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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爱情/我们从此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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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陆染把整份被打回的企划案连着她花了一个钟头打完的辞职信甩在了韩默言那张巨大而气势十足的红木老板桌上,此生从未有过的爽利感:“韩总,我辞职。”

五年的暗恋,三年的隐忍,一朝付之一炬。

比心痛更深的是彻底的轻松,终于,她还是决定选择放下。

韩默言抬起眼,那张精致英俊到犹如假人一般的脸孔随之显露。

为了这个男人,她已经忍得够久了。

韩默言毫无温度的视线扫过企划和陆染,公式化道:“陆助理不再考虑一下?”

如果换做两年前的陆染,不,一年前的陆染,或许只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就会犹豫,但如今……陆染只是扬起唇角笑了笑,声音带着王牌助理同样公式化的语气:“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韩先生,不用了。”

“陆小姐,既然如此,老规矩我想你知道,做完工作交接,去财务合计本月的工资,你就可以离开了。顺便,去把lucy叫进来。”

接着又垂头看起了文件,姿态自然的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陆染缓缓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压抑住情绪,才能保证自己不在韩默言的办公室里发作。

明明已经忍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会。

虽然陆染知道,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很想一拳打在韩默言的脸上,看能不能打碎那张万年冰山笼罩的面具。

“陆小姐?”韩默言突然又开口。

“什么?”陆染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方便,把这些文件送到销售部。”

一叠文件整齐的放在陆染伸手可够的地方,从陆染的角度依然能看见韩默言的侧脸,五官线条硬朗简明,微抿的唇形透出几分冷淡,只是看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沉默寡言和认真严谨。

也的确,陆染比谁都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能这么自然的命令刚刚递交了辞职信的下属,韩默言果然……

陆染看也没看文件,径直推开总经理室的门走了出去,也不管坐在里面的韩默言是何反应。

“等等……”

“我已经辞职了,拒绝你的要求没问题吧。”

等了一会,才听见韩默言接下来的话,依然冰冰冷冷的口气:“现在并不是最好的跳槽时间,年底……”

没等韩默言说完,陆染已经拉上门离开了。

她原本以为韩默言会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她原本以为韩默言对于她虽无爱意也至少有些工作之谊……显然,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他甚至连她为什么辞职没有问。

他们的关系就只是上司和下属而已。

心从那一刻起,开始蔓延出疼痛。

身上那标准到一丝不苟的工作套装也变得更加累赘,陆染连自己的座位也懒得回,扯下脖子

上的领结,随手扔进垃圾桶,同时扯松衣领,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陆姐,怎么了?”

新来的实习生小安站在茶水间边接着热水边问她。

陆染扯了扯嘴角,摸摸眼前年轻女孩子的头,轻笑。

“我没事,你好好干吧。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签订正式合同了。”

放下茶杯,小安微笑着点头:“谢谢,谢谢陆姐。”

陆染想了想,终究没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

“有打火机么?”

“啊?”

“算了。”

推开楼梯口的门,陆染望着外面一栋接连着一栋的高耸建筑,突然觉得有些乏味。

她在这些林立的建筑里消磨了三年的时光,然而,到底得到了什么。

微风自外拂过,敞开的领口微微觉得冷。

掏出手机,陆染拨通了电话。

“喂,小染?”低沉的男声带着询问。

“是我。”陆染顿了一下,“哥,我辞职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

“我早说过韩默言不适合你……”

“哥,别说了……”

片刻沉默后,陆齐的低叹了口气,冷硬的口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妥协与温情。

“回来吧……我现在去接你。”

陆染轻声回道:“好。”

陆齐是个好大哥,在记忆里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陆齐唯独对自己这个妹妹疼爱有加,简直宠的无法无天。

大约也因为这个,陆染从小就对这样的男人很有好感。

不然,陆染用手肘撑着额头,笑得无奈,又怎么会喜欢上韩默言这种男人。

五年,她整整喜欢了韩默言五年。

初见韩默言是在五年前。

那时候刚刚升入大三的陆染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仗着父母的权势进了大学,却整天翘课打架,不学无术,好在大学原本也就不是严苛的地方,教授们对于她翘课的行为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自己也乐得清闲,甚至两年下来,班上的人都还认不全。

见到韩默言纯粹是个意外。

那年韩默言受邀来校做演讲,陆染自然不可能乖乖去听,疯玩了一天难得回寝室时,才发现钥匙没带,挣扎了一下,想着演讲的大礼堂离寝室不远还是决定去拿钥匙。

韩默言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陈述,每一个字都透着韩氏特有的简练与犀利。

声音低沉,又不乏磁性。

他肯定不记得陆染,但是陆染却再难忘记韩默言站在台上的模样。

韩默言并没有做任何的肢体动作,身上也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西装,可是这些平凡换到韩默言的身上,就变得一点也平凡不起来,他的神情淡定,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切都不会出错,那是一种近乎强大的人格魅力。

也是从那一刻

,陆染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她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韩默言的资料,以及相关的调查和采访。

韩默言并不高调,能找到的也不多。

但足够陆染认识到,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精英。

虽然同样是富二代出身,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比阿斗还要烂泥糊不上墙。

从那寥寥无几的咨询里,陆染知道,韩默言喜欢聪明人,打交道的也都是极精明的生意人。

绝不会是像她这样,不学无术只会用简单粗暴方式解决问题的人。

但是,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她不笨,她可以学,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到了。

五年的努力,陆染几乎已经记不得五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越来越习惯于公式化的行动和言语,为人处世也越来越成熟圆滑。

可是,还是不够啊……

韩默言还是……

不喜欢她。

陆染垂下头,那一点点夕阳余辉的yīn影慢慢漫过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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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陆齐的车里,陆染伸指按了两下开关。

舒缓的英文歌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陆染撑着额头,慢慢闭上眼睛,任由歌声传进脑中。

陆齐在开车,下个路口是红灯。

他转头看了一眼陆染,一向冰冷的眼睛里蔓延起了心疼。

“怎么什么都没带就下来了?”

陆染没有睁眼,随口道:“其他的都已经没有用了。”

顿了顿,陆齐才继续问:“小染,你是真的决定放弃了?”

陆染苦笑:“我能不放弃么?我坚持了这么多年,最后也只是一场空。”

“你……”

“哥,别问我值不值得。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还剩下多少……”

话还未说完,就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掌正抚摸在她的头顶。

成年以后,陆染就一直活的比谁都坚强。

平时别说有人摸她的头,就连安慰都很少,事实上,她也确实不需要。

然而,此刻,有种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沮丧情绪在她的神经里肆虐。

她放不下,她觉得难过。

陆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个转向把车停在了路边。

抬手关上音乐,陆齐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小染,如果难过就哭出来。”

陆染终于忍耐不住,拽着陆齐的衣袖,把头深深埋进陆齐的怀里。

声音被闷在衣服里,却隐隐带着哽咽。

“哥,我真的好难过。”

“三年来,我眼睁睁看着韩默言交往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又看着她们分手,那种感觉,好像即使离得再近,韩默言也依然像个让我求之不

得幻梦。这三年,我再想接近,他都是毫无反应……”

“我知道,我知道……”

“哥,我还能回家么?”

“能。妈早就后悔了,爸虽然嘴硬,其实也盼着你回来。”

三年前,她为了韩默言和父母闹翻,没有一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单方面撕毁已经订好的婚约,进对头的公司,目的还是为了追一个男人。

到底吵了几架她也不记得了。

最后的结果,是她干脆一个人搬了出去,父母也没再汇钱过来,如果不是陆齐的接济,她一个人只怕根本熬不下去。

吵得最凶的时候,陆染的父母甚至公开表示没有这个女儿。

那时候她丝毫不在乎,可是没想到,最后能容下她的,也还是只有亲人。

真是决然的讽刺,陆染也远没有她自己想得,那么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挖坑……

如果喜欢的话,请……羞涩

☆、第二章

第二章

陆染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还是在她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虽然陆齐授意让她回家,可是陆染现在的情绪实在不适合回家,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父母。

陆齐没有勉强,把车开到了陆染楼下,目送她上楼。

醒过来时,天色依然黑着。

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三年来除了周一周五准时上班打卡以外,还有不知多少个周末花在陪韩默言加班上,每日兢兢业业,忙碌的好似几乎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真是不堪回首。

站在浴室里,陆染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眉梢眼角都是陌生的疲惫。

放下牙刷,去够毛巾,却没想塑料的毛巾架一声脆响,从瓷砖上脱落了下来。

这狭小的五十平米的出租屋,在她三年的蹂躏下,越发陈旧。

但她依然记得,当初为了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独自租下一间屋子是多么困难,又是如何一点一点适应这个称得上简陋的地方。

是为了谁呢?

做这一切……

陆染苦笑,昨天对着韩默言辞职的气势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辞职也好,为他努力也罢,其实都是陆染自己的决定,与韩默言丝毫无关,也怪不到韩默言头上。

可是,怎么可能不觉得怨恨。

手机昨夜已经关机,此时刚一打开,就是一阵强烈的震动。

随手一翻,十几条短信几十个未接来电。

有工作的,也有朋友的,陆染一条一条翻下去,没有韩默言的。

她早该预料到。

逐条回复后,陆染准备去弄点东西吃。

还没走两步,手机突然响了,旋律是陆染设定的高层来电。

陆染愣了一下,心也跟着多跳了一拍,赶忙接过:“喂?”

“是陆染陆助理么?”

不是他的声音……

陆染还是迅速调整情绪,声音干练道:“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

“啊,你忘了么?我是刘田宇刘总,上次我在峰会上给过你名片。”

“我记得。请问刘总有什么事情么?”

“陆助理是已经辞职了吗?”

“……是的。”

“如果陆助理有意愿的话,不妨来我这,我保证待遇绝对比你以前要好,薪金和待遇方面你不用担心,公司还会给你配备一个助手……”

陆染的声音渐渐落了下来

:“谢谢刘总了。不过我现在刚辞职,想先休息些日子。您说的我会考虑的,到时候再答复您可以么?”

“可以的,可以的。”

挂了电话,陆染觉得更加疲累。

倒在客厅里的布艺沙发上,轻微喘着气。

电话此时又响了起来,一样的铃声。

陆染想也没想接过电话,声音却有些不耐:“刘总,我说过会考虑了。但我暂时真的没兴趣跳槽。”

说完,陆染也觉得自己实在口气不佳。

但……她也确实没那个心力去应付这些了。

电话那头好一会没人说话,陆染以为是对方生气了,反正得罪便得罪吧,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正要收线,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而冷漠的声音:“陆小姐,你不打算跳槽么?”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韩默言。

脑中一凛,陆染在电话这头,陷入了沉默。

呼吸声清晰可闻吗,却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陆染才冷着声音道:“韩总还有什么事情么?”

似乎是感觉到陆染声音里的敌意,韩默言顿了顿才开口,却是意外的岔开话题:“刘总?刘田宇?”

“这恐怕和韩总没有关系。”

“陆助理!”

“我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

陆染已经能想象韩默言在电话那头皱眉的模样,可是她已没有心情去迁就他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回来做交接工作?还有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拿。”韩默言似乎在压着不悦,大约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他说话。

陆染轻笑:“韩总,我不做了。那些东西我也不要了。”

“陆小姐,这是违约。”

“我不在乎,这个月就当我白做,工资奖金我都不要了,如果你要我赔钱,那也尽管提,这点积蓄我还是有的。”

“陆……”

陆染毫不犹豫打断他:“韩总,我陆染就是这个性格。你的陆助理昨天已经辞职了。”

等了好一会,韩默言也没再说什么。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三年都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助理会变得这么棘手吧。

陆染扬起嘴角:“韩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挂电话了。”

说着,在关机键上,轻轻一按,瞬间电话那头便寂静无声,再无任何声音。

关上手机,陆染仰躺回自己的大床上。

她现在还是忘不掉,可是,总有一天会彻底忘记的。

彻彻底底忘记这个她

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男人,她的初恋。

简单的去厨房下了碗**蛋面吃。

拖出放在衣柜顶的大箱子,陆染坐在地上,开始收拾起她的东西。

一件件衣服塞进去,再把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回忆起曾经邋遢的生活,陆染还得多谢韩默言的言传身教,这些整理的破习惯都是跟在韩默言身边一点一点学会的。

韩默言是个极其爱干净整洁的男人,这几年陆染也去过韩默言家几次,黑白色调的房间干净的纤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也都被熨烫的没有丝毫褶皱。

和韩默言这个人很像,眼里容不下半点沙。

也苦了她最初在韩默言手下工作的那几个月,每日提心吊胆,生怕韩默言哪里不满意。

边想边整理,衣服很快就都收拾好了。

陆染又开始把其他买来的小东西收拾起来,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做。

一直整理到深夜才做完一切的工作,看着空无一物的房子,陆染心里也像是蓦然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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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睡觉,第二日陆染一早起来,叫了搬家公司在楼下。

辞职前,她就和房东说好了不在续租,只是说搬的日期还要迟些。

事实上,就连搬出去的位置她都已经找好了,那里离市区颇远,房子条件比这个好,房租也低得多,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完全负担的起。

其实,若她再节省些,一套房子的首付也许都付得出。

搬不搬也许并不重要,可是留在这里,总会让她浮想起这三年来和韩默言相处的点点滴滴。

更何况,这里韩默言是知道的,她不想再和韩默言扯上任何的关系。

新家很好,陆染把东西都放好,一觉直到天明。

梦里她把韩默言狠狠揍了一顿,韩默言毫无还手之力的任她痛揍,然后跪倒在她的牛仔裤下,向她求婚,陆染以一记响亮的耳光结束了这个梦。

由此可见,她对韩默言的怨念实在不是一点半点的深。

醒来后,开始打电话给许久没联系的老友。

接到电话,大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纷纷对她还活在世上这件事感到惊奇。

陆染一个个慰问

过去,电话里爽朗的笑声几乎不像是她自己的。

最后不出意外约定晚上出去玩。

以前穿的衣服陆染都丢在了本家别墅里,现在衣柜里是一水的正装和礼服,就连他日常穿的也都以严谨的深色调为主,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穿出去玩的。

陆染只好尽量挑出能穿的,然后早早上街采购。

对于逛街这件女人天生喜爱的事情,陆染其实兴趣并不大,买东西也大都凭的是直觉。

好在,她的身材够标准,大部分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不难看。

只是简单的短裙丝袜配上v字领的大红薄线衫,就衬托出她相对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腿,乍一看倒比她以前总是束缚在套装里的样子要年轻了好几岁。

到了约定好的酒吧时,已经过了九点。

酒吧很大,分成若干区域。

风格欧式,以深红为主色,大量采用深沉的暖色调,再配以光影变幻的光线装饰,不得不说布置的极有情调。

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一切都被渲染出朦胧的旖旎。

场子里的气氛被一点点带动起来,陆染一走进去就看见过去的死党林婧正坐在吧台边手里夹着一只高脚杯笑眯眯地看着她。

“等你很久了。”

林婧风情万种地从吧椅上跳了下来,身上苏格兰短裙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起来,很是好看:“我们可都等了很久,还以为你又要放我们鸽子呢。这次我们可是为你回来才开的聚会,今晚必须要通宵,绝对不许先溜。”

陆染一把抢过林婧手上的酒杯,低头喝了一口,才笑道:“我什么时候跑过了,倒是你,可别一喝就装醉。”

林婧冲陆染挤了挤眼睛:“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样子?现在我可是千杯不醉。走走走啦……”说着揽过陆染的肩头便朝里面的包厢走去。

走了两步,陆染想起酒杯忘拿,微一回头,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闪过。

陆染忙停下脚步,朝后看去。

林婧见状,疑惑道:“怎么了?刚才那有你认识的人么?”

陆染有些恍惚地摇头:“看错了看错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现言,忐忑中……对手指

☆、第三章

第三章

几乎都是熟人,放肆的笑闹声震耳欲聋,扑面而来是已经有些陌生的气息。

恍惚之间,好似那过去的五年时光,都如一场幻梦。

有人拉陆染落座,她释然而笑。

于是,闲聊,喝酒,游戏,跳舞。

舞池里,看着绚烂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斑斓五色,不停变幻。

放任自己消耗体力,一曲终了,陆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吧台边点了杯果酒,酒精含量很低,喝完一杯,也只是觉得清凉了一些。

林婧精力充沛,仍在扭动腰身,神态张扬。

陆染抿了口酒,不自觉的微笑。

有人做到陆染身侧,随手点了杯威士忌。

陆染略扫了一眼,也是他们刚才那一摊的,只是陆染并不认识,也就没有理会。

没想,那人指节在吧台木质桌面轻敲,似是无意般开口,声音悦耳带着玉石般的质感,吐字清晰流畅。

“陆染,好久不见。”

陆染诧异道:“你认识我?”

侧过头来,陌生男子的面容在昏暗斑驳的光斑里明明灭灭,嘴角笑容似笑非笑,细长的眼眸斜挑,但并不难看:“你觉得呢?”

这张脸怎么也算不上路人,陆染沉吟,迅速在记忆里寻找对应的名字。

对方已经接过酒保递来的酒,修长的手指握住剔透的酒杯,手背绷紧,线条立刻变得立体起来,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他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对陆染道:“想不起来就算了,我想你也不可能记得。”

陆染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转过身看着舞池,不再搭理他。

那个声音却还在继续,隐隐含着笑意:“你的脾气比起以前倒是好了不少。换做以前,恐怕会直接骂过来。”

听着一个陌生人说着好似对你很了解的话,陆染顿觉十分荒谬。

“既然知道,还来招惹我,你是哪里有问题么?”

说罢,放下酒杯就要走。

那人似乎有些无奈的笑笑:“你大三那年花了大半时间给你突击补习的人,都忘了么?”

陆染这次是真的讶异了。

上下打量过那人,才迟疑问道:“向衍师兄?”

对方微笑颔首:“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忘了我呢。”

怎么会忘,那一整年的地狱式学习,抛却了十来年的课本一朝想要拾回,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回忆慢慢蔓延过脑海,那段日子,是真苦,向衍作为她家

花钱请来的家教自然也陪着她一起辛苦,不过好在向衍做惯了家教够耐心,一遍不会就两遍三遍以至于十遍几十遍,从最基础的讲起。

她根本不是有耐心学习的人,然而只是想着能更近一些,离那个人更近一些,能够配得上他,就始终咬牙坚持着。

那一年之后,她已经完全能跟上进度了,向衍也大学毕业,应聘到了外省的一家公司,他们也没再见过了。

此时重见故人,一瞬间的情绪竟是说不出的复杂。

不过……回忆起当年那个带着厚厚黑框眼镜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老旧衬衣一头乱发好似**窝一样除了讲习题完全不善言辞的向衍师兄,她实在没办法把他和现在这个……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于是,陆染就干脆的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向师兄,你去整容了?”

向衍喝了一半的酒差点喷出来。

边咳嗽边红着脸说:“咳咳……我看起来差别这么大么?”

陆染点头。

向衍哈哈大笑:“自从我回来在这边工作以后每个人都这么说。那有没有觉得我变帅很多?”说着,他斜斜靠着吧台,任由那些斑斓的光线从他的面颊上滑过,向衍的五官一直不丑,此时看去倒有种慵懒的味道,再加上唇畔笑容宛然,就色相而言,确实很悦目。

可惜,再好看,在她眼里都没有那个人好看。

陆染难得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捧起酒杯,似感慨似叹息的说:“还真是过了很久。看样子你现在过得很好吧。”

“算不上好还是坏,至少不用担心一日三餐,还能养得起父母。”向衍收敛了笑容,问道:“那你现在呢?过得还好么?”

陆染笑着摇摇头:“哪有你春风得意。我刚失业。”

向衍没觉得奇怪,反而道:“也是,你这个爆脾气哪个老板能受得了,又抄了老板鱿鱼?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你父母再给你安排个你喜欢的工作就是了吧。”

垂眸看着手里摇曳的晶莹液体,陆染沉默了一刻。

把玩了一会,举杯把里面残余的酒水一口饮尽,陆染才展颜道:“他们三年前就不认我了,你不知道么?”

向衍“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陆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的笑:“所以你也不要把我继续当成什么纨绔子弟了,更何况,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差劲?”一侧眼,看见林婧正站在一侧冲她招手,“好了,我先走了,回见。”

“等等。”

向衍叫住她,快速从衬衫

口袋里翻出一张精美的名片递给她。

漂亮的眼睛眯起,神色倒有几分狡黠:“我的名片,我刚来,正好缺个助理,如果你失业的话我欢迎你来,待遇从优。”

陆染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向衍,这次是真的笑了:“我知道了。”

林婧过来便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陆染懒得管她,借口去洗手间,躲避开林婧可能的疑问。

洗着手时,突然听见轻微的女人呜咽声从某个隔间传来。

她一向不大爱管闲事,更何况酒吧里本来也就不可能太干净,只是……关上水,那声音听得耳熟,联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个熟悉的女人背影,陆染只是略一顿,就大步走上前,一脚踢在隔间的门上。

隔间的声音,瞬间静了。

下一秒,一个男人粗鲁骂声就反弹了出来。

陆染轰然捶门,骂声不绝之下,门霍然开了。

衣冠凌乱的女人被压在地上,手臂被困住,挣扎的极其狼狈,而男人的皮带已经解了一半。

陆染想也不想,一脚踹上去。

小时候,为了怕她被欺负,父母送她学了一段时间的武术,和跆拳道那种花架子不同,这是真的实打实的功夫。

被狠踹到肋骨,男人当即痛弯了腰,陆染接着两脚直接把人踹趴。

练得多了,就知道在哪里用力最让人无法抵抗。

刚想拽起那女人,不想,对象似乎没看到她,反而又挣扎了起来。

陆染不耐,断喝一声:“李筱影小姐!”

那个女人才像如梦初醒,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看她,脸上的妆容一道一道。

实在很难看,陆染几乎都无法把她同曾经见过的那个高傲冷艳永远妆容精致的富家小姐联系在一起。

女人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哽咽试探道:“陆,陆助理?”

陆染觉得更加不耐,是的,认识这个女人的原因是因为她是韩默言的前女友。

以她和这个女人交情,不,算不上交情,只是关系,根本没有必要救她,在以韩默言女友自居的那段日子,这个女人没少为难她,指使她做这做那,俨然一个韩家少***模样。

会救她,也无非是因为……

因为什么……

陆染滞了一刻。

就在这一刻,那个女人似乎有些清醒了,甩甩头,依然带着哭腔的冲她嚷:“你干嘛要救我,你让韩默言过来,韩默言那个混蛋混蛋,为什么不要我……呜呜……”

陆染蹲下

腰帮李筱影解开手上捆着的绳子,冷冷淡淡的对她说:“我已经辞职,不是韩默言的助理了。”

她想到理由了。

会救她,无非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会在被韩默言甩了以后,跑到韩默言办公室哭着求和好的女人。

她是真的很爱韩默言。

傻的和她一样。

听过陆染的话,李筱影安分下来。

解开绳子,陆染就要朝外走。

李筱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概是真的醒了,语气里还有些富家小姐的蛮横:“喂,你就这么走了,我起不来。"

陆染没什么表情的回了一句:“那是你的事情。”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有些怔愣。

因为这话说的最多的,是韩默言。

反应过来,最先开口的却是李筱影。

她失魂落魄的看着地面上的瓷砖,突然抬起头,声音里掺杂了或许是自嘲又或许是讽刺的口吻:“陆染,你其实,也喜欢韩默言吧。”

“是又如何?”陆染没有否认,也没这个必要。

李筱影忽的一笑,笑容凄凉:“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真惨啊。”

作者有话要说:同时两篇还是力不从心啊……

于是,这是男配……

☆、第四章

第四章

陆染是压根没打算再管李筱影的,没料李筱影刚清醒一会就拽着她的衣服,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只好拖她到马桶边吐。

吐完,李筱影仍然拽着陆染不放。

陆染没法,只好送李筱影回去,好在送过几次东西,陆染还记得李筱影的住址。

唯一让她觉得郁闷的是林婧看见她架着一个女人出来的表情,惊讶中又透出点甚为诡异的目光。

她实在不敢想林婧看着她到底想到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陆染就接到陆齐含着怒气的电话。

“陆染,你又跑到哪去了?”

睡梦迷离,陆染的声音茫然:“哥,我没去哪啊……”

“房东说你退了房子。”

陆染这才骤然想起,搬家的事情还没有告诉陆齐。

“我只是搬家了。”

陆齐松了一口气,不再看那破旧公寓,收回一直捶着车门的手,坐回车里。

“没走就好……你搬到哪里了?”

听见陆染报了地址,陆齐干脆挂了电话,驱车前往。

父母向来忙,这个妹妹几乎算是他一手养大的,实在是个不省心的妹妹,但……毕竟这些坏脾气,都是他宠出来的,收拾残局时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伤一点。

可是,他忘了,女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也会有喜欢上什么人的时候。

即便他保护的再好,也依然避免不了让她受伤。

陆染扑进他怀里压抑着哭泣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

韩默言……

陆齐的脸色沉了下来。

和韩默言共事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会把一切准备妥当,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可是,同样工作之外,他不会和你多说一个字,哪怕应酬都是简单扼要。

可是除此以外,韩默言似乎天生冰冷无情,无论对待任何人都是那样一副态度。

陆染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会有什么结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丫头会这么犟。

轻皱眉,陆齐加大油门,黑色的宝马飞驰而去,很快不可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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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齐的到来,对于陆染既是灾难也是拯救。

生活规律惯了的陆齐最看不惯她紊乱的生活作风,一进来就逼她起床刷牙

,接着冷冷命令她出门去采购。

半小时后,陆染已经站在了离此不远的大卖场。

超市里人潮拥挤,推着购物车,陆染边走边看。

好不容易结了帐,陆染垫交押金,准备推着购物车直接回去。

有人叫她:“小染?是你吗?”

陆染回头,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正目光热情的看着她。

“张姐,你也在这?”

张姐是策划部经理,以前也是助理出身,陆染刚工作之初时,受过她不少照顾,所以一直很感激。

那时候韩默言的公司规模远没有这么大,一层的办公室,几十个人的规模,做的是当时还不算很火的国外代理销售,但韩默言大学期间已在国外经营,国内又有父亲的人脉开路,不过几年已在业内小有名气。

换做现在已陆染那种毫无经验的社会新鲜人是肯定应征不进的,但当时韩默言刚在国内立足,很缺人,陆染进去的虽然惊险但不算波折。

满怀踌躇的陆染在一星期内迅速受到数次打击。

韩默言在别的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偏偏工作上极其的吹毛求疵。

撕毁她辛苦做的策划还是小,那种冷冰冰的毫不在意的态度才让她觉得打击。

韩默言看不上她,她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

顺风顺水的二十来年过下来,陆染一直对自己怀着无比的信心,根本没想过被批得一无是处,更何况对象还是她心心念念一直为之努力的人,半辈子养出来的骄傲让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人教她,她只能自己摸索着学习,于是几个通宵从网上或者找陆齐要各种各样所谓的完美企划,一遍一遍把自己的策划对着修改完善。

拼命的学习那些她之前根本没有多少接触的商业知识和金融知识。

那时完全是无头苍蝇,还是张姐看不过,花费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帮她补课,指导她一点点上手……

三天后陆染把修改过的策划交到韩默言的办公桌上,韩默言看了良久,沉默了一会,才对她说:“这份可以。”

陆染如释重负的打了个呵欠,想回去补眠。

走到一半,又听见韩默言的声音:“辛苦了。”

冰冷无机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里面,然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陆染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为了接近韩默言花费了多少精力,能站在他面前听他的承认,又花费了多少精力。

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韩默言真的是一直无动于衷倒也好,可偏偏一旦得到他的承认,他就会把你纳入他的羽翼下,关照也好,护短也好,这种对待不掺杂任何的感情因素,只是她一直分不清……

“陆染,陆染……”

“啊,有什么事么?”

“我家就在附近,平常买东西也都在这里。倒是你怎么在这里买东西,我记得你住的不应该离公司很近吗?”

陆染简略回答,不想说太多:“我搬家了,就在附近。”

张姐“哦”了一声,将孩子放进推车里,又接着问:“小染,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辞职了?”

陆染笑道:“觉得累了。”

“在韩总手下工作有不累的吗?”张姐哈哈大笑:“你这一走可是干脆,倒让我们这些日子都不大好过。”

“怎么会?缺了我也肯定会有人顶上的。”陆染只当是张姐夸张,她所谓的那么点重要性也只是对韩默言而言。

“就是顶上的新助理,她做事实在是一塌糊涂,出了好几次错也不够及时。以前总是韩总拖着你加班,这会倒是成了她拖着韩总加班,小助理昨天还给韩总训的哭了一下午,韩总虽然没说,但明摆着心情不好,这几天气压都低着,弄得我们也手忙脚乱,生怕做错了什么触到霉头。”

语气一转,张姐又说:“如果觉得累,休息几天也是应该的,但是你毕竟都在这做了这么几年了,大家也都适应了,再去新的公司反倒不如留在这里,如果你已经辞职了,抹不开面子,我们可以和韩总说的,这几天就算你带薪休假,你休息够了就回去,你看怎么样?而且,我看韩总也很想让你回去的样子。”

让我回去?

陆染一时晃神。

她该怎么告诉张姐,自己辞职时韩默言那般冷淡的表情?

他毫不在意。

回到家,整个房间已经焕然一新。

接过她买的东西,陆齐又戴起围裙进厨房忙活。

陆染不喜欢陌生人进她的空间,陆齐又看不惯,最后只好陆齐自己动手。

不过,不得不说,陆齐的手艺实在非常的赞。

不到一个小时,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就端上了桌,都是陆染喜欢的菜。

糖醋排骨,鲜鲫鱼汤,蚝油生菜,还有一小碟海带丝。

筷子一下去,陆染就开始大快朵颐。

陆齐没怎么吃,只是看着她,不时夹菜过去。

陆染奇怪的看了陆齐一眼:“哥,你怎

么不吃?在我面前你还用保持形象么?”

“你好好吃饭吧。”陆齐冷着脸,没什么表情。

美食当前,陆染自然也顾不上多问。

一顿饭吃完,陆齐才又冷着声音平淡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推开碗碟,陆染向后仰:“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暂时不想回去。”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陆齐没再说什么,拿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陆染苦笑,大概又惹他生气了。

她是没打算再低声下气的回去找韩默言,但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去回去见父母,总得给她点时间去适应。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韩默言。

几天后,收到一封装帧精美的请柬。

是以前一个经常来往的合作公司老总,陆染做韩默言助理那段时间和这位健谈开朗的老总私交不错,这次这位老总订婚,也转送来了一张请柬。

除此以外,对方还特地发了短信邀请她。

陆染想着反正没事,就从诸多正装里挑了一套穿着出门。

婚宴订的酒店颇为高档,门前清一色的豪车,台阶上铺着深红地毯,连门童都衣着正式,西装平整一丝不苟。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陆染,略感慨了一下,就递交请柬进了酒店。

十七层,灯光明亮,欧式布置的会场里围了一圈盛满美食的桌子,雪白桌布,正中是香槟杯宝塔和庆典多层蛋糕。

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看见韩默言,给主人递上贺喜红包后,她反而看见不少眼熟的合作对象。

互相寒暄交谈,得知她辞职以后,还有不少老总有挖角意愿,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陆染居然看见了之前那位明言要挖她的刘总。

费力好一番唇舌,陆染才从交际圈里退出,开始四下找东西吃。

几番搜索,陆染眼睛一亮,瞄准目标。

陆染刚要下手,有人先一步抢走了陆染瞄准的猎物。

一侧脸,韩默言的脸就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陆染的视线里。

他没说话,只是把夹在筷子里的螃蟹,放进了陆染的餐盘里。

陆染喜欢吃螃蟹,她从来没掩饰过这个爱好。

记得某次和韩默言出差去苏州,那时候正好是金秋吃螃蟹的日子,谈完生意,韩默言放了陆染半天假。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韩默言心情格外的好,得知她要去阳澄湖,竟然开车带着她一起去了。

临江而坐,朵朵金菊盛开。

鲜美的蟹黄,白嫩的蟹肉,和对面坐着的韩默言,无不让人食指大动。

那一晚,她一个人就吃了整整一盆的螃蟹,看得一向泰山崩于面而神色不动的韩默言都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

然而,吃太多的下场是乐极生悲,晚上就急性胃肠炎挂了急诊吊水,当时举目无亲,身边也只剩下好似冰山一样的韩默言陪着她……

她本以为以韩默言平日里那种薄凉的性子只会放她自生自灭,没料到,虽然一声不吭,他却是把挂号住院吊水的一切事宜全部处理妥当……

回忆让陆染一刻的恍惚。

倘若不是这些细小的甜蜜记忆,犹如跗骨般盘桓在她的心里,又怎么会一直念念不忘,怎么会一直舍弃不下。

有多少次分明是可以选择离开或者放弃的,最后都放不下手……

视线滑向盘中的螃蟹,陆染平静说:“谢谢。”

韩默言没回话,俊挺的面容上面无表情,他眼瞳藏在碎发下,看不清晰。

陆染转身便走,就在她以为韩默言永远不会再对她说话的时候,韩默言的声音不怎么清楚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陆染,回来工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总之我会加油写的

其实这篇写的比较顺啊,嗷……

☆、第五章

第五章

虽然不怎么应景,但是陆染脑海里莫名的就浮现出《爱情买卖》的旋律。

端着餐盘,转过身,咫尺的距离。

韩默言就站在那里,笔挺的西装,熨烫的极其服帖合身。

“韩先生好。”

陆染一手端餐盘,一手伸出去递到韩默言身前。

标准的社交礼仪,甚至脸上的笑容都像是计算过,没有半分的不妥。

韩默言一刻的怔愣。

今天陆染穿的是件中规中矩的黑色小礼服,修身的款式,裙裾过膝,外面罩了一件西装外套,很漂亮,也很干练。

做了他三年的助理,韩默言很少用审视的眼光去看自己同样严肃的助理……

曾经他最满意的便是陆染绝对的公式化和效率,同等时间与材料,她能面不改色从始至终维持同样语速用最犀利的言辞把对方驳的脸红脖子粗,然后拿下所要的合同,甚至事后还能微笑着和人握手。

但是,当陆染用这种态度面对他的时候,韩默言忽然就有那么点不悦。

陆染的辞职,确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甚至在第二天早上拨不通陆染的工作电话后,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陆染似乎昨天已经辞职了。

助理辞职惯例是要做交接的,陆染的辞职毫无征兆,甚至在她离开第二天,韩默言的工作就陷入了巨大的迟滞。

不知道为什么陆染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韩默言深思熟虑,当晚给陆染打去电话,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不客气的回应。

顶替陆染的工作的新人,做起事来简直错漏百出,比三年前的陆染还不如。

韩默言有三年的时间去适应陆染的工作习惯,却未必再有功夫花三年时间去适应另一个人。

这次的订婚宴见到陆染,韩默言不知不觉的就开了口。

他一向不懂得如何去挽留人,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虽然是为了不同的原因,但到底开口了。

只可惜结果却……韩默言闭了闭眸,恢复了过往的镇静。

看着韩默言迟迟没有反应,陆染缓缓把手收了回来。

笑容依然:“韩先生,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站在韩默言的面前保持毫不在意的笑容,对现在的她而言,还是件吃力的事情。

压抑着情绪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韩默言张口欲言,一个声音率先打断。

“哎,这个传说中的陆助理小姐么?”

陆染不由微眯起眼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画着浓妆的女人。

女人娇笑着朝她伸出手:“我叫吴琪,是韩默言现在的女朋友。”

只一眼,陆染就能断定,那白的吓人的皮肤不知道涂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和脖子上的微黄的肌理对比鲜明。女人挎着韩默言胳膊的姿势,瞧之令人十分生

厌。

陆染没有回答这个女人,反而看向韩默言。

“韩先生,你又被叫去相亲了么?”

韩默言未答,那女人反倒脸色一变,旋即挤出笑容,似乎是想辩解什么。

陆染看见韩默言默认的模样,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笑容也再维持不住。

韩默言到底在搞什么,自从她在韩默言身边工作,便见到韩默言一个接一个的换女朋友,但可笑的是,几乎每一任都是韩父安排的,第一任、第二任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每一任女朋友都是这样,起初她还以为韩默言喜欢这样娇气的富家千金,可是……如果喜欢,就不会仍是冷若冰霜,直到对方提出分手也毫无动容。

难道他对恋爱的对象可以这么无所谓么?难道他就没有一次对谁动过心么?

放下餐盘,陆染手指那个女人,压抑的语气里几乎有些怒不可遏。

“韩默言,你喜欢她么?”

“韩默言,你***到底喜欢过谁么?”

在一隅的空间里,气氛像是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陆染的声音其实一点也不大,正常的音量语调,出口的话却锋利如刀。

然而那把刀,最终割裂的,还是她自己的心。

她盯着韩默言,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固执些什么。

韩默言依旧沉默,神情像是思索。

吴琪想开口,却发现无论是陆染还是韩默言,似乎都视她于无物。

甚至于,他们之间的气场,仿佛隐隐排斥着她。

她跺了跺脚,想引起韩默言的注意,没想韩默言根本连看也没看她。

虽然她和韩默言的确是父母安排相亲认识的,但对于韩默言她其实是很满意的,相貌家世都比她预料的要好,性格更是沉稳,这样的男人虽然平时冰冰冷冷不近人情,但是作为老公而言是极合适的,而且带出去无论哪点都绝对不会输人。

她这么盘算着,加上韩默言的不拒绝,才认识不过几天,她已经隐隐把韩默言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只用几句话就把她和韩默言真实的关系挑破,让她实在……

终于,吴琪忍不住冲韩默言低叫:“默言,韩默言!”

韩默言转头看她,语气平淡:“有什么事情么?”

吴琪这才发现,韩默言的态度,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她的女朋友而发生任何改变。

气不过,吴琪提起挎包,一个转身,扭头就走。

陆染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轻嘲口吻:“韩先生,你的女伴生气了。你不去追么?”

韩默言只是看了看,丝毫没有要追的意思。

陆染已经不气了,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对韩默言使小性子,这样一点也不了解韩默言的女人,能在韩默言身边呆足一个月就很不容易了。

端起盘子,陆染正准备走。

又听见韩默言的声音:“你真的不打算回来继续工作?”

真像工作狂韩默言说出来的话。

陆染微笑回头:“那你不妨先回答我刚才问你问题。”

“什么问题?”

微笑着站直了身,陆染收敛了方才的敌意,眼神飘远,随意的像闲聊:“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韩默言韩总你从小到大,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韩默言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很重要么?”

陆染斩钉截铁地说:“很重要。”

宾客陆陆续续从订婚宴会场门口入内,具是盛装出席。

交谈声在不断在四周响起,并不大,也没有掩盖住侧面悠扬婉转的提琴声。

灯火明亮的甚至辉煌。

灯光投射在陆染和韩默言的身上,浮起淡淡的光晕,单单从衣装来看,都是一身黑色的两人,出乎意料的般配。

常年的上下属关系,就连身上都隐约带着默契的味道。

已经选择放弃,那个答案也该不是那么重要,但脚下像是生根,陆染端着盘子,挡在韩默言身前,等着。

韩默言启唇:“我……”

“陆染?”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韩默言的话。

一侧眸,入眼的是一张清俊的脸庞,细长眉眼被笑意晕染成弯弯月牙,一样是西装革履,只是未打领带,做工细致的衬衣领口袖口微翻,一套正装便被硬是被穿出了休闲散漫的味道。

“向衍?”

向衍从善如流的站到陆染身边,对着韩默言伸出手,眼睛却看向陆染:“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陆染勾了勾唇,随口回答:“是我的前任上司,韩默言韩总。”

“原来是韩总,久仰大名。我叫向衍,是陆染以前的学长,也许是以后的上司也说不准。”

韩默言客气地伸了一下手,握住,紧接着松开。

然后他看向陆染,只说了一句话。

“我为你保留职位一个星期。”

对着韩默言远去的背影发呆,陆染知道,这是韩默言能做到最多的让步。

她该觉得庆幸么,至少这三年还值得他一个星期的等待。

“人已经走了。怎么还在发呆?”

两只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微晃。

陆染移开视线,望向另一边神情不正经的男人,低声道:“为什么要那个时候插进来?”

“被你发现了么?”向衍丝毫不在意的又夹了一只螃蟹放进她的餐盘里,唇畔笑容依旧:“我只是看见你刚才的表情像是随时会哭出来,才忍不住路见不平施以援手。”

陆染笑:“哭?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

指着螃蟹,向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还喜欢吃螃蟹?”

“当然,怎么了?”

“我以为照你那种吃法,早就吃腻了呢。”

“这是我的个

人爱好,你不懂。”

放下筷子,向衍端起桌边的葡萄酒,颀长的身姿斜靠在桌边,摇曳的红色液体把他的手指衬托的格外修长漂亮,宛如艺术品。

“我是不懂……你辛苦没日没夜补习了一年就是为了给他去当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蛮喜欢这个故事的诶……

我还在努力更新!虽冷犹荣!

6-10

☆、第六章

第六章

向衍的思维转的太快,陆染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灯火暗下来,司仪站在台上致辞,场内安静下来,仍是一派欢乐的气氛。

陆染端着盘子坐到一边角落,忽然对向衍说:“你怎么会在这?”

对于陆染故意的岔开话题,向衍没有勉强,坐在陆染对面,轻描淡写:“受主顾邀请而已。”

“邀请?”

指了指站在台中满面红光的准新郎,向衍随意道:“他家的律师顾问。”

陆染剥开螃蟹,沾了沾姜汁醋笑道:“你现在真的混得不错,才刚来就有生意上门。”

向衍托下巴,笑得带几分诱惑:“觉得我混的不错,那跟我混怎么样?”

不等陆染说话,又补充:“反正都是做助理,做谁的不一样?”

陆染边吃边回答:“难道我看起来就像个当助理的?”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事情做。”

“谁说的?”

看着陆染津津有味的解决了一只螃蟹,向衍失笑:“你怎么还能吃的这么胃口大开?真怀念你当初一点就爆的性子。”

看着餐盘,陆染怔了怔。

高效率习惯了,剥裂自己的情绪习惯了,有些事情就像是刻在骨子里。

就像有种喜欢。

经年不衰到让自己愤恨的地步。

最初被韩默言气场全开时候的样子镇住,想着怎么能有男人自信睿智成这个样子,那时候在她心里的韩默言真的犹如神祗一样无所不能,大约真的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外强中干的她选择了最笨拙的接触方式。

然而在这些细小的接触中,她没能让韩默言对她日久生情,反而自己越陷越深。

真是偷**不着蚀把米。

顺口喝了口边上摆着的红酒,陆染说:“我也很怀念你当年一跟我吵架就结巴的样子。”

向衍抚额笑:“还真是牙尖嘴利。”

“你也不差。”

“我现在可是拿牌照的律师,靠嘴吃饭的。”

三下五除二又解决了一只螃蟹。

陆染用湿巾擦擦手:“你就在我这呆着了?这里老板不少,你不去别的地方拉拉客?”

指节扣扣桌子,向衍抗议:“喂喂……别说的好像我做不良职业一样。”

订婚宴刚进行到一半,离结束还有不短的时间。

陆染看着左右无事,冲向衍道:“反正看你这么闲的没事,那就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好了,是怎么从

当年那个样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向衍笑:“怎么,我这样不好么?”

陆染倒真的去思考了一下,才实话实说:“差距太大,有点不习惯。”

“人总是会变的嘛。”向衍歪头看着陆染,眼眸明亮,“怎么不说说你?我倒也很好奇你这几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有什么好说的,不就那样。”

闻言,向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时间还早,那就打个赌。既然我们都不想说,那么,如果是正面就你说,反面就我说,怎么样?”

硬币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映着灯光的一面熠熠生辉。

尚未落下,陆染忽然一把夺过硬币。

摊在掌中,正面。

她伸出一只手指拨弄硬币,反过来,依然是正面。

向衍摸摸高挺的鼻梁,接过丢过来的硬币,讪讪笑:“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小时候玩剩下的……”陆染不客气的斜睨,“平时骗小女生用的吧。”

“真是不可爱,女孩子做事这样不给男人留面子,可是嫁不出去的。”

“不用烦你操心。”

向衍笑得很是包容:“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请你吃饭做补偿怎么样?”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陆染摇头:“结束都不知道几点了,大半夜你还想去吃什么。”

微凑过来,向衍漂亮的手指晃了两下,莞尔道:“谁跟你说结束再走的?”

走出去的时候,天色其实已经暗下来。

天气不算冷,微凉的风拂在面颊上,是很舒服的感觉。

街边依然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荧光点亮的巨幅广告牌前,人流匆匆而过。

陆染略扣了两粒扣子,拎着提包百无聊赖的在门口踢石子,等着向衍开车出来。

石子滚滚滚而动。

陆染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前面站了个女人,仔细看,正是方才耍脾气跑出去的韩默言的女伴——吴琪。

吴琪似乎也留意到她,正要说什么,忽然眼睛一亮。

陆染下意识随着她的目光回头。

酒店门口的旋转门被推开,韩默言从一片模糊的yīn影里走出,依旧是缺乏表情的样子。

漫步走到吴琪身边,脚步丝毫不凌乱,他甚至和陆染颔首打招呼了之后,才对吴琪淡淡说。

“叫我下来,有什么事情么?”

