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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家的小娘子》


1-5

1、寻死

梅子觉得自己真是没办法活下去了。

说好和福哥一起跑出大山的,可是福哥放弃了。自己一个人在山崖子上等了大半夜,山里的流言蜚语到处都是了。如今看着福哥要娶新媳妇了,各种白眼闲话更是戳后脊梁骨。

梅子虽然只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什么三从四德,但却知道那漫天的闲言碎语让她无颜见人,从此之后她是别想嫁出去了。

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听到娘怨气的骂声,不用听到妹妹不解的埋怨。死了,就不用为了福哥的负心难过,也不用面对那些让人难堪的流言。

梅子沿着小山路往前走,她知道前面有个歪脖子树。关于怎么死,梅子想了半宿,她觉得不能死在家里让娘亲妹妹吓到,还是死在外面好。歪脖子树不高,但腰带一垂足以吊死人,就这么定了。

梅子继续往前走,清晨山路上没有什么人,梅子庆幸自己起得早,她想看起来就算要上吊也是要赶个好时候。正这么想着,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影,开始模糊,后来逐渐清晰,却看到正是村口的猎户萧荆山。他背着弓箭提着各种野味正大步流星地往村里方向走。

梅子低垂了眼脸,装作没看到。谁知道低垂的眼眸却正好看到这萧荆山被露水打湿的腰带和厚实的臂膀。

她脸红了下,不过随即觉得好笑,有什么可以脸红的啊,她都是想死的人了。

萧荆山可能觉得梅子有点奇怪,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梅子瞥过眼去,装作没看到,继续往前走,很快便和萧荆山擦肩而过。

越过了萧荆山,梅子松了口气。这个人啊,她看到还真有那么一丝胆怯。

其实山里村子不算大,也就一两百户人,其他人梅子也都熟悉,只有这个萧荆山她不熟的。

据说萧荆山的爹以前是绿水村里的私塾先生,靠着给几个娃讲课赚点钱勉强糊口。后来这萧老爷子有一天忽然去了,萧荆山埋了他爹,就自己收拾了下背着个小包袱离开了。

萧荆山离开的时候,也就十三岁吧,那时候梅子也才一周岁,还是个到处乱爬的娃娃,对这个萧荆山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去年秋天,离家十五年的萧荆山忽然回来了,人已经长成了大个头,看着威武雄壮,平时沉默寡言的。别人问他在外面都做了什么,他也不说的。再后来有人看到他膛一个长长的伤疤,很是吓人,于是就有人传他在外面是做了响马的,这么一来,大家都不太敢亲近他了。

萧荆山自己好像也浑然不在意,回到家里,重新收拾起来。以前他爹的破茅屋早就塌了,他就重新砍了柴,捡了茅草,很快搭建起茅屋来。平日里他就去山里打猎,偶尔向村里人换点食粮,有时候也拿到山下去卖,于是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萧荆山回来后,梅子见过几次的,不过都没敢说话,见到了只是低着头走过去。一来传说中萧荆山的那道疤痕很是可怕,二来她一个未出阁的二八少女,看到这样没成家的汉子心里多少是羞怯的。

如今梅子打定了注意寻死的,却没想到在这山路上看到了早晨打猎归来的萧荆山。不过幸好这萧荆山也不是个多话的主,不然梅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梅子又走了不远的路,很快到了歪脖子树下。她了在晨露中微湿的糙树干,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归宿了。

解下来布腰带,使劲往那歪脖子树上一甩,腰带轻飘飘的落下,没甩上去。梅子咬咬牙,干脆提起裙子两脚一蹬往树上爬。山里孩子,小时候谁没爬过树,一个歪脖子树还难不倒梅子。

梅子累的直喘气,总算是搞定了那腰带。她系了一个死结,又在树下搬来一块石头踮脚,试探着把脖子往里面送了送。

梅子将脖子放进那道环时,一下子想了很多。比如幼年丧父,自己身为家里老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比如福哥平日甜言蜜语,最后还是拗不过家里人娶了那有三亩农田陪嫁的女孩儿做媳妇。

梅子苦笑了下,她闭上眼将脖子送到了环里。

死吧,死后到了阎王殿她一定要和阎王说道说道,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一狠心,踢歪了垫脚石,脚趾头碰得生疼。

不过脚趾头的疼很快被强烈的窒息感淹没,梅子呼吸艰难,眼前发黑,在空中徒劳地瞪着两条腿。

她真得要死了。

死亡的滋味,不好受。

就在她要被那片黑暗吞没时,脖子里一松,束缚没有了,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畅通。可是她没有什么力气了,眼皮还是沉重地合了上去。

朦胧中,自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抱起,疾速颠簸地往哪里走去。

在这片颠簸中,梅子迷迷糊糊地再没有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梅子睁开眼睛看到了屋顶。

陈旧的屋顶布满了灰尘,有些地方茅草要掉下来的样子,这是梅子熟悉的家,她在这里住了十六年。

她回想起自己寻死的事情,连忙伸手了脖子,一才发现脖子一道疤痕,起来生疼。

看来寻思的事不是梦,只是没死成罢了。

梅子觉得口里干渴,挣扎着起身看到桌上有碗水,她这时候也顾不上是生是熟,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了还觉得渴,便扶着墙推开门出了屋子。

院子里弟弟阿秋正就着一个案板剁野菜,家里养了头猪需要吃野菜,以前这个活都是梅子做的。阿秋看到姐姐出来很是兴奋,把菜刀往那木墩子案板上一仍就跑过来:“姐,你没事吧?”

梅子点了点头:“没事,娘和朱桃呢?”

阿秋指了指外面:“在地里呢。”

绿水村地少,每户人家能有个几亩肥田就是个富户了,梅子家里祖上也曾风光好,后来虽然一代不如一代,但几亩薄田总是有的。到了梅子爹这一代,境况更不如前,梅子爹得病那会儿,梅子娘为了能给他看病忍痛又卖了几亩,如今家里就只剩下靠近村子的两亩薄田了。这两亩薄田梅子娘可当了宝贝,一年两季种,耕细作,一季麦一季谷,中间还种点黍子。如此劳作下来,一年收的粮食勉强够一家四口的吃用。如今虽不是农忙季节可也离不开人手,娘和朱桃又下地干活去了。

梅子想出去帮忙,可是身上乏力,于是就走到木墩子前拿起刀剁菜。

过了一会听到外面的声音,娘和小妹朱桃回来了。

娘一进屋就骂,说要死就死个干净,如今死个半截被个野汉子救回来,这本来就没有的名声又少了半截。

阿秋忍不住回了句嘴:“不是已经没名声了嘛,怎么又少了半截?”

梅子娘一听更气了,拿起扫帚就往阿秋屁股上抡起,吓得阿秋赶紧跑远,这一下子又惹得院子里**到处乱飞,叽叽咕咕,**毛遍地,好一通乱糟糟。

朱桃擦了下汗,拢了拢头发,撅着嘴说:“反正名声是没了,这辈子别想嫁人了,就呆在家里孝敬娘亲吧!”

梅子娘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少胡说!你看谁家的姑娘嫁不出去的,实在不行,找远处瘸了拐了的随便一嫁照样能捞点聘礼钱!”

梅子低着头不吭声,手上更加用劲地剁菜。

嫁不出去就不嫁,她是无所谓了,爱怎么着怎么着!

从那天起,梅子的名声在村里的名声更差了。这次那些闲言碎语不但说起梅子私奔被人家抛弃的事,如今更添了萧荆山的事。说萧荆山是抱着梅子回来的,一直把梅子送到家里呢,这下子这女娃更是没法嫁人了。

梅子去地里的路上,偶尔就能听到那些话。她咬着唇装作没听见,但心里还是在意的。幸好她一直没碰到过那个萧荆山,不然心里更尴尬。

这一天梅子和娘亲朱桃在地里掐棉花岔子,日头烤得很,三个人嘴里渴得厉害,梅子就小跑着回来带点茶水去地头。路上正好碰到了萧荆山从外面回来,背上依然是弓箭,大宽阔地过来。他看到梅子停住了脚,开口问:“你好了吗?”

梅子低着头不敢乱看,她眼角依稀感觉到远处有几双眼睛正朝这边瞄,于是点了点头就赶紧往自己家里方向跑。走进家门的时候,还能听到远处好像有叽咕声,还有大笑声。

梅子咕嘟咕嘟大口喝着水,喝完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这件事梅子也没放在心上,那个萧荆山也大出自己很多,八竿子扯不到一块的人物啊,可是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让梅子傻了眼。

萧荆山请了村里的媒人六斤娘来家里提亲了。

梅子娘见自己女儿还有人要,那个萧荆山虽然怪怪的,可到底不缺胳膊也不少腿,于是赶紧允下了,连聘礼都没怎么开口。

亲事很快敲定,让梅子娘意外的是,萧荆山竟然按照山里传统送来了各色聘礼,两雄两雌的**,五斤的猪,一条的大鱼,四色糖果,还有种种谷粮各十二斤,另加银钱九两九。

梅子娘见到这些聘礼,更是满口应承,恨不得马上就把梅子嫁出去。

朱桃在旁边不作声,只说自己的聘礼将来不能比梅子少,不然一定不嫁的。邻居家的小嫂子松香过来看热闹,见到这些聘礼也劝梅子,说那个萧荆山年纪是大了点,不过人家做事还算用心,该有的一份都不少你的,你嫁过去也委屈不了。

事到如今,梅子还能说什么?

梅子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在脑子里回想萧荆山的样子,却只记得他汗湿的腰带,以及阔实的膛。

她要嫁人了吗,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嫁给一个怪怪的男人。

2、嫁人

对于梅子来说,嫁人其实是一件遥远的事情。

爹去得早,如今妹妹朱桃才十五岁,弟弟阿秋十岁,个个都不能顶事。自己虽然十六岁了,按说这个时候也该抱娃娃了,可是娘一直留着,说在家里多帮着干几年活,等弟弟大一些能帮手的时候再寻个小子嫁了。

梅子和福哥偷偷的来往一直瞒着娘亲的,朱桃和阿秋得了福哥的好处也没告诉娘亲。后来福哥在家里提起这事,他家里反对,跑到梅子家来劝说梅子娘,梅子娘这才知道,拿着个扫帚在福哥他爹宋里长面前把梅子一顿好打。

梅子原本是不舍得离开家里的,可娘亲这一顿打算是把她心打凉了,因此福哥提议跑出去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梅子不求其他,不过是求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儿罢了,福哥给了她期望,却让她重重地跌在地上。

如今这么一折腾,梅子竟然真得要嫁人了,这让梅子感觉很是微妙。

嫁人的那些规矩,梅子看过很多,她的小姐妹一个个都是她眼看着嫁出去的。如今她没有想到自己终于也要走这么一遭了,梅子又有些苦涩。她知道每个女孩子走到的那个地方都有个喜欢的情郎等着自己,可是梅子却没有。

梅子的路,尽头是一个让梅子有些惧怕的男人,一个膛有道疤痕的男人。

梅子在颠簸的轿子里听着外面的吹打声,心想萧荆山做事周全,该有的果然一样不少,只可惜这又怎么样呢?梅子在后盖头下咬着嘴唇,在这颠簸中绕着山村子走了一圈,最后终于停下了。

梅子被送到了新房里——萧荆山的小茅屋。她坐在炕头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当外面的饭场逐渐散去的时候,萧荆山向最后帮忙的几位乡亲道了谢,给了谢钱,又道了别,这才慢慢走进来。

茅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萧荆山大步走近,梅子的心一下子揪起来。

关于洞房里的事情,梅子早就听说过。她的小姐妹一个个嫁出去,偶尔回娘家都会聚在一起说这说那,说着说着就脸红偷笑。梅子装作不在意,尽量不去听,不过那些话还是会朝自己耳朵里钻几句的。

如今轮到自己出嫁了,娘对着她耳朵说了一堆,她没敢细听,可也知道隐约了。

她怕疼,也有些害羞,更何况这个男人还长得比平常人更高大壮实,这让她更害怕。

她的一双手在红帕下面绞啊绞的,她想萧荆山也一定看出来了,因为萧荆山走到炕边便没靠近。

萧荆山高大的身影笼罩她,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

梅子顿时尴尬起来,结巴着想说点啥,可张了几次嘴巴都没能出声。

最后还是萧荆山先开口说话:“你饿了吧?”

梅子一听这话,顿时把那尴尬羞涩忘记了,她是真得饿了,饿得肚子都咕咕叫唤了。梅子捂着自己肚子,不让它继续叫唤下去,好丢人的。

梅子正脸红着,忽然红盖头一晃便被撩起,萧荆山结实的膛就在眼前了。

她吓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等叫出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萧荆山。

萧荆山手里拿着一杆秤,秤上挑着那红盖头,认真地看着梅子。

两个人相望一番,终于萧荆山放下那杆秤,指了指桌子说:“先吃点东西吧。”

梅子咬着唇,小心地站起身,绕过萧荆山走到桌子旁。

萧荆山端过几碟小菜,又给她乘了一碗野菜与黍子熬的稀粥和一个银钱喜饼,示意她先吃。

梅子默默地拿起筷子,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太狼吞虎咽地吃饭。

等到梅子吃得差不多了,萧荆山又拿来两个酒盅,倒上酒,一杯递给梅子,一杯自己拿着。

梅子赶紧放下碗筷,无措地看着萧荆山,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合卺酒了?她慌忙接过,又局促地和萧荆山一起摆出胳膊交叉的姿势,仰着脖子艰难地将那杯酒喝下了。

喝完酒,梅子无辜地望着萧荆山,心想接下来是干什么来着,我可都忘记了啊!

萧荆山一声不吭,起身将两个酒杯放好,又到炕头前整理了下铺盖,这才回过头对着呆呆望着自己的梅子说:“睡吧。”

梅子瞬间脸红,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

睡觉,这才是新婚之夜重头戏啊!

梅子低着头起身,默默地走到炕头前,走到炕头前就不动弹了。

她要做什么,自己脱掉衣服?

萧荆山沉默地看着梅子,半响终于指了指那炕说:“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梅子抬头看炕,炕上两副铺盖,整整地放在那里呢。

梅子讶然地看向萧荆山,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萧荆山见梅子还是不动,挑眉问:“你不困?”

梅子连忙点头,她困,她累。

萧荆山点了点头,径自接下布外衣翻身上炕。

梅子眼角余光看到他脱下外袍,露出宽阔的膛,那肌纠结的膛上果然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肋骨下方一直延续到腰际的布腰带处。梅子有点害怕,但禁不住想,那疤痕会一直伸到哪里呢?疤痕会往下,往下,再往下……

梅子不敢想下去了,她脸又开始发烫。

萧荆山光着膀子,动手就打算扯下腰带,但他手忽然停下来,抬眼睛看了看梅子:“怎么还不上来?”

梅子只觉得这个男人坐在炕头的样子真是让人畏惧,他就好像一只野兽般散发着凛然的热力让梅子不敢靠近。可是今晚的事就是个难关,这个难关梅子就算怎么想逃都逃不了。

梅子鼓足勇气,小心地脱下身上的累赘喜服。

这个过程萧荆山一直看着自己,梅子的手都在颤抖,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手不再是自己的手,自己的衣服不再是自己的衣服。

萧荆山注视着梅子颤抖解开衣服的样子,忽然起身。

他一站起来,高大的身子顿时将梅子整个人笼罩住,梅子动作顿时僵住。

萧荆山低头看着自己新娶的这个小娘子,她紧张得连喘息都忘记了。萧荆山蹙了下眉说:“你不要怕,我是去关窗户。”

萧荆山绕过梅子走到窗前,梅子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她迅速地褪去外衣,只留了里衣,然后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爬上炕,钻到了里面的那个被窝里。

萧荆山回来,见她已经上炕了,自己也吹了灯翻身上炕。

黑暗中,梅子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动作,还有身旁不容忽视的温热感。她紧张地揪着被头,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过真得没怎么样,萧荆山进了被窝,就再也没什么动作了。

梅子紧张地睁着大眼睛,在黑暗中望着本看不到的屋顶。

过了好久,她听到身旁一个噶的声音说:“睡吧。”

梅子的心这才放下来,她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梅子以为自己不会睡过去,但她可能真得累了,眼睛刚闭上就进入了梦乡。

3、早饭

梅子平日从不贪睡的,别说其他,就是山村里早上那一轮叠一轮的**叫都能把人吵醒,逼得人睁开眼睛起来收拾屋子做饭。但这一天梅子一睁开眼竟然是个大天亮了。她一下子翻身起来,看看茅屋里整齐干净却极其简陋陌生的摆设,这才想起自己嫁人了,还是嫁的那个前有一道疤的萧荆山。

可是如今萧荆山的人呢?梅子旁边已经凉起来的薄被,赶紧起来穿好了衣。穿好衣,头发还有些散乱,梅子了凌乱的发,咬咬唇还是鼓起勇气推开门。

新来乍到诸事不懂,还是看看人家萧荆山在哪里吧。

推开门便是一个小院,四周用麻绳缠着树枝子围起来。院子里空落落,没有**鸭,只有靠近茅屋的地方有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矮小窝棚,窝棚下一个灶台,想来是做饭的地方。此时此刻那个灶台的大锅里正冒着热气,灶洞里还有星星点点的火一明一灭地闪着。

而这个家的主人,也是让梅子很是不安的人物,此时正拿了斧头在灶台前劈柴。

萧荆山光着膀子露出后背,那后背黝黑结实,阳刚有力,此时肩胛处结实的肌正随着萧荆山的动作而一鼓一鼓的。明明山村早晨的太阳并不毒辣,梅子却觉得有些晕眩,她连忙扭过头去,轻轻地咳了声。

萧荆山停下手中劈柴的活,回头边看梅子边拿了汗巾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饭已经做好了,马上就能吃,你等等。”

梅子脸上一红,不光是看到萧荆山前那道的确有些狰狞的疤痕,还因为他的话。自己是新过门的小娘子,结果头一天贪睡到这个时候,竟然让夫婿做好了饭等着自己,这话要是传出去自己可没脸见人的。

她连忙点了点头,结巴着说:“你忙,我来收拾吧。”说着低着头小步快走到了灶台旁就要收拾起饭菜。

谁知道萧荆山疑惑地说:“你不要先梳洗吗?”

梅子的手原本已经伸到灶台大锅盖的把手上,可是听到这个话她手顿住,很快缩回,脸发烫了下。

是啊,还没梳洗呢,竟然急匆匆地要吃饭,这传出去才叫一个笑话呢!

她再次了自己凌乱的发丝,低着头小声地说:“嗯,我先去梳洗。”

萧荆山仿佛并不在意她的失态,放下手中的斧头走到小窝棚旁边,提出一个木桶说:“用这个吧,早上才打的溪水。”

梅子连忙点头,就要伸手接过萧荆山手中的水桶,谁知道萧荆山并没有给她的意思,径自提着进了茅屋。梅子见状也只好赶紧跟进去,只见萧荆山又从旁边箱子里拿过一个木盆放到地上,又拿了一个菱花镜子放到桌子上,这才转身对梅子说:“你先梳洗吧,我再去砍些柴,忙完了就吃饭。”

梅子此时更加羞愧,连抬眼都不好意思,只能轻微地点了点头。

萧荆山迈出门槛的时候,顺手帮梅子关上了门,梅子眼角余光看到他的后背上有一滴汗顺流而下,最终在他绑紧的麻布腰带上烟消云散。

梅子看着他走出去,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缓下来,弯腰准备梳洗。

按说木盆镜子等物应该是女方的陪嫁,可是梅子嫁得匆忙,梅子娘手头紧没有余钱,因此连这些都懒得置办就把梅子送出了门。萧荆山不知道是猜到了这些还是怎么着,家里竟然备好了一新的用具,这让梅子又脸红又有些感动。

她开始想萧荆山这个人的确不错的,虽说人有些古怪,但到底是个好人。随即梅子又想起了福哥,福哥何尝不是好人呢,福哥以前对梅子也很好啊,可是福哥最后还是娶了别人。

梅子撇开这些念头,将木桶里的水倒在木盆里,开始梳洗起来。她虽然不喜欢萧荆山,可是她感念萧荆山的好,决定尽量不再去想福哥。再说她毕竟是嫁给萧荆山的,再想那福哥也不合适的。

洗完脸,梅子又用桃木梳子沾了水开始梳头。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头发是梳得随兴,如今嫁人了要梳发髻了,梅子知道怎么梳,娘每天都梳的,可是如今梅子自己梳起来发现这并不是很容易。梅子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总算弄出了一个像样的髻,她担心被萧荆山看出这发髻的别扭,在那里扶着门看外面就是不敢出去。

梅子正发着呆,萧荆山却推门进来,梅子吓了一跳,萧荆山也愣了。不过萧荆山反应快,随即恢复正常,也没问梅子干嘛扶着门发呆,径自进屋将蒸屉放在桌上,蒸屉上是昨天是剩下的几个喜饼,还有两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块。

梅子家没有男劳力,平时只是种些粮食,梅子娘把粮食看得比命都重要,从来也舍不得拿粮食换什么的,至于自家养得几只**更是当祖宗供着等下蛋。因此梅子家一年四季的饭菜里不见几次荤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换换口味的。如今梅子闻到这蒸得喷香的味,嘴巴里不争气的竟然有了口水。

她赶紧低下头,咽了咽唾沫,其实她并不馋,有些东西吃不吃都一样。以前阿秋跑到山里眼巴巴用弹弓打些小鸟回来烤着吃,阿秋让梅子和朱桃吃,梅子是一口没吃的。她想着弟妹既然爱吃就让他们吃吧,反正自己吃了进了肚子后还是要出来的,吃了好吃的也不过是解一时的馋罢了。

萧荆山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梅子的想法,他放下手中的蒸屉又走出去,这次是去灶台盛稀粥去了。

梅子也赶紧跟着出去帮忙,可是萧荆山已经利索地拿了木勺盛了两碗粥,梅子伸手赶紧帮忙端起来,谁知道手伸得太急烫了下。

萧荆山一手端起一碗说:“进去吧,我来就行。”

梅子家平时都是把粥碗放到一个木盒里端进屋的,此时看到萧荆山一手端着一个热烫的碗,她不由得担心,小声叫道:“快放下,别烫着你。”

萧荆山却不以为意:“我皮厚,不怕烫。”

梅子目光下移,注意到萧荆山的手的确布满了茧,厚有力,倒是耐烫的样子。

梅子在灶台旁拿了筷子随着萧荆山进了屋,两个人坐定了开始吃饭。

萧荆山直接要把两块中的一大块夹到梅子碗里:“昨天折腾得太辛苦了,多吃点。”

梅子赶紧摇头:“太大了,吃不了的。”梅子不是没吃过,但没这样大块吃过,梅子家都是切成小细丁,做饭的时候捏一点放。

萧荆山打量了下梅子,想来他也觉得梅子肯定吃不下这个大块,便放下那个大块到自己碗里,又夹了另一个小块的放到梅子碗里。

梅子看着萧荆山低头喝粥吃饭,自己也赶紧低头吃起来。

这块应该是野山猪吧,大部分是瘦,只边上一点有些肥,那点肥经过焖蒸后透出诱人的香味,吃到嘴里都是满足。梅子拿起喜饼,就着粥,小口吃着,偶尔抬头看看旁边那个实在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心想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吧?如果这样也不算太坏吧,不过想到这些的时候梅子忽然有些脸红,难道一块就让自己觉得满足?或许自己还是太馋吧。

粥喝了,喜饼吃了,可是那块虽然并不大但梅子依然吃不下,她吃了还剩下一半的时候就觉得饱了腻了。看着被自己啃过的块,上面还有自己牙齿啃过的痕迹呢,她怎么好意思告诉萧荆山说我吃不下只能剩着了。

这是多么尴尬多么丢人的事情啊!

梅子深深的后悔,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碰这块,她应该直接告诉萧荆山说我从不爱吃。当然她又有些小小的抱怨,为什么你家的都这么大块呢?

萧荆山吃饭并不快,他大口吃大口喝粥却丝毫没有什么鲁感,反而有一种豪爽的味道。当他正喝着粥,看到梅子停下来的时候有些不解:“怎么了?不好吃?”

梅子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我吃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如蚊子般,可是萧荆山显然听清楚了。

听到这话,萧荆山浓黑的眉毛动了动,看了看剩下的大半蒸,又看看梅子瘦小的身材,皱眉说:“你吃得太少了。”

梅子低头,脸上发烫,但还是坚持说:“真得吃不下了。”

梅子很担心萧荆山让自己继续吃,因为萧荆山看起来很不满的样子,她开始想象如果自己被眼前这个强壮的男人逼迫着吃下那块蒸会是什么感觉,这一想她顿时觉得浑身颤抖,太可怕了。

她甚至想萧荆山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像娘亲一样抡起棍子打她?她还顺便想起了那个劈柴的斧头,萧荆山劈柴的时候可是看着力道十足啊。

谁知道萧荆山二话没说,伸竹筷从梅子碗里取了那块还带着齿痕的野山猪,自己吃起来。

梅子脸一下子更红了,那是自己吃剩下的啊!

不过萧荆山却丝毫没有顾忌的样子,又去灶台盛了一碗稀粥,就着稀粥将那块全部吃下去了。

4、灶台前做饭

嫁过来一两天,梅子慢慢熟悉了萧荆山的生活。

萧荆山没有地,只靠打猎维持生计,这个多少有靠天吃饭的意思了。平时他就在附近山上打些野山**野兔子什么的用于平时的嚼用,偶尔会到深山里打些野山猪或者野熊什么的拿来卖钱。萧荆山本身丝毫也不太在乎身外之物,卖了猎物得点钱能花的都花了,基本没有什么积攒。就像是现在这次成亲,萧荆山基本是毫不吝啬地倾其所有迎娶梅子了。

梅子说起来是感动,但感动之余又觉得这个男人的确不太会过日子。她虽然没好意思问人家多少家底,但多少也能感觉出萧荆山现在是没什么积蓄的。因为这天晚上梅子散了头发准备上炕,萧荆山看着梅子没什么饰物的发髻说:“等我过些日子打了猎物卖了钱,再给你置办些饰物吧。”

梅子听到这连忙说不用,饰物这些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用的,她向来穿着素净,已经习惯了的。萧荆山却仿佛有些过意不去,又说:“我也不懂你们女孩子家都需要什么,有点委屈你了。”

萧荆山这么一说梅子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名声差,能有个人愿意娶她已经知足了。如今虽说萧荆山名声有些古怪,可到底也是清白的单身汉子啊,人家不但愿意娶自己,还反倒一副委屈了自己的样子,这让梅子心里很是感动。

梅子不善言辞,也只有在心里想着多为萧荆山分担些,尽到自己做人娘子的本分才是。当天头晌,她就收拾了下萧荆山平日的衣服,拿出来该缝的缝,该补的补,又把萧荆山最近穿过的需要洗的衣服放到竹篓里准备过会儿去溪边洗。

山村里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一早一晚,中午饭那是有钱人家的奢侈而已,梅子眼看着过了晌午,萧荆山去附近山里随便打些猎物还没有回来,于是自己便把那要洗的衣服提着去小溪边。

绿水村坐落在牛头山里面,牛头山到处是溪水河流,绿水村附近就有一条小溪,上游是取水用来做饭的地儿,下游则是平时姑娘媳妇们洗衣服的地方。

这次梅子一个人提着竹篓端了木盆到了溪水旁,早有一些姑娘并媳妇们在溪边洗衣说笑,见到梅子来了那说笑声渐渐止住了。

梅子一个是觉得自己新拢出的发髻怪怪的,看在别人眼里估计是个笑话,另一个到底是新嫁娘脸皮儿薄,故而低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自个儿找了个角落,用木盆舀了盆溪水,又把衣服拿出来洗。

其他人开始交头接耳,眼神儿里冒着好奇,时不时朝这边看一眼,梅子脸上发烫,又觉得很别扭,直低着头用力洗衣。

萧荆山的外衣裤子都在里面,他的衣服大都是布或者麻布的,做工简陋糙,如今上面还能闻到男子淡淡的汗味。梅子平日在路上和村人男人擦肩而过,也曾闻到过他们身上的汗味,大都臭臭的。但是萧荆山衣服上的味道梅子却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很有阳刚感,梅子便又想起晨间光着膀子的萧荆山,还有那厚实的脊背上沿着肌理下滑的那一滴汗,她想萧荆山的汗滴一定全都浸在这衣服里了。

日头晒得厉害,山间的溪水为梅子带来一分沁凉的感觉,她抹了把额头的汗,认真搓洗着萧荆山的衣服。

周围的窃窃私语渐渐停歇,一个梳了髻的年轻女子蹭到梅子身旁,小声地问:“梅子,你还好吧?”

梅子抬起头,只见那女子是小时候的玩伴,阿金。阿金是少数嫁到本村的同龄玩伴,这几年阿金嫁人了事情多,但和梅子关系一直还不错。

梅子冲阿金笑了下说:“还好。”

阿金犹豫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梅子毫不在意的笑容还是没说,只是将自己洗衣服的木盆木桶都提过来,和梅子并肩洗衣,边洗衣边随便说点家长里短的。

梅子注意到阿金谈话间总是小心地避开嫁人这个话题,想来以为这是梅子的伤心事,不愿意提起让自己不愉快?梅子感念阿金的体贴,却又觉得好笑。其实福哥抛弃自己的事儿,自己原本真是伤心欲绝的,可是歪脖子树上一挂后,原本的伤心就好像那远山的雾一样,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至于现在嫁给谁,对于梅子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的,萧荆山虽然为人孤僻,可目前看来对自己也不错,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这些心事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的,梅子也就没有对阿金提起。

阿金嫁得是本村的后生陈红雨,陈红雨爱说笑,这两个人没订下前就时不时逗逗嘴,后来两家长辈一看这两个孩子挺配对,干脆一个嫁一个娶就这么把亲事定了。陈家的家底殷实,陈红雨活泼有趣又疼爱自家娘子,成亲不过一年家里就添了个大胖小子,阿金在绿水村算是过得好的了。

当下梅子和阿金说些家常,说着说着场面便活泛起来了,旁边就有其他姑娘媳妇凑过来搭话,问梅子这个那个,更有那大胆的泼辣的媳妇叫明菊的,直接问梅子昨晚过得怎么样。

梅子哪里搭得上话,况且昨晚的事情也不好提,只能低着头认真洗衣。

旁边的人见梅子低头脸红,以为她是害羞了,更加起哄追问起来。其中又有个叫红枣的,透着一脸神秘的笑,看了看梅子手下洗的衣服,故意笑着问她昨晚的白帕子用不用洗。

梅子开始还不懂红枣这是什么意思,待听到周围的女子轰地一声笑起来,又有人笑着怪红枣问得太不留情面,梅子才慢慢醒悟过来,原来她说的那个白帕子就是洞房之夜要垫在身子底下的。

她脸一下子红了,抬起头眼含着些微怒意瞪了红枣一眼。谁知道这红枣向来是个脾气大的,见梅子那么瞪她,反而来了子,干脆又追问说:“你只会给自家汉子洗衣服,怎么不把你那帕子拿出来洗,莫不是本那帕子本干干净净啥都没有吧?”

她这话说得尖刻,分明就是在说梅子在成亲前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这让梅子一下子恼了,晶亮的眸子闪着怒意,瞪着那红枣大声地问:“红枣,你这是什么意思?”

梅子子一向比较软,从来不与人吵嘴的,但今天的事不但关系到自己的名声,还关系到人家萧荆山的名声,她也少不得出来辩驳几句。

旁边的人见这玩笑开大了,连忙上前劝架,有的安抚梅子说别在意,她就是嘴巴太直说话没把门的,开个玩笑而已,别和她一般见识,也有的拉着红枣让她赶紧闭嘴。阿金什么都没说,上前握住梅子正在颤抖的手,示意她先别急。

梅子在旁人的劝说中也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些事说不清道不明,不能大声争辩也不能公开证明,花非花雾非雾的就是个暧昧的事,自己急也没用,一着急反而落人口舌说自己羞恼成怒。她想通了这个,也只能最后怒瞪了红枣一眼,自己继续蹲下洗衣服。

可是手在轻轻颤抖,心儿在狂跳,那衣服在手中揉搓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阿金提醒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差点把衣服洗烂了。

直到快要傍晚时分,周围的人群也逐渐散了,梅子收拾衣服慢慢往回走。

梅子原本以为嫁人了一切都会好起来,那些流言蜚语至少能消散些,如今看来不是的。山村里的人没什么消遣,平日不忙的时候嚼个舌子当乐趣,随便说道说道就能把人说得山沟沟里去。

梅子抱着木盆和竹篓回到萧荆山的小院子里,只见萧荆山已经回来,正蹲在那里打理一只山**,旁边一地的**毛。萧荆山见梅子回来,指了指旁边的野菇:“今晚吃夜菇。”

梅子点了点头,放下木盆,将衣服一件件取出来晾到麻绳上。山里人家就算是件布衣服也是珍惜的,夏天日头毒,一般洗衣服在傍晚,晾一晚上到了歇息的时分干了正要收起来,免得白天日头容易把衣服晒旧了。

萧荆山抬头看了看自己在小院里迎风招展的衣服,看着无打采的梅子说:“今天辛苦你了。”

梅子回过头冲萧荆山笑了笑,她觉得萧荆山可能误会了,不过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尽管她和萧荆山已经是夫妻了,但很多事情他们没法讲开,两个人也实在陌生得紧。

晾完衣服,梅子便将萧荆山脚旁的野菇收起来,捡干净了又拿溪水洗过,又随手拿了葱姜切碎待用。这时候萧荆山已经打理好了那只**,梅子便接过来,萧荆山看着梅子一脸疲惫的样子,淡淡地说:“你先进屋歇息吧,我来做吧。”

梅子怎么可能晚饭还让萧荆山动手呢,坚持接过了那只**,用刀剁成块,又用刚才烧开的水焯过,这才放在一旁待用。接着又把野山菇也焯过了,这才重新在灶台里添了火,用炊帚扫了下锅,锅里的水分干了,发出滋滋的声音。

梅子正要回头拿油,身后一只手就把油桶给递了过来,梅子瞥了眼萧荆山,径自接过放在锅里一些,紧接着又放了葱花姜片,爆得喷香,随后放**块和野山菇。

梅子对这个家还不熟,便问萧荆山家里还有什么调料,萧荆山打开旁边一个小小的木柜子,梅子这才发现里面放了专用于放调料的格子盒,各种佐料分门别类很是齐全,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不过梅子一看便知道这些都是新购置的,没怎么使用过的,早上吃得那个蒸显然还没有用上这些佐料。

梅子看了眼萧荆山一眼,她越发觉得萧荆山对自己的体贴,谁知道萧荆山却闪躲开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说:“我当时去山下置办东西,看到后就顺便都买回来了,想着以后总是要用的。”

梅子想着他那个“以后总是要用的”,不觉脸红了下,幸好锅里已经滋啦滋啦地响了,于是赶紧不去看他。梅子虽然如今不常吃些野味,但好歹爹爹在世的时候还是见识过许多的,知道野山菇炖山**讲究的是一个鲜字,于是只放了一些盐提味。

这时候萧荆山已经径自拿过柴来添到灶台里,又坐在灶台前的石墩上拉开了风箱,灶台里的火苗烧得正旺。梅子取了几大瓢子水倒在锅里,锅里的小**和山菇就咕噜咕噜地炖了起来。

梅子又拿了用秫杆制成的大蒸屉,铺上了一层洗干净的笼布,将晚上要吃的饼子放进去。放的时候梅子看了眼萧荆山,问他要吃几个,她怕放少了萧荆山不够吃。

萧荆山说三个就够了,梅子便拿了四个饼子放进去,梅子一般只吃一个。

做完了这些,梅子看着拉风箱添火的萧荆山,只见他依然光着膀子,火光映衬着他前那道疤痕,愈发狰狞了,不过梅子如今倒没有特别害怕了。

梅子蹲下身子说:“我来烧火吧。”说着就去握住那风箱把手。

一般做饭都是女人的活,梅子自然不好意思让萧荆山在这里拉风箱添火。

可是萧荆山却没有放开的意思,梅子去握风箱把手的手就那么碰到了萧荆山的大手,她的手像烫到了一样迅速收回来。

萧荆山抬头望了她一眼,仿佛对于她那么紧张不安的样子感到不解。

梅子叹了口气,小声地说:“我做饭做惯了的。”

萧荆山见此,豪爽地站起身说:“也好,那你来吧。”

梅子见他终于让出这块石墩,赶紧坐了上去,石墩上尚有余温,梅子的脸又开始发烫了,不过她告诉自己,只是因为灶台里的火太过旺盛的缘故。

她又用力拉了几下风箱,烧吧,烧得更旺盛下,山**炖野菇就可以香喷喷地吃了。

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就让他们去吧,大不了和这萧荆山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

5、晚上的山间小院

天快黑的时候,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山里野味特有的鲜香味道四溢,梅子知道饭煮好了。

她回头看,只见萧荆山坐在旁边一个石墩上,正用一块旧布仔细地擦拭着那把弓箭。梅子家里没有打猎的人,她家里也没有弓箭,因此从来没有细看过猎人的弓。

如今近看,这才发现那弓有她半人高,很有震慑力,透出森森寒气。她抬眼看萧荆山,却见萧荆山将那大弓拿在手中来回擦拭,仿佛对待最心爱的宝贝一般。

萧荆山擦拭得非常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梅子正偷偷瞅她,他擦拭完了,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支箭。那箭头造型古朴,散发着淡淡的铜光,箭羽上还有雕的羽毛。梅子觉得奇怪,她知道村里的人就算再讲究也不会用这么别致的箭弩的。

萧荆山将箭弩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搭在刚刚擦拭好的弓上,然后郑重地拉弓,弓崩得极紧,形如满月。

梅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萧荆山有些陌生。尽管她和萧荆山本来就不熟,但她知道这一定不是自己这一两天已经有所熟紧悉的那个萧荆山。

萧荆山手中的弓在崩到了极限后,骤然松开。

箭如飞一般出,梅子目瞪口呆地转向箭飞出的方向。

离弦之箭挟带着巨大的力道迅疾而出,最后砰地到了院子外一块巨石上,箭羽在颤抖,而箭头已经入了石头几分!

梅子没打过猎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村里其他打猎的人是什么样的水平,这种发箭的气势肯定不是绿水村任何一个猎人会有的。萧荆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梅子忽然想起了没有嫁给萧荆山之前就听到过的种种传言,譬如他曾经当过响马,那道伤疤就是抢劫的时候留下的。

难道,这些竟然都是真的?

梅子呆呆地看着那箭好久,才忽然发现萧荆山一双深不见底的虎目正望着自己。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过还是克制住了,结结巴巴地问:“怎么了?”

萧荆山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事。”然后他慢慢站起身,绕过院子走到那巨石旁,单手拔出了箭,当然这毫不费力的动作又让梅子吃了一惊,她更加开始忐忑自己到底嫁了个啥样的人啊!

萧荆山拿过那箭,也用布擦拭了,然后才放到旁边的箭筒里。而在这个过程中,梅子惊讶地看到,那个箭头顶端是刺着一个飞虫的!

萧荆山抬眸望了眼灶台上正锅盖下冒出的热气,又看了眼灶洞里一明一暗的火星,开口提醒说:“该吃饭了。”

梅子猛地站起来,点头如小**啄米说:“是的,该吃饭了,我马上收拾。”

萧荆山将自己的家伙收拾起来,也帮着梅子收拾,很快两个人就坐在饭桌前吃着新鲜又美味的山**炖山菇了。

梅子原本还不觉得饿,如今看到这么美味的山**炖,顿时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不过她还是记得礼让了自己的夫君,先给萧荆山递过筷子,自己才拿起来吃。

萧荆山捏着梅子递过的筷子,说了一句:“以后不用这么客气。”说完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野山**炖山菇还剩下许多,梅子问了萧荆山窑洞在哪里,便把剩下的大半锅山**炖菇放到了窑洞里面。原来绿水村民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附近挖一个长方形的深洞,外面架上横梁搭上茅草之物,里面冬暖夏凉,用来存放易坏的食品。

放好了剩菜,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了。乌七八黑的想做点缝缝补补的事又怕浪费灯油,毕竟白天也不是没时间,白天能做的事为什么要晚上浪费着灯油来做呢。

要在以往的时候,绿水村的村民大都会走出家门,到了山间小路或者街道上,一群人坐在一起,扇着手中的蒲叶扇,望着星星吹着山风聊聊天。如今梅子嫁了萧荆山,白天又听到红枣的那番讥笑,无论如何是不想再去跑到人群里丢人现眼的,免得又惹出什么是非,于是便留在家中院子里搬了一个石墩,拿出剩下的菇来收拾了,打算第二天晒干做成蘑菇干,好留到以后吃。

萧荆山显然也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要知道他刚回来绿水村的时候就不太爱和村里的汉子们聊天聊地,后来因为那道伤疤的事他被猜疑,就更加不掺和村里的事了。

梅子不由暗想这样正好,省的萧荆山跑出去留自己在家,要知道她一个人胆子也不大,平时在家有妹妹有弟弟更有老娘在,如今要她一个人字这村边的篱笆小院里守着还真有些忐忑的。

她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想着嫁到这里已经是第二天了,后天按照风俗就是要回门的时候了,不知道家里朱桃和阿秋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自己,娘亲可好吗?地里的草这几天都除完了吗?梅子知道现在想这个也没用,只能等着后天回去看看再说了。

萧荆山吃过晚饭后脱去了上衣,露出壮的膛,当然又重新露出了那道疤痕。梅子想起傍晚时候的那只箭的威力,到底有些惧意,只低了头捡山菇,不去看他。

萧荆山在院子里伸展了下手脚,便开始打起了一套拳法。梅子此时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就算萧荆山拿出一把刀来狂舞一番她也觉得很正常。梅子看不懂拳法,她只是觉得萧荆山这拳打得很熟练,很有力道。该怎么形容呢,那种熟练和流畅就像河里游得鱼一样灵活多变,可是那种力道啊,就像山里的豹子充满了爆发力。

清冷的月亮早已经高高挂在暗黑色的天幕中,清新的山风吹过篱笆小院,院子里晾着的衣服轻轻飘动。萧荆山一套铿锵有力的拳法打得虎虎生风,让梅子看得眼睛几乎移不开。

最后萧荆山身子往下蹲成马步状,双手做了一个收山式,一套拳法打完。

梅子慌忙移过眼睛看别处,萧荆山走进屋拿了汗巾出来,又提了两个木桶:“我要去溪边洗一下,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水,你稍等下,会很快的。”

梅子低头抿唇点了点头,这样的夏天她的确需要洗一下,晚上做饭烧火的时候身上出了不少汗的。只是初来乍到,家里只有一间茅屋,她不好意思向萧荆山提起罢了。

趁着萧荆山出去溪边,梅子也趁机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件换洗的衣服,又准备了汗巾子和大木盆。片刻之后萧荆山手里毫不费力地提着两木桶的溪水回来了。

萧荆山见梅子在茅屋里等着,就把那一桶溪水哗啦啦倒进木盆里,另一桶放到一边备用,又给梅子取了另外一个木盘来放用过的水。梅子见萧荆山做这些的时候,站在旁边又开始忐忑起来,自己在茅屋里洗澡,那萧荆山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萧荆山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临出门前还对梅子说:“你慢慢洗,我在院子外面溜达一下。”

梅子的心算是放下来了,萧荆山若是就在院子里,这门窗不严,如果被看到什么她肯定会不自在;萧荆山若是走远了,她一个人在屋里洗澡总是会有些怕的,所以萧荆山在院子外面溜达是最好不过了。

梅子头天出嫁的时候就折腾了一身汗,今天又是做饭又是洗衣,身上早已经汗腻腻的,后来虽然山风一吹不再汗腻了,可想起出过那么多汗心里总是膈应,如今清凉的溪水洗洗身子,在这炎热的夏日是再好不过的享受了。

梅子仔细洗过了,汗巾子擦干了,又换上了那套换洗衣服,将萧荆山并自己换下的衣服都放到竹篓子里,打算留着明天去洗。她看着竹篓子两个人放在一起的衣服,一个带着小碎花的女孩子气,一个是简单的布衣,真真是男女不同啊!

这么一看,她脸禁不住红了,想着今晚怎么办,今晚应该还是像昨晚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吧?只是不知道萧荆山心里是怎么个想法,昨晚为何又不碰自己,是体贴吗?

梅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甜意和感动,虽说她之前爱着福哥,后来福哥抛弃了自己她是再也不想什么情啊爱的,只想着既然嫁给了萧荆山就要好好过日子,可是人心做的,哪个女孩子不希望遇到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儿,面对萧荆山这人的种种体贴心里自然是感激又感动。

萧荆山远远见到梅子走出茅屋,就慢慢走近院子,却看到梅子正蹲在那里对着竹篓子换下来的衣服发呆,他轻“咳”了下。

梅子听到萧荆山的咳声,知道自己是失态了,赶紧站起来,小声说:“我洗好了。”

萧荆山点了点头,进屋把梅子用过的水提出来,梅子上前想接过来自己提,萧荆山自然是拒绝了。

梅子傻愣愣地看着萧荆山将那两桶水提出院子,泼到院子外的杏子树下。萧荆山泼水回来,将桶放到院子角落,这才说:“进屋睡吧。”

梅子正尴尬这个事,此时听到萧荆山这么说,只能轻轻点了点头,随着他进了屋。

6-10

6、晚间同眠

梅子进了屋,眼睁睁看着萧荆山随手脱下上衣放到一旁,屋子里没点灯看不清楚,但梅子就着窗外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他那道狰狞的疤。梅子站在旁边低着头,双手绞着,再次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萧荆山和梅子相处了这一天,好像也看出了梅子的心思,坐在床沿上看着梅子,沉思了才认真地说:“有些话我想和你说说。”

梅子连忙点头:“你说。”

萧荆山示意梅子坐下,梅子小心做到土炕旁边的一个木凳上。

月光如水洒入小屋子,屋子里的两个人的面目都有些朦胧。萧荆山在这朦胧中慢慢开口说:“梅子,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一穷二白,在这里没有地也没有什么家底,就是靠着打猎为生,嫁给我委屈你了。”

梅子连忙摇头:“不不,你别这么说,我名声不清白,能够嫁给你我已经很知足了,倒是怕连累了你的。”

萧荆山却笑了笑说:“你我既已拜过堂成了亲,那就是夫妻,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

梅子从没见过萧荆山笑,忽然听他笑来,只觉得豪迈爽朗很是动听,再加上他说的话实在可心,不由得抿唇笑了下,点头说:“是的,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说。”

萧荆山收起笑意,脸上又重新认真起来:“梅子,你我既然对这桩亲事毫无怨意,自然应该夫妻同心,坦诚相对。我知道你对我有种种不解,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想再提,你只要记住一样,如今你的夫君只是牛头山绿水村的一个普通猎户罢了。”

梅子见他说起这些,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也不好再问,只能点头说:“嗯,我记住了。”

萧荆山又说:“我见你这一日总是有许多忐忑不安,我想着是不是你对男女之事有些惧怕,因此不曾强求你什么。这种事情应该求个男女情愿,因此我萧荆山倒可以承诺,你一日不喜欢,我便一日不会把你怎么样,可好?”

梅子开始听他直接说起这个心里很是不自在,脸上发烫,后来听他说要等自己情愿,又生出无限感激。希望那劳什子的男女之事总是让人害羞忐忑的,若是暂时能避去,也是好的,因此梅子低着头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好的。”

萧荆山见梅子并没有异议,又说:“我往日也见过不少世面,看尽了这世间人情,如今年纪大了,就想留在这山村子里好好过日子。你年纪虽然比我小些,但到底也经了些事,相信你我夫妻定会相互扶持下去的。你既嫁我为妻,我萧荆山但凡能做到的自然会为你做,绝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

梅子觉得这番话真是说到了自己心里去,自己求的无他,不过是一生一世有个相伴的人儿罢了。她抬起头感激地望着萧荆山说:“你放心,我纵然以前有些许多传闻,但既然嫁给你为妻,自然本本分分把日子过好。”

萧荆山点头:“这个我是相信你的。”

当下两个人对着月光,一个坐在炕上一个坐在凳子上,再也没有什么话,茅屋内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萧荆山忽然“咳”了声,开口说:“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尽管问便是。”

梅子心想我倒是想问问你以前当真做过响马,可是我哪里能问得出口呢,她一转念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连忙开口说:“那我想问问,你今年多大了啊?”因为刚才萧荆山说自己年纪大了,她忽然想知道这个了。以前只知道大概,却不知道确切的,只知道他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吧。

萧荆山在黑暗中笑了下,这才开口说:“我今年二十八岁,你呢?”

梅子眼睛一亮,也笑了下说:“那你和我属相同呢,我今年十六岁了。”

萧荆山感叹了句:“是啊,我们属相同,不过我比你大好多,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可能还在玩泥巴呢。”

萧荆山十六岁的时候,自己不就是四岁吗,梅子回想了自己四岁在做什么,不就是玩着泥巴照顾着弟弟阿秋嘛!萧荆山倒没说错的。

两个人这么一说笑,顿时觉得屋子里气氛好了很多,萧荆山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上炕歇息吧。”

梅子这时候不再担心了,借着黑暗脱了自己的外衣上了炕,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凉被。在她上炕的时候经过了萧荆山身边,闻到了他身上有山间小溪的清新味道,于是脸红了下,不由的想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同样的味道。

这是梅子成亲的第二夜,她睁着眼睛看着依旧黑乎乎的茅屋顶子,可是心里却不再忐忑。身边传来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她却不再惧怕忐忑,反而是满满的心安。

她相信这个男人,也直觉这个男人会带给自己幸福的。

第二天梅子醒来得很早,也许是安心了的缘故吧。

她睁开眼便看到身边的男人依然在沉睡中,夏日的凉被只掩住了下半身,上身露出壮的膛以及那道狰狞的疤痕。梅子从来不敢细看那道疤,如今看来这疤痕应该是刀砍伤后留下的痕迹,从左边膛一直绵延到腰际伸到凉被里,当时的情景看来应该极其凶险的。

梅子再细看,忽然发现他膛上除了那道显眼的疤痕,其实还是有其他大小伤痕的,只不过比较轻微平时不细看是看不出的。梅子咬着唇想,这个人十三岁离开这山沟沟到外面去,不知道都做了什么呢,怎么能落到一身的伤疤呢!

她正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感,目光往下一扫,却惊奇地发现下面凉被上鼓起来的一个帐篷,看起来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梅子疑惑地想,这个人身上让人惊奇的东西真是不少啊,不知道他在睡觉的时候会在被子里藏着什么?刀?枪?

梅子醒来后也睡不着,要想下炕还得越过这萧荆山的,因此被困在炕里面的她无聊之中好奇心开始泛滥,想着趁着萧荆山睡着,干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吧?其实这要是赶在头天晚上,她是断断不会有这胆子的,也就是昨晚上萧荆山和她一番深谈后她才慢慢对萧荆山失了戒心。

梅子眨巴了下眼睛,最终下定决心,小心地伸出手向那鼓起来的小帐篷。

她的手触碰到那帐篷,感到里面有什么活物在动弹,而且那东西还很是温热,她更加好奇了,忍不住想捉住那物好好看看。

谁知就在她要进一步时,萧荆山忽然动了动,睁开了眸子。

她见人家萧荆山身子一动,连忙抬眼看,却正好看到那深如海的眸子睁开来,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梅子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出声,顺便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萧荆山也愣了,他愣了片刻后,手支着炕坐了起来,不解地看着一旁惊慌失措的梅子。

梅子越发尴尬,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乱别人的东西,这是不对的。她忽然很是悔恨,恨自己手太痒,恨自己没有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如今就像做贼一样被人抓个正着,实在太过丢脸!她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看着萧荆山,心想他不会生气吧,不会责备自己吧?

萧荆山的浓黑的眉毛疑惑地皱了下,但是看到梅子可怜巴巴缩在炕里面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我先起来,你再睡一会吧。”说着下炕。

梅子注意到萧荆山被子里藏着的那个帐篷不见了,莫名地消失了。她更加不解,不过头也垂得更低了,就这么在炕上磨叽了好半天终于醒悟过来,赶紧穿衣起来,给萧荆山做早饭,将功赎过。

萧荆山此时早点起了火,大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了,梅子赶紧取了点黍米,洗干净了放进去,又从院子旁边的地窖里拿了昨晚的野山**炖山菇出来,盛了慢慢一海碗放到蒸屉上。

梅子坚持让萧荆山进去休息自己做饭,萧荆山见她期期艾艾的不忍心,干脆说:“你拉风箱好了,我来添柴。”

拉风箱只需要坐在旁边拉就可以了,可是添柴会烤得难受,夏天容易出汗,梅子见人家萧荆山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今天做错了事的是自己。

夫妻二人同心,很快早餐出锅,两个人一起吃了,整个过程非常沉默。

梅子是愧疚,不好意思说话,而萧荆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了,低着头没怎么看梅子。

梅子越发觉得萧荆山也许不高兴了,自己不该去窥探人家的秘密,可是她在愧疚之余还是忍不住好奇,那是什么啊?后来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7、受伤

这天晌午过后,梅子绞着小手在那里想心事。虽说嫁人后还是在一个村子里,走回家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可她这几天总是得刻意回避见到家里的人的,免得不吉利。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了,终于可以回家去看看娘亲和朱桃阿秋了,不知道她们一切还好吧?

回门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梅子心里也有许多忐忑,首先最不安的就是娘亲和朱桃她们对待萧荆山是什么态度,记得出嫁前自家妹子提起萧荆山就撇嘴啊,而娘亲以前提起萧荆山也没有什么好语气的啊。

其次不安的是这礼节问题,按说回门的时候新女婿总是要带些礼物的,不知道萧荆山这个在外多年的人知道吗?万一不知道的话,自己怎么好意思提起呢?总不能巴巴地对人家说:喂,明天你要跟我回娘家,记得多准备点上门礼啊!

梅子有了心事,做起事来难免心不在焉。她正拿着刀切昨日个萧荆山打猎带回来的一只兔子,想着切了腌起来放着慢慢吃,谁知这一走神,一刀下去切到了拇指,顿时血便流下来。

梅子赶紧用手将涌出的血抹去,细细一看吓了一跳,拇指上开了一个口子,那血口子裂着又在流血,真真是吓人。要在往日,梅子娘必然是让梅子赶紧到大门后面的门栓上找些陈年旧积的细土敷上止血的,可是萧荆山这里一切崭新,哪里来的陈年细土呢!

她正急着,萧荆山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手上都是血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倒是吃了一惊,慌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问:“这是怎么了?”

梅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裹得又疼又火辣,那种火辣甚至掩盖了大拇指上的伤口痛,她蹙着细眉,小声地回说:“切时伤到手了。”说完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笨啊!

萧荆山看了下那伤口,便命令她不许动,他自己则是很快跑到屋子里,拿了一些白布和一个小罐子出来,又迅速从罐子里倒出来一些灰褐色的粉末捂在梅子的伤口上。

那粉末倒在自己拇指上后,开始还是只觉得又麻又辣,片刻之后再看时,却见到那灰褐色粉末混着血已经凝在那里了,而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萧荆山又扯了白布为她仔细地包裹起了拇指。梅子原本因为手上太痛倒没在意其他的,如今手上痛楚渐渐消去,对于这个蹲在自己面前捉着自己的手认真包扎的男人就没法忽视了。

他一只大手牢牢捉住自己的小手,另一只手则小心地用白布将自己的拇指绑紧。他是低着头的,梅子透过眼睫毛只能看到他皱紧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还有抿起的唇。梅子不禁想,其实细看,人家萧荆山长得很有男子气概的。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娶了自己,没得是被那道疤痕害了吧。梅子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后,心里又泛上点点甜蜜,这个男人的呼吸多么沉稳,低着头给自己包扎的神情多么认真啊,能嫁给这样一个男子自己应该知足的。

萧荆山全然不知道梅子心中所想,仔细包扎好伤口,又给那白布榜上一个规整的结,这才抬头说:“这些天不要碰水,很快就能好的。”

他这一抬眸子,却看到梅子正呆呆看着自己,他还以为梅子是疼得呆在那里了,赶紧问:“怎么,还在疼吗?”

梅子慌忙摇头:“没有没有,好多了,只是有些后怕。”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抽回时,却仿佛感到一点若有所失。他的大手温热而有力,完全不同于自己的。

萧荆山一听这话,很是严肃地看着梅子:“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这次也就罢了,还不算严重。万一以后哪天不小心,切下手指头来,那时你才知道什么叫害怕。”

梅子听他说什么切下手指头,想起那血淋淋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十手指头一起痛了起来,慌忙摇头说:“怎么会呢,我一直很小心的。”

萧荆山看这小娘子被自己吓到了,和缓了神情说:“也罢,以后这种杀**宰兔的事,你还是不要轻易手了,我来就行。”

这可当然不行,她是为人娘子的,怎么可以让自己夫君做这些呢,梅子动动嘴巴想辩解,可是低头看着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拇指,心想还是先算了吧。

接下来的晚饭自然是萧荆山做的,梅子搬了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偶尔帮着拉拉风箱。

萧荆山不让梅子拉风箱的,说大夏天这里烤得难受,你又受了伤,还是去树荫下乘凉吧。梅子却非常坚持,她坚定不移地认为为人娘子的做饭洗碗缝缝补补是天经地义的事,如今自己受伤没有办法做饭,但拉拉风箱还是必须的。萧荆山看着她小脸抿着倔强坚持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什么,只能随她了。

这天的晚饭,除了头天剩下的野山菇汤,还凉拌了马齿菜。马齿菜用蒜汁浇过,再滴上几滴麻油,随便一拌,既香鲜味美又清热解火。萧荆山见今晚天气不错,干脆将饭桌搬到了院子里树下,摆上了碗筷,小夫妻二人就这么就着山间清风吃了起来。

吃饭间,梅子觉得两个人连话都不说未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再加上她心里的确也有疑问的,便装作毫不在意地开口说:“明日个你有什么事要忙吗?”

萧荆山吃下一口马齿菜,抬眸看了看梅子说:“有。”

梅子心里一咯噔,看来他不知道明天要回门的事,竟然明天早有了计划,这下子可怎么开口呢?怪只怪自己太多嘴没事干嘛要问他是否有事,还不如直接说明天要回门呢。

梅子原本嚼着马齿菜的嘴巴就慢了下来,在那里有一筷没一筷地挑着几野菜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呢?

萧荆山将碗里最后一块**夹到了梅子碗中:“你受伤了,多吃点吧。”梅子接过那块**,却不怎么能吃得下,心事比天重,怎么吃的下!

萧荆山见此,干脆放下碗筷。

梅子被他动作惊到,抬头看他正审视着自己,不由脸一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荆山皱眉说:“你怎么了?生病了?”

梅子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明天的事。”

萧荆山不解:“明天怎么了?”

梅子干脆坦诚地说:“按照这里的风俗,成亲三天要回门的。”

萧荆山更加不解了,眉头皱得更紧:“这又如何?”

梅子忽然觉得委屈,你不知道也就罢了,还要拼命问我,问了也就罢了,还要装傻充愣当做不知道,于是她赌气说:“明天就是我回门的日子啊,不过你有事,自然是去不了的。”

萧荆山看着一脸委屈哀怨的小梅子,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宽厚爽朗,在小院上空悠悠飘荡。

此情此景,任凭她是泥人也有几番脾气,她一下子站起来,跺了跺脚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不去就不去,有什么大不了的,竟然还笑话别人!”真真比河里的青蛙还让人讨厌。------最后一句她只敢在心里嘟囔,万万不敢说给萧荆山听的。

萧荆山无奈摇头说:“我说有事,就是说要去岳母家回门啊,你怎么就误会了呢?”

梅子听见这话,原本正要推开茅屋门的手顿时僵住,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脸红耳赤低着头回到饭桌旁,小心翼翼坐下,拿起碗筷小口吃饭。

萧荆山还想笑,但他忍住了,他可能觉得自己要是再笑的话这个小梅子真得会羞愤得弃饭桌而逃,于是他只能绷着脸严肃地说:“把**吃完。”

梅子低声“嗯”了下,赶紧把剩下的**全都吃下肚,连最后的汤都没好意思剩下。

饭后收拾碗筷这活自然是萧荆山来做,梅子心里虽然更加惭愧,但这次也没胆子再争什么,乖乖地坐在院子下小凳子上乘凉。

今晚萧荆山打了一套例行的拳法,很快收山,随便擦了擦汗就去溪边了。他回来的时候自然提了两桶水,把水送进屋子的时候还嘱咐梅子洗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湿到左手大拇指,梅子少不得乖巧地答应了。

等到梅子洗完,清清爽爽地走出屋子的时候,只见萧荆山一手提着几块用麻绳绑紧的腌,一手握着一个纸包从外面走进院子。

梅子不懂这是要干嘛,眨巴着眼睛问:“刚吃过饭,拿这些是要做什么?”

萧荆山将腌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解开麻绳整理了下,这才说:“明日个要回门,总不能空手去吧。”

梅子原本是不指望什么的了,想着自家娘亲不至于为难自己吧,至于街坊邻人就随他们笑去吧。可是如今才知道原来人家萧荆山早有准备的,心里一下子泛起无限温暖和感激,眼睛里竟然热热的。

萧荆山见梅子久久不说话,待到抬头时却看到这个小娘子两眼晶莹地望着自己,他好像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咳”了声,淡淡地说:“进屋拿个包袱去,总不好这么提着去。”

梅子赶紧进屋找了个崭新的包袱出来,萧荆山又去采了一些新鲜的麻叶来,先把那腌用麻叶层层叠叠地包起来,最后才用包袱将腌和小纸包一起包起来。

梅子见他包麻叶还上手,待到打包袱的时候总是有些生拙,自己便接过来打了一个漂亮的包袱,边打边问:“刚才那小纸包里是什么?”

萧荆山坐在一旁看她小巧的手灵巧地打包袱,听到她问连忙解释说:“这是之前去山上时采到的山参,虽然不算大,但也值几个钱。”

梅子虽然没什么见识,可这山里的参是个稀罕物她也是知道的,听到这里面竟然有棵山参顿时不安起来:“这怎么好呢,随便带点东西就好了,太贵重了怎么过意得去。这人参你还是留下,自己换点钱也是好的。”说着就要解开包袱。

萧荆山大手一伸覆盖在梅子的小手上,阻止了梅子解开包袱的动作。

梅子只觉那只大手好烫,烫得她脸都红了,烫得她心也跳快了。

萧荆山感受到那小手中柔腻的触感,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收回了手,望着梅子慢条斯理地说:“山参这种东西,以后再去找就是了。”

梅子低头红着脸,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到萧荆山缓慢而有力地反问:“怎么,你这新嫁出来的女儿不舍得带东西给娘家了?”

梅子猛然抬头,什么嘛,这人说得是什么话啊!她抬起头看时,却见月光之下,朗朗清风中,萧荆山昔日肃穆的脸上带着点笑意,淡淡地问她:“你要留着自己换钱?”

梅子想想也是,自己刚才的想法倒是和萧荆山生分了,说什么让人家萧荆山留着换钱,那意思不就是要自己留下换钱吗?

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抿唇笑着说:“那就都带着吧。”

8、小夫妻回门1

这天是回门的日子,梅子早早地起来收拾了下自己,这次总算梳了像样的发髻,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成亲时新作的裙子,准备吃过饭穿上。现在不敢穿的,怕做饭吃饭时不小心弄污了。

萧荆山也起来了,准备烧火做饭,梅子给他也找出件看起来没下过几次水的外袍,想着等下让他穿上。梅子翻了箱子,没看到他有新衣服,这两天原本打算给他做套新的,但还没来得及,只能先穿这半新的凑合下了。

准备好衣服,梅子便急匆匆地帮忙一起做饭,这次急着出门,早餐就简单地喝了点粥吃了个饼子。梅子自己穿戴好了,又把衣服递给萧荆山。萧荆山接过衣服看了下,也就穿上了。

这番打扮整齐了,两个人就出门了,原本梅子要提包袱的,可是萧荆山自然不让,梅子也只能在后面跟着走了。

他们住在村子最东边,梅子家在村中央,这一路过去,倒是要穿过半个村子呢。山里人家起得早,如今太阳刚刚从山那头露出脸,有的人却早已经在地里干了一通活,正扛着铁铲往家走呢。他们是贪早上凉快一些,趁机多干点活。也有些家里没地忙活的,早早地起来端着一碗粥在街上喝吸溜吸溜地喝,边喝边和同样出来吸溜的邻居聊些家常。

萧荆山在前提着包袱金刀大马地走,梅子在后面小心翼翼目不斜视地跟着,这一路上自然引来大家围观。无论是那正吸溜着的,还是那扛铁锹的,无一不多看了他们几眼。有些做人厚道的,还做出乐呵呵的样子和他们打声招呼说“回门啊!吃了没?”萧荆山点点头问声好,也就过去了。有的人呢,平日里就喜欢东家长李家短,见到他们过来粥也不喝了,路也不走了,专门斜着一双小眼和人咬咬耳子。遇到这种情况,萧荆山连看都不曾看,径自往前走,梅子脸上发烫,心里难受,也就加快了步子。

总算穿过重重打量的目光,到了自己家门前,梅子心里既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又看到自家那斑驳掉漆的朱红大门,忐忑的是不知道家里一切可好。虽说才三天的功夫,可梅子已经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萧荆山停住脚步,回头看梅子,梅子连忙冲他笑了下,自己走上前敲门。

门敲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跑过来的脚步声,带到里面门栓被嘎吱嘎吱地打开,梅子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弟弟阿秋。阿秋用手揉着眼睛,正打着哈欠呢。

梅子蹙了下眉头问:“怎么还在睡?娘呢?朱桃呢?”

阿秋这个时候终于看清楚自己面前不但是有自家姐姐,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新姐夫了,赶紧把姐姐姐夫往院子里让。梅子边往里走,边问阿秋怎么回事。

阿秋嘟嘟囔囔地说:“最近没下雨,地里旱,娘唯恐今年的麦粒发不好,正提着水说是要给麦子也喝喝水呢。天还没亮就起来干,我也被拽起来干了老半天,可把我累死了。我这才刚刚偷空回来睡个回笼觉,如今二姐和娘都还在弄呢。”

梅子一听,也有点急了。早在她成亲前就老听娘唠叨这个事,说是别人家的麦地之前多少浇过水的,就是自家的没顾得上,怕是影响收成。但那时候还总觉得很快就会下雨的,这几天没下雨,她却因为嫁人了换了身份环境就彻底忘记这个事了!

她着急地跺了跺脚,想着如何是好,很快便打定了主意,让阿秋招待萧荆山坐下喝点茶水,自己则是进了屋找了件朱桃的旧衣服换上,打算马上过去帮忙。

阿秋拍拍脑袋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娘说准备了果子什么的,说是万一姐夫来了就让我招待下,我竟然给睡忘了。”

梅子无奈地抬手拍了拍他脑袋,嗔怪道:“就你这脑袋里都长了啥,还不如头猪!”说着就要跑到院子里提着桶出门。正跑着,身后萧荆山连忙阻止说:“慢着!”

梅子一回到家有了当姑娘的感觉,竟然将这萧荆山抛到了九霄云外,想起刚才自己拍打阿秋脑袋的动作,顿时脸上泛红,小心看了他一眼说:“让阿秋在家陪你吧,我很快回来。”

萧荆山却摇头说:“不用陪,我也和你一起去地里看看吧。”

梅子自然不同意,要知道在这山村子里,新女婿回门那就是贵客,怎么可以第一次上门就让人家下地干活呢!阿秋虽然年纪小,也懂得这其中的道理,赶紧阻止说:“姐夫,不用啦,你就在家喝喝茶水吧。”

萧荆山却二话不说,放下包袱在桌子上,跟着梅子就要出门。

梅子还愣在那里,萧荆山催促说:“走吧,不然你娘和你妹妹不知道干到什么时候呢。”

梅子看了看萧荆山真诚的样子,心里又泛上感激来,想着有他这个男劳力,总是能减轻些负担吧。那些面子礼节什么的,只能暂且抛弃一旁了。

梅子在前小步快跑,萧荆山在后面跟着,两个人很快到了梅子家低头上,远远地便看到梅子娘正提着水往自家田垄里浇,而梅子的妹妹朱桃正挑着一担子水一摇一晃地从远处往地里赶呢。

萧荆山见此蹙眉说:“村子里不是有水沟可以直接给庄稼浇水的吗?”

梅子走得急,气都喘不匀地说:“你不种地不知道的,水沟是有,可是受惠的也就那么几家大户,我们这些旁门小户离那水沟沟远,哪里能沾到这种实惠呢!平时下雨还好,借点老天爷的光,如果不下雨,那就自己从溪里挑水过来呗!”

这话说着朱桃已经看到了他们,于是赶紧放下肩上扁担,对着梅子打了声招呼,又唤了自家娘。

梅子娘见到他们过来,先是一愣,随即问梅子:“你怎么过来了?他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梅子连忙说今天原本回门,回家知道大家都在地里浇水呢,也就一起过来帮忙了。

梅子娘脸上却老大不高兴:“我说女婿啊,你头一次回门就下地干活,我们这老脸上可没光,这知道的说是你这女婿勤快,不知道还当我刻薄亲戚呢!”

朱桃累得满身是汗,大气直喘,远远看到两个劳力过来帮忙正高兴呢,听到自家老娘竟然这么说很是不乐意,连忙反驳说:“娘啊,你可别这么说,难道你大闺女和大女婿是亲戚贵人,你这二女儿就活该陪着你在这里累死累活不成?如今这救庄稼如救火,有人帮忙你就偷着乐吧,再别说这礼节那面子的,咱家要得起这面子吗?”

梅子知道娘说话一向如此,原本就不在意的,如今听到妹妹这么说,也心疼妹妹和老娘的,赶紧过去说:“娘,朱桃说得也是,既然我们都回家了,又遇到这事,怎么也得帮着干点啊!”

梅子娘脸上稍稍缓和了下,叹了口气说:“罢了,赶紧干活。朱桃,回家去隔壁邢婶子那里再借几个水桶和扁担来。”

朱桃擦着汗应了,撒丫子赶紧跑回家弄水桶去了,这边梅子打算告诉萧荆山该如何如何弄,谁知道回过头一看,萧荆山提起朱桃丢下的那副扁担挑起来已经提水去了。

梅子也赶紧提起娘身边的水桶打算跟上,梅子娘却一把拉住,眼瞅着远去的萧荆山的背影,小声地问:“他待你如何?”

梅子心里一暖,觉得自家娘亲还是心疼自己的,连忙笑了下说:“放心,还好的。”

梅子娘还不信,又问:“没欺负你吧?”

梅子摇摇头:“没有的。”

梅子娘看看梅子脸色还算红润,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这几天村里又有了一些传言,我心里还担心这个事呢。”

梅子默默不语,她知道娘说的传言是怎么回事,可能就是红枣在河边的那句戏言。有时候这谣言啊,就是一句玩笑话,一句猜测打不得准的话,传着传着假的就能变成真的。

梅子心里虽然难受,但看着娘亲到底是担心自己的,也不愿意让她难过,再说自己的确过得还好,便安慰她说:“娘,外面那些话我又不是没听说过,随便他们怎么说去吧,我到底过得开心不开心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你看他做事踏实,来到咱们家二话不说就跟着下地挑水了,这样的人配我梅子我应该知足了。”

梅子娘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他看起来也不错,只是人到底怎么样还是要多看看的。”

梅子晃了晃手里的水桶,点头说:“晓得的,我赶紧提水去吧。”

9、小夫妻回门2

朱桃很快从林邻居邢婶子那里借来了扁担和水桶,于是娘在地里泼水,朱桃梅子还有萧荆山一起挑水。三个人的力量到底是比一个人大,特别是萧荆山这么壮实的劳力更是一个顶三个,很快梅子家的那三亩地浇了一大半。

梅子娘脸上总算露出了笑脸,叹了口气说:“今年这麦子说不准能多打点呢,到时候送你们小两口点,你们家又没有地!”

萧荆山正挑着扁担走远,没听到这话,朱桃正好将一桶水往地里泼呢,听到这话马上站起来说:“娘,你就别多事了,你自己亲闺女亲儿子还饿着呢,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梅子娘瞪了朱桃一眼,也懒得再说,谁知道这时候正好邻居家的邢婶子吃过饭没事下地看看,远远地听到几句,老远就笑嚷着打趣说:“什么亲闺女亲儿子啊,你们这群人难道还有抱来的不成。”

当着外人的面朱桃自然不好说什么,撇了撇嘴提起桶就继续挑水去了。

梅子嫁出去后还没正式见过这个街坊呢,如今身份不同,自然要好好和老邻居打个招呼,因此不好走开,只能放下扁担过去和邢婶子打了个招呼。

邢婶子上下打量番梅子,别的没看到,倒是眼尖地看到梅子手上包扎着的白布,不由得“哎呦”惊叫了起来:“这是咋啦,怎么包裹起来了?”说着看向梅子的眼里有了猜疑。

梅子娘刚才只注意梅子脸色,倒没注意她的手,如今这邢婶子一惊叫,她才看到梅子左手大拇指是包了起来的,也连忙追问女儿:“这是怎么了?”

梅子笑了下,解释说:“没什么啦,只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手,这都怪我自己啦。”

梅子娘自然不信,但这时候她给自己女儿打起了圆场,故意骂道:“你这丫头,在家里就丢三忘四的,如今嫁人了还不让人省心,切个菜都能切到手,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赔钱的丫头子!”

邢婶子半信半疑:“梅子娘啊,可别这么骂你家闺女,梅子向来是个细心的人,只是没想到怎么嫁过去三天就把自己手弄伤了呢。”

梅子娘见邢婶子神情古怪,冷笑了声说:“伤个手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邢婶子看梅子娘这话说得不冷不热,干笑了几声,也就借故离开了。

梅子见邢婶子走远,无奈地对自己娘说:“娘,真得没什么,是我自己切菜弄伤了手。”

梅子娘脸色极其难看,狠狠地一铁锨拍到田垄上,没好气地说:“给我说有什么用!”

梅子娘径自在田垄里发着脾气,梅子知道这种事说什么都没用,别人要误解你哪里会把你叫来好生辩解呢,于是她一声不吭地拎起扁担挑起水桶往河边去,干活才是正经,打了粮食吃到嘴里才是正事。

这时候太阳已经从暖融融变成了毒辣辣,几个人都一身的汗。朱桃只叫着懒啊饿的,说要回去吃点东西再来,偏偏梅子娘坚持不让她回,说就剩下这么几陇地了,赶紧浇完了是正经,还说你饿了难受,庄稼渴了她就不难受吗。朱桃没法,也只能继续挑水,梅子照顾她,让她挑水的时候每只桶只放半桶水,这样省点力气,朱桃自然照办了。

可是她一早起来挑水的确太辛苦了,在小溪边舀水的时候,她脚下一个不稳,就这么跌进去了。当时梅子就在她身旁,偏偏梅子不会水,只能赶紧拿了扁担递给朱桃。这条小溪虽然平时大家叫做小溪,可那是叫习惯了,其实里面水也不浅,从山涧里流下的水流也还挺急。朱桃跌在里面拼命抓着扁担,奈何梅子人小力气弱,不但没能把她拉上来,反而梅子有被拉下去的样子。

正在这时,恰好萧荆山过来,远远看到赶紧跑了过来,一见这情景,先让梅子收了手放开扁担,他自己则是二话没说跳了进去。

萧荆山显然会水,人又力气大,跳进去抓小**一样拎起拼命挣扎叫唤的朱桃提着她就上了岸。上来后萧荆山随手将湿淋淋地朱桃放到草地上,梅子见自家妹子获救,赶紧蹲下来安抚她。可是朱桃遇了水害怕,哆嗦着紧抓萧荆山的衣襟不放,只一个劲地哭嚷。

萧荆山衣襟都被跩得变了样,他又不好强行掰开朱桃的手,只能皱着眉头示意梅子。梅子一边柔声哄着朱桃,一边不着痕迹地掰开她的手,最后萧荆山总算是脱了朱桃的魔爪。朱桃经了安慰,情绪渐渐镇定下来,红着脸,抹了抹眼泪站起来。

梅子见朱桃这样子,便让她先回家去吃点东西休息下,反正剩下这么点活,他们两个人很快干完了的。

朱桃对着梅子没吭声,站起来往回走,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萧荆山一眼,小声说:“谢谢你。”

萧荆山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应该的。”

梅子手里提着扁担,看着走远的自己妹子朱桃。

朱桃只比梅子小一岁,也就是十五岁了,在别人家也早应该嫁出去了的。朱桃虽然比梅子小,可从小爱争抢,吃东西从来不让人,又天生会长,因此生得丰满匀称,皮肤白皙。平时她走出家门,前一晃晃地真像有两颗大桃子,诱人得紧,附近那些有娘子的没娘子的眼睛总是偷偷地往她身上瞟。刚才她着了水,虽说夏季日头毒,再经山风一吹看着要干了的样子,可是这夏季的薄衫子带着湿意贴在身上,后背身形毕露,女孩儿家的美丽尽在眼前。

梅子望了眼身旁的萧荆山,却发现他并没有抬头看,只低着头整理着刚才弄乱的扁担链子呢。

她蹲下身子正要拾起扁担,谁知道萧荆山忽然放下扁担走到她身边,什么都没说径自捉住了她的手。她心里还惊讶着呢,就见萧荆山独独把她的大拇指捏出来,小心地察看之前包扎的白布。

梅子咬了咬唇,小声说:“没事的,快好了。”

萧荆山却极为严肃:“伤口是不能沾水的,刚才你不小心,已经进水了。”

梅子很无辜:“那也没办法啊,朱桃掉水里了。”

萧荆山沉着个脸,小心地将那已经湿了的白布解开,又向梅子要了她的帕子将她伤口重新包上。

梅子小心地看着萧荆山申辩说:“没什么的,一点小伤,我皮实得很。”

萧荆山的语气不容置疑:“从现在开始,不许沾水。你也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水我来挑就可以了。”

梅子连忙摇头:“不行的,娘肯定不同意的,这简直是让我娘一点面子都没有……”谁知道她话没说完萧荆山便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一眼无风无浪却带着许多的威严,如山般压下来压得她也不敢胡乱说话。

萧荆山见她样子有些怕了,脸色稍缓,淡淡地说:“回家去吧。”

梅子此时觉得自家这个夫婿萧荆山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冷硬了起来,趁着他脸色还算好看她赶紧点头说了声“好的”,手里拿起扁担溜溜地回家去了。

梅子娘对于自家两个女儿提前逃回家的事感到非常不满,干完活陪着女婿回家的时候就脸色不好看,等到回了家,见到朱桃就随手拎起一个扫帚扔了过去。

朱桃才换了一身衣服,鹅黄色的,新做的,这是她最好看的衣服了。如今躲闪不及一下子被老娘印上一个扫帚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顾不得外人在场,狠狠地对自己老娘说:“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没看有外人在呢嘛?你就这样对你亲闺女!”

梅子娘冷哼了声,撇嘴说:“刚才是哪个臭丫头说的,咱家哪里要得起面子。”

梅子见状,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萧荆山,无奈地上前劝架。其实要在往日,梅子劝架基本没用,说不定还被连着一起打骂呢。可如今梅子到底出嫁了,就连梅子夫婿都在场呢,梅子娘还是给了梅子面前,当下停了嘴,嘴里骂骂咧咧地进了厨房做饭。

平时梅子家也没有吃午饭的习惯的,可是依照绿水村的规矩,无论这家过得如何不济,新女婿第一次上门总要招待个中午饭的,不然说出去会笑掉人大牙的。梅子娘知道这个规矩,也在乎这个脸面,这才刚从地里回来水都不喝一口就做饭去了。

朱桃进屋又收拾了下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又出来了。这时候梅子和阿秋已经让萧荆山进了屋落了座,朱桃见状,便出去端了茶和果子进来给萧荆山吃。萧荆山不吃,朱桃劝他,萧荆山只能客气地吃了一粒果子。

梅子娘这时候从厨房出来到院子里,对着屋子喊道:“朱桃丫头,快过来帮着一起做饭,你想累死老娘啊!”

要在平时做饭自然是梅子的事,就算梅子忙其他,老娘下厨帮忙打下手的事情也不会轮到朱桃身上。可是今天是梅子回门的时候,这样的日子梅子是不好下厨的,朱桃撇了撇嘴,还是到厨房帮忙去了。梅子倒了一杯凉白开,小心端进厨房,见娘亲正在灶台上烧火,厨房里闷热得如同一个火罐子,娘亲脸上映得发红,汗珠子直往地上砸。梅子娘见梅子端来水,接过来咕咚咕咚全都喝了,喝完边烧火边说:“你赶紧陪他去吧,这里我和朱桃就行了。”

梅子点了点头,又对娘说:“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块腌,放到柜子里了。要是做饭的时候需要的话就放上点。”

朱桃见她这般吩咐,很是不快地白了她一眼说:“知道了,看你这样子,就怕我们家里穷怠慢了你家新郎官啊!”

梅子娘也懒得理会朱桃的冷嘲热讽,点头说:“也好,家里准备了点,可就买了那一星点,正愁拿不出手呢。如果有腌,剁一剁掺进菜里,他未必尝得出是他带来的。”

梅子想想自家生活不容易,娘还想着顾全自己的面子,感动地点了点头:“娘,简单点就行的,他也不是那爱挑理儿的人。”

10、小帐篷后续

日头到了正当午的时候,梅子娘的饭菜做好了,一小盘一小盘地往上端,中间还发现缺了碗,又向隔壁家借了几个碗。梅子家应该是好久不曾这样有菜有汤地吃饭了,阿秋吃得狼吞虎咽,梅子娘看不过时不时用眼白他几眼。

一顿饭吃完,梅子娘又弄了茶水,喝过之后梅子想着家里还有多少事,就站起来说该回去了。梅子娘心里惦记着地,也没多留,梅子和萧荆山就回家了。

回去走的依然是那条街道,中途还碰上了福哥的新娘子喜瑞,喜瑞也是这个村的,只是梅子不大熟罢了。喜瑞看到梅子,笑嘻嘻地问回门啊,梅子回她一笑说是的。梅子虽然不再想着福哥的事,可面对福哥的新娘总是有些不大自在的。

谁知道喜瑞却很是亲热,走过来拉着梅子的手说了一番家常,说起自家公公婆婆如何如何,都是些好话,边说边拿眼儿瞅了下旁边矗立的萧荆山,说你这相公其实也不错的。梅子更觉不自在,随便说了几句客气的话便说家里有事要告辞了。

回到家里,梅子以为萧荆山多少会问些什么,说到底当初自己和福哥的事传得可是沸沸扬扬,可是萧荆山却仿佛没有这些事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萧荆山砍了树,又拿刀刮蹭,梅子问他要做什么,他说要做椅子凳子,说家里只有一个凳子,怕以后不够用。

这一日,梅子左右无事,见日头正好,就把地窖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了晒。又拿了昨日个换下的衣服想着到河边去洗,去之前想起上次遇到阿金的事梅子有些不舒服,可是想想总不至于别人说了什么自己就要躲着,难道以后还不洗衣服了不成?再说这几日因为手受了伤,衣服总是萧荆山在洗,男人家做这种女人的活,她总是不太放心的。想到这里,梅子端起衣服就往河边去了。

这个时候日头正毒,河边没多少人,梅子有些庆幸,赶紧蹲下舀了水洗衣服。谁知正洗着,便听到身后有人低低地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梅子泡在清凉溪水中的手就那么一僵,慢慢站起来回过身,果然是福哥。

福哥直直地望着梅子,那眼睛中让梅子说不出的心颤。梅子这一刻才知道,说什么忘记说什么麻木,原来那都是因为这个人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旦那个曾经山盟海誓过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是会禁不住想起以前的。

她冷笑了声问:“有事吗?”

福哥嗫喏了番,没说出什么话,眼睛慢慢下移落到了梅子脚下的衣服上,盆子里有女人的衣服,也有男人的衣服,那男人的衣服自然是萧荆山的。

福哥眼神明显一黯,梅子在心里嘲讽地想,他恐怕是想起以前自己帮他洗衣服的情形了吧。

梅子转过身不看他,蹲下身子拿起萧荆山的衣服,仔细地在溪水中搓洗。她不认识几个字,可是嫁**随**嫁狗随狗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她嫁了萧荆山就是萧荆山的人,她手中洗的自然是萧荆山的衣服,其他不相干的人她不愿意再去想了。

福哥见梅子再不看自己,手里攥着扁担链子在那里站了好久,最后才说了一句:“他要是欺负你,你要说话。”

梅子原本是不想搭理他了的,可是听到这番话,仍不住冷冷地回了句:“我能说给谁呢!”

她娘家原本孤儿寡母的,在村里不被人欺负就是好的了,哪里是能给她撑腰的人呢。现在萧荆山对她还好她不需要说什么,可是就算萧荆山对她不好,她娘老子难道就能为她主持公道吗?

福哥却仿佛鼓起了多少的勇气,忽然激动地说:“梅子,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梅子讽刺地“哼”了声,心想我被人嘲笑说三道四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如今我嫁人了你又来这里说这种风凉话了!她心里有气,猛地站起来回过身去,冷眼看着福哥说:“福哥,慢说现在没人欺负我,就算有人欺负了我,如今我嫁人了,我就是萧荆山的人,就算我受了委屈也该对他说。如果是他欺负了我我就没处说,大不了泪往肚子里咽罢了,多少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嘛,我是吃了什么猪油竟然晕着脑子向你个不相干的人诉苦?”

福哥被梅子说得无话可对,良久后忽然叹了口气说:“罢了,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嫁给他这样的人呢。”

梅子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没好气了:“福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这样的人’?我觉得他挺好的,比有些无情无义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福哥语噎,望了梅子半天才憋着说:“梅子,你如今正在气头上,我以后再找你说话。”说着拎着扁担踉踉跄跄地走了。他应该是来河边担水的,但回去的时候竟然忘记舀水就挑着空扁担回去了。

梅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股子悲哀慢慢涌上心头。自己当初怎么就认为眼前这个人能够托付终身呢?如果不是萧荆山,自己真得在那歪脖子谁上一吊就这么死了,那才叫不值得呢!

洗衣服回到家,萧荆山正在刮蹭一块木头,看到梅子回来,抬头望了她一眼,皱眉说:“以后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洗衣服,日头太毒,脸都晒红了。”

梅子慌忙了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不是晒红的而是气红的。她望着低头做事的萧荆山,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今天我碰到福哥了。”

萧荆山继续埋头干活,听到这话只是“嗯”了声。

梅子见他没什么反应,心想他应该不知道福哥是谁吧,于是再接再厉地解释说:“福哥就是那个差点和我私奔的人。”

萧荆山这次总算抬起了头,瞥了眼梅子说:“我知道。”

梅子脸更红了些,她点了点头说:“哦,没事了,我就是说一下,我做饭去了。”

晚上萧荆山睡觉还是很规矩,尽管梅子有时候会担心他一翻身压到自己怎么办,可是这种事情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让梅子安心很多。

她早上有时候醒得早,抬眼朝萧荆山望过去,时不时会看到他下面鼓鼓的,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不过梅子是没胆子再次伸手去了。她只是琢磨着,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呢?

终于在这天早上,梅子脑中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村头驴子的情景!那驴子,下面有个长长的东西,有时候长有时候短,还会缩来缩去,她小时候不懂,后来再大一点才知道那是驴子用来生孩子的东西。

又结合那些嫁出去的姐妹们闪烁其辞的话,梅子一下子明白过来,难道那里面顶起来的就是萧荆山用来生孩子的东西?那个东西是要装在女人的里面的?

她努力回忆那天早上萧荆山看到自己那东西时的神情,越想越羞愧,羞愧得脸上发烫。天爷啊,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萧荆山会怎么想自己呢?

梅子躺在凉席上,羞愧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以后可怎么有脸见萧荆山啊!

正在这时候,萧荆山醒过来了,转首看到梅子捂着脸一副痛苦状,还以为她怎么了,连忙做起来问:“你怎么了?”

梅子一听萧荆山的声音,想到那天被他抓个正着的情形,更加羞愧难当,捂住脸的手是怎么也不敢拿下来了,甚至干脆翻身面朝里背对着萧荆山!

萧荆山见她干脆翻身过去不理自己,更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可是想着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在炕上躺了一晚上就这样了?他可能是猜想梅子生病了,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子就要把一下脉,梅子却两手拼命地捂着脸,丝毫不让他把脉。

萧荆山无奈地问:“你怎么了,好歹说声啊。”

梅子知道躲不过,只能松了手,小声地说:“我没事。”声音比蚊子还小,幸好萧荆山耳力好。

萧荆山还不信,干脆扳过来她的肩膀,端详着她的脸庞问:“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忽然这样子?”

梅子只觉得萧荆山的目光让自己浑身火辣辣,她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萧荆山,想着总得有个理由,可是如今在萧荆山的注视下她脑袋一团浆糊什么都编不出,最后她只能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解释说:“那天早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的……”

萧荆山不解:“哪天早上?”

梅子脸更加红了,嗫喏了老半天终于说:“就是那天啊!”

萧荆山却在梅子的吞吐中忽然明白过来,是那天啊!

他镇定地放开了扳着梅子肩膀的手,淡淡地说:“没事的,你不要在意……”

梅子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忽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捂着脸,面朝里躺着,整个人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萧荆山见她这样,知道她害羞得紧,于是干脆下炕,随便套上件外罩说:“你先睡,我去做饭。”出门前他小心地掩好了门。

11-15

11、吃小梅子

整个一天,梅子都不敢看萧荆山,除了吃饭这种不得不见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能躲则躲。反观萧荆山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神态平和得很。

梅子紧张羞愧地过了一天,这天晚上她早早地躺在炕里面就睡了,因为她怕两个人一起上炕时那种羞涩的感觉。谁知道睡到半夜她忽然被憋醒,原来因为头天晚上早早地睡,竟然没有出去小解,如今被尿憋得难受。

可是她要下炕就必须跨过萧荆山,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怎么办呢?万一吵醒他怎么办呢?

梅子犹豫了好久,她总算决定下炕了。因为万一尿炕的话,那才叫丢人丢大了呢!

她非常小心地从炕尾绕过萧荆山,尽量不碰触到他,在绕过他的时候梅子看到了萧荆山大大的脚丫子,倒没有什么异味,只不过比梅子得大很多,感觉怪怪的,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梅子没敢抬头看萧荆山腰部,她总觉得那里面藏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好不容易成功地下了炕,萧荆山并没有什么动静,梅子很高兴,赶紧拿了尿壶躲到一个角落。她羞愧地发现自己下面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于是紧张地看向萧荆山,却发现他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看来他睡觉很死呢,应该没有听到什么。

一切处理完毕,梅子又拿了旁边一个木盆就着山泉水洗了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往炕上爬。再次绕过萧荆山,从他的大脚丫后面爬上去,却就在梅子脚下踩着炕沿朝上瞪的时候,一个刺溜踩在光滑的炕沿上,她差点滑下去!

