃什么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一声。

呵呵……要是他知dào

的话,他们的家又怎么可能会散?他从来没拿她当做他的妻子,更是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又怎么可能会知dào

她平常爱吃的菜有哪些?

一旁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秘制红烧排骨的左思阳似乎感觉到了左天晴情绪上的异常,他赶紧腾出一只手握住了左天晴的手,稚气的声音却格外认真的说道:“麻麻,你不用难过啦,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管有没有谁记得你爱吃些什么,都会有阳阳陪在你的身边哦,而且阳阳知dào

麻麻你所有的喜好,所以妈妈你不用担心啦,这个世上始终都会有一个男人特别特别的爱你。”

武盼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阳阳,你这个小不点儿也算是一个男人啊?”

左思阳立kè

从凳子上跳下地,鼓起小胸膛向前耸了耸肩,很是认真郑重的说道:“我当然是个男人,是个男子汉,我能保护我麻麻!”

武盼盼嘻嘻笑着伸指戳了左思阳的脑门一记。

“你个小破孩,就你还男子汉,等你再吃个十几年的饭再说吧,就你现在这小不点儿的样子,人家一指头就能撂倒你啦。你放心,就算是你现在不能保护你妈妈,还有你舅舅呢,再说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妈妈的啦,你还是乖乖的努力吃饭长个比较好。”

左思阳不快的皱了皱小鼻头,再度坐下来吃饭。这一次,他吃饭时嘴却张的特别大,似乎故yì

想要多吃一些饭,好早点儿长成大高个,好保护他的麻麻不被人欺负。

左天晴倒是没说武盼盼的话有什么不对,看到左思阳大口吃饭大口吃菜,她还笑着朝武盼盼挤了挤眼,似是在感谢她一般。

午饭结束,左天晴忙着将桌子收拾干净,左思阳揉着肚子躺在了陪护的病床上。

刚才受武盼盼那一刺激,他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好多饭,最后还喝了一碗汤,差点儿撑死他,现在只有躺在床上等消化的份了。

正这时,左天晴的手机忽然响了。

左天晴刚刚将桌子收拾干净,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一旁斜倚在墙上做休息状的林寒立kè

警觉的用眼角扫了她一眼,一副很关心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样子,但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左天晴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好几天没有看到的莫笑笑打来的电话。

她笑着接通了电话,故yì

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质问道:“喂,我说你俩现在还好意思联络我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已经把我给忘了呢。怎么着,两个人在外面的甜蜜旅行过的怎么样?国内还好玩不?”

莫笑笑爽朗又饱含女子柔气的声音很快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

“哎呀……姐,你就别再埋汰我了,什么两个人的甜蜜旅行?我明明就是被坑了,而且被坑的特别特别惨!姐,你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左威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呦呵……都到主持公道的程度啦?来来来,你跟我讲讲,小威他怎么欺负你了?我似乎记得他打也打不过你,玩也玩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这一段时间没见,难道他还有长进了?”

“切!”莫笑笑不屑的吐槽了一声,“就他还长进?反正其他方面的长进我是没有看到,使唤我给他做事儿和挡枪挡箭的能耐倒是长进了不少。”

“挡枪挡箭?你们做什么了?怎么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左天晴颇有些狐疑的问道。

作为在法国本土发展起来的歌坛新星,这几年左威所在的男子团体混的倒也是不错,专辑已经出了两张,演唱会也已经办了好几场。这一次回国据说也是为了参加活动,可到底是参加什么活动,左威压根就没有跟她讲,甚至连莫笑笑都守口如瓶。

既然如此,她索性也就没有过多的去关注。

莫笑笑苦哈哈的说道:“还能是什么挡枪挡箭?当然是拉着我去抵挡女粉丝的枪和炮咯。呜呜呜……姐,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到底是左威的女朋友,还是他的助理啊,亦或者只是他培养多年的一个盾牌?”

左天晴失笑,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

“笑笑,我知dào

啦,这个事情的确是小威做得不对。你是他的女朋友,他本来就应该在别人的面前保护你,怎么能要你一个姑娘家来保护他呢?你先告sù

我你们现在在哪里,待会儿等我见到他以后,我肯定会狠狠的揍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拿你当挡箭牌。”

左天晴说的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似要是左威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揍他一顿帮莫笑笑出气一般。

莫笑笑一听左天晴似乎是认真了,赶紧又帮着心上人说好话。

“姐,你先别激动啦,其实事情也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这件事还是我跟左威自己解决吧,不然要是闹得你们姐弟关系不好,那岂不是又是我的错?姐,你也知dào

左威最不喜欢我在你面前大嘴巴了。”

左天晴忍不住笑出声,追问道:“笑笑,你确定真的不要我帮你出气?你得知dào

,我要是教xùn

小威的话,小威可是不敢还手的。”

莫笑笑赶紧摇头,可惜电话另一头的左天晴根本就看不到,不过也勉强能透过话筒猜想到她的表情了。

“姐,真的不需yào

,我自己来解决就好。”

“那你们现在在哪里呢?你现在联系我,是不是你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嗯,小威的活动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在希尔大酒店呢,姐,小威说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阳阳了,很想他,要不你现在带着阳阳过来?”

左天晴瞅了一眼一旁惆怅的揉着小肚子的左思阳,笑问道:“阳阳,舅舅说想你了,你要不要跟麻麻去见一下舅舅和舅妈?”

这要是放在吃午饭之前,左思阳肯定会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左天晴的提议。这么久没见左威和莫笑笑,他也好想好想他们两个人了。可是,他现在真的好撑好撑,撑到他都快要觉得自己要死掉了,真的是一点点儿都不想动。

左思阳委屈的看着左天晴,小小声的说道:“麻麻,我好难受,我可以晚上再去看舅舅他们吗?我现在真的不想动哦。”

左天晴简单的将左思阳现在的情形转述告sù

了莫笑笑一声。

“笑笑,阳阳恐怕现在不能去看你们哦,他刚才中午吃太多,撑着了,正休息呢。我看等他晚上消化的差不多了,再让他去看你们,刚好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那好吧,不过,姐,你下午有没有事情?阳阳不能来的话,不如你先来一趟?小威说现在事情结束了,他想先去看看他爸妈,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既然是去看他们的爸妈,左天晴当然要同左威一起过去。

“当然要一起过去,那你们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和你们会合,待会儿一起过去。”

莫笑笑答yīng

了一声,“好,那我跟小威就在酒店等你,你到了以后打我电话一下,我们一起过去。”

简单的又说了两句,左天晴就挂断了电话。

左天晴走到左思阳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小肚子和胃部,感觉好像还好,便仔细的嘱咐了一声。

“阳阳,妈妈现在要去见你舅舅和舅妈,估计要晚一点儿回来,你武阿姨这边照顾不到你,你要照顾好小丫妹妹,不可以带着小丫妹妹乱跑,知dào

吗?”

左思阳很是乖巧的连连点头。

“麻麻,我都知dào

啦,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跑的,我就乖乖的等你回来,然后晚上咱们一起去吃大餐?”

说着话,他还很是鬼灵精的朝左天晴挤挤眼,似乎是在讨赏一般。

左天晴失笑道:“好,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没有让武阿姨操心,那晚上妈妈就带你和小丫妹妹出去吃大餐。”

左思阳立kè

朝左天晴伸出了右手掌,等着跟她击掌为盟。

左天晴无语,不过还是笑着伸出手掌击了他的手掌一下,清脆的击掌声说明着此刻的双方是有多认真。

左天晴简单的将自己的包包收拾了一下,给左思阳留下了一点儿零花钱,免得他待会儿嘴馋了没得钱下楼去买吃的,一面又对武盼盼招呼道:“盼盼,那我就先去看看小威他们,这边就麻烦你照顾了。”

武盼盼倒是不介yì

的连连点头,“行了行了,你先忙你的事情去吧,这边有我照顾着呢,没事的。”

见此,左天晴也就放心的离开了医院。

看着左天晴消失在病房门外的身影,林寒的眉头还是微皱着,心里总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沉吟了一阵,最终决定还是追上去看看,要是左天晴顺利到达希尔大酒店,他就再立kè

赶回来。

想到此,林寒也对一旁坐在椅子上正准bèi

小憩的武盼盼嘱咐了一声。

“盼盼,我店里还有点事情,我先回去一趟,待会儿给你带点下午茶回来。”

一听有下午茶可以吃,武盼盼立kè

对林寒的提议表示了绝对的赞同。

“好啊好啊,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这边我还可以顶着,反正也没啥事儿。”

林寒点点头,又跑到黄小丫的身边去嘱咐了两句,让她乖乖的不要随便乱跑,要听她妈妈的话,待会儿舅舅就会带好吃的东西给她吃。

随后,林寒便立kè

下了楼。

还好,他下楼的速度不算迟,加之医院门口的出租车也不是很好等,所以等到他出去的时候,刚好kàn

到左天晴上了一辆出租车。

林寒凭着超强的记忆力立kè

将那出租车的车牌给记在了脑海,随后驱车追了上去。

出租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左天晴后知后觉的发xiàn

这似乎不是往希尔大酒店的路?

此时,她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自己是碰到了无良的黑心司机,在故yì

的绕路想多赚她的钱呢。五年时间不在,她也对A市的交通规划多了许多陌生的情绪,也不知dào

这司机是不是真的在绕路。

坐在后座的她稍稍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师傅,你这不是往希尔大酒店的路吧?”

已近中年的的哥从后视镜睨了她一眼,声音平常的解释道:“小姐,你是不是不常在A市?你放心,这就是往希尔大酒店的路,我不会坑你多绕路的。你也知dào

A市是国内发展最好的城市之一,所以我们这边对出租车司机的要求是很高的,要是有顾客举报的话,很容易就会失去这份工作。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冒着失去这份工作的危险只是为了多赚一点点钱。”

左天晴稍稍思量了一下,觉得的哥说的话也在理。

毕竟A市就那么大的地方,即使他绕得再远,又能绕多远呢?相反,虽然出租车司机的工作要辛苦一点,但是报酬相对而言还是比较丰厚的,他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小钱而失去这份报酬还算丰厚的工作。

见此,左天晴也就没再吭声,默默的等待着出租车走上那条她觉得熟悉的主干道。

就在出租车后面,林寒心急如焚的拨打着左天晴的电话,可是不管他怎么打,左天晴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尽管他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想,可是他隐隐的猜测到,很可能那辆出租车上装了什么阻隔信号的装置!不然的话,没理由电话打不通的。

林寒的车子紧紧的跟在左天晴所乘坐的出租车后面,看着那辆车往郊区的方向行去,看着它驶上高架桥。

他在后面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左天晴的电话,然而始终无法接通。他又赶紧的给他朋友去了一个电话,让别人帮忙拨打左天晴的电话看看,看是否也同样是无法接通。

虽然事实已经很明显,可他还是希望只是他的手机出了问题而已,根本不是左天晴正面临着危险。

然而,得到的回复却并不好,没有人能打通左天晴的电话。

在这件事情有最终的定论之前,林寒也不敢给武盼盼打电话,生怕她跟着着急,到时候两头忙更烦。

林寒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手机,决定还是等附近的车子少了一点儿以后,他再变道追上去,看能不能跟左天晴打个招呼。只要左天晴自己有所防范,事情就要稍微的好处理一点儿。

车子继xù

往前行去,左天晴心里也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师傅,你这都走这么远了,怎么还没到啊?”

出租车司机很是镇定的回答道:“瑞安医院本来就离希尔大酒店的距离要远很多,一个在西北方向,一个在东北方向,你说远不远?再说A市的道路本来就比较复杂,没有什么直通的路可以走的。小姐,你放心,要是再过半个小时还没到,我让你下车,不收你的车钱,好不好?”

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听到的哥安慰的话语,左天晴暂时再度放松了神经。

反正,半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算是太长。何况那个的哥还说了,要是半个小时后还不到的话,他就会让她下车,而且还说了会不收她的车钱,想必应该不是在坑她吧?

左天晴略略有点儿着急的摆弄着手上的手机,出来快一个小时了,也不知dào

左威他们等急了没有。

她想了想,便翻出了莫笑笑的号码,打算给她打个电话,告sù

他们她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让他们不要着急,顺便也是给他们时间准bèi

一下,好下楼去咖啡厅里等着她。

酒店不比家里,她还是直接在咖啡厅跟他们会合比较好,他们的房间她就不过去了,免得看到什么比较尴尬的场景。

然而,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电话一直拨不出去。

她又仔细的看了看手机,这才发xiàn

手机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她下意识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真奇怪,怎么会没有信号呢?刚才还好好的呢。”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正专心致志的开车的司机嘴角露出了一丝诡笑,然而却没有接话,只是专注的看着前方,一副很敬业的模样。

反正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左天晴思忖了片刻,也就无奈的放下了手机。很快就到了,不通知他们也没关系,让他们等等吧,也让他们紧张一下下。

左天晴原本是想让左威和莫笑笑紧张一下,殊不知,却让林寒紧张的不得了。

林寒开车紧随在出租车的后面,他趁着车流不密集时,三番五次的想要超车去追上左天晴的车,然而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前面的车子就好像故yì

在阻挡他一般,一直让他无法超车。

林寒心急如焚,他很清楚耽搁的越久,左天晴的危险也就更多一些。

又一个红绿灯,眼看着左天晴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在红灯之前过了马路,而他就要赶不上了。林寒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发动汽车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左天晴的安全才是最最重yào

的,闯一个红灯有什么关系?大不了罚钱呗!

