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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书》


第一章 客栈寻图

今年的雪比往常来得大。官道上早就人迹罕至,守城官张榜告示城门将关闭三天。皇城外,高丰客栈当家欧德麟头戴一顶白狐尾帽,身穿棕灰皮裘袄子,手中拢着一只暖炉取暖,一双细长凤眼正紧紧盯着窗外,他在等一个人。

前几日一封神秘来信上说,两日后会有贵客拜访。可一连七天过去,等得雪覆全城也未见人影。欧掌柜有些失落,他回头看着店里零星几位住店多日的客人在各自安静地用早膳,互相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便吊着嗓子喊道:“驼子,客厅怎么如此清冷,快添些炭火,别冻着几位客官了“

被唤做驼子的长工其实不是驼背,他是南方人,老家里把身材矮小且身形较胖的人呼做驼子,或者驼驼。驼子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加上做事勤快,在伙计中也算是管事人的身份。

他应声赶紧用竹簸箕装满木炭,给客厅里的炉子添足炭火。

新炭入火发出噼啪声,夹杂着一股青烟飘出来,熏得驼子忍不住咳嗽,他顺手用袖子抹了把呛出来的鼻涕,再将沾染鼻涕的袖子在大腿上来回擦拭,一块鼻涕印就这样被他抹没了。

添完木炭,他神秘兮兮地将矮胖的身子挪向欧掌柜,胖乎乎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挤成三角眼,眼角使劲往左边瞟,嘴皮子没动,只从上下两排白牙缝里往外挤话:“掌柜,左边那桌穿白衣的客官有点奇怪”。

“有何怪异”欧掌柜回过头用余光瞟了瞟右边。

“那位客官只吃肉。青菜,馒头什么的啥也不吃,只吃肉,只吃肉,您说是不是很奇怪”驼子不断强调“只吃肉”三个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是说不上缘由。

欧掌柜仔细端详白衣人,此人一副书生打扮,身材纤瘦,面若白玉,嘴唇鲜红,眼睛一直垂着,执筷子的手指细细长长,夹东西的时候动作极为轻盈。

“如我猜得不错那是位女子”欧掌柜凑到驼子耳边轻声说道。

“这么说样貌是有些像女子,但说话却是男子无异”驼子还是从牙齿缝里挤话。

须臾间,白衣人朝这边看过来,嘴角微微一笑,起身上楼去了。

“驼子,你给我好好打探打探,这个人确实有古怪,她的气息绝非人类”欧掌柜懂武功,而且功夫上乘,对方的气息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探觉,只是最近他一直在等人,完全忽略客栈里有这么一位奇特的客人。

驼子好奇问道:“掌柜,啥叫气息非人类”。

“妖气!”欧掌柜觉得驼子今天有些啰嗦。

“啊!我的爹!”驼子低呼一声,缩着脖子快步转身回厨房去了。在他们家乡上年纪的老人总把妖魔鬼怪描述得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所以他着实被吓住了。

一天光景又过去一大半,临近傍晚雪都没有停的迹象。

客栈光线渐渐昏暗,驼子招呼小沈一起帮忙点灯。油灯燃起,照亮每个角落,黄色的光线凭添几分温馨。

甲子房。白衣人住的房间门一直虚掩着,驼子卯足劲睁大眼往里瞧,他极想推门进去打探究竟,但一想起欧掌柜说的话便软了脚。

驼子下楼见欧掌柜坐在大厅角落里喝着烧酒,顿时眼前一亮,他偷偷凑上前把刚偷看到的情况汇报了一番,还不忘添油加醋把房间形容成鬼屋。

欧掌柜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停顿片刻后凑到驼子耳边轻声耳语道:“你晚上潜入房间给我打探清楚那人的情报,最好给我摸清楚对方的来历”。

他心生怀疑信上说的贵客会不会是这位。

驼子一声惨叫,表示不想去,他可不想去没“人气”的人房间找什么情报。

“驼子,娄叔回老家了,大管事位置一直空着,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不要我说明吧”欧掌柜也是明白人,驼子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所以随时抠驼子的软肋,一抠即灵。

“好吧,老大,你说话要算数啊”驼子满口答应,他果然吃这一套。

入夜,客栈在黑暗里一片寂静。

一个黑影在二楼的走廊地板上蠕动,他动作很小心,不敢发出一丝丝声响。

黑影爬到甲子房门前,此刻虚掩着的门被关严实了,他站起来掏出一把匕首从门缝里去弄里面的门闩,好在不难开,随便两下门闩便离开槽子。黑影偷偷推门,刚迈入一只脚,就被一阵极强的吸力拉入房中,他只觉得有个影子在眼前晃了一下,“哎哟”一声便失去意识摔倒在地上。

二楼微微异响惊动了警觉的欧掌柜,他下意识出来查看。

客栈主人的房间在一楼,欧掌柜从房间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甲子房房门大开,里面有微弱的光线,他想起让驼子去探听虚实的事,直觉可能出事了。

驼子不会武功,叫他去打探确实欠缺考虑。

迈上楼梯时欧掌柜的掌心微微执气,深怕突发状况会措手不及。

“没想到欧掌柜亲自出动了”敞开的房门边倚着一个人影,白皙的脸上看不清五官。

“你是何方神圣?”

“圣山叛徒欧德麟,你苦等数日的人不会来了,因为半道上我早就把他给宰了”对方的语气全是蔑视。

欧掌柜谨慎地向前跨了几步,较近的距离可以看到对方就是白天驼子所说的白衣人。

“你一只妖还想翻了天不成?”欧掌柜曾经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见识不凡。一见对方气息 *,明明没有喉结,却能换声匿音装男人,就知道眼前绝非人类。

白衣人不耐烦地道: “我本想寻了东西便离开,既然你亲自找上我了,那就少废话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欧掌柜趁其不备将聚气的掌心向前用力一推,强力一击集中在白衣人的胸口,白衣人躲避不及,硬生生中了一掌,连退数步,脚步不稳险些倒地。不等对方缓过来,又是扣掌翻手,连击四掌,犹如大浪拍岸之势,速度之迅速,杀伤力之大,可见内力相当醇厚。

“咔嚓”几声,周围家具全部被掌气震裂。这几掌打在人身上只怕内脏早震成肉酱了。

白衣人用左手捂着胸口蜷缩着身子立在房中央,头埋得很低,看不到表情。

欧掌柜知道自己的实力,也惊叹对方居然中掌未倒,也算是硬气。他轻蔑地微微一笑,准备送上最后绝命一击时,突然驼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

此刻驼子面色发青,黑色的瞳孔化成血红色,嘴巴位置变成一个圆型空洞,从洞里穿出“呜呜”声。

欧掌柜大惊失色,低声唤了句:“驼子”。

失了心智的驼子完全没有反应,他已经听不到别人说话。

驼子盯着欧掌柜,空洞一样的嘴一直发出怪声,犹如野兽在示威。欧掌柜眉心微微皱起,他要考虑下一步的动作。

一个不知死活,一个凝神聚气,一个妖气冲天。三人站在高丰客栈甲字客房中,欧掌柜为了先发制人除掉白衣服,瞬间将内力发挥到极致,本来只要最后了结对手即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自感有些气力减弱。

忽然驼子的嘴越张越大,顷刻间有人头那么大,里面黑森森的传出腥臭,接着从黑洞里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直逼过来。

欧掌柜将气运至双腿,双脚一跺硬生生跺出两个坑,定住以后翻掌聚气,使出一招“夜风斩”,直冲对手,这是绝杀,非圣山派功夫。

妖化的驼子中了一掌,只闻“啪”的一声闷响,血肉飞溅,被打成了碎片。

“啧啧,欧德麟,没想到你功夫如此了得,真是小觑了”一直佝偻身躯的白衣人抬起头挑着眉笑道。

“我这就送你上路!”欧掌柜面色发青。

白衣人直起身子拍了拍衣袖,继续笑道“你还是告诉我那东西放哪吧,兴许我会留你一条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欧掌柜继续厉声发问“你到底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哈哈,我说欧德麟,临死前你的遗言就是这个!?我是什么人,你不是看出来了,我是妖,不是人”

白衣人换了一副女人的嗓音,语气柔软,像歌姬在轻松吟唱风月,若不是话语里已现杀机,还真让人心旷神怡。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有没有“皮图”?”

“没有!”

“也对,我在客栈找寻了几日也没发现什么图,既然如此,你活着也没有用了,就送你去地下见你等的那个人吧”白衣人的双瞳变成和驼子一般的血色,盯着欧掌柜的眼睛,对方的身体开始发僵,一股寒意绕遍全身。

妖杀人千奇百怪,有的妖兽发动“诛杀“猎物,有的可让对方智幻而自杀,有的身体可变出武器攻击,有的则扑上去嗜血撕咬。

除了这几种常见的,还有更多分门别类,五花八门。但关键一点是:妖,以妖气为基础,妖气盛则妖法强,修炼上千年可妖气冲天。妖想修炼成仙必须压制妖气,这是一个磨砺的过程,很多上千年的妖妖气太重又缺乏意志磨练最终放弃成仙的念想,虽然如此,那些上千年的妖基本不会轻易在人间现身,以免妖气过重被捉妖法师发现惹得不必要的麻烦。

眼前这只妖修为绝非一般,她稍稍施法就能控制人族心智,并且不付吹灰之力,只是轻抬手指在对方眉心一点,欧掌柜就直接命丧黄泉。

解决完欧掌柜,白衣人跨过尸体漫步下楼,打开客栈大门翩然离去。外面雪已停,白衣素锦彻底消失在雪景中。

第二章 未解之谜

沙齐山上,曾经戒备森严的沙怒族总坛近日来逐渐清冷萧条。坛主幽丛飞因病去世半年,少主幽不语更是失踪一年多,长老风幻本是代为主持大局,突然连他老人家也消失不见踪影。群龙无首的沙怒族内外乱作一团,很多族内有些势力的门徒见此状都各自散去自立门户了。

寒冷的早晨,总坛内院只有一个驼背老人正独自扫着庭院里的积雪。多日大雪覆盖了整个庭院里的小路,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来往走动,但他还是很仔细的将小路上厚厚的积雪一点点除掉。

“童伯,您别扫了,快屋里来喝口热茶吧”招呼老人的是厨师李离,二十五六的年纪仍未成家,在总坛当厨已经三年多,他打算等过阵子就换新东家干活。

童伯并未停下手中的活,他微微喘着粗气回答道:“我不把雪扫干净要是少主回来摔着怎么办?他小时候走路可冒失了,经常摔得满身雪”

李离抱手靠着门边悠闲聊道:“少主要回早该回来了,祖上传下来的祖业算是败他手上了。童伯,您老说说看,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霸主,势力强大到几乎家喻户晓的沙怒族,怎么就只有少主一根独苗?老坛主在世时多生几个种,现在也就不怕后继无人了”

“你这后生休得胡说八道!”童伯语气微怒。当年他十几岁就在总坛做事,四十多年过去,如今他已步入花甲,对沙怒族感情深厚可见一斑。

童伯专心致志地清扫地面不再与李离对话,年轻人觉得无趣便回房烤火取暖去了。

沙怒族总坛后山有一个山洞,位置隐蔽,最近住进一位“新客人”。

“沫芙,我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提问的男子背对身后来人。

“回少主,欧德麟身上没有您要找的东西”回话的女子身着白衣,芳名风沫芙。

“嗯,你继续搜寻,务必找出皮图的下落”少主下达命令。

“是!”

话毕,只见红光耀眼,沫芙顷刻瞬移离去。她就像一部执行任务的机器,只听从玉佩持有者的命令,做着该做的事情。

一直背对着的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偷偷回头瞄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转过身来。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沙怒族少主——幽不语。

外面风刮得厉害,看似又要下雪。幽不语靠着山洞岩石坐下来打了个响指,眼前一堆柴火“呼“的一声燃烧起来。燃烧着跳动的火焰,引得干柴噼啪作响,火光映衬在幽不语白皙的面容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一年之前突然有一天幽丛飞告知儿子自己身患绝症,并决绝地在唯一儿子身上加了个结界,给他一枚随时召唤狼妖的玉佩,嘱托他走得越远越好,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回来,千万不能继承沙怒族坛主的衣钵。

那时幽不语连夜秘密离开从小长大的家,隐姓埋名去了一个叫古余的地方修行,没想到两个月前被长老风幻找到,并告知老坛主去世的消息,叫他回去主持大局。他震惊之余忍住心中的疼谨记父亲的嘱咐,没有回去治丧,只是在远方含泪给父亲敬上一杯水酒。他至今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就是他的山,父亲那么强大的人竟然得了绝症!最终他重病之时做儿子的也无法守护身旁尽些孝道。

丧父的幽不语为了麻痹自己的情绪,唯有把心思专注于修行。前些日子追逐龟甲灵兽时在古余的东面峡谷外发现一个废弃宅院,他好奇走进去,里面很多地方都破败不堪,唯有一间藏书阁完好无损。他欣喜若狂,将一些中意的书籍掸掉灰尘踹在怀中顺手牵羊带走了。细细翻阅这些书记载着一些古老的药方和助长功力的方法,幽不语过目不忘一一记下。其中有本书却生得奇特,前半部是汉字的语言撰写,后半部是用一种从未见过的文字。汉字部分记载着收集全一种叫“皮图”的东西就能找到一本书,那本书可以令人起死回生,还可以回到过去!得知这个惊天秘密,不管是真是假,幽不语都一心想让父亲复活,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没有任何寻找线索,光凭一本不知来历的书典记载,还有一半文字看不懂,幽不语没有把握是否能找到它。他派着风沫芙出门收集消息有一段时日,但凡武林中那些高手和前辈宅子里她都潜伏进去搜查了个遍,藏宝图搜出不少,其中并未有有价值的线索。幽不语还好不贪财,他让风沫芙把搜来的图送还回去,引得风沫芙极度不满。

这两天幽不语突然忆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还留着一件宝物在沙怒族总坛。

那件宝物是他十岁那年在后山玩耍时捡到的。宝物周身发绿,形似蟾蜍,摩挲两下会发出四色光芒,光芒映射出山下街头卖糖葫芦的老头的形象。以前不明白,现在仔细想想,那件宝物似乎可以占卜某些事物,就好像当时他嘴馋得紧,一整天都想着吃糖葫芦。所以按照幽不语的理解,只要拿到宝物,心中念想“我想找皮图”必能心想事成。

宝物放得隐蔽,这次上山幽不语考虑自己曾被父亲加了结界进不去总坛,琢磨着让风沫芙去一趟,谁知父亲老谋深算在沫芙身体也动了手脚,狼妖脾气火爆偏不信邪,闯了三次都未成功。

在山洞待了数天,脑筋伤透,幽不语无奈坐在山洞打起瞌睡。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他的父亲和二长老连无机坐在庭院石凳上下棋,父亲棋艺精湛,节节败败对手,得意得哈哈大笑,连二叔输了几局后神情很不自在,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神色,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父亲见好就收示意结束棋局改喝茶,连二叔低着头说还想来一局扳回一城,结果可想而知,还是父亲大获全胜,就在父亲准备起身时,连二叔趁其不备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照着父亲心口位置刺了进去。匕首上涂有剧毒,受伤的父亲还未开始挣扎就没有了气息。。。。。。

“父亲!!!父亲!!!”幽不语呼喊着从睡梦中惊醒。

他的情绪失控,头像灌了风般剧烈疼痛,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支白色小药瓶,取出一颗定心药丸服下。

自从得知父亲去世消息,梦魇总是时不时的找上幽不语,每次醒来他都会头疼欲裂,难忍至极。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且梦里的父亲会在不同场景和连二叔拔刀相向。其实生活中他俩关系不错,就像亲兄弟般,私下连二叔都称父亲“大哥”。完全不似那位总跟人不远不近的风幻,对父亲永远以“主上”尊称,也从不与其他人称兄道弟,幽不语觉得风幻叔这种类型的性格与人太客气也就生分了。

梦是否在暗示着什么。他觉得很多未解之谜在等着他一一解开,父亲为何会得绝症去世,风幻叔为何找到他之后便消失不见,性格开朗的连二叔何为会失心风跳崖。这一切也许只有找到皮图让父亲复活才能得知真相。

一夜过去,风雪并未如期而至。幽不语起身活动筋骨。他蹬腿挥拳,落腿垫脚腾空轻盈一跃,两条腿快速在洞壁上疾驰,速如烈风,叠影重重,眼花缭乱。幽不语的功夫抛开祖传的功法就数腿上功最了得。

热身完毕,他决定下山去瞧瞧。山上的日子不好过,吃的食物没有了,冬天猎物难打,总坛进不去,再继续干等下去估计随时会饿死。

乔装一番,幽不语慢慢悠悠往山下走去。

步行至午时,市集终于出现在眼前,玲琅满目的食物发出的诱人香气惹得幽不语肚子闹腾不停。他咽咽口水朝一家客栈走去。

公子哥出身的人总有“无常”的怪癖。比如这位,他在山上蹲了数日未沐浴更衣照样吃吃喝喝,可下山来就“发病”了,非要找间客栈住下沐浴换套行头再进食。

乔装成普通中年男人的幽不语洗漱完毕,下楼点了几个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狼吞虎咽往嘴里灌。店小二见状掩嘴偷笑和掌柜连连交换眼色。

吃饱喝足,幽不语想打嗝,他的怪癖又来了,他认为大家子不应在众目睽睽下做出如此粗鲁的行为,就硬生生憋了回去,气体强行被压回肚里,在肚子中旋转一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其实声音不大,他还是觉得失了体面。好在没人发现他的细微异常。

起身上楼,打开房间门的瞬间把幽不语愣住了。他的包袱打开翻了一地,几件伴随多年的衣袍被撕成碎条,莫非贼偷发现包袱里没啥值钱东西就把气撒在衣服上了?

忽然房间里还有生人的气息让幽不语警觉起来,他环顾四周,除了一个木质大柜能躲进人外没有其他地方可藏匿。

幽不语厉声喝道:“何人?出来!”

“砰”地一声巨响响彻房间,柜子像被何物挤爆了般顶部炸开个大洞,响声未落,从洞里飞快地窜出一个黑影,朝窗外冲去。

速度极快,一般人肉眼都来不及看清,幽不语却能看个分明,他随黑影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第三章 宝物现影

黑影甚箭,带着离弦之势朝山上怒奔而去。

幽不语吃饱喝足,力量满腹,轻功掠起,紧跟其后在完全不输速度。只不过他有些担心,马上要到沙怒总坛的地界,若黑影上了总坛,自己结界在身无法突破,怕是要无功而返。

黑影果然冲过总坛地界。他无奈在地界边停下来,望着黑影远去化成一个黑点。

幽不语很不甘心,撕了衣服事小,这种公然挑衅的行为定是不能忍受。他试探性的伸手去碰前方的空气,没想到炙热的烫手感彻底消失了!再探出一只脚,没有反应!

莫非。。。。。。结界被人破了?!

幽不语来不及细想,再次轻功掠起,足尖轻点树梢,满心喜悦朝总坛飞去。

一年多在外流浪漂泊,回家的心情难以言喻。沙怒族总坛还是老样子,只是物是人非,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早已不见。幽不语感慨之余没有忘记上山来的目的——找宝物,顺便揪出杀千刀的黑影“龟孙子”。

他偷偷潜入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房间的摆设都没人动过,只是四处落满灰尘,昭示着房间主人早已离别多时。

幽不语发现房间中间的茶桌上放着一张小纸条,他正想走上前去,突然“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闹得他心慌意乱,刚想回头,突然被一个声音喝住。

“小毛贼,你到少爷房间找什么,童爷我灭了你!”

原来呼呵之人是童叔。

幽不语站着不动,他想逗逗童叔。

童叔见对方被吓得不敢动弹,继续得意道:“小贼,童爷我的机关厉害吧,你踢断了无色无影的‘蛛丝线’,触发了我的铃铛机关,你再动动试试,脑袋可就搬家了。呵呵”

幽不语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从小总跟在童叔后面跑,对童叔的再了解不过了,他喜欢虚张声势吓唬小孩,不过心眼不错,总是弄好吃的给幽不语。

所以童叔估计也就这点小伎量。

“大爷,您老就饶过我吧,我只是饿了,想找吃的东西”幽不语捏着嗓子变调说道。

“哼,我沙怒族总坛是什么地方,岂是尔等鼠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么?!”童叔挺直身板插着腰教训道。

“那我给您做牛做马还债吧”话毕幽不语转过身来。

童叔“好“字还没出口,发现对面站着的居然是少爷!大吃惊之余,顿时老泪纵横。

故人相见感伤犹新,幽不语也红了眼眶,准备迎上童叔给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 少主,慢!!!”童叔惊恐地大吼一声。

就在幽不语向前迈出一步时,右边余光瞟到一道银光,来势凶猛根本来不及跳开,无奈只得脚底稳住,侧头移身,银光掠过右侧脸颊,“啪”的一声一把寒森森的菜刀钉在床框上。

童叔心虚地跪在地板上大呼:“少。。。。。。少主好身手!”

幽不语汗颜,没想到童老头居然玩真的,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脑袋就跟西瓜似的被菜刀劈成两瓣了。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几十年来对沙怒族,对幽家一直忠心耿耿,谁还忍心责备。

“童叔,您折煞不语了,快请起来罢”幽不语为缓解尴尬气氛轻言道:“您这机关真厉害,教教我吧!”

童叔赶紧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如实回答道:“回少主,老朽这机关可是玄妙非常,当第一根‘蛛丝线’断了,马上就会转化成一张无形的蜘蛛网落在四周,随便触碰断哪根就会......”

后面的话幽不语听得心不在焉,他望着眼前这位没有血缘关心的亲人只想好好亲近亲近,他想既然回来了就在家住两天再做打算也不迟。

当天晚饭过后,房间被童叔和两个丫鬟收拾打扫干净,幽不语倒在床上休息。忙碌一整天,下山,住店,吃饭,上山,抓贼,被当贼,过得也算充实。包袱留在客栈忘了拿,还好包袱里只有几件衣服,而且被那“龟孙子”撕成布条,预付的宿食费不知可否抵用几日。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幽不语终于能睡了个踏实觉。

次日,天还没亮童叔便乐呵呵地四处张罗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最近没事干老睡懒觉的厨子李离叫起来,杀鸡宰鱼给少主做顿大席。接着就是发消息给各个分舵的掌事告诉他们少主子回来了,沙怒族不可无主,不光童伯,所有忠心于沙怒族,忠心于幽老坛主的长老及兄弟们都期待着少主归来继承衣钵,重振本族雄,发扬百年基业。

幽不语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便到处看了看。许久未归故里,父亲不在,不禁感叹家中早已物是人非。

将近午饭间,幽不语经过花园时瞧见童叔正站在那吧唧吧唧地抽大烟杆子。

“童叔,您老在看啥呢?”幽不语好奇询问道。

童叔见来人是少主,赶紧收起烟杆子指着前方道:“回少主,昨个巳时,不知咋的,只闻一声巨响,那假山被劈了个大豁子,我等闻声出来查看,发现假山顶上冒起白烟,之后又没了动静。”

顺着童叔的指引,的确可以明显看到假山被劈掉一块石头。

“这假山应是新弄来的吧,我在那会儿还没这玩意儿!”幽不语纵身跃上假山山顶查看,似乎发现了什么。

“少主有所不知,当初您离家出走第二天老爷就派人运了个假山过来,说是请风水师看了放个假山能改命,还说什么‘履霜坚冰至。。。什么什么驯致其道。。。’”童叔边回答边申脖探身想一睹究竟。

据说当初闻声出来下人们甚是忌讳此等异象,稍稍胆大的跃上假山顶还未曾发现端倪,就急急忙忙跳了下来。童叔一把年纪不怕倒是鬼怪,只是身子骨没年轻人利索,加上假山覆有青苔和冰霜,爬上去恐怕太过勉强。

幽不语用两指从假山石缝中夹出一片黄纸,黄纸明显是被火烧过,边缘黑焦,只剩下一角。他微微露出笑意,彻底明白了父亲是如何给自己下的封印。

如果没猜错,父亲用特殊符咒将一块“千年寒冰”包裹住,放置假山上的隐蔽位置,再在幽不语和风沫芙身上下了散发极热的火属性的符咒,只要靠近总坛就会被包裹“寒冰“的符咒感应,符咒唤醒“寒冰“造成极寒效应,一寒一热相冲形成强大互抗结界。所以每次幽不语靠近总坛体验到的极热烫皮感实际上是他周身突然形成一圈火罩,只要远离结界范围便自行消失。

根据童叔描述,幽不语再瞧瞧手中被烧得只剩一角的黄纸,白气应该是“寒冰”被高温给化掉时展现的景象。寒冰不同于一般冰雪,不会被一般日照或火烛温度融化,除非天火雷击之类的高温。

冬天打雷情况本是罕见,再说昨日幽不语在附近时并未发现有雷电异常,由此推断假山上的“寒冰”确是遭内力深厚之人破坏!

幽不语跃下假山,用手搂着童叔肩膀往餐室走,边走边逗他道:“童叔您老真是要告老还乡了,以前父亲的话只说一遍您就能铭记于心,现在变成什么驯致什么其道什么什么了,这可如何是好?”

童叔停下脚步将腰间的烟斗正了正,表情严肃地捋捋胡子,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童叔才不解道: “少主,我想起来老爷说的是——履霜坚冰至,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但啥意思咱就弄不明白了。假山上有啥?和老坛主那句话有关?”

幽不语没有顺着童叔的问题回话,而是沉声问了道:“童叔,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老爷是得重病去世的”童伯眼眶跟着红了。

“难道没有别的异常吗?”

“少主您是指……老朽不明白……”

幽不语发现自己失言,赶紧打圆场转移话题称腹中空乏想尽快吃上家里的美食。

他有自己的考虑。风幻叔当初告知幽不语,老坛主称病多时把自己关在房间不与人交谈,所以当时他老人家去世时并未有人在场,而是第二天清晨发现异常才得知噩耗,鉴于无外伤,无中毒迹象,所以断定应该是疾病突发异常不治而亡的。而且父亲在世所做的一切定是有预感即将发生大事,所以才苦心把儿子送走,不让他继承衣钵称为新一代武林霸主。太多疑问,所以幽不语不想打草惊蛇。

吃饭时,童伯告知幽不语各分舵的首领已经收到少主回来主持大局的消息,正往齐沙山上赶来。幽不语心中暗暗叫苦,本想着回家住几日再走,没想到童伯动作如此迅速,看样子今夜就得离去了。

午饭后,幽不语迫不及待回房间,他把藏匿在一支花瓶中的宝物取出,小心翼翼握在手中不断摩挲。宝物果然神奇,刹那间石头闪着四色绮丽光芒,光芒中映出五个人的头像。幽不语欣喜若狂,他睁大双目仔细辨认五人的真实面目。这五人中有坊间闻名的武林高手,有素未谋面的陌生面孔,更奇特的是居然还有一人是本族叛徒。总之本来一头雾水,看了宝物里的景象后更是摸不清头脑了。

幽不语叹了口气,将宝物踹入怀中。问童叔要了副纸墨,偷偷躲在房间将刚才影像中人物都细细描绘在纸上,不管怎么样都要把画上这些人找齐才是。

为了继续上路,幽不语从衣柜中拿出几件衣物,这些衣袍颜色朴素,与幽不语少主的身份不太相符。

从前幽不语虽天生一副练武的好筋骨,但并未继承父亲的粗犷外貌,倒是与亡母西域民族的面容有几丝相象,身形偏瘦高,面貌白皙,瓜子脸上浓密剑眉飞入两鬓,配得一汪清水般的双眼顿时少几分凶煞多了几分温柔。幽不语试过穿上华丽的衣服下山,走在路上总让陌生人怀疑他是女扮男装,几个泼皮跟着一路调戏,忍无可忍之下他开口说话直接把对方得屁滚尿流。这次经历之后幽不语再也不穿那些绣制精美的衣物。

如今秀美男儿经过一年修行,面容上少了几分柔美多出了几分沧桑,身材也更加壮实矫健,举手投足男子气概溢于言表。

夜深,幽不语将房间灯熄灭,假装准备入睡。待总坛上下所有人睡去,他背上行囊再次不辞而别。

一路上他不敢回头,害怕自己会心软留下,毕竟是成长的地方,毕竟留下可以当霸主。但父亲死因蹊跷,虽有一万个不舍,但他必须离开家园去未完成的使命。再说父亲警告过不可继位,童叔和效忠父亲的分舵舵主若催着他继位该收不了场了。

一路隐秘疾行,幽不语却不知道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风幻长老,您说少爷这一去还会回来吗?”

“放心吧童叔,我有办法引他上山一次,就有把握再次把他引回来!”

“也是,少爷终究是个不更事的年轻人,风幻长老得知老坛主的封印所在地,破了结界,略施小计就把少爷给骗上山来,还让老朽指引少爷找到结界的位置。对了,您 怎么知道少爷急着上山找东西?”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他是要找东西,但我知道他在后山等了几天应该是急着想上来,所以就顺势而为,没想到他回来居然是为了找“玉莹石”。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长老,我们回吧!总之少主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第四章 镖局少爷

入夏,蝉鸣。

南方小镇的清晨,整晚风雨大作后给夏季炎热的空气带来凉爽,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一新。时间尚早,大部分居民就着这股凉意打算来个“回笼觉”,只有少数急于生计的店家提前开板,打扫,准备一天的买卖。

小镇城关最繁华地段有一处规模比较大的宅院尤为醒目。

与其他黑瓦泥墙,长条木板拼成门的普通民居相比,宅院只能用奢华两字来形容。琉璃屋顶,红漆梁柱,厚重的红木门上镶着两个刷着金漆的铜质大兽首,大门外还矗立着两只大石狮,不说装饰,光说占地面积都很吓人——城关土地的三分之一。如此富贵宅院,住着袁仲琛一家。

袁仲琛本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袁家镖局老大,唯一的儿子唤作袁清宋。袁老大因常年在外打拼对儿子疏于管教,加上祖母和母亲的过度溺爱,不孝子居然一点武功都不会,还到处惹是生非。袁老大年纪大了,镖局不传外是太爷传下来的规矩,没有继承人袁老大心里倍感惆怅,可又能如何,只好金盆洗手举家从皇城迁至此镇过起了从商的日子。

小镇不比皇城繁华,袁清宋实在无聊跟着一群小混混东家偷鸡西家摸狗,到别人田里偷西瓜砸开就吃,直到有天跟着小混混们出去玩,其中一个小混混偷往别人井里撒尿,惹得几人被东头的王老汉狠狠揍了一顿。

这顿狠揍彻底改变袁清宋的命运,他堂堂袁家大少爷,被一老头打得满街跑,实在太杀颜面。所以他决心习武,要找王老汉报仇。

于是他选择离家出走拜师学艺,去找传说中的紫衣剑神学功夫。

出门前袁清宋找一群家丁打听紫衣剑神的下落,家丁们面面相觑,他们从前跟着袁老大走南闯北未听说过紫衣剑神这等人物,以为少爷闹着玩,随便编个故事敷衍他两下,说是行至北边的山峰定能找到。

没想到锦衣玉食惯了的任性少爷真出发了。他偷了家里一匹好马跋山涉水行,一路北去,至一座山前,眺望茅草屋里有一位男子在打坐,紫衣加身,紧闭双目,发髻束起,样貌尊贵,可惜他带着面具无法识得真实面貌。

如此这般,这不是紫衣剑神是谁?拜师心切的热血男儿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要认师傅,紫衣男子看着好笑,也不推脱就收了这个徒弟。

袁清宋上山一个月主要以砍柴挑水做饭为主。他哪会做饭啊,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能熟没毒就算不错了,师傅吃了每每蹙眉,随便扒几口便回房打坐了。两人之间基本没有闲言碎语的沟通。

袁清宋心想可能高手独自在武林巅峰惯了,不屑与凡夫俗子们交流吧。师傅打坐自然不敢打扰,他每天很乖地在屋前发呆。

这天他继续在屋前发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傅。他主动走过来表示要教袁清宋功夫。袁清宋赶紧掏出随身佩戴的宝剑递给师傅,谁知师傅不接,而是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飞钉。只闻“唰唰”两声,飞钉如雨,又快又狠地射向目标,顿时人偶的头就被射成了刺猬,尔后,执气于食指和中指,本来在掌心早有准备的一颗石子随着真气射出,“啪”一声闷响,一丈开外的一棵大树被击出石子大的对穿洞。

如此鬼祟的暗器,袁清宋瞪大双目,完全看不出门道,心里暗自佩服。于是诸如此类阴损功夫袁清宋学了很多,唯独没有剑式。

开始袁清宋心里还有所疑惑,堂堂剑神不使剑,居然尽是暗器绝学。好在这些武功招招致命,他觉得学习起来也收获颇多。

这一学就算大半年,袁清宋天生聪慧加上自身体质不错,很快就掌握了师傅所教的武功。直到有一天师傅突然消失了,留下一封信道:

徒儿学得不错,为师云游四方去了。

短短十四字就不辞而别把袁清宋气怔了,他的把信揉了个稀巴烂,心里暗暗骂了千百遍也无济于事,剑神的剑法没学上也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家袁清宋理所当然被父亲暴打一顿。打完后父亲收到一封信急急忙忙收拾行李出门去了,临走前嘱咐儿子要在家好好听话别惹事。

这天,清晨下过大雨的窗外,荷塘里有青蛙在此起彼伏的欢唱,此刻的袁清宋心里烦躁,下山一月多了他要去东头找王老汉报仇的想法一直盘旋心头,虽然王老汉是个庄稼人,可是从他出手的动作能抓捕到武功痕迹,打还是不打,是否有胜算,袁清宋心里没有底,毕竟自己只学了几个月。

“该死的紫衣剑神!”袁清宋又开始咒骂他的师傅了,悲催的是连师傅姓啥都不知道,这师拜得好啊。。。。。。

仔细想过后袁清宋穿着一身夜行衣出门了。他决定来一招出其不意,趁老汉不备迎头痛击,这样才能提高胜算。

运气凝神,飞檐走壁,片刻间即到小木屋前。袁清宋躲在几丈开外的一颗老树上朝木屋张望,只见门前几只小鸡崽在寻食,还有一只大黄狗在打盹,唯独不见王老汉的身影。他轻松跃下树,偷偷摸摸在屋里找了个遍不见人迹,便又回到树上继续观望。

一炷香时间过去,日头终于上来,阳光炙烤,气温闷热,一套黑衣的袁清宋里衣都湿个透。屋前始终不见动静,他努力往树叶密集的庇荫处挪了挪,争取减少被日头暴晒。

在他心底深处固执的要报了羞辱之仇才算作罢!又是半柱香时间过去,袁清宋忽感胸口一闷,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涌,到也不觉着热了,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他感觉腿不着力,眼前一黑,从树上急落而下便不醒人事。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一身紫衣的师傅如仙人般腾云驾雾来看他,带来绝世武功秘籍,就在师傅准备将秘籍亲手递交给他时,一泼凉水迎头而下把他浇醒了。袁清宋用手抹了一把脸,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老树下,王老汉手提木桶眼神愤怒地说:“臭小子又找抽吗?老汉早看到你鬼鬼祟祟蹲树上了,这么热的天不中暑才怪“

“你早看到我怎么不出现,怕挨打?“袁清宋运气弹腿站起来准备发难。

“呵,小犊子,就凭你,我两根手指头就捏死你“王老汉用鄙视打眼神看了挑衅者一眼,转身往木屋方向走去

怒上心头的袁清宋顾不得中暑难受,抬手丹田聚气于手腕,变戏法般地食指和中指间出现四只飞钉,借着腕力快速向目标射去,暗器上并未涂剧毒,只是让人暂时意识麻痹的”荡神散”,袁清宋准备趁对手晕厥后再暴打一顿。

正当他以为偷袭成功嘴角露出微微笑意时,王老汉随意地用木桶挡了下,飞钉便全部钉在桶壁上了。王老汉取下飞钉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如此藐视,袁清宋冲上去揪住王老汉的衣领准备奉上一拳,被一只手给拦截下来,回头一看,面具,紫衣,师傅?!不对,此人比师傅更清瘦,个子略高,腰间配着一把宝剑。

“你是谁?“

“。。。。。。“

“为何不答话“

“不得对少主无礼“王老汉白了袁清宋一眼

“快说,你跟我师傅紫衣剑神什么关系?!”袁清宋暑气发作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师傅在哪?“面具人终于开口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袁清宋强撑着身体,倔强地低吼道。

见状,王老汉上手擒住袁清宋的脖颈,微微用力,登时袁清宋喘不上气来,慌张不知所措。

“我怎么知道,当时他就在蒙族山上的茅草屋,我跟他学了武功,他穿着一身紫衣,带着面具“袁清宋就算学过几天功夫,仍然抵不住王老汉的铁钳般的擒制,这会儿被掐得白眼直翻,话毕便昏死过去。

面具人扶住袁清宋软下的身体,转向王老汉使了使眼色,王老汉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过来。

待袁清宋服药慢慢苏醒,头脑昏沉沉地隐约听到房间两人在交谈。

“这位公子的暗器本事和礼天衣几乎无二,莫非这个叛徒逃到蒙族山,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线索“

袁清宋隐约猜到他们谈话里的人物可能是自己的师傅。莫非师傅不是紫衣剑神?难怪他从来也不教我剑术,可是他怎么穿着紫衣呢,不对,眼前的男子打扮完全跟师傅的一样,他们什么关系?

“你也穿着紫衣,带面具,跟我师傅什么关系?我师傅到底是不是剑神?“袁清宋忍不住询问了一句,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正平躺在王老汉屋里的床上。

“碰巧罢了,在下这件不过普通衣物,而你师傅应该穿的是沙怒族旗下某分舵的便服”面具人用手随意地掸了掸衣袖嘲笑道:“再说江湖上从未有过紫衣剑神这等人物,这位公子莫不是去茶馆听多了戏”

话毕面具人说完便和王老汉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袁清宋。

第五章 死而复生

晚饭时辰已过,大早就出门的袁清宋此刻仍然不见踪影,袁家派人在镇上寻了几遍未果,袁夫人急得粒米未食,她的宝贝儿子离家出走过一次,当时袁夫人差点上吊寻短见,这次可不能再受刺激。

正当全府上下准备展开地毯式寻人时,袁清宋头发散乱,目光呆滞地出现了,袁夫人见状急忙上前关切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袁清宋突然发狂冲向饭桌,嘶喊着把桌上的饭菜扫向地上,再将桌子用掌力拍成了两半,接着冲向院子长廊纵身跳入荷花池。眼见不识水性的袁清宋这是要找死,袁府大管家袁勇飞身入水将水中之人捞,仔细把脉查看后红着眼眶对袁夫人说道:“回夫人,少爷主今日身体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溺水前就断气了!“

袁夫人听到这个噩耗,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袁清宋离奇暴毙,袁夫人昏迷过去,府上乱成了一锅粥。袁勇眼眶红了又红,想到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少爷就这样没了,有些难以接受。在忠诚度上袁勇对袁家绝对无二心,当年是袁老大收留无家可归的泥孩,像对待自己亲生孩子好吃好穿,将一身武功交付,还给他取名袁勇,跟着袁老大闯荡江湖这些年见识了很多江湖事,袁老大出门前唯一嘱托是看好少爷别让他出事,特别是不要让少爷搀和江湖事,那孩子太单纯了容易吃亏。现在人也没了,怎么对得出门在外的袁老大。

夜深,袁勇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爬起来给袁老大修书一封,望他赶紧回来。执笔放下,无法用言语表述心中的遗憾会愧疚,索性披上衣服出门透气。

出了大事的袁府此刻静悄悄的,突然变故,一些迷信的家仆觉得袁府肯定是做了什么得罪神灵之事,所以少爷才会离奇死亡,老夫人昏迷不醒。某些想法一旦成型很快便传遍全府,大家都在盘算找个跳大神的巫灵来驱魔避鬼。

哀伤的袁勇走路有些无力,他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移到白天袁清宋出事的地方,望着平静的水面失神。

“想救那臭小子吗?“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吓得袁勇心中一紧。

并不是袁勇胆小怕声,押镖路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他也没怕过,现在袁勇吓住了却是因为以他的武功修为不可能感觉不到有人接近,如今人家正无声无息地接近他的后背都未察觉,等于命门被人控住了,可见来人是何等高的修为啊!?

“来着何人?“袁勇手掌聚力,没有马上转身。

“是我,王老汉“来人回答坦然自若。

见是镇上熟识的人,袁勇慢慢转身,并没有放松警惕。借着月光可以看清楚不速之客有两名,其中一名是王老汉没错,另一名男子带着面具。

“你们来完一步,少爷早已断气多时,在下亲自把的脉“袁勇觉得莫名其妙跑来说要救人,肯定另有目的,心中不悦道:“两位深夜造访不甚感激,请回吧”

“不要这么快下逐客令,臭小子再不救就晚了“王老汉提醒道。

袁勇神伤之际不想与人多费口舌,厉声喝道:“走吧,别逼我动手“

“这人我今日是要救的,再说你也打不过老汉,何必做无谓之争!”王老汉斩钉截铁地打击了袁勇。

惹得本来就烦躁的袁勇动了肝火,聚气多时的大手朝对方猛拍过去,此招看似简单,里面聚集发招人强大的内力和憋了多时的哀伤,王老汉紧盯着袁勇的双眸,微微移动身体,动作快到肉眼无法觉察,轻松躲过大力一击。“砰”地闷响,声音不大,击空的掌风却生生把几尺外的石桌震成碎石末状。

带面具的男子朝王老汉使使眼色,假装不耐烦道:“既然人家不领情,我们走吧“

“少主。。。。。。“

“知道了!”面具人随手一挥,袁勇顿时失去直觉倒地。

王老汉上前查看晕倒之人,好奇问道:“少主,你这是什么功夫,如此厉害?“

“以前偷了礼天衣的’迷神散’,刚随手撒了撒”。

“高,实在是高!“王老汉没个正经地赶紧拍马屁。其实他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刚才少主动手时他可一直闭著气,少主不迷糊,他也清楚王老汉知道这药底细,懒得揭穿他。

默契的主仆俩朝放置袁清宋“尸体”的前堂走去。

第二天大早厨子上街采购菜品归来,刚进厨房就发现有动静,他以为野猫闯入,随手抄把菜刀朝动静方向蹑手蹑脚走过去。当他靠近时发现是个人!

仔细辨认后吓得丢下菜刀夺门而出,一路狂奔一路大喊”见鬼了!诈尸了!”

原来王老汉和面具人真将袁清宋救活了。此刻,一天一夜未进食的袁清宋饿得气若游丝,跑到厨房找吃的不巧被厨子当成诈尸鬼。

吃饱喝足的袁清宋穿着一身寿衣打着饱嗝在府里游走,所有人跟见鬼似的躲在房间不敢出来,胆大的掏出佛珠护身,持桃木剑朝他挥舞念叨什么,他似乎不清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醒来时是躺在棺材里的,他要找袁勇问清楚缘由。

话说袁勇中了”迷神散“,此刻还在原地昏睡,被袁清宋一瓢水浇下清醒过来。

他睁眼正要发作,抬视居然是袁清宋站在跟前,惊愕得弹起来连退几步,他冷静仔细辨认,少爷脸色红润,大而有神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不象是诈尸,再说诈尸哪里有白天出来的。

少爷真的活了!见状满脸络腮胡的大男人崩溃了防线,嚎啕大哭起来。看着喜极而泣的大管家,袁清宋赶紧上前拥抱,温热的体温传递给袁勇,他更加肯定少爷还活着,抹去眼泪赶紧拉着少爷奔向袁夫人房间。

气息微弱的袁夫人眼看就要不行了,袁清宋顾不得服侍夫人的丫鬟小菊、何妈异样惊恐的眼光,扑上去抱着亲娘一边哭一边喊:“母亲你要挺住啊!”