吴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难道就想这么放我走了?”

“我以为你

有事先走了。”

咬咬唇,吴琪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有几分尖锐:“韩默言,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

陆染轻声嗤笑。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吴琪听见,吴琪猛然侧脸看着陆染,脸色一阵白一阵黑。

向衍的车已经开了出来,黑色的帕萨特。

车停在距离陆染不远的地方,摇下车窗,向衍对着陆染招手。

陆染刚想走,韩默言似是随口问:“他是你的男朋友?”

脚步就这么顿住。

陆染盯着韩默言:“你关心答案么?”

那目光如此锐利,韩默言被盯得很不舒服。

共事期间,陆染并没有谈过恋爱……敢如此肯定的原因是因为她差不多大半时间都在工作上,桃色几乎和她绝缘。

三年下来,她被自己带的一板一眼而且苛刻至极。

韩默言已经逐渐并且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无论是他还是身边的人,都效率的如同机器,感情于他,不过是一种浪费时间的奢侈品,……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没了经营的兴趣。

韩默言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看见陆染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谈笑风生的感觉……并不好……

就像你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被瞬间推翻。

原来陆染并不是那样……和他一样除了工作什么都不在意么?

于是疑问就脱口而出。

但陆染的回答,却让韩默言觉得很难回答。

她问得实在刁钻。

向衍按了按车铃,陆染晒然一笑:“那就是我想多了。至于他是不是我男朋友,现在不是,以后我也不知道。”

转身拉开车门,陆染便坐了进去。

车疾驶而出,夜空中宛如闪电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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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借肩膀、递餐巾么?”

陆染眯起眼,目光淡淡落在向衍身上:“你想太多了。”

前方拐弯。

向衍打转向灯,侧眸。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陆染的脸上确实没有湿痕,眼睫下也是一片干涸。

“女孩子有时候也需要适当的示弱,陆染,你总是太强势了。如果你刚才装的难过一点,适当的落……”

“没用的,他根本不吃那套。”

李筱影当年是一哭二闹,就差没上吊。

韩默言只是边工作边等她哭诉完,而后一言不发的让陆染送李筱影出去,完全的无动于衷。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这曾经让陆染庆幸的事情,现在却反而让她觉得无比沮丧,如果韩默言喜欢上什么人,至少她还有一争之力,可是想要和一个根本不懂爱的人谈恋爱……谈何容易。

看向窗外,任由一片片掠过的斑驳光影投射在她的脸上。

明明灭灭透着不可知。

似乎是刚买回来的新车,还有一股淡淡的汽油混合坐垫皮革味,陆染不晕车,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车厢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但是很宽敞,没有挂乱七八糟的饰物,甚至连份平安符也没有。

注意到陆染在看他的车,向衍笑:“新弄上手的,在中级轿车里,帕萨特算是比较沉稳的,也比较附和我的律师身份嘛。你算是它的第一个乘客。感觉怎么样?”

陆染慢慢启唇:“向师兄,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吃饭?为什么要接近我?”

一瞬的怔愣,向衍握着方向盘轻笑:“说了,女孩子说话做事不要这么不给男人留面子,太犀利把人都吓跑了可不好。”

“直接了当习惯了,抱歉。”

“没事。”向衍的语气,也像是忽然变得安静,“其实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的……”

红灯,踩着刹车,车速减缓。

“我大学暗恋你,不长不短和你暗恋韩默言的年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餐具就在于……

我喜欢的,永远是我写的比较冷的

我要勤快!!

☆、第七章

第七章

陆染愕然。

“怎么,不相信?”

停下车,向衍看向陆染,陆染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戏谑,可惜向衍的眼睛却是再次相逢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甚至还带着几分浅淡的自嘲。

“我那时候可是很自卑的,农村出身,一门心思以为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大学里反而比之前更加难熬,什么手机电脑,还有什么社团活动学生会活动,对我来说都像是天方夜谭,更别提认识什么女孩子。”向衍摸着下巴想,“说起来,我大学期间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你,所以喜欢上你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么?”

陆染已经回过神,轻叹了口气,说:“抱歉,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

在她的记忆里,向衍就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师,除了跟她说功课内容以外,无论和向衍聊什么,结果都是向衍红着脸,手指反复抓着眼镜,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她怎么可能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向衍喜欢她?

向衍轻笑:“我是什么都没有的贫穷小子,你是富家小姐,差距这么大,我又怎么会让你发现?更何况你心里那时候还满满装着个韩默言。”

陆染想想也是。

别说向衍了,那时候在她眼里学校里的男生都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半点兴趣也提不起,到头来连长相也记不清,更不会关心有谁喜不喜欢她。

“好了,我说完了。”略微朝陆染逼近,向衍的眼角挑的更高,“陆小姐,有人跟你告白,你也给点反应啊。”

陆染当即一声断喝:“绿灯了。”

向衍无奈:“好吧,我开车。”

车停在一家火锅店前,热火朝天的气氛混杂着火锅特有的食物气息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

“吃火锅?”

等陆染下车,向衍才接着下车关门。

“你不是喜欢吃?”

陆染点头,却还是老实说:“我本来以为你会带我去什么高档奢侈的法国餐厅。”

向衍大笑:“别把我想成暴发户。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去那里吃不是受罪?”

虽然两个穿着黑色正装的人去吃火锅其实是件挺格格不入的事情,但毕竟火锅很美味,很快陆染就忘记了那点不适应,脱下外套和向衍一起吃的满头大汗。

直到两个人都在也吃不下,看着彼此狼藉的杯盘,均是相视一笑。

向衍喝着杯中的啤酒突然说:“陆染,不愿意当我的助理,那来当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反正我也缺。”

有一会的沉默,陆染才回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向衍失笑:“我已经大变身一次了,你总不能指望我再变一次。”

“做朋友可以,男朋友就免了。”

晃晃杯中灿黄的液体,向衍动了两下唇:“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死心呢?都已经辞职了,就是选择放下了吧。我不明白,韩默言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死心塌地?说不喜欢我这种类型,那你和他又适合么?他能陪你出来吃火锅和啤酒么?他能为了你放下工作么?最重要的是……你觉得他懂怎么爱人么?”

“聪明的女人选择爱自己的男人,只有……”

“向律师,你的口才真的越来越好了。”

陆染打断向衍的话,笑笑说:“是啊,我就是个笨蛋。我就是喜欢他放不下手,那又怎么样?”

看着自己倒映在酒杯里扭曲的身影,陆染的笑容里也掺杂了几许苦涩。

*******************************************

林婧又打电话叫陆染出去玩。

陆染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再玩又能怎么样,上次去就已经感觉到了,尽管她可以适应,但是那已经不能调动起她的兴趣,甚至不能让她觉得开心。

若干年前,她把自己硬掰成这个样子。

现在,却是已经掰不回来了。

结结实实的宅了两天,靠住外卖和海量的电影过活。

第三天,听见门铃响,她浑浑噩噩的去开门,一打开便看见她那不苟言笑的哥哥陆齐带着一个保养良好的女人站在门口。

“妈?!”

陆妈拎着lv的挎包气势汹汹地迈步进来:“你还记得你有个妈啊?”

边说边看着陆染餐桌前堆的快餐盒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这个么照顾你自己的?”

陆染不好跟她解释,也只有这两天而已,从前她都是和韩默言一起吃公司餐厅饭的……

陆妈的折腾劲远胜于陆齐,而且不像陆齐会动手帮她收拾,她指挥着陆染把东西纷纷收拾好,买菜做饭,姿势娴熟犹如女王。

其实陆染也没有料到这个常年喜欢东奔西跑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妈会来看她。

饭桌上,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吃饭。

谈不上温馨,甚至还隐隐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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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染长成这种执拗认死理的脾气,其实和她的家庭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从小父母都忙,父亲忙着工作,母亲忙着旅行。

偌大的家里,常年累月只剩下她和陆齐两个人,陆齐又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她的事情也管得很少,自由发展的结果就是……越长性格越偏激也越没有女孩的样子。

等到父母留意到自己女儿的时候,陆染已经执拗到敢为了一份莫名奇妙的感情一声不吭搬出去。

吃完,陆妈已没了初来时候的气势,轻声问她:“你现在辞职了?”

陆染收拾碗筷,应了声。

“那要不要干脆回来?”

迟滞了一下,陆染才说:“现在我还不想回去。”

“你到底要固执要什么时候?”

“我成年了,那是我的事。”

“陆染!”

那个穿着精致昂贵套装,脸上毫无瑕疵皱纹的四十多岁女人定定看着她,神情却像是一下子老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的心情,就为了韩家那么一个男人,你一定要父母这么为难么?已经三年了,说不认你你以为你就不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么?”

陆染把碗筷一股脑丢进洗碗机里,站在厨房没有回头,语带叹气:“您说的这么严重做什么,我也没不认你们,从始至终不认我的都是你们。”

“如果妈说你父亲已经准备和韩老头说和了呢?”

猛然回头看向自己年轻的母亲,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一山不能容二虎。

韩家和陆家的争抢是历来都有的,向上追溯可以到陆染爷爷那一辈,两家在本城都是靠着做食品起家,逐渐将生意延展到各个领域,做服装、做商城、做超市、做饮食类……这些年争抢的市场也都差不了多少。

但也因为互相克制,各有输赢,没有造成垄断,除了两家也偶尔容人分一杯羹。

做了韩默言助理之后,陆染更是明白,双方那种争抢,简直到了恐怖的程度,多少次通宵熬夜加班修改计划书竞标,多少次配合韩默言一点一点制定策略分析数据,若不是都遵守约定没有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只怕见面还要更难堪一些。

“商场上的事情,谁知道可能不可能。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问你哥。”

陆染神色一动,又黯了下来。

“妈,我知道。还有别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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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早几年,不,再早几天,听见这个消息,陆染都会兴奋非常。

但是在她决定放弃之后,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无比的讽刺。

想起那天看到的韩默言的新女朋友,这种讽刺的感觉,更是铺天盖地的淹没而来。

晚间收到向衍的短信,请她去看电影,周末的电影票,最新上映的电影,据说影评不错,闲聊的时候陆染提到没想到向衍会记得。

他还真是不死心。

那晚向衍送她回去,一直送到家门口。

看样子是想跟进去,陆染打开家门,只说了一句“晚安”紧接着便“砰”一声带上了门,根本不等他有什么反应。

事后,向衍给她发短信说自从他变成律师向衍之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干脆的拒之门外。

陆染闻言,一笑了之。

正想着今晚看什么,突然手机铃响。

陆染接起,电话那头的女声清脆带着惶急:“陆姐,陆姐,不好了!能不能现在过来帮帮忙!”

“小安?”听出是实习生顾安的声音,陆染换了个耳朵继续听。

“是我!我现在在公司……刚才我们搞砸了一件事,陆姐能不能来救个急。”

听出那边的顾安急得几乎快哭出来,陆染略一沉吟便说:“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目标是双更……

☆、第八章

第八章

赶到公司的时候,大楼里的灯已经熄了一半。

一楼还是熟悉的总台,旋转门边上是保安室,保安见她进来仍旧点头叫了声陆小姐。

辞职不过几日,再回到这里一瞬感觉恍如隔世。

匆匆上楼,小安已经站在电梯口等着她。

“别急,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

另外一个女声打断她:“是我的错。”

陆染才留意到这里站着另外一个人,楼层的灯并没有全开,那个女孩子站在yīn影里,乍一看倒是没能注意到。

“韩总让我整理明天早上会议的资料,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我想着快点做完就让小安帮我一起处理,刚才快做完了正想休息一下去喝杯咖啡,没想到我没注意随手放着的资料被保洁大妈当成是垃圾,放进碎纸机里处理掉了……那些资料都是完全没有备份的,我还什么情况都不熟悉,根本没有办法还原资料,本来想找韩总的,但是我已经做错了很多次了,要是再来一次,肯定会被辞退的……刚才小安说可以找你,我才……”

脑中一瞬的清明,陆染突然问:“你就是韩默言的新助理?”

女孩抬起头看她:“是……”

那是一张相当漂亮惹人怜爱的脸,烫直了的长发微微泛着浅棕色,此时她大大的眼睛里隐约含着湿润的泪光,神情泫然欲滴。

大概只要是男人都没法拒绝。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薛礼佳。”

收回视线,陆染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是什么资料?你大概还记得多少?来源是哪里?大概有多少内容?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薛礼佳忙一一回答。

陆染坐回自己的位置,那个是靠窗的位置,总有风经过吹走她的烦躁,她一直很喜欢,只是此刻上面却摆满了各种粉红色的饰物,微蹙眉头,陆染动手打开电脑。

“你,你可以弄好么?”

勾起唇角,陆染笑笑:“想做好韩默言的助理没这么容易,你要是想做好可以看着。”

语气自信而笃定。

实际上一听薛礼佳叙述完,陆染就想起了这件事,那是韩氏的一份并购企划案的资料,一个小型企业,老厂家,每年赚取的利润不大,唯一值钱的就是所在的那块地皮。

说来可笑,当初这份企划案的资料还是她大海捞针一样收集来的,甚至里面的一些针对企业价值和未来升值空间的数据分析也都是她一点点算的,好在做过不久,所有的资料都在脑海里储存着,如今要做的不过是再做一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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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礼佳看着陆染自信而漫不经心,甚至于有些傲慢的神情。

心里突然就涌起了愤恨的情绪。

从陆染进电梯起的那一刻,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的确,她能平调过来当韩默言的助理,是走了些后门,早听说韩默言难搞,她只觉得是因为没有遇上聪明的能搞定他的女人……比如自己。

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韩默言根本就是台机器,几乎不受情感的支配。

而在他的手下所要做的工作多的复杂的简直非议所思,她做不好也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总有人提到一个名字。

陆染。

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人拿她和陆染比较,而得出的结论每每让她抓狂。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说漂亮也漂亮不到哪里去,行动间更是丝毫没有女人味……

那边陆染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鼠标连点,似乎习惯性的说:“小安,帮我泡杯咖啡,不加糖。”

小安听见,很快飞跑到茶水间。

然而,陆染还是目不斜视盯着屏幕。

薛礼佳安静地站在一侧,声音压低,仿佛不忍打扰一般:“那个……那你大概多久能做好呢?”

“怎么,你很急?不是明天么?”

“不,我只是……”

陆染打断,不咸不淡的回了句:“不会让你被骂的。”

薛礼佳被哽了一句,有些不甘心的看向屏幕。

瞳孔不自觉地睁大,她这才发现,就在刚才,屏幕上的文件资料速度几乎是一行一行飞速的在增长,瞬间便错过几个界面,陆染的手简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她似乎不是在找资料,只是按部就班的在复制粘贴而已。

女机器人。

薛礼佳不自觉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像是有感应,陆染扬扬唇:“觉得速度很快?你也练三年也许可以到这个速度。”

小安端来咖啡,陆染接过,抿了一口,放下,又继续敲击。

站了一会,看对方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薛礼佳看看时间,挤出微笑:“那就麻烦你了,做好了直接放在电脑桌面就好,我先回去了。”

小安“啊”了一声,薛礼佳已经提着包迈步到了电梯口。

陆染略扫过,毫不在意的说:“小安,你也回去吧。”

“可是,陆姐,你是在帮我们,你一个人……”

“我没事,不用管我。”

等了一会,发现小安搬着椅子坐到了自己边上,冲她笑笑:“陆姐,我也没事,我陪你吧。”

陆染不置可否,早就感觉到刚才那个女人若有似无的敌意,尽管她起初想掩饰,但还不到家……

韩默言的新助理?

她忽然很想笑。

做完所有资料准备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看着桌面上做完的资料,陆染

移动鼠标,慢慢点下关机键,会帮薛礼佳做这个,也无非看在小安的面子上和不想让韩默言明天开会难堪。

对韩默言始终不够心冷,她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可悲。

把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安扶到休息室,陆染自己也累得够呛,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果然过了几天的安逸日子,连通宵也撑不住了。

简单洗漱后,坐电梯下楼,陆染想着先去吃个早点。

只是越在电梯里越觉得脑袋晕眩,扶着电梯壁,陆染有一瞬间的意识迷离,听到“叮”的一声响,才清醒了一些,从电梯里慢慢走出去。

时间尚早,办公大楼一层只有寥寥几个上班族,也都是匆匆而过。

走了没两步,就有点头重脚轻。

一手拎包,一手撑着脑袋。

陆染想着,出去了,上了出租车就好。

还没等这个念头想完,脑中一空,直挺挺倾倒向前面。

临倒下的那一刻,陆染听见保安的惊叫:“陆小姐”,她祈祷大楼保安跑得够快,能接住她……

下一刻,已经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好吧……好歹是来做好事,天可怜见,她还没有倒霉到家。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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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默言接着扑跌进他怀里的女人,一瞬的怔愣。

下一刻,陆染已经自动自发揽住他以防自己掉下,韩默言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韩先生,要不要送陆小姐去看医生?”

保安显然迟了一步,但还是不无担心地看着他怀里已经半昏迷的女人。

陆染还趴在韩默言肩膀上,下颌磕住肩骨,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耳畔的呼吸灼热,韩默言想推开陆染,手指触到额头,滚烫,看来是发烧了。

他的念头在送陆染去医院和上班中思考。

看了看表,离早上的会议还有一会,但来不及去医院。

韩默言又重新摸了摸陆染的额,看她的样子不像昏迷,倒像是睡着了。

只做了一秒的选择,韩默言就决定,先把陆染带回总经理室旁边的休息室,他记得办公室似乎还有些退烧药,等开完会,再送陆染去医院。

休息室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个书柜,同他的办公室一个色调也设计的十分简约,平时是他用来午休的地方。

扶着陆染躺上去,韩默言在抽屉了里翻找。

韩默言并不常用药,一时半会竟忘记了放哪,寻找中随口说:“陆……”

才想起陆染还在睡着。

不得不说,陆染这个助理当

得十足称职。

又去床头柜的抽屉找,在底部找到了小药箱。

韩默言刚想起身,一侧眸,是陆染的脸。

这张脸自然是看得再多不过,但是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看惯了神采飞扬或是严肃或是挑衅,似乎记忆里很少看见陆染脆弱的样子,更别提看见她哭泣。

大约是陆染太过坚强与强势,很多时候韩默言都只把她当做得力助手,工作伙伴,往往忘记其实陆染也是个叫做女人的脆弱敏感生物。

此时,陆染毫无防备的仰躺着,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肩头和脸蛋旁,因为发烧脸颊泛起红晕,锐利的眼眸被藏在微微颤动的睫毛下,一圈暗淡的乌黑浮在眼皮下,她的表情放松,没有被脂粉侵染过的脸庞有种不经世事的纯然。

韩默言忽然想起……陆染今年好像也才二十五。

找到退烧药,韩默言扶起陆染,微捏她的下颌,待张口后迅速把药喂进去,就这温水让陆染咽下。

看着陆染的喉咙把药吞咽下去,韩默言又扶着她躺好。

做完这一切,韩默言才悄悄退出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房间里,陆染听见关门声,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染染要是死心鸟……多不划算啊

☆、第九章

第九章

并不是故意要博取同情什么,倒下之后,陆染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发烧,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又在风口吹了一夜的关系。

被韩默言救下,也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坐起身,似乎身边还残留着韩默言的气息,清冷还有点不近人情,但她偏偏贪恋这种味道,死不悔改。

韩默言无论从外表还是行为方式,看上去都是个极其冰冷的人,可是对于已经熟悉了的人,有些时候却又不够冷酷,不够狠心。

陆染苦笑。

从抽屉里翻出刚才韩默言给她吃的药,还好,没过期。又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找出其中过期的药,丢进垃圾桶,都是顺手做惯了的事情。

头依然晕沉着,下意识的却想起,韩默言今早有会?

爬下床,打开门,总经理室已经空无一人。

都是熟悉的陈设,并没有变。

正对着陆染,有一扇单开的门,直通向会议室。

她小心地旋着门把,动作很轻,里面的人都专心着开会,没人注意到这扇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

已能听见韩默言冷淡的声音侃侃而谈,语气公式化,但是用词精准犀利,神情中透出一种近乎强大的笃定,举手投足之间毫无任何滞怠,同之前陆染认识他的每一刻没有任何差别。

在工作中他展现出来的一面,是个绝对的强者。

那是她所迷恋的,无法放弃的……韩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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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门,支撑着的精力渐渐吃不消,到底还是个病人,她又倒回了床上,沉沉睡去。

再清醒的时候,鼻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应该是在医院?

她猜。

略一挣动,就感觉到手背上沁凉的触感,微微刺疼,有冰凉的液体顺着手背注入她的身体……在吊水。

韩默言还真的送她去医院了?

转了转眸,阳光明媚耀眼,已经日上三竿。

病床边的沙发上,韩默言正坐着,膝盖上摊了一台电脑,似乎有些累,他一手支着额,另一手握鼠标随意的点击着什么。

“醒了?”他直起身,看向她。

“多谢韩先生送我去医院。”

韩默言微拧了一下眉,回道:“不客气。”

刚才还没有察觉,现在才发现,一早上带着一中午没吃饭,肚子已经饿得不行。

强撑着实在没什么意思,陆染挣扎着想起来。

韩默言推开电脑,扶起她:“别乱动。”

陆染直言:“韩先生,我快饿死了。”

似乎没预料到她会说这个,韩默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等会。”

不过一会,韩默言带了一盅煲汤回来,丝丝热气透过顶盖的孔洞逸出,混杂着鲜美的汤汁香气。

“你自己能喝么?”

陆染微笑指着还在打点滴的手:“你觉得能么?”

韩默言没说话,动手调高了她的枕高。

依然是缺乏表情的模样,韩默言喂汤的过程也绝对称不上温柔,勺子几次戳到陆染的口腔壁,还有几次洒出了汤汁,溅到衣服上。

但是,陆染莫名的心跳就跟着不争气的加快。

有韩默言在的场景其实很难旖旎起来,他太平静也太一板一眼,越是这样,却又往往越散发着禁欲而诱人的气息。

近在咫尺。

想看见什么,想得到什么?

一瞬间的迟疑。

汤已经喂完了,韩默言看了陆染一眼,把她的枕高调回去,就又回到了他的电脑边。

安静的病房里此时只剩下键盘和鼠标清脆的敲击声。

“韩默言。”

敲击声停住:“什么事?”

“你想让我回去继续工作,仅仅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呆了三年,我能处理好你助理的一切工作么?”

“不然还有什么原因?”

陆染定定看着韩默言的侧脸,很好看的轮廓,很好看的弧度,她笑说:“韩先生,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

鬼才信。

“我帮你处理解决掉的李小姐、张小姐、何小姐的事情,韩先生还记得么?”

都是把韩默言当成金龟或是跳板的女孩子,靠着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妄图不劳而获,韩默言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显然示意陆染解决掉,不动声色的调走,或是找个理由解辞,都是她做的。

“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你就觉得我和她们不一样?你凭什么以为我对你就没有企图?”

陆染说的声音并不大,但言罢,胸口却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韩默言敲击了两下键盘,发现打出来的不知所云,只好按退格键删除。

“陆小姐,不要把工作和个人感情混杂在一起。”

韩默言觉得有些头疼。

陆染在谈判桌上的质问一向犀利而掷地有声,但此时他却希望陆染可以有一点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委婉。

生活和工作韩默言一向分的很开。

现在的他对另一半没有什么要求,所有的女人在他眼里几乎没有差别,所以愿意接受父亲的指派,他可以接受,但不会谈什么爱不爱感情不感情。

唯独工作却是半点也不能马虎,在这个领域,才是他的世界。

陆染扯了扯嘴角,笑得不怎么好看:“我辞职了,韩先生,我现在和你的关系只有个人感情而已。”

三个年头,一千多天,朝夕相对,临了,韩默言还是让她把个人感情和工作分离……

她会不会太失败了。

“韩先生,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问过的问题。”

“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人?”

韩默言沉默了片刻,面上的神情冰冷到几乎让人打起寒颤,而后他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的确是没有“喜欢”过……

明明是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陆染却瞬间沉默了。

韩默言的回答……太过艰涩。

以至于她无法准确的判断出韩默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因为她不知道在韩默言沉默的瞬间,他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静静靠在床沿,陆染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惜事与愿违。

反复翕合眼眸,陆染蓦然睁开,低声道:“韩先生,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什么事?”

“过来一下难道都不可以么?”

韩默言停顿了几秒,但还是走了过去。

走近到床沿,陆染忽然用未吊水的那只手抓住韩默言的衣领,骤然把他拉得俯□来。

没等韩默言说话,陆染已经把韩默言的声音统统堵进嘴里。

陆染没接过吻,但不见得没见过。

照猫画虎,挑开韩默言的唇,探了进去。

也许真有本能一说,呼吸的掠夺,唇齿间纯然的纠缠,瞬间急促的喘息,混合着瞬间被放大的心跳。

扑通扑通。

一声一声,犹如咒魇。

就连唇舌间淡淡氤氲起的暧昧情绪都让人沉醉的无法自白——至少在陆染看来是这样。

还在怔愣的韩默言根本没有预料到陆染会这么做,猝不及防之下,牙关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挤开了。

r>  清醒之后,双手撑着陆染的肩膀就要推开人。

没想,察觉到他意图的陆染牙根一紧竟然趁着韩默言没反应过来之时,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那一口咬的毫不留情,即使韩默言及时反应抽身,也还是猛然吃痛,狠皱起眉。

口腔内淡淡的铁锈味,一缕血丝溢出嘴角。

擦擦唇角,韩默言盯着陆染,居高临下,虽然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是陆染能看得出韩默言隐隐流露的不悦,他在等,等她给他一个解释。

做着一切的时候,陆染本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对韩默言觊觎了多久她自己都记不得,终于是忍不住也完全顾不上其他了,强扭的瓜不甜,可是不强扭,就连瓜都没有了……

韩默言的味道还残留在口中,甚至还有一丝他血液的滋味,不是冰的,一样温热一样咸腥。

那,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冷成这样?

她垂着头低笑,像在做最后的挣扎:“韩默言,你不讨厌我。”

陈述句。

猛然抬头,回看韩默言,又接着问:“你既然可以接受你父亲给你的任何一个女人,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二十二到二十五,韩默言,我陪了你三年,你难道什么也感觉不到?”

从漫天黄叶的秋到大雪封城的冬,再到春暖花开的春和繁花似锦的夏,每一处记忆都有韩默言。

韩默言很忙,每年都至少有一个季度的时间在忙于出差,作为助理她不止要帮韩默言处理好来回所有的行程还要协助他处理不在时的事务,更要跟着韩默言四处奔波。

她知道韩默言喜欢清淡口味,喜欢吃米饭多过于吃菜,喜欢打高尔夫,喜欢灰色衣柜里却是一水的黑白西装,喜欢听老歌却一首也不会唱,有轻微晕船对羊肉过敏……

你看,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韩默言,甚至比任何人都了解……但直到现在陆染才明白自己的这种了解有多么肤浅,她其实根本看不透这个总是沉默干练的男人……

韩默言启唇,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陆染,我以为你知道当我的助理比女朋友要好。”

的确,韩默言在下属生病有事的时候偶尔还会关心,可是对自己的女朋友却是完完全全的公式化应对,谈恋爱就韩默言而言更像是另外一场名为结婚生子的任务,按部就班,规规矩矩,也不会多费一分心力。

陆染笑容里透着点点轻嘲:“谁稀罕你那一点点的关心,如果不是喜欢你,谁有耐心忍耐着做你的助理,,我不信你真的一点也察觉不到!”

大约是真的被逼到极点,陆染干脆直接了当脱口而出。

沉默的轮到了韩默言。

三年来未必没有这样的猜测,但是他们的接触太过公式化,以至于这些暧昧的情愫早在形成前就被另外一些事情取代,更何况他从来也没有那个心。

但听到陆染亲口说出时,韩默言还是有着一刻的不适。

只是,依然沉默。

陆染侧开眸,大脑晕沉的痛着,手臂冰凉,类似于烦躁的情绪蔓延上来,她忍着想要揍人的冲动淡淡开口:“算了,韩先生,我头晕,先睡了。”

缩进被中,陆染合上眸,等半天也没见韩默言再出一声,说不上失望还是什么,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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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迷离,分不清真假。

她似乎回到了二十二岁那年,刚刚实习的样子,那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韩默言。

在那场无声厮杀的面试中脱颖而出,她本来是极其欣喜的。

还未到上班的时间,她就穿戴一新来到韩默言办公室外,轻轻敲门。

旷久无人开门,她就自己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没人,边上却有一个小门。

讶异的情绪让初来时候的紧张感消失的干干净净,陆染想也不想来开门,乍然映入眼帘的便是韩默言疲惫的睡颜。

没料刚来就有这种福利,陆染刚想偷窥一二,韩默言那边已经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冰冷:“你是谁?出去。”

陆染根本无视了后半句话,立刻站直身,两只眼睛死死瞟着韩默言微敞衬衫领口下的那片肌肤,眼睛一眨不眨,笑容自信:“我是新来的助理,我叫陆染,请多指教。”

画面一闪,是韩默言指着她做的一份策划表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就是熬了一夜做的?”

陆染面带得色的笑笑:“是啊。”

韩默言随手便把那一份东西撕得粉碎,吐出四个字:“垃圾,重做。”

咬了咬牙,陆染无所谓的笑:“撕它干嘛,反正我有备份。不过你总得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不然我怎么重做?”

韩默言看他一眼,很平静:“你是我的助理,是你迁就我,不是我迁就你。我付给你薪水不是为了给你上课。”

把碎纸屑收拾掉,陆

染眨了眨眼,暗光自眸中一闪而过:“重做就重做,迟早有一天我会做个让你满意的助理。”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坑不会坑哒~喜欢就收藏吧

☆、第十章

第十章

清醒过来,陆染撑着脑袋沉默了很久。

那时的激情早就没有了,残留在身体里的只剩下本能。

爱的本能。

第二天,不等韩默言来,陆染就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那之后的几天,陆染都没再见过韩默言,也没接到韩默言的任何电话。

至于她帮薛佳礼的那件事,除了小安来感谢的电话以外,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大约薛佳礼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韩默言。

反倒是向衍打来电话又询问她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

陆染一直没事,想了想,还是答应。

出于礼貌,略施粉黛,换了一套浅灰色的裙装,陆染还特地搭配了个鸽子灰的胸针,才领着挎包出门。

向衍已经周到的把车停在了陆染家楼下。

下车开门,微笑道:“美女,你今天很漂亮。”

陆染也回笑:“你今天也依然骚包。”

向衍忍俊不禁,上车,发动引擎。

仍旧是那辆帕萨特,不过车内放了空气清新剂,还装了车饰和车垫,比上次看起来像样了许多,也生动了许多。

不知是巧合还是预料到,向衍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透过前窗的玻璃,两人看起来倒是意外的搭配,好似特地穿的情侣装。

坐在飞驰的车里,陆染接过向衍递来的电影票反复看,最终确定,现在的电影票还是那么难看而且爱插小广告。

韩默言请女友看电影的时候,陆染不知道代购过几次,但自己却一次也没有看过。

物是人非,风水轮流转。

也轮到她做一次女主角了么?

在电影院前,向衍停好车没有急着进影院,反倒去买了两包最大的爆米花和可乐。

陆染看着怀里硬被塞进的两包东西,很是无语。

“你买这么多,我们吃的完么?”

“吃不完就扔掉。”向衍笑得明媚,“反正大爷有钱。”

“喂……”

“我开玩笑的,进电影院不都是要买这个的么?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我希望至少能一切都做的尽善尽美。”

他的声音很认真,陆染一时有些动容,不等她再说什么,向衍已经拉着她进了剧院。

找到座位坐下,时间还早,人也不是很多,陆陆续续有人进场,周围的人一个个坐下。

一个很刺耳的女声忽然响起。

“就是这排,嗯,你的位置是15,我是16。”

陆染一侧眸,就看见韩默言和她的新女友在他们边上的过道站着,韩默言依然面无表情,身边的女人却显得很小心翼翼。

yīn魂不散。

这是陆染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大包的爆米花遮掩,韩默言和吴琪并没有看到她,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两人好死不死正坐在陆染的前排。

向衍显然也

发现了,正想和陆染说话,陆染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顺势把爆米花塞进向衍的嘴里,向衍嚼了两下把爆米花咽下,噤声。

电影开场,瞬间整个影院都暗了下来。

先是广告,很快进入正片,电影院里的音效很好,即使坐在中间的位置,声音依然能清晰嘹亮的传进耳中。

陆染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喝可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前排的女人在电影一开场,就小鸟依人的把头靠向了韩默言的肩膀,韩默言没有推开。

他们的位置比陆染的矮了一个台阶,根本挡不住陆染的视线,但是陆染就是觉得格外碍眼,连带着咬爆米花的动作都像是咬牙切齿。

这种抑制不住的情绪……叫做嫉妒。

再容易分辨不过。

身边,向衍用很轻的声音说:“心里不舒服?”

他已经不问她是否还喜欢韩默言。

陆染迟疑了一下,点头。

向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黑暗中向衍那双微眯的眸子显出一瞬炫目的光泽:“我可以借给你肩膀,靠在上面……就当做是靠在韩默言的肩膀上吧。”

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陆染只是转过头看着向衍。

几秒的沉默,她说:“你这又是何必,我没有拿你当做替身的意思。”

向衍笑:“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做替身呢?”

“你……”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在乎自尊和自信,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做别的男人的替身,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未免太过委屈了。

看见陆染一瞬间难言的表情,向衍挑挑眉,笑得丝毫没有哪里不自在:“你别把我想的太圣母了,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我能取代他的位置而已。所以现在我才不介意安慰你。”

交谈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大,谁也没有留意到前排有人不着痕迹的回过头。

陆染听完向衍的话,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开心。

心却在那一刻变得柔软。

坚强的太久的外壳,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哪个女人,不期待被人放在手心里,宠着,爱着。

闭上眼睛,抱着有些可笑的爆米花,陆染侧头靠在了向衍的肩上。

电影院里嘈杂的声音都像是刹那间静止了下来。

她想象着自己靠着的肩膀是韩默言,内心就这么逐渐变得安宁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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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像是穿越了意识海,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不记得哪次出差,车子在半路抛锚,韩默言果断弃车,带着陆染在高速公路上拦了一辆货车,坐到就近的城里。

货车能做人的空间不

大,衣冠楚楚的两人挤在货厢里,浊臭难闻。

因为睡眠不足而略有晕车的陆染不自觉的打起瞌睡,下巴直点,这么一点一点就不知不觉靠上了韩默言的肩膀,那时的韩默言问明情况之后,不止没有推开她,反而为了防止她掉下去,微微伸手环住了她。

她晕得七荤八素,什么绮念也没来得及有,只是强迫自己靠着。

韩默言的体温和韩默言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就这么透过极近的距离传了过来,她渐渐睡着,那是一种比安宁更加寂静的感觉,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在那个肩膀上靠一辈子。

一辈子,再也不起来。

睫毛微颤,眉睫上是湿润的触感。

大荧幕上的电影正演到缠绵悱恻的镜头。

男女主角深情相拥,男主角小心翼翼的低垂下头,含住女主角的唇,星星点点的吻,再慢慢深入……

影院里成年人捂住孩子的眼睛,情侣们开始蠢蠢欲动。

陆染睁开眼睛,前座的吴琪一点点朝着韩默言靠近,似乎在示意什么。

韩默言毫无反应。

吴琪又用手臂挤了挤他,韩默言侧过脸,透过光影的交织,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见韩默言的侧脸轮廓。

一个非常漂亮的剪影,却又极其的清冷。

吴琪的表情有些恼怒。

歪着脑袋,陆染忍不住笑出来,难道她还妄想韩默言会在这种公众场合吻她不成?

韩默言是谁?把他想象成调情高手或是风流公子那才叫不可思议。韩默言甚至比机器人还要冰冷机械化,至少机器人还会故障,但是……韩默言完全不会,他理智的就像个死人。

这种熟悉的带着讥诮的笑声终于引起了吴琪的注意。

吴琪蓦然侧头,正看见靠在向衍肩膀上的陆染,她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发生了改变,方才的恼怒全然不见,她揽起韩默言的胳膊,笑靥如花,仿佛两人一直就恩爱甚笃,刚才陆染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

“陆助……陆小姐,你和你男朋友也来看电影么,真是好巧啊!”

陆染从向衍的肩头直起身体,也笑得妩媚:“是很巧。”

感觉到坐在身边的向衍忽然略带惊讶的看着她,不过下一瞬就恢复了往常的亲切笑容,甚至还从善如流的对着问道:“很高兴见到你,不知道你是?”

吴琪很快回答:“我是韩默言的女朋友,我们上次其实见过。”

那边向衍像是才想起来一样,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啊,我想起来了。我的记性真是该打,你这么漂亮的女士我居然也会忘记。”

陆染感慨,如今油嘴滑舌的向衍……这算是律师的本能?

然而,在他们寒暄的过程中,韩默言一直一言不发,看着他们三人,就好像……自己只是个围观的局外人。

不自觉的看向韩默言,却猛然发现韩默言不知何时,竟然也在看着她。

漆黑如夜的眸子暗暗沉沉,让人辨不清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是件苦逼的事……双坑是件更苦逼的事,求谅解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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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十一章

“那有空的话,电影结束了不妨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染回过神来的时候,向衍已经和吴琪定好了之后的饭约。

微侧过头,陆染面无表情的看着向衍:“你就这么代替我做了决定?”

向衍耸肩笑:“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关系,看电影吧看电影吧。”

对方无赖又好脾气的样子让陆染有气发不出,心里郁结,只好重新回去看电影。

电影自然是更是看不进去,不过也许是因为估计到后面的他们,眼前的两人也不再那么让人腻歪。

电影散场。

即使并不心甘情愿,陆染还是和他们一起去了距离电影院不远的酒店。

陆染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吃酒店,和韩默言应酬的这些年,去过不知道多少家酒店,千篇一律的菜式,中规中矩的服务态度,只是走进去职业习惯就开始发作,拘束的感觉随之蔓延上来。

“不想去?”向衍轻声问。

陆染想点头,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坐定,女士点单。

陆染只扫了一眼,随手点了两个菜就递给了侍应。

对面吴琪拿着菜单,一边细致的用小指翻阅,一边指着上面的菜肴抿着精致的唇彩询问。

看了看在座的三个人,陆染提不起一丝一毫开口的欲望。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韩默言,如果早知道,她压根就不会出门。

三人里唯一显得轻松的就是向衍。

他笑着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白色茶杯,很客气的向韩默言寒暄。

饭桌上的问题,无外乎最近在忙什么在哪高就工作如何股票市场如何投资如何。

韩默言回答的很简练,不过于冷淡也不过分热情。

两人一来一去的对答,让场面总算不那么冷淡。

吴琪似乎也想和陆染搭话。

“陆小姐,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什么也没做,在家蹲着。”

虽然是实话,但是却结结实实的让吴琪噎到了,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才好。

知道吴琪也不过是韩默言名义上的女友,陆染并没有为难对方的意思,正想岔开话题。

突然,韩默言开口:“你还没考虑好么?”

陆染倒是顿了顿,才明白韩默言的意思。

上次在订婚宴上,韩默言说:“我为你保留职位一个星期。”

时间算下来,今天恰好是一个星期整。

她丝毫也没有想过要回去,尤其是在见到薛礼佳之后。

她不得不承认,她不喜欢薛礼佳,一点也不。

于是,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韩先生,你不是已经有了新助理,还来问我做什么?”

韩默言似乎并没有发现她语气里的火药味,依旧平静的好似只是在叙述一般道:“你说薛助理?她的工作能力确实不如你,如

果你回来话,她可以给你做副手。”

陆染没有料到韩默言会这么说。

薛礼佳能空调到韩默言手下工作,肯定是有后台运作了一番,这些陆染不用想就知道,能力资历比薛礼佳强的绝对不少,韩默言同意薛礼佳留下就是默许了这种暗箱操作,而现在……她没想到韩默言可以为了算是毫无背景的她回来这么轻易的让薛礼佳下位。

联想到自己在辞职后一直对韩默言的态度,陆染忽然觉得之前的那些争锋相对其实很没意思。

她是对韩默言有怨言,但是韩默言并没有一定要爱上她的必要。

作为一个上司,韩默言对她已经算是很好了。

她冲韩默言笑了笑,试图冲淡刚才隐约带起的火药味:“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谈这个了吧。”

“好。”

四个人是吃不了多少的,但除了陆染点的那两个菜,桌上又上了六七道。

陆染瞄了眼,价格不菲。

忍不住她又想笑,韩默言的确有钱,或者说是非常有钱,可是有钱和浪费有时候并不能挂上等号,韩默言的生活不会亏待自己,但也不会花多余的一分钱,标准的商人习性。

果然,看见满桌的菜,韩默言不着痕迹的看向吴琪。

吴琪抓着韩默言的手臂,轻轻摇晃,笑得很甜:“你不会怪我点多了吧,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嘛。”

“没事。”韩默言平平淡淡的回答。

闻言,吴琪又朝着韩默言甜甜一笑,接着颇有深意的看了陆染一眼。

陆染垂头轻笑,但到底没有笑出声。

已经没什么好争的了。

轻微的碟筷碰撞声后,陆染低头默默吃菜。

她点的两个菜都是清淡为主,吴琪的口味可能偏重,几道都是重油重荤偏辣的。

陆染不算能吃辣,吃了一点,就忍不住去喝茶,不一会,茶水便见了底。

轻吸气,想把辣意带走。

忽然有人在她耳边说:“不能吃辣就别吃了。”也许有关切却被掩盖在冰冷的声音里。

陆染又吸了一口气,才回答:“没关……”

话没说完,已经被向衍打断:“小染,你不能吃辣?上次我们去吃火锅的时候我看你吃的挺开心的,所以没有发现,抱歉……”

说着,向衍抬手准备叫侍应加茶,却先一步被发现的吴琪叫住:“向先生,点茶不如点酒解辣啊。”

不等向衍说话,吴琪又作恍然大悟状:“对了,陆小姐以前是做助理的,应该很能喝酒吧,真是抱歉,刚才我都忘记点酒了。”说完转头叫侍应上去拿几瓶红酒。

她动作太快,别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向衍看向陆染,陆染轻轻摇头,没说什么。

陆染是能喝,但那是为了应酬,酒上来了,陆染只倒了小半杯就按住杯口不让再倒。



酒倒进韩默言的杯子里,满满一杯。

顿时陆染恍然,吴琪想针对的不是她,是……韩默言。

韩默言的酒量……她其实不知道。

够资格让韩默言喝酒的人不多,他不贪杯,别人敬酒会喝,但不会装作豪气的一饮而尽,常常是点到为止,所以她没见过韩默言喝醉,亦不知道他醉过没有。

想到这,陆染为自己又一次想到韩默言感到微微无奈。

破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戒掉。

辣意实在强烈,不知不觉,陆染已经几杯酒下了肚。

神智还清醒,只是两颊不自觉的泛起红晕。

她才意识到,自己大约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大概是突然再碰酒精,所以有些上脸。

不由自主去看韩默言,他被吴琪灌了不少,虽然没醉,但是酒精熏染多少让他的眼眸变得柔和了些许,像有雾气缠绕其中。

陆染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只是那样的目光而已,就让她的醉意浓了几分。

总算吃完饭,陆染不知为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和韩默言呆在一起,对她而言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只是,没料到结账的过程又出了点问题。

大概是因为在场有两个男人,抢单抢格外激烈,韩默言打算签单,向衍却执意要他付账。

虽然两人依然一个冷冰冰一个笑眯眯,但都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为这种事情争执,实在是……

最后的结果还是各退一步,各付一半,而后各自送女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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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向衍的车上,陆染的头微晕,拉下车窗,任风拂面。

微风连带着酒精的微醺,让陆染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说话也随意多了,“刚才你们还真幼稚。”

“你说什么……抢单那个?是男人都会抢吧,更何况对象还是他,在你面前吃白饭未免太损形象了,虽然最后也算没成功……”

听着向衍絮絮叨叨解释,陆染勾起唇道:“今晚多谢了。”

“谢什么?”向衍微笑,“该说谢谢的是我,美丽的女士,感谢你能接受我的约会邀请。不知道,这代不代表我们能更进一步的认识彼此?”

这顺杆子爬的架势倒很有律师的味道。

陆染托着下巴失笑:“我没这个打算。”

“可是……”他看向陆染,笑容微敛,换上认真表情,“可是,你刚才不是默认了我是你男朋友,不怕被拆穿?”