然而,就在他的车子到了半中央时,对面却忽然有一辆大卡车左拐了过来,而他因为闪避不及,车头狠狠的撞在了大卡车的车身上,因为速度过快,车子撞得很严重。

好在他的车子都是改装过的,就在那危急时刻,安全气囊顺利弹出,保证了他的人身安全,可是一些小伤却不可避免。

因为他车子的速度快冲力大,导致正拐弯的大卡车瞬间倾覆倒在了地上,也不知dào

那司机现在怎么样了。

林寒费劲力qì

的打开了已经变形的车门,立kè

冲了出去,想要看看左天晴乘坐的出租车已经到了哪里。然而,经过了这么一耽搁,本来就顺利过了绿灯的出租车此时早已经消失在了众多的车流之中,根本就看不到了。

林寒狠狠的握拳在已经变形的车头部位用力的捣了一拳,憎恶自己的无能和不小心,竟然就这么跟丢了车子。

很显然,他的车子暂时不能再用了,而且因为交通事故的关系,他这个肇事者还不能现在就离开,不然等待他的将会是更重的惩罚。

没办法,林寒只好求助别人。

在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以后,林寒暂时算是稍稍的安了心。

此时,他才发xiàn

他的腿部有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受伤不轻。他跛着腿缓缓走到了大卡车的驾驶室那边,去看看大卡车的司机怎么样了。

218. V149

让他意wài

的是,在他走到大卡车驾驶室时,大卡车的司机也正好从驾驶室中爬了出来,看他一脸镇定的样子似乎没有受什么伤。

等到他出来站直身体以后,林寒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确定他身上的确是没有任何血迹,这才放心。

只要人没受伤,其他事情也就都好说。

可是……让林寒意wài

的是,这司机的态度也太镇定淡然了吧?竟然一点儿惊慌失措和受惊的样子都没有,好像这场交通事故在他眼里就是注定会发生的一般。

看到林寒右腿的裤子上有血迹渗出,没事人似的卡车司机双手抱胸的站在林寒的面前,冷笑道:“你特么赶死呢是不是?至于这么着急吗?我可告sù

你,我的卡车摔得不轻,你得赔偿我的损失!待会儿交警到了,你也得说你付全责。”

林寒沉声说道:“你已经报警了?”

听到林寒的话,卡车司机有片刻的迟疑,然而很快他就昂着头,理直气壮的继xù

说道:“我的卡车都翻了,翻了你看到没有?发生这么严重的交通事故,我能不报警?小子,你给我等着,我可告sù

你,现在我就找人去,今儿个我被你吓得不轻,你还耽误我的生意了,到时候你要不加倍赔偿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卡车司机又朝林寒做了几个威吓的动作,就往路旁走去,一边掏出手机打着电话。

车祸出在十字路口的中间部位,难免对交通有些影响,人站在这边也不怎么安全,所以对于卡车司机往路旁走的动作林寒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卡车司机是受害者,难道他还能跑了不成?

林寒跛着腿绕着卡车走了一圈,脑子里一边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按照他闯红绿灯时的估计,他应该不会跟这辆大卡车发生碰撞,可是不巧的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林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沉吟了片刻,想要去问问卡车司机是要往哪里去,以及当时的一些细节问题。他脑子里的印象似乎是那辆大卡车压根就没有打转向灯,而且似乎不在该左拐的车道上?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车祸现场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群众。人一多,林寒也不方便看到大卡车司机的身影,也只能无奈的等着交警来处理了。

十分钟时间过去,交警还没有到。

林寒心头狐疑不已,按照他对A市交警的了解,交警应该很快就到了。

除非……除非压根就没有人报警!

想到此,林寒脑中灵光一闪,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让他禁不住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难道这场车祸也是有预谋的?

他立kè

拿出手机拨打了110,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短短的五分钟过后,警车就已经呼啸而至。

“怎么回事?人都散开散开,卡车司机是哪个?小车司机又是哪个?”

两个交警走下警车,林寒立kè

跛着腿就迎了上去。

“警察同志你好,我是小车司机。”

“那卡车司机呢?他人在哪里?”

林寒环顾了四周一圈,摇了摇头,“刚才他还在这里的,说是出去打电话的,然后就没再看到。”

警察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林寒一遍,追问了一句,“真的就没再看到?”

林寒耸耸肩,无奈的笑说道:“我是没看到,也许他还在路边等着呢。”

其中的一个警察听到林寒的话,他立kè

驱散开围观的群众,扬声叫道:“卡车司机在哪里?卡车司机立kè

过来。卡车司机在哪里?卡车司机立kè

过来。”

警察如此重复的喊了好几遍,然而并没有任何人答yīng

他,也没有任何人过来。

正在问林寒当时情况的警察忍不住皱了眉头,如果林寒说的话不假,那这场交通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应该是林寒才对,那个卡车司机跑什么呢?按照常理来讲,林寒跑还能理解,那个卡车司机不是应该留在原地等着警察来主持公道?

难道,那卡车司机是无证驾驶?

带着对卡车司机失踪事情的疑惑,警察先询问了林寒事发时的情形,又将事故现场的照片给拍了下来,随后又叫来了两个同事,简单的交接以后,林寒就被另外两个警察先带回警局讯问,而先来的两个警察则留在原地等着卡车司机回来,顺便处理现场。

毕竟A市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大街小巷上简直是处处都是人,事故发生的十字路口又是人流量较为密集的区域,这么两辆车子横在路中间确实严重影响了交通,必须尽快处理。

没有看到卡车司机出现,林寒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妙的预感,隐隐的觉得这次的交通事故不是那么简单。

在警局简单的做了陈述以后,林寒就借着去上厕所的机会给他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们找人立kè

将他先保释出去,至于以后的事情,那也得等确保左天晴的安全之后再说。

却说这边厢林寒被人莫名其妙的给整得焦头烂额,那边左天晴已经后知后觉的发xiàn

出租车司机走的根本就不是往希尔大酒店的路!

看着前面公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少,看着路旁越来越荒凉单薄的场景,左天晴的心渐渐的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的一只手抓住了车门侧边的扶手,努力压制住惊慌的情绪,故作镇定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出租车司机哼笑一声,“小姐,不是你说要去希尔大酒店的吗?我们现在就是去那里。”

“你坑我吧?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希尔大酒店,怎么可能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我警告你,你立kè

让我下车,不然的话我就报警!”

出租车司机根本就没有把左天晴的话当话,他谑笑着从后视镜中觑了左天晴一眼。

“你警告我?你还报警?好啊,你既然觉得我走错了路,那你就报警好了,看警察会说是你记错了路,还是会说我走错了路。”

左天晴听出租车司机声音如此镇定调侃,不禁越发的心慌起来。

她见出租车司机没有什么表示,便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在背着出租车司机视线的地方偷偷的拨打了110,然而等到电话无法拨出去之后她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似乎刚才她想打电话给莫笑笑的时候就是无法拨出电话的。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在市区里信号不好,现在还是信号不好?

左天晴敏感的觉得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信号不好的问题!在A市这个信号基站到处都有的地方,想要信号不好都不可能。

她很快想到出租车司机出乎意料的镇定之色,心里大抵也明白了一些什么。

看来,这个出租车里绝对装了什么阻隔信号的装置,所以她才会无法拨出电话!

可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回国至今没有跟任何人产生矛盾,也没见有任何人对她有很大的意见,为什么会有人费尽心机的想要将她带出A市呢?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又是想将她带到哪里去?

到底左天晴这些年也是经lì

过不少事情,在明确清楚自己的确没有办法求援之后,她努力的进行了心理调整,让自己镇定下来。

紧张绝对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有清醒的头脑才可以在关键时刻解救自己!

看着车子还在沿着一条荒僻的公路往前开,左天晴沉默片刻,再度开口问道:“说吧,你们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面对左天晴的疑问,出租车司机谑笑着睨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径儿的往前开车。

出租车内再度陷入了沉默。

知dào

自己没办法从司机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后,左天晴也放qì

了,反正到了目的地之后,自会有人来找她,到时候她也会知dào

那些绑架她的人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车子在继xù

沿着公路往前开,大约行驶了十五分钟之后,车子拐入了一条小道,七拐八拐的又是十五分钟之后,一个小型的工厂出现在左天晴的眼前,那厂区里只有两座厂房,厂区的空地上长满了荒草,似乎很久没有人在的样子。

等车子进了厂区之后,左天晴注意到活动板房制成的厂房上都生了不少锈,显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出租车在厂区没有停留,直接驶进了一座厂房里,然后就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下车时,顺便也解除了后车门的锁,他将后车门打开,伸手一把将左天晴拉出了车子。

那司机下手的力qì

不小,被拽出车子的惯性使然,左天晴踉跄了几下才站稳,差点儿摔了跟头。

“这是什么地方?”

尽管知dào

出租车司机未必会告sù

她这是哪里,可是在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之后,左天晴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

此时此刻,出租车司机才显露出一副狰狞的嘴脸,他缓步迫近左天晴,狞笑着说道:“什么地方?当然是好地方。你放心,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我们只求财不求色,只要有人能将我们要的钱都送到位,就会放你离开。”

“当然……”出租车司机狞笑着搓了搓手,继xù

说道:“要是没人愿意给我们钱的话,或者钱款上让我们不满yì

,我们只好……”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口中却吐出了阴狠至极的话。

“我们就只好撕票了!”

“有人?你们拿我威胁谁了?”左天晴抓住了关键词,沉声质问着。

她父母双亡,儿子还小,又是单身离异,绑架她的人到底想拿她威胁谁呢?目前她最亲最亲的人除了小威以外,似乎也没有别人。

难道是有人在拿她威胁小威?

想到这种可能性,左天晴一下子脸色煞白。

小威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爸妈在时就想给他医治的,但因为他当时年纪还小,不适合做心脏移植手术,所以就一直拖延着,直到后来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小威才终于摆脱了这个折磨他多年的病因。

可是,后期换来的心脏怎么可能会有自己天生的好用?她好担心是有人在拿她来威胁小威,虽然现在小威已经有了莫笑笑,可是她清楚的知dào

她才是小威生命中最最重yào

的顶梁柱,要是知dào

她面临着生命威胁,小威会不会旧病复发?

她宁愿自己面临危险,也不要小威再度受伤。

她紧咬着下唇,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sù

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只有镇定了,她才可以好跟他们讲条件。

待得情绪稳定一些以后,左天晴沉声说道:“不用麻烦别人了,你们在绑架我之前,应该知dào

我父母双亡而且单身离异吧?所以你们能拿我威胁谁呢?我不妨告sù

你们,我自己在国外有公司,我自己也有存款,你们要多少钱你就告sù

我,我会立kè

让我的助理给你们打过来。”

听到左天晴说话如此爽快镇定,出租车司机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谑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嘿嘿笑道:“呦……没想到你这小娘儿们说话还挺痛快的。啧啧……要不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话,我倒是就答yīng

你的话了。”

“替人消灾?难道绑架的事情不是你们谋划的?”

出租车司机爽快的摇头,直截了当的说道:“当然不是,虽然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不过没理由莫名其妙的绑到你身上,你说是不是?这不是一个小娘儿们找上了我们,让我们给你点儿颜色看看嘛。”

那司机见左天晴一副要继xù

追问的样子,又紧跟着说道:“你就什么都别问了,不该告sù

你的我也不会讲,该跟你讲的也已经跟你说了。至于跟我们合zuò

的那个小娘儿们是谁,你很快就会知dào

了,她说她要亲自来让你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说完这些话,那出租车司机又似无意的在那边嘿嘿冷笑着嘀咕道:“这娘儿们之间真是麻烦,不就是个小事儿么?还能闹成这样!果然老祖宗说的话不错,女人啊,就是个祸水!”

一边说着,那出租车司机一边往出租车的后备箱走去。

左天晴紧张的注视着他的行动,不知dào

他要干些什么。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在筛选着可疑人选,到底她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一个女人,让那个女人不惜找人绑架羞辱她呢?

出租车司机很快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捆绳子出来,他狞笑着看向左天晴,嘿嘿笑道:“小姐,你说吧,你是要积极主动的配合我呢,还是等着我对你使用暴力?”

左天晴为难的看了一眼那绳子,很显然,那男人是准bèi

用那个绳子捆她。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着,不想就这样被人制住。反正那个男人就一个人,这个厂房又那么大,他未必会逮的住她吧?

然而,很快左天晴就绝望了。

就在她往后退的同时,厂房的角落处不知dào

何时又闪身出来了两个男人,看那样子就知dào

是出租车司机的同伙。

三个男人在,她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与其被打一顿,倒不如乖乖就范了。

当然,要是他们敢对她动别的心思,她宁愿死都不会答yīng



左天晴无奈的站在原地,无奈的束手就擒。

这倒不是她不想抗争,而是她对现实看得很清楚,她又不是武盼盼,不像武盼盼那样有强dà

的武力值,平常三四个男人根本就近不了武盼盼身周,为了让自己少受点儿苦,她也只能选择束手就擒。

好在绑她的那个男人倒不是那种贪色之徒,并没有在绑她的时候企图占她的便宜,只是紧紧的捆了她的手脚,还让她在一张废旧的椅子上坐了。

绑完她,那个男人简单的拍了拍手,似是在拍除手上的灰尘。

“大妹子,你放心,咱们是拿人钱财办事,那人没让我们对你做其他事情,我们也不会多事。所谓盗亦有道,你放心就成。当然,等那个女人来了以后,她会做什么,那我们就不清楚了,你好自为之吧。”

面对着绑匪的这番话,左天晴当真是无语至极。

她倒是是该感谢他们的不侵犯和悉心指教,还是怨憎他们的绑架呢?

啧……什么鬼盗亦有道,有本事就别绑她呀!

想是这样想,这些话左天晴可不敢从嘴上说出来,要是惹恼了他们,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干脆闭着嘴,什么话都不讲,这时候绝对是多说多错,等时候到了,那个出钱给他们绑她的女人铁定会来找她。

说完那些话之后,绑她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喂,你要的人我们已经给你绑到位了,你赶紧把剩下的钱款打到我们的户头上,不然的话我们就放了这个女人!”