母子连心。袁清宋的呼喊似乎起了作用,袁夫人眼角划过一条泪痕,手指微微颤抖着。看到母亲还希望袁清宋赶紧叫腿脚麻利的小菊去镇上叫大夫。

几乎被小菊拖着一路跑过来的大夫进屋还在大喘气,袁清宋急得跳脚,催促大夫马上问诊。大夫被催得急,给袁夫人把了把脉后摇了摇头,说袁夫人本气血两虚,如今又急火攻心,怕是抗不过来。

眼看大夫说没救了,袁清宋跌坐在地上,面部完全做不出任何表情,他不能接受宠爱自己的母亲就此离他而去,他还没有好好尽孝道。

看着失魂落魄的少爷,袁勇似乎想到什么,他试探性地告诉袁清宋王老汉可能可以救袁夫人,并把昨天发生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仇人可以救老娘?!

袁清宋并没太犹豫,运气提腿纵身而上,轻松略过高墙朝东头王老汉家方向飞奔而去。

王老汉见满头大汗的袁清宋到来并不意外,也对袁清宋提出的请求表示同意,但是有交换条件,等医治好袁夫人后袁清宋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至于什么条件到时候再说。

袁清宋救母心切,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条件都行。

王老汉随袁清宋前往,给袁夫人把脉后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她几处穴道上扎了几支,再扶起袁夫人,抬手聚气将至阳的真气通过掌心源源不断灌入她的体内。

片刻间,袁夫人发灰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见机王老汉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入袁夫人口中,至此治疗结束。

王老汉起身走到门外掏出长烟杆开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屋里传出喜悦的呼声。人救过来了!

救母成功的袁清宋只顾着高兴过头压根忘记救命恩人的事。

傍晚,为表歉意,他亲自提着两只大母鸡来到王老汉的木屋跟前,见到救命恩人上去就来了三个大响头。

王老汉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逗趣道:“臭小子不找我报仇了?“

“哪敢啊,您老慈眉善目,天生就是活菩萨“袁清宋打着哈哈拍王老头的马屁。

“别忘了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王老汉提醒他道。

“知道,知道,您说啥事,就算要了我袁府的宅子都随时奉上“袁清宋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答应的事如同泼出去的水,他绝不食言。

“谁稀罕你那地,老汉我住这挺好,我想要你协助我们找一个人“

“谁?“

“你师傅!“

不提还好,一提到他那师傅就来火了。

“我当什么,这个事我答应,就算您不找他,我也要找他算账“袁清宋胸脯一拍,一口便答应了。

既然条件谈成,王老汉打发袁清宋先回去,而后他快步回到房间向一直在房间打坐的少主汇报情况。

发生的混乱事情渐渐平息,宅子里的人也开始接受少爷死而复生的事实,各就各位安心工作。府上事无巨细都继续由袁勇打理,袁清宋在家好吃好睡,有时间看看母亲,其他没事就坐在院子里看着袁勇忙碌的身影发呆。同时他在纠结答应王老汉的事情。消失的人如何找!?

而站在不远处屋顶的主仆正监视着袁清宋的一举一动。

第六章 闯荡江湖

“鲁叔,不知袁公子能否找到礼天衣......“ 面具人乃是幽不语为掩人耳目的行头,而他口中的“鲁叔”王老汉是沙怒族的医神,名为鲁执平。

老坛主幽丛飞年轻时一门热血四处惩恶扬善,慢慢让沙怒族成为武林中口碑极佳的门派,再后来由于幽丛飞本身武功高强,最终众望所归地成为武林霸主。这一切除了幻风和连无机两位好兄弟帮手外,医神鲁执平功不可没。可惜神医淡泊名利,见幽丛飞稳坐霸主之位,便心生退隐想法,独自到南方小镇住下,过起风轻云淡的日子。

那日幽不语下山后忆起“玉莹石”里所闪现出一个人物的形象很是面熟。仔细琢磨,像极了以前跟着鲁神医学习医术的门下——礼天衣,此人天资聪慧,刚入门便立过不少功,加上鲁神医举荐便当上了“沙洛旗”分舵主。

当年的礼天衣本是一个勤奋好学做事认真的年轻人,刚入鲁神医门下时每日习药,有时独自去后山采集药材,一去就是几日,非得将罕见药材采集到手才肯罢休。为了了解更多疑难杂症,礼天衣跑去镇上将一些生病之人的病症带回,询问鲁神医治疗方案后,再给百姓抓药治病。行医治病之法来不得半点差池,鲁神医也就是看中他这点,才把上乘医术传授与他。毕竟鲁神医早有退隐之意,沙怒族是大门大派,在江湖上树大招风,总有挑衅之徒,争斗中刀剑无眼难免出现损伤,医术高明的大夫必不可少。

谁知后来稍微有些小成绩的礼天衣就像变了个人,表面仍谦虚谨慎,背地里很是急功近利。

“沙洛旗”是负责兵器铸造和管理的重要门户,他接手后把原先的铸剑师赶出去,专门找来一批“妖人”参与刀剑的打造。

“妖人”在剑上注入特殊灵力,使得刀身只要遇血即变赤,遇伤口即吸血。在战场上一刀下去,不管轻重,伤口破开见血便吸,对方毫无招架之力。他献上一批成品给幽坛主以为会获得称赞,谁知幽坛主为人正直,岂能让如此邪恶之物用在自己的门派中,传出去更是会被天下人唾骂。礼天衣被狠狠地臭骂一顿。还命他邪恶的“妖人”一并铲除。

“妖人”本是北疆的一支人和妖的混血族类,外表大致和人类一样,只是瞳孔是冰蓝色,没有眼白,皮肤更加白皙。“妖人”的血脉传说来自西域部落的圣女为了逃脱被献给地魔的命运,一路逃亡,最终跑到冰天雪地的最北疆,当她刚踏入北疆地界,以为逃离危险时一只妖冲过来咬住她的颈子……最终妖没有吃圣女,还跟她相守一生并生下带有人和妖血统的孩子。

这终究是个传说。现实存在的“妖人”又岂是凡物,岂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表面上一副友善的模样,心里却怀揣着各种狡诈的想法。当初它们答应礼天衣打铸刀剑就是想通过注入灵力至刀剑达到嗜血的目的。结果计划被幽坛主破坏,心有不甘,连夜闯入总坛妄想刺杀幽坛主,还好总坛上下高手如云,戒备森严,“妖人”无法得逞,只好下山拿“沙洛旗”一些武功资质平平的小罗罗出气。

“沙洛旗”死伤不少,礼天衣引狼入室铸下大错,被罚去做杂役一年。心高气傲之人受不得如此待遇,一怒之下便从此消失了。

三年间偶有人打着“沙怒族”名号用毒杀人。打听下来推断是礼天衣所为,却始终抓不到人。

幽不语百般无奈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到鲁神医,希望最熟悉礼天衣的人能有办法找到他。

没想到在鲁神医家门口误打误撞碰到袁清宋,更没想到他见过礼天衣,而且还拜过师傅。

既然礼天衣有心要毒死自己的徒弟,没成功他不会轻易放弃,现在只要等他再次下手!

“不管那臭小子能否找到,礼天衣绝对会回来找他,因为礼天衣用毒乖张,而且绝对不会失手,上次他给臭小子下了两种毒就是百分之百要至他于死地,现在我已经联系“成坛分舵”手下在江湖放出袁清宋死而复生的消息,相信叛徒礼天衣会再次伺机下手,只要跟着这个臭小子就一定能生擒“王老汉信心十足地做了一个擒拿的手势。

幽不语不解道:“礼天衣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徒儿都不放过,居然给他下了'天竺麻'和'苍月傀'两种毒,到底为哪般?”

鲁神医只是摇摇头,别人还好说,要说这礼天衣,没有人摸得清他的想法,最可怕的地方是这些年不知为何他行事全凭喜好,有时并无具体目的。

幽不语停顿一下继续道:“鲁叔,不要让人知道我来找过你,特别是“沙怒族”上下,我还不能回去继承坛主之位!”

“好!”鲁神医没有多问缘由。他看着幽不语长大,知道这孩子生来背负着沙怒族少主的使命,一刻都未有怠慢,如今的变故让眼前的少主更加成熟,他相信即便此刻沙怒族破败,少主有一天仍能重振旗鼓,再续辉煌。

袁清宋坐在凉亭里惬意打着盹。身后传来轻盈脚步声。

一双绣着小牡丹白缎面鞋子做工精致,白色的裙摆上也绣着娇羞的小牡丹骨朵,步履移动裙摆摇,牡丹绣鞋从裙底若隐若现,甚是怡人。

“夜雨,你就大大方方过来吧,这种没有武功根基的步法就算再轻也逃不过练武之人的耳朵”袁清宋眯缝着双眼,嘴角露出得意微笑。

被唤作夜雨的姑娘不乐意了,她娇嗔道:“臭小子,你不就是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什么了不起的,以前你还不是经常被我吓个七魂不见六魄,下次我也学功夫对付你!”

“什么臭小子,我是你表哥,纪夜雨你总是没大没小,女孩家的学什么功夫,到时嫁不出去”袁清宋站起来摸着夜雨的小发髻,他还当她是小孩儿。

“咳咳,宋儿,你们何时成亲?”问话者不是别人,正是袁夫人。她刚好经过此处,远远听到他俩的对话。

袁清宋背脊发凉,在他看来这个问题真是很严重,于是赶紧争辩道: “娘,孩儿现在不想成亲,再说夜雨是我表妹,从小一起长大,这感情……”

“住口!”袁夫人无情打断他的话,数落道:“你老大不小该懂事了,当年你爹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当父亲了,再说夜雨和你从小就有婚约,你们两人这门亲是结定了”。

袁夫人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唠叨完摇摇头走开了,她是个讲义气的女子,当年表哥家道中落独自带着幼小的纪夜雨投靠表妹,没过两年好日子就重病缠身,临终将女儿托付给袁夫人求善待,袁夫人二话没说就答应表哥将来待纪夜雨成年便和自己的儿子成亲。对故人的承诺岂能儿戏?

待袁夫人走远,纪夜雨瘫坐在椅子上瘪着小嘴不吭声。她虽喜欢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袁清宋,在一起开心,不见会惦记,但这不是男女间的感情。所以她不想嫁给袁清宋,她心中心仪对象是那种仪表堂堂,武功高强的热血男儿,有朝一日可以带着她策马奔腾,浪迹江湖。

家里从小给他们定了娃娃亲,眼看年纪一天天长大,逼婚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减少见面次数。

纪夜雨鬼主意很多,大部分不靠谱。这厢她又眼珠子一转想出一招——她想效仿袁清宋离家出走,走得远远的,去一个袁家找不到的地方,这样就不怕被逼婚了。

她从椅子上弹坐起来,两眼发光地将想法告诉袁清宋,马上被袁清宋一票否决。

“得了吧!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家独自出门,太危险,出门右转就得被人拐跑”袁清宋用狡黠的目光盯着纪夜雨,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再说要离家出走的也是自己,堂堂男儿整天守着小镇过日子实在无聊,亏得纪夜雨一提醒,他也动起了出门闯荡江湖的念头。

“天涯海角任我逍遥......”

袁清宋莫名其妙来一句,引得纪夜雨瞪大了杏眼。

“莫非你也想出远门?”

“没错!这种事情当然我们男人去做,你还是好好老实在家呆着吧”

“不行!”

“啊哈,由不得你,你若告诉他人,大不了都出不去,我俩便成亲”

“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这么定了,我随时启程!”

天刚蒙蒙亮,轮番监守袁清宋的鲁神医此刻火急火燎地跑回小木屋向幽不语汇报情况。因为那小子真的离家出走了。

幽不语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对袁清宋为人平添几分厌恶,认为此人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游荡,袁夫人被他急得身子刚好,现在又离家出走,真真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他蹙眉思考了一会道:“鲁叔,您老帮我去各分舵打探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飞信与我,至于跟踪袁公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一人处理吧”幽不语决定跟着袁清宋,他还需要袁清宋当诱饵。

第七章 强许婚配

煌舍。从南往皇城方向的一座城池。

袁清宋带着满身盘缠和一匹快马行至此城。他找了间上好的客栈落脚,沐浴更衣,斜躺在床头打盹。

出门五天,他一直好吃好喝,完全没有考虑身上再多盘缠照这样花下去根本熬不到皇城。

一路上听说煌舍的歌舞很有名,一到夜晚就有大群男女在空旷之地搭台看戏或围着火堆翩翩起舞,好不热闹。

袁清宋白天睡够了,起身下楼用晚饭,又是一桌大鱼大肉。饭后他打着饱嗝回房无所事事朝窗台外张望,临近傍晚楼下街道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做买卖的,赶路的,使得本来并不宽敞的道变得水泄不通。

近段日子袁清宋总觉得有人在监视自己,环顾四周仔细观察又没有蛛丝马迹,他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额尖,无奈地摇摇头,他自嘲道:莫不是体内余毒未清而时刻产生了幻症!

“客......官们,夜会马上要开始了,您可以出发往东街去了......”店小二很负责,站在走廊上扯着鸭公嗓提醒住店客人们及时参观煌舍城著名的夜会。

袁清宋跟着人群一同前往相隔三个街口的东街。

今日没有搭台,只有火堆舞会。

随着乐器发出的声响,一群光着膀子腰间包着蓝粗布的汉子呼喊着听不懂的语言跑出场,接着又是一群披头散发,用蓝粗布裹着胸和臀部的女子同样呼喊着出场。

袁清宋瞪大双目,展开折扇,又慢慢收拢,满面失望的神色表露无遗。

曾经在皇城混过的公子哥所欣赏的歌舞精致绝伦,舞姬个个霓裳华美,悠然转身风摇柳枝摆,这种粗糙狂野的舞风他欣赏不来。

刚走出人群就听到身后传来“公子留步”的请求,循声回头望去说话的是个老者。

袁清宋礼貌地向老者作揖,问道:“请问老人家有何指教?”

老者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黄黑牙,他朝舞群望去,指着其中一位身材丰满,臀部浑圆的姑娘道:“公子,那位姑娘相貌如何?”

见袁清宋有所迟疑,他接着道:“哈,没别的事情,就是想……把姑娘许配给公子”。老者轻描淡写,好似姻缘之事随口成器。

“什么?!”

袁清宋差点把眼珠子吓掉,赶紧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后生年纪尚轻暂未有娶亲立室之志,再说姑娘终身大事,岂可随意许配”。

“诶,公子请慢,您听我说”老者见袁清宋想跑,赶紧拦到跟前道:“那位姑娘名叫梅朵儿,她可中意公子”

袁清宋迫不及待言道:“荒唐,我到此地时歌舞已经开始,姑娘与我素未谋面,何以会有倾慕之心?!”

老者似乎等着袁清宋发难,带着毫不意外的表情继续道:“梅姑娘刚才一直偷瞄公子,于是老夫用法术获悉姑娘的闺心,她确实中意公子,公子若不嫌弃就娶了她吧”

“老人家您会读心?”袁清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呵呵,山野村夫的小伎俩,登不得大雅之堂”老者一直保持微笑的表情继续道:“公子的面相极佳,乃富贵人家之命,梅姑娘今天是跟定公子了。若公子不同意老夫就只有使用些强迫的手段”这话一出开门见山,预示着今天必须成事,不得含糊。

袁清宋当场无语,当初从家里逃出来就是为了逃婚,现在倒好,莫名其妙在此地被强行婚配了。

他看着眼前的老者,古来稀的年纪,面色红润精神头足,背脊挺得笔直,虽然比袁清宋矮一个头,架势气度一点都不弱。袁清宋担心再碰到王老汉那种深藏不露的狠角色,他在心里暗暗地骂道:“娘的,老子是中了什么邪,总跟老头过不去,他不会是什么抢男子做压寨“夫人”的江洋大盗吧!”

“哈哈哈哈......”老者狡黠的眼神盯着袁清宋用一种戏虐的语气道:“你......猜……对……了!”

袁清宋脑子里一片空白未作多想,身体本能地辗转腾挪想施展轻功逃跑。

他心中甚是不快,放着家里娇滴滴的夜雨妹妹不娶,在这陌生地娶个陌生姑娘,还一副野人投胎的打扮,娶回去岂不会被打断腿。

这个飞来的“大便宜”是捡不得,捡不得。

老者见煮熟的鸭子想飞,他一把揪住袁清宋的领子往左边暗处拽。说也怪,袁清宋被抓住那刻起就象是着了魔般听话,不吵不闹不挣扎,老者右手一挥眼前出现突然出现一个一人宽的地洞。

“进去吧!”老者把袁清宋扔进洞里,尔后自己也跟跳进洞去。

远处监视袁清宋的幽不语见人莫名其妙消失在一个地洞里,顿时着急起来,这种蝼蚁洞很复杂进去很可能迷路,到时一辈子出不来或者被蚕食掉都说不定。

就在幽不语犹豫间蓝光一闪,地洞消失在眼前。

时不宜迟幽不语掏出玉佩念念有词,他召唤出风沫芙。

“参见少主”

“沫芙,我命令你找到这附近的地洞救出袁清宋”

风沫芙抬头向四处凝望,斩钉截铁道:“周围有妖气,我去去就来”话毕便行动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只是稍微片刻,风沫芙再次出现,这次她抓个人——火堆舞会上一个跳舞的男舞者。

别看男舞者一身腱子肉,强壮有力的模样,胆子小得很,风沫芙随便吓唬两下就什么都招了。

原来火堆舞会是个局。用来给蚁后找男宠的局。

不明就里的外地人跑来看热闹,只要被蚁后看中了就会被抓去享用。本地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却不敢声张。因为他们是盘踞在此地的“蚁妖”一族,实在得罪不得。

那些被抓去当蚁后男宠的男子们每日侍寝,生命力被蚁后一点点吸取,大部分一个月后就会归西。

所以本地人会极力推荐歌舞会就是为了骗外地人入局,在他们眼中只要不是煌舍城里左邻右舍乡里乡亲被抓走,牺牲一个萍水相逢的非亲非故的外地人是最好的选择。

“好事”偏偏让袁清宋赶上了,幽不语头疼,蚁妖迁入此地生存已经有上百年,地下种族庞大,这要是真斗上了,在地面上兴许有丝丝胜算,遁入地底下肯定要吃大亏。

风沫芙建议放弃袁清宋换个方向用别的方法找礼天衣,就算更加复杂至少不用在此涉险。

幽不语回头看着舞会结束四散而去的人群,舞者们早就瞬间消失殆尽。虽然他并不喜欢袁清宋为人,但眼看一个好端端的男子就要被妖吸光生命力,委实良心上有所过不安。

“如何进蚁洞?”幽不语回过头问道,他决心救袁清宋。

“......”

“风沫芙!妖呢?”幽不语有不祥预感。

“我刚吃了”

幽不语讥讽地道:“好吃吗?”

风沫芙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很久没吃妖物了,可惜小蚂蚁灵力修为太差,肉也没啥,吃下去不够塞牙缝的”。

“你是狼妖,狼......妖......,不是食蚁兽类,既然你把蚁妖吃了,那找入洞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风沫芙反抗道:“我才不去,这么大个城池如何寻迹?”

幽不语知道狼妖难以服管不是一天两天事情了,对她好一点就没了主次。以前父亲或者幻风长老在的时候狼妖畏惧他们的法力,基本服服帖帖不敢造次,自从玉佩由自己保管后狼妖就经常不听指挥,净干些小打小闹的坏事,非要主人发怒才收手。

“风沫芙,我命令你去找入口!” 幽不语收敛起好人脸,用凛若冰霜的语气下达任务。

狼妖也迅速收起一副无赖表情,严肃答道:“领命!”

地洞可不好找,狼妖虽然领命,却站着不动。

幽不语睨了她一眼,见她无措的样子,调侃道:“你把地刨个洞说不定能找到”

“我不是狗”风沫芙心中极度不满地回答。

“或者你变小找个树下的蚂蚁洞钻进去试试?”幽不语继续揶揄。

“。。。。。。”

眼下玉佩主人之命不可违背。若违抗命令只要玉佩主人施法则锁在玉佩中的元神就会消散,届时失去元神的妖物将命不久矣。

当年的幽丛飞也好,风幻也好,那都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沙怒族更有降妖束魔的法宝,狼妖被擒之时虽心有不甘,却也服气,甘心为两位高人卖命。而眼前这小子纯粹是得了父亲的势,武功修为根本不及幽丛飞一半,仗着玉佩主人的身份对她呼来喝去,没大没小。风沫芙盘算着有一天冲破束缚,她定要亲手撕掉这小子一层皮以作纪念。

抬头盯着幽不语假装面无表情实际得意洋洋的脸风沫芙心中多次气结,绿着一张娇美的脸蛋消失在空气里。

狼妖向来行事心狠手辣,打探消息也从来不拐弯抹角,她一路杀到客栈抓了店小二动起私刑逼供。

店小二比小蚁妖硬气许多,手腕被风沫芙掰脱了臼还在装疯卖傻。

风沫芙一脸不屑,用恐吓的语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怕告诉我蚁妖的秘密后,蚁妖去伤害你家人。这样吧,你告诉我实话,我就不再折磨你,还帮你们煌舍消灭那群蚁妖,要是不说,哼,我直接撕了你的皮!正好我没处撒气。”

店小二抬起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风沫芙,贵公子的衣着,说话低沉男音,明明是个男人,却窄肩纤腰,皮肤白皙,手指细腻如小葱儿。

“呵呵,就凭你一副“女流”模样还想去倒蚁妖的老巢,怕是自不量力了,別枉送了性命”店小二忍受着钻心之疼劝诫风沫芙不要去白白送死。

风沫芙听此一言,顿时失去耐心,她伸手掰过店小二的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变成深邃如同暗潭,霸道地紧紧盯着对方双瞳。

店小二整个人像块被雕琢成人形的木头一动不动,唯有瞳孔一时收缩一时放松。

他被风沫芙的读心术牵制了魂魄。

读心术非同小可,涉及用灵力窥探人心,都说人心难测,所以使用一次是要耗费大量灵力,风沫芙不到失去耐心是不会轻易使用。之前那老者在袁清宋的询问下不否认自己懂得读心术其实是糊弄人的,以蚁妖的基本修为是无法达到千年狼妖那种水平。

风沫芙在这个人的内心深处里仔细搜寻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人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处记忆都变成千千万万张小纸条,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漂浮,找寻目标绝非易事。

找了几张纸条上面写的全是对某位姑娘的思念。风沫芙心中甚是不悦,她向来看不起人类情情爱爱,整日无病*,动辄殉情私奔,简直恶心透顶。

看样子必须要用“招贴术”!

风沫芙嘴里念着法术咒语,忽然之间漂浮在空中的小纸条全部有了灵性,认真地排起队来。

“蚁族灵贴,全出!”

哗啦啦,小纸条四散开来,将一些与蚁族有关的纸条包围在中间。

风沫芙纤手若幽谷兰花,翻飞于前胸,信手一挥,那些有用的纸条变戏法般出现在她的掌心。

粗略翻阅其中,风沫芙心有定见地付之一笑。事不宜迟,该回去向幽不语复命了。

她斜目睨了睨被她拽着衣襟的店小二,虽然法术已解,但人类肉身哪里经得起如此邪魅的法术加身,此刻他正早已昏迷不醒人事。

风沫芙鄙夷地将店小二随意扔在地上便匆匆离开客栈。

第八章 勇闯蚁穴(一)

夜深。

北边离人居较远的山坡上,幽不语直挺挺地躺在草地里,他不敢睁眼,也不敢呼吸,身边蟋蟀声,蚊虫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还好身上带着自己配制的驱毒虫药,可以免于被蚊虫当晚餐。

闭眼躺着幽不语微微有些犯困,为了保持清醒,他伸手偷偷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哎”幽不语在心中低吼了一声,钻心疼痛涌上心头,果然清醒不少!

“莫非驱虫药让蚁族那些罗罗们也不敢靠近?” 幽不语躺着装“尸体”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他开始胡思乱想,“怎么说也修炼成妖了,该不会怕这点小草药”

这招是风沫芙教他的,她打探到煌舍的居民有个习惯,会把死去动物尸体或者流浪汉尸体扔在北坡上,蚁族会来“收尸”。

“哥,今晚运气太差了,我已经把月薪输掉一大半了”远处传来传来时大时小的说话声,看样子有人过来了。

另外声音不耐烦地回答道:“嗨,谁让你去赌,输了活该!王二那货使诈是经常的事,你还不吸取教训。”

“哎......,不提了。你说今晚能捡到好东西吗?要是能捡个大的回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能翻本!”

“狗改不了吃屎!”

幽不语听着哥俩人对话声一直在远处,完全没有靠近的意思,心里有些火急火燎。

他伸手在身边摸了根树枝,用拇指和中指的内力朝声音的方向弹过去。

“啊……吓死爷了!哥,我脑袋被啥东西打了?”

“好像是树枝,从那个方向飞过来的。”

“哪?”

“那!”

放眼望去前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哥,咱去看看?”

“慢点跑,有啥好看的,难不成是个好货?!”

“嘿,真是个好货!是人族,没气了,身子还是温的,看样子刚死不久”。

幽不语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的妖气,知道“猎物”马上就要上钩了。他耐心地躺在地上继续装尸体,任由两只妖物打量试探,对方完全没有瞧出破绽。幽不语不想打草惊蛇,谁晓得被成千上万只“蚁妖”攻击会是什么下场,他的计策是装“尸体”潜入地下找到袁清宋再偷偷带回来。

两只“蚁妖”如获至宝地将幽不语抬起来,得意洋洋地朝东南方向走去。

刚走几步没多久,那只被称为“哥”的“蚁妖”突然停下脚步。

“哥,你停下来干啥?”

“我感觉不对劲,这个人好像没有死透”有些妖天生性情谨慎多疑,比如这位。

“脉象全无,气息全无。哥,你不信自己再来检查检查?”

“嗯,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咱们继续走吧,别耽误了挣钱的好机会”

话虽如此,这只“蚁妖”还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幸好幽不语沉住气,紧紧封闭气息。这套闭气之术是当年孩童时鲁神医教他的,那时他还很弱小,鲁神医说男子汉有时需知进知退,如果对方比自己强大太多,装装死,留住一条命也是好的。幽不语开始不肯学,他觉得男子汉就得堂堂正正,宁愿战死也不能偷生。后来鲁神医换一个游说的方式,说不呼吸可以像鱼一般在深水中自由游戏,幽不语一听有点意思,于是答应学习。

没想到今天真会装死派上用场。

“蚁妖”扛着他走到一颗千年银杏树的脚下,其中一只蚁妖嘴里念叨着“咒语”。就听见“开!”一声低呼,地上蓝光一闪,洞出现了。

这次出现的地洞比之前抓袁清宋那个要大许多。两只“蚁妖”扛着幽不语一同跳进洞里。

眨眼间刚才寂静的环境马上变得热闹非凡。“蚁穴”终于到了。

幽不语掩饰不住兴奋的情绪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 蚁穴果然别有洞天。

偌大的地下城市,街道用石板铺制,宽敞且干净。民居,生意店铺穿插建设,热闹非凡。

所有的居民都是一副蚂蚁的身躯上顶着一颗人族模样的头颅,包括抬着幽不语的两只“蚁妖”刚才在地面上还是人形,回到地下城就恢复了人头蚁身的奇怪模样。

哥俩抬着战利品豪气地行走在街道上,四周围过来的居民都不禁发出“啧啧”的赞美声。这使得它俩更加得意,幸福的表情在脸上荡漾。

这时一只光头“蚁妖”靠近幽不语的“尸体”仔细端详,它看物体离得奇近,鼻尖几乎要贴到幽不语脸上,好似患了眼疾。

幽不语面部明显感觉到呼吸的热浪,还夹杂着一股糖丸的甜腻味道。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口水沫子飞过来。幽不语忍着没有发作,他心想幸好是自己亲自装尸体,要是换做风沫芙,被喷一脸沫子会大杀四方。

终于光头“蚁妖”说话了。

它毫不避讳馋涎欲滴的欲望说道:“飞通天,日盛,你从哪里弄这么好的货,卖我如何?”

被称为飞通天的是那只“赌鬼蚁妖”。

飞通天心中大喜。它并不急着出手,因为买给这种平民百姓不如去找“王宫”换赏钱。王族出手阔绰,打赏足,说不定还能弄个公差当。

它俩拒绝了光头“蚁妖”的提议,将幽不语抬到王宫门口。

王宫守卫分两组,每组六个蚂兵,分布在大门的左右两侧。他们上半身穿着绿色的侍卫服装,后半身用墨绿色棉布条一圈圈缠绕,四只脚上穿着四只鞋,一只手持大刀,一只手持盾牌,面无表情地监守岗位。

见平民抬着“尸体”过来,其中左靠门站的蚁兵转身走进城门,片刻,蚁兵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位衣着光鲜的大人物。

幽不语感受到过来的人物妖气更胜一筹,心智也定比飞通天它们那些小妖强,所以定了定神不再敢睁眼,他怕露出马脚被发现功亏一篑。。

飞通天摆着一副谄媚的表情说道: “鹤鹏大人,咱兄弟俩寻得“好货”特来献给女王大人”

这只大妖叫“鹤鹏”——如鹤般仙赋一身,如大鹏鸟般纵横天下。幽不语好笑,蚂蚁虽小胸怀都挺大,个个成精后都取得美名。连没文化的平民也弄了个上天下地的好称呼。

鹤鹏并未上前,它摆着官爷谱骄傲地用鼻音哼哼唧唧道:“放下吧,赏钱五金”,随后它伸手扔了五颗金栗子在地上。

飞通天,日盛哥俩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激动地半扔半放将幽不语的“尸体”献到大妖跟前后飞快地趴在地上拾起金子。这些金子够它们好好用上一阵了。

鹤鹏随后命令两名蚁兵将幽不语拖进王宫侧院。

话说幽不语要找五人,除了礼天衣还剩下四名:一位是游侠赫连如烈,一位是山匪岩霸,一位是江南名伶雅月筠,一位是......面貌并不出众,额间隐约可现一块胎记的男子。

幽不语经过再三考虑选择先从礼天衣下手是因为认为他虽脾气古怪,毒功了得,毕竟是彼此熟识的故人,文斗或武斗更加胜券在握。

正如风沫芙说言找礼天衣的方法多得是,幽不语完全可以不趟这趟浑水救袁清宋,但他绝非薄情寡义之人,性子和他爹幽丛飞一般正直,人有难帮一把理所应当,何况是认识的人。

幽不语被蚁兵抬到一个空房子里。他平躺在干燥冰冷的地面上过去一炷香时间,四周安静得出奇,墙壁挂着烛台,火焰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幽不语躺太久浑身有些不自在,他猜想暂时应该不会有蚁妖来过问他的“尸体”,便偷偷从地上爬起来伸展筋骨。

他边活动腿脚边观察这间除了墙灯外没有任何多余摆设的空房子,看样子应该只是用来暂时“存放”他的,等会儿还会被移防至别处安置。

幽不语盘算下一步计划:如果现在贸然偷溜出去救人,蚁妖回来发现人不见了必定会引起骚动,但万一等蚁妖来把他拖到别处去,然后对他的身体做些什么……事情,到时总不能任人宰割,大打出手还是得暴露身份。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召唤出风沫芙,让她幻化成幽不语的模样躺在地上尽量拖延时间,再用“掩身符”尽可能掩盖她的妖气,待他救出袁清宋再一起逃走。

风沫芙被召唤出来,不情愿地躺在地上。幽不语嘱咐又嘱咐无论发生何事要冷静,不要随便露出马脚。风沫芙满口答应,随后就认真地装起“尸体”不再搭理。

幽不语一百个不放心风沫芙,深怕她会冲动。可唯有此策暂为良策,所以只好依计行事。

他偷偷打开门溜出去,顿时傻了眼。

偌大的王宫深院居然有无数个房间,房间门口挂着一只只大红灯笼,几队蚁妖侍卫轮番巡逻。想必这些房子应该是蚁后的后宫佳丽们的寝居。要在其中一间房子里找到袁清宋绝非易事。

碰巧四只蚁妖抬着一顶“步辇”朝南面走,其中一只为首的扯着嗓门喊: “点灯!今日……点“清”……字……灯!”

幽不语避开巡逻侍卫悄悄跟上,一路上经过很多房间门口,多数大门紧闭,也有些门窗大开,屋里都无一例外坐着一名男子。有的悠闲看书,有的长吁短叹,有的翩翩起舞……,让人不禁想起人类皇帝的深宫后院嫔妃们,为了博得一朝天子的青睐,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学习琴棋书画,歌舞青春,把自己从里到外装点成一朵耀眼绽放的鲜花。谁又知等帝王腻了乏了又有新欢时,唯有落寞,悲情陪伴一生。

四只蚁妖在南门角落一间房前停下脚步。这里的“主人”应该是新入住的,因为门上贴着崭新的大红喜字!

门的右上角醒目地挂着一只写着“清”字的灯笼,为首的蚁妖从容走过去将灯笼点燃。

幽不语心想:“这些蚁妖也挺有意思,学着人类做这些规矩倒是有模有样的”

接着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看不到正面,但从身形判断应该是袁清宋没有错。

蚁妖将人扛上步辇屁颠屁颠往蚁后寝宫走去。

蚁后寝宫。

步辇抬进院子便打住了。袁清宋自己下了步辇往屋内走,他从一开始就目光呆滞,步伐不稳,脚尖刚碰到床边就软到在梨花木雕大床上。

幽不语躲在屋顶往下偷看,蚁后穿着一件红色薄纱立在床边,她特地幻化成人类模样,收起蚂蚁大屁股变出一双脚。一头青丝披散在腰际,裸露在红纱外的皮肤粉嫩白皙,不知道以为是位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它曼妙身姿依坐床沿,悠然地轻抬粉手去解袁清宋身上的衣物,不一会儿一大片胸膛裸露在眼前,此情此景风流旖旎,屋檐上的偷窥者有些难以自持地脸色微烫。

蚁妖沉迷男色,早已放松警惕,此时出手时机正巧,幽不语迅速身上掏出一张“锁魂符”,念着咒语朝下面蚁后身上飞射过去。

“锁魂符”顾名思义即牵制对方魂魄或者元神,使得对方失去行动力,但效果只有半柱香时间。

蚁后中招后摇摇晃晃昏倒在袁清宋胸前。

幽不语轻功跃起偷偷潜入房中,仔细查看袁清宋的脉息和瞳孔,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听话”,从容地从腰间摸出一个画工精美的小壶,揭开小盖将壶口伸至他的鼻前探了探。

瞬间只闻袁清宋“啊……”的低呼一声,接着马上弹起身体探头干呕起来。

幽不语伸手捂住袁清宋的嘴,示意他不要发出大的响动,免得被外面守门的侍卫发现异常。

袁清宋讶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和趴在他裸露胸膛上的女子,他的记忆停留在与老者对话时,之后发生的一切根本一无所知。

“我怎么会在这?”袁清宋嫌恶地推开昏迷的蚁后,任由它跌倒在地毯上。

幽不语讥讽道:“你不好好在家呆着往外跑,被蚁妖蛊惑抓回来当贵妃娘娘了”

袁清宋被讽刺得心中不悦,抬眼望着眼前人质问道:“你又是谁?刚才给我闻了何物?熏得我现在头皮还在发麻”

“你记住,我救你两次!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没做到”

“我答应你何事?”

“……”(只怪幽不语之前出现都带着面具,所以怪不得袁清宋没能认出来)

时间紧迫,还要想办法找出口。幽不语抓住袁清宋的手臂轻轻一带两人无声无息跃上屋顶,他边勘探地形边耳语解释道:“只有半柱香时间蚁后就会醒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和风沫芙汇合一起逃出蚁穴,其他事情出去后再从长计议”

袁清宋识得清事情的轻重,他点了点头,跟在幽不语身后悄悄朝风沫芙所在的空房子潜行而去。

一路上虽然蚁兵巡逻的队伍不少,可是他们都像没睡醒,两人顺利地潜入空房子,还好风沫芙还在那挺着身躯躺在地上不动。

见主人和要救的人顺利回来,风沫芙变回自己的模样伸着懒腰从地上坐起来,她睡了个好觉。

“沫芙,我们赶快想办法离开此地,蚁后马上要醒了”

“抓个……”风沫芙话未完,门口突然有动静,屋里的人都警惕起来。

接着门口传出对话声:“鹤鹏大人要我们把好货放到蚁后寝宫,准备做成“人肥”养育蚁卵”

“蚁后现在正招新来的男宠侍寝,想必一会出来就会去“人肥”那里”

“想想在人类的身体上种满蚁后的蚁卵,慢慢孵化出半人半妖的小蚁,然后再啃食光寄生体的肉和养分,长得白白胖胖,壮大我们的种族,真是件美妙的事情”

“哈哈,我们快进去做准备,你们继续巡逻吧”

屋里的人听到对话之初都有些惊讶,联想到蚁妖躲在蚁穴之中呈半人半蚁的状态是因为修炼不够,没想到原来是人和妖结合的产物。

推门之当,两只蚁妖还未看清眼前,就被风沫芙伸手钳住喉部拖进屋内。

第九章 勇闯蚁穴(二)

幽不语来不及阻止,其中一只蚁妖被风沫芙直接捏碎了脖子,眼睛翻白,脑袋歪歪斜斜垂在身体一侧,样子像极了一颗歪倒的灯芯。另一只蚁妖见状彻底吓尿了裤子,整个房间气味骚不可闻。

风沫芙将捏死的蚁妖尸体扔在墙头,一个华丽转身掐住这只早已呆若木鸡的蚁妖颈项,她用母狼凶狠的眼神盯着蚁妖,挑眉恐吓道:“识相的最好不要出声,如果不想和那具尸体一样就想办法带我们离开蚁穴”

可怜的蚁妖哪敢反抗,吓得脑袋捣蒜一般点着头。

待蚁妖稍微缓过神,它用微微颤颤地声音说道:“各......位……大人……,出去路在......在宫外……宫外”

“宫外何处?”风沫芙手指稍微加了一分力,蚁妖忍不住一阵轻咳。

幽不语皱眉道:“沫芙,下手不要太重,留它一条命”。

“是!”

蚁妖顺顺气继续道:“宫外……长安街西侧的一颗百年银杏树根下就是出去......出去的通道,各位大人只要念我族的密语就可以开启穴门”

长安街!这群蚁妖一切朝人族看齐,连地穴街道取名也要效仿皇城,幽不语再次对蚁妖一族刮目相看。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这只蚁妖弄晕作罢,不要再随意杀生”幽不语时刻要提醒狼妖,不然她血性极强,难保出事,就像刚才要是能及时出手阻止,也不至于造成一只蚁妖枉死。

风沫芙注意力道将手上的蚁妖掐得昏迷过去,顺手扔在另一只蚁妖尸体上。

三人藏匿气息朝西悄悄潜伏过去。

有时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冲着来。蚁后的男宠之一,被唤作阿言的蚁妖持宠而娇,它得知蚁后抓了个绝色的人族来争宠,顿时打翻了醋坛子,带着浓浓醋意的阿信偷偷赤足移到蚁后寝殿前,垫着一双脚探脖偷视。

阿言平时很注意形象,从来都是化作人形示人,模样可人脾气却不大好,蚁兵守卫们知道它被蚁后恩宠得紧,所以多半任由它为所欲为。

阿言刚偷瞄到一眼,目光怔了怔,随后“啊”叫出声来,值守的蚁兵被它这么一嗓子给引了过来。

“王......王......后昏......昏倒了!”阿言怔得语无伦次。

值守的蚁兵闻讯赶紧破门而入,将躺在地上的蚁后扶起抬上床榻,随即招呼医大人绿麟给蚁后弦脉。管事的鹤鹏也跟着披头散发地跑过来探个究竟。

医大人绿麟仔仔细细查看蚁后的圣体后得出结论,蚁后中了某种符咒,虽对身体无害,却会昏睡一段时间。

一向忠心耿耿地鹤鹏听说有人使手段让蚁后身体难堪,还劫走了袁清宋,顿时火冒三丈。它一把老骨头看着蚁后长大的,如同圣女一般对待,谁也伤不得!

鹤鹏冲出大门,抬头观望“天空”,蚁穴里的“天”已沉寂灰暗黑漆漆一片。它一只手举过头顶画着图案,嘴里念了个口诀,突然“天空”中出现人影。

鹤鹏望着幽不语那张俊俏的脸一时惊讶得合不拢嘴,它没想到自己一生谨小慎微,做事妥当的一代蚁族元老也有失误的时候。

怒上心头的滋味不好受,得妥妥帖帖的发泄出来才是个事。鹤鹏强忍着即将发作的情绪,极力表现出元老的风范,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一支葫芦瓶子,打开盖,让一种蚁族才能感知的特殊气味快速散发到空气里,它要给其他三名掌事大人发汇合信号。

三名掌事来得体面,衣着华贵,发髻梳得得一丝不乱。

鹤鹏简单将事情经过告知同僚。

在场掌事都是族上有声望的元老,面子上绝对不允许有人践踏蚁族尊严,现今听闻有人族侵入,戏弄了鹤鹏大人,还伤了蚁后,其中一位脾气火爆闻名的太尉立滨首当其冲要去讨伐幽不语等人。其他大人们也义愤填膺地跟着去了。

那厢幽不语带着袁清宋和风沫芙小心翼翼地找寻着出去的路。突然精光一闪,两种金属强烈碰撞擦出巨大火花和刺耳的响动——火爆的立滨掏出大刀和幽不语拼了一险招。

蚁太尉一招未能制敌,赶紧连退几步和同往一干人等回合。

成功躲过一劫的幽不语额前冒出丝丝冷汗,刚才实在太过凶险,还好他反应迅速抽出藏于身的一把上古玄铁锤炼的短匕首在胸前挡住了强有力的一击。

蚁太尉立滨稳了稳气息,直直勾勾盯着幽不语手中的匕首脱口道:“没想到今日所见上古神刀——月玲珑,真是大开眼界”

幽不语收起匕首拱手作揖谦虚地解释道:“前辈眼界不凡,晚辈佩服。只是晚辈擅闯蚁族巢穴绝非得已,只为带在下朋友袁公子回乡去见令尊,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毕竟还是人家的地盘,来的都是些穿着富贵头发花白的长者,尊敬尊敬是个礼节。

“哼,如此宝物居然落在你等贼子手上,真是暴殄天物”蚁太尉立滨的目光紧逼幽不语,它心中一百个想要得到此宝物。刚刚若不是此神物挡住它致命一击,幽不语早已刀断人亡了。

“前辈,此宝物是家父传承,并非晚生暗自窃取收入囊中。袁公子的令尊因重病缠身急急想见自己的儿子,袁公子在家乡也算是个大孝子,还请各位前辈高抬贵手与晚生们一个方便”幽不语再次强调必须带走袁清宋,并且编造了一个合理的谎言给眼前几位“大爷”台阶下。

袁清宋一听幽不语编谎言咒他父亲得病,心中略有忌讳,大不悦地白了幽不语一眼。这个细微动作被鹤鹏看在眼里,料想对方一番话语怕是有诈,不管真假,弄晕蚁后就是千刀万剐的重罪,该诛九族。况且眼前有月玲珑这样的宝物明晃晃的着实养眼,它也起了夺宝之心。

鹤鹏鬼魅地笑道:“一派胡言!今日你们这些毛小子伤我女王大人还想全身而退?!”

袁清宋惊道:“是你?”

他此刻才发现原来将他掳来的老者正是鹤鹏。

还没等幽不语等人反应,狡黠的鹤鹏扬手念决,其它三位心领神会摆开阵势嘴里也跟着念起决来。

顷刻间幽不语,袁清宋,风沫芙三人一同掉进一个黑暗的洞穴里。

幽不语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明亮的白光照亮着洞穴,他抬头望了望洞顶,似乎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丝丝蓝色的小光点在夜明珠的光线里消失了。

袁清宋心中崩溃,公子哥出生算得了见多识广,那都是常人的世界。第一次出门拜师算是奇妙之行,此次热血沸腾闯荡江湖刚出门就有如此际遇,内心深处自然无法招架,他暗叹句:“江湖居然如此......险恶!”