“我不在乎。”

“好吧,你赢了……”向衍换上一副挫败语气。

陆染忍不住笑:“承让。”

“没办法,碉堡太难攻

破,看来我又要退回起点,重头再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向衍脸上微笑依旧。

和向衍在一起的气氛总是很融洽,像是相熟已久的老朋友,开得起玩笑,陆染说起话来也少有顾及。

可是……那不该是和恋人在一起的感觉,不会有心跳加快,更不会有那种危险的诱惑,那种能影响她整个世界连带着情绪的气息。

向衍,给不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拖太久了,我都愧疚了……

掩面

☆、十二章

十二章

上班时间,热咖啡放在桌前。

韩默言低头看薛礼佳交上来的那份资料,很简洁,没有废话一针见血,各项数据齐全,对比和数据分析简练而犀利,这是他自称薛礼佳上任以来收到的第一份过得去的工作成果。

之所以没辞退她,一方面因为薛礼佳调过来之前,确实有人给他打了招呼,另一方面也是他无法确定下一个助理会不会更差劲,干脆选择忍耐。

私心里他认可的助理还是陆染,也是真心希望陆染能回来工作。

做他助理的那三年,陆染一直是个无比称职的助理,从什么都不会,到完美帮他处理一切的琐事,陆染的进步快的惊人。

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么……不适应。

按了一下眉心,韩默言用内线把薛礼佳叫进来。

女孩子一身粉色的套装,直长发垂在肩侧,水润的眼睛有些忐忑的望着他,很让人怜惜的样子。

“这份资料做的不错,下个月和旗鑫的合作资料你也准备一下。”韩默言抿了一口咖啡,眉头微皱,放下杯子,“再去帮我泡一杯咖啡。”

说完,再不看薛礼佳。

薛礼佳小心地从桌上抽回文件,高跟鞋在地上啪嗒两声,却再没有动静。

被人一直盯着看,即使是韩默言也会觉得不悦

“还有事么?”

薛礼佳眨了两下眼睛,欲言又止。

她当然有事,整理或许还可以,但是让她照着那个女机器人再重新做一份她根本一无所知的资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见她不说话,韩默言冰冰冷冷:“如果没事就出去。”

毫不近人情。

薛礼佳咬咬唇,绕到韩默言宽大桌面的前面,涂着粉色碎花指甲油的手指按在韩默言在看的文件之前,洁白的手指从指尖透出几分艳色:“韩总……”

内线电话在此时响起,韩默言接起,面无表情的听对方说完,对薛礼佳的命令也直接简练到两个字:“出去。”

“我还有……”

韩默言抬起头看她,他的眼睛极黑,折射不出一丝一毫的光,不容置喙。

被这样深沉的眸光凝视,薛礼佳没来由的心头一慌,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再看她,明明是站在韩默言面前,却又像是被彻底忽略,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觉得很难堪。

只站了不超过一分钟,薛礼佳握紧文件,准备出门。

手还没放上门把,已被砰然撞开。浓妆的女子拎着包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她甚至没能意识到薛礼佳在场,反手带上门,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

“韩默言,你怎么能这样?”

韩默言平静的看着她,只是眼中有一丝疑惑。

“昨天是我的生日,是我二十六岁的生日,我等了你一天,我等了你整整一天,你连一条祝福的短信都没有发给我!韩默言,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过分了么?”

知道吴琪发泄完,韩默言才想起,以前这种事情似乎都是陆染在做,无论什么节日生日,都有陆染替他做好备忘,准备好礼物或者其他……这其中包括了他们的合作对象也包括了他的女朋友——事实上,对韩默言而言,两者的差异并不大。

“抱歉,我忘了。”平板的声音,仍是没有多少起伏,“以后这种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还有,最好不要在我上班时间来找我。”

也许吴琪原本只是想冲韩默言抱怨一下,但是这样的结果……让她的整颗心都寒了。

忘记一次女友的生日其实不算什么,问题是……韩默言从来也没有想过记忆,甚至还叫她不要为了这种事情来影响他上班……

看着眼前冰冷无情的男人,吴琪终于还是动摇了。

尽管这个男人身家相貌都是绝对的钻石王老五,可是……嫁给这样的男人,除了钱,他还能给予她别的么……漫说爱情,就连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基本的关怀他都不懂得去做,如果真的结婚了,那么……她会有幸福么?

她对着他,低声道:“韩默言,你是不是其实根本不想和我恋爱?”

“没有。”韩默言回答的很快。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么?我不指望你像别的男朋友一样关怀备至,但你至少做到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吧!”

“我尽量。”

对话里的无力感再度袭来,在家里不论父母长辈对她都是百依百顺,然而此时她一而再再而三低三下四,却还是什么也换不来。

汹涌而来的委屈感几乎淹没了吴琪,上一次她已经委曲求全了,难道还要她一次次去弥补,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吴琪提起自己的包,忍住心伤,对韩默言冷冷说:“既然你没有兴趣,那我也不勉强你。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你就跟你的工作过一辈子吧!”

说完转身便走。

看着对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韩默言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也只是瞬息恢复,女朋友不过是个安排而已,是谁不是谁,对他而言没有差别。

薛礼佳看这一场闹剧看得有趣,恶毒的光在她的眼中一闪而逝。

她不怀好意地问韩默言:“韩总,你不去追一下吴小姐?”

“没事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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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默言并不是不知道吴琪喜欢他,所要索取的是什么,可是……有必要么?

本来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早就过了相信……所谓爱情的时候,也忘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准备离开办公室,收到电脑传来的及时邮件,同时响起的还有手机。

打开一看,是同样的消息。

今晚八点,圣鼎酒店顶层,家宴。

署名:韩森

那是他父亲的名字,和他一样带着寒冽的气息。

韩母死的时候韩默言只有两岁,他并没有见过那个据说温柔端方以美貌闻名社交圈的女人,他的记忆里出现的永远是沉默寡言冰冰冷冷的父亲和各式各样变幻着的父亲的情妇。

那些女人有各种身份各种样貌,身上穿着各种昂贵的套装喷着各种味道的香水,流云般来流云般散,来来去去,空旷的别墅里还是只剩下韩默言和韩森父子相对无言。

因为没有见过,韩默言对于母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对于自己父亲这种行为自然也没有任何意见。

比起父子,他们其实更像是抚养证明上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这样的关系让韩默言比其他的子弟更早的意识到独立,学习期间他甚至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家庭。

再然后……

韩默言微微闭了闭眸。

……接着他学了金融,考了mba.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学着分析市场,寻找商机。

在这点上其实韩森对他真的算不错,虽然没有给他任何指导和襄助,但至少韩森给了他一笔不菲的启动资金,明里暗里还让韩默言借助了自己的人脉,骨子里商人的血和头脑让韩默言只在起初遇到了一点挫折,紧接着便是一路的顺风顺水。

在这期间他搬出了韩森的别墅,自己买了房子,而他们父子的关系依然不温不火,只是去的少了,韩默言也不知道父亲的别墅里是不是还有频繁替换的情妇。

韩森也从来不对他提这个——并不是觉得尴尬,只是韩森把这个当做他自己的事情,

和韩默言毫无关系。

这样一年年做下来,韩森开始渐渐把自己手里的一些小企业交给韩默言,并不是效益好的企业,顶多维持收支平衡,韩默言拿到手里,即刻对企业内部进行考察整合,制定新的计划,无法改进的企业就选择破产或是拆分整合,几乎每一样都是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是事实证明,韩默言确实很有商业天分,不多久,焕发出新生机的企业扭亏为盈,他接手的一点不心虚。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是年轻一代最成功的接班人之一,从头至尾韩森一句话都没说,父子两人还是不言不语的状态,韩森很忙,韩默言同样很忙。

发生改变的契机是韩默言二十五岁生日,韩森给韩默言送了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里面附赠了一个纤腰长腿黑色蕾丝内衣的尤物。

结果被韩默言原封不动的退回。

韩森回了韩默言一句话:你该结婚了。

于是,借着家宴,他为韩默言安排了一场又一场最终还是无疾而终的相亲。

或许不能说是相亲,韩森只是带着各式各样的女人到他面前,然后告诉他,如果你不反对,可以试试。

韩默言不置可否,没有明确的说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尽管最终的结果还是失败,韩森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还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带他去见其他的女人。

“韩先生,到了。”

恭敬的声音打断韩默言的思绪,已有门童拉开车门。

做贵宾电梯直接到顶层,这是一个相当奢华的餐厅,整个顶层只分出了四个区域,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整体设计很简约但是处处透着不经意的低奢。

随着侍应,韩默言走进了韩森预定的空间,里面坐着的也是熟人,韩默言的一个大宗合作对象杜总杜承。

杜总有个二十一岁的女儿,留美刚回来,据说学的是美术还曾在国外拿过不笑的奖项,此时杜小姐正坐在杜总的身边,双腿并拢而坐,娉娉婷婷,五官大气,神情很是落落大方。

韩默言看了一下表,七点五十七。

“小韩,这是我女儿,杜寒,你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客气的回应,女士先冲他伸出了手,微笑:“韩先生,你好。”

韩默言回握,刚松开手,韩森已经走了进来,五十多岁依然行动如风,脚步稳健,刚毅的面容和韩默言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韩默言所没有的磨砺之色。

再看表,正好八点整,一分不差。

**************************************************

“哥,你确定要我去?”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纯白的百褶抹胸小礼裙,裙边只做了些简单的层次造型,整款裙子款型修长,穿在身上显得简约而大方,自然卷的黑发柔顺的散在肩头,随性中透着一丝慵懒。

陆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疑问。

明明是陆齐去相亲,为什么她要穿成这样?

穿着白色复古西装靠在门边的陆齐咳嗽了两声,只说了一句:“很好看,就这样吧,快来不及了,妈还在下面等着。”

坐上车的时候陆妈的手指敲着膝盖,明显有些不耐烦,不过看见陆染的打扮时还是不自觉说了一句:“这次打扮的还像个人。”看了一下时间,又斜睨补充,“快点开,约好的八点圣鼎,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迟到了。”

陆染无言,只好把话题扯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

“哥,女方是谁家的?漂亮么?”

“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一句话把陆染堵了回去。

算了,陆染看着飞掠过的窗外,她也确实该出次门了。

不过,相亲……唇畔带着一丝苦笑,韩默言似乎也去过不少次的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jq起来~

☆、十三章

十三章

一顿饭吃到最后,剩下的只有韩默言和杜寒杜小姐,两位家长没多久都先托有事离开了,两个年轻人连追问一句也没有,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用湿巾擦拭手指,杜小姐先礼貌的问:“韩先生是第几次来了?”

听起来像是问韩默言是第几次来这吃饭,但实际上她想问的显然是韩默言第几次来相亲。

“记不清。”

杜寒轻笑了一声。

“韩先生,你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

只略顿了一瞬,韩默言直白回答:“是。”

“很好。”杜寒并没有恼怒的样子,反而笑着对韩默言说:“你下面有安排么?”

韩默言思考了一下,道:“没有。”

接过韩默言的话,杜寒提起包,声音很爽朗,没有半丝拖沓:“我也没有,那一起出去吧。”

虽然不清楚杜寒的意思,但韩默言并没有拒绝。

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他一向很宽容。

坐进电梯,韩默言按下负一层,缓缓等着门合拢。

即将合拢的瞬间,印着花纹的金属门骤然打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闪了进来,按下关门键,紧接着门迅速闭合。

“哥,你就这么走了不怕妈回头找你麻烦么?”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回答的语气里有几分僵硬:“再呆下去,我恐怕会保持不了绅士风度揍人。”

“不就是一个女孩子么?看她的样子还挺喜欢你的……”隐隐的笑意。

“陆染!”带着威胁的低吼。

木然直视前方的韩默言闻言侧过头,正看见陆家兄妹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方才还唇角带笑一脸促狭的女人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瞳孔微变,几乎同时笑容敛起,换上一副既不疏离也不亲热的表情:“韩先生,好巧。”

陆齐也是在这个时候转身看见韩默言的。

同韩默言一样冰冷的面容已经找不到和家人在一起的柔软,眉宇间更多的是凌烈,但毕竟他和韩默言有过合作,无论恨得再牙痒痒,也不会真的撕破脸,还是丢过一句:“韩先生。”

没料到先回应的却不是韩默言,而是另外一个差点被忽视的女人。

杜寒挑眉,笑望陆齐:“陆先生,枉我们还算见过一面,你居然只看见韩先生了么?”

陆齐这才留意到那个被韩默言身影挡住的女人,脸色微变,古怪的视线在杜寒和韩默言之间扫过,似乎很艰难的开口:“你是和韩先生一道的?”

“我是来和他相亲的。是吧,韩先生?”

韩默言的眸子无声的划过眼前的两人,一个是向来和他平分秋色的商界新贵,一个是他的前任助理,他早知道他们是兄妹,但此时看见仍然难掩心里怪异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轻轻开口:“是。”



言一出,有人笑出了声,很轻,但是在狭小的电梯里格外的清晰。

杜寒转眸,在望见陆染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两步走到陆染身前,对她伸出了手,语气殷切:“你是陆小姐吧,幸会,我叫杜寒。”

陆染并没有马上回握,只是平静的看着杜寒,眸光淡淡,虽然单论身高她不见得比杜寒高,但至少脚上六公分的高跟鞋不是白穿的。

脑中在飞速思考,陆染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跑来和她握手,难道是来示威?

但很快陆染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即使示威,也不该来找她,韩默言不是刚有新的女朋友么?

不过……韩默言都有了女朋友,怎么会来相亲!?

没等陆染想通,已经被陆齐拉到了一边。

杜寒的手仍然停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尴尬。

“叮咚”。

电梯内浮动的若有似无的气息霎时被打破。

“两位再见。”

拉着陆染,陆齐先一步走出电梯,大跨步朝着自己的车位走去。

不无遗憾的收回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杜寒嘟囔:“真可惜啊真可惜……”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的神情明显指的那个人不是陆齐……那是陆染?

“为什么可惜?”韩默言边走边脱口问。

同一时间,陆染坐在副驾问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走这么快?”

陆齐的面色被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打的斑驳不清,但陆染依然能分辨出陆齐此时的表情里微微带着的狰狞感:“小染,下次离那个杜寒远一点。”

“啊?”

“那女人……她喜欢女的。”

********************************************

陆染对于这个能让自己沉稳的哥哥谈之色变的女人十分好奇,忍不住追问了下去。

握着方向盘的陆齐皱眉,似乎不愿多谈,只说是在一次聚会里撞上杜寒和另一个社交名媛在接吻,虽然杜寒刚从国外回来,但风评实在不怎么好。

说这话的时候,陆齐又狠狠的嘱咐了一次陆染离这种人远点。

陆染觉得好笑,虽然陆齐没说,但是她能想想自己循规蹈矩在感情方面相当保守的哥哥撞破那样的画面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手撑着下巴,陆染看向窗外的夜景,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沉淀在了夜色里。

韩默言的相亲对象,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从相亲宴上不辞而别,陆染被陆妈隔着电话说了一通,大约还是因为和自己的女儿不如儿子亲,女人在电话那头也只是埋怨了她两句,陆染也就漫不经心的听着。

在电脑上看过股票

的走势,收盘后陆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简历。

不工作的生活对她而言还是不适应,一个星期已经过了,她也不打算再去找韩默言,重新投简历找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有这么一段工作经验应该能找到相当不错的工作,可是……给别人打工到底觉得不舒服,以前是因为对象是韩默言,现在她找不到理由勉强自己。

陆齐之前一直想让她回去,这几天大约是被陆妈所扰,倒没有来找她。

刚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却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号码上显示的是韩默言,陆染迟疑了一瞬,接下电话。

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韩默言的声音,是个陌生又相当爽朗的女声:“陆小姐,我是杜寒。”

陆染讶然,一时没来及接话。

那头杜寒已经接着道:“陆小姐,我打算在这边办个画廊,如果你有兴趣入伙的话,今晚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杜小姐,我们恐怕只有一面之缘……”

杜寒已经飞快的接过,声音里有笃定的笑意,言辞间少了几分女子的温弱,多了些带着感染力的干练:“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辞职了,以前是韩默言的助理,可是为别人打工怎么比得上自己做老板?我保证到时候画廊的收入采用分成制,你能赚多少就拿多少。”察觉出陆染的迟疑,杜寒又笑着补充:“你是不是听你哥说了什么,放心好了,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看好你的能力而已。”

和陆齐不同,在陆染鬼混的那几年,什么没有见过,喜欢男人或是女人都是别人的自由,她并不歧视,杜寒的提议对她而言确实很有诱惑力……

“我……”

原本耐心等着陆染说话的杜寒突然飞快的报了时间地点,说了句“不见不散”接着砰的挂断电话。

变故太快,陆染不由的猜测,难道……韩默言现在在旁边。

不得不说,陆染的直觉很准。

杜寒把韩默言的手机放回原位,一脸讪笑。

为了防止号码泄露,他的手机里一向只显示名称却不显示号码,未料到会有人大胆到直接拿他的手机打电话。

“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寒神情镇定:“韩先生,我刚跟我爸说很满意你这个相亲对象,并且希望能和你进一步交往,所以我现在来你办公室找你,哪知道遇到你出去开会,所以我就坐在你办公室等你了。”她说的一本正经理所应当,“对了,刚才我还遇到你的助理了,不得不说,韩先生你找助理的品位下降了不少。”

“我的助理?你把她吓哭了?”

杜寒点头,有些心虚。

韩默言新助理光是那副装纯的模样就让她倒足了胃口,还一边假装拿文件一边拙劣的试探着她,得知她的身份以后,更是好似无意般跟她说韩默言

和他前任女友的种种,如果杜寒真的是对韩默言有意,恐怕听完了那一番话也会对韩默言失去兴趣,只不过……

杜寒暗自摇头,她不过是手臂撑着墙把那个女的逼到墙角,告诉她自己对她比较感兴趣,对方就猛然推开她哭着跑出去了。

那种动不动就哭歪歪找男人给自己撑腰的女人实在很讨厌啊。

韩默言却似乎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反而指着自己的手机问她:“那刚才拿我手机做了什么?”

杜寒腰身一侧,坐在了韩默言的老板桌上,老实回答:“挖你墙角啊。”

想了想,又摊手道:“不对,她已经辞职了,其实也不算挖你墙角吧。要知道,这年头找一个能干的职业女性有多难,你不要,我也不想浪费嘛……”

“陆染?”韩默言试探问。

杜寒继续点头。

“那天见了她我不就告诉你我很欣赏她么……”

“不行。”

不等他说完,韩默言就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

杜寒没有生气,反而笑笑,眼睛里却带着丝毫不让的锋芒道:“反正你已经有新助理了,何必跟我抢?”

“你可以找其他人。”

高靴拦在韩默言身前,杜寒摸下巴笑道:“你能找到比她更年轻更能干更有气质的女人给我么?”

沉吟了一下,韩默言反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女人?”

“那是当然。”双腿换了个姿势交叠,“我办的是艺术画廊,找一个气质合拍的美人怎么也比找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好吧。”

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杜寒一跃下桌面,黑色的高筒长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重重两声。

她微笑:“快到时间了,我要回去准备准备见我的美人了,你继续工作吧韩先生。”

刚走了一步,长臂就拦在她的身前。

到底是男人,韩默言的身高比杜寒要高上一个头,只是淡淡的望过来就让杜寒感觉到压力。

“我下班了,和你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杜寒抬手推开韩默言的手臂,“我可不需要你做陪。”

韩默言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接内线叫助理进来收拾东西,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杜寒,语气平静:“杜小姐,你是我的相亲对象,别打她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奔走,我为毛会写这种女配……

泪流费解中……

☆、十四章

十四章

陆染在房间里踱步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去。

就算杜寒真对她有什么,她也不见得会吃什么亏。

习惯性提前五分钟到,包间里还只有她一个人,陆染无奈的想,是不是这些大忙人都有这种卡点到的爱好。

刚想到这,门就被推开了。

杜寒的靴子很高,靴边还有风格很硬实的银链,一头短发微微泛着深紫,胸口挂着一个金属的十字架,同上次陆染见到的杜寒差别不小。

还未等陆染惊讶,就看见另外一个人从杜寒身后走出来。

冷峻而熟悉的面容让陆染一时失神,不过更快她反应过来,看向杜寒。

杜寒拉开椅子坐下,扬了扬脖子,吐舌道:“不是我让他过来的,他想阻止我挖墙脚。”

韩默言也坐下了,没有否认。

包间里同时坐了两个让她觉得尴尬的人,陆染微微觉得头疼。

场面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服务生带着菜单推门而入,恭敬问:“先生小姐,请问需要现在点单么?”

杜寒先一步对他勾了勾手指,一把抽过菜单,刷刷三四个菜就点下去,这才抬头看向陆染:“陆小姐想吃什么?”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男人这很正常,但是换成了女人,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陆染客气地摇头:“我都可以。”

杜寒刚想合上菜单,眼眸一瞟,似乎才想起来,把菜单推给韩默言:“韩默言,你点么?”

韩默言只扫了一眼,对着菜单指了一下,就递给了服务生。

上菜之前,杜寒递给了陆染一份简单的企划。

说实话,陆染来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料到杜寒竟然是说真的。

相对于她曾经做过的那些细致到具体数字的企划,这份实在简单到有点随性,甚至在叙述的文字边还有铅笔勾勒的草图,尽是一些回廊门厅室内设计,对画廊整体的想法与概念都很新颖,可惜……在这份企划里对于地域资金以及盈利方式所提甚少。

杜寒安静等她看完,才挑着下巴问:“怎么样,有兴趣入伙么?我对经营方面实在不擅长,不过资金方面你不用担心。”

虽然之前没见过杜寒,但是杜寒的父亲陆染是知道的,韩默言的合作对象,靠抄地皮发家,一本万利,做房地产的几乎没人没听过杜承的名字,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有钱一切都好办,比起给韩默言当副手,这份工作显然更有趣也更有挑战性。

可是……陆染把材料放下,还是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还用考虑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不会有人对你指手画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什么样的营销战略宣传模式都没有问题……”杜寒的话十足诱惑。

“咳咳……”

这种当着对方前任上

司的面挖角的行为显然会让某些人不悦。

杜寒歪头看韩默言:“你有什么意见么?”

韩默言拿过放在桌上企划,草草翻阅,渐渐皱起眉,丢在桌上,神情带着轻微的嘲弄。

杜寒被韩默言的反应刺到,声音里也带了点寒意:“有意见就直说。”

那点寒意显然对韩默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韩默言启唇,看着杜寒,吐出两个字:“幼稚。”

杜寒怒了,拍桌:“哪里幼稚了?”

隔着半张桌子,陆染都能感觉到杜寒凛冽的怒气。

韩默言仍然毫无所觉一般一点点的点出杜寒那份理想化企划的漏洞缺点,并且一针见血的分析了其中的可行性和市场前景,语气一直都平静像潭死水,但是声音里不自觉就带着那种让人信服的笃定,不知不觉就顺着他的思路而下。

这是陆染所熟悉的韩默言,刚才见两人争执隐约升起的笑意一点点敛回。

可又不像是韩默言,虽然对下属严苛到近乎病态,可是在公司以外的人面前韩默言从来不会这么不留情面,都是交际场上混出来的人精,韩默言的沉默寡言固然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触,可同样会让人觉得沉稳可靠,而且往往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微的一点的殷切就会让对方觉得受到了重视。

韩默言不是笨蛋,那他现在是故意激怒杜寒?

杜寒想辩驳,但偏偏对方说的硬伤,而她又几乎完全不懂。

其实要回驳韩默言很容易,尽管这份企划里有许许多多糟糕不可行的地方,比如交通比如客户的购买力定位,可是里面所带来的创意和冲击未必弥补不了这点……本市尚没有一家称得上高端的画廊。

按着额头,陆染努力让自己挥开这些念头,职业病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此时,随着开口汤,菜也陆陆续续上了上来。

杜寒点得不多不少,三个人吃正好。

正是吃饭的点,美食当前,陆染也觉得饿了,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举勺到唇边轻吹。

服务生端了一盘六只螃蟹上来。

陆染不由的眼前一亮,杜寒却拦住了服务生,狐疑道:“我没有点螃蟹啊,这个是赠品?”

“啊,是……”

“我点的。”韩默言也喝了一口汤,淡淡道。

韩默言知道她喜欢吃螃蟹,所以……是故意帮她点的么?

一口将汤咽下,陆染无声自嘲,好了,别自作多情了。

驭人之术,他也只是习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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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寒和韩默言都在,有些事情就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

于是安心吃饭,六只螃蟹,

一人两只,陆染吃完自己的那份,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眯起眼睛有种饕足的愉悦。

准备擦手,又有两只螃蟹推到了陆染的面前。

疑问的看向韩默言,韩默言语气平淡:“你不是喜欢吃?”

“陆小姐喜欢吃螃蟹?”杜寒截断了韩默言的话,把自己面前还剩一只的螃蟹也推到了陆染面前,笑容恳切,“那这只也给你好了。”

即便喜欢吃也觉得这个场面很棘手,用湿巾擦了擦手指,陆染笑道:“不用了,再喜欢也得学会适可而止,螃蟹是寒性的,吃这么多怕明天我就要去医院了。”

是啊,再喜欢也要学会适可而止。

吃完饭,陆染准备回去。

韩默言知道陆染没有买车,想送她回去,没料这次杜寒也开了车过来,两个人抬杠的结果是……陆染还是决定自己坐地铁回家。

走到一半,发现有辆车一直跟在陆染身边。

陆染顿下脚步,扭头便看见杜寒摇下车窗,冲她招手。

“杜小姐,有事么?”

“上车吧。”

陆染忍不住抱臂笑:“不是刚才说好我一个人回去的么?”

杜寒也笑了,很大气很漂亮也很爽朗,眉眼间尽是帅气的神采:“信守誓言是君子做的事情,我是个女人,无赖不是女人的特权么?上车吧,刚才韩默言在我可什么都没敢和你聊。”

她说的理所应当。

陆染对直爽的女性有种天生的好感,最终没有扭捏,坐上了车。

问完陆染家地址后,杜寒的第二个问题便是:“我的那份企划真的这么幼稚?”

显然她对韩默言刚才的话还耿耿于怀。

陆染忍俊,杜寒看起来相当有气势性格却会这么小孩子气,稍微理了理思路,陆染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杜寒分析了她的企划,有贬有褒,寥寥数句切中要害,听得杜寒直点头,最终叹了一句:“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手里没有数据和资料,再具体我就没有办法帮你分析了。”

“这个不急……”杜寒点头,“……难怪你要辞职,给韩默言当助理你实在太亏了。”

陆染没说话,只是直直看着车前方的道路。

杜寒想了想又道:“你和韩默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应该不是错觉吧,我没见过哪家的老板助理有你们关系这么古怪。是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还是你喜欢他她不喜欢你,又或者你们相爱不能在一起?”

被杜寒一连串的你你他他逗笑,陆染郁结在心的情绪也轻松了不少。

陆染摊手,突然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是我喜欢他,可是你看他的样子……我们朝夕相对了三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连点火花也没有,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就算用绳子绑在一起一晚上恐怕都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杜寒斟酌:“可是我看他不是对你还不错,还替你点菜。”

“习惯而已,如果不是这些我怎么可能支持的了三年。”

“我可不觉得一个日理万机的老板会记住一个自己毫不在乎的助理喜欢吃的菜,还特地帮她点菜。”

陆染想跟杜寒说自己喜欢吃螃蟹的事情几乎全公司都知道,可是……终是笑笑道:“没意义了,我已经放弃了。”

杜寒却没有接着安慰她,反而大笑出声:“这样也不错啊,男人嘛,本来就不是必需品,又臭又脏脾气不好还总是大男子主义,对女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你把他当港湾他很可能只把你当免费的保洁,只要自己稍微条件不错一点就把自己当初香饽饽,等着女人倒贴……”

听杜寒哇啦啦说了一堆男人的缺点,陆染忍不住扭头看她,轻声问:“杜小姐,你是真的喜欢女人么?”

刚才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杜寒侧头,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语气森森:“是啊,如果什么时候对男人厌倦了,我很欢迎你加入我。”

莫名的,陆染背脊寒了一下。

杜寒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笑得前仰后合:“被我吓到了?”

好一会才擦着笑出的眼泪,关掉引擎:“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随便对人下手的。好了,到你家了,下车吧。”

陆染笑着摇了摇头,下车。

刚下车看见停在她家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宝马。

陆染第一个反应是想躲回车里,可是对面的男子已经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几乎是转瞬站在了陆染和杜寒面前。

尴尬也只是一瞬间,杜寒先对陆齐寒暄,语气不怎么好:“陆先生,又遇见了,真是三生有幸。”

“杜小姐,遇见你我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陆染打了个呵欠,迅速从陆齐身边走过:“哥,我先上去睡觉了。”

不等陆齐的脸彻底黑成锅贴,陆染一个箭步冲上楼,丢下两个彼此看不顺眼的人在楼下剑拔弩张。

作者有话要说:陆齐和杜寒挺般配嘛,我是认真的……

下一章努力jq……天然呆也好闷骚也好……冰山神马始终是要撞一撞才有反应的……

☆、十五章

十五章

“这是什么东西?”

韩默言难得声音里带点怒气,一贯以来他虽然冷淡,但也少有发火。

薛礼佳低头看着被丢到脚边的文件,有一瞬间的委屈,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她浪费了一晚上护理时间的成果,就算比不上陆染的,应该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吧。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反驳韩默言的好时机。

狠狠咬唇,薛礼佳的眼圈顿时红起,眸中浮起一片澄澈的水光,泪水将落不落。

“韩总,我真的尽力了……”

韩默言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揉了揉鼻梁,稍微收回些许怒意:“上次呢?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韩默言彻底失去耐心。

“你可以做得不好,但是不要把我当傻子。”韩默言挥了挥手,声音冷硬,“你可以收拾东西回去了。”

薛礼佳没有想到韩默言会这么轻易的就敢她走:“我是……”

淡淡的视线瞟过,薛礼佳从中读出了很明显的嘲弄——在韩默言的面前提及她那所谓的背景不过是自取其辱。

于是出口的话便成了……“我知道错了,之前那份企划不是我做的。”

韩默言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再骗下去只怕篓子会更大,薛礼佳咬咬牙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手指翻弄了放在一边的文件,韩默言沉默了,他该发现的,那份材料带着浓浓陆染的风格,只因为他看了太多次,便以为全世界的材料都该是那个样子的,到头来还是只有陆染一个。

赶走薛礼佳,韩默言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升起让陆染回来的念头。

没有助理在,韩默言所要处理的工作量锐增,好在他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

处理完所有的事务,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了凌晨。

韩默言准备离开,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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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染回去之后被陆齐狠狠的骂了一通。

有时候有一个太护短的家长也并不是好事,陆齐总把她当成不经世事的小女孩,觉得她很容易被伤害,但事实上比起杜寒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要危险一点。

五年前的陆染,绝对称得上是不良少女。

只是,过去种种,已如幻梦。

现在她所要思考的不再是今晚到哪里去玩,而是陆齐勒令她下周一定要到公司报道。

正在苦恼怎么可以理所应当的放陆齐鸽子,陆染接到了死党林婧的电话。

首当其冲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批判,诸如陆染自从上次出来之后就再也

没有联系过她,诸如陆染根本不把她当朋友,说到最后林婧在电话那头无声的啜泣,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陆染才知道林婧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家伙根本是喝多了想找个人抱怨而已。

勉强从林婧嘴里问清楚地址,陆染穿上外套就去了之前她们去过的那家酒吧。

找到林婧的时候,她正坐在包厢角落举着酒杯灌酒,脸上的妆容已经全部都花了。

地上还堆着散落的酒瓶,各式各样。

从人群中挤过去,陆染一把夺过林婧的酒瓶,丢在一边。

林婧醉醺醺的半睁着眼睛看她,似乎对于陆染夺走她酒瓶的事情十分不解,一把扑倒在陆染的大腿上,嘟囔着:“骆忆韦你这个混蛋,他娘的居然敢劈老娘的腿……唔,嗝……”

扶起林婧,和边上的人打了招呼,陆染半抱着林婧从包间里出来,心情却有些复杂。

陆染认识林婧的时候也只有十六七岁,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那时候陆染是出了名的逃课少女,林婧是她的同桌,帮她点到写作业,乖乖女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骆忆韦,高考失利后林婧一度想过自杀,也是她和林婧的男朋友骆忆韦把她硬生生劝回来的,陆染本以为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出了酒吧,已经是凌晨,天色昏暗,街面无人。

陆染拦了许久也没拦到车,正等在路边,几个手握凶器的男人突然前后左右围了上来。

察觉不对,陆染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两次快捷键。

不到五秒接通了首选联系人,陆染快速道:“失乐园酒吧,来救……”

还没吼完,就有人用一把木棍挥开了她的手机。

手机撞在墙上,电池摔出,电话断了。

领头的黄毛男人握着木棒敲击手心,指着林婧冲陆染yín-笑:“嘿嘿,我们可盯她好几天了,本来还愁一个妞分不过来呢……”

陆染把林婧放在地上,平静的问:“你打算怎么办?”

黄毛男人露出了一个猥琐的表情:“小姐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听话爷尽兴了也能让你少受点苦……”

脱掉外套甩在一边,陆染活动了几下手脚,轻笑,“那你们就来试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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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对一说起来夸张,但其实同一时间实打实对上的至多不过两个对手,论起单挑,即使是多年没动过手,但正经学过武术、或者说格斗术的陆染都要比这些混混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陆染最大的缺陷便在于她是女人,体力上是怎么也比不过男人的。

好在她够快。

干脆利落的出

手,下手的地方均是人体脆弱的位置——比如腹部、咽喉。

或许是没有料到陆染居然敢动手,轻敌之下,一分钟不到陆染就已经撂倒了三个男人,并且顺手从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抢过他握着的木棍。

见对方或许是个练家子,黄毛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手下的人继续围攻陆染,如果陆染是个男人,他们说不定就走了,但是对方是个女人……被一个女人打到退缩,说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未料到活动开手脚的陆染比方才还要可怕,只见棍影起落,发出一声声沉闷的钝响,眼看自己带来的二十多个人竟然这么一会工夫就有一半中招,黄毛男人再也坐不住了。

抬手示意两个心腹,自己则将一把砍刀反握藏在身后的,一步步朝着陆染靠近。

……他不想闹出人命的,但是这女人太不识相了。

“快停手,不然我杀了她!”

陆染顿住,有两个小混混不知何时从地上揪起林婧,水果刀正抵在林婧脖子。

扯扯嘴角,陆染冷笑:“有本事就动手,如果不能把我一起干掉,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刚说完这话,陆染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极其yīn冷的寒意。

很不好的预感。

条件反射般,陆染躲向一边。

刹那间,路灯昏暗的街面上,突然闪过一道极亮的白光。

陆染的眼睛一瞬失神,就这么一瞬,她躲避的动作迟滞了一刻,砍刀顺着她的左臂划开一道血口,血液瞬间顺着狭长的伤口蔓延流淌过整个手臂,剧痛也从手臂传来。

白光带来的失神渐渐消散,用六公分的高跟鞋踹翻偷袭者,陆染忍痛睁大眼睛,不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奥迪a6。

韩默言的车。

捂着伤口,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韩默言,你这个笨蛋!

***********************************************

十分钟后,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了全部的斗殴人员。

陆染本来是要做笔录的,但是显然韩默言认识来人,打了声招呼说陆染受伤要先去医院,就推到了明天。

走到陆染面前,看见她的伤口,韩默言有一丝的懊恼,他本可以来的更早,她就不会受伤了。

这样的情绪也只是一闪即逝,韩默言平静的开口:“我送你去医院。”

警车上有些急用的纱布,陆染简单包扎了一下,依然疼,只是血已经流的不再那么凶了。

“先送林婧——就是我那个女伴回家吧。”

陆染坐在副驾,韩默言的车她不是第一次坐,单从外形看这辆车实在不出众,没有保时捷流畅漂亮的车身线条,

也没有兰博基尼华贵嚣张的外形,但是性能绝对好的没话说,速度平稳,设施完善,韩默言开了它三年,无论车内车外都焕然如新。

比起其他换车如流水的老总,韩默言……很恋旧。

车子拐上大道,岔到了另一条路上。

陆染忙说:“错了,林婧家不在这条路上。”

“医院在这条路上。”

“……”

还是一样的……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动摇。

手臂确实很痛,她也没有争辩的力气,陆染把头转向一侧。

等不到陆染的回答,韩默言略侧头,抿唇道:“你的伤口不小,尽快处理的好。”

陆染诧异的扭头看向韩默言,他这是……在解释?

路灯飞快闪过,投射在韩默言的面容上,是斑斓的光斑,明明灭灭间,她看不清韩默言的表情。

就如她一直看不清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介于某些苦逼的原因,我要日更鸟!!!

求抽打!

16-20

☆、十六章

十六章

医院里只剩下急诊,韩默言替陆染挂号,忙前忙后登记。

医生拆开纱布,因为血液凝固,纱布黏在肌肤上,撕开的时候扯动伤口,顿时痛得陆染紧紧咬住下唇。

“这纱布是谁缠的?”

陆染刚想说是她自己,但医生已经下意识把视线转向韩默言,带点困意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是你吧。你知不知道伤口要先消毒,这纱布一股味道都不知道放了多久,还有纱布是这样裹的么?”刷刷写好病例单,递给韩默言,“先去带你女朋友打一针破伤风,然后我来清洗一下伤口看要不要缝合。”

医生的态度让陆染难免有些尴尬,她刚想解释,韩默言只说了声“好”,就托着她的手臂起身去药房。

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解释。

陆染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复杂的情绪便被疼痛代替。

因为看不到,所以也没有太担心,但是真清洗的时候才发现那盘横在手臂上狰狞的伤痕的确很可怕,尽管医生的动作已经尽量小心,但陆染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韩默言站在她身边,她疼得厉害,忍不住就伸手想抓点什么。

见状,韩默言下意识抓住陆染挥舞的手掌,未料被她顺势握住了手臂,似乎是要分散痛苦,陆染手指用力,抓得很紧。

韩默言没有抽出,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好在她不养指甲,即使紧攥也不算太痛。

直到清洗完,陆染才放开了韩默言的手臂,想说声谢谢,却又实在别扭说不出口。

医生收拾着器具说:“其实你这个伤口缝合不缝合都行,不过不缝合的话可能会好的慢一点,而且一旦手臂再受伤就很麻烦了,缝合了可能会留疤不过一劳永逸,但你毕竟是女的……这个,陆小姐,你自己看这办……不过,缝合这个我现在可能处理不了,你要缝合最好七八点钟再过来,不过不要超过七个小时,不然伤口就不好缝合了。”

陆染想了想,斩钉截铁道:“缝合。”

留疤又能如何,皮相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喜不喜欢和一条伤疤其实没什么关系。

重新坐上韩默言的车,两人都没有说话。

林婧在后座睡的香甜,对发生的一切好无所觉,陆染很是嫉妒。

送林婧回家后,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陆染终于还是斟酌着对韩默言说:“今晚麻烦你了,我很感谢。你送我去医院就可以走了,今早你还要上班吧,缝合好我自己可以回去。”

沉默了一会,韩默言问:“要不要通知你男朋友?”

“男朋友?”陆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姓向。”

陆染这才想起,韩默言指的是向衍……也难怪,那次电影院偶遇时她算是默认了。

那时是因为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未

免太可悲,现在想来,要靠这个来挽回面子又何尝不可悲,轻声笑了笑,陆染低声道:“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只顿了顿,韩默言接着道:“我家在附近,你先睡到七点,等送你去医院缝合好,我再去上班。”

“不用了,太打扰了。”

要去韩默言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染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呆在韩默言身边她没法保证自己清醒,这次不小心打给韩默言她已经隐约有些后悔,当时情形太急,她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潜意识的举动,时至今日陆染还是必须承认……韩默言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人,只要他在身边,似乎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年多前,陆染的工作刚刚上手,算是得到了韩默言的认可,沾沾自喜的后果是在上报统计数据的时候出了错,险些酿成大祸,得到消息的时候陆染生平第一次觉得惊惶,但是越急越是找不出错误,那时候远没有现在这么忙碌的韩默言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给你一次机会”,便陪她通宵,从海量的数据中大海捞针般找到了错误项。

也许只是韩默言无心的举动,积少成多,一点一点汇成了陆染的情根深种。

“没关系。”

韩默言很快开进别墅区,一套套独门独户的别墅飞快退后。

陆染失笑,果然,韩默言刚才说的根本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干干净净的别墅像是被才打扫过,纤尘不染,黑白的色调透着没有人烟的孤寂,扑面而来是清清冷冷的气息,和韩默言身上的很像。

别墅里没有女人的痕迹,也难怪……韩默言交的女朋友都是千金大小姐,家教甚严,结婚前父母自然不会允许那些大小姐和男人同居的。

“二楼右拐第二间是客房,去掉床罩就可以睡了。我去洗澡。”

丢下一句,韩默言就去了一楼的浴室。

陆染上楼,找到了那间客房,整个房间都是黑白的,白色的墙壁,黑色的床单和被子,黑白相间的家具……手臂隐隐觉得疼痛,方才涌起的困意瞬息淡去,陆染下了楼,客厅里摆着背投,打开电视,调了几个台,停在重播无数次的武侠电视剧,可有可无的看。

韩默言换上睡袍从浴室出来,正看见陆染缩在沙发上看电视,裹满医用纱布的手臂横在腰间,模样很可怜。

看见他出来,陆染抬头,眨了两下眼睛才说:“我不困,声音会不会吵到你?”

韩默言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陆染算是当中少有的例外,虽然如今见面她多是口齿伶俐的冷冷辩驳,但是在那之前,更多的时候,陆染都显得很温和,没有企图和侵占性,安然的就像……现在。

电光火石间,韩默言难得用他纯机械的大脑思考了另

外一件事。

他问陆染:“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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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染的脑子当机了一瞬间。

明明刚才还只是平淡到毫无营养的对话,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但看韩默言的模样不像开玩笑——或者说,韩默言会开玩笑么?

清醒过来,陆染苦笑,她该感谢韩默言现在开窍么?

韩默言没有继续说话,显然是在等她的回答。

思绪飞快闪过,陆染看向韩默言,他的眼睛漆黑,看不出任何情绪,无法判断他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还是不说,陆染犹豫片刻。

忽而一笑,启唇:“是。”

再犹豫也骗不过自己,说了这么多次要躲开这个男人,实际上……还是喜欢的。

闻言,韩默言似乎斟酌了一下,才低沉着声音说:“那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回来工作么?”

霍然抬头,陆染紧紧盯着韩默言,不可置信的表情渐渐蜕变成了冷笑:“韩默言,你以为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么?”

“为什么不行?”韩默言理所应当道:“你不是想做我的女朋友么?”

陆染气结。

接着涌上来的是巨大的荒谬感,她努力了多少年,结果居然……居然就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手上的伤,她真恨不得现在就给韩默言一拳,好好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哪里少根筋!

“你不愿意?”

韩默言抱臂,一手抬起撑着鼻梁,似乎在思忖。

“韩默言,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会提出这个意见的原因是因为你不舍得放弃一个已经磨合合拍的助理,而不是因为对象是我。”

“不都是你,有差别?”

这种**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感觉让陆染彻底无言了。

韩默言在找女朋友的时候,她也想过,为什么对象不能是她,可是当有一天这件事或许真的能实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人不是绝对理智的生物,韩默言提出这个提议的原因不是喜欢或者有好感,只是因为他不肯放弃她的工作能力。

在她几乎已经选择放手的时刻,这样的邀约显然……已经满足不了她。

人是贪得无厌的生物,或许以前只要站在韩默言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可是现在,只靠着这个……无法挽回她。

叹了口气,陆染扯起一边的嘴角:“再说吧,我先睡了。”

刚起身,她听着韩默言的声音:“我前两天见过你父亲。”。

陆染一顿,笑了笑:“我也好久没见他了,如果下次见到的话,记得帮我问声好。”

这话明明很别

扭,可陆染却说的很自然。

抬起遥控器关上电视,陆染抱着受伤的手臂重又走上楼,她走的不快,韩默言没有再说话,她也没有再看楼下的韩默言是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半更神马……这是俺入v前的一点个人爱好,泪流……

算起来还是两天一更的哇……

补齐~

☆、十七章

十七章

清晨六点半,陆染定的手机闹铃响了,刚一动手,瞬间痛得钻心。

才意识到自己手臂上还负了伤,天色才蒙蒙亮,客房的窗口投射进晦暗的光,房间里显得不那么清晰,昨日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境,总带着点不真实。

陆染下楼的时候韩默言已经起来了,客厅里散发着一种馥郁的咖啡香。

背对着她,韩默言正在用咖啡机煮咖啡,身上搭了件灰色的外套,身姿笔挺。

“那个……”

韩默言闻声转过身,端着咖啡杯冲陆染点了点头,“早。”

场景很平和,多少冲淡了一点陆染的忐忑。

抽出烤好的吐司,摆进盘子里,加上滚烫的咖啡递到陆染面前。

用完好的右手吃饭,这过程一直很平静。

因为昨晚来过,早上再来很快就有医生给陆染打麻醉缝合,麻醉的效果很好,陆染只感觉到些微的麻痒,针线就已经快速缝合好。

重新裹好纱布,又交代了注意事项,陆染才拿了病例离开。

韩默言一直等着她,没有丝毫不耐烦。

直到送陆染回到了家,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临走前,韩默言终于开口:“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可以找我。”

他说的很客气,陆染也就客气应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继续补眠,昨晚她睡的实在不好。

一直睡到中午醒来,就接到电话要她去做笔录。

警察局里,昨晚那些还嚣张跋扈的小混混一个二个瑟缩在拘留室里,神情怏怏,耷拉着脑袋,找不到半分昨天的神采,陆染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她身上负伤,还带了病例,很有说服性,当然,没有人会把那些小混混身上挂的彩和眼前这个白领联系在一起。

笔录结束,警官很认真的告诉她,她的伤势已经够得上起诉条件,她可以控告那些小混混刑事犯罪,让她最好快点找个律师来起草一下。

陆染觉得很麻烦,刚想谢绝,谁知警官先生声情并茂的对她描述了纵虎归山,任由恶人逍遥法外的危害,陆染失笑之下翻了翻手机,她认识的律师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个,还都是专门打商业官司的金牌律师,让他们来处理这种小的刑事案件显然不大现实。

最终,光标停在了向衍的名字上。

她认识的,算起来比较熟悉的……应该只有向衍了。

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而自己又实在无意,再去联系对方,会不会有点过分……但,她真的有把向衍当朋友。

在警官的一再催促之下,陆染还是打电话给了向衍。

“陆、陆染?”向衍的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可以过来么?”