电话另一头的人也许很快答yīng

了绑匪的事,所以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另外两个男人走近那个出租车司机,小声问道:“大哥,那个钱打过来没有?”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还没有,别急,谅她也跑不了。等钱打过来的时候,银行会有短信通知到我的手机,等钱一到,我们就闪人,这件事我们不多搀和。”

虽然那个大哥嘴上说不搀和,但是显然另外两个小弟不是这样想的。

219. V150

他们眼馋的看了左天晴一眼,凑到了那个大哥的耳边,小声的嘀咕道:“大哥,我看这娘儿们似乎是条肥羊,咱们真的不搀和一把?要是真的成了,咱们以后可就自由了,再也不用干这种事,回家娶个媳妇生孩子多好。”

那个大哥白眼一横,用力的一掌拍在了说话的小弟头上,恶狠狠的说道:“我看你是好酒好菜吃腻歪了,想吃公家饭了是不是?真当现在的警察都是废物?要是出了事,我们几个都进了牢房,你说哪个合算?听我的,以后谁再敢有这种歪主意,就给我滚出去,我也不要这种人跟在我的身边。”

也许是那个大哥说话有一定的威信,他训斥完之后,另外两个人再不敢多话,乖乖的站到一旁抽烟去了。

十分钟之后,那个大哥的手机响起了短促的短信铃声。

他赶紧拿出手机看看是什么短信,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也凑到了他的身边去,三个脑袋挤到了一处,六只眼睛都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

“六万已到账……很好,”满yì

的看到钱款已经到账,那个大哥满yì

的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事情已经成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撤。”

在他们撤离之前,那个大哥又走到了左天晴的身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捆绑她的绳子,确定绳子绑的很结实,这才笑嘻嘻的说道:“大妹子,算你倒霉,以后你可得记住了,宁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尤其那还是一个女人中的小人。”

左天晴秀眉紧皱,还是没有接那个绑匪的话。

“走!”

手一挥,另外两个绑匪紧随在他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左天晴静静的坐在原处等待了三分钟,确定他们的车子应该已经离开之后,她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也许是那个绑匪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椅子上,左天晴根本就没有办法从椅子上站起身。

她又试探着用绑着的手去抠另一只手腕上的绳子,看能不能趁着现在没人逃离这里。可那绳子似乎是麻绳制成的,单凭指甲根本就抠不开,反而抠的她的手指生疼,指尖甚至有鲜血渗了出来。

所谓十指连心,加之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手指本就比一般人要细嫩很多,这抠破了出血让她疼的近乎要受不了。

无奈的放qì

了用手指弄破绳子的计划,她又开始环顾身周的环境,看能不能找到趁手用的工具,也许能从这逃脱也说不定。

毕竟,不管那个要绑她的女人是想拿她威胁谁,她都不想去做那个棋子!

然而,这虽然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可是几乎没有能用的东西。想来是当初工厂解散的时候,工人们已经将能卖钱的东西都拿去当废品给卖了,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能用的东西,留下的也都是废品中的废品,或者就是一些根本拿不走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边度过的每一秒钟都让左天晴心急如焚,不知dào

绑架自己的人是谁,不知dào

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dào

那个人正在拿她威胁谁,什么都不知dào

的情况让她几欲崩溃。

她生怕绑架她的人是在拿她的安危去威胁小威,也担心阳阳的安全,这两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比她自己的安危要重yào

很多很多倍,她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想他们出什么问题。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门口终于再度传来了汽车引擎声,也许是那帮绑匪回来了?更也许是那个真zhèng

要绑架她的女人来了?

左天晴紧紧的盯着门口的位置,看待会儿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很快,一个妖娆窈窕的身姿出现在了门口,那女人戴着墨镜,披散着一头酒红色过肩长的大波浪卷发,身上穿着单薄的亮红色紧身连衣裙,外面则是套着一件短款的白色小西服。

不用她摘下墨镜,左天晴就已经认出来人是谁!

除了于婷,还能是谁呢?

“竟然是你!”看清楚来人是于婷之后,左天晴心中倒是有了些明了。之前她没有想到是于婷,是因为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跟于婷之间的矛盾有深到值得她叫人绑架她的程度,可是看到她的出现,左天晴心里也慢慢的理解了过来。

于婷踢踏着高跟鞋,缓步走向了左天晴,那神情动作就好像是一只猛虎势在必得的盯着将要到手的猎物一般。

“你没想到吧?呵呵……是啊,就是我,你以为你对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会大方到一点点儿都不在意吗?呵呵……真是笑话!”于婷走到左天晴面前不远的地方,猛地摘下脸上的墨镜,眼神阴鸷的瞪着左天晴,“左天晴,你知dào

你毁了我什么吗?你知dào

因为你的出现,我都失去了什么吗?”

左天晴秀眉微蹙,茫然的摇了摇头。

当初是她插手她的婚姻,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做严昊辰和她之间的第三者,严昊辰迫于公众的面子,才在公共场合赏了她一耳光,可是这跟她左天晴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有事,也应该都是她自己自找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我告sù

你!”于婷狠狠的说道,眸光更显阴暗,“要不是当初我们在商场偶遇,要不是你逼着昊辰打我,他绝不会狠心的将我撵出他身边,我也不会失去成为一流影星的机会!都是你,是你败坏了我的前程!是你让我失去了实现梦想的机会!是你让我走上了歧路!更是因为你,让我彻底的被撵出了A市!让我在所有朋友面前丢尽了脸面,让我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更让我的家人因此受辱。左天晴,我告sù

你,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你来偿还。”

“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愿意照顾我的男人,他对我很好很好,他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他也愿意实现我的梦想,虽然他的能力有限,可是起码他能让我重回A市,他能让我捡回当初丢失的脸面,他能让我在大家面前重新抬起头来!”

尽管于婷的话语是在陈述着那个男人对她有多好多好,可是左天晴却完全从她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感激和感恩之意,倒是觉得那个男人可能只是她的一颗棋子而已。

“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帮手,又是因为你的出现,彻底的垮台了!垮台!你懂吗?”于婷心情极度激愤,她一边说着,右手高高的扬起,狠狠的在左天晴的脸上甩了一巴掌,直接将她的脸打偏了过去,在她白嫩的脸颊上留下了殷红的五指印。

“他坐牢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收充公,包括当初他给我买的房子和车子,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你知dào

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吗?先是失去,然后再度拥有,然后再次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于婷状似癫狂,喃喃的嘀咕了好几遍,她转而又看向左天晴,突然阴声笑道:“幸好,幸好当初我聪明的在其他地方藏了很多值钱的金子和首饰,不然的话,我连想要报仇解恨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于婷斜睨了左天晴一眼,放肆的大声笑着,“你觉得你毁了我的梦,毁了我的未来,我会真的一点点都不跟你计较?”

尽管左天晴并不同意于婷的说法,可是现在不是跟她争论的时候。

她直直的看着于婷的眼睛,从容不迫的沉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看到左天晴一副淡定的样子,于婷心里的怒火更盛。

凭什么每次都是她气得火冒三丈,而左天晴总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呢?当初在郑佳芝女儿的生日Party上也是如此,她都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了,她却毫不在意,拉着自己的孩子和朋友就去了休息室。

难道她真的这么大方淡定?

呵呵……她还就不信了!她绝不会相信左天晴会在面对任何情况的时候都这么淡定!今天,她一定要破了她这张淡定的表情,她会让她痛哭流涕,她会让她跪在地上求她!

当然,不管左天晴怎么求她,这一次她都不会放过她!

“我想怎么样?”于婷半弯下腰,将脸凑到了左天晴面前,好让左天晴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眼神,“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能从这里面读出什么?”

左天晴沉默了一阵,没吭声。

“你读到我对你的恨了吗?切齿的痛恨!我都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存zài

,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别人的好事,你很开心吗?”

左天晴摇头,神情凝重,“我不懂你的意思,严昊辰当初打你是他自己的意思,跟我没关系,你之后的男人又是为什么坐牢,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左天晴发誓,我从来没有找过任何人去故yì

的针对你,也没有想过要报复你对我的羞辱。”

“呵呵……你没想过要报复我?”于婷冷笑出声,“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左大小姐?”

她伸出右手,用力的捏住了左天晴的下巴,“可是,你知不知dào

,虽然你没做什么,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因你而起呢。左大小姐,你可真有魅力,尽管已经是别人的前妻了,却还是让人难以忘怀。这不,严昊辰知dào

你被我羞辱了之后,立kè

就着手对付了我情人。呵呵……你说,他这是为你出气呢,我不找你,找谁?”

左天晴一时无言,严昊辰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情,她也不知dào

严昊辰在背后帮她做了这么多。

狠狠的捏了左天晴的下巴几下之后,于婷便松开了手了,她惬意的拍了拍手,似是在拍去手上的灰尘。

“好了,不跟你废话了,该办正经事了。唔……这次的事情既然是你们两个人做的,那么我也不会只找你一个人的麻烦。当然,鉴于你好欺负一点,所以你就要多受一点儿苦咯。”

于婷优哉游哉的说着,表情不复之前的狰狞邪气。

她拿过搁在一旁的包包,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很快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知dào

这是什么吗?”于婷诡笑着朝左天晴晃了晃手上的小纸包。

那小纸包外观看起来是长方形,不大,很小的一样东西,而且很薄。

左天晴没吭声,她没见过这种东西,也不知dào

这是什么,何况外面还包着一层纸呢。

于婷嘻嘻笑道:“哈哈……恐怕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左大小姐没有看过这种东西吧?也是,这种东西都是没钱的乡下人才会用的,左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看过呢?不过,今儿个我就让左大小姐你长长见识,感谢我就不必了,待会儿你忍着痛少叫两声就行。”

左天晴心里隐隐的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总觉得于婷现在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跟神经病似的,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

有没有可能,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之后,于婷的神经真的出问题了?

想到此,左天晴已经不敢再想象下去,她无法想象一个神经病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于婷再度诡笑着朝左天晴晃了晃手上的小纸包,然后她当着左天晴的面将那个小纸包一层一层的拆开,最终露出一个两边都有刃的薄薄的刀片。

“知dào

这是什么吗?”于婷拿着刀片在左天晴的眼前晃了晃。

左天晴虽然没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看过这种东西,不过也能勉强猜到了。

“胡须刀里用的刀片?”

于婷打了一个响指,咯咯笑道:“哈哈……左大小姐好聪明,连这个都猜得到。那你知dào

它有多锋利吗?”

左天晴再度保持沉默,她又不是白痴,没事儿试刀片有多锋利干什么?

看到左天晴没说话,于婷诡异的笑着,“嘿嘿嘿……就算是以前不知dào

,也不用急啦,待会儿你就知dào

了。”

左天晴心里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她秀眉紧拧,沉声问道:“于婷,你到底要干什么?”

于婷眉梢微挑,下巴微扬,眼神邪肆,一副傲然的样子。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sù

你我要干什么。”

看着于婷那似乎有点儿疯疯癫癫的样子,左天晴下意识的咬紧下唇,免得自己一时不注意吐出疯子两个字来。

现在的于婷最是受不得刺激,要是自己现在一时激动骂她疯子,说不定真的会逼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于婷摇头晃脑的又将那枚刀片在左天晴的眼前晃了晃,随后她一手拿着手机,很快的在手机界面上捣鼓了两下,然后拿着那手机对着左天晴拍起了摄像。

她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拿着刀片在摄像头前慢悠悠的晃了晃,然后又在左天晴的脸颊上轻轻的划了一圈。尽管并没有伤到左天晴的皮肤,但还是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鸡皮疙瘩似乎都竖了起来。

“严总裁,我最最亲爱的严总裁,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吗?嗯?那你记得现在摄像头前的这个女人是谁吗?嘻嘻……我们做一个简单的交yì

吧,我告sù

你我的位置,你现在立kè

带一千万过来,一千万哦,少一分都不行,只能是你一个人过来,而且你也不可以报警。不然的话,你该看到刚才那枚刀片有多锋利了吧?你要是报警的话,我守在外面的朋友会立kè

告sù

我,而我会毫不犹豫的用这枚锋利的刀片划断她的颈动脉……”

说着话,于婷还恐xià

性的拿着刀片在左天晴颈动脉的位置晃悠了两下。

“记住哦,时间有限。”

一边说着话,于婷一边拿着手机绕着左天晴走了半圈,直接走到了她的身后,然后蹲了下来。

“看到了吗?这是她的手腕!”

一阵剧烈的刺痛袭遍了左天晴的全身心,要不是她早先就已经做好了于婷会发疯的准bèi

,要不是她早先已经咬紧了下唇,现在她的痛叫声已经飘满了整间厂房。

“啊……流血了,好多好多的血,而且还是鲜红色的血呢。嘻嘻嘻……”

左天晴完全没有想到,于婷竟然疯到会拿刀片割她的手腕!她真的是疯了!

“严总裁,你看到了吗?你的前妻手腕流血了呢,你要不要现在来救她啊?要是你来慢点儿的话,也许她就会因为血流光而死去哦。啧啧……那样的话,你的儿子可就没妈妈啦。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完,于婷才按了结束键,将刚才拍下的那段视频保存,然后发到了严昊辰的手机上。

彼时,林寒因为半路出车祸没办法追上绑架左天晴的那辆出租车,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已经给严昊辰去了电话,让他立kè

派遣人手四处寻找左天晴的踪迹,并且跟严昊辰说明了可能会绑架左天晴的可疑人选,而于婷则是赫然在列。

严昊辰在尝试多次拨打左天晴的电话却无法接通之后,也无奈的放qì

了。他又赶紧给武盼盼那边去了电话,问她们知不知dào

左天晴去了哪里。

武盼盼从严昊辰的口中得知左天晴可能被绑架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她立kè

就给左威去了电话,然而左威却说等了左天晴很久,却根本就没有等到她去。

武盼盼惊慌失措的赶紧奔到了严氏公司,询问严昊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武盼盼到达之后没多久,于婷拍下的视频就已经发到了严昊辰的手机上。

诡异阴深的笑声回荡在严昊辰的办公室里,武盼盼也立kè

凑到了严昊辰的身边,看看那视频上到底是什么。

当她看到左天晴被绑在椅子上,她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当她看到竟然有人拿着刀片危险的在左天晴的颈动脉处晃悠着,吓得她浑身打颤,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枚刀片给夺回来。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为了威胁严昊辰,竟然真的拿刀片割破了左天晴的手腕。

看着那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严昊辰心痛如绞。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xiàn

左天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有多重yào

,他好怕好怕他会失去她,好怕好怕她真的会有万一。

“不会的,不会的,天晴不会有事……”严昊辰喃喃的轻声嘀咕着,并且立kè

拨出了N多电话,要求财务部立kè

收集现金,能凑多少是多少。

与此同时,他也给能帮得上忙的朋友都去了电话,让他们都尽量的帮他凑集现金,越多越好。

钱,他不缺,可是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凑齐一千万,确实是有难度。

可是,不管难度有多大,他都要尽全力去办!他能等,他有的是时间浪费,可是天晴禁不起一分一秒的浪费。

武盼盼看完那段视频之后也近乎崩溃了。

等到严昊辰火急火燎的打了几个电话以后,她神情疯狂的拽住了严昊辰的衣裳,厉声喝问道:“严昊辰,你个扫把星,你给我说清楚,你又招惹了什么疯女人?为什么她会去找天晴的麻烦?你五年前将天晴害的那么惨,你害的她没办法面对她的男朋友,你趁着她昏迷欺负她,你爸还逼着她跟你结婚,你要是对她好就算了,可是你结了婚还到处拈花惹草,最后还因为其他女人抛弃了她。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在害她!!!”