地穴里有三个大洞,通向何方是个未知世界。大家默默地看着洞口都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回到地穴中心位置,幽不语压低声音道:“此番我们是中了蚁妖的阵法,三个洞穴可能有一个口出去”

风沫芙抄手站着,她从一开始就忍耐着没有发作,直到中了阵法掉入洞穴,她才怒声道:“蚁妖从一开始就铁了心要至我们于死地,如何还会设置出口,眼前三个洞不管进哪个明摆着会出事!幽不语你口口声声教导我不要随意杀生,结果呢,早知道一鼓作气了结那四个蚁妖省得落成这样的局面。”

“风沫芙休得放肆,如今你在外人面前薄了我的面子,好歹我也是你的主人”幽不语被风沫芙这么一闹心有不悦,说话声音也提了些许。

倒是袁清宋冷静下来,他横在两人中间和事道:“我们还是赶快找出口,这里面又闷又热,根本不通风,待的时间长了只怕受不了”

。。。。。。

三人一时无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突然刚才的小蓝点再次出现,而且数量急剧增加。从顶部一直蔓延到四周,蓝点闪烁渗人的光亮。。

慢慢地在场之人的脸上不同程度被一丝清风拂过,轻轻柔柔的,沁人心脾。

袁清宋好奇道:“开始我们进来一直闷热难受,现在怎么会有轻风弗面?”

风沫芙一脸严肃提醒道:“杀机马上就到了!不要被假象蒙蔽”

果然不留片刻风力慢慢变强,生成强劲的“龙卷风”在整个洞穴中环绕。风眼中的三人被风吹得摇晃不停,内力强劲的幽不语、风沫芙合力将袁清宋牵制住。

“妖孽,快现原形!”幽不语厉声喝道。

龙卷风发出好似耗子互相撕咬的“吱吱”声。洞穴四周壁上的蓝点突然化成一条条独眼巨蛇,长着血盆大口,朝他们飞过来。

风沫芙提醒道:“千万不要看蛇眼”

巨蛇飞行速度之快,让袁清宋避之不及,他本能侧手成刃用力挥砍过去。只听一声闷哼,幽不语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幽公子,你没事吧!我,我刚才是对付毒蛇,怎么会伤了你?”袁清宋看着幽不语微微渗血的手臂如梦初醒。

那股邪风好像诡计得逞的孩童,居然发出“哈哈哈哈哈”的鬼魅笑声,听得背脊一阵发凉。

风沫芙蹙眉道:“你中了蛇眼的蛊惑,产生幻象,叫你不要看蛇眼,你不听”

“我真没看。。。。。。”

“不关袁公子的事,这里机关太厉害,袁公子是被’风邪’所蛊,才产生幻觉,我和沫芙因为内力强劲才没有中招”

袁清宋因误伤幽不语中有愧,他关切地问:“幽公子伤势如何,我帮你疗伤!”

“小伤无碍,现在首要任务是想办法出去”幽不语抬手封住穴道止血。

龙卷风刮得越发欢,“哈哈”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震耳膜生疼。突然间攀附在墙壁上的蛇剧烈扭动起来,幽蓝色的蛇眼脱离蛇体在空中浮游。大家都不敢多看,生怕中蛇毒。好在习武之人都会训练“感能”,即便不目视也能判别敌人的位置。只是此刻“敌人”的实在数量惊人!

风沫芙束起的长发被狂风吹散在空中乱舞,一双美目由此变得凌厉,他转头对幽不语请示道:“我要出手了!”话语间风沫芙抬腿弹起卷入妖风中。

幽不语忍着伤痛将更多内力注入双腿和掌心,此刻风沫芙不在他必须加一把内力才能独自护住袁清宋。被妖阵吓住的袁清宋无助地拽着幽不语坚实手臂,他深知自己一脸无助的模样怕是跟个娘们差不多,还大言不惭地说要闯荡江湖,要是被夜雨瞧见自己这副模样怕是会笑坏了身子。

漂浮在空中的蛇眼聚集一定数量,“吱”的一声啸鸣,从正前方排山倒海,万箭齐发射过来。

幽不语本想升起气罩护体,但如果这样做就必须将一部分内力从腿上和手上撤掉,风力不减袁清宋毫无疑问会被卷进龙卷风。

为此他没再多想,而是转身拦在袁清宋面前。救人救到底幽不语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来挡!

眼看蛇眼马上就要击中身体,就在千钧一发的瞬间,突然一切好似时间静止般,蛇眼的攻击跟着停止了。

幽不语不敢回头,他背脊冷汗侵心,声音微微发哑道:“沫芙成功了“

袁清宋吓得面容失色,身体僵硬地使劲点头。

“啊......啊......!“龙卷风发出像人类受伤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凉。

慢慢飓风的风力开始减弱,直到像先前的微风拂面,再到无风状态。

静止的蛇眼也失了魔力,幽兰的颜色逐渐暗淡,最后变成普通的透明珠子纷纷跌落。

风沫芙不知从何处窜出朝着洞穴东南顶上聚灵一击。“轰!”的一声巨响,洞穴塌了块,紧跟着整个洞穴天摇地动,溃不成军的全部坍塌。

一阵刺眼蓝光,所有废墟消失殆尽,三人还是站在开始站的位置从未变化。

袁清宋讶异道:“莫非刚才全是幻境?”

第十章 捕妖猎人

幽不语此刻嗓子仍些发哑,只能用干涩的声音回答道:“没错,我们刚才所见全是幻境”

他边说手上没闲着,掏出一个小壶给自己的伤臂上些伤药。

此等阵法十分凶险,一般人是绝对不能活着出来的,今日四位蚁妖大人运气不佳遇见风沫芙这等修炼千年狼妖才功归一篑,此刻法术反噬,气血倒流,老脸变得铁青,尔后纷纷大口吐血不止。

鹤鹏捂着胸口,声音发哽道:“没想姑娘你年纪轻轻法力如此高强,而且隐藏极深,老身都未有觉察,真是失策。”

风沫芙得意地笑了笑,用蔑视的语气道:“不过修炼数百载的小妖还想困住我?只破你们的阵算是客气了,你们这些小老儿居心叵测,今日你们若识相就速速送我们回地面,不然我就把你们都吃了”

四位蚁妖元老重伤在身,加之眼前不速之客全非等闲之辈,一时间无心恋战。

但若按照风沫芙的要求一路护送他们出蚁妖城这面子上挂不住,现今之计唯有眼不见为净了!元老们互递眼色,心领神会,念了个口诀遁地消失而去。

三人见蚁妖们做了缩头乌龟,也不便再赶尽杀绝。幽不语包扎好伤口后带着袁清宋和风沫芙继续朝出口方向赶去。

蚁族们果然都是识时务者,见元老级人物随随便便就败得一塌糊涂,知道这三个外来客惹不起,所以都躲得远远的,蚁兵一个都没有见着,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到一颗硕大的树根下。

幽不语冲着树根念了一串密语,只见树根上缓缓大开一扇门,门内有层层阶梯蜿蜒而上。风沫芙打头阵第一个上去,袁清宋夹在中间,幽不语殿后。

正当三人爬出地洞见到地面时,天空早已大亮。折腾一夜,身为人族的幽不语和袁清宋身子都有些困乏,特别是幽不语还受了些皮肉伤,他刚爬出洞口的瞬间一条青影“咻”地从他身边略过杀入洞口。他停住回头望一眼,那青影淬不及防顺手将他也拖了下去。

袁清宋想抓住幽不语,结果只抓了把空气。他懊恼道:“何方妖孽,这么快的速度?”

风沫芙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住了,因为她出来的时候并未感应到周围有任何异样,所以由此可见那白影绝不是一般人。

青影拖住幽不语再次进了蚁穴。他被强烈的内力给震慑,心中满腹好奇,一路下来并未反抗。

当两人再次回到老树根处时,青影将幽不语放开并礼貌地拱手作揖道:“公子,多有得罪,请见谅”话闭便不再有其他交流。

幽不语好奇打量眼前男子,此人相貌非凡,一双深邃的眼眸犀利地注视着四周,一把黑发在头顶细细地盘了个髻,麦色皮肤搭配没有任何花纹的一袭青衣将结实的身板包裹,随身携带一把做工上乘的宝剑,一眼望去便能知晓是江湖上铸剑大师三爷的杰作。同样身为男子,幽不语依旧觉得此人的气概与风采甚是赏心悦目。

慢着!此人面相甚是面善,莫非在哪里见过? 幽不语赶紧在脑海里不断思索,突然灵光一闪,“赫连如烈?江湖上嫉恶如仇的游侠赫连大侠?”幽不语语气里充满了喜悦。

要知道江湖上的高手一般是很难寻得行踪,除非对方自己现身,因此幽不语忆起早些年父亲的生辰上邀请过赫连如烈,他也很赏脸地亲自登门贺寿,所以才有幸瞻仰大侠风范。

青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大侠徒名只不过是个虚号罢了,公子你也是被抓来做男宠身世可怜,而今蚁妖逆天而行,人妖混交,伤及人族男子,罪大恶极,所以在下要为民除害,将蚁妖除之后快,虽刀剑无眼,但定会保住公子的周全”依旧犀利的眼神,犀利的语气。

幽不语暗自叫苦,明明刚才是在洞外被赫连如烈一把抓进洞中,他却理解成一个人族从蚁穴出来除了当男宠做不了别的事情。这位大侠的心思有些古怪,但幽不语未做回应,因为他在玉莹石里见过赫连如烈的样貌,此刻他全部心思都停留在如何想法子留住对方。

赫连如烈,性格刚烈,大勇之人,他的出生何处几乎没人知晓,出现之时以“捉妖猎人”的身份踏入江湖。他会收皇家的赏金除妖,也会自己寻妖灭族,妖界听到他的大名都恨之入骨。外界纷纷猜测他力量如此强大缘由是天族的仙家后裔,抑或是仙家投胎入众生界成人却未抹去修为。

众说纷纭,今日一见,幽不语便知此人非一般池中物,要是论起实力怕是修炼千年的沫芙也不是对手。如何留?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见刚“送走”的人又回来,还带了个陌生人同往,蚁族彻底炸开锅,蚁兵赶紧传话去王宫,平民百姓见况预感祸事上身都匆匆躲进自己的屋里不敢伸头。赫连如烈周身升起一股热量,他的内力已经充分蓄积,就等释放一击。

幽不语暗自佩服这种火红色力量的魅力,也为蚁族们生死存亡捏了一把汗。刚才的打斗蚁族元老们已经元气大伤,再次出战必是凶多吉少,其他蚁族卫兵虽然量多也是不堪一击之辈,平民更是如此。他想帮蚁族向赫连如烈求个人情。

“赫连大侠,能否放过这些蚁族,它们虽是妖族,却也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幽不语拦在前面谨慎表达自己的想法。

赫连如烈鄙夷地看了眼前人一眼,讽刺道:“莫非公子真与蚁后有夫妻之实,已经生得蚁人?”

幽不语面色难看,他不得不释道:“大侠您误会了,在下今日在此也是为救一位前日被掳来的朋友。只是......只是觉着蚁妖也是生灵,希望大侠能高抬贵手剑下留人”

“蚁妖违背天意与人生子,拥有半妖半人的血统,扰乱众生界的法纪,孽族不得不除!”赫连如烈斩钉截铁的回答中略带一丝怒意。

话闭间,将将苏醒过来的蚁后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甚是愤怒,它率领一众元老大臣们怒火中烧地朝出口方向杀了过去,远远瞧见两名陌生人族男子在朝四处张望,并未见到袁清宋的踪迹,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气急败坏的蚁后不愿废话,它睨了睨赫连如烈和幽不语,红唇轻启,从贝齿缝里狠狠地吐出一个字“上!”

除身受重伤的四位元老为保全实力坐在地上打坐运功,其他一干大臣一哄而上。它们都明白与高手单打独斗必然会吃亏,唯有发挥蚁族的团结精神,有事大家一起出动,才能成事。

十来个蚁妖大臣们挥舞着武器,张牙舞爪扑了过来,赫连如烈冷哼一声,将刚才聚集的力量就那么轻轻松松一放,炙热的艳红色火光冲向蚁群。

“哎呀呀......”惨叫声不决于耳。一股肉熟透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

如此惨状看得幽不语不禁皱眉。他不是没见过死亡,但这种被火活活灼烧而死却太残忍。

蚁后眼见大臣们全军覆没,急的只跺脚,它插着腰怒目注视着打坐的几位元老训道:“关键时刻全部受伤打坐,莫不是要本后亲自出手?真是一群废物!”

元老们叹了叹气,它们心知事到如今对方来势汹汹绝非是只救人,怕是要对蚁族赶尽杀绝。横竖要死,半条命拼了了事。

鹤鹏第一个站起身来,其他元老也缓缓起身,它们忍受着伤痛再次聚灵念诀,妄想用洞穴再次困住敌人拖延时间,好让蚁后和平民们想办法逃跑。

中过一次招后再用同样的伎俩难不倒幽不语,他看出对方灵力损耗较多无法支撑气罩护体,于是趁着对方念决时,用内力朝前潇洒地大手一挥,动作快如电闪,鹤鹏躲闪不及直接被月玲珑扎了心窝子。

摆阵需要四个人一同参与,现在鹤鹏当场毙命,位置空缺,这“迷魂”阵是摆不了了,其他三位元老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并未多想抄起兵器直接肉搏了。

赫连如烈见幽不语出手不凡,用的武器还是上古玄铁月玲珑,想必也是有来头的主儿,心中暗自称量着眼前这位公子的真实实力。

幽不语那厢也在暗自盘算,他心知对鹤鹏使出杀手纯属无奈之举,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让赫连如烈觉得他也是嫉恶如仇之人。这样才有一丝能走进赫连的世界和他成为朋友机会,才有可能让他帮忙找“东西”。

再说赫连正气美名远扬四海,他做的事情都被江湖称赞,因此现在他说蚁族是孽族必须消灭,估摸着不过片刻怕是这个洞穴里会死伤无数,所以幽不语不断告诉自己杀个鹤鹏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蚁太尉立斌眼见同朝挚友被杀顿时熬红了双眼,举着大刀“啊啊啊”的嘶叫着冲过来,幽不语伸手屈指念了个诀,月玲珑有灵性地从鹤鹏身上飞回主人手中,“呯”的一声响亮,蚁太尉的刀被上古玄铁无情地斩断成两截。蚁太尉彻底傻了眼,它扔了断刀赤手空拳朝幽不语攻去。

几个回合下来,蚁太尉立滨未占得一丝上风,怎么说它也是蚁族一代元老,平时脾气火爆,连鹤鹏都要让它三分,此刻却窝囊得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煞是驳了面子。

可幽不语越战越勇,防守兼备动作形如流水,他的功夫要领得“快”和“稳”,攻能风驰电掣,守能滴水不漏。赫连如烈则内力强劲,出手气势宏伟,震天撼地,若不是内力高强之人基本挡不过十招必败,即便是妖魔,修为千年以下者三十招内必被打散元神化作齑粉灰飞烟灭于空气中。

赫连如烈虽在打斗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观察幽不语的动作,有些眼熟又好像不完全一样,感觉百家齐放的“杂”。

幽不语看准时机改变动作,右手下垂把匕首反握藏于身后,他本不想再出杀手,但他知道有双眼睛暗地里盯着他很久了,刚才对鹤鹏出手那么狠,现在对蚁太尉放水有些说不过去,无奈轻叹道了句:“得罪了前辈!”,同时左脚如影般向前迈了一步,仰身做了个“板桥”躲过蚁太尉正面伸来的拳头,再弹身而起右手跟着看似轻巧地朝前横划一了下,蚁太尉的胸前瞬时被染红了一大片,它捂着脖子直直倒地不起,大口喘着气,很快就翻了白眼。

放倒蚁太尉后幽不语停下打斗回头朝赫连如烈方向望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一会儿工夫偌大的地下蚁穴变成了“修罗场”。

赫连如烈被不断冲上来的蚁兵围攻,一剑一只的速度让他周围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这般骇人的场景,幽不语还是头次遇见。

四位元老中剩下的两位站得远远的保护着蚁后,蚁后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位元老大人无奈摇头冲进了战场。

还是一剑一个。身受重伤的元老们法力根本不够用,刚才布阵又损耗一程,所以冲上来基本等于送死!赫连如烈没有幽不语那么仁慈,一剑一个直接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蚁后见状惨白着一张脸,它先是咬紧嘴唇连退两步盘算着如何逃跑。突然一把宝剑“啪”地插在它足下的地板里,在场的蚁兵都停下攻击望着蚁后的方向,它们在等待着自己的女王赶快出手救救蚁族。蚁后表情很尴尬,它深怕子民们见到它刚才想逃跑的狼狈样有损皇家尊严,见到子民们一副见到救世主的表情,它尴尬的表情又平添一丝哀怨。

“当王真难!”蚁后自言自语道。

赫连如烈淡淡地道: “蚁后,你为了贪婪每天享受着王的生活,而且还逆天而行制造人蚁,真是罪无可赦”他的语气和血肉模糊的景象形成强烈反差。

“你以为我想吗?我就是一个制造后代的机器!每天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是为了安抚我好好制造后代,我就像你们人族的皇帝一样,后宫佳丽三千不过为的是给皇家开枝散叶罢了”蚁后红了眼眶眼泪不争气的低落下来,说话的声音更是颤抖得不行,它身体软软地滑脱在地上。

见此状蚁兵知道蚁后没打算出手救蚁族,士气锐减,丢盔弃甲再无心恋战。

幽不语见机上前劝阻赫连如烈放过这些无辜的平民百姓,不要再赶尽杀绝。

赫连如烈沉默片刻,他想了想后便叫上幽不语往出口方向去。正当大家都觉得大侠突然慈悲为怀不会对妖赶尽杀绝时,赫连如烈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黑色小盒和几张符纸,他将符贴在大榕树根上,再在符的旁边摆上小盒,接着便招呼幽不语出洞了。

幽不语跟着赫连如烈靠近洞口,不放心地问道:“赫连大侠,您这是布的什么阵?”

“诱捕阵罢了”赫连如烈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厉害!幽不语在外游历时算得上见多识广,他怎么会不清楚这诱捕阵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种阵法的特点是制造一种特殊的幻觉气味让猎物很想靠近,再准备好捕猎器具,待猎物自动走进器具后便会变成血水或者齑粉。

看样子蚁族是劫数难逃,只要阵法不破,所有蚁妖都会被吸引自取灭亡,赫连唯一仁慈的是留的它们的元神还有机会轮回投胎。

一路上两人不再多说什么。走出洞口,狼妖早已不见踪迹,袁清宋端坐在树下乘凉。

幽不语抓紧机会上前劝说赫连如烈留下同行,为表诚意他将救父计划合盘托出。赫连如烈也听过这个传闻,却不知是否真有其事。他询问幽不语家父何人,幽不语老实回答——沙怒族幽丛飞。

“原来是幽前辈!我说怎么觉得你的功夫有少许眼熟,却又有不同之处”赫连如烈若有所思。

“在下武功根基确实和家父所学,只是近年游历在外学到些许杂家的功夫,琢磨一番很多招式能与幽家功夫相辅相成”幽不语如实回答。

“幽公子在武功造诣上聪慧过人令人敬佩”赫连如烈停顿了下,接着道:“近日事事缠身,暂无法与公子同行,就此先行拜别”

“赫连大侠......”

幽不语刚想挽留,只见青影如惊鸿游龙一闪不见了踪迹。

“好快的身法!”袁清宋感慨。

幽不语神情有些沮丧,他抄着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刚才还消失不见踪影的风沫芙也同时出现在幽不语身边。

第十一章 路遇莲妖

“姑娘,你主人被掳走了难道不担心?”袁清宋只是回头往了一眼幽不语,风沫芙就莫名其妙消失在眼前。

“与你何干?”风沫芙白了他一眼。

“原来是冰山美人”

风沫芙放肆地睨了幽不语一眼,尔后赶紧收起了表情,她假惺惺地道:“刚才我去救少主了,发现少主没事才放心出来的。倒是袁公子,少主龙潭‘蚁”穴地不顾一切救你,还被你伤着,你到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呀!”

袁清宋被揶揄得脸庞发烫,他不好意思地道:“在下武艺不精,刚被幽公子从蚁穴救出,怕是回去更成为幽公子的拖油瓶,再说姑娘不见踪影料想也是去救主了,在下也就只能在外面等等看形势了”

“谁信你!?”风沫芙故意转移矛头,针对袁清宋。

“在下对天发誓,幽公子被掳在下内心一直忐忑不安”袁清宋作势锤了把胸口。

“罢了,两位莫再争执了”幽不语被他俩吵得心烦意乱。

“幽公子,姑娘,折腾这么久两位怕是早已饿了,为感谢两位救命之恩,在下宴请两位大吃一顿如何?”袁清宋似乎未将被掳之事放于心上,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欢喜,今天有幸见到三位绝世高人,特别是这位冰山美人,绝色容貌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都差之几分,功夫也上乘到虚虚实实,在他眼中乃是仙子下凡间。

风沫芙肚子饿得咕噜响了一声,她赞成了袁清宋的提议。幽不语心不在焉,也跟着一起去了袁清宋下榻的客栈。

上好牛肉,酱肘子,烧鸡,烤鸭,陈酿酒……

袁清宋下血本请两位吃了顿美食。

待酒足饭饱,风沫芙心情舒畅,精致的小脸更加红润。她又鄙夷的偷偷睨了幽不语一眼,整个用饭间幽不语都保持着沉默,他完全没有夹菜,都是袁清宋给敬到碗里,再麻木地送入口中。

风沫芙收起眼神提醒幽不语此地不宜久留,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还建议把袁清宋绑回家关起来。

袁清宋坚决不同意,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经历离奇之事,还见到比师傅礼天衣更高一筹的功夫,完全打开眼界了怎愿意再回家结婚生子,老老实实做个商人。

想法已定,他用坚决的口气道:“既然在下出来了不阅尽湖光山色,不阅尽江湖奇闻岂能甘心?若是两位要将人绑了回去,在下也没有法子,只是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再跑出来”。

幽不语还魂一般无奈轻叹问道:“袁公子有何打算?”

“恳请幽公子带在下闯荡江湖!”袁清宋起身扑通跪在地上。

“袁公子请起。只是在下并不是江湖中人”幽不语将袁清宋扶了起来。

“在下知道,幽公子功夫如此之高,要是江湖中人不会籍籍无名,所以定是世外隐士高人,不过幽公子不走入江湖武林地如何寻得我师傅礼天衣?”

“他会回来寻袁公子,只要你乖乖在家待着即可”

“不可不可,刚说过子在下要游历江湖”

“……”

“幽公子,在下突然觉得你有些面善,特别是眼睛很是熟悉,你……”

风沫芙在一旁忍无可忍,她打断袁清宋的话揪住他领口道:“主人,我动手绑人了!”

“沫芙,就依他罢了,今日在此客栈休息,明日出发去楚河找下一个目标。”

风沫芙只得听命,她松开手冷哼了一声再次消失在袁清宋眼前。

忽现忽隐的奇妙女子惹得袁清宋更加肯定冰山美人是落入凡间的仙子,现在回天界修炼了。

折腾多时,疲惫不堪的两人在客栈住了下来。幽不语怕礼天衣随时出现,他一时都不敢放松警惕,虽要了两间房,他却在袁清宋房间打了个地铺。

入夜,幽不语一直无眠。

白天幽不语为了博取信任破戒杀妖,赫连如烈仍然拒绝同行很是让他头疼。而且此人行为怪异,天下妖物众多,他偏偏要赶尽杀绝,一一铲除,不知为何意。那些存在于地下百年之久的蚁妖现在只怕快彻底灭绝了。

折腾这么久礼天衣不见踪迹,赫连如烈不愿同行,接下来要找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楚河名伶雅月筠温柔可人,才情出众,许多达官显贵和各路崇拜者排队见上一面亦是不易,更别说她会愿意跟着幽不语去找什么宝贝。

幽不语深深叹了口气。他不是个容易退缩的人,更别说此行此事一切的一切是为了救父亲。所以他打定主意这次去见雅月筠先礼后兵,若撕破脸皮一个弱女子再大的本事也绑了出来。

楚河地处南方水乡,离煌舍有些距离,从明日开始日夜兼程怕是仍需七日。

“袁公子,该起了”

天刚蒙蒙亮,一夜未眠的幽不语爬起来叫袁清宋起床,他骨子里和他爹幽丛飞一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该做的事情一刻都拖不起。

声音不大,袁清宋仍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个激灵。他嗖的从床上弹起来,掏出袖子里藏的几颗飞钉准备发射。见喊他的是幽不语,他卸下防备再次倒床不起,赖起床来。

幽不语见刚才的动静笑语道:“在下一直以为袁公子养尊处优惯了,连如何保护自己都不会,没想如此谨慎,有行走江湖的架势!”

袁清宋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也是拜了师傅学过功夫的,可惜我那师傅……”话道此处又有些感伤得说不下去。

“你师傅也算上高手,只不过心术不正,做了些难以原谅之事……”幽不语知道袁清宋口口声声称礼天衣师傅,却并不知晓关于礼天衣的事情,于是便简单告诉了他一些。

袁清宋摇摇头道:“没想到本公子一世英名,却瞎了狗眼拜了个坏人当师傅”他从床上再次弹坐起来继续道:“要不我自废武功,重新拜幽公子为师吧!虽说不知你和紫衣剑神谁的武功更高强,但是你这种高手武功也算是江湖数一数二的”

“咳咳……”幽不语被他的话噎住了,他换个话题催促袁清宋赶紧起床,吃了早饭好赶路。

考虑带着袁清宋找人需长途跋涉,幽不语盘算着咬牙花大价钱买了辆及宽敞又舒适的马车上路更是方便。

袁清宋一翻钱袋,抓了一把银子扔给卖马车的,他乱花钱的臭毛病一直改不掉。

幽不语从卖家手中抢回给多的银子扔还给袁清宋,并送了他个大白眼。

就这样两人驾着马车上路了。

一路上袁清宋跟话捞子般唠叨不停,一会儿聊要拜师的事,被幽不语拒绝后又打主意要把表妹纪夜雨嫁给他,到时大舅子要学两招难道还不教?!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袁清宋自作主张和幽不语结拜成异性兄弟,幽不语长他一岁成了他大哥。万事先从套近乎开始。

折腾一会他终于又想起冰山美人仙子,缠着幽不语把她找来。幽不语实在头疼,将风沫芙从玉佩中召唤出来,打发她去对付袁清宋,自己好优哉游哉赶马车。

开始两人还在聊天慢慢斗起嘴上功夫,接着车板一阵摇晃,看样子两人从文斗上升到了武斗。

幽不语隐隐感受到一阵不安,他后悔将风沫芙召唤出来,要动真格的一百个袁清宋也招架不住。眼下风沫芙是不肯回玉佩去了,袁清宋又一再挑衅,幽不语喝止多次也无济于事。

正当幽不语准备勒马下车劝架时,只闻身后“嘶啦”的一声,马车里的两人从车里腾空而起,将顶棚撕开个大口子。

跃出马车的两人轻盈地落到地上相隔一丈,摆好阵势准备大打出手。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幽不语赶紧将马车停住,飞身跃到风沫芙和袁清宋之间做起和事老。

“沫芙,你因何事与袁公子起了争执?”

“他说我是仙子!”风沫芙愤愤道:“我最恨就是仙,其次是你们幽家!”

袁清宋一头雾水,他先收了阵势,尔后道:“平常百姓家里说谁像仙子绝对是赞美,再说你会法术,又生的如此漂亮,我当然以为是仙子啊。再说幽大哥正义凌然的大侠,怎么对不起你了?没想到你徒有外表,心里是泼妇!”

“你!我要劈死你!”风沫芙开始发狠,牙齿咬得咯吱响。

幽不语冲着风沫芙做了安抚的手势:“沫芙,你先息怒。袁公子从未行走过江湖,不知你是妖也在所难免,至于你怪幽家一直禁锢你的元神,我以为这也是为了你好,特别是那天赫连如烈在场的时候他应是感受到了你的妖气,之所以没找你麻烦我想他大概知道你的元神在我身上的玉佩里,是有主人的妖”

“哼,老娘修炼千年的狼族,会怕一个凡人?”

“原来你是妖怪不是仙女,你既不怕赫连大侠当时在蚁穴外躲什么?”袁清宋快嘴插上一句。

“我哪里是躲了,我是去探听主人的去向!”

“清宋,你们别吵了,沫芙与仙家有些恩怨,所以她不愿被误以为仙子,以后么再提就是”

“知道了”袁清宋讪讪地答到。

为一件小事把车顶都掀了,实在让人不省心。幽不语看着新马车烂了个大口子心中略有不快,他阴郁着脸带两人继续赶路,眼看要到午时,得找个地方落脚。

“霍”!幽不语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扬起四蹄在平坦的大路上奋力奔跑。

傍晚,前方终于出现一处水源。马儿跑了一天,累得呼呼喘气,看样子今晚只能在这块地落脚休息了。

三人在水边安营扎寨,袁清宋喂马,幽不语生火,风沫芙打猎,分工合作,忙的不亦乐乎。

火刚生好,风沫芙就提着一只肥硕的大野兔回来。

袁清宋不禁赞叹道:“不愧是母狼,狩猎本事真高!”

风沫芙白了他一眼,将野兔扔过去:“废话少说,快去处理”

“我......不会干这个”袁清宋实话实说。

幽不语见状摇着头接过野兔自顾往水边走去。同样是大少爷出生,幽不语从小习武打猎,露宿野外求生的本领样样都学,他是被寄予厚望的未来坛主,挑起整个武林大派的继承者。

天渐黑,夜宿的准备工作都已安排妥当,三人围着火堆坐下享受美味的兔肉。幽不语掏出月玲珑伸手去解肉,被袁清宋拦住,他觉得用一把上古宝刀用来割食物太暴殄天物,更不能接受一把不知见过多少血的刀用来割熟了的食物再吃下肚。

“清宋既然不允许我用月玲珑解肉,还请想个法子,我们可是都饿着呢”幽不语边说边收刀。

“这……”袁清宋心想本来带着一把宝剑,不知在哪丢了,现在只能上手了。他伸手取下香气四溢的烤兔子,用力将一条兔腿撕下来递给风沫芙,再撕下一条兔腿递给幽不语,自己也弄了一块抱着啃起来。

袁清宋吃的极香,不断称赞道:“幽大哥的手艺真不错,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幽不语谦虚道:“过奖了,就是普通手艺罢了,人饿坏了吃什么都香”

“啊......真香!”空气中传来陌生女声,三人顿时警觉。

“何方神圣,请现身”幽不语起身问道。

“哈哈,我才不是什么神呢”水中慢慢出现一颗人头,接着身子跟着露出水面,雪白的肌肤一丝不挂,海藻般的乌黑湿发散在身体四周。

幽不语和袁清宋绯红着脸忙转过身去,惹得女子哈哈大笑。

“这位公子到是不惧我的身子,怕是风月场打滚惯了”女子紧紧盯着男装的风沫芙打量着。

风沫芙皱眉道:“你化成女子的身体就是为了在这勾引男人?!”

“公子言重,我不过是这池中的一株莲花,名叫梦莲,平日里在水中生活没法长时间身着衣物,今日难得有三位公子造访,又有香味传来,一时忘情还请见谅”唤做梦莲的花妖缓缓从水里走向陆地,它念了个诀,一身靓丽的嫩芽色衣裳便着了身。

梦莲望着眼前人试探问道:“三位公子可曾见过卓郎?”

第十二章 虚实梦境

“卓郎是何许人?”风沫芙与袁清宋异口同声地问道。

“卓郎是我的救命恩人!”梦莲如实回答道。

难得有生人造访,它不愿放弃任何打探消息的途径,眼见对方有好奇之意,梦莲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我族被魔人所灭,奶奶临终前为保护我,将我灵力封印化作一颗普通莲子藏于锦盒之中,并将解除封印的口诀嘱咐与我,待有朝一日危险解除后方可解除封印。谁知锦盒被魔人扔入一处泥坑,更不巧泥坑被大雨冲下的泥沙掩埋,虽就此躲过致命一劫,但我的四周被不知名的力量封住,以至肉身无法穿破锦盒破土而出。两百年漫长而无尽的岁月就这样悄悄过去,正当绝望时上天将卓郎带到我的身边。卓郎一介书生慈悲心肠,他见一只小鹿不知为何暴毙于此,心生怜悯,徒手挖坑将尸身埋葬,没想从泥土中掏出一只锦盒,他发现盒中不过是颗小莲子便将我种于眼前这片水塘里,遇水后我身体恢复速度很快,瞬间化成婀娜多姿的人形出现在他的面前。我永远不会忘记卓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我许久,轻轻抚摸着我的秀发,他还冲着我笑,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我被眼前的救命恩人彻底迷住了,那晚我们度过了美好的一夜。可是……可是第二次他便告知家中有急事要回去处理,待处理完毕再来相见!”说完,女子的眼眶有些泛红。

“就这样他再也没有出现了?”袁清宋边听边噘着兔肉,忍不住插上一句话。

梦莲目光暗淡下去,失望地道:“不知等了多少年,他一直没有出现,莫非他不想再见到我?”

“哼,又是一个痴情种!”风沫芙不耻道。

“自古多情空余恨,不如‘清’‘风’两相宜”

袁清宋见风沫芙不懂风情的模样甚是有趣,他一时兴起厚着脸皮调戏她,哪知狼妖气急败坏地用兔骨朝袁清宋头扔去,多亏幽不语手快用月玲珑挡下,不然袁清宋的头怕是保不住了。

“你好狠心啊!”袁清宋面色苍白地咒骂道。

“你找死”

幽不语起身抄手站着没有参与他们的闲聊,他寻思为什么小小的莲花妖族会被无缘无故灭族,梦莲口中的“魔人”应该不是魔族,魔族和妖族两界一直和平共处,再说魔界在它们的地盘自娱自乐几百年早就不来出来祸害了,此等灭族之事很像是……

而且这四周布满只对莲妖有效的结界,难道与赫连如烈有关?幽不语难以置信,赫连如烈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的年纪,几百年前的事情应理不是他。

袁清宋斗不过风沫芙,他无趣地转移话题问道:“梦莲姑娘你为何不去找他?找回来问清楚就行了”

梦莲摇了摇头道:“不行!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植物化妖的族类没办法长时间离开水,卓郎不知去向,我往南走到是水源渐足,若往西北走干燥少雨季节我是活不长的。”

“幽大哥,我们帮它找到卓郎如何?”袁清宋大发善心找幽不语帮忙。

幽不语直截了当拒绝道:“不行,我还有要紧事不可耽搁!”

梦莲听幽不语不肯帮忙,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她不说话默默低下头,呆坐在一颗大石头上不再出声。

闲聊一晚,时间不早,大家收拾残局准备就寝。袁清宋武功不高没法子感知高手入侵,所以他可以蒙头睡大觉。幽不语和风沫芙轮流值守。梦莲也失望地回到水塘。

夜静悄悄,微风拂面,幽不语靠坐在梦莲刚刚坐过的大石头边发呆,累了一天他有些乏了,很快昏昏欲睡意识抽离身体。其实就算他在值守中打盹,有风吹草动风沫芙也能很快知晓,狼族天生有敏锐的感官,人族望尘莫及。

睡梦中他又梦到父亲和连叔坐在石桌前下棋,突然身体一沉,一阵强烈的下坠感,“砰”的一声落地,他跌落在坚硬的石板地上。

奇怪,怎么不疼!?幽不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环顾四周的环境十分眼熟。

“爹......!连叔!”幽不语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幽丛飞和连无机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幽丛飞见到儿子出现略显意外,责怪道:“语儿!你怎么在这?我不是嘱咐你不要回来吗?”

幽丛飞一贯从容不迫,威风八面,至尊至贵的面容有些苍白。

“连叔,您是爹挚友,一同打天下创立沙怒族的长老,侄子求您不要伤害我爹!”幽不语咚的跪下,语气哀伤地恳求连无机,他敢肯定之前每每梦到父亲被连叔杀害一定是真的,因为此刻场面丝毫无差。

连无机嘴角抽搐了一下,握紧的拳头放在膝上微微颤抖,他没想到幽不语会出现,而且还说出这样的话。

连无机没有回应,他无法回应,因为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幽丛飞诧异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远在他乡的儿子居然会知道父亲有难赶回来相助,没想到他如此懂事,没想到......这些年处理外面大小事务,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已经是个有担当的大人,真是惭愧。他弯腰扶起幽不语,顺势在儿子背时轻轻拍了拍。

“爹,您为什么要点我的穴道,我是来帮您的!”幽不语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急得大声喊。

接下来的事情继续朝梦境的内容发展。

“不!!”幽不语用尽真气冲逼穴道,就在即将冲破穴道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空气里,剩下的只有四面全是墙白色的房间。

一名女子声音柔柔的响起:“公子,你觉得刚才的梦境如何?”

“你是谁?”

“梦莲”

“你说刚才发生的全是梦?可为什么那么真实?”

“我施法让你进入了你的梦境”

“梦里的是否真的发生过?”

“这个我不得而知,你的梦真相只有自己才清楚”

“能否再让我进去刚才梦里一次?”

“可以,不过......你得帮我找到卓郎”

“原来你让我进入梦里是这个目的”

“帮你一次我要损耗大量灵力,一切只为见到他”

“好吧,我帮你找卓郎”

“谢过公子”

幽不语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泛白,马上天就要大亮了,袁清宋仍在熟睡,风沫芙又捉了只野兔在火堆旁烤。

“我看再多待几日这遍林子里的兔子怕要被你这头野狼吃个精光”幽不语就着水源边洗漱边揶揄专心致志烤肉的风沫芙。

风沫芙闻着兔肉的香气心情不错,微微一笑露出难得笑容,她平日里很少笑,总是苦大仇深的表情,就这么不轻易的笑却把幽不语给怔住了。

幽不语直言不讳道:“沫芙,你笑起来很美,平日多笑笑”

“少主,敢问没有值得笑的事情为何要笑?”风沫芙不解人族为什么没事喜欢笑,普通朋友见面打个招呼也要堆起一脸谄媚的假笑,互相吹捧。

“哦?按你这么说有值得笑的事情才笑,莫非昨夜做了个美梦?”幽不语试探道。他想知道莲花妖是否也对风沫芙下手了。

风沫芙被看穿了心思,脸蛋绯红地娇嗔道:“少主,不关你的事!”

幽不语识趣坐到一旁添柴。他从未见过狼妖红脸如开莲,浅笑胜星辰的这般少女姿态,忍不住多偷看了几眼。

“早饭又吃兔肉,能吃点别的吗?我的姑奶奶”睡眼朦胧的袁清宋闻到一股兔肉味略有失望之色。

风沫芙作势又要用兔骨扔袁清宋,他赶紧识趣地躲到幽不语身后。

“太阳都要下山了,你倒是睡得香,袁大少爷”

袁清宋没力气与风沫芙斗嘴,他黑着眼圈无精打采坐在幽不语身旁。

幽不语问道:“清宋,你为何如此疲惫?”

袁清宋懊恼道:“别提了,昨晚见鬼了,我居然走入自己梦里,见到另一个自己被师傅追杀,想去帮忙结果被师傅发现,躲了一晚上才躲过一劫,累死我了” 他昨晚着实没睡好,而且累得够呛

原来梦莲作法使得大家都能进入梦里。幽不语抬眼再次瞧见那厢在卖力吃烤兔肉的风沫芙,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美梦。

幽不语安慰道:“清宋,一路上我们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只要礼天衣出现我一定将他拿下!只是......”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我们得帮梦莲姑娘找到她的卓郎”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们的幽大哥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肠的人”袁清宋用胳膊肘击了幽不语肩膀一下揶揄道。

吃过早饭,梦莲再次出现在水塘里,这次它没有裸着身子,而是着了件比上次更好看的水莲色衣裙,肤若凝脂,媚眼含羞,衬得明艳动人。

幽不语暗自比较风沫芙与梦莲的美貌,一个俊眉修眼,顾盼神飞,见之忘俗,另一个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虽柔美,但也少了些特别的韵味。

袁清宋想问为何莲妖上岸裙子没湿,又怕显得太没见过世面,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向梦莲打听卓郎的特征后幽不语掏出玉莹石轻轻抚摸,心里默想着梦莲说的那些特征,突然眼前闪现一座城镇,镇上开着一家私塾,卓郎在里面教孩子读书认字。城楼口写着“洛水镇”。离此地仅一个时辰。

幽不语收了玉莹石,表情认真地道:“没想到卓郎就在不远处,只是姑娘你不知道罢了,我这就去把他带回来”

梦莲忙作揖拜谢道:“有劳公子”。

第十三章 死亡之契

幽不语卸下马车,独自骑着马儿前往“洛水城”方向。

见到卓郎,幽不语将梦莲姑娘要找他的经过描述了一番,希望对方能通情达理随着去一趟。

谁知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幽不语追了十条街才追上。

幽不语将男子摁在地上,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颈脉道:“我说你一介书生如何能奔跑速度如此惊人,原来是有妖力附身”。

卓郎被幽不语吓得直哆嗦。就像当初他胆小如鼠,学人赌钱输得身无一文,被赌坊打手追打又不敢回家取钱,一路逃跑躲进树林,没想无心插柳救得一只莲妖唤作梦莲,莲妖含情脉脉地勾引,他内心忐忑害怕不敢袒露心生,与梦莲缠绵整夜更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春梦,待日头升起,他才硬着头皮借口家中有事跑回去躲藏起来,也自从那之后就莫名其妙变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事不宜迟,幽不语带着卓郎一起马不停蹄赶回去与莲妖会面。

梦莲见到朝思暮想的男子眼泪模糊了双眼,它轻轻地唤了声:“卓郎”

男子双目低垂,没有回应。

袁清宋急了,他提醒卓郎良人就在眼前。人家姑娘苦等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也该说点什么才是。

“老......老夫已快入古稀之年,儿孙满堂,姑娘仍旧惦记,真是感激不尽”卓郎一语震惊在场所有人。

梦莲的惊是没想到卓郎早已娶妻生子,薄情寡义将自己抛诸脑后。

其他人惊就更好理解了,眼前男子不过而立之年的样貌,却自称六十古来稀的年纪。

梦莲失望至极,油然升起浓浓恨意道:“妖的生命太长,容易忽略时间,没想到日复一日在这水中等待一晃就是四十载,卓郎你为何不回来?你可否知晓你体内有顽疾,根本活不过两年,我将奶奶的元神丹送与你护体,只希望你回来与我相守,可你......”

梦莲娇艳温柔的脸庞忽然凶相毕露,伸出手腕五指弯曲,口中念诀。

“啊”的一声惨叫,卓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袁清宋想上前劝阻被风沫芙拦住。

幽不语无奈地说道:“他们的宿怨就由他们自己解决罢”

被吸掉妖力的卓郎身体慢慢起了变化,他的皮肤失去光泽变得松弛衰老,生满皱纹和黑斑,挺拔矫健的身躯变得干瘦而驼背,一头乌黑的头发也变得稀疏苍白。

获得更强元神的梦莲突然发狂似的朝幽不语袭来,它的指甲坚硬无比,一根根手指弯曲像是威力无比的钉耙,被碰触必会皮开肉绽。

幽不语身形一闪巧妙躲避。梦莲一击未中十分不甘,继续伸出利爪朝目标抓去。

幽不语边躲闪边不解问道:“梦莲姑娘,你这是为哪般?”

温柔如水的莲花姑娘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青绿色脉络布满全身,利牙尖锐狰狞地袒露在嘴唇外,它冷笑道:“幽公子,妖界已经发出诛杀你的指令,没想到会被我这荷塘小妖碰着,今日岂能放过向妖王邀功求赏的好机会!”

“诛杀我?为何?”