梅子吓得惊叫一声,双手一下子抓住了萧荆山健壮有力的大腿,可是情势依然岌岌可危。这时候只见萧荆山猛地一个翻身坐起,大手一拉将她拉到了炕上,总算免于她从炕沿掉下去的厄运。

现在,梅子是安全了,可是她却就这么压在了萧荆山的大腿上。

她抬起头呆呆地看向萧荆山,却看到萧荆山也正在注视着自己,黑暗中她看不到萧荆山的神色,却可以听到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她小声而结巴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真得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话,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萧荆山,黑暗中有清风从茅屋窗口吹入,她的发丝动了下,脸庞有点痒,可是她没敢动。

萧荆山在黑暗中忽然发出低哑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说完这话,萧荆山忽然大手一提,将梅子整个人往上提了几分,梅子忍不住惊叫了声,待到惊魂落定,才发现自己如今是趴在她膛上的。

梅子的手正好无助地放在那宽阔厚实的膛上,而且手指头好巧不巧到了那道疤痕。膛很烫,起伏剧烈,疤痕有硬硬的糙感,她忍不住好奇地多了下,于是黑暗中她看到那双眼睛的颜色变得暗沉,耳边的呼吸声也沉重了起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姿势让她很不自在,她只能试图动了下身子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可是萧荆山的大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腰肢,她徒劳地扭动着身子。

萧荆山低沉地喝道:“别动。”梅子吓得赶紧不动了,却就在不动的那一刻,她猛地感觉到自己身子下面有个硬物顶着,直直地顶着,顶得她下面生疼。她一下子便想起那个支起的帐篷,羞涩和紧张一起涌上,她嘴唇轻颤着,她很想说我害怕,可是嘴巴却不听使唤,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荆山却大手一托,让她的前柔软紧紧抵靠在他坚实的膛上,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在紧张不安中听到萧荆山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想要你了。”他鼻翼间的热气喷得她耳发痒。

梅子觉得浑身烫了起来,他那句话更是让她羞涩不安,她不知所措起来,但心里却知道他们是夫妻,总是有这么一遭的。

萧荆山滚烫的唇在她脸颊上摩挲,低哑地呢喃说:“别怕……”在说着这个话的时候,他一只大手按着梅子的背让梅子整个人牢牢贴靠在自己的膛上并轻轻磨蹭着,另一只手却是按着梅子的圆翘,梅子的下腹被迫抵靠在他那个坚硬膨胀的地方。这让梅子感到极其不适,那个东西顶得她难受,她想挣扎,可是萧荆山力气很大,她本挣不过。而且她柔软的甚至能感受到那个膛上的狰狞疤痕,自己的两颗小桃子被迫挤压着,些微有点痛,还有点酥麻。

梅子听到萧荆山的呼吸越来越浑浊起来,忽然他猛地一个翻身,将自己整个人压在身下。

萧荆山人高马大健壮无比,小小的梅子被她压着,只觉得沉甸甸的,可是那种沉甸甸中又有一分奇异的满足感,仿佛自己花样的年华里就该有一个人这样厚重地压着自己的柔软。

萧荆山凝视着满脸羞涩的小梅子,终于低下头吻上了她的脸颊。梅子的脸颊滑嫩,萧荆山有点鲁地吸喃啃噬着,那啃噬从脸颊到了红唇处。梅子在这紧张不安中竟然想起阿金他们平时说的话,心想着就是亲嘴嘴了吧,她愈发紧张不安,闭着双唇不敢打开。可是萧荆山却极为耐心,滚烫的双唇只是覆上了些微颤抖的唇瓣,并小心翼翼吸吮她唇间的香甜。梅子唇间香甜,带了山间的那种清香,别有一番滋味。

黑暗中,萧荆山眸子里逐渐有了火苗在酝酿,他慢慢舔舐着梅子的唇齿,耐心地诱使她张开小嘴儿,梅子在他的攻势下,禁不住发出一声吟哦。萧荆山的舌头就在这时候强势而霸道地趁机攻入里面,那攻势太过霸道,几乎侵遍了她口唇齿间的每处。梅子既羞涩难当又紧张害怕,更兼此时被萧荆山亲得昏头转向,还能有什么主意,只不过是被动地承受着萧荆山的攻势罢了。而此时就在下方,萧荆山的那物却越发膨大勃发起来,霸道地抵靠在梅子的两腿间,甚至在弹跳颤动,这让梅子吓得紧紧并拢了双腿,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她心里虽然明白两个人早晚有这一遭的,但出于羞涩和害怕,总是希望那件事晚一天算一天的。

萧荆山一边侵占着她唇间的香甜,大手却慢慢下移,在她前找到了那颗小蜜桃,大手急切地拢住,着实地逗弄摩挲着。

萧荆山的大手粝,梅子虽然是山野姑娘,可到底十六岁女孩儿家前那处肌肤藏在衣服里未曾见人,娇嫩得很,如今遇到萧荆山的大手,只觉得磨得生疼,唇间忍不住发出吸气呻吟声。萧荆山却被梅子那声不自觉发出的娇吟声弄得火气更旺,身下的硬物叫嚣着在她两腿间挤压,仿佛急于寻找一处温暖湿润所在。

萧荆山终于放开了梅子已经被蹂躏得红肿的小唇儿,轻柔而急切地解开梅子的衣服,梅子很快感到两腿间有凉意袭来,想着自己已经一丝也不挂了吧?男女间的行事,听说就是要这样的,梅子心里明白,可是依然忍不住害羞,两腿情不自禁地再次并拢。萧荆山却不允许她并拢,大手伸到梅子身下,将她的圆翘小心捧起,坚定而温柔地掰开。梅子觉得自己不曾示人的羞涩处就这么展示在人面前,更加觉得羞涩难当,又怕又羞,眼里慢慢泛起了泪花儿。

萧荆山俯下身来,凑到了梅子两腿间。梅子羞涩得惊叫了声,带着哭腔说:“别,别闻那里!”她刚刚小解过,虽然用山泉水洗过,可到底怕有什么痕迹的,这要是让萧荆山闻到,她怎么有脸见人!她一急,羞得都要哭了出来。

萧荆山大手伸上来摩挲了下她的脸颊,安抚地说:“别怕。”说完他又继续埋首她的两腿间,并开始试探着亲吻品尝。

萧荆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味,反而闻到一股清新的山泉水味道,那山泉水里伴随着十六岁少女特有的馨香,煞是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品再品。

萧荆山的指腹粝,他的唇舌虽然不能用粝来形容,但到底有着男人的刚毅,所以那唇舌在梅子不曾示人的敏感之处磨蹭舔舐的时候,梅子忍不住两腿都在发颤。萧荆山如今碰触亲吻的地方是她自己平时都羞于碰触的,如今却让并不是非常熟悉的男人用嘴巴含住,吸吮啃吃。随着他的吸吮,她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热烫感和战栗感从那个神秘处袭向全身,这让人整个人紧紧绷住,丝毫不敢动弹。

梅子紧张地攥住双手,指尖几乎掐到了里去,萧荆山仿佛感觉到了,从那片湿润芬香中抬头,噶低哑地说:“扶住我肩头。”

梅子慌忙伸手,僵硬地扶住他的肩头。萧荆山的肩膀宽厚,握在手里满满的压迫感,想到这样一个强壮有力的人就要和自己行那夫妻之事,梅子更加无措害怕起来。萧荆山抬起身子,让自己的下面轻缓而坚定地抵住了梅子,凝视着梅子绯红的脸庞和紧张颤抖的睫毛,再次哑地说:“我进去了,开始会有点疼,你别怕,我会轻点的。”

梅子抓住萧荆山肩头的指尖不敢松开,此时听到萧荆山这话,梅子没敢说不行也没敢说行,她只是紧紧咬着唇,轻轻地颤抖了下身子。

萧荆山感受到梅子的颤抖,怜惜地摩挲了下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哑感地说:“你还小,第一次我不会太鲁莽的,只进去一点就可以了,好不好?”

萧荆山的本意是,他已经看出梅子应该是第一次,他担心梅子太小承受不了自己,于是应承第一次只进去一点,但梅子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听到这话却更加紧张。

只进去一点?什么只进去一点?应该就是那个坚硬的东西吧。这句话却更加提醒了梅子,那个之前顶着自己的腿都生疼的硬物,就是要进入自己身体内的东西。这让她愈发恐惧不安,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萧荆山只能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身子,让自己糙的指腹轻轻抚过梅子的蜜桃处。其实梅子那里说是蜜桃有些抬举了,她不如朱桃会长,那里小小的,不过是徐隆渐起罢了,可是也就因为那处刚刚发出一些,越发显得娇嫩敏感了。萧荆山的手握惯了弓箭的做惯了活,如今那粝有力的大手却刻意放柔了动作抚过她的娇嫩兰,这让未曾经过人事的梅子更加难以承受。梅子只觉得那才发出的椒鼓胀难当,又酸又痒,恨不得有一处坚强的所在摩挲一番,这种感觉让她开始惧怕,忍不住两只手紧紧握住他有力的手腕,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可是萧荆山是何等的力道,小小梅子的手怎么会阻止得了他呢?萧荆山一只手紧紧反握住她的两只小手,将那凉滑的小手放在自己糙的大手中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顺着娇嫩往下,滑过她的细腰,滑过她的小腹,引得她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动。萧荆山的大手最后来到她两腿间,在她两腿间拨开凄凄芳草,有力却灵活地找到那处玉蕊,再用手指轻捻慢弄,渐渐地感到那里面溢出了晶莹的露珠,而梅子的身子也终于不再那么僵硬了。 萧荆山看她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次用两手捧起了她的圆翘,自己的东西对准了那处轻轻摩挲。梅子只感到有一个圆顶之物在自己温润的腿窝内那不曾示人处轻轻研磨,那物极其热烫,烫得自己又羞又怕。萧荆山先在玉蕊时的小突起处摩挲了一番,感到她的身子稍微放松后,终于慢慢地来到了下面的玉泉出口,抵靠在那里,轻轻试探着往里面去。

梅子感到自己的小嘴儿被压住,然后有一个坚硬的物体正试探着往里面去,处处时只是进去了一点点,后来辗转研磨着,就要再往里面去。梅子这时候脑子一片晕沉沉,竟然想起了往日听来的那些片言碎语,想着这就是他要进去了吧,他进去后我就不是女孩儿家了吧。

就在这么想时,电石火花中梅子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帕子!

他们在做这个的时候,应该身子下面垫一个帕子的啊!小溪边红雨的话一下子回到了梅子的脑中,所有的人都在议论梅子的不洁,梅子在第一次的时候怎么可以不给自己一个帕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此时此刻,身下是凉席,女子之血入了凉席,一擦就掉,这怎么可以?

此时,萧荆山身下慢慢用力,那物就要开始往下沉去,梅子猛地一惊,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萧荆山的膛,大声叫道:“不要!”

12、第一次很疼?

梅子这一声尖叫在黑暗中尤其显得突兀,叫完之后不但梅子愣了,萧荆山也愣了。

梅子连忙摇着头,结巴地喘着气解释:“现在先……先不要,没有……帕子……不行的……”

萧荆山浑浊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他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梅子,最后终于迈开双腿,从梅子身上下了炕。

梅子想着,他应该是去拿帕子了吧?

谁知道萧荆山直接拿起外罩披上,套上了鞋子便要往外走。

梅子不懂,连忙叫住他,紧张地问:“你要去做什么?”

萧荆山停下来脚步,沉默了半响才说:“我说过没有你的同意不会轻易碰你,今天是我冲动了,你不用怕的。”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梅子愣愣地拿起凉被抱住,对着一室的月光,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心疼自己了,还是嫌弃自己了?

这一夜,萧荆山没有回屋,一个人在树底下做了一夜。梅子心疼他,可是却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也不敢去叫他回来。第二天萧荆山也没再提起这个事,只是和梅子相处间有了几分躲避。

梅子原本就有些瑟缩,在他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中,更添了几分忐忑不安。于是小心翼翼地做饭,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可是萧荆山除了有些躲闪梅子外,其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对,甚至吃饭的时候他还让她多吃些。

梅子更加莫名,心想那晚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啊,怎么萧荆山忽然这样对待自己呢?她反思思索都不能明白,最后忍不住往怀里想,心想难道萧荆山本不想和自己如何?有了这样的想法,她难免有些自责,自责过后也只能安慰自己说,其实不弄就不弄,听说第一次弄很疼的,而且萧荆山那个鼓胀的东西看起来很大,想到那个东西会进入到自己身体里就害怕,这种事情不要也就罢了。

本来这事过去也就罢了,可是当天晚上,梅子发现萧荆山不再和自己一起上炕睡觉了。萧荆山提了一个凉席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草垫子,直接在树底下一铺,晚上他就睡在那里了。

梅子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在旁边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荆山没看梅子,低着头摆弄自己树下的床铺,听到梅子这么说,连头都没抬,淡淡地说:“夏天屋里太闷热,睡树底下凉快。”

梅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这是萧荆山的借口。村里有些男人家的确夏天的时候会在露天的地方弄个地铺睡觉,但那是天气极热的时候,如今天气还没有热到必须出来睡的。再说了,萧荆山的这个茅屋四处透风,山风徐徐地吹,凉快得很,怎么会闷热到无法入睡呢!

这都是躲避自己的借口,梅子想到这个宽厚体贴的夫君开始躲避着自己,忽然对将来忐忑不安起来。她眼里慢慢湿润,朦胧地望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忍不住轻声开口问:“你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告诉我,好吗?”

萧荆山终于抬头看了眼,他看到梅子眼中的湿润时好像有些不忍,不过他丝毫并没有改变主意:“梅子,你误会了,我真得没有其他意思。”

可是梅子就是觉得他肯定有其他意思,梅子含着泪珠儿委屈地说:“罢了,你既然喜欢在外面那就睡在外面吧。”说完这话,梅子转头进了屋。萧荆山是她的夫君,她不能对他有什么不满,也不可能硬拉着他进屋。可是心里那止不住的委屈还是涌上来,于是干脆将萧荆山的衣服收拾一番全都收进竹篓里准备明天拿到小河边去洗,梅子想让萧荆山晚上洗过澡后没有衣服穿。

当天晚上梅子睡得极其不踏实,几次醒来光着脚丫子跑到窗口看外面的萧荆山,只见月光清凉,大树之下,那个男人安静地睡着。

第二天醒来梅子没什么神,出门一看萧荆山已经做好饭了。想来他在外面睡,太阳稍一露头他就容易醒吧。梅子虽然知道这一层意思,但也不想说破,他都打定主意睡外面,自己一个为人娘子的不可能硬拉着他进屋的啊。

当天晌午,梅子提着昨日个收拾好的萧荆山衣服就要出门洗,萧荆山恰好看到了,提醒说:“不用全都洗的。”他本意是怕梅子洗那么多太辛苦,可是他哪里知道梅子内心的小心思呢,所以当梅子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出门而去的时候,萧荆山蹙着眉,愣是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晌午已过,小溪边依然是一群洗衣的女人,梅子刚走到小溪边,就看到有人远远和自己招呼,梅子笑了下,原来是阿金啊。

阿金带了梅子到个偏僻处洗衣服,两个人边洗边说笑。梅子想起最近自己和萧荆山的事,便问阿金最近村里是不是还在说自己的闲话。阿金见梅子问起,犹豫了下才说:“还不是那群长舌妇,整天东家长李家短地说。”

梅子反倒不生气,淡淡地笑了下问:“都说什么啊?”

阿金审视着梅子的神情:“听那些做什么,没得让自己心情不好。”

梅子现在是本不以为意了,反而催阿金说:“不妨,既然别人能说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听听别人的说法呢?说来就当解闷。”

阿金见梅子执意好问,无奈地说:“哎呀,村里的人无非就说那点子旧事呗,又能翻出什么新来呢!”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道:“不过这几天听我婆婆说你家男人现在都在院子里睡,这是怎么了?”

梅子噗嗤一下子笑出来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萧荆山睡在院子里的事都被人看在眼里了。

阿金见梅子反而再笑,就有些着急:“哎呦,你倒是说说看啊,你不急我都替你急。”

梅子摇头说:“没事的,他就是嫌屋里热,在外面睡几天罢了。”

阿金当然不信,看了看左右,凑到梅子耳边低语问道:“他在炕上时怎么样啊?”

梅子开始不解,疑惑地问:“什么怎么样啊?”

阿金哎呦了声,小声解释说:“就是那个啦!”

梅子看着阿金暧昧的神色,一下子懂了,她脸上顿时发烫,胡乱说:“还好吧。”

阿金观察梅子神色,看不出所以然,自己在那里径自猜测:“他生得人高马大,那物一定很大吧?你能受得了吗?又或者他中看不中用?”

梅子知道阿金平日看起来正经,但一帮姐妹在一起的时候难免说些浑话,听着如今这话越发不堪入耳,脸红耳赤地站起来跺脚说:“你说得都是什么话,不理你了。”

阿金看着梅子这娇羞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看来萧荆山那家伙还不够卖力气。”

当天快到傍晚的时候,梅子娘匆忙地跑过来了,当时萧荆山正好出去打猎没回来,梅子娘直接把梅子拉进屋,小声逼问:“梅子,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子心知是那传言已经到了娘亲耳朵里,轻笑了声说:“没事。”

梅子娘满脸不悦:“你倒是说清楚,什么叫没事两夫妻都不在一起睡了还叫没事?”

梅子满不在乎地说:“在不在一起睡还不都是一样的么。”

梅子娘审视着自家女儿,忽然凑过去小声地问:“他在炕上不行吗?”

梅子万没想到一日之内里被问了两遭,而且这才还是自己的娘亲,遂低着头说:“还行吧。”如果她直接告诉娘亲她和萧荆山还没有那个,娘亲还不知道怎么想呢,还是先别说了。

梅子娘想再逼问,可是梅子红着脸低着头,嘴巴如蚌壳一样怎么也不再多说,最后梅子娘无奈离去,临走前叹气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啊!”

梅子也很无奈,她也不想老让娘心啊,可是如今自己和萧荆山的关系真不是自己说了算。萧荆山是个大人,力气又大,自己总不能硬拉着他上炕吧。

13、雷声轰隆的夜晚

当天晚上,梅子自己跑到溪边提了山泉水洗澡,她现在和萧荆山的状态让她不愿意再让人家给自己提水。萧荆山无奈,等着她先洗过澡后,这才进屋拿自己换洗的衣服。

梅子刚刚洗过澡,屋子里地上还有一些水迹,两个盆里都是洗澡水,她本人则是穿了一件薄衫子坐在炕头不知道想什么。衫子薄,才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上,她又斜靠在炕头上,于是不但露出大半个嫩滑的膀子,就连原本衣服遮挡住的地方都因为湿润衫子贴身而隐约可见了。

萧荆山进屋看到这番情景,赶紧躲开了眼睛,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简单的小茅屋充满了来自娇滴滴小娘子的别样诱惑,那诱惑带着山泉味儿,带着二八少女初发的稚嫩。

萧荆山眸子炽热起来,不过他忍住了,径自走到箱子前找自己的衣服,可是他翻了半日,只有几件秋衫和冬袄,夏日的衣服是一个不见。

他终于忍不住看了眼坐在炕头的梅子,低哑地开口问:“我的衣服呢?”

梅子撩了撩自己湿润的头发,学着他往日的语气淡淡地说:“都在外面麻绳上挂着呢,你没看到?”

萧荆山一噎,好吧,他是看到麻绳上挂满了自己的衣服,但他想着好歹梅子会给自己剩下一两件换洗的,谁知道没有,一件都没有。

梅子心里暗自得意,但面上却不露出来,下了炕,无辜地望着他,小声地说:“要不然等衣服干了你再去洗澡?”

她走到萧荆山身边,于是一股山泉清香就到了萧荆山鼻翼。

萧荆山咬了咬牙说:“不用等了。”说完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又走回来,一手端起梅子用过的洗澡水出去了。

梅子凑到窗子前,看到萧荆山将那两盆水倒到一个桶里,又提着到了外面泼洒出去,接着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小梅子咬着唇,心想你如今跑到外面去睡觉实在莫名所以,你帮我倒洗澡水我也不原谅你。

萧荆山出去了半个时常便回来了,浑身散发着水气,就连衣服都是潮的。梅子暗中观察,想着他应该是自己在河里洗了几把,之后又拧了拧吧,夏天暖和,再加上山风一吹,衣服应该干得很快。

梅子跺了跺脚,偷偷地拿起藏在自己柜子里的衣服,小心地放到萧荆山平日放衣服的柜子里。其实她偷藏了一件衫子的,就等着看萧荆山作难的时候自己再大显神通,只可惜没有派上用场。

这天晚上梅子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依然难以入眠。平日萧荆山在身边,她总是担心万一这人一个翻身压到自己怎么办呢,如今没有了这个人按说她应该轻松了,可是她非但没轻松,反而有些不舒服起来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迷糊着要睡去了,谁知刚沉入梦乡,就听到外面轰隆隆打雷的声音。梅子一下子惊醒,心想坏了,外面麻绳上晾着的衣服还没收呢,还有白天晒着的干也没收起来呢!梅子慌忙披上衣服出来,却看到干已经收起来了,此时萧荆山把那些衣服抱到怀里往屋里走过来,豆大的雨点子正在往下砸呢。

梅子赶紧让开门,萧荆山抱着衣服进了门,屋子小没处放,他只能放在炕上。炕上梅子才刚睡过,还带着女子特有的馨香和甜腻,萧荆山呼吸一窒,放下衣服转身就往外走。

梅子看着外面豆大的雨点子还有轰隆隆的雷声,赶紧叫住他问道:“萧荆山,你出去要干嘛?”

萧荆山止住步,没回头,好久憋出一句话:“我去看看地窖盖得严实吗。”

梅子几步走过去,大声说:“你骗人,你都把干收到窖子里了,怎么可能还没盖严呢?”

此时外面一个闪电亮了起来,将茅屋照得犹如白昼,梅子看得分明,萧荆山脸庞上有一丝的红。

梅子小声地嘟哝说:“你果然是在骗人,你就是在躲着我。”

萧荆山却闷声闷气地说:“就当是吧!”说着推开门就往外面走,雨已经犹如倾盆之势,转眼间萧荆山身上已经湿透了。

梅子看得心疼,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自己也随着跑了出去。外面雨大,淋得她几乎无法喘息,转眼她已经如同落汤**,连头发再衣服都黏在身上,薄弱的身子甚至还微微颤抖着,她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一把拽住他同样湿淋淋的衣服,带着哭腔大声叫道:“你这个坏人,你犯得着出去淋雨吗?大不了屋子还给你,我走就是了!”

萧荆山见她这样子,一下子急了,大手扯着她往屋里带,沉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回去!”

雷声再次响起,他的声音被滚滚雷声淹没,无奈他只能拉着她赶紧进屋去。谁知道梅子偏偏脚下生愣是不动,嘴里还叫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那是你的屋子,你回屋去吧,我离开就是。”

萧荆山只觉得又好笑又好奇,梅子看起来乖巧,他是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撒泼的这么一天,他干脆两只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抱住进屋去。

进了屋,湿淋淋的两个人顿时把地上弄了一滩的水,梅子被他抱在怀里犹自踢蹬着两只腿儿大叫:“我不回屋去了!”

萧荆山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不出去了,行了吧。”原本闹着的小梅子听到这话立马安静下来,眨巴着泪眼看他,小声地问:“你要回炕上来睡了?”

萧荆山审视着梅子的神情,试探着说:“只要你愿意,我们自然会一起睡。”

梅子一听脸红了,嘟囔着反驳说:“我可从来没有不愿意,都是你不愿意罢了,如今却要赖到我的头上。”

萧荆山无奈:“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害怕嘛。”

梅子更加觉得萧荆山在寻找说辞骗自己,忍不住反驳说:“我是会怕啊,可是也没有怕到要你出去睡的。要说怕,第一晚我最怕了,你怎么也没有出去呢?”

萧荆山没想到小梅子竟然这么伶牙俐齿,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只看得她脸红,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起来。这时候梅子才惊觉自己还被萧荆山紧紧抱在怀里呢,于是赶紧扭着身子说:“快放我下来。”

萧荆山沉默了一会,却开口说:“不放。”

梅子心里又恼又羞,干脆两只手并用狠狠地敲打他的膛,她是用足了力气的,可是萧荆山犹如铁塔一般丝毫未动。打了一会儿她停下来了,萧荆山反而问:“怎么不打了?”

梅子没好气地说:“手疼。”

萧荆山一下子笑了出来,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等你歇一下再打,好不好?”

梅子咬着唇,晶莹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不要了,你放开我,这样抱着多累啊。”而且两个人的衣服都湿漉漉的,紧紧贴在一起,很是尴尬。之前梅子还没注意到,经过对着萧荆山的膛一番捶打,梅子发现那膛透着热力就在手下,至于衣服什么的,本可以视作无物。

萧荆山却压低了声音,噶的声音在她耳边问:“你不喜欢我抱着你,是吗?你会害怕我?”

怕?怎么会呢?开始的萧荆山的确是让人害怕的,可是相处下来,小梅子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本不让人害怕的啊。

她低垂了头,小声地说:“我,我没有不喜欢啊,怎么会害怕呢。”

萧荆山眼睛一亮,单手托着她的臀抱着,另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低低地说:“那一天你都怕到把我推开了。”

梅子一听皱起了小眉头,惊讶地说:“你说什么啊?”

萧荆山想起那日,语气有些低落:“难道不是吗,你不想让我……”后面的话,萧荆山隐去了,但梅子懂了。

梅子红着小脸低着脑袋嘟囔:“怎么会呢,我又不是因为害怕才推开你的,你冤枉我。”

萧荆山讶然地挑了挑浓眉:“哦,你不是因为害怕,那是因为什么?”

梅子正要回答,忽然有了个猜测,难道她那天说帕子,结结巴巴没说清楚,萧荆山听成了害怕?她想到这种可能,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萧荆山见梅子笑起来,绷着脸问:“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那天是怎么了?”

梅子娇滴滴地睨了他一眼,眨了下眼睛故意说:“就不告诉你。”

萧荆山看着怀中的梅子笑语嫣然,喉咙干涩起来,他低沉沙哑地开口:“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继续那天的事了。”

说完不待梅子反应,他一个大步走到炕前,先是上下其手,转眼就将梅子剥了个干净,又随手拿过一个汗巾给梅子擦了擦身子,这才将梅子平放到炕上。

梅子羞涩地赶紧拉过凉被给自己盖上,她这时是不害怕了的,可是她心里还在记挂着那个白帕子。

萧荆山很快也将自己身上衣物褪尽,又擦干净了,抬脚就要上炕。梅子面朝里不敢看他,听到他要上炕的声音,软声提醒说:“去拿一个白帕子来,就在我陪嫁的柜子里有。”

萧荆山莫名所以,不过还是去角落里打开柜子拿了白帕子。当他拿着白帕子走到炕前,看着面朝里躺着的那个娇羞的小娘子时,忽然领悟过来帕子用途。

这是他们的洞房夜,这是梅子的第一次。

14、吃小梅子2

萧荆山领悟到白帕子的用途,很快也想明白了那日的事情,望着炕上紧紧攥着凉被裹住自己的小娘子问:“那天你不是说害怕,你是要帕子,是吗?”

梅子面朝里,眸子又羞又亮,却咬着唇儿一句话都不说。

萧荆山低声笑了下,迈步上了炕,修长有力的大腿一跨,整个人就跪跨在梅子身上了,又用手将她翻正了。梅子紧张地睁开眼睛,却见萧荆山跪跨在自己两腿边,俯首凝视着自己。

她一下子慌了,眼睫毛眨啊眨的,只羞得她芳心慌悸,全身像被电流通过似的激烈颤抖,真想就此昏过去罢了。萧荆山慢慢俯身贴靠住她,又让她两只手攀附着自己的颈项,而他自己则是俯首直接亲上了她的前隆起。萧荆山慢慢俯身贴靠住她,又让她两只手攀附着自己的颈项,而他自己则是俯首直接亲上了她的前隆起。

原来小梅子的隆起虽然不大却正是水骨娇嫩玉山初隆时,玉山之上又点缀了两点玳瑁。她身子紧张地颤抖,连那玳瑁也微微战栗起来,犹如雪后颤动的两粒小樱桃,这让萧荆山忍不住俯首亲了上去。梅子只觉得自己被萧荆山吞下的小樱桃酥麻难耐,慢慢有热气从小樱桃顶端蔓延到了全身,偏偏萧荆山热烫的唇还吸喃着不放开。梅子不懂,忍不住含羞咬着唇小声问:“这是要做什么?”萧荆山放下口中的樱桃,看着她绯红含羞的小脸儿,禁不住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温声说:“你还小,禁不住我的,我先让你放松下。”

梅子不懂他的意思,但听他声音沙哑温柔,入耳说不出的好听,自然也不会拒绝他,少不得忍住心里的羞意闭上眼睛任凭他施为。萧荆山见她柔顺闭上眸子的娇态,亲吻她顶端樱桃的动作就带了几分急切,大手也开始在她腰际摩挲揉捏,并最终来到梅子身后的细缝儿那里。

梅子身后细缝从未有人碰过,感受到萧荆山带着糙茧的中指划过那里,身子又抖了抖,睁眼带着惧意看着萧荆山。

萧荆山粝的大手却温柔地轻轻抚着,感觉到梅子平静下来,他的大手这才沿着那条缝儿的褶皱慢慢往前过来。颇有糙感的有力大手小心地分开她紧紧包拢起来的两瓣娇嫩敏感的花唇,从中找到那点儿最为神秘的小核儿,然后轻轻撩拨,犹如抚弄着长弓上的弦般,最后大拇指猛的按压那颗粉嫩的花珠,食指和中指则在她的小蜜口里不停的旋转、揉抚……

梅子如遭电殛似的猛然一震,一股陌生的酸麻感贯穿了她全身,她忍不住仰头发出叫声来,那叫声宛如莺发出的第一声脆响,带着山间别有的韵味,煞是好听:“啊……不要揉……不要弄那里……啊……”伴随着她的娇吟声,清香的水儿汩汩的流淌而出,湿淋淋的花蕊动情的蠕动着,水润的小核儿也俏俏的娇颤着,不停流耀出莹润的水光。

萧荆山的喉头再次一紧,亲吻着她的唇舌慢慢往下移,滑过她娇嫩的腰际,来到了她的芳草凄凄处。她的小花瓣就象是世上最美丽的花朵,绚丽的盛放在他眼前。一丛细顺柔滑的草坪秀气的分布在花口上,两片甜美油润的娇艳花,包裹着一颗晶莹亮泽的粉嫩花珠,微开的瓣里,还细细的渗出一丝晶莹香甜的蜜,这种糜的美景让他的喉咙再次一紧。

萧荆山俯下身子,先用自己带了茧子的手指头试探着拨开那点唇儿,谁知道梅子低低地叫了声,随即那粉唇间便沁出更多地水,那水儿晶莹剔透,比山间晨露还要诱人。萧荆山只觉得干渴难耐,伸舌细品了下,果然如想象中的香甜甘美,带着小梅子特有的少女馨香。他干脆俯下身去,分开她的修长腿儿,低低俯首去吸吮那甘露,大舌伸入那小小的红唇里,一出一入的进出,红唇颤动着,水儿便不断往外流,很快溪水汇聚,有泛滥成灾之势。

梅子此时说哭不是哭,只是呜呜咽咽的,紧紧捂着嘴巴无措地望着茅屋顶端。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萧荆山为什么要吃自己的羞处,她只是觉得萧荆山的唇舌热烫,烫得自己的身子变得不再是自己的了。而就在萧荆山这唇舌进出间,一股奇怪的感觉将她整个人卷住,她身子先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子,接着就感到下面仿佛一下子涌出什么热热的东西,她的指尖拼命地扣住凉席,想着这难道就是姐妹间往日说的舒服了吗?可是白帕子呢,怎么没有用白帕子呢?

她虽然心里娇羞无比,但还是开口小声提醒说:“帕子,莫要忘记了。”

萧荆山见梅子得了一次快感下面已经泥泞一片,想着现在进去应该可以了,此时忽然听到梅子这话,抬眸子看着她绯红脸颊,低柔暗哑地说:“记得的,还没开始呢。”

梅子不敢看他,只侧了脸问:“会不会很疼?”

萧荆山低哑地在她耳边喃道:“第一次总是会有些吧,我会尽量克制一些。”

梅子不懂克制一些是不是疼会少一些,但萧荆山这么答,她也只能胡乱点了点头说:“也好,那你轻些。”说完再次闭上眸子,只等着萧荆山继续施为。

萧荆山有意让她张开眸子看着,可是知道第一次她肯定是羞怕的,也就不强求。他拿了早已准备好的帕子抬起她的臀,让那白帕子恰好放到入口下边,又分开了她的两条腿让自己跪在其中。他胯下之物早已昂扬坚硬如铁,用手扶住,那物还隐约弹跳脉动着。看着身下的小娘子,她是自己的小娘子,娇羞羞地正等着自己破门而入。

他是萧荆山,曾经纵马驰骋沙场,曾经经历九死一生,他看尽了荣华看透了权势,归隐在这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原本无意婚配,却因缘巧合和这么个小小的山野姑娘结为连理。这一世既然有缘,她合该是他的,与他一起度过余下的无尽悠悠岁月。

萧荆山闭上眸子,用心感受着那处柔软的唇瓣带给自己坚硬男的感觉,腰际慢慢用力,那自己男的圆顶硬头缓缓分开两瓣花心儿,慢慢挤入了那个温暖湿润的所在。梅子惊惶地睁开了眼睛,那种饱胀感让她感到陌生和惊恐,她害怕地看着萧荆山:“现在,现在已经好了吗?”

萧荆山低首望着在自己身下展现美丽的梅子,她的神秘之处娇嫩柔软,他未曾进入,那里的嫩物和湿润却已经让他感到了温暖的包容。他尚未破了城门,可是他身下的小娘子已经开始惊惶。他止步不敢前,大手轻拢慢捻,等着她的身子放松下来。感觉到梅子惊惶之感稍歇,他用自己的圆顶慢慢磨研着那处唇瓣开合处,接着身下克制地用了几分力道,只听“唧”地一声进入了几分。

如果说梅子在隐隐之中一直等待着传说中的痛楚的话,那么这就是了,只是她没想到这种痛楚是如此的撕心裂肺,是如此的饱胀难熬,她紧紧地抓住萧荆山的臂膀,几乎掐出血来,她迷茫无助地叫着:“好痛……”

萧荆山浓眉紧皱,薄唇抿著,汗珠从鬓角流下来。

梅子感到萧荆山进入自己身体内的磨人物事轻轻摩擦,于是痛楚渐渐消去,难耐的感觉慢慢袭来,她睁开雾蒙蒙的眸子,看着萧荆山一脸的痛苦,娇喘着问:“你也很痛吗?”

萧荆山咬着牙崩出几个字:“我不痛。”不但不痛,还很快活,快活到想马上让她再痛!

梅子不明所以,身下传来酥麻感,她轻轻扭动了下腰肢,这一下动逼得萧荆山倒吸了口气,接着梅子便感到下面那物事蠢蠢欲动,研磨着又进入了几分。梅子便觉得身子里有被人顶入撑开的感觉,心里想着那物事是彻底进入了自己身体内,又怕又羞。

萧荆山虽然身下急躁,可是他本沉稳克制,在这关键时刻还是顾忌到梅子是初次,进三分则退两分,一步步推进,那物事便分开两旁紧紧包裹的嫩物,在这寸步难行中终于进去了大半个。到了后来,梅子撑得难受,娇声泣着说不行了,别再进去了,萧荆山只好停下。其实此处露到外面的物事还有几寸呢,可是萧荆山知道自己比一般男子要大上几分,梅子年幼,且是初次,他不敢用了全力,只能如此将就了。这时候外面暴雨狂泻,雷声阵阵,萧荆山却忍住体内的冲动,不敢乱动,手上摩挲着两个人紧密接触处以便让梅子尽快放松下来。

梅子开始觉得撑得难受,后来只觉得那个迸发的东西在身体内微微跃动点着自己,她便忍不住扭了下身子。梅子一扭动身子,任凭萧荆山如何能够自制,这下子也忍不住轻缓移动起来。而萧荆山一动,梅子便难受了,她感到萧荆山每次的轻微动作都能在她体内掀起风浪,她甚至觉得在萧荆山抽离时自己的唇儿还裹着他不肯放开,萧荆山力气大那物事也坚强,连带得自己的依附似乎要被拉出去似的。

而萧荆山动了几次,察觉到梅子已经不再喊痛,只是嘤嘤地叫唤,那动作慢慢便快了起来。 他每动一下,梅子就惊叫一下,后来他进得快出得也快,梅子的叫声便一层层不曾停歇,到了最后叫不成声,只剩下似哭非哭的娇泣声了。 萧荆山虽然依然尽量克制着自己,可是进出的动作还是加快了。外面暴雨倾盆,他的攻势不曾停歇,只不过每次进入时他都不敢全进入,唯恐这小小娘子承受不住。

如果说梅子娘之前很是担心自家地里的庄稼没有雨水的话,如今是不用担心了,山间一场暴雨不知道滋润了多田地,快活了多少庄稼。当外面的暴雨停歇的时候,茅屋内的小梅子却依然在经受着狂风暴雨的蹂躏。

她已经娇泣不成声,曼妙的小身子颤抖到发软,可是身上的萧荆山还是不曾停歇。

之前外面暴雨声响不曾听得真切,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叫声是如何的羞人,才知道萧荆山的喘着是如何让人心烫难耐。他奋力地耕耘,汗滴落到了她娇嫩隆起处,惹得她无助地摆着自己的腰肢,却不知道这个动作只让自己不曾彻底发起的椒开得更艳,只会让眼前这个壮年的男子更为情动。

当一切要总算停歇下来时,外面的**都开始打鸣了。

15、一起洗澡

第二天早上梅子醒来的时候,只见外面天沉沉的,茅屋里也昏暗不已,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了。梅子动动身子想起来,可是浑身酸疼得厉害,特别是下面,那里就好像跑了几十里山路般酸痛。

她想起昨晚,脸上就红了,昨晚萧荆山好一番折腾,自己后来哭着求他,他嘴里说不怕的,说马上就好,可是那动作可没停。一直到了最后啊,他忽然快了起来,弄得她身子乱抖,颤抖着声音儿几乎叫不出声。终于他大吼了声,不知道是什么的一股子热物烫了她那里一下,他就大喘着气趴到了身上。

他那么重,人又高大,自己差点被压到喘不过气,可那时候自己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颤着声让他移一下,幸好他还算自觉,从她身上滑下去了,不过到底还是用那大手搂住自己的腰。

后来的事梅子也迷糊了,只记得萧荆山又拿了汗巾子替自己擦身子擦头发,擦完抱着自己睡,朦胧中他竟然又拿那让人受不了的东西戳着自己,又把自己紧紧抱住恨不得揉进怀里,可是自己实在没神去搭理了,真是累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的。

她看了看身旁,萧荆山早已经下炕了,不知道干什么呢,竟然只有自己赖床到这个时候。她在心里责备了自己一番,挣扎着就要起来,掀开凉被才知道身上什么都没穿,而且前原本娇嫩的肌肤如今有了淤青,红得吓人。她想起昨天那人温热嘴巴亲上自己时的狂乱,心里更跳得紧了。

正在这时候,萧荆山推开门进屋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炖和饼子,还有凉拌野菜。萧荆山见梅子要下炕,便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说话倒是自在得很,可梅子到底是昨晚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见了他害羞,低着头柔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外面天得厉害呢。”

萧荆山边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边说:“如今应该是响午了,你也该吃点东西了。”

一听现在已经是响午时分,梅子很是不好意思,歉疚地说:“我怎么就睡到这时候呢,要是别人知道该笑话死了,竟然还让你一个人做饭。”

萧荆山过来也坐在炕头,捏住梅子的小手:“怕什么,谁敢笑你。如果觉得累就在炕上躺一会。”

梅子想想身上实在酸痛,也便不硬撑着,点了点头重新半躺下,想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又赶紧扯了扯凉被盖紧。

萧荆山大手摩挲着她的小手问:“饿了吗,要不要现在吃饭?”

梅子倒不觉得饿,只是有些渴了,萧荆山一听,赶紧给她端来早已准备好的茶水,梅子见他体贴,心里有几分甜,端过茶水慢慢地喝了。

她伸出手捧着茶水慢慢喝,两只纤细的膀子就露出来了,连带着脖子下面的一片娇嫩全都隐约可见,那娇嫩上有淤青,显然是昨晚自己留下的。想到昨晚的那场,萧荆山喉咙紧了下,克制下自己看向别处,不过那眸子里颜色深了几分。

梅子喝完水,看萧荆山喉咙动了动,以为他也渴了:“哦,我都喝完了,你再去倒一杯自己喝吧。”她感到非常自责,竟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男人也渴了要喝茶。

萧荆山摇了摇头,他是有点渴,不过喝水不管用。

谁知道梅子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手里拿着杯子递给萧荆山,非常歉意地说:“今天我睡太过了,让你辛苦了。”

萧荆山接过茶杯,眼睛却不小心再次落到梅子露出的娇嫩上。这次由于她递出杯子的动作,凉被滑了下来,两颗小桃子已经冒出了小红尖。

萧荆山呼吸停顿了下,略一犹豫,随即接过茶碗放到一旁,自己脱了鞋子也上炕。

梅子见萧荆山也上了炕,顿时感到局促不安,呆呆地看着他,猛然发现他目光落到自己前,一低头这才发现凉被都滑下去了,慌忙拉上来,两手捂着凉被护住自己。

萧荆山坐在炕沿看着自己小娘子慌张的样子,不禁笑了下。

梅子见他笑,心里有些愤愤,撅着小嘴儿问:“干嘛笑?”

萧荆山的眸子晶亮,里面如同有个小火苗:“大夏天的,正当响午,被子盖得这么紧小心捂住痱子。”

梅子也觉得有些热,可是当着这个人灼热的目光,她哪里好意思放下凉被呢,也只能捂着。只是他目光真得太过炽热,害得自己脸越来越烫,到了最后本不敢看他的,只敢低了头看炕上席子的纹路。

萧荆山盯着她红透了的脸颊,低哑地问:“现在真得不饿?”

梅子摇了摇头:“没胃口,不想吃。”

萧荆山干脆脱了上衣,只穿着个裤子躺在席子上,两手放到脑袋后面枕着手:“我有点困了,正要睡午觉,干脆你陪我一起睡会儿吧。”

梅子心中暗羞,心想平日里你哪里需要睡午觉来着,如今不过是看我在炕上就作势要睡午觉罢了。她想挨着这人睡自己想想心里就跳得厉害,于是挣扎着拿过衣服就要穿上,她要下炕!

萧荆山一把拿过她手中的衣服,扔到了远远的箱子上,然后大手一拉将她拉倒在自己膛上。

梅子没堤防,就这么倒在他膛上,小脸还正好对了那道狰狞的疤痕,惊得她瞪着水灵灵的眸子不敢乱动,那膛热烫,烫得她两只手更是不知道放哪里好。

萧荆山忽地笑了,大手托着她的臀,让她的正好对了自己的,又让她的手扶住自己的腰。

梅子僵硬地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由于笑声引起的膛震荡。凉被早就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那膛儿起伏着,于是自己柔软的部便似有若无地碰到了那坚硬,惹得她痒痒的,恨不得自己揉一下。

萧荆山目含兴味地看着她紧张地想躲又没法躲的样子,将她抱紧了,凑到耳边小声说:“昨晚我都碰过了,今天怎么羞起来了?”

梅子一听这话,只觉得他在打趣自己,羞得脸红如同抹了胭脂,小手羞愤地捶着他膛:“不要乱说!”

萧荆山一只大手就牢牢握住了她的两只手,不让她胡作非为,小梅子不平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萧荆山眸子里忽然变暗,一把将她搂进,低哑地警告她:“别动,再动我就忍不住了。”

梅子一下子愣了,随即她马上反应过来,昨晚上欺负了自己半宿的那个物事如今又开始硬了起来。想到昨晚的折磨,她慌了,身子马上连动不敢动一下,水灵灵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萧荆山。

萧荆山见她神情乖顺,温存地在她耳边说:“别怕,昨天让你受累了,今天不会的。”

梅子听到这话,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又感动他的体贴,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声说:“我不会乱动了。”

萧荆山很是满意,柔声在她耳边说:“我就是想抱抱你。”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柔得让梅子心里都要滴出水来了,梅子抿唇笑了下,低着头凑到他颈边。

萧荆山将梅子整个人抱住,伸出大手了她的两颗小桃子,弄得梅子又羞又慌的,萧荆山这才放开,不过放开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以后要多吃一点,知道吗?”

梅子不明所以,迷茫地问:“为什么?”

萧荆山的目光下移,来到了梅子被凉被半遮起来的小桃子上:“你还小,还要长身子。”

梅子看着他别有意味的目光,再联想起自家妹子朱桃那娇美身段儿,还有那涨卜卜的部,顿时有些不快,小声地埋怨:“原来你是嫌我。”

梅子从小吃得少干得多,比起同龄人来是有些瘦弱。

萧荆山见梅子不高兴了,粝的大手小心地捧起她垂下的小脸蛋:“梅子,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你既然是我的娘子,我当然希望把你养得胖胖的。”

他的大拇指轻轻蹭着梅子娇嫩的脸颊,暖暖的,让梅子感到很舒服。

梅子咬唇点了点头,良久终于绽出一个笑来,柔顺地说:“好啦,我知道了。”

萧荆山见梅子终于露出笑来,这才放心,于是顺着自己心里的那点火,又把梅子抱着亲了一番,后来又用自己带了疤痕的膛故意去蹭她的娇嫩,只惹得她到处躲闪,但小梅子哪里能躲得过,最后只能是浑身发颤小脸绯红,甚至有了娇喘之声。

萧荆山看着梅子软软的身子依附在自己身上喘息,下面那个硬物又叫嚣起来。可是他怜惜这小娘子昨夜一番折腾,估计下面现在是没法承受自己了,无奈也只能暗中忍下,免得吓怕了她。心里想让她自己,又担心她没见过的,见到没得害怕,只能是以后慢慢让她适应了。

谁知道这软趴趴伏在萧荆山膛上的小梅子好奇心重的很,又伸出小手试探着他那道疤痕,于是萧荆山便捉了她的手,让她顺着那疤痕从上往下也。

那道疤痕糙糙的,梅子心疼地问:“当时一定很疼吧。”

萧荆山想起往事,眼神黯淡了下,随即摇了摇头说:“没事,都过去的事了。”说着又捉着她小手继续往下。

16-20

16、想想那过日子的事

梅子原来还曾经好奇过这道疤痕下面到底延伸到哪里去,如今被萧荆山硬捉着小手往下,这一都到裤腰带里去了,梅子脸一红,手发烫,拼命往回抽。萧荆山也不好勉强,只能抱住她紧紧抵住口,让那阵子冲动过去。

被萧荆山裹在怀里的梅子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拉着萧荆山的手问:“帕子呢?”

萧荆山火辣辣的目光直盯着她看:“昨晚的帕子吗”

梅子承受不了他那目光,低下头装作看他膛上那道疤,小声地说:“是啊,在哪里?有没有那个啊?”

萧荆山见她神情焦急,知道她在意这个,大手一伸从炕上不知道哪里一就出来一个帕子:“给。”

梅子忙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原本雪白的帕子上沾染了那么一滴血迹,红艳艳的犹如大雪天开出的红梅。梅子红着脸将那帕子小心叠好,收起来。

萧荆山将她拢过来,俯首低语:“上次你就为了个帕子让我活生生忍住。”

梅子咬着唇白他一眼,嘟囔说:“那你怎么没有想着要拿个帕子呢。”

他们这里嫁过去的新娘子第一次都要用的吧,有些夫家巴巴地要拿了这个检查嫁过来的新娘子是不是贞洁呢。

萧荆山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认真地说:“我原本也不在意这些的,其实有没有有什么要紧。”

梅子一听这话,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那就算我没有落红你也不在意吗?”

萧荆山将把她浓黑的发丝拢到一旁,“嗯”了声解释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嫁我为妻的那一刻就是我的娘子,以后也是我的,我们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何必在意以前的那些细枝末节。”

梅子听他这番话倒是新鲜,相信绿水村没有哪个男人家会这么想的吧,她歪着脑袋拧着眉头琢磨:“也就是说,如果以前我和福哥真有那关系,你竟然是不在意的。”

萧荆山眸中闪过一丝难辨之色,随即若无其事地说:“不会。”

梅子忽然觉得脑中亮光乍现,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你一定以为我和福哥有什么,所以才故意不拿帕子的,是不是?”

萧荆山挑眉不语。

梅子更加肯定了:“你一向做事思虑周全,又知道我之前被人说三道四,如果你真相信我是清白的,怎么会不拿帕子呢!”

说完这个她有些沮丧:“原来你也不相信我啊!”

萧荆山叹了口气,将她抱住,亲了下她滑嫩的脸颊,柔声说:“小傻瓜,你管之前怎么想,反正现在我们都知道,你和福哥什么都没有的。”说着把那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放到梅子的手心里:“看,证据在这里摆着呢。”

梅子也只好作罢,只不过心里总是有些小小的不快,原来萧荆山一直以为自己和福哥也许有什么的啊?那他干嘛还要娶自己?

难道对于他来说,娶个有着怎么样的娘子他都浑然不在意吗?

再进一步地说,其实娶哪个女子他都是不在意的吧?

又过了个响午,梅子都没怎么能下炕,反正家里现在也没什么要做的。萧荆山胡乱忙乎了一通后,看看天晚,就出去洗了个澡,又给梅子挑来了山泉水让她洗过。

梅子虽然和萧荆山有过夫妻之实,可是要让这个大男人眼睛盯着自己洗澡实在有点放不开,于是便娇声推着他出去。萧荆山原本并不愿出去,可看她实在羞涩得紧,如果自己非要呆在屋里,不知道这番洗澡要到什么时候了,便含了抹笑推门出去。

梅子自己也觉得这番举动着实可笑,红着脸儿在门边柔滴滴地睨了他几眼,终于还是关上了门。

萧荆山再进来的时候,梅子已经洗好了身子,又铺好了炕,躺到炕上钻进自己的凉被。萧荆山进屋脱了衣服,也要上炕,梅子心里却有些怕了起来,只因她下面还是有些红肿胀痛的,如果今晚再来一遭,实在不知道是否能吃得消。正琢磨着呢,萧荆山上了炕径自越过自己的凉被,掀起梅子的被窝钻了进来。

梅子挨不住他这么直接,心里羞涩,萧荆山却直接将她抱紧。梅子扭了几下身子,也就乖顺地在他怀里了,只是背对着他,面朝里。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背紧贴着萧荆山那道疤痕,那疤随着萧荆山膛的起伏顶着自己的背,既磨人又挑得人心痒。

萧荆山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到梅子的脖颈上,低哑地在她耳边问:“还疼吗?”

梅子一听他这么问,红着脸小声说:“比早上好些了。”还是有些疼的,只是不好意思说与他罢了。

萧荆山的大手从她的腰际慢慢往下,伸进她的亵裤里面。梅子想躲,却被他大手牢牢禁锢在怀里躲不开。萧荆山略带糙感的手指伸进去索了下,梅子身子抖了抖,靠他膛更紧了,抱着他坚硬的臂膀不敢放开。

萧荆山大手伸出来,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别怕,今晚不碰你的。”

梅子听了这话顿时放下心来,今晚她是真得再受不住昨晚的疯狂的。

萧荆山一手从她腋下环绕过去,让她整个人枕靠在自己臂膀上:“昨晚是我没有克制,有些过了。”

梅子听他这么说,只觉得他体贴无比,心里荡漾着异样的甜,忍不住用发丝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萧荆山感觉到梅子如同个小猫咪般的动作,呼吸一紧,将她又抱紧了几分,手又在她前了她的小樱桃,只惹得她身子轻轻地颤。这晚上夫妻二人自然是甜蜜纠缠了一番,只是萧荆山体谅梅子昨晚才经了第一次,不敢放肆,只敢亲昵而已。

自从这晚后,两个人日子过得犹如蜜里调油般,梅子脸上总是带着些红晕,眼底总是有幸福的笑意。她去溪边洗衣服,偶尔碰到阿金,阿金都大吃了一惊,说梅子你怎么忽然变好看了。梅子但笑不语,自己和萧荆山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儿,即使和亲密如阿金提起也是羞涩的。

阿金瞅着梅子,眼里带了几分思索,而梅子却恍悟平日里那些小姐妹回门的时候聚在一起的言辞羞涩,可不是和自己如今一样么。

就这么过了几日,梅子出去采摘一些野菜的时候,忽然见田垄里有人在忙活着锄草。她忽然想起,经过前些日子那场雨水,这麦子也应该要熟了吧,估计过不了些日子就到了收割的时候了。往年这个时候,梅子也和别人一样看着即将成熟的麦儿期盼着了,可是如今萧荆山家里是没有地的,于是便少了这份期待的心情。

如今一来,倒是勾起梅子的心事。自从嫁给萧荆山,目前自然是吃穿不愁,可是过日子总是要有个长远打算,现在天气尚好萧荆山自然可以出去弄些猎物来换钱换物,可是将来到了冬天呢,那岂不是没有什么着落了?梅子便想着回头要和萧荆山商量一下,趁着如今天气好,多弄些积攒,日子也好过些啊。

这天晚上躺在炕上,枕在萧荆山宽阔的膛上,手里抚着那道看似狰狞的疤痕,心里想着怎么开口说这个事。要知道他们虽是夫妻,可是她是过门没些日子,若是说不好的话难免萧荆山误会自己嫌这日子过得不好。

谁知道她还没开口呢,萧荆山便以商量的语气问:“这些日子你对家里也熟了的,我若是出门几天,你能应付得来吗?”

梅子一听很是惊讶,抬起头望萧荆山:“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萧荆山见她惊惶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脊,笑着说:“我想着最近天好,想去深山里打些东西来,这样也能送到山下集市里换些银子。”

梅子一听,正中自己心事,重新趴到他的膛上,小手摆弄着他的大手细声说:“你不用担心我的,你要去便去。”

萧荆山俯首亲了下她柔顺的发丝,柔声说:“如此便好,等我出门打了猎物换了银子,给你添置些东西。”

梅子却连忙摇头说:“不用为我添置什么,若是真换了银子,还是积攒着吧,过日子的事,将来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萧荆山笑了下,拍了拍她脸颊低声说:“我的小娘子倒是很会过日子的。”

梅子脸红,睨了他一眼,小手撒娇地捶打了下他的膛,不过是惹来他低低地笑,然后萧荆山健壮的身子一翻,就将梅子压在底下了。

梅子抗议,扭着腰儿娇声说:“放开我……压得太紧……”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儿,原来下面那个硬物正抵靠在自己两腿间呢!经过这几日,梅子已经渐渐对那件事熟了,知道那物硬了起来,说明他又要弄了。

梅子虽然经了好几次,可到底还是情羞,脸上烧得通红,瞥过眼睛去不敢看萧荆山那火热的眸子。萧荆山在她身上一番抚弄,看她湿了,便扬起尘秉逐渐推进去了。梅子那里依然被撑得厉害,可是内里却觉得痒,便想让他动上几动。谁知道萧荆山只细细品着她的唇儿,身下的物事在她体内点点脉动,就是不抽不送,梅子又羞又急,嘤咛了声,扭过脸去躲他的吻。萧荆山低低笑了声,这才撑起身子动了起来,他这一动呀,直如那泥泞里划舟,艰涩难动却又湿润紧致,弄得个小梅子在他身底下如同个婴儿一般啼叫,声音婉转至极。

17、男人去打猎

到底是新做成的小夫妻太过缠绵,萧荆山临走前着实把梅子欺负了几次,这才准备着要进山里打猎。萧荆山自己准备好了足够的弓箭,又随身带了匕首、铲子、火折子等物。当然梅子还为他烙了几张大饼,准备了自制的糕点和蒸给他带着路上吃,又灌了满满的一羊皮袋子水。在临出门前,萧荆山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递给梅子说:“你收着吧。”

梅子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应该是些银钱吧。她赶紧推给萧荆山说:“还是你带着吧,出门在外,路上万一有什么需要花用的呢。”

萧荆山笑了下说:“不用,深山老林的,哪里来的花用,难不成那些狼啊豹子啊还需要银钱不成。”

梅子想想也是,自己抿唇笑了下接过那银钱收下。

萧荆山认真地说:“家里也没什么银子的,就这些你先收着。你一个人在家万一有什么用处也可以挡挡。”

梅子点头应是,萧荆山背起弓箭以及各种物事就要出门。

梅子手里攥着那银钱袋子,扶着门框望着萧荆山健壮高大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萧荆山走到院子门口了,又回过头看了看梅子:“好好照顾自己,我多则三五日,少则两三日就能回来的。”说完又用手紧了紧腰间行囊,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萧荆山沿着山间小路往深山方向走去,最后终于转过那道山弯弯不见了身影。梅子心里空落落的,无打采地进屋,把早上的碗筷收拾了,又打扫了遍茅屋,左右还是无事,又跑到地窖里把里面收拾了一番。那里面堆积的东西倒是不少,有些山上草药,还有之前晒干的腊等物,梅子逐个拿出来晒了晒,全都用茼麻叶包起来,小心地放进地窖里。

这些都做完了,她进屋翻了翻,想着前些日子打算给萧荆山做件秋衣的,只是这事那事没动针线,如今萧荆山正好不在,不如趁机赶紧做了,如果再有时间,就做双鞋给他穿。

这天晌午过后,梅子一边打着盹儿,一边拿着针线做活,忽然听到外面一个清亮的嗓子喊进来,声音熟悉得紧,正是阿金。她连忙放下活计推开门,一看阿金手里拿着正在做的鞋底子站在门口张望呢,见了梅子出来笑嘻嘻地打招呼。

梅子连忙把她迎进屋里,阿金边朝里面走边好奇地张望,口里还问:“你家那口子不在?”

梅子点了点头:“是的,昨日个出去打猎了,说是过几天才回来。”

阿金明白:“知道的,听人说了。他这一走好几天,你一个人在家里多无聊啊。”

梅子笑了:“也还好,做点针线活再收拾一下,几天的功夫转眼就过去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过来串门子么。”

阿金也笑了,举了举手里做了一半的鞋底子说:“过几天就到了打麦忙的时候了,我这是趁着还没忙起来,赶紧拿着活来找你聊聊解闷儿。”

梅子拿来昨日个摘的野果子招待阿金,又倒了茶水,两个人便做着手中的活随便聊几句。阿金悄声地问梅子:“这几日你家男人进屋睡了?”

梅子脸颊儿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阿金拿眼儿瞅着梅子,忽然噗嗤笑了出来:“我就说你怎么忽然变美了,却原来是因为男人开始滋润你了,我前头问你的时候,你还不说呢!”

梅子听她说的不像话,作势要打阿金,阿金赶紧拿鞋底子挡着求饶,两个人打闹了一番,才慢慢说起正事。

“你看家里这光景,连个正经房子都没有,这茅屋下雨天会不会漏水啊?”

梅子摇了摇头:“这茅屋是新盖的,前些天下雨倒没有漏水的。”说起这个她面上带了担忧:“不过我倒是担心我家里的房子,陈年的旧屋子了,一到下雨天就漏水,都要拿盆接着的。”

阿金安慰梅子说:“都会好起来的,以后你手里有了银子,先给自己盖几间青砖瓦房,再给你娘家修补一下不就得了。”

梅子苦笑了声:“说得容易,银钱哪里那么容易得来的。”

阿金点头:“也是啊,萧荆山连个庄稼地都没有,这凭空银子来不了,只有靠他多打些猎物换银子了。”

梅子歪头想了下这才说:“其实这些日子我和他在一起,倒是学了一些东西,比如咱山里很多不起眼的草啊花啊,在外面都是宝贝的。上次我手受了伤,他就拿了一个磨成灰的东西给我敷,过了没几日伤口就好了的。他说那东西叫三七,是治伤的好药,于是我便问是不是很贵,他说外面买的话的确是要些银子的。于是昨日个我就想着,光靠这打猎估计是不成的,不如采些山里现成的山药弄到山下药铺子去卖,说不定倒是一个财路。”

阿金惊奇地看着梅子:“梅子,你倒是好有想法,听你说来这也是个挣钱的好路子,只是不知道你家男人愿意吗?”

梅子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想法我还没向他提呢。”

阿金若有所思地说:“梅子,你家男人懂得挺多。”

梅子一听阿金夸萧荆山,脸上带红,抿唇笑着说:“哪里啊,也就这样罢了。”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甜丝丝的。

他们绿水村人,世代住在这大山伢子里,男人家最多就是去山下集市,女人呢,有的一辈子就没出过村子呢。大家每日里念叨得不过是侍弄庄稼,没事了打几个雀子野兔山**来解馋罢了,哪里会懂得那么多呢。以前萧荆山他爹在的时候,据说还弄个私塾,教几个山娃娃读书认字,自从萧荆山他爹死了,萧荆山也离开了,这村里彻底就没人认字了。梅子勉强认得几个,还是爹在世的时候拿树枝子在土里比划着教的呢。

可是萧荆山和村里其他人可不一样啊,他好像懂得很多,弓箭使得好,又会打拳,还懂得把脉治伤,真真是不寻常。梅子咬着唇儿禁不住地想,等萧荆山回来,一定要他再讲讲山外面的事儿。

到了第三日萧荆山还没回来,梅子就有些坐不住了。看看手上的秋衣也做得差不多了,收拾下东西锁上门就想着去娘家看看。

到了娘家,只见妹妹朱桃正坐在院子里剁菜呢,以前这活是梅子做的,如今梅子嫁了,朱桃只能不情愿地做了。

朱桃乍见梅子,眼睛一下子亮了,等到发现她是一个人回来,不高兴地说:“怎么就你一个人?”

梅子看出了点她的心思,淡淡地说:“你姐夫出门打猎去了,现在还没回呢。”说着便自个儿进屋了。

阿秋在屋里听到了梅子的话,连忙出来迎接她,还欢蹦乱跳地问姐夫打猎的事,说下次可以带他一起去吗。梅子一来也不清楚去深山里打猎是怎么回事,二来知道自家小弟年幼是万万不好带进深山的,于是便支应过去了。

梅子娘在炕上不知道缝补些什么,见梅子回来,便示意阿秋给梅子倒水,梅子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连忙说不用,抬脚坐在炕头。

梅子娘放下手中活计,又问了梅子一些私房事,梅子少不得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了。梅子娘脸色好看了许多,唠叨说:“如今你们好起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最好明年给我生个大胖外孙,也省得我被人指着脊梁骨说闲话。”

梅子想起外间那些闲言碎语,皱眉说:“娘,咱过咱的,那些流言咱拦不住,也只能不听了。等过些日子大家地里一忙,谁还心别人的那些子家事呢!”

梅子娘叹了口气:“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梅子又问起家里下雨天有没有漏水的事,梅子娘无奈地说:“怎么会没漏,满屋子一滩滩地水,连炕上都是。”

一旁阿秋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姐姐,我睡得正香,忽然一滴子水正好滴到我的鼻尖上,吓了我一跳,可好玩了。”

梅子也笑了,抚了抚阿秋脑袋,示意他出去帮二姐姐剁菜,阿秋不情愿地说:“她整天嫌这嫌那,我烦她烦得紧,让她自己剁去吧。”

梅子娘啐了阿秋一口,阿秋没奈何,抬屁股出去帮忙了。

梅子又和她娘说了一些家常话,快到晌午时分了,梅子要回去,梅子娘拉着她要留下吃饭,说她一个人在家吃饭也是没趣,不如一起吃,梅子也就留下了。

吃过饭帮忙收拾了碗筷,梅子这才慢慢往回走,到了街头遇到村里人在那里拉家常,她也打了招呼,谁知道村里人神色怪怪的直朝后面胡同看,梅子转身往后一瞧,这才发现是福哥从那边走过来。

梅子扭过头就要回家,福哥却从后面叫了声:“梅子。”

周围的村里人大眼瞪小眼都看着呢,梅子想着一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不理她,头也不回淡声问:“怎么,有事?”

福哥呐呐地说:“也没事……”

梅子抬起头,当着这群围观村里人的疏冷地说:“没事就好,若是有事,还是等我家男人回来找他说…”说着头也没回小碎步离开了。

18、老萧打猎归来

第二天萧荆山依然是没回来,梅子眼巴巴地看着红彤彤的太阳落到山那边去了,心里开始担忧起来,该不会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吧?

晚上一个人躺炕上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老是担心他出什么事,自己胡思乱想起来,又怕他带出去的东西不够吃渴着饿着的,于是想着自己那个采了山药去山下卖的主意一定要和他说说,不然老让他出去打猎自己一个人在家真是担心。

好不容易熬到夜深了,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就要睡去,谁知道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梅子一惊,赶紧披上衣服下炕,手里又提了一棍子,小心地趴到窗户上从缝里往外瞧。

月光之下,那个人高大魁梧的身影,身后背着弓箭,腰里挂着各种猎物,手里还提着东西,这个男人,不正是萧荆山吗?

梅子惊喜得差点叫出来,赶紧推开门迎出去。萧荆山将猎物放到院子里窗户下面,看到梅子出来,疲惫的脸上浮上抹笑:“怎么还没睡?”声音嘶哑。

梅子又是惊喜又是心痛,连忙从他手中接过那些东西放好,看他身上脏兮兮的,又给他寻了件换洗的衣服。萧荆山拿着那衣服说:“身上脏,我先去外面洗洗再回。”

梅子点了点头,看他提着水桶出去洗澡,自己赶紧烧了火,热了点稀粥和饼子,又放上块干,想着他回来给他吃。

不一会儿,萧荆山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换下的衣服,光着膀子露着膛回来了。进了屋,梅子难得地点起了平时舍不得用的油灯,给他收拾好了热乎乎的饭菜让他坐下先吃。

萧荆山想来也是饿了,坐下便吃了起来,梅子便从旁边看着。

村里汉子们吃饭,饿了的话总是有狼吞虎咽之感,女孩子们看着总觉得太鲁。可是萧荆山虽然饿了,但吃起饭来依然从容得紧,不慌不忙的样子,梅子看着就很爱,更加觉得自家男人和别人是不同的。

萧荆山喝下稀粥,见梅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自己,不由笑了:“怎么,你也饿了?”

梅子摇了摇头,却在摇头的时候看到他臂膀上有个抓痕,不算很深,但显然当时是出过血的。梅子见了心痛不已,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萧荆山倒是浑然不在意:“不过是遇到狼群罢了。”

梅子一听,眼睛都瞪大了:“狼群?那你没事吧?”说着她起身,就要检查萧荆山身上。

萧荆山见她担心,毫不在意地笑了下说:“我都坐在这里吃饭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梅子还是不放心,非要萧荆山站起来她前前后后看了一番,发现除了肩膀上那道抓痕的确没有其他了,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后怕,想着回头和萧荆山商量下,好歹弄些其他的谋财之路,这进山里打猎的事是少做为妙。

萧荆山也吃过了饭,梅子见他神色疲惫,便赶紧铺好了炕让他歇息。梅子想着他到底累了该早点歇息便没多想,谁知道萧荆山一把将她揽过来,唇舌便在她脸颊旁亲吻,一只大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探索。

梅子无奈,柔声提醒说:“你不累么,还是早点歇息吧。”

萧荆山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饿了。”

梅子一听就要起身:“刚吃了怎么还饿,我再给你弄点吃的。”

萧荆山却按住她不让她动,下面的硬物开始隐约脉动,顶着她柔软的两腿间,梅子瞬时明白过来,脸上便透出红晕,低声责道:“都累成这样了,还想着这个。”

萧荆山沙哑低沉的说:“饿了,吃饱了才能睡。”说着这个话的时候,他一只粝的大手轻柔地揉弄着她的樱桃小点,惹得她身子开始发软,而萧荆山的另一只手已经沿着她娇柔的曲线慢慢往下。

梅子心疼他这几天累坏了,也不忍拒绝,干脆自己坐起来褪下了亵裤,又躺下反抱住了他,还挺起腰来迎他那折磨人的东西。

萧荆山见自己的小娘子如此热情谷欠望自然是又膨胀了几分,再加上他这几日在深山里憋着,时不时想起自家那娇嫩嫩的小娘子,早已憋了好久的火,于是这一晚自然是翻云覆雨攻城略地。也许是想着这颗小梅子也熟了,前些日子被他撑得开一些了,他这次并没有太多克制,反而是狠冲猛刺,尽入底,入得小梅子娇喘不已连连求饶。

当入到最激烈的时候,他在她耳边低声问:“这几日有没有想我?”

梅子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能啜泣着说:“想……想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已经无力的双手扣住他的肩膀。

微弱的月光下,萧荆山见她眸里含媚,红彤彤的脸颊上又带了那么几分泪滴儿就如同雨后桃花,真是惹人怜爱,于是狠狠地吻了一口她的脸颊,身下猛地用力往里一抵,只见小梅子“哇呀”一声乱叫,眸子半眯起,浑身都颤了起来,随即颤抖着声音带着泣声说受不住了。

萧荆山怕她真承受不住,这才慢了下来,可是每一次依然全跟进入。梅子身形娇小,被他压在身底下只看到眼前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膛动来动去,那疤痕红赤赤的,简直如同一条恶龙般在折磨自己。她心里又怨又爱又怜,干脆仰起头依附在那膛上,让自己娇嫩的脸颊感受那疤痕的糙感。萧荆山被她这样一贴,动作更为激狂,又弄了几百次,这才放开关把一腔热流统统交予了她。

萧荆山从她身上翻下来,这次是彻底累了,没多久便抱着她睡过去了。

梅子却睡不着,她就着月光看他睡着的样子,却见他脸型如同刀刻出来的般棱角分明,浓眉俊朗,鼻子高挺,宽厚的嘴唇抿着。梅子只觉得他竟然是好看的,以前从没觉得的,想来他这个人前那道疤看着太过惹眼,只看一眼就觉得这人凶神恶煞,殊不知他本来其实是俊朗的。

梅子托着腮又看了他一番,见他的膛起伏,鼻翼微动,忍不住伸出手指头,轻轻地从他鼻翼划过,又慢慢来到唇边,只是手指头不敢靠近,唯恐惊扰了他。如此比划了一番,手便轻轻下移,从他前那道疤痕的最开始慢慢划下,心里想着那道疤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曾经遇到过什么?

他十三岁父亡,一个人离开这大山去外面闯荡,记得听人说这些年外面曾经不太平的,他在山外边那个不太平的世界里都做过些什么?

为什么在出去十五年后,他依然身无长物孑然一身地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小村子里,带着那道惹来他人非议的疤痕,默默地盖房打猎过日子。

梅子臆间泛起阵阵心痛,这个男人比她大了十二岁,可是却有种母的柔情冲撞着她的臆间。她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那道疤痕,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给他幸福,也给自己幸福。

第二日,梅子天没亮就醒来了,看着旁边的萧荆山依然在睡,她轻手轻脚地下了炕,先打开炉灶烧火做饭。做好了饭进屋看了看,只见萧荆山依然在睡,便出来院子里,到窗口下整理萧荆山带回来的猎物。

他这次出去收获倒是颇为丰富,血淋淋的堆在那里,掺杂着动物皮毛和血,分不清都是些什么。她正打算弯腰整理一下,萧荆山却走出屋子了。

萧荆山睡了这一大觉,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大早上随便套上夏衣便出来了,见她正弯腰检查猎物,便说:“你不用动这些了,血腥得很,回头我来弄,先吃饭吧。”

梅子怕他饿到,赶紧揭开锅,饭菜端到屋里去,又拿了碗筷两个人开始吃饭。萧荆山边吃着饭边说,这次出去收获还好,不说其他,单是弄了几只熊掌就很好,可以出去卖银子,另外还有一只野猪,他拖到山那边放着了,今天可以弄回来。

梅子听了自然高兴,便商量着收拾下东西,明天就赶紧下山去集市上卖了换钱,萧荆山自然是无异议的。梅子又趁机说起自己采药赚银子的事,萧荆山没说话,抬头诧异地看了眼梅子。梅子很不好意思,问他:“怎么了,这主意不行?”

萧荆山摇了下头:“没有,这样很好,回头我去看看这附近都有什么可以卖银子的。”

吃过饭萧荆山将那些猎物收拾起来,梅子这才发现里面都是些珍贵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只不常见的貂儿,梅子知道这种皮毛是很能卖钱的。梅子拿来木筐,开始分类收拾,而这时萧荆山便赶紧出门去拖那只放在山那边的野猪了。

梅子收拾着,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原来这熊掌应该有四个的啊,怎么如今只有三个呢?

梅子想着萧荆山临走前的嘱咐,知道这熊掌处理是有讲究的,不敢让它见水,先用草纸将血水擦干,然后又拎来了瓷坛子,瓷坛子放了炒米,这才将那熊掌放进去,又用炒米将四周塞严,最后再用石灰封口。

如此折腾了一番,萧荆山已经拖着野猪回来了,那野猪也着实大,梅子赶紧帮忙往家里拖,萧荆山却不让她帮忙,一个人将野猪拖进院子里,又拿了尖刀木桶,另外还找了砍刀,最后又去村里杀猪的那家借来钩子,砍刀,一个铁棍子和一个铁板。

梅子从一旁看的眼花缭乱,她吃过猪,但没见过猪是怎么杀的,如今看着萧荆山一个大男人磨刀霍霍对着那头野猪,倒很是惊奇。

萧荆山笑看了她一眼说:“衣服没洗呢,你先去洗衣服吧?”

梅子连忙点头应是,回去收拾了他换洗下的衣服要去洗,快走到小溪边的时候才想起,他应该是担心自己看到害怕,才把自己支出来的吧。

梅子洗完衣服回去的时候,那个杀猪的萧荆山已经收拾好了场面,一盆血水,几个大木桶的猪并骨头摆在那里。萧荆山正清洗那些刀啊棍的,见她回来了,便将钩子和砍刀等物给她,让她还给村里杀猪的人家去。

梅子想着空手去不好,便让萧荆山准备块给人家送去,萧荆山提过旁边的一块用草绳捆起来的说:“这块,已经准备好了。”

梅子抿唇笑了下,心想这个男人竟然比自己想得还周到,于是拎起这些东西去杀猪的那家去了。

杀猪的苏大哥家自然没想到自家这用具借出去不过半日竟然凭空得了一块猪,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以后要用尽管过来拿啊,梅子也甜甜地应了。

回来后,只见萧荆山连院子带自己都已经洗好了,几大木桶的猪猪骨头也已经好好地放到地窖里去了。

梅子见时候不早,随便捡了几块骨头熬汤做了晚饭,萧荆山也无事,便在旁边劈柴,劈好了码在一旁,弄得整整齐齐的。

梅子边烧火边随口问:“那熊掌怎么只有三只呢,不是一只熊该有四个掌吗?”

萧荆山笑了下对她解释说:“在山里遇到一个同样出来打猎的,咱们做猎户的有个传统,但凡是在外面打猎遇到人,见面就要分人家一份的,我想着其他东西不好携带,便给了那人一只熊掌。”

梅子听得好玩,惊奇地“哦”了声说:“我久居山里,倒是不知道这个规矩的。”

萧荆山看了看她,笑说:“你爹爹在时都不怎么出门打猎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梅子一听更为惊奇了:“你知道我爹爹的?”说完这话她自己觉得问得挺傻,萧荆山出门之时才十三岁,那时候自己爹爹十**岁罢了,两个人肯定是认得的。

萧荆山却停下劈柴的手,看了看远处群山,感慨说:“我不但认识你爹,还和他是同窗呢。当年你父亲在我父私塾里进学,那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读书的。”

梅子一想也是,自家爹爹是识字读书的,可不应该是萧荆山的爹爹教的么。这时却听到萧荆山又说:“后来家父亡故了,我那时年少,诸事不懂,还是你父亲跑前跑后帮我料理了许多事,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记得。”

梅子是没想到自家和他还有这些渊源,想着他离开时自己已经周岁了,不禁问:“那你记得我吗?”

萧荆山笑看着梅子,夕阳之下他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回忆:“怎么能不记得呢,我离开的那天,你父亲抱着你来送我,我还记着你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我,嘴里吐着泡泡呢。”说着他带着回忆的面容笑着说:“我还抱过你呢,不过我一抱你,你就哇哇的哭,非要让自己爹爹抱。”

梅子听到“吐泡泡”,又听到萧荆山那时候是抱过自己的,想着自己在萧荆山面前的孩童无知憨态,不由得脸都红了。

萧荆山却没看到,自顾自感慨说:“那时候不知道出去后会怎么样,因为也许过几年就回来了。没想到等我回来,故人已经不在了。”

故人早已不在,可是远处巍峨青山却依然环绕,日头也是每天升起落下。

梅子听他这么说,想起父亲离世后自家的种种艰难,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酸楚。萧荆山见自己惹得梅子想起往事,便收拾起情绪,转移话题说:“小心,炉灶里的火都要出来了。”

梅子一听,惊叫了声,赶紧收拾干柴往里推了推,又颇含歉意地说:“我赶紧做饭,马上就吃。”

萧荆山点了点头:“好。”

19、镇子上去赶集

萧荆山把密封起来的熊掌并貂皮都放在柳条筐里,准备第二天去山外面小镇的集市上去卖,又开始挑野猪,那些卖相好的放进筐里,看着卖相不好的自己留着吃。分好了后,又从筐里挑出来几块肥瘦适中的。梅子见到,问他这是要做什么,自己就吃那些连骨头带的不是很好么。

萧荆山将块放好,头也不抬地解释说:“明日个去集市回来,我陪你一起回娘家看看吧。”

梅子知道他的意思,抿唇笑了下,温声说:“好的。”

这天晚上小夫妻睡得很早,第二天**第一轮打鸣的时候就醒了,赶紧起来洗漱,又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出门了。本来说得是萧荆山自个儿去的,但是萧荆山听梅子说很久没去过外面集市,看起来又很是向往的样子,便说要带她一起去,梅子自然很是开心。

萧荆山用一扁担挑起了两个沉甸甸的柳条筐,梅子则是背上了一个红布包袱,里面装了水和干粮,还有汗巾杆秤等物事。

两个人走出村子的时候,街上还没几个人,不过偶尔遇到几个赶早儿下地干活的村民罢了。出了村子,便是蜿蜒的山路了。绿水村深埋在大山里,出去的人要翻过几个山头,再加上山路陡峭,这一去着实不易的。大概也就因为这个,绿水村民风淳朴,但那淳朴里多少带了眼界狭窄和未开化的愚昧。

萧荆山身形高大生得壮实,挑个担子赶路轻松得很,原本他还担心梅子腿脚不行,但看她上山下山走得倒还算轻松,这才想到她父亲早逝,家里的农活估计都是要做的,应该从小锻炼了好身板吧。

翻过两个山头的时候,早上的太阳已经从山那边露头了,红彤彤地映照在这大山上,映得梅子和萧荆山都成了红色。梅子望着这青山翠绿,红日如火,禁不住感叹说:“平日这些景色是见惯了的,从不觉得有什么,今日看着倒是很美。”

萧荆山停下脚步,目中也有几分感慨:“我萧荆山平时别无它愿,只望天下太平,从此我便长伴这青山红日。”

梅子听了却是不解:“天下现在不是太平得紧吗?再说了,外面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

萧荆山回过头,只见梅子稚嫩的脸上有着好奇,知道她从小生在这深山里,又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不会有什么忧国忧民的情怀,她能想的,无非是风调雨顺多打点口粮罢了。于是萧荆山干脆放下扁担,笑着说:“走了这半日,你也累了吧,坐下歇歇。”

梅子倒是不累的,但她想着萧荆山挑着重物会累,便乖巧地找了块石头坐下,又拿出水来给萧荆山喝。

萧荆山拿过来喝了两口,抹了抹唇,又递给梅子,梅子自己也就着壶口抿了几口。萧荆山目光深远地看向大山的外面,悠悠地说:“梅子,你可曾想过大山的外面是什么?”

梅子回忆了下小时候跟着爹爹去集市的情景,向往地说:“外面是镇子,镇子里有米铺铺,还有卖布的,还有卖各种好玩的好吃的。”

萧荆山点了点头问道:“那镇子的外面呢?”

梅子一听这话,歪头想了下,最后茫然地说:“镇子的外面,还是镇子吧?”

晨间清凉的山风吹过,梅子柔顺的发丝在娟秀的脸蛋上轻轻拍打着,她看上去就像山间亭亭而立的小树苗。

萧荆山一下子笑了,靠近了梅子,大手轻轻替她拢好发丝。

“你说得没错,镇子的外面还是镇子,只不过那里的镇子要大一些,那里住着的人更多一些。”

梅子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往地说:“那里卖的东西也更多,是吧?”

萧荆山有趣地看着她,含笑点头说:“不错。”

梅子想了一会儿,禁不住感叹说:“那肯定也很贵吧!”

萧荆山抬头看向大山的那一边,山的那一边,郁郁葱葱,苍苍茫茫,看不到边际。

那里的东西要更贵,那里的人心也更复杂,那里有权势之争,那里有尔虞我诈,那里有征战,有杀伐,有逝去的朋友,也有战死的兄弟,更有倒下的对手。

他深邃的眸子里略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哀伤,良久之后才喃喃地说:“是的,那里的东西更贵。”

两个人歇息了片刻,又起来赶路,梅子脚有些磨破皮,不过她没吭声,忍着痛继续往前走,最后总算在太阳变得烤起来时来到了山下镇子。

镇子里恰逢集市,附近山里人家并山下村里人家都来赶集,各种小摊小贩也都出动了,于是叫卖声连绵不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梅子小时候随着自己爹爹来过山下的,后来大了,家里也没什么特别要买的,偶尔需要下山也是娘亲出来,在后面一个劲要跟着的自然是朱桃,梅子一直没机会来集市的。如今好不容易随着萧荆山出来,看着这番场面,自然眼花缭乱。

萧荆山倒是熟门熟路,带着梅子很快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一处集市,那里多是卖各种禽的。萧荆山捡了一处空地,梅子赶紧从包袱里拿出油布来,两个人一起铺好,又从筐里拿出整理好的食摆放好。

梅子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或者直奔人家固定的摊子了,或者东看西看,就是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摆在地上寒酸的小摊子,不禁问萧荆山:“这样能行吗?”

萧荆山却有成竹:“没关系的,你先在这里守着,能卖得出去则卖,不能卖出去就算,我先去认识的店家问问。”

梅子什么也不懂,自然萧荆山说什么是什么,当下连忙说好。萧荆山找出用包袱细心抱着的貂皮,拎着那装了熊掌的瓷坛,又嘱咐了梅子几句,这才起身往人群中走去。

梅子抬头看着来往人群,镇子里的人穿的都不是布衣或麻布衣,而是细布的,也有缎子的,他们走到一个个摊子,东挑西看的。这里面也有女人,那些女人都涂脂抹粉,头上还叉了钗,看上去不是金就是银,也有用缎子直接绕成花绑住头发的,总之个个打扮的体面,看上去就是和他们山里人不一样。

梅子小心地将自家的东西摆放得更整齐些,只希望能有过往客人看中了买去。正低头忙碌着,忽听到耳边一个和煦的声音问:“这位小娘子,这都是些什么?”

梅子正专心干着手上的活,忽听到人问,倒是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只见对方一身白衣,身体颀长,面容儒雅,真真如同神仙下凡一样,不要说他们绿水村不会有这样的相貌,就是镇子里刚才看到的这些人,也鲜有这么体面的。

那白衣男子见梅子呆呆地看着自己,温和地笑着问:“小娘子?”

梅子一惊,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公子,这是野猪,昨日个新宰的。”

白衣男子低头看那猪一眼,又颇有兴味地望着梅子泛红的脸颊,问她:“多少钱一斤?”

梅子连忙答道:“七十文一斤。”

白衣男子点头说:“很好,那给我称十斤吧。”

梅子一听生意上门,心中喜欢,连忙拿起旁边的秤来,秤了足足的十斤。

白衣男子一挥手,旁边走过来一个小厮样的人物,拿出七百文钱递给梅子,梅子连忙接了。

白衣男子冲梅子点头笑了下,小厮拎起十斤野猪,便一前一后离开了。

梅子目送着白衣男子离开没了影,这才用手着兜里哗啦啦的银钱,心里十分的满足,这是她第一次卖出东西拿到钱。

心里正欢喜着,萧荆山回来了,手里已经没有了貂皮和坛子,梅子忙站起来,乐颠颠地向他说了卖出去十斤的事。

萧荆山一听也有些微惊讶,他可能也没想到能卖出去十斤吧,见梅子开心的样子,也笑着说:“今日个开门大吉,貂皮和熊掌都卖了好价钱,没想到连这野猪都卖出去十斤,梅子做得很好。”

梅子禁不得他夸,脸红说:“什么啊,还不是你辛苦打得野猪嘛!”

萧荆山低头将那些野猪又收进筐里,说:“镇上的馆子里说要尽数买下这些猪,现在就给他们送去。”

梅子一听很是惊喜:“全都买下?”

萧荆山点头说:“嗯,以前我打了大的猎物,也都是拿到他们那里去买的,只不过不知道这几日他们生意如何,是以先过去问了问。”

梅子也赶紧帮忙收拾,将猪全都收了起来,萧荆山又挑起担子,两个人就往馆子里赶去。到了馆子门前,梅子隐约认得上面那四个“苗记饭庄”,知道这就是馆子了。

萧荆山进去打了个招呼,便有个跑堂的出来,揭开柳条筐盖子查验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让萧荆山随着他去后面。萧荆山示意梅子先在这里等着自己,他便随着跑堂的往后面去了。

梅子从门口好奇地看馆子里的人,只见里面桌子上一盘盘的菜,看着煞是好吃,她赶了半日的山路,如今有些饿了,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一时之间耳边又听着里面的人高谈阔论,说是远处的不知道什么王爷要叛乱,天底下可能又要打仗了之类的,梅子不懂这些,但禁不住想起萧荆山早间的叹息,想着天下要是不太平了,他又能如何。

梅子正想着呢,萧荆山回来了,筐里已经空了,他将两个筐摞在一起,手里拎着扁担走过来,见了梅子笑着说:“都卖了,剩下的一些杂碎,也都送给他们了。”

梅子忙点头说:“那就好。”

萧荆山看看日头也不早,想着还有东西要采买,便领着梅子往东市走去。东市里人来人往,都是一些卖零碎的日常用物的,当然其中也有各种小吃叫卖声,诸如甘露饼,浮团子,梅花饼,水晶包儿等比比皆有。

萧荆山掏出刚才买东西得的钱,卖了四个梅花饼回来。梅花饼热乎乎的,用油纸抱着,他拿了两个递给梅子,自己留了两个。梅子见他动作快来不及阻拦,但还是随口说:“不用这么破费的,我们不是带了干粮么。”

萧荆山没说什么,只递给她梅花饼让她赶紧吃,梅子笑着接过,于是夫妻两人找了处还算安静的地方,捡了块干净的石头挨着坐下,又就着自带的水吃起来。

这梅花饼香甜酥软,再加上刚出锅的热乎乎,吃到嘴里真是别样的美味。梅子吃了一个后怕萧荆山不够吃,便把另一个给萧荆山吃,萧荆山不要,让她自己吃了就行,又拿出自带的干粮吃了。梅子见萧荆山执意不吃,自己才把另一个也吃了。

两个人吃饱了,又重新收拾了站起来,萧荆山便领着梅子去采买些东西。

头一天梅子和萧荆山都商量过要买的东西了,如今有了钱,便买了些平日家用的物事以及粮食香油等,另外还买了些糕点打算回去给梅子娘家带着。买完这些,萧荆山又领着梅子去布庄,给梅子买布。梅子向来节俭,再加上出嫁之时还是有些新衣服的,执意不买,萧荆山见状,也只好作罢。

等弄完这些,日头已经朝西了,两个人看看时间不早,回去还有许多山路要赶,便挑起扁担离开小镇向家里赶。

20、以后你当家

回去的路上依然要翻过山头,天渐渐暗下来了,梅子跟在萧荆山身后小心地往前走,两个人时不时地说些话儿,无非就是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的事。

萧荆山见梅子对那卖药材的事很是感兴趣,便向她说起:“今日我路过药铺子,进去问了下,大概知道行情了,回去我们好好打算,我再教你认认草药,看怎么去山上采。”

梅子很是高兴,又向萧荆山提起回去要在院子里种桃树杏树,再养几只**鸭,萧荆山自然一一答应。

萧荆山见身后的梅子越走越慢,提议休息下,梅子见天色不早了,虽然脚磨得疼也不愿意歇息的,萧荆山回头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就放下担子了。

梅子挑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放下包袱,伸手揉自己磨得生疼的脚底。正揉着呢,萧荆山过来了,一双大手将她的脚抬起,她一惊,心跳快了几下,不过还是安分地将脚放在他手上。梅子的脚不大不小,放到萧荆山手中正好让他整个握住。

萧荆山小心地脱下她的鞋袜,这才发现她后脚跟都起了水泡的,于是眼中不免有了心疼,略带责备地说:“都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说?”

梅子低着头没说话,她不想让萧荆山觉得带她出来是个累赘,但如今还是成了累赘。

萧荆山小心地挑破她的水泡,惹得她又是一阵吸气,不过他依然毫不手软的样子,挑完了后又拿起鞋袜重新给她穿上。

此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徐徐的山风带着凉意吹过,萧荆山握住她脚的大手却温暖得紧。

梅子看着他刚毅的侧影,想起他的种种神秘的过往,不由对眼前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有了好奇:“那时候你离开绿水村的时候,也是走这条路吗?”

萧荆山正替她穿鞋子,听到这问话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淡笑着说:“是的,当初我就是通过这条路,走出绿水村,走到下面的镇子,又走到外面的世界。”

他放下她的脚,远眺着沐浴在月光之下的巍峨群山,带着回忆的腔调说:“那时候我走的时候,以为我不会回到这里了,可是在外面闯荡了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我想念这里的青山绿水,想念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想念小时候捉过的小蛐蛐了,所以我终究回到这里了,就像我父亲一样,在这里安家落户,过点不问世事的小日子。”

梅子忽然很想问,你再也不会离开了吗,真得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吗?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没有说出口,她想起了日间在馆子外面听到的话,如今天下又要不太平了吗?

两个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大黑,村民们都差不多歇息了。他们经过村子街道时只能听到狗叫声,想来村里谁家的狗被他们的脚步惊到了。

回到自家院子里,将买回的东西放妥了,又提了水洗过,梅子这才疲惫地躺到了炕上。

萧荆山却没直接上炕,而是跑到旁边一个箱子里不知道找什么,最后终于找了一个小瓷瓶回来,说要给梅子敷上。梅子知道他总是有些稀奇古怪却又很是管用的东西,便任凭他敷了。那东西是膏状的,凉凉滑滑,敷上去很是舒服。

做完这个,萧荆山这才上炕,钻进凉被里抱着梅子睡下。 这一夜萧荆山倒是没怎么折腾梅子,想来也是知道她着实累了。

梅子累得上下眼皮打架,躺倒炕上就要睡去,可是就在迷迷糊糊将要进入梦乡时,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在他膛前蹭了蹭,含糊地开口问:“如果外面不太平了,你会离开咱们村子吗?”

梅子感到这话问出去,萧荆山的身子一僵,她的睡意顿时散去,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荆山才淡淡地说:“睡吧,不要想那么多。”

第二日,两个人起来,吃过饭又拿出昨日个钱袋子数了下,梅子惊喜地发现,这次收获颇非,足够他们一年的嚼用,那银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真是让人欢喜。

萧荆山看着梅子小财迷地着钱袋子的样子,笑着说:“以后你当家,这些都归你管。”

梅子一听,颇为羞涩,很不好意思地将钱袋子递给他:“不要,还是你来。”

萧荆山笑道:“我忘大,不定哪天就把你的钱袋子弄丢了。”

梅子知道他不过是说辞罢了,笑睨他一眼,也只好将钱袋子收好。

两个人商量着,又收拾了下东西,将前日个留下来的野猪块放到竹篮子里,又拿了昨日买的糕点,收拾妥当了,一起往梅子娘家去。

这一次回去,梅子娘并朱桃阿秋倒是都在的,梅子娘见闺女和女婿提了这么多东西,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接过来,又端茶递果子招待。阿秋见到自家姐姐姐夫回来,和姐姐说了几句后就缠着萧荆山问他打猎的事了,萧荆山便向他说起猎野猪的事,只听得阿秋向往不已。

朱桃冷眼旁观,忽然嘴说:“姐,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梅子一听愣了,低头抿唇笑了下说:“这个不急。”

梅子娘啐了朱桃一口说:“出去厨房看看水烧开了没?”

朱桃“哼”了声,很不情愿地去了,梅子娘又热情地问萧荆山话,说这说那的,萧荆山一一礼貌地答了。

谈话间便说起如今麦子将熟的事,梅子娘长叹了口气说:“你是没地的,自然不知道我们这要收麦的苦楚,自从他爹去了后,阿秋还小,家里就我们娘仨干活,可是没少吃苦头。”

萧荆山忙说道:“左右我也闲来无事,收麦时必当竭力相助就是了。”

梅子娘一听自然正中下怀,客气地笑着说:“有劳女婿了。”

萧荆山道:“岳母说哪里话,慢说如今梅子已嫁我为妻,就是论起当年我和岳父大人的渊源,这忙也一定是要帮的。”

见萧荆山提起这个,梅子娘脸上有些不自在,讪讪地解释说:“荆山啊,论起她爹和你的交情,其实按说你刚回来那会儿,我们自然是不该疏远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瓜田李下的,难免要避嫌。”

萧荆山毫不在意地笑道:“岳母多虑了,荆山知道的。”

梅子娘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临出门前,梅子娘又拉着梅子说起朱桃的事,说已经给朱桃寻了一户人家,就是山那边红缨子村的,说是等过了收麦的时节就把她嫁出去。梅子听了一惊,只因为那个村子离自己绿水村要走四十几里的山路呢,娘亲怎么寻了个这么远的人家?