武盼盼的每一声责问都重重的击打在严昊辰的心上,让他自责不已。

严昊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悔恨,懊恼,焦躁,担心的情绪溢满他的心头。

他不是傻子,五年时间过去,他早已经明白当初左天晴嫁他实属是被逼无奈,根本就不是跟严传志合谋要坑他的。他也知dào

当年他为了洛芝撵了天晴出门是有多蠢,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这一次,天晴回来之后他一直在试图弥补她,试图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一直有努力在做。并且这五年时间里,他的身边几乎很少有女人的出现,除非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不然他都快要成一个和尚了。

他做这一切,不就是在为过去自己的错误赎罪吗?

220. V151

当他得知早已经被他撵出A市的于婷当着很多人的面羞辱了他的女人和儿子,这口气叫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忍受的下去?所以他立kè

发动人脉找出了于婷背后的金主,并且用雷霆手段迅速收集了那个金主收受贿赂等等的犯罪证据,然而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进了牢房。

他以为他这是在帮天晴出气,根本就没有想过于婷会疯狂到这种程度。

要是他早知dào

于婷会疯狂至此,他肯定早就让人送于婷进精神病院了,又怎么会让她在外面逍遥?都怪他一时大意,原以为没有了金主的支持,于婷会消停一点,会知dào

天晴在他心目中的重yào

性,他以为于婷会乖乖的带着自己剩下的钱去老家过日子,却压根没想到于婷疯狂至斯。

严昊辰一把攥住了武盼盼的手,黝黑深邃的眸子饱含着担忧,凝重的看着她。

“武盼盼,这件事你就算是要帮天晴算账,也请你等我把天晴救回来之后再算账。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天晴,是安全的将她毫发无伤的带回来。请你先冷静一下,等天晴回来之后,不管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

武盼盼泪落成珠,紧张又无助的松开了紧抓住严昊辰衣服的手。

她当然知dào

现在还要靠严昊辰才能把天晴给救出来,要不是看他还有这点用处的话,她早就打的他爸都不认识他是谁了!

话别,严昊辰立kè

离开了办公室,前往各处搜集现金。

于婷也不知dào

是不是在故yì

的为难他,竟然要他在短时间内凑集一千万的现金。严氏的确是有的是钱,可是现金怎么可能一下子筹集到一千万?

每一秒钟的耽搁都意味着左天晴的血要多留一分。

严昊辰焦急不已,开着车子不管不顾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目的地。

值得庆幸的是,万轩旗下的影视公司这几天正在举行庆功会,庆祝又一部佳片的上映。有了万轩的支持,再加上他旗下一些大牌明星的借助,严昊辰又在自己的户头上将现金全部取了出来,很快便筹集齐了一千万现金。

于婷之前已经将一个地址发到了严昊辰的手机上,严昊辰带着钱火速赶往目的地。

然而,那个地址却是于婷故yì

发的错误的地址。

到了那处废楼,严昊辰立kè

打电话给于婷,问她到底将左天晴安在哪一栋楼里。

于婷娇笑一声,没事人似的笑着说道:“严总裁,你急什么呢?反正这女人都是你的前妻了,说不定这几年在国外也早已经被别人用烂了哦,你还这么在乎?”

严昊辰脸色铁青,沉声说道:“于婷,告sù

我你们在哪里,不要跟我讲废话!要是天晴有个万一,后果绝对不是你想看到的!”

要是天晴真的有个万一,他绝对会让于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她吃牢饭?哼!他严昊辰岂会如此便宜她?他会让她过的猪狗不如,他会让她在未来的每时每秒都后悔着今日的举动!

“呦……啧啧啧……严总裁,你想要的人现在在我手上呢,你跟我说话能不能温柔一点儿?”于婷状似悲苦的说着,随后又转换了对严昊辰的称呼,继xù

娇声说道:“昊辰,好歹咱们过去也曾经交往过,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必对我如此狠心呢?你想想,这个左天晴长的可比我丑多了,你与其要她,还不如跟我在一起呢。”

严昊辰暴怒的吼道:“别特么再跟我废话,告sù

我地址。”

听到严昊辰真的走在暴怒的边缘,于婷颇觉没趣的轻哼一声。

“好,你等着,电话挂了之后,我会将具体的路线发到你的手机上。记住,必须只能有你一个人过来,要是你后面有人跟踪的话,别怪我再度转移地址!你要知dào

,我等得及,可是左天晴的血量却未必等得及,要是她因为血流尽而死,可不关我的事儿哦。”

说罢,于婷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很快,严昊辰的手机响起短促的短信提示音。

于婷给他发的是一个彩信,上面有两张图片,一张真是前往于婷所在地的路线图,还有一张则是左天晴的照片。

照片上,左天晴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她的头无力的垂着,而在她所坐椅子的后方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滩不小的血泊。

严昊辰的一颗心犹如被冰冻过,麻木的不知dào

该做什么表示,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很快又再度睁开。他毅然将手机收好,立kè

驱车按照于婷给的路线图往前驶去。

还好,前往废弃工厂的路较为偏僻,一路上的车子很少,这也让严昊辰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又是二十分钟后,严昊辰终于在工厂门外停下车。

他用尽lì



的大声叫道:“于婷,你是不是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声音落下不久,于婷扭着腰肢,妖娆妩媚的倚在了厂房的门框上。

“昊辰,想人家就想人家了嘛,小声一点儿,你这叫人家好害羞。”

严昊辰一个箭步就往于婷面前冲过去,脸上的表情沉重肃杀,像是恨不得要亲手剁了于婷才好。

于婷当然知dào

自己不会是严昊辰的对手,所以在严昊辰向她冲过去的那一刻,于婷就已经立kè

回头躲到了左天晴的身后去。

她一手拿着刀片在左天晴的颈动脉处晃悠着,一面恐xià

的对严昊辰说道:“严总裁,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要是被你给吓到了,一不小心这刀片划破了左小姐的脖子,那可不关我的事儿哦。”

严昊辰立kè

停下脚步,站在离于婷三米远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清楚的看到左天晴的情况,她的头无力的低垂着,让他不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脸色。可是很明显,她身后的血泊已经越来越大,甚至他都能清晰的听到血一滴一滴滴在血泊上的声音。

那滴血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利刃,狠狠的剜着他的心,让他几欲疯狂。

他的眼睛发红,再不能维持以前的儒雅和淡定,他的双拳紧紧的握着,指甲几乎都掐到了肉里去,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微微颤抖。

“你想怎么样?于婷,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来了,钱也已经带来了,你赶快给她止血啊!”

于婷嘻嘻一笑,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语调诡异的说道:“止血?哈哈……给她放血还差不多。严总,你应该知dào

人的皮肤都是有自我愈合功能的吧?唔,你都不知dào

,在你来之前,她的血流都停了好几次了,害得我每次都要辛苦的再度割开她的皮肤,啧啧……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想很想看看她的手腕被我割成什么样一副烂肉的样子吧?”

一次又一次的割开她的皮肤?

严昊辰听得心痛如刀绞,额际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像是一不小心就会爆zhà

一般。

天晴从小娇生惯养,即使后来她的父母出事,她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她的皮肤那么细嫩,一次又一次的割开对她是怎样的剧痛?

都是他的错,要不是遇到他,天晴不会经lì

这么多的伤害她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他,于婷也不会疯狂的找上天晴,更不会对她做出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严昊辰红着眼睛,将自己的两只手腕合在一处,朝于婷的方向伸了过去。

“于婷,伤害你的人是我,也是我找人对付了你的情人,你有事就找我,放了天晴,她是无辜的。我保证,我不会还手,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看到左天晴因为流血过多而昏迷,看着她一向骄傲的头无力的低垂着,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看着她像是个破布娃娃般的被绑在那里,严昊辰心痛如刀绞,每一滴滴血声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在他身上剜了一刀又一刀,似是要将他凌迟。

他将两只手腕合在一处,朝于婷伸了出去。

“于婷,抛弃你的人是我,对付你情人的人也是我,天晴是无辜的,你放了她,一切有我来承担,我保证我不会抵抗。”

看到严昊辰一脸沉痛伤心的表情,于婷啧啧有声的笑了起来。

“呦……看看,看看,我们的严总裁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呢,居然为了一个早已经被他抛弃多年的前妻求情,啧啧……甚至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顾惜了。严昊辰,好一个情圣啊!”

于婷越说越恨,她自知自己没有办法和严昊辰斗,只有拿捏住了他的痛处,她才能有所依仗。

放了左天晴?开玩笑!要是她真的放了这个女人,她还拿什么东西来制肘严昊辰?只有这个女人在她的手里,只有她时时刻刻的在威胁着这个女人的生命安全,严昊辰才会乖乖的听她的话。

他们所附加在她身上的屈辱,她会一一的还回去!她所失去的东西,她也会一一的讨还回来!

严昊辰没吭声,他执着的将两只手又往前伸了伸,脚下也在往前走动,然而并没有做出任何要攻击的动作。

“你别过来!给我远远的站在原地!不要离我太近,不然的话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眼见着严昊辰越走越近,于婷立kè

拿着锋利的刀片又在左天晴的脖颈处挥舞了一下,示意严昊辰后退。

严昊辰脸色阴沉如黑夜,沉声说道:“于婷,有我做人质岂不是要比左天晴好得多?”

于婷干脆的摇头。

“不要!严昊辰,你不会以为我于婷是傻瓜吧?让你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来当人质,除非我是白痴,不然我才不会答yīng

这样的条件!”

“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往右后方看,看到没有?那里有两捆绳子,你先把绳子拿到手里。”

严昊辰顺着于婷的话往右后方看去,果然看到在靠近厂房墙壁的地方有一大捆的绳子在,依于婷话里的意思,那应该是两捆绳子。

现在左天晴在于婷的手里,严昊辰没有丝毫可以考lǜ

的余地,他毫不犹豫的立kè

过去将绳子拿在了手里,又走回原地。

“现在呢?”

“现在拿着其中的一捆绳子将你的腿给绑起来,记住,绳子很长,足够你从大腿一直绑到小腿,一定要绑的很紧很紧,要是让我有一点点的不满yì

,我就立kè

在她的手腕上再划一刀!”

严昊辰不敢拖延,立kè

将其中的一捆绳子放在地上,拿着另一捆绳子就往自己的大腿处绑。

“给我坐在地上绑,不许站着!”于婷再度提出自己的要求。

严昊辰额侧青筋直蹦,这辈子长到这么大,何曾有人敢威胁过他?有何曾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可是,现在左天晴在于婷的手上,看于婷一副神经错乱疯狂的样子,天知dào

她到底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严昊辰立kè

伸长腿坐在了地上,毫不吝惜身上那套刚刚拿到手的定制西服。

此时此刻,除了左天晴,他的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他拿着绳子就往自己的大腿处绑,为了让于婷满yì

,他用力的将绳子紧了又紧。

“这样可以吗?”严昊辰冷声问道。

看到严昊辰将腿上的绳子真的勒的很紧,于婷也没有什么话说,点头道:“行,就这样,每绕三圈就打一个死结,记住,是死结!”

严昊辰没吭声,然而行动上还是照做了。

看着严昊辰一圈一圈的将自己的腿给绑了起来,绑的那么紧,打了那么多的死结,于婷心怀大畅,然而此刻已经被憎恶和仇恨染的通红的眸子里还含着那么一丝羡慕嫉妒。

她哪里比那个左天晴差了?她长的比左天晴漂亮,她也比左天晴妩媚多姿,她更比左天晴懂得男人是怎样的心里,为什么严昊辰可以为左天晴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她就不曾遇到过这种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严总裁,你这算是作茧自缚吗?”于婷冷笑着说道。

严昊辰忽然抬起头,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于婷,像是要刺穿她一般。

到底于婷的心里还是对严昊辰有些恐惧,被他的气势所慑,于婷吓得倒退两步,然而很快又清醒过来。她再度走到左天晴的身后,拿着刀片就在左天晴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了一刀,刀口并不深,然而还是有血丝慢慢的沁了出来,染红了左天晴的脖子,像是给她戴上了一条红色的细条项链,也染红了严昊辰的眸子。

“严昊辰,你最好给我规矩点,现在你们落在我的手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再吓我,我就杀了她!我告sù

你,我说到做到,反正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能得到幸福,不能得到快乐,那么你们也别想得到!”于婷脸色狰狞,神态疯狂的怒吼道。

“嘿嘿嘿嘿嘿……想我于婷不过是个小模特,能有你们两个少爷千金陪着我去死,我这辈子也算是值啦!”

严昊辰知dào

于婷已经陷入了疯狂,但是他没有想到他只是看着她,就足以吓得她对天晴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

可见,于婷心里很怕他。

可是,现在这份怕还能有什么用呢?面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恐xià

住她了。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般让严昊辰感觉到无助,他不知dào

自己该做什么才能救回左天晴。不管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努力去做,可是至少也得有人给出要求才行!