“啊哈哈哈,为何?为何?你还是去阎罗王那问问吧,妖王承诺谁取得你的性命就能得到想要得到荣华富贵乃至一切”梦莲眼中闪现一丝贪婪。

莲花妖聚集了自身和刚获得的元神丹之灵力,用力加速挥了一爪。

风沫芙风驰电掣挡在最前面升起气罩。“咔”没想到轻而易举被利爪撕裂了一块。

三人赶紧退后。

“好厉害的灵力,连沫芙的气罩都可以破坏”幽不语倒抽一口冷气,睨着怒气在熊熊燃烧的狼妖道:“沫芙,你好生小心!”

话语间莲妖的身体不断膨胀,娇小怡人的女子模样早已被三丈高的丑陋身躯取代,它没等风沫芙出手再次朝幽不语发动攻击。

风沫芙见状兰指翻飞指尖聚灵力抵在幽不语前面,正面迎上莲妖一击。

莲花妖身体巨大,力量也在风沫芙之上,硬抵一招之后风沫芙连退了三步险些站不稳。

“不要硬来,找破绽!”幽不语提醒道。

莲妖见妖界实力强大的狼妖也不是自己对手甚是得意,它狂傲地一步步向三人逼近,笑道:“幽公子,你真以为找到卓郎我就会帮你回到梦境,哈哈,想得美,要不是为了给你下套,耗费灵力亏本的事谁会干,所以你们的美梦该醒醒了。我只要解决你就可以求妖王杀了魔人,重塑过去找回奶奶和族人重建家园,过回无忧无虑的日子”

“做梦吧!”风沫芙负手而立,面目严肃地盯着眼前的妖物,她为了找寻对方破绽,腾空而起没有出招,当她闯入莲妖的攻击范围内时,莲妖顺势出手,眼看风沫芙即将中招,她“嗖”地不见踪迹。

莲妖感知身后有妖气传来,赶紧旋转笨重的身体伸爪反击,风沫芙又是轻松一闪,如天外飞仙般潇洒自如地在莲妖四周飘荡。

风沫芙不急着动手,她周身闪着赤色的火焰,像一只舞动的火凤,在莲妖身边不断盘旋。终于她瞅准机会,一个闪现,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啊”地一声惨叫,莲妖的后颈血流如注,巨大的身体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迅速萎缩回到普通女子的模样。

莲妖身受重创,心有不甘地道:“狼妖,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不过我提醒你,你的梦里有父母还有遂熙哥哥,有无忧无虑的大漠生活,现在只要杀掉眼前这个男人马上就能实现一个愿望,难道你不想摆脱束缚吗?”

“哼,只有你才会相信妖王的鬼话”风沫芙对煽动毫不在意。

“也罢,我可以让你再见一次遂熙哥哥,在梦里!”莲花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这次终于抓住了风沫芙的软肋。她慢慢陷入沉思回忆起早晨做得那场梦,失神的眼睛出卖了她的心思。

瞬间,狡猾的莲妖捕捉到她的表情,藏在身后的双手聚集灵力朝对手发动致命攻击。虽然有伤在身,可莲妖获得修炼千年的奶奶的元神后灵力亦是非同凡响,如若是中上招一般灵物必然凶多吉少。

“小……心……”幽不语话未落,风沫芙便被莲妖狠狠地挠了一下。

“噗”风沫芙喉尖一热口里喷出一口殷红鲜血,染红了脚下一块泥土。

幽不语和袁清宋赶紧上去搀扶,全被莲妖给打开了。

人族和灵力强的妖过招终究是吃亏的,幽不语身形灵活东闪西闪,奋力抵抗却也免不了挂彩。一身做工精致的绸缎水蓝色衣料被抓得千仓百孔,破损处渗着点点血迹。

袁清宋的功夫更是差强人意,刚出手即被踢倒在几丈开外动弹不得。

眼看幽不语马上支撑不住了,莲妖又露出得意的神色,准备用绝杀做个了断。

它伸出五指露出坚硬如铁的指甲, 一步步走向喘着粗气的幽不语,狰狞的双眼一片幽绿,邪魅的表情渗人脊梁。

幽不语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握住月玲珑的手心全是汗,干涩的喉头微微发咸。他悄悄掏出一张黄纸藏在背后,口中念了个诀,准备伺机行动。

莲妖设局引幽不语一行人上圈套这点来说算是又狡猾又阴险,可它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骄傲自满。所以当它毫无顾忌地冲着幽不语使出绝杀的时候被幽不语巧妙闪过,同时一张符咒拍上它的眉心。

符咒仅仅能控制住莲花妖手脚的行动,不过时间及短,必须尽快解决问题。

莲妖见自己被限制行动心中一慌,但它很快冷静下来,赶紧念诀升起气罩护体

气罩强大,幽不语攻了两次也没有突破。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受伤的风沫芙,面色铁青看样子伤得不轻。

四目相对风沫芙懂幽不语的意思,她虽不喜欢这个年轻的少主,可要是幽不语被杀,她肯定是会没有活路,所以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聚集灵力准备赌一把。

“沫芙接着!”幽不语将手中的月玲珑抛给风沫芙。

月玲珑本是一把好刀,加上风沫芙的灵力更是如虎添翼。

风沫芙握住月玲珑,刀刃随着灵力提升渐渐温度上升,发出赤色光芒。

莲花妖身上的符咒束缚在减弱,它的手指微微活动着。

“沫芙快出手,不然来不及了!”

“……”

风沫芙呼的腾空而起,身体如旋风般旋转起来,直直朝着目标刺去。

“噗”地一声闷响,风沫芙从莲妖身后刺破气罩穿过身体,在它的身上留下巨大的空洞,鲜血哗啦啦流了一地,汇成一条小溪朝水塘流去,染红一池绿水。

莲妖开始疼得厉声惨叫,声音骇人听闻,渐渐地它的面色因失血过度变得灰暗,眼睛奋力睁大,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梦莲姑娘,你输了,输了自己性命,还害死了卓郎,值得吗?”幽不语上前提醒道。

莲妖站在原地气若游丝,再也无法出声,只是……泪流了满面。

它用无神的双瞳望了一眼卓郎的尸体,嘴角微微笑了。

终于最后一点生机在身体滑落的瞬间悄然逝去,接着莲花妖残破的躯体化作细细的齑粉飘散在空气里,消失殆尽。

第十四章 巧遇兔仙

激烈地打斗终于以莲妖的死亡结束。

幽不语一身衣物撕成布条,满身抓破的血痕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早些日子在蚁穴受了皮外伤未痊愈,如今身上又添新伤。他蹙眉忍受着皮肉带来的疼痛,自行疗伤缝合。

风沫芙伤势更重,内脏只差毫厘就要被戳穿了,胸前衣物被鲜血染成殷红一片,她浑身无力地依靠着马车轱辘大口喘着粗气,面色也越发煞白。袁清宋看着心里一揪,颇为难受,他拿着幽不语给他的伤药想帮风沫芙上药,奈何女子的身子不可亵渎,他也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爱莫能助。

“沫芙,幽大哥给你的伤药,你自己涂些罢”袁清宋递上伤药,自觉地背过脸。

风沫芙没有接药,也没有理会袁清宋,她使上吃奶的力气将身子正了正,盘腿打起坐来。

幽不语处理好伤口,抬头看了看日头,卯时快过了,他讪讪地说道:“这地方邪气太重,还有古怪的结界,虽然对我们无效,我们还是赶紧上路走吧”

“嗯,幽大哥说的极是,不过……”袁清宋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这位薄情寡义的卓郎如何处理?”

“差点忘了,清宋,麻烦你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什么?要我做这种收尸的活?”

“我和沫芙都受伤了”

“我也被踢了一脚,受了内伤,现在胸口还疼”袁清宋扯开衣襟给幽不语看他被莲妖踹的淤伤。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留宿一晚,等明日恢复体力再给逝者造个墓,也算祭奠在天之灵”

幽不语话未完,袁清宋脸都吓绿了,他从小怕鬼,如今还要与尸体待一夜,简直太骇人了。

“也罢,我负责挖坑和填土,尸体由你们拖进来”

不等幽不语回话,袁清宋找了块地用一根粗木棍使劲刨土。

木枝刨断一根又一根才总算刨好,幽不语和袁清宋合力将卓郎的尸体放入土坑,填上土便算大功告成。

“卓郎守护着没有梦莲姑娘的水塘该有多寂寞”袁清宋望着埋葬卓郎的土堆感慨万千。

“别忘了是梦莲亲手把他杀了”风沫芙仍然在打坐,面色稍微回暖了些,毕竟她身为妖族,修复能力是人族无法比拟的

幽不语靠在树旁休息顺便分析道:“梦莲心里应该是有他的,不然不会把奶奶的元神给他护体,只是……”

袁清宋接话道:“只是妖王开的条件太诱人,如果杀了大哥便可以得到一个愿望,它想重建自己的族群,于是只好牺牲了卓郎”

“沫芙”,幽不语突然想到什么:“你身为妖族应该也能感知妖王通过’妖岛’散布出来关于诛杀我的指令吧?妖王为什么要杀我?”

风沫芙坦白道:“没错,见到梦莲之前我就感知到妖王的指令,至于为什么要杀你怕是只有妖王他老人家自己知道”

“为何不一早告诉我?”

幽不语面上不悦。

“因为我想看着你被追杀”

“结果你自己也跟着受伤”

“哼,我不该管闲事救你”

“我死了你难道能独活?”

“你就这点本事”

袁清宋第一次看两人斗嘴又好气又好笑,这主仆二人斗嘴的样子不像从属关系,倒像小两口。不过话他没敢说出口,两人要是知道被袁清宋嘲笑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这回驾马车的换成了袁清宋。

幽不语坐在车里瞧了瞧一身破衣,叹了口气从包袱中重新摸出一件干净的。

风沫芙别过脸去提醒道:“你要换衣服就请下车去找个地方换”

“为什么?”

“男女......算了,你换吧,我去看看袁清宋怎么驾的车,怎么颠得如此厉害”风沫芙嘴里嘟囔着出去了。

幽不语没细想赶紧脱掉上衣换了身衣服。刚想躺下突然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险些侧翻。

“真是不省心”幽不语无奈道。

他出来查看原因。这一看不要紧,一条平坦大道,无故多了许多石头,不远处草丛还藏在几双眼睛。

“有埋伏!”袁清宋偏过头轻声道:“幽大哥莫非你躲在车里妖怪也能闻出你的味?”

幽不语苦笑道:“的确有妖气”

马车停在道上,三人保持着静观其变的姿态,不敢轻举妄动。

对面草丛里几双眼睛也没打算移动,蹲在原地虎视眈眈的盯着。

双方僵持着。

风沫芙首先失去耐心,她跳下车朝草丛走过去。幽不语提醒她要小心陷阱埋伏。

走到草丛前风沫芙瞧了瞧,草里蹲着四只刚能化形的小兔妖,尾巴和耳朵都还藏不住,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风沫芙朝车上的幽不语打了个手势,告知此处没有危险。

“小妖,你们蹲在这埋伏我们是想找死?”风沫芙打趣地问道。

其中一只身材瘦高的小兔妖答道:“我们是想跟你们的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另外一只肥硕的小兔妖边说边神秘兮兮的四处张望道:“因为这附近有大野狼,专门抓兔子吃,这两天我们的同伴被吃了几只”

“什么大野狼,肯定是狼妖干的,好歹我们也妖,怎么会让普通狼捉住”瘦高小兔妖仔细分析,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惜我们灵力不行,不然一定能感知妖气找到那只妖”

“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幽不语老远听到双方交谈,走过来好奇接话问道。

“我们想去十里坡,听说兔爷住在那儿,希望他老人家能收留我们四个”瘦高小兔妖表情虔诚,仿佛马上要去朝圣。

“难道你不怕我们其中有坏人?”幽不语看着四只天真的小兔妖又好气又好笑。

风沫芙回头睨了他一眼,正巧两人四目相对,她知道他的话是何意。幽不语定是认为那些兔妖就是风沫芙在水塘边时捉回来烤着吃的兔肉。事实上确是如此。

“载你们一程可以,但你们得把那些石头搬开,不然我们谁都走不”幽不语打算好人做到底,谁让他也尝食了美味的兔肉。

小兔妖们一听高兴得蹦起来,它们赶紧跑过去把扔在路上挡道的石头弄走,兴高采烈地爬上了马车。

风沫芙紧跟着准备上车里,被幽不语叫住。

他拍了拍风沫芙的肩膀道:“你还是和袁公子一起赶车吧,我坐车里保护它们的周全”

风沫芙气急败坏恶狠狠地拉低声音警告道:“你最好看紧点,不然我会找机会把它们都吃了!”

幽不语不接话自顾爬上马车,他有时候也不太想惹毛风沫芙,虽然治她的办法是有,可毕竟硬来只能解决暂时的问题,不但不能让她从心底归顺,还会产生更强烈的逆反心理。

袁清宋是个聪明人,他下车跟着幽不语也听到小兔妖的话,他联系起来一想,也明白其中是怎么回事。

见风沫芙蛾眉倒蹙,杏眼圆睁默默上车坐好,袁清宋马鞭一扬,大喝一声,马儿撒开四蹄飞快地上路了。

小兔妖们一路上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幽不语多半只是听着,偶尔被它们叫着附和两句。

聊了好一会儿,肥硕的小兔妖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关于我的身世!”

“快说,快说”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我是住在月亮上玉兔大仙的后代”

“哈哈哈哈……我爸爸还是天帝呢”瘦高小兔妖揶揄道。

“你们别不信,我总有一天会证明给你们看的,哼!” 肥硕小兔妖气鼓鼓地嘟着嘴。

幽不语望着它们四只无忧无虑的小兔妖,微笑着摇摇头。他很久没见过如此天真无邪的生灵了。人族也好,妖族也好,为生存,为名利,为了各种交织的欲望机关算尽,甚至灭绝人心的杀戮。

等了几十年心心念念等到救命恩人卓郎的莲花妖梦莲,最终却为了妄想恢复家园和拯救族人而亲手结束了恩人的性命。它并不是薄情的妖,只是它心中一把沉重的枷锁扭曲了它的信念,让它萌生了不切实际的欲望,其实就算杀了幽不语梦莲也不可能拯救它的家族,因为妖王再厉害也不可能将灰飞烟灭的魂魄找回来。

嘻嘻哈哈的聊天继续着,十里坡终于在傍晚到达。

为了不节外生枝,幽不语带上面具独自下车送它们去“泉灵洞”找兔爷。

“泉灵洞”,十里坡南角的一个山洞。光秃秃的山洞周围全是结界,洞口硕大“泉灵洞”三个鎏金字彰显气派。

肥硕小兔妖搔了搔耳朵道:“兔爷家周围没有草,他老人家平时吃什么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兔爷早就修炼成仙了,他老人家不用吃俗物”瘦高小兔妖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教导同伴。

“你懂得真多啊!既然什么都懂就顺便告诉我们结界如何破除呀”肥硕小兔妖翻了个大白眼。

“这个容易,跟着我做就是”

“哦?”

瘦高小兔妖双手叉腰,深深吸了口气,用尽吃奶力气来了一嗓子:“兔爷......,小辈来投靠您老人家啦!”

“......”

等待片刻,大门仍然紧闭,周围的结界也没消除。

幽不语觉着有趣,不禁笑出声,四只小兔妖闻声齐刷刷的抬头望着他。

他自知失礼,赶紧恢复一本真经的常态,在一旁保持沉默。

肥硕小兔妖等得不耐烦,它以为兔爷年纪大耳朵背,于是跟着补了一嗓子。胖总有胖的好处,肺活量足,这喊不打紧,连脚下的地都抖了一抖。

“是谁在外面吵得如此大声?”山洞里传出浑厚如洪钟的男声。

四只小兔妖见兔爷有回应,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它们七嘴八舌地说明来意,兔爷听后“呵呵呵”的发出慈祥的笑声,随即收起结界敞开大门放它们进来。

洞很深,从进门起就可以看到无数盏油灯亮着,一路延伸到尽头,而洞的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个挂满字画的客厅,与普通的书香门第家无异。

茶桌前端坐一名男子,他手持精致茶杯慢慢品尝,表情悠然自得。

瘦高小兔妖抬手作揖,礼貌地问道:“打扰先生雅兴,我们是来投靠兔爷的,能否帮我们引荐引荐”

男子抬头睨了小兔妖和幽不语一眼,继续品茶也不做声。

大家都着急了又不能发作,只得静静地看着他将茶杯里的水慢慢饮尽。

“你们来投靠我,我可不会带孩子”刚才那洪亮的声音再次从男子口中响起。

小兔妖们怔了怔。

“我还以为……”

“你们以为兔爷应该是胡子一把的老头吗?!”男子没等瘦高小兔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它。

“年轻人,你带着面具是怕我知道你是谁,既然这样何必出现在此”兔爷望向幽不语时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幽不语见对方面有不悦之色只好取下面具来道“晚辈失礼了”

“没想到我不是老头,没想到,没想到,你们这些小辈真没礼貌”兔爷居然发起牢骚来。

幽不语一时接不上话,他仔细打量这位神奇的兔爷仙人。

仙人有仙气,眼前男子身上未曾流露出一丝超凡脱俗的气质,反而有些市井之貌。一双手臂上袖子高挽,面色古铜。脚蹬满是泥的草鞋,麻布衣服上还有些泥星子。

“前辈,冒昧问一句,您这身打扮是。。。。。。”幽不语得问清楚,不能男子自称是兔爷就信了,别是骗子才好。

兔爷满脸烦躁地说:“我刚把门前的草给拔了,最近总有些山民放羊到此,那些羊咩咩咩的叫唤,心烦!”

“爷,您老是仙人,大手一挥草不就变没了,还用得着自己一根根拔吗?”小兔妖问道。

“爷我是仙没错,可我大手一挥草没了你们吃什么?再说没事做这种耗损仙气的事作甚?”兔爷朝身后指了指,道:“吃的在后屋,你们饿了的话先去吃点吧”

小兔妖们确实有些饿了,它们礼貌地谢过兔爷后蹦蹦跳跳朝后屋走去

“哇,没想到兔爷早就算到我们要来,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声音越来越远,兔爷望着它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毛孩们真好骗!最近没时间卜卦,哪知道它们要来,哎!”兔爷叹了口气露出惆怅表情。

幽不语关心问道:“前辈为何这般?”

“前阵子我想在门外那块地种鸣凤草,哪知问花仙要了些种子播下去一直不见动静,结果最近长出一片青草。我去问花仙,她一句话把我给气了。。。。。。”兔爷一个劲摇头。

“花仙说什么让前辈您如此大作?”

“她说我卯兔化身成仙,与草木相克。。。。。。”

“她定是敷衍您,不然青草怎么长出来的”幽不语好笑,也只能安慰道。

“是啊,这是什么歪理,我一怒之下把草都给拔了。本想种些鸣凤草给前面镇上的百姓送去,那镇上的人都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发痒,皮都抓烂了。医仙们在天上修炼,问他们都不回答,说这是劫数,仙不得插手。”

“怪病?前辈您知道他们得了什么病吗?”

第十五章 装神弄鬼

“本仙虽是仙,但没学医术,只听闻鸣凤草有清热解毒神奇功效,应该会起些作用”兔爷一脸愁眉不展地摆弄着手中的茶杯。

幽不语作揖道:“晚辈不才学过些医术,既然仙不得插手人间事,就由晚辈来瞧瞧罢”

兔爷听幽不语一席话,顷刻满面愁容一扫而光,他握着幽不语的手激动的道:“幽公子若能帮助镇上的百姓,本仙必有重谢!”

话刚落,兔爷摇身一变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拉着幽不语腾云驾雾往镇子方向飞去。

在镇子上空盘旋一阵,他们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落地。幽不语失去了方向感,兔爷领着他往人多地方走去。

果然如兔爷所言,镇上的人都不停挠自己的身体,严重的全身早已皮开肉绽,腐烂生蛆,躺倒在路上动弹不得。

幽不语用一块方巾掩住口鼻,伸手给倒地之人搭了个脉。

望闻问切片刻,幽不语严肃地道:“怪病乃內症所至,镇上的百姓身体里吸收了某种毒物,毒气在体内散开入经脉,若不根除定会抓烂全身,筋肉溃烂而亡。因此为查清此症根源,我们需要仔细查验。”

兔爷问道:“如何查?”

“找镇上已经得此病症暴亡之人,开棺验尸!”

“开。。。。。。什么?”兔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开棺验尸不是好玩的差。别说兔爷一把年纪都接受不了,幽不语心中更是炸毛。

可不知毒物根源在何处,无法对症下药。所以他俩只能硬着头皮去找病亡人的棺墓。

那边袁清宋和风沫芙不见幽不语回来,心中早就不耐,决定下车去泉灵洞找他,进洞只见得几只小兔,幽不语连鬼影都不见。

袁清宋找风沫芙商量要不要在出去找找,风沫芙摇摇头。

其实只要束缚狼妖元神的玉佩在幽不语身边,风沫芙要找幽不语易如反掌,不过她懒得费心,毕竟自己之前和莲妖打斗耗费大量灵力,如今该是休整期,灵力少施展为妙,再说幽不语和兔爷这位老神仙在一起还有谁敢大胆包天伤他几分!

于是,他们便待在洞里逗小兔妖们玩。

荒郊野外之地,有一片坟,说是坟,不如说是弃尸坑。

本来整整齐齐列着一些有碑的坟包,后来怪病袭来,得病的一死就死了全家,没人收尸埋葬,最后被扔进一个挖出来的大坑里。

见此惨状,幽不语感叹道:“人生一世最后尸身被随意抛弃确是可怜,等会我们点一把火,让他们一了百了得好”

“使不得,就算被丢在此地,但烧掉就连个全尸都没了,岂不更是造孽,我们还是用土埋掉吧”兔爷不赞成幽不语的做法。

幽不语连忙解释道:“前辈您误会了,都怪晚辈没说清楚,烧掉尸体是怕尸体的毒气随着肉身的腐败更加猖獗,万一有活人染上事态将更是严重,火能化解毒气,所以只能委屈这些去世的百姓了”

兔爷是个明事理的仙,他并不反对幽不语的说法。

幽不语做好防护措施后,慢慢下坑里查看那些尸身,兔爷不怕凡间的恶疾,他直接跳下来差点踩到尸身,见到一堆腐肉心中不禁悲凉。

幽不语细细将几具尸体查看后心中基本有数,他强忍着反胃的冲动爬出尸坑。

此刻两人一脸泛白,幽不语拿出一只小瓶放在鼻前嗅了嗅,递给兔爷。

兔爷偷偷深呼吸,他活得够久,见过大风大浪,尸体也见过不少,却没见过一大堆即将腐烂变色还生蛆散发恶臭的尸体,他捏着小瓶放在鼻前,一股带着花香和清凉感蔓上心头,顿时舒畅几分。

脸色恢复后,两人找来粗壮的树枝和许多干树叶扔进坑里,几乎将坑填满,再点上一把火扔下去,最近天气干燥,火很快烧起来,越来越旺,一股股黑烟张牙舞爪冒向渐渐落去晚霞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来的气味,像烤着肉,又有腐败的恶臭随着热气扑鼻而来。

幽不语有些疑惑道:“这些人身上的毒气像是长期吃了某种污染过的食物,导致内脏受损才得此病症”

脏器受损?

9既已锁定病因,两人便马不停蹄赶回镇上。

查访几家患病百姓,他们平时食入之物并不雷同,一时摸不着头绪。

折腾到天黑,幽不语略有些饥饿,他提议找家饭馆吃点东西。兔爷可吃可不吃,也还是跟着去了。

入座后,幽不语点了份牛肉和素菜,外加几个馒头,他拿起馒头斯文地咬了一口,赶紧吐在桌上。

幽不语蹙眉道:“馒头里怎么会有一股骚味?”

兔爷揪下一块刚放入嘴中也“呸呸呸”地吐起来,他瘪嘴道:“莫非刚闻腐尸味伤了味觉?”

“不对!”幽不语朝柜台方向大喊道:“掌柜,您这馒头味道怎么如此奇特,一股狐骚味?”

掌柜一阵风般跑过来,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他抓起一个馒头放嘴里咬了一口,边品尝边挤弄着眼睛,半晌也没吃出个所以然。

“客官,您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吃不惯我们粗茶淡饭,所以才会觉得有怪味道”掌柜极力解释道。

幽不语想起食物受污染之事,莫非有所关联?!

“掌柜,您说说这馒头如何做出来的?劳烦将经过细细道来”幽不语敏锐地察觉到些什么。

掌柜细数起来:“买面,放水和面,发面。。。。。。”

幽不语突然灵光一闪,兴奋道:“兔爷,我们真是饿糊涂了。。。。。。”

“我可不会饿。。。。。。”兔爷想说仙人和凡人不同,不会觉得饿,碍于生人在跟前欲言又止了。

幽不语没有理会兔爷的话,他自顾道:“我们只询问百姓平时食何物,并未发现异常,但忽略最关键,最重要,也是唯一共同点就是——水源!他们饮用水源受到污染,不明真相的百姓依然引水做食物,饮用,久而久之就慢慢染上毒气”

掌柜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客官,我们使用的井水都是自家挖的,再说我们也没喝出不寻常的味道啊”

“我们都是习武之人,感官要比平常人更敏锐,所以能尝出其中异常”幽不语随意编造一个借口。其实他常年四处修行,尝尽百草,味觉早就超越一般人,兔爷仙人就更是不用说。

掌柜听闻两位是习武之人目光中带着羡慕之意。

幽不语给掌柜把了把脉,脉象混乱,面色略有白青,像是毒气这几天就要蚕食他的身体了。

好在修行之人出门在外总得准备一些傍身之药,幽不语随身拿出小药瓶掏出一颗“清黄丸”给掌柜服用,并嘱咐他在弄清事实真相前暂时不要随便吃东西。

坏事总在夜晚行动。

走出饭馆,两人潜伏起来,打算等待夜深再一探究竟。

幽不语庆幸这次只是潜伏在树上,不似上次为吸引蚁族躺在地上装尸体。

兔爷一言不发,满脸严肃地四处张望。他入仙级后就一直在此守护着镇子,没想到安宁祥和之地居然会发生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他自觉保护不力,而且责任重大。

“有妖气渐渐逼近”兔爷轻声告诉幽不语。

“嗖嗖嗖”几道黑影出现在几条街外的屋顶上又瞬间消失了。

兔爷带着幽不语悄悄朝黑影闪现的方向飞去。

只见黑影无声无息跳进一户农户家,伏在水井旁拿着一只酒壶往水里倒着冒绿气的液体。

兔爷瞬移到黑影背后伸手一抓,一把揪住对方的后颈。揭开面纱,女妖张嘴朝兔爷脸上吐着信子,扭动身躯想逃跑。

“哪来的蛇妖?”幽不语蹙眉道。

话刚落,蛇妖化成原形从衣裳中滑出,出溜钻进深井里。

井很深,黝黑一片,兔爷和幽不语水性不佳,不敢贸然下去,只在井口探了探。

“井水不能喝了”兔爷施法变出一块巨石将井口封住。

幽不语叹道:“可惜没捉住那妖”

兔爷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当他发现蛇妖的时,就知道是哪拨妖怪在作祟。

不出意外定是城外二百里地的蛇王和它的手下。

只是,它们从别处搬来此地上百年,从未与镇上百姓有往来,为什么要下毒害人?

真相必须弄清楚。

兔爷领着幽不语二话不说直接朝蛇王老巢追踪去。

蛇妖们懒惰至极,连巢穴都懒得建,一块大草皮上栖息着成群结队小妖,蛇王披着块大虎皮威武的盘坐在一块巨石上,正悠然自得地喝着雄。。。。。。黄。。。。。。酒。。。。。。

办完“正事”的几只黑衣蛇妖回来复命,随即它们脱下黑服露出蛇身,一扭一扭地回到大草坪上休息。

蛇王酒意渐浓,人族用来驱赶蛇蚁蚊虫的药酒对它来说确实是百分之百的美味。它用醉眼睨了睨刚才回来的几只小妖,发现少了一只,刚想开口询问,哪知一股特殊的气息从不远处飘过来,惊得它蛇躯一震。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兔仙。

兔爷脚刚着地,在场的大小蛇妖们全部跪倒在地上,拜了又拜,装出一副虔诚。

蛇王扔了酒瓶,上前扑倒抱着兔爷的脚踝露出谄媚的表情,美滋滋的酒意瞬间烟消云散,心里不断揣测着兔仙今日造访为何哪般。

兔爷说话不拐弯,他直接了当问道:“尔等为何加害镇上百姓?”

蛇王听闻顿时心虚,不过它冷静想想这事情定是不能轻易承认,若要是承认只怕会遭来灭族之灾。

它黄色的眼珠转了转,瞧见兔仙身旁站着个陌生男子,并未见派出去的小蛇妖,寻思若丑事被发现以兔仙的性格定是会将小蛇妖绑了回来,既然没有绑回来,不管怎么样必须打死不承认。

蛇王故作镇定道:“兔仙今日突然造访,又问一些小妖们听不懂的话,真是惶恐至极”

“哼,你们做的丑事还想抵赖?”兔爷语气威严中带着些许怒意。

蛇王抱着兔爷的脚踝没有松开的意思,为了显得委屈它略带着哭腔道:“仙爷,我的仙爷爷,谁不知道镇子上的百姓是您亲自守护,给我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蛇王抹了把布满鳞片的脸,缓缓神继续道:“再说,再说。。。。。。您老人家硬说是我们干的,可又有何证据?”

小蛇妖跑太快,切实的证据确实拿不出来。兔爷一时语塞。

倒是幽不语看不下去了,他接话道:“我们刚抓住一只小蛇妖,还是让它跑了。不过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你们的所作所为”

“这位小兄弟不要血口喷人!”蛇王吼叫道。

“镇上百姓中了一种毒,这种毒发作时间长,身上慢慢溃烂致死,我猜得不错,这种毒素是你们灵蛇一族的涎水造成的”幽不语在药书上见过灵蛇涎水的描述,开始心中略有疑惑,抓住小蛇妖后便肯定了想法。

正在这时先前跳入井中逃走的小蛇妖一身湿漉漉的跑了回来。

兔爷趁机上前揪住小蛇妖的脖子,疼得它哇哇大叫。

蛇王心中暗怒,恨不得抽死小蛇妖。事情的利害关系摆在眼前,现在只得压制心中怒火继续拖延时间负隅顽抗,既不承认什么灵蛇涎水有毒,更不承认派手下去镇上下毒。

“花样还挺多,不承认可以,我把这小妖精扒了皮炖蛇羹”兔爷威胁道。

蛇王嬉皮笑脸道:“仙爷您吃素的,别吓唬小的们啊,您看您看,都吓软了!”

小蛇妖见蛇王眼色,赶紧身子一软,假装瘫倒。

兔爷也不示弱,给幽不语使眼色道:“我吃素,他能上吃飞禽下吃走兽,看他这么瘦,炖个蛇羹给他补补身子,不过估计这小蛇肉少了些许,还得从那边多弄几只”

话毕,兔爷手里拖着小蛇妖朝前走。

蛇王见架势把地仙的脚踝抱得更紧了,不远处趴着一地大小蛇妖吓得瑟瑟发抖。

眼见装傻躲不过去,蛇王只好从实招来:“数月前有位公子路过此地,从打扮上看气度非凡,身负宝剑,像是道家门派的高人。他见我族人露宿在外,建议我们去镇上定居”蛇王抬头望了四周一眼继续道:“可镇上有仙爷您守护,我等不敢靠近,于是那位公子出了个主意,让我们偷偷往在井水里下毒,这样一来。。。。。。镇上人都。。。。。。都死光后,仙爷您也就不会再守护此处,我等就可以顺理成章占了人类的屋子”

兔爷一听缘由大为光火,抬脚就要把蛇王踢飞,幸好被幽不语拦下。

幽不语插话问道:“那位公子如何称呼?”

蛇王战战巍巍回答道:“好像叫礼天什么的,忘了!”

第十六章 设计擒贼

“是他!”幽不语心中不免一惊。

兔爷不明白幽不语为何震惊不已。

幽不语存有私心,他不敢将找皮图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把礼天衣如何对待袁清宋的经过细细描述了一番,兔爷这才明白幽不语的惊异表情从何而来,也明白此人行事如此乖张,走到哪都不忘害人,这次居然害了不少平民百姓,看样子不抓住他天理不容了。

不过礼天衣路过此地已是数周前之事,现在恐怕也难寻踪迹。蛇王为了将功补过主动提到礼天衣在此地逗留两天后临走前说待事成之时便会回来庆祝。

人还会回来!?

幽不语忍不住欣喜地打着小算盘,想办法把礼天衣引出了,再借兔爷之力将他擒住,必是事半功倍。

谋划还需蛇王配合演戏,幽不语帮蛇王向兔爷求情留它们一条命。

好在兔爷不似赫连如烈般杀妖不眨眼。他入仙级后就基本没杀过生,方才此番也不过是吓唬吓唬蛇王。

即便被蛇妖毒涎水害死不少百姓,天上的仙们说了——这是劫数,那些过世百姓也都已经入了轮回道,上天入地由天命。所以兔爷要杀蛇族需要向天庭细说它们的罪孽,由天帝派仙人下界调查情况,若情况属实再由天帝裁决是否惩戒。

由此看来,杀了蛇妖们报仇或者为民除害不可取,很可能落得自己仙级不保。现在最主要的是保护好还健在的百姓周全。

蛇王主动请缨找出礼天衣,幽不语赞成,不过他要在此暗中监督,以免蛇王再耍花样。

兔爷独自回去,他心里还惦记着小兔妖们,出来好一阵,不晓得它们饿着没有。

见到风沫芙时兔爷怔了怔,不过他并不忌讳妖,因为他自己也是兔妖修炼成仙,所以狼妖虽生性凶狠,他也并未为难。

打发了小兔妖们就寝后,兔爷泡上一壶好茶,坐在桌前与袁清宋细细品尝。

袁清宋是个会享受之人,最近跟着幽不语粗茶淡饭,他都快不记得那上好的用甘露沏泡的碧螺春做何滋味了。

兔爷的茶味道醇厚,回味无穷,袁清宋不禁啧啧嘴,略表赞叹。

风沫芙对仙家深恶痛疾,在此等待幽不语左右不自在,她找了个借口跑出去说放心不下幽不语,怕被蛇族欺负。

其实风沫芙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蛇王狡诈阴险,兔爷前脚走,它后脚开始继续喝大酒。

幽不语几次想和它商量如何引出礼天衣,都被它借故打断了。一个装聋作哑,一个心急如焚,眼看幽不语要发作,风沫芙及时出现又让蛇王吓出一身汗。

它扔下酒瓶,起身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周围微微发干的空气,它感受到来自风沫芙强烈的妖气,只有上千年才有的强盛魄力。

千年大妖居然称眼前的年轻人做“主人”!蛇王活了大几百年这次彻底大开眼界了。

它重新审视了一番幽不语。年轻挺拔的身形,沉稳的眼神里散发着睿智,既能和兔仙成朋友,还有千年妖精听后差遣。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蛇王脸上立马堆笑。他将幽不语迎上座位,自己则盘坐在草地上犯愁。

礼天衣虽嘴上称会回来庆祝,估计多半难再回头。蛇王很清楚这点,可幽不语赖着不走,自己又有错在先,不将功补过做点什么只怕难以抚平兔仙怒火。

“咳。。。。。。我说少侠,这么晚要不您先回去歇着,明天再商量大计?”蛇王想用缓兵之计对付幽不语,然后它们蛇族就有多远跑多远。

幽不语怎肯轻易放着抓礼天衣的机会,他执意要蛇王想出办法才罢休。

蛇王心里如万马奔腾,有苦难言。

正僵持不下,突然一只小蛇妖上来报告声称礼天衣刚刚托人送来书信一封,一定要蛇王亲启。

蛇王一把从小蛇妖手中夺过信封,迫不及待打开阅读,幽不语也好奇近身同视。

原来礼天衣两日后要动身来找蛇王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本来想破脑袋都无济于事,现在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蛇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的任务是该仔细研究对策如何在两日之后生擒礼天衣。经过一番周密部署,总算有些眉目。幽不语心事重重地回到兔爷洞府,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述给兔爷听,并希望两日后届时只要猎物出现兔爷能协助生擒对方。

兔爷眉头紧锁,呷了口茶道:“别说协助,只要能抓住那坏胚子干啥都行!我到要看看姓礼的心是不是黑的!”

翌日清晨,幽不语早早起来练功,一套拳法,一套剑法,动作行云流水,时而如凶猛野兽,时而如天外飞仙。袁清宋躲在远处悄悄偷师,一滴甘露从叶尖滴落,无声无息落在他额间上也未能察觉。

练习完毕后幽不语随手扔掉当剑使的树枝,顺手用衣袖抹了把额前大颗汗珠,尔后他睨了睨袁清宋躲藏的方向道:“清宋,今日想必学了不少招吧”

袁清宋没想到自己躲藏在矮灌木中一动不动居然会被发现,顿时满面涨得通红乖乖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尴尬解释,结果越描越黑,索性挠挠头干笑两声便沉默下来。

“其实刚刚我就已经发觉你来了,但想贤弟出门在外多学点功夫傍身也是很有必要的”幽不语将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袁清宋窘迫的表情暗自发笑,接着问道:“不知清宋贤弟学到几成?”

袁清宋脸由红变得一阵青白,他使劲摇摇头道:“幽大哥的功夫过于变幻莫测,实在难以记住招式”

幽不语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的功法源于幽家,但也集百家于一身,想一次看透着实不易。

于是幽不语再次拾起刚扔下的树枝递给袁清宋。

“幽大哥这是。。。。。。”

“你不是一直想学剑术?”

“你肯教我?太好了,师傅。。。。。。”话毕袁清宋上前就要拜师,被幽不语拉起来。

“贤弟听在下一言”幽不语表情严肃道:“有件事未提前与你商量是因为怕你有负担,今日抓礼天衣的好日子,希望你能当诱饵把他引诱到我们设计的抓捕陷阱中,但礼天衣过于狡猾,在下现在教你一套剑法到时若有危险此套剑法能起到自保作用”

袁清宋瞪圆眼珠子咆哮道:“什么?要我去把那想毒死我的师傅引过来?这不是要我去送死?”

“袁公子莫怕,你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朝着我们制定的方向使劲跑就是”

“我跑不过他,被抓怎么办?”

“就用在为兄教你这套剑法对付他”

“这么短时间我学不会”

“难道你不想抓住差点害死你的师傅吗?”

“想是想。。。。。。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让沫芙贴身保护你”

“直接让兔爷去抓他岂不易如反掌”袁清宋不明白明明兔仙是神仙,抓礼天依小菜一碟,为什么大费周章让他去当诱饵。

“兔仙守护的镇上百姓死伤无数让他心疼不已,若将抓捕任务交给他,想必一旦对方蛮横反抗他怕是会忍不住下杀手,就算礼天衣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仙人杀人之前是要报天帝批准,不然会被扣上滥杀生灵的帽子,轻则受罚,重则要上诛仙台,况且人死我们也得不到想要的,所以以防万一不能直接让他出手,只有让礼天衣中陷阱然后围捕”

“那让沫芙姑娘去抓吧?”

“礼天衣会死得更快!”

“幽大哥你自己武功如此了得,岂不是……”

“我得看着蛇王它们,怕它们情况生变跟着礼天衣使诈”

袁清宋一时无语,不情愿地接过树枝。

幽不语教了袁清宋一套梦寐以求的剑术,招数看似简单,其中玄机不少,特别是与同类兵器过招时起到以柔克刚见招拆招的效果。

礼天衣擅长暗器,出招凶狠直接,用这套剑术虽不能制敌,却能逢凶化吉自保。

袁清宋十分用心,一是为了保命,二是他一直都想学剑术,出门这么久啥也没学到,回去没什么颜面。

晌午,两人练了几个时辰早已汗流浃背,袁清宋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习武之人是要日日练功,他从离家出走碰到幽不语起就没有再练功,这一发狠过后怕是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

“感觉如何,是否已将招式铭记于心?”幽不语关切地问道。

“累死我了!”袁清宋四肢无力倒在地上懒得移动身体。

幽不语脱下湿透的上衣露出坚实的肌肉,刚习武完身上每一块肌肉更加明显盈实,他走到水井边打起一桶清凉的井水直接从头到脚淋了下去。

袁清宋心中暗自啧啧称奇。他从未见过如此优美的身体线条,不禁多看了几眼。

“近日入秋,井水过于清凉,等会还是烧热了用吧”幽不语自知一身钢筋铁骨不惧寒冷,可袁清宋半吊子,关键时刻不得有什么闪失才是万全。他好意提醒对方却不领情。

袁清宋从地上弹腿起来,冷哼了一声走到水井边舀上一桶井水倒在身上,清凉的井水顺着身体流淌,本来热血沸腾的身体被冷水刺激到每一个毛孔都快速收缩起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幽不语没想到看似骄纵的公子哥还有些骨气。虽眼见对方面色发白,露出寒意也只能假装视而不见。

袁清宋挂着一身湿衣服,寒气还在继续蔓延,他嘴硬地冲着幽不语嚷道:“贤弟我也是铮铮男儿身,莫把我当女子”

话毕,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回房去了。

第十七章 计中生计

午后,幽不语叫上蛇王到兔爷府上商量晚上计划。

合计半天,蛇王心里总觉着此事会有变数。漏洞在何处又说不上来,毕竟在场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抓一介凡人应该是易如反掌。商量妥当,蛇王回去做准备。

兔爷恨得牙痒痒,等不及要去撕了丧尽天良的礼天衣,他坐在桌前不停敲桌抖腿,一副焦虑不安的模样。当年修仙前他为妖时,整日无忧无虑,从未将何人何物放在心里,直到有天被天帝感化走上修仙之路后便将保护苍生为己任,也将一副满腹戾气的火爆脾气收拾了。如今激起杀念,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如当年为妖时的所作所为,毁掉一番修为,走上诛仙台。

他望了一眼幽不语,平时冷静沉着的年轻人此刻显得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这个年轻人,相信他有办法活捉礼天衣,毕竟杀念亦是恶念,和那些滥杀无辜的恶人没什么区别。唯有抓住恶人将他交给人界的法度来处理才是正确的做法。

而幽不语此刻内心惆怅的是到底“皮图”是何物?礼天衣是否真的有“皮图”,就算礼天衣揣着什么秘密,他定不会乖乖交出来,想来就算抓住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入夜,蛇王备好酒水美食迎接“客人”,礼天衣如期而至,他意气风发,眼角带着笑意,像是做了件令其极度满意的大事。

刚见面礼天衣握着蛇王的双手一再言谢,蛇王一阵懵,不知何意。

礼天衣忙解释道:“多亏蛇王老兄相信在下的法子设计下毒给那些镇上百姓,妖王听闻此事相当满意,今日让在下通知蛇王一同前往妖界领赏”

蛇王一听妖王名号激动得从宝座上滑下来,身为妖族别说得妖王赏识,就算能见上妖王一面都是莫大荣幸,此刻蛇王心中有些动摇。正在犹豫中,礼天衣接着说到:“另外,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希望蛇王老兄能答应。”

“老弟所言何事,说来听听”

“在下想借蛇毒来制暗器”

“这。。。。。。我族是有多种蛇毒,不知老弟需要何种?”

“最毒的!”

“最毒的有是有,但未放在身上”蛇王心里打着算盘,同时瞄了一眼远处草丛,接着道:“老弟同我一同去取来如何?”

礼天衣表示同意,他从座位上起身跟着蛇王去取药,往北走了一小会儿他站愣住了,此刻一个人立在前方怒视着他。

“你居然还活着!”

“师傅,托您的福,我没有毒发身亡”

“哼,那我再送你一程”话毕,礼天衣右手作势抬手,没有多余动作,三支毒针便朝前方飞去。

毒针虽小,在礼天衣手上随时变成洪水猛兽,杀机重重。蛇王默默站在边上观战,着实为袁清宋捏了把汗。

袁清宋移步侧身,上剑,剑气将毒针吸住,转腕反手力道将毒针“送”了回去。

礼天衣没想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今日武功大涨,居然用剑可以随随便便躲过一击。眼见毒针折回,他定腿折腰,硬生生做了个板桥躲了过去。

袁清宋见机弹腿跃起往树林方向跑去。

礼天衣刚想去追,蛇王伸手拦住他,并使眼色摇了摇头。

“莫非其中有诈?”