梅子娘也不多说,冷着脸儿说:“这事我自有主张,这婚事已经要定下了。”

梅子想着朱桃今天的神色,心想她自然是不喜的,可是于这事上自己也不好多说,只能任凭她去了。

这两天在家里无事,梅子便向人要了桃子杏子的种外加丝瓜种子,又向自家娘亲借了母**和**蛋,打算慢慢拾掇这个家。萧荆山给梅子建了一个**窝,又帮着挖坑种树。不过两天的功夫,桃子杏子连带丝瓜种子都已经种下了,那只抱窝的母**也在**窝里孚小**了,而这个时候,地里黄澄澄的麦子也一副要炸开的样子,农忙的时节到了。

梅子和萧荆山早早地起来就去梅子家地里帮忙,挥舞着镰刀开始收割。朱桃这个时候也不使小子了,裹着个汗巾子在大太阳底下一起割麦。

萧荆山没干过这割麦的活,开始时割得都没有梅子快,两个人并排着一人一垄,梅子很快便领先萧荆山一大截。梅子自从嫁了萧荆山,只觉得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如今看他竟然有不如自己的时候,禁不住回过头冲他得意地笑了下。

萧荆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干,迅速得了要领,唰唰唰地麦子便倒在地里,很快便追上了梅子。梅子娇声“哼”了下,继续挥舞镰刀坚决不能落在后面。

这时候太阳火辣辣地烤着,梅子头上的汗巾子都湿了,汗珠顺着发丝往下流,那头发都粘在脖颈上了,而原本白皙的脸孔如今已经晒得泛红。萧荆山不忍心,低声说:“若是累了,先去地头歇息下吧,我多干一些就是了。”

梅子回头看,娘亲在另一块地里头也不曾抬地割麦呢,而地头上弟弟阿秋端着水壶咕咚咕咚地喝着,妹妹朱桃边擦着汗边抢过接过水壶也喝起来。

她原本还不曾觉得,如今一看竟觉得喉咙里干得紧,便问萧荆山:“你渴了吗,我去给你拿水。”

萧荆山摇头:“不用,你去喝点水歇息下再来割吧。”

梅子点了点头,到了地头拿了另一只木壶来,自己喝了几口,又拿过去给自己娘亲喝。梅子娘低着头干得昏天暗地呢,见梅子拿水过来,接过来也咕咚咕咚喝了一番,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望着倒下的沉甸甸麦穗儿说:“今年收成不错,倒可以让朱桃体面点嫁出去。”

梅子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朱桃嫁出去那么远,多陪嫁点东西,婆家也高看她一眼啊。”

梅子娘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了眼梅子说:“你不要怪娘,你嫁出去的时候,委屈了。”

梅子笑着说:“娘,你说哪里话,女儿何曾在意这个。”

梅子娘长长叹了口气:“娘也没有办法,你知道就好。不过你如今就在本村里,家里连个地都没有,娘能帮衬的话,自然会帮一些的。”

梅子连忙摇头说:“不用的,虽说没有什么地,可是他打猎多少也能得几个银钱,日子过得去的。”

提起这个女婿,梅子娘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他人的确是不错的,当初你爹在的时候还提起他,说他这一出去必然能做出一番事来。如今呢,他虽然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但在这个小山村子里,也能算得上个能人儿,你能嫁给他也算是你的造化。”

梅子娘说起这个,话锋一转,瞅着梅子问:“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吧,这样子男人的心才栓得牢。”

梅子知道她和萧荆山在炕上做得事就是能生孩子的,可是都这些天了也没见有孩子,她明明记得阿金当时嫁出去一个月就有了喜信的啊。梅子心里虽然疑惑,可是她不想让娘亲担心,想着回头和萧荆山商量一下吧,当下便含笑点头说:“娘,我知道的。”

21-25

21、还想养一个娃

梅子和娘说罢,又拎着水壶到了萧荆山旁边让他喝。萧荆山接过来也大口喝了,边喝边说:“明天再忙一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梅子看着周围倒下的沉甸甸的麦穗儿,点头说:“是啊,再去打谷场忙乎几天,粮食就能装进仓了。”

萧荆山看梅子脸上有憧憬之色,安慰她说:“等我有空了,再去打猎,卖了银子给你换上几缸粮食放那里。”

梅子听他这么说心里暖和和的,于是笑着说:“还要养**下蛋。”

萧荆山点头:“那是自然,**窝都给你盖好了。”

梅子笑睨了他一眼,得寸进尺:“还想养头猪。”

萧荆山拧了下眉头,不过还是答应说:“也行。”

梅子抿唇笑,打量着他的神色继续说:“还想养一个娃。”

萧荆山原本拧着的眉头立刻凝结在那里不动了,讶然地看了梅子半响,神色才逐渐恢复正常,恢复正常之后便慢慢溢出笑来。他平日脸孔太过坚毅,表情总带了刚硬,如今笑起来浓眉便舒展开,真如同融化的冰雪般,带着三月春风迎面而来的惬意。

“好。”他含着笑意,在这满地的金黄中,温柔地对她这么说。

梅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化在这浓浓的甜意中,她带了羞意扭过头去,攥着水壶说:“我去把水放下。”说完转过身子就跑回地头了。

走到地头,只见她妹妹朱桃手里拿汗巾子扇着风,拿眼斜瞅着她呢。

梅子心里不喜朱桃这脸色,放下木壶就要重新回去干活,谁知道朱桃却叫住她,凉凉地说:“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在麦地里都能浓情蜜意的。”

梅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回道:“等收了麦,你不也嫁人了么。”

朱桃脸色更不好看,望了田垄里弯腰挥舞镰刀收割的那个男人,满含嘲讽地说:“同样是闺女,咱娘就是疼你,给你就近找了好的,却要把我嫁到那不知道好坏的红缨子村去!”

梅子一听这话,脸上更不好看了,冷回道:“朱桃,你难道忘记当初我是怎么出嫁的吗?现在何必说这样话,咱们好歹是同胞姐妹,小时候你也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地叫,如今长大了怎么就这样?难道非得我当初真吊死在那歪脖子树上你才开心?”

朱桃听了这话,初时脸上还有丝触动,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便忽地站起来,猛地一甩辫子,绷着脸儿说:“就你嫁了个好男人,跟着人家学了个能说会道,我不和你理论。”说完拎起镰刀去地里了。

梅子兀自在那里愣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田垄里继续收割。

这晚几个人一直干到天黑的时候才收手,梅子娘拉着梅子小夫妻说晚上一起吃饭,梅子心里不乐意朱桃的那脸色,正要拒绝,却听到萧荆山说:“岳母,晚饭就不必了,家里早上还剩下一点汤在锅里,怕留到明天就坏了。”

梅子心知萧荆山这是打慌,不过也没说破,反而随着附和说:“是啊,娘,出门的时候忘记收近地窖里去了,得赶紧回去吃了。”

一旁的阿秋跟着干了一天活,正又累又饿,听了这话在梅子娘旁边小声嘀咕说:“娘,我也想喝汤。”

梅子娘对着他啐了一口说:“喝什么汤,喝马尿去吧你!”

说完这话,她又转身变了笑脸,对着梅子两口子说:“既然这样,那你们回去吃吧,今天累了一天,记得早点歇息啊。”

梅子和萧荆山自然连声答应了,这才告了别回自己家。

其实家里早上什么都没剩下的,梅子看着冷冰冰的锅灶,笑着对萧荆山打趣说:“汤呢,我也要喝。”

萧荆山走过去捏了捏梅子娇嫩的小脸蛋,温声说:“汤没有,只有小梅子一枚。”

梅子娇声“哼了”下,拾起柴来就要点火做饭,萧荆山帮着从地窖里拿了现成的饼子出来,两个人随便熬了点稀粥吃了点饼子凑和过去了。

吃过饭,坐在树下石凳上乘凉时,梅子想着他头一次握镰刀,唯恐他伤了手,还拉过来看呢,只惹得萧荆山挑着眉头笑看她。

梅子随即反应过来了,人家可是握过弓箭打过拳的人,皮糙厚,哪里会因为个小小镰刀磨了手呢,羞涩地就要扔下他的手,谁知道萧荆山却不放开,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在宽大厚实的手心轻轻揉捏着。

梅子只觉得被他这样捏着舒服得紧,干脆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眯着眼睛任他这样慢慢揉捏着。萧荆山的手却从她的手指头往上,揉捏手腕,揉了手腕便把她整个抱在怀里,轻轻按摩她的背,按摩完背后那大手便慢慢游移到了她前。

她的前啊,不大不小两个小山峰,团团软软的,就那么被他隔着衣服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于是小梅子原本眯着的眸子就有了氤氲之色,脑袋在萧荆山坚实有力的臂膀上蹭啊蹭。

萧荆山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了?”

梅子臆间有什么在荡漾,腿脚也开始酸软,无力地倚靠在他臂膀上,小声娇软地说:“腿,没劲儿了。”

萧荆山轻轻“嗯”了声,喃语道:“没关系,我抱着你。”说着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了。

梅子小小地惊呼了声,转瞬间已经就这么倒在他怀里了,一时间心儿扑扑跳,脚上更没了力气,只能扶住他臂膀瘫软着靠在他膛上。

萧荆山像揽着小孩子一样将她揽住,让她的脑袋贴着自己的膛,又用大手轻轻抚摩着她的后背。

梅子眨着眼睛,从他的臂弯里望着夜空,夜空暗蓝,其中点缀了无数亮晶晶的小星星。

梅子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家爹爹还在时,他就是这么抱着自己看天上的星星呢,那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还好,那时候娘亲对自己也好,那时候妹妹朱桃还满地里叫着自己姐姐。

天上星星依然在眨眼睛,小小绿水村的小小的一家人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

萧荆山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柔声问:“想什么呢?”

梅子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就看星星呢。”

萧荆山低头看她:“看星星能看出眼泪来?”

梅子赶紧伸手脸,这才发现自己真得流泪了,于是笑着擦了擦说:“真没啥,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来了。”

萧荆山抬手替她揩了泪水,低低地说:“我当为何呢,原来是想爹爹了?”

梅子听着这话实在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能因为想爹爹就哭鼻子,于是将脸儿埋进他怀里,闷声说:“才不是呢,我是忧心其他事。”

萧荆山不让她闷着,掰起她小脸,正色问:“到底怎么了?”

梅子想起自家妹妹今日个在地头的那话里意思,瞅着他脸色说:“没什么啦,朱桃要嫁出去了。”

萧荆山挑了挑浓眉,“哦”了声。

梅子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膛:“哦什么哦啊,你是怎么想的啊?”

萧荆山觉得好笑:“她出嫁,我该怎么想?”

梅子抬脸看,只见他笑里满是深意,忽然惊觉他是明白了自己那小小的心思的,顿时羞得脸红,低声说:“我也没有其他意思……”

真得没有小心眼试探的意思啊

萧荆山点头说:“嗯,我知道,你就是说说朱桃要出嫁的事罢了,能有什么意思呢。”他沉吟了下复又说:“如今赚了点银子,就拿出来给你妹妹添置点嫁妆吧,也省得你娘忧心,如何?”

梅子一听,心里顿时慢慢的温暖,但又有些歉疚。其实娘亲着急打麦,还不是为了卖出去些粮食,这样也能给朱桃置办点嫁妆,给她点体面。可是说到底家里就那么点田地,打下的粮食有限得紧,光填饱那几张嘴就够呛了,再卖出去一些总归不太好。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有了自己的小家的人,自然不好提出帮衬着娘家什么的。如今萧荆山提出来,是他的厚道和体贴,可是自己小家也没有什么家底的,若是真拿出来,又觉得对萧荆山愧疚得紧。

萧荆山看出自家小娘子的心思,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做女婿女儿的帮着点娘家也是应该的,况且我们将来的日子长着呢,我自然不会让你挨饿受冻的。”

梅子偎依着他,感动地说:“我自然知道的,你说这个还不都是为了我,这事依你就是。”

22、满场子都是人,想什么呢?

收麦的时节村子里的人都是早出晚归的,梅子和萧荆山既然要帮着娘家,自然也不会例外。梅子娘起早贪黑地干,梅子和萧荆山也少不得陪着。就这么忙了两天,总算麦子都倒在地上了,于是下一步便是把麦子运到打麦场了。

梅子娘从自家院子门后找出来一个陈旧的手推车,其他人则是拿了一把麦秆子拧成草绳,然后抱起一堆麦子这么一捆,就开始往手推车上码。

等到手推车的麦子码得高高的,萧荆山又拿了绳子牢牢绑了一遭。最后小推车上高高的麦垛依然看起来颤巍巍,可好歹麦子不会往下掉了,于是便由萧荆山抬起手推车,沉甸甸地往打麦场走去。梅子娘派了阿秋跟着,以防路上有麦穗掉了,自己和两个女儿则是赶紧在地里收拾捆绑剩下的麦子。

这一家几口忙碌了一个上午,总算地里的麦子都运到了打麦场,堆成了垛。梅子娘心里欢喜,知道今年算是得了女婿的便宜,要是往年的话还不知道自己娘几个要弄着那手推车推上多少遭呢。不过梅子娘一向勤俭,到了中午日头烤得厉害的时候,让女儿女婿都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提了一个大包袱眼疾手快地在地里拾那些零散落下的麦穗儿。梅子娘是怕别人家孩子看到过来捡了去,要知道麦子全都拉走的麦地里,按规矩别人家的孩子是可以来捡的。

梅子知道自家也就这么点地,收点粮食不容易,大中午的也不忍心让自己娘亲一个人忙碌这个,便要留下帮着一起拾。梅子这一留下,萧荆山自然留下,于是当下就连阿秋和朱桃也不好意思回去了,一家几口又开始对着这几亩地弯着腰捡那些落下的些许麦穗儿。

如此日头偏西了,总算这几亩地上光溜溜只剩下割过的麦茬子了,梅子娘这才将几个人捡得麦子都收起来,捆在一起看着又是慢慢一大包,笑得合不拢嘴,终于下令说:“忙了这么大半天,都饿了吧?梅子和荆山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梅子这个时候已经累得手脚无力,饿得前贴后背了,她想着萧荆山也定是累坏了,实在没有力气回家做了,也就随着回娘家一起吃了。

一行人回去后,家里也是冰冷的炉灶啊,也没有现成的饭吃。梅子娘匆忙在身上系了一个旧围裙,赶紧跑到厨房里随便烧了点饭,又加上点野菜,连菜带饭就这么吃了。

吃过饭,梅子和萧荆山告别,梅子娘也没多留,两个人就往回走。

走到路上,天已经快黑了,远处红霞缭绕着群山,映衬着村子外麦子堆成山的金黄色打麦场,也映衬着那里尚且忙碌的人们的笑脸。梅子见了,笑着说:“每年我最喜欢这个时候了。”

萧荆山知道她累了,大手捏着她的小手轻轻揉捏,听到这话挑眉问她:“为什么?看你今天累成这样,竟然还喜欢这个时候。”他坚毅的眸子里颇多怜惜之色。

梅子吃过了晚饭,多少有了神,此时笑看着远处的打麦场说:“我们每年忙啊忙的,还不是在地里伺弄那点子庄稼嘛,伺弄庄稼的人,忙了大半年盼得就是这个时候了,你看看这打麦场里的麦子,金黄金黄的,这可是咱们所有的指望了!”

萧荆山将她拢到怀里,一起看远处打麦场,红霞晕染着金黄的麦子,夕阳拉长了忙碌的人们的影子,这是盛夏时节的绚丽,也是收获时候的美丽。

他低下头,带了茧子的大手轻柔地了她的脸颊,柔声说:“等以后我们有了银子,想办法弄块地,也让你有麦子收,好不好?”

梅子伸手捉住他的大手,清灵灵地笑了下:“我又不是在意这个,只是感叹一下罢了,累了一天,回去洗洗睡吧。”

萧荆山笑着看自己的娘子,她的脸颊被映照得红彤彤的,穿着朴实的布衣,却笑得开心满足。他笑叹了声说:“好,回去洗洗睡了。”

他说得随意,梅子却觉得那“洗洗睡了”哑却又亲昵,听在耳中别有一番深意,心里便多想了几分,脸上瞬时间烧了起来,幸好如今晚霞映照得一切都是红,萧荆山也没发现什么。

当晚梅子洗过之后倒在炕上,顿时白天的疲惫袭来,只觉得腰背都是酸疼的,上下眼皮也很快打起架来。萧荆山想来的确是有其他想法的,可是看她实在累了,也便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搂着她,轻柔地索着她前两颗小桃子。梅子半梦半醒,觉得酥麻,可是又实在困,便不满地拿手轻捶了下萧荆山膛。萧荆山这才安分下来,怏怏地把手移到了她腰际,半搂着她睡下。

梅子以前习惯枕凉枕的,可如今和萧荆山睡习惯了,发现他的臂膀枕起来好像更舒服,也不怕热了,每天晚上都要枕着。当晚可怜萧荆山又要单臂搂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又不敢有什么动作,唯恐扰了她睡眠,真是难耐!

第二天**叫第二遍的时候两个人就起来,草草洗漱了,随便吃了点饭,拿了两块大汗巾子便往打麦场赶去。麦场上有贪早干活的人已经在那里忙乎了,他们绕过一个个麦垛子,小心地避开别人家已经摊开的麦秆子,到了自家麦垛,却发现梅子娘已经守在那里了,正低着头从簸箕里小心地挑拣着昨天捡得那些夹了杂草的麦穗儿。

梅子娘见他们过来,一边将包着头的汗巾子扯下来,一边欣慰地说:“我担心这里人多事杂,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呢,所以一大早就来这里看着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们既然来了,先替我看着。”

梅子知道娘亲一到农忙时节免不了饥一顿饱一顿的,心疼她,赶紧答应了。梅子娘又嘱咐了一番,说是吃过饭就赶紧借村头王家的石碾子来,昨日个和人家说好了今早要用的,得赶紧借过来把自家的麦子碾了。

临走前梅子娘又把自己的汗巾子抖了抖,递给梅子:“你那汗巾子还新着呢,先留着,用我这旧的,旧巾子脏就脏了,不怕的。”说着又眼看着梅子用这个旧巾子蒙了头脸,这才转身疾步离开。

萧荆山看着梅子娘离开,笑着对梅子说:“其实你娘还是疼你的。”

梅子点了点头:“小时候娘对我们都很好的,就是爹走了后,她子变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着梅子将之前带在身上的土蓝汗巾子拿出来抖开,要给萧荆山包上:“带上这个吧,等下打起麦来,尘土多,难免弄得一头一脸的灰。”

萧荆山见她手里拿着汗巾子要给自己戴,也没躲闪,低下头任凭她帮自己包上头。

他个子在男人里也算高大的了,梅子生得娇小,哪里够得着呢,少不得萧荆山半蹲下身子低了头,小梅子踮着脚尖,终于够着了,细心地给他包起了头发。

梅子这么伸手间,随着晨间的清风吹来,竟然有股子馨香气息萦绕在萧荆山鼻翼间。萧荆山想起昨晚的求之不得,感觉着她手下的细致亲昵,喘息就有些紧了。梅子开始还没察觉,只专心给他包起头发,后来一下子觉出他气息不对劲了,想着光天化日之下,脸上便烧起来,手也有些不稳。

萧荆山低着头,低沉嘶哑地说:“包好了吗?”

梅子手中的汗巾子绕过他刚毅的脸庞,感觉到指尖下的肌肤发烫,手抖了下,赶紧用汗巾子角在后面打了一个结说:“好了。”说着像是被烫到一样放开了手。

萧荆山见她慌张,火热的眸子望着她,低低地笑了:“怎么了?”

梅子只觉得他那个“怎么了”都有着说不出的暧昧劲儿,红着脸转过头去,跺脚说:“满场子都是人,你想什么呢!”说着自己赌气走到一旁捡之前娘亲捡过的麦穗子。

萧荆山也走到她身边蹲下,帮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挑拣麦穗儿,边捡边笑着看她:“不要想太多了。”

梅子嘟着嘴儿,白他一眼,自己也红着脸笑了,趁着四下无人小声说:“今天只是打麦而已,不会太累的。”

萧荆山听到这话,挑了下眉,轻轻地“哦”了声,继续低头挑拣麦子。

梅子知道他心里定然明白自己意思的,如今却故作没事人一般,不由得又羞又气,赌气想晚上再不理你了的。

天很快大亮起来,麦场上的人逐渐多了,有人已经用牛拉来了石碾子,在早已平摊在麦场的麦子上转着圈儿轧起来。

梅子左瞧右瞧不见娘亲过来,心里又担心石碾子借不来,怕白白把麦子摊开还得等着,又担心碾子来了自己还没摊开麦子耽误了事。正不知如何是好呢,萧荆山提议说:“我们两个先把麦子摊开吧,反正早晚要摊开的。”

梅子瞧了瞧左右人家的麦垛,担忧地说:“就怕现在摊开,不能早早地弄好,占了别家的地儿,惹得人家嫌。”要知道麦场有限,自己摊开后如果一直晾在那里,别人家没地儿用了,难免脸色不好看。

萧荆山看看左右人家,一家是陈家父子三个,一家是杀猪的阎老幺家。陈家地多,如今还在忙着割麦子运麦子呢,而阎老幺家麦子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正和自己媳妇在那里端着簸箕扬干净呢。

萧荆山走到阎老幺身旁,抱拳见了个礼,阎老幺因为之前野猪的事,也连忙放下簸箕笑着见了礼。萧荆山先看着人家堆起来的麦粒,感慨了今年收成不错啊,是个丰收年,日子好过了。阎老幺见他说起这个,也堆着笑说:“是啊是啊,今年比往年多打了两成呢,这下子算是老天有眼了。”

萧荆山见他态度和善,于是又说起自己岳母家的事,说这孤儿寡母的,麦子如今堆在这里不敢摊开,怕耽误了邻居的事。

梅子一旁听到这话,正好见阎老幺看过来,也赶紧冲人家笑了下。

阎老幺看看这场地,客气地说:“没关系,你们尽管用,我们就剩下晒麦子了,随便有点地儿晒晒就行了,你们赶紧摊开用就是了。”

萧荆山得了这话,冲人家抱拳谢了,又走到陈家父子那边去了。

陈家在绿水村不穷不富,但仗着男丁多,再加上也算有那么不到十亩的地,在村里也是别人不敢得罪的。此时萧荆山笑着走过去,冲陈家老爹抱拳见了个礼,陈家老爹一向不屑他这人之前干过响马的勾当,撇过脸去哼了声。反倒是陈家老二连忙站起来,和萧荆山打了声招呼。

陈家老二如今早已娶妻生子有了两个娃,但论起年龄倒和萧荆山相仿,想来在萧荆山还没离开山村前也是认识的。此时萧荆山还没说明来意呢,那陈家老二便忙说:“你们先摊开用吧,我们还没到用的时候呢。”

陈家老爹沉着个脸看这边,虎着脸说:“老二,你说什么呢!”

陈家老二赶紧对着自家老爹赔笑:“爹,咱们现在还割麦子呢,哪里用得着麦场,让人家先用吧。”

陈家老爹虽然脾气倔,但估计想到人家寡妇一家也不容易,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着个脸吆喝着自家牛车继续拉麦子去了。他家条件好些,有牛有车,不像梅子家只有个手推车。

陈家老二见此,笑着对萧荆山说:“他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你尽管用吧。”

萧荆山冲陈家老二抱拳,说了声谢过兄弟了。

陈家老二叹了声:“和我客气啥,我们谁跟谁啊,赶紧把你岳母家的麦子轧了吧。”

萧荆山但笑不语,拍了拍陈家老二肩膀,回到了自己麦垛前。梅子在一旁看着呢,见他和左右邻居都说好了,这才拿着木叉子,赶紧起身叉起来麦捆子。

萧荆山怕她累,自己接过来她的木叉子,将原本垒起来的麦捆子一个个挑到麦场中来。梅子赶紧将那一个个麦捆子解开,萧荆山又用叉子挑开,于是麦秆子便在麦场散开来。

23、麦场上的暗潮

太阳渐渐毒辣起来,麦子已经在麦场摊开了,尚且包裹在麦穗中新鲜麦粒散发出一股子让人心安的甜香。梅子望了望远处,不由得开始担忧,怎么娘亲还没过来。

村子里石碾子不多,也就有三个而已,她看了看附近,已经有两家拉着石碾子再轧麦子了,另外一个石碾子是不是在村子西边的麦场?

正在这时候,朱桃和阿秋往这边走过来了,朱桃穿着一件半新的花布衣服,头上裹着一个鲜亮的汗巾子,在这满是金黄的麦场里分外现眼。阿秋蔫蔫的,见梅子和萧荆山在麦场,过来搭拉着脑袋说:“姐,咱娘在西边麦场已经等了半天了,可是石碾子紧张得很,借不到。”

梅子一听急了:“怎么会呢,咱家也就这点麦子,借来用一用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啊?”

朱桃看了旁边萧荆山一眼,没好气地说:“谁家都有那么点麦子,现在等着用的人多着呢!再说了,咱家连个帮忙出力的牲口都没有,全靠人拉,耽误时间得很,别人见了自然更不愿意等着咱了!”

梅子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得过了,朱桃说得是有道理的,当下也懒得计较她的语气,抬头看了看日头,担忧地说:“这几天日头正好,今天轧了再晒两天就可以收仓了,要是这样拖下去可怎么办呢!”

萧荆山看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两个石碾子,提议说:“不如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下。”

朱桃咬了咬唇,放轻了声音说:“这也不行的,咱和村口王家还算熟,和这两家来往不多,人家肯定不借的。”

萧荆山看了眼朱桃,淡淡地说:“乡里乡亲的,开个口别人总不至于拒绝,我去看看吧。”说着便迈步向其中一家正用着石碾子的地方走去。

走过去才发现,石碾子的确紧张,如今正用着的这个暂且不提,就是在旁边排队等着用的就有两家。也巧的很,这两家都是有渊源的,一个是陈红雨家,也就是阿金的夫家,另一个则是福哥家。

如今陈红雨正等在那里呢,见到萧荆山过来,知道自己娘子阿金和梅子关系不错,也听阿金提起萧荆山这人的种种事情,知道萧荆山有些本事,于是裂嘴冲他笑了下,打了声招呼。萧荆山自然赶紧还礼了。

福哥家地多,如今刚把麦子陆陆续续地拉到麦场,想着先轧一些,便过来等石碾子,谁知道正好看到萧荆山,脸上便有些不自在,可是见到陈红雨和萧荆山打招呼,他也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萧荆山见这边一只老黄牛拉着石碾子转悠,下面的麦秆差不多都扁了,麦粒子也都出来了,知道应该快好了,便问起这石碾子后面还有哪些人家排号等着用。

陈红雨赶紧答道:“没有别家,就我家和福哥家了,福哥早来,他先用,我要等着他先用了。”

萧荆山了解了这番情况,又问起陈红雨家的麦子忙乎得怎么样了,陈红雨也是个机灵人,看出他的来意,便有心做个人情,笑着说:“我家的麦子都差不多堆到麦场,就差用这石碾子轧上一轧了,不过我家麦子多,要是用起来就不是半响的功夫了,你如果急用,倒可以先一个号。至于这石碾子的主人家,咱和他熟得很,回头给你说声就是。”

萧荆山一听,连忙抱拳说:“如此便多谢过了,号之举按说实在不该,只是那点麦子都摊开了,鄙家岳母等得心焦,不得已只能向陈兄弟讨个人情了,来日定请陈兄弟和这石碾子主家一起过来喝酒。”

陈红雨以前对萧荆山并不了解,后来因为自家娘子阿金,他开始觉得萧荆山是有来头的,至于什么响马也不过是大家的猜测罢了,再说人家一向进退有度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伤害村民的事啊,于是便有心结交。如今听萧荆山这么说,连忙也学了萧荆山抱拳说:“萧大哥说哪里话,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不过来日若有机会,和萧大哥喝上几杯也是小弟的荣幸。”

这两个人客套了一番,陈红雨顿时觉得自己和萧荆山仿佛近了几分,便冲他使了一个眼色,看向旁边的福哥。福哥在旁边一语不发,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呢。

萧荆山一笑,正要上前,谁知道陈红雨却有心帮忙,笑着大声说:“福哥,你看萧大哥要借用这石碾子一用,你家反正不着急,不如干脆也学我让一让吧?”

福哥没想到这两个人忽然提起自己,猛地听到慌忙抬起头,看了眼萧荆山,俊秀的脸上有了些微尴尬:“家里都在等着用呢,我也做不了主。”

萧荆山见此,也不愿意逼人太甚,施了一个礼道:“福兄弟既然家里等着用,萧某也不好勉强,便等着福兄弟家用完了再用便是。”

福哥见此,也只能点了点头,但面上还是不大自在。陈红雨在旁边笑了下,又顺便向萧荆山问了一番打猎的事,两个人说得还挺热络。

片刻之后这正用着的人家已经轧好了麦子,便卸下石碾子来,看了看众人:“到底是福哥家用还是萧大哥要用?”

萧大哥冲那人见了礼,笑道:“福哥在前,请他先用便是。”

福哥慌忙点头,可是他刚才因为萧荆山过来的缘故一心发呆,竟然忘记赶紧去自家把牛牵过来。要问为什么之前不早早地把牛牵过来等着呢,因为他家人多地多农活也多,牛在那边要拉麦子呢。如今萧荆山和陈红雨都在旁边的眼睁睁地等着呢,他也不好说让这石碾子先等着我去牵牛,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拉起石碾子。

石碾子虽然是偌大一块石头做的,可好歹是圆的,平时要是力气大的男人在这光滑的麦场也能拉起来走的,是以福哥也没多想,上前伸手拉起就要走。谁知道他平时见别人做起来容易,自己往日用惯了老牛来拉,这一伸手才发现自己力气不够,拉了几下子那石碾子略微动了一下,却愣是没前进几步。

旁边可是几个大男人看着呢,他顿时面皮发红,可是也不好再临时放弃,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拼尽力气拉。那石碾子这次总算是给他面子,咕噜着往前进了一些,他心下一喜,使尽了吃的力气拼命地拉啊。正拉着呢,忽然身上一下子轻松了,石碾子骨碌骨碌地往前走起来了。

福哥大吃一惊,连忙回头看,却原来是萧荆山伸手帮他推了一把。福哥顿时尴尬得要命,红着脸说:“萧大哥,谢了。”

萧荆山倒是冲他点头,温和地说:“客气了,这石碾子确实有些重量,我帮你推过去吧。”

福哥真想拒绝,不愿意欠他人情,可是如今情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又道了谢,口里还给自己台阶下:“的确有些重。”。

旁边陈红雨见此,也跟上前帮了一把手,三个人一个拉两个推,很快便到了福哥家的场地。

福哥家的麦子多,如今已经摊开一些打算轧了,福哥的娘子如今手里拿着木叉子正等着呢,见到福哥回来口里抱怨着:“怎么这么久,日头可不等人啊!”随后她便看到了后面的萧荆山和陈红雨,面露惊讶,但也赶紧堆着笑打了招呼。

萧荆山见他们准备要轧的麦子的确不多,便站在旁边等着,时不时也帮他们一把手。陈红雨见福哥家很快便能完事,便问萧荆山要不要借用下他家毛驴,萧荆山知道如今农忙时节牲口金贵得很,道了谢拒绝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总算福哥家的那点麦子轧完了,福哥和他家娘子忙乎着收拾,萧荆山便拉了石碾子往回走。福哥上前要帮忙推,被萧荆山拒了,福哥见人家拉起来很是轻松毫不费力,也只能收回了手。旁边他家娘子看着这一切,颇是不满的样子,着实白了福哥好几眼。

萧荆山回到梅子家场地时,梅子和朱桃阿秋正沮丧地在那里挑拣麦穗儿,梅子娘头上包着一个破旧汗巾子,坐在麦场边上骂人呢,说是一整个村子的人净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全都是势利眼看人低。

梅子听到声音,一抬头见萧荆山拉着石碾子过来,大喜过望,赶紧叫道:“这下子好了。”

梅子娘一见石碾子也喜得要命,也没问这是怎么来的,赶紧命梅子朱桃阿秋将麦子摊开更多,趁着有了石碾子都轧了。

要是往年拉着石碾子轧麦子这个事自然是娘三个齐上阵,阿秋这个小孩在后面吃力推着,没办法她家没有牲口只能靠着自己的力气了。可是如今有了萧荆山这个壮劳力,一切都好办了。

萧荆山力气够大,即使在松软的麦秆上拉起石碾子也好像不费什么力气,以至于一旁的阎老幺都看过来,大声打趣说:“萧大哥就是不同凡响,咱们要是自己拉碾子轧麦子,怎么也得两个男人啊!”

这事外人看着敬佩得很,可是梅子却很是心疼,看看日头毒辣,他身上的汗水都打湿了背上的衣服,赶紧拿了水壶给他喝几口。

萧荆山也的确渴了,接过来喝了,笑着说:“好久没有这么费力气了,如今用点力气,倒是舒展筋骨了。”

梅子知道他说这个是安慰自己怕自己心疼,当下眼圈儿都红了。

梅子娘也很是过意不去,在旁说:“荆山,这下子辛苦你了,晚上给你做些好吃的。”

轧到一多半的时候陈红雨过来了,手里牵着家里的毛驴,说来帮忙,梅子娘赶紧谢了,于是毛驴代替了满身大汗的萧荆山。片刻之后总算麦子轧好了,陈红雨在被千恩万谢后总算用毛驴拉着石碾子离开了。

梅子赶紧拿过汗巾子,给萧荆山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萧荆山咕咚喝了很多水,任凭她替自己擦。一旁朱桃正扫起已经轧出来的麦粒,抬头看到他们这样子,不满地说:“姐,你们就算亲热,好歹也躲着人,姐夫又不是没有手,干嘛要你擦汗啊!”

梅子娘听到这话,随手拾起扫帚撇过来,狠狠地说:“就你多嘴,擦个汗怎么了,你姐爱怎么着怎么着,哪里轮得着你来教训。再说了,好歹有你老娘在呢!”

朱桃撅了撅嘴,低头继续扫麦粒。梅子娘反而对梅子嚷着说:“麦垛子旁边的包袱里,有我带来的煮**蛋和甜瓜,你拿出来给荆山吃。”

阿秋听到这话抬起头,目露渴望,他也想吃**蛋啊,不过他知道姐夫干了重活,娘才给姐夫吃的,所以他也没敢吭声。

梅子因为心疼萧荆山,当下也没有客气,赶紧走过去解开包袱拿出**蛋和甜瓜来给萧荆山,萧荆山却连忙说不用,楞是没吃,喝了几口水就继续干活了。

接下来的事情倒的确如梅子所说的,不累,但是脏。一家子将上面压碎的麦秆子扫去,剩下的都是麦麸麦皮混合着麦粒。先将麦皮小心地扫去,剩下最后的麦粒依然混杂了麦皮,只能拿木扬铲抛到空中扬起,这样一飘一落的,麦粒和麦皮也就分家了。如此来上三五遍,再那簸箕颠上几颠,麦子总算看起来像是平时家吃的那么干净了。

梅子娘见这些都差不多了,总算松了口气,看看天要大黑了,这才说:“你们先在这里把麦子都扫起来装到麻袋里,我回去做饭,今晚给你们弄点好吃的补补。”

晚上在梅子娘家吃得饭,梅子娘炒了几个素菜,一个荤菜,还准备了煮**蛋小甜瓜。一家人围着吃了饭,又分吃了甜瓜,总算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吃过后,梅子娘见时候不早,便让梅子两口子回去休息了。

回去后洗过了,梅子上炕,却看到萧荆山躺在炕上,手放在脑袋后面枕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梅子虽然嫁给他好久了,但还是容易脸红,当下烧着个脸小声问:“看什么呢?”

萧荆山戏谑地道:“今天在麦场,是谁和我说打麦一点都不累的。”

梅子想想他今日实在辛苦,低着头很是歉疚地说:“今日的确辛苦你了。”

萧荆山见她这么愧疚的样子,觉得好笑,干脆伸手一把将她拉上来,这惹得毫不防备的梅子惊叫了声。

他低喘着,对着惊魂未定的她耳语说:“是很辛苦,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24、“治病”

梅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地说:“那你要怎么补偿?”她想了想说:“要不然我给你捶背,好不好?”

梅子能想到的也就是捶背了,以前她娘亲干农活累了,总是要她捶背捏腿。

萧荆山见此,只能点了点头,带着笑说:“好,那就给我捶背吧。”

梅子小拳头白白净净,握起来开始帮萧荆山捶背,谁知道萧荆山觉得如同瘙痒,让她再用点力气。梅子使出了力气捶啊捶,萧荆山依然毫无感觉,反倒是梅子自己累得呼哧呼哧,拳头生疼。

她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拳头抱怨说:“你骨头太硬了。”

萧荆山笑着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嘟着的小嘴,怜惜说:“那就不捶背了,好不好?”

梅子只觉得他鼻间的热气喷到自己脖子里,酥酥麻麻的,让人忍不住腿上发软,心里发痒,便用脸蛋儿在他宽阔壮实的膛上蹭了蹭,柔声柔气地说:“不捶背,那做什么啊?”

萧荆山又笑起来:“我的小娘子一定要做点什么吗?”说着大手开始索着伸入她怀里,捏到了她的凸起,轻轻揉。

梅子听他那话又说得引起人无限遐思,不由得羞恼,自己什么都没想的,还不是顺着他的话随口一说,却总是被他那似有若无的语调弄得好像自己在想什么!当下她又羞又恼,扭着身子躲开他的探索抚。

萧荆山抱着她如同抱一只小兔子,自然不怕她躲的,可是他却不愿勉强,故意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捂住膛,面色严肃。

梅子见他神情不同以往,吓了一跳,也不扭了,也不躲了,慌忙问:“你怎么了?”

萧荆山蹙着眉说:“口发痛。”

梅子一听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你不是自己会看病呢,你赶紧给自己看看啊?”

萧荆山见她心急,连忙安慰说:“其实没什么的,我前有旧伤,本来一直没事。今天干了累活,可能扯到了旧伤,于是这里便疼起来了。”

梅子原本就怜惜他前那道疤痕,如今听说是干了重活累到了,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喃喃地说:“怎么办呢?怎么办,要不要吃药啊,不然就去山下看看大夫?”

萧荆山原本就是逗她,见她竟然当真了,还心疼成那样,也是不忍,就有些后悔了。可是既然话一说出,只能自己圆谎说:“其实就是疼一下子罢了,现在已经不疼了,本没事的。”

梅子却是不信,摇着头说:“你不要骗我,你白天干活的时候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刚才都疼得皱眉头了,肯定很难受。”

萧荆山不想自己这小娘子烦恼,抱着她认真地解释:“真得没事,刚才逗你玩的,这是我不好。”

梅子半信半疑地看着萧荆山:“你要是真得痛,可不要瞒着我,不然我难受死了。”

萧荆山此时真是哭笑不得,如今只能恨自己玩笑开过了,惹得这纯真的小娘子当了真担了忧,他想了想说:“你要怕我难受,不如帮我治治。”

梅子不明白了,惊讶地问:“我哪里会治啊!”

萧荆山想笑,但依然忍住,做出认真的样子说:“你帮我亲亲吧,你不帮我亲,我这里就可能发痛,亲了就没事了。”这倒是真话,看着她娇嫩嫩的样子,他恨不得吃下她,不吃的话口的确忍得难受。

梅子一听脸红了,低着头说:“哪里有这样给人治病的啊,我不信。”

萧荆山叹息:“你又不信我了。”

梅子见不得他不高兴,赶紧答应说:“我帮你亲亲便是了。”

萧荆山一听,坚毅的脸上慢慢绽出柔和的笑来,他凝视着月光下脸上泛着红晕的梅子,柔声说:“这样便好。”

梅子虽然嘴上答应了,可是这种事是第一次做,不知道怎么下手,偏偏萧荆山火热的眸子盯着她看,只看的她心跳又快了几分。她束手束脚了一番,终于红着脸低下头埋首到他膛前。

萧荆山才洗过身子,膛上既有山泉的清新凉爽,又萧荆山特有的干爽醇厚的男气味,让梅子更加不知所措的心慌。萧荆山抚着她略湿的发丝,温声说:“不想亲就罢了,以后再说。”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娘子害羞得紧,不能逼紧了,不然也不忍心的。

梅子却真的信了什么亲亲就不痛的话,当下虽然羞得紧,脸上如同火烧,依然鼓起勇气俯下首,用自己的小嘴儿吻上那道伤疤。

那道煞人的疤痕从膛上开始一直绵延往下,她便从膛开始亲,最初只是试探着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下便离开,后来气息稳下来了,不怕了,干脆一股脑亲上去。

男人的膛纹理匀称,肌结实,那道疤痕处略显糙,当她娇嫩的唇儿贴上去的时候只感到那里火热难当。她伸出舌头舔了下,有点清泉的甜,还有点些微的咸味,忍不住抬头看萧荆山,只见萧荆山眸子越发灼热地盯着自己,那气息也急促起来。

她忽然不怕了,抿唇笑了下,低着头继续,她也开始了解这个男人了,知道他这个样子就意味着他是喜欢的,是想要自己的。

梅子仿佛受了鼓舞,又重新俯下首,伸出丁香小舌头舔他的肌肤,感到手下面的肌肤更加火烫,同时膛起伏也越发的剧烈了。她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了,要知道这个男人平时看上去雷打不动,总是能在言语间让自己羞涩难当又无可奈何,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只要伸出舌头轻轻□,他便整个人变了样子。

她抬头冲他笑,原本纯真的眸子里有了妩媚之色:“你喜欢这样?”

萧荆山伸出大手抚着她的发丝,低哑地说:“嗯,再来……”

梅子有了信心,也很快掌握了其中诀窍,重新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萧荆山被她吻得难以自制,忍不住嘶哑地说:“再往下些。”

梅子软软地“嗯”了声,唇舌往下,用她娇嫩的唇和湿濡的舌一点点亲吻过他的疤痕,润湿了他的膛,不时还抬头看他:“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其实她问这话原本的意思是,这样真得可以不痛吗,但显然萧荆山本没把痛不痛的放在心上,是以暗哑地回说:“很好,再往下。”说着还伸出大手,抚过她湿润的唇,用大拇指蹭了蹭她娇嫩红润的脸颊。

梅子只好又低下头,继续往下亲,亲着亲着她心里开始疼起来,想着他当时受伤时还不知道是怎么痛呢,只可惜那时候自己并不认识他,也不能安慰他帮助他。如此一想,她唇下更添了怜惜,细致温柔地亲吻一路往下,一直到了最深处,他系着的裤腰带那里。

萧荆山火热的眸子盯着她,喉头动了动,哑地问:“怎么不亲了?”

梅子眨着眼睛问:“还要啊?”

萧荆山看着她水润的眸子有几分胆怯,只好说:“不想的话就算了,过来。”说着伸出手要将她拉上来趴在自己膛上。

谁知道梅子却不肯,她心疼萧荆山,觉得自己还是要勇敢一些,于是鼓足了劲,颤抖着手解开他的裤腰带上的结。

萧荆山盯着梅子的手,她虽然生在农户,却生得细致,一双手小巧可人,就那么灵活地解开自己腰带上的结,然后羞怯地帮自己褪下裤子。

萧荆山眸子的颜色开始变得更深,呼吸越发不稳,脖子上甚至开始泛红,不过他还是克制住,盯着自己这个小娘子,看她是如何好心给自己“治病”。

梅子帮他褪下腰带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下面好像有什么阻拦,幸好裤子宽松不曾真得受了阻碍。可是等到裤子褪下,下面一个挺起来的XX物事就那么弹跳着出现在她面前。

她“啊”地一声惊叫了下,随即惊奇地抬头看萧荆山,却发现萧荆山眸子发暗,带着渴求望着自己。她猛地记起那日自己过的帐篷,又想起每日晚上时不时折腾自己的那个磨人东西,一下子醒悟过来,脸顿时红如晚霞,羞得撒手将裤子放下,一下子退后了。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忘记了,如今才猛地醒过来,男人和女人到底不同,萧荆山再和她如何亲密也是男人,自己怎么可以随便乱动呢!

萧荆山却不羞不燥,盯着她的羞怯躲闪的眸子问:“怎么了?”

25、打麦后的夜晚

梅子如今是怕了萧荆山的这个“怎么了”,真真是无限的暧昧和遐思啊,她猛地坐起来,扭过脸去说:“不亲了……”

萧荆山却略微起身便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膛上,梅子感觉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物事顶着自己,还欲挣扎,却被萧荆山两只大手牢牢盯住不放开,弄得她只能乖乖地伏在他膛前,听他急促的心跳。

萧荆山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这次也就罢了,暂且放过你,以后可不许逃。”说着他猛地一个翻身,将梅子牢牢压在自己身下,丝毫不漏地将她遮个严实。

梅子此时身子发软,哪里逃得过,再说心里也没想过要逃,只能任凭他折腾了。萧荆山伸手了她下面,发现果然是湿了的,便不再顾忌,身下的物事前后研磨着便要寻找那个湿润紧密的泉口。 梅子其实已经不惧怕他这样的了,可是今日个亲眼见了那个弹跳着的吓人东西,想到那东西会进入自己体内,心里慌得很,躲闪着怕怕的,就连眸子里都带了湿润。

萧荆山见她这样,只好暂且忍耐下来,缓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提醒:“前几日你不是说要个孩子吗”

梅子一听,红着脸点头说:“是啊。”

萧荆山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不这样,怎么有孩子呢。”说着这话,他身下又磨蹭了下,坚硬而且跳跃的物事在她温暖湿润的腿窝里磨蹭,惹得她整个身子都酥软起来。

梅子若有所动,眨巴着泪眼点头说:“我知道的,那你来吧,我不怕的,只是刚才看了有些心惊。”

萧荆山看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却仿佛自己强了她般,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怜惜她,只能使了各种解数,轻轻磨蹭,慢慢啃吃,惹得她娇喘连连,叫得如同一个婴儿般惹人。

萧荆山见她这次流下更多水儿来,这才小心往里面蹭,只是进去的时候依然不敢猛入,只能进去几分再退后一分,如此三番五次折腾,使她在不知不觉间就进去了。

他们两人也有几日未弄了,再加上他们也是新新的夫妻,床事上经历得不多,以至于梅子依然紧密得很。萧荆山倒吸了口气,埋在里面不敢乱动,只轻轻揉着她的腰际让她纾缓。梅子心里依然记挂着之前惊吓到自己的物事,感觉着身下异物的闯入,脑中一直闪过那坚实跳跃的影子,于是更加觉得下面撑得厉害了,不由得扭着腰肢挣扎了下。

萧荆山开始时并不动,只是静静地享受那柔软温暖之处给他带来的包裹快意,可是里面狭小紧凑,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湿润吸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往里面去。如今梅子一挣扎,他更加无法自制,便试探着动了起来。萧荆山这么一动,梅子只觉得犹如地动山摇般,身子内的细都随着他的动作要被带出来的感觉,可是那感觉很奇妙,也并不是痛,只是撑得慌而已,是以不敢挣扎,只是僵硬着身体任凭他摆弄。

萧荆山感觉到梅子身子僵硬着,不想她难受,便在她耳边徐徐道:“别怕,它不会伤到你的。”

梅子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上方的那个男人,小声说:“可是它很大。”此时萧荆山定在她身体内不动,那物事却在里面轻轻跃动,梅子禁不住又娇哼了下。

萧荆山温煦地笑了下,柔声道:“乖,不要去想了,它只是要把孩子送过去而已。”

梅子一听孩子,眼睛亮了下,但随即委屈地说:“好,那你让它赶紧给我。”

萧荆山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渴望之色,他嘶哑地说:“这就给你。”说完用双手撑起身子,而灼灼的目光则是盯着身下那个委屈的小娘子,看她在自己的划行下羞涩娇泣的纯真媚态,重新动了起来。

在晃动中,梅子渐渐忘记了刚才所见,脑中一片混沌,只觉得自己仿佛溪边那晃动着的芦苇一样,在随着萧荆山的动作前后摇摆,又觉得腿窝深处有什么酥麻的快意在发酵,慢慢膨胀,随着他的划行那快意弥漫了全身,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让她情不自禁地娇泣,几乎不成声。

萧荆山弄到兴起,动作忍不住就要快了起来,可是又怕她不能承受,于是只能压抑下冲 动,干脆将手往下伸,用大拇指覆上她湿润腿窝处惹人的小花珠,轻轻摩挲旋转揉抚。梅子被这么骤然一弄,如遭电殛似的猛然一震,一股陌生的酸麻感贯穿了她全身,随即又觉得身如飘絮无处可依,啜泣着扭动着,想要摆脱什么,又似乎想要得到什么,最终只能伸手拍打着上方那个男人的结实膛,啜泣着叫:“你快些,给我……”

萧荆山见此,知道自己可以尽兴了,大手身上来抓住她那乱动的粉团儿,低吼道:“放心,都给你。”这话说着的时候,他身子狂猛大动,无所顾忌地全尽入,狠冲猛撞。他原本身形高大生得威猛,如今这般卖力,身下的小小梅子娇柔的身子哪里能抵得住,不过是身子儿乱摇,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般随着他的狂风骤雨摇摆罢了。

如此鼓捣了半响,萧荆山见她身子战栗了几次,水儿不知道流了多少,又满口求饶,知道她已经得了快活,自己又猛进了片刻,终于放开关,让一腔热流喷入她的体内,一边如此,一边还在她耳边低吼:“给你。”

梅子被这热一趟,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一抽一抽的,眼儿半合半开,里面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红唇儿颤抖着本说不出什么。

萧荆山抬手擦了擦从额间流下的汗水,捧着她的圆翘抬高几分,让她紧紧抵着自己,低声嘶哑着让自己更加彻底地释放。梅子此时浑身瘫软,见他这样动作,羞涩难当,喘息着问:“这是怎么回事啊?”萧荆山放开手,抱着依然香汗淋漓的她,柔声说:“你不是要孩子吗?”

梅子点了点头,不再去问刚才的那番动作,但是心里却觉得那样可能更容易有孩子吧,于是暗暗记下。

之后的几日,娘家的活计已经不那么忙了,梅子夫妻二人便不再去管,只一心在家里忙碌。梅子平日无事便浇自己种下的那些丝瓜、紫茄、杏树之类。如今天气好,这些都涨势好,梅子心里看着也欢喜。只是家里那个抱窝的老母**,每日不吃不喝的,只一心孵它的那窝蛋,梅子担心,便弄了些谷子和水,强迫它吃了。

萧荆山依旧每日打猎,不但会弄来猎物,偶尔还会摘来新鲜的蘑菇木耳等物,梅子吃着觉得不错,又让他没事摘些野菜回来,于是饭桌上就时常有荠菜或者马苋菜,梅子或者凉拌或者用猪油炒了,味道倒也不错。萧荆山以前对这吃食上不太上心的,如今吃过梅子做得饭菜,很是称心,随口说就是廷的御膳房里都没有这种味道。梅子听着一愣,不解地问:“御膳房,那是什么?”

萧荆山一怔,随即笑着说:“是一处专门做饭的地方,那里的厨子都是非常好的。”

梅子听了这个,羞道:“人家既然是专门做饭的大厨子,我哪里能比得过呢。”

萧荆山因为说了不想说的,也懒得再提这茬,只随便夸了她几句便了了。

平日再无事的时候,梅子便提起采山药的事,萧荆山见她对这件事挺上心的,便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时候,背上竹筐,带着她去山林子里转悠。

深山的林子里,树木参天落叶堆积,耳边都是知了永不停息的鸣声,偶尔夹杂鸟雀叽叽喳喳的声,时不时还能看到远处一闪而过的白影或红色影子,那自然是被他们惊动的野兔山**之类了。

梅子以前也时常来林子里,都是家里吃食艰难的时候采些野菜之类下饭,只是一个人从来不敢往山里深处走的。如今随着萧荆山往里面走去,才发现深山里由于人迹罕至,里面各种野菜蘑菇木耳比比皆是,当下很是兴奋,边走边时不时地停下采摘了往自己竹筐里放。

萧荆山笑望着她问:“你只是要采野菜还是要采草药去啊?”

梅子知道他笑自己贪,只好放下手,抿唇笑道:“走啦,采草药要紧。”

萧荆山便带着她继续往里面走,边走边告诉她:“据说采草药都选在二月或者八月,只因为二月的时候草已生芽,八月的时候药苗尚未枯死,这样我们容易辨识出来。”

梅子连忙点头记下了,于是萧荆山继续说:“山中草药种类繁多,我也不能一一辨识,如今不过是挑几样我平日知道的说与你罢了。”

梅子笑着说:“你就算不能一一辨识,但也知道一些的,我却是一概不知。”

萧荆山道:“也好,如今我先教你山参怎么采摘吧,山参价高,即使采些零碎回去,也能卖银子。但只是有一样,以后我带你出来便可,你千万不要自己出来,山林深处不安静,免得出了什么事。”

梅子求知心切,赶紧答应了,于是萧荆山这才说:“据说山参的采摘时间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在五月到八月间,如今这个时候倒是正好采摘。”

梅子一听很是开心:“那我们赶得正是时候。”

萧荆山点了点头,又告诉她野山参的习,该怎么找,怎么辨识,以及山参的品相,到时候应该怎么采摘,采摘后又该注意些什么,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说了。

梅子听得入神,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后,忍不住叹息说:“我只知道山里有参,并且还金贵,只奇怪怎么没人去采,如今才知道这里面门道多得很,哪里是我们一般人能够知道的啊。”

萧荆山笑着说:“你如今不是知道了吗,以后难保不成为行家。”

梅子摇头说:“我算什么啊,你才厉害呢,你简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弄。”

萧荆山听着这话,看着梅子崇拜的样子,叹息说:“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不过是在你面前卖弄一番罢了,可不能当真的。”

当下夫妻二人边说着话,边在这山里仔细寻找,也是梅子运气好,竟然还真让她找到一个小山参,尽管很小,还没有小手指头细,但她依然兴奋得很,拉着萧荆山问这能卖多少银子。

萧荆山估量了下说,总有三钱银子的吧。梅子一听,大喜,当下更加坚定了以后要来山里挖宝的决心。

26-30

26、猎户家要请客

自从梅子知道了深山里可以找草药来卖后,她缠着萧荆山教她各种草药怎么辨识怎么采,萧荆山也只能倾囊传授了。梅子很好奇也很爱学,有时候她问的问题萧荆山也不知道,最后萧荆山无法,就干脆在去山下卖猎物的时候给她买了一本《草品汇》,这本书上图文并茂,教了各种草药以及习。梅子看图还行,可是于这识字上就有很多障碍,便时不时拿了那本书问萧荆山这个字怎么认啊,这是什么意思啊,萧荆山也都耐心一一教她。

后来差不多字都能认得了,梅子没事时就拿着那本《草品汇》跑到附近林子里研究,回来的时候总是惊喜地对萧荆山说,那个什么什么,一直日常见惯的,如今才知道这也是能治病的草药啊!萧荆山见她睁着水灵灵大眼睛惊喜的样子实在可人,总是忍不住逗弄她一番。

梅子虽然悉心研究草药,可是也没放下其他的事。院子里种着的丝瓜甜瓜杏树什么的都是认真照料,个个长势喜人,那丝瓜眼看着也都开出小黄花,再等等就能结出鲜嫩的小瓜来了。

梅子如今除了惦记上林子里的草药,还记挂着蘑菇啊木耳啊等山里野货,于是便时不时拉着萧荆山去山林深处采野蘑菇和野木耳,这些除了做成可口小菜放到饭桌上外,梅子还把他们晒干了贮存起来,以后或者卖几个钱或者留着自己吃,都是很不错的。

那只抱窝的老母**依然是不爱吃喝,梅子只能掐着她的嘴巴硬往里塞点东西。萧荆山不懂这母**孵小**的事,梅子还向他解释说,孵出小**一般有二十一天左右,这如今马上就要够了二十天了,应该快了。

在梅子忙忙碌碌弄这弄那的时候,萧荆山也没闲着,除了日常出去打猎卖银子外,还抽空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块偌大的石头,没事拿着斧头钻头在那里凿啊砍的。梅子不解,问他这是要干嘛,谁知道萧荆山说:“村里就那么三个石碾子,一到了农忙时节本不够用,万一耽误了事怎么办。我想着再做一个石碾子放到麦场里给大家用,这样明年大家也不必那么紧张了。”

梅子听到这话,亮晶晶的大眼盯着他看,只看到萧荆山这样的男人竟然也有些不自在:“看什么呢?”

梅子歪头绽唇一笑,笑得比花娇,比蜜甜:“没啥,就是觉得你真好。”

萧荆山走过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娇嫩红润的脸颊,笑着说:“我想着这几日请陈红雨和那石碾子主人家吃个饭喝个酒,给人家道个谢,你这几日看看准备一些拿得出手的下酒菜。”

梅子一听,想了想说:“这个好办,家里有现成的腌,蘑菇木耳,还有我娘前几日送过来的**蛋,本来说是给你补补的。你去打几个新鲜的野味,然后再采点现成的野菜洗了,拿麻油凉拌了,应该就可以了。”

萧荆山点头:“如此便好,上一次去山外面赶集,我特意打了点酒,就是为了这个。”

这一日,梅子一早起来就开始准备饭菜,又跑去娘家去借碟子和瓷碗。梅子娘如今也忙碌得很,准备着朱桃出嫁的事呢,见到梅子便问起最近日子过得如何,粮食还够吃吗,说是回头不忙了,给他们送一袋今年新打的麦子去。

梅子连忙说不用了,说前些日子萧荆山出去买的麦子谷子都还有呢,家里什么都不缺的。

两个人随便说了一会儿话,梅子便说起萧荆山制了一个石碾子的事,以及请陈红雨吃饭的事,梅子娘很是赞叹:“他这样做很好,其实说起来咱家孤儿寡母的,村里人多有看不上眼,遇到个事连个肯出手帮忙的都没有。你们如今有了小家,怎么着也得在村里有个好人缘,这样也能立住脚啊。他弄个石碾子在那里,到了明年收麦的时节,还不是很多人求着去用嘛,而那个陈红雨家在咱们村里也是有点面子的人,和他们家有了交情,多少对你们以后也有帮助的。”

梅子见娘亲这么夸萧荆山,羞涩笑着说:“娘,他估计也没想这么多,只是凡事凭心而为罢了。不过最近他教我很多东西,什么采点草药啊,还有识字啊,我觉得比起以前见识了很多呢。”

梅子娘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满意点头:“这样就好,你爹走了后咱家穷,再说村里人也没这条件,也就没管过你们,如今你能跟着他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梅子娘想法很朴实,虽然在村子里干农活也不需要识什么字,可是那些认字的人在她眼里都是了不起的,自己女儿能跟着学点东西,即使以后没什么用处也是个夸头。

说到这里,梅子娘禁不住叹了口气说:“你看我如今忙着给朱桃准备嫁妆,知道的人总会明白我的心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偏心呢。”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拉过梅子的手说:“梅子啊,其实朱桃也不容易。以前你爹在,家里条件好,你爹没少疼你的,教你识字,带着你去赶集,朱桃也就是在旁边看着罢了。只可怜你爹去的时候朱桃也就几岁,竟然没怎么得过亲爹的疼。我想着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你爹走了后她整个人脾就变了,所以凡事你多忍耐她一些,你的委屈娘心里都有数的。”

梅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眼里带了点泪光:“娘,我知道的,她就是小孩子心罢了,以后长大些会懂事的。无论再怎么着,我们也是亲姐妹,我也不会忘记小时候她是怎么跟在我后面一声声叫姐姐的。”

梅子娘糙的手握着梅子的小手,拍了拍,终于放下来重新拿起针线活:“你明白这个就好,娘心里也欣慰些。你现在嫁了个好男人,以后好日子有得是,娘看到这个也就放心你了,只是希望朱桃嫁到红缨子村那边能过得好。”

梅子一直不懂娘亲怎么就把朱桃远远地打发了,于是趁机问起,梅子娘这才说:“其实红缨子村那边的陆家和你爹是旧识,当时你爹还说过要把你嫁到他们家去呢,可是后来你爹去了,咱和他们来往也少了,我也就没提过这事。后来你又是那么一折腾,我更是不敢和人家去提这件事了。前些日子我看着朱桃的意思,有点担心,就厚着脸皮托人去问了问人家那边的意思,看看把朱桃嫁过去,谁知道陆家那小子还没娶呢,于是就把这事赶紧给定了下来。我想着红缨子村虽然远,但到底那家老爷子还在,和你爹有旧交情,总不至于亏待了她。”

梅子听到这话,这才明白为什么娘亲忽然要把朱桃嫁到那么远。可是想到娘亲说的原本和陆家有约的人是自己,免不了心惊,想着要是真嫁到那边,自己哪里会认识萧荆山呢。于是这么转念一想,才猛地醒悟原来自己已经很是在乎萧荆山了,甚至觉得要是没嫁给他都是遗憾了。

当下又想起自己和福哥的旧事,真是恍然如同隔世,原来一切都不过是那山边最远处的浮云罢了,守在自己身边妥帖可靠的男人才是陪自己一生一世的人。人年轻不懂事,难免犯些痴狂的错误,只是感谢老天爷,兜兜转转还是给了她一个踏实可靠值得信任一辈子的好男人。

梅子心里一番感慨,又和娘亲说些话,看看时候不早了,便赶紧拿了碟子瓷碗回去。萧荆山已经提来了溪水,见她借来碟子什么的,便赶紧将水倒入一个木盆里,把这些陈年不用的用具都清洗了,而梅子自己都是忙乎着开始炒菜做饭了。

各种食材诸如小**蘑菇,木耳**蛋,还有新新采摘的野菜都已经打理干净洗好切好,就剩下做了。梅子往炉灶里放了把火点起来,先把木耳**蛋炒了,又用片加了点辣子炒了丝瓜,最后把锅里放水,开始做小**蘑菇。

这边锅里咕嘟咕嘟炖着,梅子便开始清洗各色野菜,有马齿苋有芥菜野萝卜,都是平日经常吃的,如今清洗干净用麻油稍微一拌,再浇上点蒜汁,别说吃了,就是闻起来都清香扑鼻。

一切打理妥当了,萧荆山这边碟子早已清洗好了,梅子便忙着盛到碟子里了,那边萧荆山便过去叫陈红雨他们了。

今日一切吃饭喝酒的事是早已说过的,于是萧荆山刚出了那篱笆小院,就看到陈红雨并一个四十多岁的农家汉子一起走过来,远远见了萧荆山连忙打招呼。

陈红雨过来介绍了,那个农家汉子朴实地笑着说:“不用你介绍,当初荆山离开咱们村子的时候你还是光屁股小孩,我却已经娶妻生娃了,还是记得的。”

萧荆山脑中一番回忆,这才想起来,忙施礼笑道:“莫不是陈家墩子大哥?”

这人的确叫陈墩子,为什么起这个名字这里不考,反正当年萧荆山离开的时候他都有娃了,在萧荆山他爹在的时候还曾经说要把孩子送过去识字呢,是以对萧荆山也是印象深刻。

当下两个人一番感慨,萧荆山把这两个人引进院子里,小院子里大柳树下早已摆好了小木桌并石凳子,石凳子新的很,是萧荆山前段时间自己做的。三个男人一番谦让,这才摆开架势坐下了。梅子和他们打过招呼,就赶紧先放上了茶水,随即那些预备好的凉菜盘子就端上来了。

27、就想这样陪着你过日子

其实庄稼人平时吃个饭很简单,除非各种红白喜事得按照规矩来,一般人家平日里哪会有几个碟子几个碗的菜呢,就算是有兴致了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喝个小酒,也不过是一两个拌野菜就凑合过去了,弄个猪耳朵都算是奢侈了。如今梅子这样招待,真得算极其丰盛的了,当下陈红雨和陈墩子见了这一盘盘的饭菜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看看炉灶旁边还在拉着风箱忙乎的梅子,只说今天真是让你们破费了,太麻烦了。萧荆山自然客气,说以后都是乡里乡亲还要多多关照呢,第一次聚在一起喝酒,这害怕亏待了两位,请多多见谅。

陈墩子其实是被陈红雨拉来的,来的时候心里虽说有那么一点旧情,但家里的娘子临出门前还叮嘱说凡事要小心,谁知道这萧荆山这些年在外面是不是真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一定不能轻易招惹的。可是如今陈墩子见萧荆山言语得体,怀坦荡,便觉得种种说法不过是外面误传罢了。再说了就是当了响马又如何,前些年这外面也动荡,英雄末路当个响马还算是劫富济贫呢,于是便很快抛却了心里的一丝防备,和萧荆山亲热地称兄道弟起来。

三个人这一番吃喝,又是敬酒又是感慨往事,饶是个小小闭塞山村里的小村民也能说出一番大道理。陈墩子唾沫星子飞奔,说得慷慨激昂,又是骂以前世道如何不好征粮纳税响马当道,又是赞叹如今天下太平连税赋都不用交,再加上风调雨顺,好日子算是来了。

萧荆山听他讲起这些,不过从旁淡笑,时不时上一句而已。陈红雨听这陈墩子大哥开始议论外面的大事,便转头问萧荆山:“荆山大哥,你在外面多年,可有什么见闻说与我们听?”

萧荆山闻此一笑,摇头说:“我这些年虽说在外面,但也不过到处浪迹一事无成罢了,哪里有什么见闻呢。倒是听墩子大哥一番高谈阔论,感触良多。”

陈墩子憨厚地笑了,摇头又摆手:“哎呦,可别这么说,我懂个屁啊,不过是今日喝了个小酒就管不住嘴巴了,荆山兄弟你在外面见的世面多,眼界也开阔,倒是给我们说说如今情势啊。”

陈红雨也赶紧附和:“是啊,听说外面又要打仗的样子,只是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咱这里隔着个大山闭塞得很,荆山大哥常去山下集市,可有什么见闻,说与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一旁的梅子正在炉灶前烧火煮粥,想着等下他们喝完了酒给他们喝,如今听到说起这个,不由得也停下拉风箱的手,支起耳朵听。

萧荆山放下手中酒杯,慷慨一笑道:“说起这个,我前些日子在外面馆子听客人提起,的确听说外面可能要打仗,据说彭王爷有叛乱之心,如今已经拉了兵马在西北一带,朝廷派了大臣前去谈和,只是不知道后续如何了。当然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咱这里距离上京几乎千里,这种消息传到我们这里不知道走样了多少。”

陈红雨和陈墩子听到这话,皆吃了一惊,陈红雨率先问道:“那如果真得打起来,可怎么办,该不会打到我们这里吧?”

萧荆山提起这事,面色也闪过一丝沉重,不过随即恢复平静,笑道:“这倒不会的,一则彭王爷一向偏居一隅,虽有兵马在手,但也成不了大气候,即使真得叛乱,也必然能够平定。二则当今天子仁慈爱民,心宽广,即使天下再次有乱,也不至于让百姓流离失所,所以两位尽可放宽了心。”

陈墩子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听到最后终于叹了口气:“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懂得这些,也不关心这些的,其实只要有我们一口饭吃,有我们的粮食收,怎么着不是活呢。荆山兄如此一说,我们尽可放心便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正经,太担心了也犯不着。”

萧荆山听他说得有趣,点头道:“墩子大哥话说得虽然朴实,但却极有道理,管它世道如何变幻,我们尽管耕田打猎才是正经。”

三个人又说了一番话,忽然陈墩子家叫果果的小妮子过来喊,说是她娘让她过来叫她爹回去,家里有事呢。这时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吃了个半拉子,于是陈墩子打着酒嗝告辞了。陈红雨见状,也赶紧告了声不敢打扰,跟着陈墩子一起走了。萧荆山知道他们各自有事,也没敢多留,于是梅子煮的粥也就没人喝了。

待到两个人走了,梅子赶紧上前收拾碗筷,萧荆山知道梅子还没吃饭呢,便抢过来自己收拾,让她先吃些饭菜。梅子的确有些饿了,便坐到凳子上就着才煮的一些粥并剩菜,吃了个野菜饼子。

梅子边吃着东西边问萧荆山:“外面真得会打仗吗?那你会如何呢?”她一直记挂着那天萧荆山说过的话。

萧荆山温和地笑了笑;“你别乱想了,外面怎么样关我何事,这些都是那个当皇帝的人应该心的事。”

梅子犹自不信,眨着眼睛问:“真的?”

萧荆山点头,确定地说:“真的。”

梅子听他说得确定,心里信了,可是依然不太踏实,但再说也无用,只能低着头继续喝粥。

萧荆山望着她低头喝粥的乖巧模样,心里顿生怜惜,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声悠长的叹息:“你不用担心太多,我以后什么也不想折腾了,就想这样陪着你过日子,打打野物,采采草药,就着山风吃点小凉菜,以后你再给我生几个娃娃,这不是很好吗?”

梅子听得讶然地抬起头,待明白了他的意思,水汪汪的眸子里慢慢氤氲出幸福,凝视了他半响,最后终于抿唇笑着说:“好。”

萧荆山见她两颊泛红,如同涂了胭脂般,抿唇笑着的样子说不出的清灵动人,臆间便泛出无限的柔情,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了她乌黑的发丝,温声说:“不要担心太多,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梅子歪头笑得既俏丽又羞涩:“我知道的。”

两个人正这么浓情蜜意着,忽然听到旁边**窝里的老母**“咕咕”地叫了起来,他们赶紧转头看过去,这一看梅子喜得跳起来,叫道:“孵出小**来了!”

两个人赶紧过去看,只见在母**的身子下面,一只蛋已经裂开来,里面一个滑腻腻的小东西正试图往外面爬呢。梅子连忙蹲□子,帮助那只小**走出来,那只老母**见状还凶巴巴地要啄梅子呢,梅子赶紧笑着躲开。

萧荆山见她高兴,自己也觉得很有趣,于是夫妻二人围着那只新孵出来的小**东看西看,真是觉得有趣。梅子跑回屋里拿了这几日早已经准备好的煮熟的小黄米,拿了几粒给新孵出的小**吃。这可怜的小**新出来这个世界,身子还没站稳呢,惊奇又惊慌地东看西看,梅子又拿来准备好的一个小木箱,准备给这只小**当临时的保暖小窝。

第一只小**出世后,很快第二只第三只也破壳而出了,梅子一一把他们放进小箱子里。过了那么半日吧,这小**的身上开始不再那么湿漉漉,一个个毛茸茸的嫩黄色,瞪着圆圆的眼睛惊奇地望着梅子,小尖嘴里还发出清脆鲜嫩的叽叽喳喳声音,真是可爱得紧。

不过几天功夫,老母**身下的十几只蛋都已经孵出小**了,只剩下两个蛋依然毫无动静,梅子叹息地望着那两只蛋,遗憾地承认,这是两只“坏”蛋,它们是不可能出来小**了,白白浪费了两个**蛋。

萧荆山见她蹲在那里很是可惜的样子,安慰她说:“不要可惜这两个蛋了,你的这群小**崽很快就能长大,长大了后它们就可以下蛋了,到时候哪里用可惜这么两只蛋呢。”

听到这话梅子也笑了:“其实但凡孵**蛋,每次总有那么一两个坏蛋的,没什么大不了,我也是真是的,钻什么小牛角尖。”于是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梅子除了浇浇她种下的各类蔬菜树苗,没事研究那些草药,剩下的事就是喂喂她的小**了。她开始琢磨着这群小**长大了后一个月收多少个**蛋,可以卖多少银子,还想着等家里存得那些干货多了,就拿到山下去卖,时不时还要钻研她那草药的事。

萧荆山看在眼里,忍不住叹息,自家这个小娘子好生忙碌啊,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可是为人夫婿的,娘子既然在忙,他少不得陪着,于是日常出去打猎除了带上各色狩猎用具,还会背上一个专门编织的小柳筐,遇到稍微值点银子的草药什么的,就赶紧采下来放进柳筐里,这都是他家小娘子稀罕的东西呢。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转眼距离收麦也有大半个月了,这期间梅子娘一直忙碌朱桃的事,忙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这些日子梅子偶尔也过去娘家看看,但梅子娘总是不让梅子过来帮忙,说让他们忙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她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梅子和萧荆山想着给朱桃好歹添置点东西的事,除了帮衬几两银子,还把往日萧荆山留着的一张虎皮子拿出来给了朱桃,让她看看给自己随便做点什么。虽说他们是山里人,但凡打猎的人多少能有些皮毛,可是到底虎皮还是稀罕物事啊!

这天梅子想着第二天朱桃就要嫁了,自己怎么着也得过去看看。家里朱桃要做嫁娘的人,阿秋又小,娘一个人是必然忙不过来的。于是她便叮嘱了萧荆山家里的各种事,她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那群叽叽喳喳叫着的小**们。唯恐萧荆山一个大男人不懂得怎么侍弄,于是细心嘱咐了该喂多少水多少米,该一天喂几次,都说得一清二楚,萧荆山自然都一一答应了。

梅子刚要出门,又叮嘱说:“明日朱桃出嫁,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你可要早点起来过去啊。”

萧荆山点头:“那是自然,你且放心好了。”

梅子想想也没有其他事要叮嘱,最后水灵灵的眸子含笑凝视着他说:“那我就走了啊,今晚可就不回来了,你一个人睡,要早点歇息。”说着转过身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走了。

萧荆山望着自家娘子轻盈离去的俏丽背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今晚是要一个人睡了。

28、小溪边的诱惑

第二天朱桃就要嫁人了,梅子娘的确忙得头昏眼花,隔壁邻居婶子也在这里帮忙呢。朱桃坐在炕上盘着腿,手里拿着针线,有一下没一下地缝着什么,见到梅子进来,美丽的眸子黯淡了下,无打采地问:“怎么有空过来这边?”

梅子冲她笑了下,坐在炕头上拿起旁边未完的女工:“我想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的。”

朱桃面上有些不满,估计想说早干嘛去了到这时候才来,但话到嘴边忍住了,低下头继续干活,不搭理梅子了。

梅子也懒得和她计较,便和娘亲说话,又随口和旁边隔壁大婶闲聊了几句,果然发现有很多事要做的,于是梅子便想着今晚是一定得留下了。

梅子娘倒是不同意,让她赶紧回去吧,免得荆山一个人在家担心她,梅子笑对娘亲说:“不用的,我过来的时候和他说过了,要是这边忙我就留下来了,明天他也会早早地过来的。”

隔壁大婶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明日个这边还不知道乱成啥样,有个自家的男人在这边看着也放心,让他早点过来就是了。”

梅子娘见此,也没说什么,便把一些未完的活计给了梅子,让她一起做。当下几个女人坐在炕上,窗户开着,外面清凉的山风吹起来,边坐着活计边闲话几句,说说猪啊**啊还有今年的收成,倒也舒适。

这天梅子晚饭就在娘家吃的,她想着她和朱桃到底姐妹一场,将来朱桃回娘家也不容易,她们估计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于是便想最后一晚一定要陪她在大炕上睡。

吃过晚饭,隔壁婶子回去了,梅子和娘亲在炕上就着微弱的油灯继续做最后的那点针线活,手边便忙乎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两个人正说着,阿秋进来了,看看炕上便问:“朱桃怎么跑出去了,她自己的事儿,自己怎么不好好干活啊?”

梅子娘从窗户里往院子里一看,果然不见朱桃踪迹,便随口说:“她估计出去走走?或者找隔壁松香去说说话了吧。”说着又抬头骂了几句阿秋:“以后别朱桃朱桃的,没大没小,她就要嫁人了,你要叫姐姐。”

阿秋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还姐姐呢,以前大姐在的时候她不干活也就罢了,自从大姐嫁人,她还是什么都不干,倒把那剁菜喂猪的活推给我。她要是妹妹的话我还可以让着她,现在她这样,哪里有什么姐姐样子啊!”

梅子娘知道他话说得是真,但这女儿都要嫁人了,以后不在自己跟前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想着那婆家人虽然不至于亏待她,但哪里会像如今这么容忍她呢,心里也着实难过。

梅子见娘亲的样子,知道她心里难受,连忙对阿秋使了一个眼色,嘴里说:“没事出去玩吧,别在这里捣乱了。”

阿秋向来服这个姐姐,听她这么说也就出去了。

梅子继续就着油灯缝针纳线,当把那个鞋子终于做好了时,她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想着总算来得及了。她看了看窗外,暗蓝天幕上星光点点,远处暗黑色的山看着巍峨神秘,忽然就想起自家的小院儿来。

她不禁想,不知道萧荆山现在在做什么,看看时候,估计已经吃过饭了吧,现在应该是到小溪边去洗洗身子,回来就应该睡了。

梅子想到这里,有些脸红地想,不知道他今晚一个人睡,会不会想自己呢?

当梅子想着这个的时候,萧荆山正在小溪下游的偏僻处,脱下衣服,走进小溪里准备清洗忙碌了一天的身体。

夜里山风轻轻吹过,草丛里蝈蝈的叫声不断传来,从山上汩汩流下的溪水带着山涧里的清新气息。萧荆山站在淹没到腰际的溪流正中间,大手撩起一捧溪水,泼洒到自己肩膀膛。凉透清澈的泉水浇到强健的肌肤上,沿着有力的曲线哗啦啦流下,舒服清爽的感觉迅速蔓延了萧荆山全身。

萧荆山也在想自家小娘子,往日这个时候他洗过后,总是匆忙回去,给她提水,等她洗过,然后两个人一起上炕,或者折腾一番,或者不折腾一番,总归是搂着她娇柔曼妙的小身子睡去。

萧荆山知道今天回到家是没有娘子在了,所以干脆这么站在河中好好洗一番。他长出了一口气,望着远处暗黑的巍峨群山,夜里的山看起来有点肃穆神秘,他一下子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多年前,他也曾在夜里,在一个可以望见巍峨神秘大山的河流中清洗身体。那里也有蝈蝈叫,也有夜风吹,只是没有如今的静谧。那时候他身边有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说笑着,一起跳进河中,让原本平静的河水激起一层层的浪花。

他们是提马上阵的将领,也是鲁无拘的汉子,他们并肩杀敌浴血奋战,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一起喝酒吃,他们也一起在河水中清洗身上的汗水,和血迹。

萧荆山闭上双眼,脑中浮现了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最后,一个俊秀儒雅的面容停留在脑海中。

他是他这辈子的挚友,在他离开时,殷切地问他,你何时才会回来?

萧荆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想回去了,他只想过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

可是那个人是他的朋友,是生死与共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那个朋友问他,若是有一日我需要你,天下需要你,你可否回来帮我?

这个声音存在于那个喧嚣的大山外,他自从回到这个静谧的小山村后,已经很少想起了。可是最近的一些事情,却让他再次想起来了。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萧荆山摇了摇头,很多事情,他既然已经决定忘记,那就应该忘个彻底。

就在这时,沉浸在回忆中的萧荆山倏然睁开双眸,目光凌厉,身后,有一个人在悄悄地靠近他。

他没有转身,侧耳倾听,随即慢慢轻松下来。

身后的那个人是个女子,没有武功。

萧荆山没有回头,他现在丝毫无挂,显然不适合回头,他认为只要那个女人注意到正在清洗身体的自己,应该会自行离去,不回头也免了尴尬。

可是身后却传来怯生生的声音:“萧荆山,是我。”

萧荆山眉头皱了下,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正是他家娘子的妹妹——朱桃。

萧荆山淡淡地开口:“朱桃,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朱桃慢慢走近了溪边,轻声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萧荆山沉默了下,放冷了声音:“现在是晚上,我在洗澡,你来这里非常不合适。”

朱桃冷笑了声:“那又如何,我就是要来,我就是要来看看你,怎么了,不可以吗?”

萧荆山转过身,只见朱桃一脸凄然地看着自己,那神情简直有着赴死的决绝。

他蹙了下眉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朱桃就这么看盯着他看,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我也没想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大山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弱女子罢了,一切都由不得我,什么都做不了主,我能怎么样呢?我明天就要嫁人了,跑过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儿。”她声音哽咽得厉害,可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的萧荆山并没有任何的拘谨或者尴尬,他脸上一片漠然之色,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有话请说。”

朱桃脸上红得厉害,她哽咽着,眼睛不敢乱动,唯恐看到不该看的,可是她还是凝视着这个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男人,用尽全部的勇气说:“假如当初上吊的人是我,你会救我吗?假如我被人家说道,你也会像娶了梅子一样娶我吗?”

她拉着哀伤的哭腔,美丽的眸子里含着期盼:“假如你娶了我,你会像对梅子那样对我好吗?”

萧荆山淡淡地瞥了朱桃一眼,坚定地摇头说:“朱桃,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朱桃却不死心,一步上前到了河流边沿,溪水漫过她的草鞋,打湿了她的布裙摆,她凄凄清清地问:“我并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这都不可以吗?我嫁人前就这么点奢望,难道连这都不可以吗?”

萧荆山从容地迈步,从溪水中走出。他的身子高大健美,行走间充满力量,他丝毫无挂地沐浴在月光之下,坦露在一个哀伤的小姑娘的目光下,不过他看起来丝毫没有任何不自在。他走上岸,弯腰捡起自己换洗的衣服,慢腾腾地穿上,这才回过头冷漠地说:“朱桃,你应该想的是明天怎么做一个好嫁娘,而不是跑来问自己的姐夫这种问题。”

朱桃拼命地抑制泪水的流出,让自己的眼睛不要那么模糊,她努力地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神情,想从中找出一丝丝的怜悯,甚至是怜惜。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他冰冷的神情中几不可见的一丝嫌恶。

她到底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世面的小姑娘,萧荆山眼中的那丝嫌恶彻底打击了她这几天鼓起的所有勇气,她一下子犹如崩溃了一般跪倒在地上,溪水打湿了她的裙子和长发,她哭倒在溪水中,悲痛欲绝。

萧荆山弯腰提起自己换下的衣服,抬脚就要走人,朱桃看到,对着他的背影支离破碎地喊道:“你们都是坏人,都坏透了!你们都这么不公平,爹爹是,你也是!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萧荆山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声命令道:“起来,回家去!”

他这一声低喝,在空旷的溪边显得尤为低沉威严,让人不敢违抗。

可是朱桃却仿佛豁出去了般,蹲在没过她腰际的小溪边,拍打着水流,流着眼泪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要,不要就不要!为什么你们都对梅子好,为什么你们都没想过我?难道我是妹妹就活该让你们看不到眼里吗?”

萧荆山没有说话,这个姑娘看着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不过他不想管,他也没法管。

朱桃见萧荆山毫无动静,疯狂拍打着水面的手终于停下来,边哭边说:“说不定你心里一直对我不满,觉得我一直欺负你那个乖巧听话的娘子,是不是?可是你知道我的委屈吗?当年爹爹在的时候,爹爹就一直疼她,抱着她到处玩,可是爹爹都很少抱我出去玩的。”

萧荆山继续沉默不语,他离开的时候梅子才一周岁,朱桃似乎还没出世,这些事他无从得知。

朱桃哽咽着说完这些,哭得更凶了:“这也就罢了,反正做爹娘的总有偏心,不是爱这个就是疼那个,我当不了被疼的那个是我自己命不好。可是我永远也不甘心的是,为什么爹爹在临走前都没想过我呢?”

她仰起泪脸,悲切切地说:“爹爹一直拉着她的手,说照顾好弟弟妹妹,说以后要体谅娘亲,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对我说过!他都没看我一眼,就那么拉着她的手走了!”

朱桃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地说:“我恨爹爹,他心里本没有我!”她又抬起头,恨恨地望着萧荆山:“我也恨你,你心里本没有我。”

萧荆山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对姐妹失和,他看了眼溪水里哭得悲痛欲绝的朱桃,开口说:“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你和梅子到底是亲生的姐妹。无论你怎么对她,她也没有记恨你,反而心里一直记挂着你,想让你嫁个好人家,还一直惦记着帮你添置嫁妆。”

朱桃凄凉地哼了声:“那又如何,她就算再好,也换不回爹爹最后的那一眼。”

萧荆山叹了口气,蹲□子,认真地望着她说:“你怎么想,我也管不了,但我想告诉你,你爹爹已经离开了,你再怎么闹腾也换不回来了,可是你的亲姐姐还在。”

他站起身,高大健壮的身子犹如小山一样伫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扔下最后一句:“假如你想一直怨恨她,那就随便你吧,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就好。”

说完,他提着自己换洗下的衣服,转身离开。

朱桃看着他犷高大的背影迈着从容有力的步伐离开,呆呆地看了好久,最后终于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29、今晚回去睡吗?

这天晚上梅子和娘亲终于将手上的活计做完,又把这些陪嫁该收进箱笼的收进去,该放进包袱的都依照规矩传统打好包,一切妥当后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依然没有朱桃的踪迹。

梅子有些急了,正要出去寻找,却听到外面大门吱扭一声响,有脚步声进了院子。梅子连忙凑到纸糊的窗户上往外瞧,果然是朱桃,连忙告诉了正要穿衣服出去找人的娘亲。

朱桃走进屋,梅子和梅子娘大吃一惊,只见她裙子半湿,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煞白,于是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朱桃却摇了摇头,漠然地看了梅子和梅子娘一眼:“没啥,累了,我想睡了。”

梅子和梅子娘对看了一眼,谁也不敢说什么了,赶紧让她换下湿衣服,怕她着凉还给她汗巾子让她擦干净,这才一起上炕睡觉了。

这一晚梅子睡得不踏实,总担心朱桃有什么事。到了后半夜,她才发现自己娘亲也没睡好,地叹了口气,还翻了个身。她不禁苦涩地想,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朱桃临到出嫁了,还这样不让娘亲省心!

想着这偏僻小村子里成亲讲究多,一般喜欢抢个吉利,趁着天还没亮就要接亲的。梅子反正也没睡好觉,就捅了捅娘亲的手,小声地问:“什么时候起来?”

梅子娘干脆坐起来,随手了衣服披上,叹了口气说:“干脆现在起来得了,反正也睡不着觉。”

梅子娘和梅子怕惊扰了朱桃,小心地起来先做了点饭,又检查了陪嫁的箱笼,这才叫醒了朱桃。

朱桃无打采地起身,梅子娘见了不禁又是一愁,她如今这眼睛真是恰如其名,就是两个红桃子,这可怎么见的了人啊。这时候隔壁大婶也过来了,一见朱桃的样子也大吃一惊,于是赶紧出主意给她拿冷水冰了一会儿,这才看起来稍微像样些,又取了各样脂粉,开始给她涂抹梳妆起来。

到了公**第一次打鸣的时候,萧荆山并隔壁婶子的男人也来了,这是来帮忙的。一家人开始准备起来,诸如仗红布什么的,都一一妥当后,便开始等着。

很快就听到远处有喇叭声,于是隔壁婶子笑着道:“这是接亲的来了,快准备。”

接下来就是一番凌乱了,接亲的到了家门口,朱桃嫁娘的衣服也都穿上了,红盖头也盖上了,这就要出门了。

梅子娘撩起围裙擦了擦眼泪,又是一个女儿要出嫁了,只是这一个嫁出去不知道以后一年能见几次面。

梅子心里也难受,朱桃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说后来子变了,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可到底是陪着自己多年的妹妹啊。

朱桃在隔壁婶子的扶持下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回过身抬手撩起了盖头。

隔壁婶子哎呦一声惊叫:“姑啊,出了这个门儿,可不许再撩起盖头,这是你男人才能撩起的,不然不吉利。”

朱桃却眨着红红的眼睛,看向梅子,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说。

梅子见她这么看着自己,想起多年的姐妹之情,眼泪在便开始在眼里打转儿。

朱桃动了动嘴唇,终于艰难地小声开口:“姐,我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娘亲和阿秋。”说完猛地放下红盖头,转身迈着步子就往外急走,只惹得隔壁婶子差点没赶上,只能也快走几步跟上扶着她。

梅子娘“哇啦”一声哭了出来,梅子紧握着娘亲的手,泪水也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朱桃,她都好多年没叫自己一声姐姐了呢。

山村里的传统,成亲这种事女方的家人一般不会跟去的,当下送走了朱桃,梅子这一家暂时也清闲了些。梅子在屋里擦干了眼泪,就着窗户往外瞧,只见朱桃的轿子已经出去了,旁边几个过来帮衬的村里男人并婶子们都站在那里看呢。梅子娘赶紧出去,谢了各位邻人,说是回头请人家过来吃顿,人家自然知道她家的情况,都说不用谢的,也就各自回去了。

萧荆山何等人也,见梅子娘和梅子都红着眼圈儿,自然知道她们需要清静,便推说家里还有事,自己先回去忙,让梅子在这里陪着。梅子娘说不用了,让梅子跟你回去吧,梅子心里却担心娘亲,怕她身边没说话的人,就说不着急,先在家里坐坐。

萧荆山出门,梅子送到门口,到了照壁墙后头,赶紧小声问:“家里如何?我的小**怎么样了?”

萧荆山自然不会提起昨晚之事,见梅子问起自己,笑道:“你放一百个心把,小**们一个个吃得好睡得醒,比我都舒服着呢。”

梅子听他这话意思好像是自己只惦念着小**仔不挂念他了,笑睨他一眼,责道:“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和个小**仔计较什么呢。”

萧荆山只笑看着她不说话,梅子被他火热的眸子盯得不自在,转过就要回屋:“看什么呢,你先回去吧,我回屋陪娘去了。”

萧荆山却长臂一伸拉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中慢慢揉捏,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问:“今晚回去睡吗?”

热气袭来,梅子耳子都红了:“看你这人,自己睡几晚又怎么了,值得急巴巴地问我这个。”

萧荆山低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个人睡有些不习惯。”

梅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到这是在自己娘家照壁墙前,又是羞窘又是心喜,睨他一眼道:“说什么呢,以前你难道不是一个人睡嘛,如今竟然说这种话。”说着再不愿听他说什么,唯恐惹起更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赶紧进屋去了。

进了屋,梅子娘果然正坐在炕头抹泪呢,见到梅子进屋,带着鼻音问:“荆山说什么,家里没出什么岔子吧?”

梅子挨着娘亲坐在炕头,放软了声音说:“能有什么事呢,家里都好着呢,你别看荆山一个大男人,其实他可信细心了,家里的小**都被照顾得好着呢。”

梅子娘抹泪的手停顿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看你这样,我也放心了,回头从家里扛一麻袋麦子回去吃吧。”

梅子连忙拒绝:“娘,粮食你留着慢慢吃吧,我们自己够吃的。”

梅子娘却语重心长:“你这孩子,跟娘客气啥呢,如今朱桃也嫁出去了,阿秋还小,难不成我还当不了这个家吗?虽说荆山能干,赚得了银子,可是这一天两顿的饭是要天天吃,日日消耗下去也是花费。再说了,外面集市的麦子还不是你们扛回来的?隔着个山头还累紧呢,倒不如从老娘家里直接扛回去一袋子。”

梅子见娘亲一片慈心,也不忍再拒绝,便说:“好的,明日个就让荆山过来取一袋子,只是家里也是要各种花用的,如果有什么要银子的,娘你尽管说,别和我们客气。”

梅子娘却摇头说:“你是个孝顺孩子,娘早知道,只是这几年娘使劲地省着攒着,也多少攒下点东西,这都是为了将来给阿秋娶媳妇的。如今朱桃嫁出去了,我就只剩下阿秋这一个心事,也略微放宽了些。”

母女俩这么说了一会儿子话,又一起去了地里。这麦子刚刚收了,地里正好空闲下来,梅子娘想着空种点红薯,也能增加点口粮,于是两个人便带着阿秋拿着铁锨松松土。如此忙了一天,几个人边干边说话,也不着急的,一天下来也说不上来累。眼看着天要黑了,梅子娘就要留下梅子吃饭,梅子想起萧荆山,便说自己还是回家里看看吧。梅子娘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梅子的心思,便也放她过去了。

梅子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西边红红的日头映照着巴掌点大的院子,萧荆山正蹲在炉灶前烧火呢。他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蹲坐在炉灶前那个小小的石凳上,真看着有些憋屈啊。

梅子轻轻走过去,到他旁边,柔声说:“你起来,我来烧吧。”

萧荆山抬头看着梅子的眸子里晶亮,看起来倒像是早知道梅子走过来,起身笑着说:“也好,那你来吧。”

梅子拉着风箱,看萧荆山在旁边把砍成长条的杨木拿着矬子刮磨,便问他这是要做什么,谁知道萧荆山望着她笑说:“老是用木盆洗澡总不是太方便,我想给你做一个大木桶,到时候泡泡身子也方便。”

梅子一听觉得很是新奇,其实绿水村里哪里有那么讲究,随便洗洗就是了,可是萧荆山说的拿大木桶泡澡,倒是很有意思,梅子想着能在大木桶里畅快洗澡的情景,忽然很是期盼,当下一边好奇地看萧荆山在旁边刮磨木头,一边带劲地拉着风箱。

炊烟袅袅升起,大锅里的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香气开始溢满了整个小院。梅子揭开锅,将饭菜取出,两个人也都没心思细细品尝,匆忙吃过了。

萧荆山很是勤快地将碗筷洗过了,收好,又提着扁担往河边去了。梅子趁机赶紧检查了自己那一箱小**,果然是个个叽叽喳喳活蹦乱跳,没一个耷拉脑袋的。

萧荆山很快挑着满满两桶水回来了,梅子看他还穿着出去时候的衣服,正奇怪他怎么没换下来呢,却见他进了院子,撂下担子说:“今晚我们一起在屋里洗吧。”

30、共浴,买驴

萧荆山撂下担子说:“今晚我们一起在屋里洗吧。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也就是说今晚咱们吃炖骨头吧这种日常话,可是梅子却听得心跳加快脸红耳热。他们做夫妻也有段时候了,每日里在炕上黑亲热梅子也是习惯了的,可是这大白天的,对着他望向自己那灼热的目光,或者听他说起这些私密的话,总是有些不敢直视的。

再说了,那洗澡能一起洗吗,洗澡是要脱光了的,这怎么可以呢。

萧荆山见梅子低着头不说话,不在意地说:“你不喜欢也就罢了,大不了到了冬天我继续在外面洗。”

梅子一听他提起冬天,想起寒冬腊月萧荆山什么都不穿在外面洗澡的情景,顿时心疼,也就没去想现如今还是夏天呢,便赶紧说:“那你还是一起在屋子里洗吧,你先洗,我后洗,好不好?”