“于婷,你到底想怎么样?”严昊辰低声嘶吼着。

于婷拿着刀片朝他挥舞了一下,指着他的脚,“别跟我废话,赶紧给我绑紧了。”

严昊辰只好将剩下的一点点绳子也绑在了腿上,好叫于婷放心。

看到严昊辰确实是将自己的双腿给牢牢的捆绑了起来,而且每绑三圈都打了一个死结,于婷这才放心下来,心里对于严昊辰的恐惧降低了不少。

她放开左天晴,拿着刀片缓缓的朝严昊辰走近。

也许是在担心严昊辰会突然暴起伤害她,所以于婷走的很慢很小心。

她一步一步试探着缓慢的走向严昊辰,在走到严昊辰脚前时,她终于放肆的笑了起来,用力的踢了严昊辰的腿一脚。

“哈哈哈……严总裁,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也会有今天?哈哈哈……我想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严总裁也会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啧啧啧……严总,你以前不是都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吗?怎么?突然发xiàn

也有女人在你心里有很重yào

的位置了?古人都说了,红颜祸水,你怎么就不听呢?要是你今天在这里丧了命,你会不会后悔啊?”

于婷仰头大笑着,像是看到了这辈子最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严昊辰一直没吭声,就在于婷仰头大笑的同时,他凭借着以前的一点点皮毛的武术功底,猛的从地上跃了起来,一下子就扑到了于婷的身上,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于婷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严昊辰居然还有能力反抗。

惊慌失措之下,她胡乱的挥舞着手上的刀片,当场就在严昊辰的脸上划了两道较深的血口子,还险些就划到了他的眼睛。

剧痛袭来,严昊辰生生忍住,他立kè

将手转移位置,制住了于婷乱舞的手。

好在男人天生力qì

就比女人大得多,尽管于婷手里拿着武器,可是那刀片实在是太小,并不能派上太大的用场,等严昊辰将于婷的手给摁住以后,于婷顿时就动弹不得了。

可是因为严昊辰的两条腿都被紧紧的捆绑着,所以严昊辰也无法有进一步的动作。

僵持中,本来脸色变得一片煞白的于婷忽然妩媚的笑了起来。

她娇嗲的喃喃说道:“昊辰,其实我好爱你的,你知dào

吗?我想你一定不会相信,你肯定一直以为我爱的是你的钱你的势吧?好久了,好久好久了,我们终于再一次的在一起了。你看,现在的我们多亲密呀。”

说着话,仗着二人的脸部离得近,于婷很无耻的吧唧一声在严昊辰的脸上亲了一口。

严昊辰几欲作呕,目眦欲裂的瞪着眼前毫无廉耻的女人。

“于婷,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今天在天晴身上划了多少刀,我很快也会在你的身上划多少刀!”

于婷做出一副惊吓的样子,颤声道:“昊辰,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好怕好怕的!”

就在此时,她忽然高声尖叫道:“孔祥,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帮我把他给打晕了。”

严昊辰正欲做反抗的准bèi

,然而他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捆子,很快的在他的身上敲了一下,一阵强dà

的电流席遍他的全身,瞬间他就晕了过去。

在严昊辰晕过去的同时,于婷也因为跟他有近距离的身体接触,所以也不幸的紧跟着晕了过去。

孔祥是于婷的老乡,为人较为老实,在A市做了一名普通的农民工。之前在家乡的时候,孔祥就曾经对于婷有过好感,然而一向眼高于顶一直梦想着成为明星的于婷又岂会看上其貌不扬的他?

这一次的行动,虽然已经在外面找了帮手,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于婷还是忍住恶心找到了孔祥,让他帮着自己报仇。

当然,于婷在孔祥面前自然是另一番说辞。

看到于婷也被电晕了过去,孔祥一时之间傻了眼,忙将手上的电棍扔到了一边去,一把将已经毫无意识的趴在于婷身上的严昊辰给推了下去,顺便还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身上踢了一脚,谁让严昊辰占了他女神的便宜呢?

孔祥小心翼翼的将于婷给抱起,让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脸颊。

“婷婷,婷婷,醒醒,醒醒……”

看着自己渴慕多年的女神就躺在他的怀里,孔祥禁不住一阵的心猿意马,然而想到她的高傲和金贵,却也不敢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占她的便宜。

221. V152

看着自己渴慕多年的女神就躺在他的怀里,孔祥禁不住一阵的心猿意马,然而想到她的高傲和金贵,却也不敢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占她的便宜。

孔祥又掐了于婷的人中好久,一番折腾之下,好不容易将于婷给弄醒了过来。

初醒,于婷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前有些泛白,一时看不清面前的东西。等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看到孔祥竟然趁着她昏迷将她抱在怀里,于婷立kè

转身,毫不犹豫的给了孔祥一巴掌。

“我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占我的便宜!”

孔祥本来就口拙,在于婷的面前更是口拙的不行,哪里敢有半句反驳的话?当下就放开了于婷,怯怯的躲到了一边去。

于婷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等力qì

恢复以后,才双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左天晴手腕上的伤口本来就不是很深,这一段时间之后,血流已经自动停止,机体开始了自我愈合功能。

之前为了吓唬威胁严昊辰,于婷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割开左天晴的手腕,如今严昊辰也已经落在了她的手里,她自然没有必要再去割开左天晴那已经破败不堪的手腕。

看着厂房里已经昏迷的两个人质,孔祥有点儿慌乱。

他又惧怕于婷骂他,只得小心翼翼的凑到了于婷的身边,小声问道:“婷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于婷横了他一眼,眸中满是不悦,真是后悔自己怎么找了一个这么蠢的帮手?电了严昊辰就算了,居然让她于婷也尝试了一回被电击的痛苦。

于婷是越想越恨,不过想着现在还有不少要借助孔祥的地方,她就暂时先将这口怨气给忍了下来。

她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现在给我去他的车子里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包,我让他带来的钱应该在车子里。要是他压根没带的话,哼哼……”

于婷看向严昊辰的目光转为阴狠,低声咕哝道:“要是他敢空手过来,我就割了他的肾卖了!”

于婷本来是跟孔祥说只是吓唬吓唬人质,并没有说要杀人害命,一听于婷居然说要割了这男人的肾,当下就急了。

“婷婷,你千万别干傻事儿,咱们说好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得了好处,咱们就走吧,要是被警察给逮到了,咱们俩就完蛋了。”

于婷鄙夷的瞪了孔祥一眼。

“活该你是一辈子的穷鬼,连点要发财的胆子都没有!你要是怕了,你现在就给我滚,这里的事情我于婷一人处理得来。”

于婷本就是孔祥心里的女神,被于婷这么一训斥,孔祥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有。可是让他就这么走吧,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将于婷一个人留下?有他陪在她身边,就算是警察找来了,他还能为她挡一挡,说不定还能让她逃走呢。

于婷可不知dào

孔祥心里的这些想法,她不耐烦的推搡了孔祥一下。

“我让你去看看他的车子里有没有钱,你听到没有!”

孔祥忙照着她的吩咐去做。

很快,孔祥就兴高采烈双眼放光的拎着一个包过来了。

“婷婷,婷婷,车子里真的有钱,这男人带了很多很多钱过来,够咱们潇洒的过一辈子了,恐怕一辈子都用不完,我在电视里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于婷瞅了孔祥手里的包一眼,当下愤nù

的又耍了他一巴掌。

“你个蠢货,这里才多少钱?这么小的包,里面顶多一百多万,我跟他要的是一千万!你有没有在车子里在搜查一下,是不是其他地方还有钱?”

孔祥本就是个愣货,当在车子里看到满满一包的红钞票,他眼睛都花了,哪里还注意到车子里有没有其他包?

他捂着脸,将手上的包扔在了地上,赶紧又回头继xù

去车子里找。

然而,这一次他却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于婷心中狐疑,暗道:难道孔祥看到车子里有很多钱,自己带着钱跑了?

她也知dào

孔祥根本就不会开车,所以他即使跑了,也只能是背着钱跑,而且背的也不可能太多,好歹钱多了也是分量很重的。

于婷手拿电棍,走到严昊辰的身边,伸脚踢了踢他,见他确实没有反应,这才放心的往厂房外面走去。

这厂里共有三间厂房,于婷所在的这一间是最后一间,而严昊辰的车子却停在远处的主干道上,还得她自己往前走一段路才成。

远远的,她看到严昊辰的车子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车子旁边并没有孔祥的身影。

于婷气愤的骂了两句,“该死的东西,居然敢带着我的钱跑了,要是被我给逮住了,非得教xùn

他一顿不可。”

也许是顺利的绑住了左天晴和严昊辰给了于婷信心,一时间让她的脾气大涨,骄傲的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成了。

见着四周无人,于婷也失了提防之心,直奔严昊辰的车子而去。

她从车窗里探头朝里看去,果然看到车子的后座上还有多个黑包,每个包都是鼓鼓囊囊的样子,显然里面都放了不少钱。

正当她兴奋的准bèi

打开车门时,突觉拿着电棍的右手一麻,似乎是被什么小东西给砸到了,手上剧痛,下意识的就松了手,电棍随之落在了地上。

她赶紧朝着四周张望,惶恐又气怒的大声叫道:“是谁?是谁?给我滚出来!”

然而,四周并无一个人影。

她见久久没人出来,便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许刚才是抽筋了也不一定,便埋头去捡地上的电棍。

虽然身边并没有威胁到她的人,不过手上有武器在,总归是让她安心不少。

然而,就在她的手再度碰到电棍时,手上再度一痛,让她条件反射的收回了手。

这次,她敢肯定是有人躲在背后暗算她,可是那人到底想干什么呢?要是想干什么,完全可以站出来讲嘛,何必躲在背后鬼鬼祟祟?

“是谁?你给我出来!你有胆子做,不敢站出来吗?”

然而,不管于婷用怎样挑衅的语言让那个人出来,暗处的人却不为所动,压根无视了她的话。

于婷不服气,再度低下头去捡地上的电棍,可也是奇怪,只要她不低头,她的手就不会痛,只要她一低头,手上肯定就会是一阵剧痛,渐渐的,手背上都显出了几个青黑色的点状痕迹。

于婷吓到了,她不知dào

这次的事到底是人为的,还是这厂里面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她吓得再也不敢去捡电棍,而是拔腿就想往最后一间厂房里跑去。

可就在她跑动的同时,她的脚腕也是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被东西砸到的次数多了,于婷也终于眼尖的发xiàn

地上多了很多圆溜溜的金属小球,每个金属小球都很小,直径大概都在五毫米左右,然而砸在她身上时却特别特别的疼,让她连走路都不行了,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

就在于婷跟无名人士在这边僵持之时,林寒已经带着人进了最后一间厂房,他一进去就看到歪着头昏迷不醒的左天晴,自然也看到了她身后那一滩深红色的血泊。

得流了多少血,才能有那样一滩血泊?

林寒心疼的咬牙,立kè

大步奔到了左天晴的身边,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给解了下来,他自然也看到了左天晴那被划的乱七八糟的手腕,一道又一道的血口,翻出来的血肉像是一张张大嘴,嘲笑着他的无能,嘲笑着以他的本事居然还能跟丢了车子,嘲笑着他居然让他想真心保护的人被人伤害成这副样子。

好在于婷为了拖延时间,并没有将左天晴的伤口划的过深,如今血流早已经停止,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以后一段时间需yào

好好休养,将这些血给养回来了。

林寒一把将左天晴抱起,大步的往外走去。

虽然血流已经停了,可是天知dào

,当他看到那么一大滩血泊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再看到左天晴那苍白的脸色,他怎么还能耽搁的下去?当务之急就是立kè

将左天晴送去医院,有必要的话,立kè

给她输血。免得失血状态时间长了,对左天晴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

而在林寒抱着左天晴出去的同时,跟着他一起来的朋友已经将严昊辰给架了起来,一同往外走去。

林寒顾不得其他,抱着左天晴就往停在外面的车子走去。

出去时自然不需yào

像进来时那般的躲躲藏藏,林寒直接往主干道上奔去,以求以最快的速度将左天晴送去医院。

此时,于婷还在跟躲藏在暗处的那个人较劲,不管她想去哪个方向,只要她擅自迈出一步,就会有一个金属小球砸到她的身上各个部位,痛的她几乎寸步难行,不得不退回原处。

于婷料想到废工厂里肯定有其他人进来了,但是当林寒抱着左天晴出现在她面前时,还是吓了她一跳,她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好几个人趁着她不注意进了厂房,不由暗恨自己的大意,早知dào

这样就多找几个帮手了,也不至于有人进来了都不知dào



眼见着左天晴被救走,于婷气急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林寒眸光阴寒的睨了她一眼,若不是左天晴的情况危急,即便于婷是个女人,他今天也会让她知dào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她不能招惹的。

“小五,你在这边等着,等警察来了之后,将这边大概的情况交代一下。”林寒边走边吩咐了下去。

跟在林寒后面的其中一个男子答yīng

了一声,不再往前,又朝暗处招呼了一声。

“三哥,出来吧,别跟这娘儿们玩了,直接绑了,等警察来了交了就完事儿了。”

于婷正自惊疑不定,果见第二间厂房的背阴处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想必就是刚才那男人口中的三哥。

即使早已经想过绑架被发xiàn

的后果,但于婷又怎会是那种认命的人?眼见着被留下的两个男子似乎并没有立kè

上来绑她的意思,她撒腿就想往厂房外面跑。

说也奇怪,眼见着她要逃走,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上来留住她,就连之前不停的拿金属小球暗算她的男人也没有再度出手。

于婷正想着是怎么回事,等到她跑到厂房门口时,才豁然明白过来。

原来废工厂门口正有十几号人守在外面呢,之前帮着她将左天晴绑过来的几个男人早已经被捆了扔在一旁,孔祥也一脸苦相的被捆了双手坐在地上。

于婷自知这次是肯定逃不出去了,颓然的坐倒在地。

严昊辰的昏迷只是因为受了电击,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初醒,他便发觉自己是在一辆行驶中的车子上,最重yào

的是,他并没有人被人捆绑。

难道他跟天晴已经被人救了?