“当然可以。”

陆染快速报了地址,不到十分钟向衍已经开车到了门口,小跑进门,首先看

见的便是陆染裹满纱布的手臂。

“怎么回事?”

向衍皱起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心。

“只是小事。”陆染简单的复述了一下,轻描淡写带过打斗的部分。

听完,向衍又向警官咨询了一些问题,陆染在一边靠着等。

不过一会,向衍笑着和警官握了手,又看了一眼里面关着的人,扬唇:“非常感谢。”

而后走到陆染面前,笑容渐渐变成认真的神色,说:“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手臂还疼么?”

陆染摇摇头。

“伤口有多大?还缝合了,很严重么?”

突如其来的问询让陆染一愣,好像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种问题。

向衍的脸上是不作伪的关切。

陆染心里涌上来的是说不出的滋味,语气仍旧平淡:“不严重,等拆了线就好了。”

“这样……”向衍话锋一转,“你吃晚饭了么?”

反应不及,陆染下意识答:“还没有……”

“我也没有,那一起吃吧。”

快步下去,向衍拉开车门,细长的眼眸弯起,显然在等着陆染坐进去。

怔愣了一瞬,陆染清醒过来,婉拒:“不用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想出去吃,打车回家煮点面条就好了。”

谁料向衍思考了一下,顺着她的话接:“煮面条也可以,不过你现在左手不方便怎么煮?我送你回去再帮你煮好了。”似乎又想起什么,好看的脸上挂起微笑,“你这段时间生活都不大方便吧,除了洗澡我什么都可以帮你,我会煮饭,做菜,拖地,洗碗,洗衣服,基本上该会的我都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乘虚而入?”

沉默了一下。

陆染才轻笑:“别开玩笑了,如果方便,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对于她的拒绝,大约是预料到,向衍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等陆染坐上车,就一路开向陆染家。

坐在车上,陆染的笑容渐渐沉寂下来。

刚才向衍说的那段话,即使再想否认,也不得不说,曾有一瞬间,她动心了。

喜欢韩默言,对她来说太累了。

她也早不是那个可以为了爱一往无前的少女,再喜欢,有些东西也在日渐失望打击中消磨殆尽。

只是仅仅为了寻找安慰,而答应别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无论改变多少,她骨子里爱恨分明的特质仍然没有改变。

车快开到,陆染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韩默言的号码。

铃声一直响,就连向衍都侧头疑惑的看向她,陆染才按下接听键,“喂……”

“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

“你不在家。”

“下午去做笔录了。”

“晚饭吃了没有?”

“没有。”

一样冷静的声音,一样没有起伏的音调,在韩默言身边呆了三年,潜

移默化,连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陆染苦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想说很快,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停在口中。

拐弯后,向衍的车已经开到了她家楼下,不远的地方黑色的奥迪静静停放。

车子驶进车位,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停在了韩默言车的隔壁。

从副驾下车,刚带上门,一转头,韩默言正摇下车窗,漆黑的眼眸微抬,巧与不巧,撞上陆染的视线。

向衍从另一侧下来,锁上车门。

发现陆染仍站在车门边,绕过车身去叫陆染,猝不及防看见那个熟悉的男人。

那个……他只见过几次,却闻名已久的男人。

他优秀,他完美,他成功,过去的他每每听见陆染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的声音提及这个名字,总是涌起浓浓的自卑,他穷他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就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更何况对象还是个像陆染这样神采飞扬的富家千金,别说鼓起勇气告白,就连想一想都觉得奢侈。

陆染不知道,这份感情被他深埋于心,他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用十倍百倍的努力获取回报,最终脱胎换骨,荣归故里。

四年,只有四年而已。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人爱上一个人,却不够忘记一个人。

只是没料到,四年后,他需要面对的对手,还是这个人。

长情,究竟算是陆染的优点还是缺点呢?

韩默言同样看见了向衍,他不认识这个人,只知道……他和陆染关系不浅。

下班吃饭,想起陆染可能不大方便出去,韩默言顺便想着送过来——当然,也有希望陆染改变主意的意思,却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回来的两个人。

对方看向他的目光,虽然是笑,仍带着淡淡的敌意。

韩默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眉。

三人对峙,气氛一时有些僵。

陆染咳了一声,说:“我回去了。”

“等等。”

“等一下,小染。”

两个人同时出声。

陆染一侧头,就见向衍笑着问:“不是要我帮你煮面么?不让我上去?”

还未等陆染回答,韩默言从副驾座位上取下一个保温盒,递给陆染:“晚饭。”

看着两人,陆染顿了顿,她不想让向衍上来,那么……伸手接过韩默言的保温盒,陆染轻声说了句“谢谢”,又对向衍说“不用了”。

转身上了楼。

看着陆染打开房间里的灯,韩默言率先坐回车里,倒车开出。

靠在自己的车上,低头望着地面,向衍的笑容渐渐染上一丝yīn影。

不论怎样,陆染最终选择的还是接受韩默言给予的。

在陆染心里,他还是不如韩默言。

****************************************

韩默言接到韩森的电话。

飞驰的车里,即使带着耳机,韩森的声音也有点不清晰。

“杜小姐你不满意?”

“还好。”

“不满意也没关系。”

“我知道。”

“……你想让你姓陆的助理回来?”

韩森一直有安插人在他身边,韩默言不意外回答:“是。”

冷硬的声音难得的掺杂了一丝笑意:“如果你满意她,就娶回家。陆老头答应合作,有机会可以再出来吃一次饭。这样才像我的儿子,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算什么。”

夜幕下,挡风玻璃外路灯点点,几无车辆。

韩默言踩着油门,一路飞驰。

灯光也飞快掠过身边,只留下一抹莹光一闪,宛如光带。

沉默了一会,韩默言说:“我知道了。”

***********************************************

手臂受伤,陆染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陆齐的要求。

陆齐知道后,立刻赶到陆染家,好在手臂裹着厚厚的纱布,也看不出受伤的严重程度,陆齐只是皱了皱眉,问陆染是怎么弄的。

这过程陆染至少说了三次,略过韩默言来救她那段,避重就轻复述。

“那几个家伙还在警局?”

“大概。”

“我知道了。”陆齐又打量了一眼陆染冷冷清清的房间,“你现在一个人不方便,跟我回家吧。”

陆染愕然了一瞬,倒是没想到这个。

“不用了。我伤的是左手,右手没问题……”

“小染!”

打断陆染的话,陆齐顿了顿道:“这时候你还赌什么气,我知道你独立惯了,但现在你是受伤,你就不能服点软么?爸妈年纪都大了,放不下姿态,你也稍微迁就一下。”

陆齐的话并不大声,陆染垂头,半晌,笑道:“好,我回去。”

有些意外的看着陆染,但最终陆齐什么也没问。

他不知道,陆染只是累了,飞倦的鸟也需要安静的栖息。

简单收拾了东西,陆染就坐上了陆齐的车,发了条短信给房东,同时发了一条给向衍,向衍是个死心眼的人,有时候和她一样。犹豫了一下,陆染还是最后给韩默言也发了一条短信,没有等回应,关上了手机。

家里依然同记忆中一样的空阔,一进门便是七米的吊顶,像个放大的鸟笼,父亲和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显然是在等她。

放下行李,换上拖鞋踩进木地板上,踏踏两声,陆染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母亲披着一看就价格不菲

的皮草坎肩,贵妇的模样,脸上却挂着并不相配的柔软表情,那是陆染很少见过的——母亲的表情。

她走到陆染面前,张开双臂,轻柔的抱住陆染:“好了,别想太多了,回来就好。”

还坐着的父亲没有动,但也忍不住看过来,冷凝的嘴角有些微上扬的趋势。

忽然之间,陆染有想哭的冲动。

她的家,她的父母。

永远不会因为自己儿女的叛逆而远离,一直,都只在身边。

呆在家,在受伤的手臂慢慢长合的过程中,陆染过了一段很平静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补偿,母亲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陪着她。

再出去拆线的时候,陆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打开手机,响铃震动不断,首当其冲的是林婧的短信,而后是向衍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短信,翻到一半,终究还是看见了韩默言的名字,动了动手指,点了退出,没有打开。

晚上,被父亲叫去吃饭,拆完线的手臂上余下一条浅浅的疤痕,却颇长。

轻轻活动了两下,没有其他的感觉,医生还是嘱咐陆染注意不要剧烈活动。但不论如何左臂恢复使用还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到了吃饭的地方,有侍者先带她上楼。

陆染并没问和谁吃饭,此时只是略有讶异,还是推门进去。

里间已经坐满了人,尚未开餐。

刚想出声叫人,陆染就僵住了。

正坐在主座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面容冷峻,模样不苟言笑,那张脸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和韩默言有七八分的相似,即使陆染再迟钝,也意识到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韩默言的父亲,韩森。

韩森的名字她听过几次,却没有见过。

此时看到,陆染才清楚知道韩默言那个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可以想象,十几年以后的韩默言,不出意外,应该也会是这样。

从主座移开视线,主座相对的位置,坐着的是她的父亲,边上是她的母亲,再对面,是韩默言。

这个场面很熟悉,但坐着的人让陆染觉得简直诡异的可怕。

抑制住拔腿出门的欲望,收回视线,陆染坐在了陆妈的身侧。

上菜,喝酒,偶尔的交谈,太过正常以至于不正常。

她终于想起为什么这个场面很眼熟了,这个场景不是相亲就该是见家长了。

喝完一盅冰糖炖木瓜还是,还是无法压下心里那种呼之欲出的诡异感觉。

给陆妈使了一个眼色,陆染先开门出去。

和洗手间对着的走廊尽头,陆妈也跟着出来。

控制不住情绪,陆染当即便问:“妈,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陆妈却诧异反问:“你不是喜欢那个姓韩的小子?”

“我是……不对,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

,爸和妈都想通了,你喜欢就喜欢呗,商场上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这次你爸和姓韩的是真打算合作,你也不用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拍拍陆染的肩,陆妈笑了笑,“以前是爸妈不好,现在我才明白,再什么也比不上女儿的幸福重要,钱是赚不到尽头的,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最重要,妈不勉强你,你自己慢慢想……”

说着,便走回了包厢。

沉浸在自己母亲话里的陆染怔愣了良久,除了惊讶还有更复杂的情绪,推开走廊尽头的窗户,风灌了进来。

些微的寒冷让她渐渐清醒。

这个世界发展的太快,她有点接受不了。

然而,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接下来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公式化的声音带着些许低沉,也因此显出了几分人味:“陆染,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本来应该是v章的,但素俺顶着巨大压力,又多更了一点……之前那个位置确实不大厚道,唔,还是停这里好……对手指

公告:俺要v了,捂脸。>0<

反正文应该也不会特别长的,现在预计是十五万十七万字左右……吧。

唔,v了至少俺保证不会再断更了,肯定会完结,不让大家掉坑!

顶锅盖小内八退散……

☆、十八章

十八章

“试试?试什么?”几乎同时,陆染下意识反问。

一个侧身,韩默言近在咫尺。

如往常一样的黑色西装,韩默言似乎不会穿其他衣服,永远是正式而严谨,就像他的人。

韩默言停顿了一下,但没有言辞闪烁:“我会试着去喜欢你。”

这次沉默的轮到了陆染,她眼中复杂的情绪越发的深,只是盯着韩默言。

走廊里,这个男人有着极好看也极冷峻的轮廓,身侧的窗口外是一片灯火通明,甚至可以听见夜晚的喧嚣,只是,那灯光却始终照不到他,一点孤寂几分落寞,明知只是外表带来的错觉,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温暖他。

不知道韩默言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勉强,可是……

陆染微微侧头,对着韩默言笑起:“如果你愿意尝试,为什么我不行?”

在脑海里的一切思虑一切不甘心尽皆烟消云散,陆染只知道,她喜欢,从五年前,一直到现在都喜欢,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是,她不甘心。

付出这么多的努力,韩默言无动于衷,直到她决定放手了韩默言才想回头挽留,多么不公平,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可以嘲笑韩默言的努力,可是,她太了解韩默言,如果她那么做了,恐怕就真的是最后一次——毕竟,韩默言还没有爱上她。

为什么要因为一时的意气放弃可能随时到手的她想要的?

到时候更难过更不甘心的恐怕是她吧。

她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凭什么被其他不知名的张小姐李小姐随随便便得手?

只是不知道,多年后陆染回想起这一刻,到底是可惜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但至少当时,她不曾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

再回到席上,陆染不再觉得拘束,神情坦然。

临走前,双方父母甚至还握了手。

场面平静而和谐,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

只是这一切对陆染来说都不重要,回到家,翻出那条短信,打开。

养好伤就回来工作。

看到这条短信后,陆染扬了扬唇,才算是真的坦然了。

的确,现在她的工作价值是超过本人的价值,可是至少如今已经没有其他的羁

绊了,剩下的只有一个韩默言,而韩默言也愿意去尝试。

她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接近韩默言,不用再去考虑其他更多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陆染承认,自己其实……是开心的。

那么生活就又该回到正轨了?

陆染试探着把准备再搬回去一个人住的念头告诉陆妈,得到了对方坚决的反对,并且勒令陆染今天就把东西都带回来并且退掉房子。

好吧,最近太过温柔的母亲经常让陆染忘记自己的母亲还有一项女王属性。

也确实,她匆忙之间带来的那点东西明显不够,而且那里的毕竟房子是租的,无论如何她也要回去一趟。除此以外,她还准备出门去看一次林婧,之前因为受伤这件事也一直耽搁了。

第二天一早,陆染刚想出门叫车,被自己的妈妈拦住。

“你打算怎么去?”

陆染理所应当答:“打车。”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陆妈用手指对陆染指指点点:“自己打车?搬家你居然打算自己打车!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自己当成一个女孩子?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男朋友,为什么不用?”

不等陆染从那句“男朋友”的震惊中回过神,陆妈已经掏出手机快速的拨打了一个电话:“……嗯,我是……当然有事,小染要搬家,你过来一下……嗯嗯,快点……”

不到一分钟,陆妈就“砰”一声又挂断了电话。

陆染好一会,才回神:“妈,你刚才打的是……”

“韩默言。”陆妈点头。

陆染抚额:“妈,韩默言这点应该在上班。”

“那又怎么样,他不是老板么?”用手托了托刚刚烫好的卷发,陆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而且,你没发现,今天是周末么?”

陆染顿时有些无力。

韩默言准时到了陆宅楼下。

这点陆染还是知道的,韩默言对自己女朋友的要求一般力所能及不会拒绝,也是……他把恋爱陪女朋友也当做工作任务,自然会好好完成。

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身边坐着她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再有交集的韩默言。

有一种踩在云雾中一般的不真实感。

“你今天没有工作么?”

听见这样的问题,韩默言很快回答:“送完你我就回去工作。”

陆染把头扭向窗外。

这个答案,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开到楼下,韩默言倒车进去,陆

染下车,把韩默言车后备箱里的塑料储物箱取出来。

这是她买的,放大堆的东西的时候很有用。

对于韩默言的东西,她一向比韩默言还要清楚。

因为是刚搬过来不久,又刚收拾过,东西还不算太多太杂,大的衣服之类放进行李箱,小物件就丢进储物箱,不过一会,就清理出来三四箱的东西,房间里也很快又空了。

她收拾,韩默言就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

忙活到一半,听见有叩门声。

不知何时,房东汤婆婆站在了门口,佝偻着背眯起小眼睛打量着陆染的房间,用疑惑的口吻问:“陆丫头,你这是又要搬出去么,你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啊?”

陆染歉疚的笑了笑:“对不起,事出突然。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搬出去,害你也不好交接,我预付给你的三个月房租不用退还给我了……”

“这怎么行!我这就上去拿钱。”

“真的不用……”

那佝偻的背影已经慢慢上了楼。

房东婆婆是个好人,孩子都在国外,常年寡居才会租出房子,陆染来看房的时候也格外殷勤,甚至还请陆染吃了她亲手做的饭,陆染原本想呆久些可以陪陪她的。

汤婆婆再下来的时候,韩默言刚好搬完一趟上楼。

正在点钱的汤婆婆看了一眼韩默言,又看了一眼陆染,忽然笑开,问道:“陆丫头,这是你男朋友?”

虽然还没接受这个事实,但陆染还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把多余的钱退还给陆染,汤婆婆又笑着拍了拍陆染:“这搬出去是打算结婚了么?这样也好,小丫头一个人住怎么也让人不放心,前两天你说不回来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呢,没想到……真是幸福啊,唉,前两年我闺女也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出嫁的……”边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糖塞进陆染的手里。

陆染看着手心里的两颗大白兔,解释的话咽进肚子里。

美丽的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车开了一半,陆染才猛然想起:“韩默言,等一下。”

“嗯?”

“我想去看一个朋友,你能先送我去么?”

“在哪里?”

陆染报了地址,韩默言不一会就开到了。

开门下车,陆染刚想走,又绕到另一侧敲开韩默言的窗:“我可能呆的时间会比较长,把东西放下,我叫搬家公司送过去吧。”

韩默言却问:“大概要多久?”

“两个小时左右。”说完,陆染

顿了一下,疑惑看向韩默言,他不会打算等她吧。

看了手表上的时间,韩默言说:“现在是九点四十五,我十一点四十五过来接你。”

看得出,他竭力把声音放柔和,但还是有些公式化。

陆染想笑,最终忍住,把口袋里的大白兔丢给了韩默言一个:“辛苦了,司机。”

皱了一下眉,显然韩默言对陆染的戏谑不怎么欣赏,但还是剥开了糖纸,把大白兔丢进了嘴里,而后倒车出去。

光是想着韩默言吃大白兔,陆染就有些忍不住。

进林婧家门的时候,嘴上扬起的弧度怎么也拉不下去。

林婧门开的很快,似乎不敢相信般朝外张望:“刚才送你过来的是?不会真的是?”

她喜欢韩默言这件事,林婧早知道,那时候陆染经常带着她坐在韩默言公司对面的咖啡店,点一杯无限续杯的咖啡,然后看着下班的点韩默言准时从公司里开车而出。

陆染点了点头。

神情呆滞了片刻,林婧苦笑着喃喃道:“没想到真的被你修成正果了,只是,阿染,你还真的是痴情,这么多年了,就连我都和骆……分手了,你居然还没有放弃……”

“修成正果还早,我只是……”认准了的东西,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想得到。“算了,别说我了,你呢……你和骆忆韦到底是怎么会事,你们不是感情很好么?”

坐在林婧家的沙发上,陆染听林婧慢慢讲完了这段她不在的时间里发生的事。

林婧没考上大学,又不愿意去读专科,干脆就直接找了工作,她做过很多份工,直到做到现在这样收入稳定的正式工,不能说不艰辛,而反观骆忆韦,他考上的大学比陆染的不差,大学生离社会有不远的距离,虽然还有联系,但骆忆韦开始渐渐嫌弃自己的女朋友,带不出手,说话有代沟,又时常得小心不要刺激到林婧,久而久之再深的感情也开始磨灭,原本条件不差的骆忆韦开始对小自己一级却清纯漂亮的学妹动了心,接下来,剩下的就只是被发现而已。

说完这些,林婧已经抱着陆染哭得一塌糊涂了。

换做五年前,如果陆染知道这件事情,会做的第一件事一定的带人把骆忆韦砍翻了再说,但是现在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砍死骆忆韦一千次一万次也再于事无补,变心过的男人……再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忽然,她开始庆幸。

韩默言这个性格,别说变心劈腿了,就是动心恐怕都很困难。

****************************************************

再坐上韩默言的车,陆染的心情很平静,已经渐渐习惯了里面淡淡的汽油味和若有似无的清冷气息。

车开了一会,陆染才想起在公司楼下为了找零买的平安符。

从包里找出,深蓝色的锦囊,正面是平安反面是一路顺风,手工略有粗糙,但六边形的款式很新颖,韩默言车上的平安符已经有些老旧褪色,陆染取下旧的换上新的。

韩默言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好一会,动手打开韩默言的音响。

飘出来的是广播里的音乐声,乐声加上偶尔夹杂的主持人说话声,让车里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韩默言……”

“嗯?”

“如果我不是陆家的女儿,只是你普通的助理,你会想到什么和我在一起么?”

韩默言想也不想答:“没有如果。”

拖着下巴,陆染无声的笑:也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无论什么缘故,重要的只是结果,她始终是陆染,而韩默言始终是韩默言。

帮陆染取下行李,韩默言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这个问题果然还是要面对的。

想了想,陆染笑道:“我不打算一辈子给你当助理,但现在……下周吧,下周一我准时去报到,让你那个薛助理做好做我副手的准备吧。”

想要取代她的位置,薛礼佳还不够格。

作者有话要说:群抱每一个人~转圈圈~

俺会努力写的,不要抛弃俺啊,内流

☆、十九章

十九章

周一一早,陆染赶到公司,她到得不算太早,不少人匆匆而过,大厅里不断有皮鞋高跟鞋踏过的声音。

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薛礼佳还坐在那,粉色系的座位。

指节在桌面敲击了两下,她看向薛礼佳,笑得礼貌:“薛副助理,我们来谈一下我不在你暂代我的这段时间里的工作交接事宜吧。”

扬起脸,薛礼佳依然是那副漂亮天真待人怜惜的模样。

见薛礼佳半天不动,陆染又敲了敲桌:“怎么?韩总没告诉你我今天回来,而你会变成我的副手么?”

薛礼佳这才有了反应。

她咬了咬下唇:“陆小姐,你不是辞职了么……怎么?”

稍稍朝薛礼佳靠近了一些,陆染低声,一个字一个字道:“是谁跟你说我辞职了?”

薛礼佳语塞,嗫嚅着嘴唇站起身。

陆染坐回自己的位置,随即动手拽下套在电脑上的粉红色电脑套,对薛礼佳吩咐:“把你这段时间的所有工作进度交给我一份,包括详细的计划、进展都详细写清楚,弄好了直接传给我,有什么问题我会再问你……还有,把你这些粉红色的东西都给我拿走,座位……外间应该还有一个空位,你打扫一下坐过去吧。”

听完陆染的话,薛礼佳显然有些接受不了。

陆染坐的位置虽不是单独的办公室,却是单独辟开的,离韩默言的办公室也极近,而外间的则是鱼龙混杂的格子间。

虽然看薛礼佳不顺眼,但陆染倒也不是刻意整她……以她进公司的时间和那令人抚额的工作能力,让她坐在外间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薛礼佳一点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抱着装物件的盒子刚出去就听见办公室外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内容无外乎还是陆姐厉害,靠后门上来还是不行啊。

她垂着头,掩盖住自己眼底的yīn冷。

她咬了咬牙,牙齿摩擦出声,终于,猛地将东西往桌上一垛,手背擦着眼睛飞奔而出。

陆染愕然,倒没想过薛礼佳会来这套。

这样一来,她看起来倒像是个迫害善良女主角的女配。

撑着额头,陆染低声笑起来,恶毒女配就恶毒女配吧,反正男主角是她的就够了。

不过,只是不知道薛礼佳这么做是觉得给她做助理耻辱,还是压根做不出她要的文件内容,就干脆逃跑。

打开空空如也的电脑,陆染无言的想,大概还是要去找韩默言要。

敲开韩默言办公室的门,韩默言从老板桌上抬起眼睛:“你来了?”

点了点头,陆染耸耸肩说明来意:“薛礼佳跑了,我现在手头什么资料都没有,所以来找你。”

韩默言似乎并不意外,从一边的档案盒里抽出一沓文件:“这里是一部分,红色的是已经完成需要留意

的,橙色的是需要重点跟进的项目,绿色的是还在进行中的……其他的标注你都知道……”

陆染翻了翻,她离开没多久,只有一两个新项目看起来陌生一点。

“剩下我现在发你邮箱。”

“好。”

“下午开会,我需要和风投部策划部开个短会,需要整理的会议内容我打了星号,你提前处理,中午前给我。”

“好,给我半小时。”

简短的回答,不用过多的解释,这几乎让韩默言有些怀念。

半小时后,陆染拿着已经准备好的材料走近韩默言的办公室。

韩默言在接电话,放下材料她就准备出门,忽然听见韩默言说:“抱歉,这不可能。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继续给她开工资,但是她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那头嗓门颇大,声音也清晰可闻:“小韩啊,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我知道礼佳是什么都不会,但是你可以教她嘛,我这侄女从小被我姐姐娇惯,你也多体谅一下,你原来那个助理召回来就召回来,我也没说不可以啊,但是你也不能让她给别人去当副手嘛……”

“……您还是让她另谋高就吧。”

说完,韩默言挂断电话,看向一直站着的陆染:“有事?”

“材料我弄好了。”

韩默言看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换做从前韩默言是不会有这个表情的,看来,还真的是被薛礼佳的工作能力折腾的连标准都降低了不少。

“刚才的电话……”

韩默言道:“没事,我会解决。”

退出韩默言的办公室,陆染觉得格外轻松。

好些日子没接触,一直看到中午快下班,陆染也只看完了大半。

早饭吃的早,此时也觉得有些饿了。

随着指针指向十一点半,陆陆续续有员工打卡下楼吃饭,陆染伸了个懒腰,已经有好几个员工来给她打招呼,委婉的表达了对她回来的欢迎,虽然之前她的人缘只是一般,但是显然没能力又走后门的薛礼佳的人缘还要更差些。

“小染,欢迎你回来,上次在超市遇到你,我还见你不大想回来的样子,现在能看到你,我真是太惊喜了。”策划部的张姐拍拍陆染的肩,递给陆染一罐东西:“喏,这是我自家酿的米酒,前些日子父母带来的。对了,中午了,一起下去吃个饭吧。”

“谢谢。”把米酒放到一边,关上电脑,陆染刚想说话,正看见韩默言抱着西装外套,推门而出。

“韩总好。”张姐忙喊。

随着这一声后,接连不断有员工跟着喊,声音里多多少少带点激动的意味,韩默言是工作狂,要么就是整天呆在办公室,要么就是出差应酬,平日能看见的机会确实不多。

韩默言轻轻颔首,然后径直走到陆染座位边,试探问:

“吃饭?”

几乎在韩默言走到陆染身边的同时,就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二个缩在自己的桌子后探头探脑,那模样十足是在看八卦。

陆染跟着韩默言的时候,韩默言在经营的只是一家小公司,虽然效益不错,但还拿不上台面,也因此她凭着文凭和能力应征到了韩默言身边,陪着韩默言的这几年一点点看他接手公司慢慢壮大,有了如今的规模,在这些还算是新员工的眼里,韩默言和陆染几乎像是双生体,一样冷静强大无所不能。

不是没人传过韩默言和陆染的八卦,但姑且不论king&queen这个组合的诡异程度,单论韩默言频繁替换上门闹事的女朋友就让这个八卦很快胎死腹中。

而此时,很显然,这出八卦正在令人热血沸腾的上演着。

要知道,韩总如果和陆助理在一起,不仅仅代表着兔子也吃窝边草这件事,还代表着本公司不许办公室恋情的规定很快就会被打破。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发生在陆染辞职重新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更加耐人寻味。

不由得让他们猜测,韩总到底是怎么让陆助理答应回来的……

陆染似乎并没有听见其他员工的议论,把自己的包收拾了一下,对韩默言说:“好。”

接着两个人就这么坐进了高层专用电梯,一路朝下。

随着合镂刻着花纹的银色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各类层出不穷的猜测八卦顿时犹如火箭发射般迅速的传开。

另一边,陆染在电梯门关上后,忍不住侧头低笑,肩膀耸起。

韩默言没有留意到。

上了车,陆染显然心情很好,问韩默言:“去哪吃?”

“你说。”

“我记得离公司不远有家日式料理。”

“地址。”

陆染报了地址,韩默言依言开车。

店里的生意很好,陆染买完牌子,正好是最后一个座位。

一份寿司,一份炸猪排,一份云吞面。

不是第一次和韩默言吃饭,所以也没有什么在心上人面前吃饭的拘谨,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

对于美食,陆染还是喜爱的。

夹起炸猪排沾了沾调配好的酱料,猪排的香酥脆嫩随着酱汁些微的甜些微的酸,在口腔里融化,滋味美妙难言。

不自觉陆染满足地眯起眼睛。

人的行为举止一向具有传染的能力,陆染吃得开心,韩默言看着碗里的面条,莫名也觉得好吃了起来。

吃完,陆染才想起问:“你为什么拉我出来吃饭?”

韩默言反问:“不应该么?”

陆染被噎了一下,的确,男朋友带女朋友出来吃饭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等她回答,韩默言又问:“伤口好了么?”

顿了一瞬,陆染才反应过来韩默言是在说她的手臂。

工作了大半天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前段时间还是个伤员,卷起工作衬衣的袖子,那条狰狞的伤疤还盘踞在手臂上,只是颜色上多少淡了一些,新生的息肉也渐渐长了出来。

韩默言看着陆染的伤口,轻微的皱了一下眉。

“你这是在嫌弃我么?”敏锐捕捉到,陆染轻笑:“说起来,那晚如果不是你突然开车来,我一惊躲闪不及,说不定也不会有这条伤疤。”

“是这样?”

韩默言的表情带点困惑。

陆染毫不在意的笑笑:“不过还是很感谢那天你来救我。”

她笑得很真诚,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用客气。”

看着这样熟悉的陆染,韩默言有种放松的感觉。

那晚工作完,接到陆染电话的时候其实他是很意外的,在那种情况下那个时候他想不到陆染还有什么事情会找他,但未料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陆染简短的求助,接着的就是砰一声巨响。

发动后,韩默言几乎是以飙车的速度赶到的。

无关情爱,陆染对他而言,的确是很重要的属下。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握拳!

☆、二十章

二十章

午饭后,继续工作。

看完所有的资料,陆染简单问过几个部门的负责,弄清楚进度和问题后重新做了工作整理,期间韩默言又给陆染挂了几次内线,堆积的工作成倍的往上翻,陆染不禁怀疑韩默言是不是预料到她会回来,所以故意把工作都堆到一起。

匆匆在员工食堂解决了晚饭,一直工作到窗外的天色已经都暗下来,陆染才从中勉强脱身。

大楼里已经几乎走空,透过办公室边上的巨大落地窗可以看见城市的夜景,霓虹交错,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五色辉光斑斓炫目。

收回视线,去开水间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氤氲的香气弥漫在身前,陆染靠着门廊,轻轻吸了一口气,咖啡的味道让她想起那天在韩默言家的时候,淡淡的咖啡香和韩默言在泡咖啡的样子。

所以说喜欢是件盲目的事情,停留在记忆里的韩默言似乎每一个剪影都让她心动。

不自觉把视线投去,韩默言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看到最多的场景,一共陪韩默言加过多少次班连她自己都不记得,韩默言付的加班费不低,但更让她甘之如饴的是能有机会两个人独处。

曾经她以为,在一片都市霓虹中,整层寂静的办公室只剩下她和韩默言的灯应该是件浪漫的事情,可惜再浪漫的场景遇到韩默言就自动和暧昧隔绝。

没完没了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什么旖旎也都散去。

三年来,也一直是这样。

陆染端起咖啡杯,敲了敲韩默言的门。

“进来。”

看见韩默言桌前堆积着比她还多的文件,陆染顿时释然了。

韩默言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忙碌的老总,别家的老总都是三天两头的应酬,到处出差开会旅游打高尔夫,把手下的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经理或是助理完成,自己只做简单的决策,韩默言却是连策划都一并参与进去,甚至很多时候,韩默言对于公司手头的项目比专门的负责人还要了解。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好的上位者应该是用人唯贤,没必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之所以这么尽心尽力、事必躬亲,陆染想了很久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韩默言根本是个天生的工作狂。

又用指节敲敲门板,陆染问:“要咖啡么?”

韩默言半抬眸:“一杯。”随即又继续伏案工作。

习以为常的拿过韩默言桌上的黑色咖啡杯,开水一冲,咖啡混合着伴侣很快在杯中化开,淡淡的咖啡香,又放了两颗方糖陆染才端进韩默言的办公室。

到时,韩默言还开着笔记本在工作。

“还有多久?”

韩默言想也不想回答:“十分钟。”

“我等你。”

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

啜着,陆染逛到韩默言办公室的书架边。

“我可以看么?”

“可以。”

韩默言的书架非常整洁有条理,书房四壁的书架上分门别类码着各种书籍,还做了很详细的标注。

几乎全都是经济类和英文类的书,其中还有不少含有大量专属名词的原文书。

陆染知道韩默言大学的后几年和mba都是在国外念的,并不觉得意外。

手指一排排错过,在一堆economic、finance、english里陆染突然看见了一本架在当中略有些小的书,《in search of lost time》,追忆似水年华。

意识流的文艺书……韩默言会看这种东西?

陆染哑然。

从书架上抽出,顺手翻开,只看见雪白的扉页上一行漂亮的行书:

“赠于我可爱的学弟韩默言。

十八岁生日快乐。

你的学姐,庄静。”

她微微侧头,韩默言垂眸边喝咖啡边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点击,并没有察觉。

陆染忙将书塞回去。

心中却又一次默念:庄静。

这是陆染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日后会多让她痛恨。

放回书,像是为了掩饰,陆染随意看着韩默言的工作计划,问:“下周要去出差去开会?”

韩默言头也不抬:“是,为期半个月的招商大会,要准备的资料很多。”

一个名字毕竟代表不了什么,陆染很快抛到脑后,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这里似乎是个沿海旅游城市?”

听出陆染的潜台词,韩默言很快回答:“大概有十天的时间在开会,其他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主办方也会组织观光游玩。”

陆染忍不住舒展眉目笑起,唇角也不自觉的扬了扬:“韩总,那到时候你能陪我出门么?”

韩默言顿了顿,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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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有忧,几乎在回韩默言公司工作的第二天,住得离陆宅颇远的陆齐就不辞辛劳找上门来,劈头便问:“你怎么又回去给他工作了!”

陆染摊手,笑得无辜:“这次不是我要回去,是爸妈拉的线。”

陆齐的火气顿时熄下去一些,但很快升上来。

“你就不能拒绝么?韩默言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三年还没看出来么?对他来说,你甚至比不上他的一个工作项目,你嫁给他他没办法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庭、也没办法给你你要的关怀体贴温存,他根本不可能爱上你,你难道不懂么?”

陆染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陆齐说的都是实话,正是因为是实话,才格外的伤人。

看见陆染的表情,陆齐有点后悔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点,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于其让陆染再抱着幻想做梦,不如让她早点清醒。

“我知道,哥,你说的我都知道。”

“那你……”

抬起头,陆染盯着陆齐的眼睛,眼眸里没有笑意,只剩下固执的认真:“哥,这么多年我也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放弃固然可以,可是如果不彻底的试一次,我怎么也不会彻底死心的……你知道的,之前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他,可现在不一样,他知道了,也愿意尝试,如果这样都不行,我再认输也不迟……”

手慢慢抬起,按着陆染的肩。

陆齐叹了口气:“试试是可以,可是,小染,你难道不怕试到最后把自己也彻底输进去么?”

之前的你只是单纯的暗恋罢了,陷得再深不过是一个人的纠结,所有的受伤最严重也只是对方的不回应。

然而,换成两个人,付出的再也不成正比也无法估量,可能受到的伤害……

陆染用自己的手覆盖住陆齐的手,缓缓拿开陆齐的手,也缓缓拿开自己的哥哥的担心。

“哥,没有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论结果怎样,后果我自己负……博弈又如何,敢赌我就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已经二十好几的陆染看向陆齐,眼睛里的执着却还像是十几岁的时候。

陆齐记得。

那时,她站在陆齐的面前,告诉自己的哥哥,从今天起,她决定变回一个好学生,她不会再出去鬼混,不会再夜不归宿,也不会再和过去的狐朋狗友联系,她要变成精英,一个真正的精英。

很可笑的誓言,陆齐却并没有笑出声。

自己妹妹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言出必行。他娇养出来的妹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连频频惹事陆齐也只是默默的替她料理后事,然而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自由骄傲的犹如苍鹰般的妹妹却会为了一个人而做出这样的改变。

始料未及。

更加始料未及的是,这个人对陆染的影响竟然横越了这么多年,依然丝毫没有退却。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是嫉妒韩默言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他也希望他的妹妹能够得到幸福,只可惜,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韩默言都不像是能给她幸福的人。

陆齐无声的叹息。

见状,陆染却笑了:“哥,好了,别担心了。操心我这么多,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女朋友,明明喜欢你的女人也不少的嘛,比如说上次在旋转餐厅相亲的那个……”

陆齐神色一变:“你别提她。”

忍住笑意,陆染状似不解:“为什么?那个张小姐不是挺

喜欢你的么……”

不止是挺喜欢的,应该说是相当的喜欢,一看见英俊挺拔的陆齐,模样神似某与龙相对网络红人的张小姐登时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就把陆染挤到一边,径自做到了陆齐的旁边。

期间更是各种殷勤,例如用还沾着自己未吃干净食物的筷子给陆齐夹菜,使劲朝陆齐身边蹭,假装用错陆齐的湿巾,喝错陆齐的杯子等等……

陆齐忍无可忍,又不好发火,只好假借上厕所拖着陆染先溜了。

察觉陆染有意调侃他,陆齐咳了两声,选择岔开话题。

“对了,别说这个了,上次那个杜寒有没有再骚扰你了?”

陆染老实摇头:“没有,那天吃饭谈合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念头一转,陆染问,“哥,那天你们在我楼下,你没把杜小姐怎么样吧?”

“我能把她怎么样,不过是吵了一架各自回家罢了。”

“就这样么……”陆染的语气有点失望。

“不然你以为呢?”

“我?没什么……”

当然,那个时候谁也没料到以后陆齐和杜寒之间会有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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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商大会如期开始,陆染让副手订了机票。

这项工作本来应该是薛礼佳做的,但是也许是韩默言的态度太坚决,或者她实在磨不开面子,那之后薛礼佳就再没来报到过,陆染便调了顾安顶替了她的位置。

出发前一天,总算把海量的资料整理出来,韩默言放了陆染半天假准备,自己却还在忙。

陆染没有勉强,回去收拾行囊。

开会的城市气温不低,她的夏衣大部分还是前几年的,翻了翻,得出的结论是,依然要去购物。

极富效率的在几家专卖店选了衣服,陆染接到向衍的电话,说是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愣了一会,陆染才想起,他说的事情应该是那日几个小混混。

向衍不提,陆染几乎忘却,在电话里道了谢,向衍说想请陆染出来吃个饭,陆染想了想,就算不止是去道谢,她也想和向衍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俺还是很勤奋的,龇牙

下次更新时间应该是礼拜三早上。

21-25

☆、二一章

二一章

时间不对,自然没有去什么大饭店,只是就近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午后的阳光倦懒的映照在墨绿色桌布上,带着淡淡暖意,咖啡店里的人不是很多,空空阔阔流转着安谧的气息。

陆染先到,点了一杯柠檬汁等着向衍。

向衍比她预料的来得早,嘴角依然带笑,随手叫了咖啡,径直坐到陆染对面。

看见陆染身边放着的购物袋,顺口问:“在逛街?”

点点头,陆染笑道:“那件事多谢向师兄了。”

向衍顿了一下,仍是笑:“叫我向衍就行了,向师兄听起来太别扭了。”

“也行,向衍……”陆染只斟酌了一瞬,“如果我没误会,你之前做的事情是因为你想追我么?”

被陆染的直白噎到,向衍语塞了片刻,失笑的抚额:“虽然我知道我做的很明显,但是你也稍微给我留点面子。”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承认,陆染小姐,我的确是在追你。”

陆染却没再跟着向衍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追了。”

“为什么?”

“我现在和韩默言在一起。”

向衍的表情僵硬了刹那,随即恢复正常,有些艰难的问:“这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快?他不是有女朋友?还有……他跟你说他喜欢你了?”

解释起来太麻烦,陆染干脆说:“这都不重要,我跟你说只是不想让你白费功夫。”

陆染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韩默言。

侍者送来咖啡,向衍喝了一口,滋味苦的他几乎难以下咽,才想起,忘记放糖和奶精了。

当下又是苦笑:“陆染,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个问题陆染被问过太多次,也没了回答的兴致,只是笑看向衍。

好在向衍显然也不是真要她回答,低头又抿了一口纯然苦涩的咖啡,漂亮的眉眼望着咖啡,有几分落寞:“追你不过是我的一个执念,你也不用太介怀。其实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过真的能成功,只是知道你还是单身不试试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好了,现在我也知道了……”

他倏忽抬眸,望向陆染,那些笑意在一瞬间都敛去,陆染也是在此时才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找出几分属于过去向衍师兄的影子,固执而认真,“陆染,虽然我不大看好你和韩默言,可是……能喜欢这么多年不放手,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不过,有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什么事?”

向衍动了动唇,慢慢道:“我最近在帮一个老板做法律顾问,他是韩默言的大学同学,我听他说,韩默言以前有个感情很好的恋人,和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陆染怔愣了一刻,维持着平静的情绪问:“那是什么类型?”

“我也是

顺口问的,那个女生是韩默言的学姐,据我的主顾说是成绩好,长的好,人缘也好,做事认真,性格属于非常温和的那种。”

好像,是和她有那么点……差距。

而且……学姐……陆染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在韩默言书架上看到的那本书……

她喝了一口柠檬汁,强笑道:“那么好,怎么会看上韩默言?”

“是韩默言追的她。”

喝进口中的柠檬汁差点呛到陆染,她咳了两声,心口却涌起了比柠檬汁更酸的液体。

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能继续问下去:“那他们现在怎么不在一起了?”

“那个人后来拿奖学金出国了,他们就分手了。”

“这有什么的。”陆染垂眸笑,“大学的时候因为距离分手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向衍似乎有些不忍:“陆染你……”

提起包,陆染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在街面上漫无目的晃了几个小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什么也没有买,什么也没有看,脑子里却反复重复着向衍的话。

她认识韩默言的时候韩默言mba都已经读完了,大学的事情更是无从得知,她甚至无法顺着向衍的话继续想象,韩默言追求人以及感情很好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就因为她认识韩默言认识的太迟了么?

握紧手机,压抑住让陆齐帮她调查的欲望,陆染用若无其事的口吻给韩默言挂了一个电话。

隔了一会才接通,不出所料,韩默言还在一个人加班。

只是听着话筒里冰冷的声音,陆染就慢慢镇定下来。

过去的情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韩默言是她的。

陆染去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搭了炒饭给韩默言送过去。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所以韩默言显只在看到她的时候意外了一瞬间,之后又埋头处理了一会文件,告一段落了才动手拆开陆染送来的食盒。

皮蛋瘦肉粥做的非常鲜美,肉末和皮蛋拌的均匀,炒饭也颗颗饱满圆润,大约是刚出锅,韩默言拆开的时候还是热的,在工作到饥肠辘辘的时候这些东西再美味不过,更何况还都是韩默言喜好偏向的食物。

陆染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韩默言吃饭。

韩家的家教不差,韩默言吃饭的模样就算称不上优雅,至少也很赏心悦目。

在韩默言放下勺子的同时,陆染走到了韩默言的桌前。

灯光投射下来,被陆染的身体挡住了一块不大的yīn影,韩默言略疑惑的抬头:“谢谢。”

还是那张没有多少表情起伏的脸,冷硬的线条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更衬托出因为岁月洗礼越发英俊的面容,陆染微微有种颓然的心绪,敛了敛心神,她敲桌面:“韩默言,之前你不愿意回答

,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不明所以的点头。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喜欢过一个人?”