“莫问!带我去见妖王!”

原来蛇王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希望能见上妖界的之王一面,如果能像礼天衣所说妖王有打赏,那更是一桩美事。

他知道整个计划的细节,也知道袁清宋跑去的方向结界陷阱在等着礼天衣。

而幽不语也在远处盯着这边动静。

此刻趁着幽不语还未发现这些细微的动作就是逃跑的最好时机。他凭借朦胧夜色用蛇族独有的幻术制作了礼天衣的幻影,利用幻影追逐袁清宋,而自己带着礼天衣本尊朝反方向一路逃走。

老奸巨猾的蛇王决定赌上一把,赌会得到妖王赏识,赌兔爷他们不会真对蛇族下手。

夜色渐浓,袁清宋健步如飞地一直往树林深处跑,他不敢往后瞧,礼天衣毕竟武功在他之上,轻功更是比他强。

可跑了一阵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他只听到耳边灌来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脚步声。跑着跑着他觉得腿越来越重,头也有些眩晕,一阵寒意袭身而来,眼前一黑栽倒的地上。

风沫芙见袁清宋栽倒地上,顿感情况不妙,她从树上轻轻跃了下来,蹲在袁清宋身边用手指探了探袁清宋的略微急促鼻息,她娥眉深锁,不知如何是好,为今之计唯有将袁清宋带到幽不语跟前让他诊断。

幽不语刚刚眼见礼天衣往树林里追赶,便放心地抄近路提前与兔爷汇合,设好陷阱等猎物上钩,左等右等却只等到风沫芙背着昏迷不醒的袁清宋出现在眼前,心中好是失落。风沫芙将人平放在地上,将刚才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番。

幽不语听闻后明白蛇王临时变卦定是有什么利益驱使,如今本是忐忑不安的心只剩下后悔不已,要不是自己大意才中了蛇王的诡计。

他给袁清宋把了把脉,脉象混乱,再观面色发白,身体在微微颤抖,症状像是感染风寒。

“风寒?刚入秋就染风寒?”兔爷一万个不理解人类身体怎么会如此脆弱。

“早晨晚辈教清宋练功后,大汗淋漓淋了个冷水澡,不,是井水澡”幽不语纠正说法,毕竟井水比普通凉水寒意更浓,“清宋虽是练武的好筋骨,但并未经常练功,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这真是,人没抓到,还病了一个,今天白忙活了”兔爷不甘心,他招呼幽不语将袁清宋带回去好好照顾,自己便腾云驾雾追出去了。

兔爷一路狂追都未见两人身影。殊不知狡猾的蛇王带着礼天衣遁地而行,纵然兔爷在空中飞走速度再快也无法判断两人方向。兔爷寻了一大圈后垂头丧气回到洞府,怒上心头飞手一掌将厅中茶桌拍成几瓣。

动静之大吓得已入睡梦的小兔妖们毛都竖了起来。它们顾不得穿衣服就跑出来,发现兔爷捏着拳头背对着站在那一动不动,虽看不到表情,但还是能从兔爷身上感受到散发出阵阵杀气。

瘦高小兔妖轻轻推了推身边胖硕的小伙伴,悄声耳语道:“兔爷已是仙人,但他满身杀气好奇怪啊”

“听说仙人心生杀气会妖化的”胖硕小兔妖瘪着嘴回道。

“那可怎么办?”

“去找幽不语来想办法”

“好主意!”

四只没穿上衣满身是毛的小兔妖急匆匆跑向幽不语休息的房间敲门,幽不语很快就将门打开,显然他也一直没有睡。

小兔妖说明来意,幽不语叹了口气,他何尝会没有听到那么大动静,只不过他也烦心得很,居然让蛇王给耍了,真是出师不利。

幽不语披上外衣跟着小兔妖们来到前厅。没想到兔爷早就发完脾气收拾好了残局,此刻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躺椅,躺在那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小兔崽子们,还不睡觉折腾啥呢?”兔爷眼皮都没抬,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着话。

“兔。。。。。。兔。。。。。。爷,您老人没事吧,刚才那么大动静差点把大家吓死了”

“我能有啥事,发发脾气又是条好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肥硕小兔讨好地将幽不语往前推了一把接着说道:“您老要是有啥烦心事和幽不语说说,别伤了身子,他主意多”

“噢,你们几个快去休息吧”兔爷朝它们摇了摇手。

幽不语以为兔爷要他也一同出去便跟着小兔妖转身准备出门。

“幽少侠请留步!”

兔爷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招呼幽不语自己找张椅子坐下。

“我刚才在四周都搜过了,完全不见两人踪迹,今日让礼天衣跑了着实不甘啊!”

“是啊,百密一疏,没想到蛇王。。。。。。”

“它心里清楚,就算他跑了,我们也不会对它的蛇族赶尽杀绝”

“为今之计只有搞清楚蛇王到底为何临时变卦”

“袁公子是否知晓?”

“他?一个时辰前晚辈给袁公子服下一剂去风寒的药后睡下了,待明日再问吧”

话毕,两人便不再继续,起身各自回房休息了。

幽不语回屋躺在床上寻思着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现今唯一希望是袁清宋躲在蛇王和礼天衣附近的时候能听到些重要信息。不过希望不大,毕竟当时为了不被礼天衣轻易发现,袁清宋躲藏的距离有些远。

次日天刚蒙蒙亮,幽不语依旧早起练功,他捡根树枝心不在焉地胡乱耍着。突然,身后传来洪亮的叫“好”声。

幽不语停下动作,朝声音方向望去,袁清宋一脸苍白,看样子精气神还没有恢复。

“清宋,风寒未愈理应多做休息才是”

“不碍事,可是师傅,昨天的事搞砸了吧?”袁清宋预感事情并未向预想的结果发展。

幽不语叹道:“是啊,让他们跑了甚是可惜”

袁清宋一脸惋惜道: “昨天蛇王听了礼天衣一席话看神情好像很激动,可惜离太远,未能听到谈话内容,哎。。。。。。”

果然袁清宋没有听到什么有利消息,一切意料之中。

“我倒是知道不少东西!”声音来者正是狼妖风沫芙。

幽不语脸色难看地质问道:“沫芙,你昨晚去了哪里?”

风沫芙睨了幽不语一眼道:“我还能去哪?还不是帮你去找人”

“此话怎讲?”

“哼,一片好心被你当驴肝肺,也罢,折腾一晚我回房睡觉去了”风沫芙故意耍起小性子。

“沫芙。。。。。。”幽不语口气软了下来。

“少主您这是在求我吗?好吧,我说便是了”

风沫芙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向幽不语全盘托出。

原来风沫芙当时在袁清宋不远处暗中保护,虽然袁清宋一介人族无法听到远处谈话内容,但狼妖耳朵灵敏非凡,她早将礼天衣和蛇王的话听得仔细明白。

后来因为一路要保护袁清宋周全,她无暇顾及太多,直到护送少主和袁清宋回兔爷洞府后她便偷偷出动寻找礼天衣逃跑踪迹。

“既然知晓他俩往妖界方向逃跑,我便直接埋伏在了妖界入口处等着”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通知我?”

“少主,您当时正忙着给袁清宋看病呢”风沫芙敷衍道。其实她是有私心的,她怕告诉幽不语,幽不语无暇分身,最终变成兔仙与其同行。风沫芙怎么也不愿与仙为伍。

“结果呢?快说重点”兔爷没打招呼直接参与了对话。

“结果。。。。。。结果蛇王没踏入妖界就遇到一只满身是伤的小蛇妖跟了过来,那小蛇妖也够硬,不眠不休的赶路,临死前见到自己的大王就说了一句话!”风沫芙关键时刻卖起关子来。

幽不语接话道:“快说,沫芙”

风沫芙淡如清风地复述:大王,我们被灭族了!

“灭族?”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没错,我去妖界的途中看到一个人在对蛇族打开杀戒,那个人少主也认识”

“谁?”

“赫连如烈”

“他怎么会?”

“不知为何,总之蛇王听到这个消息异常愤怒,它把责任都推给了——你!”风沫芙用手指着兔仙。

“我?!”

“没错,它理应认为是它背叛了你们的计划遭受报复。”

兔爷觉得冤枉,苦着脸道:“荒唐,我虽是妖得道成仙,既已入仙级岂能滥杀无辜”

风沫芙未理会兔爷的话继续道:“蛇王蹲在妖界入口嚎啕大哭,把妖王的手下引了出来,听了蛇王的控诉,妖王手下立刻回去禀报。估计妖王说要帮蛇族报仇雪恨,所以此刻妖王的手下应该在来的路上”

兔爷冷哼了一声,嘴硬道:“来得正好,敞开大门迎接!”。与幽不语扯上几句,兔爷便动身去了天庭。

仙级杀生是要事先经过“上头”允许,况且妖族世代看仙家不顺眼,总想滋事找麻烦,此番妖界来者能懂得知难而退也就罢了,要是都不知死活的话,死伤必是难免。兔爷盘算及时动身去一趟天庭向天帝汇报此事,一旦天帝同意诛妖一切好做打算。

第十八章 下令除仙

入秋的黎明,轻轻抚过脸颊的秋风已经微微凉爽,大路两旁的小草渐渐青里泛着黄。赫连如烈满面倦意骑着高头大马往东走了三个时辰才找到一间客栈。

本来有个镇子可以落脚,但就在三个时辰前他亲手屠掉蛇妖一族,回想嗜血景象胸口一阵烦闷。所以他毫不犹豫马上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客栈并未开门迎客,赫连如烈只好伸手拍了拍门板。

干等片刻,门终于张开一条缝隙,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挤在门缝中不耐烦地询问来者何事。

“住店”赫连如烈简洁明了说明来意。

“哦,客官这边请”

满脸睡意的中年男子是这家店的掌柜,他敞开大门接过赫连如烈手中的栓马缰绳,将马栓在门口的马厩中,再领着客人往客栈内室里走去。

赫连如烈要了间客房便回房休息了,累了一晚上他需要好好休息调整下精神。

房间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再无它物,赫连如烈脱下外套和靴子摆放整齐,铺好床被舒展身子平躺在铺上。

四周静悄悄,赫连如烈的眼皮重如灌铅,他回想起三个时辰前满是鲜血的双手和满地蛇妖的尸体心中有些膈应。

其实这位看似杀生无数,冷血无情的汉子有太多无奈与恨,如果让他有更多选择,他是不愿满手沾满其他生灵的鲜血,背负一条条生命之债。

正当赫连如烈要去见周公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男人对话声,声音不大,却也能从隐约中听到一些许意思。

“姚大哥,你说王下的追杀令有何用意?”

“一个人族,非要去弄死他,太非比寻常了,其中一定有问题”

“说来,王向来傲睨万物,能入他的法眼,此人一定不一般”

“嘿,看谁来了”

“小玉,你把我们唤过来,莫非王有新指令?”

隔壁又响起轻盈的女子声:“接王指令,令姚越,楼星阁两员大将奔赴‘泉灵洞’暗杀兔仙”

“啊?杀仙?没听错罢?以我们的力量去和仙级对抗?王太抬举我们了”两男子异口同声地牢骚道。看样子对这个任务十分没有把握。

“王的话你们敢不听?”小玉警告道。

“不敢不敢!”楼星阁多嘴问了句:“王为何要杀仙?我族虽和仙家百年前有些过节,但今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如今杀仙岂不是会挑起两家的战争”

“听说是蛇族被灭,蛇王找到我王哭诉,它说整个蛇族上百号都是被兔仙所灭”

“仙会这么狠?他们不是向来打着高尚的幌子坚称不会滥杀无辜吗?”姚越和楼星阁都不太相信。

“你们两位爷就不必想太多了,总之及早动身完成任务便是”话毕,唤作小玉的女子嗖的一声跃出窗外离开了。

赫连如烈从刚才就翻身起床用耳贴墙,仔细地获取对方的谈话内容,深怕错过一丝细节。

同时他揣测刚才对话的应该是妖界两只修炼千年以上的大妖,只有实力不凡地妖族才能得到妖王的指令杀仙。想到隔壁住着两只妖物,赫连如烈暗自捏紧了拳头,二话不说提上宝剑直接找上门去了。

“咚”一声巨响,隔壁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屋内住客还未弄清所来何人,赫连如烈拔剑弹腿腾起,扭身挥臂,一股炙热如烈焰般的内力从丹田直灌右臂,手上的宝剑与手臂合为一体,剑尖极速凝聚了强劲的剑气,朝着前方端坐着两个身影横扫过去,千斤之力汇集近乎完美的剑气,被击中必是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眼前两位果然是已完全化作人形的大妖,在妖界只有修炼上千年才有此道。

就在赫连如烈的剑即将割入两妖咽喉时,楼星阁拉着姚越衣领轻轻动了动身子便瞬间移动了位置,待对方一招未中再行第二招时又移动到别处。就这样连过十几招,两只大妖并未出手抗衡,只是左躲右闪,好像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穿了一般。

赫连如烈一边发难一边观察,他发现眼前两只妖要是出手定会是一场难以对付的不小场面,但他们似乎不打算出手露底。

几十个回合过去,两方僵持着,突然门外传来烦闷的喊声:“马拉巴子,天还没亮,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一个彪形大汉抄着手立在门口,他光着膀子,露出坚实的肌肉和浓密的胸毛。

赫连如烈闻声停下手中的攻击,用余光睨了大汉一眼。就在这一眼之间,楼星阁从衣袖中偷偷摸出一只小刀抬手送了出去,小刀毫不犹豫直接插入大汉脑门上,大汉“啊”的一声,应声倒地没了性命。

赫连如烈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没打算攻击自己,而是选择对毫不相干的人下了杀手。

“哎呀,张屠夫,我说您这是怎么了?”开店许久,碰到过各种奇怪场合的客栈掌柜故作惊恐地喊叫道:“来人了,来人了,张屠夫被人打死了”

大清早,客栈上下所有人听到动静早就等着看这场大戏,掌柜一声吆喝所有住客一窝蜂冲了出来,直奔张屠夫尸体跟前。

赫连如烈见状稍稍有些分神,待他再回头一望,“不好!”两只妖早早不知所踪。

只剩下门口躺在地上头上中刀,刀口还往外冒着血的屠夫,屋里立着一位貌似忠良但手上提着武器的年轻人,正一脸铁青与众人对视。

眼下一群不怕事的人站在门口看热闹,冲着提刀而立的男子指指点点。

一位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提醒众人道:“屋内那位只怕就是杀人凶手”

“对,对,对”众人异口同声附和道。

中年男人小声征求意见:“我们把他擒住再报官何如?”

掌柜瞟了人群一眼道:“依我看那人武功相当高强,我们中谁的武功高就先出手吧”

话落,众人连忙都向后退了一步,中年男人更是躲到人群后面不再吱声。

“果然都是孬种!”掌柜在心里骂了句。

他有些头疼,这是一个月以来第三具尸体,之前死的人因为被杀时动静小,他就自己偷偷拖后院给埋了。

今天这事,先是门被踹烂,把所有人都吵醒,接着又是噼噼啪啦一阵响动,惹得张屠夫跑上门来找事被杀。这人也是犯太岁冲得慌,一个大活人,平时在隔壁镇子过得挺好,偶尔去走亲戚,总路过此地就住上一晚,没想到管闲事把命送了。

好在掌柜灵机一动故意吆喝一嗓子把所有人招惹过来。一是希望真有武功高强不怕死的把赫连如烈给绑了送官,大家一起指认人是他杀的,也算冤有头债有主了;二是如果没有人敢上,就做一场戏把事情给圆过去。

于是,好戏开场了。

掌柜站在人群最前面朝赫连如烈使眼色,然后蹲下查看已经暴毙的张屠夫尸体,念念有词道:“妖魔鬼神现原形!”

说来奇怪,张屠夫脸上突然生出一些黑毛,面部也开始膨胀变大。

没见过世面的住客们开始惊呼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想象力丰富的个别人提出掌柜确是天上下凡的大罗神仙,而眼前的怪物将预示着人族有一场大灾难,神仙下凡慈悲为怀搭救众生,收服了妖怪。

掌柜摆手否认,他只说自己跟爷爷学过些茅山捉妖术,正巧张屠夫是只猪妖,在隔壁镇子上居住许久未曾有伤人举动,所以一直没有收他,今日暴毙才让各位见识见识猪妖的真面目。

“啊!世间真有妖怪存在啊,太可怕了”人群又是一阵惊呼。

掌柜眼见一群没见识的人自觉今日长了见识,心里有些好笑。

“所以这位大侠刚才只是杀了一只妖,他可能误会了张屠夫其实是一只善良的妖”掌柜趁热打铁说道。

“妖都该杀!”人群表态道。

“各位如此正义,实在令人感动,等会我去野外挖个坑把‘妖’埋了,今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勿传出去风声,免得妖族得知消息胡乱寻仇误伤各位性命,各位觉得意下如何?”

所有人面面相聚,投了赞成票。

待大家散了,一直站在边上看戏的赫连如烈走到掌柜跟前,作揖道:“在下赫连如烈,多谢掌柜解围,只是……猪妖居然当屠夫杀同类,故事编得略有些不合情理”

“大侠,您就不要笑我了,我也是一时心急胡乱编的,好在那些人没见过世面,居然信了”掌柜用脚踢了下尸体继续道:“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居然打扰大侠除妖,被妖杀了算他倒霉”

“你知道那两个是妖?”

“没错,他俩进门我就瞧出他们的来历”

“既然知晓为何仍让他们住下?”

“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接待之理,再说来往不少客,妖是见怪不怪了”

赫连如烈突然发难道:“掌柜可把人类变成妖的容貌,绝非茅山之术,倒像非人族的法术,身上不带妖魔气息,莫非是仙家?”

“啥啊,我要是仙还开客栈这么辛苦,早变一座金山好好享受了”掌柜赶紧扯开话题道:“大侠,虽然人不是您杀的,但也和您脱不了干系,就请大侠与我合力挖个坑将人埋了,也好了却了此事”

赫连如烈见对方不想如实相告,便不再多问,只要不是妖,他也不必过问。

了结尸体之事,赫连如烈没有心思再做休息,蛇族是他灭的,怎么说也不能让不相干的人背负罪名,他细细回想三只妖的对话的关键——兔仙。找到兔仙就能找到楼星阁和姚越。

他找到掌柜询问的“灵泉洞”在何方,掌柜面露讶异之色,但他心里知晓,却不愿说起。

赫连如烈看出异色连忙抱拳作揖道:“人命关天,还请掌柜如实告知”

掌柜仍不愿说,谎称要去招呼客人,转身便走。

第十九章 赫连族的覆灭

赫连如烈哪肯被掌柜随意打发,他大步流星横跨在掌柜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眼前人不愿移步。

执着的性格从来都是天生的,后天的打磨并未让赫连失去最初的倔强,今日若问不出结果,想必两人也只得僵持到底。

气氛尴尬良久,掌柜终于率先打破僵局,他直言不讳道:“我怕了您,赫连大侠,您一介人族操什么仙家的心,难不成兔仙还要您去救不成!?劝您一句,以后还是别没事屠人家妖族了,妖也有好坏之分的”

赫连如烈听闻眼前一亮,他迅速从掌柜口中找出破绽,质疑道:“掌柜,你是如何知晓我灭了蛇族?既然知道‘泉灵洞’的主人是兔仙,想必也一定知晓在何处。”

掌柜自知说漏了嘴,只好如实招来:“‘泉灵洞’在您来的方向,离蛇窝不远。哎,真快被您气死了……昨个我算了一卦,明日大凶,没想到今日就碰到这么多糟心事”他避重就轻,不谈如何知晓蛇族被灭的事,领着赫连如烈回房找来笔墨和纸亲自画了张地图。

赫连如烈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一边手不停地在纸上画着图案,一边嘴上絮絮叨叨个没完。

他敢肯定眼前之人非常不简单,而且对方在半推半就中把赫连想知道的信息都一一透露给他。

最不可思议的是掌柜并不避讳知晓并提及赫连杀蛇族之行径,但不说如何知晓此事。昨夜赫连如烈发现蛇窝纯属意外,以他的性子见妖不杀心里憋得慌,所以他手脚干净利落地把事情办完就骑马离开了。所以此人必有古怪。

“大侠,您拿去吧,希望能帮得到您。只是望大侠么再屠妖族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赫连如烈一脸冷酷道:“妖就是妖,妖祸害苍生,必诛”

掌柜摇摇头道:“我开客栈时间长,来往东西南北住店人多,也听说过不少老故事。大侠姓赫连,且功夫非一般凡夫俗子,让我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听说过的关于守护‘天道’的半神家族赫连一族。当年赫连祖上是守护人界通往仙界入口的‘炎夜’族,没想到被一群疯狂的妖族偷袭,一族几百口人一夜之间被妖族偷袭屠杀,赫连族长夫妻更是为了保护幼小的儿子不被捉走而被妖用妖火燃尽尸骨,骨灰飘零,最终落得尸骨无存”掌柜顿了顿接着道:“当时情景相当惨烈。只不过,人有善恶之分,妖也如此,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赫连如烈回想儿时发生的惨剧心中燃起熊熊烈火。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刚刚开春的季节,炎夜族领地上空丝雨纷纷,丝雨就像炎夜族圣水一般滋润着万物,远望草色依稀连成一片,近看却零散稀疏。幼小的赫连如烈贪玩爬上南边郊外一颗大树,哪知被雨水滋润的树干滑溜溜的,他不小心从树上滑落,直接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赫连如烈抬眼偷偷一看,接住他的父亲正用恼怒的眼神瞪着自己,顿时吓得整个人哆嗦起来。

赫连如烈的父亲赫连启是位优秀的守护者,也是位严肃的战士。几百年来他的家族世世代代守护“天道”从未有过一丝懈怠,所以赫连家族的男人从小便接受严苛的磨练,哪怕直面生死。

也就是重重打磨造就了赫连启严谨又刻板的性格。

“父亲,我……”赫连如烈语无伦次地想辩解。

“注意安全”这是父亲第一次因为爬树摔下来没有揍他,却是他们俩父子最后一次交谈。

赫连如烈记得父亲露出了和蔼慈祥的微笑,用一双粗糙的大手将他放上肩头。赫连第一次骑在父亲肩上,发现父亲的肩膀宽阔结实,身材高大魁梧,坐在父亲肩上有种特别的安全感。

父子两走了一路。赫连启突然开口道:“烈儿,你要尽快让自己成长,以后路还长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特别是你的血不能随意放置在古法器具中”

赫连如烈年纪小好奇心强,他刚想询问为何血不能放置在古法器具中,没想到一位满脸是血的族人跑过来向赫连启哭诉,就在不久前妖族潜入屠杀族人。

父亲闻讯意识到什么,带着赫连如烈往家赶。

很快,妖王派出的妖族杀手偷袭了东边炎夜族军事入口,一路屠杀至圣水池边。

没想到妖族如此卑鄙,它们派出奸细混入炎夜族,趁大家不注意直接在井水中下毒,除了昨晚出去办事今日刚回归的赫连启与儿子赫连如烈,其他喝了井水的族人全部变成浑身发软任人宰割的肥肉。

就这样,当赫连启赶回家时,炎夜一族基本被屠杀干净,尸横遍野,血肉模糊,圣水池早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赫连启将儿子偷偷藏入一处地道入口,并查看儿子同样喝了井水是否有异。发现完全没有异常,他无奈地笑了笑,天命不可违,赫连如烈天生就不是一般炎夜族人。

安顿好儿子,赫连启提刀去找妖族杀手。

一路找寻至屋前,发现妻子被妖族大妖捉住捆在地上做诱饵,目的是等着赫连启和赫连如烈出现。

赫连启一个健步冲上去,拿着祖传大刀朝大妖的喉头砍去。大妖巧妙地避开了要害攻击,但是噗的一下,大妖的脸被划破了一个大印记。此妖修复能力极强,不等再次攻击,那点皮外伤早已愈合如初。

大妖冷笑着提刀准备割下赫连如烈母亲的头颅。赫连启再次攻过去,大妖老奸巨猾地用刀抵着俘虏的喉咙,轻轻花开个血口子,鲜血慢慢从伤口晕出,染红了胸前衣物。

赫连启明白对方的意图,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丢下手中的刀,硬生生地给大妖们跪下了。

顺着地道爬入不远处地洞中的赫连如烈十分害怕,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只能双手抱膝偷偷地哭泣。

他躲藏在地洞中没吃没喝,就这样过了两日,饿得昏死过去才被神司陆吾所救。

赫连如烈昏睡三日终于醒过来,他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起身喊着父亲母亲,没有回应,不祥预感油然而生,他猜测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在自己生病时没有出现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虚弱的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身子努力朝窗外望去,远处群山连绵不绝,群山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虽然已是春天,冰雪没有融化的迹象,他打开窗,寒气逼人。赫连如烈冷得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家族,失去了亲人,变成了孤魂野鬼,就像这鬼天气,无花只有寒。

“小赫连,你醒了”推门进来的是一位高大黝黑的汉子,满面黑胡子,虎头,铜铃眼,长相古怪。

弱小的赫连如烈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不肯吱声。

“不要怕。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我是神族,你可以叫我陆吾”

“陆吾?”赫连如烈小声嘀咕。

“没错!”陆吾走过来坐在赫连如烈身旁继续道:“如烈,有些事情我不能瞒你,你们族人已经被妖族全部杀害了,你的父亲母亲为了保护你不被妖族抓走也被妖火烧成了灰烬”

……

赫连如烈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被这位上古大神直爽的一席话浇得彻底幻灭。

他煞白着脸没有哭。到是把陆大神吓住了。

陆吾乃上届天帝的大管家,此神曾经掌管“天之九部”“帝之下都”,性格直爽,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如今隐居昆仑山生活。

前日陆吾听闻炎夜族被屠杀,他马不停蹄赶到炎夜族部落,找寻良久才在地洞中发现奄奄一息的小身子,他将幼小的赫连如烈带至昆仑之地,却不知该如何照顾这个半人半神的小孩。

赫连如烈望了一眼掌柜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很快让情绪平静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陆吾待他不差,但终究不是父母和族人,而且他绝口不提为何妖族要屠杀炎夜族,又为何要捉幼小的赫连如烈。

成年后的赫连如烈带着满腹仇恨慢慢学会自己舔舐内心的伤口疗伤。但是他有太多疑惑,太多心结需要揭开,需要找寻答案。拜别陆吾大神后他固执地一路从昆仑来到了中原。因为妖王被囚禁在妖界某处不能动弹已经数万年,周围布满结界,所以他无法直接找妖王问清楚事情真相。

而最终妖族屠杀炎夜族的恶行被上报天庭,天庭也无非抓了那些直接参与者论罪处死。

不过这个世界上除非妖王下令,谁会这么大胆屠杀一个庞大的族类,而且还是为仙家守护天梯的族类,但屠杀炎夜族后,它们并未借势从天梯闯入天界,为非作歹,反而偃旗息鼓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种。

他冷笑道:“看样子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掌柜的法眼,莫非掌柜可以看穿过去?掌柜还是不肯如实告知身份?”

“生意人,生意人……”掌柜仍然摆摆手。

赫连如烈见对方实在不肯透露,也不想再多问,再说,他还要赶去灵泉洞帮兔仙收拾妖王的杀手。于是他付了房钱出门去马厩牵马,掌柜也一路跟随出来,他伸手摸了摸赫连如烈的高头大马,最后神秘莫测地送上一句话:“有人让我再次提醒你不可将血放置在任何古法器具中!”

第二十章 妖、人斗法

夜深,灵泉洞,寂静无声。

兔爷去天庭后,幽不语就把小兔妖和袁清宋藏到几里开外的山洞中,他怕突发意外无暇顾及。

此刻,灵泉洞只剩下幽不语和风沫芙守候在此。

风沫芙早早把烛灯熄灭合着外衣躺在床上,灵敏的耳朵紧盯周围动静一刻都没有松懈。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两天。风沫芙狂傲的狼族秉性并不惧怕任何敌人挑衅自己,哪怕更厉害的角色。但此刻她还有个人族主子在隔壁房间,万一幽少主被什么厉害的妖魔偷袭了,自己也会跟着没命。

又是一夜没有动静。

幽不语清晨起床准备练功。风沫芙则负手立在不远处东张西望,显得略微无聊。

见风沫芙实在无聊,幽不语停下来说道:“沫芙,你去找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吧,不用在这盯着我”

“少主大人,那些妖要是突然来偷袭您,我怕保护不周”风沫芙显然很不耐烦,嘴里又嘟囔道:“死妖,还不来,待我解决你们好去睡大觉”

幽不语望着风沫芙鼓着腮帮子一脸不耐烦样子很是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方才继续练功。

冲拳、灌拳、抄拳,再一个正踢、鞭腿、侧踹、里合、外摆、单飞腿……,奇经八脉内息无限,犹如汹涌波涛聚之丹田,会于檀中,檀中之气分注八脉,丹田之息灌于四肢。

拳道铿锵有力,掌风奔腾骏马,腿功坚如磐石,坚实的肌肉从衣物中清晰透出线条,风沫芙睁着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她平日里从未正眼瞧过人族的武功,在她眼中人族弱小无比,身体更是不堪一击,就算是高手也经不住自己强大的灵力。今日无聊窥探,她发现幽不语的功夫在人界除了是一等一的高手外,还十分具有观赏性。

风沫芙忍不住挑衅道:“少主,您这功夫如此了得,不如我们过几招?”

“随时接受你的战书!”幽不语满脸自信地接受来着狼族的挑衅。

“您区区人族肉身,如此有信心敌得过我?”

“沫芙,你有所不知,我不光会功夫,在外游历时亦看不过不少古籍,学了不少克制妖的法术,况且风幻长老也教了些控制你的法子一直没机会用”幽不语故意把风幻长老搬出来吓唬风沫芙。

“哼,你们人族就是奸诈”

“何以见得,人族也需要自保,不然岂不是全部成为你们的食物,从此人界不复存在”

“你们这些弱小的族类早该被灭绝了”

“那得看看你是否赢得过我的法术!”话落,幽不语快速收拳,伸出两个手指在空气中巧妙的画着,口中则加速念着口诀。

顿时,空气中慢慢晕开一张红色符咒,符咒像一张巨大蜘蛛网扑向风沫芙。

风沫芙见对方动起真格,心中不免一惊,她快速向后移动,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她身体中升起,她忽闪着的黑色瞳孔瞬间变得血红。

就在风沫芙灵力剧增之时,她的狼耳轻微动了动。

“不好少主,有东西正朝我们靠过来了,而且速度惊人!”

幽不语以为她在使诈,继续向对手施压。

符咒越张越大,眼看要吞噬掉风沫芙的身体,突然两条黑影嗖的窜了进来,直接杀向来不及防备的幽不语。

幽不语用余光看到有黑影靠向自己,靠着习武之人的本能硬生生的躲闪。

但对方来势汹汹,速度快如闪电,幽不语依旧躲闪不及,左肩被硬物划出几条大血口子。鲜血潺潺的从伤口冒出,深可见骨。

幽不语赶紧封住穴道止血。他俊美的脸庞变得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不停滚落。

“少主!”风沫芙使出浑身解数抵抗着符咒压身,无暇顾及幽不语,见他受伤只能在不远处干着急。

来者见状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表情有些不自然,其中一个说道:“我说姚越,咱是不是搞错地方了,一个人族,一个同类,哪有什么仙?”

“只怕是小玉情报有误。幸亏此处没有仙,咱们还是走吧”

待来者说话间,幽不语打量了对方的情况。他俩生着人族的相貌,虽相貌普通但也算端正,浑身极盛的妖气溢满四周,身体两侧粗壮手臂筋肉过于发达,一条条青筋犹如骇人的藤络缠绕表面,手则化形龙爪,锋刃无比。

风沫芙香汗淋漓,吃力地提醒道:“少主,你发什么愣,快揭开符咒”

幽不语刚做反应,被称之为姚越的妖穿过困住风沫芙的符咒,身体一闪便单刀直入的杀到幽不语正前方,他伸出尖锐的指甲直接插入幽不语的腹部。

“少。。。。。。”风沫芙瞬间无语。她在网下明显看到姚越从自己身边略过,穿透了符咒。他完全没有把幽不语的符咒放在眼里。

幽不语闷声惨叫了一声。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身体喷出,嘴角也跟着渗出了鲜血。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他应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本已苍白的脸色也跟着面如死灰。

姚越得意地将手爪伸到嘴边,用舌尖慢慢舔舐着从幽不语身体里掏出来的鲜血,满面春风地笑道:“楼星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猜这位是谁”

被称为楼星阁的妖上前用脚将俯卧着的幽不语拨翻个身。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子,突然惊叹道:“姚越,你真是火眼金睛,这不是妖王下了诛杀令,见者灭之的沙怒族少主幽不语吗!”

“还好我眼尖,这回咱俩真是撞大运了”

不远处风沫芙在网咒中眼看着发生的一切,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她彻底被激怒了,一股洪荒之力从身体中燃起,化作熊熊烈焰打开了她身体中某些隐藏的力量。

一把低沉的女声嘶吼着,风沫芙聚集灵力朝符咒狠狠打去,“啪”的一声脆响,如晴天炸雷,网咒应声而破,风沫芙借势跃身,兰指翻飞,一股炙热的气流夹杂的怨愤和杀机在空气中搅动。

风沫芙朝着姚越厉声喝道:“你,纳命来!”

话未落,鹰挚狼食般凶狠的灵力朝着目标杀去。姚越伸出健硕的手臂护于胸前,但强大的灵力还是把他顶得连连后退,几乎招架不住。他没想到区区女妖突然如此凌厉。

“姚越,难道你打不过女流之辈!?”楼星阁抄着手站在旁边看热闹,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姚越额前青筋突起,满脸涨得通红,充血的手臂开始长出一层厚厚的鳞片,绿色闪着幽光的鳞片顺着手臂迅速蔓延至身体其他部位。

风沫芙眼看着姚越的变化,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妖,原来不过是一只绿皮‘蛟’。你们不去巴结龙族,倒是替妖王办事。”

姚越化出半人半妖的原型,力量瞬间提升数倍,他仅用一只手就将风沫芙的无数次攻击一一化解。

蛟本是龙的近亲,灵力虽不如龙,但亦绝对在狼族之上,就姚越之力量一个风沫芙完全伤不了其根基。

眼看风沫芙灵力在攻击过程中慢慢耗损,姚越脸上升起蔑视的表情,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聚集灵力朝对方胸前重击过去。

风沫芙被一掌重击至地,一股热流顺着胸口涌入喉头,“唔……”她忍不住呕出一口热血。

“呵呵,自不量力跟我斗,送你一程吧”话毕,姚越再次聚集灵力朝受伤伏地不起的风沫芙攻去。

“呯”的一声,一把宝剑横在风沫芙前面,帮她挡住了灭顶之灾。

“又是你!?”端手看戏的楼星阁惊讶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与楼星阁、姚越在客栈交过手的赫连如烈。

姚越打得正是兴头,突然被赫连如烈搅局心中甚是不悦,他恼怒道:“区区人族胆子倒是挺大,客栈留你不死,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斩妖除魔是我的乐趣,你们等着受死吧”赫连如烈收回宝剑,从怀里掏出一张符。

这符来头不小,当年元阳上帝受天帝拜请,授法给炎夜族赫连家,希望在危机关头能护住炎夜一族,并保护“天道”不被为非作歹之人攻下。元阳上帝左思右想,赫连一族虽是半人半神之族,但毕竟有人的血脉在体内扎根,就算教其神仙之法仍然无法完全受用,反而会伤其筋骨,最终断了香火。于是,元阳上帝将一道降妖除魔符咒赐予赫连家,生死关头只要祭出此符,必能将对方打得魂飞魄散,就算是妖王与魔王同时出现也要忌其三分。

当年若不是妖族使诈挟持赫连如烈的母亲,父亲赫连启爱妻心切,犹豫再三丢盔弃甲求保妻子,就凭妖族一干妖孽岂是降妖除魔符的对手。

幼小的赫连如烈失去父母,当然也不曾知晓符咒的之事,更别说如何使用,后来天明神陆吾跑去找元阳上帝再次讨回此符还与赫连如烈。

赫连如烈二话不说右手执符,口中念着诀。强大的力量从符咒中散发,离得近的姚越身体像被牵制住完全无法动弹。

楼星阁见势弹开几丈之远,但也被压迫得胸口发闷。没想到对方身为人族却气势如虹,实力强大,不免心中感叹今日虽未遇仙,却仍要背水一战,真是悲哉。

第二十一章 狼妖公主

风沫芙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用尽力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肝肠寸断般的疼痛。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风沫芙能感受得到玉佩主人——幽不语的生命之火在一点一点的减弱!

这意味着两条被束缚在同一只船上的生命,将在幽不语油尽灯枯的时刻一起消亡,破灭。

越来越虚弱的元神已经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风沫芙的眼睛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她疯狂挣扎,万般惊恐之中耗尽力气失去了意识。

突然她睁开双眼,似乎见到了一个背影。

素衣光脚,肩上搭着兽皮,一把长发随意散落,腰里别着一把弯刀?刀柄上雕刻着狼族特有的图腾。好熟悉的打扮。

遂熙?!

风沫芙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与兴奋之情,她从地上缓慢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移向那熟悉的背影。

实在太累了,风沫芙双腿支撑不住失去平衡,身子一沉,却刚好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接住。

终于她见到那张久违的脸,失声喊道:“遂熙哥哥!”

被唤遂熙的男子露出担心的表情急切问道:“芙儿,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没事,受了点小伤”风沫芙莞尔一笑。

“小伤?芙儿你的灵力在一点点消失,怎么会是小伤”

“遂熙哥哥,你先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遂熙欲言又止。

风沫芙是狼王的小女儿,名叫芙儿。当年是个调皮任性的孩子,没日没月的闯祸,所有狼族的同龄人都不愿意跟她一起玩。只有遂熙护着她。

遂熙是狼王捡来的狼崽,听说是被丢弃的私生子,在被人嘲笑的日子里,也只有芙儿愿意与他玩耍。

因为遂熙年长于芙儿,所以芙儿总是唤他“遂熙哥哥”。

平日里遂熙带她四处打猎,抓野兔,野猪……。每次两人将战利品拖到小溪边,遂熙用他随身携带的弯刀将猎物处理干净,再升起一堆火把肉烤得喷香,香气四溢,经常能引来好些在小溪边玩耍的小狼妖。

但芙儿心高气傲,小狼妖们平日全不理她,如今有美食又怎愿与他人分享。

遂熙见状,挥舞着棍子将小狼妖们统统赶得远远的,逗得小公主哈哈大笑。

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芙儿与遂熙同居狼族大草原,两小无嫌猜,有时候最深厚的感情就是这种从小相识,一起玩耍,相濡以沫的情意。小小的芙儿偷偷与娘亲诉说了对遂熙的欣赏之情,娘亲笑而不语,在她眼中女儿还小,并不懂得区分伙伴间的情意与男女之间的爱意有和不同。

到婚配的年纪,狼王自作主张给芙儿订了门亲事。对方是家世显赫的西域雪狼族少主。

芙儿听闻百般不愿,她责怪父亲不经过她同意便私自订了亲事,在狼族,儿女的婚事本可以自己决定,只要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父母不会多有干涉。

狼王有着自己的考虑,他要与妖王合力除掉仙家,就必须汇集多方势力,雪狼族是个不错的选择,雪狼生活在冰原上,族群庞大,平日不参与中原妖族的斗争,就算妖王发号施令也不见得听从。

倘若能让雪狼族的少主成为女婿,狼王有信心能让雪狼一族成为自己的另一股强大实力。

软磨硬泡也无法说服父亲的芙儿求着遂熙哥哥带她逃婚。

逃离数月,两只年轻的狼妖跑到人界游历山水,听书品戏,再时不时来上一顿饕餮盛宴,从未见识过的人族大陆让他俩乐不思蜀,眼界大开。

快乐之余也会碰到人族捉妖猎人的追赶,好在猎人们都是半吊子,功法不行,心气还不低,一见对方是狼族跑出来的散妖便萌生必捉的决心,狼族是妖界大贵族,若能活捉定能给祖上添光。

芙儿贪玩,拉着遂熙和猎人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让猎人们满街追赶,累得气喘吁吁,再抢了他们的做法事的包袱扔出几条街外了事。

那时的芙儿天真烂漫,好看的脸盘犹如出水芙蓉般艳艳欲滴,心思如清泉小溪般心无杂念。遂熙日日陪伴左右,瞧着眼前的小妹妹甚是喜欢。

没想到捉妖猎人告了官府,官府层层上报,最终狼妖危害人界,欺辱捉妖猎人的事情传到了仙家耳中。仙家核实情况后,得知两只狼妖除了捉弄猎人外并未做无伤天害理的之事,便修书狼王让其将族人召回,莫在人界游荡。

狼王见信后派手下去人界收服,发现原来是小公主与遂熙,便按狼王指令将其双双捉了回来。

雪狼族乃是狼族中的王族,而今能与狼王一族结亲,雪狼族都认为是无上荣耀的一桩美事,但得知小公主逃婚后,雪狼少主自觉有损自己族上的颜面,即便对方是狼王一族也是驳面子的丑闻,性格刚烈的年轻少主当即要求退婚。

收到雪狼族的退婚书狼王怒发冲冠,一方面派人极力安抚雪狼一族不要退了这门亲事,另一方面也要狠狠地惩罚小女和遂熙。

狼王下令把遂熙绑在火柱上要将他活活烧死。

他要让自己的女儿清楚逃跑或者拒婚就会让身边的人付出代价。

遂熙是狼族中的孤儿,狼王虽将其收养但并未过问过一分,族人非常清楚遂熙的身份不过是小公主的侍卫和玩伴,所以行刑前全族没有谁帮他求情反而全在看好戏。

行刑过程遂熙没有喊叫,没有眼泪,他只是对着芙儿轻轻地说了句:“好好活着!”,便任由烈火在身上霸道的灼烧蹿腾,此刻狼人的烈性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精致。引得在场看好戏的族人在心中为他的性子暗暗赞叹不已。

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被火活活烧死,被捆妖锁束缚住全身的风沫芙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不停的掉眼泪,泪水染湿了大片衣襟,直到哭累了晕厥过去。

处置遂熙后,狼王将亲生女儿拉到化成灰烬的一堆“黑炭”旁,用皮鞭狠狠地将她抽了一顿。芙儿万念俱灰,遂熙死了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就算皮开肉绽被抬到床上动弹不得,她也不哭,不说。

雪狼族见狼王惩罚了小公主也算挽回了颜面,再矫情就不识抬举了,所以还是同意了这么亲事。

几日过去,芙儿滴水未进一直绝食。她的义父青云上仙多次看望她都不理睬。

前几日她求上仙帮遂熙说情,上仙居然以不管妖界事回绝了。

她突然明白仙无非是虚伪无情的伪君子,整天口口声声苍生为大,正义凌然地降妖除魔,其实早就暗地里勾结自己的父亲对付妖王,想将封印在妖界的妖王彻底消灭,让狼王成为新的妖王。

后来芙儿还是被送去了北境的雪狼族。

雪狼少主见到未过门的妻子眼前一亮,但芙儿十分不配合未婚夫,整日耍着小姐脾气。少狼主以为自己悔婚之事让未婚妻失去最好的朋友伤心过度,心生抵触才会如此蛮横。于是他每日随着未婚妻性子闹从未动过怒。

日子一天天过去,未婚妻仍然未回心转意考虑与自己成亲,少狼主很是无奈,但他一门心思想用真心打动眼前的美丽女子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新娘。

未来岳父——狼王有点坐不住了,他还指望着女儿尽快与雪狼少主成婚,好进行自己的大计。不过他也了解自己的女儿,堂堂狼族女子,性子也是不比一般寻常家女儿温顺善解人意。

一计不成,狼王要趁着雪狼少主还未对小女失去耐心之间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他假装去雪狼族参加女儿的婚礼当借口,带着青云上仙一同去了北境。

雪狼少主听信未来岳父狼王的花言巧语,以为自己为狼王族办了件大事就能获得美人芳心,最终带着族人一同造反杀入妖界。

青云上仙告知狼王自己找到打开结界入口的办法,只要狼王杀入妖界到达结界处,他便开启入口,让狼王进入除掉妖王。

没想到狼王老谋深算一世,居然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误信了小人,青云上仙哪里会有打开结界的办法,他只不过想让狼王带着族人们去送死,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回天界要邀功。

狼王大军和雪狼大军在妖界大开杀戒,但就是开不了妖王的结界,最终妖王调集更多妖族支援,狼族大军全军覆灭。

自作聪明的青云上仙回到天界向天帝邀功,天帝得知情况大为光火,他以扰乱妖界,为仙不尊治了青云上仙的罪,将其逐出仙级,贬入人界万世轮回。

风沫芙回忆过往再仔细端详眼前的男子觉得此事甚是离奇,再次问道:“遂熙哥哥,你不是被烧死了吗,为何身上不见分毫灼伤的痕迹”

遂熙叹了口气,面容上写满道不尽的哀伤,他低下头不看风沫芙的眼睛,伤感道:“芙儿,你亲眼所见,我的真身早已化成灰烬,此刻你见到的是我存放元神的幻身”

“幻身?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自从我肉身被烧死,我的元神就被狼王囚禁献给了妖王,妖王用暗影编织出了一副幻身将我的元神安置其中,目的是要我给他办事。这次杀仙之事妖王怕出纰漏,于是暗地要我监视那两只‘蛟’的行动,若有不测便......”