从同车的人口中得知他们已经被林寒给救了,严昊辰心中既是庆幸又是懊恼万分。

庆幸的是天晴终于安然无恙了,懊恼的却是自己救人不成反被捉,最后居然还要靠林寒这个情敌来救的他。

要是天晴之后知dào

是这种情况,会不会觉得他很废物?会不会转而对那个林寒产生好感?

严昊辰越想越是懊恼,也怪自己得知天晴出事后太心急,连个帮手都没有找,不然的话也不至于陷入这种被动的地步。

最让他气愤的是,他居然栽在了于婷这种女人的手里!

因为送去医院及时,在输了400CC的血后,左天晴的情况已经稳定,并没有什么大碍,手上的伤口因为并不深,所以没有进行缝合,只是进行了清洗和包扎。不过,因为伤口太多的关系,即便是伤口以后都好了,也肯定会在手腕上留下许多狰狞的疤痕。

绑架的事情很快传入八卦周刊记者的耳朵里,何琼紫也很快从媒体上得知严昊辰曾陷入险境的消息,她当下心急如焚,赶紧给严昊辰去了电话,想问问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管她为了进入严家使了多少手段,但她对严昊辰的心却是真的。

严昊辰正忧心左天晴的情况,见是何琼紫的电话,觉得无关紧要,干脆直接的摁断了,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电话被挂断,何琼紫更是心急,她立kè

又给郑杰去了电话。郑杰身为严昊辰的助理,肯定应该知dào

严昊辰的情况吧?

郑杰不比严昊辰,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去挂了何琼紫的电话,只好将严昊辰的情况大概的告sù

了何琼紫,又告sù

何琼紫严昊辰现在就在仁安医院。

何琼紫立kè

驱车赶往仁安医院,路上不管不顾的一连闯过了多个红灯,好在没有出什么交通事故。

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除了严昊辰的安危以外,再也没有任何更重yào

的事情。只有她亲自确定严昊辰现在是好好的,她一颗彷徨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作为何氏的二小姐,何氏跟严氏又差点儿联姻,仁安医院又是严氏旗下的医院,仁安医院的医务人员自然都认识何琼紫。

让何琼紫没有想到的是,郑杰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严昊辰并没有伤重到住院的程度,甚至他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那为什么他还在医院里待着?

从医务人员口中,何琼紫得知原来住院的人是左天晴,严昊辰之所以留在医院也是为了陪左天晴。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可还是难受的厉害。

她爱他在乎他,得知他有危险,她扔下手上的所有事情就跑了过来,不管不顾,可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叫她怎能不吃醋?

到底她得等到什么时候,他对左天晴的心才能挪出一点点给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总好过让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何琼紫站在病房门外,看着严昊辰安静的坐在左天晴的病床前,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左天晴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看着他俊眉微皱,看着他一脸担忧,何琼紫只觉自己的一颗心越发沉重,重的她几乎不能移步。

想了想,她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进了病房。

“昊辰,左小姐怎么样?”何琼紫主动开口问道,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

严昊辰抬头见是何琼紫来了,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不过还是淡声回答道:“没什么事了,医生说天晴还需yào

休息。”

何琼紫点点头,心底却慢慢的恨了起来。

明明被绑架的人就是左天晴,绑匪为什么不对她狠一点,干脆废了她呢?要是左天晴被废了,昊辰的心应该就会移到她的身上吧?

“麻麻,麻麻……呜呜呜……你别吓阳阳,麻麻……”

确定左天晴没什么事情以后,林寒才将左天晴的消息告sù

了武盼盼,且让武盼盼带着左思阳去看看左天晴。

为了不让小阳阳担心,在确定左天晴被绑架以后,林寒一直让武盼盼瞒着左思阳,免得小朋友太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所以左思阳最后也是从媒体上得知他妈妈被绑架的消息,当即他就不依不饶的让武盼盼给他说个分明,为什么他麻麻出事都没人告sù

他?

正巧林寒那边也给武盼盼来了电话,告sù

她左天晴已经脱离危险的事情,且现在就住在仁安医院。

武盼盼安抚了左思阳一阵,将林洋洋托付给护工照料,就立kè

带着左思阳和黄小丫赶去了仁安医院。

左思阳一进病房就看到他麻麻躺在病床上,他哭着就往病床那边跑,一边哭还一边叫着麻麻。

严昊辰听着儿子哭的声嘶力竭,不免心疼,他松开左天晴的手,转而将左思阳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道:“阳阳乖,你妈妈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她现在最需yào

的就是好好休息。你还是别哭了,要是将你妈妈吵醒了,不是不利于她的休息?”

说着,严昊辰动作轻柔的帮左思阳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一听严昊辰如此说,左思阳立kè

停止了哭泣,可也许是刚才哭的太伤心,一时也止不了哭,只能小声的在那边抽噎着。

左思阳泪眼朦胧的看着严昊辰,也忘了之前严传志让他叫严昊辰叔叔的事儿了,哽咽着小声说道:“粑粑,麻麻真的没事了吗?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到底是谁那么狠心要绑架麻麻呢?”

左思阳的话问的叫严昊辰愧疚不已,要不是因为他,左天晴根本就不必承shòu这次的无妄之灾。

他抱着左思阳,自责又内疚的说道:“阳阳,对不起,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因爸爸而起,都是爸爸的错,你要是怪的话,你就怪爸爸吧,都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妈妈,才会让她受苦。”

“因为你?粑粑,难道那些绑匪是你的仇家吗?”

大人之间的事情严昊辰也不好对小孩子细说,只好简单说道:“不是爸爸的仇家,但也是爸爸认识的人。阳阳,你不要哭了,你妈妈已经没事了,医生说最迟她晚上就会醒过来。之前她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昏迷,刚刚已经输了血了。”

何琼紫一直站在病房门口不远的位置,她看着严昊辰温柔的将左思阳揽在怀里,她看着严昊辰跟左思阳亲近的说着话,心里更是难受莫名。

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需yào

等太久了,DNA的检验结果她已经交给了严传志,很快,严传志将会插手严昊辰和左天晴之间的事情。

严传志虽然对严昊辰管束很少,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嫁进他严家!严家也丢不起这样的人。

何琼紫又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见着压根就没有人搭理她,她也没那么大的度量看着严昊辰对左思阳如何疼爱,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严昊辰正陪伴在左天晴的病床前,等着她清醒,希望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她讲,他不再要什么面子,不再要不好意思,不再要放不下,他只希望她能给他机会,让他能照顾她下半辈子。

222. V153

他发誓,这辈子肯定再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正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竟是他爸打来的。

犹疑了片刻,想起他爸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他想了想,便拿着手机走到走廊里去接电话。

“喂,老头,有事?”

严传志对严昊辰这大不敬的称呼早已免疫,听到也只当没有听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你现在在哪里?立kè

给我回来一趟,我有重yào

的事情要问你。”

“我在医院,有事,暂时不能回去。不管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严昊辰很直接的拒绝了严传志的提议。

严传志当然知dào

严昊辰正在医院里干什么,当下心中的怒火飚的更高。

“你知不知dào

你现在在干什么?枉你一向自认聪明,恐怕被人骗了都不知dào

吧?你立kè

给我回来,我这边有很重yào

的东西要给你看。”

然而,不管严传志说什么,严昊辰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说了我这边有事,暂时回不去。好了,就这样,有事明天再讲。”

见跟严传志怎么都说不通,严昊辰干脆挂了电话,甚至直接关机,免得严传志不死心的再给他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阵的嘟嘟声,严传志气的将话筒扔在了茶几上。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白痴儿子,还指望他能将严氏发扬光大,看他现在被个女人给迷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可恶!我绝对不会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哼……若是我严家的子孙倒也罢了,没想到她还弄个冒牌的过来。”

严传志越想越气,本来对左思阳产生的一点点好感也变成了恶感。

若是他严传志的孙子,他自然会当宝贝疙瘩一样的捧在手里,他早几年前就盼着抱孙子了,要是有个现成的大孙子在他面前,他怎么会不喜欢?可是面对一个冒牌的孙子,他可一点点的好感也没有。

他严家的基业是他一点一点的建起来的,绝对不能容许严氏集团在将来落入外人的手里!

严昊辰一直陪伴在左天晴的病床前,晚上武盼盼特意煮了小米粥带过来,又给严昊辰带了饭菜,可严昊辰的一颗心都悬在左天晴的身上,见她一直不清醒,他哪里有胃口吃得下去?

武盼盼劝了两句,让他好歹也吃了晚饭再说,然而严昊辰就跟傻了似的,对她的话也是不理不睬。武盼盼没辙,只好将饭菜放在了一旁,等到他们饿的时候再吃。

左天晴住的病房也是高级单人病房,武盼盼坐在角落处沙发上,看着严昊辰双眼直直的盯视着左天晴的面容,心头微微发酸。

她很小声的叹了口气,不知dào

该怎么说这件事情。

其实天晴今天变成这样,严昊辰绝对是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他过去喜欢拈花惹草,才会让天晴遭受了今天这样的无妄之灾。可是看着他两颊处的纱布,她又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好了。

身为A市的顶级钻石王老五之一,严昊辰不仅仅是身家富裕,而且长相也甚是不俗,他平常对自己的保养工作做的也很到位。可是,就因为担心左天晴的安危,他差不多算是毁容了。以后就算是伤口恢复的再好,也难免会留下浅浅的疤痕。

以后天晴再考lǜ

要不要跟严昊辰复合时,她该说什么呢?

严昊辰这次的奋不顾身很明显的说明了他对天晴的感情,可是想想他过去对天晴造成的那么多的伤害,又怎能轻易的原谅他?

武盼盼一时没了主意,傻愣愣的坐在原地半晌。过了会儿,她又偷偷的笑了起来,老实说,左天晴接不接受严昊辰那也是左天晴自己的事情,让她遵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了,她在这边焦什么心思呢?

晚上九点左右,左天晴一直被严昊辰紧紧握住的左手轻微的动了动。

严昊辰本就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情况,感觉到她的左手动了,心下一阵激动,忙轻声呼唤道:“天晴,天晴,你醒了吗?”

又过了几秒钟,左天晴的眼皮眨了眨,慢慢的她睁开了双眼。

纯白色的屋顶映入她的眼睛,她又左右张望了一下,发xiàn

自己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而身边坐着的人竟是严昊辰,自己的手也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

严昊辰到达废工厂时,左天晴已经昏迷了过去,所以她并不知dào

严昊辰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可是看到他脸上贴着的纱布,也勉强猜到了一些。

然而,因为他而遭受这样的劫难,更叫她想起五年前曾经受到的那些伤害,一时旧情绪涌起,让她怎样都无法再毫不介yì

的接受他。

感觉到左天晴的左手在试图挣扎着离开他,严昊辰的心有一丝的伤痛。

考lǜ

到左天晴刚刚清醒,还是由着她的心情行事比较好,严昊辰半是不舍半是无奈的放开了她的手。

左天晴也不客气,抽回手之后,便立kè

将左手给塞进了被窝里。

她有注意到武盼盼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与其问严昊辰事情怎么样了,倒还不如去问武盼盼比较好。

“盼盼……”左天晴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无力。

毕竟先前失血不少,尽管已经输了不少血,然而精气神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

武盼盼听到左天晴在叫她,忙起身走到了她的病床旁。

“天晴,感觉怎么样?”武盼盼伸手试了试左天晴额上的温度,又关切的问道:“这么久没有吃东西,该饿了吧?我煮了小米粥,先给你盛一点儿,好不好?”

左天晴缓缓的摇了摇头,她现在最想知dào

的是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至于喝粥,可以等待会儿再喝。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严昊辰,轻声无力的说道:“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有话要跟盼盼讲。”

尽管严昊辰此刻非常想陪伴在左天晴的身边,然而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去拒绝左天晴的任何要求。何况,只是让他先出去一下而已。

严昊辰不舍的将左天晴的被子又整理了一下,柔声说道:“好,那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

在离开病房之时,严昊辰又朝武盼盼做了一个拜托的神情,希望她能好好的照顾左天晴。

武盼盼直接无语,鄙视的白了他一眼。

哼!以前是他将天晴伤害的体无完肤,是她好好的照顾了天晴,是她一直陪伴在天晴的身边,现在倒好,他反而来做好人了?

等到严昊辰出去之后,武盼盼在左天晴的病床旁坐下,轻声说道:“天晴,有什么事情呢?是不是想去卫生间了?”

左天晴摇了摇头,略略有些急迫的问道:“待会儿去吧,盼盼,我怎么在医院的?是谁救我出来的?于婷呢?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抓住她?”

武盼盼朝她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道:“天晴,你先别急,这些我都会告sù

你的。不如我先给你盛一碗粥,你一边喝粥,我一边给你讲?”

左天晴拗不过武盼盼,便答yīng

了下来。

武盼盼赶紧起身帮她倒了一碗粥,好在粥先前就是放在保温盒里的,现在喝温度正适合。

看着左天晴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武盼盼缓缓说道:“其实这次的事情还挺复杂的,要说是谁救你出来的,实话讲,是我哥带着人救了你,于婷以及她的那些帮手也全部都是被我哥的朋友给送去了警察局。可是吧,严昊辰也做了一些事情。”

想起他脸上的纱布,想起过去他对自己容貌的在乎,左天晴小声问道:“他做了什么?脸上似乎受了伤?严重吗?”

要是因为她而造成他毁容的话,那岂不是她的过错?她可不希望自己欠他什么。

“也不是很严重,就是两条五公分左右的伤口。”武盼盼满不在乎的说着。

左天晴嘴里的粥差点儿一口喷了出来,两条五公分的伤口还不严重?而且这伤口是在脸上,还是在一个很在意自己外形的人的脸上。

她小心翼翼的继xù

问道:“伤口深吗?不会毁容吧?”