几乎在问题问出的瞬间,周围的气氛像是突然冷凝下来。

韩默言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无机质:“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你么?”

“这个答案是你真心的么?”

“是的。”

“那……庄静是谁?”

韩默言霍然抬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为怕堵车,陆染起的很早,上了飞机后还是觉得困倦。

韩默言带了笔记本上飞机,显然在做最后的核对,两个人都不想理对方,于是,彻底安静下来。

陆染歪着头靠着后座。

昨晚并没有真的吵起来,韩默言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勉强,毕竟为了一个过去式而失去现在式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于是韩默言草草完成工作,就开车送她回家。

期间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这种沉默一直延续道现在。

骨子里那点不甘心硬撑着,于是,嘴硬到现在。

陆染合上眼睛,渐渐靠着后座睡去。

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要降落。

陆染才察觉不知何时,她靠在了韩默言的肩膀上,身上还盖着薄毯,掖到脖颈。

而韩默言,也睡着了。

睫毛密密覆盖,眼帘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那是长期熬夜造成的。

再怎么恼怒于对方,这时候也微微觉得有点心疼。

陆染知道,韩默言干起活来,是不要命的。

那时候韩默言的公司规模还小,赶得急了,熬夜算什么,带着全组通宵几晚都有……结果做完第二天一杯咖啡一盆热水神采奕奕和人谈合同,结束后差点倒在谈判桌上,害得他们一干下属急得人仰马翻送他去医院,住了一晚上院吊葡萄糖,陆染在病房里守了他一晚,次日清晨却看见韩默言像没事人一样穿好西装叫醒她上班。

取下自己身上的毯子,陆染轻手轻脚的将毯子盖在韩默言的身上。

未料韩默言还是被惊醒了,睁开眼在看到陆染后的一刻放松下来,刚醒的眼睛里还带着点惺忪和迷蒙,原本冰冷的五官中和,表情也显得莫名柔软,让陆染一瞬间心快跳了两下。

仿佛随口,她说:“到了,准备下飞机。”

眼中的迷离散去,韩默言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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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行程几乎脚不沾地。

晚上回去,陆染已经累得只想睡觉,根本没有其他心思,韩默言比她还忙,自然也是。

十天后,会议总算结束,期间交换了无数张名片,谈及合作若干,只不过进一步的合作项目还要继续洽谈。

不过这些事都不用急于一时。

回到酒店好好睡了一觉,起床时发现脱下高跟鞋的脚踝略有红肿。

拎起六公分的高跟鞋,陆染远远扔开,比起高跟鞋她对球鞋的喜欢要远胜于此,只是没有人会裙装摇曳下配上一双运动鞋。

从冰柜里取了啤酒,猫一般盘踞在套房的沙发上,直到被内线电话惊醒。

主办方组织下午去一家私人海滩玩,问她是否要去。

陆染没有带泳衣,对在沙滩上枯坐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换做以前或许会因为拓展人脉而去,但现在……她是真的不打算给韩默言做一辈子的助理。

不过除了海滩,怎么说海滨城市能玩的地方也不会太少,这么想着,陆染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套简单的t恤牛仔裤,换掉前几日碍事的裙子,临出门前才想起自己忘记带鞋子,视线转向高跟鞋……反正后面几天也不会穿了,陆染径直掰断了高跟鞋尖细的跟,硬是将高跟鞋变成了平底凉鞋。

踩着凉鞋出门,霍然轻松了许多。

边带上门,边想着先去买一张地图。

思忖抬头时,正对上刚打开门要出来的韩默言。

作者有话要说:飘过……温馨ing

☆、二二章

二二章

韩默言的房间在她的正对面,一条走廊的距离,此时他只穿了西装衬衫,神色比前几天要好看些,看时间,大概是出来吃午饭。

陆染还未想好怎么和韩默言打招呼,就见韩默言看她的目光露出一丝惊讶。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打扮,大概……太年轻了一点。

不过,韩默言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吃饭了么?”

“没有。”

“那一起吃吧。”

说着韩默言已经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等等……我一会要出去……”

只是看陆染的打扮就能猜出这个出去无外乎是旅游,韩默言沉吟一刻,道:“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都刻意忽略了来之前的那点不愉快。

一个小时后,陆染和韩默言站在热闹的街头,她的手里是一张描绘的花哨的当地地图,而韩默言的手里则是一架照相机。

往常出公差韩默言也不是没有陪过她,但只有极少的次数,韩默言很忙,工作、应酬、陪女朋友。

此时陆染才真正体会到作为韩默言女朋友的待遇,他会陪你,投入时间,虽然只是没有感情。

但仅仅这样,也是陆染从前无法想象的。

研究了一会地图,陆染发现,似乎总有人用奇怪眼神看他们。

不明所以扫过韩默言再看过自己,意识到或许是服装上的差异,陆染拽着韩默言走进一家休闲专卖。

韩默言微皱了眉,显然对买衣服并不感兴趣。

陆染亦嫌麻烦,只随手取下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丢给韩默言,韩默言的动作很快,换好出来,陆染一怔。

衬衫的款式不同于西装衬衫,显得很随性,领口和袖边都有复古的褶皱花纹设计,让人不得不挽起袖口,纯黑的衬衫线条贴着身体,勾勒出韩默言修长的身形,贵族般的气场,只是站着就有淡淡荷尔蒙的气息。

卷着袖子的韩默言察觉陆染凝滞的目光,问:“怎么?”

收回失神的眸,陆染告诉也怔愣住的导购小姐:“就这件了。”

看惯了韩默言西装革履的样子,总觉得韩默言就该是那样的,严肃而死板,此时只是换了衣服,气质便朝着截然不同的地方发展。

韩默言结账,按耐不住的导购小姐不由边刷卡边殷勤道:“小姐,你这件衬衫真是选的太好了……这件衣服卖出去几十件,就您男朋友穿的最好看了……”

再看一旁窃窃私语的导购小姐们,陆染在愉悦之余无可无不可的想,其实她的眼光也挺大众的。

买好衣服,走上街头,透过街边橱柜的玻璃反光,同样冷着面容休闲打扮的两人有种异样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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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逛,陆染研究地图无果,干脆就上了辆观光游览车,摇摇晃晃兜圈子。

游览车上提供免费的椰汁,不那么甜,还有点涩,就连口感都是淡淡,让陆染不由怀疑里面到底加了多少水。

好在够清凉解热,略带咸味的细风拂面而过,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韩默言一直坐在陆染身边,看着窗外,未曾说话。

难得的安逸让陆染几乎忘了时间。

比起陆染和韩默言的沉默,坐在前面的一对似乎是在度蜜月的情侣明显要热闹的多。

两人指着每一处唧唧喳喳,兴奋无比的讨论着。

几次声音太大,都引来了司机的注意。

虽然陆染也觉得聒噪,但不得不承认,她同样觉得羡慕,看向坐在身侧的韩默言,韩默言察觉转头,目光中略带询问,陆染见状,忽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轰隆隆穿梭而过。

就像这三年里的每一个时刻,她和韩默言相处的模式一直如此,简单而平静。

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却永远也看不到捅破窗户纸的希望。

抿了抿唇,陆染知道,就算现在变成了韩默言的女朋友,指望对面那个笨蛋主动的可能性,还是近乎于零。

观光车停在站点,不远的地方可以看见一片硕大的海滩,金黄色的沙子在逐渐沉坠依然夺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无数的人群只似一个个黑点。

那对情侣已经尖叫着扑向了沙滩,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般,艳丽的沙滩裤很是扎眼。

也许是受了感染,陆染的心也不自觉雀跃起来,忍不住道:“我们……也去沙滩上走走吧。”

尾音有抑制不住上扬的味道。

韩默言略微有些诧异。

走在身边的陆染遥遥望着沙滩,有风轻轻扬起她的发,泛着些许浅栗色,她微微眯起眼睛,掩盖不住的飞扬神色,似乎是很开心?

韩默言抿抿唇,表情仍看不出喜恶,语气平淡道:“如果你想去。”

“那走吧。”

走了几步,陆染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沙滩上不少人赤足,她干脆脱下鞋子,光脚走着。

沙子还带着被阳光照射的暖意,踩上很是舒服。

韩默言意外的看向她。

陆染毫不在意的笑:“要不要试试?很舒服。”

习惯循规蹈矩的韩默言自然是拒绝,看着沙滩上密布的黑影和不断涌现的兴奋尖叫声欢呼声,他有些微的不解。

陆染却只是拉着韩默言在沙滩边走着,方才的那对情侣已经在沙地上摆了若干个pose,看见陆染走过,忙说:“小姐小姐,可以帮我们照张合影么?”

点点头,陆染接过相机,记

录下那对甜蜜情侣的或搂或抱的各种姿势。

看着镜头前的那些姿势,陆染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待人道谢走远,陆染才明白,对方是情侣,自己这对从名义上应该也算得上是情侣吧,

脑中闪过自己和韩默言做出那种姿势……陆染顿时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迅速从脑中挥散这种可怕的念头。

调头去看韩默言手里的相机。

和陆染一样,韩默言也只喜欢拍景物,不喜欢拍人。

但看过韩默言拍的照片后,陆染得说韩默言比她会拍照,选的角度哪怕用普通效果也有着别人感觉不出的韵味,极具特色。

他拍的有时候并不是全景,却每张都抓住了一些旁人只能感觉出的特征。

也许只是一片微染霞色的云,一只飞过天空的鸥鸟。

陆染忽然问:“韩默言,你有没有拍过人?”

“……有。”

“有照片么?”

韩默言突然放下相机:“删了。”

不知为何,陆染突然道:“帮我拍一张吧。”

“我不会拍人。”

“那我帮你拍。”

韩默言冷着脸摇头:“我不喜欢被拍。”

说着,走前了几步。

陆染的不悦在望见韩默言身影的瞬间淡去。

韩默言的黑色衬衫被风鼓起,衬衫角飞扬,碎发掩盖住一侧的眼眸。

更远的地方,落日慢慢降到了海平面上,湛蓝的海水染上橘色,潋滟波光蜿蜒而过,粼粼千层。

侧脸的轮廓一瞬间像是要化在夕阳中。

“韩默言。”陆染忽然叫道。

韩默言闻声回头:“什么事?”

陆染的视线飘远,扬唇轻声道:“天黑了,去吃饭吧。”

转身,韩默言点头:“好。”

从夕阳漫射的余晖下走出,韩默言一点点走向陆染,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陆染不自觉伸手拽住韩默言的衣袖,随即挽住他的手臂。

陆染对自己说,不论韩默言离她有多远,她都想试一试把他拉近。

更何况,他不是在朝她走来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片氛围。

陆染一怔,就看见韩默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走远,接通电话。

五分钟后,韩默言回来,脸上又是面无表情:“上次我们代理的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必须现在马上赶回去。”

“等等……”

韩默言略停了脚步等她说完。

“你说五天的空闲时间,今天才是第一天……”

轻微皱眉,韩默言不容分辨道:“有时间回来补。”

陆染抿唇,不长的指甲嵌进掌心,钝痛从掌心传来。

她对自己说,陆染,别急,还有时间……

************************************************

问题出在厂商身上,预定的数额因为在路途上出了差错,运送来的并没有足量,必须从别的地方借调,于是,便开始重新忙碌。

几天之内和韩默言跑了数个地方,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其实这样已经是习惯了的生活。

在沙滩边上发生的种种很快被陆染遗忘,那一点点的暧昧气息也像流云般被风吹散,不是不想抱怨,但是陆染知道,有些事是即便抱怨也没有用的,不如早点帮韩默言搞定工作,说不定还有机会补回她那失去的四天假期。

尽管这个可能性大约会很小。

陆染笑,但总要试一试。

回过头看韩默言,还是亮着灯在工作。

陆染忙完自己的任务,敲了敲韩默言的门:“你大概还有多久?”

看了一眼时间,韩默言平静答:“大概两个小时。”

不置可否望了望天花板,陆染似随口道:“那我先出去逛逛,两个小时后回来。”

其实可以直接回家的,但还是贪恋能和韩默言单独相处的短暂时光,至少那时候他不在工作。

点了点头,韩默言没再接话,继续垂目工作。

韩默言的侧脸轮廓线条非常优美,这点不论看过多少次,陆染都得承认。

低垂视线工作的时候,那种宛如雕像般的轮廓格外清晰明显,此时更有种淡淡的安静气息萦绕在他身边,尤其他凝注目光着文件时仿佛在看心爱的恋人,那种眼神……专注的令人着迷。

抱臂靠着门廊停驻了数秒,陆染刚想走,突然留意到衣架边,一个黑色的钱包掉在地上,露出似乎是照片的一角。

作者有话要说:……龇牙,下章可以狗血了

☆、二三章

二三章

陆染小心地从一堆银行卡的夹缝里抽出一张被薄膜包裹的照片。

边角的时间是几年前的,但看的出,保存良好,色彩依旧鲜亮。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岸边一棵柳树,柳条随风飘动,笑容温和的女人靠在树上,回眸看来。

拍摄者显然很用心,选择了极好的角度,出来的效果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女人……就是庄静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堵。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把这张碍眼照片撕掉,但终究只是轻手轻脚放回去。

没必要和一张照片过不去。

出了公司,看着川流的车辆,霓虹交错,才发现不知道去哪。

换做以前,大概会做的无外乎回家睡觉,或者帮韩默言准备其他的事务,比如招商大会进一步洽谈需要准备的资料以及计划,还有韩默言上次提及的……她一向是个合格过头的助理。

但是现在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抱臂沿着街走。

陆染忽然想起有一次陪韩默言应酬喝的酒醉迷离,两个人都开不了车,时间太晚,街上也早没有了人,等了半天未等到车,干脆沿路走回去。夜色很深,晚上的空气冰凉,没过多久下起了雨,穿着高跟鞋的她本来就走路不稳,为了避雨走的快了鞋跟不小心陷进井盖,脚腕扭伤,再走不动,韩默言发现,一言不发把外套脱给她,接着弯腰背起她就近送回了公司。

宽阔的背脊被雨水浸湿,却安全的像可以天长地久的港湾。

然而,却不是她的港湾。

手机忽然响了。

陆染接到,很意外,是向衍的。

“我刚做完一单大case,但是很惨的是,没人可以一起庆祝,你愿意陪我么?”

听见向衍的声音,陆染忍不住想起他告诉她的那件事。

韩默言的过往,她所接触不到的时光,和曾经彼此相爱的恋人。

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这实在是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可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显然已经不管用,陆染闭了闭眼睛,她从来也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时候起,变得懦弱了。

因为无法冷静的面对有关韩默言的一切么?

陆染渐渐平静下心绪,如果她连韩默言的过去都无法直视,那么又怎么面对韩默言的未来?

“好,向衍。正好我也想问你点事情。”

约好了地方,距离不远,陆染一点点走过去,任由微凉的风在身上一遍遍吹拂。

餐厅里,向衍已经坐在卡座向陆染招手。

笑容一如既往,修长如玉的指节握着晶亮的玻璃杯,有点点炫目的光线折射。

虽然是不一样的容貌,但却有莫名的亲切,忆起似乎从前向衍替她补习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安静坐着等她。

戴着眼镜拘谨又腼腆的样子渐渐重合在向衍身上。

在陆染开口前,向衍已经先开口:“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大概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这算是我回来以后打的最大的一场官司了,费了我很长时间,这些日子准备资料,找漏洞,等开庭,忙得都几乎没有时间……”

“没关系,恭喜你。”

听着向衍的话,陆染忽然有些问不出口。

侍应送上了柠檬汁,向衍接过递给陆染:“我记得你上次喝的是柠檬汁,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随便帮你点的。”

“谢谢。”

没了和向衍打嘴仗的兴趣,陆染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你说有事情要问我?是什么,问吧。”

动了动唇,无声的张嘴,停了片刻,陆染才慢慢说:“关于韩默言之前的女朋友,你还知道别的么?”

向衍也是一愣,才低头苦笑:“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爽快答应出来,原来还是为了他的事情。”

“抱歉……”

“没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当时也只是随口提到。”顿了顿,向衍继续说,“只是听说他们感情很好,似乎都觉得他们毕业就会结婚,所以后来分手的也很突然,那个女生走了之后,韩默言消失了一段日子,没多久也办手续出国了……”

“他是去追她了?”

“这倒不是,他们出去的国家不是同一个。”

“我知道了,谢谢。”

听见陆染客气的回答,向衍的神色一黯,随即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说谢谢,过两天我再帮你去问问吧。”

陆染低声回答:“那……麻烦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陆染,是不是……韩默言对你不好?”

陆染闻声,像是骤然惊醒,扬起唇微笑,语气平常没有丝毫异样:“没有的事情,他很好,前几天出差还陪我去逛了沙滩。”抬腕看了时间,陆染笑,“时间差不多了,他等会要接我,我先走了。还是在恭喜你一次,希望你以后事业蒸蒸日上。”

“也祝福你。”

看着陆染远去的背影,向衍紧握着杯子的手忽然松开。

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退去,陆染,连我都能看出你的心不在焉,就一定要这么坚强,坚强到不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受伤么?

韩默言……他真的喜欢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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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陆染收到了向衍发给她的电邮。

不小的附件包里装了十几张图片。

打开图片的瞬间,陆染无法抑制呼吸急促,甚至于要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保持平静。

图片不是

最近的,都是七八年前的。

但是每张都甜蜜的刺目。

尤其是放在第一张的:空旷的公园广场里,无数和平鸽腾空飞起,身材挺拔少年少女旁若无人的拥抱,表情都近乎虔诚,柔和的阳光撒了一身,他们看上去如此般配。

接着是第二张,雪地里两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双手冻得通红,但同样堆着雪人的两人都笑得开心而甜蜜。

第三张是在校园里,背景是蓝天白云和田径跑道,终点线外少年双手撑着膝盖喘息,少女握着毛巾矿泉水担心的扶着少年,偌大的操场上仿佛只有两个人……

第四张……

而照片里的少年相貌分明就是稚气版韩默言。

他在这厚厚的二十来张照片中,没有一张不是笑着的,没有一张不是满含爱意的。

这些都是陆染从来没有在韩默言身上见到过的——韩默言的过去。

与这些比起来,韩默言对她的那一点点的关心和体贴简直微不足道。

原来韩默言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早早把他的爱情都葬送给了另一个人。

所以无论她怎么做,得到的都只是在冰山上撞得头破血流却还的得不到回应。

这实在是一件更加沮丧的事情……陆染忽然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去问向衍。

如果不知道,她还可以自欺欺人韩默言是压根不懂怎么爱人……

然而越是对比,越是显出她的苍白无力。

这种打击甚至比她决定放弃韩默言辞职当天还要令人沮丧……

晚上下班,韩默言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去,陆染说晚上有事,拒绝了韩默言的建议,韩默言听到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甚至没问她是什么原因。

陆染已经懒得去计较,因为这除了增加她的沮丧,没有任何意义。

憋了太久,她也需要找个人倾诉,想了想,陆染打电话给了林婧,过了好一会才接通,背景音略带嘈杂。

陆染问她在哪,林婧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老实交代,她又去了酒吧。

上次遇到流氓的事情显然没让喝的醉醺醺的林婧得到教训,但是陆染却是记忆犹新,尤其那伤疤还狰狞的盘横在手臂上,无声叹了一口气,陆染交代她不要乱跑,就打车去找她。

这次陆染费了半天功夫才从舞池的群魔乱舞里找到林婧,一身劲装跳得浑身热汗,看见陆染,林婧像是犯错的孩子见到家长,耷拉着脑袋,方才的活力四射完全消失。

毕竟对方才刚失恋,陆染也不想再多怪罪,坐在吧台点了两杯**尾酒,自己喝了一杯,递给林婧一杯。

“下次来的时候不要一个人。”

林婧捧着酒杯,忐忑的看了陆染一眼:“你不怪我?”

陆染失笑:“你都多大了,我怪你管用么,我又不是你妈。上次的事情虽然

是巧合,但也难免会有第二次,你自己总该小心。”

低垂眉眼望着酒杯,喝了一口,林婧呜咽说:“我只是难过,想发泄。”

“我知道。”陆染也半合下眼睫,语气似叹非叹,几分自嘲,“我也难过。”

“啊?”

刚想开口说,忽然见林婧骤然抬头,眼睛盯着陆染身后某处,一眨不眨。

伸手在林婧眼前晃晃:“怎么了?”

不及回答,林婧猛然起身,就要追去。

陆染连忙拽住她:“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他女朋友了!”

“什么?”

“骆忆韦女朋友,那个女的……可是她怎么会……她刚才被人揽着进包厢了,不行,我要去看看……”

拗不过林婧,陆染被她拉着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三男两女都转头看向她们。

三个男人的年纪都差不多三四十,女孩子则看起来很年轻。

林婧径直走到其中一个红衣女孩子面前,声音里明显压抑着情绪:“你不是骆忆韦女朋友么?为什么会和这些人在这里?”

女孩子的相貌很乖巧,疑惑了一下笑道:“是啊,怎么了?哦,对了,你是那个他总是说很烦的前女朋友吧?”

童言无忌的模样,却一句话戳到了林婧的痛处,她的声音也陡然尖利的起来:“如果你是他女朋友,那现在揽着你的是谁?”

陆染从一进来就只带上门,站在门口,低低垂着头,并没有去阻拦林婧。

揽着她的男人打量过陆染和林婧,问女孩:“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笑声若银铃,通透中带着几分不谙世事,对林婧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转头又对自己身边的男人道,“没什么,就是个来找事的大妈嘛。”

林婧抑制不住扬手,只在半空陆染拦住。

禁不住林婧转头问:“陆染,干嘛拦着我?”

在陆染回答之前,已先有个男声道,声音戏谑:“这不是韩总的陆助理么?怎么有空跑到这种地方?”

陆染从一进包厢就顿时有种情况不妙的感觉。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边上的男人,裴函。

和裴函唯一的交际是陆染和韩默言曾经联手yīn过对方一次,那算是个很大的项目,招标会里最有竞争力的两个公司,一个是韩默言的,一个是裴函的,裴函不是个本分的商人,找了间谍想要偷取标书,被陆染发现后,她和韩默言假装不知,伪造了一份假的任人偷走,在裴函洋洋得意亮低价的时候打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还记得裴函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既yīn森又扭曲。

好在两个人也不在一个城市,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却没料到此刻相遇。

真是……冤家路窄。

作者有话要说:俺又找到狗血的动力了!嗷嗷,温馨神马完全不是我的菜啊~

话说,介个不素男配,介个只素个反派,远目

☆、二四章

二四章

“林婧,我们走吧。”

挣脱了陆染的手,林婧还是不甘心:“陆染,为什么让我走?她劈腿!她凭什么……”

陆染难得厉声:“走了。”

拽着林婧正欲出门,裴函已经站起身,按住了门板,拦着陆染笑得不怀好意:“怎么这么快就走?陆小姐,我们可是旧相识了,留下来喝两杯叙叙旧怎么样?”

眼皮轻微的一跳,陆染很想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旧好叙,最多就是新仇旧恨。

但眼下说这个显然是自己找罪受,逞一时嘴皮之利其实是最没意思的。

想着,陆染露出歉疚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侵略性,反而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真诚:“裴先生,真抱歉,我马上还要回公司有事,喝两杯的话还是下次吧。”

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无奈推脱老友。

裴函依然靠着门板,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眼中凶光一闪:“陆小姐,你这就不给我面子了,我难得来一趟你们这,你不尽尽地主之谊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干脆的拒绝我的邀请,实在让我心里很难受啊。”侧身挡住整个门,“陆小姐,所以,你就是不想留最好也给我留下。”

如果方才还让人狐疑,这时裴函明显带着的敌意就已经暴露无遗。

陆染看了一眼林婧,林婧此时也懵了。

她不觉在心中抚额,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此时动手势必会牵动伤口,沉吟了一下,陆染想着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对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太过放肆。

想着,陆染轻笑:“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的要求,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我朋友你能不能让她先回去。”

裴函思考了一下,很抱歉的摇头:“不好意思,陆小姐,这么晚了,你朋友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还是等我们聚完了,我一起送她回去吧。”

嘴上笑应,陆染在心里却已经把裴函砍翻了十来次。

不安全?

留在这里只怕会更不安全!

见陆染带着不安的林婧坐下,裴函才缓缓离开门口,坐回原本的位置,同时对其他人道:“这位可是业内出了名的王牌助理陆染小姐呢,不知道有多少公司想要撬了她。对了,这两位是张总和卫总……”

另外两个男人表面做出久仰大名的模样,神情里却带着明显的不屑。

正在此时,陆染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忙按下接听键掏出手机,那头是韩默言平板的声音:“你的包丢在公司了。”

来不及去计较自己心里的那点别扭,陆染忙叫:“韩默言,我在酒吧遇见裴函了……”

裴函在陆染接通电话的时候就脸色一变,此时听见陆染的话更是抄手夺过陆染的手机,根本不等她说出第二句话,就猛然掰出电池,笑道:“这时候接电话,陆

小姐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吧。”

陆染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新换的手机,想着,好吧,韩默言,上次你完全是帮倒忙,这次我再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放下手机,给陆染倒了满满一杯的白酒,裴函递给她:“来,忘掉那些不愉快吧。陆小姐,为我们的这次难得的见面干杯。”

酒还未进口,就闻到那股浓烈的酒精味。

握着酒杯,迟迟不肯送进口。

那两个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一边调笑一边点头,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如果我不想喝呢?”

裴函的面容上已经带了些yīn枭,话语里也不再是刚才伪装的和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陆小姐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几年下来就算没有学会察颜观色,也总会看看时机。

形势比人强,**蛋碰石头这种事情陆染是不会傻到去做的,在裴函第二次用那种毛骨悚然的语气威胁,她晃了晃手里剔透的玻璃杯,似乎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好,我喝。不过,是不是喝完你就让我们走。”

裴函笑容森森:“对,喝了就让你走。”

陆染在心里冷笑,让我走才怪。

如果只是喝一杯,倒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以裴函那种眦睚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仅仅是灌一杯酒?

果不其然,陆染假装非常勉强的喝完一杯,裴函又迅速给陆染满上第二杯。

陆染垂着头,发丝从一侧的脸颊滑落到肩头,遮掩住神情,她撑着桌角,用手遮掩不断剧烈咳嗽,似乎已经被酒精灌到神色迷离。

推着酒杯,陆染摇头,吐字都有些不清:“我真的喝不下了。”

裴函叩着桌面,依然是那个腔调:“你不喝的话也行。那就让你的朋友代你喝好了。”

说着,裴函把那满满一杯酒推倒林婧面前。

林婧没想到会牵扯到她的身上,辛辣酒水近在咫尺,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裴函,又看了一眼似乎已经醉倒的陆染,林婧顿觉愧疚,说了声:“好。”拿起杯子就要喝。

还未送到嘴边,就被横插过来的手掩住杯口,陆染狠狠瞪了裴函一眼说:“她不会喝,别为难她。”

裴函毫不在意笑道:“我本来就是请陆小姐,陆小姐要是愿意喝,我当然不会为难别人。”

流年不利。

陆染无奈端起酒杯,思忖,回去以后一定要烧柱高香。

这次喝的比第一次还要艰难,裴函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陆染表现的越痛苦他就越开心,断断续续喝完一杯,陆染才真正觉得脑袋微微晕眩起来,如果说喝完第一杯她还是做戏的成分多一点,第二杯下了肚,就真的是半真半假了。

虽说陆染平日应酬喝酒也不少,但少有这样一口气喝下去的经历。

空腹喝入大量酒精的结果就是胃里

像被翻搅过一般的难受,几欲作呕。

未料,裴函竟然又动手倒了第三杯。

陆染用一种难言的神情看着裴函,个中意味无外乎,你认真的?

“陆小姐酒量果然不错,那这第三杯也喝了如何。”

这已经不是喝不喝了的问题,而是这一杯喝下去,她会酒精中毒吧。

在继续忍耐和干脆出手中拖延时间踌躇中,林婧已经一把拿过酒杯:“还是让我……”

陆染劈手按住林婧的手:“别动。”站起身转头,“裴函……”

裴函挑眉:“嗯?”

下一刻,陆染猛然抬腿,踹翻面前的茶几,拖着林婧的手就朝外跑。

刚触上门把,居然是反锁的。

裴函被茶几挡了一下,此时推开茶几,眼神森冷的看向陆染,目光yīn寒的让人毛骨悚然。

“咔嚓”门把响了一声后松脱开。

喜出望外拧开门,正看见韩默言冷凝着面容站在门外。

裴函爬起身,看见韩默言,面色一变后勾唇笑:“呦,这个点还能遇见韩总,真是缘分。”

视线扫过狼狈的陆染,韩默言的眼眸一瞬间黑沉至底。

两步走到裴函的面前,趁着对方还未站稳,揪过裴函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把裴函直直砸回去。

这个举动别说裴函,就连陆染都愣住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韩默言拽过陆染的手臂,径直错过喧嚣糜烂的人群,直朝外走。

猝不及防,陆染只来得及拉住林婧,脚下有些跟不上,被韩默言拉得踉跄,抬眸,光影斑斓交错在韩默言的身上,陆染的视线被酒精熏的朦胧,只看见一片浮光镀过又瞬时褪去。

身后是裴函冷森森的声音:“韩默言,你给我记着。”

但那声音已经不那么清晰,一直到坐进韩默言的车里,陆染才勉强回神。

之后涌上来的是一直被强压着的醉意,林婧向韩默言报了地址,坐在后座也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寂寂无声,陆染撑着欲裂的脑袋也一言不发。

送林婧回家后,韩默言又开去了加油站。

车停下,淡淡的汽油味飘进鼻端,只那么一点点就勾出了陆染一直抑制的呕意,用力推开副驾的门下车,跑到草垛边,陆染终于禁不住吐了出来,晚上并没有吃什么,所以吐出来的只有在胃呛里翻滚的酒精,反呛冲进鼻腔,越发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有手顺着她的脊背拍了两下,递来一瓶矿泉水。

陆染来不及多想,拧开矿泉水,漱口完喝了两口,又用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才觉得舒服一点。

“谢谢……”感谢的话刚出口,便看见韩默言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想起刚才韩默言突如其来的那一拳,陆染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一会才说:“

刚才你打了裴函?”

韩默言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冷静,理智的代名词,少有冲动,更别提动手。

韩默言点头,顿了顿问:“你怎么会遇到他?”

陆染脑袋还是晕沉,不想多说,一句话带过:“我倒霉而已。”却还是不甘想问,“你怎么会动手打裴函?”

又顿了顿,韩默言不答反问:“你喝了很多酒?”

身上的酒精味已经浓到掩盖不住,陆染晃晃脑袋道:“嗯,两杯。”

“为什么不拒绝?”

陆染低笑道:“也得我能拒绝才行,上次我们可把人得罪的不轻。”

说着,醉意又来袭,陆染朝车的方向走去。

身后飘来低沉的声音,散在风中,几乎无法分辨:“我只是……看裴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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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完油重新上路,开了一段,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药店。

陆染已经倒在副驾上,似乎熟睡,韩默言有些无奈的皱眉,但还是下车买了醒酒药和胃药,一直开到陆家楼下,陆染仍没有醒。

叫不叫醒陆染是个问题,手撑着额,韩默言轻声叫了两下,陆染没有反应。

声音略放大,听见陆染的呢喃声。

本以为陆染醒了,没想等了好一会,她也只是喃喃,但细细听去,又辨不清她在说什么

时间实在晚了,韩默言动手推推陆染的肩。

终于,陆染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眨动了两下,对韩默言一笑,竟然还带点妩媚:“现在什么时候?”

韩默言没察觉哪里不对,看了一下腕表:“十一点半了。”

未料,话音未落,一只手突兀的从韩默言抬起看时间的手臂下伸出,摸上了他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修文结束,终于可以正常更新了

☆、二五章

二五章

顿时,韩默言一惊。

那只手顺着脸颊勾起韩默言的下巴,轻笑声混合着酒气呵在韩默言的耳边,不知何时陆染已然靠近了过来,近到韩默言抬眸就能看见陆染张扬的笑容,不同于平日里常见的公式化,几乎有些肆无忌惮,掺杂着三分的恣意,七分的不在乎。

被酒精润泽到艳红的唇开阖,调笑的声音:“来,给我笑一个。”

至此,韩默言已经可以十分的确定,陆染醉了。

把陆染的手从自己的下巴挪开,韩默言掏出装着解酒药和胃药的纸袋,倒出药递给陆染:“你醉了,把它吃掉。”

盯着韩默言手心的药好一会,陆染才拧起眉干脆说:“不吃。”说着,又扬起下巴挑眉笑,“如果你给我笑一个,我可以考虑。”

一扬一挑间神采飞扬,十足跳脱。

大概已经习惯了陆染干练冷硬的一面,这样的陆染实在让韩默言觉得……诡异。

已经彻底醉了的陆染毫无所觉,歪头眯起眼睛:“让你笑一个怎么这么麻烦?我可是想看很久了。”

韩默言还是毫无反应。

见状,手指点了点鼻梁,陆染舌尖微舔唇瓣,弯起眼瞳,醉酒让她的声线有些模糊不清:“唔,不笑也行,那你亲我一口好了。”

不是第一次见到陆染喝醉,只是没想过这次陆染醉了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扳着陆染的肩膀将她推开,韩默言的言语间颇有些无奈:“下车吧。”说着,就要推开车门。

却在下一刻,被喝的醉醺醺陆染拽过领带拉了回来,趁着韩默言不备,就手捏住他的下颌,迅速吻上他。

醉酒的人毫无理智可言,只剩下冲动的本能。

狭小的车座间,陆染含着酒气的舌如同灵蛇般滑进韩默言的唇中,温热贴上冰凉,整片空气也开始悄然旖旎了起来。

车灯在车前明灭闪烁,车厢内始终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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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真的神志不清,陆染自己也不记得。

唯一记得的是,最后是她自己抽离开,而不是韩默言推开的。

只是这一点的认知就让陆染不自觉地心情好转,连带着对裴函的怨愤之情也淡了许多,不过,她也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裴函了。

向衍传给她的照片被她存在电脑里,却不再触碰。

即便再爱又能如何?

她不信真的有一辈子忘不掉的感情,更何况那个人也早已不在韩默言的生活里。

时日照常如流水般快速的穿梭而过。

挂在陆染办公桌前的日历一页翻过一页,蓦然抬头,已经入了深秋。

大楼前种了一排法国梧桐,随着渐起的秋风,手掌模样的梧桐叶盘旋飘落,堆积了一地昏黄落叶似乎也为这个季节染上了几分暖意。

用手机调出日历,11月4日下有一个小小的角标。

那是韩默言的生日。

韩默言很少过生日,公司里几乎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韩默言的生日,陆染也是一次意外从韩默言身份证上看到的。

见韩默言没有庆祝的意思,她也没有主动去提。

只是以前是碍于下属的身份,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应该会在生日送什么礼物。

陆染没有一星半点的相关经验,思前想后,打电话给了林婧,林婧因为上次裴函的事情对陆染满心歉疚,听到陆染的问题,二话不说从网上找了一大堆“恋人生日应该送给对方什么”相关问题的答案给她。

看着眼花缭乱的答案,陆染啼笑皆非,对林婧说:“上面的烛光晚餐,巧克力,香槟你确定适合我和韩默言?有没有现实一点的?”

林婧愣了愣,回答:“等等,我想想……呃,其实送什么关系都没关系啦,关键还是心意,心意到了你送什么都没关系啊。”

心意……

怎么表达心意?

叨念着这个回到家,陆妈想也不想敲了一下陆染的脑袋。

“笨!什么是心意?不就是亲手做的东西么?那个韩默言生日在最近?”

陆染点了点头。

“来,来,妈教你一手!”

穿着昂贵奢侈套装的女人从自己海量的衣服堆里找出一条花布围裙,美滋滋的在镜子前比了比,对陆染展颜一笑:“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家庭主妇的风范?”

不忍心拂了陆妈的期待,陆染忽略女人脸上过分精致的妆容,也忽略了那因为坚持健身比模特都不差的身材,说:“咳咳……是。”

闻言,陆妈开心的拉陆染进了厨房,同化妆时一样手脚麻利的准备好煲锅,煮沸水,然后从冰箱里拿了山药和排骨。

山药洗净,去皮切断,蒸了一会,捞出来,又将洗净的排骨放进锅里蒸,加适量的葱姜盐黄酒,水沸后再放进山药,这个过程陆妈做的相当悠闲,等一个多小时后,已经有淡淡排骨的香味溢出。

陆染跟在陆妈身后,锅里山药洁白圆润,排骨松软柔嫩,又有葱姜点缀,卖相相当不错。

“妈,你怎么会做的?”

陆妈垂着头,心情不错的用夹了一小块排骨进嘴,笑得眯起眼睛:“你当真以为你妈就只会旅游保养买衣服逛街么?那时候,你爸被我这一手震的服服帖帖的,还真当我是什么贤妻良母型的……嘿嘿,已经娶回来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陆染实在有些无语,但心底却也有些欣羡……虽然父母都很忙以前更是常常不沾家,但感情一直很好。

什么时候,韩默言和她也能这样。

想着,陆染还是按照陆妈的演示,自己亲自动手照做。

自己做才发现刚才看起来简简单单的过程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山药要怎么切的好,放多少葱姜盐,什么时候放山药什么时候放排骨,需要煮多久,遇到浮沫又怎么处理,都要一点一点学……陆染实在没这方面的天分,做了两次,结果都十分惨不忍睹,要么是熬久了山药糊了,要么是时间短了根本没熬出味道……

但陆染骨子里天生有一种不肯服输的劲,一次做不出就继续尝试。

直到把山药都用光,陆染总算基本摸索对了步骤。

伸了个懒腰,陆染忽然对韩默言的生日也多了一份期待……不知道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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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一切如常,上班工作。

在韩默言手下是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的,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工作狂,自然也不会放过手下的人。

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染居然还接到了杜寒的电话。

对于这位小姐的锲而不舍,陆染有些啼笑皆非,电话那头杜寒先是抱怨弄到她电话的不容易,继而十分热切的把她之前的提议又一次拿出来,告诉陆染她很认真的改进了,这次的可行性一定比上次强。

既然回来给韩默言打工,自然是没有时间再为杜寒忙活。

但是看杜寒的热情,陆染又不好直接拒绝,思量之后的结果是,她想起似乎某次吃饭的时候陆齐说过想要涉猎一些文艺类的产业,苦于没有相关的人脉,或许……咳咳……

委婉的告诉了杜寒自己可能不大方便,不过可以帮她找一个合作人。

过了晚上六点,员工们陆陆续续打卡下班出门。

陆染敲了敲韩默言办公室的门,韩默言抬头,幽邃的眸子藏眼镜下……大概是因为长期过度工作,韩默言的视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上周特地去配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习惯了韩默言以前的样子,乍然看见他戴眼镜陆染也有些不适,不过,陆染得承认,那副她特地挑的眼镜让韩默言整个人都显得更温和,至少眸子中那些冷硬以及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寒被镜片遮挡中和掉不少。

波光静谧的眼瞳扫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韩默言平板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柔和了:“大概还有一刻钟,等我一下。”

陆染点头:“今晚还有别的事么?”

“怎么了?”

陆染以指点唇,转眸笑道:“有点事。”

虽然不明所以,韩默言还是点头道:“嗯。”

刚坐进韩默

言车里,没等陆染说去哪,韩默言的电话就响起。

挂了电话,韩默言略带歉意说:“我要先回家签收个东西。”

陆染求之不得,自然笑:“没事。”

快递车停在韩默言住的别墅小区外,签收过,快递员从车上取下一个小盒子。

拿着盒子,韩默言说:“我先送你回去。”

陆染摇头,微笑:“可以借你的厨房用一下么?”

韩默言一愣,随即点头答应。

把准备好的山药和排骨拿出来,陆染卷了衬衫袖子,就忙活起来。

韩默言家大约因为常年不开火,厨房里显得很新,不过,好在无论锅碗都一应俱全。

起初,韩默言看见陆染进厨房就很惊讶,看见她一副熟练的样子,面上的惊讶不自觉的就显露出来……陆染过去的形象让她和厨房实在没什么可联想的地方。

陆染见状,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略显稚气的得色:“怎么,很惊讶?”

韩默言沉吟一刻,还是点头。

抬了抬下巴,张扬的神采不自觉染上陆染的眉梢眼角:“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以后都会知道的。还有,韩默言,生日快乐。”

没来由的,韩默言想起了一句话。

如果一个人肯为你洗手作羹汤,那么她一定很爱你。

沉默了一瞬,他忽然也卷起袖子,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道:“其实我也会。”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这么久,俺终于找到点感觉了……乃们有的说喜欢天然呆,可是,天然呆是我……失败的产物……

我还是爱冰山,纯的冰山……

天然呆神马,和这文气场太不搭鸟,俺写不下去tat

26-30

☆、二六章

二六章

陆染没想过韩默言真的会下厨。

冰箱里还剩下的东西并不多,西红柿、**蛋、火腿还有一颗包菜,不知韩默言从哪里找来了蓝白格子围裙,快速切好西红柿、火腿和包菜,起锅开炒。

韩默言的动作很快,垂下视线切菜的姿势也不自觉带着工作时的认真。

在韩默言专注的神情下,那近乎完美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炒菜很快,没过多久,韩默言就端出两个盘子。

西红柿炒**蛋,包菜炒火腿,再加上陆染炖好的山药排骨汤,倒也凑够了一桌。

第一次在韩默言家吃饭,陆染无法抑制的嘴角上扬,清清冷冷的房间里也因为突兀从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味染上了些许生气。

都不是多话的人,一时间只剩下筷子偶尔触碰碗碟的声音。

虽然算不上珍馐美味,但那两道炒菜的味道却一直在陆染的唇舌间蔓延,七分的美味被放大到了十分。

没过多久,就被陆染一扫而空。

放下筷子,听见韩默言的声音:“你很饿?”

正在喝汤的陆染差点被呛到,咳了两声,岔开话题笑:“你怎么会做的?”

“大学时我一个人住。”

没有多说,韩默言只是一句话带过。

氛围太好,陆染不想想太多。

韩默言刚取的快递还放在桌边,从陆染的角度可以看见上面快递单上的印刷体:

寄件人:韩森

似乎韩默言也想起了这个包裹,毫不迟疑的动手拆开,里面是一份文件,韩默言默默扫了一眼就放回了小盒子里。

陆染有些好奇。

“只是一份房产过户文件。”韩默言轻轻扯动嘴角,却没有多少笑意,补充道,“生日礼物。”

如果只是普通人,大概这样一份礼物会让儿子感动的无以复加,可是对于韩默言来说……这样的父子关系未免太令人心寒了。

她帮韩默言工作了三年,也没见过几次韩默言的父亲,她名义上的董事长。

相比起来,自己至少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韩默言却一直是一个人过的吧。

张了张嘴,陆染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韩默言。

韩默言已经站起身,拿起外套,看了一眼挂钟平淡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有任何的失落或者受伤。

陆染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很可笑,韩默言哪里需要安慰,眼前这个人强大冷静,三年来自己也从没看见过他失态或者难过悲伤的时候。

可是,人怎么会没有悲伤难过失落的时候呢?

还是……没有人可以让他变成那样?

靠着窗口平静看着窗外霓虹,晚风微凉。

陆染视线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灯的时候,韩默言突然又开口:“你前面的柜门里有上次的照片。”

陆染拉开

柜门,里面斜放着一堆照片,放在第一张的是一个人的侧面照。

她的身后是灿金色的沙滩碧蓝的海水,可是眼睛却空得像什么也停留不下。

而这个人,是她。

陆染默默取过照片,把第一张拿出来,接着往下翻。

剩下的都是海滩边的风景照,沙滩、海鸥、天空、白云,每一张都很有特色很抓人眼球,可是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韩默言照的,真的是自己?

好不容易放回风景照,陆染这才拿过自己的照片,仔细看,照片上的人并不给人惊艳的感觉,从头到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那一瞬间眼睛里的空。

就那么一瞬间,照片像是活了。

陆染盯着照片一直看了很久,直到韩默言的车到家停下。

也许韩默言都不知道,他让她第一次明白,原来满足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或许不多,但韩默言……至少在一点点的被她改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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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的冷,干练漂亮的秋装渐渐被厚风衣取代,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围巾。

街边已经到处弥漫着新年欲来的欢乐气息。

加班加点,陪着韩默言到处出差,大会小会开了无数,总算谈妥了手头一个大项目,也可以休息两天喘口气。

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不期而来。

窗外雪花轻柔飞旋而落,无声飘扬,覆盖着城市上空,结成厚厚的质感,莹白的光亮的刺目。

陆染将注意力从雪花中移开,盘算着向韩默言提议吃自主火锅。

上次韩默言生日之后,陆染还在韩默言家开过几次灶,反正韩默言那个漂亮精致的厨房放着不用也是浪费,几次后,韩默言基本算是默许了陆染侵入他家的厨房,俨然半个女主人。

所以她的提议没多久就得到了韩默言的同意,寒冷的天气吃热乎乎的火锅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下班,陆染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长长的食物清单,韩默言看着那份清单无语了片刻,到底没说什么。

陆染笑得异常开心。

她有私心,选的大多是要处理的食物,她很怀念韩默言认真切菜时的侧脸。

在超市里,穿着黑色风衣的韩默言面无表情推着车,陆染扬着嘴角边辨识标签边朝推车里填着东西,走着看着,乍然看去,倒真的很像一同出来购物的新婚夫妇。

又逛了会,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诶,韩默言,你是韩默言吧!”