闷头整理扁担的萧荆山抬眸子看了梅子一眼,知道她生害羞,便说:“你先洗吧。”

片刻之后,萧荆山帮着把满满一桶清凉的泉水提进来,又拿了两个木盆放到屋子里,梅子羞窘地看了他一眼,他转身出去了。

梅子望着窗外那个站在月下的高大身影,抿唇笑了下,自己脱了衣服清洗起身子来。在地里干了一天活,虽说不累也是出了一身汗的,如今用山泉水洗一下,真真是洗去了一身的劳累和汗水。

梅子正低头洗着,忽然听到茅屋的门响了一下,她顿时一惊,赶紧看过去。

门开了,朦胧的月光下梅子只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的剪影走进来。

门又被关上了。

梅子慌忙中就想拿起旁边换洗下的衣服遮住身子,可是手刚碰到衣服,又停了下来。

她僵硬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那个男人,她紧张的手不知道该摆放在那里,猛然又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在月光下被他一览无余,又有了躲起来的想法。

萧荆山抬脚,走到她身边,低头凝视着她羞涩紧张的娇态,低哑地说:“一起洗吧。”

梅子本连头都不敢抬,忐忑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嗯。”

一起洗,这是没问题的,可是怎么洗?梅子手脚依然不敢乱动,身边那个喷薄着灼热气息的男人仿佛一下子变成了陌生的存在,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她被这个男人过,亲过,当然还那个过,却没被他看过呢。

萧荆山不动声色地脱下外衣,手脚干净利索,很快梅子低垂的视线就看到了那个男人健壮的双腿,还有那个挺起的让她羞涩难安的东西,她慌忙撇过脸去,心想着自己怎么哪里不去看,非要看到了那个地方呢。

萧荆山过来,长臂一伸,糙温热的大手将抱住了梅子湿滑的腰肢,低头望着她说:“洗吧。”

她的身子是湿的,凉凉的,他的身子是干燥的,烫得很,两个贴在一起时,梅子感到灼热,梅子也感到他的坚硬就那么顶着自己,引起她身子阵阵的素麻,甚至她觉得腿脚酸软无力起来,只能软软地靠着他了。

萧荆山有力的臂膀搂住她,沙哑低沉地在她耳边呢喃:“我帮你洗,好不好?”

梅子无助地靠在他坚实的膛上,嫩滑的脸颊正好磨蹭着那道糙的伤疤,她无意识蹭了下,软软地说:“嗯,随你。”说完梅子便闭上了眸子,她羞于去看,但又不想拒绝,也只能任凭他来折腾自己了。

闭上眼睛的梅子觉得自己如同萧荆山手中的一团棉花,不,也许如同一软濡的面条,萧荆山有力的大手抱起自己,撩起水花来帮自己清洗身子的每一处。他的大手滑过她身子的哪一处,便在哪处撩起火热,撩得她整个身子都火烫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看在萧荆山眼里是何等的样子。

萧荆山的大手经过她前面两个软团儿,便留恋了一会儿,有力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在她耳边低喃:“好像比以前大了些。”

梅子听到这话,睫毛颤了下,小声说:“应该是长了的。”这些日子她时常觉得前有些涨卜卜的,应该是这里在长大的样子。

萧荆山“嗯”了声,柔声道:“你才多大啊,以后还会长的。”梅子虽然已成了他的娘子,可是也不过才二八年华而已。

梅子却由此想起之前的事,终于睁开眸子,睨了他一眼说:“如今你喜欢了吧,以前还曾希望我长大些呢。”

萧荆山顿时低笑了声:“说什么呢,长不长的有什么要紧。”

梅子贴在他膛上,撅嘴撒娇:“以前肯定是嫌我的吧。”

萧荆山却收起笑,正色说:“没有,无论大小我都喜欢的,只要是我家娘子的,我就喜欢。”

梅子听他说得认真,心里甜得很,又轻轻在他膛上蹭了蹭,软声说:“快点洗吧。”

萧荆山的大手在她身上摩挲流连,最后终于来到了最让她羞涩难当的地方。因为才刚清洗的缘故,当然也因为如今被男人抱着的关系,那里湿漉漉的,滑润得很。粝的手指试探着伸进去,梅子身子便颤了下,口里发出一声娇喘,两只手也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有力的臂膀。萧荆山见她反应这般可人,自然忍不住多弄了几下,只弄得梅子趴在他肩头啜泣,两只手也无力地抓着他的后背。

弄到后来,不但梅子受不住了,就连萧荆山喘息也重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拿过旁边的巾子将这娇喘软濡又泛着粉红光泽的小梅子整个包住,随手放到凉席上,自己则是赶紧用水洗了下。

萧荆山给自己洗得很是迅速,又拿过另一个汗巾子擦过了,便长腿一跨直接上了炕。梅子缩在炕上,羞涩地面朝里闭上眸子,萧荆山躺到她身边将她连巾子带人揽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别羞,你刚才的样子,美得很。”

梅子扭了扭身子,小声抗议:“这样好羞的,以后不要了。”

萧荆山却低笑出声:“不羞,以后还要的。”

梅子将脑袋埋到他宽阔的膛里,不依地蹭了蹭:“哪里有像你这样的呢,讨厌死了,就知道欺负别人。”

萧荆山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沙哑地笑道:“今晚还没开始欺负你呢,不过既然我的小娘子说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失望。”

梅子娇声哼哼着抗议,却见萧荆山一个翻身就将她整个人覆住,随即大手一扯那汗巾子便从她身上脱开了。

梅子乍然暴露出来,心里又羞又急,握着小拳头就开始捶打萧荆山的膛:“什么嘛,不要欺负!”

她捶打得卖力,萧荆山却受用的很,软软的小拳头就当给他瘙痒,继续该怎么压上怎么压上,该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梅子这一晚自然是被欺负得厉害,被萧荆山翻来覆去地折腾,最后趴在炕上哼哼着,只说下次再弄吧,今晚实在是受不住了,于是萧荆山这才放过他。

不过萧荆山可没就这样停歇,竟然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在她耳边问:“你如今学得倒是挺快,已经知道拱起腰来迎我了。”

梅子一听这话,窘得整个人半天说不出话,干脆翻过身子到了炕里头,埋头到了枕头里,再也不理他,径自装作睡去。

第二日,梅子日上三竿头才懒懒的下炕,下了炕也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得很,于是家里日常那些活计自然都是萧荆山做了。

她闲来无事,便倚靠在炕头掰着手指头算算如今家里有多少银子,接下来都可以有什么进项,只算得心里满满的幸福,想着照如今这样下去,明年春天就是盖个新房子都是没问题的。

到了傍晚时分,梅子娘推着手推车过来了,上面是一袋麦子,萧荆山连声拒绝,梅子娘却说:“我知道你们不会要,所以赶紧送过来了,还特意挑了天黑的时候,路上人少。”

萧荆山再次推拒,梅子娘却执意留下,萧荆山也就不好再拒了,最后只能说,以后但凡有事尽管吩咐,其实心里也就有了将来万一阿秋不济,自己是要给她养老的意思。

如今诸事顺心,梅子更无其他牵挂,只一心养**采草药干货卖钱,萧荆山见娘子一心过日子,也三不五时地去山里猎来各种能卖银子的。于是隔三差五的,这两口子都能积攒些东西,拿到山下去卖,有时候是萧荆山一个人去,有时候则是梅子也一起跟过去。

萧荆山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唯恐梅子磨伤了脚,路上是一点东西都不忍心让她拿的,还总是时不时歇息,反倒让梅子有些不安自己太累赘。到了后来终于有一次,梅子正在集市这头看布料呢,想着回头扯几匹布给萧荆山再做件新衣,却回头看到萧荆山牵着一头驴子走过来。

那驴子身上灰黑,只两只耳朵带几个撮白毛,梅子见了笑问:“这是谁家的驴子啊,怎么你牵过来了?”

来山下次数多了,梅子也知道萧荆山因为时常来山下集市,再加上他为人豪爽义气,倒也在这里认识几个不错的朋友,诸如饭馆里的几个活计,又诸如东市卖柳筐的等等。所以见到这个驴子,梅子自然以为是哪位朋友一时顾不上托他看着的。

谁知道萧荆山却冲她笑道:“这是咱家的。”

31-35

31、幸福的日子如流水

谁知道萧荆山却冲她笑道:“这是咱家的。”

梅子一愣,开始不信,后来见萧荆山脸上认真,这才惊问:“怎么买了个毛驴啊?”

旁边卖布料的老板这时候也看过来,见那驴子呼哧呼哧地喷着小鼻子,笑呵呵地嘴说:“估计你家男人怕你过山头走得太累了,给你卖个脚程呢,这小娘子有福气得很。”

梅子听得心里甜蜜,看向萧荆山,只见萧荆山坦诚地笑道:“老板说得是,从集市到家里要两个山头,她光靠两只脚实在太辛苦。再说了,有个驴子帮着驮点东西,以后什么事都方便。”

梅子走过去,伸手小毛驴头顶的毛,这小毛驴却倔得很,甩着脑袋鼻子里喷啊喷的,梅子又惊又笑:“哎呀,它脾气坏得很呢。”

萧荆山大手一伸,拉紧了缰绳,那毛驴马上乖顺地不喷鼻子了,萧荆山含笑道:“这驴子刚刚买过来,还认生,过几天熟了就好了。”

梅子小时候家里也有过牲口的,后来家境不济卖了救急了,如今看着这毛驴,倒是亲切欢喜,只是还是心疼银子的,便问萧荆山花了多少银子。

萧荆山却说:“我就是怕事先给你说了你舍不得买,这才自作主张买了。你别心银子的事了,总之明年开春我们肯定可以盖新房,”

梅子听他这么说,心里自然是信他,只觉得有这个男人在就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也就不问了。

回去的路上,萧荆山将卖的各种物事都放在袋子里,搭到毛驴身上,又扶着梅子骑上去。梅子上去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怕压累了毛驴,萧荆山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她:“你才多重啊,哪里就能把个毛驴压坏呢。”

萧荆山说得果然没错,梅子骑上去后,驴子依然走路轻松。萧荆山牵着毛驴缰绳,一路上山下坡的,清脆的铃铛“叮当”响。梅子看看骑着的小毛驴,再看看旁边给自己牵缰绳的那个男人,心里比蜜甜,只盼着这日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路上萧荆山还解释说,原本打算从山里抓只野马驯养的,可是后来发现一来不好驯养,二来太过惊人,只好外面买现成的驴子了。梅子连忙点头说是,她已经明白在这闭塞的小山村里就应该入乡随俗,不能太过和别人不一样,不然难免引起他人的议论。

有了毛驴就是赶路轻松,回到村子正是炊烟四起的时候,村里的人已经有人端了饭碗在街上吸溜吸溜地喝呢。看到梅子骑着个小毛驴回来,有的惊奇,有的羡慕,有的干脆打趣说:“你们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连牲口都齐全了。”

萧荆山豪爽地冲众人一笑:“哪里哪里,不过是想着日后方便罢了,要是各位有用得着这牲口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众人一听,心里受用得很,又上前夸了这毛驴挑得如何如何有眼光,又夸奖这两口子会挣银子。梅子见往日对着自己闲言碎语的村人都变了模样,也就不计较之前的事,和大家说笑起来。

村子里的人其实对梅子一家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不过是山里人闲来无聊找个磕牙的事儿罢了,如今人家梅子嫁人了,这日子越过越红火,大家自然羡慕,看待的眼光就不一样了。而且萧荆山买了毛驴还撂下随便大家用的话,这就更得人心了。要知道在山村里总有些人家没有牲口,有时候有些事必须用的牲口的,还得借用别人家的,如今这萧荆山如此大方,他们自然更增了好感。

梅子这边正和村里的人闲话几句,还说起了山下集市的见闻,说得大家一个个端着饭碗忘了吃。正乐呵着呢,福哥的娘子正好也从胡同出来,见到这一团说笑,也过来凑热闹。

大家见福哥的娘子过来,知道梅子和福哥之前的尴尬事,面上都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自己倒很是大方,又是赞扬如今梅子日子过得好,又是夸奖萧荆山有力气,帮了她家男人,当下梅子也只能含笑以对了。

如此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回到家,随便做了点东西吃了,萧荆山捡来干草给喂了驴,梅子也赶紧用糠绊了点野菜喂**。如今梅子养得这窝**早离开了那个木箱子满院子乱跑了。这十几只**中,有一只头顶渐渐地长出红色**冠来,梅子认出这是一只公**,其他都是母**。这只红**冠就喜欢昂首挺地带着它这群母**手下漫山乱逛,在草丛里找些虫子啊什么的吃,每天吃得五饱六饱的。不过梅子为了它们快快长大下蛋,每天还是会喂他们点东西的。

萧荆山的大木桶也很快做好了,不过想起这个梅子就脸红,木桶做好了后萧荆山自然更不会去外面洗澡了。于是两个人晚上就那么在一个大木桶里洗澡,你帮我洗我帮你洗的,多洗了几次后,梅子也就不像第一次那样害羞了。慢慢放开来后,帮他搓背洗身子都是常有的,偶尔两个人正洗着,到不该的,就抱住亲一顿,很快就亲到炕上去了,时常弄得凉席子上都是水的。

日子悠闲得很,除了偶尔想起山下集市听来的外面打仗传闻,梅子也算没有什么忧虑了。萧荆山又在自家茅屋旁边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驴子就养在这里了。梅子时常喂驴,渐渐地就和这只毛驴熟起来,于是时常骑着毛驴出去,偶尔也借给别家用。用的最多的自然是梅子娘家,梅子娘如今脾气变好了许多,说话总是和言顺语,和村里人关系也好起来。有时候村里人谁家要用梅子家毛驴,就通过梅子娘来说,梅子娘脸上就光采起来,腰板都慢慢挺直了。当然梅子娘时常私下和梅子说,这次可算是托了梅子的福,找了个这样的好女婿。

后来又下了一场夏雨,梅子家茅屋因为新盖的倒是没什么,反倒是梅子娘家的旧屋依然漏雨厉害,萧荆山见到这番情景,干脆提议帮梅子娘家修补了房屋。如今萧荆山在村子里也有了好人缘,很多人听他说要给丈母娘家补屋顶,都过来帮忙,陈墩子陈红雨来了,阎老幺和陈家老二也来了。人多,活也就干得快,于是不过一天功夫,梅子娘家屋顶就修补好了,梅子娘喜得直擦泪,说这么多年的毛病了,今日个总算修好了。旁边那阎老幺就打趣:“你是修了多少年的福啊,得了这么一个好女婿,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梅子娘红着眼睛也笑了,连声说是。

梅子养的**很快也开始下蛋了,她每日都能捡两个**蛋,她把**蛋小心地收紧柳筐里,等着哪天攒多了去集市卖。

萧荆山有一次打猎的时候,还带回来两只或者的小野兔,梅子觉得好玩,就干脆没杀了,直接留下来自己养着。于是野兔啊**啊驴子啊都有了,这小院子是越来越像个家了。

如今梅子自然还是在忙碌她的草药蘑菇木耳大计,她时不时地让萧荆山牵着她的手去山里晃荡,采这采那的,蹦蹦跳跳,笑得如同山林里一个无拘无束的百灵鸟。

有一次梅子正低头采山货呢,萧荆山在旁边背着长弓,时不时动手打点撞到身边的现成活物。这时梅子却听到耳边清脆的哨子声,抬头一看,却见到萧荆山拿了采下来的柳条,捡最嫩的那段去掉里面的芯,只剩下一段柳树皮,放到嘴里乌啦乌啦地吹呢。

梅子“噗嗤”笑起来了:“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柳哨啊,小时候经常弄这个给阿秋玩的,这几年大了也没兴致了。”

萧荆山却把口中柳哨递给梅子:“你吹吹。”

梅子觉得好玩,接过来放到唇间吹起来,这柳哨捡得枝条细,吹起来是高亢的哨子声。萧荆山拿起另一个哨子吹起来,他那个是柳条做的,吹起来也比较犷的声音了。

萧荆山认真地说:“你拿着那个,我拿着这个,我们都在林子里转悠,但山里树多枝茂,万一我们找不到对方的时候就吹哨子,这样就能顺着声音找到了。”

梅子笑着点头:“这个主意好,我想找你的时候就吹哨子,这样你就能赶紧过来找我。”

不过话是这么说,梅子对着萧荆山却时不时起了玩心,有时候故意采蘑菇的时候吹一声哨子,然后赶紧躲到大树后面,就等着萧荆山过来找。

萧荆山跑起来倒是很快,快到比山里的野兔子都要快,他仿佛大步一迈人就飞一般跑到了梅子身旁,可是他一看这边没有梅子,先是一愣,随即便溢出笑来,故意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的娘子在哪里?莫非是回家了,那我还是赶紧回家去看看吧。”说着就要迈步往回走。

梅子一听这话急了,赶紧自个儿从大树后蹦出来喊:“我在这里呢!”

32、赋税

这日子没什么不顺心的,于是时间便过去的快,转眼炎炎夏日过去,凉风起,树叶飘,秋天就要来了。

小梅子依然会在晚上数数自己的银子,然后小心地装进手缝的布袋里,掰着手指头算计明年春季盖新房要多少花用,银子到底够不够的问题。

每当这时候,萧荆山总是躺在炕上叼着沟尾巴草笑她,她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渐渐的也不在意了,就拿小拳头捶打他,捶着打着自然就闹到炕上去打滚了,滚到最后自然被欺负的那个人还是她,有时候被他弄得连握拳的力气都没了。

本来日子就这么过去下也很是和美的,可是天不从人愿,这一天福哥的兄弟,忽然挨家挨户召集大家到街上,说是他爹有事要对大家说。

梅子和萧荆山一起到了街上,这才发现全村的人都在了,娘领着阿秋也在里面,看起来很是不安。梅子娘见到梅子小两口过来,赶紧往这边走过来。

此时周围熙熙攘攘的,大家议论纷纷。福哥的爹,也就是他们绿水村的村长陈敬祖正站在一个土堆上对着大家喊:“都静一下,听我说。”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还算听话,村长这么喊话,他们也都静下来了。

只听村长陈敬祖说:“各位,这几年风调雨顺,再加上皇恩浩荡免了咱们的赋税,每家每户日子都是越来越好了。可是如今天下又不太平了,大家也都知道了吧。我昨日个去镇上,得到消息说,咱们绿水村的每个人都要出一份人丁税,每个人都不能少。”

村民们听到这话,面上都有些不好看,你看我我看你的,个中就有陈家老二大声问:“每个人要出多少,直接给我们个话吧。”他话刚说完,就被他爹狠狠地白了一眼,啐道:“这里有村长,更有你爹,你什么话,轮得到你问吗?”

可是陈家老二此话一出,别的村民也纷纷追问:“到底要出多少,多了我们也没有啊。”

陈敬祖干咳了声,面上也有些为难的样子:“按人头来,每个人无论大小,一律三百钱。”

他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几乎都炸开了锅,有的不敢置信,有的抱怨,说一下子这么多,谁家有这么多银子呢。有的人家光孩子就好几个,听到这个数目纷纷掰着手指头算,算出来的结果自然是令人咋舌,脸上都沮丧起来。

陈敬祖见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又喊话:“没钱也可以,家里出一个壮丁,可以顶六百钱,这是皇恩浩荡才给咱们自行选择,各位可以斟酌,到底是出银子还是出人。”

下面阎老幺“呸”了声,骂道:“皇恩浩荡个屁,你除了会说这个还会什么,凭啥皇帝打仗要咱们出钱?说什么造反?谁当皇帝关老子什么事,老子就想自己种地自己打猎!”

陈敬祖一听脖子都了,吼道:“这也就是在这个穷乡僻壤里,要是在外面,你说一句话就直接把你当猪杀了!”

阎老幺一向子倔,谁都不怕的那种人,听到这话反而对吼:“老子杀猪无数,就算以后被人当猪杀了也认!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别人一看这两人要吵起来,自然赶紧劝架,纷纷说一切可以商量的。陈敬祖虽然好歹是个官,可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太多油水,他子又有些欺软怕硬,知道阎老幺素日就是个倔强脾气,一个不好拿刀砍人真有可能,当下也就顺着大家给的台阶往下走,不再说什么了。

陈墩子溜到萧荆山身旁,压低了他的嗓子问:“荆山兄弟,外面真得打仗了,这出一次银子也就罢了,以后要是各种税赋都像以前一样压过来,我们日子没法过了的。”

萧荆山看看站在土堆字上的村长,蹙眉道:“且看看日后形势再说吧。”

当下不管村民们是怎么抱怨,村长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各自散了,回去和娘子老妈商量对策。回去的路上,梅子小心地看向萧荆山,她自然记挂着萧荆山之前的话语,总觉得也许哪天萧荆山可能离开了。

萧荆山看到梅子不安地望过来的眼神,一下子笑了:“怎么,又在乱想?”

梅子伸手牵起他的大手:“这几天去山下集市,也听有人谈起打仗的事,让人心里很不踏实呢。”

萧荆山握着梅子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再怎么也不会打到这里来的。”

梅子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这如今……”

萧荆山将她拉过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每个人三百钱,我们掏了就是。”

梅子“嗯”了声:“也只能这样了。”

萧荆山似乎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你回头去你的娘家看看,你的娘要交六百的,你看看她手头够吗,不够的话咱给她添点。”

梅子心里虽然忐忑,但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体贴,还是冲他笑道:“知道啦,我这就去看看。”

梅子过去娘家一问,梅子娘连说不用,说家里积攒的给阿秋将来娶媳妇的钱,如今都留着呢,六百钱还是拿的出来,就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实在疼。

梅子想着也是,六百钱不多不少,但也是庄稼人几个月的花用呢,哪里是那么轻易拿出的。她平日和萧荆山也算努力地挣银子,攒啊攒的,好不容易攒了些,然后那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什么皇帝只要一句话,他们就得从自己的钱袋子里往外掏钱了。

其实像自己和萧荆山这种人家也就罢了,好歹时常去集市卖东西,日子过得还算好,最可怜的是村子里那些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家,有的一年去不了集市几次,种出的粮食也都是自己吃,手头哪里来得什么银子呢!如今这么一折腾,估计村民们难免要背着粮食出去集市卖了,又不知道有谁家的小孩以后只能吃个半饱了。

晚上梅子回到家,心里实在不快,萧荆山看起来情绪也不是太好,于是在小院里摆了木桌,两个人低着头吃饭,气氛颇有些沉闷。正吃着呢,村长陈敬祖过来了,后头还跟着那个好久不见的福哥。

陈敬祖在梅子家没关上的篱笆木门上作势敲了敲,咳着说:“收银子来着。”

梅子低着头不去看,只埋头继续吃饭。曾经的曾经,就是眼前这两个人给了她许多的尴尬,她虽然忘记了那痛,但伤疤还是在的。萧荆山抬眸看了一眼,进屋翻箱子把梅子日常用的那个钱袋子拿出来,从里面数了六百钱出来。

他径自走到陈敬祖面前,面无表情地把钱递给了陈敬祖。

如前所说,陈敬祖此人,纯粹是一个势利眼,向来是能惹的他就欺负下,不能惹的他就奉承着或者躲着。如今他看出来萧荆山是个人物了,自然想套个近乎。当下虽然萧荆山沉着脸,陈敬祖还是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吃晚饭呢。”

萧荆山自然知道梅子和眼前这两人的过往,他有心不搭理这人,但也不想太过给他们不堪,见陈敬祖如此说话,也就随口说:“正吃呢,陈大叔吃过了吗?”

见面打招呼问问人家吃饭这是山里人的习惯,陈敬祖见萧荆山脸色虽然没有笑容,但还算客气,便顺着竿子往上爬:“没呢没呢,这不是忙着村里的公事么。”

说着陈敬祖一双小眼往里面瞅,看了眼饭桌上的菜色,又笑着说:“你们这日子过得好啊,连个晚饭随便一吃都上荤的呢。”

萧荆山语气冷淡:“没办法,我们也就只能去山里打点野物来吃了。”

话说到这份上,萧荆山本以为陈敬祖也该撤了,谁知道他再接再厉,嘻哈笑着看向梅子:“梅子以前看着也不出彩,如今真是出落得既水灵又大方了,要不是在一个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呢,真是个有福气的闺女啊!”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梅子心里又是一膈应,当下是连头也没抬,那竹筷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那块肘子,连小眉头都皱着。

萧荆山冷瞥了眼旁边的福哥,对着陈敬祖说:“梅子是个好姑娘,嫁给我萧某也是我萧某的福分。”

旁边福哥低着头,脸上泛红,不去看萧荆山,也不去看梅子。

陈敬祖自然感觉出场面的尴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干笑了几声,冲萧荆山点了点头,便拿着收来的六百钱打着哈哈又去别家了。

福哥临走前抬起头,透过篱笆往小院里看了一眼,当然只能看到低头吃饭的梅子的背影,他眼里黯淡了下,随即赶紧跑步跟上自己的爹走了。

萧荆山见他们走了,重新回到木桌旁坐下吃饭,谁知道梅子却直接撂下筷子,快步回屋去了。

萧荆山望了一眼关上的屋门,知道她心里堵,也许需要一些时间自己好好冷静。当下萧荆山看看她碗里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自己拿起来随便吃过了,又取了清水把碗筷洗过,把木桌收起来,这才走进屋去。

进屋的时候,只见梅子正躺在已经撤去了凉席的炕上,面朝里蜷缩躺着,真如同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萧荆山走过去,碰了碰她的后背,她身子立刻抖了下,委屈地说:“理我做什么。”

萧荆山一下子笑出来了,干脆月兑了鞋上炕,不顾她的扭动将她整个人搂住,柔声在她耳边问:“心里不舒服了?”

33、六百钱的小别扭

萧荆山一下子笑出来了,干脆月兑了鞋上炕,不顾她的扭动将她整个人搂住,柔声在她耳边问:“心里不舒服了?”

梅子眼珠儿红红的,抿着唇儿瞥了萧荆山一眼,赌气说:“你不是在吃饭吗,跑进来管我做什么!”

萧荆山笑道:“我吃饱了,碗也洗过了,这才进来的啊。”

梅子一听,哀怨地伸手推他堂:“那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管我做什么,你吃了饭洗了碗还可以去喂**喂驴。”

萧荆山身形如山自然不可能被她推动了,可是看她红润的小嘴儿抖着,水亮的眸子里眼泪汪汪的直打转,实在不忍心,便干脆俯首下去,坚毅的唇寻找了她哆嗦着的红唇,直接碰上。

梅子呜呜咽咽的想躲,可是哪里躲得过,自然任凭萧荆山的唇舌攻城略地,嘴对了嘴舌接了舌,好一番纠缠后才喘着气分开。

被亲过后,梅子刚才的那股子气也下去了,嘟着因为被亲吻过而愈发红艳艳的唇儿,靠在萧荆山膛上,小手有一下每一下地在他前疤痕上比划。

萧荆山柔声在她耳边说:“什么喂**喂驴的啊,它们哪里有我的小梅子重要呢。”

他不说这个也罢,这么一说梅子又想起这人从容不迫地在外面吃饭的事,哀怨道:“你这人真坏!”

萧荆山却仿佛不知,挑眉问:“我怎么坏了?”

梅子被这么反问,自己一想,也觉得自己实在无理取闹得很。其实要依了别的男子,看到自家娘子耍小子,估计二话没说放下筷子就进屋哄哄了,只是自家这个男人,虽说平日里百般体贴,做事却向来有主见,也从不纵容自己这种小子。

梅子想通这个后,知道自己刚才实在有些迁怒。其实自己心里不舒坦,还不是因为纳税的事和那个福哥父子的事,和萧荆山又有何关系呢?

当下她水亮的眸子睨了萧荆山一眼:“没啥,你不坏,天底下你最好了。”

萧荆山见她这样,禁不住低笑出声。

梅子自己也笑了,伏在他膛上,感触着膛因为笑声而起伏着。

萧荆山大手伸到后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梅子想起人丁税的事,心里还是不快:“一下子就是六百钱,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凭啥就这样轻易给了那个皇帝呢。再说了,我记得小的时候,村里动不动就要这税那税的,还要派壮丁出去。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如今又要打仗,是不是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她伏在萧荆山膛上,小手索着从枕头底下找出刚才的钱袋子攥住,委屈地说:“以后真要这样,那我们的房子怎么办呢?”想到以后的种种情景,她眼圈儿又红了。

萧荆山沉默了好一阵,这才缓缓地说:“不怕的,皇上是个好皇上,估计现在征税也是不得已的,等平了乱,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梅子却依然不明白:“我听说皇上都是住比我们院子还大的房子,而且每天都吃,穿得也是绫罗绸缎,他如果是个好皇上,又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要我们的银子呢?”

萧荆山原本脸上也有些沉重,听到梅子的好奇问话,禁不住再次低笑起来,拍了拍小梅子的背,温声说:“他啊,的确住了很大的房子,也的确每天吃着美味佳肴,不过他也有比我们更多的烦恼啊。”

梅子从他怀里仰起头,不解地问:“他都是皇上了,能有什么烦恼?”

萧荆山低头怜爱地看着这个不解世事的小娘子,干脆抱着她坐起,让她就这样靠在自己臂弯里,这才说:“你想听吗,我慢慢说给你。”

梅子眨了眨眼睛,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吧。”

萧荆山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道来:“你该知道前些年外面一直动乱吧,其实那是大昭皇室因为储位之争引起的七王动乱。先帝驾崩,储君无着,以至于远封在外的七王开始叛乱,争夺帝位,才导致天下大乱。”

梅子听着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大昭是自己国家的封号,但是无论是什么七王,还是什么大昭,这对她来说都很遥远。正如白日的时候阎老幺所说,他们绿水村的人,只关心地里长的庄稼外面跑的野味,这些都是他们锅里的饭盘子里的菜,除此之外的那些事,与他们何干,知道了又不能填饱肚子的。

萧荆山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歪着脑袋认真地听,伸手帮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秀发,这才继续说:“七王动乱持续了好些年,一直到五六年前,也就是你十岁左右的时候吧,才由当时还不是皇上的轩王世子平息了这场动乱,从而换来了天下的太平。”

梅子一下子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能有太平日子过,多亏了这个后来当了皇上的轩王世子了?”

萧荆山点了点头:“轩王世子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他登基之后立刻免税赋,兴百年,安民心,天下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梅子恍然,但随即又不明白了:“既然他都好心免了我们的税,那干嘛现在又要收?”

萧荆山目色中也有些沉重,转首透过窗户看向远处巍峨的群山:“当时轩王念及同族之情,并没有对其他六王赶尽杀绝,当中的彭王爷更是手握了兵权在外休养生息。如今此人野心不死,再次作乱,而轩王世子登基后的这几年,国库空虚,平乱需兵马,兵马需军饷,如今这个举措,他怕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梅子听萧荆山这么说,把这些繁杂的关系理了一理,终于彻底明白了,愤愤地说:“这个彭王爷太过分了,既然皇上当初放过了他,他就好好地当他的王爷呗,干嘛又要作乱,害的我们要交税。如今只能希望皇上能快快派兵,把那个彭王爷灭了,也省得折腾我们这些老百姓。”

萧荆山见她拧着小眉头不平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放心,皇上一定平了那个彭王爷给你出气的,只是要让你出三百钱。”

梅子想起刚才自己的小家子赌气行径,羞道:“哎呀,我这不是不知道么,说清楚了的话,我才不会这么小气呢。”

萧荆山却笑看着她:“真的吗,现在没有在心里惋惜那六百钱?”

梅子咬了咬唇,眼珠儿转了转,最后不好意思埋进他膛里:“心疼是有的嘛,凭空少了银子,谁不心疼啊,哼。”

萧荆山抱着她,低沉地安抚道:“心疼就心疼,没关系的,反正无论如何小梅子都是一颗好梅子。”

梅子埋在他怀里不起来,闷声说:“就是嘛,我是好梅子。”

萧荆山俯首,亲了亲她柔白纤细的后颈:“我最喜欢吃梅子。”

只可惜,现在才是傍晚时分,还不是吃梅子的时候。

到了第二日,梅子正在家里喂**喂驴,萧荆山则是出去附近山里打猎了。外面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却原来是阿金。

原来阿金无事,便过来和梅子说说话。梅子放下手中喂**的**盆,引着阿金进了屋,最近秋风起了,天气也凉了,两个女人干脆脱了鞋上炕盘腿,手里拿着针线活便说话便做。

说话间难免提起最近人丁税的事,说起这个阿金叹了口气:“其实我家虽然也不富裕,但凑一凑,那点钱也能拿出来的,但只是我们家的小叔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乎,非要离开家出去当壮丁,说是要去外面闯闯,为了这个事,我公爹公婆最近几天都是绷着个脸。”

梅子一听,想了下说:“其实他想法本来咱们也可以想明白,他是个小孩子家的,估计不愿意一辈子留在小山村里,抱着雄心想去外面闯荡,也是好的,说不得也能见见世面。”

阿金点头说:“的确是这个理儿,所以红雨也说了,他要去便让他去吧,反正年轻又没成亲,没什么拖累。再说了,红雨最近越发地佩服你家男人,说萧大哥见多识广,这都是因为在外面闯荡的,所以红雨倒没什么意见的。只是那公爹公婆,想起小儿子要去充壮丁,心疼得厉害,可是又拦不住。”

梅子叹了口气:“你说得是,当儿子的自然是想闯荡,不过做父母的自然是万般不愿意,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着他万事顺利,不求建什么功业,只求平安回来了。”

两个人说了陈家小弟的事,又提起如今村里人交人丁税的艰难,梅子听阿金一说,这才知道村里不少人都卖起了口粮,有些愣是凑不够,只能东家借西家求。

梅子听了这些,心里又多了一层忧虑。她忽然想起提起人丁税的事,萧荆山转头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的情景,于是她也转首看过去,只见远处群山因为秋雾朦朦胧胧的,本看不清楚。

她苦笑了下想,原本清透安宁的绿水村,如今也像这远处群山一样蒙上了一层惨淡的薄雾。

秋天过去,冬天过去,春天会来,春天来了群山又会变得葱绿了,只是当春天到来时,绿水村能恢复到之前的绿水村吗?

平生第一次,梅子意识到,外面那个遥远的未知世界,原来是这样影响着自己的日子。

那里的那个天下,并不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

34、两个人的桂花糕

每个人三百钱的赋税,对于梅子家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可是对于村里的一些刚刚能够填饱肚子的人家来说,着实是个动摇基的大事。凑不出钱,也只能苦着脸从日渐空下去的粮仓里拉出一袋粮食,又借了驴子驮到集市上去卖了。

因了这件事,村里一部分开始留意到梅子一家的做法,于是纷纷过来请教。女的跑过来问草药怎么采,干货怎么卖,男的也都成团结伙地要去深山里打猎赚银子。

只是如今世道艰难,全村里的人一涌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药铺收草药呢,山底下的小饭馆也要不了那么多野味啊!于是蘑菇木耳草药都囤放在地窖里,野味最后也只能自己吃了,倒是乐坏了村里的孩子们。

这一天,梅子又跟着萧荆山去山下,只见整个集市都萧条起来。虽说叫卖声依旧,但来来往往肯花钱卖东西的人很少,大多都是看看,一问价钱就摇头走了。

萧荆山将野猪送到饭馆,人家伙计为难地说,最近生意不好,用不了这么多,再说昨天才收了一些野味,价格比你们要便宜很多呢。

野猪卖不出去,这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再背回去吧,于是小两口就在路边摆起了摊子,又标注了很便宜的价格。一天的功夫,价钱一降再降,总算最后卖出去了大半。

这一次的收获自然是不好,梅子将收来的钱都小心放进小钱袋,递给萧荆山:“你看,只有这些了。”

萧荆山拿过来颠了颠,笑了下说:“还好,总比没有强。”

梅子点了点头:“嗯,比起别家,咱这还算好的。”

她想了想,又安慰萧荆山说:“咱也不用担心的,好歹有些积蓄。只是如今天气冷了,以后真乱起来怎么办,还是要多囤些粮食过冬。”

萧荆山望向冷清的街道,点头说:“不错,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这次咱们多采买些东西回去。以后打的野味不拿来卖了,都晒干了存放起来。真到了动乱的时候,粮食比钱管用。”

当下两个人商量着,又买了许多的粮食油面,都统统放到驴子背上。这次梅子是打定主意走着回去了,一个劲地让萧荆山多买些。在粮店卖东西的时候,还听到旁边客人说,最近有些流窜的响马在附近转悠,偶尔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又有人说,这些响马似乎要往山里躲去,只是不知道会去哪个方向。

梅子听到这些,想起之前关于萧荆山的传闻,小声说:“响马要是去了咱们村,那可怎么办?”绿水村可不就是在深山里吗。

萧荆山却不以为意:“别担心,只是传闻罢了。”

梅子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放下心了。

往日下山,萧荆山总是会给梅子买些街边小吃的,今日梅子却提前拉着萧荆山的胳膊说:“省点花吧,咱们自己带的饼子也很好吃。”

萧荆山却捏了捏她鼻子:“吃点东西怎么了,又花不了多少钱,不在乎这点钱的。”

不过萧荆山说是这么说,却到底还是比往常节省了,原来他无论买什么,都买两个的,今日只买了一块桂花糕。他将热乎乎的包着油纸的桂花糕递给梅子:“快,趁热吃吧。”

梅子却不接:“不行,要吃一起吃,干嘛我自己吃。”

萧荆山笑了:“看你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一块糕点。咱们自己带的饼子不错,我就爱吃饼子,不爱吃桂花糕,这些糕点什么的都是女人吃的。”

梅子这才接过来,小心地打开一层层的油纸,轻轻咬了口,软香扑鼻,真得很好吃。

她抬眼瞅了下萧荆山,举着桂花糕放到他嘴边。

萧荆山不解地看她。

梅子笑着解释说:“我觉得桂花糕的确比咱们的饼子好吃,我很喜欢吃啊!可是如果只有我自己吃,那吃起来总觉得不够香甜。你如果不陪我一起吃,那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吃得开心。”

她歪着头,带着一点点耍赖的味道,笑盈盈地看着他,等着他张口。

萧荆山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凝视了自己的娘子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张开口,在软香的桂花糕上咬了一口,缓缓地咀嚼着。

梅子笑问:“好吃吗?”

萧荆山咽下桂花糕,认真地点头说:“果然好吃。”

梅子开心地笑道:“这就是了,任凭男人女人,桂花糕总是好吃的。”说着她自己咬了一口后,便再次递到萧荆山嘴边。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喷香软甜的桂花糕很快就吃没了,但一股浓郁的香甜却在两个人间弥漫。

梅子又从自家包裹里拿出水和饼子来,掰开饼子,递给萧荆山一大半:“好啦,一起吃了桂花糕,现在开始吃咱们自己的饼子了。”

萧荆山无奈笑着接过:“好,我听娘子的话。”

这次回去,梅子没有驴子骑了,不过她走得倒是欢快,她看着驴子背上沉甸甸的各样物事,满怀希望地说:“这个冬天不管外面怎么着,咱们的日子是有着落了,不怕挨饿的。”

萧荆山原本似乎在想什么,听到她说话,抬头看了看,笑说:“有了你这个娘子,看来我是不用心吃饭了。”

梅子只觉得他是打趣自己,于是又和他笑闹了一番,如此边说边走,很快两个山头也就翻过去了。

回去后,夫妻两人时常往山里跑,梅子采集果子干货,萧荆山打猎,得了东西回来就晒干存放起来,转眼家里的地窖都不够用了,只得把东西存放在梅子娘家。

而梅子娘最近地里的红薯也可以收了,萧荆山背了榔头帮着梅子娘家刨红薯去了。一天的功夫,一木车的红薯刨出来了,梅子娘叹息着说:“家里有那么粮食,再有了这些红薯,好歹我们几个都不用挨饿了,就是不知道你妹妹朱桃在那边怎么样。”

梅子低头不说话,朱桃在那边,应该至少是不会愁吃愁喝的吧。

地里刨了红薯就开始种麦子了,于是自然少不了萧荆山帮忙松地播种,再加上家里是有驴子的,转眼这些事都弄妥当了。

接下来几天,秋雨一直连绵不绝地下,梅子和萧荆山左右也无事,便干脆窝在家里。梅子盘在炕上,将家里存着的皮毛都整理下,打算给萧荆山做一个皮袄。萧荆山则是靠在窗棂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外面连绵的秋雨,以及浸润在秋雨中的群山。两个人时不时说几句话,听着屋檐上凝聚成的小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偶尔还有母**咕咕的声音,倒也悠闲自在。

梅子做了半日,缝得手有些发酸。萧荆山拉她过来,帮她揉着手腕,温声说:“冬天早着呢,不急,慢慢来就行。”

梅子干脆倚靠在他膛上,将两只手全都递给他揉:“这个手也要。”

萧荆山自然将她两只手都放在手心里,小心地揉过了,这才说:“还有要揉的吗?”

梅子靠在他前眨了眨眼睛,乖巧地说:“没有了。”

萧荆山搂着她,大手伸到她前面两个小桃子处:“怎么没有,这里也要揉。”

梅子被他大手一碰,浑身有些发软,可是回头看看尚未关紧的窗子,小声提醒说:“这是白天,外面有人会看到的。”

萧荆山却并不在乎:“哪里怕这个啊,再说了如今正下雨呢,外面没有人走动的。”

这话说着,梅子已经被他整个人拢在怀里,他的大手伸进去,捉住轻轻动跳着的两个小兔子,来回摩挲揉捏。她里面暖热细腻,他的大手因为之前靠了窗子而有些湿凉,于是梅子越发感觉到那只大手的存在。偏偏萧荆山偶尔还特意扯住上面的小玳瑁,更惹得梅子倒吸一口气。就这么靠在他怀里,被他这样弄着,梅子慢慢地身上酥起来,下意识地在他上如同小猫般蹭着。

萧荆山却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只是捉着两只小兔子揉捏而已。梅子等了被他弄得不上不下,捶打了他几下,怨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萧荆山的手这才索着要往下面伸去,梅子感觉到他的下面发硬,知道他是想要了,便伸着腰配合,方便他下去。谁知道正在这时,忽听到外面一声弱弱地叫声:“梅子在家吗?”

35、夜半惊魂第一次

谁知道正在这时,忽听到外面一声弱弱地叫声:“梅子在家吗?”

梅子一下子慌了,赶紧拢紧了衣服,一边匆忙下炕一边整理了下凌乱的发丝,套上鞋子往外走。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听到萧荆山说:“是村里的红枣。”

梅子到了门口一看,果真是之前在河边挖苦过自己的红枣,如今这红枣里面一身破旧的衣服,外面披着已经半湿的蓑衣,站在自家门口怯怯地朝里面看呢。

梅子连忙招呼说:“这下雨天的,站在门口干嘛呢,赶紧进屋。”

红枣脸有些泛红,嗫喏着说:“不进去了,家里还忙着呢,今日来是有事求你。”

梅子不解:“有事?你尽管说。”

红枣眼睛看向梅子家旁边草棚子里正喷着鼻子的驴子说:“家里最近忙着下种子,可是如今没有牲口用,想借一下。”

梅子一听,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你来得倒巧,前晌阿金家才把驴子送过来,他们刚用完,如今正闲着,你随便用便是了。”

红枣是被她公爹派过来借驴子的,原本以为梅子会好生为难一番,如今见她爽快,当下很是感激:“梅子,那实在太感谢你了,家里如今过活艰难,就靠着那点地了,不赶紧种下,明年都怕挨饿呢。”

梅子见她这样,知道她着急,赶紧小跑步到了驴棚里,给她解开缰绳,拍了拍驴耳朵,把驴子交给了她,又叮嘱这驴该傍晚前要喂一次草的。红枣自然连连点头答应下来,牵着驴子离开的时候嘴里还连声说着谢谢。

重新回到屋,只见萧荆山靠在窗棂上,嘴边噙笑望着自己。梅子红着脸睨他:“别人家都忙着干活呢,看看你,还靠在炕上呢。”

萧荆山却毫不在意:“我也忙啊,忙着等我的小娘子呢。”

梅子无奈,却又忍不住笑:“等我做什么?”

萧荆山趁她一个不注意,长臂一伸就把她拉上了炕,梅子笑着抗拒,自然也是抵不过的。

萧荆山随手拿过一个汗巾子,给她擦了擦头发上的细雨珠,这才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哑声说:“咱们继续忙刚才的事吧。”

秋忙的季节就在一层层的秋雨中过去了,当山风慢慢由凉变冷,漫山树木开始光秃秃的时候,冬天就这么来了。

绿水村的冬天是宁静的,就如同尘封在大雪之下的山峦,安详而平和。这样安详平和的绿水村,却在一个黎明时分,遭遇了一件百来年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是一个公**还没开始打鸣的时分,全村的人都在沉睡中,忽然有“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于是便有狗叫起来了。开始是几只,后来全村的狗都狂吠了起来,接着便有村民骂骂咧咧披着衣服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当时梅子正在萧荆山怀里睡得香甜,她被狗叫声吵醒,又听着自家**窝里的**也都被吵醒咕咕叫着,便在萧荆山怀里动了动,睡眼惺忪的问:“这是怎么了?”

萧荆山应该是早已醒来,蹙着眉头说:“有外人进村了。”

梅子不明白了,侧耳倾听,却在噪杂的狗叫声中隐约听到了喝斥声,听那声音哪里是平时淳朴村民的声音啊。当下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前些时候在外面听到的传闻,惊问:“该不会是响马来咱们村了吧!”

萧荆山放开她,披上衣服下炕,见她惊慌,安抚说:“别怕,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梅子赶紧摇头:“别,你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什么事呢!”

萧荆山已经穿好衣服了,凑过来了她的发丝:“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在家里躺着,别担心。”

梅子见他说得笃定,也只好点了点头,又嘱咐说:“你千万小心,别出什么事。”

萧荆山自然答应下来,又了她脸颊,这才赶紧出门去,出去的时候还细心帮她关好门。

梅子眼睁睁地看着萧荆山出去,又听着外面的狗叫声,喝斥声,甚至还有马蹄声,真是乱作一片。她自己一个人躺炕上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最后终于下了炕,想着自家男人在外面呢,她是无论如何要出去看看。

她虽然不晓得外面的事,但知道那些响马是会欺负女人家的,于是拿过萧荆山日常穿的一件布衣服穿上,又拿了一个皮帽子,把头发都严严实实地塞在里面,想着如今乍一看也认不出是女人家了,这才小心地出门去。

一出屋子,这才发现外面街道上明晃晃的火把动荡着,火把中是一个个骑在马上的汉子。在火光映衬下,那些汉子狰狞得很,一看就知,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响马!

村里的一些村民已经出来了,被那些响马一个个地拿亮闪闪的刀子对着,吓得都不敢动弹。萧荆山正站在一旁,好像在和响马头子说什么,一副正在对峙的样子。

梅子知道萧荆山会功夫,但她看如今对方人多势众,手上都拿着家伙,而萧荆山空着个手,连个弓箭都没带,心里便担心起来。她赶紧弯下腰溜进屋,想把萧荆山日常用的弓箭拿出去,可是手里一掂量才知道,那弓箭重得很,哪里是她能拿得动的呢!

梅子心里一下子急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萧荆山赤手空拳对付那些坏人吧?她一着急,忽然想起家里的斧头镰刀还有杀猪的尖刀,于是眼珠一转,赶紧取了尖刀别到腰带上,又拎了斧头,小心翼翼地出门了。

梅子自然不会直接跑出去引人注意,她是绕道从一个偏僻的小巷子过去的,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巷子口,藏在一家大门洞里往外瞧,便能看到明晃晃火把下的人群了。

只见那伙响马中有一个看起来应该是响马头子的人正大皱着眉头问萧荆山:“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行伍出身?”

萧荆山冷哼了声,淡淡地说:“你们身为大昭将士,兵败之后不思进取,做了逃兵也就罢了,竟然还当了响马骚扰百姓,真是给大昭军士抹黑。”

那火把明晃晃地闪着,梅子偷眼瞧过去,只见萧荆山屹立在火光中,负手而立,凌厉的眸子冷淡地向那个响马头子,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到每个人耳中,让人听来分量十足。

村民们的目光全都投向萧荆山,他们的眼中是恐惧和期待,所有的希望几乎都寄托到了萧荆山身上。

他们生活在安宁中,平日里虽然偶尔喜欢说东道西,但也算得上淳朴良善,他们没见过世面,看到萧荆山的狰狞疤痕便以为这就是响马了。可是如今真正的响马就在眼前,这些人才知道响马原来是这么可怕。

那响马头子显然已经看出萧荆山不是寻常人,盯了萧荆山半刻,忽然抱拳说:“这位兄弟,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村,多有得罪。我等即可就走,村内财物一概不动就是。”

说着就挥了挥手,喝令道:“放了他们,走!”

众位村民见此,都面上露出惊喜,梅子心里也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事。

谁知道萧荆山却身形一动,转眼间便已经挡在了那个响马的马头前,沉声道:“慢着!”

梅子见此,心顿时提了上来,他们既然要走就让他们走吧,萧荆山怎么又拦住他们?

那响马头子显然也有疑问,连忙抱拳问:“这位大哥,请问还有什么指教?”他对萧荆山的称呼,已经从“你”到“兄弟”,从“兄弟”到“大哥”了。

萧荆山却沉下脸质问道:“你们离开这个村子打算去哪里?去继续骚扰其他村子吗?”

响马头子显然没想到萧荆山有此一问,当下也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萧荆山虽然看起来不同凡响,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之前是看他不一般,这才不想招惹麻烦打算放过这个村子,如今此人竟然管起他们以后的营生了,他怎能不恼。

当下响马头子哼哼着冷笑了两声:“这位大哥,凡事不能做绝,我不去村子里找吃的,我怎么办,我手下十几个兄弟怎么办?”

萧荆山的目光淡扫过此人:“你们吃什么我管不着,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去骚扰其他百姓。”

他这话一出,众位响马面面相觑,个个没好脸色,纷纷嚷嚷起来:“不管他是什么人,做事也不能太绝!”

响马头子一挥手,制止了手下的抱怨,冷笑道:“大哥,什么都不说了,要断咱的营生也可以,好歹亮出点本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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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萧荆山的箭

“大哥,什么都不说了,要断咱的营生也可以,好歹亮出点本事来。”

此话一说,众多村民纷纷望向萧荆山。他们是怕响马,是盼着响马走,可萧荆山一说出刚才的话,他们也知道不该就这么放响马去祸害其他村子。可是如今响马要让萧荆山亮本事,萧荆山有啥本事可亮?

梅子紧紧攥着手上的斧头,又了腰间的尖刀,想着是不是该这时候给萧荆山送上去。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出去,只见萧荆山身形一动,简直如飞一般跃到了其中一个响马的马背上,那个响马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萧荆山又一个翻身,火把摇晃,火光一明一暗间,人已经稳稳地重新落到了响马头子的马前。

响马头子惊看着萧荆山,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弓,另一只手还捏着一枝箭。

梅子心里大喜,她知道萧荆山箭法准,如今这么一跳一跃就得了弓,自然能镇住那伙响马。但梅子随即又担心起来,他怎么只抢了一枝箭啊,这么多响马呢,可怎么对付得过来。

萧荆山抬手,拉开弓,搭上箭,瞥了响马头子一眼说:“箭,你们在军中的时候都应该在这上面下过功夫的吧。”

响马头子脸上僵硬,点了点头说:“好,就比这个。”说着他也解下背上的弓来,搭上了箭说:“你要怎么比?”

萧荆山手中的箭已经稳稳地搭在了弓上,他头微低,贴上弓,手中的弓缓慢右移,最后对上了一旁的响马。

那几个正好被他弓箭对上的响马,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来只觉得那对准自己的箭头冒着森森的寒气,而那个男人凌厉的目光过来也如同箭一般。

其中一个面目可以称得上“清秀”的响马只觉得心里“嗖嗖”地泛起了寒气,忍不住惊惶地喊道:“别我!”喊完这话,他似乎有些羞愧,但还是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头领。

响马头子目光向萧荆山,喝道:“你要干什么?”

萧荆山抬起的手一直沉稳地搭在弓上,听到这话时,他淡淡地说:“箭。”

当这话说出的时候,他松手。

箭,离弦。

火把摇晃中,箭飞一般出,带着暗响。

响马头子紧紧皱起眉头,飞身就要过去救人,可是此时此刻哪里来得及!

梅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假如萧荆山杀死了其中的一个响马,那这些响马怎会善罢甘休!

而那个原本被箭对准的响马,此时僵硬地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挟带着千钧之力而来,自己的手脚却虚软无力,连动一下都来不及。

一切都在电石火花之间,这个清秀的响马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瞪圆了眼睛看着那把箭来到自己面前,从自己头顶擦过。

他甚至呆愣愣地想,是不是要有血流下来了

他见过很多死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或许会看到有血从额头流下,会遮住双眼,然后自己就颓然倒下马去。

可是没有,没有血,没有痛,他依然坐在马背上。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四周,只见四周的人都惊诧地看向他身后。

他也赶紧回头,但是他的头发却因为这一动散下来,他无暇顾忌,看向身后不远处,只见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上有箭,箭头在轻晃。

响马头子翻身下马,走到树前,拔出那把箭,他拔出那把箭时着实用了些力道。

箭拔出来,这才发现,箭头上还穿上了一只男人用的发叉。

清秀响马看到发叉,这才惊讶地了自己脑袋,果然自己发叉不见了。

响马头子脸色凝重地看着那支箭上的发叉,发叉本是荆木所制,离弦之箭的力道足以将它粉身碎骨,可是箭穿过发叉,发叉依然完好无损,且发叉竟然随了箭一切到了树干上。

响马头子多年用弓,论起准法,他自负无人能比,百步穿杨浑然不怕;论起力道,他也称得上个中楚翘,可是他却知道,这种刚中有柔的箭法,他没见过,这辈子他也练不会。

响马头子再一次将目光放到了萧荆山身上,这个男人身形高大,在火把的半明半暗中握弓而立,随和中有几分凌厉,傲然中又有几分谦和,只是随便穿了一身布衣,可是却隐约有种俾睨天下的风范。

响马头子昔日在军中也是见多识广的,此时此刻他已知道此人绝非自己惹得起的,于是郑重地走过去,抱拳诚恳地说:“这位大哥,小的确实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哥,也丢了咱们大昭军人的脸,如今认赌服输自愧不如,从此之后再也不敢骚扰百姓。”

这话一出,众位乡民,包括梅子在内,纷纷心里叫好,而那些响马们,则是面面相觑,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呢!

响马头子显然明白此时此刻是心脑袋而不是烦恼饭碗的时候,于是恭敬地说:“大哥,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小弟这就告退了?”

萧荆山点了点头,却沉声警告说:“但只是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欺凌乡民的传闻。”

响马头子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等今日之后,就是饿死穷死,也再也不会干这种勾当了!”

说完这话,响马头子又向萧荆山告了别,这才战战兢兢地上马就要离开,谁知萧荆山却忽然想起什么,出声道:“慢着。”

那可怜的响马头子好不容易跳上马打算赶紧骑马走人,如今听到这一声“慢着”,心顿时沉下去了,回过头强笑着问:“不知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萧荆山正色说:“如今外面正乱,你们既然当了逃兵,自然是万万不敢再回军营的。就这样出去,不偷不抢的话,早晚饿死。”

那响马头子脸上也有菜色,愁眉苦脸说:“大哥说得正是,可是小弟哪里知道其他营生呢。”

萧荆山却说:“你们个个骑得了马,挽得了弓,不如去深山里躲一躲,那里面有各种野味果子,好歹能暂时填饱肚子,过去这个冬天。”

响马头子一听,喜道:“其实我等原本也有此意,只是咱们没进过深山,不知道里面情况,所以想着先在这里捞一笔再说。如今得了大哥指点,我们且去便是。”

这个响马头子又郑重地谢了萧荆山,这才翻身上马,吆喝着兄弟离开。

梅子躲在角落,只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山坳坳里,想来这群响马是直奔深山里去了。

梅子这才从藏身处跑出来,一下子扑到萧荆山面前:“刚才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吧?”

萧荆山原本是不动如山的,如今却被自家娘子吓了一跳,蹙眉说:“你怎么也出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家里的吗?”

梅子从腰里拔出尖刀来,又提起自己的斧子,献宝地说:“我本来是打算给你送家伙的。”

这时候村民们眼瞅着响马离开,一个个脸色都恢复过来了,看到梅子一手拎斧头一手握尖刀,都不禁笑起来,这其中就有早已熟识的阎老幺打趣她说:“哎呀,咱们萧大哥厉害着呢,空手上马夺弓箭呢,哪里需要小梅子的斧头。”

萧荆山也笑了,低首看着梅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宽慰道:“要是我早点知道娘子给我拿来了斧头,哪里需要费了力气去和他们拼箭法的,直接一斧头抡过去了。”

梅子想着萧荆山拎斧头砍人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自己也笑起来了。

这时候其他村民也都出来了,原来大家其实早已被狗吵醒了,只是披上衣服出来一看外面情景不敢出来罢了。如今见萧荆山赶走了那帮响马,这才跑出来,自然个个对着萧荆山千恩万谢一番。

当下开惯玩笑的陈红雨看着众人笑道:“当初你们还觉得萧大哥是做过响马的呢,如今知道了吧,咱们萧大哥是专门给咱们赶走响马的!”

众人想起之前的种种事情,也都觉得自己好笑,不过也有的辩解说:“那时候他刚回来,整个人看着就带了煞气,再加上他那道疤痕,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响马嘛!只不过自从他有了娘子后,人倒是越来越和气了,看着和当初不一样了,这都亏了咱们梅子训夫有方呢!”

大家一番说笑,又把梅子小两口好一顿夸,饶是天还没亮,村子倒是热闹起来。正说着,梅子她娘领着阿秋小心翼翼地过来了,见到梅子和萧荆山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她又听说了萧荆山斗响马的事,倒是吓得不行,直说以后千万要小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梅子一个人可怎么过日子呢。

全村的人这时候都出来了,大家一起又谢过萧荆山,这才打着哈欠各自散了,回家里去睡回笼觉了。

萧荆山握着梅子的手回到家里,重新钻到被窝里睡回笼觉。梅子却不怎么能睡得着,小手在萧荆山那道伤疤上胡乱比划着,软声问:“你以前也是在军中干活的吧?”

萧荆山握住她的小手,不让她胡乱挑逗自己,低沉地回说:“确实是的。”

梅子早已猜到这个了,如今得了确实的信,心里更加忐忑,担忧地问道:“那你会不会出去啊?”

萧荆山却不答,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往下。梅子蹭了蹭,在他身上贴着,感受着他坚硬的脉动,软声撒娇说:“不要你走,你就留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好不好啊?”

萧荆山低笑出声:“那我留在家里做什么呢?”

梅子不答,只在他怀里扭动的如同一条柔软的蛇,像是要纠缠住他。萧荆山被她缠得渐渐有些呼吸急促起来,少不得一个翻身,将这条软腻的小蛇揪住,利剑入洞,水声四溢,好一番纠缠动荡相爱相杀。后来梅子被整个翻过去跪趴在炕上,大半河山被迫呈现在后面被人恣意折磨,这也就罢了,那只糙的大手还伸到前面抓住小兔子揉捏。梅子抵不过,趴在炕沿上软声求饶,声音破碎软糯,一声声,直叫得人心里越发痒起来,恨不得将她整个揉碎吃下。

萧荆山跋山涉水,总算颓然倒下,汗水淋漓中他低声叹息:“你现在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小梅子,简直就是沾了毒的野山果。”

作者有话要说:为灰响马默哀,丫们这群银就是人家萧大叔运动之余的调剂品。

37、一世一双人

那群响马走了,之后村民们就没怎么见到,只是偶尔有些进深山打猎的人说,在山里看到过火堆,想来是那些人用过的。既然这些响马不再找大家麻烦,大家也就不去计较了,人家爱在深山里打猎就让人家打呗,一群逃兵吃饭也是问题。

山里人其实良善得很,他们不再计较那群响马抢劫的事,反而在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着山里光秃秃的林子,叹息说这冬天马上就要来了,那些响马在山里估计也是要挨冻的,都不容易啊!

萧荆山听到这些话也就笑笑罢了,他知道那群响马估计什么苦头都吃过,挨点冻本不算啥。

于是就在这闲聊中,冬天也就来了。

也许这一年的绿水村注定不太平吧,当冬日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而来时,绿水村迎来了有一个客人。

那是一个身形魁梧长满络腮胡子的汉子,进了村到处打听萧荆山在这里住吗。村里人如今知道萧荆山不同寻常,见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人找他,就开始盘问有啥事啊。

络腮胡子大汉被盘问了半日,总算找到了萧荆山家的小院子。他凑在篱笆外面朝里面看,一眼便瞅到一个山里汉子,穿着狼皮袄,正坐在院子角落的炉灶前一个小板凳上烧火做饭呢。

正在这时,一个面目清秀穿着碎花小袄的山里小妇人走出茅屋,手里端着一盘子,揭开锅盖就往里面放。

于是络腮胡子汉子“咳”了声,这才喊道:“这位娘子,请问萧荆山大哥住这里吗?”

他嗓门大,声音在这山间小院子里回荡,几乎震落了柳树枯枝上残留的雪花。

狼皮袄汉子听到这话,扭过头看过来。

络腮胡子顿时目瞪口呆,喃喃地说:“大哥……是你?”

他是万没想到,自己奉了皇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要找的大将军,如今就窝在这么一个山里小院的炉灶前烧火做饭。

萧荆山看到他的时候,倒没什么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过来,当下只是对梅子说:“你先烧火,我和这位兄弟有话要说。”

梅子点了点头,接过烧火棍坐在那里烧火,可是到底不放心,水润的眸子直瞅向那个络腮胡子。

萧荆山冲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说:“先进屋吧。”

络腮胡子赶紧点头,这一点头间沾了雪的胡子胡乱颤抖着:“好,好,进屋谈……”

两个人进了屋,关紧了门,梅子放慢了手中拉风箱的手,侧耳细听。

只听得里面络腮胡子语音好像激动地叫萧荆山大哥,然后萧荆山又对他说了什么,接下来两个人话音就低下来了。梅子把耳朵使劲地竖起来,可是还是听不清楚什么,只感觉萧荆山声音冷静得很,那个络腮胡子却很是激动的样子。

梅子无奈,只得胡乱地拉着风箱,又给炉灶里添了一把火,拿着烧火棍搅了搅。

过了好半日功夫,这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梅子赶紧抬头看过去。

络腮胡子在前,萧荆山在后,萧荆山话语里清淡得很:“我这里太过简陋,你远道而来,竟然一杯茶水都不曾招待,实在对不住你。”

络腮胡子感叹了声:“大哥说哪里话,兄弟哪里会计较这个,只是看大哥现今如此清寒,实在看不过去。”

萧荆山却笑了起来:“景安,看你说的,我倒觉得在这里做个猎户很有意思。”

那个叫景安的络腮胡子再次感慨:“说得是,假如大哥贪恋什么荣华富贵,又岂会毅然放下一切回归故里呢。但只是这一次兄弟无功而返,皇上难免要失望了。”

萧荆山的笑容慢慢收敛,低叹了声,却也没说话。

络腮胡子见此,也只能说:“罢了,虽然他是皇上,可是兄弟却绝对不会强大哥所难,这就返回去向皇上说明一切,相信他也能理解大哥的。”

梅子之前听不到两人说话,如今听到这一番,什么皇上啦什么荣华富贵啦,顿时大吃了一惊,以至于刚才填进去的那把柴就要烧出来了都不知道。她正听得呆呆的,忽然感到手上发烫,低头一看火都要往外烧了,吓得“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萧荆山见状,赶紧过来,帮她把柴火塞进去,又抓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梅子羞红了脸,嗫喏着说:“其实没事的,就是差点烫到,但没烫到啦。”

萧荆山见她的确没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一抬头,只见景安络腮胡子直直地看过来,眼睛都瞪圆了。

他结巴着问:“这,这,这应该是嫂夫人吧?”

萧荆山站起身,点头说:“不错。”

梅子觉得自己刚才行径实在丢人,但此时也只能红着脸站起来,冲络腮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景安络腮胡子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着眼睛喃喃地说:“大哥……你竟然娶妻了……”他没有说出的话是,而且还变得这么温柔体贴好男人的样子。

萧荆山挑眉:“怎么,很奇怪?”

景安慌忙摇头:“不不不不。”说着他赶紧重重地一弯腰,向梅子见礼说:“在下姓鲁名景安,是大哥的兄弟,见过嫂夫人。”

梅子也连忙笑了下,冲他回了礼。

景安这才认真打量了梅子和萧荆山一番,只见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如山般稳重厚实,一个如水般清灵动人,狼皮袄配上碎花衣,山里汉衬着小娇娘,远处是群山是白雪,近处是袅烟是篱笆,怎么看都是一副动人的画。

当下景安再一次发出感慨:“大哥如今过得也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萧荆山但笑不语,倒是小梅子,初时还有些羞涩,后来见这个络腮胡子的景安说话坦荡,又颇有礼数,顿时生了好感,冲他笑道:“这是说哪里话呢,我们山里人也不过是靠天吃饭罢了,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好事,哪里能和神仙比呢。”

景安见她说起这个,又行了个礼问道:“嫂夫人,这日子过得应该没什么不顺心吧?”

梅子歪头想了想,看了眼旁边的萧荆山,终于鼓起勇气认真地说:“没什么不顺心的,只是盼着外面不要再打仗了。这一打仗,就要我们交这样那样的税,我们哪里能负担起那么多呢。”

景安闻言一噎,脸上发红,半响才瞪着眼睛说:“嫂夫人说得是,说得是。”

后来这个叫景安的也就这么走了,当天晚上梅子趴在萧荆山膛上问:“他是你在外面结识的朋友?”

萧荆山“嗯”了声。

梅子把玩着他膛上的两个小点,继续问:“你们认识外面那个收咱们税的皇上?”

萧荆山再次“嗯”了下。

梅子放过了那两个小点,手指头顺着那道如今看起来一点也不狰狞的疤痕往下划:“他是来找你出去帮他们打仗的?”

萧荆山继续“嗯”了声,这一次声音有些暗哑。

梅子胡乱在他身上着,手下渐渐用了力道:“那你不会跟着他离开吧?”

萧荆山眯着眼睛摇头:“我哪里敢啊。”

梅子不解,眨着眼睛抬头看:“为啥不敢?”

萧荆山眯着眸子看她,眸子里深不见底:“有你这个小梅子这样子缠着我,我走得开吗?”

梅子干脆做起来,骑在他身上,调皮地俯首看他:“我缠着你,你就不会离开吗?那我可要好好地缠你,把你缠得透不过气。”

萧荆山是何等样人,他家娘子都如此挑衅了,他岂能善罢甘休,自然是下面一抬,扶着她就要引蛇入洞。

他若是不发威,他家娘子总是像老虎一样神气得很,可是他只要稍微一发威,她又瞬间变成软脚的小猫哼哼着求饶了。

自从络腮胡子景安来过之后,村里人对萧荆山又多了一份好奇,不过这份好奇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有的相熟的也就直接问了:“荆山啊,你在外面都做过些什么?”

“当过兵,打过仗,杀过人。”

问这话的人了鼻子,被那个“杀过人”吓了一跳,但随即想明白了:“一定是杀得坏人,比如像那群响马一样的坏人!”

“差不多。”

对方竖起大拇指:“好样的,以前就觉得你不一般,如今才知道,咱们荆山在外面是大英雄!”

另一个人马上反驳:“什么叫在外面是大英雄,我看荆山大哥在咱们村也是大英雄!如今这附近山里都知道荆山大哥空手对付众响马,一枝箭出去吓得响马们屁滚尿流躲进深山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

接下来的话,咱们暂且略过,反正不过是一些老百姓日常闲话罢了。不过转眼深冬季节,这个闲话的内容略有变化。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咱们村以后都不用交税了!”

“听说了,何止是咱们村啊,是咱们整个湖山县都不用交税了!”

“是啊是啊,咱们村长说,皇恩浩荡,说是要免了咱们整个县的税赋呢,而且是听说以后全都免掉,再也不用交了。”

乡人们奔走相告,大家个个欢欣鼓舞,在这个举村欢庆的日子里,有一个小院子里一个男子正打着赤膊砍柴。

梅子从屋子里拎出他的羊皮袄:“你穿上这个,别光着,不然冻坏了怎么办?”

萧荆山抬头笑了下,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堪比远处的雪:“不怕,你看我像是会冻坏的人吗?”

梅子往下看,只见他膛上已经渗透出汗珠,汗珠子顺着那道疤痕往下;梅子又往上看,只见他头发里都蒸腾着热气。

梅子扑哧笑出来:“你确实不怕冻坏,好好砍柴,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萧荆山手起刀落,肩胛上的肌鼓起来,他力道惊人,一块坚实的木头成了两半。

他看了眼劈成两半的木头,抬眸冲自己娘子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梅子见他眸子里神色,知道他不怀好意,随手从窗台上抓了一把雪随便撒过去:“你这坏人,给你啥就吃啥呗。”

梅子哪里有多少力道,那雪不过漫天飞扬,本打不到萧荆山的,只有一两个小雪花飞到他身边。

萧荆山抬起手,从空中捞出一点雪握在手中:“这是要让我吃雪吗?”

雪在温热的掌心中随即化掉,化作水儿。

就是那么一点水,把他化作她的绕指柔。

这一天晚上,萧荆山原本是打算在热炕头上抱着自家娘子好生亲热一番的。不过他当时刚钻进被窝抱住软软的身子,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那种高亢的“嗷嗷”声,在冬夜沉静的大山里显得格外惊心。

那是狼叫。

不是一只狼在叫,而是一群狼在叫。

山里人在冬夜不是没有听过狼叫,可是这一次,叫声如此高亢、清晰、急促,分明,分明就在村子附近。伴随着这声声狼叫的,还有隐约的马蹄声,哭叫声。

梅子在萧荆山怀中顿时僵住,颤抖着声音说:“狼,狼要进村子?”

梅子没有听到萧荆山的回答,她只听到外面有村民恐惧地大喊:“狼,狼来了!”

38、那群可怜的响马啊

有马在嘶吼,那嘶吼中充满了恐惧。

狗在狂吠,驴子在棚子里狂躁地踢腾着,**也咕咕乱叫着。

萧荆山猛地起身,透过窗子往外看。躺在炕上紧挨着他的梅子感到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萧荆山看了番外面,终于低下头沉声嘱咐说:“留在屋里,这次千万不能出去!”说完他就翻身下炕,随便套上衣服,又拿下墙上的弓箭就要出门,出门前还叮嘱一句:“关好门!”

梅子战战兢兢地从炕上翻起来,趴到窗台上往外看,只见远处山里一对对的蓝光,星星点点地在暗黑的山林中乱晃。

梅子倒吸了口气,那都是狼!

她没见过狼,但却听爹说过,在晚上的时候,狼的眼睛是蓝色的,也有是绿色的。

村子里已经一片杂乱之声,已经有人跑出来了,好像都还牵着狗,疯狂的狗吠里交杂着村民们的叫嚷声,然而这一切都不如远处那声声狼嚎来得让人惊心。

这时候,就在这片噪杂声中,有一个撕心裂肺地大喊:“朝那边跑,快!”

梅子的心一抽,这个声音来自村外山林里,声音急促,充满了恐惧,到底是谁,是谁在山林里遭遇了狼群?

她的手紧紧扣在窗台上,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暗黑色的天幕里星光点点,下面幽暗神秘的大山里蓝光闪闪,一时之间她竟然分不清哪里是狼眼,哪里是星光。

梅子浑身轻颤了起来,她小时候听老人家说过狼群糟蹋村子的事,不过那都是发生在特别寒冷的冬季,狼没有了吃的才会从深山里跑出来祸害村子的。如今到底怎么了,狼群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她环顾了下自己屋里,慌忙从被窝里爬出来,给自己披上了一件皮衣,一骨碌跳下炕,拿了凳子椅子使劲地顶紧了门。又从角落里拿了斧头攥着,重新爬到炕上,趴窗台上紧张地往外瞅。她想着要是万一来个狼,自己好歹能够挣扎下啊。

这个时候就听到村子里不知哪家汉子大声喊着:“快,打狼,狼在那边!”

嘈杂声中又有人大声喊:“那边,有人在被狼追着!”

被狼追着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梅子忽然记起之前的那群响马,一下子明白过来,难不成那群人在深山里遭遇了狼,结果被狼一气追赶到这里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梅子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沉声大喝:“赶紧点起火来!”

又听他对着山那边大喊:“往这里跑!”

梅子的心一下子抽紧了,这是萧荆山。

经过那声提醒,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外面一下子亮了起来,火把,柴火,能烧得都烧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火光中。

梅子想起萧荆山的叮嘱,咬唇犹豫了下,还是挪开了椅子凳子,打开门捡了自家一柴,浇上一些油,点燃起来。有那个男人在外面,她就不怕,但她也不能躲在屋子里不管不问。她想着多一点火,就能多一分威力。

远处山林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叫喊声,甚至还有一个人嘶哑痛苦的叫声,但这些声音最后终于近了。梅子家就在村口,她仿佛听到那些声音简直是直奔自己院子而来,于是赶紧举着火把进屋,趴在窗台上拿着柴火往外看。

村里的男人们都举着火把跑过来了,那些逃命而来的响马也应该进了村子。梅子听到萧荆山指挥着让那些人先躲进村,那些响马应该是有了受了伤,萧荆山便让人带着他们到自家去。

梅子一听这个,推开门出去,在院门口招呼他们进来。那些响马是陈红雨领着过来的,梅子就着火光一看,这些人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凄惨样,如果说最初见到他们时感觉是狰狞,那如今看着简直如同恶鬼了。而且这群恶鬼个个带了伤,甚至有的胳膊上皮都被撕扯下的样子。

梅子见此,赶紧让他们进屋,拿出了平日不舍得点起的油灯,又从萧荆山放药的盒子里拿出治伤的药来,逐个给他们上了药,撕扯了白布给他们包扎过。

陈红雨原本还不放心的,这才跟进来,如今见梅子料理得一切妥当,自己本不上手的样子,便和梅子说了声,从她家院子里抱了一堆柴出去,当然也顺便把梅子留在外面的那个大火把也拿走了。

这时候村里的妇女老人也都跑出来了,纷纷抱着自家的柴火加入了男人们的行列。于是当下小小的绿水村可真是火光漫天,喊声震动山林。

那些狼群应该的确是怕火的,听到这边喊声震天,又见火光弥漫,倒是不敢追过来了,只是在远处山林里发出嚎叫声,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屋子里那些响马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地上,小小的茅屋被挤得满满的。那个眉清目秀当初被萧荆山中了发叉的小伙子伤最轻,梅子还是给他上了药包扎过了,小伙子很是过意不去,垂头丧气愧疚万分地说:“我们不是故意朝你们村跑的,这倒是给你们惹来狼祸了。”

梅子摇头又摆手:“这是说哪里话呢,你们也不容易,在山里没少受罪。”

响马头子受的伤最重,大腿上活生生地被狼咬了一口,梅子不敢胡乱处理,只给他稍微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包扎过。处理的过程梅子看着都心疼,可是响马头子愣是没吭一声。

如今这个闷头不知道想啥的响马头子听到这话,忽然蹦出一句:“你们放心,这狼群,我们怎么也会想办法赶走的,绝对不会祸害你们。”

梅子听了,心里更加愧疚,其实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村里人把人家赶到山里去,也不至于出这种事了。

“这真得不怪你们的,以前狼群也有饿极了来村里捣乱的,只是没这么多罢了。”梅子很认真地对响马头子这么说。

谁知道响马头子叹了口气:“罢了,这怪我手下这群笨蛋,没事竟然去捉人家狼崽子,结果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梅子一听,顿时张口结舌,捉人家狼崽子,怪不得人家倾巢出动地追过来啊。

当下无话,屋里油灯闪烁,沉默不语坐在炕沿的小梅子,旁边是或者唉声叹息或者沉默不语的响马们。

外面呢,则依然是火光,叫喊声,狼嚎声。

就这么到了快后半夜,梅子家的油灯都快烧完了,她也只能熄灭了收起来,心里却开始担心大伙手里的柴要是烧完了,没有了火,那些狼要是跑过来怎么办?

谁知道远处的狼嚎声却渐渐消失,那些蓝光也逐渐减少了,于是狼群竟然有退去的意思了。

外面男人依然不敢大意地守着,一直到东方开始发白,狼群算是彻底退去了。

响马们无打采地出了屋,村里男人也都过来了,小院里被围得水泄不通。于是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这群响马到底怎么回事。

响马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好说话,最后还是那个响马头子撑着腿伤站起来,说出事情始末。

原来他们到了山里后,每日打野兔捉山**,闲来没事再捞几只鱼,日子过得也逍遥。后来天气冷了,他们便找了山洞住起来,再弄了野兔山猪的皮子当袄穿,也是能过得去的。可是谁知道这两天,他们之中有两三个人,闲来没事打猎竟然找到了狼,偏偏狼群不在家,他们就想着抓几只小狼来。

梅子早已知道事情原委,如今再听了一遍,也只能无奈地看看这群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啊。

村民们听到这番话,脸都黑了,阎老幺冷着脸质问:“你当人家狼群也像我们庄稼汉这么好欺负吗?你们这当响马是当习惯了吗?”

这次就连响马头子也不好说什么了,低着头,一副歉疚样。

萧荆山看了眼这群响马,再看看远处山林,脸上沉重,没说话,估计他是担心那群狼还会再过来。

梅子注意到响马头子受伤的右腿在打着轻微的颤,上前小声说:“他受伤了,挺严重的,还是先让他吃点东西吧。”梅子说这话算是解救响马头子于危难之中了,顿时村民们都注意了响马们可怜的伤势,善良的他们怒气也就消去了许多,叹口气说:“唉,算了,让他们先住我们村吧。”

“是啊,这天寒地冻的,藏在山里也不是办法啊。”

大家这么一番议论,最后都把目光看向了萧荆山,等着他拿主意。

萧荆山看了眼旁边的福哥,淡淡地说:“福哥,麻烦你和村长说声,让他们留在村子里吧。”

梅子这才注意到福哥也是藏在人群中的,一眼瞧过去的时候正好福哥也朝自己看过来。四目对视间,匆忙闪开,短短半年的功夫,两个人已经隔了山隔了水,隔了一辈子。

福哥“咳”了声,上前说:“我爹从昨晚身子骨就不太好,可能是心太多了,所以今天才没出来。我马上回去和他说说这事。”

众人听到福哥的解释,脸上颇有些不屑,特别是阎老幺还重重地“哼”了声。遇到狼群这种事,大家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了,怎么就这个村长事多,还身子骨不太好?以前收税的时候也没见他身子骨不好过!

不过大家既然决定了让这群响马留下,那个村长的意见也就无所谓了,于是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这群响马住哪里的问题。

萧荆山沉思了下,一锤定音:“我院子旁边还有空地,就在这里给他们搭几个茅屋让他们暂住吧。”

大家听了,也都没有意见,不就是搭几个茅屋嘛,村里有的是人,再说这群响马虽然受了伤可也依然能干活,搭个茅屋不在话下的,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响马们自然是没有异议,事实上他们进了村后一个个低着头好像欠了村民多少银子一样,如今能够留在村子里,更是心里暗暗惊喜面上惭愧万分感激不尽。

他们又不是野人,没事谁愿意住在深山里啊,还是有人烟的地方好啊!

萧荆山则是有自己的打算,狼群也许还会再来,村里人不见得每次都能用火光吓退狼群。这群响马养养伤,吃顿热乎饭,一个个马上就能成为神焕发的好汉。

让他们住在自己家附近,也就是住在村口,于是这就是保护村民的第一道防线。

39、万事当心

梅子见众人走了,想着响马们都还饿着肚子,便赶紧打开炉灶,烧火熬粥做饭。萧荆山看看这十几个响马,知道一锅粥肯定不够吃的,便自己在这里烧饭,嘱咐梅子去娘家借锅。

梅子也是明白道理的,解下围裙赶紧跑娘家去了。响马头子看看这情形,自然不好意思让萧荆山给自己这群兄弟煮饭,赶紧对伤势轻的那个眉清目秀小伙使了个眼色:“胡有,干活去!”

这个叫胡有的小伙子,赶紧跑到炉灶前抢着要烧火,萧荆山看了这小伙子一眼,认出这就是那天被自己一箭中发叉的家伙,于是便把烧火棍递给他。

胡有小伙子显然没烧过火,他一接过烧火棍,顿时炉灶里乱七八糟,火差点都熄灭了,旁边的响马看不过去,赶紧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总算让火重新烧起来。

萧荆山坐在响马头子旁边,两个人都沉默不说话。

后来响马头子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你肯定不简单,这个大山里出不了你这样的人物。”

一箭震慑众位响马时,这个男人不怒而威,指挥众人退却群狼时,这个男人指挥若定。响马头子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回想了下自己在军中见过的那些大人物,顿时觉得这个男人放在那群人中也是最出色的一个。

萧荆山看了眼响马头子,淡淡地说:“我姓萧。”

响马头子抬起头,皱着眉头回想一番,最后叹气说:“姓萧的,我只知道那个威震天下的平乱大将军了,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萧荆山听了,云淡风轻地说:“什么威震天下,不过是时也势也。”

响马头子听到萧荆山对那人言语中并没有什么敬畏,显然心有不服,不过他想起这个人对自己的恩惠,也就忍下不说了。

顷刻间梅子已经借来了锅,梅子娘也赶过来了,带来了家里昨晚蒸好的饼子,于是娘俩个忙着给响马们做饭,胡有以及其他几个伤势轻的在旁边打下手。

响马头子见此,有些过意不去:“劳烦大哥一家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萧荆山笑了下说:“我萧某不过是山中小小猎户,平日哪里有什么事呢,倒是如今天下颇不太平,以兄弟的才干就这么躲进深山里,别说憋屈了兄弟的一身武艺,就是这群弟兄们也着实被埋没了。”

响马头子知道萧荆山不是寻常人,听他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奇怪了,叹气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等早年也曾跟随在鲁将军麾下做个小小的马前卒,后来因为种种周折,竟然不巧入了彭王爷的边塞军。如今彭王作乱,我等不愿与昔日战友为敌,这才不得已逃了出来。”

萧荆山闻听,倒是对这响马头子看重了几分:“兄弟能够顾念旧情,知晓大义,萧某佩服得很!”

响马头子了自己带伤的大腿,再次叹息说:“惭愧啊惭愧,其实在下虽说也干了几桩劫人钱财的勾搭,可一来只是糊口而已,二来也从来没敢伤过人命。”

萧荆山点头,他也看出,这伙人并非无可救药,于是又提议说:“既然兄弟已逃离彭王麾下,何必不去投奔鲁将军?这样一可安身立命,二来也能一展抱负。”

响马头子听到这话,愁眉苦脸说:“哪里那么容易呢,我们既然曾经是彭王的手下,冒然去投奔鲁将军,细作的嫌疑是逃不了的,若是一个不妙,说不定还被人家抓起来拷问。”

萧荆山听他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说:“此话也是。”

当下又问起这响马头子姓名,这才知道他原名姓裴,名占峰,十四岁入了行伍,在天下动乱的时候也曾经跟着鲁将军扫荡天下,只可惜因为情问题混了几年依然是个小卒。后来更加不幸在天下大定的时候归入了彭王爷部下,从此更无天日了。

两个人说了一番,正好早饭也做好了,于是一群人或站着或蹲着,各自捧了碗稀里呼噜喝了粥。

正吃着,村民们用过早饭陆续聚到了萧荆山院子外,一起商量着给响马们盖茅屋的事。响马们胡乱吞下口中饭食,认真听着村民们的说法,开始到处寻茅草和木材,准备着给自己造遮风避雨的地儿。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只一天的功夫,几个茅屋便起来了,响马们进进出出,看着很是满意。他们落拓江湖许久,基本上是破庙遮雨,山洞避风,如今有了个固定的住所,感觉自然有些不一样。

有了住的地儿,大伙儿又心他们以后的吃饭问题,于是各家帮忙凑了些米粮,再加上响马们自己也会打猎捡野菜,估计一时之间填饱肚子是没问题了。

张罗完这些,眼看着天也要黑了,萧荆山望望远处黑黝黝的山林,面露担忧之色,响马头子裴占峰看出萧荆山心事,拍着脯说:“今晚它们要是再来,咱就让它们横着走出去。”

萧荆山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忧,于是把大家都叫到村口空地上,商量着狼群要是再来的话该怎么办。

村长在空地上露了个脸,咳嗽着说,你们有什么主意就去做吧,我的儿子尽管用,但只是我年纪大了,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说完这话,留下几个儿子在这里帮忙,他自己跑回去了。

有些人面露不屑之色,说这个村长向来胆小怕事,如今更是连儿子都扔在这里,自己跑回家躲着去了。这一番话说得福哥等几个兄弟都面上有些尴尬,低着头在人群里不说话。旁人顾忌他们,再加上还有事商量,也就住口不提了。

村里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怎么打狼的事,说着说着大家也就住嘴了,都把目光投向萧荆山,看他怎么说。那响马头子也一抱拳说:“萧大哥,今晚上怎么弄,我们都听你的了。”

萧荆山点了点头,开始安排今晚上的事儿。他一番分配调度,让各位男人都把家里的弓箭拿出来,女人则去抱来了柴火、铁盆瓷盆铲子、鼓锣等物,又寻了村口不远处一处山坳,让大家届时守在这里。

旁边有人不懂,萧荆山这才解释说:“我们第一次可以用火光吓退狼群,可是狼是非常有灵的畜生,他们若是再次前来,或许就不会顾忌了。是以除了以火光壮我声势,各位届时还可以敲打铁盆锣鼓做出声响。”

萧荆山满意地看着周围村里人带来的几十副弓和一摞的箭,又继续说:“有了锣鼓之声和火光,狼群必然忌惮不敢轻易前来,可是其中总是有些顽劣的或许冲撞过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用弓箭击毙,杀**儆猴。”

众人听了萧荆山安排,顿时信心大增,山坳不过一条不算太宽阔的山路而已,放十几个用弓好手在这里,若是有胆敢跑过来的不怕死的狼,直接死了事,于是狼群有什么可怕的呢?

萧荆山又询问了各位箭法水平,心中迅速有了计较,先挑了十几副弓给了响马们,他们在军中个个苦练过拉弓箭,自然是比普通村民高出一筹。还剩下的十几副弓,给了村里几个年轻力壮且平素时常出去打猎的。

接下来萧荆山又安排每个人的任务,女人和老人在后方负责运送柴火,敲盆敲锣打鼓制造声响。中间是持着火把的男人们,挥舞火把大喊助威,最前方自然是持了弓箭的男人,埋伏在那里时刻准备击那些冒死来犯的恶狼。

最后梅子一看这情景,想起大家喊叫啊敲鼓啊总是要费力气的,于是提议是不是得专门有人送吃送喝。萧荆山很意外地看了眼梅子,目露赞赏:“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自然不需要吃喝,是以他竟然忽略了普通村民不像自己一样力十足,幸亏梅子提醒了。当下梅子便找了平日要好的阿金和其他几个女人,准备在需要时运送吃食和茶水。红枣自从向梅子家接过驴子好,和梅子慢慢地来往多了,如今也自告奋勇,梅子自然很是高兴。

梅子的弟弟阿秋本来是被放到后边帮忙敲鼓的,但是他非要跑前面和男人们一起,梅子娘不许,骂了几声,倒是萧荆山提议说:“不妨就让他跟着我们吧,我自会照料好他。”

梅子娘已经对萧荆山很是信服,听到萧荆山这么说,也就随便阿秋了。

如此一番调度安排下来,原本乱糟糟的村民已经各有职责井然有序,晚上匆忙回去吃过饭就跑过来候着了。

天开始恍惚着要发黑的时候,果然不出萧荆山所料,远处山林里开始出现了狼嚎声,开始只是几声,后来成片了。随着夜幕的降临,点点蓝光也开始在对面山林中闪烁了。

众位村民,无论男女老少,经过大半天的等候,如今是鼓足了劲地敲打喊叫。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歹几百口人呢,如此一番嘶喊,倒是杀声震天。

萧荆山见状,只得命大家不必如此卖力,夜还长,和狼群对峙比得是耐,大家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那些狼群见此声势,开始犹豫不前,后来果然有一小撮狼开始试探着往这边奔来。于是弓箭手们拉弓箭,那撮狼个个中箭,大家开始欢欣鼓舞起来。

谁知道那些狼中大部分都倒下了,却有那么一两只,眼中冒着凶狠的蓝光嘶叫着拼命往这边扑来,众人大惊,手中的弓箭握得有些慌乱。

萧荆山见状,沉稳拉弓,搭上弓箭,两枝箭便带着千钧之力各自飞出。

两只狼正在狂奔之中,忽遇到急箭飞来,躲闪不及,正好迎了上去,羽箭狠狠地正中它们脑门。一只狼瞬间倒地,哀鸣了几声便没声响了,另一只狼尽管已经血流满面,却还在挣扎,嚎叫着撕扯着站起来要往这边冲。

萧荆山蹙眉,他素知狼凶狠,如今这只狼身受重伤却一往直前,实在可怕。若是狼群的每只狼都这般难缠,怕是此事难以善了。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飞一般出,中了那只狼的右眼,狼哀鸣了几声,终于彻底倒下了。

众人看过去,只见这支夺命之箭是响马头子出去的,受了伤的响马头子依然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虽然瘦骨嶙峋,却煞气犹在。

接下来倒没有哪只狼冒然来袭,众狼只是在附近徘徊,最后天明时刻逐渐散去。

萧荆山看着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却担忧更甚,看来这狼群不会轻易散去的,以后倒是要作长期打算了。

折腾了大半夜,村民们也都累了,萧荆山便命大家赶紧回去歇息,自己则是和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继续守着,响马头子见此,也要守在这里,萧荆山看了眼他的伤腿,点了点头。

梅子心疼萧荆山,不想一个人回去睡,萧荆山却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回去睡吧。

“回去好好歇息,以后日子长着呢。”萧荆山沉声在她耳边这么说。

梅子咬了咬唇,点头往回走,临走前柔声嘱咐:“你当心些。”

萧荆山点头:“我知道的。”

40、他很好

萧荆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把那些年轻力壮的村民分为三拨,每拨轮流守在山坳处。又约定一旦有狼群袭来,则以哨声为号,其他村人自会迅速前来。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证大家得到充足的歇息。

萧荆山自己身体力行,三拨倒班中他倒有两拨会值守在那里,梅子心疼他,可他当然不听得,梅子也只好不再提起。慢慢地其他村人也发现了,劝他多歇息,身体要紧,谁知道当时坐在山坳石头上的萧荆山边吃着碗里热腾腾的面条,边笑着说:“没事的,这算不得什么。”

除了萧荆山外,最卖力防狼的就是那伙响马了。如果是开始村民们对他们抱着一种同情兼无奈的话,到了后来便更多的是敬佩和感激了。

他们身上带伤,可是依然坚持着时刻守在村口附近巡逻,警惕着狼群来袭。他们手里仿佛永远握着一把弓箭,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曾放松过。

村民们感激之余,便纷纷带了家里存得干粮食等物过来,响马们开始竟然客气起来了,后来见村民热情,又知道接下来防狼群日子长着呢,这才收下来。

除了送来吃食,村里的女人还会轮流过来给响马们做饭烧水洗衣服,慢慢地大家都熟悉起来,关系倒是融洽得很。

这天陈红雨和萧荆山以及众位响马们(继续称呼人家响马,实在有些过分了啊……)正坐在石头上,手里捧着梅子等人送过来的热乎乎的饭菜吃着。陈红雨随便说了声:“荆山大哥,今年这冬天真不容易啊!”