“不至于毁容吧?顶多就是留两条疤呗,我先前去医生那边打听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所以即使留疤,疤痕也不会很明显。到时候再用一些祛疤效果好的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武盼盼这样一讲,左天晴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不管她跟严昊辰之间怎么样,情归情,礼归礼,她宁愿让他一直欠着她,也不希望自己欠他什么。

左天晴从武盼盼的口中得知于婷以及她的那些同党都已经被林寒的朋友给扭送去了警察局,虽然她这次的绑架行为造成的后果不严重,要是真的按照法律程序处理,也许等待她的就只是一两年的坐牢而已。

但是,严昊辰又岂会让她这般逍遥?

清醒之后,严昊辰就找了A市最为出名的律师,在一系列的交涉之下,他要求律师必须想办法严惩于婷以及她的同党,能让她坐越久的牢越好,省的她出来闹事。

得了严昊辰一大笔的佣金,律师拍着胸脯给严昊辰下了保证,即便是按照刑法走,他也完全可以让于婷至少坐牢十年!

十年,对于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而言,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很严重了。

不过,这一切武盼盼她们都还不知dào



武盼盼义愤填膺的皱了皱鼻子,愤愤的说道:“要不是我哥带着人及时赶到,天知dào

后果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就因为挽救及时,导致于婷的罪也不是很重,估计也就坐个一两年的牢。至于绑架你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惯犯,加上以前犯下的一些事情,肯定是要被关久一点。”

左天晴喝完粥,让武盼盼帮忙将她的病床摇高了一点,好让她方便斜躺在病床上。

“一两年?”想起于婷对她的狠辣,左天晴也是心有不甘,更多的则是心有余悸,若是林寒的人去了迟了,她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确是轻了。”

一两年,很短的时间,要是于婷从牢里出来以后,还想做乱,该怎么办?

她虽然一向心软,但是对于欺负自己的人,却心软不起来,巴不得能严重的惩罚她一下,好让她真zhèng

的长了记性,别以为什么事情都是做得的。

“我回头找朋友看看,看有没有办法多判她几年,只要将你受伤的情况说严重一点,将她的行为说的恶劣一点,应该会多判她几年。这种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别人的婚姻,自己的金主倒了台,她自己不反省一下,还找别人的麻烦,真是罪有余辜!”

左天晴点点头,完全赞同武盼盼的看法。

“是该让她长长记性……”

她很是小心的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腕上裹着的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纱布,想到上面一条连一条的疤痕,心里又气又怒。

要是于婷的某一刀重一点,伤到她的筋骨的话,她的梦想还怎么实现?以后的她还怎么画设计图稿?还怎么自理自己的生活?

左天晴本想第二天就出院,手腕上的伤只要注意换药就行了,可是严昊辰坚持让她在医院里多观察一段时间,至少也得再住两天才行。与此同时,他也保证只要她乖乖的在医院里再观察两天,于婷那边的事情他肯定会帮她处理好,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次的事情。

考lǜ

到严昊辰在A市的人脉可是比武盼盼多太多了,左天晴想想现在出院也没什么事情,就答yīng

在医院再观察一天。

中午,左威带着墨镜,又在头发上带了一顶假发,这才带着莫笑笑和左思阳来看望住院的左天晴。

“姐,怎么样了?”

一进病房,左威就大步的奔到了左天晴的病床旁边,昨天他因为有个节目要上,所以就没来,让莫笑笑先带着左思阳来了医院一趟。尽管已经从莫笑笑的口中得知左天晴并没有什么事情,左威还是难免担心。

左威的心脏是后期移植的心脏,情绪上不能有太大的波动,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免得出现什么不堪的后果。

左天晴见他担忧,赶紧从病床上下地,蹦了两蹦,笑着说道:“小威,你别担心,你看看,我现在能蹦能跳的,一点事情也没有。”

左威见她蹦跶,知dào

她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好了,姐,我知dào

你没事了,你还是上床上躺着去吧。”

左天晴嘻嘻一笑,乖乖的上床躺着了。

“小威,昨天的节目录的怎么样?电视台什么时候播啊?我可等着看你的表现哦。”

左威见左天晴的嘴唇有一点点的翘皮,便倒了一杯水给她,自己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了。

“姐,你就别在我的面前转移话题了,我的节目你还看得少?我看你都看得吐了。”

左天晴夸张的叫道:“怎么会?我家小威这么帅这么阳光,你的节目我一天照着三顿饭来看都不会腻的好不好。”

一向在左天晴的面前表现出一副爱笑爱闹样子的左威这次似乎不想给左天晴面子。

他很是严肃的看着左天晴,语气郑重的说道:“姐,等爸妈的祭日过后,我们就立kè

回法国吧,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多待了。”

“你回去有很重yào

的事情?”

左威摇头,“没有,就是不想在这里多待。”

自从姐弟俩重新在一起生活之后,左威很少对左天晴提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左天晴细心一想,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次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因为严昊辰而起,于婷本就是严昊辰招惹的,可她偏偏不去找严昊辰的麻烦,反而转头来对付左天晴。稍微对严昊辰过去的情史有些了解的人都知dào

以前的他是有多爱拈花惹草,被他用各种手段拒绝的女人也多得是,要是这些女人里随便有那么三两个发了疯,再来找左天晴的麻烦,谁能承担起这样的责任?谁又能保证以后的情况不会更严重?

左天晴斜躺着,她的双手就放在被面上,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右手腕上的纱布,也想起了严昊辰脸上的纱布。

醒来之后,她就想起在她昏迷之前于婷拍的那段录像,她想起于婷曾经很过分的要求严昊辰立kè

给她送去一千万的现金,而她之后有听武盼盼讲,当时严昊辰确实是带着一千万的现金赶去救她的,就怕于婷一激动之下做下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也是商人,尽管她的公司比严氏集团要小得多,但她也明白要立kè

拿出一千万的现金有多难,就算是你卡里有钱,立kè

去银行取钱,也得在银行走一些必要的程序,怎可能那么及时?

对于现在这样的他,她没办法狠心拒绝。至少,也得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让她知dào

现在的他是否可靠。何况,他毕竟是阳阳的亲生父亲,若是能给阳阳一个完整的家庭,那自然是对阳阳最好的。

左威说完,静静的看着左天晴的反应。

他看到她垂着眼帘,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左威伸出右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右手腕上。

“姐,你伤口处的照片我已经看到了,你自己知dào

是什么样子吗?”

在护士给她换药的时候,左天晴也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条连着一条伤痕,尽管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可看起来还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似乎那一块的皮都完全被毁了。

“姐,难道我们在法国过的不好吗?为什么要留在A市呢?这边一点儿都不适合我们,这里只是我们的伤心地,我们在法国拥有一切,可是在这边呢?有的只是许多许多不美好的回忆,甚至很多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

左威说着,情绪渐渐激动,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

莫笑笑赶紧走到了左威的身边,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微微用力,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左威侧首看了一眼衣着有些乖张,然而看着他的双眸却满含柔情的莫笑笑,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他已经有了自己终生认定的伴侣,他当然也希望能陪着她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左威从凳子上站起身。

“姐,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具体该怎么办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思。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留在A市,机票我已经预定好了,一个星期之后的,等爸妈祭日过后,我们立kè

回法国。”

说罢,左威似乎不想继xù

在病房里多待,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莫笑笑不好意思的对左天晴笑了笑,跟在左威的后面追了出去。两分钟后,莫笑笑再度进了病房,顺手也将病房的门给关了起来。

“笑笑,小威怎么样?”左天晴有些犹豫的问道。

“小威他没事,就是担心你,有些想不过来。他在外面溜达着呢,也没离开。”莫笑笑在左天晴的身边坐了下来,“姐,依我之见,小威的话你听听就算了,留不留在A市都是你的自由,你选择谁也是你的自由,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我不希望你因为小威的话而留下什么遗憾,不希望你做出什么违心的选择。”

左天晴默然,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莫笑笑的话。她的脑子里现在已经是一团乱麻,她自己目前也没有理清楚她到底想干些什么,更不知dào

该怎么跟别人说这件事情了。

一直坐在餐桌旁边的左思阳悄悄的凑了过来,在左天晴的另一边坐下。

“麻麻,我赞同笑笑阿姨的话啦。不管你是留在A市,还是回去法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做出什么不情愿的事情。麻麻,我希望你开心,不要为了任何人而勉强自己。”

看着懂事乖巧的左思阳,左天晴只觉得眼睛发酸。

就是因为他从小就成长在单亲家庭,所以他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很多,他很少跟她吵闹,也很少跟她提要求,他不像别的孩子喜欢跟妈妈要这个那个。尽管,现在的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给他所有想要的东西,可是他却还是懂事的很少提要求,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也都喜欢。

223. V154

有这样懂事乖巧又听话的儿子,她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呢?

然而,她又怎能自私的只顾自己的心情?

又在医院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左天晴就坚持出了院。

也许是曾经见过太多次小威住院时那副无力虚脱的样子,让她对医院有些排斥。何况她的情况很好,只要回去注意换药就行,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在医院里多待。

严昊辰不在,武盼盼她们自然都听左天晴的话,随她的意好了。

再有三天,便是左父左母的祭日。

出院之后,左天晴跟左威又去了一趟她爸妈的墓那儿,上了些香,又将姐弟二人的情况悉数告知了爸妈,希望他们在九泉之下能放心。

至于三天后祭日,他们希望能遵照古礼,能找几个和尚帮他们的爸妈超度一下。

五年前,他们是因为飞机失事而死,死时,尸体伤的是面目全非,叫人不忍目睹。

姐弟俩跪在墓前,默默的烧着纸钱。

寂静的墓园罕有人至,只有在逝者的祭日才会有亲人来上坟,平时这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偶尔墓园的工作人员会来打扫一遍,但也只是偶尔而已。

人一旦去世,万事都成空,这世上又有几人还记得你曾经存zài

过?

明灭的火光照在姐弟二人的脸上,让他们觉得有些发烫,更觉得内心有些虚。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之久,但是爸妈失事的疑惑一直存zài

他们的心间,让他们始终觉得爸妈飞机失事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融文集团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是他们穷尽半生之力创办的集团,也在七年前成功上市,而被爸妈过分保护的他们甚至都不知dào

自己爸妈曾经在融文集团拥有多少股份。这些事情,他们还没有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清楚,就被杜文告知他们的爸妈在出国之前就已经将所有的股份转卖给他了。

钱,一分没有看到;股份,也是什么都没有,就连爸妈名下的物业也悉数消失无踪,只留下了一套小公寓。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头上都不会相信吧?

只可惜,那时候的他们尚且年幼,事情发生的突然,小威的病也突然恶化,左天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调查这些事情。对于当时的她而言,挽救下小威的生命才是最最重yào

的事情。

时刻五年,如今的他们早已经是羽翼丰满,过去的帐也确实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左威跪在墓前,看着墓碑上贴着的两张照片,只觉眼睛发酸,几欲落下泪来。

他缓缓的将一张纸钱放入火中,轻声说道:“爸妈,是儿子不争气,至今都没有调查出你们飞机失事的真相。可是,你们放心,如今儿子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就算是不能得知真相,也要让当时侵占我们家财产的人付出代价!”

左天晴默默的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左威说话。

“爸妈,你们放心,我跟小威现在很好,你们的外孙阳阳也很乖很听话呢。爸妈,对不起,是女儿不孝,不能让你们安心。可是,正如小威说的那样,女儿一定会让那些侵占我们家财产的人付出代价,一定会让那些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性格好的人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只能说他的包容心比较强,不喜欢跟别人计较。

左天晴正是这样的人。

她身上还背着那么多的事情,又哪有心力去跟严昊辰的那些情史争斗?更不希望在紧要关头,那些女人出来捣乱。

可是,从某种角度而言,严昊辰也有他的利用价值。起码,严氏集团现如今已经远远比融文集团大的多,每年的利润和业务量也远远不是融文集团可以比拟的。

曾经的融文集团在左父左母的领导之下越走越辉煌,可是等到融文集团转到杜文的手上之后,便渐渐呈现出衰败之势。杜文虽然聪明机警,然而他也绝对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他讨厌所有不赞同他的人。这几年来,他在集团内部大肆的排斥异己,将那些不服他的人要么发配到分公司去,要么转到不重yào

的岗位上去,要么就直接找理由找借口炒了鱿鱼。

渐渐的,融文集团已经成了杜文的一言堂。

而严氏集团在严昊辰的领导之下则越来越好,不管是在房地产行业,还是在实业类,亦或者是金融方面,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让严氏的大小股东这几年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每当杜文嫉妒严氏集团发展的良好态势时,都不禁在心底暗暗庆幸,庆幸严昊辰跟左天晴已经离婚,不然当年的事情追究起来,难免会让严氏集团跟融文集团闹崩。

尽管如此,在很多项目上,严氏集团还是抢了融文集团不少优秀有发展前景的项目。

说到底,其实这只是个人和集团的实力问题,严昊辰有能力做出优秀的企划,严氏集团也有能力将他的所有企划变为现实,这样的集团又怎么可能不火?