陆染和韩默言同时扭头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夸张地冲韩默言招手。

“喂

,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兄弟,我们得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吧!”

“是的,张一洲学长。”韩默言的声音异常平静。

对方似乎热情的过头:“别那么生疏啊,就算出国,我可也一直记着你呢,天才小学弟啊!那会子就你最出风头了,追你的女生得从校东排到校西,可羡慕死我们了,怎么样,现在过得如何……诶,这位是?”

“我很好,她是我女朋友。”

那个张一洲立刻露出了神往已久的表情,很大方的伸手过来:“弟妹,来认识一下吧,我是韩默言他学长,跟他比起来废柴一个,不过运气好,早几年滚到国外吃美帝米去了。以前我们还总想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拿下韩默言呢,今天一看,啧啧,这小子运气还真不错……”

陆染也露出笑容:“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陆染。”

“对了,韩学弟啊,大概下周咱们系要搞三届优秀学生聚会,你可要去啊!”

“我还有……”

“别扫兴么,不止我,出国那几个今年都回来了,像颜岩,李川,徐晓敏啊,就连庄静昨天也刚到呢!不来聚聚太可惜了呀!”说着,张一洲还挤了挤眼睛,“记得,把弟妹也一起带上哦。”

陆染敏锐的察觉听到“庄静”时,韩默言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就连说话也显得声音格外低沉。

“你是说……庄、静学姐?”

她侧头看韩默言,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僵。

“是啊,别说你忘了,她不走得最迟么,那会我还没走时她可是系花来着。”

韩默言冷笑,那声音陆染听了都觉得冰寒:“是,我记得。”

对方可能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忙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到时候我们再联系,一定要来啊!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韩默言继续推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染跟在他身边,突然,也不想说话了。

一路无言,回到家。

默默吃了火锅,陆染开了两句玩笑,韩默言表现的和平时一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不安。

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发泄。

之后的几天,韩默言一直隐藏的很好,在陆染几乎那天在超市里的偶遇不过是她的错觉时,她终于还是发现了韩默言的不对。

某天,陆妈有事叫陆染早点回家,回去后发现一份要做的策划资料丢在公司电脑,又打车回了公司。

夜深人静的楼层只亮了一两盏灯。

拷贝完资料,陆染习惯性的朝韩默言的办公室看去,没有人,刚想回去,意外看见韩默言在走廊的尽头抽烟。

轻声走近,看见冰凉的地面上是一地的烟头和烟灰。

一支烟燃尽,他又掏出第二支点上。

姿势娴熟,眼神漠然。

和平

时的冰冷不同,此时的他像是耗尽了力气的野兽,看着猎人一步步走近,挣扎却无力,漠然的让人心痛。

陆染的心骤然一痛,勾唇心道,不就是知道庄静回来了,至于么?

可是,越这么想,心里越发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她不敢再看,快步到几乎是跑出去。

当晚因为工作所累一向睡眠很好的陆染无论怎么也睡不着,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打脸┭┮﹏┭┮,五一,我努力吧,狗血万岁……

☆、二七章

二七章

忍不住用彩色打印机将向衍发给她的照片打印下来,看着斑斓成像的照片,陆染一张张翻过,坐进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又一张张的看。

微笑的韩默言,腼腆的韩默言,深情的韩默言,完全不属于她的韩默言……

比起第一次看,陆染的心理压力已经少了许多,可是,依然,还是觉得痛。

缓缓松手,丢开照片。

她应该说,韩默言,我只恨没有早遇到你么?

不过,如果韩默言不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又怎么会注意到他?

因果循环。

庄静,我很感谢你抛弃了韩默言,让我能碰到他。

虽然现在对于韩默言来说,可能还是你更重要,可是,既然你已经放手了,那就滚去你的国外。

按了按眉心,即便如此去想,却到底还是无法彻底释怀。

只是,既然韩默言没有表现出来,陆染也不想让自己显得无理取闹。

快到了年关,陆染拟定了需要送礼的客户名单交给韩默言,恍然发现又一年过去了。

很快她就做了韩默言整整四年的助理。

只是比起韩默言的助理这个位置,陆染更想做的是韩默言妻子的位置。

她不可能给韩默言打一辈子的工。

小姑娘顾安这段时间的表现一直很好,乖巧听话认真不多插嘴,做事耐心,听得进话,陆染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下属,实习期一过,陆染就通过人事部把她调了过来,这样一来就等于签订了正式合同,顾安感激的朝陆染连连道谢,做事越发认真细致。

会感恩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如果要离开,她也总要帮韩默言找到一个能够顶替她的助理。

手把手教着顾安如何准备资料,做企划案,整理文件报表,记录韩默言的行程等等。

陆染忽然回忆了曾经的自己,不过自己那时候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多,也大胆的多,明明什么也不懂,却偏偏心高气傲,全凭一口气撑着不肯服输……

“陆姐,这是我刚才做好的,这里是这样么?”

女孩子细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陆染回神,接过递来的文件,看了一眼道:“只有这一份?你先去把其他的做完,看完了我叫你。”

“好的。”

刚把文件放下,听见有人叫她。

“陆染,明晚有事么?”

韩默言从办公室里出来,面无表情。

换一个人陆染一定会觉得这是约会的请求,但对象是韩默言一般来说只能有几种结果:“明晚有应酬还是有什么需要我通宵去做?”

“不是。”韩默言顿了顿道,“不用太正式,我开车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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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不到五点韩默言就到了陆染家楼下。

不用太正式实在是个不确切的限定词,谢绝了陆妈送来的黑色羊绒小礼服,陆染还是只穿了白色毛衣搭配米色风衣,简单不容易出错。

韩默言也是黑色风衣,靠在车边等她,长款风衣衬得身材修长。

倒真像是情侣约会。

打开车载广播,柔和乐声传出,舒缓动听。

然而,陆染的好心情只到下车前。

到了地方,一下车,迎面她便看见一样开车过来的那个韩默言的热情学长张一洲。

他也穿得很随性,看到陆染,立刻就笑容满面的打了招呼。

陆染扯嘴角回了个招呼,却实在笑不出来。

韩默言没有跟她说,但很容易猜,眼前的聚会应该就是那天张一洲跟韩默言说的那个三届优秀学生聚会。

那么说,庄静也会来?

陆染稍稍退后,韩默言没有发现,依然和张一洲并肩一步步走进他们聚会的俱乐部,目不斜视。

忽然那一刻她很想问,韩默言,你带我来,到底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还是为了刺激庄静?

终究陆染也没能问出口,她只是若无其事的跟他们走了一起进去。

里面人倒不是很多,看起来都和韩默言差不多的年纪,却一眼能看出当中十有八九举手投足都带着精英人士特有的气质,笑容疏离言辞圆滑。

张一洲很快就和另外几个人聊起来了。

韩默言寒暄了一圈,便兴致缺缺的坐在一边不起眼的沙发旁,他一贯如此,除非应酬工作需要,其他时候一概惜字如金。见韩默言这样,陆染更没了兴致,更何况原本这些来寒暄的人她就不认识,取了一杯柠檬汁就安静坐在韩默言身边。

不过,毕竟是韩默言的聚会,没过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金丝眼镜样子很斯文。

“阿言,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韩默言的表情似乎稍微柔和了一些,声音却还是冷冰冰:“我不能来么?”

陆染忽然抬头,韩默言的社交圈对她而言还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对方似乎有些无奈:“你明知道今天庄静学姐要过来的。”他抬手看腕表,“事实上,刚才还有人给她打过电话,她说她二十分钟就到。”

韩默言勾起唇,竟然嘲讽地笑了,话也说的出乎意料的长:“该不敢来的是她吧,我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

“阿言,你这又是何必?当初……”

“明垣,这与你无关。”韩默言冷冷打断,似乎不想再谈。

“那韩默言,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事么?”

垂了垂眸,陆染扬唇笑:“或者我该问,你打算告诉我么?”

那个明垣也一怔,才抱歉道:“对不起,刚才我没注意到你们是一起的。阿言,这位小姐是?”

沉默了一刻,韩默言开口:“女朋友,她是我的女朋友。”

明垣却像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微笑了起来:“这位……”

“我姓陆。”

“……陆小姐,你好,我叫明垣,是韩默言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阿言虽然现在性格是冷了一点,但是我保证他是个很好的人……”

韩默言忍不住又打断了他:“明垣,你够了。”

“好吧好吧。”

此时正好有人在后面叫明垣,他歉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明垣一走,陆染便握着酒杯转头看向韩默言:“我的问题,你不回答么?”

韩默言起身取了杯酒,低头慢慢喝着,眼神显得很冷。

“你想问什么?”

问题到了嘴边,才发现越发涩然难以开口,握着冰冷的杯子,陆染轻声道:“韩默言,你带我过来,什么解释也没有么?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韩默言半闭了眼眸,低沉声:“陆染,很抱歉,我……不想说。”

“那我去问别人可以么?”

“不。”

霍然睁眼,猝不及防,陆染的眼睛正对上韩默言的眸子。

仅仅用深邃来形容或许还不够,极致的墨黑沉淀在瞳仁里构筑成无与伦比的诱惑,似乎睫羽和眼形都不再重要,那一抹黑就像最深沉的梦,一旦沦陷,永无挣脱。

韩默言的眼睛冷漠却也诱人,然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带了几分薄醉的茫然,便显得格外脆弱迷离。

劈手夺过韩默言手中的酒杯,陆染仰头将剩下的一口喝尽,低低笑道:“韩默言,那个庄静就对你这么重要?重要到哪怕一提到她你就方寸大乱?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往或者过去,可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你稍微有点自觉可不可以?”

韩默言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陆染又起身拿了一杯,正想喝,突然,韩默言伸手拉过她,把她按在他怀里狠狠吻住,刚端起的酒也洒了一地。

在惊讶之后,陆染推开他,暴怒了起来,韩默言,你发什么神经,还有你这到底是接吻还是咬人?

但是,很快她明白了,韩凛不是发神经,而是……

“阿言,是你么?”

一个温柔如夜风晨露般细腻清澈的声音在陆染的身后响起。

那音色极柔和悦耳,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然而,她却觉得背脊发寒,极其的想揍人。

因为,陆染听见韩默言对着那个声音,一字一顿,无比冰寒地说:“好久不见,庄静学姐。”

转过身,她第一次面对面见到那个久闻大名的女人。

庄静。

她穿着浅色的休闲礼裙,手工极其精致,裙边处还有别致的折皱设

计,层层叠叠衬在她窈窕的身体上,有种贵族般的优雅。

而这个人……这个人,绝对是个美人。

即使以情敌的眼光来看,陆染也挑不出她身上任何的错误。

她美丽的脸庞上始终挂着让人感到舒心的和煦笑容,再加上眉目清澈,眸光潋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打磨完好的上等玉石。

可越是这种完美,越是让陆染打心里排斥这个人。

她太冷静太淡然,气定神闲到仿佛一切笃定,似乎什么都只是在她的掌控之下。

无法不承认,陆染嫉妒了。

不仅仅因为对方明明比韩默言年龄还要大,却看起来还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更因为她的这份冷静淡然是建立在韩默言的基础下,而韩默言……确实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实在没有办法不令人沮丧。

擦了一口唇上残留的酒水,陆染静静盯着庄静。

聚会上谈论声纷纷,又添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这边的气氛却冷得吓人。

仿佛丝毫未觉,庄静微笑看着韩默言,眼神真诚专注,好似视线中只有韩默言一人:“阿言,你还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播撒狗血,龇牙

☆、二八章

二八章

“阿言,你还好么?”

“你走以后,好得不能再好。”

庄静垂下长睫,显得有些落寞:“对不起。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所以我不想解释。”

韩默言冷笑,语气咄咄逼人:“你本来也就没什么可解释。我只问你一句,庄静,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了你。”

庄静蓦然抬头,微笑中带着坚定。

“六年了,我一直在和自己打赌,如果我博士毕业回国,你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情谊,我就无论如何也要赢回你。”

陆染真的觉得这几年她的性子磨砺的太过平和,听到这样的话,她居然没有扑过去把庄静狠揍一顿。

只是,庄静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未免太无耻了一点么,你抛弃人家六年,现在说赢回就赢回,你当韩默言的感情是什么,用完就丢,随时可以拣回来的玩具么?

她正想开口,没想到韩默言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陆染的意料。

“难道不是因为国外经济危机,市场萧条,金融业没有国内如今发展迅速,国内市场更加有利可图?庄静,你还以为我会和六年前一样蠢?”

庄静顿了一下,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哀伤:“你对于那件事还是那么耿耿于怀么?”

韩默言撑着一边的桌子,皱了皱眉,闭上眼:“学姐,这难道不是你教给我的么。”

虽然或许有醉酒的因素,可是……此时的韩默言竟然让陆染看起来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他不是纵然天崩地裂都能安之若素的么?

陆染的心一瞬间的刺痛。

她站起身,插在两人中间,同样微笑看着庄静:“你好,庄静学姐。”

似乎这时才发现她,庄静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礼貌说:“你好。”

“欢迎你回国,不过……”陆染笑容更深,“我是韩默言的女朋友,所以,韩默言现在是我的,希望你不要随便打我男朋友的主意。”

庄静的神色一僵,随即笑了笑,对陆染挑衅的话像是丝毫未觉,只是韩默言说:“阿言,在国外我一直很想你,真的。不过,既然你现在有人陪,那我先走了。”

说完,庄静转身离开,背影看上去依旧从容不迫。

韩默言坐倒在沙发上,一杯杯的喝酒。

见到这样的韩默言,原本想责问他刚才为什么吻她的情绪忽然没有了,因为答案太明显。

韩默言醉了。

这是她呆在韩默言身边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醉了。

她一直以为韩默言是千杯不醉,然而不醉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碰到那个让他甘心借酒消愁的人么?

淡淡的疲倦涌上来,陆染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想喝酒,却生生忍住。

毕竟,两个人至少得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不然都烂醉等会要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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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喧嚣渐止,陆染睁开眼睛,发现韩默言已经醉倒在另一边。

醉了的韩默言显得很安静,陆染拖起他,半扶着出了俱乐部大门,朝停车场走。

城市的夜空没有星辰,只有明月当空,寂寥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寒冬的冷意侵袭,一直冷到心里。

快到停车场,韩默言突然推开陆染,眼神清醒,完全不像个几十杯酒下肚的人。

陆染木然摊手:“既然你能走,我就不扶你了。”

韩默言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陆染被他看得发毛,扯动嘴角,声音平板问:“怎么不走了?”

韩默言却一言不发猛地抱住她,猝不及防陆染被他锁进怀抱,环住她的手臂紧得简直令人窒息,她用力挣扎呼吸,韩默言却抱得更紧。

手臂受伤,一时间陆染竟然完全推不开韩默言。

正在僵持间,韩默言靠近她的耳垂,带着酒味的热气拂在陆染的耳边,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清:“别走。”

陆染顿时僵住。

“……为什么要走?”

“……不是说爱我么?骗子……”

“……六年,我还有多少个六年?”

韩默言的,沉痛的,悲伤的声音。

一瞬间像被抽空了力气,陆染忽然觉得无比的无力。

韩默言伏在她耳边,说了他醉倒前最后的一句话,一句她以为以韩默言的性格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他说:

“我爱你……静……”

陆染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知道她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想把韩默言揍成肉酱的欲望。

韩默言心里有另一个人,她知道,她早知道,可是亲耳听到……

韩默言,你会不会太残忍?

闭上眼,花了几分钟平复心情,陆染拿韩默言的钥匙开车门,又把已经完全没有神智的韩默言丢到后座,自己坐进驾驶座。

虽然没驾照,不过开车她倒是学过。

启动车的时候,陆染曾经有干脆把车开江里的想法,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夜幕下,挡风玻璃外路灯点点,几无车辆。

陆染踩着油门,一路飞驰。

那一点的光也飞快掠过身边,只留下一抹莹光一闪。

就这样,没出车祸,她开到韩默言的别墅下。

开了车内的灯,她回过头看去,韩默言已经在后座睡着了。

打开车内空调,然后,关上灯,陆染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想动。

深深的疲倦漫上来,她真的没有力气再送韩默言回去了……

在安静的车厢内,陆染深吸一口气,

原本平复了的心逐渐压抑不住。

无法控制的情绪蔓延。

她试图努力把韩默言说出来的话忘记,可是它们该死的还是一直回响。

很想很想把韩默言吵醒,很想很想质问他,可是结果呢……韩默言说醉酒记不清,她问了也不过是白问,反而加深了这道沟壑,如果韩默言承认了,那她是不是要干脆退出让他们破镜重圆?

她不愿意。

一丁点都不愿意。

比她早认识六年又怎么样,曾经相爱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惨淡收场?

既然能爱上一个人,就有可能爱上另一个人。

拉开车前的柜门,那叠照片还完好的摆放在那里,一起在海滩漫步,韩默言拉着她从裴函的包间里跑出,安静切菜的侧脸,和没有拒绝她的吻……脑中纷乱的回放着。

韩默言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无论如何,她不想放手。

*******************************************************************************

不知何时起,陆染趴在方向盘上睡着。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车厢内,带着初冬特有的冷冽。

陆染睡得很浅,很快醒了,揉揉眼睛回头看去,韩默言还在睡,看起来很安详的样子。

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多,还很早。

关掉空调,拔出钥匙,她打开车门,下车。

虽然冷,但外面的天气还不错,万里无云,一片晴朗。

半靠着车门,她朝着碧蓝的天空浅浅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大口呼吸着晨间微凉的空气。

郁结于胸的气闷逐渐散开。

又是新的一天。

觉得状态调整的差不多了,陆染打开后座门,准备叫韩默言起床。

“起……”

刚说一个音节,她停住了。

韩默言一向浅眠,即便偶尔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小睡被她看到,都会很快醒来,她其实压根没看过韩默言睡觉的样子。

陆染一只脚迈进车里,小心地靠过去。

五官还是那副五官,睡着了却比醒着显得温和了许多。

也是,至少这个时候,韩默言身上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势是没有了。

他看起来温和而无害,此刻也只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而已。

如果第一次她见到韩默言就是这个样子,平和脆弱,那她还会不会动心?

陆染思忖半晌,没有得出结论。

也许……这就是她的劫难。

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安静的韩默言,实在是很少见。

陆染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词:

可爱的学弟。

刚想笑,笑容就已经僵在脸上。

说不出的烦躁。

已经快到七点,陆染没了耐心,指节叩击着车

顶,大声道:“起来了,韩默言。”

被声响吵醒,韩默言皱眉,有些痛苦的按着太阳穴,宿醉的感觉想必不会太好。

“我昨晚睡这?”

陆染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我搬不动你。”

韩默言点头表示知道,突然又抬头,手指顶着太阳穴,犹疑试探问:“昨晚喝醉,我说什么了?”

掩唇打了个呵欠,陆染轻笑:“昨晚?我看你醉了,就把你直接扶到后座去了,你醉酒后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韩默言点头,不知信还是没信。

不过,不重要。

陆染猜他就算不相信,也一定会对自己说信。那种回忆,不论对谁,都太难堪。

果然,韩默言岔开话题:“陆染,你会开车?”

“会,不过练得少,不是很熟。但那种情况总不能让你来开。”

韩默言从车上下来,陆染把车钥匙还他。

接过钥匙,韩默言锁上车门,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如果你要练车,问我拿钥匙。”抬手看了一下表,“你先去我家吃个早点我们再去上班。”

陆染“哦”了一声,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同以往两人相处没有任何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了,捧脸,我太威武了……握拳!!双坑日更啊,苦逼死鸟……

☆、二九章

二九章

庄静没有继续打扰他们的生活,但是影响如影随形。

谁也没有提及,却像是在陆染和韩默言之间埋下了一个地雷,不可越雷池。

上班下班,一如往常,陆染已经渐渐把简单的工作交给顾安,开会的时候也带着顾安,一点点把可能是她未来要打交道的客户介绍给她,虽然顾安不算天赋出众,可是那份认真与谨慎的态度是陆染欣赏的。

她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瞒着韩默言,韩默言都知道,大约也是看出陆染留下的勉强,终究没说什么。

快到圣诞,向衍给陆染寄了礼物,包装精美,陆染没有拆开,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至少在她还是韩默言女朋友的时候,她不想给向衍什么会误会的暗示。

向衍收到她回寄的包裹,特地打电话来:“陆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份圣诞礼物而已,你这样原封不动退给我让我实在很丢人呢。”

陆染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什么也不缺,你还是送给要的人吧。”

她说的很明确,向衍却还不死心:“下个月初是我的生日,你可以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么?”

“向大律师的生日会应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向衍的声音染了落寞:“我不奢求你的回应,只是一个生日会而已,你也不肯答应么……陆染,韩默言的前女朋友回来,你知道么?”

听到向衍提及这个,陆染比自己想的要平静:“嗯,我知道。你的生日会……年底行程比较多,等到时候再说吧。”

她的平静让向衍略意外,但到底没再多说。

挂了电话,陆染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良久,看着窗外的冬景,直到杯中的咖啡冷透,才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韩默言的内线匆匆接到陆染这:“陆染,我要……”

“亚特公司的资料是么?我已经准备好了,要拿进去么?”

“嗯。”

带着资料走近韩默言的办公室,放在桌角,顺手拿起韩默言的黑色咖啡杯问:“热的还是温的?”

“温的。”

三勺咖啡两勺伴侣,温水冲散,一二,两颗方糖,韩默言的习惯。

端给韩默言,他接过,喝着咖啡,继续工作。

陆染顺手拿走另一侧桌角不需要的文件送进碎纸机里。

彼此之间某些了解已经几乎到了习惯的程度,不用言说的默契,只是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

过去未曾明白,现在才知道,他们之间缺少能够刻骨铭心的激情,甚至于直接越过热恋期到了老夫老妻的程度。

令人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

晚上韩默言有事独自加班。

陆染想了想,决定拖林婧去酒吧,未料到这次坚决拒绝的却是林婧,大约还有上次的yīn影。

陆染笑笑:“我们的运气不会这么坏的,也不是每次都会遇上裴函,而且我不会呆很久,就坐一两个钟头而已。”

对于陆染的这个念头不解,但林婧还是义不容辞的陪着陆染。

酒吧外天气冷风嗖嗖,行人裹紧衣领步履匆匆,酒吧内却是另一种景象,热火朝天的氛围,轻薄的衣装,热辣的贴身舞,随处可见搭讪着的男男女女,荷尔蒙的气味在冬眠的季节依然浓烈到完全遮掩不住。

陆染找酒保要了一杯低浓度的朗姆酒,慢慢浅酌,眼瞳里倒映着一幕幕激情的相识。

有人来找林婧跳舞,她有点不放心陆染,陆染却笑着挥手让她去。

相识,相知,相爱。

明明前两者她已经做得很完美了,不是么?

只是最后这一点,只她一个人努力还不够……

“小姐,我可以请你喝杯酒么?”

陆染晃了晃酒杯,摇头:“抱歉,我有伴了。”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低浓度的酒是喝不醉人的,陆染很清醒。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痛快的醉一场都不敢,忍耐压抑,也已经成为了习惯。

又有人走到陆染身前:“小姐……”

“抱歉。”

“不是,是那边那位小姐请你过去。”

陆染抬眸看去,不远处的卡座里坐了几男几女,其中一个女的看起来相当的眼熟,她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等她记起,那个女人已经自己走了过来,脸上花了淡妆,笑容明媚:“陆小姐,好久不见,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上次救我。”

那张脸和记忆里妆容精致冷艳十分的模样有些出入,陆染试探问:“李筱影?”

“是啊!怎么,认不出来了?”

韩默言的数个过去式摆设女友之一,回想起上次在这家酒吧的厕所里救下她的场景,仿佛恍如隔世。

陆染淡淡笑:“是有点,李小姐现在这样漂亮多了。”

实话,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至少比她们认识的时候小了五岁。

“大概是因为我又找到爱人了吧。虽然没有韩默言条件那么好,但至少他很爱我,对我也非常体贴,差不多是百依百顺了,虽然没有过去那种爱恋的激情,但也没有了那种心力交瘁,我过的很平静很满足,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抬起手上的戒指,李筱影的笑容里掺了些许的羞涩:“大概明年三月我们就会结婚了。”

能分辨的出,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向她炫耀幸福只是单纯的想要传递这种喜悦。

陆染举杯微笑:“那可

要恭喜你了。”

“之前为了韩默言为难你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时候大概是……因为嫉妒吧,明明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却对你比对我还上心。”

李筱影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但很快被幸福填满,“其实我觉得韩默言也挺可怜的,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或许可以让他敞开心扉。”

不知因为什么,忽然有想说的冲动。

陆染低低笑了笑:“你太看得起我了,韩默言心里有人,却不是我。”

“你是说那个女人?她不是早就出国了。”

“你知道?”陆染略觉诧异,随即淡淡道,“她回来了。”

李筱影微微别开视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连一个走了这么多年的女人都赢不了,实在很丢人。她……回来了?”

“嗯。你知道他们的事情么?”

未料,李筱影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是曾经韩默言深爱过的人,六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然后那个女人就出国了,不过……”

身后有人叫李筱影的名字,她应了一声,快步到陆染面前,从包里抽出一只圆珠笔,拉过陆染的手,迅速掏出手机对着在陆染手心里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

“我未婚夫叫我了,我先走了,这是他以前最好的朋友,但口风很紧,希望你能撬出些有价值的东西。”

“多谢了。”

视线逐渐从甜蜜搀搂着的男女身上滑到手心,陆染用手机记下号码。

明垣。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不过,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犹豫了几秒钟,她就做出选择。

出了酒吧,挑了个安静的地方,陆染直接按着号码打了过去。

那头是个很温和的男声,听起来更让她觉得耳熟。

“喂,请问你找谁?”

“是明垣先生么?”

“是的,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韩默言的女朋友,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那头一顿,突然笑道:“你是陆小姐?”

“你认得我?”

“呵,那天的聚会我们见过,你忘记了么?”

陆染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不就是当时那个戴着眼镜模样很斯文的男人?还真巧。

“嗯,记得。”

“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

斟酌了一瞬,陆染干脆直说:“我很想知道韩默言和庄静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并不是和平分手这么简单。但是他不愿意直接告诉我,所以……”

“很抱歉,没有经过阿言的同意,这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即使我是他女朋友?”

“……是的。”

陆染换了种问法:“我知道你是想为他保守隐私。以前你不急,可是现在庄静回来了。你难道想看韩默言一辈子都沉溺在庄静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无论如何,我尊重阿言的选择。”

陆染几乎想骂出口,生生忍住。

庄静本尊都回来了,她对韩默言和庄静之间的认知却是一片空白,是不是太被动了?

她可以在韩默言面前装作不知道,却无法欺骗自己。

“这样,明先生,电话说不清,你周末有时间么?”

那头沉吟了片刻:“有,礼拜六我一整天都有空。”

“好,那到时候再联系。”

放下电话,陆染摇了摇头,再度走回喧嚣。

她想知道,无论那个结果会是什么样。

*******************************************************

然而,尚未等来和明垣的约定,先有一件事打破了她的全部筹谋。

清晨赶到公司打卡,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陆染迎面看见本应该待在自己办公室工作的韩默言。他站在她的办公室里,桌边的文件掉在了地上,他像是没有看见,手里握着一沓照片视线向她慢慢看来,表情冷漠空洞到几乎有些漠然。

看见那一叠彩色照片的瞬间,陆染只觉得瞬间头皮发麻,心跳如雷,脸上的温度直往上蹿。

除了那一次提及,她从来没有和韩默言聊过任何与庄静有关的话题。

那是个禁忌。

但是既然被韩默言知道了,那么……长闭了两秒钟眼眸,陆染冷静下来,从韩默言手里夺过那些照片重新放到自己的书桌上,平静问:“为什么翻我的抽屉?”

韩默言却没有顺着陆染话回答,而是冷冷反问:“不解释一下么?”

“你需要什么解释?”陆染靠着书桌,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然后她扬手把那叠照片猛地甩到韩默言身上:“而且,你不觉得应该解释的其实是你么?”

纷纷扬扬的照片落在了韩默言的身上,然后缓缓滑落到地面。

照片,是的,就是那些照片。

即使已经被握得扭曲变形,陆染也依然能分辨出那两个甜蜜幸福的人。

他们的幸福,如此刺目。

几乎像柄刀,在她的胸口来回穿刺。

明明已经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为什么今天还是会觉得痛?几乎不能呼吸的痛。

韩默言弯下腰,把那些散落的照片拾起来,放回陆染的手里,一字一顿慢慢说:“私家侦探?陆染,我很失望。”音色薄凉。

“失望,然后呢?找个理由甩掉我?”

陆染按住心口,扭头看向韩默言,笑了:“韩默言,看到这些照片你想起什么了?你其实很开心吧!甩掉我,然后,你就又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是这样的吧!”

韩凛神色微变,显

然带了几分怒气,薄唇一掀,刚想说话。

“你不用说了。”

然而,现在的她却不想听到韩默言说的哪怕一个字。

手按住额头,陆染声音平静下来:“抱歉,我情绪太激动了。”

不是第一次情绪失控,却是第一次觉得情绪失控会是这么难堪。

“今天我请假。”

推开办公室的门,不等韩默言再说什么,陆染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独自漫步在空阔的街道,十二月的风凛冽而料峭。

一时的头脑发热慢慢沉下去了,陆染本来是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这样……

情绪发作仅仅是因为韩默言为那些照片对她冷遇么?

陆染搓着快被冻僵的手,裹紧风衣外套,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唇角不自觉露出自嘲笑容。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不自信,所以看到那些照片她就没办法淡定。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她就是那个不识趣,破坏他们复合的配角。

他们爱恨情仇、肝肠寸断,却是完全不干她的事。

这样的念头,让陆染几乎想要干脆放弃。

她的神经早已经像是钢丝行走,游离在不理智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灰常过瘾……握拳……

话说,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听这歌,真是很虐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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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

因为我没有你还有很多

为什么为什么也不想错

错了便离开却没有带走

你承诺我的执着

以为怀念会难过

原来一万个寂寞原来我不要解脱

以为我会怨恨你

想不到你越恨越想你爱情太幽默

反正已经把回忆当做收获

反正一切都是太爱你的错错就错

我以为你付出不够我多

不适合就分手只是瞎说

都错了想起来不值得相处

走下去谁会幸福

以为怀念会难过

原来一万个寂寞原来我不要解脱

以为我会怨恨你

想不到你越恨越想你这爱情太幽默

反正已经把回忆当做收获

反正一切都是太爱你的错错就错

误会了你的心事才错过你的温柔

误会了只要相爱就代表一切

因为在一起的时候最懂你

原来分开才明白爱是什么

我错了我认错错就错

☆、三十章

三十章

陆染的年假还没用,干脆连续一起请了,反正她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

原本约在周末见面的明垣因为临时出差改约了下一个星期,已经等了这么久,她也不在乎多等一些日子。

不知不觉,迎来了平安夜。

过去的几年都是她一个人度过或者陪着韩默言加班度过,今年陆妈早早就吩咐陆染当晚一定要在家里过节,甚至还让陆染邀请了韩默言——陆妈还不知道庄静的事情,陆染也一直没有告诉她,只笑说韩默言平安夜有应酬不能去,这是实话,陆染有韩默言的日程安排,24号晚上的确是有一场酒会。

平安夜前一晚,陆染就被陆妈拉着出去购物,比起陆染,陆妈对于逛街有种难以理解的执念。

几乎是看到漂亮的东西就忍不住驻足,没过多久就买了一堆华而不实的装饰品,陆染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看着自己母亲奴役拎着大包小包的司机露出淡淡笑容。

下一个拐弯,看见闪过的两个眼熟的身影,陆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的眼花。

跟陆妈打了个招呼,就两步追上去,犹豫喊了声:“哥……”

却见眼前的某个身影跑得更快了,身边另一个人当即就肆意大笑起来。

那声音……应该是杜寒没错吧……

他们什么搅到一起去了?

这个疑问一直保留到平安夜晚上的家宴,常年单身的陆齐破天荒携着女伴出场。

而那个女伴顶着一头招摇的深紫短发,长靴皮衣皮裤,正是和陆齐一直看不对盘的杜寒,她依然和第一次见面依然神采飞扬,甚至看到陆染的时候还夸张的来了个拥抱,虽然结果是被黑着脸的陆齐拽开。

陆爸对这个可能的儿媳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倒是陆妈相当喜欢杜寒,两个女人就女权运动在桌上大谈特谈,极其投机,很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趁着去洗手间的间隙,陆染禁不住把陆齐拖到一边问:“你跟杜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向强势的陆齐头疼的按着脑袋,说了四个字:“一言难尽。”又补充了两个字,“孽缘。”

六个字反而把陆染的好奇心调动了起来。

原来陆染上次把陆齐的电话给了杜寒,两个人互相不知道身份就合作倒是聊得相当投机,几乎是一拍即合,当即约好出来详谈,谁知见面的冲击还没过去,陆齐就遇上了那位因为相亲对他纠缠不休的张小姐,两相比较之下,陆齐觉得还是杜寒稍微安全一点,几个眼神交流达成共识,杜寒成功的假扮了陆齐的女友吓走了张小姐。有了战略同盟,合作的事情也聊得不错,也算化干戈为玉帛。

此后听闻了自己女儿风声的杜承杜老总急怒攻心,强硬勒令杜寒找一个男朋友,无计可施

的杜寒想到了陆齐,陆齐想着上次毕竟对方也帮过自己,只犹豫了一下便也答应了,谁知骗人这种事情是有一就有二,再然后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的时候陆齐颇有些无奈,但看神情倒也不是全然的勉强不愿。

陆染微笑着捶了捶陆齐的肩:“哥,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陆齐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一顿平安夜饭吃的温馨简单。

吃完陆爸就又忙着联系工作上的事,陆妈去试了新买的衣服和面膜。

陆染拎了一罐啤酒,盘腿坐到铺着厚厚毛毯的窗台边,望着窗外冰冷的景象。

不知何时,杜寒也提了几罐啤酒坐在陆染身边。

“我哥呢?”

“出去买烟花炮竹了。”

“……不是禁放了?”

“那有什么关系?对了,陆染,你和你的韩默言怎么样了?听说韩森都答应了?”

杜寒问的很随意,陆染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回答的也没什么压力:“不怎么样。”

“哈哈!”杜寒大笑两声,豪气干云将手里喝光的啤酒罐捏扁,“早跟你说男人靠不住了,别看韩默言表面道貌岸然谁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样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陆染禁不住笑,侧眸:“那我哥呢?”

“你哥啊……”歪头想了想,杜寒颇带疑惑问:“你哥真的是男人么?”

“那是当然的,户口本上写着的。”

对陆染勾勾手指,杜寒凑到陆染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疑惑的表情非常认真。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陆染的脸微微红了红,失笑,对着杜寒比了个大拇指。

杜寒又开了一灌啤酒,不以为然:“这算什么,诶,你们兄妹不会都这么纯情吧!”想着,忍不住又大笑,“也是,看你会喜欢上韩默言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禁欲气息的家伙,就应该知道了嘛。”

陆染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垂下头。

杜寒举罐和陆染碰了个杯,大大喝了两口:“陆染,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你说那句‘韩先生,好巧’的时候多干脆啊,你现在这样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握了握拳,杜寒干脆道:“喜欢就去干脆扑倒他!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迅速领证,到时候白纸黑字一切成定局他想赖皮也没有机会了!”

陆染握着易拉罐,大笑起来。

杜寒斜眼,很不满:“我觉得我这个主意很好啊,有什么可笑的?”

陆染笑:“没什么,挺好挺好,我就是有点同情我哥而已。”

“他有什么可同情的?”

正说着。

陆齐提着塑料袋,打了个喷嚏,推门进来。

“买回来了。”

陆染憋着笑。

杜寒一跃而起,夺过陆齐手里的塑料袋,从口袋里变出一个打火

机,兴冲冲向顶楼跑去。

烟火璀璨绚烂,渐渐密集起来,在城市上空点亮,化成缤纷的流星。

仰头看着五彩烟花,再看着眼前看起来意外般配的男女,陆染忽然觉得心口涌起了说不出的寂寞。

突然,有一种冲动。

*******************************************************************************

开着陆齐的车一路到公司楼下,平安夜的晚上冰冷高大的建筑显得格外冷清,几乎没有灯光亮着。

走到熟悉的楼层,所有的灯光都暗着,包括韩默言的办公室。

也是,他今晚有酒会,怎么可能在。

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突兀地看见那叠照片的碎片正背面朝上地躺在她的垃圾桶里。

每一张都撕得碎得不能再碎。

说不清该是什么滋味。

撕掉照片代表他现在对庄静不假辞色,也代表他还是放不下吧。

不然,扔掉就好,何必还要撕得这么碎?

站在垃圾桶边发了几秒钟的呆,陆染利落地收好垃圾袋,系了一个死结,然后毫不犹豫地丢进楼层的垃圾箱里。

他丢不掉,就让她帮他丢吧。

丢完垃圾,陆染用韩默言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按开灯,空无一人,复又关上灯。

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气息,熟悉的,韩默言的气息。

她所贪恋却求之不得的气息。

坐在韩默言的座位,握着手机,光标在韩默言的名字前后移动,却又不敢按下。

不知道坐了多久,陆染绕到另一侧的休息室,本来只是随手打开,却在打开门的瞬间愣住。

昏暗的休息室里,韩默言竟然在。

开门声吵醒了韩默言,他半坐起身,按着太阳穴,似乎还不是很清醒的问:“现在几点?”

“十一点多。”陆染握着门把,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酒会完回来加班太累睡着了?”

韩默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你晚上吃东西了没?”

不等韩默言回答,陆染就先道:“又只喝酒没吃饭?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

这个时间大部分的饭店都关了门,就近只剩下几家路边摊还开着,散发着食物香气。

陆染随便挑了一家,韩默言跟在她身后。

白底黑字,素净的招牌,价目清晰,木桌上擦得倒也干净。

“一碗**蛋排骨面,你要什么?”

韩默言扫了一眼菜单:“跟你一样。”

面条很快上来。

爽滑的面条,细长匀称,嫩白**蛋铺陈在面条上,几碎块的排骨隐没在面条中,葱油浇淋后泛起淡淡清香。

不算什么珍馐美味,但拿来填肚子倒也正好。

韩默言不挑食,只是口味偏清淡,面条的味道对于他正合适,没一会一碗面就下了肚。

“你以前吃过么?”

顿了顿,韩默言回答:“吃过。”

“啊。什么时候?”

“大学的时候。”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

韩默言的大学生活没有陆染,却有庄静。

“陆染……”

放下筷子,韩默言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不擅长挽留人,同样不擅长安慰人。

庄静回来的确让他联想起很多不愿提及的回忆,那是他的逆鳞。

不由自主变得不理智。

当初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愤怒,看到陆染办公室里的照片他的确很生气,也是认真觉得失望。

陆染的回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韩默言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虽然答应尝试着去爱陆染,可是他从来也没有给过她安全感,所以陆染会觉得不安,会想知道当年庄静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陆染轻轻浅浅的笑,笑容有些漫不经心。

“我当初的确爱过庄静……”

“我知道!”

韩默言没有理会陆染的打断,继续道:“可是现在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绝对不会。”

收起漫不经心,陆染的眼睛突然变得锋锐,紧紧盯着韩默言:“韩默言,你拿什么来保证?”轻笑,“毕竟,你曾经那么的爱过,并且此后再没有爱过。”

咄咄逼人的口吻,韩默言不知为何却从陆染的眼底里看到几分苦涩。

除此以外,还有密布着的血丝,憔悴的神情和隐隐显得压抑忍耐的眉目。

他的王牌助理何时会被逼到如此境地。

蓦然心软下来:“我很抱歉,陆染,我不够称职。但是……”顿了顿,“我不会重蹈覆辙的。”

十二点钟,安静的夜空忽然点亮了无数烟火,漫天弥散,霎时五光十色。

陆染仰起头喃喃:“平安夜过去了……”

“韩默言,我们结婚吧。”

“好。”韩默言意外的干脆。

倒是陆染一愣,旋即笑道:“我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木有故意虐的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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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章

三一章

“韩默言,我们结婚吧。”

“好。”韩默言意外的干脆。

倒是陆染一愣,旋即笑道:“我开玩笑的。”

是不是开玩笑,陆染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杜寒的话,这个念头就这么突然冒出来,突如其来,脱口而出。

似乎在不久的之前,结婚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遥远的事情,现在却已经近在咫尺,她已经二十五了,不剩下多少岁月可以挥霍了。

这个年纪也不是可以再幼稚下去的时候。

顺着面条摊往回走,深夜里街道格外的寂静清冷。

陆染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依然觉得手指有些麻木似的冰冷,脸颊也被寒风刮的生疼。

身畔是韩默言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很沉稳。

忽然,一阵温暖覆盖住了她的身体,陆染下意识转头,大衣的兜帽被反扣过来,在她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韩默言穿着灰色羊毛衫的身形,无比的挺拔。

同时覆盖在身上的,除了温暖,还有韩默言的味道,清冷的,犹如冰雪般的味道。

陆染沉默着想把韩默言的风衣取下来,却被韩默言止住了动作:“很快就到车库了。”

“你会着凉的。”

韩默言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道:“你刚才说想结婚?”

“说了是玩笑。”

“为什么不可以是真的?”

陆染蓦然抬头:“韩默言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不小了。”韩默言用像在同陆染分析数据时的口吻说,“想要结婚很奇怪么?”

“那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我女朋友么?”

韩默言说的理所应当,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辩驳的。

可是……哪怕她再怎么愿意嫁给韩默言,在这个时候嫁,她没有办法不联想到庄静……韩默言这么做,是为了强迫自己不回到庄静身边么

深吸了一口气,陆染笑:“现在说这个太突然,还是再说吧。”

韩默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裹紧身上的风衣,厚实的材质阻隔住了寒气,无论心再怎么寒冷,至少身上是温暖的。

“韩默言。”

“什么?”

“谢谢你的衣服。”

韩默言侧过脸,看见陆染缩在他宽大的风衣里,意外显得娇小。

被冻的泛红了脸上,却是有些茫然的表情。

韩默言忽然觉得隐隐愧疚,他还是更想看见陆染朝气蓬勃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这样总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有多难捱。

*******************************************************************************

销假

回来工作,距离元旦也没几天,今年的年很早,家不在本地的职员都早早准备起采买年货和买车票回家。

越到这个时候,要处理的事务就越多。

却没料到这个时候韩默言会不见了,单纯就助理而言,陆染是没有资格过问韩默言在哪里的,老总心情好了,几天不来公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放到工作狂韩默言的身上就变得不那么正常。

陆染给韩默言打了电话,可惜没人接。

直到好几个小时后,才接到韩默言的请假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的低沉。

按理说韩默言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可是陆染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等下班就提前离开打车去韩默言家。

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门铃,也没人回应。

又按了一会,就在陆染以为韩默言不在家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是韩默言。

他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和同色的休闲裤,外面只随便披了件睡衣,面容比平日更加苍白,颊边却带着些不自然的红。

看见陆染,顿了顿,韩默言站在门口问:“你怎么来了?”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陆染从包里拿出文件,“自然是有事,也顺便来看你。”

韩默言低头揉了揉眉心,口气比平素缓和,也更加低沉:“那些我明天回公司再处理,你先回去吧。”

把文件随手装回包里,陆染忽然问:“韩默言,你是不是病了?”

韩默言的神色一顿。

“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了。”韩默言回答的很快,按着额头,“我没事,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说着,半闭了眼眸,丢下陆染,径自朝他自己的卧室走去。

在气愤之前,陆染先对韩默言的态度感到奇怪,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韩默言。

韩默言挣开了她的手,却在同时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向一边倾去。

陆染赶忙过去扶他,没想韩默言整个人都歪倒在她身上,下巴更是直接磕在了她的肩膀上,陆染几乎把韩默言抱了个满怀。

“韩默言,韩……”

回过神,陆染叫了两声又耸耸肩,韩默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用手一探,陆染这才发现韩默言全身上下都烫得吓人。

韩默言果然……生病了,恐怕刚才那样也都是硬撑的吧……

陆染有些无奈的笑笑。

把韩默言扶到床上,从医药箱里翻出温度计,给已经半昏迷的韩默言量体温。

三十九度半。

高烧。

翻遍医药箱,没有找到退烧药。

大冬天,又是这种别墅区,陆染上哪里去买药?