谁知道响马头子裴占峰一下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呆了半响,这才慢慢抬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萧荆山,最后终于开口问:“你大名叫荆山?”

萧荆山点了点头:“不错。”

响马头子裴占峰依然不敢置信,结巴着问:“荆棘的荆,大山的山?”

陈红雨在一旁不禁失笑:“没错啊,你猜对了,但只是你怎么忽然对荆山大哥的名字感兴趣了呢,平日我都是这么叫得,也没见你奇怪过。”

裴占峰呆愣了半响,这才喃喃地说:“我平日哪里想那么多呢,萧荆山……萧荆山……总不能是同名同姓吧?”

他低着头继续自言自语:“可是如果这样……又怎么这么巧合……可是如果不是,他那样的人物,怎么会躲到这种地方?”

萧荆山将碗筷随手放到旁边石头上,走过来拍了拍裴占峰肩膀:“念叨什么呢?”

裴占峰倒是吓了一跳,一看是他,连忙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嘴里说着没什么,但看着萧荆山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带着疑惑,和敬佩。

萧荆山见他说没事,也就没多问,看了眼旁边低头喝粥的陈红雨,自己也端起碗继续吃饭。

梅子给大家盛上粥后,又给每个人都分了大饼和干,外加一些炒菜,这才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萧荆山他们吃。

这时正好福哥走过来,萧荆山便连忙招呼,问他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福哥连忙摇头摆手,说是在家里吃过了,又偷眼看了下梅子。

梅子只静静地坐在萧荆山身边,默默地看他吃饭,时不时地给他递上干,却刻意不去看福哥一眼。

福哥询问了下如今的情况,说是他爹派他过来问问,狼群什么时候能彻底离开不再回来。萧荆山自然也没法给个准信,只说最近狼群安静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要走还是在酝酿什么,福哥听了,轻轻“啊”了声,面上有些无奈。

少顷众人吃完了饭,梅子便拿柳筐将用过的碗筷收拾起来,福哥正好没事,赶紧起身帮她提起柳筐说:“是要背到溪边去洗吗,我给你背着吧。”

梅子连忙说不用的,但福哥说正好也要回村里,不如一起回去。萧荆山看看那沉重的柳筐,开口说:“溪边靠近山林了,你一个人过去也不安全,有福哥陪你过去,我也放心些。”

旁边的陈红雨以及几个村里汉子,都是知道福哥和梅子过去的事的,当下看着这一幕,本来觉得应该避嫌,但是看萧荆山态度坦荡大方,反而觉得自己心里所想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

于是福哥将身上的弓箭绑好,这才帮着梅子提了柳筐,两个人向溪边走去。一路上梅子只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快走到小溪边时,福哥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现在这样挺好,萧大哥是个好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人。”

梅子点了点头:“他是很好,跟了他,我这辈子也知足了。”

福哥转首认真地看了梅子一眼,嗫喏了下,这才犹豫着说:“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扔下家里不管。”

梅子倒没想到他提起这话,抬头瞥他,只见他脸上都是愧疚,梅子重新低下头,在心里无奈地笑了下。

“我不怪你什么,其实我还挺感激你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他呢。”梅子带了抹笑,这么对福哥说。

福哥看着梅子笑得温柔幸福,看着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想开口,但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一声叹息:“他的确比我强多了。”

梅子没注意到福哥的失落,心里却在回想萧荆山,带着温和的笑容淡淡地说:“遇到了他,我才知道世间的男人原来还可以这样。”

福哥忽然很想问,世间的男人还可以怎样?但他没问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就算问出来,梅子也不会注意到,现在的梅子只一心想着她的萧荆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转眼间两个人已经到了溪边,福哥放下柳筐,梅子小心从中拿出碗筷来清洗,福哥也伸手拿过来帮着洗。

静静的溪水从脚下流过,福哥不禁想起了他们以前的光。那时候梅子还小,他也还小,两个人时常在溪边玩耍,他会撩起水来泼洒梅子,梅子会叫着笑着跑开。

福哥叹了口气,如今水声依旧,可是属于他的梅子再也回不来了。

梅子洗好了碗筷,又小心地放进柳筐,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一声嚎叫,顿时吓得赶紧抬起头,却看到一只凶狠的野狼正在河水对面冲着他们呲牙咧嘴。

梅子“啊”的一声大叫,随即镇定下来,赶紧冲着萧荆山他们所在的方向喊道:“狼,这边也有狼!”

福哥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勉强镇定下来安慰梅子:“别怕,我手里有弓,我它。”说着便从背上解下弓来。

谁知道那只狼却是极通人的,看到福哥解下弓箭,冲着他们一声嚎叫,随即便跳入河中,竟然是要往这边游过来。

福哥浑身一抖,赶紧一推梅子:“快,快跑!”

梅子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用,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地往前跑。福哥也赶紧跑,手里握着弓捏着箭护在梅子后面跑。

那只狼很快便游到这边,上了岸抖擞了下湿漉漉的毛皮,便撒腿狂追过来。福哥一见,知道怎么也逃不了了,干脆停下来拉弓。他箭没有什么准头,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梅子回头一看,那只狼已经距离福哥不过十几步远了,当下着急地大叫;“福哥,你快跑!快!”

福哥却紧紧地握着弓,大声说:“你先跑,我来对付它!”

福哥的手在颤抖,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箭出去会怎么样,或者中,狼倒下,自己活;或者没中,狼扑过来,然后自己死。

福哥没想过生死的问题,即使外面有战乱也不会祸及到他,他一向在安逸中长大,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舍命去做什么。可是今天梅子的话却让他开始想,萧荆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是怎么样的男人让梅子那样的感叹?

福哥眼里湿润了,在这一瞬间他觉得正在朝自己狂扑而来的那只恶狼变得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中的,但他还是狠狠地闭上眼睛,重重地出了那一箭。

闭上眼睛的福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听到了风声,有什么迅猛的东西扑过来的风声。

风,带着腥味的。

他听到后面一声痛苦的嘶叫:“福哥——”

他眼泪就这么流下来,在心里默默地说,梅子,别了。

他不是她的英雄,但他却想做一次她的英雄。

41-45

41、冬天里的小火炉

梅子撕心裂肺地大叫:“福哥——”

她看到狼扑上了福哥,她看到了有血溅出。

她流着泪拼命摇头:“不要——”

福哥痛苦嘶哑地叫了声,猛地睁开眼赤手在那只恶狼白森森的牙齿下挣扎搏斗。

梅子狂奔着上前,她知道自己过去也只能无济于事,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福哥死去。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带着暗响破空而来,箭准地中了那只狼的额心。

接下来“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又有两支利箭进了狼的身体。

狼的动作停顿下来,凶神恶煞地眼睛看向利箭来的方向,那里是一个手握长弓巍然而立的男人。

这只狼没有了力气,颓然地倒下,只有脑门上的鲜血在汩汩地流着。

梅子赶紧扑过去,拼命地推开那只压到了福哥的恶狼尸体,颤抖着声音问:“福哥,你,你怎么样?”

萧荆山收起弓,匆忙过来,帮梅子扶起福哥,稳健的手准地搭上了福哥的脉搏。

他蹙了下眉头:“伤势比较重,我赶紧将他背回去疗伤。”

这时候众位响马和陈红雨等也过来了,众人抬的抬,扶的扶,赶紧将福哥送到了梅子家。

萧荆山匆忙拿出平日疗伤用的药来,赶紧给他上了药,又让梅子从地窖里拿出一存着的人参来喂给福哥。

梅子眼巴巴地看着福哥的伤口总算不再汩汩流血,这才眨着泪眼小声问:“他怎么样了?”

萧荆山回头望了下她担忧的神色,安慰说:“没有大碍,修养下应该就好了。”

梅子听了,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但看看炕上脸色苍白的福哥,再想起他舍身护住自己的举动,心里又是歉疚又是心痛,百般滋味涌了上来。

这时候福哥的家人也都闻讯赶来了,他家娘子,以及他那个久未露面的村长老爹,一个个哭着过来。他家娘子自不必说,上来直接伏在炕沿大哭起来,直说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呢,他那个村长老爹更是捶顿足,说什么当个村长容易么,如今连儿子都要赔进去吗!

旁边的人看不过去,便劝他们说其实伤势并不严重,躺在炕上修养一些日子也就好了。于是村长便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红雨知道这事萧荆山说起来不便,于是自己便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村长知道当时福哥和梅子在一起,看了眼梅子,叹气说:“这样也好。”

福哥他娘子自然不会像他爹那样镇定了,听到福哥是为了梅子才差点送了命,当场大嚎,说你怎么就不想想家里你的娘子呢,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别人这才知道原来福哥他娘子已经有了身孕,正好也有其他村里女人过来,本来她们是过来帮忙的,如今碰到这番情景,纷纷开始劝说福哥他娘子。福哥他娘子哭了一通,抹了把鼻涕,又和福哥他爹商量着怎么将福哥搬回去的事,于是事情暂时就这么结了。

当天晚上,萧荆山没有去守夜。裴占峰和陈红雨他们都觉得梅子受了惊吓,让萧荆山在家里陪陪她,萧荆山原本不肯,但想想白日梅子哭着的样子,也就留在家里了。

梅子自然是睡不着的,在炕上翻来覆去,心里总是在想着恶狼扑向福哥,福哥奋力挣扎的样子。

福哥哪里是能和狼搏打的人啊,他这个人生善良,以前连杀**都不敢的。可是如今,还不是为了她,为了她竟然去和狼打了起来。

梅子眼泪流了下来,她这时候也想起以前在河边他们玩耍的情景,那时候她不认识萧荆山啊,她只知道福哥,她觉得福哥就是对自己好的人。

可是因了什么,曾经觉得那么好的人从此之后成了陌路?梅子又想起那一日凌晨,她一个人巴巴地在山坳口望眼欲穿,可是等到了东方的鱼肚皮,她都没等到福哥的身影。

梅子将脸埋到了被子里,让无声的泪水往被子里渗。曾经以为忘记了,曾经以为这些都是山边的浮云,原来没有忘,这些一直在心里。留在心里的过往,都是伤疤,这些伤疤只是刻意遗忘不愿揭开而已。

就在梅子无声哭泣的时候,一直躺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萧荆山忽然嘶哑的开口:“还没睡着?”

梅子挪开蒙着脸的被子,吸了口气,努力作出没什么事的声调说:“你还没睡着?赶紧睡吧,明日个还有事呢。”

梅子知道最近这些日子萧荆山辛苦得很,也知道他如今声音都嘶哑的,这是累的。

萧荆山却掀开她的辈子,胳膊一伸将她拢进自己的被窝,也拢进了自己的怀里。

梅子唯恐他发现自己哭了,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萧荆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什么声调地问:“怎么,不想让我看了?”

梅子咬着唇不说话,她不想让萧荆山知道她还在为过去的事难过。其实她当然知道萧荆山本不会在意这个的,当初萧荆山误会她和福哥有过什么的时候,他都是不在意的呢。如今这点子事,他当然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别人说他怀坦荡,别人说他包容大度,这点子酸楚的小心事,在他面前,那就是不值一提得吧?

萧荆山拍着她背得大手停顿了下,随即又落在她背上,轻轻在一处抚着,哑声问:“现在干脆不搭理我了,是吗?”

梅子终于忍不住出声:“没有。”

她这一出声,便是压抑不住的哭腔,最后那个“有”字都晕染在泪水中了。

萧荆山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你在为白天的事难过?”

梅子小声啜泣。

萧荆山叹了口气,放开了抱着梅子的手,仰头望着自家屋顶黑洞洞的上方,开口说:“福哥这人,我以前的确小看了他,如今他能在危难之时舍身护你,的确是条汉子。”

梅子不听这个则罢,一听之后,一下子便哭出了声,边哭边说:“我也没有想到他竟这样救我,他差点因为我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福哥一个人就这么跑了,狼未必能追得上他啊!都是因为自己,福哥才停在那里等着和狼决斗的。想起白日血淋淋的场景,梅子浑身打了个寒颤,她甚至不能想象,假如福哥真得因为自己死了,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福哥的娘子都已经有了身孕的,如果福哥死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一辈子的罪人?

萧荆山见她哭得厉害,这才重新将她抱住,抱得很紧,但再没说什么。

梅子闷头埋到他的膛里,在他稳定有利的心跳声中,哭得一塌糊涂。

这次的事情之后,萧荆山组织这群响马加紧了巡逻防护,确保再也不会有孤狼闯进村子害人。同时萧荆山也着手驱赶狼群,使用火攻箭攻等方式,不求伤到这些狼,只盼着能够驱散他们罢了。而这群狼眼巴巴地守在村子数日之后,不但没有什么收获,反而折损了一些同伴,于是慢慢地便开始退去了。毕竟狼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寒冬腊月的,大家都要吃饭。

后来到了冬日极寒之时,大雪封山,周围全都是一片白茫茫,狼群也总算彻底不见了踪迹。于是响马们总算可以放下巡逻的重任,开始心自己的生计问题。

村里人都知道这个冬天响马们防狼是出了力气的,个个摈弃之前的偏见,尽心招待。村里虽然不大,但好歹也百十口人,每户人家凑点粮食,响马们再偶尔出去寻觅点野食,如此勉强也能过下去。

只是冬日寒冷,茅屋简陋,响马们自然免不了挨冻,这个却是没办法了的。事实上不但是响马们,就是萧荆山家的茅屋里也是难遮酷寒。

萧荆山在自家茅屋里面砌起了一个小炉子,每天睡前往里面加一些碳,就这么慢慢地烧着,屋子里就会暖和很多。梅子每日都会让萧荆山将那些冰块砸成小块,放进锅里烧水,烧出开水来不但做饭,还给响马们拿去喝了暖身子。喝点热乎乎的粥啊水啊,再裹紧了羊皮袄狼皮袄,偶尔去娘家地里活动下,也就不觉得冷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则是窝在萧荆山膛里,让他搂着,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不用加柴加碳的火炉子,任凭外面风雪肆虐,她躲在他的怀里依然热哄哄的,说不出的舒服。

萧荆山也发现梅子的手脚容易发凉,于是每日钻进被窝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手放进怀里,把她的脚也拢在自己两脚中,用自己火热的体温给她暖热了。

萧荆山在晚上抱着梅子的时候曾经对她这么说:“以后外面的活我多干些。”

梅子将自己已经暖热得小手从他手中抽出,在他腰上随便摩挲着问:“为什么?”

萧荆山将她调皮的手捉回来,轻轻揉捏着说:“今年太冷了,你怕冷。”

梅子的手指头反过来勾住他的手玩弄着,口里笑道:“咱们山里每年都是这么冷啊,以前任凭外面再冷,我还是要剁菜喂猪下地干活的,哪里用得着什么小心呢。”

萧荆山听了她这话,握住她的手紧了几分:“我的小梅子以前受苦了。”

梅子听着他宽厚的话音里带了几分爱怜,心里泛起甜甜的暖意,于是便在他膛上蹭了蹭脸颊,小声说:“其实真不算什么的啦。”

萧荆山一只大手伸上来,了她滑嫩的脸颊,仿佛迟疑了下,然后才开口问:“以前福哥对你应该不错的吧。”

梅子忽然听他提起福哥,原本在他前勾画着的小手便顿了一下。

福哥在狼爪下受了伤,虽然看着血淋淋的,但其实也并不是太严重。在炕上躺了一些日子,再加上萧荆山的药石之功,那伤就好起来了,只是最后免不了留下伤疤。伤疤也是在膛上,梅子没见过,但是听说东一块西一下的看着很狰狞,比萧荆山的伤疤还狰狞。

梅子这些日子也在想,自己对福哥的挂念和担心是什么,想来想去,知道原本的男女之情是没有了的。只是人家为了自己受伤,两个人好歹以前也是一起长大得,心里的那份情谊也不是轻易能散去的。

此时听到萧荆山这么问,梅子点了点头:“他以前对我不错的。”曾经的曾经,那个人的确对她很好的,她甚至以为这是她可以托付一辈子的良人。

萧荆山沉默了会儿,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他的确不错。”

梅子不明白今夜萧荆山怎地提起福哥,便蹭了蹭他,柔声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他伤势都已经好了的。”

萧荆山摇了摇头:“没啥,只是觉得咱们欠了他的,他救了你。”

这话正好勾起梅子的心事,那日一向胆怯的福哥竟然冒死与狼相拼的场面又浮现在梅子眼前,她苦涩地笑了下,心里却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以命相救,自然不是因为街坊邻里的缘故。

到底是谁辜负了谁,谁又是那个负心的人。

萧荆山见梅子没再吭声,叹息了下,低低地说:“以后我自会设法报答他的恩情。”

42、我想永远陪着你

这一年,绿水村的新年都笼罩在狼群的影中,他们过了记忆以来最惨淡的一个新年。按照传统,过年后那些远嫁的女儿总是会回娘家看一遭的。可是因为狼群,亲戚间都没怎么敢走动,于是梅子娘盼望的朱桃也就没有回来。

那天梅子娘抹着泪说:“我心里总是不放心你妹妹,她那子,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梅子自然知道母亲的心事,安慰说:“别人捎来信,说朱桃在那边挺好,公婆人都不错,夫婿情也好的,只是今年实在没法回来罢了。等咱们这祸事过去,朱桃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梅子娘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我没看到,总是不放心啊。”

梅子知道娘亲惦记朱桃,可是此时安慰的话语也于事无补,说一千道一万,母亲见不到女儿总是会挂念的。当下她也只能握着母亲的手,陪着她掉眼泪。

过了年,春风一吹,山上的积雪便开始融化,于是响马们便来向萧荆山告辞了。响马头子裴占峰对萧荆山言谈间极为恭敬,抱着拳说不敢再打扰下去,如今刚刚开春,出山正好。

萧荆山望着言辞恳切的裴占峰,只问了一句:“你们打算往哪里去?”

裴占峰一听,慷然抱拳说:“如今叛贼作乱,民不聊生,我等既然长在军中,学得一身武艺,自当报效国家,还天下黎民一个太平盛世!”

这番话说得唾沫横飞,后面的梅子却听到感慨万分,这群响马初来时还要打劫村民钱粮,结果过了一个冬天,遭了一场狼灾,如今竟然要为天下黎民去平乱了。

不过想起这个,她赶紧观察自家男人脸色,看他的反应。

萧荆山听到这番话,则是环视了跟在裴占峰身后的那群响马,只见他们个个尚且年轻,脸上都充斥一股热血豪气。当下他赞赏地点头,问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道你们要去投靠哪位将军麾下?彭王爷军中出来的逃兵,又有哪位将军敢收留你们?”

裴占峰闻言一滞,随即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大不了我们单打独干,杀几个贼子算几个!”

萧荆山一听这话笑了:“各位既有这番雄心壮志,萧某佩服得紧。但只是我等相聚一场,临行前萧某想和各位对饮几杯,权作送别,如何?”

裴占峰如今对萧荆山几乎是言听计从,恭敬有加,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便由梅子下厨,各位响马们劈柴烧火打下手,做起了饭菜。萧荆山从地窖里拿出了昔日从集市买来的陈酒,又对梅子说:“你且忙着,我有事出去一下。”

梅子正低着头就着炉灶上的大锅炒菜,听到这话擦了擦额头的汗:“嗯,出吧,我这边很快就能做好。”

片刻之后,各色菜品开始上桌,响马们或者坐了石凳,或者做了木凳,没凳子的就搬块石头做,总之围了慢慢一桌。这时候萧荆山正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日和响马早已熟识的村人,譬如阎老幺陈红雨等人,他们见酒菜已经上席,便招待各位响马吃喝起来。

众位响马在绿水菜住了一个冬天,和梅子以及村人都熟了的,如今要走,着实有些舍不得,只可惜大丈夫志在四方,舍得舍不得都要走的。

裴占峰见梅子依然在炉灶前忙乎,起身提议说:“嫂子这个冬天为我们煮菜做饭,也实在辛苦,这临行前最后一顿,不如请嫂子席上一起做?”

这在山村里自然是不合规矩的,梅子闻言笑着拒道:“罢了,你们吃吧,我现在不饿,回头再说。”

阎老幺闻言放下碗筷:“咱山里人家,哪里那么多规矩,梅子一起过来吃吧。”

萧荆山看了看梅子,点头说:“你也过来吧。”

梅子见萧荆山如此说,便在炉灶里放了一大把柴让它慢慢烧着,又将炉灶封住,这才起身过来。裴占峰赶紧给梅子让了坐,梅子开始不肯,后来见裴占峰随后拿了旁边一个木头墩子坐下,自己也只好坐了。

如此坐定,大家开始说说这个冬天的辛苦,说说这动乱的世道,再说说以后的日子,说到动情处,连阎老幺这么的汉子都红了眼圈,举起酒杯说:“你们要出去打仗,我也没啥可送的,只能送你们一句话:保重自己,活着回来,我们绿水村随时欢迎你们!”

众位响马眼睛也都红了,个个举起酒杯,纷纷发誓等到天下太平时,还会回到这个绿水村,扎落定就在这里过日子。

一杯杯的浊酒饮下,在万丈的豪气之下,酸楚开始泛上心来。离别之情,任凭是铁打的汉子消受起来也是苦涩。

当响马们终于站起身准备离开时,那个清秀的响马胡有眼里都湿润了,哽咽着说:“等到天下太平了,我们就回来帮你们盖新房子。”

梅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禁苦涩地想,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

萧荆山从怀里拿出一封书函,递给裴占峰。

裴占峰一愣,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封信,看封面上的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却是写着鲁景安亲启的。

他早已猜到萧荆山的身份,但是看到这封信开始吃了一惊。

萧荆山点了点头,沉声说:“拿着这封信,去吧。”

裴占峰目露感激,猛地一抱拳:“多谢萧大哥,后会有期!”

当响马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坳口的时候,梅子站在萧荆山身旁,惆怅地叹了口气。

“我真希望,以后再也不会站在这里,看着熟悉的人的背影,看着他就这么消失。”

萧荆山回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没关系,走了还会回来的。”

梅子眼中却有惘然:“是吗,要是不再回来了,那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萧荆山没办法回答,他转首望向远处青山。

冬雪融去之时,苍茫的山峰也透出隐约的绿色来,天气就要转暖了。

天转暖了,他应该给自家娘子盖起不怕风不怕雨的新房子了。

盖房子这个事,说难也不难,无非是两样:银子和人手。

银子嘛,梅子翻出积攒银子的钱袋子,打开口袋哗啦啦将银子都倒在桌子上,细心地又数了一遍。裴占峰那些响马离开的时候,村里人凑了一些盘缠,梅子家自然出了个大分量,于是这样一来,梅子还真有些担心银子不够的事了呢。

谁知道当梅子家打算盖新房的事在村里一说,村民们个个表示赞同并热心过来帮忙。有要过来搬石头和稀泥的,也有过来当石匠的,就连村里的女人都纷纷表示没事可以过来帮忙做饭。

其实山里人家盖房,大多用石头木头,石头山里到处就是现成的,木头也遍山都是,需要费银子的就是请人采石凿石运石罢了。其余的关键处用到的瓦啊泥啊的,虽然也有用到银子的,但所需并不大。于是算起来关键是请人干活的费用,吃饭的费用等等。

如今人手这一块节省了不少银子,要花的钱也就是供人吃喝的钱,还有就是去其他村子请来石匠瓦匠泥匠的银子。这么一算计下来,发现手头的银子盖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两口子一商量,心里有了谱,于是盖房大业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开工动土放鞭,垒砌炉灶请客做饭,梅子忙得不亦乐乎,梅子娘也过来帮忙。梅子要好的阿金啊红枣的也都过来帮着做饭了,就连阿秋都蹦着跳着要帮忙搬石头,大家说说笑笑边干边玩好不热闹。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不到十天的功夫,这房子就要封顶了。陈红雨跳到了墙头,手里拿着鞭噼里啪啦地放,边放边笑着喊道:“盖新房,搬新家,明年生个大胖娃!”

大家一听,哄堂大笑起来,笑得梅子脸都红了。

新房盖好后,大家差不多都散了,萧荆山又用盖房剩下的石料在新房四周围起了石墙,结结实实地围成了一个院子。

梅子看着他埋头苦干的样子,笑道:“哪里需要这么讲究呢,咱山里人都是篱笆当院子的。”

萧荆山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冲她笑道:“要是万一再出什么事,咱这石头墙也能挡一挡啊!”

梅子却撒娇笑着说:“再有什么过来也不怕的,反正有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萧荆山望着梅子在春日里笑得犹如山花般灿烂,面上却渐渐显出一丝沉重。

梅子敏感地察觉到了,收起笑问:“怎么了?”

萧荆山见梅子看着自己,忙摇头说:“没啥,只是想起那件事来,觉得心惊。”

梅子恍然明白,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他的大手因为干着活的缘故,上面都是石末和泥土,梅子也不嫌弃,将他大手握在自己的小手中,柔声说:“都过去的事了,想它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嘛。”

萧荆山低头凝视着梅子,最终叹了口气,抬手大手拢了拢她脸颊边的发丝:“我想永远陪着你,亲自保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惊吓。”

梅子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陪着我的嘛,再说我也没有受什么惊吓的啊”

萧荆山了梅子滑嫩的脸颊,低声喃道:“你不懂的……”

梅子不解:“我不懂什么?”

萧荆山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

梅子眨了眨眸子,摇着他的胳膊,对着他笑得明媚灿烂:“我不管其他,我只知道,你会一辈子这样陪着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大家的评论,知道大家疑惑萧荆山到底要不要出山,什么时候出去,出去后会怎么样。看到这一章,基本已经很明朗,他肯定会离开。

他在村里会再做最后一点事,然后就离开了……

不过我说过这是个甜文,其实欢喜相聚的宠溺是甜,惆怅分离的思念为什么不能是甜呢?

同时也看到一些亲爱的说纠结要不要弃文,怕虐什么的,怕狗血宅斗什么的。唉,我只能叹息一声,大家都想多了,斗宅斗,你们能想出来,我还写不出来呢!

再次声明,本文甜文无虐。

43、芳草地上野鸳鸯

新房盖好后晾了一个月,于是趁着这个时间萧荆山又修了**窝,盖了驴棚。考虑到新家到底是大些,以后难免会招待客人什么的,便又制了几个木凳子,一个石桌子。梅子闲来无事也会到新房这边来,修修这弄弄那的,把一个新家收拾得温馨舒服,只等着哪一天就搬过来。

梅子她娘翻了老黄历,总算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按照山村里的习俗,搬家是要在夜里的,不然不吉利,于是当天晚上,萧荆山牵着驴,梅子赶着**,一起趁天黑搬到新房子里去了。

住到新房的第一天,两个人虽然都有些疲惫,可是神却很好,梅子是兴奋得本睡不着,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最后胡乱地抱着萧荆山亲他脖子。

萧荆山自然不会辜负了她,翻云加覆雨好一番折腾,一直折腾到深更半夜,总算梅子有了倦意,打了个哈欠倒在炕上睡了。

萧荆山依然不曾尽兴,搂着睡去的她,有些不甘地拿胡子扎她的脸颊,短硬的胡须些微蹭着她娇嫩的脸颊,果然惹得她身子动了动。萧荆山的手正要索着往下,谁知道梅子一个翻身,然后猛地抬起巴掌,“啪”地打上了他的下巴,口里还嘟囔着:“蚊子……”

萧荆山着被那只温腻的小手打过的下巴,愣怔地看着依然甜睡的梅子半响,最后只能无奈苦笑一声。

新房子宽敞明亮,第二日梅子把自家的衣柜啊凳子啊椅子啊好一番摆弄,收拾得屋子里干净整齐,萧荆山则是在外面忙碌着垒灶台、栓晾衣绳,两个人着实忙碌了一天。

过了几日,就有村里人说要给她家温锅了。所谓温锅,就是说搬了新家要请街坊邻里过来吃一顿饭。新房子嘛,冷锅凉灶的,大家热闹一番才有人气。梅子是知道这个传统的,于是早早地开始准备,又是去摘野菜,又是催着萧荆山去打猎。梅子娘从家里带来去年收的红薯,又带了些米面,尽了全力地帮梅子张罗。

如今萧荆山在村里男女老少中都有了威信,大家都愿意亲近,于是村里好多人都过来了,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

一伙人又是吃饭又是喝酒,折腾了一天才散去。晚上梅子虽然累,但心里却欢喜得很,就连歪头睡在那里时都是眯着眼睛笑的。萧荆山看着她幸福的样子,也想笑,不过笑里有些勉强。梅子后来注意到了,但却装作不在意,反而兴高采烈地笑着告诉他如今春季了,山上的野菜正要冒芽,倒可以一起去深山里采野菜。

萧荆山一直不让梅子单独去山里,如今经过一个冬天,看她憋着想去的样子,自然不忍心拒绝,当下赶紧答应了。

春日的大山里,正是柳絮飘飞、草地碧荫的季节。梅子拉着萧荆山的大手走在青葱郁郁的芳草地上,耳边听到的是附近山壑里因为冰雪融化后潺潺细流的暗响,鼻间萦绕的是草木的清香、不知名野花的芬芳。

他们小心地迈步在林间草丛中,时不时还能惊动起养了一冬的野兔山**等,每当这时,梅子总是催着萧荆山赶紧抓。

萧荆山是背了弓箭的,遇到这肥嫩新鲜的野物,便从容不迫地拿下弓来,搭弓箭。那野兔子见了他们分明已经早早地窜跑,可还是逃不过萧荆山的夺命一箭。梅子在旁看着他中了,嘴上叫着好,手里拍着掌,脚下已经赶紧跑过去捡。

两个人忙碌了半日,收获甚丰,柳筐里背袋里满满的都是野物野菜。此时春日的太阳暖融融地照在山林里,梅子兴起,便拉着萧荆山在斜坡上坐下,一起晒太阳,萧荆山自然是从了她的。

梅子开始还倚靠在萧荆山肩膀上坐着,后来干脆就躺在那里了。下面的青草软嫩,散发着清香,一旁歪脖子柳树上,刚刚吐出芽儿的柳枝在春中摇曳生姿。柳絮飘飞在梅子的脸上衣服上,她也懒得抖落,就这么让那朵白白的柳花儿停在自己的鼻尖。

梅子舒服地闭上眸子,幸福地叹息了声:“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子过,那该多好啊!”

萧荆山用胳膊支着身子,斜躺在草地上,笑看着自家娘子:“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

梅子半睁开眼儿,透过鼻尖那朵白团儿瞧他:“怎么贪心了呢,难道你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晒太阳吗?”

萧荆山见她半睁着眼眸哼哼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伸手捏起那朵柳絮,又刮了刮她的翘鼻:“小傻瓜,回头太阳毒辣了,看你还想晒太阳吗!”

梅子斜眼瞅了瞅旁边招展的柳枝条,浑不在乎地说:“要是太阳毒了,你便给我扯下柳枝编成帽子遮阳。”

萧荆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柳树,却觉得那颗歪脖子树很眼熟:“这棵树,我记得的。”

此时正是当午时分,虽是春日的太阳却依然有些耀眼,梅子抬起手遮住眼睛,笑着说:“你当然记得,就是在这棵树下,你救了我,然后就抱着我回家了。”

萧荆山听到这话,又仔细看了看那棵树,良久才低下头了梅子的脸颊说:“你这傻孩子,当初怎么就下得了那样的狠心呢。”

梅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笑也渐渐消失,感叹着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就是觉得没什么活路。”

萧荆山顺着梅子的脸颊,了她柔软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天下大得很,一点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

梅子听他这么说,笑说:“那时候傻啊,不懂事。现在明白了,以后自然不可能干这种傻事了。”

萧荆山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他着她发丝脸颊都有些发热,知道即使是春日的太阳也不是好招惹的,便站起身,纵身一跃到了歪脖子树上,捡那些嫩枝折下来,三两下便编成一个柳枝帽。

梅子在一旁巴巴地看着呢,见他很快已经编成帽子,便喊着说:“再编一个吧,我们一人一个。”说着这话,她一骨碌爬起来,在斜坡上开始摘那些迎风招展的小雏菊还有喇叭花。

梅子很快便摘了一大把,她跑过去递给萧荆山:“我要一个带着花儿的柳枝帽。”

萧荆山见状,只好说:“刚才那个我自己留着,再给你编一个就是了。”

萧荆山大手倒是巧得很,柳枝和花花草草拧在一起,转眼便编成了一个开着小野花的柳枝帽。梅子看着心喜,赶紧要往头上戴,谁知道一着急柳枝挂到了头发,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萧荆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给她擦擦眼泪,又拿起柳枝帽细心给她戴上。

梅子两手扶着柳枝帽,急匆匆跑到融化的冰水旁去看,只见溪水里一个两颊绯红的姑娘扑扇着大眼睛看自己,那姑娘脸颊旁还映衬着几朵小花儿。

萧荆山也走到她身旁,头上戴着没有花儿的柳枝帽,对着溪水里那个姑娘笑:“好看吗?”

梅子脸上莫名地一红,眼波流转,扭头跑向斜坡草地。

萧荆山见她竟然现出昔日的扭捏,不禁爽朗地笑出声:“小傻瓜。”说着也追过去。

梅子重新躺到草地上,柳枝帽遮住眼睛和半张脸。

萧荆山过去坐在她身边,俯□低声笑道:“怎么忽然间倒像是刚过门的时候呢。”

梅子一听,使劲地睨了他一眼,干脆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萧荆山凑过去,大手帮她拂开挡住了眼睛的一朵喇叭花,用着低沉柔和的声调慢慢地说:“我也希望一辈子在这里晒太阳。”

梅子身子仿佛一瞬间的僵硬,她扭过脸儿,明媚的眸子不满地瞪着他:“刚才还有人说太阳会毒起来呢。”

萧荆山见她扭过脸来了,凑过去柔声哄说:“不怕的,我会编柳枝帽。”

萧荆山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融化的冰水,温暖的如同这懒洋洋的太阳,在这三月明媚中如那迎面春风般吹上她的脸颊,让她整个心都融化开来。

忽然之间,梅子有些羞于去看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低下头的一瞬间,从脸颊到脖子都已经红了。

耳边传来他一声醇厚的叹息:“梅子……”

梅子身子发软,禁不住整个人靠在萧荆山膛上,而萧荆山胳膊一伸,也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的唇蜻蜓点水地来到她的脸颊,如春风拂面,似有而无地掠过,沿着她娇憨的曲线往下,来到她的颈间,啃上她细致的肩骨。

梅子无力地扶着他的臂膀,小小声地抗拒:“不要……在外面呢……”

可是她这软糯的声调,非但不能阻止那个有力的进攻,反而加剧了旁边这个男人埋藏在身体内的脉动。

当肩儿暴露在阳光的明媚中时,她不冷,但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萧荆山将她抱住,牢牢地不漏一丝一毫地抱住,抱在怀里,贴在膛上,然后俯首吻下,用唇舌安抚自家娘子的怯意。

如果说她是春风里初初绽开的嫩草儿,叶儿尚且未曾伸展,那他的唇舌和气息就是三月的春风。温煦的春风抚平了她的轻颤,也吹散了她的怯意,于是她的身子舒展开来,在他的温热中拂动得堪比上面的柳枝儿。

后来风儿急了起来,她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柳絮,在他制造的风浪中无依无靠地飘荡,她找不到落脚处,只能紧抓着他的衣衫。

最后这风儿越发迅疾起来,仿佛天公变了脸,一下猛似一下地拍打着她,让她几乎不能喘息。她想哭泣,她想低吟,可是不敢,怕溢出口的声音泄露了藏在他怀中的秘密。

到了那狂风最急时,口中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的喘息,然后浑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他抱着她,帮她整理早已凌乱的衣裙,又给她挽好散下的发丝。她在这四处毫无遮挡的地方乍然经历了这样的风雨,被摧残得瘫软一片,只能任凭他施与。

他终于将她收拾妥当,这才将她放倒在草丛上,自己也躺下,两个人抱着,一起眯着眼睛晒太阳。

一直不曾动弹的她,忽然动了动脑袋,让自己发丝蹭着他的,他也无言地任凭她这样蹭着。

过了好久,她细软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她说:“我们要一起晒太阳,晒一辈子。”

44、你见过我家荆山吗

这几日天气好,萧荆山是日日出去打猎,这倒让梅子好奇起来了,不禁问道:“虽说以前我家里没人打猎,但我也多少知道规矩,春季这时候大家出去打野物都比较悠着的,只是为了以后的长久,你怎么这几天却是勤奋得紧?”

问这话的时候,萧荆山弯腰收拾**窝,他说**窝一边有点不牢固,要好好修修,这样才能用得更长久。当时萧荆山听到这话也没辩驳,只是抬头冲梅子笑了下说:“好,那我先不去了。”

梅子也没在意,继续烧火做饭,谁知道过了一会儿萧荆山忽然抬头说:“明日个去集市上吧,把最近积攒的野味卖了。”

梅子点头:“嗯,听你的。”

第二天两个人便起了个大早,牵着驴往山下集市那边去。下山中时不时会遇到冰雪尚未完全融化的地方,有的地方还结着薄冰,山路滑得厉害。遇到这时候,萧荆山便抓紧了缰绳,让梅子坐稳了,自己小心地牵着驴子迈过去。

折腾了一早上,到了太阳开始在山边露脸的时候,两个人便到了集市上了。如今四处不太平,之前还有响马的传闻(他们不知道响马其实早已从良并且参军入伍去了。),集市上很不景气,人烟也稀少得紧。可是萧荆山到底早已和饭庄的人熟了,他们验了下萧荆山带来的各色干货,还是卖了个面子,爽快地收下了。

卖完货,收了钱,梅子正打算跟着萧荆山往外面走,谁知道萧荆山却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饭庄店面里。

梅子不解地问:“这是要干嘛?”

萧荆山领着梅子走到饭庄里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这才说:“往日咱们来集市多次了,都是在外面买些东西将就了。如今很久没来了,我忽然觉得应该带你过来尝一尝这里面的饭菜。”

梅子却不依,摇头说:“尝这些做什么,哪里的饭菜不是吃嘛,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糟蹋银子呢。”梅子自然知道,同样的东西,到了这店里就会凭空贵了起来。尽管她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曾因为这里的飘香四溢而暗暗流了口水,但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想得,后来经常到这里来,习惯了后也就不再有什么感觉了。如今萧荆山却忽然拉着自己到这里来吃饭,梅子下意识里想到的不是解馋或者一偿所愿,而是心疼自己的银钱。

萧荆山却说:“其实这里的饭菜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尝尝,等回家后你再学着做给我吃,好不好?”

梅子一听这个,点头说:“也好,等我见识下人家怎么做饭,回去后我就比着样子做给你吃,但只是咱们捡那些便宜的尝尝也就罢了,可不要浪费银子啊。”

萧荆山自然答应了她,当下叫了小二过来点菜。过来的店小二是早已认得萧荆山的,虽然诧异他怎么过来这边吃饭了,但还是热情地招待,问他要什么菜。梅子还未及说什么呢,萧荆山便随便点了几样菜,名字都是梅子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片刻之后饭菜上来,梅子看着这满桌子香气四溢花色各样的饭菜,又是惊讶又是心疼,不禁小声埋怨萧荆山:“怎么点了这么多菜啊,哪里能吃得完呢?这要很多银子的吧!”

萧荆山却笑着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乖,这不是想让你学习做菜嘛,先好好吃饭,这样回去你才能做给我吃啊。”

梅子想想也是,不多见识下,怎么可以给自家夫君做出可口的饭菜呢?想明白这点,她无奈地看了萧荆山一眼,小声哼道:“却原来是你馋了,才想着让我赶紧学习别人怎么做菜。”

萧荆山笑着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一边说着,一边把竹筷递到了梅子手中。

梅子无奈,也只能拿起筷子,细看了桌子这些菜,只见其中一个切成片的,色泽透明,轻滑细腻,上面浇了一些调汁,看着就很是诱人,便问萧荆山:“这是什么,好像从未见过的样子?”

萧荆山答道:“这个叫水晶脍,是用鱼鳞熬制成汁后冻制而成。”说着他夹了一筷放到梅子碗里:“尝一尝吧。”

梅子将那块所谓的水晶脍放到口中,顿时觉得入口即化,有清香充斥唇舌间,不禁惊喜道:“果然好吃!”

萧荆山见她喜欢,便说:“多吃些。”说着又夹了其他几个菜喂她,分别告诉她名称以及大致做法。

梅子看得眼花缭乱,吃得心满意足,听得惊奇连连,最后只能感叹说:“原来外面的人有这么多奇怪的吃法!”

这一顿下来,萧荆山都没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地喂梅子吃,梅子开始不曾发现,后来见店里偶尔有客人投以奇怪目光,这才发现萧荆山举着筷子喂自己呢。

当下她大窘,脸红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其实平时他们两个人在家里亲昵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萧荆山这番举动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萧荆山却毫不在意:“你是我的娘子,我喂你又能如何?”

梅子知道他这人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当下只能另辟捷径,解释说:“不要啦,我吃饱了,你吃吧。这么多菜,你怎么都不吃的呢?”

萧荆山点头说:“好,那我也吃。”话虽这么说,但看起来他胃口实在不好,随便举起筷子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后来满桌子的菜都几个吃完的,萧荆山大手一挥,挑了几样能够带回去的菜让人装进油纸包起带回家。

回去的路上,梅子心里总觉得萧荆山这样子很是奇怪,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一路骑在驴子上看着那个沉默地走在前面牵着缰绳的男人,禁不住想,要是真能这样走一辈子多好啊?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两个人洗洗上了炕,萧荆山一改路上的消沉,忽然对梅子百般缠绵,抱了她使尽各种姿势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梅子更加觉得有异,往日他有时也爱抱着她尽力折腾,可是那时总是百般温存体贴的,如今他的折腾中总是透着些疯狂,仿佛脱缰的野马般,让梅子心惊。

如此一番折腾,梅子后来实在挨不过,啜泣着慢慢睡去了。她做了好多梦,梦中走马观花,一会儿是当初歪脖子上寻死的情景,一会儿是她被萧荆山紧紧抱在怀里的情景,片刻之后却又是自己和萧荆山在洞房。

梅子看到萧荆山就站在门口沉默地凝视自己,梅子不知道他怎么了,想对他说,你怎么不过来呢,这可不是咱们刚成亲那时候了。可是梅子努力地想说话却说不出,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于是她奋力地挣扎,拼命地伸出手想抓住萧荆山,让他过来坐在炕上。

谁知道萧荆山非但不曾靠近,反而推开门离开了,梅子大吃一惊,赶紧从炕上爬起要追,谁知道这么一翻身,她猛地惊醒,这才知道自己在做梦。

噩梦乍醒,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旁的炕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萧荆山的人影!

她掀开被子,连鞋子都不曾穿,赶紧推开门往院子里看,只见院子里也没有人影,院子的大门关着,但门闩是没有上的。

她明明记得昨晚上了门闩的,现在门闩打开,说明萧荆山出去了?

梅子回屋赶紧穿上鞋,推开门撒腿往外面跑。

春日清晨寂静的山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烟,梅子焦急地跑到小溪边,却只看到早起提水的红枣。她跑过去拉住红枣气喘吁吁地问:“你,你见过我家荆山吗?”

红枣见她大汗淋漓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梅子喘得厉害,只是紧抓住红枣一个劲地问:“你看到他了吗?”

红枣只好说:“看到了啊,刚才我过来挑水,看到他一个人正往山坳那边走,我还问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脸色不大好,只说出去,我以为他是去外面集市,也就没在意。”

梅子一听这话,又匆忙跑到山坳那边,却只看到一条寂静的山道沉默地通往遥远的山外。

这条山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梅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狠狠地沉了下来,沉到她也不明白的黑暗说深渊里。

她曾对着这条山道说,不想看到离去人的背影,于是他说,不会让她看到离去的背影。

所以如今他走了,走得悄无声息,连个背影都不曾给她留下?

梅子默默地看着那条山道好久,直到一轮红日从山后面冉冉升去,她才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走。

进了院子,驴子在踢腾着蹄子,一窝母**正叽叽咕咕叫着在院子里散步。梅子的目光从驴子到母**,又看向了角落里的灶台。

她忽然想起了刚过门的时候,成亲的第二天,她忐忑不安地扶着门框往外看,就看到那个男人正光着膀子在灶台旁劈柴。

依然是这么安静的早上,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在那里劈柴了?

她有气无力地走进屋子,目光落到桌子上,那里有一个信函,上面写着:梅子亲启。

梅子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抓起那封信,颤抖着手打开。

这信,果然是萧荆山留给她的。

他可能是怕她识字不多看不明白,里面用词都极其简单。

“梅子,你曾说不喜于山坳之处望离人背影,今日我便趁你熟睡之时悄然离去。你也曾说,希望这一生就这么过下去,我心里也祈望能在这山水之间牵你之手,白头到老。我不喜将你交予他人,更不喜在你危难之际不得不假人之手。我想将你放在手心,亲自护你宠你,可是事与愿违,我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留你一人独守空房。”

“我这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一年之后,若是你不愿再等,可去改嫁;三年之后,你则更无需等我,山里人家淳朴,如今村里人也与你十分融洽,想来你总是能找到一个愿意接纳你并护你一生的男子。”

“于我而言,绿水村是我落叶归之处,无论山高水远,但凡我还一息尚存,我便会返回这里。若是我返家之时,万一之幸你还在家里等我,你便将柳枝挂在墙头,我看到便知了。如此,若是我归时未曾看到柳枝,便知你已改嫁,我便大可不必走进院门了。”

“炕头一旁有一红色木箱,里面放着你昔日的银钱袋子。我已在里面里面放了百十纹银,可供你日后生活所需。”

梅子看完这些,手中紧紧攥着那信纸,泪水噼里啪啦落下。

她啜泣着点头,在心里说,好,你既要我等,那我等便是了。

不要说一年,三年,就是十年,三十年,我也愿意等下去。

无论寒暑,无论柳叶繁茂还是只剩枯枝,我都会记得在墙头挂上柳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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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如今都知道萧荆山离开了,大家在街头端着饭碗吃饭的时候,也时不时地议论起这个事。大家都猜测,萧荆山应该是从军入伍去了,去帮着他们平定天下去了。

“荆山这人,真是好样的!只可惜了咱们梅子了,从成亲不到一年,就要独守空房等在家里了。”村里人提到这个事总是感慨和叹息,感慨萧荆山是真男儿,叹息梅子命苦。

于是因了这个,大家对梅子以及梅子娘家都是抱了同情的,再加上昔日大家都受过萧荆山的恩惠,于是平日有事没事,都会对梅子一家搭把手。农忙的时候,大家都是万事顾着他们一家的。和萧荆山关系尤其不错的几个,比如陈红雨和阎老幺,在农忙时分更是放下自家的活计去帮着梅子娘家。

要是这事放到以前,闲言碎语可不就是漫天飞了么,可是如今大家不但不会说三道四,反而会竖起拇指夸赞,所谓知恩图报,当初萧荆山帮了大家不少,如今这么做是应该的。

梅子娘虽然知道如今日子比起之前大为不同,至少吃喝不愁的,可是每每想起梅子,眼圈儿总是红的。想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那个崭新的宅院里,便提议让她过来和自己一起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梅子偏偏不愿意,她说这是她和萧荆山的院子,她要留在这里,每天早上去摘一枝柳树挂在墙头,这样萧荆山回来的时候一看便知她还在,才不会误会了后就此离去。梅子娘听到这些,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凭她去了,心里挂念的时候也只能三不五时地过来梅子这边看看她。

梅子每日去寻一株柳枝挂在墙头,到了晚间,不见萧荆山回来,便随手到墙角下。时日久了,慢慢地墙角下的柳枝有些竟然存活下来,扎生长了。梅子见到这个,也只能苦笑一声,倒是无心柳柳成荫了。

如此夏去秋来,朱桃那才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有身子了,明年开春就要生了。

梅子和梅子娘听了,都替朱桃欢喜,梅子娘想着朱桃有了身子过来不方便,更是要拎起包袱过去看女儿。

这一日,梅子牵出了自家驴子,让小弟阿秋牵着驴带着自家娘去看朱桃。站在山坳里看着母子两人离去的背影,看着小驴甩着欢快的尾巴,心里的苦涩自然再次泛上来,想当初自家也想要个孩子的,谁知道萧荆山就这么离开了,连个一男半女都不曾留下。

梅子白日的时候其实倒不寂寞,阿金红枣都时不时过来陪她说话。阿金甚至说,梅子有什么事就随便召唤陈红雨就行,但凡女人家干不了的事,都使唤他来便是,梅子心里感激,但也只是点头而已,倒不愿意这样麻烦别人的。

福哥当初为了救梅子,前留了疤痕的,夏日不敢光膀子,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福哥偶尔也会过来,问她可有什么需要,来得倒是光明正大。梅子想起萧荆山临走留下的让她改嫁的话,心里难受。梅子不懂萧荆山怎么想,但她觉得萧荆山多少对自己和福哥的关系有些想法的,因为这个才会说出让她改嫁的话吧。于是梅子在心里竟然迁怒了福哥,本不想看到他的,对他总有些爱答不理,有事也是躲着他的。

福哥却并不计较这个,但凡梅子有事,他还是会过来帮忙。奇怪的是,不但村里人对此没有说什么,甚至福哥的娘子老爹都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

时间长了,梅子躲不过,也懒得再说,只能任凭他去了。

过了秋就是冬,这个冬日没有响马,也没有狼,当然更没有一个弯弓箭的萧荆山。梅子久久不去集市,但村里人却去集市,村里人打听外面的消息,说是如今皇上真得和什么王爷打了起来,皇上那边死了很多人,但是王爷那边死得人更多,说是王爷可能不行了。

村里人一边感叹着这场乱子要过去了,一边又替那些有男人在外面打仗的人家担忧。梅子家的萧荆山是一个,陈红雨家的小弟是另一个,还有村里其他人家的两个小伙子,这几个人都在外面替那个皇上卖命呢,不知道皇上那边死的那些人里,有没有这几个?

梅子白日的时候听村民提起,还故作不在意,笑说着哪里有这么巧呢,他们几个一定福大命大不会死的,说不得明年这仗一停下来,他们就回来了。可是到了晚上,躺在偌大的炕上一个人翻来覆去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地想,要是他真不回来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萧荆山是说过让自己改嫁的话,可是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到一年的夫妻,早已情深种,就算有一个男人比萧荆山好上一百倍一万倍,梅子也还是记挂着自家的那个荆山。再说了,不说村里的男人,就是山下的,镇子上的,有哪一个能比得过他?

梅子想到这里,在心里叹息了声,对着那个冰冷的灶台说,你即使回不了,我也就在这里守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梅子出门寻夫。

45、小梅子要寻夫

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梅子看着各家各户忙碌着准备年货,想起去年的年来。去年因为狼群的事,大家都没能安生过年,如今总算太平了,村民们像是要把积攒了两年的沉闷都一扫而空,好生过一个年。

梅子娘过来看梅子,一进屋眼泪就往下掉,直说你这里太冷清了,还是跟我回去吧。梅子却坚决不愿,说万一他回来看不到我怎么办呢?梅子娘无法,只能想着过年的时候给她送过来些饺子,好歹也沾点喜气。

到了年三十晚上,各家放起了鞭烟花,街上热闹得紧。梅子娘躲着街上鞭,用笼布捂着一碗饺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梅子家走。谁知道进了院子,却见屋里点着灯,纸糊的贴着个大红福字的窗户上映出几个女人的影子,大家正在里面说笑呢。

梅子娘进了屋,只见炕上是阿金和红枣陪着梅子说话呢,大家磕着瓜子儿,吃着腌枣儿,腿脚都窝在被窝里,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阿金见梅子娘进屋,赶紧就要起身,笑着嚷道:“快上来暖暖脚,外面冷得很。”

梅子娘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将尚带着余温的饺子放在桌上。红枣瞧了瞧那腕饺子,不禁打趣说:“到底是这做娘的疼闺女啊,大年三十的眼巴巴地送饺子来呢。”

梅子一边让自己娘上炕,一边笑说:“刚才阿金过来带了猪荠菜的饺子,我这边还蒸了枣糕、抄了腌,我们一起吃过了的。娘你赶紧上来做吧。”

梅子娘也便上了炕,看了看陪着自家闺女的这两位,感慨说:“多亏了有你们,不然梅子这边真凄冷。”

阿金和红枣见梅子娘眼圈儿又红起来,赶紧说笑着劝慰一番,随便又说起各家的闲话,总算把话题岔开了。

过了这个年,冬天也差不多就过去了,堪堪又是一个冬雪融化的时候了。梅子想着萧荆山当初说的少则一年便回,心里便有了期待,每日站在山坳处翘首远望。可是今天等啊明天等,等的柳枝儿发芽,等到喇叭花儿吹起来,依然没有萧荆山的踪迹。

梅子扳着手指头想,难道真要三年才能回吗?

正这么难受着,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村里在外面打仗的几个小伙子回来了!

陈红雨的弟弟,叫陈红晓的也回来了,而且身上还带了封赏的,说是在军中干得不错,上面赏识,以后要留在行伍中了,这次回来只是探亲而已。

陈红晓,出去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土包子,如今回来大不一样了,高大了结实了,人也威风多了,说话的时候无端端就透着一股子干练。陈家的二老自然是高兴的抹眼泪,拉着陈红晓东看西看,直说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其他村民也好奇新鲜,都跑到陈家问陈红晓这事那事。

陈红晓说,他们出去,开始不太顺利,后来到了去年开春,忽然好起来了,叛军节节失利,兵败如山倒,如今已经退居一隅,马上就不行了。

村民们个个点头夸赞,高兴坏了,拍着大腿说看来天下又要太平了。可是高兴过后,忽然想起村头萧荆山家里眼巴巴等着男人的梅子,于是便小心地问:“在外面可曾见到你荆山大哥吗?”

陈红晓一愣:“怎么,荆山大哥也出去了?”

村民们都叹了口气,看这境况是没见过了,陈红晓这小子也不知道荆山的去向了,于是大家面面相觑,颇有些无奈。

梅子听到陈红晓回来的消息,收拾了下便过来了,本打算问问情况的,谁知道刚过来便听到这番话,顿时悲上心来,一句话没说转过身落寞地离开了。

都是去外面入伍,人家已经回来了,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后来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大家体谅梅子,尽量不在梅子面前说起陈红晓回来的事,但平时梅子和阿金在一起说个话,阿金总难免提到自家那个出息了的小叔子啊。每当这时,梅子也只能强笑着说几句,到了无人的时候,一个人坐在炕头做针线,那针就不经意扎进了手指头里。她怔怔地看着冒出鲜红血滴的手指头,想着要是萧荆山在,他如今该是担心自己,赶紧给自己上药包扎了吧?

可是他不在了,他不在,就没人在乎了,于是她也懒得管,呆呆地看着那血渗出,然后眼泪慢慢地落下来。

又过了些日子,梅子的妹妹朱桃回娘家来了。朱桃怀里抱着一个大胖小子,身后是一个憨厚的青年,青年手里牵着一头驴,那头驴和梅子家的倒有些像。

憨厚的青年见了梅子,腼腆地叫了声姐姐,梅子赶紧应了,招待着小夫妻往屋里坐。

朱桃比起未嫁的时候越发圆润了,人也白嫩了,像一个发起的面团。怀里的大胖小子闹个没停,一会大哭一会踹脚的,朱桃好生哄着,完全没有当姑娘时候的脾气了。

梅子娘见了,欣慰极了,说这孩子总算长大了,看着懂事了。

朱桃见了梅子,淡淡地点了点头,叫了声姐姐,也没多说话。梅子没在意她的态度,直接过去抱这个小外甥,小外甥重得很,梅子抱在怀里只觉得胳膊沉甸甸的。梅子伸出手指头逗小外甥,小外甥挣着大眼睛看梅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得紧。

朱桃使唤着她女婿,说你出去干着干那,那女婿倒也听话得很,二话没说出门了,看得小弟阿秋睁大了嘴巴。

梅子在一旁笑,心想朱桃真是福气,遇到个这样的憨厚男人,倒是能容忍朱桃的坏脾气。

朱桃瞥了眼梅子,没好气地说:“萧荆山这人太不像话了,怎么就这么离开了?等他回来好好地罚他!”

梅子一听这话,笑意收敛了:“没啥,又不是不回来了。”

朱桃叹了口气:“姐,你子就是太好了,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阿秋冲朱桃没好气地说:“二姐你不能这么说,大姐夫这是为了平定天下才出去的,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然心怀天下!”

朱桃冲阿秋啐了一口:“去,哪凉快朝哪待着去,还平定天下呢,这事和咱有啥关系!”

阿秋很不服气,大声说:“二姐,我以后也要学大姐夫,走出大山,争取做一番大事!”

朱桃白了阿秋一眼,不以为意地说:“罢了,你还是想想赶紧长大了娶个媳妇是正经。”

到了晚上,娘三个窝在一个炕上睡。朱桃的这个小男娃不安生,半夜总是哭,朱桃只好起来给她喂。梅子娘年纪大了,被吵醒后躺倒又睡过去了,可是梅子睡不着,便半靠在那里看朱桃给孩子喂。

朱桃喂完,便柔声拍着孩子后背,哄着孩子睡。外面的月亮透过窗子照在朱桃脸上,她那样子看着很是温馨安详。梅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朱桃,你总算长大了。”

朱桃抬头看了眼梅子:“姐,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倒是让你受了委屈。后来我嫁人了,自己有了公公婆婆,也吃过苦头,明白自己以前实在不像话,你们都太宠着我了。”

梅子一听这话,安慰地笑了:“傻朱桃,其实我何曾在意那些,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朱桃想想,自己也笑了:“是啊,以前我那么不懂事,你倒没怎么生我气呢。”

姐妹两个都有些睡不着,干脆靠在炕头上说起了知心话,无非就是日子的事啊男人的事。

提起萧荆山的事,朱桃也替梅子犯愁:“他这么一走,要是回来还好,万一回不来,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真要改嫁吗?”

梅子笑着道:“其实这事我都想好了,改嫁是不可能的了。他一天不回来,我便等他一天就是了,万一他一辈子不回来,我便找个没人要的孩子抱养了,跟着他的姓,算是为他传宗接代,也好歹能给我养老送终。”

朱桃见梅子说得以后养老送终的事,忽然便是一阵心酸,眼睛也有些红了,拉着梅子的手安慰说:“姐,不怕,别管怎么样,还有我,还有阿秋呢,再不济,还有你小外甥呢。”

梅子欣慰地回握住朱桃已经有些肥腻的手:“姐知道,没事的,他会回来的。”

朱桃抱着孩子骑在驴子上,她家男人牵着驴子沿着山路朝远处走去。驴子的尾巴摇呀摇,朱桃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拼命地冲他们摆手:“娘,姐,你们都回去吧,天还凉着呢,别冻坏了。”

梅子娘带着梅子和阿秋,口里应着,却还是站在山坳的石崖子上冲他们摆手。一直到他们的背影不见了,几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几个人快走到梅子家门口的时候,梅子忽然抬起头,对娘亲说:“娘,我想出去找他。”

梅子娘吃了一惊:“找他?你要去哪里找?这天大地大的,你又怎么找?”

梅子迷茫地看向远处群山:“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但我要出去找他。”

她轻轻地说:“我真得要等他一辈子吗?不,我要出去找到他,哪怕他已经不在人世,我也要把他的骨灰带回来。”

梅子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娘亲,轻缓而坚定地说:“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如果他不在了,我就回来守着他的墓碑,如果他在,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梅子娘愣了片刻,看着梅子清亮而坚定的神色,最后她终于点头,喃喃地说:“也好,那你就出去找她吧。”

这个闺女,就算留在绿水村,心却早已不在这里了。

46-50

46、初次出门的小梅子

梅子说要出门寻夫,村里人有劝说不要去的,也有叹息着说是该出去找找。无论大家是什么看法,最后都对梅子孤身一人出去感到担忧。

梅子并不管这些,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出去看看。不光是为了找自己的男人,还因为她想看看那个外面的世界。

外面那个世界对于梅子来说就如同远处大山旁弥漫着的浓雾,看不清道不明,遥远而神秘。梅子以前也从来没想过去把那团迷雾弄明白看清楚,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竟然开始好奇起来。

她好奇,萧荆山闯荡了十几年的那个天下是怎么样的;她好奇,大山的外面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不惜抛下自己重新走出去。

她的这个男人,和村里其他人都不一样。这个不一样的地方,梅子琢磨了很久,她觉得这是因为萧荆山身上带着太多大山外面的味道。

所以,她要走出去,去看看那个被萧荆山放弃,又被萧荆山重新拾起来的世界。

走出去的念头,也不是突然就有的,也许这个想法在梅子说要等萧荆山一辈子的时候就悄然冒出芽了。只不过那时候心里没底,也没积攒出足够的勇气说出来,甚至于也许自己也没意识到可以这样做的。如今站在那个吹着冷风的山口处,望着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山路,她终于说了出来。

梅子话已出口,就是心意已决,村里人见劝也白搭,于是便帮着出主意想办法。阿金家的陈红雨拿来一张纸,上面写着陈红晓所处军营的番号,说是万一出去有什么事,看看能不能找红晓这孩子帮忙。其他的人家,也有那些出过一两次远门的过来对梅子说些出门在外的经验。也有的甚至干脆送过点零碎银子来,说是自己也帮不了啥忙,如今也没什么花销,这点银子路上拿着用去吧。

梅子自然是该谢的谢了,该拒的拒了。梅子娘也拿出自己的积攒,叹着气说,这是攒着给阿秋娶媳妇的,如今顾不上这个了,你先拿着用吧。

梅子坚决没收,她知道娘亲这些年省吃俭用到了吝啬的境地,都是为了攒着银子给阿秋将来娶媳妇。梅子娘坚决要给,说万一在外面有个万一,多点银子傍身总是好的。梅子只好把萧荆山临走前留下的银子拿出来给自己娘看,说是这些应该足够一个来回了,梅子娘这才收回自己多年的积攒。

梅子给自己缝了一个布褡裢,里面放了各样路上用的东西;另外做了一个贴身的小包,将自己的银子都放到里面,然后揣到怀里的暗袋里。做好了这些后,她又给自己烙了几张大饼,最后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包到包袱里。

背起小包袱,牵出驴子放好了褡裢,小心地骑上驴子,和父老乡亲,和自己的娘亲弟弟告了别,挥挥手准备上路了。

清脆的铃声响起来,驴子走在山路上的蹄声哒哒哒,送别的亲人也渐渐看不到了,梅子的心仿佛被吊在树上摇啊摇,没着没落的。

她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真得能够找到自家男人吗,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朝着前面走去。

小半天的功夫,梅子骑着驴子已经到了山下集市。如今天下稍微太平些,集市上来往的人也眼看着多起来。梅子路过自己曾经吃过一次饭的那家饭庄,没来由的觉得心酸。

靠窗的位置上,有几个人在吃饭,自己和萧荆山也曾在那个座位吃饭的啊,可是如今曾经给自己夹菜的那个男人在哪里?

梅子拉紧了头巾,不去看集市上的热闹,径自骑着驴子往前走。穿过小镇,人烟又稀少起来,小路的两旁是茂盛的野草,梅子要去往前面更大的镇子。

梅子听村人里讲过了,穿过前面那个大镇子后,就离开了他们青山县了。出了青山县,梅子就可以去更远的县打听消息了。

驴子没出过远门,它好像也很兴奋,在这条有些崎岖的小路上走得欢腾。天还没黑,梅子就到了那个传说中更大的镇子。梅子惊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雄伟的朱漆大门,心想原来有这么高这么大的门。

梅子看周围的人从那么高的门洞下走进镇子里,她也赶紧牵着驴子进去。

进了镇子,这才发现里面有河,有街道,有铺子,甚至还有马车呢。那马车是带篷子的,篷子用布围着,那做篷子的用料都比他们做衣裳的料子强呢。

梅子好奇地东看西看,看了一番才忽然想起自己应该找个店住下。她听村里的人说,镇子里有那种住店,在里面住一晚上就要不少银子的。不过出门在外,一个女人家是不能随便找个墙蹲一夜的,于是这个银子真不能省。

梅子不知道客栈在什么地方,她下了驴子,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群,半响终于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走过,于是鼓起勇气上前向人家打听客栈。

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爽快地向梅子说了客栈怎么走,后来看她怯生生的样子,忍不住好心地带着她走了一段路。

梅子谢过老人家,小心地进了客栈。进了客栈才发现,里面的人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静悄悄走进来的梅子。

梅子看了看四周,走到那个柜台前,小声说:“掌柜,我想住店。”

掌柜生得满脸皱纹,还有一对小眼睛。掌柜的小眼睛抬起来瞄了梅子一眼,不在意地说:“这位小娘子,下等房已经住满了。”

梅子听了一愣:“既然有下等房一说,那就是还有其他房了?”

掌柜漫不经心地解释说:“还有上等房中等房,不过这些都贵得很。”掌柜看梅子的衣着,就知道她肯定住不起上等房中等房。

梅子想了想问:“敢问掌柜,中等房多少银子一晚?”

掌柜低头打算盘,随口说:“八十文。”

梅子听了,颇有些吃惊,要知道家里的炕头平时随便睡,从来不要钱,如今在外面不过睡一晚,竟然要八十文?

掌柜见梅子这般神情,便露出一个笑来,那笑里多少有些不屑。

梅子没看到掌柜的那个不屑的笑,她正低头想心事,想了一番后,她终于抬起头问掌柜:“敢问掌柜的,这镇子里除了这家客栈,还有其他的吗?”

掌柜摇了摇头:“这青山城里,就咱们元丰客栈这么一家,要不然下等房怎么会这时候就住满了呢!”

梅子听他这么说,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住中等房吧。”

梅子把那百八十的纹银都放到了贴身的兜里,外面的包袱里放了些碎银子和铜钱。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就从外面的包袱里掏出袋子,从那些零碎银子和铜板儿中数出八十文放到柜台上:“这些铜子儿够了吧?”

掌柜倒没想到梅子这样土里土气的人竟然舍得花八十文住店,当下赶紧露出笑来:“小娘子,这铜钱你暂且收起来,客栈的规矩是离开的时候结账。”说着他对旁边的一个伙计吆喝说:“快招呼这位小娘子去房里,要记得找间干净舒适的中等房。”

梅子被一个脸孔稚嫩的伙计引领着到了后院,只见后院的树旁拴着几匹马。梅子赶紧问伙计:“我的驴在外面的,这怎么办呢?”

伙计一听,爽快地点头说:“这些大姐,你且放心,我这就给你牵进来栓在这里,晚上的时候自然好草好料给你喂着。”

梅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伙计看着好笑,便放下梅子先去牵驴。梅子了自家驴子的耳朵,从它背上拿下布褡裢,这才让伙计将驴子拴到树上去。

梅子跟着伙计走上二楼。梅子以前只见过镇子上的楼房,却从未上去过,如今走到楼梯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小伙计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梅子,笑着摇了摇头。

上了二楼,跟着伙计左拐后,就这么进了一间客房。梅子打量了下,只见客房里还算干净,简单的木桌木椅,炕上铺着土蓝色的褥子和被子。

伙计从外面端进来一壶热茶放下:“这位大姐,有什么事儿你随时使唤,我先下去忙了。”

梅子连忙应了声,就看到那伙计给自己关上门出去了。

梅子环顾了下四周,打开了这客房的窗户,透过窗户看下面院子。院子里自家的驴正和其他几匹马拴在一起,驴子和马儿互相嗅着对方的鼻子。

梅子笑了下,她看到自家的驴子在下面,多少心安了,于是坐下来,解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些干粮,就着桌子上的热茶吃了起来。

吃过了晚饭,梅子这才觉得自己实在累了。骑了一天的驴,身子骨好像要散开了一样,梅子赶紧上炕准备睡觉。

被子虽然不如自家的柔软,但还算舒适。梅子想起这是八十文的炕和被子,忽然觉得身下的被子烫人。

不过她想到明日个还要赶路,于是拼命闭上眼睛,让自己睡去。

这一夜,梅子很快睡着了,可是她一直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有山,有云,有山路,有自家男人,也有撒欢的驴子。

睡梦中的梅子并不知道,她的八十文钱包括了临睡前一盆热乎乎的洗脚水;她更不知道的是,伙计偷懒,后来再没给她的驴子喂草。

梅子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面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了。梅子一看时候不早,赶紧爬了起来,边匆忙穿着衣服,边想外面的人这日子真是不顺心,连个**叫都没有的。

梅子穿好衣服,又仔细检查了自己贴身藏着的纹银,这才收拾了包袱往外走。到了柜台前,小眼睛掌柜依然在那里眯着眼睛,梅子数出八十文来放在柜台上,掌柜数过后收起来,笑眯眯地问:“小娘子,不用了早点再走?”

梅子扭过看了看堂上用着早点的客人,早点看起来致,她觉得这肯定要不少铜钱,自己还是吃饼子吧,自家做的,不要银子又管饱。

结完了帐,掌柜的已经吩咐伙计把梅子的驴子牵出来。梅子接过缰绳,却看到驴子有点无打采。梅子心疼地了它带了白毛的灰耳朵,喃喃地说:“你也想家了是吗?其实我也有点想的。不过没办法,咱们得出去找他,找到他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驴子喷了喷湿润的鼻子,摇了摇驴尾巴,没有说话。

梅子怜惜地了它脖子上的鬓毛:“没事的,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梅子将布褡裢搭到驴背上,又拍了拍毛驴的脖子,驴子听话地低下了身子来,梅子翻身上去。

“乖驴子,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47、还我驴子来!

出了青山县后,梅子一路打听一路走,沿着官道通往上京方向走去。

她是这么打算的,那个鲁景安是认识荆山的,而荆山出去显然和那个鲁景安脱不了关系,于是梅子只需要去找鲁景安就行了。至于鲁景安怎么找呢,她问过周围的人,周围的人都不知道鲁景安是谁的,于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皇上。鲁景安曾经在谈话间提到皇上的,如今自己如果能找到皇上问一问,自然就知道鲁景安的下落了。

梅子有了这一番思量,自然觉得信心十足。天大地大,皇上只有一个,他就住在上京的皇里,无论怎么着也跑不了他的。找到皇上问一问,自家男人是生是死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梅子信心十足地望着前方可以称作崎岖的官道,轻声吆喝了下驴子,继续往前赶路。

她晚间住店,白日赶路,饿了就停下来吃几口,看到路边青草就下来喂喂驴,自己带的大饼吃完了就在人家铺子里买干粮。如此几日,梅子对外面的世道也有些明白了,知道晚间不能错过宿头,白日不能招惹是非,平时用银子要省着,买个东西要记得货比三家。

中间经过几个繁华的镇子时,街上或铺子里也有人看梅子年纪轻轻一个小娘子独自牵着一头驴,觉得好奇,过来打听。遇到这种事,梅子自然是能躲则躲,尽量不去看那些多少让人不安的打量眼神。

再后来,梅子又明白了一样事,年轻女子一个人在路上本身就容易惹是非。梅子骑在驴背上,慢悠悠地往前走,边走边想明白了,自己好歹得装扮一番。

她赶紧勒住缰绳,翻下驴背,走到路旁边随便抓了一把灰,拿起来打量了下,便狠狠心抹在自己脸上。她心细,抹了脸还不够,连脖子带手腕都抹黑了,这才罢休。

抹完了,找了旁边一处水洼,蹲下来照了照,自己一下子笑出来了,哎呦,这是哪个山洞里冒出来的黑猴子啊!

这时她看到水洼里自己的衣袖,忽然觉得衣服是不是也该换换呢?虽说自己现在身上穿着的比起人家城里人来土了很多,可到底看得出是年轻女人家穿的呢。

有了这个计较,她下次到了落脚地,便留意看人家身上穿的衣服,想着怎么也弄套男孩子穿的衣服来。也是她运气,就有这么一次,她在路边一个包子铺里买包子的时候,看到店里打下手的是个半大的伙计。

她灵机一动,跑上去对那个给自己拿包子的老太太说:“老人家,我出门在外,没有换洗的衣服了,可否卖我一件?”

老太太一听很是诧异,上下打量了下这个灰头土脸的女人一眼:“我这里是卖包子的,那里有什么衣服卖呢。”

梅子笑指着旁边帮忙揭开锅盖的半大伙计说:“旧的没关系的,他的身量和我差不多,我应该能穿的。”

那位老太太听到这话更为不解:“他是个小子,你怎么能穿他的衣服?”

梅子袖子里出一摞铜板放到老太太手心,好声好气地说:“老人家,行个方便吧。”

那老太太了手心里沉甸甸的铜板,疑惑地看了眼梅子,可还是说:“行,你先等着,我给你拿去。”

老太太擦了擦手去后院了,片刻之后,她手里拎着几件半旧的衣服,都是那个小子说的。老太太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找了找,也就这几件看着新些。你也知道,我们平时都忙着灶台上那点子事,衣服哪里有不脏的道理啊。”

梅子接过那几件衣服,抖擞开照着自己比了一番,发现衣服比自己的要大一些,估计穿在身上宽宽松松的,正好可以把该遮的都遮住。当下梅子喜笑颜开,对老太太点头说:“这样正好,不旧的。”

梅子将那几件衣服收在包袱里,又出几个铜板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倒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收下了。

梅子卖了这几件衣服后,又寻觅着去集市买了个旧帽子,就是那种天冷的时候男人家会戴的帽子。有了这些,她就开始装扮自己了。

穿上半大小子的衣服,将头发盘在头顶,然后戴上帽子,脸上再随便抹上一些黑灰,这下子别人应该很难认出自己是个青春正年少的小娘子了吧?

对于这个装束梅子开始心里还没底,后来晚上住客栈的时候,那个掌柜随手说了声那个“黑小子”如何如何,梅子开始还没听明白,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喊自己的,不禁满意地笑了。

从这之后,梅子赶在路上再也不怕了,周围的人看着这个黑乎乎的小子骑着一头小毛驴,挺多以为这是哪个乡下过来赶集的。

而这时候的梅子会小心地低头,闻闻自己身上开始透出的酸味,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别人见了自己都会躲着,再不会有人打什么坏主意。不过同时梅子也开始担忧起来,如今春日过去,天气转暖起来,自己如果总是不敢洗澡,味道会越来越难闻,到时候就怕自家男人都不敢与自己相认了。

这一日,梅子在一条马车来往的官道上赶路,此地已经接近上京城了。按照之前客栈一位伙计的说法,再有七八天的路程就到了上京了。

梅子心里有些激动,激动之余又担心起洗澡的事来。她低头一心琢磨这个了,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后面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梅子小心地往后面看,越看越心惊。那几个人紧跟着自己,自己慢他们慢,自己快他们快,分明是来者不善!

梅子纳闷又担心,自己黑乎乎的脸蛋,又抬手头上的破帽子,心想我都这副装扮了,他们干嘛要跟着我?她小心弯下腰,掩饰着自己的手了贴身揣着的银子,心里嘀咕:难道他们看中了我的银子,可是我从没有在白天拿出来给别人看啊。

梅子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后目光落到自己骑着的小毛驴上,恍然大悟:难道他们想抢我的驴?

梅子捏着缰绳,看着小毛驴晃动着的一对带白毛的耳朵,越想越觉得人家看中了自家的驴子。她左右张望了一番,再小心回头看,只见那些人赶紧把目光移向它处了。

梅子拍了拍毛驴屁股,让它走快点,脑袋里开始拼命转,想着怎么甩掉这群人。正走着呢,忽然看到前面一个岔路口,一条路明显宽敞,这是官道,另一条却窄了许多。

梅子脑袋一转,死马当活马医,催促毛驴快跑,趁着后面那群人还没跟上来,赶紧往那条小道上跑。

毛驴也没让梅子失望,四只蹄子哒哒哒,在那条小道上跑了起来。这条路实在不平,梅子被颠得难受,也只能忍着。就这么跑了半响,再回头看的时候,果然没看到后面有人跟上来。

梅子大喜,想着找个人再问问路,回头再拐回官道上。谁知道往前又走了半响,忽然听到后面马蹄声,梅子慌忙回头一看,那群人又追上来了!

梅子一惊,赶紧扯动缰绳,拍着驴屁股让它快点跑。可是毛驴跑了半日,实在累了,这次是怎么也不听话了。梅子眼看着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又急又怕,恰好这时看到路旁的树林,于是赶紧下来,硬牵着驴子躲进树林去。

这毛驴发起倔来可真受不了,梅子使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总算拽着毛驴躲好了,这时候后面的人也追上来了。那群人跑到这里,左右张望不见人影,又往前跑去了。

梅子眼瞅着那群人的马蹄扬起的灰尘慢慢消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你们往前追,那我就往后走,重新回到官道上。

梅子这么一折腾,出了些汗,再毛驴的脖子,也是汗湿湿的。梅子心疼自家毛驴,知道它跟着自己出来也吃了不少苦头,于是便牵着驴子慢腾腾往回走。

谁知道如此一去一回,重新回到官道上的时候天都黑了,而此时距离下一个能够住宿的小城还有半日的路程呢。梅子垂头丧气地想,就算现在赶到那里,估计也是进不了城了。她如今出来的久了,知道城里那个大门叫城门,那个城门是白天开晚上关的。

梅子正愁着今晚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又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那蹄声滴答答,真是分外耳熟!梅子如今简直是如同惊弓之鸟,听到那声音顿时吓得一哆嗦,心想这真是魂不散。

她左右一看,旁边到处都是树,不如就再躲进树林里去?

此时别无它法,梅子只能从驴身上翻下来,牵着驴子越过杂草,重新钻进树林里去。

如今夜色已暗,草丛里传来蛐蛐的叫声,虽然树林里都是黑乌乌的,梅子却莫名地感到熟悉和心安。黑暗给了她一点保护,让她觉得自己躲在这里是不会被找到的。而这遍地的树和杂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山上采野货的时候。

梅子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杂草上,心想反正也是进不了城了,干脆就在这里露宿一晚吧。反正这里的林子不是大山里,至少应该不会有什么虎啊狼的。

她勉强扶着驴子重新站起来,从驴背的褡裢里掏出早间买的包子,又从另一边的褡裢上找出皮囊来,就着已经凉了的水啃着同样凉了的包子。

吃完了这些,她觉得自己好多了,便又站起来到处寻了些驴子能吃的草,堆到驴子面前让它吃。

梅子和驴子都吃过后,一人一驴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无打采。梅子招了招手让驴子蹲下,驴子摆动着它的耳朵温驯地蹲下来。

梅子了它的鬓毛,凑到它脖子旁蹭了蹭,无奈地说:“毛驴啊,咱俩今晚就在外面睡吧,我抱着你,这样就不会冷了,好不好?”

毛驴喷了喷鼻子,没说话。

梅子就当它答应了,更加凑近了它,揽着它的脖子靠在树上,今晚就这么睡了。

这样的姿势,陌生的树林里,梅子自然不那么容易睡着的。她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一会儿蹭蹭驴子,最后又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沉沉地睡去,睡去后梦到自己在空中颠簸,颠簸中银子掉了,驴子没了。

她吓得大叫,一下子惊醒,惊醒的时候脑袋一下子碰到了驴鼻子,于是月光下她看到驴子无辜地望着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驴子安抚一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响,有马蹄声,有奇怪的风声,有噼啪声,那声音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梅子的心一下子提起来,难道那群想抢她驴子的人还没走?

梅子了自己贴身的银子,银子没飞,还在,她稍微安心了些。

她慌忙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腿酸麻,不听使唤,幸好有驴子,扶着驴子慢慢恢复了一会儿,这才背起包袱翻身上了驴背。

“驴子,这次是逃命的时候了,你得听话啊。”她俯首在驴子耳朵旁如此说。

驴子喷了喷鼻子,摇晃了下耳朵,扬起四只蹄子哒哒哒跑起来。

这时候不远处又有火光和奇怪的打斗声传来,于是不但梅子怕了,驴子也慌了,慌了神的驴子撩起蹄子往前奔。

这是树林里,这里有杂草,这是半夜里,驴子慌不择路地狂奔,倒把梅子惊得不轻,拼命地小声说:“慢点,慢点!”

可是驴子此时已经不是平日温驯的驴子了,它好像受到了什么惊慌,一路狂奔不曾停歇,甚至有几次差点撞到树上。

梅子紧咬了牙使劲地攥着缰绳抓住鬓毛,胃里却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正在这时,驴子猛地越过前面一个小坑,梅子一个抓不稳,终于“噗通”一声翻身掉到了地上。

地上有杂草和树叶,但梅子依然被摔得七荤八素。梅子顾不得痛,背着包袱爬起来就要追自家驴子,可是前面黑灯瞎火,不是树就是草,要不然就算是看不到边际的路,哪里来的驴子?

梅子呆呆地蹲坐在草丛中,眼泪一下子流出来,驴子就这么没了?

她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那个声音说:“卖了驴子给你骑,这样你下山就不会累了。”

这是他给自己买的驴子,这是他们家的驴子啊,怎么可以就这么被她整没了?

梅子抹了抹眼泪,奋力爬起来,攥紧了包袱往前追。

这是她家的驴子,听话着呢,肯定跑不远,她要找回来!谁敢抢她的驴子,她就和谁拼命!

梅子黑灯瞎火中一股脑地往前跑,心里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驴子抢回来的。她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最后忽然一个没注意,就这么撞到了一个东西上。

梅子了被撞得生疼发酸的鼻子,抬头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东西。

那不是树,也不是墙,是一个人。

就着月光,梅子看出那个人是个男的,但是年纪并不大,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那脸孔还有些稚嫩,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梅子想起驴子的事,想起摔倒的事,愤愤地爬起来,上前一把抓住这个人的袖子,大声说:“你还我驴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我太牛了,一个半小时就写完了啊。

估计肯定有错别字,不过我的干眼症又犯了,现在难受得很,实在没有那个眼力去查了。要是有错别字或者语句不通顺的地方麻烦告诉我,多谢!

骑驴也是一件悲催事,累死了!

48、这是一个好人

梅子紧扯住那人袖子,嘶哑地喊道:“把驴子还给我。”

那人诧异地低头看着梅子,嫌弃地甩了甩袖子:“什么驴子啊,放开我!”

梅子自然是不放,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怒道:“都怪你,害我以为是坏人来了,弄得现在驴都没了!”梅子出来这么久,多少也会看人的,知道这个人一看就脸嫩,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再加上丢了驴子心疼气怒,是以才敢这样。

那个人看梅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又鼻涕眼泪地拉着自己,嫌恶地抬起腿来就是一脚:“你这小叫花,实在莫名其妙,滚开!”

梅子不曾防备,被他抬腿一脚正好踢到腰上,腰部一阵剧痛,整个人摔倒在地。不过梅子这时候早就抱了豁出去的想法了,一只手抓住那个人的衣袖愣是没放开。

也是那人衣袖结实,再加上他抬脚之际身子本来就不稳,被摔倒的梅子这么一带,那个人也跟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梅子猝不及防倒地,再加上腰际被踢得痛了,原本就疼得紧,忽然还有这么一个重物压过来,更是雪上加霜,真有痛不欲生之感。

她使劲拍打着那人,哭叫道:“你这坏人,坏死了!”

那个人如今也是气急败坏,手拄在梅子身上就要起身,边起身边骂道:“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莫名其妙,晦气!”

那人的手也是不长眼,就这么起身间,手正好拄在梅子前,于是梅子“哇啦”一声大叫,拍打着他的那只可恶的手叫道:“你滚开,别碰我,你这个坏蛋!”

那人也是一惊,低头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梅子因为躺倒在地而凸显出得部,终于恍然大悟:“你是女人?”

梅子狠狠地瞪着他,两手拼命地扑打。

那人一看她这样子,顿时明白过来这个黑乎乎的臭小子其实是个女人,顿时像被烫到一样从梅子身上跳起来,口里叫道:“你早说嘛!”

梅子此时真是心灰意冷,想着自己如今丢了驴不说,还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这下子可怎么有脸去见荆山啊。这事越想越难受,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边哭边啜泣道:“我可怎么办呢……”

那人狼狈地站起来,使劲地拍打了下自己的衣衫,像是要摆脱什么似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最后无奈地看着地上那个实在看不出是女人的女人,叹气道:“你先起来行不行啊,这样子被别人看到的话,像什么话啊!”

梅子想想也是,自己躺在地上实在不像样,于是抹着眼泪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手还了自己紧贴在怀里的银子,确定银子还是在的。

那人就着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梅子,只见她蓬头垢面,衣衫破旧,戴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帽子,整个就是一叫花子模样,于是头疼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会独身一人在这里?还弄成这副鬼样子?”

梅子擦了擦眼泪,哼了声说:“关你什么事,你赔我驴子!”

那个人头疼地了脑袋:“我见都没见过你的驴,这关我什么事!”

梅子这时候也慢慢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拽住这个人要驴子实在说不过去,驴子受惊虽说可能和这个人有关系,但自己也不能就赖在人家身上。

她想通了这个,便垂头丧气地蹲下来,重新拾起自己摔倒在地的包袱,打了个结背起来,扭头往树林外面走。怀里的银子还在,驴子虽说跑了,但自己还有一双脚,反正这里距离上京也就七八天路程了,凭她一双脚,总是能走到的。

那个人见梅子背起包袱就要走来,反而过来拉住她说:“你先别走啊,你倒是说清楚。”

梅子很不快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说清楚什么啊?说清楚我的驴子是怎么被你的动静吓跑的吗?”

那个人被她一噎,不快地说:“喂,我可是从来不欠别人的啊!既然我害得你的驴子受惊逃跑了,还你一个新的便是!”

梅子“哼”了声:“新的又如何,反正不是我原来那头驴子了,我就想要原来那头。”

那个人这下子拉下脸来了,语气也不好起来:“这林子里整个黑乎乎的,我哪里知道你的驴子跑到哪里去了!”

梅子无奈地说:“所以我也不让你赔了,我自己走路便是,你也不用赔我新的。”说着又要转身往外走。

那个人连忙拉住梅子衣袖,问道:“我说过的,我从来不欠别人的人情。如今虽然不能帮你找回驴子,但在其他地方帮你一把也是可以的,你倒可以说说这是要去哪里,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梅子回过头,就着月光打量他的神色,见他稚嫩清秀的脸庞上倒是写着满满的真诚,便叹息了声说:“我看你也不是坏人,你既不是坏人,我自然没有硬赖着你的道理。我如今是要去上京想办法见皇上的,你是没法帮我的。”

那个人听了这话,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又上下打量了番梅子:“见皇上?你?”

梅子点头说:“是啊,我要去上京见皇上。”

那人抚了抚额头,摇着头道:“你要见皇上做什么?”

梅子认真地解释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见皇上,我只是想找到认识皇帝的一个人,他叫鲁景安。”

那个人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结巴着问:“你,你找他又是要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梅子找鲁景安,自然是要打探自家男人的下落,可是她话到嘴边,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装扮,想着还是不要说破的好,于是便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是他什么人,也只见过他一面的。如今找他,是向他打听一件事。”

那个人消化了一番梅子的话,终于明白了:“你要找鲁景安去打听什么事,所以你要去上京找皇帝,因为你觉得见到皇帝就能找到鲁景安了?”

梅子点头补充说:“没错。其实我也不见得能找到皇帝,但只要到了上京,那里就是皇上的地盘了,找鲁景安应该不难吧。我知道鲁景安是认识皇上的。”

那个人想了一番,忽然笑了,拍着大腿说:“哎呦,你也真够笨的,幸亏你遇到我,不然这次可就白跑一趟了!”

梅子见他这么说,连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鲁景安在哪里?”

那个人神秘的说:“虽然不见得认识,但大概是知道的啦。他是当今的左翼大将军,如今戴着军队驻扎在云州呢,你这么冒失到跑到上京,肯定会扑个空!”

梅子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如今在上京?你既然知道鲁景安,那你知道——”梅子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问:“你知道一个叫萧荆山的不?”

那个人看了眼梅子,点头说:“自然知道的,萧荆山也在云州。”

梅子一听,激动得不行了,上前抓住这人衣袖,大声道:“云州在哪里?”

那个人低头小心地看着被梅子抓住的衣衫:“喂,萧荆山又是你什么人,犯不着这么激动吧?”

梅子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放开他的衣袖,冲他歉意地笑了下说:“你快告诉我啊,云州在哪里?”

那个人此时看着梅子的目光已经带着思索,不过他还是着下巴说:“我正好要去云州,你既然要去,我倒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的。”

梅子听了自然惊喜万分:“真是太好了,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了!你什么时候动身,现在去吗?”

那个人没好气地瞥了梅子一眼:“现在?得了吧,被你这么一搅和,我的行踪全部暴露了,咱还是先在这里躲躲再说吧!”

反正现在还没到天亮,梅子干脆和这个人坐在树下一起等天亮。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了几句,梅子这才知道此人姓赵,和梅子同龄。

他很干脆地说:“我小名叫阿芒,你就直接叫我这个就好了。”

阿芒和梅子果然是同岁,两个人再细说,这才发现竟然还是同一个月出生的,于是相互之间竟然觉得亲近了几分。

阿芒这个人很有主见,先是嫌弃地把梅子的衣着批评了一番,接着又批评梅子脏,看起来又傻又呆。梅子瞅了瞅他身上的衫子,知道那都是好料子,于是对于他嫌弃的话也就随便听着了。

两个人一直坐在那里等到了天亮,这才起身开始出去。经过前面一个小镇的时候,阿芒买了两匹马,自己一匹大的,给梅子一匹矮些的。梅子那匹马虽然矮小一些,可对于梅子来说依然很高大,梅子上不去,只能使劲地往上爬。阿芒看不下去,便过来扶她上去,边扶边嫌弃地说:“你真是脏死了!”

扶完了梅子,他还掏出帕地擦了擦手。

梅子倒也不在意,这马竟然还算乖顺,坐在上面别有一番滋味。梅子虽然还是会忍不住想起自家的小驴子,可是这附近白茫茫的,驴子估计是找不到了,也只能盼着它能被个好人家收养去。再者,想着如今总算有了萧荆山确切的消息,到了云州就能见到他了,心里更加乐滋滋的。

梅子跟着阿芒走了几日,发现这个阿芒实在古怪,一路上专门找些小路走,而且白天从来不住店,只在外面野宿,害得梅子只能偷空在途经的镇子上买了个小被子抱着。

梅子抱怨,谁知道阿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去城里住店还不把人吓跑?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土匪呢!”

梅子缩缩脖子,她觉得阿芒说得实在没道理,因为自己以前就这个样子住店从来没把人吓跑过。可是梅子也不敢反驳,她看出阿芒虽然凶巴巴,但却是个好人,这样一个好人故意隐瞒什么,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49、没有萧大叔的日子

梅子虽说出了大山后也是吃了些苦头的,可至少自己当家作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到了晚上自然就投宿住店休息。可是如今却是不能做主了,这个阿芒啊,赶路实在奇怪,要么拼命往前赶,要么休息一两天窝在树林里不出去。

梅子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问他的话又只能得来一个白眼,于是只能将疑问藏在心里,认命地跟着阿芒少年继续赶路。赶路中,梅子偶尔发现身后时不时有鬼鬼祟祟的人影,便小心地和阿芒说器,谁知道阿芒毫不在意地说:“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梅子碰了一鼻子灰,只能鼻子作罢。

这一晚,两个人已经到了云州的邻县,再往前走一两天应该就到云州地界了。梅子兴奋得很,催着阿芒能不能走快点,阿芒慢条斯理地看了梅子一眼:“要走你自己去吧。”

梅子顿时泄气:“我又不认识路。”云州地处偏僻,荒凉不堪,想在周围找个人问路都不行的。

阿芒得意地说:“既然如此,你催什么催。”

梅子瘪瘪小嘴,也只能牵着缰绳随着阿芒就地休息。

阿芒拿出昨日个在镇子上买的米酒和剩下的两只**腿儿,自顾自的吃起来。梅子也从自己的包袱里翻了翻,发现只有两个包子,于是就着冷水啃起来。

阿芒吃着正香,忽然看到梅子在那里啃包子,凑到她面前,一脸舍施地说:“分给你点吧。”

梅子低头看了眼他送过来的**腿儿,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吃这个就可以了,你也就只剩下两只**腿儿,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阿芒见她不领情,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果然是个乡下丫头。”

梅子冲他笑了下,点头说:“你倒是没说错,我的确是乡下来得,而且还是从大山里出来的。”

阿芒顿时无语,无奈地瞪了梅子一眼,仰脖喝了一大口酒。

梅子吃完两个包子,觉得还不大饱,不过当下也没什么其他可吃的,只能盼着明天路过什么镇子可以买点东西填肚子了。

两个人吃完了饭,梅子又去周围捡了些干草来喂马,而阿芒则是在翘着腿儿在一旁看梅子忙活。梅子知道他向来一副少爷样,想到自己骑的马是人家卖得,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乖巧地伺候马儿吃草喝水。

忙完了这些,周围已经大黑,梅子找出自己的衣服铺在草地上,又从包袱里拿出前些日子买的小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儿靠着树睡起来。

阿芒衣衫单薄,不过他好像不怕冷,随便靠着一棵树倚靠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梅子已经习惯了阿芒这么睡觉,早已见怪不怪了。其实这些天来,这个阿芒虽然说话很难听,子又有些古怪,但好歹对自己还算不错,是以如今有这个人在身边梅子莫名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

梅子很快沉沉睡去。梅子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也许是太疲惫了,她今晚竟然做梦了,梦到有喷香的烤在空中飘荡,她赶紧顺着香味过去,结果却看到萧荆山手里拿着一只烤兔在冲她摆手。她赶紧跑过去,一下子扑到萧荆山怀里,高兴地叫道:“我要饿死了,你快给我吃。”

萧荆山体贴地撕下兔,一口一口喂她吃。可是梅子的嘴巴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张不开,她努力地张啊张,就是吃不到什么。

她眼泪都急得流下来了,拍打着萧荆山的膛说:“我要吃烤兔,我要吃!”