左天晴明白,要想真zhèng

意义上的夺得融文集团,她必须在一定程度上依靠严昊辰。毕竟,尽管这几年华云集团发展的不错,可是她在管理集团的经验方面还是有所欠缺。就算是融文集团现在交到她的手上,她也未必能很好的打理好。

当然,具体怎么办还需yào

从长计议。

这三年来,华云集团的利润年年跟着往上翻,集团也越做越大,左天晴手下的物业和直销门店就有不少。

可是要想靠着这些东西跟杜文领导之下的融文集团斗,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毕竟,融文集团已经发展了快二十年,而华云集团成立才不到三年而已,光是资金量上面就不能比拟,更别谈在其他方面了。

不过,好在融文集团已经上市,只要它上市,就有可趁之机。

最近这一年来,左天晴手上掌握了不少的资金,她又秘密在美国成立了另外一家金融公司,暗处积极的在股市上收购融文集团的股票。

这一年来,融文集团经营的不是很好,很多好的大型的项目都被严氏集团给抢了过去,导致民众对于融文集团很是失望,开始有不少的散户抛售融文集团的股票,左天晴收购的股票也是由此而来。从这一方面来讲,她还得感激严昊辰才对。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内部的事情,目前还不能对严昊辰讲。

散户抛售的股票毕竟有限,目前为止,左天晴只拥有融文集团1%的股票而已,这已经是她在不影响华云集团的运行上,能做到的最好成绩了。收购股票,不仅仅是需yào

有股票可以给你收购,更重yào

的是,你得有钱!而左天晴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她相信她的华云集团绝对可以越做越好,她也相信利润肯定会一年比一年更多。而现在,她需yào

时间,需yào

时间来让她慢慢筹集资金。

日暮西斜,左天晴和左威在坟前各自磕了一个头,二人先回去了。

当天晚上,左天晴就接到了一个A市本地的陌生电话,她先还以为是谁,等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才知dào

竟然是严传志打给她的。

严传志约她第二天喝茶,说是有事情要找她说。

左天晴先开始不想去,不过后来考lǜ

到严传志毕竟是左思阳的爷爷,她就答yīng

了下来。她也许不会跟严家再有什么接触,但是左思阳却未必。毕竟,左思阳的身上流着严家的血,她不能自私的阻止他跟他的亲人来往。

汉轩茶社,这是一家私人会员制的茶楼,只招待那些有背景有能力的会员。汉轩茶社的生意极好,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档次高服wù

好,更是因为它的保密措施做的极好,不可能有任何人偷偷的潜入汉轩茶社,从而盗取顾客的机密,而汉轩茶社的服wù

员自然也是经过特别培训的,不是谁想进都可以。

装修雅致的竹字号包厢里,严传志悠然的品着茶,等待着左天晴的到来。

在服wù

员的引导下,左天晴进了竹字号包厢。

“您找我有事儿?”左天晴站在严传志的面前,客气而礼貌的说着。

严传志抬头轻慢的睨了她一眼,伸手示意对面的椅子,慢声道:“先坐吧。”

见严传志的态度不是很友好,左天晴心里也有些发堵,便也不客气的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且做好他出言不善的准bèi



严传志倒也没客气,等左天晴坐下以后,便很不客气的沉声说道:“你想要什么?”

左天晴闻言诧异的蹙紧眉头。

什么叫她想要什么?

“严老先生,您这话的意思是?”左天晴疑惑的问道。

严传志冷笑一声,语气颇为不屑。

“你带着你儿子回国,又想尽办法让你儿子接近昊辰,不就是想造成他是昊辰儿子的假象?左天晴,当初我怜你姐弟俩孤苦无依,加上你左家家教确实不错,所以我才会允许昊辰娶你。怎么?既然都离婚了,既然都已经分割清楚,你又想回来干什么?还带回来一个冒牌的严家子孙!我严传志绝对不会允许有玷污我严家血脉的事情发生!昊辰他现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娶妻生子,根本就不需yào

你这个冒牌货。”

听到严传志这番措辞严厉的话语,左天晴当真是哭笑不得。

他竟然说她是在蓄谋接近严昊辰,说她是觊觎他严家的财产,甚至不惜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来进行这个骗局。

他凭什么下此论断呢?

左天晴没有着急跟严传志辩论什么,她相信严传志既然能将严氏集团做的这么好,肯定有他自己的门道,她也相信严传志不是一个刚愎自用随便信口开河的人,除非他手上掌握了什么证据,而那个证据又铁证如山般的证明左思阳的确不是严昊辰的儿子。

什么样的证据能让严传志如此肯定呢?

左天晴很快就想到了亲子鉴定,她赫然想起上次严传志邀请她和左思阳吃饭时的热情态度,而这次态度上的巨大转变也许就跟上次吃饭有关?

她跟阳阳都是吃了不少菜的,自然碗筷勺子上都留下了一些二人的唾液,而医生又能从唾液中提出人的DNA信息。

左天晴知dào

严氏集团旗下就有一家医院,她前几天还刚刚从这家医院出院呢。

很显然,严传志上次邀请她跟左思阳吃饭根本就没有安好心,他本来就是抱着取DNA样本的心思来邀请她们的,而显然这个亲子鉴定也是他自己的医院做出来的,所以才会让他如此肯定。

严传志能怀疑左思阳的亲生父亲是谁,左天晴能么?她当然知dào

她儿子的亲生父亲是谁,而且她能肯定她跟严昊辰之间又出现了很厉害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能影响严传志的决策,甚至能在这份重yào

的亲子鉴定中做下手脚。

面对着严传志的质疑和怒火,左天晴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水,淡笑着看向对面的老人。

“严老先生,我想您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儿子是严昊辰的,也从来没跟严昊辰说过我儿子跟他有什么关系。我想您应该记得,上次见面时,我儿子是叫严昊辰叔叔的,而不是爸爸,您应该还记得吧?”

严传志还没有老到记性很差的程度,他当然记得上次左思阳称呼严昊辰什么。

看到严传志点了头,左天晴继xù

说道:“还有,我想就算是严昊辰没有告sù

过您,您自己可能也调查过,我如今跟我弟弟在法国发展,我有我自己的制衣店,我完全可以靠我自己的手艺养活我自己和我儿子,并且我也能给予他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完全不需yào

借助外人的力量。所以,还请您放心,从来不是我纠缠您的儿子,而是您的儿子一直在自以为是。当然,您完全有理由讨厌我敌视我,不过,首先请您管教好您的儿子,而不是随便的插手别人的生活。”

说完这些话,左天晴站起身,很是客气的微微朝严传志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一抹礼貌的淡笑,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茶社。

对于误解自己的人,她一直觉得稍微解释一下就够了,不需yào

解释的太多。能误解你的人都是不了解你的人,对于一个敌视自己的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现在的她还有很多其他的重yào

的事情要去做,严传志对她的误解或者是其他根本无关紧要。

至于严昊辰那边,若是他希望他们两个人还能在一起,还是先把他们之间那个一直在捣乱的女人剔除了再说。不然的话,即使他们现在和好,也会像五年前一样,因为一些误会而分开。

有些事情经lì

过一次就够了,她不希望还会有第二次发生。

看着左天晴傲然挺直着脊背走出了包厢,严传志心里微微有些怒气。

他没想到左天晴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居然无视了他的怒火,难道她不知dào

他是昊辰的父亲?只要他还一日是昊辰的父亲,这个女人就休想靠着坑蒙拐骗进他严家的大门!

尽管严传志也有些奇怪左天晴的理直气壮,不过一想到那份DNA鉴定结果,他心里就一点点怀疑都没有了。

晚上,在严传志的三令五申之下,严昊辰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严家老宅吃饭。

下午的时候,何琼紫知dào

严传志找左天晴谈了话,她特意炖了一些补汤送到了严宅,希望能在不经意间从严传志的口中打听出一些什么,最好能听到左天晴已经不战而退的好消息。可惜,结果是让她失望了。

为了不让严昊辰怀疑到她,何琼紫下午早早的就回去了,没有留在严宅吃饭。

这个下午,严昊辰的情绪也不是很好,本来因为绑架事件的发生,天晴对他敌视的态度已经改变了很多,她会偶尔跟他提起她在法国的生活了。可是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天晴一下子就变了,他下午本想去看看她的,却被她给拒绝了。他一直在武盼盼家门外守候了好久,可是天晴竟然门都不给他开。

严昊辰食不知味的吃着晚饭,脑子里还在想着到底天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什么事情导致她的态度转变这么大?

严传志一直故作高深的什么话都没有讲,本想等着严昊辰主动问的,谁曾想这丫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吃饭就差把菜给送到鼻孔里去了。

严传志忍耐不下去,气哼哼的将手中的筷子砸在了家中的古董红木桌子上。

“吃饭就吃饭,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把吃饭当什么?当喂猪?”

严昊辰满不在乎的快速刨了几口饭,快速的将碗中剩下的饭给吃完,然后随手将碗和筷子一丢。

“老头,你不就是叫我回来吃晚饭的嘛,现在晚饭吃完了,我可以走了?”

说着话,严昊辰当即就站起身,作势要离开。

严传志越发生气,脸都跟着胀红了。

“你个兔崽子,早晚你要死在女人手里!”严传志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严昊辰当即笑了起来,“呦,老头,你什么时候有算命的本事了?你知dào

我将来是怎么死在女人手里的?”

他干脆又在椅子上坐下,颇有些吊儿郎当的笑说道:“老头,咱们爷儿俩就不要拐弯抹角了,说吧,这次叫我回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严传志也吃不下饭了,抽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面色跟着沉了下来。

“左天晴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一听严传志是在跟他讨论天晴的事情,严昊辰当即认真了起来。

他坐直身子,正色说道:“我打算跟她复婚。”

“复婚?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个女人是你自己抛弃的,这五年时间过去,鬼知dào

她在外面有过多少个男人了,她还带了一个野孩子回来,这种女人你也要?”

严传志越说越是生气。

听严传志居然称呼左思阳是野孩子,严昊辰霎时间明白天晴今天下午的态度转变是为什么了。

很显然,严传志肯定在他不知dào

的时候找了天晴,并且跟天晴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所以天晴才会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严昊辰越想越是郁闷内伤加气苦,如今他想追回老婆的路已经很辛苦了,他爸不帮他的忙就算了,居然还一直在给他捣乱,一直在给他设置障碍,这真的是他亲爸吗?

严昊辰哭丧着脸,无语凝噎的看向严传志。

“野孩子?”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嗤笑着说道:“老头,你是在骂我是野男人吗?”

严传志明白严昊辰的意思,他知dào

严昊辰一直认为自己是左思阳的亲生父亲,而这,不正是左天晴要达成的目的吗?

严传志站起身,沉声说道:“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转身往楼上走去。

严昊辰倒也不着急,他知dào

严传志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次上楼说不定是给他拿什么证据,来证明小阳阳的确不是他的儿子。

少时,严传志拿着一个薄塑料的文件袋下楼。

他将文件袋扔在了严昊辰的面前,没好气的说道:“你先看看这东西是什么,要是看完以后,你还认为那孩子是你的种,我也无话可说。”

即使不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透过那透明的薄壳,他也知dào

里面放的是什么了。

他看也没看文件袋里的东西,直接伸手将那文件袋拿起扔进了垃圾桶。

“阳阳是不是我的儿子我心里明白,就像你知不知dào

我是你儿子一样的清楚明白!我不需yào

任何所谓的科学验证来证明什么,我说他是我儿子,他就是我严昊辰的儿子!”

严传志气极,他猛的用力一拍桌子,几近咆哮着吼道:“你个蠢货!你知不知dào

我已经做了DNA验证,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种!而DNA鉴定证明左天晴确实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这还需yào

说什么吗?”

面对严传志的怒火,严昊辰无所谓的挑挑眉。

224. V155

“就算阳阳不是我的种,我也认了,我就乐意有个白捡的大儿子,你管得着?”

“只要我一天还是你爸,我就管得着!我可告sù

你,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休想将那个女人娶进门,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野女人进我家的门。”

听着严传志一遍又一遍的骂着野女人野孩子,严昊辰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干脆站起身,直视着对面怒火冲天的老人,沉声说道:“这份DNA鉴定就准了?你眼睛应该还没花吧?你就没看到阳阳跟我有多像?只要我牵着阳阳走出去,连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我们是父子俩,就你看不出来?老头,我念着你是我爸,我对你还算有起码的尊敬,但你要是继xù

骂我的女人和儿子是野女人野孩子,你也该考lǜ

考lǜ

我这个儿子会不会变成野孩子了!”

说罢,严昊辰也不欲再与严传志多说些什么,他拿起自己的外套,驱车离开。

严昊辰知dào

严传志肯定跟左天晴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所以本来对他态度刚刚改善了一点点的天晴又重新开始讨厌他了。

他知dào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立kè

找到天晴,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不管严传志是怎么认为的,反正他严昊辰这辈子就认定左思阳是他的儿子了!

外面天色早已黑透,严昊辰没有耐心等到明天再说,他立kè

驱车赶去武盼盼的咖啡店,看看左天晴是不是在那儿。

让他开心的是,等他到达咖啡店时,里面灯火通明,说明咖啡店目前还在营业。

“请问,天晴在吗?”

严昊辰走进咖啡厅,就见武盼盼新请不久的服wù

员在忙碌着,便礼貌的问了一句。

服wù

员摇摇头,“天晴姐不在,下午就没来过了。”

“那你知dào

她去哪儿了吗?或者知不知dào

她现在在哪里?”

服wù

员还是摇头,“先生,不好意思,这个我就不知dào

了。”

严昊辰问来问去都问不出来个所以然,没辙,只好暂时从咖啡店撤了,再去武盼盼家转转看看。这一段时间天晴一直都是住在武盼盼家的,也许晚上是在她家也不一定。

严昊辰很是熟门熟路的到了武盼盼所住的小区,为了防止上次被阻在小区门外的事情再度发生,他提前找了朋友跟这边的物业道了声招呼。

好歹他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总不可能真的是像那些保安怀疑的那样是个贼吧?

严昊辰找到武盼盼家,敲了敲门,心底有些忐忑,生怕天晴不愿意见她。

很快,武盼盼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谁啊?”

严昊辰立kè

在外面应了一声,“是我,请问天晴在吗?”

出乎他的预料,门竟然很快就打开了。

武盼盼没好脸色的站在门口,生气的质问道:“严昊辰,你还好意思找到我这里来?”

严昊辰知dào

武盼盼肯定是知dào

了严传志找天晴的事情,这是在为天晴打抱不平呢,他忙歉意的朝她笑了笑。

“武小姐,这事情有些误会在里面,首先我得申明,我家老头子的意思是他的意思,跟我完全没有关系,也完全不代表我的决定是什么。武小姐,我知dào

现在天晴在生我的气,你能告sù

我她在哪里吗?事关紧要,我必须要跟她解释清楚。”

武盼盼双手叉腰,嘴角斜勾,带着一抹冷笑。

“解释,还需yào

解释什么?我看你就是跟你老头串通好的。”撒完气,武盼盼又紧跟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在我家门口等人了,要是被我老公知dào

了,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天晴现在已经不住在我这里了,具体她住在哪里我也不知dào

。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你要是真心想要找到她,那你自己去找好了。”

说罢,武盼盼就不想再跟严昊辰多说,一手扶门就想将门给关上。

严昊?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