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她一个人走出去买药再走回来显然不现实,更何况她也没有韩默言家的钥匙,到时候韩默言谁死了不给她开门她也没有办法。

药理治疗不行,

那就物理治疗。

从冰箱里刨出碎冰,拿毛巾包着捂在韩默言的额头,又在韩默言身上盖上三四层被子,紧紧塞好。

韩默言裹在被子里,闭着眼,脸上仍然是病态的潮红,从未有过的虚弱。

和平时的威严强大无懈可击截然相反。

陆染不由自主的俯□,紧紧连被子一起抱住韩默言。

就好像,他一直只是她的。

等待退烧的过程是漫长的。

韩默言的烧一直持续,额头的温度总是不退,而且他似乎睡得也很不安稳,眉头紧皱,不断有汗顺着额角流下,脸颊透红,陆染不得不一直守在他边上,擦汗,换毛巾,如此往复。

老实说,这种待遇,陆染也只小时候发高烧时享受过,完全没做过的经验,更没想过去学。

那时,陆染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用同样的耐心去照顾另外一个人。

并且照顾的这么甘之如饴。

一物降一物,也许,遇到韩默言就是陆染的劫。

到了凌晨两三点,韩默言的烧总算有些退了。

陆染长舒一口气,把毛巾拿开,又擦干净韩默言的鬓角的汗迹,打了个呵欠,准备先去弄点东西吃。

在厨房里煮了白粥,喝下垫了垫肚子。

韩默言还没醒。

在微波炉里放了一碗白粥,怕韩默言没发现,贴了张便条。

临走,却又觉得有点舍不得。

这样子的韩默言,实在很少见。

陆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划过韩默言五官的每一个部分,细细勾勒。

真的是爱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韩默言完美的一点瑕疵也没有。

心爱的人毫无防备的躺在你面前,你会做什么?

陆染此刻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呆在韩默言身边就无端地让人安心。

强自支撑的清醒终究持续不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陆染不知不觉间趴在韩默言身边睡着了。

睡得太熟,甚至连韩默言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电热毯散发着舒服的热度,韩默言已不知所踪。

等起床时才发现,厨房里有韩默言已经做好了的早饭,牛奶一杯,热吐丝四片,里面还夹着洁白细腻的奶油。

而她放在微波炉里的白粥已经不见了踪影。

面包上似乎还残留着韩默言的温度、韩默言的味道。

陆染被甜得几乎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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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和平相处,照片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

不过陆染觉得还有一件让他们和平相处的原因是——韩默言感冒了。

退

烧以后,韩默言就有点感冒,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整天咳嗽不断,几乎没法交际工作。

一开始陆染还是担心为主,特地买了一堆感冒药,什么999、板蓝根一包接一包的给韩默言泡。

后来韩默言感冒老不好,喝什么也不管用,他就只能呆在家工作,每天只要陆染去给他送资料就能看见韩默言窝在被窝里,裹成熊状敲电脑,床头柜摆了厚厚一堆的纸团……

那模样,让陆染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因为算是公事,每天都有公司的司机送去,陆染也不觉得特别辛苦。

手里拎着买的牛排饭,陆染掏出钥匙——因为常来韩默言给了她一把备用的,钥匙插进门锁里一拧就开了,陆染皱眉,难道韩默言出去了?

陆染进了门,换下鞋子,把牛排饭放在餐桌上。

不知为何便放轻脚步推开韩默言房间的门。

房间里,是两个人。

陆染眨眨眼,表情有点僵硬。

那个背对着她,正垂着头细心吹着汤勺里热粥的人,如果没猜错,是庄静吧。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是件苦逼的事情,内流

☆、三二章

三二章

心跳漏了两拍,陆染僵持着要不要退出去。

没想半躺在床上的韩默言发现了她。

韩默言用手掩唇咳嗽了两声,指着庄静,声音沙哑地说:“送她出去。”

庄静这才回头看向陆染,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依然是从容不迫的神态,仿佛被下逐客令的是陆染而不是她。

韩默言咳得很厉害,说完那句话就一直咳嗽不断。

庄静回过头,放下碗勺,拍了拍韩默言的背,陆染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似乎并不生气。

“现在先别跟我赌气了,身体要紧。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做的皮蛋瘦肉粥么?太久没做,也许味道比不过以前。不过,生病了还是喝点粥……”

陆染走过去,搀扶住另一侧,打断庄静道:“庄静小姐,韩默言有我照顾,不需要你操心。”

不自觉,她的口气变得十分不善。

庄静仍旧没有生气,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个是我感冒时常用的,浓缩度比国内的药好得多,你也许会用得着。”

放下瓶子,庄静低头轻浅地笑。

“以前一直被你照顾,难得想照顾你一次……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韩默言的回答,庄静就起身去拿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风衣。

陆染刚松一口气,韩默言就突然挥手打翻了庄静装粥的保温瓶,热乎乎的粥洒了一地,原本散发着清香的细粥蜿蜒成了一地的污迹。

“咳……庄静,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庄静说的种种陆染都可以不在乎,只要韩默言也不在乎。

可是,显然,他做不到。

庄静理着风衣衣领开口,那明明温润细腻十分悦耳的声音却让陆染不由自主地觉得难受:“我不是说过了。既然当年是你追的我,那么现在让我来追你。”

“阿言,我们在一起时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字我都是认真的。”

“那些感情,也都是真的。”

庄静娓娓低诉,语气轻缓,似乎很是动情。

韩默言抓着床头的水杯,猛灌了两口,不再剧烈的咳,却挥手赶庄静。

庄静见韩默言已经不咳了,也不多说话,穿上风衣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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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默言以手支额,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其他缘故,久久不愿说话。

他不说话,陆染也不想说。

她拿走水杯,准备去厨房再接点。

厨房里和房间里一样安静,只能听见寂静的水流声,一点一点落进杯中。

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攥紧了身侧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什么也

不敢做。

桌子上的牛排饭已经冷了,放进微波炉里重新热过,食物的香味从微波炉里飘出来,很诱人。

端出来给韩默言之前,陆染大口呼吸,放松情绪。

韩默言靠在枕头上,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陆染把饭放下,听见声音,韩默言慢慢回过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个没有情绪的假人。

“韩默言,你到底吃不吃饭了?”

眨了一下眸,韩默言才清醒般坐直身:“多谢了。”有些喑哑的声音平静的波澜不兴。

安静的看着韩默言嚼蜡一般吃完饭,陆染抿了抿唇问:“韩默言,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真的能忘掉庄静么?”

放下筷子,良久,韩默言说:“对不起。”

压抑忍耐了许久,陆染还是再忍不下去,一拳捶在桌上,手掌发麻,心也跟着麻木:“韩默言,如果你觉得对不起,就不要处处表现出你的深情可不可以,就算装作不在乎也不行么?你这样我会觉得我才像是多出来的那个人。韩默言,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想给你当利用的工具。”

韩默言抬起头,看着陆染。

这样一番话说完,陆染实在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勇气,转身就要走,却被韩默言拉住了手腕。

“等等。”

陆染没有回头,只是在等韩默言继续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陆染不知道如何形容,压抑忍耐痛苦与不甘心的反复折磨。

放不开手的又何尝是她一个人。

就这么安静的对峙,大概过了足有五分钟,韩默言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说了长长的一段话:“陆染,是我的错……我不是想利用你做工具,我只是生气而已。”

韩默言又咳了两声,平淡道:“我生我自己的气,没有办法平静的面对庄静。”苦笑了一声,“我无法控制……这点并不是出于我本意,陆染,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开——我没有资格强求你留下,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做些事情补救,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包括之前说过的结婚。”

理智告诉陆染韩默言说的都是实话,却又是那么让人无奈的实话。

爱情本身就不是能够被控制的事情,如果可以控制,她宁可不要爱上韩默言,苦苦守着,卑微到尘土里,那早就不是真正的陆染了。

反握住韩默言的手,陆染回身,一字一顿问:“韩默言,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现在还爱庄静么?”

沉默了一会,韩默言缓缓开口。

“不爱了,只是本能反应。”

紧紧握住韩默言的手,陆染扬起一侧的唇角:“韩默言,我信你这一次。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结婚好了。”

松开手,收拾掉桌上的吃完的牛排饭,陆染转身朝厨房走。

在临出门前,顿下了脚步,陆染道:“拜托别让我失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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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默言是行动派,陆染也是。

陆染打电话给陆妈,韩默言打电话给韩森,只是前者的反应是惊喜与感慨,后者的反应是一个词“很好”。

婚礼事宜很快被提上行程。

刚到周末,陆妈就订了一系列的婚纱让陆染去试,美轮美奂的白色纱衣层层千叠,价格不菲,模样繁复花哨,任何女人穿上都会像十二点前的灰姑娘,公主一般华贵高傲。

对着镜子前即使补了妆也显得苍白的自己,陆染只能微笑。

其实,做韩默言的新娘是她五年以来的梦想,白纱裙、英俊的新郎以及所有人的祝福。

只是,真的到了快要成真的这一天,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镜子里那个完美的女人并不像她,五年前她还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裤脚磨破的牛仔裤一身嬉皮打扮的不良少女,会对着镜子竖起中指,会手插在裤子后面百无聊赖的轧马路,会和人疯玩一夜第二天一早洗过脸就赶去上课……

“这条很漂亮,呃,这条也不错……过来,小染,我们来试试这条。”

手机震动了起来,陆染接过一看,对陆妈抱歉道:“妈,我有个急事,现在要走,婚纱下次再试吧。”

陆妈还在一脸不满的嘟囔什么事这么重要,陆染已经动作麻利的换下婚纱,打车出门。

来短信的是明垣,他已经等在咖啡厅里了。

雪刚刚停,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小夜曲,落地玻璃被倒映得极亮,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却还明亮如昼。

陆染坐下后,两人很客气的点了头算作招呼。

“来得很急?”明垣指着陆染肩头的一点残雪。

“还好。”陆染拂去残雪,并不打算和明垣兜圈子,单刀直入:“我要和韩默言结婚了,你真的一点也不能告诉我?”

似乎被陆染的直白惊了一下,明垣顿了顿才推着眼镜开口:“先恭喜了,这个……”

“还是说你真的打算让我直接去问韩默言或者庄静?我还是没有资格知道么?”

又顿了顿,明垣苦笑道:“陆小姐,你还真是强势。”

稍微敛了敛情绪,陆染平静道:“职业习惯。”

“如果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是已经要结婚,那……其实我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应该已经问过阿言了吧,这件事情对他而已至今也是一件打击很大的事情,他不愿意告诉你也是正常的……”

“你……为什么不能直说到底庄静离开韩默言

怎么回事?”

“咳咳,我这就说了。”

所谓当年的事情其实比陆染想的还要简单。

韩默言先喜欢的庄静,事实上当时追系花庄静的人不少,韩默言并不是条件最好的,却是最用心的最真挚的,庄静最终被他感动,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段对于彼此都是初恋的感情干净珍贵的你可以用任何最好的言语去形容,只可惜,好景不长。

进大学的时候韩默言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家世,住宿舍、吃食堂、外出坐公交,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差别,而庄静的家境并不好,每周除了上课还要去做家教打工补贴生活费,但当时韩默言不知道。系里有两个出国的机会,选择的是系里成绩最好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个名额已经被内定,剩下的一个却恰好在韩默言和庄静之间,他们说好都不要这个机会,不过很可惜,前一天还温柔微笑的情人第二天就踏上了出国的航班。

庄静走了,一个字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其实不难理解,那个出国机会是公费,以庄静的成绩出去,还可以拿到不菲的奖学金,这对于她的家庭和她本身而言都是很大的诱惑。

她没有道别的原因则是害怕韩默言抢走了她的机会。

在现实的面前,爱情苍白的不值一提。

而韩默言连说出一句“你回来,其实我有钱”这种话的机会都没有。

更是可悲到了极点。

陆染开始明白为什么韩默言对于庄静的感情会这样复杂造成的伤害也会这样深,在最情浓的时候被当头一棒打落云端,残酷的不容许你做任何准备。

只可惜明白只是明白,却不代表能接受,就像韩默言应该知道庄静选择的原因,却必然的无法承受。

明垣说完仍是苦笑:“事情告诉阿言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因为庄静前一天还答应和他一起庆祝生日,阿言为此特地去学了怎么做饭做菜,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之前先发生了这个……”

陆染有些恍然。

“他找庄静找得快发了疯,连课也不去上,最后确信庄静是真的走了的时候,他整个人……”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

“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陆染淡笑的付了自己的那份账,起身道:“我只是来听故事的,知道了,也就罢了,反正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婚礼的日期还没订,不过希望你来参加。”

明垣点头:“我会的,不过,陆染小姐……”

“嗯?”

“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我真心希望你和阿言能幸福,他把自己变成了工作机器,可我知道他过的并不开心,甚至这些年他其实过的很苦,也让他忘记过去,幸福一点吧,为了一个根本配不上他的女人痛苦这么久,真的很不值得。”

陆染想了想,重重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韩默言也很苦逼啊,咳咳

顶锅盖跑。

☆、三三章

三三章

不知是真的太期待这一天,还是实在太闲,陆妈一手包办的婚礼的全部事宜。

从找婚礼公司到联系酒店,甚至准备宾客的名单。

看着陆妈忙碌,闲下来的女主角反而有些越发不真实的感觉。

事实上,结不结婚对她而言没有多大实际上的差别,因为工作还是需要继续工作,原本过年这段时间手里的任务都清干净并没有这么忙,只可惜她还要带新手上路,反倒一点也歇不下来。

陆染也想过如果她把工作交给顾安接手之后,那她要做什么。

全职太太?——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杜寒的画廊已经弄得风生水起,整日忙得好似陀螺,虽然也有挖角的倾向,但是已经顾不上来找她。

陆染小的时候,或者说还是个十六七岁少女的时候,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周游世界,但这个愿望很快被陆齐掐灭,陆齐只给了她四个字“好好念书”,再后来她遇上韩默言,自我禁锢了这么多年。

陆染开始思考说服韩默言丢下工作跟她一起去长途旅行的可能性,只可惜结果很让她沮丧,韩默言的最大让步是陪她去度一个三天的假期——公休。

快到春节,婚礼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请柬大都发了出去,陆妈订的日期是在春节后。

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是去拍婚纱照。

陆妈找的是专业的摄影师,最好的团队,特地定做的婚纱礼服用精致的白色盒子送来,曳地斜肩长裙,整个裙边被华丽的繁复宫廷蕾丝花纹滚边,镶嵌了数十颗精工切割的小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韩默言是一身相对简单的复古西装,只在袖口领口处做了特别设计,但奈何韩默言本人气势太盛,即便只是如此,也有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让陆染心动的味道。

韩默言是她的新郎,在这一刻似乎之前的委屈忍耐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纵然无法深爱,平淡相伴一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拍摄的场地有很好的暖气,只穿着婚纱并不觉得冷,陆染按照摄像师的要求站好,却发现反光板折射的光线正好投射进她的眼睛,她抬手遮了遮眼睛,刚想说话,韩默言已经不动声色的跟她换了位置,摄像师从镜头前略略移开,看了看没说什么又继续摆弄镜头。

一整套的照片拍完,陆染的额头甚至起了薄汗。

约定好取婚纱照的时间,陆染去试衣间换下了那套繁琐的婚纱,换了便装和韩默言出门。

所谓冤家路窄,就是刚刚和韩默言推开摄影棚的门,迎面撞见了一个陆染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看见韩默言和陆染的时候,庄静也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是来替朋友送东西的,并没有想到会碰到他们,只是,

里面不是摄影棚么,他们是来……

陆染很快回答了她的疑问,毕竟都是成年人,她不会幼稚到做出什么让人当面难堪的事情,虽然她其实很想揍她。

“庄小姐,没想到拍个婚纱照都能遇到你。”维持着完美的笑容,陆染从包里取出一份请柬递给她,“哦,对了,我们下个月结婚,这是请柬。”

这一刻,陆染其实是有些恶毒的。

果然,庄静脸色一变,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刹那间有些苍白。

一直沉默的韩默言开口:“陆染,我们走吧。”

从始至终他没有看庄静,倒是陆染说了声再见,跟着韩默言从庄静身边擦过,也没再去看庄静的反应。

坐上车,陆染忍不住问:“刚才……我是不是很像电视剧的恶毒女配?”

不看电视剧的韩默言愣了一下,才答:“你不是女配。”

陆染不自觉扬起嘴角,看向窗外。

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了那些纠葛,陆染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刚才庄静似乎很难过,你刚才没有觉得心疼么?”

韩默言摇头:“她会过的很好,我为什么要心疼。”

他不是傻瓜,庄静收到打击或许是因为他结婚,但这当中有几分是因为对他的感情,又有几分是因为觉得自尊心受挫,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的小学弟,谁能知道。

而且,从六年前的决断韩默言就知道,庄静不是那种脆弱的被养在温室里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当断则断,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好的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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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春节假期。

犹显寒利的街头却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反而透着一股这个节日特有的喜庆,到处都是大红福字大红灯笼,就连公司大门也不知是哪个提议,挂了一副风格诡异的迎春对联。

放假当天,一下班人就四散赶回家。

陆染也不例外,只是她一回到家就看见陆齐的黑脸,陆齐的忙碌程度其实不比韩默言好到哪里去,所以结婚的事情也是最后知道的,陆齐对于陆染嫁给韩默言仍旧是持反对态度,但到他知道的时候基本已经是木已成舟,陆齐没有反对权,自然心情不会太好。

“哥,我能把自己嫁出去,你不是应该感觉庆幸么?”陆染倒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陆齐没有笑,只是习惯性般抬手摸了摸陆染的头,低沉的声音却带了几分怅然:“小染,你真的觉得嫁给韩默言会幸福么?”

陆染躲开陆齐的手:“幸福不幸福,走到这一步我都不想放弃了。哥,你不用

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那固执的眉目还依稀是少女时的模样,几乎算得上他一手带大的妹妹,曾几何时还是个顽劣到完全不听训话的不良少女,却因为一场飞蛾扑火一样的爱恋硬生生把自己变得成熟,甚至已经到了不需要他保护不需要他去收拾残局的地步,想到这,陆齐突然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也左右不得。

月初,陆染再次收到了向衍的短信邀请,他的生日会。

陆染拿了一份请柬,想了想,终究还是答应,她的打算是去见向衍一次,把请柬给他顺便跟他说清楚就走。

当天到了地方,陆染才发现她被向衍摆了一道。

所谓的生日会,其实只请了她一个人。

对着向衍的笑脸,陆染发现掏出那张请柬的难度比在庄静面前还要高,对于她的依约到了向衍显得很开心,引着她坐进了卡座。

是家相当幽静的饭店,名字也很雅致,店长别出心裁将小桥流水亭台假山修进了店堂,路面是踩上去清脆作响的木质地板,每个座位之间都摆了各式各样的常绿树木花卉,使得空间自然被分隔开,可以听见淅沥沥的水声和几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禅静。

向衍已经点好了菜,似乎只是在等她到来。

如果人多尚可以推脱,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再在生日丢下向衍一个人落跑实在不那么厚道。

犹豫了一瞬,陆染最终还是决定等吃完饭再说。

这家不止店面特别,就连菜色也格外用心,美味当前,只是陆染总有些心不在焉。

末了向衍去结账,陆染才想起应该送向衍的生日礼物,原本打算随礼的红包显然并不不合适了,她想了想,对向衍说:“你先别走,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向衍一怔,随即对她挥手笑道:“那你去吧,我等你。”

疾步朝门外跑去,却在听见一个熟悉声音时,顿下脚步。

“有什么事?”

这个声音……实在太像韩默言。

陆染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枝蔓,看见两个对坐着的身影,而背对着她的男人,如果她没眼花,是韩默言。

因为提前出来,她本以为韩默言应该在办公室加班。

只迟滞了一瞬,陆染就不动声色的朝那边靠去。

她集中精神,动作很轻,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当然也没发现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另一道身影。

两个人的交谈仍然在继续。

“你是真的要结婚了吗?”

“是的。”

“那你爱她么?”

沉默,而后是有些不耐的声音:“你找人骗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轻笑了一声:“在国外的六年我一直是单身……”

不等说完,就打断了,语气略带轻嘲:“我没兴趣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这个声音仍旧很沉稳,甚至带着笃定,“为什么要自欺欺人,阿言,你忘不掉我。就像我们一同进来,你永远会习惯性的走在我右边,因为你知道我右手曾经骨折过,有心理yīn影,不能再受伤。别说只是偶然,那阿言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在的六年里你都没有结婚,偏偏选择在我回来之后立刻就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尊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了

☆、三四章

三四章

陆染忽然屏住呼吸,静静等着接下来的回答。

没等到韩默言的回答,仍旧是庄静的声音:“我不是想逼你回答,我只是想让你正视自己罢了,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不止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另外一个人的不负责……”

“你说够了没有?”韩默言冷冷打断。

庄静似乎一顿,但并不生气,反而浅浅笑了:“你害怕听我说么?”

“庄静,你现在来和我谈爱不爱是不是太可笑了?是你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开,那现在无论我娶谁都和你没有关系,我最艰难的时候你不在,我一个人拼搏的时候你不在,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出现,想在我的财产上分一杯羹么?”

“那我告诉你,不可能。”

韩默言站起来要走,庄静却忽然抓住他的手,一头垂直柔顺的黑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表情,声音里竟似带着些哽咽:“我不是为了钱……我早就不缺钱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记得走之前你跟我说过什么么,那个机会你一点也不在乎,你只在乎我。我还会被骗第二次么?”

毫不留情的从庄静手里抽出手,韩默言大踏步准备朝外走。

“我没有骗你。”庄静蓦然抬头看着韩默言,“那个机会我的确一点也不在乎,如果不是为了家人……”

“闭嘴。”

“阿言,你过去不是这样子的。”

韩默言的音色yīn冷:“拜你所赐。”

他走了没多久,庄静也提起包走了出去。

陆染不知自己站在那里站了多久,韩默言干脆的拒绝了庄静,她应该觉得开心,可是……那种挫败感越发明显,韩默言少有的情绪波动以及韩默言的愤怒,都只属于那个女人。

这时才发现,本以为近在咫尺的幸福,一瞬间可以变得如此虚幻。

缓缓松开握紧的手,陆染刚想转身走回去,有人递来一块手帕。

白色的布帕,有方格的图纹,这个年代已经很少会有人用手帕这种东西了,陆染一愣,正对上向衍神色认真的面孔:“需要么?”他问她。

陆染慢慢推开手帕,笑:“我没哭,不用。”

也是这时,陆染才想起,刚才她似乎是要给向衍买生日礼物,只可惜……

欲言又止的了半晌,向衍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

安静的坐在车里,陆染伸手进包想摸颗木糖醇,忽然触到一张硬卡片。

她的结婚请柬。

车在路障前停下,向衍停车,摇下车窗看了看,才道:“前面好像发生事故了,我绕个道,可能时间要长一点。”

后面的车已经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两车,陆染轻声说:“等一下。”

“嗯?”

“这个给你,希望到时候能来。”

“这是什么?”

无人催促,向衍也并不急,按开内车灯,接过一看,顿时怔住,只缓缓吐出两个字:“结婚?”

陆染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

向衍将请柬放在车前柜里,打了倒车灯,大力转动方向盘。

车身以一个近乎夸张的姿势一百八十度转弯,差点撞到不远处的电线杆,然而转动完,向衍却又停了车。

“你真的打算嫁给他,哪怕在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陆染扯动了两下嘴角,却没能挤出笑,只是轻描淡写:“如果你是来说教的就算了,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把自己逼上绝路真的好么?”

向衍的声音忽然变轻,带了几分不知是自嘲还是恍惚的味道:“你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弄到绝境,这样不累么?”

累,怎么会不累。

只是已经累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脸上麻木的面具日渐厚实,直到再也剥落不下来,就好像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冷峻严苛精准精确,她曾经以为这是为了到达目的必须付出的,就像她那半年疯狂的补习,抛却所有……可是,当一切成真的时候才发现有时候你得到的可能早已经不是你以为的,感情比起冷冰冰的职位有太多的不可控性,太多的无能为力……

清醒过来的时候,陆染发现自己正撑着额头,耳边是轻飘飘的笑声,却比哭声更难听。

“难道我能在这个时候逃婚么?”

知道无法劝服陆染,向衍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开车。

陆染垂着头,半合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车再度停了下来。

陆染轻打了一个呵欠,推开门下车,却在看见眼前景象的时候愣住。

车并没有停在陆家,而是停在了一座大桥正中。

她下来的位置刚好可以俯瞰到整个江面,连带着被霓虹装点的五光十色的都市也尽收眼底。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有舒逸的江风,深吸一口气,可以嗅到些许咸腥气息,真实的仿佛触手可及,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水面,无穷无尽的延展到城市的边缘,被斑斓的夜辉染上令人沉醉的色泽。

已经不早了,大桥上少有过路的车,偶尔有也不过一瞬呼啸而过。

陆染扶着栏杆,任由风吹乱她的头发,动了动唇道:“向衍,你这是违规停车。”

向衍回答的很快:“如果你喜欢的话,违规有什么关系?”

这样任性的回答让陆染忍俊不禁。

向衍背靠着栏杆,侧眸看向陆染,细长的眼睛里一瞬间复杂的难以形容,最终化作浅浅笑意:“你终于笑了。我是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你,任性大胆敢爱敢恨……”

陆染望着一池的霓虹交错,扬唇,声音散在江风中,几不可闻。

“我也很怀念……”很怀念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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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鞭炮声响,春节如约来临,陆家的亲戚不多,一个年过下来,陆染也不算辛苦。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陆妈准备去南半球找个暖和的城市度假的时间,但显然她的兴趣更大是在陆染的婚礼,大约因为当初她的婚礼是陆染奶奶一手包办的,所以这个婚礼陆妈倒像是在给自己办,从香槟蛋糕到酒店流程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陆妈还特地设计了热气球和游艇等一堆婚礼方式备选,不过这些不符合节气的提议很快被否决。

剩下的时间里,似乎只有韩默言。

韩家的人丁更稀少,这一代只有韩默言跟韩森两个人,韩森比韩默言更忙,事实上,陆染也没见韩默言过过所谓的春节,他的生活总是充斥的各种让人不能理解的忙碌,似乎只有这样才觉得充实。

只是那天之后,再看见韩默言陆染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相信这个男人,韩默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他不屑于撒谎,就连在谈判桌上也从来只拿数据说话。

可是他们之间总是隔着那么一个人。

静静把咖啡杯放在韩默言的桌前,韩默言抬起头,视线里是陆染的略带倦色的脸。

接过咖啡,轻轻喝了一口,他斟酌着问:“昨晚没睡好?”

“没有。”回应韩默言的是陆染的一个浅浅的笑容。

“如果累,不用特地来陪我了。”

年假期间公司里已经除了门卫再没别人了,韩森在陪他吃过一顿所谓的年夜饭后再没出现过,对他而言假期存在与否原本就没有意义,他不想工作,那么每一天都可以是假期,只是六年前的冲动在现在已经变成了习惯,那时候选择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发现,他已经离不开了。

因为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还爱不爱庄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法冷静面对庄静是因为只要一看见那个女人就会想起那份愚蠢的过去。

要有多深的爱,才会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仍然不被磨灭?

至少他做不到。

他无法把庄静当做一个普通的故人,却也无法再把她放在深爱的位置。

陆染端着自己的咖啡杯,斜靠在门框边,轻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有什么可以做的么?”

她尽量笑得无所谓。

韩默言却在一瞬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染时,她的那句“我是新来的助理,我叫陆染,请多指教”,虽然竭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却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无所谓。

其实那时候,他是想刁难她的。

完满的

家庭,一帆风顺的生活经历,不错的学历,没有受过打击的所以她毫无畏惧,所以她可以自信到张扬却又满不在乎。

这么多年来,潜移默化改变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似乎有另外一个人一直陪着他变化,只为了适应他。

将文件推给陆染,韩默言又低头抿了一口,滚烫咖啡冒起的蒸气喷在他的黑框眼镜上,是一片蒙蒙白雾,看不清远处,也遮掩住了眼镜下的晦涩眸光。

有陆染在,韩默言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原本就是默契的搭档,做起事来几乎多说废话。

随着时日如梭,很快婚期也近了。

在这时陆染第一次单独见到了那个女人,她不知道庄静是故意想要见她还只是个偶遇,反正这一切原本也不重要。

因为,她也很想见见她。

陆染很想知道,庄静是怎么做到这么无耻的?

作者有话要说:……卡习惯了之后我发现,原来卡也是很稳定的卡……

☆、三五章

三五章

两个同样一身白领气质的在一阵戴着面具的寒暄后,坐进了咖啡店。

侍应送来了菜单,陆染什么也没点,庄静看着菜单似乎想点咖啡,却被陆染叫住,她带着标准而疏离的微笑认真的警告庄静:“你最好别点咖啡,你知道这种东西弄到身上很难洗干净的。”

庄静微微抬起眼睛,轻笑一声,点了苏打水。

“你刚才的意思是想泼到我身上么?”

陆染也笑:“庄小姐何必明知故问。”对韩默言她可以忍,但是眼前的女人她没有一丁点忍耐的必要。

“你很讨厌我?”

陆染回的很快:“是。”

庄静失笑,微垂了头:“你大概觉得我是第三者,可是,又怎么知道,其实对于我来说你又何尝不是第三者?”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陆染冷笑。“对你来说?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到底谁是第三者了。一走就是六年,你好意思说别人是第三者么?如果你坐在这就是想要给我灌输你的强盗逻辑,那……你就不用说了。”

被陆染用话堵了回去,庄静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侍应端来了微凉的苏打水,沁人心脾的液体让庄静冷静了下来。

在情理上她的确是没有办法赢过陆染,可是……感情这东西原本也不需要道理,她只占了一项优,却也是致命的,那就是韩默言。

保持着平静的态度,庄静依然娴雅浅笑:“可是,陆小姐,他爱你么?你试过相爱么?”

又是这个。

为什么无论是谁,每次都要和她反复强调这个?

陆染怒极反笑:“相爱很了不起么?再相爱也是六年前,而不是现在。尽管以前在韩默言身边的人是你,可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再是,这才是重点。”

说罢,陆染看了一眼庄静手中紧握的玻璃杯,起身准备走人,却被庄静拉住了手腕。

刚想挣开,却听见庄静的声音。

“陆小姐,不要生气。你想听听他以前的事情么?”

以前的韩默言,六年前的韩默言,会是什么样子……

陆染停下了脚步,终是坐下:“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

“那时候的韩默言不成熟,也没有现在这么咄咄逼人与冷峻,虽然起初看起来不好接触,但其实性格很温和并不难相处,而且有时候意外的可靠。”庄静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丝温柔,“记得有一次我夜里急性胃肠炎,他赶到宿舍下面叫不到出租车就一路背着我跑到了医院挂急诊,我还记得路上跑的急了,他被绊倒,宁可自己身上摔伤也不让我受一点伤……”

沉了口气,陆染并没有想象中的心痛难过,或许这些事情她都曾经猜想过,所以此时听见也并不觉得怎么样。

是,他们相爱过。

可是,

那个时候自己毕竟还没有出现,这是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即便是爱情,也会有先来后到。

无可奈何,便只能选择接受。

她甚至很残忍的想,那时候越是相爱,韩默言只怕越是无法原谅这种背叛。

坐在那里,听着庄静说着他们曾经的过去。

陆染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另一个韩默言,依然有些沉默,不常笑,做事细心沉稳却偶尔孩子气,坚持己见却也偶尔会为所爱的人改变,也会因为做错事懊恼,也会耍小聪明,严肃起来有时候也很吓人,最重要的是,他不像现在这样寂寞,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对别人冷漠,对自己冷漠。

庄静喝了一口苏打水,微微歉意的说:“抱歉让你听了这么久。”

抬头,却发现陆染并没有她想的愤怒伤心失落,她只是对她客气的笑了笑:“没什么,谢谢你告诉我。不过,你打算一辈子沉浸在这些回忆里么?”

庄静一怔。

陆染的笑容里带了点残酷:“一直活在回忆里是很可悲的,因为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我不知道你在国外到底是怎么心安理得的过完那六年的,但是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韩默言早就不是六年前那个任你摆弄的笨蛋,你可以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韩默言还是你的囊中物,这没关系,不过,这些念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庄小姐你也不年轻了,别再耗下去了,趁着还没人老珠黄早点找个对象嫁掉,这才是当务之急吧,自以为是的觊觎别人的未婚夫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敢打赌你不会成功的。”

庄静的脸色再陆染的话中变得越发苍白,直到最后甚至有些吓人。

陆染却没管她,径自准备离开。

她不是小说电视剧的悲情女主角,如果要这样才能得到男主角,她宁可去做恶毒女配角。

刚刚转过身,听见庄静说:“如果你想赌那就赌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声音却意外的冷静。

陆染回头,展颜一笑:“你终于不再装下去了么?”

她才不信这个举目无亲独自在海外奋斗而荣归故里的女人会纯善如小白兔,那样的人是生存不下来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心计,庄静已经选择放手了,就没有资格再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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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染等了几天,一直和韩默言同进同出,庄静却并没有再出现。

杜寒的画廊在年后开业,陆染带了韩默言去,虽然韩默言和杜寒的相亲失败,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杜寒已经逐渐朝着陆染的准嫂子发展而去。

画廊剪彩请了几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外带两个漂亮女明星,甚至还弄个几个本地电视台记者采访,宾客满堂,倒是有模有样。

不过毕竟是寒冬腊月的天气,没再外面多呆,很快就正式开门营业。

陆染原本还怕杜寒声势不够,特地买了两个花篮摆在门口,却见那一溜的花篮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她小声的问杜寒:“你哪弄来这么多人?”又用手肘示意那两个明星,“还弄了明星过来。”

杜寒颇为自得,冲陆染勾了勾手指:“都是圈里人嘛。”

“圈里人?”

挤了挤眼睛,杜寒用手指滑了三个字母,“les”。

陆染这才留意到全场的女宾明显比男宾要多得多,她抽了抽嘴角:“你就不怕我哥生气?”

杜寒不以为然:“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都为他从良了,还不准我交几个朋友啊?”

冲陆染摆了摆手,杜寒大笑道:“好了,我先去接待客人了,你和韩默言随便逛啊,看上什么直接拿就好,算我的。”

于是,陆染和韩默言两个毫无美术细胞的人,公式化的从第一幅图走到了最后一幅。

两个人都没这方面的兴趣,说起来,陆染高中的时候也曾一时头脑发热玩过一段时间的地下乐团,位置是鼓手,不过后来全然丢弃,被韩默言潜移默化下来,如今剩下的兴趣好像也只有工作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赚钱终归不是件坏事。

看了一圈,陆染低声问:“你觉得哪一幅好看?”

韩默言沉吟了一下,老实回答:“都差不多。”

陆染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都没看懂……”

刚说着,招待外客人的杜寒又跑了来,神情很是眉飞色舞:“怎么样,是不是都是杰作,是不是很有时代特点,你看那副《吃苹果的老男孩》有没有让你想起牛顿,想起图灵,想起一种缺失的迷茫,还有这幅《离途》画面的结构是不是很虚幻是不是有种罗曼蒂克又带着精神的荒芜,有没有让你想起十七世纪的荒诞文学?对了,这幅……”

韩默言微微皱了眉,小声问陆染:“她在说什么?”

陆染更小声的回答:“她在推销。”

果不其然,一通介绍完,杜寒满含期待的问:“你们有看上哪一副么?”

陆染总不好不给面子,随手指了一副:“就这张橙子的吧,咳,挂在厨房应该蛮好的。”解馋。

冷场了几秒,杜寒面无表情说:“这是《燃烧的红日》。”

提着《燃烧的红日》,总算从杜寒的画廊逃了出来,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染看了下时间:“你下面没事吧,昨天接到电话,我们订的婚戒已经做好了,要一起去拿么?”

韩默言只顿了几秒,就道:“好。”

坐在车里,陆染已经逐渐

习惯了里面淡淡的汽油味和若有似无的清冷气息,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画框,一抬眼就看见自己挂上去的平安符,深蓝色的锦囊,红色的穗子微微摆动,在冬日里显得很是吉利。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借我车开么?”

韩默言侧目:“你现在想开么?”

看了一下拥挤的车流,陆染笑:“现在怎么可能,不过我也太久没开了,你能教我一下么?”

“好。”韩默言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下,“等拿完戒指,找个空旷点的地方。”

婚戒做的很简单,指环是一个交叉的斜十字,中间镶嵌了一颗明亮的钻石,边缘用细小的碎钻点缀,在灯光反射下熠熠生辉。

陆染到底是个女孩子,看了好久才舍得重新放回盒子里。

毕竟这枚戒指代表着她和韩默言的婚姻即将成真,无可撼动。

刚放下,陆染的电话就响了,是陆妈的,接通说了没两句就低电关机了,借了韩默言的私人手机打电话,韩默言在一边试过戒指大小就跟着店员进去结账。

刚挂了电话,手机里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陆染下意识一看,上面显示了两个字:“庄静。”

韩默言的私人手机号从她认识他起就没变过,庄静知道也很正常。

但陆染总觉得很别扭,鬼使神差她点开了那条短信。

上面是一行字,却显然不是庄静发的:

请问是机主亲属么?她被车撞了,现在在中心医院。

陆染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讯息,耳边传来脚步声,韩默言很快要出来了,陆染手一抖,那条短信便被删除了。

定了定神,她想,反正庄静不是没有父母,更何况韩默言和她非亲非故。

露出正常的表情,陆染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把手机还给了韩默言。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tvt速度神马实在是……

36-400完结

☆、三六章

三六章

把戒指收进包里,陆染一直低着头,莫名的不安。

庄静。

即便不去想,这个人依然横贯在她和韩默言之间,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庄静依然在韩默言的心里有磨灭不去的痕迹……如果,被韩默言知道刚才……

“陆染,陆染……”

闻声,陆染抬头,驾驶座上的韩默言换了停车挡问:“就在这里怎么样?”

“什么?”

解开安全带,韩默言也是一愣:“你刚才不是说要学车?”

陆染这才想起了,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韩默言竟然当真,收敛起情绪,陆染眨了眨眼睛,微笑:“好啊。”

选的位置是在人迹罕至的郊外,韩默言教的很认真,陆染又实在是个好学生,没多久就熟练到可以上路,只是还免不了有新手的莽撞,陆染握紧方向盘,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路面,一副神经绷紧的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用这么……”

陆染停下车,转头问:“嗯?”

“不用这么紧张。”

闻声,陆染松懈了几分,唇角抿笑道:“我是有些太紧张了。”

微微松开手,莫名轻松,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做什么都想要全力以赴,为了韩默言发奋看书也好,努力接近他也好,都用尽全力,可有些事情不是抓的越紧就越能抓得住的,时至今日,对于她而言,竟然还是觉得忐忑,觉得……眼前的人仍然像是遥不可及。

挥开那些念头,陆染重新开车。

回到家,庄静的那条短信不期然浮现在面前。

莫名的忐忑让她总觉得这样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局面,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陆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包准备出门。

“这么晚还出去?”陆妈从衣橱里探出头,“快结婚了,也收敛收敛嘛。”

“我知道了。”

陆妈本以为会是陆染的回击,没想到等来的只是陆染淡淡一声,接着就是轻微的关门声。

中心医院离得不近,陆染花了半个小时才到。

这个时候,医院里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既然已经来了,她也不打算退缩,问过前台病房号就顺着楼梯上去。

医院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走到楼层,推开住院部的门。

前台说庄静已经脱离了危险,具体的病症她还没有问……正想着,突然动作一僵。

空旷的走廊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熟悉到,甚至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陪在她身边。

握着门把的手就这么停住,陆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像是被定格了的电视画面,满脑子都在回荡着一句话。

韩默言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知道庄静在这里?他怎么会来?他知道她删了他短信的事情么?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目不暇接。

在她犹豫的时候,韩默言已经闪身进了病房。

理智告诉她,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马上要和韩默言结婚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可是……她怎么能够忍耐?

这种自欺欺人。

到底是推开门,朝着庄静的病房走去,走廊里很安静,大部分房间的灯都关着,陆染走到门前,能依稀听见里面的声音,似乎是在交谈,只是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手放在门板上,在想敲下去的那一刻,又顿住。

手在抖,她在害怕。

她从来,也没有不害怕过,潜意识里大概仍旧残留着韩默言曾经是庄静的这件事,如今的一切,就好像是她偷来的。

门霍然被打开,陆染直直的对上韩默言。

一两秒钟的静默。

陆染退了一步,转身,她很想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

“陆染,你怎么在这?”

陆染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反问他:“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探病的。”

看见陆染欲言又止的神情,韩默言随手带上门,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我们出去谈谈吧。”

医院楼下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散在角落,小声交谈。

一路陆染想了很多问题,但真正坐定,却一个字也问不出。

对面坐着的是韩默言,她实在没有办法保持着在面对庄静时的冷静。

手指反复摩挲着咖啡杯,轻轻开口:“你知道她受伤了?”

韩默言点头:“嗯,有人打电话过来。”

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平时一样。

陆染仿佛无意识般问:“……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么?”

“打电话的是医院,他们说之前已经有好心人给我发过短信,不过我没回。”顿了顿,他才继续,“我想应该是你看到了。”

原来已经被发现了。

自己这种行为其实是挺令人不齿的吧。

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陆染低头看着杯中漂浮起的泡沫:“然后呢?”

“什么?”

斟酌良久措辞,陆染淡淡问:“我们的婚礼需要推迟么?”

“为什么?”

“你不怪我么?还有……听到她出车祸的消息,你不是应该很担心?”

韩默言的回答出乎意料:“这和我们的婚礼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听到这话,陆染一愣,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咖啡厅里的灯光不算明亮,男人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立体了起来,很像某种绘画课上会用到的石雕或是杂志封面上面无表情的男模特。

这似乎是他们认识以后就没有改变过的表情。

韩默言沉了沉眉,语气中有一分无奈:“你觉得我会怎么样?和她旧

情复燃,然后在婚期前跟你摊牌分手……原因只是你删了我的短信?”

陆染张了张口,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事实上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对着庄静底气再足,实际上心里还是没底的多,他们认识了多久,又相爱了多久,这是她永远也插不进去的。

“韩默言,你真的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了么?”

眼睛不由自主的盯住韩默言,连自己也没发现的忐忑,既期待却也害怕。

……完全不像过去的陆染。

韩默言却忽然笑了:“陆染,你是不是根本不相信我?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这样的问题她已经问过不下一次了。

陆染滞了一瞬。

她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呢?

听着别人的叙述,看着他们共同拥有的美好过往,甚至看到韩默言在初见庄静的醉酒失态,她实在无法做到视若无睹。即便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已经是过去式了,可心里的结仍旧存在着,无法摆脱。

咖啡厅里突兀传来电话铃声。

韩默言接起电话,“嗯”了一声,眉越皱越紧,陆染的心沉了沉,等了挂了电话才问:“怎么了?”

捞起风衣外套,韩默言简单道:“医生的电话,你……跟我一起吧。”

庄静撞到了后脑和左腿,本来病情已经稳定,但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突然出现呼吸急促。

跟在韩默言身后,看着他忙前忙后,就像他曾经照顾过她那样,陆染的心一时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坐在医院空落落的塑料椅上,不知不觉间,陆染合上眼皮沉睡。

半夜醒来,发现身上披着韩默言的外套,医院里的中央空调效果并不是太好,却莫名觉得温暖。

走廊里的光线很昏暗,有细碎的声音。

陆染迟疑了一下,顿住脚步。

这个时候,韩默言是陪在庄静身边么,也对,毕竟她才是受了重伤的,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可说的……可还是……

“喝奶茶么,热饮机坏了,只有奶茶。”

猛然抬头,正对上韩默言递过来的手,修长的手指握着纸杯,他的面容笼罩在yīn影中,轮廓冷峻,神情看不分明。

呆呆接过韩默言手中的纸杯,指尖一疼。

好烫。

韩默言托着杯底重又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有点烫。”

“没关系,天气有点冷,热了好。”

陆染固执的拿过那个纸杯,任由热烫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至整个身体。

一瞬间的静默,陆染刚想出声,被电铃声打断。

庄静的病房。

韩默言只顿了一顿,就跟着护士的脚步进了病房,陆染站在门口,不知应不应该进去。

护士简单的检查过,笑说了句“既然醒了,就没什么事了”就退出了病房。

庄静的声

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悦耳,带着几分病弱,更加惹人怜惜:“阿言,谢谢你。”

韩默言不咸不淡的回答:“不客气。”

“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非要跟我说这种客套话?”

“没有。”

“我出车祸这件事可以不告诉我父母么?”

“这是你的事情。”

庄静轻叹了口气:“阿言,我们一定要这样么?”

“好好休息。”韩默言岔开话题,“要买点吃的东西么?”