“若有不测将如何?”风沫芙急切地问道。

遂熙脸色大变,声音暗淡地答道:“若刺杀不成,便出手协助,确保任务完成”

“你现在杀了他们吗?为何我醒来时身边见不到其他人了?”

“你并未苏醒,我一直在你的梦境中”

“原来都是梦”

“是梦又不是梦,我是真实存在的,芙儿”

风沫芙神色一凛,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突然意识到幻身的厉害,遂熙在无声无息中溜进了她的思想里,所以她身体失去意识时能在思想深处见到了遂熙,很有可能他一直藏在此处,等待着机会将所有人一网打击。

如此说来遂熙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被蛟妖所伤,并未出手相救,还假意关心......

太可怕了。

但既然遂熙接妖王指令要杀死所有人,何又要将阴谋如实相告?

从小一起长大的遂熙哥哥,一直保护着她,疼爱着她,难道真的会下狠手吗?

话说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活活将他烧死,这个血海深仇就算此刻报在风沫芙身上她也认了。

遂熙从风沫芙的神色中猜到她在想什么,一起长大的小狼女从来不会掩饰心事和想法,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和心疼。他伸手抚摸风沫芙一头秀丽乌亮的长发,指尖感受着曾经满心喜欢的小公主一头柔软的青丝,嗅觉不禁捕捉着熟悉的淡淡幽香。

“芙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今日不管结局怎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你分毫。只是你现在身受重伤,我是幻身之躯,周身都是至寒之气,若是度灵力与你疗伤怕是会与狼族至阳灵力相冲突,让你的伤势雪上加霜”

“没关系,遂熙哥哥,就算今天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怪你,我们家族……真真是欠你……”

“嘘,不要说了,时间来不及了,你想救我就找到皮图‘开启炼书”

遂熙打断风沫芙的话,他感受到了外面那两只蛟的灵力在变弱,便再也没了心情听芙儿诉说过去,他迅速消失眼前,看样子是要亲自去完成任务。

风沫芙虚弱的躺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她慢慢体会着遂熙临走前说的话,他提到的又是“皮图”,幽不语在找“皮图”,竟然他也在找。还有那本炼书,到底有何神奇,能让人起死回生?风沫芙虽然一直在帮幽不语找“皮图”,竟没关心过幽不语忧心忡忡地四处寻找此物有何用途。

倘若炼书真能救遂熙,风沫芙决定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她一定要拿到!

第二十二章 微妙变数

兔仙府邸,本是一块清净地,如今妖人混战,场面乱作一团。幽不语和风沫芙早已重伤不省人事,赫连如烈用符将姚越,楼星阁镇住,眼看两只蛟马上要被制服,这时,从风沫芙的身体里忽然走出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把弯刀,眼睛血红一片。

赫连如烈见状心头一怔。他持刀的那只手不自觉加上几分力道。

遂熙从风沫芙意识里走出来后并未马上发难。

他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局势。眼前的战况显而易见,妖王派来两只妖马上就要一败涂地。

元阳上帝赐予的符咒威力强大,就算再加一个遂熙也未必是对手。

但也不是没有胜算,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赫连如烈已经将大部分内力用在了那张制妖符上,符咒张力有限,只要远距离给上一击,说不定能打散赫连如烈的内力而扭转乾坤,救下两只蛟妖。

姚越表情越来越扭曲,他睨了遂熙一眼,一脸鄙视的道:“野狼种,蠢货,你还在站在那愣着为哪般,妖王派你来不是为了看热闹的罢”

一旁的楼星阁满头汗珠翻滚,喉咙干涩没有力气发声,但他看遂熙的表情同样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

如今就算他俩完全受制于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依旧瞧不起连真身都丧失的狼族野种。遂熙将他俩丑恶的嘴脸尽收眼底,他仍不动声色,嘴角似笑非笑,眼睛里像结了一层冰霜般冷酷。

“啊!”楼星阁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痛苦地呕出一口血,腿脚一软倒在地上,很快他的身子微微发光,化作一片齑粉消失在空气中。

紧跟着姚越也防备溃堤,放弃挣扎,化作了虚无。

赫连如烈见两妖已经收复赶紧收了法术。耗费了大半内力,他也有些乏了。不管眼前这个男子是敌是友,他暂时已没有能力再先发制人。

遂熙回头望了望躺在地上依旧昏迷的风沫芙,心中百味杂陈,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她扶起,却被一把愤怒的声音喝住。

大喝的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从山上赶来的袁清宋。

袁清宋跑上前二话不说用手臂大力拂开遂熙,被对方轻易躲开了。

“沫芙,沫芙,你怎么了?”袁清宋不再管在场的其他人,他一把抱起风沫芙便往她的房间方向走去。

遂熙目送袁清宋的背影,没有跟上去的打算,他身形一闪消失在这场没有目标的乱斗中。

或许命不该绝,伤势较重的幽不语和风沫芙昏睡了整整三天终于醒过来。

兔仙一脸歉意。

他找来最好的伤药给两位疗伤,还每日做上一桌美味给他们补身子。

就在将将午饭时,大家都围坐在饭桌前,幽不语胸口一直疼,面色更是难看,他日日咳血不见好转。

兔仙更是内疚,反复解释道:“对不住各位,我回来迟了些,只怪天上那些神仙都太迂腐了,同天帝解释许久他老人家就是不同意仙家主动与妖王为敌,还叫我去与那妖王解释清楚,几个元君大人更是在天帝面前落井下石,说用法术观测到灵泉洞里有妖族和人族在打斗,肯定是我惹是生非,还说这是各位的劫,叫我别插手。你们说,妖王要杀我,怎么就是你们的劫数了,妖王被封在妖界出不来,我又如何去解释,莫名其妙……”

“好了,兔爷,您老都解释几百遍了”袁清宋不耐烦地道。

他此刻忙着帮风沫芙拾菜。

自从风沫芙受伤,他就特别照顾她的衣食住行。风沫芙的身子虽也受了重伤,但比人类修复要快许多。

她煞白着一张脸蛋,心里反复推敲着遂熙的一番话,并未在意其他人。

赫连如烈早几日本想离开,却被兔仙极力挽留。他怕妖王又派人来造次,届时唯有赫连如烈能手刃妖魔鬼怪。

幽不语见赫连如烈颇有留下的意愿不禁心中大喜。他正愁没法与赫连接近,现阶段是大好的机会。

一桌人吃饭,怀揣着各自的想法,气氛越来越冷清,只听得碗筷发出的声响。

倒是向来独来独往,冷清惯了的赫连如烈难得打开了话匣子,他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在下有一事不明”。

幽不语赶紧放下碗筷有意接话道:“赫连大侠有事请讲,不必客气”

“那日我机缘巧合在一家客栈听闻两只蛟妖要杀兔仙,便一路跟过来,但本尊不在府上,怎会跟各位起了冲突。另外……”赫连如烈侧头睨了旁边一眼,“从女妖身体里出来的那只妖是何方神圣?!”

袁清宋怔了一怔,拍桌跳脚道:“什么女妖?你说话客气点”

赫连如烈语气固执,鄙夷道:“妖就是妖,总有一天我会收了她”

“你!!!”这回袁清宋和风沫芙同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端着碗筷的小兔妖们争相起哄,被兔爷虎着脸制止住。兔爷也非人族修炼成仙,也见赫连如烈对妖族有如此偏见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便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幽不语则寻思着事情好不容易有进展,赫连如烈千万莫被气着了看不开甩手走人。

一时间惆怅的情绪涌上心头,惹得他背脊冒出一丝丝冷汗,慢慢从丹田冲出一股寒意,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两声,随身帕子上又沾染了一块血迹。幽不语淡定收好帕子没给其他人瞧见。

幽不语平复情绪一脸温和的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赫连大侠您是大侠,不需与他们二位一般计较,沫芙是在下家族收服的狼妖,还望开恩留了她,至于袁公子,他初入江湖还有很多规矩不懂,您更是莫与他计较了”

每每关键时刻他总能展现与年纪不相符的处事能力。

赫连如烈表情严肃双手抄在胸前道:“我自是知道这狼妖是个有主的,不然早就一刀劈了她。不过话虽如此,望幽公子千万看住了莫让她无端生事”

风沫芙冷哼一声,瞧见刚刚幽不语与她使了个眼,表面上再不好做声,放下碗筷准备离身。

幽不语提醒风沫芙道:“沫芙,你和赫连大侠说说当时的情形罢”

风沫芙心中一凛,蹙着娥眉不耐烦道:“当时我已经重伤昏迷不醒,未曾见过”

赫连如烈完全不相信对方的说辞,他提醒风沫芙道:“可我明明听那两只蛟叫他野狼种,你会不识本族同类?”

“遂熙哥哥不是野狼种!!!”风沫芙凛然一拍桌子,手边的碗筷“砰”的一声被震到地上。

“遂熙哥哥?!”大家异口同声问道。

风沫芙见说漏了嘴,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她深知在座各位都是聪颖绝伦之人,倘若继续装傻事情总是圆不下去的,于是如实将遂熙的身世一一道来,但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将遂熙要她找“皮图”的事全盘托出,毕竟事有蹊跷,她要查个水落石出。

所有人恍然大悟,啧啧称奇。传说妖界有幻身一说,没想到真实存在,委实有些骇人。

一顿午膳,在吵吵闹闹中终于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幽不语回到自己房间,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药瓶,里面装着一颗“还元丹”,这是他参透医书自制而成的灵药,和着早上的晨露一起服用,顷刻身心舒畅不少。借着药力幽不语盘膝坐床调理气息,慢慢地一股真气在体内畅行无阻地游走,胸口那一抹疼痛随着强大的真气推拂而消失殆尽。

幽不语轻笑了一声,笑得很是无奈。

此“还元丹”虽药到病除,但他迟迟未拿出来服用,只有一个原因,再好的药能医人也能伤人,古书上记载丹药制成药效惊人,能参通经脉,解疾固元。但制药需昆山灵甲为药引。灵甲一族都为灵兽,三界内数量极少,幽不语也是无意中在古余修行时发现一只,相当大的功夫终于追捕成功。

昆山灵甲周身绿光,轻触会变成朱砂色,十分奇妙。古书上对此现象也有记载,凡触灵兽吸其精血,赤色之。所以灵甲幻化成朱砂色亦是吸食鲜血所致。若将其背甲全部除下方可制成丹药,但服后数年内伤及脏腑,且不可逆。

冷风瑟瑟入骨,赫连如烈无事想出来走动走动。抬眼望去,兔爷的府邸四周映衬这季节变得荒凉一片,草木皆枯,几颗大树上挂着孤零零的残叶,连鸟兽也尽数散去,显得格外清冷,他落寞地轻叹,轻得像鸟羽随风飘零不被察觉。

这么多年独来独往,四处漂泊,今日和其他人一起围桌用膳,虽然都是陌生人,但是这种亲切感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不禁怀念赫连家族那一大家子,阿爹,阿娘,大伯,大婶,七叔,萍儿......。

“赫连大侠”一把同样落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来人正是幽不语,他特地出来找赫连如烈。

赫连如烈怔了怔,转身问道:“幽公子找在下何事?”

“赫连大侠是爽快人,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希望赫连大侠能与在下同行寻找皮图”幽不语小心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这样东西可以救我的父亲,乃至整个家族,对在下来说意义非凡”

“哦?何物能有如此神奇!”

幽不语的话引起了赫连如烈的兴趣。

“若寻得此图便可得到传说中的奇书,这本书……”话未落,幽不语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警觉地大喝道:“谁?出来”

第二十三章 水乡女子

“是我”袁清宋面如冠玉,嬉皮笑脸地从一颗大树背后步伐轻快地迎了上来道。

“两位大侠如此雅兴谈天赏景,不知有何有趣之事,能否让在下也听听”

幽不语和赫连如烈两人年纪尚轻却整日忧心忡忡难抒心结,见到来人一副洒脱无忧的性情,难免好生羡慕。

须臾赫连如烈先开口道:“刚和幽公子聊了几句,没想到幽公子与在下同是天涯沦落人,考虑再三后在下决定与幽公子同行,愿能助幽公子一臂之力”

幽不语是聪慧之人,他马上领会了对方一番话的用意,赶紧接话道:“今日真乃大喜之日,能得赫连大侠相助,想必成功指日可待”。

赫连如烈愿与幽不语同行不过是寄予希望找到让赫连家族复活方法。但话虽如此,他并不排斥与幽不语结为伙伴,相反赫连如烈的内心深处暖意悠悠,好似今日午膳般让人倍感亲切。

也许他真是孤独太久了。

袁清宋也不傻,远远地看着他俩面无表情地说着什么,现在突然提议结伴而行,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风沫芙交代的偷听任务完不成,袁清宋的心里十分沮丧,好不容易逮住表现的机会,却被轻易识破,怪只怪自己功夫不够火候。

大家休整数日,幽不语和风沫芙的伤势好转得十分迅速。特别是幽不语伤得极重,却没想到恢复速度惊人。

兔爷与赫连如烈总以为他有妖族或者神族血脉,仔仔细细观察后才相信幽不语是人族不假。

另一方妖王未再派杀手伏击,估摸着他损失两名高阶杀手后不再敢贸然行动。这场嫁祸仙家再挑起仙妖大战的诡计暂时胎死腹中了。

幽不语与赫连如烈商量一番觉得是时候出发去淮南方向寻找下一个目标。

次日,大家备好车马准备上路,小兔妖们依依不舍跟出来,抱着兔仙的衣袍哭的稀里哗啦,兔仙无奈的笑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赠与幽不语,告诉他遇到紧急情况务必打开使用,可以保得一时周全。谢过兔仙后,幽不语一行人踏上了去往南方路程。

“风轻拂面云不散,桃花落满怀,忆君迢迢如水潺,春风何时还……”一副轻柔的女声悠悠地从一叶小舟上传出。

女子侧卧在小船上,她精心描过妆的面容美得不可方物,一双乌黑靓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红润而小巧的嘴唇微微上翘,让人想细细品尝,想入非非,一身满满朱色的衣裙,把本来就白皙的肤色衬托得春意盎然,随意盘起的乌黑发髻上只戴着一只小步摇,随着水波流淌轻轻摆动。

女子一边轻声吟唱小曲,一边望向撑船的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清秀,手指纤细,一身丝绸织物一见便知并不是以撑船摆渡为生的船夫。

男子也瞧见佳人正注视着自己,顷刻面红耳赤,微微羞涩了些。

“智公子一直望着远方,是否觉得奴家唱的不好”女子见对方如此稚嫩羞涩还出来做风花雪月之事,不禁想调侃他。

“没……没……只是第一次撑船,怕出纰漏伤着雅月姑娘便是”

智公子是城中做织染大户家的公子,家境殷实。而被唤作雅月的姑娘艺名雅月筠,是青楼的头牌,虽然她卖艺不卖身,却仍然有络绎不绝的好色男子愿意花大价钱听她唱曲。

“没想到智公子如此细心,奴家就再给公子弹一曲《长相思》罢”

说完,雅月筠起身抱起一把琵琶琴伸指准备拨弦,哪知不远处河岸上突然蹿起火光,有人大呼着火了。

“雅月姑娘,好像是月红楼着火了!”智公子很快辨认清起火位置,正是女子所寄身之所——月红楼。

眼见大火越烧越旺,两人没了兴致,男子手忙脚乱地将小船划向岸边,就在靠岸的间隙,小船的船舷撞上了一块大石,剧烈的摆动让男子重心不稳,一下翻入水中。

雅月筠起身见水中扑通之人好不滑稽,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在智公子家的仆人一直在岸上守候,见主子落水,赶紧跳下去把不会水性的主子捞了上来。

待人上岸,佳人早已不知去向。

鲜有人迹的城中暗巷,雅月筠抱着琵琶琴神色凝重地穿梭其中。待一处交叉路口她停住脚步,朱唇轻启响起银铃般的声音:“出来吧,聂文朔”

届时,一袭白光骤闪,一名和雅月筠面貌极其相似男子出现在眼前,轻唤了声:“文歌”

“说了多少次我叫雅月筠”雅月筠娇俏的脸上显露出鄙视的表情继续质问道:“你哪来的红莲之火烧了月红楼?”

“因为我偷听到老鸨收了从皇城来的八王爷好处,要让你去卖身!正巧街边一位道士卖符,我问他有没有火符,他居然掏出了红莲之火”

“噢?!红莲之火可不是普通道士可以制出的”

聂文朔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话道:“作为你的同胞哥哥,我真心想保护你,文歌,哪怕你不愿再回到聂氏家族”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话毕,雅月筠转身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了。

出了暗巷,雅月筠直奔小苑斋,那里有她给自己偷偷添置的一套栖身之所。月红楼被烧毁严重,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无法修复了。

雅月筠靠在床前休息,回想起聂文朔提起聂氏家族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至今雅月筠离开那个家三个春秋,虽然父母曾经找寻过她多次,但她一直不愿回家,就算被绑回家过不了几日便又偷跑出来。后来雅月筠想了个法子,她跑到青楼卖唱,还特地找来聂文朔让其告知父母。大户人家出生的父母得知女儿自甘堕落流落在青楼卖艺,便觉着雅月筠是整个家族的耻辱,一怒之下断绝关系。也就是同胞哥哥对她不离不弃,任由她任性妄为,一直暗中保护。

“哼,这个聂文朔除了盯着我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雅月筠无奈地瘫坐在躺椅上,她对这个哥哥又爱又恨,离开那个家也是因他而起。

她休息了一炷香时辰。睁开双眼瞧见天色渐渐暗了,天边一轮明月不知何时悄悄爬了上来。

午膳时雅月筠食得不多,下午陪着智公子游河船,唱小曲,未来得及食些船上备着的点心就因为火事而提前结束了幽会,现在肚子里一阵空乏,雅月筠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抹平坦的腹部,她决定换身衣裳去酒楼用晚膳,顺便听张大师说段书打发时间。

雅月筠洗去有些花掉的妆容,换上一身素灰色男装,贴了两撇假胡须,双手插腰“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虽然她是月红楼的头牌,男人趋之若鹜争相膜拜的名伶,但见过她真面目的并不太多,也无非是城里那些出得起钱的浪荡公子。

浪荡公子们大多出门骑马或者坐轿,就算步行游荡眼睛也是长在头顶的,所以她这身乔装打扮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雅月筠学着男子踱步的模样来到一家有名的酒楼跟前,今日酒楼灯火通明热闹非常,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赶紧迎出来。他彬彬有礼地招呼道:“这位客官您是用膳还是听书,因月红楼失火停业,今日小店生意爆满,怕是没有单桌只能拼桌,您看如何?”

雅月筠立在门口瞟了一眼室内的情况,犹豫再三还是随着店小二进了大厅。她从怀里掏出银两塞在店小二手中,让他留个靠前好听书的位置来。

店小二眉开眼笑地接了银子,赶紧巡视一圈,发现前排还有一个绝佳的好位置,便将雅月筠引了过去落座。

雅月筠望了一眼,一张四方桌子坐了三名男子,其中一名正背对着他瞧着张大师方向听书。

“来些饭菜和一壶金玉春风露”雅月筠刚落座也被精彩的说书吸引了,她张嘴随意点了些东西。

“好嘞”店小二一阵旋风般的离开忙他的事情去了,谁叫今日生意如此好。

张大师的戏本子都是些神话传说,心血来潮亦会讲述官场野史,只是这样的机会不多,当年他讲了段关于皇族八王的风流野史,正巧八王本人微服寻乐此地听得火冒三丈,命人打断了张大师一条腿,从此张大师就算讲野史也都是某某王,某某官忠贞报国,铁血丹心的内容,虽描述得气壮山河,波澜壮阔,却没人会信以为真。连三岁小娃都知道如今世道,皇家早已腐败不堪,哪还有忠良之臣。

听了好一阵,饭菜终于上来,雅月筠伸手拿桌上竹筒中筷子时不留神将竹筒打翻,引得同桌另外三名听戏入迷男子的注意,那名一直背对着的男子也终于回过头来望了雅月筠一眼。

雅月筠一瞧那男子心中不免一惊,原来是下午同游的智公子,她心中暗暗叫苦,真是未免太巧了。

智公子蹙眉盯着雅月筠,突然眼睛一亮,语气羞涩脱口而出道:“雅月姑娘”

同桌的另外两位男子被智公子这么一声称呼怔住了,他俩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儿,眉目秀丽确实有几分神似女子。

没想到智公子有如此眼力居然看出素面男装的自己。雅月筠不希望暴露身份她赶紧偷偷清了清嗓子,用爽朗的男声道:“公子你没事罢,在下堂堂男儿身,如何变成姑娘家了”

智公子一听是把男声顿时愣住了,同桌男子见智公子出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名男子拍了拍智公子的肩膀揶揄道:“我说智公子,你怕是爱慕雅月筠有些痴狂了,错把眼前这位清秀的公子当做女子了”

“哈,在下一时心急认错人了,实在是失礼”智公子虽尴尬,却仍然拱手作揖诚恳道歉,不同于其他傲气十足是非不分的富家公子,智公子算是有些教养,道歉举动也博得了雅月筠一丝好感。

见对方没有吱声,智公子为化解尴尬,只得转身过去继续听书。

张大师的书讲得甚好,把名震江湖的沙怒族的起源盛世到没落衰败一一描绘,故事跌宕起伏,层层递进,听书者不住啧啧称奇。

用完晚膳,雅月筠细细品尝酒壶里的“金玉春风露”,此等美酒价格不菲,她平时逢场作戏也喝过不少公子哥们带来的陈酿却都没有此酒舒心。唯独酒名俗气了些。

雅月筠一杯接着一杯,慢慢酒意飘上心头,白皙的面色也悄悄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正当张大师分析幽老坛主为何把亲生儿子赶出家门之时,雅月筠酒过三巡头脑一阵发热,按耐不住即将奔流而泄的情绪,她“啪”的一掌拍在桌上,三分力道却足以把桌子劈了个裂缝。

在场之人无不惊奇地望向雅月筠。智公子见状赶紧起身按着她肩膀,希望她能安静地坐下。

雅月筠大力将智公子的手拂开,用好听的女声道:“说书的,你凭什么说父亲把儿子赶出去就一定是儿子的错?难道做父母的就没有过错吗?”激动之余,她把变声掩饰这档子事早就抛之脑后。

张大师怔了怔,当年他刚开始说书时总会有一些质疑的情况发生,但自从他混迹成老江湖后,所有来听书的听众基本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如今被眼前这位男装女声的奇异陌生人质疑,他反而有些懵了。

“这位公。。。。。。不,姑娘,试问天下为人父母谁会不爱护自己的子女,谁又忍心伤害?”张大师反问道。

“嗬,因此你就凭这点迹象而断然觉得是子女的错!”雅月筠蹭的一下如鬼魅般移步到张大师跟前,面目凶煞,不依不饶地质问道。

张大师连退三步正要辩驳,白色身影飘然过来伸手搂过雅月筠的肩头将她带离了酒楼。只留下一群莫名其妙不知这是唱的哪出戏的观众。

智公子望着他俩的背影偷偷庆幸自己一开始并未认错雅月筠,但带走她的人居然生着与她几乎无异的面孔,这个发现着实让人意外。

刚迈出酒楼大门,假装淡定的两人情绪同时爆发了。

聂文朔又气又恼道:“清醒点聂文歌!大庭广众之下为何耍酒疯”他不知该拿这个妹妹如何是好。

“聂文朔,是不是连你也觉得离开聂家全是我的错?”雅月筠情绪低沉,像一叶独自飘零的枯叶,失去了原有的生气。

聂文朔伸手帮雅月筠取下已经有些松动的胡须,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映入眼帘,伤感的神情让他心疼,他轻叹一声大力地将妹妹拥入怀抱中,此刻他不想说什么,只能给她保护和安慰。

“聂文朔,你说幽公子他还会出现么?”雅月筠抬头望着聂文朔的眼睛问道。

“我至爱的妹妹为何如此执着于一位从未过面的人呢,难道天下其他优秀的男子都不配进入你的心吗?”

“回答我的问题!”

“沙怒族早已破败,幽公子也不知去向,你教我如何回答你的询问”聂文朔其实一直在暗中打听幽不语的消息,可是他就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般行踪成谜。

雅月筠失望之极,她推开聂文朔,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朝住舍方向走去。

聂文朔只得默默地跟在身后保护她周全。

他俩不知立在黑暗角落里的一个身影正无声无息地悄然跟随着

第二十四章 捕猎圈套

淮南繁华街尾某一间不起眼客栈,袁清宋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郁闷地吃着早餐。

他起了个大早跑去找风沫芙,没想到她居然不在,幽不语和赫连如烈也不知去向。

袁清宋揣着莫不是他们几个串通一气溜走把他一人留下了。

越想越气愤,袁清宋没有胃口继续吃饭,他扔下筷子脸色铁青地发愣。

突然,背后响起一把洪亮的声音问道:“饭菜不合胃口吗?”

袁清宋郁结的心差点闷死,听到这把声音顿时清明了不少,他没有回头,故意用生硬的语气道:“赫连大侠你这是溜走路上发现落东西回来拿吗”

“溜走?”赫连如烈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难道不是想躲着我?”袁清宋侧头睨着赫连如烈,满腹怨气的模样有点像小孩童。

赫连如烈终于明白对方恼怒的原因,但他不似幽不语般有耐性,特别是莫名其妙的质问。于是他冷哼一声转身上楼回房间,没有理会袁清宋。

袁清宋见势郁结的情绪更胜一筹,他躲回自己房间独自生闷气。

午饭时,幽不语和风沫芙前后出现在客栈,赫连如烈也从楼上下来准备一起用膳。

三人刚落座,幽不语四处找寻袁清宋的人影。赫连如烈不以为然地将一炷香之前发生的小插曲全盘托出。

幽不语寻思一番道:“今早确实怠慢了清宋的感受。可他毕竟没有行走过江湖的经验,很多事情告诉他也帮不上忙,依我看还是劝他回家去好生打理家业才是”

风沫芙和赫连如烈听此番话后都表示赞成提议。幽不语让风沫芙上袁清宋房间招呼他来用膳,打算顺便将三人的想法一并提出。

黑着脸的袁清宋端坐在赫连如烈和幽不语中间,默默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放进嘴里快速咀嚼着。早上光顾着生气没吃什么东西,这回他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噜一阵叫唤。

见状赫连如烈朝幽不语使眼色悄声道:“娘们一样!”

此话一出,袁清宋耳尖听了个明白,他再次扔下筷子没有了食欲,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找着发泄对象,于是他抄手在胸前冲着赫连如烈怒怼道:“赫连大侠,我是勾搭你了,还是说话娘娘腔了?”

噗嗤一声在座的都笑出来了。

风沫芙尤其笑得花枝乱颤,她虽然不讨厌袁清宋,但也不喜欢他的示好,毕竟狼族的女性都喜欢比自己强大的男人。所以她故意笑那么大声让袁清宋出糗,只要对方觉得面子挂不住应该懂得知难而退不再打扰。

袁清宋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他突感胸口莫名一阵刺痛,蹭的一下站起身子,二话不说一阵风般消失在客栈门口,只留下面色严肃的三人目送他背影离去。

幽不语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赫连如烈是故意刺激袁清宋才出言不逊。

一路上他也看出袁清宋对风沫芙的爱慕情意。风沫芙那般钢烈性子居然没有劈死他,应该对袁清宋不说有爱意,起码不讨厌。

不过也许这样也好,三个人不约而同认为大概袁清宋厌恶了自然就会回家。

冲出客栈的袁清宋以为有人会挽留他,结果他走了一路也没等到一句呼唤。他不禁感叹世态炎凉,人情淡漠。

既然任性走出来,就这么回去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可人生地不熟的淮南地界又能去哪里好呢?突然一匹烈马失控从远处疯狂奔踏而来,吓得路人惊慌失措,四处躲避。袁清宋分神并未预计危险即将降临,骑马之人连声提醒“大家让开”,“让开”……

千钧一发之际,路边有人给马使了个“绊子”,烈马前脚被不明之物绊住,只得急急停住步伐,过快的速度产生惯性,烈马身子猛然前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栽了个大跟头,栽倒的瞬间后蹄蹬在袁清宋背心,活生生将他踢飞入护城河中。

骑马之人跟着甩出几丈远,身上多处与地面接触摩擦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街上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插曲吓得惊魂未定。骑马人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检查自己身上的伤,见满身的伤痕忍不住眼泪潺潺的流下来。

见状有几个年轻小伙走过来安慰骑马人道:“公子你一看就是第一次骑马,这马性子不了解还是不要随便骑它,弄一身伤自己难受又伤人,你瞧刚另外一位公子可被倔马蹄子踢进河里了”

骑马人用衣袖抹掉眼泪偷偷瞄向护城河里。这会儿水里哪还有人影,平静的河水鲜有波纹,一群人站在河堤上四处搜寻袁清宋的身影。

世间上的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巧,出来办事的客栈掌柜亲眼目睹袁清宋落水的经过,最近客栈生意不佳来往客户不多,他一眼就能确定是自己家住店的客人,他没有多想拔腿就往客栈跑好给幽不语他们捎信。

幽不语正担心袁清宋,没想到听闻噩耗,他叫上赫连如烈和风沫芙急急朝袁清宋落水的位置跑去。

护城河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水性好的男子下水摸索几回都无功而返。

骑马人一看闹出人命来了,吓得身子像筛糠,腿脚发软蹲着地上眼泪汪汪。

幽不语随着掌柜所指引的方向一路飞速跑到河边气都来不及喘,一个猛子直接扎入冰冷的河水中。

入水后幽不语身姿如蛟龙般游走,他的水性极好,闭气功夫也不在话下,护城河不算太深,只是没想到河底隐蔽的水草中会有一股暗流涌动。

暗流的位置非常隐蔽,周围生长着的水草被淡淡的特殊妖族气息护住,防止被吸入暗流中,不靠近完全感受不到危险的存在。

江河湖海里古怪的暗流不少,此处最可怕的是河水任何位置都看不出暗流的存在。一旦游水的人不幸靠近暗流附近,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吸入其中。

“莫非袁清宋被吸进去了?!”幽不语心中暗暗叫苦,他不确定暗流中心有何物,也不确定袁清宋是否还活着,他考虑再三决定靠近暗流一探究竟。

幽不语先浮出水面将水底情况告知两位同伴,毕竟水底情况特殊,若是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住上不来,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赫连如烈从怀里掏出一套蚕丝般粗细的绳子,一头栓在自己身上一头拴住幽不语手腕上,他嘱咐道:“不语,我给你栓的是千年龙筋制成的绳子,别看它细但坚韧无比,你下去若是遇到什么麻烦直接拉绳子我就把你拽上来。”

幽不语再次下水,这次他手里攥着月玲珑壮胆,以防不测。

好一会儿,岸上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他们好奇下水之人怎么可以在水底待那么久。

又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幽不语的身影,人群慢慢开始骚动,他们打赌幽不语其实已遭遇不测。

风沫芙娥眉轻挑,嘴角露出邪魅的微笑,她心中一阵窃喜,希望幽不语上不来。只要玉佩的主人的魂魄被困住,届时她的元神就会从玉佩中解放,她就是无主的妖了。

赫连如烈轻拉龙筋似乎没有动静,他朝风沫芙递了个眼色道:“女妖,你下去瞧瞧”

风沫芙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赫连如烈睨了风沫芙一眼,发现她两眼精光地望着水面,不用猜她的小心思全部写在脸上。“看样子你只听一个人的话,要是不语出了事情,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你去阎王爷那报到” 赫连如烈威胁道。

风沫芙冷笑道:“不语不语的叫得倒是亲切,你要帮他报仇也不能算到我头上吧,又不是我淹死他的,再说玉佩主人只要不死,而是不知去向,我的封印就会自动解除,只要我元神归为,你以为我会怕你?”

“看!水底有东西浮上来”沉默的人群瞬时骚动了。

咕噜咕噜水面冒出水泡,终于幽不语的头露出水面,他面色绯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喔喔……”岸边的人们见幽不语还活着全部激动得报以热烈掌声和呼喊。

幽不语一身湿漉漉地独自爬上河堤,身边未见袁清宋的影子。他失望之极地朝赫连如烈摇了摇头。

赫连如烈突然神色一凛,他收回栓在幽不语手腕上的龙筋后大手潇洒地一挥,龙筋向长了眼睛一般朝一个方向飞去。

“啊呀,栓我干嘛?”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好奇的人们顺着人声自动分开一条路,把被捆绑住的骑马人彻底暴露出来。

赫连如烈声音一沉说道:“你的气息很熟悉,熟悉得让我手痒,这该如何是好?”

骑马人顶着早就哭肿的眼睛道:“大家都是男子,你捆住我作甚?难道……你有断袖之癖?”

眼前一位英武挺拔气概不凡,一位哭哭啼啼如同小娇娘,人群中一些懂人事的人听闻此话都满脸邪狎的表情偷偷捂着嘴笑。

赫连如烈也不理会嘲笑,他直接抽刀朝对方劈了过去。

“哎呀”骑马人情不自禁叫了一声,叫声不大也不凄惨,甚至带着一点蔑视。

原来须臾之间骑马人身子一扭便金蝉脱壳从龙筋中解脱了。

他用傲睨一切表情望着赫连如烈,道:“你以为区区龙筋就可以捆住我黑羽离水吗?今天的计划我筹谋已久,虽你们出现是计划外的情况,但是……你们既然来了就都成为我的食物吧。”

话毕,这名自称离水的“柔弱”男子周身衣物尽裂,一片片碎布条散落在脚边。原来他宽大的衣袍里隐藏了一身黑色束身装。合着衣物看他的身子瘦弱如柳条,再加上哭哭啼啼的作态都以为他是女子假扮,露出束身装后一身不粗犷但坚实的肌肉映入眼帘,一眼便知不简单。惹来围观人群“啧啧”称奇。

淮南水系发达,城镇较为繁荣,来往客商、走卒、杂耍、歌艺等等新鲜人和物也是见得多,但今日这等子奇事却是头一遭,于是在场所有人都忘记危险,只顾看热闹。

赫连如烈望着这群不知危险降临的普通人甚是无语,他厉声警告道:“今日大家有幸见着传说中的妖,怕死的赶紧走,不怕的尽管留下”

“妖!”一语惊醒梦中人。镇上的老人家说过妖是得罪不得的,不然会牵连全族遭大殃,听赫连如烈说在场有妖,人群二话不说顿时呈鸟兽四散而去。

偌大的街道上只剩下幽不语、赫连如烈、风沫芙、离水。

第二十五章 井底之蛙

幽不语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河水顺着他的发髻大颗大颗滑落,他平日里冷静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眼神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犀利和愤怒充斥其中。幽不语一步步朝离水逼近,离水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地站立在原地不动,任由对方杀气腾腾而面不改色。

幽不语威胁道:“把袁清宋交出来兴许就放你条生路,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离水歪着嘴一脸藐视冷哼道:“呵,姑娘,他俩的狠话都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也一起说了罢,免得一会儿没有机会再说你的遗言了”

风沫芙睨了离水一眼,没有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却故意“提醒”幽不语刚刚声称放人一条生路怕是兑现不了了,因为赫连如烈马上就要剁了这只妖。

幽不语此刻觉得风沫芙提醒得对,赫连如烈人如其名的烈性子和狼妖风沫芙有得一拼。他上前一把拉住赫连如烈,希望他出手能留此妖一口气再好问出袁清宋的下落。

赫连如烈默许后,右手提刀,聚气于刀刃之上,寒光凌厉的刀刃顷刻染上一层炙热的红火。

离水面对赫连如烈仍然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赫连如烈气聚足下移步于无形,从原地到对手跟前不过眨眼的功夫,瞬时提刀直砍,刀起刀落只能用一个“快”字形容。开天辟地地“砰”一响,离水站的位置扬起大片尘土将他淹没其中。然而待尘土散尽后却未见离水身影,只留下地面上被刀气砍开的一条一人宽长长的大口子。

好强的内力,若是劈中目标怕是对手身子得分成两半了,烈性之人上了战场就容易失分寸,幽不语在心中暗暗为离水捏了一把汗。

“你这手艺修水渠倒是不费吹灰之力”离水的声音从赫连如烈和幽不语身后传来。

他俩不约而同回头,发现不知何时离水用匕首挟持了站在最后看热闹的风沫芙。

幽不语此刻已不知说什么才能保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黑羽离水一条贱命了。

风沫芙感觉有黑影靠近时怔了一怔,她本能想闪身却未躲得过。天下之大能如此快速度靠近她并成功挟持的离水是头一个。

幽不语本没给风沫芙下杀手任务,她一直站后面看热闹,没想到对方竟然爬到狼妖头上来撒野。颜面扫地的风沫芙面色极为难看,她冲赫连如烈用不容商量的口气道:“赫连大侠,这厮的命今日由我来取!”

风沫芙聚集灵力,快如鹰爪擒食伸手钳住离水持刀那只手,白皙的手指用力一捏,疼得离水额头青筋直爆,他手被捏得泄了气力,“哐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正当风沫芙继续发力势必要捏碎离水的手骨时,突然手心变得异常滑腻,离水的手出溜一下挣脱了束缚,他借势将身子弹开一丈开外。

风沫芙抹了一手如同鼻涕般滑腻的液体心中对离水更是倍感厌恶。同时她似乎也摸清对方是何种族的妖物了。

她再次聚集灵力,刚才只用了三分力,现将灵力提升至五分的风沫芙瞳孔化作了幽蓝色,攻击速度更是成倍提升。

她如同一头奔驰在草原上的野狼,用疾风暴雨般的速度上前给了对手一重挫。

不可一世的对手被击碎胸骨时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他曾以为他是移动速度最快的妖。被风沫芙重挫后他的身子晃了晃,瘦长的身躯如一片树叶般摇摇欲坠,他一头栽进了赫连如烈劈开的大口子中。

“噗”一口甜腻的鲜血从离水口中喷出。他直挺挺地瘫倒在地坑里动弹不得。

风沫芙上前用穿着皮靴的脚踩在离水的背脊上藐视道:“我以为有多厉害,不过一条黑鱼化了人形,还黑羽,离水,真会取名,就凭着下三滥的专门用来逃跑的诡计就想挑衅狼族,你是瞎了鱼眼!”

离水听风沫芙这么一说吓得又吐了一口血。他终于清醒天下最强为快不破也是有实力的差距。狼族的实力在妖界是数一数二的强大,而自己不过是井底蛙。仗着几分逃脱技能以为无法被敌人控制,甚至可以轻巧偷袭敌人。

打斗之前离水一眼看穿幽不语和赫连如烈是人族,风沫芙虽然是妖,但妖稍稍收敛气收敛不像是厉害的大妖,仔细想想自己修炼近千年的灵力打败三个小罗罗应该绰绰有余。所以他自负地绕过不放在眼里的人族直接挑衅在场的女妖,以为可以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

正所谓出门要看黄历,离水这次真是看走眼了,挑衅风沫芙等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幽不语再次上前询问关于袁清宋的消息,又问离水为何要在此下圈套杀害人族。

离水不答话,他一直对人族极其厌恶。同时他顺着幽不语的话忆起未修炼成人形之前因为贪吃误入人类的圈套,差点成为渔民的腹中美食,还好他福大命大,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大雕把渔民吓得一激灵,见状他奋力扭动身躯从渔民手中滑了出去,顺利回到水中。经过生死大劫,离水特别记恨人类,以至于他要用人类捕杀他和他同类的方式来还其彼身。

今日离水本来计划让“诱饵”先落水,再等其他人下水救援时一同落入他特意布置的暗流,被暗流吸入犹如被可怕的天罗地网包围,就算水性再好的普通人是无法从中逃出只能乖乖成为捕杀者的囊中之物,中了圈套的人族被水溺死,离水再带着猎物回到他的水底洞穴中慢慢享用美食。

没想到自己多次成功的陷阱却被幽不语轻易识破,又被比自己更厉害的妖族女子所伤,离水今日应该是诸事不宜。

事后幽不语不住感叹像离水这种自命不凡的做派能活到现在说明没有碰到过强劲对手,之前运气不错。只不过好运总有到头之时,刚要不是幽不语拦着,风沫芙早就一脚将离水踩成肉糜。

幽不语抑制心中的百般烦躁情绪道:“快把袁公子交出来!”

离水伤势严重,清明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他用尽全身力气拨开风沫芙践踏在他身上的脚,在地坑里原地翻了个身,如同镶在地上的一颗黑宝石。离水现在一点也不在乎袁清宋被困在暗流中是死是活,因为他清楚今日自己已经劫数难逃,既然看到大结局逃不过一个“死”字,何不找个人陪葬。

见离水依旧嘴硬,赫连如烈破天荒地与其谈判协商——只要袁清宋安然无恙的被送还归来就留离水一条性命。

离水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苦笑,他抬头望向在阳光下周身散发金光的美艳狼妖,阳光略有些刺眼离水忍不住眯着眼睛偏过头去。风沫芙明白对方的用意,她恶狠狠地说道:“袁清宋是我第二个朋友,你要是识相把他交出来就一切作罢,不然……哼!”

有了三人的表态,离水想给自己留条生路,毕竟风刀霜剑万分辛苦的修炼不易。于是,他提醒风沫芙停止虐待他,不然自己一旦死了袁清宋就必死无疑了。

风沫芙退开几步。离水坐起身子,由于胸口的剧烈疼痛忍不住大口喘息,嘴角再次渗出鲜红的血迹。他用仅剩的残力施法解除暗流的束缚,光流从水底闪现出水面,咕咚一下随着流光水面浮起一团物体。赫连如烈疾步走到河边,从怀中掏出龙筋朝河中甩去,龙筋将那团物体牢牢捆住,赫连如烈手指一抬,那团物体稳当地出现在河堤上。

幽不语用月玲珑扒拉了一下裹在物体外层的水草,中间露出来的不过是一双男子的黑靴。

大家用不解的目光望向离水,等他给个答复。

离水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亲眼看着袁清宋落入暗流,按理说不可能逃脱,但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时无法给出合理的交代。

无法交代的下场通常落不得什么好结局。离水额前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努力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交易的一方拿不出对方想要的东西,所以赫连如烈、风沫芙便不打算再给离水一条生路。

幽不语想讲情,直接被赫连如烈一口回绝。他刚才答应的条件已经是给足离水机会,现今离水交不出袁清宋,极有可能袁清宋落入暗流时溺亡。总之根据种种推测怕是凶多吉少了。既然如此一命换一命本是天经地义之理。

风沫芙听命于幽不语,所以幽不语没有发话她还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可嘴上没少给离水甩刀子。

最后赫连如烈用最快的方式结束了离水的性命。一刀毙命没有太多痛苦与挣扎。

离水的身体在断气的一刻化成了一团齑粉散落在河堤上,被一阵凉风吹过纷纷扬扬,凄凉地落入河水中随着缓慢的水流渐渐远去。

幽不语望着长长的望不到头的护城河悲从心中来。他并不同情离水,毕竟鱼精离水做了不少杀害人族的丑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最终被赫连如烈一刀送走,死也活该。

只是,袁清宋到底在哪里?