萧荆山却一句话都不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抬起脚就要离开。

梅子一惊,吓得大叫:“你快回来,快点回来。”

可是萧荆山的身影却飘啊飘,很快消失在林间。

梅子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攥着手中的被子,这才知道自己在做梦。旁边的阿芒已经被惊醒了,不满地嘟囔说:“半夜三更,你叫唤什么呢?”

梅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想着梦中的萧荆山和烤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阵喷香的烤味。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边使劲地摇了摇头,谁知道那烤味还在,而且越发浓郁了。

这时候阿芒也闻到了,皱了下眉头说:“这又是谁啊?”

梅子原本就没吃饱,如今闻到烤兔味,越发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边起身说:“我有点睡不着,不如去看看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阿芒无动于衷地说:“你想去的话自己就去,惹出事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梅子望了望周围黑森森的样子,瘪了瘪嘴,啃着自己的被角不吭声,没有阿芒陪着,她自己一个人哪里敢跑出去看啊。

阿芒转过头看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继续闭上眼睛睡觉,可是睡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猛地站起来,没好气地说:“真是受不了你了!走吧,陪你去看看。”

梅子一听这话,眼睛发光,马上跳起来。

两个人穿过草丛杂树,香味越来越浓,渐渐看到火光,顺着火光走过去,便看到树林中有一处空地。空地上,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攥着一树枝,树枝上叉着兔。

此时兔烤得已经发脆,有油滴从兔中溢出,滴到烧得正旺的火苗上,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梅子觉得那个白衣男子眼熟,待到仔细打量,恍然大悟道:“我见过你,你买过我家的野猪的。”

白衣男子一直低着头专注地烤,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梅子和阿芒的到来,此时听到梅子这么说,他却抬起头来,冲梅子温和地一笑:“你记不错,我们是见过的。”

一旁阿芒诧异地看看白衣男子,又看了眼梅子,讽刺地说:“你人脉倒是很广啊。”

梅子知道他一向就是这个腔调,没有理会他,问那白衣男子说:“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白衣男子温煦地笑着,招呼梅子坐下:“现在天冷,过来烤烤火吧。”

白衣男子这么一说,梅子顿时觉得实在太冷了,于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坐到了火堆旁。

火烧得正旺,梅子伸手烤火,很快便觉得身上暖和了很多。白衣男子抬头笑着招呼阿芒说:“小兄弟,你不过来一起烤火吗?”

阿芒僵硬地打量着白衣男子,倨傲地说:“我不怕冷。”

梅子见他这么说,在旁搭腔说:“他啊,就是石头做得,的确不怕冷。”

阿芒瞪了梅子一眼,径自捡了一处远离火堆的干净处坐下。

梅子在这异乡看到一个曾经买过自己猪的人,顿时感到亲切了许多,便和白衣男子搭话了几句。白衣男子说话不多,但笑容温和得很,再加上生来俊朗,看起来整个人就是月光下一块白玉。

白衣男子的兔烤好了,他细心撕下一块来递给梅子。梅子有些不好意思接,白衣男子却说:“我一个人吃不完的,放到明日就不好吃了。再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梅子一眼:“猎家的规矩,在外面打猎,若是遇到生人,是要分给对方一些的。”

梅子一听白衣男子这么说,忽然想起当初自家男人曾经分出去的一只熊掌,更加觉得亲切无比,当下道了谢,笑着接过来。

她的确是饿了,这些天风餐露宿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兔味鲜又热乎,吃到嘴里是香,下到肚里是暖,梅子吃得不住嘴。

一旁的阿芒见到,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陌生人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乱吃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梅子心虚地看了阿芒一眼,小声说:“你要不要来点?”

阿芒不屑地扭过头:“我可不饿。”

白衣男子看着阿芒少年别扭的样子,但笑不语。梅子不好意思地冲白衣男子嘿嘿笑了下,解释说:“他可能真得不饿。”

白衣男子理解地点头:“我知道的。”

梅子脸红了下,她当然在说谎,因为她刚才分明地看到阿芒的喉咙动了动,这,这应该是在咽口水吧?

梅子不由得暗自猜想,旁边的阿芒是不是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叫呢?如果这样,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吃着喷香的烤兔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白衣男子含着淡淡的笑,看了眼梅子:“怎么,不好吃?”

梅子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好吃得很!”

白衣男子点头:“那就好。”

梅子溜溜地看了阿芒一眼,心想你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可不管你了。

白衣男子自己也撕下兔来吃,他穿着白衣,吃得很优雅,优雅得让梅子脸红惭愧。

梅子吃饱了后,又找了处有水洼处洗了洗手,这才跑过去把自己的包袱啊小被子啊衣服啊都拿过来,靠着火堆找了处干净所在,对白衣男子笑着说:“今晚我们就靠你这堆火了。”

白衣男子点着头笑了下。

梅子见旁边的阿芒还坐在那里一脸不满样,推着他说:“你也搬过来一起吧,不然那边多冷啊,你就不怕冻坏嘛?”

阿芒从来不让生火,不知为何。

阿芒黑着脸看了眼梅子,没好气地说:“罢了,为了让你不被人卖掉,我也只好搬过来。”说着还倨傲地看了眼白衣男子。

梅子看阿芒离开,对白衣男子赔笑说:“你别在意啊,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坏了点,嘴巴毒了点。”

白衣男子点头:“我明白。”

他低着头拨弄火堆,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我虽然萍水相逢,但两次相遇也算是你我的缘分。如今我冒昧一问,阿芒的来历,你可曾知晓?”

梅子见白衣男子问起这个,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晓得啊,只知道他姓赵,小名叫阿芒。”不过随即她笑着解释说:“其实什么来历不来历的有什么要紧,我看他这个人虽然嘴巴毒,但心底不坏的。”

白衣男子先是一挑眉,随即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你说得是。”

这时候阿芒正好牵着两匹马过来,看到白衣男子和梅子正在说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饱含讽刺地说:“你们倒很是投缘啊!”

白衣男子自然不与阿芒计较,只是笑着冲梅子点了点头,一个人挑了处干净所在闭目养神。

梅子也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躲到一处树下,跪着将衣服细心铺在地上厚实的树叶上。阿芒走过来,凑到她身边,小声警告说:“你这笨蛋,不要忘记了,你可是女人家!”

他恶狠狠地这么警告,热气喷到了梅子的脸颊,说完这话迅速也找了处干净地儿闭目养神去了。

梅子莫名所以地看了眼阿芒,小心地钻进了自己已经铺好的小被窝里。

整个人缩进去,仔细地盖住脑袋,蒙头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老萧周四晚上出来,打我吧骂我吧,我躺平了。

50、你就像一头猪

第二日,当温煦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斑驳地落在梅子脸上时,她在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是一堆烧尽的火堆,阿芒正靠在树干上低头想什么,而白衣男子早已不见人影了。

梅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下来,含糊地问:“他人呢?”

阿芒抬起头,原本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不满,眯着眸子问:“你干嘛一醒来就问他?”

梅子眨了眨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就要收拾自己的被子,边收拾边说:“人家送我吃的,还让我们烤火,我当然应该谢谢人家了。”

阿芒别有用意地说:“你又懒又笨的,像个猪一样睡到这么晚才醒,自然不会见到人家!”

梅子也觉得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候有点说不过去,不过她随即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这里连个打鸣的**都没有……”

她话没说完,阿芒就打断了她的话,蹙着眉头摆手说:“得了吧,你别念叨你们家的那群**了!我现在都能说出你家几只**,几只公几只母,每天能收几个**蛋了。”

梅子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又惹这位阿芒烦了,不过她也好奇:“你们不养**的人家,平时岂不是都没什么叫醒你们吗?”

她这么说着,老半响却听不到阿芒的回答,回过头来一看,却看到阿芒惊讶地打量着自己。

她倒是吃了一惊,开始不明白,后来猛地看到自己落在肩膀上的发丝,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帽子掉了,及腰的发丝柔顺散开在肩膀上。

虽说阿芒早已知道自己不是女人家,可一直以来,她都是非常小心的,不曾露出什么破绽,也许是昨夜吃得太过饱足,她竟然一时忘记了。

意识到阿芒看着的目光别有异样,她脸上一红,慌忙将发丝挽起,又用帽子遮住。

阿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过脸去嘟囔说:“真笨,头发都不会弄!果然是乡下笨丫头!”

梅子原本脸上还发烫着,忽然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别嘟囔了,咱赶紧上路吧!”

平时梅子说什么,总是会被阿芒好一番冷嘲热讽,不过这一次阿芒竟然没说什么,溜溜地站起来准备上路。

这一日,他们已经进入了云州地界,梅子欢喜地看着云州的界碑,满怀期待地说:“马上就要到云州了呢!”

阿芒一旁冷眼看她,用了奇怪的腔调问:“看你高兴的样子,真没见识。”

梅子此时心里正高兴着,她想着很快就要见到萧荆山了,不由得又激动又不安,自然不会去在意阿芒的语气。

阿芒见她本不搭理自己,脸上就不好看起来,在那里狠狠地咬牙半响,忽然低下姿态,放缓了声调问:“梅子啊,你到云州到底要去找谁?是那个萧荆山还是那个鲁景安?”

梅子这才注意到他再旁边神色奇怪,当下歪着头笑得灿烂:“我当然是要去找荆山啦!”

阿芒听到那声“荆山”,脸色更加难看,不过还是耐下子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梅子心情正好,看着阿芒难得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调皮地说:“他是我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啊!”

阿芒被梅子一噎,喃喃了半响,终于又鼓起勇气,以一种商量的口气问:“那你找到他后,有什么打算啊?”

梅子不解地看了看阿芒,歪头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没什么打算的,找到他再说。不过呢……”她蹙着小眉头开始想。

阿芒在一旁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梅子调皮地对阿芒眨了眨眼睛,笑道:“不过最有可能是,重新回我们那个乡下地方。”

阿芒了鼻子,有些脸红,“乡下地方”、“乡下丫头”、“山里丫头”,这是他惯常嘲笑梅子的。

也许是乐极生悲,就在他们刚刚跨入云州地界的时候,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让梅子捶顿足的事,他们的两匹马,全都跑了。

梅子望着依然拴在树上的两缰绳,不敢置信地问:“不是有绳子吗,怎么就跑了?”

阿芒不去看梅子,低着头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就跑了呢。”

梅子拾起地上可怜巴巴的两缰绳,愤愤地说:“这绳子也太不管用了!连匹马都看不住!”

阿芒听到这话,仿佛得了理,抬起头站起来,也同样愤愤地说:“是啊,这绳子太不管用了!一定是卖给我马的那个人偷工减料,给我不管用的绳子!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理!”说着他就要作势离开。

梅子赶紧拉住他,叹了口气说:“罢了,那个卖马的都离我们老远了,你现在回去不知道要走多少路呢。”眼看着到了云州地界了,怎么可能再返回去!

阿芒小心地看了看梅子脸色,同样愁眉苦脸地叹息说:“是啊,这可怎么办呢?我没有银子再买两匹马了。”

梅子了怀里的银子,一路走来还剩下大半,她思虑再三,终于还是说:“我倒有银子,可是这些银子不知道够买马吗,而且这些银子……”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些银子还是有其他用处的。”

这是荆山留给她的银子,她要留着,等着找到荆山,带他回去一起过日子。

阿芒观察她的脸色,小声说:“怎么能用你的银子呢。罢了,既然没有马,咱们就用脚走吧,反正我们都进了云州地界了。”

梅子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说:“好,那就自己用脚走路吧!”

用脚走路,会让自己慢一些见到萧荆山,梅子是知道这个的。但是梅子不知道的是,竟然会这么慢。

她和阿芒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梅子掰着手指头想,好几天了吧,他们还在走路。走得是山路,小镇,村落,人烟稀少,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大军驻扎地。

梅子愁眉苦脸地说问阿芒:“阿芒,咱们啥时候能走到啊?”

阿芒躲闪着梅子的目光,含糊其辞地说:“快了吧。”

梅子扭头看过去,只见阿芒脸颊旁一点红晕。她以为阿芒因为自己的抱怨而充满了歉意,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咱们走了好久啊。”

阿芒点头说:“没事,我明白的,谁让咱们的马就这么跑了呢。”

话说自从他们的马丢了后,梅子觉得阿芒对自己好了很多,语气和善了,脸色柔和了,有时候还谨慎地看着自己的脸色陪着小心的样子,这真是让梅子颇为不解。

不过别人对梅子好一分,梅子自然会十分地真心待他。再加上处得时间长了,梅子觉得这个阿芒就像一个别扭的小弟一样,好玩得很,是以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融洽了很多,偶尔还会笑闹一番。在这个寂寞的路途中,边走边打闹,赶路变得也不是那么艰辛了。

有一次阿芒看着梅子笑得绯红的脸颊,认真地说:“你现在的样子,比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好看多了。不过我更喜欢你头发放下来的样子。”

梅子顿时脸上发烫,挥着手中的巾子要打他:“乱说什么啊!”

阿芒并不躲的,站在那里任凭梅子打过去,这倒让梅子不好下手,干脆收回手来,扭过头不去看他。

耳边,传来阿芒略带沙哑的声音:“我是认真地问你啊,你想一辈子留在你那个乡下山里吗?”

梅子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那是当然了,那里才是我的家啊。”

阿芒再不说话,整个人没打采的。

绿水村里,村长自镇上回来,从羊皮裹里抽出来一信函,抖擞着对村口闲话的人说:“你们谁去梅子她娘家报个信,就说我这里有她家女婿的信。”

村里的人一听这话,就有那爱跑腿的颠颠地跑到梅子娘家,一番学舌。

梅子娘又惊又喜,赶紧跑到村长家,拿了那信上看下看,可是她自己又不识字的。

最后找了个识字的帮忙打开,却原来是萧荆山写给梅子的,说是三个月后就能回来。

那个识字的看了看最后的落款,叹息说:“哎呦,这都是几个月前写的了,怎么现在才到。”

梅子娘听了,真是感叹万分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家女儿白白担心了这么久,如今竟然跑出去寻夫了;喜的是总算这女婿没出啥事儿,她心里也有个底了。

梅子和阿芒两个人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总算有一日,看到远处有无数的帐/篷,其间还有黑压压的人,阿芒指着那里说:“那里就是军营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驻扎在那里,好像是要等着什么命令。”

梅子翘首望着远处,茫茫然看着那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一片人:“这么多人,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阿芒宽慰她说:“你且放心,我自有办法。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你先等我一天,可以吗?”

梅子虽然心急,可是想到这么远的路都走过来了,再等一天也不是那么难熬,便点头说:“好的。”

阿芒带着梅子到了附近的一家小客栈,给梅子要了个上房,让她先住在这里一晚。阿芒临走前扶着门框认真地对梅子说:“我实在是有事情必须去办,你且在这里等我一天,一天后我回来自然带你去见萧荆山。”

梅子使劲地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

梅子看着阿芒的背影离开,她忽然心里有些难过,她想着一年多前萧荆山离开的时候,那背影又是什么样子,自己都不曾见过的。

不过她很快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想着这一路走来自己都不知道邋遢成啥样子了呢?于是赶紧叫来小二,让他打来热水,自己要好生洗个澡。

梅子如今自然知道客栈里的上等房不但有洗脚水,还可以据吩咐送来洗澡水的。

梅子洗了个热水澡,稍微收拾了下头发,重新穿上自己昔日在山村里的女装,对着镜子一照,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总算又是那个干干净净的梅子了。

做完这些的梅子也没事干,就开始干巴巴地等着,等了半响,总算天黑了,梅子要小二送了点吃食,随便吃过就早早地上炕睡觉了。

这些日子都是风餐露宿,难得热乎乎的饭菜柔软的被窝,再者想到明天也许就可以见到萧荆山了,梅子睡梦中都带着笑的。

好梦正酣时,忽然外面一阵响动让梅子从梦中惊醒。她如今已经习惯了半夜被吵醒惊醒了,抱着被子小心地看着窗外走动的人群和火光,不解地想,这次又怎么了?

很快穿上衣服,推开门出来一看,外面都是火把和人。梅子虽然出门见识过不少东西了,但这么多人举着火把倒是没见过的。比较起来,当初响马闹他们绿水村,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梅子刚一走出门,就听到有一些官兵打扮的人过来,厉声喊道:“都留在屋子里,一个个地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爱飞鸟和乍喜两位亲爱的,你们的演绎版本看得我津津有味啊。我本来放到这里来请大家共欣赏,怎奈有筒子看了以为是俺写的,还有说要2分前面加个负啊……呜呜呜,俺只能赶紧把你们的版本删除掉了。

mua一个,我爱你们!

最后,各位,抱歉伪更,俺周四让他们见面,到时候给大家送打折送福利啊!所以,让花花淹没俺吧,别打俺,别抽俺,呜呜呜

51-55

51、见到萧荆山

梅子被那样厉声一喝,着实一愣,随即看到旁边客房都是打开着,有官兵在逐个检查,当下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此时不能乱动。

这时候,带头的一个看着军官模样的头领在两个举着火把的官兵的拥簇下来到梅子这边,打量了下眼里透着不安的梅子一眼,厉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到云州来做什么的?”

他声音很大,在梅子耳边响起,震得梅子几乎耳朵疼。梅子小心地扶着门框,乖顺地答道:“我是从青山县过来的,来云州找人的。”

头领看着梅子一副乡下人不懂事的样子,想着没什么要紧的,声音也不像当初那么严厉了,稍微放缓了问:“说下你的名姓。”

梅子不敢怠慢,认真作答:“我姓苏,村里人都叫我梅子。”她想了想又赶紧补充说:“梅子是小名,我没有大名。”

她话说到这里,头领不禁笑了起来,应是在想这个乡下小娘子倒颇是有趣。而左右举着火把的人也不禁笑出声,他们有的也出身乡下,不要说叫梅子了,就是狗蛋阿牛什么的都有,是以看着这个小梅子倒觉得很是亲切。

头领见旁边的人笑,连忙敛起笑意,严肃地看了旁边人一眼,于是旁边的人也只能赶紧收了笑。

头领“咳”了声,继续审问梅子:“那你家里有什么人,到云州又要寻什么人?”

梅子听这头领又问起,于是便把家里情况一一道出:“我父亲早亡,家中只有娘亲,嫁出去的妹妹朱桃,和一个十一岁的弟弟阿秋。我夫君从去年外出参军,到了今年春上全无消息,所以我就出来找他。我走到途中,又打听到他就在云州,这才赶到这里来。”

头领点了点头:“你夫君既然也在云州,并且是参了军的,你便说出来,我们或许认识,若是方便,还可以给你传个信儿。”

梅子一听这话,目露惊喜,虽说阿芒早已说过带自己去见萧荆山的,可是到底还要等到明日的,如今这位头领竟然愿意帮自己传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下她笑着对那头领说:“头领大哥,你人真好!我夫君姓萧名荆山,若是头领大哥认识,劳烦帮忙传个音信吧。”

那头领开始还面色温和,可是等到梅子说出萧荆山名字,脸色陡变,面露惊异之色,认真上下打量梅子。他旁边那两个举着火把的也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是哪一出。

梅子见这人表情实在诡异,不禁歪头怪道:“这位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那头领语气忽然重新严厉起来,眸中满是防备之色,沉声问道:“这位小娘子,你再说一遍,你的夫君是哪位?姓甚名谁?”

梅子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不过还是认真地答道:“我夫君姓萧,名荆山。”

头领冷笑了声:“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从未听说过萧将军娶妻之事。你这村妇倒也有趣,竟然明明知道萧大将军名讳,却故作不知装疯作傻,想来别有其他目的。”

一旁举着火把的人也走上去,小声提醒说:“说不得这个小娘子就是一个奸细呢,咱们萧大将军别说没娶妻,就算娶了,也不至于是这样一个乡下村妇吧。”

头领充满怀疑的目光盯着梅子,却看到梅子一双清亮的大眼望着自己,还委屈地辩解说:“我的夫婿的确是叫萧荆山的,我就是他的娘子啊,我没有骗人的。”

头领“嘿嘿”冷笑了声:“这位小娘子,凡事都要讲证据的,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咱们萧大将军的娘子?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你的夫婿本就是和咱大将军同名同姓罢了?”

梅子听到什么萧大将军已然有些晕乎乎的,又听到什么证据,更加不解:“我也没说我家夫婿就是什么大将军啊,他就是叫萧荆山的。”

她想着之前自家男人和那个叫鲁景安的提到什么皇帝,心里也难免开始猜疑,难道自家那个整天穿着布衣裳的男人真的是他们口中的什么大将军?如果不是的话,那个阿芒怎么一听荆山的名讳,就知道他一定是在云州呢?

梅子想通了这个,又解释说:“也许我的夫婿真得是你们的大将军吧,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

头领却更加起疑,耸动着黑的眉毛问:“你连自家夫婿是什么人都含糊其辞,这不是装傻充愣是什么?”

旁边的举火把的上前帮腔:“是啊,连个证据都没有,就硬说是咱们萧大将军的娘子,亏你也能绉得出来。崔副将啊,我看这个小娘子可疑得紧,咱怎么办呢?”

梅子听着这一声声质疑,一下子急了,白着脸儿辩解说:“我都说过了,我也没有非要说是你们萧大将军的娘子,我只说我家夫婿叫萧荆山,我可没有骗人的。”她拼命地想了想,终于说:“要说证据,我也没有的,不过我家夫婿前有一把疤,又又长,难不成你们那个将军也是这样吗?”

头领原本望着梅子的神色就颇为疑惑了,如今又见她说起什么疤痕,脸色更惊更疑。而旁边的那个举火把的显然不清楚情况,附耳小声问道:“副将啊,咱们萧大将军前真有一道什么疤痕吗?”

那个头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附近排查其他客房的官兵已经排查完毕往这边走,此时听到这话,都不禁大笑起来。他们走过来打量着眼前这个虽然土得掉渣但好歹算得上娇滴滴的小娘子,眼中带着别样的意味调笑说:“这位小娘子实在有趣,连男人前有什么都清楚得很呢。”

那位崔副将一听这话,脸色难看起来,狠狠地瞪了那个出言调戏的人,厉声下令道:“先把她带回去!”

梅子一听这话,顿时吓坏了,大叫道:“我是良家妇女啊,又没干坏事,不过是来找我家夫婿罢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位崔副将瞥了梅子一眼,面无表情地解释说:“这些娘子,我们怀疑你是叛党派来的探子。”

梅子现在才知道,之前自己半夜受得惊吓本算不得什么。就这么半夜被吵醒,就这么被带到军营里,被周围的人怀疑或者调笑的目光看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看不到边际的营帐,最后眼看要被关押到一个有着铁栏杆的地方。梅子一路走来,又委屈又难受,好几次想向那位什么崔副将问一下,自己的包袱还在客栈里,能回去取吗?可是看看那个人脸色,实在不敢出口啊,幸好还剩下的四十多两纹银是贴身带着的。

那个原本举着火把的人向崔副将请示说:“就把她关押到这里?”

崔副将沉吟了下说:“还是不要关在这里了,先把她带到一个空置的营房里,找人看着她。”

举火把的人面色为难:“这个不好弄吧?”

崔副将却不容拒绝:“就这么办,若是没有空置的营帐,就设法腾出一个来。”

举火把的人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崔副将又压低了声音吩咐举着火把的那小兵:“给她送点吃的,送条棉被,别委屈了她,不然万一——”

崔副将心里疑惑,但如今这个小娘子身份未明,偏偏自家将军正好有事今晚不在大营,当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举火把的人听了崔副将语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答应了。

一旁的梅子听到他这番话,明白自己不用被关进旁边那个有着铁栏杆看起来就是牢房的地方,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当下急速地辩解说:“你是不是明白了我不是什么探子啊?既然明白我不是探子,那能不能让我回去把包袱取回来?我的包袱里有几百个铜钱以及好几件换洗衣服呢,还有前日买的包子。”

举火把的人听着梅子这番话,哭笑不得地瞅着自己的崔副将。

那位崔副将一路走来,一直听着梅子唠叨辩解,如今听到什么几百铜钱几件衣服,还有什么什么包子,脸都黑了,忍不住压着嗓子威胁说:“这些小娘子,你若是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小心我命人将你关进那个牢房!”

他黑着脸的样子倒是颇为吓人,梅子顿时脸色苍白,瞪着眼睛捂着嘴巴,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能拼命点头。

崔副将看她被自己吓到,想着若这真是自己萧大将军的娘子,那岂不是罪过,只好长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调说:“你也不用太怕,你到底是不是探子,明日便知分晓。”

梅子就这么被关到了一个充斥着男人汗味的营帐里,营帐角落还有一双看起来几天没洗的臭袜子。梅子怀疑这营帐在今天之前还住着满帐子的男人。

她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铺子上,嗅了嗅上面的味道,依然是男人的汗味。这床铺虽然能睡觉,可是她自然是无心睡去,况且这味道再再提醒着她这是什么地方。

如今她是连个包袱都没有了,只能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在床铺一角,可怜巴巴地看着外面等天亮。

他们说明日便知分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明日就能见到荆山了吗?

*****泪眼巴巴盼着天亮

梅子说是不想在这个充满男人味的地方睡去,可是她实在累了,抱着肩膀做了半响后,很快歪倒在那里了。

52、你这个狠心的人

双目凝视半响,梅子双眼含了泪珠儿,红润的唇颤抖着,想叫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

萧荆山此时已经反应过来,阔步走到梅子面前,爱怜地看着她,见她除了神有些憔悴并无异样,这才终于开口问:“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梅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温柔的响起,终于克制不住啜泣,动了动扁着的嘴儿,抖出了见到自家男人的第一句话:“咱家的驴丢了。”

这话说着,梅子那早已盈盈欲滴的泪珠儿终于噼里啪啦落下。

萧荆山当下也顾不得在场有下属看着,有王爷望着,抬手帮她揩了揩泪,温声安慰说:“没事的,丢了就丢了。”驴丢了不要紧,人没丢就行。

梅子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却越发委屈,想着这一路来的风霜,“哇”地大哭出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萧荆山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一旁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崔副将,“咳”了声说:“没事的。”当下虽然实在尴尬,但他也不忍心将自家这个分明吃了千般苦头受了万般委屈的小娘子推出怀里,只能抬起有些僵硬的手,安慰样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这一个动作,不但看得崔副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看得后面的诚王爷和小世子阿芒更是眼睛都瞪大了。阿芒不但是诧异,更是不敢置信,他如今额头都憋红了。他见到梅子竟然扑进萧荆山的怀里,终于忍不住上前,大声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父亲诚王爷就在他身后,脸色很不好看地冲他使眼色,可是他是全然无视,他自然不明白,为什么梅子忽然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竟然这么亲密地紧拥在一起!

梅子此时才意识到周围是有人的,连忙红着脸从萧荆山怀里抬起脸,又退出来,看看后面那个怒气冲天的阿芒,再看看旁边那个尚处于呆愣之中的崔副将,终于轻声解释说:“阿芒,他是我夫君。”说完又回过头对崔副将说:“你看到了,我才不是什么奸细,他是我的夫君。”

崔副将脸色发青,上前一步跪倒在萧荆山夫妇二人面前,沉声道:“见过夫人,之前是崔行有眼无珠冒犯了将军夫人,请将军责罚!”

萧荆山看看怀里脸色苍白的自家娘子,再低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得力干将,蹙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副将满怀沉痛歉意地将昨晚发生的误会说了一遍,当说到将梅子误会成奸细关在营帐里时,更是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将军。

萧荆山听了这番叙述,大手正握着梅子的小手。他的拇指一边在她手心里轻轻摩挲以示安慰,一边对跪在地上的崔副将淡淡地说:“只是个误会罢了,况且她也没出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崔副将自然知道以自家将军的秉是不会处罚自己的,可是想到昨晚之事,心下难安,还待要说些什么,谁知道萧荆山直接挥了挥手:“先出去吧。”

崔副将当下也只好把自己万分的歉意先活生生吞下,冲着自家将军和那个之前看起来土得掉渣如今怎么看怎么温柔可人的将军夫人抱拳一礼,这才低着头退下去。

这位诚王爷自然是个颇为通情达理的人,见到人家小夫妻久别重逢的模样,当下便笑呵呵地说:“恭喜萧将军夫妻团圆!”

萧荆山当下只能先放开自家娘子的手,冲着诚王爷还礼:“让王爷见笑了。”

诚王爷又和萧荆山寒暄了两句,这才说:“萧将军贤伉俪久别重逢,本王这老头放下子就不打搅了,今日之事改日再议即可,本王先告退了。”

萧荆山知道自己在军中大营里竟然与自家娘子相会,传出去实在不妥,但此时此刻娘子继续谈论战事显然也没拿心情,况且如今这诚王爷都识情达趣的要告辞,自然连忙谢过了,抱拳说几声“见笑了”。

阿芒自从听到梅子说什么夫君是萧荆山后,就一直处于呆愣之中,如今听到自家父亲说是要走,一下子反应过来,冲上去跑到梅子身边拉住她的手,大声质问:“你个小骗子,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梅子满脸不解:“什么啊,我骗你什么了?”

萧荆山自然早已注意到这个小世子和自家娘子似乎是认识的,心里虽然有疑问,但之前并未提起,如今看到这个小世子就这么大咧咧地拉着自家娘子的手,眸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便掩盖在黑眸之下。

他含笑问自家娘子:“梅子,你什么时候竟然骗了小世子?”他是语中含笑,那笑里有宠溺,仿佛对待自家闯了祸的孩子,但是他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划过梅子被阿芒牵着的手。

梅子被阿芒牵着,并无任何不自在,她仿佛甚至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只是疑惑地反问阿芒。

诚王爷何等人物,自然是看出萧荆山身上散发出的不悦,再说不管事情到底如何自家儿子的确是太过分了,便上前厉声道:“放肆,你这个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阿芒却满脸委屈,抬头喊道:“爹,她就是骗我!她都没告诉我她早已嫁人了!”

此话一出,诚王爷脸都黑了,萧荆山原本挂着的那一抹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

梅子此时总算反应过来,羞怒交加地甩开他的手,大声道:“我何曾骗你,你又没问过我!我原本就是要到云州找我夫君的,你是知道我是来找他的。”

阿芒一听这个,却更加委屈:“你只说找萧荆山,可从未告诉过我他就是你的夫君!再说了,他大你那么多,我哪里会想到他竟然是你的夫君!”

这话一出,萧荆山脸色都有些发黑。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诚王爷这下子真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厉声斥道:“胡说什么,你这逆子,还不跟我回去。”

说着他向萧荆山抱拳,充满歉意地道:“犬子自小长于妇人之手,太过宠溺以至于不知礼数,如今得罪萧将军之处还望见谅!”

萧荆山能说啥,当然也只能抱拳说声无碍。

诚王爷唯恐自己那个逆子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连忙又是道歉又是告退,还一连声说回去定当严惩这逆子。萧荆山心里自然明白,诚王爷对这个小世子一向宠溺有加,严惩是不可能,不过还得说客套话。

总算诚王爷拉着犹自愤愤不平委屈万分的阿芒离开了,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低着头紧攥着衣角的梅子,以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萧荆山。

梅子只觉得喘息都有些困难。其实她之前和阿芒相处,由于是假扮了男装的,并没有什么感觉,打打闹闹也觉得就如同和自家弟弟阿秋打闹一般。可是如今阿芒的那几句话,分明是有了其他想法的。

她偷眼瞅了下萧荆山,该不会他也误会什么吧?天地良心,她可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啊!若是他没误会,何以黑着脸,也不看自己,也不搭理自己呢?

梅子忽然有些委屈起来,这是什么跟什么嘛,那个阿芒怎么想,关她何事啊。再说了,当初他还大方地要自己改嫁呢,如今又何必这副姿态呢。

萧荆山原本是沉着个脸一言不发的,此时见自家娘子嘟着小嘴,面露委屈,终究不忍心,“咳”了声,终于打破了这个营帐里胶着的沉静。

“这一路还好吧?”这话刚出声,他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驴子丢了,梅子被当做奸细关起来了,这一路上能太平吗?

梅子小声说:“遇到好多事啊。”

萧荆山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已经尚且有些凌乱的发丝,面上露出疼惜之色。先是抬手为她拢了拢发丝,又将她的小手抱在手心,柔声说:“没事,都过去了,这一路上你肯定吃苦头了。”

梅子扁了扁小嘴,泪水儿又重新落下来:“人家等了你一年,也不见你回个信儿,这才出来找你的。一路上又是这又是那,吓都要吓死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却换的他这样一副脸色对着自己。

萧荆山心里更疼,慌忙将她拢进怀里,连声宽慰说:“乖,别哭了,这都怪我不好,是我不好。”

53、就是要你疼

萧荆山心里更疼,慌忙将她拢进怀里,连声宽慰说:“乖,别哭了,这都怪我不好,是我不好。”

梅子被他这样一哄,心里顿时暖起来,但随即一路上的风霜雨雪担惊受怕都涌了上来,干脆捶着他膛哭道:“就是你不好,你这个狠心的人,就这么丢下我,还要我改嫁,你怎么可以这样!”

萧荆山坚毅的脸庞上悔意和愧疚交织,沉默地任凭梅子捶着,好久才说:“的确是我不好。”

萧荆山不说这话也罢,可是他说了这话,却更加勾起了梅子久挤在心头的委屈。

他连一个背影都不曾留给自己,只留下一张冰冷的信函,还有一句要她改嫁的话。她巴巴地在村里等了一年,等得花儿谢了又开,等得夏雨过去冬雪来,等来了又一年柳絮儿飘,可是却等不到一分他的消息!

想起这些,梅子从他怀里抬起头,委屈地望着他:“我自嫁你的时候,就没有其他想法了的,你当初真以为我会改嫁给别人吗?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你说那种话把我放在哪里了?”

她忆起那漫长不安的等待,想起这一路的惊险,话里禁不住带了哭腔,垂头哀怨地道:“还是说,你本就想让我改嫁了,好让你没有牵挂地再去找更好的?”

萧荆山的大手抚着她有些消瘦的脸颊:“梅子,你这是说气话罢了,你知道我不会的。”

梅子却咬着唇儿,水灵灵的眸子里带着晶莹的泪珠望着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人,我是猜不透,我一辈子都明白不了!我怎么也无法明白,我要嫁给别人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真得想让我改嫁给别人吗?”

萧荆山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她,沉默地摇了摇头:“我不想。”

他略显粝的大拇指无意识地轻蹭着她的脸颊,低头缓缓地解释说:“可是如果我万一回不去呢,我怎么能让你年纪轻轻守一辈子?而且——”他望着梅子,眸子里竟然有些躲闪和狼狈之意。

梅子抬头追问:“而且什么?”

萧荆山低叹了口气,收回蹭着她脸颊的手,就连眼睛都躲开梅子望向它处。他在梅子委屈而不解的注视下,仿佛有些艰涩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初你嫁我其实也是不得已的。”

梅子仔细地回味他最后一句话,恍然有些明白,终于低下头来黯然地说:“你果然为人大度,原来你倒是在为我考虑,怕我心里想着别人却不得不和你过一辈子。”她蹙着眉头仿佛在思虑什么,咬着牙低声说:“你这样倒是要给我一个机会呢。”

萧荆山抬起手,想握住她的手:“梅子,这些都过去了,以后——”

梅子却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这个躲闪动作让萧荆山的手僵了下,停顿在半空中。

梅子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神色,平静地问:“若你是真心在乎我的看法,若你是一心为我的幸福着想,那你干嘛把阿芒赶跑?”

萧荆山眉头微蹙:“阿芒?”

梅子点头:“是啊。若是找不到你,我原本想着倒可以改嫁给他,他人其实是很好的,对我也不错。可是你那么凶巴巴的,都把人家阿芒吓跑了。”她观察着萧荆山已经有些沉下来的脸色,故意抱怨说:“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就是故意把人家赶跑的!你不但把人家赶跑,还冲我摆脸色,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气了。”

萧荆山将眸底的晦涩隐下,勉强笑了下,挑眉轻问:“哦,你原来已经有了打算,找不到我就要改嫁给他的。”

梅子使劲地点头:“是啊是啊。你一去这么久不曾回来,我自然要为自己打算好以后的日子。你留下的那一百纹银,我一路省着,倒是还剩下四十两呢,足够我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了。”

她偷眼瞅他,随即垂下眸子,小声念叨说:“他和我同年,子也开朗得很,再者他也年轻,长得又俊俏,要是带回家,我娘应该也是喜欢的。”

萧荆山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梅子,只盯的梅子浑身不自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实在熬不过,只好躲开他的目光去看营帐的帏布。

萧荆山冷笑了声:“怎么不继续说了?他也可以陪着你去林子里玩,也可以给你做哨子,是不是?”

梅子想火上浇油地点头说是,可是那目光如箭一般地过来啊,这让梅子觉得脸上在被无数麦芒扎着般难受。而且他那高大不容忽视的身形就如山一般压迫过来,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甚至觉得若是再被萧荆山这样盯看下去,自己简直是就要晕倒了,于是就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说到底她也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

可是就在这时,萧荆山忽然伸出长臂,狂猛有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紧紧地搂住,没有一丝的空隙。

他的呼吸急促浑浊,他搂住她的臂膀用了十足的力道,他仿佛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

梅子被他箍得胳膊生疼,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弱的吟声:“疼……”

萧荆山狂热的喘息声就在她耳边,烫得她耳发红。他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将她搂在怀里,俯首对着她的耳低喃:“就是要你疼。”

说着这话,他还是放松了一些搂着她的力道,让梅子不再觉得被箍得生疼了。可是就在梅子刚一放松的时候,忽然耳垂间传来刺痛,她“啊”地惊叫了声,睁着不解的大眼看他。

萧荆山沉着脸,抬起刚刚咬了她耳垂的白牙,凝视着她正色说:“以后不许故意说这种话了,我会当真的。”

梅子耳垂间的疼慢慢消散,心里却逐渐涌起一股难言的甜蜜,她抿起唇,小声说:“你很久前就说过本不在意我之前的事的,你刚才也说要再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的。”

她抬起眸子盯着他细看:“既然如此,你现在何必又这个样子呢,小家子气,小心眼儿!”

萧荆山抬起大手来,轻捧住她的小脸端详:“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梅子扭了下脸,别过眼睛不去看他:“你不说,我怎么懂。”

萧荆山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小娘子,忽然叹息了下,低下头来,用自己坚毅的唇覆住她的娇媚。

他怜惜地蹭过她娇嫩的唇瓣,如蜻蜓点水。他不舍地轻轻吻住,慢慢碾磨,就在这四瓣唇儿轻柔蜜意之间,他似有若无地低喃:“我怎么能让你嫁给别人……”

梅子被萧荆山亲得有些忘乎所以,腿脚都有些飘飘然了,不过心里却在回味着他刚才那句含糊的话,他说他怎么能让她嫁给别人呢。

他果然是舍不得让自己嫁给别人的吧?

萧荆山却仿佛发现了她的分心,牙齿惩罚式地轻叩开她的唇,唇舌就要进入到里面。可是正在这时,梅子的肚子呼噜叫了声,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紧紧相拥的萧荆山听得一清二楚。

萧荆山正要进入的动作一滞,而梅子则是一下子羞红了脸,慌忙躲闪开他的亲吻。

萧荆山用拇指轻蹭着她微微红肿的唇儿,心疼地问:“还没吃早饭?”

梅子靠着他膛,乖巧地点了点头:“昨晚本来就吃得少,又被抓到这里来关营房,到现在没吃饭呢。”

萧荆山一听这话,怜惜地说:“这倒是我的错,我竟然忘记问你了,现在就命人给你送些吃的。”

梅子摇头说:“也不能怪你,其实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萧荆山当下连忙抬手帮梅子拢了拢发,又帮她擦了下唇间的湿润,倒是让梅子羞红了脸抿着唇儿无奈地笑。

萧荆山见她这样,低声在她耳边说:“这里都是男人家,以后得注意些了。”说完这个,他这才走到营帐门口,吩咐外面的人给梅子准备些饭食送到他的营帐里。

梅子看他一本正经黑着脸吩咐别人的样子,禁不住抿唇继续笑,萧荆山一回头看到她这个样子,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道:“看你笑得傻乎乎的样子,也难为你一路过来都没出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suize童鞋长评催文,同时明天白天我要外出没法更文,于是咱提前放送明天的内容。

54、你这小梅子啊

两个人说话间,萧荆山牵起梅子的手:“走,先带你去我的营帐。”

梅子环顾四周,知道这里应该是正儿八经干公事的地方,便轻声“嗯”了下,跟着他朝外走。

一出门就发现外面早已聚集了各种人物,有明着过来看热闹的,也有巡逻的路过偷眼往这边瞧的。此时这些人见到萧大将军带着那个传说来寻夫的小娘子出来了,赶紧低着头装作忙碌状。

萧荆山自然知道他们好奇,并不在意,一本正经地绷着脸,一双肃目扫过众人,让众人或者迅速撤退或者赶紧上前点头问好。

梅子脸皮薄,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有些不自在,后来感觉到那个牵着自己的大手那么温热有力的包容,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步子也自然了。于是她开始好奇地看向四周,遇到那些憋不住好奇心偷偷打量自己的,还会礼貌地送上一个羞涩的笑容,倒是把那个看的人笑呆了。

好不容易越过众人,萧荆山带着梅子来到平日歇息的营帐,又随手关上营帐门,终于遮住了一众明里暗里偷往这边瞅的目光。

进了屋,萧荆山一反在外边铁面大将军的形象,一把将梅子搂住,着实地又亲了一番。梅子被他急促狂热的亲吻弄得喘不过气来,不禁躲闪着嘟囔说:“你如今怎么变了一个模样,像是家里饿了几天抢食的**。”

萧荆山听她这样比喻,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正揉捏着她身后挺翘浑圆的大手轻拍了下:“哪有这样说自家夫君的。”

梅子被他这样轻拍,虽然不疼,但还是拉着撒娇的腔调软嫩嫩地说:“不要打我,疼。”

萧荆山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忍不住把她整个软糯的身子都贴靠在自己膛上,俯首在她耳边脸际啃吃。

梅子感受着他坚实温暖的膛,躲闪着他的啃吃,笑打着他道:“我饿死了,你反倒吃我。”

萧荆山抱着她,低首凝视着她,喘息有些不平稳:“我也饿了。”

梅子开始还不懂,后来猛地察觉到下面紧顶着自己的硬物,一下子明白过来,羞得抬起小手捶打他的膛:“才刚见到人家,你就想着这个!”

萧荆山沙哑地低语:“现在不碰你,你先吃饭。”

他将她放下,又捧着她的脸低声嘱咐说:“另外,以后你遇到外面那群人,不必客气,更不必冲他们笑。”

梅子笑睨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脸上带了酸,不禁打趣说:“刚才说你小心眼儿,你心里还不承认吧?现在倒是印证了的,果然是小气。我就怪了,当初你怎么就能说出让我改嫁的话呢。”

萧荆山看她得意俏皮的样子,大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如今我算是拿你没辙了。”

这边正说着,外面负责营地膳食的下属已经将饭菜送上来。虽然是仓促之中,且是在外行军,但那些人估计到底知道这是将军夫人要吃的,几道小菜做得有模有样,梅子见了不禁食指大动。

萧荆山知道她饿极了,连忙拿起碗来给她盛了一碗饭递给她,又给她夹各种菜。梅子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端过饭菜来扒拉扒拉一顿吃,边吃边含糊地道:“这一路上整天吃大饼包子,吃得我现在闻到包子都想吐了,还是这饭菜好吃啊!”

萧荆山闻言,不动声色地说:“你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你又怎么认识那个阿芒世子的?”

梅子想起自己被惊吓得丢了驴的事,不由得叹气道:“还不是……一群人……追着……”她边吃边说,却一个不小心被呛到了,在那里咳得脸红。

萧荆山连忙给她又是倒水又是捶背,好一番折腾后,梅子咳得眼里有了泪花儿,这才顺过气来。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萧荆山:“好不容易吃顿好吃的,还被呛到了。”

萧荆山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像抚着一只可怜的猫儿:“怪我,不该问你这个。你再吃些吧,看你饿成这个样子。”

梅子放下碗筷,摇了摇头说:“不吃了,差不多也饱了。你刚才问起我路上的事,其实这一路虽然受惊不少,但吃什么苦头倒不至于啦。”

萧荆山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嗯,你先喝点茶水,边喝边慢慢讲给我听。”

梅子看了看萧荆山撩起袍子正襟危坐的样子,忽然想起今日在那个大营里初看到他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的样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往日自家那个会说会笑会逗自己玩得夫君呢,那样子就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的很。

萧荆山笑着抬头看梅子:“怎么这样子看我呢?”

梅子歪着头打量他:“我怎么忽然觉得你这个样子看着很不顺眼。”

萧荆山不解地挑眉:“哦?那我要怎么样你才能看着顺眼?”

梅子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把拉起萧荆山的胳膊,然后一屁股坐在她大腿上。

她仰着头看他疑惑的样子,吐吐舌头笑道:“这样子就顺眼多了。”

说着她吃力地拉着他的两只胳膊将自己环住,然后自己舒服地依靠在他肩膀上:“我要这个样子。”

萧荆山宠溺地叹了口气:“好。”

他不动声色地将梅子往膝盖处移了下,然后才一手环在她的腰处,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哈着气问:“如果我再给你捏捏肩,你是不是看我更顺眼?”

梅子舒服地在他肩窝里轻蹭:“嗯嗯,如果能再捶捶腿,就更好了。”

看着她那得意的小样子,萧荆山一下子笑出声来:“你这小梅子啊,我算是被你捏在手里了。”

梅子缠着萧荆山好一番甜蜜,这才慢腾腾地将自己一路的经历说给萧荆山听。当说到自己被一群人在后面追赶时,梅子说得手舞足蹈,而萧荆山则是轻皱起了眉头,帮梅子捏肩膀的手轻一下重一下的。

后来又说到半夜被吓醒,驴子被惊跑的时候,梅子委屈地说:“我一听动静,当时就觉得那群坏人又来了,他们就是要抢咱家的驴,所以我只能牵着驴子跑啊跑,结果驴子还是丢了。”想起那个陪了自己好久的小毛驴,梅子眼泪又噼里啪啦落下来。

萧荆山听得已经是眉头紧紧皱起了,帮梅子捶腿的手停了下来,抱着她柔声说:“没关系,这个驴子丢了,咱们再卖新的,再给你买马,好不好?”

梅子含着泪珠儿的眸子眨了眨,摇头说:“不要马,就要驴,就要咱家那头驴。”

萧荆山抬起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说什么就要以前那头驴,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她只是说说罢了,便转移话题说:“接下来你又遇到什么事呢?”

梅子见他问起,想起那晚的情景,便收起了眼泪,兴高采烈地说起阿芒,说自己如何拉着他不放让他赔自己驴子。萧荆山脸色难看了起来,大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梅子的小手不放。

梅子自然是感觉到了,瞥了他一眼,埋怨说:“是你要我说的话,干嘛如今又摆这样脸色,真没意思,不说了。”

萧荆山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收起自己已经难看起来的脸色,挤出一个笑来,帮她轻捶着腿说:“没有不高兴,你继续说,后来阿芒就带着你到云州来了?你们晚上住哪里?”

梅子叹息说:“这个阿芒也真是的,他既然是王爷的儿子,何必那么小气呢,平时竟然连客栈都不舍得住,只好带着我一起在荒郊野外睡。”

萧荆山看着自家娘子天真无奈的叹息,脸上是掺杂着怜惜的复杂之色。

他皱着眉头不满地说:“这个小世子,果然是不懂事,竟然不知道好好照顾你。”

梅子听到这话,眼珠儿转了转:“哦,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人实在可恨。可是后来那个白衣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我发现阿芒还是挺好的。”

萧荆山一听,挑眉问:“白衣男人?这又是什么人?”

梅子看他惊讶的样子,于是得意地笑着,把那个白衣男人的事说了,包括人家对她怎么怎么笑,包括人家怎么请她吃烤,都一一说了,只说得萧荆山皱眉沉思。

良久,萧荆山问:“你是说,以前他买了咱家十斤猪?”

梅子点头:“是啊,一口气买了十斤呢。”

萧荆山又问:“他一直穿白衣,且曾经说过山里猎户家的规矩?”

梅子不解地点头:“没错呀,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萧荆山沉思了一番,又郑重地问起梅子那个人的相貌,梅子歪着头描述了一番,最后感慨说:“那个人真好看!像是……像是天边飘着的一朵云!”

萧荆山原本肃穆的脸上带了点不悦:“人哪里能像云,再说了云也有好有坏,有晴天的白云也有天的乌云呢。”

梅子被他反驳,不满地说:“什么天的乌云啊,人家看着就是晴天里山上飘着的一朵白云,美得很。”

萧荆山一听这话,绷着个脸不再说什么。

梅子无奈地瞅了他一眼,撒娇地拉着他的手说:“好啦,别想他了,不过是一朵云罢了,风一吹就飘走了,看你在意成这个样子。”梅子说完,好笑地看他:“你如今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小气,听到我说个男人你就拉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作者出门前有很多废话:

我今天要彻底出门,六号回来。这两天拼命写文,已经存好了几天的稿子,我会委托朋友定时发。多写了一章,朋友问多出来的一章怎么办,我说:要看花花啊,要是那群坏趁我不在不给花花,就不给更~~(坏笑)要是花花朵朵开,就赶紧发出来!(再次坏笑)

再发个牢骚:最近jj抽了,你们一定不知道其实9月30日晚上我费了多大的劲回复留言,其中“求不得”童鞋,你的一个留言我回复了六次啊六次啊后来我发现,被我回复过的留言,虽然没回复成功,但非常灵异地那个评论竟然会浮到最上面来。于是深更半夜的,我不禁恐惧地感觉,也许我回复成功了,只是自己没看到?不管如何,我发现求不得还另外几个童鞋的留言都是灵异派!!

55、不行,要弄

萧荆山脸上有丝狼狈,掩饰说:“我哪里是在意这个,我是在想这个人我应该见过的。”

梅子扭过身子跨坐在他两腿上,不解地仰头问:“你怎么会见过他?”

萧荆山郑重地点头说:“不错。你还记得当日我曾经说过在山里见过一个人,并把自己的熊掌分给对方一只吗?”

梅子连忙点头:“记得啊!也因为这个,我才听你说起猎户家的规矩的。”

萧荆山回忆说:“当时明明是深山老林里,可是那个人却一身白衣,脱俗得很。我们详谈甚欢,我请他吃烤,并分他熊掌。我当时以为这不过是巧合的一面之缘罢了,但谁知最近准备攻打彭王爷最后的属地青州前,竟然遇到了一个探子,或者该说是刺客?这个刺客不着黑衣,竟然明目张胆白衣入军营,视我二十万大军为无物。”

梅子听得好生吃惊:“难不成这个人就是我遇到的那个?”

萧荆山沉声道:“不错。当初他与我在深山相遇,出山后又从你手中买走猪,时间和地点上很是巧合,而且从容貌外相上来看,他们应该是一个人。后来他与你相遇,分你烤,又特意提到猎户家的规矩,我更觉得这就是那个人了。”

梅子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可是他看起来是个好人啊,如果真是他的话,干嘛要帮着那个什么彭王爷呢?”

萧荆山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昨晚他现身一次,我命人跟着,谁知他竟然潜入了那家客栈,于是崔副将才带人搜查客栈,谁想到白衣男子没搜到,反而把我的梅子搜出来了。”

梅子想起自己被当做奸细抓进来的事,忍不住好笑:“这么说来,我倒是要感激他的。若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呢。”

萧荆山想到这个,也不禁笑了:“这么说起来,他倒是干了一件好事呢。”

他笑过之后,复又思虑道:“他在路上有心助你,看来此人对你并无恶意,反而有相助之意。可是他三番五次地出现在军营,且手中拿着一件重要的东西,实在难分敌友。”

梅子好奇地问:“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萧荆山却并不回答,了她的发丝说:“你累了吗,要不要躺床上睡一会儿?”

梅子见他并不说那个什么重要的东西,反而转移话题说睡觉的事,正好她昨晚没睡好,的确是困了的,一听他说睡觉,便打了个哈欠说:“也好,那我先睡一会儿吧。”

萧荆山看她有了困乏之意,知道她累坏了,便赶紧将自己的被褥铺开,又认真放好了枕头,这才将她抱着放到床铺上。

他弯着腰帮她盖好被子,将她的头发细心地顺到枕头旁边,又给她掖好了薄被,这才说:“你先好好地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梅子一听,有些不满地说:“你不陪我一起睡?”说着这话,她撒娇似的伸出胳膊环抱着他的脖子不放开。

萧荆山犹豫了下,终究低下头来亲了口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不舍地说:“乖,我还有事要办,你先睡,晚上我们再一起睡。”

梅子打了个哈欠,乖巧地点了点头:“嗯,那我就自己睡吧。”

萧荆山将梅子的双臂放进被子,起身往外走,梅见了有些不安,喊道:“你要离开啊?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怕。”怎么着这里也是军营啊,周围全都是男人,即使躺在这营帐里也能听到外面颇有气势的号子声。

萧荆山回过身,拍了拍她的脸颊:“别怕,这里不是外面,门口有人守着,没人敢进来的。我就在附近,过一会儿就会回来看你的。”

梅子听他这么说,这才安心许多,点了点头说:“那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睡。”

萧荆山又亲了下她的脸颊,转身离开。

梅子看着他青布的袍底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扬起,最后那袍底消失在门外。

梅子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营帐的顶子。

这里是自家男人的地方,被子里满是他的气息,梅子不怕了,梅子很安心。

安心的梅子,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等到梅子醒来的时候,看到帆布的营帐顶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来慢慢明白了,这是萧荆山的床,这是萧荆山的屋,再也不是外面飘零时的野林子了。

她转过头,却看到案子旁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案卷在看,他好像在思虑什么,皱着眉头沉思的样子。

梅子动了动身子就要起来,男人听到动静,回头见她醒了,连忙走过来坐到床边,俯首柔声问:“醒了?还困吗?”

梅子摇了摇头,对着自家这个久别重逢的男人,尚有些迷糊地说:“不困了,有点渴。”

萧荆山闻言,端起旁边茶水给梅子倒了一杯:“幸好我想着你也快醒了,便让他们送来热茶。”

梅子要接过来,萧荆山却不放,梅子抬眸看着他坚定温柔的神色,便笑了下,就着他的手把茶水喝了。

喝完茶水,梅子感觉清醒多了,问萧荆山:“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萧荆山随手将茶杯放到一旁:“现在是午时了,过会儿就要吃饭了,我让厨下给你准备了些稀粥,你要喝吗?”

梅子摇了摇头:“一点都不饿,现在不想喝。”

萧荆山起身撩袍坐到床边,低头笑看她:“这样就好,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他声音里已经有了暗哑。

梅子哪里能不明白他眼中意味,别过脸去羞着笑道:“看你,急巴巴的,现在还是白天呢。”

萧荆山就势将她揽在怀里,大手开始在上下游移,听到她这么说,便在她耳边呵着气暗哑地说:“早就想了,见到你的时候就想了。”

梅子虽然嘴上说羞,其实夫妻二人分离了一年,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呢。此时被他有力的大手上下揉游移,听着耳边他急促的喘息,感受着他膛上有力的脉动,很快自个儿身子便酥了,心里也荡漾起来了。

她低低地叫了下,小声提醒说:“外面人多得很,小心些,不要被别人知道。”

萧荆山的唇舌在她耳垂上啃吃含弄,边弄边噶地说:“放心,不会被人听到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当萧荆山将梅子放倒在床上,一切就绪提剑入了城门后,这才发现事情很不妙。却原来这床本事临时搭建,脆弱得很,而萧荆山早已如同夏季旱地里久久不曾得了滋润且成熟到即将崩裂的豆子一样,鼓鼓的裂着就要溅出来的态势。此时好不容易得了梅子的滋润,自然忍不住大动猛动。如此一来,脆弱的床板哪里能禁得住他们这么折腾呢?当下萧荆山一动,梅子咬着唇儿拼命压抑下叫声,可是床板却是压抑不住,一顿吱吱呀呀乱响。如此试了几次,萧荆山干脆整个将梅子抱起,大手托着她下面。

梅子被悬在半空中无处可攀,身子总是往下滑,只要往下一滑便落入下面虎视眈眈的恶狼剑上,于是她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小声求饶:“这样真有些受不住。”

萧荆山却罔顾她的求饶,只管喘着气提剑狂动,梅子无奈,只好搂着他脖子忍下。

也是他们好久不曾见面,萧荆山惯常能征善战这次却并不长久,激烈冲击之下很快便将一腔热意全都付予了梅子。

两个人在汗湿中你抱着我我搂着你,坐在床边喘着气儿歇息。

梅子靠在他膛上,着他的那道疤小声埋怨:“人家这一年想死你了,你都不想人家的。”

萧荆山捉住她的小手,哑地说:“哪里能不想呢。”

梅子撅嘴,抬头看他:“那你干嘛这么狠心,一去不复返,连个信儿都不肯捎回去,害得人家担心得很。”

萧荆山亲了亲她撅起的水润红唇,解释说:“捎了信儿回去的,只是你出来得早,怕是没看到。”

梅子歪头想了想,又说:“好吧,就当你捎信儿回去了。可是你真得想我了吗?”她仰头看他:“你怎么想我了啊?是不是天天想?”她可是日日想,夜夜想,睡着了也在梦里想呢。

萧荆山埋首在她带着馨香的发丝中,满足地叹息说:“小傻瓜,我这边忙乱得很,哪里有时间天天想啊。无非是晚上没人了,一个人躺在那里想想。”

梅子此时心里甜蜜得很,只觉得自己一年的苦等啊,一路的坎坷啊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抿唇笑着,歪头调皮地说:“我晚上躺在那里也会想,不过想得可不是你呢。”

萧荆山挑眉道:“哦,那你想谁了?”

梅子笑着在他膛疤痕上亲了一口,软声说:“这个疤痕开始看着实在可怕,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差点就要比你本人顺眼了,我当然是想它。”

萧荆山真是哭笑不得,便故意虎起脸来说:“我的小梅子真是越来越可恨了,该罚。”说着便低下头用自己的胡渣在小梅子娇嫩的脸颊上磨蹭。

他的胡须渣硬得很,扎在梅子的脸上又痒又疼,弄得梅子笑着叫着胡乱躲闪,可是两个人都在床上,萧荆山又高大有力,小小一个梅子哪里逃得过,只能任凭他扎啊扎。

最后梅子都被扎得又痒又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着这眼泪她故意埋怨道:“疼死了,疼得我都哭了。”

萧荆山见她两眼汪汪小脸绯红,爱怜地将她揉进怀里:“以后再也不扔下你一个人了。”

夫妻两人在这里笑闹着,玩闹之间萧荆山又将她抱在怀里。梅子感觉到这个男人又有那个意思了,推着他膛说:“不要刚才那样了,受不住了。”

萧荆山在她耳边柔声问:“那该怎么弄,这边床不结实的,不如咱家的土炕。”

梅子听他说得直白,躲在他怀里羞道:“那就不弄了呗。”

萧荆山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行,要弄。”

他环顾四周,见旁边一个木柱子,那是用来支撑营帐的。于是便将梅子抱起,放到木柱旁,又让梅子扶着那木柱。此时梅子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乖乖地扶住木柱。

于是萧荆山让她身子往前趴,自己则是从后面动作。梅子感觉到后面的火热,这才恍然明白过来,羞着怨道:“外面都是人呢,怎么可以这样弄。”

萧荆山此时喘息浑浊,动作间早已急促起来,听到梅子这么说一边继续动作,一边出声安慰:“不怕,没人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章应该还有个加强版。女王说,虽然没有写出来,但她回来后会写的。

她的原话是:请成年了的小盆友们,请没有在网络上胡乱转载癖好的小盆友们,留邮箱。她回来会写,写了给大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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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我帮你揉揉手

接下来让我们将目光转移向一个久未曾见面的老熟人。昔日的响马头子,也就是如今的裴占峰裴司阶,他从旁人口中听说了小梅子前来寻夫了,于是便兴奋地带着自己昔日的手下过来大将军这边拜见夫人。

当他走到距离主将营帐不远处,便忽然停下不动了,看着前方营帐的金色顶子,神色很是诡异。

旁边那个昔日的小白脸响马看到,奇怪地问:“怎么不走了?头啊,发生了什么事?”

裴占峰裴司阶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咱先回去吧,等过会儿再去拜见将军和夫人。”

一旁其他响马们不解地问:“已经走到这里了,干嘛不进去啊。”

裴司阶忽然摆出威严的脸色,不容置疑地说:“我都说了走,你们问这个多干嘛!”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响马们更加纳闷,他们老大可从来不会这么奇怪啊!

其中一个响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忽然发现不对,忍不住大叫道:“奇怪,那个营帐上面的金穗子在动呢。”

裴司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风!”说着甩手带人离开。

那个无辜被骂的响马最后看了眼那个营帐顶子,着脑袋疑惑地说:“是风吗?可是没有风啊,其他营帐顶子也没有动啊!”

不过他纳闷了一下,回头见大家都走出老远了,也赶紧跑步跟上。

营帐里,梅子委屈地说:“你力道太大了,我扶着柱子手都酸了。”

萧荆山带着满足的笑意,抱起她放到床上:“没事的,我帮你揉揉手。”

梅子睨了他一眼:“胳膊也要。”

萧荆山从善如流:“好,胳膊自然也要揉。”

梅子在被子里蹬了蹬腿:“腿也要,腿都站酸了。”

萧荆山的手伸进被子里,到了她的腿:“好的,腿也揉。”

裴占峰总算等到了傍晚时分过来拜见昔日的小梅子,今日的将军夫人了。

梅子看到他时,自然是意外的惊喜。这个军营里陌生得紧,除了萧荆山她是一概不认识,如今忽然来了这么一群老熟人,自然亲切无比。

裴占峰却是依足了规矩在萧荆山和梅子面前单膝跪地拜见,这倒是让小梅子很是过意不去。

她捅了捅旁边萧荆山的手指头:“我不喜欢这样,跪什么跪啊,就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萧荆山低声解释说:“外面有外面的规矩,你不让他跪,以后别人看到对他也不好。”

梅子听得似懂非懂,也只能装着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萧荆山命这群昔日响马今日下属起来,于是一群人站起来,开始说起别后的情景。

原来这群响马到了军营拿着萧荆山的信函投了鲁景安,后来萧荆山出了大山率兵支援鲁景安,一路胜仗打下来,最后两路人马合为一路,驻扎在此地等着攻打彭王爷最后的一块驻地青州。

裴占峰对梅子解释说:“虽则早就知道萧将军身份不凡,也隐约猜到一些,但当初在云州见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萧大将军昔日助当今皇帝夺得天下之时,早已威名远播,我等慕名已久,佩服得紧。”

梅子听得新奇,忍不住问萧荆山:“你真得这么厉害吗?我只知道你是什么什么将军,可是却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名。”

一旁昔日响马们忍不住笑,有的干脆说:“夫人,那是你一直在深山里不曾听说过。昔日萧大将军率军平定天下的时候,攻城掠地无坚不摧,敌人个个闻风丧胆,凡是对手都吓得屁滚尿流。”

萧荆山却看了众响马一眼,回头对梅子解释说:“哪里有那么厉害,不过是外人传说罢了,你听听就是,当不得真。”

裴占峰等人一听这话,知道萧荆山恐怕是不愿意让梅子知道过去那些血腥的动乱的事儿,也就不再乱说了。

谁知道梅子却因此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拉着萧荆山问东问西,偏偏她的问题又实在太过无从回答,只问得萧荆山张口结舌无从说起。

一旁响马们见到这番情景,止不住地想笑,都不禁在心里暗想,我们是怕你怕得紧啊,可是你却也是有克星的。

裴占峰却是一脸肃容,见到属下一个个偷笑,狠狠地冲他们瞪了一眼,只瞪得他们赶紧绷着脸做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就在萧荆山颇有些尴尬之时,忽然外面不远处传来大笑。那人边笑着边说:“听说小嫂子过来了?”

萧荆山连忙迎出去,于是梅子也赶紧跟着出去,却原来是那个曾经见过的鲁景安。

鲁景安看到梅子,上下打量一番,惊奇地笑着说:“果然是小嫂子!”

梅子见过鲁景安一次的,知道对方是自家夫君的至交好友,连忙见了礼,鲁景安自然也以兄嫂之礼拜过了萧荆山和梅子。

如今裴占峰是鲁景安的麾下,裴占峰也赶紧带了自家那群响马拜见了鲁景安。鲁景安倒不是在意这个的人,随便挥挥手说:“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不分什么高低,直接坐到一处说话吧。”

当下众人又重新进了营帐,营帐到底下,有些坐不下,便有人站着。

鲁景安笑着打量梅子,对着萧荆山叹息道:“我听说了小嫂子的事,实在让人意想不到,青山县距离此地何止千里,她竟然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找你了。”

他对着梅子抱拳敬佩地说:“嫂夫人,景安实在叹服!大哥得你这样的贤内助陪伴一生,也实在是没什么遗憾了。”

梅子听他这样夸赞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禁解释说:“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千里万里呢,不过是担心,担心了便出来找他罢了。出来后也没多想,不过是边走边问,谁知道这么一走就走了上千里呢!”

鲁景安听了,大笑几声,笑得胡子都颤起来,笑完叹息说:“嫂夫人就如同那山里隐世之人,不问世事,想法也简单得紧。但须知我等做事就少了‘简单’这二字。世间许多事,若是都像嫂夫人这般不问理由随心所行,那不知道少了多少纷争呢!大哥当初放下世间杂物,隐居到山林中了此一生,我原以为他注定孤独一世,却没想到遇到嫂夫人这样一位奇女子,实在也是天缘巧合。”

梅子知道在外面不比山里,有许多的俗世礼节,原本还多少有些担心。如今听着鲁景安这么一说,只觉得自己和萧荆山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心里不由得冒起了小泡泡。她再偷眼瞅了下萧荆山,却看到萧荆山也正凝视着自己,不由得羞涩地冲他笑了下。

这边正说着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崔副将求见。

鲁景安了他的大胡子,皱眉说:“崔副将,哪个崔副将?莫不是把小嫂子关到营帐里一夜的那个崔副将。”

梅子一听,也好奇地看向外面。

萧荆山笑了下,命那崔副将进来,却只见崔副将背上背了一个包袱小心地走进营帐,进来后单膝跪下。

鲁景安皱起眉头,故作严肃地拉起腔调问:“这位——就是那个从客栈里把嫂夫人拉到军营关了整整一夜的那位崔副将吧?”

他将那个“整整一夜”特特地加重了语气强调,斜着眼睛看那地上跪着的崔副将,只看到崔副将浑身冒汗。

崔副将虽然和鲁景安并不熟,却知道这位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传说他曾经一怒之下把得罪了他的下属一脚踢到树上去(也许那树并不是太高吧?),后来那下属从树上掉下来,活生生摔死了。

当下崔副将战战兢兢地上前回道:“正是末将有眼无珠,未曾问清楚便把将军夫人错当为奸细抓进来了。”

鲁景安手指头“梆梆”地敲着交椅的把手,皱着眉头思索:“崔副将,你平时都是怎么抓奸细?”

崔副将低头如实回答:“末将以前未曾抓过奸细。”

鲁景安脸顿时沉下来,一拍桌子说:“你既未曾抓过,那怎么如今就敢胡乱抓人了呢?”

萧荆山鲁景安越说越不像话,笑道:“行了,景安,你别闹了。崔副将,你起来说话便是,鲁将军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崔副将小心地看了看鲁景安的脸色,这鲁景安可不像是开玩笑,是以他低着头并不敢起来,只是将背上包袱拿到手中,两手举着高过头去:“将军,这是夫人在客栈时的包袱,当时夫人被末将——被末将带回来时念念不忘,末将心想里面一定有重要物事,所以今日特地前去为夫人取回。”

梅子早就注意到他背上的那个包袱皮看着眼熟了,特别是系带上还有自己昔日的小红绳,只是碍于鲁景安一脸严肃的样子不敢去看。如今听崔副将这么一说,果然是自己的包袱,惊喜地对萧荆山说:“我还以为这包袱就找不见了,没成想崔副将这么有心,竟然给我取了来。”

她自然是再不敢提当初自己要去拿包袱,这崔副将偏偏不让的事了,不然旁边那个如今看起来如同瘟神一般的鲁景安哪里绕得了这崔副将。

崔副将见梅子这么说,知道她替自己说话,连忙捧着包袱上前道:“夫人,请查看一下里面的物事有无短缺。”

梅子笑着接过:“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几件旧衣服罢了。”她接过来打开,果然那些衣服都在呢,未曾被人碰过的样子。

鲁景安见梅子有心替崔副将说话,便也拉着脸说:“崔副将啊。”

崔副将见这位鲁将军又提起自己,连忙冲鲁将军一拜:“鲁将军。”

鲁景安装模作样地说:“你们萧大将军啊,他一向对待下属宽厚,自然不会说你们什么,可是你也应该想想,你这样对得起你们将军吗?你这样害的你们将军夫人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要是她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个责任谁来担?”

他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只说的崔副将惭愧万分,低头认罪。

萧荆山见了,一旁笑道:“罢了,你既这么有心帮夫人寻回包袱,也算是将功折罪了,此事从此不再追究。”

有了萧荆山一锤定音,鲁景安总算是消停了,而崔副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向营帐内诸位拜退了。

此时在座的有裴占峰等响马,他们可是鲁景安的麾下直属,看了这番情景,心里都不由得暗下决心:这位鲁将军,以后是怎么也不能得罪啊!

57、不沾尘埃

等到好不容易一众人都走了,梅子歪头打量自己夫君,这个别人口中的大将军。

萧荆山见她样子奇怪,笑问道:“干嘛这样看我?”

梅子皱着小眉头说:“你离开咱们村后,怎么就当上了将军呢?你以前是不是很厉害啊,我看他们都怕你的。”

萧荆山坐在床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梅子坐过来,然后揽住她在怀,柔声说:“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干嘛问这个。”

梅子不满地戳着他的膛,愤愤不平地说:“这哪里是以前的事啊,分明就在眼前的!你看人家都叫你将军,还说你以前如何如何呢。”

她沮丧着小脸指控他:“别人都知道你以前的事,就我不知道,你就瞒着我!”

萧荆山挑眉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眸底露出笑意。

梅子见了,愈发不满,手指头狠狠地戳了下他膛:“你就知道欺负我!”

萧荆山将她调皮的手指头捏在手中,宠溺地说:“我怎么舍得欺负我的娘子呢,我的梅子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了,为夫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子撅嘴道:“我才不管什么知无不言什么的,你就告诉我你怎么当上将军的啊?你以前是不是做过很多事,挑几个大事说给我便是了。”

萧荆山收敛了笑意,沉思了下,这才缓缓说:“其实有些事,并不是我故意瞒你,而是觉得说了也没必要,再者那些险恶的事情,说给你徒增你的烦恼罢了。”

他一声叹息,低头凝视着她:“不过如今我才觉得,我还是应该说与你听的,夫妻贵在相知。过去的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梅子听他说得郑重诚恳,禁不住仰脸看他,只见他回忆起往事的脸色有几分沉重,眸底有一丝无奈。

就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感觉到,这个曾经在她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原来或许曾经也有过许多许多的烦恼。是不是因为那些烦恼,他才放下一切重新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小山村?

他今年也不过是而立之年罢了,眸底却有了细纹,脸上也带了沧桑和厚重。

梅子心里竟然涌出心疼来,心疼这个男人了。她知道外面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美好,她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从大山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心底应该有多少迷茫。

可是她无法想象那个第一次踏入这个多变的世界的少年,是怎么一步步,从默默无闻的青涩少年,走到了名动天下的大将军。

他走过了多少路?脚上是否也如同她一样起了茧子?曾经的他是否也如同她最初一样被人坑过骗过?

梅子眸子里泛出湿润,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了他削瘦的脸颊。

他的脸起来坚实,不像她的一样娇嫩柔软。

她的手指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到他的眼角,感触他眼角的细纹。

“怎么了?”他覆住她着自己眼睛的手,沙哑地问。

“这里,有纹。”她细声软语地说。

萧荆山低头认真地看着她:“我以前不觉得自己老,现在忽然发现,我真老了。”特别是和梅子一比,自己实在太老了,不光人老,心更老。

梅子听着他语调中的那点消沉,越发心疼,连忙摇头说:“没有的,你没有老,你才三十岁啊,那个阿芒乱说的!”

萧荆山看着她慌忙安慰自己的样子,笑了:“梅子,你知道吗,当你还在柳树下玩耍的时候,我就开始骑着马,握着刀,背着箭了,我就已经开始杀人了。”

他放开她,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有多少人曾经倒在我的马下,你知道吗?他们也许有父母有兄弟,也许在他们的家乡,也有一个叫梅子的等着他们。可是他们死了,死在我的刀下。他们的亲人永远也等不到他们了。”

他抬起头,看着远方,目光中有丝茫然:“后来我不需要亲自上阵了,我可以指挥千军万马,我一声令下,就会有比咱们绿水村多很多倍的人死去。”

他抬眸,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现在是不是都能闻到我手上的血腥味?”

梅子被他这般苍凉的语调震得说不出话来。她这个夫君,和别人总是不太一样,这个夫君总是太过随和淡定,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惊慌。

他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从来不会讲起自己的过去,不会讲起自己的心事。

梅子离开绿水村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踏出去就能去接近这个男人的心。现在,她走出了村子,来到了他身边,也仿佛触到了他的心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开始后悔,为什么她仿佛有一种逼着他敞开自己的伤疤的感觉呢?

萧荆山见梅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梅子,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你就像山里的清泉,我何必让你沾染这些呢。”

梅子心里一痛,知道他误会了,低头抱住他的腰。

可是萧荆山膛间却透露出排斥,这让梅子更加心痛,慌忙道:“我不许你这样想,你手中干净得很,没有血腥味,只有一种太阳的味道,那味道我喜欢得很。”

萧荆山讽刺地笑了:“太阳?太阳是什么味道?”

梅子从他怀里起来,认真地说:“太阳,是一种很舒服的味道。”

她坐在他大腿上,仰脸看着他坚毅的下巴,搂着他的腰柔声说:“过去的事,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不说呗。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无非是杀杀人打打仗,然后皇上封你个将军坐。这个嘛,就好像咱们村谁干活干得好,村长就喜欢,说不得就保举他当下任村长了,这都是一个道理啊。”

她想了想,又说:“至于打仗杀人什么的,我是不太懂了。不过我觉得既然这个天下非要打仗,那也不是你说了算,你不打别人也要打,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再说了,你不杀了那个人,那个人也许照样会被别人杀死的,这都是命,逃也逃不过的。”

萧荆山见她说得煞有其事,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倒是能说会道,我怎么以前不曾发现呢。”

梅子摇头说:“不是我能说会道,而是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嘛!比如现在皇上要打仗了,你要是不出来帮忙打仗,那这个天下还不是要乱到什么时候呢,到时候不但很多人会死,我们这些老百姓也要交税啊充壮丁啊!现在你出来了,你一声令下了,有些人的确因为你死了,可是更多的人因为你活下来了,更多更多的人也因为你生活安定了。”

萧荆山沉默了会,点了点头说:“你说得的确有理。其实我何尝不知,只不过有时候想得太复杂,反倒把自己绕进去了。”

梅子见此,得意地笑了笑:“你哪里是想得复杂,我看你是小家子气又发作了。”

萧荆山挑眉:“我哪里又有什么小家子气?”

梅子笑着瞅他:“刚才又说起什么老啊老的,难道还不是在记恨人家阿芒说的话吗?”

萧荆山一回想,自己也笑了:“你说得是,我在我家娇嫩的小梅子面前自惭形秽了。”

话说诚王爷带着自家儿子回到行馆后,一通教训。偏偏这个小世子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最后诚王爷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鼻子一把泪一把地说起如今的天下形势,说起自己的处境艰难。

原来当初天下大乱,七位王爷争抢帝位,各路军阀一番混战,最后总算萧荆山帮扶的世子夺得了皇位,登基为帝。

这个皇上登基之时,便有一些功臣劝皇上务必要永绝后患,可是这个皇上仁慈得很,于是分别给了各位王爷封地并封号,让他们各自盘踞一方。

本来得块封地,占地为王,日子也快活得很,可是偏偏那个彭王爷不消停,他野心不死想当皇帝。他这一造反,别说当初那群功臣,就是原本仁慈的皇帝都估计开始后悔了:干嘛当初要饶了那群家伙呢!

这种时候,诚王爷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难免落得被人怀疑的境地。于是他这才急巴巴地跑到云州来,向这位开国功臣萧大将军表明了立场,同时献出了自己珍藏的青州的地形图。

如此一来,这位萧大将军首先便对自己有了好印象,皇上面前自然会说些好话了,诚王爷这个算盘打得也不错的。

可是谁知道自家儿子不争气,竟然觊觎人家的夫人了,不但觊觎,还明目张胆地说人家老了,配不上娇滴滴的小夫人。

诚王爷叹息啊,他当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那个萧大将军的脸都黑了呢!

诚王爷对着自己的儿子哭诉:“阿芒啊,你想让咱们全家都因为你葬送了命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阿芒被自家父王说了半日,也有些悔意了。

诚王爷见他有悔改之意,赶紧趁热打铁:“明日我带着你去向他赔礼道歉如何?”

阿芒一听,顿时摆出臭脸:“给他道歉?我不要!我做错什么了吗?我说错什么了吗?”

诚王爷连忙说:“没有,阿芒你当然什么都没做错。但是咱们这不是被形势所逼吗?咱们得放下架子厚着脸皮没错也要说自己错啊!”

阿芒想想父王刚才说的话,稚嫩的脸上下了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决心:“好,那我就跟着你去向他道歉!”

58、不行,要弄

这几日在军营里,虽然萧荆山谈起机密的军情总是避了梅子的,可是梅子也对当前的形势多少知道了些。如今那个彭王爷已经穷途末路了,唯有这个青州是他最后的地盘,萧荆山带领的大军已经和鲁景安的左路军会师,而接下来另一路大军也将到达此地,届时只等一声令下,大家就要攻城了。

为什么萧荆山现在不攻城呢,梅子好奇地问起这个问题来,她是觉得早一点攻完城,他们就能早一点回家了。萧荆山的回答是,这个事情很复杂,牵涉到以后各路大将的赏罚,同时也有仁慈的当前皇上对那个应该叫做表叔的彭王爷的最后一丝情分。

梅子听到这件事牵涉这么多,也只能无奈地说:罢了,你啥时候做完这些,咱们就啥时候回家吧,反正只要你不出什么事就行。

萧荆山听到这话,握着笔的手顿了下,随即笑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梅子见他说起这个,忽然想起了件事,便问道:“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他偷了你们的青州地形图,如果你们抓住他,会怎么处置呢?”

梅子这些天也看出来了,崔副将最近一直带着人明察暗访要找出那个白衣男子呢。想到那个人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以及在林中时温暖的火堆,喷香的烤,梅子多少有些替他担心。

萧荆山抬头看了眼梅子,继续低下头握着笔批阅案上呈报的那些军情,口中不经意地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梅子咬了咬唇,眼珠儿转了转,真想再问,但看萧荆山这副样子,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阿芒踏入军营的时候,就收到了各种不好看的脸色和眼光。那些人明里客气有礼,但那客气里透着不满和鄙夷。

阿芒狠狠地瞪过去,他很不满,他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这些人犯得着像是见了仇人一样吗?

诚王爷一边冲人家点头示意,一边慌忙拉着爱子往前走,这个儿子啊,不给他惹是非就不舒服吗?

阿芒被父亲这样拽着,绷着个脸往前走,总算到了萧荆山平日处理军事的大营。萧荆山听说诚王爷过来,当然是连忙请人进去了。

双方抱拳见礼过后,分宾主坐下,诚王爷开门见山,陪笑着说明来意,说完就将自己的儿子往前推,同时还冲儿子使了一番眼色。

萧荆山那一日听了阿芒的话心里自然有些不快,但他是何等人物,此时此刻自然是淡笑一声,宽容地道:“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话罢了,萧某又怎会放到心上。王爷为此特意前来,倒有些让萧某惭愧了。”

阿芒本来是抱了忍辱负重弯腰低头向人家道歉的心思,可是猛听到萧荆山说什么“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话”,他心里又恼了,忍不住抬头大声嚷说:“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八岁了!”

萧荆山看着这个年轻人红着脖子愤愤不平的样子,倒是颇觉得有趣,含笑不语。

诚王爷一听儿子的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住口,有将军和父王在,这里哪里有你嘴的道理!”瞪完儿子,他转过身赶紧冲萧荆山拱手抱拳:“将军,犬子实在被家里宠得太过,实在……”

他话没说完,萧荆山豪爽一笑,大气地摆手道:“罢了,世子为人单纯爽直,这个子倒很是喜人,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诚王爷见他看起来的确是不在意的样子,这才稍微放了心,又夸了几句萧大将军的度量,这才回过身来,黑着脸对自家儿子冷声说:“还不过来向萧大将军赔个礼道个歉!”

阿芒看着自家爹爹冲着人家拱手恭维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后悔了,知道自己刚才又冲动了。此时自家爹爹过来让自己道歉,也就忍下心中的不满,硬着头皮上前,僵着声音说:“阿芒前几日言语无状,冲撞了萧大将军,还请大将军念在阿芒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阿芒则是。”

他不但声音僵硬到如同学童背书,说到“年幼无知”的时候,那话里的不情愿更是连帐篷外的侍卫都听得出来。

不过萧荆山自然也懒得再去计较这个,反正自家娘子就是自家娘子,总不至于被这个愣头青小伙子给抢了去。当时他会在意这些也是分别一年心里没有着落这才心紧。如今后院无忧,他军心大定,自然本不会在意这个了。

当下他连忙扶起阿芒僵着脖子往下弯腰的动作,大度地一笑,口中道:“世子实在太过客气了,不过是一句戏言,萧某哪里会放在心上。”手中扶着阿芒,又向诚王爷着实将这位世子夸了一番,诚王爷自然又是一番自谦,口中直骂自家这个儿子不懂事。

阿芒看这两个人聊得热络,小心地了一句嘴:“父王,阿芒既然已经道歉了,萧大将军也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那阿芒现在可以出去走走吗?”看着这两个人,他心闷。

诚王爷一边陪笑,一边解释说:“这孩子,子好动,总是坐不住。”

萧荆山见状,知道他不想留在大营,再加上他正有机密要事打算和诚王爷谈,便唤来外面的侍卫吩咐道:“陪着世子在营里到处看看。”

那侍卫连忙答应下来,诚王爷见萧荆山也看上去没什么计较的样子,唯恐自己儿子那个牛子忽然发作说出什么傻话来,便说道:“阿芒素日敬仰萧大将军治军有方,今日来时他还嚷着说要见识下呢,如今他正好四处看看。”

阿芒听父亲这么说,心里老大不情愿地看了下坐在虎皮椅上的萧荆山,心想我何曾敬仰过你啊,不过面上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能绷着个脸跟着侍卫走出去。

走出去后,其实也没啥可瞧的,军中不就是那些营帐啊长矛啊练兵啊,他早就偷偷地看过了的。那个侍卫在营帐外听到这个世子的话,其实对这个世子也是老大不满的,拉着个脸客气疏远得紧。

阿芒见状,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咳”了一声,以商量的语气对那侍卫说:“这位大哥,我看你也忙得很,我左右无事,不过是闲逛罢了,我自己随便看看就行,你且去忙你的正事吧。”

侍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用他那恭敬却疏远的语气说:“世子,将军命我带你到处走走。”

阿芒笑着说:“我知道,但我现在自己走走就可以了。”

侍卫这次连看都没看他,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世子,将军命我带你到处走走。”

阿芒了脑袋,想再诉说一下自己的需求,可是看看侍卫那依然没什么表情的脸,那脸周正得简直如同一块石头,他一下子把要说的话憋回去了,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想清楚了一件事:可恶的将军必然会有同样可恶的侍卫!

他本来从营帐里出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遇到这个不知变通的侍卫,心里更加窝火,正要发作,可是忽然想起自己家刚才的想法,便又忍耐下,扯出笑来对侍卫说:“这位大哥,我忽然内急。”

侍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着嗓子说:“跟我来。”说着便向一避风处走去。

阿芒随着侍卫到了解决内急之处,他作势喊道:“大哥,你不用跟着我,我平日自在惯了,你跟紧了我我便憋不出。”

侍卫见状,只好后退了几步。

阿芒本不曾解下裤子,只偷偷地瞅着侍卫没有看向自己,便猫着腰儿偷溜了。

阿芒轻功也是不错的,在这个偌大得军营里闪躲狂溜,很快便跑出老远。

他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便郑重地“咳”了声,整理下衣袖发鬓,开始朝萧荆山歇息的营帐走去。

梅子和那个萧荆山是夫妻,梅子自然是住在萧荆山的营帐里,这个时候不过是早间,相信梅子一定正在那里吧?他如今过去,说不得能见梅子一面呢。

阿芒东躲西藏,总算到了萧荆山的营帐。他看左右无人,绕到了营帐后侧,又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来,小心地将营帐从后面割出一点细缝。他扒开细缝,偷偷地往里面看,果然就看到了此时正斜卧在床上的梅子。

梅子昨夜和萧荆山一番折腾,今日早间困乏,便合着眼不曾起床。此时被子几乎从她白/皙的前滑下,她身上懈怠慵懒,也并不曾抬手将被子往上提,只是翻了翻身,让柔顺的青丝从前滑过,左右遮挡了一些姣好的风景。

阿芒开始时看到梅子心里只是惊喜,正想着怎么进去和她打个招呼又不会惊动别人,可此时正好梅子翻了翻身,娇嫩的肌肤在被子的遮挡下,隐隐可见前晦暗的沟壑。

阿芒一下子愣了,眼睛瞪大了,双手紧紧攥着营帐上的帆布不敢声张。他感到喉间干渴,心中直跳,他知道不应该,可是心里就像藏了一百匹马一样奔腾着,他忍不住想要看得更清楚更明白。这个和他一路相随的女人曾经就那么随便躺在他身边,那时候他并不曾有一分的绮念。如今这个女人已经是隔了千山万水,他却抓心脑肺想再见她一见面,想再看看她。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营帐的后方很是偏僻,倒是无人注意,于是便掏出匕首,又将那条缝隔开了一些。可是偏偏此时梅子一缕青丝滑下来,遮住了大半风景,那个沟壑明明暗暗地,他本看不真切,心里便焦灼起来。

梅子此时正慵懒无趣地躺在床上望着帐篷想心事。其实若是前些日子,梅子或许会小心,可是这几天在军营里久了,知道这里的人都守规矩得很,萧荆山的营帐可是从来没有人敢擅自进来,是以她胆子也大了,才会如此不谨慎。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着萧荆山一大早就出去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自己这样有些懈怠,还是起来看些医书吧。萧荆山为了防她无聊,命人给她送来一些医书,她看得倒是津津有味,有什么不懂的还会去向军中的大夫请教呢。

想到这个,她便要做起来,这一坐起身,被子自然就要滑下,于是一只手抓住被子,另一只手去拿旁边木架上的衣服。

营帐外正眼巴巴看着的阿芒,见她忽然起身,倒是吓了一跳,只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禁不住“啊”了一声。

梅子一惊,紧抓着被子抵在前,颤声问:“谁?”

59、你不要我了?

梅子一惊,紧抓着被子抵在前,颤声问:“谁?”

梅子这一声叫,却是引来周围巡逻头领的注意,马上就有脚步声跑过来,在外面恭敬地问:“夫人,有什么事吗?”

此时外面的阿芒被梅子一个动作惊吓到了,当下是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这时候又听到已经引来了巡逻的卫兵,吓得赶紧两手揪住那个裂缝让它并拢,免得梅子看出什么破绽。

梅子环视了下营帐四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匆忙披上衣服,对着外面的头领说:“我刚才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可是看看周围也并没有人。”

那巡逻头领一听,马上道:“这样的话,我们马上派人搜查一下附近。”

梅子想着刚才的确听到一些声响,让他们搜查一下也是好的,于是便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说着她也赶紧穿戴整齐起身,又把被子叠好,想着万一有什么事的话,这样子躺在床上是不方便的。

而阿芒在外面听到梅子和巡逻头领的话,知道要是真得搜查起来自己在劫难逃,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想找个地方躲躲。

他这时候是脸红耳赤羞愧难当,又唯恐真被人发现了又得横遭一顿训斥,于是爬起来就要朝外面走,可是刚走没几步回头一看,自己割破的那个洞还在那里漏着风呢!

他想着万一这个被人发现了,这事情恐怕就闹大了,这就是好色之徒偷窥人家将军夫人睡觉,那怎么了得呢?于是他又慌忙回来,将那被自己割破了一块的营帐拢在一起,至少先不让它漏风呀。

他正干着这个,就听到附近脚步声阵阵,猛地抬头一看,却原来是一群巡逻将士将这一块包围,已经开始搜查了。

阿芒脸上的羞红褪去,惨白袭来,他其实原本也不怕什么的,可是被人抓住偷窥小梅子,这个脸他丢不起!再者昨夜父亲的一番教训,他心里也有数的,知道如今诚王府正在风口浪尖上,那些跟着萧荆山和当今皇上卖命打江山的人,难说正在等着他们出什么岔子呢。

阿芒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却见到有人正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此时他已是无路可躲,情急之下,他忽然下了狠心,干脆拿出刀子来将那账布割开,自己刺溜一下钻了进去。

梅子手里握着一本医书,正蹙着眉头听外面的动静呢,却在这忽然之间,有一个人猛地从旁边钻出来,倒是把她吓得着实不轻。

阿芒见她要叫,赶紧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同时低声道:“是我,别怕!”

梅子睁着惊恐的大眼看着来人,果然见这个捂住自己嘴巴的人正是脸孔稚嫩眼中惊慌的阿芒。

她连忙摇头又点头,摇头是说你这是干嘛,点头是说我不叫了。

阿芒见她认出自己,连忙放开她,又退回去随手找了绳子将已经被隔开的营帐绑好。他手上发颤,手忙脚乱地绑,可是绳子不听话,营帐布也不听话,他绑不好。

梅子此时已经镇定下来,赶紧过去,从自己针线包里拿了针线,从他手中接过营帐布,利索地缝了起来,边缝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芒看着梅子白嫩红润的脸庞,却不由得想起适才看到的那片春/光,脸上顿时又红了,嗫喏着说:“我今日跟着父王过来见萧大将军,正好路过这边。”

梅子此时已经麻利的将那条长长的裂缝给缝了起来,正用牙咬断绳子利索地打个结,此时听到阿芒这么说,不解地问:“你路过就路过,却怎么这么惊慌地逃到我这里来了?”

阿芒被梅子这么一问,连脖子都红了,结巴了一番,终于说:“我怎么知道,就是被人误会我是坏人了吧。”

梅子看看被自己缝好的营帐洞,又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疑惑地看了看阿芒,蹙眉问:“你该不会是在这里干了什么坏事吧?”

阿芒原本就心虚脸红,此时被梅子这么一问,顿时连看都不敢看梅子一眼,只在那里低着头,嗫喏地说:“没……没有……”

梅子直接把他这个“没有”当做了“有”,打量着他,怀疑地质问:“你刚才在这里干什么了?”

说完这个,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看已经被自己缝补得几乎没什么破绽的洞,冷着声音问:“你刚才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

这话都问到这个份上,阿芒是连说个“没有”的胆子都没有了,他可怜巴巴地瞅了眼梅子,小声辩解:“其实,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又是被子又是头发的,哪里能看得真切呢,只不过她就那么随便躺着的样子,已经让求而不得的阿芒心跳加快了。

梅子这下子是明白过来了,脸瞬间通红,猛地站起来,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她想着自己刚才的情景,更加羞恼了。自己刚才可是露着大半个肩膀呢,难道这些全被他看进去了?