“我不是很饿,可以给我弄点水么?”

“好。”

说完韩默言便又出来。

陆染忍不住问:“你今晚要守着她么?”

“为什么?”韩默言用疑惑的目光看她,“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义务而已。”

她也不想无理取闹,从韩默言手里接过水杯。

“你的义务我来尽,你回去吧。”

韩默言只略一犹豫,说:“好。”

倒好水,陆染敲敲门,走了进去,庄静看见是她,明显一愣,但更快反应过来,抿唇轻笑:“你就这么害怕我见到他?”

她的本意是刺激陆染。

陆染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哦”,接着更平淡说:“是有点,所以你没机会再见到他。诊金已经帮你垫付了,不用担心,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你的朋友,我不信你在这里只认得韩默言一个人。”

放下杯子,陆染就打算走,庄静突然高声叫住她:“陆小姐!”

陆染没回头,只顿住脚步:“什么事情?”

庄静的神情一下萎靡起来,声音也掺杂了带着哭腔恳求:“把韩默言让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他,我也真的很后悔,离开的这六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都快疯掉了,可我不敢回来,就怕看见他冷漠的样子……陆小姐,我已经不小了,可你还年轻漂亮,以你的条件绝对可以找到比韩默言更好的,何必要同我去抢一个并不爱你的男人?”

“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求求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自己没有珍惜,就怪不得别人。

陆染握着门把,丝毫不为所动:“爱他的不止你一个人,你只爱了他那一两年,可我爱了他六年,你觉得我会放手么?”

突然哗啦一声,庄静从病床上摔了下来。

点滴瓶掉了下来,摔个粉碎,摔伤的左腿也耷拉了下来。

陆染惊愕转身,却已经有人推门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庄静。

庄静的脸色惨白,倒在韩默言的怀里,紧握成皑白色的手指死死抓住韩默言的外套,似乎随时就会失去呼吸,柔弱的不堪一击。

那样美丽而坚强的女子,用这样全然依靠的姿势倒在你怀中,就连陆染都隐约升出一丝怜惜之情。

这是个天生会给人带来好感的女人。

可是……

手指攥紧,陆染拉开

了病房们,走了出去。

如果不走,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风掀起了她的风衣衣角,陆染突然很想点一支烟。

不是吸,只是纯粹点燃一根,让自己在尼古丁的芬芳里暂得麻痹。

摸遍了口袋和包,烟没找到,却摸到了那枚戒指。

刚到手的婚戒,套在左手无名指上不大不小,据说这里是最靠近心的位置,可漂亮的钻戒依然无法稳定她不安的心。

手机突然响起。

接过,是韩默言的声音:“陆染,你去哪了。”

陆染顿了顿,回答:“就在外面,打算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陆染:“好,你什么时候出来?”

韩默言沉默了一下,电话那头隐约有女人的声音,陆染的耐心突然耗尽:“算了,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

接着挂断电话。

她很坚定很坚定的想要嫁给韩默言。

可是……却无法很坚定很坚定的确认韩默言真的愿意娶她。

庄静如果不消失,一直这样没玩没了的纠缠着韩默言,那么……这样的日子,她根本连一天也忍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实在抱歉,卡文……

建议等完结再来看,捂脸……

☆、三七章

三七章

让一个消失,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反正绝对不会是等她自己消失。

陆染睡了一整天,起来拨通了陆齐的手机,听见她的声音陆齐显得显得很开心。

也是,陆齐应酬忙得可以,这段时日都来不及联系,只是说了没两句他就发现陆染的不对。

“小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陆染轻笑了一下,握住手机,难以启齿的话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口,“哥,你可以让一个人永远的离开我的生活范围么?”

陆齐一愣:“是有什么人缠着你么?”

“不是我,是韩默言。”

陆齐停顿了一会:“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下午来找你,你在家别走。”

安然的午后,陆染坐在冬日里越发稀薄的阳光下,把迄今为止的一切告诉了陆齐。

明知道这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陆齐在对待她的事情上面比她还要冲动,可是她忍耐不住了,她太需要一个人倾诉。

说完,陆齐反常的沉默了。

“小染,如果庄静消失,你和他真的可以……”

陆染回答的很快:“我不知道。”

陆齐冷静的说:“让她从你的生活范围内消失很简单,难的是让她从你和韩默言之间消失。小染,你尽全力维护的这份关系真的值得么?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对哥哥笑一次?哥哥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过得开心,你可以告诉我你过得很幸福……可现在我在你的身上一丁点也看不到这些东西的存在。我很心疼,真的。”

陆齐很少说这么长的话,算是破天荒了。

陆染的眼睛茫然了一瞬,恢复至平静,她缓缓从口袋里取出那枚戒指。

“只差一步了,哥,再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

陆齐的摸了摸陆染的头,说:“好。”

*******************************************************************************

陆齐的效率毋庸置疑。

第三天陆染再去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见庄静的人,询问过总台,也只说病人转院了。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几分隐约的负罪感。

毕竟是她瞒着韩默言做的事情。

可是……却不后悔这么做,她陆染从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自欺欺人,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庄静的问题再好不过。

婚期将近,不,确切来说已经不到半个月。

春节过后的这段时间恰好是应酬最多的时候,反正婚礼事宜全权由陆妈策划,陆染便跟着韩默言跑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饭局,多出来的请柬也送了一张又一张。

看似风平浪静,陆染摸着婚纱,等待那个日子一天天近了。

婚礼前的一星期,韩默言打电话给陆染:“带上户口本、身份证。”

韩默言开车,停在民政局门口。

一对对的情侣排队等候,时间并不紧,陆染也不紧不慢的跟在韩默言身边,这个时候来办结婚证的人也并不是很多,排在前面的准新娘打了个喷嚏,对陆染笑了笑,很和善的说:“你们也是第一次来吗?”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忙道,“不对不对,肯定都是第一次。我太紧张了,对了,你们看起来好平静啊,都不会紧张吗?”

她说了一连串,神情里有忐忑却也有显而易见的甜蜜。

身边的准新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老婆,你好可爱。”

“讨厌啦,这么多人……”女孩子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很不好意思的冲他们笑笑。

说不上来的感觉涌入陆染的心口,这样才叫夫妻吧,而他们这样冷冰冰的态度,到底算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

掩盖住眼睛里那一瞬间的欣羡,陆染平淡道:“没什么。”

略有些低沉的声音:“陆染……”

手突然被人握住。

陆染一惊,回神转头,正对上韩默言的眼睛,纯黑的颜色。

寒冷的冬日,韩默言的手显得异常温暖,握住她的手掌,那温度顺着手心蔓延而来,熨烫在心口,陆染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追逐这韩默言,未曾想会有一刻真的能站在韩默言身边。

这么近的距离,近到似乎可以相守一生。

韩默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陆染,我们要结婚了。”

陆染条件反射回答:“我知道。”

韩默言:“那你可以看起来开心一点么?”

陆染咧开嘴角,挤出一个笑:“我很开心啊。”

握住她的手忽然紧了几分,韩默言的声音像带着一种无奈的妥协:“选择跟你结婚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和庄静没有任何原因,你不用想太多,我并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顿了顿,陆染才反问:“什么样?”

韩默言语塞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其实……不用韩默言说,陆染自己也知道,死气沉沉、没精打采,即使唾手可得的幸福也依然觉得不安,仿佛看到的只是水中楼阁。

她应该心安的,不是么?

明明已经要结婚了。

被韩默言握住的手心微微冒汗,心跳也逐渐加速,她依然喜欢这个男人,可是……

“下面一个。”

陆染接过韩默言递来的文件,习惯性填完签字按手印,回神了才怔怔看着上面的标题,《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离开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红本子。

写着她和韩默言名字的本子。

陆染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五味杂陈。



此简单,把两个原本并不相干的人紧紧关联到了一起。

出了门,韩默言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她:“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

陆染一怔:“去哪?”

韩默言对她扬了一下嘴角:“今晚没事,想去哪我陪你。”

“这算是……约会么?”

韩默言顿了顿,点了一下头。

陆染别开视线,看着地上未化的积雪和上面倒映出的模糊影像,眼睛闪了一下,道:“去看电影怎么样?”

她帮他买过很多次电影票,却从没有和他一起看过一场完整的电影。

唯一一次同在电影院里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身边是向衍,而韩默言身边是别的女人。

算起来,他们似乎连一次像样的约会也没有过。

这么想还真是……越想越沮丧。

买好电影票进场,影院里响起悠扬的乐声。

电影开场,灯光暗下。

选的是一部情节舒缓的文艺爱情片,陆染其实并不爱这样的片子,但只有在这样的气氛她才能沉下心安然坐在韩默言身边。

如影随形的不安感隐没,暗下来的灯光给了她很好的掩藏空间,她用不着再去伪装什么,白天无所遁形的情绪也淹没在了一幕幕声色对白之下。

电影的节奏很和缓,前面很长的一段是说男女主角相爱的经过。

他们相识相知乃至相爱,如此的水到渠成。

演员的演技很好,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营造出了那种相濡以沫的气氛,哪怕一个眼神交汇,都缠绕着浓浓的情愫,让人不自觉为之动容。

陆染看着电影,思绪却不住飘远。

曾几何时的韩默言和庄静也是这个样子的么,彼此相爱,彼此相守,彼此……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可那些念头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上她的大脑。

明知道她已经和韩默言办过结婚证,这些不过庸人自扰,但人毕竟是情绪化的动物,再怎么冷酷,面对自己在乎的事物,也无法做到彻底的冷静。

她转眸,韩默言就坐在她身侧。

这个时候看电影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电影院里显得格外安静,也格外空寂。

韩默言的侧脸线条分明,和他的人一样透着坚毅,却也平添了一份性感。

她看着他,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直到韩默言的声音打断:“为什么一直看我?”

陆染一怔,才理直气壮反问:“我不能看你么?”

韩默言弯了一下嘴角,似乎有些无奈:“可以。”

他的态度显得很宽容,甚至有些迁就。

脑中一下闪过韩默言某一任女友曾经想对他做过的事情,陆染突然有种想要得寸进尺的念头,这种念头越演越烈,让她无法克制的开口:“我还想做点别的,也可以么?”

韩默言:“嗯?”不明所

以的语气。

陆染从来没什么耐心,声音微微压低,转身凑近韩默言:“比如说……”

韩默言在等着陆染下文的瞬间,愕然的发现陆染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蜻蜓点水,即触即离。

她的速度很快,昏暗里只似一抹黑影。

瞬息后,只有唇上还沾染的余温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事。

略退开,陆染脸上也烧得厉害,强自镇静看向韩默言。

韩默言仍是木然着脸看她。

淡淡挫败的感觉袭上陆染的心头,她退回沙发上。

“韩默言……”

韩默言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陆染只是淡淡笑了:“你还没习惯这个身份吧,其实我也有点……”

好吧,她太操之过急了,可是……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沮丧。

多多少少她还是有期待的,和韩默言之前那些女人比起来,至少她是不同的,无论什么原因在韩默言心里,她终归不仅仅是女朋友这个代号。

然而,下一刻,陆染的眼前突然一暗。

屏幕的光线被遮挡,有冰雪的气息覆盖而来,柔软温热的东西蹭过她的唇。

陆染呆滞了一下。

刚才那个……那个……不会是韩默言的吧。

韩默言的声音:“我会努力习惯。”

只这么简单一句话,陆染忽然觉得有什么涌了上来,视线变得模糊,连呼吸也仿佛不畅起来。

陆染深深闭了一下眼睛,咽下胸膛里翻涌着的种种情绪。

他会学着习惯,会为了她改变。

是因为她。

她努力了这么久,这么辛苦,为的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刻……

那种无法言喻的委屈让她很想宣泄。

韩默言的手揽过她的肩膀,动作有些僵硬,陆染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所有的情绪发泄蒸腾,就好像这样可以天长地久。

电影散场,陆染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

都是习惯工作简餐的人,而且一场电影看下来陆染也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点了一份咖喱饭就大快朵颐起来。

韩默言点了和她一样的菜式,动作矜持而优雅,光是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不赶时间,陆染一边吃一边不时看着韩默言,韩默言对于陆染灼热的视线已经不以为意,仍旧慢条斯理的进食。

陆染想了想:“诶,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种口味重的……”

韩默言抬头,回答:“嗯,那是以前。”顿了顿,他说,“味道还不错。”

或许就连韩默言自己也没发现,他说话的口气不知何时起多了些人烟味。

陆染顿了一下:“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下次试着做做。”

韩默言弯了一下嘴角:“好。”

快餐店里放着一支舒缓的慢歌,悦耳悠扬,将空气里的气氛都晕染的和煦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陆染这

辈子从来没有觉得吃饭可以是这么简单幸福的事情。

只因为对面坐着的那个人,一切变得温存。

依然是韩默言送陆染回去。

坐在车上,韩默言问:“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和庄静的事情。”

他突然这么问,陆染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介意未免太煞风景,说不介意又实在违背良心,只好干脆沉默。

韩默言:“我是放不下,但还没到那种程度。再深的感情也会有转淡的时候,更何况我对她的感情早就……”

陆染抑制不住低声道:“可你还是去救了她,她约你你还是出去了……”

察觉到自己口吻里的不善,陆染垂了一下头:“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韩默言没有介意,语气依然平静,一字一句:“陆染,你究竟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陆染沉默了一瞬。

相信,她应该相信什么呢?

相信韩默言已经忘了庄静,相信他们之间那些藕断丝连已经被一刀斩断,还是相信……

她无法面对又何止这些。

说到底,她只是无法相信自己,相信这份来之不易的结果……韩默言到底是为了什么娶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染深深抿了抿唇说:“我不会再去想了。”

轻叹了口气,韩默言握住陆染的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妻子。

这个词让陆染一下清醒,是的,她已经是她的妻子了,合法合理,会得到每个人的祝福。

陆染告诉自己,她已经是赢家了。

去接受明显比排斥要好很多。

陆染轻声:“我知道。”

反握住韩默言的手,冰冷的手心有些微冒汗,但交握住的手比什么时候都更用力。

就在一切风平浪静之下,变故发生的突如其来。

作者有话要说:tt心碎的等出版……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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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章

三八章

陆染以为大概永远都不用再见到庄静。

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有持续多久,庄静就以受害者的形象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更可悲的是,陆染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撞人的司机在垫付了一开始的医疗费用后,就彻底人间蒸发。

庄静被强制转院,中途出了意外,腿上的伤突然恶化,再次进入急诊室。

陆齐没有告诉她。

没有任何人告诉她。

庄静的父母在这个时候找到了韩默言,声泪俱下的控诉。

在明垣的叙述里,庄静曾经带韩默言回过家,对一切毫不知情的老人做好家常菜,殷切招待嘘寒问暖,是真心把韩默言当做女婿……甚至之后的分手老人还觉得很是遗憾,几次想托人找到韩默言,可惜韩默言已经休学选择出国。

而如今出了这种事情……理所当然的去找韩默言。

其实也不难理解,在老人眼里是韩默言未婚妻因为怕旧情复燃,就让自己哥哥威胁病人转院导致病情恶化。

归根到底难辞其咎。

在他们眼里,她是最恶毒的女配角,不仅拆散了情侣,还伤害女主角,逼迫她离开男主角。

只可惜,她是陆染,站在陆染的角度,她无法领会,尤其是韩默言站在她面前质问这件事的时候。

光亮从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中透了出来,城市霓虹,绚烂缤纷。

陆染勾了勾唇,沉默了半晌才回答:“是我叫哥哥让她消失的没错,韩默言你想问我什么?”

冬还未过去,零下三摄氏度的天气里,说出来的话都会随时变成白雾。

韩默言站在白雾的那头,没有波澜的眼眸望着她。

就像很多年以前,永远冷清到极致的言辞和目光,而这里,也还是那个她呆了多年的办公室。

前几天那个会陪她看电影吃饭,会跟她说“你已经是我妻子”的男人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了,再也寻觅不到。

韩默言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为什么不跟我说?”

陆染忽然抬眸:“你在乎她么?你很在乎她么?”

韩默言皱眉:“不是这个问题。”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问题?如果我强迫转院的是个与你毫无相干的陌生人,那么此刻你还会在这个质问我么?”陆染同样平静的反问。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韩默言顿了一下,沉声:“是我在问你。”

陆染随手翻

着桌上的文件,笑:“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最好的回答不是辩驳而是用另一个问题让对方哑口无言。

韩默言曾经亲口教给她的,并且在谈判桌上身体力行为她上课。

那是她曾经迷恋的模样,他的沉稳他的睿智和他的冷酷。

可是现在……陆染只想笑。

韩默言一时沉默,她的咄咄逼人和犀利都是他教会的,那现在这个样子……又何尝不是他导致的。

他的沉默落入陆染的眼中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韩默言对她无语了么?还是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善良,不温柔,不温顺,尽管她很想努力的做好韩默言的妻子,可是……她还是无法彻头彻尾的改变自己,她终究还是那个陆染,再隐忍再强迫自己骨子里还是揉不进半点砂。

她可以容忍韩默言对她的感情多年视而不见,却没法接受在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不,是没法接受那个人竟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宣告她对韩默言的所有权。

换做几年前,她恐怕……

陆染垂下眸,音若叹息,带些许轻嘲:“别再追问我了,即使再问也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讨厌她,我不想见到她,我无法忍受她在我生活圈里出现的一刻。”

韩默言:“所以你强迫她转院?”

陆染合了一下眸:“是。她的父母对你告状的时候说的有多恶毒,我就有多恶毒。”

“陆染!”韩默言拧眉,“他们并没有说你的坏话。”

陆染站直身,交叠着的双腿撤开,深黑色的眼睛望向韩默言,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激动的情绪:“who care?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有多讨厌她。我恨不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的眼眸里像藏着一团热烈的火焰,越烧越烈,“韩默言,说到底她的事情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死了也轮不到你来送终!”

韩默言的脸色很明显的沉了下来。

可陆染却莫名升起一种快感,即便这种话语锋利的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可是……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早就想说出来的话,哪怕这种话会撕碎他们之间最后的那层伪装,也顾及不了了。

韩默言大概真的不明白,陆染此刻有多难过。

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场合因为这样的事情,同他对峙。

是的,她可以解释,她可以把一切推到陆齐身上,或者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彼此一个台阶,又或

者打个含糊的借口,甚至可以伪装不在意的去探望庄静,都比现在她所作的更好。

可是……不想、不愿意。

她到底还要伪装多久?

她到底还要违背自己的心多久?

即使明明知道成功近在眼前,他们的婚礼很快就要举行……然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无法忍受。

虚假的幸福,伪装的笑容。

到底又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也许她等就是这一刻,那个韩默言发现她内心的时候。

她是陆染,不是谁的替代品谁的替身,更不是个渴求他垂青的可怜虫。

她可以毫无所求的喜欢他这么多年,可以在这么多年的冷漠对待后选择离开,却不能接受他在允诺在一起之后,是因为同情抑或是在他被人刺激了之后……

良久,韩默言轻启薄唇,吐出了四个字:“我很失望。”

陆染蓦然抬头:“你失望什么?”

韩默言揉着鼻梁:“对你。”

出乎意料的,听到这样的话,陆染竟然没有觉得多心痛。

大概……是因为她早就预料到。

陆染站直身,掏出手机:“我先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取消婚宴。”

韩默言走近,一把夺过陆染手里的手机。

陆染皱眉:“还给我。”

韩默言的语气里有愠怒:“你在做什么?”

陆染:“取消婚宴啊,既然你对我这么失望,那么婚宴最好先取消掉,万一中途新浪逃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不受控制的,她的话越来越刻薄。

韩默言终于生气了。

紧抿的薄唇勾出锋利的弧度,他的脸色越发yīn沉:“陆染,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结婚。”

陆染只觉得荒唐:“不想跟你结婚我在你身边耗了这么多年?”

韩默言:“那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你总是第一个想到要取消婚礼?至于庄静……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么?”

不等陆染回答,韩默言接着说:“我最生气的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我,我知道你去问了明垣,他跟你说了我和庄静的事情,可那又代表什么……你无法忍受庄静存在的原因是你自始至终都觉得我会随时抛弃你跟着庄静走。”

全部说中。

只是……韩默言,人心不是机器,不是我相信你,就可以不在乎。

如果不是太过在乎你,我为什么要去在乎她?她的存在与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陆染平静了一下

,声音冷硬:“把手机先还我。”

韩默言把手机递还给她。

陆染接过塞进包里,转身出门:“韩默言,我信你,只要庄静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会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韩默言皱眉,来不及说一个字,陆染已经甩门走了出去。

陆染,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就算他和庄静之间有什么,也都是过去式,他不会再和庄静在一起,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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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打电话给陆齐,陆齐的声音明显有些歉疚。

陆染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他,转院并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庄静中途恶化却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在电话这头问陆齐要到了新医院的地址,陆染第二天一早就去了。

陆齐很厚道,选择的医院不比中心医院差。

循着地图找去,陆染正撞见坐在轮椅里被母亲推着的庄静。

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却依然精致美丽,双腿藏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浑身上下透着娴静和凄楚的气息。

看见陆染,她并不显得吃惊,反而有种早已经预料到的感觉。

这让陆染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太笃定,无论什么都好像在她的掌握中。

陆染决定先入为主,对庄静母亲道:“您好,我叫陆染,是韩默言的未婚妻,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对庄静说可以么?”

庄静的母亲明显有些戒备的看着她,好像生怕她会伤害庄静。

陆染对此视而不见,她是庄静的母亲,这样的态度无可指摘,她也的确是来者不善。

庄静倒是回过头,声音温和的说:“没关系的,妈,让我单独跟她说话吧,我没事的。”

这样的姿态,就连陆染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实在很像反派。

抿了抿唇,陆染想,如果庄静这样的是纯良女主的话,她一点也不介意做恶毒的反派。

空旷的楼梯口,寂静无声。

庄静摇着轮椅看向陆染,语气淡淡:“陆小姐,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陆染双手抱臂,靠住墙,微微抬眸,“我和韩默言已经打了结婚证,你要看么?”

庄静:“那么恭喜你了。”

庄静依然保持着平静,但是在陆染的紧盯之下,还是留意到

了她那一闪而过的愤恨。

陆染轻笑一声:“所以,这次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你离我丈夫远一点么?你的伤不用担心,你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到你痊愈,然后……该去哪里去哪里。再接近的话,你就会沦为被人诟病的第三者,到时候为了维护我的家庭,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

话语里是一眼即明的威胁。

庄静突然一笑。

陆染有些摸不清头脑。

庄静眨了眨潋滟的眸,也不再披着那层伪装,几乎是犀利的问:“韩默言知道你来找我说这些么?”

陆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庄静垂眸:“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不是代表着就连你自己都不放心你的婚姻么,如果你足够相信,相信他爱你不会离开你,那你又何必来找我?甚至做出这种可笑的威胁?”她下定论,“归根到底,你不信他,也不信你自己。陆小姐,你很可怜,我同情你。”

陆染几乎要被逗笑了。

“庄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开导,做好你该做的就够了。”陆染冷冷道,“我和韩默言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你以为你是谁?”

陆染的回答很强硬。

对此,庄静只是笑了笑:“……而且,陆小姐,你难道不知道韩默言最讨厌欺瞒么?如果他知道你今天……”

陆染打断她:“对,他最讨厌欺瞒,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庄静一怔,脸色的表情变了变,最后定格在一个诡异的笑容上。

“他不会原谅我,可是他还是会同情我……”

她勾着唇,对陆染伸出了手。

陆染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然有些迟了。

庄静拔高声音蓦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拉住陆染的衣袖,单腿向下一踢,接着拽住陆染整个人连着轮椅滚下了台阶。

陆染反应不及,也被扯了下去,后脑重重撞上地面。

不省人事之前,陆染最后看见的是庄静略显疯狂的面容,那上面沾满了的怨毒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完结tvt

10月份书上市,上市之后才能放出来

☆、完结章

三九章

她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

只是略一思考,大脑就痛得不行,像是要裂开。

睫毛挣扎着颤动,好痛……浑身都痛。

“小染,小染……你醒了么?医生,快点来!我妹妹好像醒了!?”

谁的声音……?

匆忙的脚步声合着仪器和点滴的声音传来。

刚才说话的是,陆染动唇,声音极其沙哑:“哥……”

睁开眼睛就看见陆齐焦灼的表情,他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甚至连下巴上的青渣都没来得及刮掉。

这让陆染想起了过去她跟人打架重伤住院的时候,陆齐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

看她醒来,陆齐激动的按住她的肩膀:“别动,别说话……等医生给你检查。”

陆染乖觉的闭上了眼睛。

昏迷之前的一切犹如过电一般重演,庄静伸过来的手,那让人猝不及防的力气,以及最后那怨毒的表情。

像断了层的蒙太奇电影,带着挥之不去的yīn霾。

桌上有刚煮好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检查完毕,陆染坐起身,头和右手臂上都绑着绷带,极其凄惨,痛得好像浑身上下都不是她的。

陆齐端起碗,一勺勺喂给陆染。

“你昏迷了两天了,妈昨天守了你一天,今天受不住跟我换班先去休息了……”陆齐边喂边交代,“对了,杜寒说等会会来看你。”

又吃了几口,陆染推开勺子,定定看着陆齐:“那韩默言呢?”

陆齐沉默了一下。

只这一瞬的沉默就足够证明某些事情,陆染:“庄静呢?”

陆齐:“……还在抢救。”

所以,韩默言选择在庄静那边?

蔓延进心口的除了酸涩还有几乎绞痛了她心脏的疼痛,无法呼吸。

陆齐放下碗,看着陆染:“庄静中途醒了一次,嘴里叫着‘别推我下去……’……”

陆染不是笨蛋,结合起来,再加上庄静那一声诡异的惨叫,一切都很明了。

这个女人……在陷害她……

陆染抬起沉沉的眸,问:“是不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把她推下去,而且还很不走运的被她拉着摔了下去?”

陆齐:“我相信不是你。”顿了顿,“要害死那个女人根本不用你自己动手。”

陆染用只是擦伤的左手撑着脑袋,轻叹道:“你是我哥,无论我说什么你肯定都信,可是……”

陆齐起身:“我现在去把韩默言绑过来。”

陆染扯住他的袖子:“不用了。”

她轻笑一声,却不知是在笑谁。

“韩默言对我很失望。”她松开手,将脸埋进手掌中,“而我对他……也很失望……”

陆齐坐回原位,温暖的手掌抚摸着陆染的背脊,半晌寂静。

杜寒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巨型果篮,说了好些趣事,陆染抿唇,却笑不出口。

倒是陆齐扯住杜寒,嘘声示意,于是一个人的沉默变成了三个人的沉默。

陆染实在不好意思,表示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陆齐和杜寒见她是真的想独处也没再硬留。

陆齐和杜寒都走了,特护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烟。

陆染深吸一口气,躺下睡觉,可是脑袋和身上的伤还是隐隐作痛。

辗转到深夜,有人推门进来。

陆染起身,就看见韩默言那张略带疲惫却依然英挺犹如刀刻的脸庞。

讽刺的话就在嘴边,可是说不出口。

她什么也不想说。

这次,韩默言连寒暄都懒得,径直问:“是你推庄静下楼的?”

病房里并没有开大灯,只点着两盏小灯用以照明,橘色的灯光挥洒,却没能给韩默言身上带来哪怕一点的暖意。

他看起来冰冷而尖锐。

就像他出口的话。

他甚至不问一句她的伤如何。

庄静抢救了两天,可她也在床上昏迷了两天,他却选择去陪着庄静,好不容易韩默言终于想起来看她,可是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

她难道不是……他的妻子么?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袭上了陆染的心头。

那段已经被国家被这个世界认可的婚姻,她一心想要得到的婚姻其实……什么都不是。

从头至尾,都只是个笑话。

相爱,结婚,一辈子……从来不曾存在过吧。

陆染笑出了声,却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薄凉,破罐子破摔一般的无所顾忌:“你觉得呢?”

韩默言的声音低沉,“……护士和庄静母亲都说听见她尖叫了一声,之后她们冲进楼梯间就看见你和庄静摔倒在地……”

陆染打断,替他补充:“然后庄静半昏迷时说不要推她下楼是不是?”

韩默言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那种无形的压力让陆染的心头不断燃起暴躁的情绪,陆染几乎是吼出了声:“韩默言,既然你已经断定了是

我推她下去的,那干吗还要来问我?”

好一会,韩默言才有说:“你昨天说过‘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有多讨厌她。我很不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是为了找证据证明是她对庄静下毒手的么?

那她就满足他好了。

陆染蓦然抬头,毫不否认:“是的,我说过,我恨不得她死,这种情绪比昨天更甚,如果不是现在我根本没法动弹,我很想现在就冲过去杀了她!”

韩默言:“陆染,庄静现在在重症病房,两次重创她现在还在危险期,随时可能……”

陆染:“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祝愿她早点死!”

韩默言皱眉:“陆染!庄静她……”

庄静庄静!

除了庄静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

***我不就是喜欢你吗?我不就是讨厌那个情敌吗?为了怕你讨厌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动过!

可我现在不想忍了,我受够了!

陆染顺手抄过摆在身边的瓷花瓶,用尽全力朝着韩默言投掷去,语气里满是戾气:“韩默言,带着你的庄静,给我滚远点!”

韩默言没有躲,就这么任由瓷质的花瓶砸中了他的肩膀,而后一个反弹落在地面。

砰。

清脆一声,四分五裂,碎了满地的瓷片。

彻彻底底,干净利落。

韩默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陆染撑着额头,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拆碎了重组,发泄过后,身体累,心更累。

翻包找出了那枚精致漂亮的婚戒,她出神看着。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她咬了咬唇,将婚戒抛了出去。

*******************************************************************************

之后的几天,陆染都没有看见韩默言。

陆齐和陆妈轮流来看她,两个人都有意的避开了韩默言的话题。

医院是最好的,医生是最好的,用的药和器材也是最好的,陆染的伤好得很快。

她右臂的伤原本就不是太严重,只是时常的头疼让她觉得有些麻烦。

天气渐渐转暖,显然是春天要到了。

看着日历,陆染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到了她原定的婚期。

这种状况,自然不可能结什么婚。

只是用的什么理由?

她掀唇无声一笑。

这期间很多人来看过她,都被陆齐以陆染在休养的理由挡在门外,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吧。

她早该明白,水中花镜中月何必强求。

韩默言不爱她。

连续好几晚她开始做梦,半夜总是惊醒。

陆染梦见了韩默言,梦境真实到好像韩默言真的陪着她一样。

然而,终究也只有沉沉夜色和玻璃窗上她被倒影着的孤寂身影。

在她的右臂拆了夹板之后,终于见到了第一个陆齐陆妈以外的人,林婧。

她带着她的新男朋友来看她。

一进来林婧就开始抱怨,先是从陆染为什么一直不联系她,到出了这种事情也不跟她说一声,最后到她来了好几次都被陆齐拦在门外,这次好说歹说才让她进来……

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一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想通了,陆染反而没有这么纠结,不自觉的也笑了。

单纯的为林婧开心。

林婧的新男友周言是个很腼腆的男人,不会说话但是会脸红,整个探病过程一直看着她们说话温和的笑,即便打趣他,他也只笑不辩驳。

长相比不上那个负心汉骆忆韦,但给人的感觉却好了太多。

林婧很幸福。

可她不幸福。

陆染的心却不住的沉甸甸的下坠。

林婧眨了眨眼睛,道:“对了,周言,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买点饮料?”

周言笑着点头,起身出门。

见他走远,林婧突然握住陆染的手,叹了口气:“陆染,告诉我,你和韩默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染抿了抿唇,“一言难尽。”

林婧:“那就慢慢说吧。

陆染缓缓靠在枕头上,垂眸:“好。”

其实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陆染却觉得已经发生了太多,闭着眼睛从开始一直说到最后。

原以为会很难过,却比想象中好了太多,只是心口发闷,闷闷的痛,不剧烈却缓慢的深入骨髓。

听完那段叙述,林婧无声的抱住陆染。

陆染反而笑出声:“抱住我做什么,我没这么脆弱。只是……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林婧:“什么?”

陆染笑了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决心辞职离开的时候我就应该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

林婧

的眼神有些复杂,抿了抿唇问她:“你真的、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陆染轻笑:“已经不容得我不下决定了。”

陆陆续续有朋友同事来看她,陆染的精神头好了很多,只是不再提结婚的事情,其他人见此也都识趣不再问。

最后一个来看她的是向衍。

向衍捧了很大一束百合,淡雅的香气芬芳袭人,替冰冷的病房染上了些许生气。

陆染接过,淡笑:“谢谢。”

向衍笑了笑,很和气:“客气什么,出了这种事情……现在来看你恐怕迟了,你不会嫌弃我晚吧。”

陆染:“怎么会。”

向衍把花□花瓶:“那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染明知故问:“什么什么?”

向衍顿了一下:“婚礼……我可是连礼金都准备好了。”他转身看向陆染:“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即将结婚嫁为人妇的喜悦,婚礼是推迟了,还是……”

“没有了。”

陆染抬起眸平静的看他:“不会再有结婚了。”

向衍愕然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很想嫁给他……”

陆染:“是……只是,我现在不想嫁了。”

向衍突然苦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和韩默言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陆染,不得不说,这一刻,我很开心。我觉得他不爱你,也不懂得珍惜……你是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陆染笑:“为什么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我看起来像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么?”

“陆染。”向衍忽然叫她,“下个星期我要去法国进修,大概三个月,你愿意陪我一起去么?……如果真的想要忘记他,最好的方式是离开吧。”

陆染抿唇没说话。

向衍轻声叹气:“我会多买张机票,到时候给你,并不是强迫,去不去由你决定。”想了想,他又补充,“法国是个很美的城市,去逛逛应该会心情好很多。我没有其他的企图,只是想让你开心。”

陆染的眼眸眨动了两下,不知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点头:“好,我答应你。”

四十章

病房里。

韩默言进来的时候,庄静正在看书。

仔细一看,是本追忆似水年华。

见是韩默言,庄静莞尔一笑:“你来了?”

韩默言平淡说:“我问过医生了,你恢复的很好,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庄静的情况很险,不过最后还是脱离了

危险。

除了行动依然不便,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庄静扬起手中的书,笑道:“还记得么?我曾经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过一本。”

韩默言静了一刻:“忘了。”他转身,“我走了。”

“等等。”庄静叫他,“再多陪我一会可以么?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的很……”垂下睫毛,庄静轻咬住下唇,显得楚楚可怜。

韩默言:“你的父母会陪你的。”他停顿了一下:“既然你已经好了,那么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踏步正要走出门,庄静突然拔高声音:“为什么?”

韩默言没有回头:“什么为什么?”

庄静:“为什么不会再来了?”

韩默言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之所以来看着你,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导致你摔下去的人是我的未婚妻。现在你已经好了,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庄静被他堵的哑口无言,但还是发现了他话里的话。

所有人都认为……

庄静抓紧手中的书:“韩默言……你已经不爱我了么?”

韩默言:“别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他拉开门就要走。

庄静终于忍不住:“韩默言……不爱我的话,你为什么一听我出事就跑过来,为什么一直陪着我,为什么……”

韩默言转头:“我想你真的想太多了,躺在这里的如果是明垣,我也会这样。”抓住门把的手松开,“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做的一切是因为我们毕竟有过一段,我不想做的太绝情……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

冷硬而犀利的声音让庄静的心口像一下被什么戳开。

“最初见你我的确很难过,但冲击感过后,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没有任何改变。我不会因为那点眷恋,就再和你旧情复燃,这……绝对不可能。”

庄静的声音很微弱:“为什么不可能……”

韩默言定定看她:“因为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再看韩默言,庄静发现,不知何时起,当年那个任由她予取予求的男孩子已经变得越来越多。

轮廓更深了,神情更冷了。

那些只对她的温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对她爱若珍宝的少年了,他不在需要她,他已经有了新的可以陪伴终生的人。

庄静低声:“那个陆染到底有什么好……她……”

韩默言打断她:“那你又有什么好?”

庄静一愣。

韩默言:

“你比她温柔你比她漂亮甚至你比她聪明,可是……庄静,如果要选择相伴一生的人,我会选她不会选你……你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诚是什么东西吧。”

庄静动了动唇:“韩……”

“是谁推谁下楼这件事情我不想追究,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韩默言的神情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我爱过你,但这并不是你用来介入我生活的工具,在这点上我和陆染一样,我希望你能消失,不要再出现了。”

庄静颓然的神色落入韩默言的眼里,他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再次相逢时的那种震撼已经没有了,庄静也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纯白而善良的女人。

现实一层层剥落开她的外壳,露出的却是一颗已经腐烂发黑的心。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他爱的那个庄静,不,也许他爱的那个庄静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庄静,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只是斯人已去,他的记忆里留下的便都是美好的记忆。

如今庄静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相比较而言,陆染真的是傻的可爱。

默默的守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又固执而坚持,别扭却又不敢说出口,只会伤害自己,明明那么容易满足,却又什么都不肯向他要求……甚至连受了委屈都不肯分辨。

细想起来,竟然这么让人心疼。

走出医院大步向停车场走去,他想,庄静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但是……

韩默言看着手中的戒指,突然轻叹一声,五味杂陈。

掏出车钥匙,韩默言正想开车门,却没料到有个他意料之外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人收起交叠的双腿,手从韩默言的车上移开,径直走到韩默言面前,冲他微微一笑:“她还是忘不掉你,所以……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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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机场。

陆染提着轻便的行李箱从车里下来,抬头看着眼前漂亮大气的机场,又垂眸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显得很热闹,不断有交谈喧嚣声。

走了没两步,便看见一身休闲装的向衍。

向衍笑起来实在很好看,被那一身衣服衬托的更是极其阳光惹眼,远远就能看见四周有女孩子

不断偷窥他。

陆染拖着箱子走近:“进去吧。”

向衍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好。”

陆染不由问:“你的箱子?”

向衍:“已经办好托运了,我去帮你也帮一下,对了……”向衍从怀里递给她,“你的机票,给你。”

陆染接过。

向衍弯眸笑笑:“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陆染点头。

百无聊赖,陆染对着手里的机票寻找大屏幕上的航班。

广播里航空小姐播报着航班,温柔的女声一遍遍回响,很是悦耳。

为什么要跟向衍离开……

说到底还是那些理由,她很倦了,想找个地方疗伤。

微微抬头,宽大的落地窗外不知哪班的飞机正在跑道上快速滑行。

要离开了呢。

她和韩默言的婚礼,也彻底泡汤了吧。

这么想着,陆染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个小书摊,陆染翻了翻,找到一本旅行手册,付了钱,正想翻开,书却被人压住。

陆染不满抬头:“你……”

下一刻,她却整个人愣住。

韩默言显然来的很急,额头上还有薄汗,拽住她的直直想把她往外拉。

陆染甩开他的手,忽略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问:“辞呈我已经放在你的桌子上了,顾安学的很快,再过一年半载估计就可以独当一面,其他工作交接我也已经交给了其他人。至于离婚协议书,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在这里说,我要赶飞机。”

韩默言只吐出简短的两个字:“婚礼。”

陆染:“婚礼没有了。”她斩钉截铁的说,“婚戒我也扔……”

她的话没说完,就发现韩默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很眼熟的东西……那是,她的婚戒。

摩挲过不知道多少次,就连细微的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她那枚戒指无疑。

因为是特别订做的戒指,所以绝对不会有第二枚。

她愣了一下,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韩默言的声音很沉:“你把它丢出来的时候,我站在门口。”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她记得,记得很清楚……可是……他不是已经走了?

又怎么会在门口捡到这枚戒指?

韩默言那双深黑色的眸子紧紧看向她:“我保证庄静不会再出现了,你可以留下来么?婚

礼照常。”

照常?怎么照常?

忽略掉心里那点一样,陆染抬起头,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

韩默言重复了一遍。

陆染把戒指放回韩默言的手里,轻声道:“这不可能。”

同样的一句话,他才对庄静说过,就被陆染还给了他。

韩默言握着戒指,突然说不出话。

陆染又看了看时间,张望了一下说:“我快要登机了,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件事的,那么……请回吧。”

“别走。”

韩默言叫住她:“陆染,从开始到现在,我想共度一生的人从来不是庄静,是你。”

陆染一怔,这大概是她听过韩默言说过最肉麻的话了吧……可是,已经有些迟了。

她转身,韩默言的话却还是传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也许我们之间并没有所谓轰轰烈烈的感情,可是,陆染,爱不仅仅是这样,激情无法燃烧一辈子,能够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是能与我所相合的人……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不可能再为了所谓的爱情疯狂痴恋,所以我选择了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最适合的,更因为陆染……可能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爱你。”

这样的话让韩默言很羞于开口,他微微移开视线,继续说:“我已经过了说爱的年纪,我可能这辈子只会说这一次,但是……我们相处了整整三年,能天长地久的感情我以为就是这样,相濡以沫。”

他不擅长挽留,也不擅长讨女人欢心。

但……他说的每一个人都发自肺腑。

陆染霍然转身:“可是,韩默言,如果不是我捅破窗户纸,那么你还是会继续糊涂下去。”

她不是不感动于韩默言,她也知道对于韩默言来说说出这样的话有多困难,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韩默言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这是我的错,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知道,没有计划,没有安排,似乎就准备这么终其一生过下去。

是不是只有失去才会觉得珍惜,陆染递交辞呈消失之后,他才慢慢意识到她的重要。

“直到现在才清楚认识,我很抱歉。陆染,给我一次机会,留下吧。”

陆染合了一下眸,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衍姗姗来迟,看见站着的韩默言,他并不惊讶,只是走到陆染身边说:“道过别了?”

陆染

点头。

向衍深吸一口气:“你……”

陆染拉过向衍:“我们走吧。”

向衍错愕了一瞬,被她拉着离开。

韩默言没有追过来,只说了五个字:“我等你回来。”

他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只是……等待,到底会是多久的等待。

“前往法国巴黎,乘坐mu551次航班的旅客们请注意,您的飞机……”

过了安检,坐上飞机,向衍侧头,对她道:“陆染,我真的很意外。”

陆染:“意外什么?”

向衍苦笑:“陆染,那天我去医院的时候看到韩默言站在你门外……我本来以为你肯定会跟他走的,都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离开的准备,没想到……”

陆染讶异:“不可能,他后来压根没有来看过我。”

向衍苦笑了一下:“我问了护士才知道,韩默言几乎每天都会来,只是从来不进病房。”

陆染怔住,机上广播开始提醒旅客关闭手机,她望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跑道,眸色沉沉。

许久,转头看向向衍:“做好一个人离开的准备……你是觉得我累赘么?”

向衍:“当然不,只是……”

陆染突然笑了起来,却不带半丝yīn霾:“那就别说了,我只想好好享受这个旅程。”

向衍一愣,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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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

韩默言结果新助理顾安递来的文件,微微的皱了一下眉。

顾安忐忑的看着他,韩默言又看了看,没说话,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送了一口气的顾安小跑着出了门,外面是隐约的议论声。

八卦兮兮的声音:“小安,怎么样,被boss骂了没有?”

有些困惑的声音:“好像没……他就这么挥手让我走了。”

“啊,你运气真好……前段时间boss才恐怖呢,策划部的几份企划被批的一塌糊涂,重做了足有十几次还差点没过……”

韩默言取下眼镜,揉了一下眉心。

顾安的文件做的还是不够好,可是却能从上面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所以怎么也骂不下去。

已经四个月了。

距离陆染离开已经四个月了。

适应了没有她的工作,没有

她的生活,可还是不习惯,她介入他的生活领域实在太多……真的抽离开才发现陆染对她的重要性。

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的存在。

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他想她了。

这么多年的工作下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

她的离开,应该说是他的错么?

韩默言的心像是蓦然空了一块,什么都无法填补。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员工们陆续下班,打电话叫了外卖,韩默言习惯性加班。

门被推开,韩默言头也不抬:“钱在桌子上,把外卖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外卖盒子放下了,可是那个人却还没有走。

他下意识问:“钱不够了么?你等一下。”作势要掏钱包。

送外卖的人却开口了:“不用了,算我请你。”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让韩默言的血液一下凝结。

他猛然抬起头,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很清爽的装束。

牛仔短裤配上宽大的黑色t-shirt,脑袋上顶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两个闪亮的吉普赛耳环探出了发间,然后他看见了……在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

陆染扬了扬手,笑得有些痞气:“别这么看着我啊,你自己说等我的,不会连四个月都等不了吧。”

韩默言:“……”

陆染:“我想通了,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惨了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开心,其他任何人都没法代替,所以,即使再苦逼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但至少我得让自己开心点……喂喂,干嘛不说话,我等了你这么多年,让你等四个月不算久啊……你……”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没说出口的话,已经尽数被韩默言堵进了嘴里。

灯光将两个拥吻的身影投射在漆黑的窗户上,漂亮的像一幅海报,无比的契合,无比的温存。

城市霓虹,纷乱搅扰。

唯有你……让我想与之共度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完结了tt我真是不he会死星人,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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