第二十六章 亮明正身

当初,袁清宋被礼天衣下毒,幽不语让鲁神医给他解毒,后来被蚁后抓去当男宠,为救他幽不语又带着风沫芙深入蚁族救援。开始这一切的目的是保住袁清宋引出礼天衣,可几个月时间相处下来,大家慢慢建立起深厚的友谊,袁清宋认了幽不语当大哥。

这一次……这一次只因今早赌了场气,人就落得生死不明,有时候人生在世变数实在太多,多的让人难以招架到心力交瘁。

幽不语无奈叹了口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风沫芙和赫连如烈。

赫连如烈一如既往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些什么。也许他正在回味杀妖时的畅快淋漓,毕竟他与袁清宋的交情也不过区区数日。也许他得知一位认识的陌生人让妖伤害而感到愤怒,但他已经手刃鱼妖,大仇以报情分也随之了了。

倒是风沫芙的神色让幽不语感到十分意外。平日里冷酷如她,此刻正蹙着眉头抿着嘴唇僵硬着身子立在水边发呆,冷风吹乱了她额前几缕发丝,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眼泪?幽不语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第一次见到意气风发,凶神恶煞的狼女居然内心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风沫芙发现幽不语在看着她,赶紧收敛了情绪,抹去了那一点点星光闪闪。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问:“袁清宋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幽不语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至少我们没有见到他的尸身就还有希望”。

“从煌舍蚁族救他开始,我一直觉得他是个累赘,武功不济,饭也做不好,可是……”风沫芙眼眶又是一红,“可是他陪伴了我们一路,待人友善没有心机,渐渐的我觉着他也不那么讨厌了”

幽不语赞同她说的话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主仆俩掏心掏肺的聊天完全是破天荒第一次。以前风沫芙不甘被困住元神而听命于黄毛小子幽不语经常耍小性子,幽不语更是为彰显主人的风范和威严与她不远不近,表情严肃。两人一直端着架子互相防范,就在刚才风沫芙还想让幽不语被鱼妖困住。

现在,两人因为一个朋友的生死不明终于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他们放下防备诚心对话,没有一丝杂念与算计。

良久赫连如烈也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他提醒主仆俩:“抓紧时间找到皮图,说不定能救了自己亲人还能将袁公子一起救上”

皮图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赫连如烈的一袭话引得风沫芙急于想知道真相,却碍于平日不会问幽不语太多事情,所以她想问,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只在心中默默留下了疑问。

一直以来幽不语让风沫芙四处收集“皮图”的线索却从没告诉她真正用意,假设赫连如烈所说“皮图”能让人死而复生,那么遂熙找“皮图”也是为了让自己复活。风沫芙似乎终于找到她认为合理的解释。

既然有办法让遂熙和袁清宋复活,风沫芙顿时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时她又想起什么,冲着幽不语抱拳行礼道:“回禀少主,沫芙有事相告”

突如其来的客套幽不语浑身不习惯,他清了清嗓子道:“沫芙请讲!”

“昨夜执行跟踪任务时我打探到一些有关少主的情报,早晨回来一折腾忘了汇报”风沫芙一脸坏笑凑到幽不语跟前耳语道:“少主是不是在外欠情债?”

果然好不了一会儿就开始没有主次了,幽不语心想。

幽不语从小开始习武,成年之后更是以参悟武学精髓为乐趣,所以他不可能负过任何女子。

风沫芙见少主否认,她便将雅月筠和聂文朔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幽不语醒悟道:“当初是有这么回事,父亲说要给我定亲,我一口回绝了,没多久我族突生变故,这件事情便未再提起,没想到……”

赫连如烈接话道:“没想到人家姑娘对贤弟你如此痴情,被家里赶出来想不开去青楼做了花魁,哎,真是人间悲剧”

“赫连大哥,没想你也嘲弄我……”幽不语面露尴尬。

一向清净的小苑斋突然人气兴旺。聂文朔前脚进门,后脚便多了三位陌生人造访。

雅月筠打开大门时表情十分疑惑,她见过的人通常过目不忘,这三位明显眼生得很。

“请问三位找谁?”

“在下幽不语!”

当幽不语报上大名时,雅月筠依着门身子忍不住轻微一颤,她下意识换了个站姿,狐疑地打量眼前的男子——剑眉入鬓,眼睛明亮,裸露的皮肤散发着麦色的光芒,练家子的身形带着迷人的男子气概。

雅月筠将眼前人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惹得幽不语浑身不自在,他动作僵硬地整了整胸前的衣襟。

场面异常尴尬,还好聂文朔从屋里走出来化解了尴尬局面。他警惕地看着自称幽不语的男子询问道:“幽公子已经失踪多年,再说我们都从未见过本尊,请问阁下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幽不语连忙从怀中掏出沙怒族的令牌递给聂文朔。 聂文朔拿着令牌前后仔细查看,雅月筠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她也好奇地伸着头跟着查看。

聂文朔客气地将令牌递还给幽不语,道:“令牌是真物,当年我跟父亲去拜访幽坛主时曾经见过此物,但这块令牌只能证明公子是沙怒族之人,而并不能证明是幽少主本人”他为自己的推论感到沾沾自喜。

幽不语赶紧拍马屁:“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一眼便知是聪慧之人”

聂文朔冷哼一声,没打算迎合。幽不语拍马屁本事十分拙劣,再说当年沙怒族名震天下,但凡见过他本尊的都对他百般阿谀奉承,极少需要他贴脸奉笑别人。

这会儿对方不吃这套,幽不语便没了辙,他望向赫连如烈希望他能出面救场。赫连如烈无奈摊手表示这种验明正身的事情只能当事人自己解决。

来之前赫连如烈和风沫芙一力撺掇幽不语用美男计,他考虑再三,为了让雅月筠甘心协助他寻得“皮图”的下落,耍点美男计也未尝不可。于是今日他换了件好看的衣袍,刮去蓄了多日的胡须,俊秀少年郎的样貌还得到了风沫芙的称赞。

结果现今事情还是没想象中的顺当。

雅月筠莲足轻移,走到聂文朔跟前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聂文朔,去室内取剑一用”

聂文朔领会道妹妹的意思,这是要比武试探对方的武功虚实。

他信步回屋里取出一把短剑,刚要展开架势比武,被雅月筠一把夺过剑柄。

“小心!”

雅月筠手执短剑,飘身而起,风姿绰约如仙子翩翩起舞,但招式凌厉,直取幽不语要害。幽不语当下身形略微一闪,拔出月玲珑迎击,动作干脆利落,苍劲有力,真气十足。

“锵!”一声清脆的声响,雅月筠的剑断作两截,剑头生生落地。

聂文朔心下一凛,探身移步,一个闪现错身挡在雅月筠前面。刀剑无眼,他怕幽不语错手伤了雅月筠。要说这当哥的怕是在世上再找不出比聂文朔更紧张亲妹子的,为了雅月筠就算被幽不语一剑插了心窝子他也会义无反顾挡在前面。

“姑娘,得罪”一场打斗就在一招之间结束,幽不语收刀拱手作揖。

“好一把月玲珑!”雅月筠眼中闪现异样的光芒,她认得此物,“你确是幽公子!上古神器月玲珑是幽家传下来的,非幽家人的血脉是无法驾驭此神刀”

幽不语讶异道:“没想到聂姑娘如此见多识广,这把刀确实是月玲珑”

雅月筠微微点头示意。虽表面不动声色,但“聂姑娘”这一声并未带感情/色彩的称呼却把她吓的不轻。淮南水乡,乃至整个中原见过她画像认识她雅月筠的人不少,但知道她真名的应是只有聂文朔一人。

“这位消失多年的幽家公子实在太过神秘,还是得多提防”雅月筠心想。

幽不语第一步美男计出师不利,后面的事情得更加谨慎些才是,惹姑娘心中不悦事情就难办了。

坐在小苑斋的堂内,幽不语将好友袁清宋生死未卜的前因后果细细讲给雅月筠听,还有父亲去世的事情,他态度诚恳地请求雅月筠协助他找到“皮图”救得至亲和好友。

雅月筠听得很认真,她细细品味着幽不语所讲的每一句话,时不时看一眼对方俊俏的脸庞,幽不语的面容对她来说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她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聊天结束时,雅月筠还极力邀请幽不语一行人留住小苑斋。被幽不语婉拒了。

回客栈的路上风沫芙不解地问道:“少主,聂姑娘邀请我们住她家不挺好吗,怎得要拒绝?”

幽不语又伸手整了整胸前衣物道:“略有不自在”

“是挺不自在,尤其人家姑娘看你那眼神,秋波凌凌,眼窝子里都要漾出水来了”赫连如烈揶揄道。

“这该如何是好,若是带着聂姑娘一起上路同行,她每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少主,我们都会被腻死的”风沫芙想着幽不语出糗的模样忍不住皱着娥眉夸张地笑起来,声音好听得像春天里歌唱的鸟儿,她平时总是板着面孔,杀人时更是恐怖如阿修罗,难得开怀一笑,幽不语和赫连如烈打趣地看着她,见被人瞧着她又赶紧收敛笑容。

行至袁清宋落水的那条街,宽敞的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热闹的气氛,大家都在忙碌地做买卖,似乎大家都忘却了就在街边护城河里曾经出了妖怪,还有溺水失踪一名年轻男子。

风沫芙咬牙恨恨道:“两天过去了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被鱼吃没了吗,该死的袁清宋,你可别死了!”

这两天幽不语、风沫芙、赫连如烈三人一直在努力搜寻袁清宋的下落,风沫芙甚至在水源下游守了两个夜晚,她怕夜黑风高没人发现袁清宋的尸首飘零至此。虽然她发自内心期望袁清宋还活着。

回到客栈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幽不语猛然想到可以用“玉莹石”探寻袁清宋的下落,于是他从怀里掏出石头默念着袁清宋的下落在何处。

“玉莹石”闪耀着光芒,很快便出现袁清宋的身影,他紧闭双目,身体僵直,孤零零飘荡在一片水域中。那片水域感官上目测很辽阔,幽蓝幽蓝的环境里既没有鱼虾也没有水草,只有清冷一片水,显得阴森可怖。

这是哪里?幽不语疑惑万分,他下过护城河的水底,水并不太深,所以水底不可能如此幽蓝,而且河床上生满了水草,在没有暗流结界的地方还有小鱼在游来游去。可以肯定袁清宋所在位置不是护城河!

一片奇怪的水域,找寻难度及其之大无法想象,如何是好。。。。。。

第二十七章 生擒礼天衣

入夜,幽不语因劳心过度而失眠。他翻上客栈屋顶借着月光欣赏周围夜景。放眼望去淮南水乡确实名副其实,大小江河水域众多,在黑夜的掩盖下,到处是如墨汁般漆黑深沉。

幽不语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天空月朗星稀,不远处的小河尽管有月色的映衬仍然乌黑惨淡一片哀哀的气氛。

“我们淮南什么样的美景可以引得幽公子深夜上房欣赏?”一把好听又轻柔的声音从幽不语身后响起,划破了沉闷的气氛。

幽不语赶紧转身定睛一瞧,来者正是雅月筠。她身着一套红色的绸缎裙裳,盘了云髻,点点红唇带着羞涩的微笑。幽不语看得出相较白天素色装扮,现在的雅月筠是有备而来的,不禁皱了皱眉头。

敏感多疑的雅月筠觉察到幽不语不悦的小细节,心中一紧,紧张小心问道:“莫非月筠是不速之客,打扰了公子的雅兴?”

幽不语不想瞒她,实话实说道:“姑娘这件红色衣裳让在下想起一位故人,每每忆起心中着实难受,还望姑娘么怪”

雅月筠有些失落,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挂记,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与她的婚事,想到这便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此故人乃是在下母亲”幽不语深深叹了口气。

幽夫人是西域女子,西域女子性格热烈奔放,喜好鲜艳亮丽的裙裳,所以在幽不语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总喜欢穿着一件特别漂亮的红色衣裳在他和父亲面前翩翩起舞,就像一团燃烧的烈火,温暖而美艳。

“对不起幽公子”雅月筠抬头看着幽不语哀伤的眼神有些心痛。她大胆地伸手扯下那身红色绸缎裙裳,顺手从屋顶掷了下去。

幽不语怔了怔,望着眼前只着中衣的雅月筠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脸一阵发烫,赶紧背过身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良久,幽不语慢慢镇定下来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深秋,夜深露重的,姑娘家只合着中衣也是有些少了,便要雅月筠在原地等他。

片刻,幽不语从房间拿出一件披风递给雅月筠。雅月筠感动地将披风披在身上,顿时有些暖意。

“幽公子,我们聊聊天吧”雅月筠见幽不语并未赶走她,还十分儒雅地送上披风,便开始得寸进尺。

她坐下来将男子的宽大衣袍细细拢在身上,如同一张大被子般严实密缝全部包裹住。

幽不语忍不住好奇问道:“聂姑娘平时也如此大胆吗?”话一出,他又觉得有些失礼。风月场所的姑娘怎会不大胆,自己与她无婚约,管得也是宽了些。

雅月筠沉着眼睛低声道:“原来幽公子还是嫌弃我是青楼花魁身份”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幽不语赶紧坐下来解释。

他这段时间最怕就是“皮图”的线索人不同意与他合作。

“我待在月红楼全是为了你!”雅月筠此刻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为了我!?”幽不语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雅月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幽不语说道: “你我本有婚约,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信是当时幽坛主写给家父的,说的是我们两的婚约,幽坛主说幽公子你醉心习武暂时无法成婚,待你接管沙怒族之时便主持我们两的婚事。可……可后来幽坛主出事了,你也失踪了,沙怒族破败之际,家父便要取消我们的婚事让我嫁给别家大户公子,我逃出来两次都被抓回去了,无奈之下我唯有躲进月红楼成为了花魁,这样传出了便没有正经男子敢娶我,家父暴怒便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话毕,雅月筠藏在披风下的玉手深深掐进掌心,好一阵生疼。

当年她还是懵懂的小丫头,总是从父亲口中听闻幽家有一位俊朗又聪明的少主,有一天父亲兴致冲冲地带回一张画像,画的是位年轻男子,挺拔的身躯,洒脱而不失精致的眉眼,安静从容的神态,特别是男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被画者的神笔表现得淋漓尽致。雅月筠一眼就被画像中的男子迷了魂魄,她缠着父亲问画中人是不是幽家少主,父亲嘲笑她姑娘家家不害臊。

只是一眼,雅月筠从心底喜欢上了这位传奇的少主,只是一眼,雅月筠便决定非他不嫁。

幽不语默默听着雅月筠说话,又看着她递来的书信。书信是父

亲亲笔书写,字迹苍劲有力不会有假,内容说的是幽家独子不语与聂家小女文歌的婚约,用的是“父母之命”的说法。没想父亲还是给他定了这门亲事。没想到这门亲事没成,误了人家姑娘一生清白。

幽不语语塞,家仇未报,虽有婚约他也无法给雅月筠想要的答复。

雅月筠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根本对自己没有半分非分之想。

也罢,现在的雅月筠明白入了月红楼当了花魁那日起便不再奢望有正经男子敢娶她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嫁个一个自己不心仪的男子。

场面尴尬,雅月筠主动化解,她起身道:“不早了,幽公子早点歇息,我先走了”

幽不语出于礼貌提出护送,雅月筠没有拒绝。

从客栈到小苑斋之前的路程不长,幽不语撑着一盏油纸灯笼,跳动的火苗发出噼啪声,将他俩的身影拉扯得老长。 一路上两人并肩走着没有说话,街道早也已没有人迹走动。很快走到了雅月筠家门前, 聂文朔听到动静从门里走出来,只瞧见亲妹子披着一件男子披风,从披风里露出一小截白色中衣。他明明记得雅月筠出门时穿的是一件红色绸缎裙裳。

见状聂文朔上前沉吟道:“文歌,这登徒子轻薄你了?”

“没有,进去罢”雅月筠连拖带拽将聂文朔往回拉,顺便向幽不语摆摆手道了个谢。

幽不语也朝雅月筠微笑着摆了摆手,正当转身准备离去时,他神情一凛,低声呵斥道: “出来吧!一路上你跟着我好些时候了”

来人刚现身就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听说你把我徒儿给弄没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礼天衣。

“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幽不语谨慎地将月玲珑藏在袖中随时准备接招。

礼天衣冷哼一声,用手掌拍了拍衣袖,轻蔑地说道:“听说幽少主在费尽心思找我,我再不现身怕是少主该愁死了罢,再说死者为大,你把我徒儿弄死了,该把尸身交还给我带回去厚葬才是”

“你三番五次要至袁公子于死地,还会在乎他生死吗?再说袁公子确实是失踪了,但并不代表已经罹难”对幽不语来说礼天衣性格乖张狡猾,要与他合作真是难上难的事情,现今考虑最好是把他给绑了再从长计议。

“看样子你的意思是没有我徒儿的尸身?若是没有便告辞了”礼天衣说完后转身便走。

“哪里走!”

幽不语大喝一声祭出月玲珑,足尖点地,纵身跃起,朝对方刺了过去,礼天衣一个“扎马”身子后仰巧妙地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攻击。幽不语见对方躲过一招,赶紧收臂绕腕,聚气于刀刃,趁着礼天衣正身之际反手又是刀。礼天衣只感觉耳边呼的一声,接着面颊一阵刺痛,他伸手一摸,摸了满手的血水。

礼天衣深知不是幽不语的对手,他连连退了几步,从怀中摸出一枚“信号丸”向空中发射出去。

幽不语察觉礼天衣应是有备而来,很快他的帮手就会凭着“信号丸”的火光寻到此处。事不宜迟,幽不语必须趁礼天衣的接应来前把他弄回客栈。

他再次挥刀发难,挑,砍,割,刺,月玲珑虽是上古神器,灵气十足,但正面对战仍有弊端,攻击不及长剑省事,毕竟礼天衣用得一手好暗器,短刀在攻击敌人时必须近身,这样会给对方施展暗器反制的机会,所以一定要格外谨慎小心。

幽不语左攻右防,一进一退,不断在礼天衣身边周旋着。他不断找寻对方漏洞,盘算着伺机将礼天衣拍晕。

礼天衣刷刷地从袖口,鞋底,背后释放出不计其数的银针。也不知道这些银针上沾染何种剧毒,煞是可怖。

风驰电掣般的战斗不断升级,幽不语的短刀并未占上风,但礼天衣暗器也在逐渐减少,快支撑不住了。

信号放出去有些时候,对方救兵迟迟未到,幽不语疑惑礼天衣做事不该如此漏洞百出。

礼天衣也边打边向远处望了一眼,他满脸烦躁又焦急表情,心中早已乱了阵脚。终于幽不语瞅见对方分神,他逮住机会一个屈身探头,躲过一波毒针攻击,再把身形偏移悄悄一闪,移动足底转身如一条金蛇般活脱脱地绕到礼天衣身后,对方来不及反应,“啪”地一声闷响,礼天衣被刀柄击晕应声倒地昏迷过去。

“幽公子准备如何处置此人?”说话的是聂文朔。他其实早就发现门外的动静,悄悄跳上屋顶发现原来是幽不语正在和一位陌生男子激烈打斗。

“可否借贵宅一副绳索一用?”

“好说!”聂文朔从怀里掏出一副随时准备的绳索抛给幽不语。

幽不语接过绳索开始动手五花大绑昏迷的礼天衣。聂文朔借机插话道:“幽公子,可否需要帮忙?这捆人在下可是拿手,平时文歌只卖唱,若碰到有登徒之辈想轻薄她的身子在下就会用绳索将他捆起来教训教训……”

聂文朔虽然对这位沙怒族少主全无好感,但亲妹子喜欢他,为了证明自己妹妹虽入青楼,但仍然是清白之身,他只好煞费苦心拐弯抹角地将实情告诉妹妹的心上人。

幽不语不傻,他一听便明白对方的用意,但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继续着手里的活儿。

待将礼天衣捆好,幽不语向聂文朔道了个别便提着礼天衣施展轻功回客栈了。

第二十八章 用毒真相

为了掩人耳目,幽不语悄悄从窗户溜进房。

待安置好礼天衣,窗外天空早已泛起鱼肚白。折腾了一夜,幽不语感到身子有些困乏,他和衣躺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会。

如今成功找到赫连如烈,雅月筠,礼天衣三位与皮图有关的人物,剩下还有两人。

可找齐五人又如何得到皮图仍是未知数。而且剩下两人不肯相助该如何处理?也像对待礼天衣一样绑了?那可需要弄一辆大马车才能装下这些人……想着想着幽不语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睡片刻后,幽不语从床上爬起来。他看了一眼被捆绑手脚的礼天衣仍然合着双眼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怀疑自己下手太重。

幽不语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呼吸均匀,面色也是正常的色泽,应该无大碍,有可能睡着了。

于是,他到隔壁房间将赫连如烈与风沫芙唤进了房间。赫连如烈与风沫芙一进门便瞧见昏迷的礼天衣惊讶不止。

“我说不语,你从哪里绑来个汉子?”赫连如烈只听说过礼天衣的大名,但从未见过本尊,一时认不出也是情理。

风沫芙则走上前去踢了礼天衣一脚,力道不大,但很明显对方紧闭的眼睑震颤了一下,刚才还正常的面色现在一阵红一阵白。

“装死?你看我少主年轻又单纯好欺负吗?”风沫芙话中有话。

礼天衣嘴角上扬,忍不住张开双眼。他清了清嗓子揶揄道:“这位姑娘生的面容俊俏,但行事过于鲁莽”

风沫芙一手揪住礼天衣的衣领就要揍。她认得他!而且他曾经要杀了袁清宋。

“我说幽少主,听说风幻长收服了一只狼妖,还是只母的,想必正是这位姑娘幻化的罢”礼天衣继续挑衅道:“狼族野性极强,看样子你是管不住了”

“沫芙,揍的时候别太狠留他一条命”幽不语从前就不喜欢礼天衣,少年得志狂妄自大,现在更是心狠手辣令人生厌。

“遵命!”风沫芙得意极了,她觉得这个小少主关键时刻办事挺靠谱,于是,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在礼天衣胸口送了一拳。这一拳直接打得礼天衣内脏震颤,呜的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他的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少主,要不要打残他的双腿,免得跑了?”风沫芙给了礼天衣一拳仍不过瘾,因为她那一拳并未加上灵力,她怕加灵了力一拳把对方肉身打穿。

见对方来真格的,刚才还满嘴怪话的礼天衣这回急上了,他勉强坐起身子,求饶道:“各位手下留情,在下刚不过是开个玩笑,切莫当真。如今只要你们帮我找到袁清宋,在下什么条件都答应”

幽不语一直好生奇怪,礼天衣为何要纠缠袁清宋不放,甚至下杀手要治他于死地。他将心中的疑问托盘而出,到要看看身为袁清宋师傅的礼天衣作何解释。

“这……”礼天衣支支吾吾不肯说出真相。

幽不语给风沫芙使了个眼色,风沫芙心领神会,她捏紧拳头作势准备出手揍人。

礼天衣早就吃够皮肉之苦,他低着头不敢看在场其他人的脸,嘴里不断求饶。幽不语没打算轻易放过他,礼天衣迫于无奈只好将何为要找袁清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原来礼天衣在山上碰到涉世未深的公子哥袁清宋嚷着要跟他学功夫,本来他想着深山老林的,就算一刀劈死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没人知道,可转念一想,这么一个大活人,年纪尚青的男子,体格也不错,用来做“人庄子”总比杀了强。

于是,礼天衣每天晚上给袁清宋灌一上一碗无色无味的药水,让袁清宋的经脉发生变化,准确地说是让药水慢慢渗透到筋脉中让经脉变得对某一种声音产生依赖和反应。

这种“人庄子”是一本古书上记载过的军事作战士兵。当年本朝未统一五国时,军事最强的太天国就有过这样一只强大的军队。军队所有士兵全部由“人庄子”组建而成。制作过程相当复杂,每日需让健康的士兵喝下药水,喝上一年以上时间后,士兵的身体将会被一种声音控制,只要用这个声音发号施令,士兵的身体就会不受大脑控制的执行任务。而且只要身体百分之百能服从命令,就算用毒药把士兵毒死,用声音仍然可以控制尸体进行战斗。

一个没有痛觉,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在战场上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使太天国成为本朝的心腹大患。

只到有一天有人找到了“人庄子”的弱点——火攻。于是,本朝的开国将军们便集思广益终于想办法将“人庄子”引致一处峡谷中困住,再扔下上百坛好酒做火引子,“噗”地一声火光冲天,所有的行尸走肉霎时间便化成灰烬,飘得满天满地都是。现今太平盛世,“人庄子”这种歹毒的做法得不到皇家的支持便再无用武之地,尔后便失传了。

“你怎么会有失传已久做‘人庄子’的古方?”赫连如烈被礼天衣的话调起了胃口,他好奇问道。

礼天衣一听有人问他如何有方子的,自豪地笑着说:“那古方早就失传了,现今我用的方子全是我慢慢琢磨……”话还没有说完他“呜”的一声又吐了一口血。见状幽不语赶紧上前封住了他的几个穴道止血,并从怀里摸出一瓶治疗内伤的药给他服用。

经过简单治疗礼天衣算是舒坦了些,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几年前,在下在沙怒族时就曾误打误撞做出来几个‘人庄子’,虽然有些不耐打,但仍旧勇猛,本想着拿来向幽坛主邀功,哪知他知道后勃然大怒,不光把在下做的东西都给毁得一干二净,还把在下革了职”

幽不语不信他的鬼话,戳破道:“当年你是因为和‘妖人’合作制造嗜血刀才被罚的罢”

“谁记得那么多,反正在下做什么都不对,何幽坛主是百般瞧在下不顺眼”礼天衣偷偷睨了幽不语一眼狡辩道。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伤天害理,有悖常伦。

聊了一阵,三人准备去早饭。礼天衣没有胃口,他只想继续好好睡一会儿。

幽不语又封了他的另外几处穴道使他无法动弹,再用赫连如烈的“龙筋”将他牢牢捆在床上后才放心下楼吃饭。

刚落座,幽不语便瞧见提着包袱找到客栈来的雅月筠。身后还跟着满脸不悦的聂文朔。

雅月筠一见到大家便满面春风地浅浅笑了笑。风沫芙和赫连如烈见状也面部僵硬地跟着浅浅笑了笑,他俩平日里不常笑,所以笑起来非常不自然。

幽不语从雅月筠迈进客栈时就被她的一身男装惊艳了。平时柔弱可人,风情万种的女娇娥,没想到身着男装一副眉目清秀俊美模样。 见到雅月筠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气质儒雅,举止得当的幽不语也跟着拘谨僵硬。

聂文朔毫不客气地拉着妹妹坐在饭桌前。他倒了杯水慢条斯理地说道:“文歌说月红楼烧了没地方去,日子过得无聊,想随着大家一起走江湖,长长见识”

赫连如烈一听正色道:“说来巧,我们正准备商量如何再次开口邀请两位同行。没想两位亲自过来,在下与不语感激不尽,只是路途凶险,还望两位海涵”

“你们所提‘皮图’真有那么神奇?”聂文朔好奇问道。

赫连如烈做了个手势把头凑过来小声说:“此地闲杂人等众多,待有机会找个清净地,在下再与两位细细说明”

如此这般,聂文朔心中有数,此物一定不凡,但凡不凡之物周围必有凶险!他与雅月筠交换眼色。现如今聂文朔的责任是保护雅月筠的周全,雅月筠想做什么他也拦不住,所以他等亲妹子的决断,是否愿意冒险帮幽不语他们找寻“皮图”。

雅月筠没有多做考虑便爽快答应了邀请。

“对了,请问两位可否知晓本地何处有幽深又无鱼的水域?”幽不语心中仍惦记着那日在玉莹石中所见景象,他抱着最后一丝找寻袁清宋的希望。

雅月筠与聂文朔面面相觑,仔细想想淮南水域较多,但未曾有过这样的江河湖泊。

加上多处打听,本地人士也都不知幽不语在玉莹石中所见何地。看样子只得放弃寻找,幽不语心有不甘,但无济于事。他暗自咒骂那该死的离水,同时也为自己对袁清宋的态度感到惭愧和后悔,如果不是他们想着把袁清宋当拖油瓶赶回家,他就不会负气离开客栈,也不会遇到离水的陷阱。

事到如今只能寄情于找到“皮图”,再通过图上的指示找到传说中的奇书才救回袁清宋的性命。

事不宜迟,吃过早饭大家收拾好细软便准备赶路。赫连如烈在隔壁店铺买了个麻袋将礼天衣套了进去后直接扔上了马车。

聂文朔两兄妹骑着两匹马有备而来,马背上的布搭子里装满了水干粮和炊具等等在野外生活的物品。他俩虽然武功得到聂家真传,算得上上乘功夫,却从未有过走南闯北的经历,雅月筠离家出走便带了大把银票好吃好喝来到淮南,住在月红楼也未签卖身契,还给了老鸨一大叠银票作为收留费用。

所以他俩在野外生活经验并不丰富地情况下琢磨着行走江湖的要领,首先有客栈住客栈,没客栈在外风餐露宿是必然的,商量之后便自作主张带了好些野外能过上舒适日子的伙具。

人马壮大了不少,幽不语、赫连如烈、风沫芙、雅月筠、聂文朔,礼天衣。这六位年轻人怀揣着各自的梦想、期待、诡计、目标一同走上了寻宝之路。

第二十九章 披荆斩棘

绿水清波,远山凝黛,湖泊边芦苇苍苍,秋风吹过穗儿沙沙作响,成群结队的鸟儿在蔚蓝的天空急急掠过,期待着初冬之前能在他乡 寻找御寒的安身之所。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却潜伏着一队山贼,他们黑衣蒙面,腰里别着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正一动不动地躲在芦苇丛中。

说他们是山贼,因为他们正准备打劫一趟镖。可是他们又不光是山贼,因为他们另一重身份是县城里的衙役。

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不快也不慢,隐约可见有一面旗帜在晃动。

为首的山贼朝手下们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慢慢旗帜越来越近,旗帜上清晰可见“袁”字。暗探的情报果然没错,这趟要劫的镖正是袁家镖局的货。

押镖的掌事是袁家的大管家袁勇,他警惕地四处查看,总觉得周围有说不上的诡异。此处似乎过于安静,连芦苇地里的穗儿被风吹过的沙沙声也沉闷了些。

袁勇握刀的手越来越紧张,手心里冒出一手汗。他和袁老爷子走镖次数不少,什么险恶情况都见识过,凭着老爷子一身本事从未耽误过事。但老爷子早已金盆洗手,如今有旧识苦苦哀求拜托老爷子押镖,老爷子几番推脱不成只得答应,见袁勇做事牢靠便要他独自带队押镖。

见情况有些不对劲,袁勇招呼人马停下脚步。

“各位稍作休息,我去前面瞧瞧”袁勇发了话。

他紧张地朝前走去,靠近芦苇地时只见黑管悄悄一闪,嗖地从黑管中射出一只毒针,袁勇抽刀抵挡,“噌”清脆而微弱的声响发出,毒针被打落至泥巴地上。

袁勇怒吼一声道:“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对方见状提刀冲了出来,为首的蒙面人打了个手势,七八个蒙面大汉一跃而起,用抽刀断水之势朝袁勇和镖队其他人劈了过去。

袁家镖局这趟镖所押物品据袁老大说虽雇主出价高,但镖物并不值钱,所以只派了五名“老弱病残”与袁勇同行。可袁勇不禁纳闷,不值钱之物也有人抢,看形势这群山贼怕是已经穷得叮当响,见啥都红眼,见镖就想抢。

对方人数多且个个孔武有力,袁勇一边抵抗一边喊道:“各位贼爷,在下这趟镖值不了几个钱,还望高抬贵手给咱们一条生路罢”

袁勇话音刚落,只听“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同行的一名老弱病残便被冲上来的蒙面人砍掉了一只左手,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见状袁勇气得面色发青,举刀朝贼人肩头砍去,贼人早有准备,肩头一闪躲过一击,但第二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袁勇移步转身,侧刀横砍,“噗”地闷响入耳,贼人被拦腰斩断,血水肠子流了满地。血腥味粪便味臭不可闻。

正准备激战的双方阵容,见此状停下打斗退回到原地,领头蒙面人见袁勇杀伐果断,这么快就失去一员大将,便给手下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对付小罗罗,他本人出马迎战袁勇。

袁勇估摸着剩下的四位袁家镖局手下根本不是蒙面人的对手,届时自己一个打七个根本没有胜算。到时人保不住,镖也保不住。他瞟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右侧面有一大片深不可测的树林,也许能躲上一躲。

袁勇出门前怀里揣着袁老大给他的三个“火雷”,听说威力不小,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生死攸关没时间细想,他摸出一个鸟蛋大小的“火雷”丸子朝对方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晴天霹雳,对方阵营里冒起了漫天浓烟,几条人的肢体随着巨响四处散落在泥地上,袁勇被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流直冲胸口,连连退了两步才用内力定住身子,他感觉耳膜震得生疼,回头望了一眼其他手下全部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袁勇二话不说跑到镖车上取了镖物,背起被砍掉左手早已昏迷的手下,挥手示意其他人赶紧往树林跑。手下们见机爬起来抱头鼠窜。袁勇跟在后面看着那些人滑稽的模样完全不像个镖师更像亡命之徒,不禁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袁老大为何会给了这么些“老弱病残”随他一同押镖。

跑了好一阵,身后未见追兵的动静,大家都跑乏了,袁勇背着个昏迷的成年男子一路狂奔也有些疲累,便招呼大家停下来休息片刻。

袁勇将昏迷的手下轻轻靠放在一颗大树边。

这名运气不佳的手下失血过多面如死灰,气若游丝,衣袖染满血迹,左手齐着手腕处被生生砍掉,露出骇人的森森白骨与鲜红的血肉。袁勇封了他的经脉,从自己的衣物上撕下一块布料将断腕细细包扎。如此重的伤势,看样子难以挺过去了。

树林深处全是活了百年以上的大树,枝繁叶茂地笼罩在头顶,阳光很难照射进来,所以显得光线有些昏暗,大家光顾着跑,也拧不清到底跑了多久,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了。

手下镖师们跑累了都瘫坐在地上喊饿,袁勇也觉得肚子一阵空乏,携带的食物都放在镖车上了,这会儿哪里还有食物。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周围居然连只野兔,野鸟等等能打来吃的小兽都不见踪迹。

“啥也没有,快饿死了”一位年轻瘦高的镖师抱怨着。

另外同样瘦高的镖师手上攥着一只白色东西欣喜说道:“看,有蘑菇,我们烤蘑菇吧,在我们家乡烤蘑菇可鲜美了”

“这蘑菇有毒么?”

“我们家乡的老人家说颜色俊艳的蘑菇才有毒,这种其貌不扬的都能吃”

“那烤吧,饿死了”

话毕,那两位年轻镖师便七手八脚地开始生火。袁勇也跟着帮忙。

随行五人中还有两位年纪较大的镖师,一脸沧桑,面色蜡黄,体力不支地靠在树下不愿动弹。他俩算是袁老大的老手下,往年押镖时都是跟着打打杂,如今快入花甲之年又跟着袁家大管家一同押镖,也是极不容易。

袁勇一边拾柴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他担心火光会暴露目标。虽然他亲眼见到对方被“火雷”炸得四肢散落,血肉横飞,但仍怕有漏网之鱼,毕竟当时浓烟缭绕根本瞧不见浓烟中的情形,不知是否有幸存者。

树林外,蒙面人死伤惨重,只有头领和一位手下侥幸未被炸死。迷烟散尽,两人满身伤痕眼睁睁看着袁勇身影隐进树林,头领气得血气逆行,喉头发烫,忍不住吐出一口热血。

“情报说这趟镖唯镖头的有些能耐,但第一次押镖没有经验,没想到我们还是太轻敌了……”头领自言自语,懊恼不已。

“老大,我们追不追”

“追个屁,那片树林你敢进去?”头领将手上的刀收回刀鞘,冷笑道:“他们也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了罢,极乐林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没错!老大,时候不早了,我们的任务顺利完成,是否该回去复命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天黑前回衙门复命,也不知老爷为何要来折腾镖师,死了几名兄弟,得找老爷要点安家费”。。。。。。

两名衙役脱去伪装山贼的衣物,扛着刀一路往山下走去。刚走到半道上,一阵清风拂面,待两人为来得及做反应,咚咚两声闷响,两颗人头从颈子跌落在泥路上,鲜血如注地从颈子往外喷薄,四周的地面染成了红色。

轻盈的身子飘然如羽毛,光着的脚趾优雅地点在树枝上,从漂亮白皙又秀气的脚趾头可轻易分辨来者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女子收起随身携带的短匕首,悠然地站在高处俯瞰血腥场面。特别是那两颗滚落一旁的头颅,“镶”在血泊中,远看像极了古怪红脸上按着两颗假眼睛。

正当女子十分得意自己的“佳作”时,两具身躯轰然倒下,直接破坏了古怪脸的完整模样。女子有些失望,她跳下大树,拎起地上的头颅消失在空气中。

县衙内室,县令老爷正在逗弄着一只蛐蛐,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跳了进来,它冲着县令老爷喵喵喵地乱喊乱叫。县令老爷见状,头也没抬地道:“雪球,乖,老爷现在没空,你一边玩儿去”

白猫像是听不懂县令老爷的话,它轻身一跃跳至桌上,伸着爪子就把碗中的蛐蛐拍成了泥。

县令老爷见自己花了大把银两换来的常胜将军被一只猫给弄死了,勃然大怒,他随手将手中的茶杯朝白猫扔去。白猫轻盈地躲开,它的没有立即逃跑,而是引诱着县令老爷找到了两颗人头。县令老爷被人头吓了一跳,他为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真正被斩下的首级。

白猫完成使命消失在空气中。届时出去办事的衙役全都死光,只留下县令一人和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县令慌了神,事情是上头交代的,如今也不知完成否,自己人倒是死了个干净。

第三十章 死人乐园(一)

林子里,袁勇和手下风卷残云般地吃着烤蘑菇。对于几个大男人来说,蘑菇虽鲜美,却实在难以果腹。

“老大,咱送完这趟镖可要真真吃顿好的!”

“老大,我要吃鸡腿!”

两位年轻镖师饭量大,这点蘑菇不够塞牙缝,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发牢骚。

袁勇看着他们本事不大,饭量不小的模样,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再瞟了一眼靠在树下断手的那位镖师,此刻正耷拉着一颗脑袋一动不动。袁勇起身过去把了把脉象,脉象全无,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袁勇沮丧地说道:“兄弟们,吃饱了就一起来刨个坑罢”

大家看了一眼袁勇表情,再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尸体,顿时明白其意,都不禁惋惜起来。

“好香啊!好香啊!”不远处传来一把苍老的女人声音。声音不大不小,听上去却有点瘆得慌。

“谁?”镖师们望向袁勇,袁勇摇了摇头。

一团白光闪现,眼前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玄色衣裳褴褛的耄耋老婆子。老婆子生的一副圆脸庞,慈眉善目,笑起来格外亲切,怎么看都不像妖魔鬼怪。但她实打实是从白光中幻化出来,绝非人族。

不确定对方是妖是魔 袁勇抄起随身的佩刀随时准备出手。

“小伙子们,好香的味道,老身饿得慌,能否赏口吃的”

“老婆婆,晚辈们只有一些蘑菇果腹,您老不嫌弃将就着吃一些罢”袁勇让她自己过去吃那些刚烤好的蘑菇。

老婆子走过去拿起一块蘑菇正准备往嘴里送时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

“老身多嘴问一句,这可怜人是怎么个死法啊”老太婆眼中闪烁着不明不灭的东西。

袁勇警惕地答道:“在林子外碰到匪徒,被匪徒砍断了只手,又砍伤大腿根子,血流了不少,治疗不及时,最后没挺过来”

“恩,真是可怜”

袁勇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趁老婆子继续吃蘑菇之际,他让手下们尽快挖坑埋了尸体也算尽人事。四个大汉三下两下胡乱挖了个浅坑便将尸体埋掉了。

眼下的重要事情是上路完成押镖任务。袁勇招呼手下赶紧上路,被老婆子一把叫住了。

老婆子一副古怪的表情道:“小伙子们,马上要天黑了,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往树林里乱走了,很容易鬼打墙”

“谢谢老婆婆提醒,可是晚辈们还有任务在身,必须尽早办成才好”袁勇解释道。

“你们是怕老身罢。放心,老身一把年纪了并没有加害你们的心思,不然......你们早就和那位一样了”老婆子淡定地用手指着树下的土包,“你们留下来老身可以保你们周全,待天亮之时再出发也不迟”

袁勇抬头望了一下被遮挡住的天,照射下来的点点光线比先前暗淡的许多,确实像要天黑了。他心想老婆子说的也有几份道理,她要杀几个人族应是易如反掌,至今未出手,兴许是没兴趣杀人。

只不过袁老大嘱咐过,押镖路上凶险不少,只要直觉上有疑点就要坚信,不要被表面的假象所蛊惑。想到这,袁勇下定决心要赌一把,押镖走个夜路算什么。

点起火把,袁勇和镖师们告别老婆子,谨慎地往树林深处走去。

越走前方光线越暗,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树林里静谧得出奇,突然有人开口问了一句,我们从哪来的?

袁勇未上心地答道:“后方”

话音刚落,三支火把骤然熄灭,所有人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刚才是谁问的话?”袁勇如梦初醒,刚才的声音十分陌生,并不像同行的任何一个镖师。

黑暗中镖师们纷纷表示刚才都未说话,也未曾听到声响。

突然,远处闪现出点点光亮,若隐若现。

“大家小心”袁勇握住刀柄的手全是汗,更不知为何他双腿如同灌铅,一步步走得沉重吃力。

“是”回答的居然又是那把陌生的男子声音。

听到陌生男子的回应袁勇赫然大怒,他抽出佩刀直接朝声音方向砍去,呼的一声,大刀落下之处空无一物。

“他奶奶的,今日老子撞了什么邪,碰到不少缩头乌龟,快滚出来!”袁勇气得污言碎语脱口而出。他从怀里摸出“火雷”,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这时,黑暗的四周又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镖师们也没了动静。慢慢地恐惧占据了袁勇的心尖,他背脊发凉,呼吸也重了几份。袁勇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此刻莫名的恐惧让他乱了分寸,他拼命地挪动双腿朝光亮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脚底踩空掉进了万丈深渊,他越落越急,越落越深,最后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袁勇水性不差,他在水里憋着一口气使劲往上游。游着游着,他摸到了一样像玉佩的东西,光线太暗无法辨识,他拽着那样东西一路浮出水面。浮出水面的瞬间他摊开手心借着月光发现那块玉佩煞是眼熟,雕着蛟龙的圆形玉佩中间赫然写着个“清”。袁勇认得这个玉佩,这是少爷的!

少爷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具尸体浮出了水面,不祥的预感涌上袁勇的心头,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瞄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袁勇差点眩晕过去,尸体果真是少爷袁清宋的。袁清宋紧闭双目,好像睡着了一般,完全没有被泡腐的迹象。袁勇不甘心地将手搭在袁清宋的脉搏上,真真却却脉象全无!