梅子一想到这个,眼里顿时湿了,心里又委屈又羞恼:“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子让我怎么有脸去见我家夫君?”

阿芒见她眸里含泪,心也顿时揪了起来,解释说:“你别怕,我真得没看到什么的,我发誓我没看到什么!我,我发誓!”说着他赶紧举起手里:“我要是看到了什么,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娘子,一辈子孤苦一人!”

梅子见他这毒誓发的厉害,自然也是不忍心的,咬了咬唇说:“你也不用如此,你既没看到,就赶紧走吧,免得他回来了看到又起了什么误会。”

阿芒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小心地说:“可是周围全是巡逻的人,我要是出去,肯定没办法解释的。如此一来,我们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而且这个事情肯定马上传到你家那个大将军耳中,到时候他必然是会误会了的。”

梅子想想也是,当下有些无奈:“那你说如何?”

阿芒自己也没辙,了脑袋终于说:“不然的话,我先躲在这里一会儿,等他们搜查完了,你就偷偷地放我离开。”

梅子觉得这个办法实在不妥,自己本来没做什么亏心事,如今却好像偷了汉子一般。可是她小心撩起帘子看了看外头,果然周围都是人,阿芒此时出去自然是被人误会的。

她没奈何地说:“也罢,你先躲在这里,但只是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来!”

阿芒一听,心中大喜:“我正要找你说话呢,如今躲在这里和你说说话,正和我的心意。”

梅子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可说的呢,以前我是女扮男装,咱们一路走来也没注意什么男女妨碍。如今我找到我家夫君了,你又对着他说了那些话让他不自在,我以后可是要和你疏远些,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说完这些,她又觉得对阿芒心狠了些,要知道自己一路走来,人家也算是帮了忙的。她动了动唇,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终究没说出。

开始的时候,她把阿芒当成弟弟一样的人物,心里多少有些喜欢他的。可是自从那一天他说了那些话,梅子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阿芒对她存了其他心思的。无论自己和萧荆山以后如何,梅子也是万万不可能和阿芒有什么发展的,于是她想着,还不如干脆狠下心来。

阿芒听到她这番话,直直地盯着她呆看了好久,最后才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说:“你找到你家夫君了,你不要我了吗?”

梅子一听他这话实在听着不像回事,赶紧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哪里来的我不要你呢,我又何曾要过你?”

阿芒稚嫩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他盯着梅子说:“那你知道吗,我为了能见你一面,我可是偷偷地跑过来的。若是这件事被我父王或者你家夫君知道了,他们肯定不会饶了我的。我费尽心机见你,却只能换的你这样对我吗?”

梅子听了这番话,只觉得这话戳中了自己的愧疚,可是她也只能强忍着,撇过脸去硬着声音说:“我也没有办法,你就当我对你不住吧。”

阿芒明朗的眸子里流露出绝望之色,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有些嘶哑地说:“你竟然对我这么狠心?咱们一路走过来,我开始的确老是骂你笑话你,可是后来你也看得出,我是真心地对你好的,我还曾想着,想着以后——”

他说道这里哽咽了下,艰难地继续道:“罢了,你既早已有了夫婿,这事我不提也罢。我现在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梅子咬着唇儿,努力作出冷漠的样子说:“你别问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家夫婿回来了看到不好。”

阿芒却冷笑了声:“这你倒可以放心,他正和我家父王谈论大事呢,一时半刻是不会过来的。”

梅子垂着头,“哦”了一声后道:“有什么问题,那你就问吧。”

阿芒盯着梅子低垂的头,深吸了口气问:“对于萧荆山,你到底了解多少?你知道他过去的事吗?”

梅子前天才听萧荆山提起过去的事,知道这个所谓的过去对于萧荆山来说并不是很美好的回忆,是以听到阿芒又提起这个心下有些不快,绷着脸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左右他都是我的夫婿。”

阿芒却并不放过,继续追问说:“你果然是不知道的!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子嫁给他了?你难道不怕——”

60、那些女人全都出事了

梅子见阿芒吞吞吐吐,心里更没有好感,冷着脸道:“他是我的夫君,他以前如何自然会告诉我,你何必在这里搬弄是非呢。”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后悔留阿芒在这里了,她不愿意这个阿芒说萧荆山的坏话。

阿芒见她这样,知道她误会了,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本不知道以前的事。”

梅子心里越发恼了:“你不用告诉我,我也本不想知道!你还是赶紧出去吧,免得别人知道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勾当!”

阿芒一听,咬着牙低声喊道:“你以为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什么一直离开朝廷前连个家眷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梅子皱着眉头反驳道:“没有又如何,没有不是正好嘛,正因为他没有家眷,回去后才娶了我的。”

阿芒却不顾梅子几乎捂着耳朵的举动,咬牙切齿地道:“因为那些皇上打算赐给他的大家闺秀,全都出事了!一个不剩地出了岔子!”

梅子一听呆了,张着红润润的唇儿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都出了岔子是什么意思。

阿芒叹了口气,真诚地说:“梅子,我怕你也出了什么事。”

梅子却不明白,皇上曾经给萧荆山赐婚,然后那些赐婚都出了意外?

阿芒瞅了瞅外面,见外面那些巡逻将士因为没找到什么踪迹逐渐散去了,这才说:“罢了,这件事我也不能乱说,以后你或许就知道了。萧荆山身边是呆不得的,但你既然嫁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如今我也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只是你千万记住,不能跟着萧荆山去上京,一定不能去,要记住啊!”

梅子心里疑惑,正想拉着阿芒问个明白,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又听到有侍卫称呼将军,听那声音分明是萧荆山回来了的。

阿芒一听萧荆山声音,慌忙道:“我先走了,回头再说。”说着撩起旁边的帘子,猫下腰来钻出去了。

梅子呆立在这里,正在疑惑,却听到萧荆山掀开帘子进来的声音。

萧荆山见她脸色不好,忙上前了她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刚才吓到你了?”

梅子心里正疑惑,当下连忙摇头:“没事的,就是刚起来有点晕。”

萧荆山又抓住她的手腕了脉搏,发现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刚才听巡逻的将士说这里有些声响惊动到了你,没什么事吧?”

梅子怕引起误会,是打定了主意要瞒着萧荆山的,连忙摇头说:“我刚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是我听错了也有可能的。”

萧荆山轻轻“哦”了声,这才说:“刚才诚王爷和阿芒世子过来,阿芒和一个侍卫出去逛,却走丢了,如今正到处派人找呢。”

梅子一听,心里一惊,慌忙道:“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找到了吗?”

萧荆山脸色有些晦暗不明,看着梅子的神情,摇了摇头说:“没有呢。”

梅子低着头,心里有些忐忑,想着他刚才钻出去该不会被人就这么发现了吧?

萧荆山伸手抚了下梅子的秀发,柔声问:“你想什么呢?”

梅子正低头想着,被他这样一问又吓了一跳,赶紧强笑着摇头说:“没有想什么……”她想随便说几句话,可是动了动唇竟然一句应付搪塞的话都想不出,脑中是一片空白。

萧荆山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你还没吃饭,想来是饿了吧?”

梅子赶紧点头:“对对对,我饿了!”

萧荆山笑了下,审视着梅子的神色,捏起她的小手说:“好,那我们赶紧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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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早饭梅子吃得依然心神不安,萧荆山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没有问起什么,只是着令属下务必找到世子。结果没等这一顿饭吃完,便有属下来报,说是找到小世子了,就在大营旁边的茅坑里,小世子正蹲在那里捂着肚子难受呢。

听到这个消息萧荆山看了眼梅子,淡淡地说:“看来他身体有些不适。”

梅子点头:“嗯,看来是的。”

萧荆山原本过来陪梅子吃饭也是忙中偷闲,如今小世子找到了,他好歹得过去看看,于是放下碗筷站起来说:“你先自己吃吧,我去去就回。”

梅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嘱咐说:“嗯,你先去忙吧。”

萧荆山撩起袍子起身的时候,眼睛正好扫过营帐的一角,于是他的目光就停在那里了。

梅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正好看到他正盯着那个适才被自己缝补过的地方,顿时心跳加速起来。

萧荆山走过去,蹲□来了那处新缝补的裂缝,又看了眼梅子,这才说:“怪不得我的娘子被惊吓到了,却原来是这营帐太破旧了。”

梅子不明白他这话里意思,也不好搭腔,只能胡乱点了点头。

萧荆山走过来,抬起手了她的脸颊,柔声说:“你先坐下吃,我过去看看就回。”

梅子也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点完头抬眼瞅他,忍不住小心地问:“这里什么时候打完仗啊?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萧荆山着她脸颊的手停顿了下,随即笑着说:“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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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梅子对了萧荆山说话总有几分小心翼翼,一来是她感觉萧荆山是知道了阿芒的事的,二来阿芒的话的确在她心里引起了疑惑。

她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当今皇上登基为帝天下太平的时候,萧荆山大概二十五岁的年纪吧,后来他回到绿水村二十八岁。这三年里,他是风光的大将军,人又年轻,长得嘛自然也是好看的(这是梅子私心里认为的),于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一直没有娶过妻呢?

一时之间,忽然想起鲁景安乍到绿水村时看到自己的惊异,当时他是对着自己叹息说,以为萧荆山会孤独一世的。

梅子对于萧荆山的过去原本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想着无非是打打杀杀,可是如今看来,这里面难不成还和女人有些牵扯吗?

在梅子的心里,萧荆山是个铁血一样的汉子,梅子从未想过这样的一个男人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是什么感觉。事实上从梅子认识萧荆山开始,萧荆山身边的女人仿佛就只有自己。

如今,梅子却忍不住想,难道在她来不及参与的萧荆山的过去的二十八年里,竟然还有女人的踪迹?

那个女人,又该是如何的?梅子没见过多少高贵漂亮的女人,她搜肠刮肚想到的无非是镇子上那些涂抹了胭脂的有钱人家的夫人们。

梅子心里开始泛酸了,她感觉得到阿芒说得是真话,于是萧荆山果然之前曾被赐过婚的,只不过那些婚约最后因为一个奇怪的原因都没成。

梅子觉得萧荆山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他只说了那些打打杀杀,却从来没提过赐婚的事,更没提过任何可能使得他赐婚不成的原因。

梅子这一天都是没打采的,萧荆山见她没神,也没问什么,但是神色间也有些不好看。

晚上两个人洗漱过后准备上床时,梅子还是过去给他宽衣解带,低头帮他解开腰带时,鼻间萦绕的是他醇厚富有男子气息的味道,梅子有些晕眩,却更有些无奈。她酸楚地想,难不成以前也曾有过一个女人给他宽衣解带?

萧荆山看着低头若有所思的梅子,淡淡地问:“你今天一天神都不太好,在想什么呢?”

梅子感觉到他探索的目光,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想家了,不知道娘在家里怎么样了。”

萧荆山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说:“我今天已经派人回去送信了。”

梅子一听,点头说:“这样也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娘他们会担心的。”

萧荆山听了这话,坐在床边忽然说:“这边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结束了,到时候我还需要再去上京面见皇上。等面见了皇上,咱们就回去吧。”

梅子听到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了,心里一喜,可是随即听到那个去上京,便忽然想起阿芒说过的话,心里便又是一沉。

上京,那里会有什么?

萧荆山感觉到梅子的异样,便解释说:“咱们就去上京见一下皇上罢了,皇上待人宽厚,你不用怕的。”

梅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反正你去哪里,我便跟着就是了,早晚咱们要一起回家的。”、

当下两个人上了床各自躺下,开始时两个人不知怎么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睡觉,而是各自躺在那里,望着营帐顶子想心事。

后来萧荆山的大手伸过来,握住了梅子的手。梅子犹豫了下,反握住他的。

萧荆山却拉着她的手猛地一个翻身,梅子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就被他整个给笼罩在身下了。

萧荆山的喘息重而压抑,动作鲁而克制,迅速地贴紧、进入、然后猛烈地攻伐。

梅子觉得自己犹如乘坐在一艘激流中的小舟上,风吹雨打飘荡剧烈,身子无一处不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下,就连喘息和叫声都随着他的动作而荡漾。

到了最后,萧荆山忽然一个急转,动作快而深,次次入洞底,一次比一次猛。梅子听得床板又在叫了,拼命咬牙忍住沉吟的唇儿开口叫道:“小心些,有声响。”

萧荆山却一反常态,沉声道:“那又如何?”

说着身下动作冲了起来,冲得梅子几乎受不住,就在她以为没有了尽头的时候,终于在一阵痉/挛中结束了。

萧荆山膛上的汗水滴到了梅子前,梅子闭上眸子感受着深处的火热慢慢退出的异样感。

萧荆山一翻身,将她抱在怀里。

梅子感到渐趋平和的呼吸就在鼻翼萦绕,她睁开眼睛。

睁开眸子时,看到的是黑暗中沉默地望着自己的眸子。

四目相望,梅子想开口说话,萧荆山却也在这时候要开口说话。

两个人都停下了,萧荆山了梅子的脸颊,沙哑的声音说:“你先说。”

梅子在他膛前蹭了蹭:“你先说。”

“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心里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哦,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希望你有什么事也告诉我,好不好?”

“好。”

61-65

61、泛酸这个事是有的

等梅子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依然是黑暗,隐约可见上方的营帐顶子。梅子感觉到身边的异样,转首看了□旁,却发现萧荆山已经醒过来了。

黑暗中,他蹙着眉头,双眸深不可测。

梅子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自己会半夜醒来,萧荆山为什么也醒来了?

萧荆山见她醒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外面好像有什么声响,我出去看看。”

梅子心下一动,竟然想起了白日阿芒出现时的情景,不由得担心,该不会又是阿芒跑过来了吧?

萧荆山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怕了,安慰说:“外面侍卫和巡逻的将士都在,没什么事的。”

梅子点了点头:“嗯,那你小心些。”

萧荆山温声道:“放心便是。”说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出了营帐。

梅子眼看着他离开,忍不住瞅了瞅白日已经被缝补起来的割缝,又胡乱想起以前在绿水村响马来袭的时候,总是感觉忐忑不安,心如同被什么东西揪着一般。

忽尔又想起不久前,那个在夜晚的林子里嫌弃地叫着她乡下丫头的那张稚嫩脸孔。她今日也曾反思,却猛然发现一路相随,原来他的情义早有了蛛丝马迹,只是自己不曾发现罢了。

梅子的心越发愧疚,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吆喝声,看着闪闪的火把映照,她更加坐不住了。

忍不住披衣下床,拨开营帐窗子的一个小缝往外看,只见外面已经有许多将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有的在拿着火把在搜寻什么。

萧荆山身上只批了一件黑袍,巍然站立在黑暗中,朗声道:“朋友三次闯我军营,两次萧某都不在军中。此次既然你我有缘,何妨现身一见?”

梅子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想着应该不是阿芒,而是之前提过的那个白衣男子。

可是白衣男子倒地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为什么要夺走青州地形图,而如今又为何要闯军营?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温煦的笑声,梅子心里顿时一提,果然是自己在林中遇到的那个男人没错!

那个白衣男子笑毕,只见黑暗中飘荡的火把上方有一道白影闪过,风吹衣袍之声列列,接着便有一个男子身穿白衣,稳稳地落在萧荆山面前。

白衣男子笑看着萧荆山,拱手抱拳,风姿飒爽间笑道:“萧大将军,在下展惊风,久仰萧将军大名。”

一旁众位副将侍卫已经在此等候,见到此人出现,刀光剑影枪矛统统上前,哗啦啦一声对准了这个展惊风。

展惊风却并不在意,只是带着淡笑审视着萧荆山。

萧荆山大手一摆,顿时那些刀剑枪矛统统收了起来。

萧荆山又沉声命道:“所有的人暂且退下。”

众人一愣,手里一直攥着弓的崔副将上前问道:“将军,此人手中握着青州地图。”

萧荆山看了众人一眼,点头道:“此事我自会处理。”

萧荆山在军中素有威望,且武功了得,有了他在,众人倒也不怕这个白衣男子真得跑了。况且之前两次被他逃脱是因为没有提防,如今明枪明火地这么多人,自然是不怕他上翅膀逃了的。当下众人一边提防着那个白衣男子,一边拿着刀剑收起弓箭小心地退下。

萧荆山素日治军有方,他不在的这一两年也有各副将代为治军,是以不过是片刻功夫,刚才围得水泄不通的人都已经退下,最后只剩数个日常跟随的心腹副将尚且站立一侧。

梅子从后侧小缝中看不真切,只见到场上两个男人,一个白衣飘逸洒脱,犹如天边遥远的白衣般,一个黑衣却持重大度虚幻若谷,身形如山屹然而立。

一身黑衣的萧荆山抱拳,施然一笑道:“展兄,当日绿水山偶遇,荆山对展兄的身手甚为仰慕。后拙荆又有缘得展兄相助,萧某感激不尽,今日在此谢过。”

他话中只提绿水村,只说梅子得助,却不提青州地图一事,更未提擅闯军营之事。

展惊风听他如此说,笑道:“萧将军,当日绿水山受你熊掌相赠,又得你一饭之恩,我自当相报,是以路上暗助夫人,这个不提也罢。”

萧荆山见他这么说得分明,不由得心生好感:“展兄做事恩怨分明,萧某佩服。”

展惊风看了眼一旁营帐,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营帐些微撩起的帘子笑道:“萧大将军,青州的地形图的确是在下拿走的。”

萧荆山见他话中尚有未了之意,只是点头等他下文。

展惊风又道:“前些日子扰乱军心散步假消息的人也是在下。”

萧荆山闻言了然淡笑:“展兄厉害,萧某佩服。”

展惊风挑眉问道:“萧将军,我协助叛党扰乱军心混淆视听,又抢走青州地形图阻挠大军破城,使得大军多日滞留于此,如今将军好不容易见到了在下,怎么不快些将在下绳之于法?”

萧荆山闻言朗声大笑,笑声在营帐上空飘荡。笑毕,望着展惊风道:“展兄,我大昭二十万大军如今尽数驻扎在云州城蓄势待发,如今只等萧某一声令下,大军破城必然势如破竹,这个——”

他停顿了下,郑重地望着展惊风道:“又岂是一个虚假谣言或者一张地形图能阻挡得了?”

展惊风听了此话,神情一顿,面上有叹息之色:“萧将军说得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为也!”

萧荆山笑望着展惊风,抱拳真诚地道:“展兄,你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萧某对展兄的为人却是多有佩服,如今可否听萧某一句话。”

展惊风此时面上已经不若初时那么淡然,听到萧荆山的话,诚恳地道:“萧将军请讲。”

萧荆山虎目扫过那望不到边际的营帐,最后落到了展惊风身上:“展兄,今日你既有心现身与萧某一谈,想必是心中已有计较?”

展惊风原本淡若轻风的脸上隐隐有了丝沉重,半响叹息一声道:“萧将军,青州地形图就在惊风的身上,随时可以献上,但是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萧荆山笑望着展惊风,问道:“展兄这是要和萧某谈个交易了?”

展惊风却苦笑一声:“交易不敢,既然是不情之请,则是将军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地形图在下定会奉上。”

萧荆山面有沉思,抱拳道:“展兄如此大义,倒是让萧某佩服!展兄有什么话尽管道来,萧荆山若是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展惊风听到这话,却仿佛一时之间难以张口,沉默了半响,才忽然道:“在下斗胆,请大将军破城之日,保彭王爷一命!”

萧荆山听了这话,面带疑惑地看向展惊风:“萧某想问一句,展兄与那彭王爷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出手相助并不奇怪,但怪得是其态度含糊不清。

展惊风歉然一笑:“这个,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萧荆山点了点头:“展兄若是有为难之处,萧某自然不会强求。但只是那彭王爷带兵谋反,若是一日兵败被擒,自然是押解到上京城交由当今皇上处置,到时候可不是萧某能做得了主的。”

展惊风理解地点头,眸子里隐约可见一丝黯然:“这个在下自然明白,届时只求萧兄能为他进言一二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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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里,躲在一旁的梅子听着已是云里雾里,对于这个展惊风到底是什么人更加不明白了。若他是彭王爷一伙的,何以如今要交出这个地形图?如果不是一伙的,为何又要救这个彭王爷的命?

她正疑惑着,就看到展惊风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萧荆山,萧荆山接过,又郑重地谢过了展惊风。

后来她又眼看着两个人一番抱拳夸赞,终于那个展惊风脚下一点,如清风野鹤般从空中飘走了。

萧荆山兀自立在那里,手里攥着那张羊皮纸地形图,看着展惊风消失的身影沉思。

梅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脱下外衣重新躺到床上,心里虽然依然疑惑,但到底放下了原本提着的心。

那个白衣男子展惊风好歹帮过自己的,她也不希望这个人和萧荆山结下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片刻,萧荆山进了屋,见到梅子乖巧地躺在床上,便笑了下。

他先将羊皮纸收好放起来,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大手伸进被子里。

梅子温热的被窝里忽然来了一只凉手,不舒服得紧,扭了扭身子怪道:“不要进来,手太凉。”

萧荆山的大手却得寸进尺地在她身上游移,口中笑道:“一就热了啊。”

梅子轻轻“哼”了声,这话倒说得没错,一自然是暖和了。

萧荆山干脆躺下,进了被子里,大手将梅子抱在怀里,更加肆意地。

梅子拿手指头戳着他膛,不满地道:“我看你是在外面得了个什么地图,心里高兴了,就来戏弄我。”

萧荆山大手将她手指头拢住,凑过去盯着她的眸子问道:“你刚才竟然偷偷地跑过去看,又是要看什么呢?”

梅子手指头调皮地在他手心挠,撇过脸去说:“能看什么,就是担心你呗。”

萧荆山却不信:“我看你是更担心别人吧?”

梅子连忙摇头:“哪里啊,除了你,我还能担心谁呢!”

萧荆山说话间有些咬牙切齿:“多着呢,我家小娘子如今可不是当日藏在深山里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了!什么王爷家的小世子,什么不知踪迹的白衣大侠,一路上都过来帮忙呢。”

梅子听了这话,像是抓出什么把柄般,戳着他的膛道:“你往日总是装大方,今晚这是高兴了,一下子把那些泛酸的事都说出来了。”

萧荆山闻言微楞,脸上竟有些泛红,嘴上却强道:“就是泛酸,那又如何?”

梅子倒没成想他大方承认,倒是被噎了一下子,随即反应过来,叫道:“你既然说这个,那我倒是要问一问的。”

萧荆山挑眉看着她:“好,你又有什么要问的?”

梅子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低头想了想,终于闷闷地说:“你以前,以前有过什么想要娶的女子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爱妃,也就是鸟爱妃送俺的地雷,泪水感激!为了鸟爱妃的地雷,俺也要早点更文啊!

62、那些女人全都出事了

“你以前,以前有过什么想要娶的女子没有啊?”

萧荆山听了倒是一愣,在黑暗中抬起脸来,蹙眉盯着梅子的神情说:“谁给你说了什么吗?”

梅子一听这话,心里知道他必然是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了,当下更加不悦,只追问说:“你连回答都不愿意,那就是有了。”

萧荆山被自家这个小娘子这么一堵,半响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谁又跟你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不自觉里带了不情愿。

梅子听萧荆山的这语气带有些严厉的意味,一时之间愣了。她又何曾被他这样喝斥过呢,当下委屈得很,眼里就有泪珠儿在打转,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压抑下哭腔装作平静地问:“你不要问我别人跟我说了什么,你只要回答我,你以前是不是想娶过别人就是了。”

萧荆山忽然坐了起来,冷淡的声音说:“你既想知道,那我便回答你。”

梅子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沉,忽然觉得那答案便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可她还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朦胧中那个冷漠的侧影。

黑暗中,萧荆山的语调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是。有一个人,我曾经觉得我应该娶她。”

梅子听了这个,心仿佛一下子碎了。

她低着头,紧紧攥着被角,泪水却流下来。

那泪水无声地流下来,浸入了被子中,梅子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啜泣的声音。

萧荆山回头凝视着梅子,忽然低叹了声:“你何必问起这个呢,这个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已忘记了。”

梅子听他声音转为柔和了,心里却越发委屈,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萧荆山到底是不忍心,伸手就要握住她的手,可是梅子心里有气,狠心甩开,倒是让萧荆山的手落了空。

萧荆山耐下子解释说:“梅子,这些真得是以前的事了,若是提起只能无端端惹是非罢了。你今日既然问起,那今天我只能给你说一些,你有问题便问吧,但凡能说的我一定说。过了今日之后,此事再也不要提起。”

梅子听着他那声音里依然带了严厉,而且还说什么“能说的一定说”,那意思是这里面还有不能说的事了?况且还有什么过了今日不能再提,这又不是军中机密,何必如何呢!是以越发疑惑不解,心里的委屈重新泛上来。

萧荆山看着她不断落下的泪水,面上依然平静,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无奈:“你既有问题,那就问吧。”

梅子咬了咬唇,擦了擦泪水,小声问道:“你想要娶的那个人,怎么后来没娶成呢?”

萧荆山沉默了一会儿,才低沉缓慢地回答说:“后来我不愿意娶了,她更不愿意嫁了。”

梅子听得越发云里雾里,眨着红肿的眼睛问:“为什么?”

萧荆山皱起了眉头,仿佛多么不情愿地说:“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适合娶回家的。”

梅子看他并不愿细讲,也不敢再问,揣摩着他这意思,似懂非懂地说:“那你觉得我是适合娶回家的了。”

萧荆山凝视着梅子,忽然叹了口气,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怜惜地说:“梅子,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萧荆山带了茧子的大手滑过梅子已有些红肿的眼睛,她觉得有些微的刺痛,却更觉得有些宽慰,静静地任他帮自己擦眼泪。

过了一会儿,梅子忽然想起来了,轻声问道:“我可不可以问问,我和她怎么不一样啊?”

萧荆山帮她擦着眼泪的手停顿了下,低头凝视了她片刻,便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说:“梅子,你是我娶回家的娘子,她不是,不可能是,也不会是。”

梅子靠在萧荆山宽厚的肩膀上,听着他这话,顿时感到宽慰了许多,但是心里却依然有个小小的疑惑:为什么萧荆山不愿意娶那个女人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萧荆山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那个女人也不愿意嫁给他了呢?

可是这些疑问只是埋在梅子心里,她不敢问,也没法问了。

她知道,这些问题,即使问了,萧荆山也不会给她答案了。

梅子回想起昔日鲁景安在绿水村看到自己和萧荆山在一起时的目光,又想起自己来到军营时鲁景安的叹息,以及众位将领对自己的爱护之情,她开始更加确信,阿芒说的话是真的,萧荆山的婚事的确曾经一波三折。

这个事情,一定有什么是梅子不知道的。

这是一个秘密,是萧荆山和萧荆山的朋友们都不愿意告诉梅子的秘密。

这个秘密,一定隐藏在上京城里。

阿芒说过,不要去上京城,一定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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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青州地形图,萧荆山开始着手早已筹备多时的攻打青州城的计划。

他每日都非常忙。当梅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去召集了众位大将副将去商量军务了;当梅子吃饭的时候,他也总是不见人影;当梅子困了想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回来。

有时候梅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到深夜,总算等到了那个有些疲惫的身影走进营帐。

这时候,梅子总是闭上眼睛装睡,她知道如果告诉萧荆山自己一直睁着眼睛等他,他一定会担心的。

萧荆山是一个多么体贴的夫君啊,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娘子等他等到这个时候的,所以梅子装睡。装睡的梅子禁不住想,这个人对她这么地温柔细致,到底是对她梅子本人好呢,还是说他本就是在对自己的娘子好呢?

萧荆山说,你是我娶回家的娘子;他也曾经说过,你是要陪着我共度一生的人。

梅子知道自己应该满足了,对于她这样一个山里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世一双人携手到白头更幸福的事呢?

可是梅子依然酸涩,她还是会酸涩地想,那个曾经让萧荆山认为“应该娶”的女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她用尽自己过去所见识过的所有美好来描绘这个女人,可是依然想象不到,在他过去的戎马生涯峥嵘岁月里,能够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会是怎么样的?

温柔似水?娇美如花?还是端庄贤惠?抑或者那本就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

这件事一直压在梅子心头,让她郁郁不快,以至于当有一天萧荆山一切准备就绪,特意过来找她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她好像病了。

“你这个小傻瓜,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萧荆山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和心疼。

梅子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力气说话。她想告诉萧荆山,我并不敢问你啊,可是她当然不愿意说出这句话,现在的她也说不出。

萧荆山心疼地抚着她苍白的脸颊,在她耳边柔声说:“我已经安排好,派人带你到附近农户家里,免得到时候误伤了你。只是我这边一时走不开,没有办法亲自照顾你了,只能派别人好好照料你。”

梅子费力地点了点头,晶莹的眸子里写着理解。

萧荆山忍不住俯首,用自己满是胡茬子的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好好养病,等你身子好了,我这边仗也打完了,我们就一起去上京。”

上京?

梅子听到这话,苦涩地想,上京到底有什么?

****************

梅子被人送走的那一天,萧荆山特意放下军务送出老远。

被指派跟随着梅子一路保护的是那个崔副将,崔副将甘愿放弃攻城的机会,要专门过来保护这位将军的小夫人。

崔副将带了一个老大夫,就是往日梅子跟着学医术的胡大夫。一同前来的还有十个属下一个丫鬟一个厨娘,丫鬟和厨娘是鲁景安送来的。

这些人统统跟在马车后面远远跟着,萧荆山难得一见地放弃了骑马,陪着自己的小娘子坐在马车里。

他抱着孱弱的她,埋在她发间万分愧疚地说:“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太忙了,没注意你的身子,就让你这么病倒了。”

梅子摇了摇头,费力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怪你,是我自己不注意。”她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许也是奢求得太多了,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若是以前在山里,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嫁个汉子生娃种地,哪里会想这么多事呢。

马儿在前方哒哒哒地走,马车嘎吱嘎吱,梅子在颠簸中总算到了萧荆山早已找定的那处农家宅院。

那处宅院很大,应该是一家富户专门置了宅子用来看管附近的田地的。崔副将率先进去,派人开始收拾,其实宅子里原本就收拾得清爽干净,也倒不需要收拾什么就可以住人了。

萧荆山小心地将梅子抱在怀里,下了马车进了宅院,走进正屋将她放到炕上。

梅子躺在那里,有些失去神采的眼睛却盯着萧荆山。

萧荆山见她这样,低下头凑在她耳边柔声问:“梅子?”

梅子费力地张开嘴,嘶哑地说:“你要小心,记得早些回来接我。”

萧荆山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坚毅的面孔浮现出心痛:“放心,很快的。”

梅子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力的笑来:“等你回来,带我去上京,然后咱们就回家,好不好呀?”

萧荆山重重地点了点头,艰难地说:“嗯,到时候就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梅子太过虚弱,她竟然听着萧荆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崔副将等人见此,互相看了看,纷纷退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梅子和萧荆山,一番沉默后,一直低头凝视着梅子的萧荆山忽然俯首亲了亲她的唇儿。

凑在她唇边,他低沉的声音这么说:“梅子,这辈子,能让我这么心疼的也只有你了,没有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wwj1971给俺扔了一个地雷,非常感激!

但是————

小呸啧啧亲爱的先给俺扔了一个地雷,又给俺扔了5个地雷,她花了6块……

chi(cj402974614)亲爱的给俺扔了一个手榴弹,她花了5块……

两位哪,省着钱看文吧,别扔了,虽然俺很感激感动,但是这种行为嘛,好浪费钱钱的啊,捂脸。

俺发现俺封妃仪式后,地雷变多了,莫非这叫变相鼓励?所以俺决定从此左边拥抱着左皇后小啧啧,右边搂着右皇后小池儿(cj402974614)过上幸福的3P的日子。

各位佳丽,俺要遣散后了!撒由那拉!

63、光明磊落

庄院里的日子是平淡的,梅子的身体在胡大夫的调养下慢慢好起来,现在也能下床在小丫鬟萍儿的扶持下出来走动了。只是胡大夫说,她病虽好了,但前些日子奔波劳累,身子虚弱得很,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

梅子时常让萍儿扶着,在傍晚的时分出来庄院里,看猫狗打架,看风吹着狗尾巴草,有时候也走出庄院看看外面的庄稼地。

这些日子,她除了惦记萧荆山,倒也没有其他心事,于是日子竟然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萧荆山那边是一切顺利的,听说大军将青州城团团包围了,彭王爷固守城池拒不投降,于是大军就开始攻城。到底是怎么攻城的,梅子不太清楚,问崔副将他也不说的。反倒是小丫鬟萍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跑过来给梅子学舌。

“听说青州城被困了四五天,里面的人都没得吃了,好多老百姓开始吃起来什么观音土,死了不少人呢。”

梅子一听这个急了,扶着炕头问:“怎么会这样?”

萍儿懵懂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那个王爷自己有粮食吃便不再管他那些城里的老百姓。他不开城门一日,那些老百姓就饿一天呗。”

梅子心里替那些吃观音土的人难过,因为她听爹说过那种东西不好吃:“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萍儿想到后来,兴高采烈地说:“后来咱们将军就派人潜入了城里,里应外合这城就给破了。这下子,城里的老百姓有粮食吃了,那个坏王爷也被抓起来了。”

梅子听了这个,总算放心了,不过她还是有疑问:“那他呢,他没出什么意外吧?”

萍儿不明白:“什么他?哪个他?”

梅子脸红了下:“就是将军啊……”

萍儿恍然大悟,看着梅子的眼中带着笑:“原来你是担心大将军啊!”

梅子不但脸红,已开始耳赤:“到底怎么样了?”很小声很小声地问。

萍儿见她担心,也不忍再逗她,笑着说:“将军很好啊,大获全胜,军中伤亡很少。”

梅子“哦”了声,心里想着,他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梅子心里惦记着他,这一惦记就再次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话来了。

他凑在她耳边说:“这辈子,能让我这么心疼的,也只有你了。”

梅子躺在床上看着望着屋顶的时候,无数次地想起这句话,心里甜得如同吃了蜜。她如今已经想开了,不管他以前打算娶谁,反正现在嫁给他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既然嫁了他,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一辈子的锅碗瓢盆生孩子过日子,任凭她是温婉似水还是巾帼飒爽,再多的过去也会淡忘了去的。

况且,现在不用那一辈子,只是一年多的夫妻而已,他已经说最心疼的人就是自己了。

最心疼的是自己,别人,是比不上的。

梅子生了一次病,仿佛过了一次鬼门关,再加上萧荆山那句让她甜到心里的话,她是彻底想通了的。

想通了这个后,梅子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计较实在好笑。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考量和过去,他不说必然有他的缘由的,自己何必非要逼着他去回忆呢。

反过来说,梅子自己也是有个小小的过去的,这个男人最初的时候不是也没有计较这个吗?

梅子心情开始好起来了,心情好起来的梅子配合着胡大夫的方法开始调养身体。

梅子希望萧荆山回来接自己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红润水灵的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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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听说了大军从青州重回云州的消息,梅子想着总算萧荆山要来了。于是她每日都穿上最新鲜的衣服,打扮得干净得体,盼着萧荆山的到来。

这一日,听到外面门响,她以为是萧荆山,赶紧跑出去,谁知道守门的崔副将脸色难看地对着外面的来人。

梅子过去一看,外面牵着一匹马风尘仆仆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阔别的阿芒。

月余不见,阿芒脸上竟然褪去了稚嫩,带了几分萧瑟和凄冷。

梅子想起之前自己心里的纠结,看到他颇有些不快,撇过脸去不看他,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她这种语调有点像萧荆山平日说话的样子,倒不是故意学的。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梅子自己下意识地言谈间有点模仿萧荆山。

阿芒见她如此冷淡,原本眼中的期待淡去,换上来的是落寞和无奈。

不等他说什么,崔副将上前说话了:“世子,此地乃夫人调养身子之处,将军并不在宅院。如今世子孤身前来,怕是多有不便。”

阿芒看了眼崔副将,知道自己是不讨人喜欢的,他冷笑了声道:“你也不用拿话赶我,我并不需要进去,只是站在这里和你们夫人说句话,说完我就走。”

崔副将上前抱拳,不冷不热地说:“世子,夫人身子虚弱,受不得冷风,更受不了什么刺激,有什么话世子可以先告诉末将,末将随后自然会转告夫人。”

说着他回过头,吩咐旁边一干人等:“夫人身子虚弱,还不赶紧带夫人回房?”

阿芒心里一急,正要阻止,却听到梅子淡定地看了眼崔副将,吩咐说:“崔副将,既然世子有话要说,那就请他说吧。世子远道而来,特特地要说什么话,我这个做主人的若是藏起来,倒显得不好。”

崔副将一听这话,反倒惊奇地看了眼梅子。这个昔日初见时诸事不懂的小夫人,如今已隐隐有了当家夫人的气势了。

当下崔副将也只能拱手道:“是,既然夫人这么说,那就请世子有话请讲吧。”

阿芒看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崔副将,知道想要单独和梅子说说话是不可能了。不得已,他看向梅子,犹豫了下才开口说:“梅子,我,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崔副将一听这话,额头发黑,蹙着眉头说:“阿芒世子既然无话可说,那就请回吧。”

阿芒连忙摇头:“不,我有话要说。”

梅子低着头,叹了口气:“阿芒,你说吧,我听着呢。”

阿芒抬头凝视着梅子冷漠的神情,苦笑了下说:“梅子,我现在非常想念以前陪着你赶路的时候,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白天赶路,晚上就宿在林子里,倒也自在。如今我只后悔那时候对你恶声恶气,没有好好照顾你。”

梅子想起之前有他陪着的那段日子,脸上也有几分黯然,低声说:“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阿芒凄凉地笑了下:“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能陪着你再走一次那条路,我死也甘愿,我一定把你照顾好的。”

梅子原本一直低着头,并不去看他。如今听到这话,抬起头望着他,冷淡地说:“阿芒,以后的日子长得很,那段路,也不过是走了十几天的一段路罢了,你犯不着花这么多心思去回想它。”

阿芒听了一愣,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脸上一会儿悲一会儿冷,最后终于开口说:“对你,这的确不过是一段短短的路罢了。可是对我,却是这辈子走得最幸福的一段路。”

他也不过十八岁罢了,十八岁的他走出王府,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清纯到土气的山里小姑娘,打打闹闹,一路走来,情开始萌芽。他以为这就是别人口中的缘分,他甚至沾沾自喜幸好自己走出王府才会有这样的缘分。可是最后他才知道,自己以为的开启幸福之门的缘分,只是别人寻找缘分的一段短暂的路程。

阿芒苦笑着一声叹息,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只见那个昔日清新俏丽的小姑娘如今脸上却仿佛蒙了一层霜,冷然淡然地站在宅门内。

阿芒摇着头,望着梅子喃喃地说:“罢了,我走了。”

梅子点头:“走好。”

阿芒转过头去,骑着马,往远处走。

他不曾上马,他就是用脚,一步步地往前走。

梅子叹了口气,低头抿唇,眼睛有些湿润。

她知道自己早已不会看到那个会恶声恶气地说自己是“乡下小丫头”,那个恨铁不成钢地提醒自己是“姑娘家”的那个少年了。

耳边朦胧传来崔副将的声音:“夫人,你不要紧吧?”

梅子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笑着对崔副将说:“我没事。”

崔副将点了点头,拱手道:“夫人,外面风大,您请回房歇息吧。”

梅子点头,转身回房去。

崔副将却忽然又叫住她。

梅子回过头,却看到崔副将欲言又止。

梅子温柔地笑了下:“崔副将,有话请讲。”

崔副将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上前说道:“照理说有些事本轮不到末将嘴,但是夫人此次身子不适,将军知道夫人是心事过重所致,很是担心,尽管战事紧张,却已经几次来信问及夫人的身子。”

梅子轻轻点头,继续听他讲。

崔副将继续道:“末将早年便追随将军,对将军的为人再是清楚不过。将军过去的确也经历了许多风浪,但——”

崔副将说到这里,低下头,言语间有些犹豫:“但是若论男女方面,将军却是一向光明磊落,这个还请夫人放心。只是有些事关系重大,将军不愿提起也是为了不惹是非。”

梅子想起自己初见到崔副将时那个冷然的头领模样,如今竟然听他向自己开解起自家夫妻两人感情的事儿,忽然觉得有些滑稽,更有些不忍,当下便笑道:“我知道的。”

64、你知道公主是怎么回事吧

梅子见崔副将明明冷然的面孔却作出苦心破口的样子,有些不忍,当下便笑道:“我知道的。”

她心内忽想起一件事,笑望着崔副将道:“你是怎么知道阿芒世子对我说过什么的?”

崔副将闻言一噎,但看来他这人很是老实,不解地答道:“难道不是这位阿芒世子说的吗?现在几乎所有的将军旧部都知道这个阿芒世子乱嚼舌,害得将军和夫人失和。”

梅子万没想到此时竟然已经传遍军中,脸上顿时一红,轻声道:“这消息传得倒快。”

崔副将点头说:“那是当然!军中兄弟都很是关心将军的婚事,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大家都知道这位世子做的事了。”

梅子顿时觉得眼前发黑,她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小声问:“阿芒的父亲,哦,那位诚王爷,现在可好?”

崔副将想了想,如实禀报道:“这位诚王爷对将军很是愧疚,于是把这位小世子重罚了一通,禁足在府中多日。”

他看着已经渐渐走远的那个萧瑟的身影,不解地说:“谁知道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梅子听了这话,想起阿芒刚才那萧瑟的背影,知道自己着实对不起他。可是那又如何呢,自己和他是没有可能的了,倒不如让他死了这条心。自从福哥为了自己差点丧命在狼爪之下后,梅子已经明白了,男女之间的情分,该断的时候必须断,不然哪天人家真为自己做了什么,反倒是对不起人家的妻小了。有些不忍,当下便笑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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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去没多久,梅子便接到来信,说是萧荆山马上就要回上京了,到时候会路过这里把自己接着。

梅子这几天脸色红润了许多,身段也略显丰满,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留在这庄院里日子过得太懒散的缘故。梅子并不爱懒散,于是便琢磨着每日无事出去地里采点野菜来。

这一日,她正在庄院附近的野地里弯着腰采灰灰菜呢,忽然就听到马蹄响。

梅子正采着野菜的手停下来,抬头看过去,心里便有些失望,却原来骑马过来的并不是萧荆山。

那人那马近了后,梅子这才渐渐看清,马上穿着一身蓝色男儿装束的并不是一个男儿,却是一个英姿飒爽如珠如玉的姑娘家。

那姑娘的马在梅子跟前停下,一手勒住缰绳,低头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梅子。

梅子也好奇,抬头看这姑娘。

梅子虽然在外面也经历了许多事,见识过了各样的人,但那都是或者好看或者不好看的男人家,哪里有什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呢!如今看到这位骑马的姑娘,心里不由得暗暗诧异,从不知道女人家也可以这样骑在马上大气骄傲的样子,也从不知道骑在马上的姑娘家也可以美得这样光彩四方。

那姑娘见梅子盯着自己瞧,瞧得连手中的野菜都忘记了,不由得笑出声:“你看什么呢?”

梅子见这姑娘问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当下脸上也有发烫,抿唇笑着不好意思地道:“我看你呢。”

那姑娘越发奇怪,了脸说:“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梅子拾起掉在地上的灰灰菜,抬头笑道:“你脸上没什么,干净得很。我看你,是觉得你真好看。”说完她歪头笑了下,补充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

梅子知道自己在村子里也算长得不错的了,可是见了这姑娘,她才知道自己顶多是路边长得顺眼的野草野花,而这位呢,便是如同晨间的露珠般晶莹透亮,便是那映衬在露珠上的朝阳,让人看了心里就舒服。

那姑娘一听梅子这么说,倒很是惊讶,惊讶得嘴巴都张大了,随即便笑起来。

梅子被她笑得莫名所以,不解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那姑娘笑得前俯后仰,最后捂着肚子说:“哎呦,听你这话,我心里可真受用啊!还从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呢。”

梅子更加不解了:“你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啊,难道别人就没夸过你吗?”梅子的妹妹朱桃从小长得讨人喜欢,别人都夸她的。

那姑娘终于止住了笑,抚着肚子叹息说:“还真没人这样夸我,你啊,是没见过真正长得好看的人是什么样儿。”

说着这话,那姑娘翻身下了马,打量着梅子问:“你是不是那个叫梅子的?”

梅子连忙点头:“是啊,我叫梅子,你怎么知道的呢?”

那姑娘得意地笑说:“我不但知道你叫梅子,还知道你是萧大将军的夫人呢。”

梅子一听这话,眼前一亮:“你认识他?”

那姑娘越发得意,点头说:“不但认识,还很熟呢!我这才偷偷地跑过来,就是特意看看你的。”她背着手上下前后打量梅子:“没想到萧大哥娶了这么好玩的一个夫人。”

梅子听这姑娘原来是萧荆山旧识,莫名地竟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了,又见那姑娘打量的目光肆无忌惮,禁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姑娘的目光最后落到梅子手上,弯下腰盯着那灰灰菜问:“那是什么?”

梅子提起灰灰菜,答道:“这是灰灰菜,可以吃的。”

那姑娘诧异地“哦”了声,着脑袋小声嘀咕:“难道萧大哥回到家乡就吃这种东西过活?”

梅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好笑,认真答道:“当然不会只吃这个菜。平日我们庄稼人会用这个沾了熬熟的面糊吃,我们叫做沾片子的。”

那姑娘了下巴:“沾片子?这个我倒没吃过,好吃吗?”

梅子点头:“自然好吃了,改日做给你吃你就知道了。”

那姑娘听了眼前一亮,猛点头说:“如此甚好!”

梅子见她那肌肤就如同白玉般,美得很,但一对眸子亮晶晶却是露出馋样子,不由得又是喜欢又觉得好笑,心想这人真是好玩,只是不知道她又是做什么的,怎么就和萧荆山熟识呢。

那姑娘察言观色,看出梅子的疑问:“我叫明珠,是当今皇上的小妹子,嗯,也就是别人口中说的公主啦。”说完她还好心地问梅子:“你知道公主是怎么回事吧?”

梅子当然知道,事实上她一听这个姑娘是个“公主”倒是吓了一跳,眨着眼睛无措地问:“你既然是公主,那我是不是应该跪下给你行礼?”梅子大约听说过见皇上要很多礼节的,但她不知道见公主应该如何。

这位明珠公主“噗嗤”一下子笑出来,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我平日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了,再说你是我萧大哥的夫人,那就是我的嫂子,嫂子见小妹不需要讲究那么多。”

梅子心里愈发喜欢她了,再加上她口中那声“嫂子”,也亲近了几分,便好奇地问起这位明珠公主怎么会来这里。

明珠公主歪头笑道:“我这是特意过来看你的啊,早就听说你了,今日见了你,发现你真是好玩,怪不得萧大哥竟然娶了你。”

说完她故作叹息地说:“本来我还想着,再过几年我要是还嫁不出去,就跑到山里去嫁给他。”

梅子一听,禁不住笑起来,这个明珠公主倒是好玩,竟然把这个嫁娶的事如此放在嘴上。

明珠公主见梅子笑,认真地说:“我这么想的时候也在琢磨,是不是隐居在深山里就不能骑马逛街了。可是想到一直没人娶我,我就觉得不能骑马逛街也得嫁啊!”

梅子见她说得情真,不解地问:“你这么好看,怎么会没人娶你呢?”

明珠公主捂着口叹息:“你总是说我好看,弄得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看了。可你是真没见过什么是美人儿啊,你如果见了我家皇嫂和我家姐姐,就知道什么是天仙美人了,和她们一比,我什么都不是!”

梅子歪头想了想,但最终摇了摇头:“我是想不出,比你还好看的人应该是啥样呢?”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响起,转头一看,竟然见到一群人骑马而来。

梅子一时还没看清楚,倒是明珠公主转过头一看便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萧大哥,在这里,嫂子在这里呢!”

梅子这才看清,只见最前面的那个人高高骑在马背上,衣衫飒飒昂首而来,正是自己盼了许久的那个身影。

萧荆山远远看到这边情景,命手下人先去庄院前等候,自己催马过来。

梅子见他走近,当着明珠公主的面倒没好意思扑上去,反而是明珠公主跑过去笑道:“萧大哥,你怎么才来呢,我看嫂子盼你盼得眼睛都绿了。”

萧荆山看了眼梅子,便笑着对明珠公主道:“你不在上京好好地做你的公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明珠公主一撇嘴:“得,咱们两三年没见了,你可别一见面就开始教训我,我在上京听烦了,来这里散散心顺便找你家这位小娘子玩玩不行吗?”

萧荆山望着她的目光倒有了几分无奈:“罢了,我不说就是,只不过你这个风风火火的样子,不要把我家娘子吓坏了啊。”

明珠公主闻言偷笑道:“才几年没见,你倒是变了一个模样,一心只记挂着自己娘子怕被人欺负了去。”

梅子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没有这个意思的,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争取日更一周,一周后我考虑休息一下……

感谢chi的长评,泪水,感动!!你真好,亲一口。

推荐一个朋友的文,虽然她是第一次写文,但还是写得不错的,我在追文,哈哈:

65、梅子,你总算还在

原来如今那个彭王爷已经投降了,前头部队先走一步押解着彭王爷去上京领罪,如今萧荆山是过来特意接梅子一起的。谁知道中途遇到这么个明珠公主,明珠公主巴巴地想看看萧大哥在乡下山里娶的夫人是什么模样,便偷偷地跑过来了。

当下有个明珠公主热络地拉着萧荆山说动说西问他打仗时的见闻,倒是一时之间把梅子冷落一旁。萧荆山看了眼旁边的手里犹自握着野菜的梅子,翻身下马,提着缰绳道:“先回屋去吧。”

明珠公主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梅子,拍着脑袋说:“哎呦,我忘记了,早听说嫂子最近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先回屋去吧。”

这时候小丫鬟萍儿和崔副将也都过来了,见了礼后,将众人请进宅院。

明珠公主也是一个好事的,拉着萧荆山问这问那后,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梅子身上,便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亲的。一连串的问题只问得梅子脸红耳赤无言以对,过去的那些事自然是不好提起的,幸好萧荆山在一旁,淡言几句给解了围。

转眼已到傍晚,萧荆山定下的是明日启程前往上京,于是众人先在这个庄院里歇息下,跟随的将士便在庄院外就地扎营了。

这天晚上庄院的厨子自然是尽力而为,把庄院里能做成菜的全都端出来了。偏偏这个明珠公主还不消停,她依然记挂着梅子说的沾片子。

梅子听了,知道她好奇,便要起身去给她做。

萧荆山放下碗筷,扫了眼明珠公主,拉下脸说:“里都是山珍海味,你怎么巴巴地就惦记这个?”

说着抬手让梅子坐下,吩咐说:“不用做了,那个有什么好吃的,再者你身子才好,也不用太过劳。”

明珠公主听了,很是委屈,嘟着嘴说:“我是的确没有吃过嘛,在里的东西都吃腻了的。”

她可怜巴巴地瞄了眼梅子,小声嘀咕说:“不过你要是心疼嫂子,那我就不吃了呗,忍着就是了。”说着无打采地用勺子喝了口粥。

梅子见她说得可怜,便起身笑道:“罢了,我倒不用亲自动手,告诉厨子怎么做,人家能做好的。”

萧荆山点了点头:“也好,你快去快回。”

其实这沾片子是往年吃的粮食不够的时候才会去做的,就是用各色杂粮米面做成稀糊糊,用野菜片子沾上面糊放锅里一煮,煮好了再用现成的调味汤汁一蘸就可以吃了。这个吃法原本是为了节省些粮食的,如今这公主要吃,梅子也只好说了方法让厨子照样做。

片刻之后,梅子回来了,厨子动手做的沾片子也上桌了,明珠公主挽起袖子率先尝了一个,吃完乐滋滋地说:“味道果然不错!好吃!”

梅子抿唇笑道:“这沾片子既取了灰灰菜的酸甜新鲜,再沾上这些调味汤汁,味道自然是不错的。”

明珠公主白了眼萧荆山道:“还是嫂子对我好,萧大哥实在藏私,回到乡下吃这么有意思的东西都故意不让我吃。”

梅子听了,“噗”地笑了,解释道:“如今你吃着味道觉得不错,那是因为厨子取的米面都是上成的,就是这调味汤汁都是用了秘方特意做的。平日里我们在山里,不过是一些糙的杂粮,哪里又有如今的味道呢。”

明珠公主想想也是,自己也笑道:“原来我倒是冤枉了萧大哥的。”

这顿饭吃完,明珠公主因了这口味独特的沾片子,对梅子印象又好了一分,拉着梅子说起各种事来,又向梅子吹嘘自己在上京有多少马,都是什么什么品种,又开始说自己吃过什么什么美味,都是什么滋味。明珠公主说得那叫一个涂抹横飞,只听得梅子大眼扑闪着看她,几乎不敢相信。

明珠公主酒足饭饱一番吹嘘,见这小小的嫂夫人听得不敢置信,自己也很开心,最后拍着脯说:“等到了上京,美食,美酒,美人,绝对让你眼花缭乱。我还可以带你去皇里玩,你知道皇是什么样吗?”

梅子听着好玩,眼里都是期待:“皇?我只听说过,当然没有见过啊。”

明珠公主拉着梅子的手慷慨激昂:“你既然是我萧大哥的夫人,那就是我的嫂子,放心,好玩的我都带你玩。我还去玩过开赌局,还有那个勾栏院……”

萧荆山倒是没走开,一直稳稳坐在一旁喝茶,此时听到这明珠公主越说越离谱,凉凉地嘴:“明珠,你不要把她教坏了。”

明珠公主说得兴起,此时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尊神,当下捂了捂嘴巴,眼珠转了转,小声地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

梅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好奇地问:“勾栏院是做什么的?也像皇一样好玩吗?”

萧荆山脸都沉下来了,瞪了眼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赶紧看看外面天色,叫道:“哎呦,这么晚了,我还是赶紧歇息去吧,我走了。”说完提着裙子溜之大吉。

当下屋里只剩下梅子和萧荆山,梅子自和萧荆山重逢了后,还没机会单独说说话儿呢。当下梅子看萧荆山脸色不好,也便没有开口再问那个什么勾栏院的事,只低着头不说话。

萧荆山放下手中茶杯,沉声开口说:“以后少听她说那些。”

梅子心里觉得这个明珠公主挺好玩的,听她说那些很有意思,都是梅子不知道的呢。可是梅子不愿意和萧荆山顶嘴,的,当下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梅子点了点头后,萧荆山忽然站起来,走到梅子面前。

梅子正有些奇怪,自己便被他胳膊一伸大手一拉,于是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啊”,梅子便到了萧荆山怀抱。

伏在萧荆山怀中,梅子这才感到他膛有力的起伏剧烈得很。

她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肩膀,将小脸埋在他膛里。

萧荆山低下头来,不满地小声埋怨:“她可终于走了!”

梅子一听这话,倒是忍不住笑出来:“人家不过是多说了几句罢了。”

萧荆山俊脸依然是不满,“哼”了声说:“这个没眼色的家伙一直拉着你说啊说。”

梅子看他这个样子,倒有几分小孩子赌气的架势了,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好笑出来,只伏在他怀里抿着唇儿偷笑。

萧荆山也不再说其他,将她整个人抱住,大手抬起她的脸庞端详了下,柔声问:“你这些日子还好吧?”

梅子被他这样火热又温柔的目光看着,倒有些脸红,小声道:“崔副将不是时常给你送信过去嘛,我早就好了。”

萧荆山见她脸色里透出诱人的红润,眸子越发炙热,声音暗哑地道:“这些日子不见,你身子好像丰润了一些。”

梅子眨着水灵灵的眸子,点了点头道:“这倒是的,估计是在这庄院里闲来无事太过懒散的缘故吧。”

萧荆山见她因为丰润越发添了几分娇憨之色,忍不住低低地笑出来:“比起当初嫁给我的时候胖了许多,以后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抱不动你可怎么办呢?”

梅子听他这么说,扭了□子不满地撅嘴道:“你当初还说要我养胖一些,如今倒是嫌我胖怕抱不动了?”

谁知道她刚说完这话,就被整个凌空抱起,等她惊魂稍定,这才发现自己被萧荆山打横抱在怀里呢。

梅子吓了一跳,小手紧抓着他前衣衫:“快放下我啊!”

萧荆山俯首低声道:“不放。”

他不但没放下她,还把她抱到了榻前,顺便帮她解开了衣衫。

当梅子上衣被解开露出白嫩晶莹的肌肤时,她感到一些凉意,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在他怀里扭动。

萧荆山连忙也脱下自己的衣衫,让她娇嫩的肌肤贴在自己火热厚实的膛上。当他那道疤痕带来的糙感轻滑过梅子前一团娇嫩上的小樱桃时,梅子身子颤抖了下,情不自禁地靠他近了几分。

就在梅子的不自觉中,她的衣衫已经尽数褪去,她被放到了榻上,不着一丝。

萧荆山抬腿上来,低首凝视着她,眸子火热。

梅子几乎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萧荆山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凝视了她片刻,开口嘶哑地问:“你想我了吗?”

梅子脸上绯红一片,只闭着唇儿不说话。

萧荆山知道梅子肯定是不好意思说的,也便不再逼她,只低下头亲了亲她前犹自因为喘息而颤巍巍的那粉团儿,暗哑地喃道:“我想你了,这些日子总是想你。”

梅子情羞,又不舍得将他推开,双手便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肩膀。

萧荆山含住那颗小樱桃便不舍得放开,轻轻啃吃,啃得那里红润濡湿,啃得梅子娇喘不已。半响他终于放开这里,凑到梅子耳边低语:“你心里是不是怪我?”

梅子此时已经两眼迷离,半睁着眸子不解地喃问:“怪你什么?”

萧荆山脸上有些黯然:“我一直把以前的事瞒着你,害你胡思乱想了。我忙着自己的事,都没顾上你的身子,害你生病了。”

梅子见他这样,心里便疼,连忙摇头说:“没有的,这都是我自己想不明白,不怪你的。”

萧荆山坚毅刚硬的脸庞伏在她两团柔软间,神色间有几分感动和歉疚:“梅子,你不怪我,我却怪我自己,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喃喃地说:“这些日子,我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你,担心你的身子,又担心你胡思乱想,我总怕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他吸吮了口近在眼前的盈软,发出一声叹息:“梅子,你总算还在。”

梅子倒有些束手无措,他们平时不是不亲热的,也不是没尝过各种法子的亲热。只是往常这个男人总是强硬地主导着一切,自己不过是顺从他罢了。可是今日,这个刚毅的男人却倒在自己柔软的前,那副失落的样子,倒仿佛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般,这种感觉很奇妙,让梅子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难言的快感。

还没等梅子做出反应,她前伏着的那个男人却开始就着那处柔软啃吃了起来,梅子不安地扭动了□子,低声道:“不要这样。”

萧荆山倒很是听话,放开了这处盈软,梅子正松了口气,却忽然感到下腹轻轻地那么一疼,抬首一看,原来他一路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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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利剑入鞘,水声四溢

萧荆山一路往下前行,总算找到那处芳草茂盛之地,分开一旁被露水打湿的凄凄芳草,迅速寻到了有着晶莹露珠不断溢出的源泉。

梅子紧闭着眼儿,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所以她不敢去看,只是任凭他施为。

萧荆山手指强行撑开因为太久不曾有人到过而紧闭的莲蓬,便见到有更多甘露流出,而身边这个小女人也因为太过紧张而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萧荆山伸手握住她的手,在自己才握过冰冷刀剑的手心里轻轻揉捏让她放松,炽热深沉的眸子盯着那个迷离绯红的小女人。

梅子感受到温热急促的气息喷到那如同含羞草一般不曾被人碰到之处,心里一惊,猛地睁开眸子。

她的眸子已经柔媚得如同一汪春日融化的水儿,那汪水儿碰到萧荆山的目光便隐隐有波光浮动流露出动人的光彩。萧荆山一时之间倒看得有些醉了,冷峻严肃的线条早已化为软柔和沉迷,染上了欲-望的色彩。

他低哑地喃道:“ 这辈子,不许你离开我。” 就在这喃声中,他慢慢地俯首下去。

梅子知道他要做什么,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咬着唇不敢出声。

萧荆山健硕的身子整个绷紧了,不过他还是克制下急促的喘息,低下头去,寻找到拿出泉水汩汩处,去汲取那甜蜜清闲诱-惑着他的山泉水儿。

梅子身子绵软,动弹不得,先是感到灼热的气息喷到那里,接着便有一片温热附上去。顿时梅子犹如被雷击了一般,先是湿润的小红珠剧烈收缩颤动了起来,接着便是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扭动颤抖起来,抖得犹如那承受着风吹雨打的娇媚花儿。

她这样一动,却是更惹得已经凑到泉口准备品尝甘甜的萧荆山迫不及待了起来,温热的唇舌肆意地在湿润的泉口吮吸啃吃,甚至那小舌儿试探着要进入小小的泉口,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这种滋味,梅子只尝过一次,可是那时候还是第一次,太过紧张羞涩,本来不及品尝是什么滋味。如今却得萧荆山如此蓄意侍弄,眼瞅着下面那位金戈铁马的大将军做低伏小为自己做到如此,眼瞅着那刚毅的脸庞几乎凑到了那自己都羞于去看的地方,真是又羞又惊,小手都忍不住想要推拒他的强硬。

萧荆山是什么力道啊,小小的梅子自然是推不动的,事实上非但没推走,反而更使得下面这位犹如发-情了的猛兽一般更是急切地啃吃起来,直弄得梅子扭动着身子胡乱吟起来,吟得仿佛花被碾碎了。

一直到了后来,她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涌上来,那股热流仿佛将她整个身子牢牢控制住,她猛地僵住,不敢乱动,手指头几乎掐入了萧荆山的胳膊中。

萧荆山知道她是要到了,便停下口中动作,抬起眸子来噶地问:“ 喜欢吗?”

梅子脸上羞,口中却不能言,随即便感到自己下面喷到一股潮乎乎的水儿来,再然后整个身子又颤了起来,颤得唇儿张着,发出嘤嘤的声音。

萧荆山却不让她歇息,起身,抬起,凑低,然后猛然之间,利剑入鞘,水声四溢。

梅子只觉得自己仿佛刚刚爬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山,还没来得及歇息,却又被如此一番摆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面浪打礁石不曾停歇,宝剑出鞘次次加深,大开大合肆意摆弄。反正身下的人儿有得是水儿,多得是情动,上面的那位骑过马握过剑,小小的一颗梅子不过是掌心娇花一朵儿。

如此好一番征伐讨战,梅子最后经不住,颤着声音提醒:“ 公主……公主在隔壁呢……别让人听到……”

萧荆山冷“哼”了声,喘着气说:“ 她听不到的!”

其实听到听不到萧荆山哪里知道,反正这势头正猛,让他停下来是绝无可能。他先是和娘子分别一年,接着虽说团聚了些日子,却是在军中不敢太过放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上好的床榻,更加自家娘子身子丰润了脸色红润了,怎么着也得好生舒畅一番。

梅子知道挡不住他的,再者如此这般被弄自己也舒服得紧,若是真停下来反倒心里失落,是以也紧咬了唇去迎承那一波波打过来的浪头。

许久之后,当一切平息了,梅子乖巧地蜷缩在他宽厚汗湿的肩膀上,小手玩弄着他那道对于自己来说早已熟识了的疤痕,静静地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萧荆山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大手将自家娘子揽在膛前,低哑地道:“等去上京见了皇上,咱们就回去吧,回去后你也该生个娃了。”

梅子莹润的脸上透着粉泽,听到这话小脸乖巧地在他膛上蹭了蹭:“我是早就想要的,只是一直没有啊。”

萧荆山低笑了下,温暖糙的大手抚过她娇嫩滑润的脸颊:“说实话,以前我是不想让你要孩子的,你以前身子瘦弱,我怕要孩子不好。现在看着,倒是可以了的。”

梅子小手戳了戳他宽厚的膛,笑道:“看你这话说的,好像这孩子倒是听你的话,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似的,这个还是要看缘分的。”

萧荆山却只是低笑了声,想想还是解释说:“我之前着你的脉络很是虚弱,便没敢让你真得怀了孩子。”

梅子听了,心里一动,原本沿着他前那道疤痕来回抚弄的小手停了下来。

萧荆山沉默了下,屏住气息柔声问:“怎么了,怪我了?”

梅子乖顺地趴在他膛上,纤细粉嫩的手指头依然不动,也不曾说什么话。

萧荆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慌了,连忙解释说:“我当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怕你受不住罢了。”他话中竟然透了一丝紧张。

说完他握住梅子的手,握得很用力:“梅子,你是不是又在怪我瞒着你了?”

梅子叹息了声,小声说:“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这也是为了我好啊,只是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害我还因为这事担心了好久的。”

萧荆山仿佛松了一口气,捧了她娇嫩的小脸细细端详,半响才说:“你心里不怨我就好,我只是怕你心里有气,却又不说出来,没得把自己憋坏了。”

梅子摇了摇头,乖巧地说:“之前是我不好的,我本来就不该胡思乱想。如今我也想通了,这辈子嫁给你,就是你的人,反正很多事我也不懂,听你的安排就是了。你既不愿告诉我,自然有你的道理。”

萧荆山叹了口气,将她整个身子搂紧贴到自己前,感慨道:“我并不想瞒着你什么的,以后有什么事我肯定都告诉你,再也不这样了。只是那件事关系重大,不是平日咱山里过日子的小事情,我也就不愿提起,不然就是惹是生非了,这样也是怕你知道太多了不好。”

梅子点头,懂事地说:“你既不说,自有你的道理,我不问的。上一次我也并不是生气你瞒着我,而是觉得你当时的样子凶凶的,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那样过,可是却因为那件事,对我那么凶。”说到这里,梅子依然有些委屈。

萧荆山听梅子这么一说,越发愧疚,疼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若是我再那样,你便打我,好不好啊?”

梅子却撅了撅嘴不满地道:“你生起气来,倒是有几分平日里你对属下的那种严厉,我哪里敢凑过去打你啊!”

这话说得萧荆山又惭愧又好笑,忍不住笑道:“罢了,以后我一定记得,在外面对别人怎么样脸色都可以,回到屋子里对着我的小娘子是再也不会那样了。”

梅子听了这番话,心里倒是甜蜜得紧,靠在他宽实的肩膀上柔声说:“我总觉得自从出了山后,你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萧荆山倒是不解,抚着她的脸儿挑眉问:“怎么不一样了?”

梅子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啊!只是觉得以前在山里的时候,你这个人平日里沉默寡言,挺好的一个人。可是到了外面后,你对着外面的人啊,有时候就会摆起脸色,虽则不是对着我那样,可我看着也觉得怪怪的。”

萧荆山听了,无奈地动了动眉头:“以前在家里,那就是打猎为生的老百姓,自然是怎么着都可以的。如今在外面,就是要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我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梅子不解了,歪着脑袋想:“那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萧荆山倒是被问得愣住,半响终于说:“两个都是吧。”

67、红衣的美人儿

第二天众人开始准备着前去上京了。萧荆山骑马,梅子是坐马车的,明珠公主平时自然也是骑马的,可是她见梅子坐马车,挣扎了半天终于决定放弃心爱的马儿跟着梅子一起坐到马车里。

马车里她这位公主继续海天胡地地说,说得梅子和萍儿两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眼睛瞪得老大,时不时发出惊叹声和佩服声。

最后萍儿忽然问:“这些都是公主你亲眼所见吗?”

明珠公主着脑袋咧嘴笑:“听别人说的。”

梅子一听,眼中起了疑问,萍儿则是直接失望了,轻轻地“哦”了声说:“我还以为公主是亲眼所见呢。”

明珠公主被小小丫鬟这样一说,好没面子,拍着脯大义凛然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些我经历过的事儿,只是我说了你们不要被吓到啊!”

梅子好奇地问:“你又要给我们讲什么事儿啊?”

明珠公主得意地笑道:“我就给你们讲讲萧大哥当初打仗的事吧!”

萍儿眼前一亮,拍手叫道:“好啊,这个好!”

梅子也目露期望,萧荆山以前的事儿,她自然是想听的。

明珠公主见此话一出反应热烈,顿时来了劲头,把原本披着的一件罩衫随手往那里一扔,盘着腿儿摆开架势就要开讲。

可是等了半天,她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萍儿不耐烦了:“我说公主啊,你怎么不讲了呢?”

明珠公主无辜地了脑袋:“萧大哥的事太多了,我不知道讲哪个啊!”

梅子眨了眨眼睛,满目期待:“讲啥都行。”只要是关于萧荆山的,梅子都喜欢听。

萍儿歪脑袋想了想:“你就讲讲你记得最清楚的,印象最深的吧。”

明珠公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终于一拍大腿:“有了!”

她兴奋地两眼冒光:“咱们就讲当初萧大哥是如何英雄气概勇闯贼窝救出风尘弱女子吧!”

萍儿一听,看了眼旁边梅子,愣了。

梅子也是一愣,随即笑道:“好,那你讲吧,这个听着不错。”

明珠公主此时满脸兴奋两眼冒光她是本没注意到眼前这两个女人有什么不自在,开始摆着架势噼里啪啦地说。

原来当初天下未定,四处征战,这其中便有一伙贼匪占据一方,屯兵颇多渐成规模。那时候的萧荆山羽翼未丰,那时候的皇上还是手下没几个兵的小世子一枚。某一天,萧荆山便提议要攻打山寨顺便捞点粮草以备将来之需,世子一向对萧荆山佩服有加信任有余,一听这话自然觉得不错,于是这两个人便开始准备了。

明珠公主这番话说得有声有色,主角不但有这个名声响当当的开国大将军萧荆山,甚至还有当今的天子啊,于是这下子梅子和萍儿两个人都被这故事镇住了,坐在那里听得全神贯注。

明珠公主见这故事不错,心里暗暗得意,更加添油加醋地开始讲。话说当时的萧大将军年轻俊帅又威武,马上功夫了得箭法也是百发百中,一声令下带领众位将士开始攻山寨。那山寨抵抗数日终于不敌,山寨头子目呲尽裂疲力尽倒地不起,其他小喽啰死得死逃得逃,于是萧大将军一撩战袍一马当先走进了山寨大厅。

明珠公主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官司,提起嗓子故作玄虚:“你们说,他看到了什么?”

梅子的心一下子跳得快了,她已经隐约感到了什么。

果然,明珠公主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说:“他啊,看到大厅正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几乎穷尽了天下最妖娆的美丽,就那么哀伤地站在那里……”

梅子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她知道的,她早就可以感觉到的,她的萧荆山,那样的一个萧荆山,怎么可能没有过一段旖旎的过去呢。

萍儿偷偷地看了眼梅子,她已经意识到这个事不太好,便冲明珠公主使眼色,可是如今这明珠公主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故事中,以至于她看到萍儿挤眉弄眼时,不解地问:“你干嘛这样,眼睛怎么了?你认真听我讲故事啊!”

萍儿顿时额头冒汗,使劲摇头:“我没事,我没事。”

梅子抿唇笑了下,柔声说:“你继续讲吧,这故事很好听。”

得到鼓励的明珠公主随手端过旁边一杯茶来抿了一口,开始继续讲:“原来这个可怜的姑娘啊,她原本也是官家女子,谁知道一家人路过这个山寨出了事,就被抢过去当压寨夫人了。咱们萧大哥这么一来,可算是把她给救了!”

梅子强笑了一下,问道:“那后来呢……”

明珠公主了额头,一下子噎住,半响终于说:“然后……哦,然后……然后就没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梅子,满脸歉疚。

梅子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没事的啊,我还想继续听你讲后面的故事呢。”

明珠公主却是讲不下去了,尴尬地笑了下:“其实,其实后面也没啥了,这个故事不好,一点都不好。而且这个故事我也没有亲眼看到啊,都是听别人说的。”

梅子却歪头想了会,终于说:“平日里我们都不敢穿红衣服的,只有成亲的时候穿,我听老人说,这是因为红色太过艳丽,平日的时候压不住的,只有成亲的时候最美丽的新娘子才可以穿。这位姑娘竟然穿了一身红衣服,想来一定是很美丽的。”

明珠公主勉强点了点头,半响憋出一句:“她,她是挺好看的,比我好看。”

梅子边思索边道:“我觉得你已经很好看了,她竟然比你还要好看,那得有多好看呢?”她喃喃地重复着刚才明珠公主的话语:“什么叫穷尽天底下最妖娆的美丽啊?这句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我也想象不出……”

明珠公主垂头丧气满脸愧疚地说:“鬼知道这是什么话啊,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当下梅子只低着头想,她心中疑问太多了。尽管她早已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在意那些过去,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好奇。一个年轻俊勇的男人救了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接下来他们会是怎么样的故事呢?后来那个男人为皇上打下了天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呢?再后来那个男人归隐山林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在做什么呢?

想起萧荆山之前含糊的话语,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闪过,可是转瞬即逝,她抓不住。

明珠公主觉得自己实在说了不敢说的话,满脸羞愧地坐在马车角落,低着头在那里画圈圈。萍儿悄悄地叹息了声,挪到一旁倒了茶水递过去。可是一个公主一个夫人显然都没有心思喝,她兀自端着那杯茶水,她倒是有些口渴了呢。

明珠公主画着圈圈,抬头看梅子的时候恰好看到萍儿对着那杯茶水发呆,便随口说:“你既渴了,那就喝呗!”

萍儿惭愧地“唔”了声,不过还是小声说:“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喝,那就不浪费了。”说着毫不客气地把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不过这一切梅子自然不会去关心,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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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件事后,明珠公主见到萧荆山就心虚,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这倒让萧荆山有些纳闷了:“前些日子这丫头总是缠着你,烦的很,这几天她倒是自觉,再也不缠你了。”

梅子猜到明珠公主是不小心对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怕萧荆山怪她,可是她也不愿意提起这个事,便无打采地说:“没什么,她可能最近累了。”

萧荆山回想了下,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是累了啊,不过他也就是一想罢了,毕竟比起那个千人疼万人宠金枝玉叶的明珠公主,自家这个山里长出来的傻乎乎的小娘子才真正地是他心头惦记的那个。

“你好像又有什么心事,低着头在想什么呢?”萧荆山糙的手指轻轻捏着她娇嫩的手指头这么问。

梅子此时正端着一杯茶水坐在那里,听到这话连忙摇了摇头:“没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萧荆山,如果告诉他,他又会如何?

萧荆山蹙了下眉头:“有什么事瞒着我?”

梅子摇头又摆手:“真得没有,我就想着到了上京后,会看到什么样的美人呢?”这是明珠公主承诺的,带她去看各色美人儿,她心里想着那个红衣的美人,一时之间不会撒谎的她便把这个拿过来搪塞了。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心虚,抿着茶水偷眼看向萧荆山,唯恐他看出什么,谁知道萧荆山竟然被她瞒过,信以为真了,甚至还颇不高兴地埋怨:“你心里怎么总是想着那丫头的事啊。”

68、拔草的将军,捉虫的夫人

或许是做贼心虚,明明萧荆山眸中带笑看着自己,可是她总觉得那笑里带了试探和打量。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端茶凑到唇边喝,却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萧荆山体贴地过来接过茶水放到桌子上,又伸过大手帮她捶了捶背。

梅子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萧荆山端详着梅子的神色,沉吟之间倒是想起一件事说:“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你。”

梅子此时心虚,想着自己正好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呢,怎么他就有事情问自己呢?但是当下她也只能点头说:“嗯,你问吧。”

萧荆山见左右四下无人,便把梅子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梅子觉得这个姿势被人看到实在不好,想挣扎的,可是面对萧荆山这有力的臂膀,她自然是挣脱不过的,少不得乖乖地倚靠在肩膀上,不满地拿手指头戳戳他膛。

萧荆山并不阻止她,反正她的手指头软嫩得很,怎么戳也不会痛,就连挠痒都嫌力道太轻了呢。他只是低首审视着她的神色,柔声问道:“前些日子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找过你?”

梅子一听他提起这个,心里顿时明白了,原来他这人一心记挂着这事呢。梅子又觉得有些好笑,他啊,看上去不在乎,也不曾问过,其实心里一直憋着呢,说不得还在等着自己主动向他提起,如今数日功夫不见自己提起,他也只能开口问了。梅子将心比心,只觉得他们二人果然不愧是夫妻,连对待这种事都有些相似呢。

萧荆山见梅子面上带着笑却也不答话,挑眉问道:“怎么,提起这个事你倒是开心得很?”

梅子眼珠儿动了动,想着不能轻易让他放心,不然自己如今为了那个什么红衣女子的事牵肠挂肚岂不是吃亏得很,便故意歪头笑道:“阿芒世子对我一向不错,提起他我自然开心。”

萧荆山倒没料到她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抿唇不说话。

梅子无端端感到他平静的目光中有几分冷然和不悦,身子也有几分绷紧,甚至就连身下坐着的大腿都不再如之前般温热舒服了。梅子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惹了一只蓄势待发的山狼,可是既然话也说出口,她自然不好收回,只能勉强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萧荆山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宠溺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小梅子自从出了山后,学会怎么惹我不高兴了。”

她就是像一只会撒娇的小猫,开始的时候憨态可掬,后来大了,见识多了,便开始撒着欢要引人注意了。

梅子顿时觉得自己一切心事被他看透了般,不高兴地怪道:“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说实话罢了。”

萧荆山捏了捏她细滑的脸颊,重新将她拢在怀里,柔声说:“梅子,我并不是不通情理一味泛酸,其实你认识一下其他人,我并不反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至少让你多见识一些世面。至于那个阿芒世子,我开始自然是不悦,可是如今想来,本来也没有什么的,你总归是我娘子,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梅子听他说这番道理,忍不住问道:“那你呢?”

萧荆山挑眉不解:“我怎么了?”

梅子眼珠儿转了转,故作不经意地说:“没啥,就是想问问,明珠公主说得那些上京城里的美人儿,你认识多少呢?她们真得有那么好看吗?”

萧荆山一听此话倒是笑出声来,笑得宽厚膛震荡:“上京城里美人儿再多关我何事?”他俯首凑到她耳边,让糙的胡茬轻轻蹭着她敏感的耳垂,低沉耳语:“我的小梅子已经是天底下最惹人疼的小娘子了。”

梅子低头想想,自己也笑了。

那个所谓的红衣美人儿,也不过是故事里的一个故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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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梅子独身一人前往上京那是路途艰难,那如今随着公主啊大将军一起去上京,一切似乎变得简单多了。大约走了十几日,一行人便到了上京城近郊。

早有人通禀了皇上,皇上亲自率人到上京城郊外迎接大将军回朝,上京城里老百姓听说大将军凯旋归来,也都过来围观,于是当梅子进城的时候,看到的简直是万人攒动周围水泄不通。

梅子不曾见过这样拥挤的人群,更没见过如此雄壮的城门,如此繁华的街市,一时之间趴在马车窗口看得咂舌不已。萍儿原本是云州附近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出身低微,自然也不曾见过这种场面,当下跟着梅子一起惊叹连连。

明珠公主是早已见惯不惯,拉着梅子衣角在一旁说:“这些本不算什么,回头带你看更好玩的。”

梅子看得正是目不暇接,听明珠公主这么说,赶紧点头。

大将军战胜回朝,自然是免不了各种繁琐事宜。梅子诸事不懂,萧荆山自然也不忍让她费心为难,当下便把她安置在昔日自己住过的府邸中。明珠公主自然是要被接回中的,当明珠公主和梅子分离的时候,明珠公主倒很是不舍,拉着梅子的手一个劲地说:“回头我再来找你玩啊!”

梅子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没啥心眼的明珠公主,当下使劲地点头:“嗯嗯,你快来找我玩吧!”她心里惦记着明珠公主说过的绝色美人儿呢。

萧荆山当时正好在场,不经意地瞥了眼这两个依依惜别的女人。明珠公主不会注意到萧荆山看过来的这一眼,梅子即使看到了也不会作其他想法,可是她们都不知道的是,明珠公主却因为此很长一段时间被管制得极其严格,以至于没有机会踏出门一步。甚至于后来,她的皇兄甚至提议,是不是该给她找个驸马了。

萧荆山刚刚回朝,诸事忙碌,明珠公主又没有机会出来找梅子玩,这样一来,梅子倒是无聊得紧。对于这事萧荆山也满怀歉意,后来终于决定在府邸的后花园开辟了一块田地,让梅子在里面种些庄稼来玩,又给她弄来了小**小鸭喂养。

梅子这下子算是得了趣,每日都把时间扑到那块田地和那群小**小鸭身上,有时候萧荆山回到房里看不到人影,只能跑到田地里去找自家娘子。

到了后花园,看到夕阳的余晖下,那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里拔草捉虫,萧荆山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分。默默地走过去蹲下来,随着她一起拔草捉虫。

梅子感觉到身旁的影,抬起头来看到他,冲他甜蜜地笑了下:“你不要拔草了,你身上的衣服贵重得很,哪里是干活穿的啊。”

这时候萧荆山身上穿得是上好丝质的朝服,的确不适合拔草捉虫。

萧荆山一愣,低头看了看梅子的衣服,梅子身上穿着平时丫鬟们才会穿的布衣。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你说得是,我回去换衣服去。”

梅子摇了摇头:“不用,你别换衣服了。我也不弄了,我回去洗洗手咱们就吃饭。”

萧荆山看了看这地里还有一半的草没有拔,心下不解:“依你的子,还不是非要干完了才休息吗,怎么今日倒是这样了?”

梅子却笑道:“平日若是自己的地,那是要吃饭的庄稼,自然要侍弄好。可是如今这块地哪里是用来吃饭的庄稼地啊,分明是弄来哄我玩的,我也只能是随便种种罢了。”

这话说得萧荆山一愣,再看自家娘子,虽说身子越发丰润了些,可是脸上的笑容分明不如在绿水村时那么自在了。

他叹息了声,郑重地说:“梅子,战事初停,皇上的确有些事需要我做。如今这些事也差不多处理完了,再过半月,咱们就能回去绿水村了。”

梅子使劲地点头:“我明白的。我虽然不懂朝里的事,但看你每日都忙成这样,也知道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尽管做你的,等你这边什么事情都弄妥当了,这个天下也就会像以前一样了。到时候咱们就回去绿水村。回去后我养**你打猎,没事再去帮我娘种种地。”

萧荆山听了梅子这番通情达理的话,脸上浮现出感动,抬手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回走。正走着,萧荆山忽然想起一件事:“皇上对你十分好奇,说要宣你进面圣的。我曾多次推辞,可是最近几日明珠公主也吵着要见你,你可愿意进去?你若是不喜欢,我无论如何也会帮你推阻了的。”

梅子一听这话,低头想了会,抬头笑着说:“我倒愿意去看看的,但是我这个样子可以吗?我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萧荆山笑了:“丢什么脸?这是说得哪里话啊。”

梅子却看着萧荆山神色,调皮地笑说:“可是刚才我看你那意思,分明是万不得已不愿意让我进的,难道不是怕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进了给你大将军丢人现眼。”

萧荆山被她这话噎得一顿,后来反应过来她也是在开玩笑,无奈地笑道:“你如今说话真是越来越懂得怎么拿捏我了。”

69、用凤仙花染的指甲

梅子这一日很早就醒过来了。头一晚上她就听身边的丫鬟们说进要许多准备呢,虽说萧荆山说过不需要太过在意,随便一些就可以,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幸好她也没有什么要心的,周围的一切自有人料理妥当,她就是衣来伸手了。萧荆山见她脸上依然有些不自在,走过来握着她的手安慰说:“你以前不是还说要到这里来找皇上问问我的下落吗?那时候可没有怕得意思。”

梅子想起以前,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本不懂事的,就一心想着无论如何要找到你。如今知道得多了,自然知道这个皇上一句话就能要人命,我能怕吗?”

萧荆山温暖干燥的大手捏着她的小手:“别担心,当今皇上是一个宽厚仁慈的君主,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见到他就知道了?尽管这么说,梅子心里依然不安,整个心就这么上下随着轿子一起颠簸着,以至于她本无心看一路的风景。后来终于颠簸着到了门前,便有人请她下了轿子,跟着一众人沿着石板铺成的路往里面走去。

由于萧荆山是大将军是武将,而梅子只是家眷,是要等着皇上宣召才能觐见的,于是两个人自然要分开。

萧荆山着梅子手上发凉,心里有些不忍:“你先进去,我派人传信,让明珠公主过来陪你。”

梅子听到这话,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的明珠公主,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她点了点头:“嗯,也好。”

这时有人过来催了,萧荆山拍了拍她的手,低语道:“我先过去了。”

梅子勉强笑了下:“你去吧,我没事。”

说是没事,可是当萧荆山宽厚沉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时,她的心便渐渐往下沉去,忽然想起一个很久不曾想起的事情,阿芒曾对她说过,让她不要到上京来。

阿芒当时的样子,好似这上京城有猛虎有野狼,于是这猛兽有野狼到底在哪里?

会是在这里吗?

周围富丽堂皇的殿一层叠一层就如同家乡那望不到边际的山峦,那是梅子在绿水村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的景象,可是梅子无心欣赏。如果是之前到了上京只是惊叹一番,那如今她便是感慨了。

从没有这么一刻,她感到自己不过是遥远的小山村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姑罢了。天下这么大,每个人都似乎安然地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却如同一只不小心走出林子闯入了自己不该进入的领地的小野兔一样,心里惊惶不安。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生养自己的小村子,来到这片分明让她水土不服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殿,那里的某一处,有一个男人,正是自家昔日那个会打猎会磨刀也会割麦的男人。

嫁了他,追随着他,便走进这里吗?

梅子正低头想着,忽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喊叫:“梅嫂子!”

梅子还未曾被人这样称呼,更何况是在这陌生到让人发寒的殿里,她猛地抬起头,却正好看到明珠公主乐颠颠地跑过来。

明珠公主再不是外面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鹅黄色的裙穿在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娇媚和高贵。

明珠公主拉着梅子的手笑得合不上嘴:“我总算见到你了!”

梅子想起她口口声声说要找自己玩儿的事,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日子都不见你人影的。”

梅子这么一说,明珠公主觉得好生冤枉,赶紧指天发誓:“自从入了,我家那个皇兄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一天到晚命人管着我,又是学这又是学那,好生烦人!我是本连出的功夫都没有啊!”

梅子听她这么一说,倒很是同情:“好吧,既然这样,那我自然不会怪你。如今我进来,这里安静得厉害,让人看着心里就发冷,我正怕呢,幸好看到你了。”梅子握住她的手,感到从未有过的亲切和安慰。

明珠公主却愁眉苦脸地说:“你看吧,你才来一次就受不了了,我呢,我可是日日夜夜住在这里啊,你看这里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明珠公主最近实在烦恼,好不容易看到梅子,于是拉着梅子一番哭诉,梅子无奈,也只好听她说着。

两个人说了半日,忽然旁边一个太监过来拜见,说是皇后娘娘有请。

梅子一听颇为惊讶,据萧荆山的说法,自己是要在偏殿等着皇上召见的啊,并没有说过要见皇后娘娘的,怎么如今却出了这样一档事呢?

明珠公主听说皇后娘娘召见,倒很是开心,拉着梅子的手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梅子本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被明珠公主拉着跟随太监过去了。

路上梅子在匆忙中连忙问明珠公主:“见了皇后要说啥做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只知道见了皇上应该怎样拜,萧荆山专门让人教过她的,可是见了皇后应该如何呢?

明珠公主不以为然:“见了就见呗,能怎么样,你就打个招呼就行了!放心,我皇嫂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你看了肯定喜欢的!”

梅子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更加忐忑了。

一路上,仿佛走马观花一般,看到无数的女和太监,绕过一个又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回廊,总算最后到了一处殿门前。

明珠公主大摇大摆地拉着梅子迈进去,口里还叫道:“皇嫂,你找梅嫂子做什么啊?”

梅子随她走进殿中,一眼便看到在两排垂首侍立的女的最尽头,有一个女子随侧坐在那里。

她确实是美人儿。

如果说明珠公主是晨间的露珠,那她就是傍晚时分连着天拂着山的赤霞。

那个女人穿着绣了百鸟朝凤图纹的红色裙子,端正而不失妩媚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如同如同俏生生开在繁华尽头的一支兰花,唇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地笑容望着自己。

梅子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如果说之前她觉得这个殿是冰冷到不应该有人居住的,那么当她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便觉得单单是这个女子便可以为这个冰冷的殿添彩生辉。

那个女人,也就是这个殿的主人,大昭的皇后,见梅子这样看着自己,低低地笑了下:“你叫梅子?”

她的声音柔和,低哑,仿佛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但听在耳边却很舒服。

梅子这才醒过来,匆忙之中就要赶紧跪下。

待到梅子这边惊慌失措地跪下,皇后抬起眸子,轻轻笑了下:“免了。”

明珠公主赶紧拉着梅子的手扶起她:“皇嫂都说了,可以免礼了,梅嫂子你起来吧。”

皇后听到这话,原本端着一只巧茶杯的手微微顿住:“梅嫂子?明珠,你叫得倒是亲切呢。”

明珠公主已经扶起了跪得有些狼狈的梅子,此时听到皇后嫂子这么问,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我萧大哥娶的娘子,我自然应该叫她嫂子的啦。”

皇后听她这么说,唇边溢开低凉却柔和的笑来,却也没再说什么。

少顷,明珠公主领着梅子坐在一旁矮杌子上,梅子知道在皇后面前不应该随便坐的,可是明珠公主非要让她坐,最后一旁看着的皇后也说:“坐吧,都没有外人。”

梅子无法,只得坐下,可是这一坐下,也是局促不安的坐下。

周围全是低声敛气的女太监,前面是那个雍容华贵的让人不敢去看的皇后娘娘,而身边则是一个大大咧咧本不懂得看眼色看场合的明珠公主。

梅子只得低着头,静静听着,有问必答。

皇后优雅从容地放下手中茶具,梅子从眼角隐约可以看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到几乎透明,而指甲是朱红色的,几乎比她的衣服还要艳丽。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一直以为的手也算好看的。小时候爹爹还在的时候,家里种了凤仙花给梅子和妹妹染指甲,染出来是粉红色,衬着白嫩的小手指头,人见人夸。

可是如今看到了这皇后的手,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因为用凤仙花染了指甲而喜得蹦蹦跳跳的,是深山沟里绿水村的梅子和朱桃。

因为她们不知道,在大山的外面,有着如斯的繁华。

70、嫂夫人

皇后瞥了眼梅子,见她只是低眉敛气地坐在那里,便笑问道:“平日你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梅子连忙收起散乱的心思,笑了下,老实地回答:“我平时没什么事便在后院里种些庄稼,再养几只**鸭。”

明珠公主一听,好奇地问:“梅嫂子,你太厉害了,竟然还会种庄稼。你都种些什么?灰灰菜吗?”明珠公主对灰灰菜做的沾片子至今不忘。

梅子见明珠公主惊奇的样子,心里紧张稍缓,笑着道:“灰灰菜那是地里长得野菜。宅院里那块地我也是随便种着玩罢了,不过是一些夏日常见的丝瓜甜瓜等菜。”

明珠公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听说这种庄稼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你一个人能做得了吗?”明珠公主不解地打量梅子,她知道梅子前些日子病了,身子比较弱,所以更加觉得梅子一个人竟然能种庄稼实在是不可思议。

梅子歪头想了想,笑道:“也不是一个人啊,有时候荆山晚上也会帮我的。”

皇后原本是优雅地侧坐在那里听这两个人讲,如今听到梅子这话,神色微动,修长的睫毛慢慢垂下,不过唇边依然带着一抹笑。

明珠公主恍然大悟:“是啦,萧大哥以前也是在山里的,自然是会种庄稼。他处理完公事后就可以帮你了。”

正在这时,一旁静听不语的皇后忽然抬起眸子,轻笑着问道:“萧将军回到乡下山里也是种田为生吗?”

梅子和明珠公主说话正说得自在,忽然被皇后这么一问,连忙诚惶诚恐地答道:“不是的,在山里我们不种田的,因为我家本没有什么田地。他三五日便去山里打猎,打了野味回来收拾干净拿到集市去卖。”

她这样一说,皇后和明珠公主反应各异。明珠公主是越发来了兴致,拉着梅子继续问这打猎的事儿。明珠公主也是爱好打猎的,只不过她平日打猎全是在皇家围起的林子里,从来没有像萧荆山一样去深山老林里打猎。而皇后呢,则是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明珠公主问完了打猎,话题又回到了种地上,她感叹地说:“萧大哥真可怜,回到家里连块地都没有,还得天天跑外面打猎讨生活。”

皇后闻听,唇边却突然有抹冷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这做公主的觉得你家萧大哥可怜,可是人家自己估计喜欢得紧呢。”

梅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皇后,只见皇后唇边那抹笑依稀带了嘲讽的意味。

她越发不解,心头疑惑更甚,不过还是重新低下头。

明珠公主自然没有注意到皇后言语中的意思,感慨着说:“我以前以为萧大哥回到家里应该过着书里说的男耕女织的日子,谁知道他穷到这样地步,早知道让皇兄给他几块地嘛!”

梅子撇下适才心中的疑惑,笑着道:“男耕女织,这个听着倒是好。其实我家虽没有地,可是娘家还是有薄田几亩的。如今我爹爹早已不在了,家里没有什么男人家,你萧大哥在农忙的时候也会过去帮忙耕田播种。至于说到织布,我以前在娘家织过布的,自从嫁了后,倒是没那个时间了。”

皇后唇边依然带着那抹含了嘲讽的笑,只是那笑里慢慢染了凄凉:“原来他如今不但会种地了,还学会给岳母家去种地了。”

梅子听到这话,唇边绽出一抹甜笑:“他开始时其实也是不会得,后来便跟着学,很快便上手,如今早已是庄稼地里的好把式了。”

明珠公主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着脑袋说:“嫂子,我的萧大哥,是拉弓箭骑马打仗的,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怪怪的。”

梅子听了这话,明亮的大眼睛眨了几下,看了眼皇后,终于低下头轻轻地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山野村妇,所以我嫁的夫君就是打猎杀猪种地割麦的,如今到了这大山外面来,又来了这上京城,进了这皇,看着他骑马打仗穿战袍进见皇上,我也觉得怪怪的呢!”

皇后却忽然笑意更浓,笑得出了声。

她这一笑,笑得明珠着脑袋越发觉得怪怪的,也笑得梅子心里添了几分不安。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梅子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来低头道:“皇后娘娘,梅子从小在山里长大不懂得中的规矩,如今说这些村里言语,如果冲撞了皇后娘娘,还希望不要见怪。”

皇后忽然停住了笑,审视着梅子半响,摇了摇头叹息说:“你继续说吧,没有什么冲撞,我听着你这话倒觉得很有意思呢。你便继续说吧——-”她说到最后,语气倒有些认真,仿佛是强调般加重了语气:“这些,我都爱听。”

皇后娘娘让梅子继续说,可是梅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了下巴,蹙着眉头说:“你继续讲你和萧大哥打猎的事吧,我还从没有在深山里打过猎,有机会一定去山里找你们玩这个。”

梅子认真想了想,便继续说起打猎的事,不过这一次小心地开始斟言酌句:“他三五天便会去深山里打一次猎物,这样带回来一些山猪熊掌就可以卖银子了。平日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打些小的猎物充当粮食。他去打猎的时候,我有时候也跟着,我们便在山坡山林里一边打猎,一边采些草药山菇木耳等野货,这样一来自己充作粮食,二来晒干了也可以拿出去卖银子。”

她回想起以前,唇边溢出一丝淡笑:“我记得我刚嫁给他那会儿,他第一次出门就猎了一头野猪,还弄了熊掌呢。我借来杀猪刀,他把那只野猪杀了,后来我们背到山下着实卖了些银子呢!”

明珠公主脸上颇是同情:“还要把猪杀了拉去卖啊……”

梅子点头:“是啊,我们要走老远的路才能到外面的集市呢!我第一次出去脚都磨破了的,后来他看我这样辛苦,再者家里条件也好些了,他便给我买了一头毛驴骑着。”

梅子想起那头毛驴,倒是无限怀念:“那头毛驴很乖,他牵着,我骑着,铃铛就那么响一路,那时候真好啊!”不过想起后来丢了毛驴的事,她又忍不住难过,低头道:“只可惜后来他离开了,我骑着毛驴出来找他,路上那毛驴被我弄丢了。”

皇后伸出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桌子上那如白玉一般的茶杯,淡淡地道:“你倒是有福气的,我们大昭国的开国大将军给你牵驴呢。”

梅子听了这话,凝视着这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不解地道:“他是我嫁的夫君,做夫君的给娘子牵驴,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皇后娘娘闻言捏着茶杯的秀手一顿,转首看向梅子,却见梅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唇边便重新浮起那抹嘲讽的笑来:“你说得也是,做人夫君的为娘子牵驴这是天经地义的。”

明珠公主低头想了会儿,终于叹息:“我早就知道我萧大哥是个好男人,我以后也要嫁个这样的人!”

皇后娘娘却淡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却不见得有这样的福气呢。”

这边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梅子一听,惊慌地望了眼明珠公主,赶紧从杌子上坐起。

皇后却是神情一顿,垂下眼脸,淡淡地道:“他怎么来了?”

明珠公主直接跑到殿门前,一看外面的人,便笑着叫道:“皇兄,萧大哥,鲁大哥,啊,竟然还有呼延大哥,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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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听说萧荆山过来,顿时心下一安,正想着,就看到外面一行人依次进来。走到最前面的面色俊秀温和,身上穿了明黄色绣龙的袍子,梅子明白这就是那个皇上了。

皇上的左右,分别就是萧荆山和鲁景安,萧荆山的旁边则是一个高大俊帅的男人,应该就是明珠公主口中的呼延大哥了。

梅子之前是学了许多见皇上的礼仪的,可是事到临头,她一时之间脑中竟然有些晕沉,惊慌中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萧荆山。

此时萧荆山也正好看向梅子,他唇边带了抹淡笑,安慰似地冲她点了点头。

梅子心里好受许多,咬唇深吸了口气,终于镇定下来,回想着之前学过的礼仪就要向皇上见礼。

谁知道皇上的目光早已打量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清纯娇小的山里姑娘,满目欣赏之色,唇边带了温煦的笑容道:“这就是嫂夫人了?”

梅子见提到自己,连忙上前跪拜。

皇上却忙道:“我等早已说过,今日难得几个兄弟齐聚一堂,便暂且抛却那些君臣礼仪,只论兄弟之情。如此说起来,萧大哥长我几岁,我倒该是向嫂夫人一拜的。”于是这话说着,伸出手虚扶了一把。

梅子自然是无论如何要跪下来的,明珠公主赶紧将她扶起,调皮地笑着说:“既然我皇兄说了不用,那自然是不用了的。”

梅子不知是否该继续跪,情不自禁地看向萧荆山求助,萧荆山却淡笑道:“既然皇上都说了可以免礼,那就不用了。”说着,他又指着那位梅子不曾见过的“呼延大哥”道:“鲁兄弟你是见过的,但是这位你却没有见过。姓呼延单名一个冲字,是我昔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我朝开国以来一直驻守南疆,也是前几日才回朝的。”

梅子这时候已经站起来,赶紧向这位呼延兄弟见礼,这位呼延兄弟自然赶紧抱拳口称大嫂,举手投足之间敬意十足。

双方见礼完毕,说着就要落座,谁知道这时在一旁久不曾言的皇后忽然瞥了萧荆山一眼,用着沙哑冷淡的声音问:“萧将军这么匆忙地随着皇上过来本这里,莫非还怕本把你这位夫人吃了不成?”

梅子见这皇后娘娘竟然连那皇上都不曾搭理就直接问罪萧荆山,心便一缩,低垂着的眸子禁不住在萧荆山和皇后之间扫视。

却见萧荆山不经意地笑了下,上前一拜,郑重地道:“皇后娘娘,末将不敢,怕只怕拙荆不晓世事,更不通廷礼仪,言语之间若是冒犯了皇后娘娘,那便是末将的罪过了。”

71、百年之后,白骨一具

“皇后娘娘,末将不敢,怕只怕拙荆不晓世事,更不通廷礼仪,言语之间若是冒犯了皇后娘娘,那便是末将的罪过了。”

萧荆山的话明是自贬,却有回护之意,这让梅子心中微安,继续低下头不再说话。

而此时鲁景安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道:“刚才连皇上都说了今日只论兄弟之情,不谈君臣之礼,既然如此的话,那站在咱们面前的就不是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是昔日我们那聪颖机敏的嫣儿姑娘了。若是这样论起来,荆山刚才的那番话大大地不对了呢,我们昔日的嫣儿姑娘是要叫你一声大哥的,昔日的世子今日的皇上依然也要叫你大哥,于是这个辈分无论怎么排,皇后总是也要叫嫂夫人一声嫂子的。”

他话说到这里,笑得也差不多了,一本正经地看着众人说:“做嫂子的在妹妹或者弟妹面前,又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呢?”

一旁的呼延将军此时唇边也带了笑,点头道:“景安说得极是。”

梅子听鲁景安这番话听得诧异,忍不住眨着眼睛望向鲁景安,只见鲁景安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自己说得是天底下最公道的正理。

而皇上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笑起来,拍手道:“昔日父王在世,就曾说过景安虽看似鲁莽,却堪为辩才,如今看来果然是的。”

说完他挂着淡淡的笑意,对自己的皇后温和地说:“嫣儿,今日你倒是失礼了。”他的话,淡然,却从容,却不容辩驳。

皇后脸上原本带了一丝冷淡略含讽刺的笑意,如今听到这话,笑意渐浓,认真地瞥了眼皇上,垂下眸子道:“皇上说得是,今日倒是本的不是了。”

说完这话,皇后转首看向梅子,只见梅子低垂了头,咬着唇儿,眸子里透出不知所措之意。

皇后庄重地微微弯下腰,轻声道:“嫂夫人。”

梅子见皇后真得这样称呼自己,自然是万般地受不住,连忙摇头又摆手:“不用,真得不用的,我哪里当得起啊!”说着她把求救的目光转向萧荆山,此情此景,真是她没有办法应付的。

可是萧荆山却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弯腰行礼的皇后,并没有丝毫加以阻止的意思。

梅子诧异地发现,萧荆山那淡漠的目光中,甚至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嫌弃。

其实萧荆山的目光一向是宽厚温和的,即使他心里并不喜欢的人,他顶多是漠视和淡笑一声罢了。

梅子心头的疑惑更甚,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优雅地弯下腰来对着自己施礼的高贵的皇后,她也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慌忙弯腰还礼,口中连声叫道:“真得不用的……”

鲁景安瞧了眼皇上,呵呵笑着说:“连皇上都说了的,今日咱们只论兄弟之情!好啦,现在兄弟之情也论了,该见礼的也都见了,咱们的皇上是不是可以赐宴赐酒了,你们不饿,我可是又渴又饿了的。”

皇上听他这么说,笑道:“说得是,时候不早了,走,一起用膳,顺便我们好好喝几杯。”

一旁的明珠公主一直被躲在一旁,此时看到大家说要去喝酒,忍不住跑出来小心翼翼地问:“皇兄,那我呢?”

皇上瞥了她一眼,道:“是谁让你乱跑的?回你的栖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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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的皇上和昔日共患难的臣子喝几杯这种事,本来和小梅子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可是如今小梅子既然是堂而皇之的皇上和皇后口中的嫂夫人,自然免不了要跟着一起去的了。

梅子不会喝酒,萧荆山自然也不会让她多喝,只是让人给她送了点里酿制的甜酒放在那里,随便她喝不喝,随便她喝多少。

梅子心中依然有疑惑,时不时会看向皇后,皇后并没有看过梅子一眼,也没有看萧荆山,总是垂着眸子不怎么言语的样子。

酒过三巡之后,皇后便起身向皇上和在场各位告辞,说是身子有些不适。

在场的鲁景安赶紧关照皇后要保重凤体,言辞忠诚恳切,皇后看着他淡笑了声:“这个倒不需鲁将军心了。”说完盈盈而去。

皇后离开后,梅子越发觉得不自在,在场的几个男人说得那些事她都不太能听懂,而且她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种场面上。

就是以前在绿水村,他们家请几个村里男人过来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女人家都不会上桌的,不过是在灶前忙碌罢了。可是如今梅子不但和男人们一起,还是和这天底下几乎算是最有权势的人同桌而坐,这更让梅子不自在。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萧荆山随手拿起筷子,替她夹了几样菜,温声说:“你先吃些东西吧。”

梅子点了点头,也赶紧拿起筷子。

筷子入手之时,发现入手感觉颇有些奇怪,并不同于家里寻常用的,她忍不住拿过来细瞧,却只见那筷子通体细腻,泛着柔白光泽。

萧荆山知道她好奇,解释说:“这是象牙做的。”

梅子一听倒是明白了,她之前看过医书,上面提到过象牙的,但是她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很贵的。当下她忍不住小声感叹说:“皇里果然不同于家里,就连筷子都是用象牙做的,哪里像我们是用竹子啊。”

她这个声音并不大,但此话一出基本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

那些一旁侍奉的女太监心里虽然有些什么也自然是不敢现在脸上的,鲁景安却拍手笑道:“我这位嫂夫人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不过你说得是,皇里用的东西自然不同于家里啊,皇嘛,就是和别处不一样。”

萧荆山却是连眸子都不曾抬起,只是一径帮梅子夹菜,边夹边道:“皇里用的象牙筷,也不过是因了这是皇罢了。其实竹筷和象牙筷同样是食者所用之箸,各有其妙处,但看使用者的偏好罢了。若是真得论起来——”

他抬起眸子,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淡淡地说:“我倒是用惯了竹筷的。”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各异,鲁景安是大笑,延迟将军是面有叹息,而皇上是若有所思。

梅子呢,梅子心里是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萧荆山的一番话,仿佛是说筷子,却又仿佛不是。别管是还是不是,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却是的的确确将梅子原本心中的疑惑扫得烟消云散。

很久之后,皇上忽然蹦出来一句和象牙筷竹筷完全没有关系的一句话:“荆山和嫂夫人恩爱有加,朕心中安慰许多。”

梅子低着头,听到这话的时候仿佛明白了什么,不过她只是小心地瞥了眼自己旁边的萧荆山。

萧荆山,仿佛本没听到这句话,低头细心地将蟹挑出,然后放到梅子前面的碗中。

一旁鲁景安起来打圆场,笑呵呵感叹说:“是啊,上次皇上派我前去山里请荆山回来,那时候我便发现,今日的荆山大哥比起原来变了好多,如今真是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啊!”

一直沉默寡言的呼延将军也忽然嘴说:“是的,荆山大哥如今和嫂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什么伉俪情深的,梅子并不明白,不过她明白的是,萧荆山喜欢用竹筷,她其实也更喜欢用家里的竹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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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一场宴席终于散去后,梅子终于可以随着萧荆山离开了。出的时候呼延和鲁景安两位将军同梅子萧荆山一起出来,这两位将军骑马,而萧荆山放弃了马车,也随着梅子坐在马车里。

梅子靠在萧荆山膛前,因为喝了些甜酒而有些昏昏欲睡。

朦胧中,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声说:“皇后长得好生动人,我这辈子如果一直留在大山里,恐怕永远不知道这山外面还有生得如此标致的人儿。”

萧荆山嗤笑一声,膛微微震动,震得梅子稍微移动了下脑袋靠着的位置。

萧荆山笑过之后,忽然说:“不过是一些皮相罢了,百年之后还不是白骨一具。”

梅子在睡意朦胧中,却隐约觉得,萧荆山明明在笑,语气中却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嫌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玩真人cs和卡丁车了,好啊!!

俺被评为女生中卡丁车开得最猛的!

捂脸。

小小ps一下:最近都没怎么回过大家留言,对不起啊。主要是心情各种欠佳,眼睛也又犯毛病了。

最近我竟然玩了玩植物打僵尸,又跑出去活动了番,顿时赶脚好了很多。

我会以速回复大家的留言的 :)

72-76

72、买驴

两人乘坐的马车出了门往回走,谁知道刚走到上京城里的一条还算热闹的街道上,就听到前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呼延将军似乎和鲁景安说着什么,马车也陡然停了下来。

萧荆山安抚地拍了拍梅子的手背,自己矫健地翻身下了车。梅子好奇,也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

只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在看什么。梅子正奇怪着,却听到鲁景安不耐烦地说:“荆山,前面有人要卖驴,竟然说什么少了一百两银子不卖。”

梅子一听驴,便想起自己家里那头小毛驴,心里一动,拨着帘子伸着脑袋使劲地往前看,可是前面都是人,哪里能看的到啊。

萧荆山听到这话,蹙了下眉头,淡淡地说:“我们绕道。”

鲁景安却不依:“这人挡在我们马车前卖什么驴,分明是来找茬的,我们三个也都是堂堂的大将军,就这样的话,以后咱们还怎么在上京城里混!”

呼延将军手中握着缰绳,皱眉看了看前方,劝道:“景安,多事之秋,你我还是不要惹麻烦了。听荆山的,我们让道就是。”

萧荆山点了点头,正要转身抬脚重新上马车,谁知道这时候忽然听到那人群里有人高声吆喝说:“白耳朵的小毛驴,人见人爱的小毛驴,一百两银子,便宜卖了!错过不要后悔!”这声音扯得极响,不要说马车外的萧荆山,就是马车里支着耳朵的梅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梅子一听这什么白耳朵,心里砰砰地跳,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遂喊着萧荆山道:“去看看吧,好不好?”

萧荆山见这个人拦路卖驴,原本就有疑虑,是以不愿意多生事端,可是如今听到什么白耳朵,又看着梅子的急切,顿时心里也有了猜想。他原本已经抬起的脚放下,沉声命身边一位随侍将那个卖驴的人带过来问话。

梅子翘着脖子在那里等,不一会儿,果然见一个人牵着一头毛驴过来。

只见那毛驴一对白耳朵支翘着,两只眼睛黯然无神,脑袋也无打采地耷拉着,时不时还有气无力地踢一下后腿,看起来它也很无奈。

梅子见了,心下狂喜,忍不住惊叫道:“果然是咱家的驴呢!”

萧荆山此时也认出了这头驴子就是当初家里买的那头,只是听梅子说这头驴在前往上京的路上丢了,怎么此刻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里,而且对方竟然开价一百两银子?

萧荆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那个牵着着驴子过来的人,只见对方穿着布衣衫,紫红脸膛,手脚糙,一看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

这样的老百姓,不至于干出当街拦路卖驴的事情来。

鲁景安和呼延两人看梅子和萧荆山的神情,知道这个驴子必然是和他们两个有渊源的,当下更加确定对方来意不简单,神情中都多了几分戒备。

梅子恨不得当下便跳下马车抱住自己的驴子,可是想起今天在皇里这几位将军说得那些奇怪的话,还有此时此刻他们脸上的戒备,梅子知道这上京城里的事每件事都不像它看起来那么简单,是以还是按捺下心中的急切,水汪汪的眸子期盼地看着萧荆山。

反正无论如何,他一定得把自家的这头毛驴要回来。

萧荆山打量了那人一番,终于问道:“请问这位兄台,这驴子从何而来,为何又要非百金不卖?”

那人看出萧荆山身份并不一般,忙施礼道:“这位将军,这驴子是曾一位公子交给我的,他也没有告诉我驴子从何而来,只是嘱咐我说今日这个时分在此地叫卖驴子,而且驴子必须百两纹银。”

听到这话,鲁景安和呼延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禁猜测对方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神奇。萧荆山一时也猜不出对方来历,只得继续问道:“那位公子除了这句话还曾留下什么言语?你与那个公子又是什么关系?这位公子又是姓甚名谁?”

那个人犹豫了下,看了看眼前这几个穿着官袍的人,吞吞吐吐地说:“几位将军……你们若是不想买驴,在下也不便多说……”

鲁景安一听这话急了,眉毛一动就要发火,萧荆山忙伸手阻拦了他。

萧荆山回首看了眼马车上,只见梅子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急切。他又转首看了眼毛驴,那毛驴显然已经认出主人,此时正兴奋地摇晃着脑袋,而脑袋上的白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萧荆山终于重新转回头,对那个卖驴者道:“这个驴子,我买了。不过你必须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卖驴的一听,倒是吃了一惊,半响惊喜地道:“原来还真有人花一百两银子买驴啊!”

梅子见事情终于办妥,自家的驴子又重新回来,再也按捺不住跳下马车,跑过去就抱住那头驴子的脑袋。

那头小毛驴原本看到萧荆山已经很是兴奋,此时见到梅子更是高兴得后腿直踢腾,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在梅子怀里乱蹭。

围观的众人开始看到这位将军百两银子买驴时已经是大吃一惊,待看到马车上忽然跳下来一个女子抱着那头驴高兴得差点掉眼泪,纷纷交头接耳。

鲁景安和呼延两人也终于看清楚今天的戏码了,原来这头驴原本就是萧荆山家的啊!

萧荆山见此场面,当下便命人将那头驴并那个卖驴的统统待回府邸细问。

梅子知道自己不可能骑着那头驴子回去,只得心疼地拍了拍驴子的脑袋,恋恋不舍放开那个紧抱着的驴脖子,一步一回头地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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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萧荆山细细盘问,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卖驴的家中老母生了重病,正没钱医治,那位公子恰好在他家的破茅屋里借住了一宿,便好心说要酬谢他。可是那位公子说他也没钱,便让这位卖驴的汉子帮忙做一件事,说事成之后自然有百两纹银。

卖驴的这么说:“这位公子指了指自己牵着的毛驴,说是让我把这头驴牵到这里来卖,卖得银子就归我了。”

萧荆山回想了番,皱眉沉声问道:“那位公子还曾说过什么吗?”

卖驴的着脑袋想了半响,终于说:“他好像曾经说过,若是事情办成,也算是一举两得,他既谢了我的留宿之恩,又谢了别人的一言之恩。”

萧荆山略一沉思,便点了点头说:“好,我会让人给你取一百两纹银,你先下去吧。”

这个人将信将疑,像是唯恐萧荆山不给他那百两纹银,毕竟银子不到手什么都是白高兴,但看萧荆山也不像是那说谎的人,便疑惑地跟着下人出去了。

鲁景安终于憋不出了,问道:“那个什么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你心里可有想法?这个人的心思可真曲折,还说什么一举两得!”

萧荆山笑道:“你记得我们攻打柳州前的白衣男子吗?”

鲁景安想了想,不满地说:“记得,这个人给我们找了许多麻烦。”

萧荆山解说道:“这个人曾请我为彭王爷说项,当时皇上为了如何处置彭王爷犹豫不决时,我曾劝皇上留他一条命。”

鲁景安冷笑了声:“是啊,留了一条命,整个人都已经是废人了。”

萧荆山点头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白衣人,他应该是感谢我曾为彭王爷说项。而这驴子嘛,我记得梅子前往上京时他就曾经在路途中出现,恐怕那时候驴子已经在他手中了。”

旁边一直不曾言的呼延忽然开口说:“这个人做事倒很是周密,怕是早有预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萧荆山皱眉道:“彭王爷被皇上下令施了严刑发配边远苦寒之地,据说随行的竟然还有一个小厮,那个小厮我派人问过,竟然无法打听出其姓名来历。”

鲁景安和呼延倒不曾听说这个,闻言眉头俱是一皱。

萧荆山低头沉思道:“我猜想,这个人一定是彭王爷关系匪浅,因此对于彭王爷的做法虽不苟同,但却只能尽心维护。”

鲁景安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皇上这次处置彭王爷,我等不得不忧心,优柔寡断,这哪里是天子的做派。”

萧荆山却笑了下,淡淡地说:“皇上这是有意为之吧,他心宽大,既然能饶了彭王爷一条命,自然不会去对付那些原本不该对付的人。”

鲁景安却颇有些愤愤不平:“那又如何?天下初定,他这番做派,怕是不能长久!更何况后里还有一个莫嫣在那里兴风作浪。”

作者有话要说:网络坏了,我能爬上来更文真不容易!!

地雷:

感谢petite0x0,我曾经的霹雳缇妃……

感谢bonitasun1996……潜在水下的兄弟!

73、割草

说起这话鲁景安看了看四下,见除了他们三个兄弟大厅外并无其他人,忍不住不满地看向萧荆山:“当日若是你听从我们的劝说,就此黄袍加身,我等兄弟又哪里会为今日的局面烦恼!”

萧荆山看着他满脸埋怨的样子,挑眉笑道:“你和她倒是不谋而合。”

鲁景安闻言一愣,半响憋出一句话:“这叫殊途同路,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她是为了皇后的位置。”

不过他说完这话,反过来想了一会儿,感叹说:“不过说起来真是世事难料,假如你当时真得放弃了世子自立为皇,那莫嫣儿不还是皇后吗?她当皇后,我可受不住!”

呼延在一旁一直静静听着,此时忽然嘴道:“荆山志不在江山,多说无益。况且若是他当日真得听了你的规劝,那此时怕是与眼前这位情投意合的嫂夫人无缘了。”

鲁景安大点其头,杂乱的胡子也跟着动:“不错,依你的子,既然当时答应了娶那个女人,必然不会食言的。”

萧荆山点头笑道:“如此不是正好,大家各得其所。”

鲁景安却还是不满:“可是我如今每天睡觉都不安生啊,自从他当了皇上,又宠幸那个女人,把咱们多年的兄弟情算是快忘光了。”

呼延将军点头同意,皱眉道:“从那个女人投入他的怀中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弃了你,也就背弃了我们。”

萧荆山苦笑了下,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无奈:“也许并不是那个时候,早在他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过去我们认识的那个世子了。我若是当时知道他竟然如此钟情于那个女人,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和那个女人有半点瓜葛的。”

鲁景安摆了摆手:“罢了,这事也不能怪你,自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乃是千古至理,再好的兄弟也有散伙的时候,况且他的出身本来就和咱们不一样,放到他那个位置,就算不像当皇帝没有啥野心也得被家里的老爹赶着鸭子上架。”

说着这一长串,他颇有模样的抚着胡子一声叹息:“皇上如今到底是爱江山还是爱更爱美人,我们真是看不出来了。”

萧荆山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自古权势皇位最易变人心,但是你们放心,我在离开之前,定会给他一个定心丸。”

呼延将军沉思道:“今日我看他倒是放心了许多,毕竟看着你和嫂夫人恩爱有加,他知道他的皇后算是没指望了。至于他是不是担心他的江山,这个倒没什么,我等也不是贪恋荣华富贵的人,大不了随着你一起归隐山林。”

鲁景安听了连连点头,捻着他杂乱的胡须说:“这话说得是,我这几年来也积攒了许多银子,我们带着银子找个偏僻的地方当土财主,娶几个媳妇生几个儿子,日子肯定过得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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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当然不知道大厅里这几个男人的各种忧虑和打算,她正乐颠颠地抱着自己的小毛驴东看西看。

小毛驴看来也经历了许多事情,望着梅子的眼中湿润得很,平生增加了几分别后重逢的伤感,于是梅子更加难过,爱怜地着它尖尖的耳朵,喃喃道:“你也不喜欢外面是吗?等荆山办完了事,咱们就赶紧回去,回去后我给你翻修一下咱家的驴棚,我每天都喂你好草好料,空闲的时候还会带你去山坡上溜达,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小毛驴仿佛是听明白了梅子的话一般,拿脑袋在梅子腰际胡乱地磨蹭着,倒像是个孩子在撒娇,这让梅子更加心疼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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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萧荆山送走了鲁景安和呼延回到后院的时候,只看到毛驴在那里低着头吃草,却不见梅子踪迹,找来一个侍女一问,那侍女答道:“夫人拿着一把刀,萍儿提着一个篮子,连个个人跑到后院去了。”

萧荆山一听顿时挑眉,篮子和刀,这是要做什么?

萧荆山不解之下,快步走到后花园,却看到花丛里两个只露出顶上黑发的脑袋正晃悠着。萧荆山赶紧走近一看,这才发现梅子正蹲在花丛里,一手拿着镰刀专挑那些新鲜的草儿割呢。

他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低笑一声:“你倒是心疼驴子,巴巴地跑到这里来割草。”

梅子听到他低沉的笑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怨道:“这边都是一些奇怪的花儿,青草少得可怜,我费了半天力气才找了这么一点。”说着她从花丛里站起来,举起脚底下的篮子给萧荆山看:“怕是只够它吃半顿解馋的。”

萧荆山低头一看,果然那本来就不大的篮子里只有小半篮子的青草而已,而且那青草参差不齐,一看便知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从花丛里挑出来,可真是难为他这个小娘子了。

萍儿这个时候也从花丛里冒出头来,了额头的汗珠,无辜地替这个后花园解释说:“夫人啊,这花园本来就是种花的,又不是种草的,更不是养驴的啊。”

梅子头发上顶着一片枯树叶,丧气地说:“这些花儿有什么好,虽说看着是好看一些,可是又不能喂驴,又不能养**,说不得还会长刺扎人。”

萧荆山上前一步走到花丛里,蹲□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顺便帮她摘掉混在头发的一片叶子:“赶明儿若是有时间,我便陪你去城外走走,到时候带着咱们的驴,让它饱餐一顿如何?”

梅子一听,顿时惊喜交加连连点头:“好啊,到时候我可以骑着驴子出门吗?”她知道如今萧荆山是将军,她就是所谓的夫人,不能像以前一样大刺刺地骑着驴子了。

萧荆山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宠溺地点头说:“自然可以。”

梅子却还是有疑惑:“万一别人看到,会不会不好啊?”

萧荆山一听笑了:“管别人干什么,你既然想骑那就骑吧。”

梅子得了萧荆山的保证,自然是心里欢喜,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拉着萧荆山说:“那咱们赶紧告诉驴子这个好消息,顺便把这些草喂给它吃。”

萧荆山虽然不觉得驴子能听懂梅子的好消息,不过既然他家娘子喜欢,他也只好随着她一起过去向驴子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一时之间,后花园里只剩下一个萍儿,她看着这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气说:“夫人本来就傻乎乎的,如今这将军怎么也跟着犯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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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梅子把青草喂给了驴子,驴子自然是吃得小尾巴直摇,顺便继续在梅子腰际亲昵地蹭啊蹭。萧荆山在一旁看着,无奈地笑道:“它和你倒是很像。”

梅子不满地道:“怎么会呢,它是驴子,和我怎么会像呢!”

萧荆山看着驴子对着梅子撒娇的样子,再看看梅子撅嘴冲着自己不满的样子,笑着不说话。

梅子却忽然在他的笑里想起之前在军队的营帐中的事儿,当时他非要自己扶着那个柱子,然后他在后面弄啊弄的。那时候自己很是不满,还说什么你难道把我当驴子嘛。

如今梅子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顿时通红了起来,睨了他一眼后只低下头专心喂驴子,再也不搭理他了。

萧荆山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走到她身边从后面将她整个环住,柔声道:“怎么忽然脸红了?热了吗?”

梅子感受着耳边温热的鼻息,知道他是故技重施。他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这么问自己不过是故意逗弄自己罢了,当下她不满地扭了扭腰肢,小声说:“不要胡来,驴子看着呢。”

萧荆山低头看了看驴子,果然见驴子呼哧着鼻子抬头看过来。

他愣了下,随即无奈地道:“这个驴子真是奈何不得。”

谁知道驴子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只白耳朵动了动仿佛在表达它的不屑,表达完不屑它便扭过头去吃草了。

萧荆山看得哑然失笑:“它这是嫌弃我了?”

梅子见到这番情景也不由得抿唇笑了:“这是我的乖驴子,它自然是听我的话。你欺负我,它就不喜欢你。”

萧荆山听到这话,沉下脸看着驴子,谴责地道:“这头驴子实在不像话,当初是我在山下是我花银子买了它,如今又是我花一百两银子在众目睽睽下将它赎回来,它却对我耍起了子!”

梅子见他倒是和驴子生起气来,先是“噗嗤”笑起来,笑过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一百两银子?”

萧荆山认真点头:“是啊,一百两银子买了这头忘恩负义的驴。”

梅子自然是知道一百两银子买的,可是当时她沉浸在小驴子重新回来的欢喜中,本无暇注意这些,等到此时在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得疼:“这是一百两银子呢,可以花用好久的。”

萧荆山面无表情地点头:“嗯,为了它花了一百两银子。”

梅子先是重重地顿了一下脚:“哎呦,真得好贵!”不过她那下顿脚顿到一半忽然停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凝神。

萧荆山见她面有沉思之色,轻声问:“怎么了,你又想起了什么?”

梅子水灵灵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抿唇笑道:“一百两就一百两吧,我不心疼。”

萧荆山挑眉:“哦,怎么不心疼了?”

梅子绽出笑来,笑得阳光灿烂:“那个卖驴的家里母亲生病,人家的确是需要银子的,既然这一百两银子给了他,那也算是花到了正经地方。咱们有手有脚,以后回去后自己赚银子就是了,犯不着巴巴地心疼这一百两。”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咱们这个文最狗血的一章了,我估计两章之内狗血完毕,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74、她是我娶进门的妻

当天晚上梅子心情大好,萧荆山也兴致勃勃,免不了两个人又是一番恩爱。等到翻过山流了汗,梅子正躺在萧荆山依然起伏的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时,忽然听到外面崔副将来禀报,说是外面有人深夜来访。

梅子听了这个不解地道:“这个时候了,怎么会有人过来呢?”

萧荆山蹙了下眉,沉声问崔副将卫:“是什么人?”

那崔副将连忙回道:“是一顶软轿,轿子的主人说要见将军,但是并没有说是什么人。”

萧荆山沉思片刻,转首对窗外崔副将淡淡地吩咐说:“请这位深夜来访的客人回去吧。”

谁知道崔副将并不离去,反而颇有些为难地说:“将军,依属下看,这位客人身份不凡,而且对方还说——”崔副将已经看出兹事体大,出口之间有些犹豫。

萧荆山闻言,沉下脸道:“她还说了什么?”

崔副将连忙说道:“她说,若是将军不见,她便一直等到天亮。”

萧荆山闻言冷哼一声,沉默了片刻,这才说:“好,带她到前厅吧。”

崔副将领命去了,萧荆山当下起身,随手拿起旁边的衣服披上。

梅子连忙离开他膛坐起来,眼睁睁看着他沉着脸披衣下床,心里也不由得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非要在今晚见到萧荆山呢?

萧荆山穿好衣服,一边沉脸系着腰间的带子,一边对梅子道:“你先睡吧。”

梅子见他语气中依然有些冷硬,心里一瑟,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睡啊?”

萧荆山见梅子语气有不安之意,抬头看过去,这才看到梅子脸上有满是担忧,顿时目中浮现歉意。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拍了下,尽量放柔了声音说:“先睡吧,我去处理些事情,很快的。”

梅子咬了咬唇,点头说:“好的,那你快些啊。”

萧荆山见她乖巧的模样,心生怜爱,笑了下,忍不住弯腰用唇碰了碰她滑嫩的脸颊,低声道:“我会早些回来陪你睡的。”

梅子看着他推门离去的高大背影,忍不住了他温热的唇碰过的脸颊,那里一阵热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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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荆山来到大厅的时候,这里站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黑色的纱制斗笠。她正背对着大厅的入口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荆山看了眼旁边陪着的崔副将,崔副将连忙上前,小声说:“属下已经遣散了闲杂人等,这就去外面守着。”

萧荆山点了点头,淡淡地吩咐:“去吧。”

这个女人在那里静立了好久,她在等萧荆山先开口,可是萧荆山却并没有开口。

她终于转过身来,从黑色宽大的披风中伸出手来。

她的手,柔弱仿若无骨,白皙如玉的长指尽头是嫣红的指甲,那妖艳的红色和如玉样的白色在黑色披风的衬托下格外引人注意。

不过萧荆山当然没有注意,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这个女人后,便没有再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的手优雅而缓慢地摘下斗笠,如云般的秀发顿时飘逸而下,她轻笑了下,伸手解开披风的系带,让披风跟着滑落。

当那披风滑落的时候,她一身艳丽而陈旧的红纱衣便展现在这个沉静的大厅中。

她就仿佛一朵夜里才会开放的罂粟,带着妖艳的红色,这种红色好像带了毒,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放开。

她穿着那件多年以前的旧衣,轻轻地挑起脚尖,开始她动人的舞姿。

可是她那足以打动天下男人的心的舞,却不能换来那个脸色冷硬的男人的一点柔意。

她默默地停下来,红色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收敛。

“为什么你现在都不愿意认真地看一看我?”她的声音里带了哀伤。

萧荆山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皇后,你的舞,是跳给皇上看的。荆山乃山野村夫,不懂舞。”

这位昔日的莫嫣,今日的皇后,听到这句话凄凉而妩媚地笑了:“可是我就是想跳给你看。”

萧荆山皱了下眉,正色道:“莫嫣。”

莫嫣眸子一动,似有水光:“你竟然还会叫我的名字。”

萧荆山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莫嫣,你现在到底要做什么?三更半夜你跑到我这里来,是希望置我于死地吗?”

莫嫣轻轻地摇头:“不,荆山,你知道的,我怎么会故意害你呢,我只是要见见你,让你看看我。”

萧荆山冷笑了声,眸子里森寒至极。

莫嫣轻盈地走上去,展开自己红色的衣衫,犹如一只展翅欲飞得蝴蝶:“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穿得这件衣服。”

萧荆山盯着她的笑,冷漠地说:“我若是知道你是一个有那样心计的女人,当时必然一箭出毫不留情。”

莫嫣却仿佛没有听到他那冷漠的话语,兀自喃喃地说:“当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我那时候就知道他必然是我裙下之臣了。可是我不在乎他的——”她抬起如羽翼般轻颤的眸子,带了几分痴情看着萧荆山,吐语如兰:“我只在乎你。”

她盯着他冰冷的眸子,笑着说:“你那时候本没有看我第二眼,可是我却把你放到了心里。”

萧荆山面无表情,看着她妖媚的样子,仿佛看着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莫嫣昂起头,仿佛她脚下踩着的是整个天下:“我莫嫣要的男人,必然是俯视天下的大英雄,我那时候一眼便看出,你是我想要的男人。”

“所以你那时候作出可怜之姿,就是为了能够留在我身边。”萧荆山的声音,一若他的脸庞那样冷硬。

莫嫣笑了:“是的,天下的男人,无论是爱不爱美人,他们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容易同情弱者。即使铁石心肠如你,看到一个女人哭着跪在那里求着收留,你还不是心软了吗?”

萧荆山回想起往事,冷讽地笑了下:“你说得不错,我那时候的毛病可真不少。”

莫嫣望着萧荆山的眼睛,继续轻轻地道:“荆山,你知道吗,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兄弟,而是我,你最不屑一顾的女人。”

“我知道你并不看重的是美色,我若是凭了姿色去引诱你,必然是没有结果的,所以我让你欠我恩情,我向你表达思慕,你果然如我所料,做出承诺,说是将来会娶我为妻。”

莫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下,这个笑凄凉至极:“我其实并不在乎怎么开始,我觉得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走进你的心里,只可惜,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她仰起脸来,细细地凝视着萧荆山冷硬的脸庞:“你的心,好硬,比铁石还硬。”

萧荆山淡淡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虽答应娶你为妻,可是你要的是天下,我给不了。”

莫嫣闻言,冷冷地笑了下:“不,你不是给不了,你是不愿意给!”

她唇边挂着凄凉的笑看他:“兵权尽在你的手中,那些将士对你尽皆服膺,你只需要登高一呼,哪个不应?我曾苦苦劝你,你却视若罔闻。”

萧荆山抬眸,看了她一眼:“莫嫣,你要的既是天下,现在你已贵为皇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萧荆山如今求的,不过是一个逍遥自在的安静日子罢了,你又何必这样对付我呢?”

莫嫣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当然不满意,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当初对我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可是却要对那个乡野村姑如此宠溺有加。我想不明白,我那时候百般讨好于你,怎么就比不上如今一个那么野的小丫头呢?难道你喜欢的就是那样的女人吗?”

萧荆山想了下,认真地说:“她和你不一样,她是我娶过门的妻。”

莫嫣冷冷地笑了:“那又如何,当初我也曾经是你没有过门的妻,你何曾对我有过半个笑脸?若是当初我早早地嫁给你,你难道就会如对待她那样善待我了吗?”

萧荆山沉默了一会儿,承认说:“的确是我那时候不够好。”

莫嫣满脸哀怨地说:“当初若不是你那样对我,我又怎会转而投入他人怀抱?既然有一个愿意为了我而去得江山的男人,我又何必对着一个本对我没有一分爱意的冰冷男人?”

萧荆山点头:“你和他在一起,很好,我们各得其所。”

说完这个,他挑眉问道:“你来这里,皇上必然知晓。你这样做,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皇上和我决裂吧?”

莫嫣讽刺地道:“那又如何?如今我们只看,在这个皇上的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他昔日的兄弟重要了。”

萧荆山却忽然冷笑了下:“好,既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皇上过来吧,正好这件事可以有个了断。”

莫嫣看着他唇边的那抹冷笑,唇边绽开一抹妩媚:“他一时半刻不会过来,我们可以做许多事情……”

当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轻轻地走近了萧荆山,抬起她纤细优雅的手指,就要搭上萧荆山的肩头。

萧荆山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下,避开了她的手:“皇后娘娘。”

他这么喊她,不再叫她莫嫣。

谁知道莫嫣忽然冷笑了下,那冷笑中带着得意,她挑眉淡淡地说:“萧夫人,看来我们可以一起等皇上过来了。”

萧荆山猛地回过头,只见梅子站在大厅入口处,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75、小梅子还是小荆山

梅子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这两个人,她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的眩晕,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刚才会说那样一番让她震惊不解的话?

她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罢了,她的人生中原本不该有什么皇后皇上,可是如今她不但进了皇见了皇上皇后,她的男人还和皇后有过牵扯。

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奇怪的梦。

也许隐约中早已感觉到,可是总是不敢去想,不敢去想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后就是曾经和萧荆山有过婚约的女人。

梅子咬着唇,努力地摇了摇头,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萧荆山见梅子眼中一片迷惘之色,整个身子也仿佛摇摇欲坠,眸子一紧,心疼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梅子?”

梅子抬起眸子,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是眼前仿佛越来越模糊了。

萧荆山焦急的神色在她面前摇晃,她仿佛听到他紧张的喊声,可是那喊声好遥远啊。

就在那遥远迷茫的声浪中,仿佛有一个声音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皇上?皇后?

梅子最后的一点心智仿佛抽离了她的身体,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前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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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荆山在梅子倒下的那一刻,迅速将她抱在怀里,同时右手准有力地搭在梅子的脉搏上。

这个时候皇上也在一群侍卫的跟随下走进了大厅,他平定了下有些急促的喘息,抬头看向厅里的两个人。

他的皇后好整以暇地站在大厅里,眸子里带着笑意,却仿佛在看热闹。皇上皱了皱眉,目光转向萧荆山,只见萧荆山正在着梅子脉搏,而萧荆山怀中的梅子脸色苍白。

皇上沉吟了下,终于开口问道:“她怎么了?”

萧荆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萧荆山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怀孕了。”

皇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连忙说:“恭喜,恭喜!”

萧荆山面上却依然没有半分喜意:“她受了惊吓,胎儿有些不稳。”

皇上看着自己的皇后,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当下颇有些尴尬地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吓到了嫂夫人呢?”

他贵为天子,他的问话从来没有人敢不应,可是这一次,他的话问出后,他的皇后连看他一眼都不曾看,而他昔日的兄弟今日的臣子则是抱着自家的夫人一声不吭。

皇上尴尬地“咳”了下,轻声道:“我马上派人请太医。”

萧荆山这次连看都没看他,冷漠地开口:“不用了。”

说完这话,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梅子,离开大厅往后院走去。

而萧荆山前脚刚走,后面就呼啦啦又有一群人进来,正是听了消息赶来的呼延将军和鲁景安。

鲁景安大眼瞪小眼地问:“怎么了,嫂夫人怎么了?”

呼延将军看了眼大厅面色各异的皇后和皇上,也懒得发问,直接大步流星地冲后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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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很累。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爬山,这座山冰冷黑暗,看不到尽头。

她不喜欢这样,她喜欢在阳光底下,骑在小毛驴上,她喜欢萧荆山为她牵着小毛驴。

萧荆山,那个会给她牵着小毛驴的人,在哪里?

当她艰难地四处张望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他温柔的低唤。

那个声音里,有歉疚,有无奈,更有心痛。

就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她渐渐地感到了暖意,那种暖意仿佛来自一个宽厚的膛。

三月日头般的浓浓暖意如潮水般包容了她,黑暗和冰冷仿佛渐渐离她远去。

那声低唤越来越清晰,她甚至感受到了他温热的气息。

梅子挣扎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双急切焦虑的眸子。

看到她醒来,那双眸子里瞬间充满了惊喜和感动。

“梅子,你总算醒过来了!”他将她半个身子抱在怀里,他刚毅的脸庞埋在她秀发中,他的声音里甚至有些哽咽。

梅子沉默了好久,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来了。

皇后,皇上,红衣女子,萧荆山,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个所谓的婚约。

她的男人,她一直以为那个男人应该是属于她的,如今她切切实实地知道,他有着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过去。

她一时无法理解,皇后那样惊艳的女人,竟然曾经是她家男人没有过门的妻。于是她更加无法明白,萧荆山当初是怎么看待那个因为私奔不成而寻死的没见识没姿色的自己?

萧荆山不知道梅子心中所想,他见梅子醒过来后只倚靠在他膛上发呆,目中顿时充满担忧之色:“梅子,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梅子听到他的问话,无打采地抬眸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萧荆山盯着梅子半响,忽然意识到她心中所想,抱着她静默了片刻,忽然小心地将她放下,柔声在她耳边说:“咱们今日就离开上京城,你不知道的事,我也会全都告诉你。”

梅子闻言有些不解,眨着迷茫的眸子问:“可是你这边的事哪是说走就走的呢?”

若是梅子以前不懂,那她现在算是懂了,不想让萧荆山离开的不只有皇上,还有当今的皇后。

萧荆山却毫不在意地道:“没关系,你先把这碗参汤喝了,然后躺着歇息下,我现在就去准备。”

梅子想拒绝,可是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浑身疲乏得紧,也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那碗汤,然后在他的扶持下重新躺在床上。

萧荆山小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离开,走出屋子的时候还细心掩好了房门。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便看到一旁站立着左右两个门神,正是呼延迟飞和鲁景安。

鲁景安和呼延迟飞见他出来,忙上前询问,萧荆山却并没有言语,只是径自往大厅走去。这两个人见状,也只好赶紧跟着过去了。

这时候天已渐渐亮了,东方的启明星在上空的夜幕发着微弱的光芒。那点光芒照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显得他的背影越发萧瑟,鲁景安两人看在眼中,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萧荆山走进大厅,只见皇上和皇后依然站在那里,皇后悠然自得,皇上面有不安。

皇上见到萧荆山过来,连忙上前问道:“嫂夫人可好?”

谁知道萧荆山并未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径自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萧荆山身后的鲁景安和呼延顿时脸色一变,难道荆山竟然要行刺皇上?

皇上身后的侍卫也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拔剑上前。

皇上皱了下眉,他并不惊慌,也没有躲闪,只是温和中带着歉意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兄弟。

萧荆山拿出匕首,忽然单膝跪下。

他左手持刀,骤然举起,然后狠狠刺下。

血,从他右手腕溅出。

鲁景安和呼延脸色一变再变,见此情景几乎不敢置信,连忙上前,鲁景安痛声喊道:“你疯了吗!”

呼延迟飞忙唤人为萧荆山包扎伤口,可是萧荆山却一摆左手,冷声道:“不用了,这只手已经废了。”他的声调冷漠,仿佛那个废了的手并不是他的。

说完这话,他长跪下去,沉声道:“皇上,荆山已是伤残之身,无法再为皇上效力,请皇上恩赐荆山归隐山林。”

皇上在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年轻俊秀的脸上露出痛意,他艰难地摇了摇头:“荆山,你何需如此!”

萧荆山并没有答言,只是低头沉声重复道:“请皇上恩赐荆山归隐山林。”他的话,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

皇上低头看了他半响,看着那依然在流着血的右手,看着那血迹顺着无力下垂的右手而下,最后在大厅里的石板上蔓延流淌。

他终于长叹了声:“你我兄弟一场,怎会到了如此田地!”

他摇了摇头:“罢了,你要走便走吧。”

皇后在萧荆山自废右手后,便没有了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萧荆山。此时听到皇上的话,睫毛动了动,淡淡地说:“快为萧将军包扎伤口吧。”

萧荆山却仿佛没有听到皇后的话,对着皇上拜了三次:“皇上,荆山就此告退。”

三拜之后,他起身回退,带着那个依然在流血的右手,回到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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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荆山在走进梅子的房间前,还是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的。

可是即使如此,梅子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的时候,依然吃了一惊。

她慌忙站起,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过片刻的功夫,脸色这么难看。”

萧荆山却伸出左手扶住她的肩膀,脸上浮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今天就走。”

梅子忽然意识到他左手扶着自己的姿势有点怪怪的,眼睛禁不住扫过去,这才猛然注意到他用白布包缠着的右手。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疼地抬起他的右手:“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完这话后,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本是无力地垂下去,仿佛夏日那被太阳晒得没有了神的麦苗儿。

她再看看那几乎又要渗透出来的血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泪顿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手……发生了什么事……”大滴的泪珠吊在他缠着伤口的白布上,迅速渗入其中。

她心疼地捧着他的右手:“疼不疼……这是怎么了……”梅子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萧荆山却并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用难过,我用一只右手换来咱们往后平稳的日子,也算是值得了。”

梅子不知道什么值不值,她只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她心疼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哭。

萧荆山见她哭得厉害,慌忙用左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你如今有了身子,这样对身子不好。”

梅子一听,又是一惊,眨着红通通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萧荆山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告诉过梅子,抬起左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76彻底离开

梅子抚着自己的腹部半响,那里很平静,没有任何迹象,以至于她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东西。

她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又是割草又是骑驴,免不了紧张起来:“孩子还好吗,我没有伤到他吧?”

萧荆山握着她的手,安抚地道:“孩子还好,只是你需要好好养身子安胎,不要想太多就是了。”

梅子连忙点了点头,使劲地擦了擦眼泪:“好的,那我不哭了。”说着她低头看了看他犹自包扎着的右手,还是忍不住心疼地说:“可是你的手,都成这样子了。”

萧荆山却并不在意,笑了下说:“这一只手,是报答皇上当年对我的一饭之恩,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欠别人什么了。”

梅子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这个男人坚毅的面容,终于点头说:“好,那咱们就走吧,回到咱们山里。”

萧荆山却摇头说:“我们今天先离开上京城,等出城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给你养胎,养一些日子再走。”

梅子想想也是,泪光中带着笑道:“也是,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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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萧荆山便命人找来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用左手小心地把梅子抱到马车上。梅子担心他的手,被他这样抱着总是不安,谁知道萧荆山却说:“我只是没了右手,可没成了废人。”

梅子见他面不改色的样子,也便只能任凭他这样抱了。

到了马车上,萧荆山将她放下,又拿了一个靠垫让她斜倚在那里。好不容易一切妥当了,谁知道梅子却忽然想起了驴子,提醒道:“别把它给丢在这里。”

萧荆山无奈地低笑了下:“知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它。”

萧荆山已经命人将驴子牵来了,他亲手接过来,将驴缰绳拴在马车后的辕子上。

这时候鲁景安和呼延依然在,这两个人分别上了马,说是要陪萧荆山走一路。

萧荆山一切收拾妥当,自己矫情地跃上座驾,拿着缰绳就要出发,这时候府里的丫鬟仆人,甚至包括之前跟随的副将都跑出来了,有的丫鬟看着这番情景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那个萍儿更是哭着说:“我原本是你们带到这里的,如今你们要走,却怎么不带着我呢?”

梅子听到萍儿的声音,掀开帘子歉意地说:“萍儿,我们不过是山里普通的人家罢了,用不起侍卫的,你若真跟着我们走,不过是粮野菜吃苦罢了。”

鲁景安见此,安慰说:“这倒不怕,这府里许多人都是从我那里弄来的。回头愿意留在我那里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我自会拿了银两打发,至于萍儿嘛,以后就去我那里。”

萍儿忐忑地看了眼鲁景安,其实她才不愿意去那个大胡子那里呢,不过此时她也知道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只能垂眸闭嘴不言。

萧荆山虽然没有了右手,但是左手依然稳健,他的左手握着缰绳赶车。看起来他赶马车也很在行,马车走得很慢,以至于梅子并没有感到什么颠簸。

梅子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繁华的街市,她知道自己和萧荆山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

车子渐渐驶出了街市,来到城门口,看守城门的将士见是这三位将军,连忙过来见礼,恭敬地送他们出城。

依萧荆山的心思,原本是要带着梅子在城外找处宅院安胎的,可是等出了城,鲁景安和呼延将军却上前提议说:“如今皇上因你断腕之举,心生愧疚,所以才答应放你离开。我们只怕时日一久,夜长梦多,还不如早些离去。”

梅子在马车里听到这话,心里也急,连忙翘出头说:“两位将军说的是,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我不怕路途劳累的,你这马车很平稳,一点都不颠簸!”

萧荆山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犹豫了下便凑到车前起梅子的手把了把脉络。梅子其实心里也是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是以看着萧荆山把脉,面上开始忐忑起来。

许久之后,萧荆山终于说:“好,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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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继续往前,出城十几里地后,眼看就要到了官道上,萧荆山便不让两位将军再送了。

“我离开后,皇上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你们两个也可以安心地为国效力了。”

这两位将军心里一叹,他们何尝不知道,萧荆山断腕一举,为的不只是自己,更不但但是报昔日一饭之恩,更多的是为了让皇上放心。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如芒如刺的人物威望大过皇上从而威胁到皇上的天下了。

鲁景安叹息一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背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萧荆山:“我这几年来也搜刮了他不少东西,这些你就当是我送给未来侄子侄女的见面礼。你拿着回去和嫂夫人好生过日子,记得把我小侄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萧荆山倒没拒绝,含笑接过:“若是我一个人,自然不需要这些身外之财,如今倒是要多谢景安了。”

呼延将军见此,忽然道:“等哪一天我也要卸甲归田,记得也给我准备一份。”

这几个人正如此说着,忽然听到远处马蹄阵阵,显然是有大批人马赶来。

梅子心里一惊,萧荆山和鲁景安等人也都是眉头一皱。

鲁景安忍不住道:“难不成他还是不想放过你?”

呼延将军和萧荆山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看着从远处而来逐渐清晰的大批人马。

人马的最前面,是一个穿了黄袍的皇上。

那一人一马终于近到眼前,皇上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身后终人也赶紧翻身下马。

梅子紧张地看着这一群人,却无意中发现皇上后面的那群人马中,竟然有一些熟悉的面孔,赫然正是昔日的响马们!如今他们也穿着铠甲当官了,一个个变威风了,再也不是当年绿水村落魄响马的样子。

萧荆山单手一拜:“皇上。”

皇上目光扫过他无力下垂的右手,叹息说:“荆山,我是来送你一程。”

他这话一出,梅子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她小心地看了看鲁景安等人脸色,发现他们面上依然有戒备之色。

皇上大手一挥,自然有人送上酒水。

皇上亲自将一杯酒端到萧荆山面前,满怀感慨地说:“荆山,此去一别,怕是再见无期,今日朕这一杯浊酒,权当饯行。”

鲁景安和萧荆山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杯酒上。

酒显然不是浊酒,那是清澈见底的酒。

可是清澈见底的酒里面就没有什么东西吗?

皇上凝视着良久没有动作的萧荆山,淡淡地问:“怎么,荆山不喝?”

萧荆山抬眸看了眼皇上,忽然笑了:“皇上赐的酒,荆山怎么会不喝?”

说完,他断然拿起那杯酒,仰头豪迈地一饮而尽。

皇上看着他这番动作,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点凄凉:“很好,喝下这杯酒的荆山,还是我昔日的好兄弟!”

萧荆山喝完这杯酒,将酒杯重新放会托盘,面无表情地说:“皇上,荆山此生再也不会踏入上京城一步,皇上请多保重龙体,荆山就此别过。”

说完这话,他并没有等皇上再说什么,径自跳上自己的马车,握起缰绳赶马而去。

马车行驶得依然缓慢而平稳。

鲁景安和呼延将军伫立在路边的身影,忽然有一丝萧瑟和落寞。

皇上站在那里许久,一直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走远,远到连车后扬起的灰尘都再也看不到了。

他终于叹了口气,闭上双眸,轻轻地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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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冷讽而艳丽地笑:“你真得放他走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么说:“我不放他走,又能如何?”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女人忽然站起,冷声道:“得天下者不拘小节,他留着一天,早晚是个祸害!”

男人却忽然笑了:“你总是说让我杀他,可是若我真杀他,难道你不会怨我?”

女人一下子不吭声了。

男人叹息道:“你心里总归是一直有他,即使我为你做到这般,你还是放不下他。”

女人蹙眉道:“我原本就是他的人,你当日既然要我,今日何必如此抱怨!”

男人语气中满是无奈:“我没有抱怨,我只是有些累了,于是说说实话。”

女人再次沉默了,她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也沉默了,于是这里没有了声音。

很久之后,男人忽然站起来,仿佛自言自语,仿佛对那个女人说:“我可以为你得天下,可是我不能为你杀他,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兄弟。”

“他心里,应该也还是把我当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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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回家的路

这一条长长的回家的路,萧荆山和梅子走了很久。

一来是萧荆山的手伤一时没有痊愈,梅子不忍心让他太过劳累,二来萧荆山也怕一路颠簸劳累对梅子身子不好,两个人相互惦记担心,以至于虽然归家心切,这赶路却是越赶越慢了。

等到他们总算踏入他们阔别已久的清水县的时候,已是夏去秋来,梅子的肚子都已经凸显出来了。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她很兴奋,因为她知道再走半日路程就可以回到他们往日时常去得那个小镇了。梅子顾不上一路劳累,翘出头来喊着萧荆山看外面,向萧荆山指点说,我出门之外第一次住店就是在这里,又向萧荆山说起没有了下等房,自己无奈之下只能舍着银子住中等房的事儿。

萧荆山单手握着缰绳,回头看着梅子蹙着小眉头心疼的样子,想想曾经在山里清贫的日子,柔声道:“以前是我不好,让你为了些银子巴巴地计较。如今咱们有了孩子,有时候该花的就要花,好歹如今不必像以前为了银子心了。”

梅子见他这么说,想起鲁景安给送的那袋东西,眉开眼笑地道:“我打开看过了,竟然都是金子啊!”

萧荆山见她笑成这样,自己也笑起来,忍不住逗她说:“你又不曾见过金子,怎么知道那一定是金子,兴许不是呢?”

梅子娇哼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看金子啊?黄澄澄的都是金的,若是还不能确定,用牙咬一咬,咬得动必然就是金的!”

萧荆山一听讶然失笑,点头说:“好,这个方法好。”

梅子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了,这是我爹告诉我的法子。金子我也是见过的,小时候我娘还有金首饰呢!”

萧荆山见她难得这么开心,也有意让她高兴,便道:“如今咱们有了这么多金子,回去买几块地,再买几个驴子,好好地过日子。”

梅子歪头想了想:“不用了啦,其实我也想过这个事,那些金子咱们先收着吧。这山里的日子,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呢,我没事时出去采些干货拿去卖,也够我们平日吃喝了。金子留着,以后咱们孩子大了万一有急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萧荆山回头凝视了她一眼,点头说:“好,那就留着,等急用。”

梅子想起采干货,自然想起他平日打猎的事,目光落到了他一直不曾动过的右手上,犹豫了下终于咬唇问道:“你这只手如今还疼吗?”

萧荆山摇头:“如今不疼了。”

梅子还想继续问,可是又怕他想起手的事有什么不开心,最后沉默了半响忽然蹦出一句:“以后真得好不了了吗?”

萧荆山低笑了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如今我手不行了,你是不是琢磨着嫌弃我了啊?”

梅子倒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之间愣住。

萧荆山继续笑道:“如今我真是人老了,还残了,什么用也没有,就连兜里的金子都是朋友送的。”

梅子见他这么说自己,探出身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衫,急道:“不许你这么说,你不老,也没残!你不是还能驾车能抱我嘛!怎么能说没有什么用处呢!”

萧荆山见她眉眼里尽是着急,眸子里带着笑说:“若是我家娘子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这么能干。”

梅子见他这样,顿时觉得被耍,又气又笑,捶着他的后背道:“你个坏人!今日罚你还要给我揉腿!”

捶腿这是梅子最近知道的好法子,起因是某日梅子乏了,萧荆山给她揉了揉腿,她大为受用,以至于临睡前总是要来这么一出。

萧荆山见她笑得开心,自然也是点头欣然从命。如今他家娘子肚子里有着娃,于是娘子自然是最大,娘子的话不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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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终于来到昔日他们时常去的那个山下小镇,几乎半年不见,这个小镇好像又恢复了昔日的景象,镇子上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萧荆山单手驾着马车来到镇子里,倒是引起了不少人观看,只因镇子很小,平日鲜少有人驾着马车行走的,且这个马车看上去就很是金贵宽敞,不像是平日家里用的农地马车。

一时之间便有那小摊小贩眼尖的认出了萧荆山,惊奇地上前打招呼:“萧大哥,竟然是你,好久不见了!”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也有几近两年了吧,难得这些小贩还能认得出他。

萧荆山见到这些老熟人,也觉得分外亲切,爽朗地笑着和他们各自打了招呼。

可是当下两个人若是驾驶着这马车上车,显然极其不易,萧荆山当下便将马车托付在昔日常去得那个饭庄,一手扶着梅子,一手牵着驴,身上背着包袱下了车。

伙计见萧荆山又是有了身子的娘子,又是牲口,身上又是行礼,实在不容易,便提议道:“如今天色已晚,大哥倒可以在我们这里先歇一晚。我们后院有现成的被褥,是平日伙计睡的,若是大哥不嫌腤瓒,倒可一用。”

萧荆山原本就想着天色已晚,此时赶路进山怕是会劳累了梅子,如今听到这个提议自然是万分感激,当下在这个饭庄用过了饭菜,便歇息在这里了。

这一夜梅子睡得并不安生,只因眼看就到家了,心里惦记着娘和阿秋,同时也想着不知道家里的**怎么样了。

萧荆山见她这样,唯恐她休息不好对身子不好,只得抱着她轻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梅子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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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亮后,萧荆山想想那马车对农家也实在没用,便干脆将马车篷子拆了下去,愣是把上京城一驾拿得出手的华丽马车变成了农家用的板子车。

梅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过目瞪口呆之后忍不住笑:“这下子好了,回头把这车赶回家,倒是可以给我娘拉麦子用了!”

萧荆山满意点头:“我正有此打算。不过这一次先把这马车放在这里,回头我独自出山一趟再过来取它。”

梅子想想进山的事,颇有些犯愁,她知道自己这身子是不应该颠簸的,可是进山怎么免得了颠簸呢?

萧荆山见她皱着小眉头犯愁,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不怕这个的,咱们先把小驴子寄养在这里,我和你骑着原本赶马车的那匹马,到时候我在后面紧紧抱着你,不会让你颠簸到的。”

梅子想想也是,看了看旁边那个低头吃草不知道自己要被暂时抛下的毛驴,不舍地说:“嗯,也只能这样了。”

萧荆山左手一拍,那只已经被他驾熟了的马听话地蹲了下来,于是他小心地抱起梅子将她放到马背上,然后才让那匹马站起来。梅子坐在马车上止不住地乐:“如今这匹马比咱家驴子都通人呢!”

萧荆山点头:“这匹马咱们可以留着,以后和驴子一起喂吧。”这马原本是皇家上好的战马,如今留在这山里也没什么大用途,不如就给他家拉拉干货运运粮食吧。

萧荆山说完之后,自己也骑了上去,他在后面用那只不怎么能使力的右手揽住梅子,用左手抓住缰绳。

梅子担心地看了看他的手:“真得没事吧?你这伤刚好啊。”

萧荆山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难道你以为自己的男人如今连抱着你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他喷出的热气就这么扫在梅子敏感的耳朵上,梅子耳一下子红了:“说啥呢!”

如今她有了身子,他每晚都抱着,但是却本不敢动她的。有时候梅子都有些不忍心,因为自己软绵绵的身子分明就可以感到他那里硬得厉害,可是他愣是忍下了,调整者气息平复下那冲动。

这时候的梅子就很矛盾,一方面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故意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可是逗完之后听着他重的喘息,便又开始心疼了,想着做个男人也是不容易的,便拿小手拍拍他的背安慰说:“没事,我不惹你了。”

萧荆山真是哭笑不得,只能喘着气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你等着吧……”

至于等着什么,他可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俺是来请假的,最近日更了好些天了啊,所以终于比较满意地说:明天要请假一天,最近咳嗽得好厉害啊,老是半夜咳嗽醒。叹息,吃了药也不管用!所以明天要休息!!

感谢俺的爱妃霹雳缇妃送的爱心地雷;

感谢5613429亲爱的给俺送的地雷,乃个小坏蛋,真是属霸王的,俺可从来没见过乃啊!所以俺将乃封为熊霸王妃!!咳……

最后向大家推荐一个文文,话说这个大大的文一直没太多人气,但她写文非常认真上次有些亲爱的说俺这人情可卖大了……俺要申辩,木有啊木有啊,俺推荐的大大们可都是认真更文努力上进的好大大啊!

你是活在阳光底下的人,活得理直气壮。

而我,活在你的影子里。

只有你知道我的肮脏。

你是我的,要把你身边的女人都清除干净。即便,我叫你爸爸。

78我知道我是爱你的

这匹马儿是一路跟随着他们回来的,早在路上的时候就被萧荆山使唤得服服帖帖了。如今这个马儿应该是平生第一次爬山路,虽然看起来有些兴奋,但还算听话,萧荆山让它停它也不敢走。

梅子原本心里还存了一丝担心,怕是山路颠簸对孩子不好,可是如今这马儿是如此温顺,萧荆山的大手又是这么有力,萧荆山的膛又是如此宽厚,于是一切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一路走过去,倒是没遇到几个人,于是梅子更加好奇,不知道村子里如今是什么模样了呢?娘亲如今又在做什么?

两个人一匹马,行了半日光景,萧荆山看看天色还早,又见树下正好有光滑干净的石头,便提议:“歇一下吧,顺便吃点东西。”

梅子一心想着回家,哪里顾得上这个,听到这个摇头说:“我不累,也不饿的。”

萧荆山大手一伸到了前面她的腰际,轻柔地抚了下那里些微的凸起,笑说:“你不累,我们的孩子可是会累的,他如今虽然小,可也要吃东西啊!”

萧荆山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梅子,她不好意思抿唇笑了下:“心里光想着回家了,倒是把他给忘记了!那咱们歇息下吧。”

萧荆山自己先下了马,然后才小心地把梅子抱下来。梅子站定了,看看四周,噗嗤一声笑起来了:“你看这块的风景,多眼熟啊!”

萧荆山正弯着腰从包袱里拿件衣服铺在那块石头上,此时听到这句话,笑道:“不只是风景眼熟,你看,连这块石头都眼熟得很。”

梅子低头一看,想了下,惊喜地叫道:“我想起来了!咱们第一次出去山里的时候,就是坐在这块石头上歇息啊。”

她一想起这个不免有些感慨:“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时候第一次出远门,脚都磨破了,晚上回到家疼得很。”

萧荆山扶着她在已经铺了衣服的石头上坐下:“是啊,你那个时候傻乎乎的,磨疼了也不吭声,就在那里忍着。”

梅子想起自己那时的样子,真真是一个刚进门凡事都要忐忑的小娘子,也不禁笑了:“我好不容易出一次山嘛,又和你陌生得紧,唯恐拖累了你惹你不高兴,哪里敢说什么啊!”

萧荆山一边从包袱里拿出水和镇子上买的点心,一边笑道:“你既嫁于我,我们便是夫妻,你那时候真是太生分了,疼了也不敢说,怕得跟什么似的。”

梅子想起自己初嫁给他的种种情景,忍不住笑起来,笑过之后却怪他道:“那时候我和你又不熟,哪里敢说什么啊!这个事要怪的话就怪你长得太吓人,让人一看就不吓得不敢说话了。”

萧荆山看了她一眼:“我长得很吓人吗?”

梅子忍不住笑了,摇头说:“你长得其实倒也不吓人,只是那传闻吓人。你看,身上一道怪可怕的疤痕,还是从外面回来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大家不是都猜你是做过响马的人嘛!我那时候除了在地里干活什么都不懂,这辈子也就见过咱村里的几个人,我见到你这样的人自然怕啦。”

萧荆山想想也是:“难得你竟然敢嫁给我。”

梅子想起过去种种,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嫁就嫁,反正总比当初那么死了好的。”

她收敛起笑意,眸子里充满了感激:“我如今真是庆幸,当初幸好自己做了傻事,这才遇到了你。”

萧荆山的笑也渐渐收敛起来,他认真地凝视着梅子的侧影,好久后才低沉地说:“我也很庆幸。”

梅子见他没有说下去,好奇地看着他:“你庆幸什么?”

萧荆山笑了下,目光转向远处,远处是秋日笼罩在烟雾中连绵起伏的山。

他低低地说:“我庆幸,那一天早上打猎我会经过那个地方,恰好把你救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过梅子听得却是清楚。

梅子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她低下头,小声说:“你那时候怎么会想要娶我呢?”

以前的梅子并不懂那么多,以前的梅子不会去想为什么要去娶。

绿水村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成亲都仿佛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到了年纪,媒人上门说亲,长得好看一些的姑娘紧俏一些,可以找一个家境殷实的。那些长得不好看的,则是最后落入了家境不好或者身子不好的男人家里。这里面,有一部分是男女之间的确喜欢的,另外一大部分却是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因为几亩田地几间瓦房或者一点嫁妆,于是就嫁了娶了。

这一嫁一娶,两个人就成了一家人,风风雨雨也就这一辈子了。大部分的夫妻不会去问为什么,也不会去问爱不爱。茶淡饭,锅碗盆勺,生孩子过日子,打猎种田,这些事都忙得紧,忙得没人会去顾念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梅子,经历了那么多事的梅子,她会去想娶了又怎么样,甚至于——到底喜欢不喜欢,后悔不后悔。

现在的梅子知道,眼前这个回到绿水村依然看着朴实的男人,曾经可以拥有什么,曾经果断地放弃过什么,以及曾经见识过怎么样的繁华荣辱权势美色。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有什么是他可以放在眼里的呢。

静默的大山,偏僻的绿水村,小小的梅子,又是以怎么样的幸运,可以陪在这个男人身边?

萧荆山望向远处山脉的目光重新回到梅子身上,梅子因了心中所想,竟然觉得那目光有些热烫,忍不住低下了头。

可是萧荆山却并没有移开目光,梅子感到那目光越来越炙热。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梅子的心却无端端地轻颤,颤得她禁不住咬了咬唇。

“梅子……”他凝视着两颊通红的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却有说不出的感慨,仿佛那千言万语那风风霜霜那连绵岁月都融在了这声低唤中。

梅子因了他这一声低唤,轻抬起头:“嗯,你说。”

她虽然平日傻乎乎的,可是此时此刻,也是知道他必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萧荆山凝视着梅子的目光炽热而深情,声音竟然有些嘶哑:“梅子,你记得路上我给你说过的之前的事吧?”

梅子轻点了点头,萧荆山和皇后过去的那些事,他都对自己说过了的。

萧荆山低低叹息了声:“她在投入皇上的怀抱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依然记得。”

梅子倒不曾听萧荆山提起这个,忍不住诧异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萧荆山目光转向远处:“她说她曾经以为我早晚会爱上她,可惜不行,她说我是一个对女人没有心的人,说我本不懂得爱。”

梅子一听,忍不住气鼓鼓地反驳道:“她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你最有心了!”至少对梅子,萧荆山是有心的了。

萧荆山笑了下,凝视着梅子说:“可是她说我不懂得爱。”

梅子一下子傻了,连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萧荆山挑眉,低柔地问:“你不知道?”

梅子把头几乎低到了脖子里,摇头小声说:“爱是什么啊,我哪里懂得。”

萧荆山却忽然问:“那你爱我吗?”

梅子只觉得自己的脸“轰隆”一声整个烧了起来,她无措地说:“我,我不知道……”

也许她开始问起萧荆山的那个问题,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意思,可是如今这个问题竟然被萧荆山这样直白地问出来他,她竟然一下子胆怯了羞涩了紧张了。

这下子,她是连抬头看一下萧荆山的勇气都没有了。

尽管他们早已肌肤相亲,尽管他们必然相扶一生,可是提起这个问题,她却还是当初刚刚嫁给他的那个羞涩的小女孩。

在两颊火烫中,在耳鸣头眩中,她忽然感到他朝自己凑近了一些,她甚至感到了那早已习惯了的温热鼻息。

他伸出大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揽在膛上,在她耳边低哑地说:“她说我不懂得爱,我那时候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可是现在——”

他声音越发低沉了:“现在,我知道我是爱你的。”

79回到小山村

我知道我是爱你的,他低沉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以至于被扶上马之后她依然处于懵懂之中。

萧荆山那只不敢用力的右手放在她腰际护着她的身子,另外一直大手牵着着缰绳驾马向前。梅子在走出很远后,心里终于品过味来,惊喜震惊甚至于不敢置信便在心间蔓延开来。

那个散发着无尽热力的膛就在她身后,温热的喘息就在她的头顶,她从脸到脖子都是烫的,可是唇上却不由自主地现出幸福的弧度。

萧荆山自从说了那句话后,一直再不曾说过什么,沉默得很。梅子忍不住在心里猜测,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梅子低眉偷眼往后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他伸过来的坚实臂膀。

萧荆山感觉到她的动作,以为她坐得不舒服了,虚扶着她的右手往里拢了拢。

梅子低头轻声说:“我没事。”

萧荆山哑地“哦”了声,右手还是稍微用力将她拢紧在自己怀里,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便加快了步子。

梅子心里越发嘀咕了,自从他说了那番话之后,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忽然想起他对自己说了这个后,自己都不曾说过什么,难不成他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梅子又想起昔日这个看起来宽容大度的男人也会小心眼地吃阿芒醋的事,越想越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于是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要她直白地说出那个字眼,还真有些说不出口,踌躇了半响终于蹦出一句:“刚才你说的话,我也是那么想的。”

她这话说出,以为他总应该有些反应的,谁知道等了半响不见回音,于是忍不住好奇地回过头去看。

这一看,倒是愣了,只见他刚毅的脸上竟然泛着可疑的红晕。

萧荆山见梅子忽然回过头来看,脸上竟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然开口问:“什么话?”

梅子更加愣了,打量着他泛红的脸,诧异地说:“原来你也会脸红啊!”

这时候马已经停下来了,萧荆山低头凝视着惊讶地盯着自己看的梅子,忽然一蹙眉,猛地俯下首来。

梅子“唔”地一声,本来不及任何的反应,唇舌已经被那热烫侵入,后脑也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托住。

凌乱急促的喘息在耳边萦绕,滚烫湿润的纠缠在唇舌间蔓延,梅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晕眩。

不是没有亲过,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热度,也从来没有感到这个男人唇舌间如此的急切。

这一刻,仿佛远处的青山绿水是不存在,仿佛天底间只剩下他的索需和她的承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下面的马儿终于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蹄子,这一下子梅子终于惊醒过来,被堵着的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水灵迷茫的眸子也现出羞涩来。

萧荆山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放开她之后见她嫣红泽润的唇上有些湿润,唯恐进了村子后被人开了去,伸手帮她揩了揩。

梅子此时虽然被亲得脸上火烫,可她依然没忘记之前他的脸红呢,睁大眸子审视着他的脸色。

萧荆山见她这样,忍不住低笑出声:“看什么呢?”

梅子眨了眨眼睛:“我要看刚才是谁在脸红。”

萧荆山俯首在她耳边肯定地说:“你看错了。”

梅子摇头:“没有,我可没有看错,刚才就是有个男人脸红了。”

萧荆山却不顾她说的话,兀自将她重新扶正了,动了动缰绳示意马儿继续向前。马蹄儿“哒哒”响,梅子心里越想越可以。

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你也会害羞啊!”

萧荆山回应她的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哼”声。

梅子觉得他显然是不承认的,大声抗议道:“不要不承认,你刚才就是不好意思了,肯定是因为——”她话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

萧荆山仿佛抓住了她的话柄,挑眉反问:“因为什么?”

梅子脸上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大声说:“你是因为对我说那样的话才脸红的,一定是的。”

萧荆山听到她这么说,忽然又不吭声了。

梅子这下子可算是揪住了他的短:“原来你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却禁不住带了笑的。这个男人面上淡定得很,可是竟然因为对自己说了那样的话而在事后偷偷地脸红了呢!

萧荆山左手抱紧了她,俯身将自己的下巴轻靠在她发丝间,低声在她耳边说:“嗯,我当然会不好意思了。”

梅子倒没想到他这么大方承认,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说啥。

萧荆山却继续说:“这种话我也是第一次说,当然会不好意思了。”

梅子的心一下子化开了,唇边再次浮现起甜蜜的弧度,低着头不说话。

萧荆山却用右手轻轻抚着她的略鼓起的肚子,轻声道:“可是有个人,她可不曾对我说过什么。”

梅子仰靠在他膛上,享受着他轻柔的抚弄,耳边听到这话,脸上再次发烫起来,嘴上却故意问:“说什么啊?”

萧荆山沉默了下,忽然在她唇边轻咬了下:“你说你该说什么呢?”

梅子却吐着舌头笑了下,故意摇头:“我哪里知道啊!”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道:“以后不许再咬我了,疼!”

她是肚子里怀了孩子的人,只要轻轻说声疼,看他还敢再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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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夫妻二人路上的明争暗斗咬耳朵啃嘴巴不提也罢。好不容易到了村子附近,梅子看着村子附近那零散的庄稼地,还有远处不知道是谁扛着锄头走向田垄的身影,欢喜得眼里都要掉下泪来:“咱们总算是回来了!”

萧荆山也望着不远处那熟悉的村庄,听着村子里隐约的狗叫声,笑着叹道:“是回来了。”这一次回来,这辈子是不愿意再离开了。

梅子心里着急惦记着自己家,也惦记着娘,被催说:“快,咱赶紧回家去,不不,先去我娘家看看。”

萧荆山扶着她的腰际,安抚道:“先去你娘家看看吧。”

两个人正说着,就见不远处那个扛着锄头的向这边望过来,看来是注意到他们了。

萧荆山认出那人正是陈红雨,便放开嗓子大声道:“陈兄弟!”

陈红雨一听萧荆山的声音,一下子认不出来了,高兴得扔下锄头就往这边跑,边跑边喊道:“荆山和梅子回来啦!”

萧荆山和梅子见陈红雨那么热烈地跑过来,心里也很是激动,在这边喊道:“我们回来了!”

萧荆山这边也连忙催马走近村子,总算几个人走近了,萧荆山一边扶着梅子,一边翻身下马,陈红雨则是直接跑过来兴奋地握住了萧荆山的臂膀。

“萧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咱村里都担心你们呢!”

萧荆山激动地反握住陈红雨的手:“是,我们回来了!”

这时候村里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动静往外看过来,大家见到他们回来也都很高兴,一个个地庆幸又是感叹,忽然人群被让开了,梅子的娘带着阿秋跑过来。

梅子娘开始还不信,盯着梅子半日,总算是“哇”地哭了出来,扑过去紧紧抱住梅子:“你这傻孩子,总算是回来了!”

梅子想想出去这大半年经历的事,这哪里是在小小的山村所能想象到的呢,一下子感叹和辛酸都泛了上来,抱住娘亲也哭了起来。

母女久别重逢哭了一番,萧荆山在一旁担心梅子身子,便上前提醒:“娘,如今我们回来了,梅子也有了身子,应该高兴才是。”

阿秋见到自己姐姐本来就很激动,一直在旁边拽着梅子的衣角,如今听到梅子怀孕了,惊喜地道:“这下子我又要当舅舅了。”

梅子娘知道原来梅子已经有了身子,当下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旁边有几个相熟的女人过来劝慰打趣,梅子娘这才擦着眼泪说:“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咱还是先进家里喝口热茶再说吧。”

当下萧荆山梅子和村里人寒暄了一番,谢过大家后,便随着梅子娘先进家去了,一路上有其他村人碰到,自然也都是替他们高兴。甚至路上还碰到了福哥,这时候的梅子挺着肚子被萧荆山扶着,看到那福哥的时候真是有种前尘往事之感,想想人家还是因了自己留下疤痕的,便冲他点头笑了下。

萧荆山自然也赶紧抱拳和福哥相见,福哥见到他们这样,也满脸欣慰:“你们这样真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一连说了四五个“回来就好”。

一家四口人进了梅子娘的家门,梅子娘又是唤着阿秋倒茶又是亲自洗洗手下厨做饭。

半年不见,阿秋倒是懂事了许多,听话地拿着茶壶去倒水了。萧荆山连忙过去接过来自己去,阿秋却偏偏不让:“姐夫,这事我早就做惯了,我来就行。”

梅子见弟弟这样,抿唇笑道:“他真是长大了,让他去吧。”

萧荆山也跟着笑了:“是懂事了许多。”

当晚梅子娘做了好几个菜给他们接风,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饭,梅子娘使劲地给梅子夹菜,以至于梅子吃得都快撑到了。

晚上萧荆山原本说是回自家睡的,可是梅子娘说:“你们那屋子半年没住人了,虽说我时常过去那边打扫,可到底冷炕冷灶的没人烟,今晚就在这边睡吧。”

梅子一听,倒有些愣了,其实梅子家只有一张大炕,以前梅子回娘家跟着娘亲阿秋睡大炕倒是可以的,可是如今萧荆山在却是诸多不便的。

梅子娘却笑说:“咱们偏屋里那个阿秋睡过的小炕,如今加宽了一些,让荆山和阿秋去那边挤一挤吧。”

梅子正想着这样太委屈萧荆山,需知以前倒没啥,如今外面走了一遭,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见识和曾经什么样的身份,让一个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跑去小偏房和一个孩子挤在一起睡,还真有些不忍心呢。

萧荆山却并不在意:“咱们那边好久不住人了,回去到底要收拾的,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今晚就睡这边吧。再说这样也可以陪陪娘。”

萧荆山的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了梅子娘心里去,她满脸带笑地看着萧荆山:“荆山这人到底是和别的人不一样,做事就是周全。”

梅子见此也笑了:“那好,今晚咱们就住这里。”

80尾章

晚上梅子和梅子娘一起睡的,母女两个躺在被窝里说了许久的话,都是梅子娘说说家里的事,再问问梅子出去后外面的事儿。梅子不想让娘亲担心,便只是说找到了萧荆山,后来不打仗了,两个人就回来了。那个什么皇上啊皇后啊,这些事情说出来还不把梅子娘吓死啊,还是不要说的好。母女两人就这么说些闲话,后来还是梅子娘担心梅子如今有了身子怕她吃不消,才催她赶紧歇着。

家里的土炕和陈年的旧墙散发出一种难言的温馨和久违的亲切,而被娘亲晒过的被子仿佛也是格外的柔软暖和。梅子这是离开许久后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心仿佛落定了一般,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想着以后的日子,她也慢慢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一家人先吃了个早饭,梅子娘就问起萧荆山以后的打算。

萧荆山放下碗筷,低沉笑道:“以后的日子慢慢过,今日先去把家里打扫下,让梅子先歇着,回头我再去山外面把驴给牵回来。”

梅子娘想想也是:“不着急的,等吃过饭了,我带着阿秋一起过去帮着收拾。”

吃过饭,梅子娘还在收拾碗筷,萧荆山就带着梅子先过去自己家那边了。

一路上遇到一些村里的熟人,都热络地打招呼,那些人也问萧荆山和梅子在外面的事,萧荆山便说在外面帮着打了一番仗,后来见这天下太平就回来了。村里人心里也没那么多想法,他们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景,自然也没有多想,只是恭喜他们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平安回来了,并嚷着回头大家一起喝酒聚聚,萧荆山自然是答应下来,爽朗地说回头安顿好了就请大伙过来。

萧荆山和梅子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只见院子里还算整齐。墙外面长着一些眼看就要掉落了叶子的柳树,应该是梅子之前柳枝后长成的,而院子里则是一群**个个养尊处优的模样,在院落地悠闲地寻着什么。梅子一见便笑了:“这群**倒是自在,看来娘把他们喂得很好。”

萧荆山推开大门,领着梅子的手往里面走,笑着说:“也就是半年罢了,倒像是离开了多久似的。”

两个人进了屋,屋里还算干净,只是因为太久没人居住,到底是缺了一些人烟。萧荆山找出一个木椅子让梅子坐下,自己便开始打开箱子收拾被褥等,又出去挑了一扁担水打算擦洗屋子里外。

梅子不愿意坐在这里看,便出去看看灶房和耳房。灶房里的灶台上积了一层的尘灰,想来梅子娘没功夫收拾这边才会这样的吧。梅子便拿出扫帚来,仔细地扫了番灶台,又去正屋拿了一块抹布细心地擦起来自己的锅啊锅盖啊什么的。

萧荆山这时候已经把正屋收拾得差不多了,见梅子忙碌这个,连忙扶着她坐在一旁:“你先歇着就行了,这些脏活累活我来干。”

梅子知道他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便把抹布递给他:“行,你先把灶房收拾干净了,我再去看看正屋收拾得怎么样了。”

萧荆山接过抹布笑道:“正屋如今干净得很,你去检查。”

梅子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起身摇摇摆摆地走到了正屋。

其实萧荆山这个人看起来人高马大,但做起事来倒很是细心,正屋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干净得很,梅子的确挑不出啥毛病。

最后梅子终于把目光落到了窗户,喊道:“如今都入秋了,天也冷了,咱得把这窗户弄弄,也像以前在上京城的样子,弄个帘子吧,那样方便。”上京城里那个府邸,窗户上都有帘子的。

萧荆山把已经使用过的抹布扔到木盆里洗,边洗边看了看窗子:“就照你说的,今日就弄个帘子。”

梅子点头:“回头你去集市里卖块布来,以后再慢慢弄吧。”

萧荆山却笑了:“不用,有现成的。”

梅子一听,诧异地望着萧荆山:“哪里有呢?家里的都是好布料,要留着以后做衣服的。”

萧荆山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你且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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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娘收拾完家里带着阿秋过来帮忙,却见这小两口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只好回去了。萧荆山跟着梅子娘回家把那包行李背了过来,放到正屋一件件打开,里面其实都是两个人的一些旧衣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梅子正想着这个人打算怎么弄窗帘,却见萧荆山抖开一块布,笑道:“就用这个如何?”

梅子一看愣了,后来惊讶地指着这块布道:“这个,这个不是咱之前那个马车上的篷子吗?”

萧荆山点头:“这个料子厚实,又挡风遮雨,若是用来做帘子,到了冬日也不怕的。”

梅子噗嗤一下子笑了:“当时看你拆了那个马车,我虽然心疼,但也没多想,谁想到你竟然将这块篷子布留下,如今倒是派上好用场了!”

当下萧荆山便拿来剪刀将那块篷布修剪整齐了,又拿来绳子一绑,就把这篷布挂上去了。

这篷子布是那种黑色中透着暗金花纹的,如今当了窗帘,倒是看着很是富贵。梅子越看越想笑:“这块帘子放在咱家的窗户上好像有点委屈,不过没奈何,就这么弄吧。”

两个人正说着,正好村里的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过来,原来大家知道他们回来了,这是要过来串串门说说话。她们一进院子,正好看到那挂起来的崭新的篷子布窗帘,一个个倒是赞叹不已。

“这是什么布,看起来金贵得很。”原本就和梅子要好的阿金跑过来惊奇地打量。

“梅子,我昨日个还和红枣说呢,说你这一趟出去,整个人看着变了许多,大方了好看了。如今一看,你们连这用的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红枣羡艳不已。

梅子忍住笑,过去招待她们坐下:“这个不过是以前的马车篷子拆下来的罢了。”

“马车篷子?”红枣不明白了。

对于这些没有出过大山的村里人来说,马车就是装载庄稼的,装载庄稼的马车哪里需要篷子啊,是以红枣不明白。

阿金到底是见识多一些,回想起自家小叔子说起外面的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说得是那种马车,就是那种大户人家用的马车吧。”

梅子点头:“就是那个。”

阿金拿手摩挲着那窗帘布,不舍地说:“这么上好的料子却是用来做马车篷子的,这大山外头的人可真舍得啊!”

梅子抿了抿唇笑了下,她当然不好告诉阿金她们,大山外面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用这种料子做马车篷子的,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于山里的人家来说,能看到的就是庄稼、大山和日子,其他的事她们不必懂也不必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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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午时分,萧荆山和梅子一起回梅子娘家吃过了饭后,便要出发去山外头把驴子领回来了。梅子娘心疼他这么折腾,劝说:“这是才回来安顿了半天啊,怎么又要出去,明日再去也不迟的。”

萧荆山却指了指梅子,打趣道:“那个毛驴她心疼得很,晚一天心里都牵挂着呢。”

梅子忍不住笑了,想起如今家里添了一匹马,便道:“那匹马先养在驴棚里吧,以后和咱家毛驴作伴。”

萧荆山出去后,梅子帮着娘收拾了下碗筷,一个人没事便晃悠着又去自己家看了。

她看着那墙外面的柳枝,想起自己在这里天天折一枝柳枝在墙头等着萧荆山的凄凉情景,自己忍不住叹息了声。那时候的梅子固执地希望萧荆山在回来的那一刻,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家迎风招展的柳枝条的,一定要告诉他,自己就是要等一辈子也会等下去的。谁曾想到,后来梅子不想等了,她要自己去找他,以至于如今倒是两个人一块儿回来的。

梅子低头笑着想心事,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墙底的一个角落,就在那些快要掉光了叶子的柳枝下仿佛隐藏着一抹墨绿。

她小心地弯下腰,扒开那些枯枝,果然发现那里藏着一条枝桠,这枝桠因为藏在枯枝下,估计是因此得了点暖气,竟然还没有开始发黄。

梅子心中一动,她干脆把那柳枝折下来,拿在手里,果然是绿得水灵,晃一晃,也算是迎风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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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荆山赶了半日的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此时已经有村里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他牵着驴子匆忙往家里赶,时不时还能遇到刚刚扛着锄头农具从地里回来的庄稼人打招呼。

他紧走慢走,终于走到了自家附近,远远地竟然看到梅子正站在大门口等着呢。

如今秋风正起,天气已经转凉,萧荆山见梅子就那样站在风口上,正要喊她赶紧进屋,却忽然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枝墨绿的柳枝儿,笑着挥舞道:“你回来了啊!我可是一直等着呢!”

萧荆山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却见梅子不笑了,手里捏着那柳枝儿认真地道:“我原本可是打算等你一辈子的啊。”

萧荆山一下子愣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离开时留下的话。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告诉她可以改嫁。

当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是真得希望她改嫁吗?还是说是一种狠心的试探?

萧荆山知道自己有一天终究会回到这里,可是他是不是也在忐忑地不安着,他是不是也害怕当回来的时候,那个有着清纯笑容的山里姑娘已经不在这里等着他了?他是不是害怕走进那个院落的时候看到的是冰冷的灶台和再无人烟的空房?

所以他说,假如墙头还有绿色的柳枝,他便知道她在等着自己。

萧荆山看着梅子手里捏着那依然散发着绿色生机的柳枝儿,忽然眼前有些模糊,其实早就应该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那个女人都会等着自己的。

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的梅子。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是男儿,他的眼睛并不会轻易落泪,所以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萧瑟的秋风吹过萧荆山坚毅的脸庞,吹过这个平静安详的小山村,吹过这片连绵不绝的大山,也吹过这个曾经动荡不已的天下。

此时此刻,在遥远苦寒的塞北,一个面目清俊神情淡漠的年轻人,正将一块破旧毡褥盖在一个头发花白四肢残破的老人身上;在安静雅致的密室里,一个双眸深沉的老人正对着天下河山图皱眉沉思;在皇家的御书房里,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正掩起卷宗蹙起眉头;在锁住深秋的寂寞殿里,一个身着陈旧的红色衣衫的女人,低下头溢出一丝叹息;在戒备森严的营房里,一群曾经的响马正在收拾自己的行囊;在古老威严的府邸里,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正将自己多年积蓄的银两放进箱笼;在暮色中的城墙上,一个身披战甲的将军正透过上京城林立的殿遥望远方。

仿佛透过一层层的迷雾,萧荆山重新睁开双眸,朦胧中他还是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女人唇边绽出一抹幸福的笑,手里轻握着绿色的柳枝儿站在自家小院的门口。

萧荆山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牵起驴子,向他的女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的正文部分至此结束了,感谢陪着小娘子一路走来的各位,感谢你们的撒花,感谢你们的地雷,更感谢你们的买V,没有你们,我便没有毅力坚持写下来。

番外陆续会跟上,番外上上包子上响马上鲁景安,喜欢看的请等待,觉得已经熬着看完此文的可以删收藏了…………

新文将在11月6日开坑动土,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喜欢新文的欢迎跳坑,对新文不萌但是对女王还抱有希望的可以先把女王放进篮子里收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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