袁勇情绪崩溃了,他抱着袁清宋的尸体嚎啕大哭,他心疼少爷为何如此命不好,之前被毒过一次,也是断气了,好不容易被救了回来,这次怎么又是如此,可在此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谁也救不了他。

在此地……少爷怎么会在此地?少爷的玉佩不是十二岁那年就丢失了吗!这里的古怪实在太多,袁勇霎时间冷静了下来,他冷笑着推开尸体,奋力朝水岸边游去。

突然,月光也消失在乌云之中,周围再次回到了黑暗,袁勇朝四周看了看,星星一般的光亮再次出现,他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一步步往前挪到。这趟镖袁老大对袁勇寄予了充分的信任,但今天袁勇却彻底吃了瘪,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老大的期望,所以他不能放弃,一定要顺利完成任务,绝不能砸了袁家镖局江湖第一的招牌。

光点越来越大,袁勇的胸口越来越闷,呼吸的节奏也跟着越来越快,他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求生的欲望让他不断前行。但对他来说那束光也未必不是另一个未知险境。

终于,满头大汗的袁勇找到了光亮。

原来,不过是刚才和老婆子分来的地方。

此刻老婆子正悠闲地坐在火堆边哼着小曲,双手抱着个红色圆球吃得津津有味。

她见袁勇走了过来,赶紧将手上之物扔到一旁,双手在衣裙上随意抹了抹。

袁勇好奇盯着滚落的红色圆球,突然一颗眼珠从球中滚落到地上。再仔细一瞧,不好,这哪是球,原来是一颗被剥了皮的人族头颅,旁边埋尸体的土堆也被刨开来个大洞。

老婆子见袁勇发现她吃尸体,有些尴尬地笑了。她这一笑满嘴的血水更是渗人。袁勇见状不禁打了个寒颤,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呕吐起来。

老婆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吐了好,你们刚才吃的蘑菇是从尸体上长出来的,吃多了会让人产生恐惧和悲伤”

不说还好,听说蘑菇是从尸身上养育出来的,袁勇吐得更加厉害了。

老婆子继续说道:“小后生,你们今日闯入的这片林子叫极乐树林,是人族看透生死,独自走入林子自行了结的地方,所以,每颗树下都埋着不少尸身”

“独自走入林子又是如何埋入树下的?”袁勇对老婆子的话半信半疑。

“当然是老身给埋的,这片林子里每一具尸体都是老身亲手埋葬的,除了那一位”老婆子指的是刚去世不久的镖师。

袁勇硬生生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后方才觉得身体轻盈,气血通畅,腿也没有刚才灌铅般的感觉。他煞白着一张脸庞道:“刚才明明瞧见您在吃他的头……”

“既然他们选择离开人世,说明他们对世事已是相当厌恶,老身吃了他们的头,他们就不会再受轮回转世之苦了。再说老身是地府的使者,吃死人肉身是很正常的。不过你放心,老身不吃活人,而且刚才若不是老身一直留着火堆,小后生你早就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被黑暗使者带走了”老婆子毫不避讳地亮明身份,因为某种力量在提醒她袁勇是不可能走不出这片林子了,所以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老婆子虽然嘴上这么说,袁勇依旧感到不寒而栗。他回想起老婆子出现之时一直说好香,但她吃蘑菇并未有享受美味的表情,难不成她说的香指的是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而且她刚才提到黑暗使者,莫不是刚才那陌生的说话声就是黑暗使者,他在暗处一直盯着我们,伺机找机会戏弄我们。但另外四位镖师到底去了哪里?何为须臾间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第三十一章 死人乐园(二)

袁勇盯着火苗发呆,终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将肩上装有镖物的包袱扔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折腾整整一天,又吃了毒蘑菇吐得心窝子里难受,他顾不得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的,他只想好好的休整一番。

老婆子也陪他围着火堆坐了下来。一人一魔,隔的距离刚好不近不远,袁勇可以嗅到她身上传来一阵阵血腥味,不禁皱了皱眉。

“小后生,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你不被黑暗、恐惧、悲伤所吸引,能够坚持走回这里?”老婆子问道。

袁勇想了想道:“也许是晚辈想完成袁老爷交与的押镖任务,也许是晚辈答应了袁夫人将少爷找回来,也许是……”他的命都是袁家给的,所以袁家对他来说就是唯一的精神支持。

“好,难得有你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好孩子。你知道吗,在这里自我了结的人族都是自私妄为的,他们只会考虑自己的是否活的称心如意,从不去想身边的父母子女兄妹朋友,不去想自己离开人世间会给他身边的人带来多大的伤。每年都有人在这里死去,每年寒食日后就会有去世者的亲人在树林外烧香祭奠。所以啊……老身就让他们死无全尸,过不了奈何桥”老婆子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盘算着一些事情。

“那些人怎么不进来把尸体带回去安葬”

“谁也不敢进来。这里叫极乐树林,可是讽刺的是自取性命者永远也去不了极乐世界。只能在这儿徘徊”

“如此这般,我们周围怕是布满了游荡的魂魄,晚辈为何至今未曾瞧见?”

“因为你八字硬!六亲无靠之命。魂魄都惧你三分。”老婆子不亏是地府的使者,还会给人看命。

“既然晚辈命硬,必不该就此断送性命,老婆婆能否帮晚辈离开树林”

“不可!有位大人今晚要改了你的命,用你的八字和皮囊去人界”

“啊!”袁勇听老婆子一吓唬浑身都僵硬了,他清楚地府的人一定能说到做到。

“刚才黑暗使者准备设计用黑暗吞噬你的神识,再将行尸走肉的躯体献给那位大人邀功,老身救了你,也只能如此了,那位大人从你踏进树林就起就知道你的存在,只是正在休息。听黑暗使者说大人很快就要赶来了”

袁勇不想死,他扑通给老婆子跪了下来,“咚、咚、咚”就是三个大响头。

老婆子正准备张嘴,眼前突然出现一位估摸约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年郎,他身穿一件玄色衣袍,腰间系着枣红色腰带,背手立在他俩跟前。模样神态衣着与年轻的脸庞完全不搭调。

老婆子给少年恭敬地作了个揖,默默退到一旁。

少年用眼角睨了睨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汉子,不屑道:“命硬,膝盖软,本王居然会看上这副皮囊,丢人”

“启禀小阎王,既然此人不堪入目,那奴才去人间帮大王物色个好的如何?”老婆子有心救袁勇,她在极乐林里见多了半死不活的人族,像这样意志坚定,知恩图报的年轻人死了怪可惜。

“本王要去人间办件急事,耽搁不得,正巧有副皮囊可以用,命也够硬,附身十天半个月的应该不会变成病秧子,凑合着吧,总比被天庭发现本王跑人间去了得好。”

原来少年是地府的小阎王,袁勇这下大开了眼界。

袁勇一直跪着没有起身,他将镖物举过头顶道:“尊贵的小阎王大人,小人是名镖师,本次是为了押镖而误中埋伏,逃入极乐林打扰大王清梦,但小人任务尚未完成就在此处送了性命,实有不甘,希望大王能网开一面留了小人一条命将镖物安全送到再来抵命”

“可笑至极,你居然和本王谈条件,本王毁了你的东西,看你还找何借口”小阎王身份尊贵,但年纪尚轻,做事难免有些孩子气,他抬手轻轻一挥,袁勇视为性命的镖物便从包袱里掉出来,飘飘扬扬地上。

袁勇伸手拾起来定睛一看,镖物居然只是张纸,上面画着些建筑和看不明白的标记,在建筑的中心写着“苘山寨”三个大字。

小阎王眼尖,一把将图纸抢了过去。他仔细看了看图纸内容,嘴角挂起狡黠的微笑。

“这趟镖是要送给何人?”小阎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大王,小人正要去苘山寨,找他们头领岩霸”

“好吧,这趟镖本王帮你送就是了”小阎王伸出右手食指在袁勇额前一点,他的魂魄便从躯体脱离出来。

小阎*步走进袁勇的躯体,本没了气息的“袁勇”又满脸生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袁勇本尊的魂魄正用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躯体顿时有些心虚,收了人族的命一般都是有章可循的,那叫“气数已尽”,这次强行剥离魂魄,有违规矩,小阎王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未多待便挥挥手自行离开了。

老婆子望着小阎王远去的背影,再看了看袁勇的魂魄,摇了摇头。她本是魔族的一员,魔族向来吃人魂魄,血肉。只是万年前魔族被赶到南海边缘不得踏入中原,她作为戴罪之身,负责看护极乐林,做收尸的事情。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老婆子已经被仙家感化,不再与其他魔族一般冷酷无情,满脑子想着吃人。所以见袁勇被夺了肉身,很是不平,甚至有些厌恶那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小阎王。

黑暗使者出现在老婆子身边,他没有具象,就像一枚黑暗之中的影子。

“黑暗,小阎王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老婆子略有些不满。

“老婆子,你居然敢质疑小阎王!”黑暗使者是小阎王的狗腿子,平日里只会跟着小阎王拍马屁。

“你怎么不去保护主子,狗腿子”老婆子不想理他,转身便走。

“你骂谁呢?魔族余孽。你以为我不想跟着小阎王去人界玩,他不让我跟着。话说小阎王独自去人界,我还真不放心”黑暗使者见老婆子消失在空气中,气得大声咒骂。

黑暗使者瞟了瞟袁勇。

袁勇站在一旁边用愤怒眼神盯着他,刚才这一团会说话的黑暗影子用计想加害他,他很想报仇。但自己没有肉身,只有魂魄。不过,对方也只是个影子,莫非。。。。。。

袁勇走到黑影跟前,试着朝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挥了一拳。呯,黑暗使者被打翻在地。居然能打中!?袁勇暗自一喜。

黑暗使者被打翻时也惊讶不已,他惊讶的不是袁勇可以打到他,因为魂魄是可以接触到地府的仙或者使者,他没想到袁勇居然会打他,一个人族的魂魄,生死轮回都由地府的管制,就算是地府的做法不对,袁勇一介凡人应是没有资格心生怨恨。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看我不打散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黑暗使者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动手。

“黑暗,你敢动手,老身就去禀告阎王!”老婆子看不下去了,她从远处又慢慢走了回来。

“你非要跟我作对,死老婆子”话毕,黑暗使者怒火中烧,他决定今天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魔族。

风涌云动,极乐林中阴风飒飒,黑暗使者像被无数只手抓住了,动弹不得。他挣扎着身子,看上去像扭动的泥鳅,滑稽可笑。老婆子上前掴了他一掌,一团黑影被掴得飞出去几丈远,直接穿越了几排树干。

黑暗不甘示弱,他从远处弹起,如飞镖般朝老婆子杀过来。还未靠近,老婆子伸手朝黑影一指,他又被弹出去数丈。

“黑暗,你是打不过老身的。要说你平日仗着小阎王的势耀武扬威,老身让你几分,但今日小阎王不在,老身倒是要教教你怎么与人相处”

“可恶”黑暗使者瘫坐在地上恶狠狠地咒骂。

老婆子怕黑暗使者再对袁勇不利,叫上他跟着自己一起离开。只留下懊恼不已地黑暗使者蹲在原地生闷气。

“小后生,你以后就跟着老身罢,阳寿未尽,又没有肉身,判官那的生死簿上对不上号,不会让你轮回的”

“老婆婆,晚辈真是心有不甘,想到阎王那去告状”

“算了罢,小阎王是阎王的亲儿子,就算他做错了事,阎王也不会将他正法,至多也是数落几句罢了。再说你的肉身长时间脱离魂魄,就算小阎王回来还了你肉身,你还可以还魂,也会变成没有知觉的‘活死人’,那样又有何意义?所以你还是安心跟着老身,待你阳寿尽时黑白无常便会来寻你,带你入那扇地府之门”

老婆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徘徊着密密麻麻的魂魄,它们敲击着一扇大门,想通过此门入地府进轮回道重获新生。

“这些魂魄全是在极乐林里选择自行了断生命的人族,所以它们无法再次轮回”老婆子道。

袁勇跟着老婆子慢慢在林子里走着,聊着,像是在漫无目的的散步。

这样的日子也许要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长到几十年。

袁勇边走边想。

第三十二章 青龙岩霸

两年前,江湖中新崛起几个土匪窝,打家劫舍,欺辱民女,无恶不作,官府端了一窝又一窝,可是土匪寨子却总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很是让官府头疼。

土匪中有个传奇,那就是苘山寨和他们的寨主。

苘山寨坐落于险山峻岭之中,道路崎岖,易守难攻,所有上山关道都埋伏着寨主亲自设计的机关,若谁不请自来,必定有来无回。而山中寨主正是传奇故事里提到的那位及其聪明的绿林好汉岩霸。

岩霸成匪前在朝为官,并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临墨泓。此人武文双全,多次带兵打仗立下赫赫战功,官至长风将军。

和历朝历代武将一样,只要功高盖主必会遭受非议。岩霸亦是如此,在他平定所有叛乱之后便被帝王无情削去权利,让其告老还乡退出朝野。

岩霸正值英雄盛年,却要和古来稀的李丞相一起告老还乡,朝野上下闹成一片。忠良之士写奏折请皇帝收回成命,涉及利益的门阀们却在从中作梗。闹了好几日,在门阀们的嘲笑声中岩霸忍无可忍地扔下兵符扬长而去。

一年后,官道上总是离奇出现抢劫皇家进贡财物的一群土匪。那群土匪武艺高强,善用奇招,下手快又狠。

皇家被抢财物一部分散与周边平民百姓,一部分被匪人带回山寨藏匿。

当地的官府陈县令实在头疼,亲自带上一队人马上山讨伐,杀到半路便全军覆没。

陈县令抱头鼠窜,慌乱中误中捕兽机关,一条腿被机关夹住,疼得他躺在地上呼天抢地,杀猪般嗷嗷叫唤。

就在他以为会死在野外时,突然被人用麻布袋从头到脚套住,扛起就走。

好一会儿,陈县令被重重扔在地上,摔得闷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眼前出现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端坐在一张披着虎皮的大椅上。男人霸气十足,手上正用布条擦拭着一口短刀。

男人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县令道:“县令大人,别来无恙”

难道此人认识我?陈县令听得对方话中意思似乎是相识之人。

陈县令正声道:“尔等匪类,何曾见过!”

“当年,陈县令还是陈副将之时,曾在都城战役中延迟发放粮草,造成战局延误,回皇城后便被贬官为县令,可有此事?”

“哼,当年本官官至副将,却被小人用计陷害”

“你不过是陈贵妃的舅舅,讨了个副将之职。敢问陈县令你又可否懂得作战布局?若我没记错,你好像连武功都不懂罢”对方似乎对陈县令知根知底,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你!谁说本官不会习武?笑话!”

“哈哈哈。。。。。。,陈县令,你可以蒙骗世人却是骗不了我的,所以还是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吧”

陈县令挣扎着坐起来,眯缝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之人甚是眼熟。他仔细琢磨了半天,突然脑子里闪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临墨泓?”

“哈哈哈”对方又是仰天大笑,他好久都没遇到如此有趣的事情了,忍不住笑了又笑。

“你这个卑鄙小人,要不是你多次上书皇上要将我贬官,本官如今怎会落得如此狼狈”陈县令想到了什么,面露狡黠继续道:“听说临大将军被皇上下旨告老还乡了,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布衣罢”

“陈县令错了,我岂是普通布衣,你该叫我草寇岩霸!”

“你是岩霸?!”

“正是,我本名岩霸,你知晓的那个名字不过是我入官前随意一说”

“你爹还真会给你取名,岩霸,和上古神族同名,如今你却落草为寇,真有出息”陈县令嘴上不服气,逮着机会讽刺岩霸。

“嗖”的一声,一道寒光闪现,直接扎在陈县令手背上。陈县令抬手一瞧,脸色大变,手背上生生扎着岩霸刚刚擦拭的那口短刀。

腿受伤已经够他受的了,现在耍嘴皮子又得罪匪寇头子。传说岩霸心狠手辣,手被扎穿怕只是酷刑的开端,接着会有更为千奇百怪的折磨等待着他。

想到这陈县令面如死灰,预见死亡后他便不像刚才被捕兽器所伤时那般害怕,惨烈嚎叫。他浑身麻木地抬手看着被扎穿的手掌,鲜血滴滴答答地流着,他很奇怪为啥感觉不到疼。莫非……这是一场梦?

陈县令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这样就能解释为啥手不会疼,想到这他冷酷地笑了,这个梦太长太劳心了,他决定结束这一切。

“岩霸,永别了”说时迟那时快,陈县令抽出扎入手背的短刀,不顾脚伤,用带血的短刀朝岩霸杀去。

端坐着的岩霸有些讶异。他认识的陈县令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像现在这般勇猛真是稀罕了。

“啪!”岩霸手中拿着另外一把同样的短刀随手一挡,便将陈县令的武器打落在地上。

过程简单又随意,岩霸甚至连坐姿都未曾变换。因为岩霸说过他很清楚陈县令是不懂武功的,所以就算陈县令动作再快在练武人的眼中动作依旧很慢。

偷袭失败,武器被无情击落,陈县令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一边咆哮,一边伸头想往墙上撞。

好在苘山寨的兄弟们都在不远处待命,他们见陈县令寻死,一个健步冲上来将其拦下,再来个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岩霸从椅子上起身走下台阶,他信步来到满脸绝望的陈县令跟前,睨了他一眼道:“陈县令,今日我放你走,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我的兄弟会护送你下山,并送一辆马车助你回府。但是你回去必须上书皇上告知临墨泓就是岩霸”

“为何如此”

“不必多问”

半月后,画着岩霸头像的通缉令布满了大街小巷,连茅厕都未放过。一千金的赏赐不是小数目,两年有余仍然有人为那巨额悬赏源源不断送上性命。

小阎王假扮的“袁勇”带着镖物独自来到了苘山寨山脚下,他从怀中掏出袁家镖局的家徽递给关口的守卫。

守卫向空中释放了个信号,片刻山中负责传递信息的信使出现,信使接过“袁勇”递上的家徽很快又消失在山道中。

来来回回,信使终于再次出现。

他从怀里掏出黑色布袋套住“袁勇”的头部,领着他进入第一道关卡。接着坐上了一把有扶手的椅子。“袁勇”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感觉耳边风呼呼地刮过,他想施法透过布袋瞧瞧外面的情况,但这样马上就会被发现他有法力,所以他一直强忍着好奇心不敢偷看。

须臾间,“袁勇”又被请下椅子。他被信使领着继续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停了下来。

头套被摘下一瞬间,“袁勇”见到了他要找人的——岩霸!

为了不打草惊蛇,“袁勇”乖乖递上了镖物。

岩霸从对方手中接过镖物时并未认真瞧来者的模样,不过即便他认真打量也不会认得袁家镖局的普通镖师。

小阎王趁着岩霸看镖物时,认真瞧了瞧这幅皮囊的手。刚夺来时,这副皮囊年轻,健硕,气血旺盛。现如今不到十日,身形消瘦,面如白纸,如同患有痨症者。时日不多,小阎王心急如焚,必须尽快将事情办了。

岩霸仔细阅览镖物上的内容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唤来一位兄弟交代他带镖师去客房休息一日,明日送其下山。

小阎王回到客房,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从刚才观察到岩霸的表情,他似乎看得懂镖物上妖族使用的文字,并似乎有兴趣参与其中。

妖族的计划是要杀了人族的皇帝,并掀起人族朝廷内乱,再蔓延整个人族天下打乱。小阎王见过里面的内容,他并不在乎人族皇帝的生死,因为此位皇帝生死早已在薄,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过不了明年开春就会患风寒不治而亡。

现今他担心的事更为重要,此事关系到整个地府的声誉。

因为妖族得知岩霸与皇帝结下了梁子。当年他为了皇家朝廷浴血奋战,击溃来犯者,最终落得削权卸甲,妖族撺掇岩霸杀掉皇帝泄愤,并送上一幅皇城的布局图和金吾卫值守的时间表。只要岩霸同意出手妖族还会暗中安排妖界大妖助其一臂之力。

人族皇帝一旦被刺杀,此事必定马上传到天庭,被天帝知晓是岩霸所为。地府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小阎王有些气急攻心,他恨不得一刀劈死岩霸,一了百了。

但岩霸是何等人物。

陈县令曾经说过岩霸这个名字和上古神族一位神的名字相同,他的话确是没错。

他眼前的岩霸就是曾经跟着上古天皇伏羲的一条青龙,待天皇伏羲重归混沌后,神族害怕青龙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便将其隐秘软禁在地府中数万年不被知晓。

青龙岩霸被软禁自然心情不愉悦,他时刻想着出逃,奈何地府戒备森严,甚至连出入口不知在何处。他好几次偷偷向刚入冥界的新鬼打探出入口位置,对方脑袋摇得拨浪鼓。

阎王得知岩霸在找地府出口,便旁敲侧击地告诉他,出入口除了几个关键人物没有其他人知晓。

其中缘由只不过入冥界接受惩戒的鬼魂太多,拔舌,下油锅,磔刑……永世不得超生的无间地狱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此受罚的鬼魂要日日备受煎熬,生生世世永不停歇。试问酷刑之下谁又能安心受罚,若大门敞开,总有魂魄铤而走险。

理由充分,但岩霸仍旧不死心。好歹曾经自己跟着天皇伏羲也算是一条备受尊敬的神兽。

再者伏羲本是宅心仁厚,超群绝伦的大人物,平日里待青龙不薄,任由他游山玩水不说,还亲自带着他云游四方,大开眼界。

没想到如今却落得如同阶下之囚一般光景,岩霸想想觉得怄气。

于是他决定从其他方面下手,制定逃跑方案。

阎王有个儿子,未来的继承人,人称小阎王。这位乳臭未干的小王爷,年纪不大,官气十足。

小阎王没太多喜好,平日里喜欢被下人捧着,听些阿谀奉承的“鬼话”。

岩霸经过长时间了解情况后决定想法子从小阎王口中套话。

为了获取对方信任,岩霸假装在地府的日子无聊至极,约小阎王吃酒谈天,小阎王见有人陪酒聊天正好打发地府里寡然无味的日子,渐渐地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酒友。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百来年,岩霸的阴谋终于马上就要得到有利回报。

第三十三章 人界寻龙

那日,小阎王兴致很高,他从阎王那偷来一坛子好酒嚷嚷着要与岩霸分享,岩霸大喜,当即叫专门侍奉他的下人送上酒菜,准备痛痛快快的大喝一顿。

酒过三巡,小阎王拍了拍脸颊道:“果然是坛好酒,本王平日海量,今日初喝十来杯便有些酒意,真是舒心又痛快”

岩霸假装点头附和,随后边敲碗筷边唱起了小曲。小阎王见状,有节奏的跟着拍桌子。

场面好似两个醉汉在欢畅淋漓的玩乐,但其实岩霸一丝醉意也没有。

因为从他见到小阎王抱着酒坛走进门时,便看出酒的来历——那酒坛子上栩栩如生的龙腾图案是岩霸亲笔描绘,坛子里装的酒也是岩霸亲自酿制。酒是好酒陈酿,入口香甜又绵长,但后劲十足霸道。

此坛好酒岩霸酿制成功便赠与陆吾,养子孝敬,陆吾舍不得品尝,一直珍藏在家中。如今为何落到地府阎王手中着实让人费解。

岩霸盘算着用酒将小阎王灌醉,再诓他带自己逃出去。所以喝的时候岩霸耍了些小心机,将酒偷偷倒入随身携带的一只马皮缝制的水囊中,再不动声色地痛饮空杯。

他抬眼瞧了瞧小阎王,风华正茂的年少王爷酒力不差,喝了十几杯还能坐得住,换作别人早就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突然岩霸又心生一计,他故意激将小阎王道:“小阎王,今日为何如此不胜酒力,饮这么些酒就醉了,怕不是身体有恙罢?”

“谁说本王爷身体有恙,本王强壮得很”

“怎么验证?”

“岩霸,你点子多,你说怎么验证?”

“要不你试试能否用法术”

“小菜一碟,我带着你去试试”

话毕,天晕地旋的小阎王拉着岩霸往外跑。

他见到一只等待入轮回道的人族鬼魂正在发呆,便用法术将其变成了猪形,吓得鬼魂嗷嗷猪嚎。

牛面见状赶紧跑过来提醒小阎王此处不可随意使用法术变化鬼魂,以免判官分不清是人是畜乱了章法。

小阎王被牛面念念叨叨十分不耐烦,又不能发作。牛面这厮做事向来古板又严谨,此事待他禀告阎王,耳根子会更加不得清净。

岩霸眼珠咕噜一转,赶紧领着小阎王离开。

“小阎王,你真是醉了,居然把鬼魂变成猪,太幼稚了”岩霸边走边揶揄道。

“哼,你敢说我醉,待我把你这条青龙变成青虫”小阎王气鼓鼓地骂道。

岩霸又挑唆道:“小阎王,要不咱斗斗法看谁把谁变成青虫?”

“斗就斗,谁怕谁!”话毕小阎王就要动手。

这时白无常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把拉住小阎王,大喊使不得!

小阎王差点被吓出了魂,他一大嘴巴掴在白无常脸上,打得白无常一咕噜滚在地上,帽子都掉了。

白无常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道:“小阎王,小的冤枉啊,都是牛面让我来看着您的,怕您喝醉了见啥变啥,引起地府骚动。所以千错万错都是他牛面的错!”

“哈哈,看吧,大伙都看出您是喝醉了”

这一激将不要紧,彻底激怒了小阎王,他二话不说朝岩霸劈了一掌。

岩霸侧身轻松躲开一击。他轻蔑地注视着小阎王,没有打算还手。此时还不能伤及对手,对方受伤接下来事情可能就发展不下去了,岩霸自我提醒道。

“小阎王,你动作都变迟暖了,还说没醉”岩霸故意嘲笑小阎王本事不够伤不了他。

“看我的!”

“且慢!”

在地上趴着的白无常见事情马上就要闹大,他又一咕噜爬了起来挡在两人中间做和事佬。

白无常提醒小阎王地府乃管理鬼魂刑罚裁定的禁地,倘若扰乱此处,阎王会受到泰山府君的责罚,甚至革去官职。

小阎王一听酒醒了一半,但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仍旧不甘被嘲讽,他热血上头,指着岩霸示意让他跟着来。

岩霸见状知道事情成了八九分,他抑制不住心中兴奋,抄着手跟着小阎王大摇大摆的行至一处和地府其他位置毫无差异的地方。

这块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甚至普通到可以完全忽略它的存在。

小阎王抬手施法,须臾间眼前出现一条小河,岩霸好奇地探头一瞧,眼前的小河里流动的水带着点点星光,略有些诡异。他未来得及细想,突然背后重重地受了一掌,脚下失控跌落至河中。

小阎王站在岸边一脸得意地再次施法,小河旋即消失在眼前。

岩霸跌落河中才发现河水并不是河水,而是万丈深渊。他不停下坠,久久不能探底。岩霸一边观察着四周情况,一边化成龙形腾空而起朝上方飞翔。

飞了许久仍在原地,岩霸身子疲累得都快僵硬了。难道是‘鬼打墙’?岩霸活了十几万年从未见像这样的‘鬼打墙’。倘若是真的,那只要找到“窥”位便能破解此阵法。但“窥”位在哪?施法者在哪?完全没有头绪。

那厢得意忘形的小阎王站在原地露出快活的微笑。他虽喝多了酒,又被岩霸激将法激上了头,但他并不傻,从岩霸不断挑衅开始他就感受到对方动机不纯,一定有阴谋。

所以小阎王将计就计带着岩霸在地府一路走,当走到此处时,岩霸的表情充分出卖了自己。

此处不过是一块不起眼的位置,没想到小阎王瞟见岩霸像是发现宝物般眼里禁不住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小阎王一直把岩霸当朋友,但他不允许别人背叛自己。如今岩霸图谋不轨利用自己来实现诡计,小阎王有那么一瞬间倍感失落,不过即便岩霸是上神,平日里阎王得敬他三分,他还是决定送这位背叛者一程。

岩霸跌落的位置是地府与未知界的裂缝。这块地方一直被封印着,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藏匿着何物。小阎王断定岩霸下去后绝对有去无回,他心满意足地回去继续喝剩下的酒。

阎王得知岩霸被小阎王用计扔进了未知界,官帽差点吓掉。未知界是什么地方地府的人都清楚,以往进去过的人一个都没出来。把岩霸弄去那地方,没死还好,假如他不幸阵亡,依照上神归天所表现出来的天相,将会有一只龙划破天际直冲云霄。届时,天界所有神仙全将知晓在地府住得好好的上古神岩霸莫名陨落了。

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可事已至此,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于事无补,唯一能做的是惟愿岩霸吉人自有天相了。

近日,阎王的手下黑白无常去边疆战场收战死的魂魄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折返回来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有意为之。

没想到岩霸从未知界里逃脱出来了,阎王又开心又烦闷。

小阎王更是免不了又挨上一顿责骂。他从阎王处出来怒气满腹,刚巧路过的孟婆手中备着的一碗孟婆汤被他一脚踹落至地。

孟婆是长辈,懒得与晚辈计较,她拾起碎成几瓣的瓷碗转身离去。

小阎王站在原地,耳边不断盘旋着阎王的骂声。这也就算了,阎王说“自己欠的债自己还”!所以让他不动声色偷偷潜入人界将岩霸带回来或者直接除掉免除后患,。

说得轻巧,小阎王法力在岩霸之下,又从未去过人界,要是正面冲突打起来,小阎王估计得吃亏。即便如此,阎王固执地一定要小阎王亲自去把事情处理好。

阎王一生清廉,处事基本还算公道。他最伤脑筋是这个儿子,从小被众星捧月地惯着,自己公务缠身没太多陪伴的机会,所以小阎王养成了任性妄为的性格实属无奈。阎王掂量着小阎王以后要继承地府的位置,能力还需好好培养和提升。

如今小阎王借用袁勇的身体终于寻到岩霸,他小心翼翼地藏匿着自己的气息,深怕被狡猾的岩霸发现。

好在岩霸也神色傲慢没有正眼瞧他。

小阎王回到客房里生闷气,自己贵为阎王之子居然用个普通人族的皮囊躲躲藏藏,畏畏缩缩,既怕天庭知道他私自来人界,更怕上头知道自己想害死岩霸结果还让他跑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阎王起身打开房门,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端着饭菜走进屋里。

女子没有说话,她默默地将食物放在桌上转身准备出门,被小阎王叫住了。

“你的主子没有教过你对待客人要懂得礼节?”

女子表情诧异又无奈,她手舞足蹈比划着,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小阎王本想借题发挥为难为难岩霸的下人出口气,没想到对方是位身有残疾的女子,于是讪讪地挥手将她打发下去了。

小阎王坐在桌边瞧着眼前的饭菜,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肚子跟着忍不住咕咕叫了几声。

“人族就是麻烦,一天到晚肚子饿,吃喝拉撒事儿不少”小阎王一边拾起筷子夹了些可口蔬菜送入嘴中,一边忍不住嘀咕。

很快三大碗米饭下肚饱了口腹之欲。正当他打着饱嗝起身准备倒些茶水来喝时,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咚”的一声,小阎王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四章 妖、龙合谋

待小阎王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绳索束缚在木桩上,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头顶上只听见盘旋的鸦鸟发出哇哇哇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别来无恙啊,小阎王”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把男声。

“岩霸”这把声音小阎王再熟悉不过了。

“被你打入未知界的人回来了,是不是很失望”岩霸声音里故意带着挑衅。

“父王怕你在外惹出事端,让我带你回地府”

岩霸没有回话,而是用打火石点燃一堆枯叶,不紧不慢朝火堆中添了些柴,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一张饱经风霜面容映入小阎王眼中。白天上山遇见岩霸,怕行迹败露,不敢多瞧,现在两人坦诚相对时,小阎王仔细端详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多年未见,岩霸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年生机勃勃的上古神兽青龙为何变得如此憔悴。

“小阎王,难为你屈尊降贵披着人族的皮囊偷偷潜入苘山寨,但我不会同你回地府”岩霸打破沉默一口回绝了小阎王。

“你何时识破了我的身份?”

“从见到你那一刻起。就算你藏匿气息,换了副皮囊,你说谎时喜欢摸下巴的动作一直都在,我不断思考如何识破你的身份,不过我是个急性子,抓了你捆起来慢慢问似乎更有趣。”

岩霸正眼看着小阎王,火光照耀,他面无表情的脸反而显得无比狰狞。

“哼,这么多年,岩霸你仍一副小人的嘴脸”

“彼此彼此。若不是遭你暗算把我推入未知界,我哪里会变现在这副模样?”

“没想到你有这么大能耐逃出来!”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正如你没想到今日如待宰羔羊被束缚于此等待着神的审判”

小阎王一听慌了神色,岩霸的意思似乎是要禀告天帝来制裁自己,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了,他提醒岩霸,倘若天界知晓此事制裁了地府,岩霸仍然会被天帝找地方关起来。

岩霸浅笑,他告诉小阎王多虑了,因为他从未打算让天帝知道自己存在于人界,他指的神是他自己。

“你要杀我?”

“不,你也是神仙,杀了你,你的魂魄升天仙界马上就会发现,到时候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听对方不杀自己,小阎王松了口气。

“但。。。。。。”话到嘴边,岩霸被手下打断了交谈。

手下一阵耳语,岩霸起身急匆匆地离去,只留下小阎王独自捆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岩霸的话只说了一半,小阎王揣测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趁着四下无人,小阎王决定三十六计跑为上策。事不宜迟,他催动法力想挣脱绳索束缚,但绳索却犹如金石之坚一丝破损的痕迹也没有。

荣辱关头小阎王并未松懈,他再次催动法术变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匕首自行切割着绳索,绳索依旧连割痕都未出现。法力在消耗,小阎王满头大汗,面色铁青,他有些坚持不住了。

空气中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岩霸回来了,他身边跟着一名女子。女子身着白衣,光着一双脚,走路体态轻盈像极了猫。

小阎王收敛法术,怒目铮铮地盯着来人。

岩霸笑道:“小阎王面色如此难堪,怕是平时娇生惯养,受不得这般苦了罢”

一同前来的女子也跟着嘲笑这位尊贵的地府小王爷,她走上前仔细打量被捆绑在柱子上的人,疑惑道:“咦,是个人族!岩霸大人,你在耍我们妖族吗?”

妖族?小阎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岩霸淡定地描述了如何识破披着人族皮囊的小阎王。

女子仍旧不信,她要确凿的证据才能回去向妖王交差。

“这好办,待我用‘韧’将小阎王的真身逼出便是”岩霸有办法。

话毕,岩霸施展法术,顷刻间束缚在袁勇皮囊上绳索如藤蔓爬满全身,同时越收越紧,越发灼热。小阎王的魂魄也被压迫得喘不过起来,他强忍难受,咬牙挺着,坚决不让岩霸看他的笑话。

即便如此,“袁勇”牙齿咬得发出咯咯的声音,满头青筋突起,浑身皮肉撕裂,这是小阎王的真实感受,岩霸看着十分过瘾,他在未知界遭受的痛苦远远大于现在小阎王所受的一切,所以他手上收了些法力,不想这么快逼出小阎王的真身。

痛苦持续了半个时辰,袁勇的皮囊已经快不成人形,一块块皮肉慢慢跌落四周,忍耐到了极限的小阎王终于发出了狮子般的怒吼,他不停地颤抖,咒骂,眼中充满了愤怒。

女子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欣赏着血腥场面,眼睛里写满了兴奋。

岩霸兴奋地睁大双眼,呼吸加快,他上前一把揪住小阎王散乱的发髻道:“你今日所受痛苦是偿还当日将我推入未知界,让我受尽万般苦难的下场。你以为我不让你死,你就能好过?你以为我不叫人看着你,你就能逃出去?‘韧’专门伺候你们这些不听话的神仙”

终于,袁勇的皮肉和骨骼同时砰的一声炸响,碎了满地。金光一闪,小阎王的真身暴露在“韧”的捆绑之下。

小阎王的痛苦随着皮囊的脱落解除,他脑子里紧绷着的一根弦也随之放松,不争气的身子顿时虚脱,昏死过去。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小阎王本尊的画像,她上前认真地比对一番,确信眼前就是妖王要得到之人。

岩霸狡黠地笑道:“小玉姑娘,今日你们妖族利用我抓住了地府的继承者,得许我些好处罢”

女子正是妖王身边的负责处理各种事务的小玉。

小玉假装不明白岩霸的话,故意反问岩霸何出此言。

岩霸冷笑道:“前些日子小玉姑娘提及让我与妖族合作之事,没想到今日小阎王便亲自送上门来,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事情瞒不过岩霸大人法眼。前些日子,妖王派人假装大人的模样故意让地府的黑白无常看到,知道地府的大人们急着找您,又命人将这身八字奇硬的皮囊尽快送了过去,本以为岩霸大人的实力必须阎王亲自出动,没想到捉住小阎王。不过更好,小阎王乃阎王的独子,想必他也会心疼自己的儿子任我们摆布。”

小玉将计划过程毫无隐瞒的全盘脱出。这是妖王亲自交代的,只要岩霸问起便实话实说。

“也罢,正好我让出了一口恶气。人你就带走吧”

“岩霸大人,妖王希望大人一同前往妖界共谋大计”小玉单膝下跪,手中捧着一封密信诚恳地对岩霸发出了邀请。

展开密信,内容是妖王的口谕。

信上提到因为妖王被封印,所以他所发出的密信全由“先知”代为拟写。这次妖王算计地府阎王是要他将地狱之门打开,放出一个大人物。同时希望岩霸能前往妖界,与妖王共谋消灭天族的大计。

读完信件岩霸寻思片刻,消灭天族的仙家们岂是容易之事,再说自己经过未知界一劫,身心俱惫,法力大不如前,即便去了妖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岩霸回绝了她去请求,只说待他考虑考虑再做打算。

小玉没有强求,只说倘若岩霸大人改变主意,妖王随时恭迎他的到来。

在极乐林里游荡数日的袁勇听说自己的肉身已经没了,伤心绝望透顶。而魔族老婆子匆匆从地府回来带来判官消息,让他去地府报到等待轮回。

地府里四处都是鬼魂,袁勇瞧了瞧,未见少爷的影子。他这段日子想起袁清宋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觉得少爷出事了,非常害怕在地府见到他的魂魄。

好在暂时未见到熟悉的身影,但是他却有幸见到了一个大人物——阎王。

阎王今日过来视差地府各司的工作情况,正好在此遇见等待判官判决的袁勇。

袁勇无辜被他儿子夺取了肉身,强行剥去了阳寿,心有不甘,他冲着阎王大喊冤枉。并把他儿子干的好事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阎王听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知法犯法,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黑暗使者扑通跪在阎王面前,他支支吾吾地讲话都不利索了。

阎王踹了他一脚叫他有屁快放。

黑暗使者战战兢兢道:“启禀阎王,小,小阎王他用人族肉身去人界找岩霸,黑白无常无意间在生死簿上发现此人命数起了变化,本来能有八十的阳寿,如今提前死去事有蹊跷,征得判官同意去寻找肉身准备让其还魂。没想到肉身已毁。。。。。判官得知是小阎王所为,便打算网开一面让提前失去肉身减了阳寿的袁勇来地府报到,判其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阎王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袁勇,继续问道:“逆子毁了人家肉身,此刻人去了何处?”

黑暗使者浑身颤抖着摇了摇头。因为小阎王怕被岩霸发现行踪,便一人偷偷去了人界,黑暗使者后来四处找寻一直未有他的下落,回来又不敢禀报阎王,怕被责罚,便一边继续找寻一边将事情瞒下了。

阎王气的够呛。他嘱咐判官一定要给袁勇分配个好的归宿。判官重新仔细编写了袁勇来世的生命轨迹呈给阎王过目:富贵人家的儿子,娶妻生子,一世无忧。阎王认为极好,于是大笔一挥即时生效。将袁勇安排妥当,阎王心事重重地离去了。

第三十五章 阎王寻人

清晨,幽不语带着一队人马朝苘山寨赶去。

一路上大家默不作声,队伍里少了袁清宋与风沫芙的吵吵闹闹,显得格外冷清。

幽不语放心不下袁清宋的安危。

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幽不语默默地求上苍能善待这位无忧无虑的年轻人,给他一条生路,希望有生之年再次相遇。

雅月筠改回了聂文歌,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不再是那位风华绝代的花魁。每每风沫芙烤好野鸡、山猪肉递给幽不语,她总是先一把抢过,将食物细细切割摆盘,再亲自送到幽不语手中。

赫连如烈与聂文朔负责轮番守着礼天衣。

走了近半个月路程,刚赶到苘山寨,大家得到一个坏消息——昨日岩霸离开了。

幽不语和赫连如烈抓住岩霸的几名手下细细盘问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只知道他要去些日子,山上大小事务都有二当家做主。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突然一团青雾飘出,雾里走出三个人影。

三人中,领头的怒眉黑髯,样貌威严。另外两人跟在其后,一人大鼻牛眼,一人长脸突牙,长相十分独特。

领头的看了一眼在场所有人,面无表情问道:“岩霸呢?”在场人都摇了摇头。

他又问道:“谁见过小阎王?”大家更是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云。

“此处谁当家?”长脸突牙补问道。

刚被幽不语和赫连如烈逮住,仍惊魂未定的土匪们一听要找二当家,赶紧指着山顶上那间石屋。

领头人使了个眼色,两位手下心领神会,转身消失在青烟里。

幽不语揣测三人的身份,首先对方身上不带妖气,所以敢肯定不是妖族,也不像魔族般青面獠牙,阴气十足,所以会法术就只有可能是仙家了。而且从打扮来看,领头人贵气威严,带着长相古怪的仆从,不像是一般的仙家。

古怪的仆从?!

幽不语小声与赫连如烈嘀咕道:“赫连大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两人长像怪异,像是地府使者牛头和马面?”

赫连如烈表示赞同幽不语的话,他从对方询问小阎王的事情来分析,很有可能来者是地府的重要人物。

眨眼间,大鼻牛眼与马脸突牙揪着一位四十岁左右,面相普通,额间还长着一颗黑豆大痦子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领头人一把揪住苘山寨二当家的衣领询问岩霸到底去了何处。

二当家一听急了。对方几位居然如此没礼貌,大摇大摆地上山来四处盘问大当家的下落,完全不把他们苘山寨放在眼里。

所以他二话不说,掏出别在腰间的大刀往一棵大树上一砍,以表示现在他才是这个山上的老大。

马脸突牙十分不满道:“你倘若还想活着就乖乖回答问题,无需在此耍猴把戏”

“不知就是不知,如何回答”二当家一脸硬气。

其实他真的不知岩霸与小阎王到底去哪了。只知道前阵子来了个女的,她带着两个手下将一个人形物品偷偷摸摸地扛下了山,装在马车上运走了。

而岩霸最近茶饭不思,情绪不稳,满脸心事重重。昨日他突然背起随身带的宝剑,将山上的事务转交给二当家后便消失在下山的道路上。

领头人走到二当家跟前,用眼睛盯着他。突然二当家像被封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接着从他脸上展现了喜怒哀乐各式各样的表情,十分古怪。

幽不语和赫连如烈将领头人施展法术的过程尽收眼底,他们揣测是读心术之类的厉害法术。

幽不语又忍不住同赫连如烈嘀咕道:“沫芙懂得读心,要是她在就好了”

赫连如烈一脸不屑,他不想靠妖族办事,对他来说此事难以接受,天理不容。

看情形领头人应该从二当家那获取了重要信息,而且与妖族有关,只见他威严的脸上写满了沮丧,煞白着脸惊呼道:“不好,妖族人来过了!”。

幽不语和赫连如烈都猜得没错,领头人果然使用了读心术,他从二当家的心里看到了妖族女子与岩霸相聊甚欢,妖族女子和两个仆从走的时候还扛着一个人,此人腰间漏出一块玉佩,那可是地府的出入官符。由此断定妖族人带走的很有可能是小阎王,岩霸也有可能跟着去了妖族。

“事不宜迟,我们去妖界讨人”。 领头人心烦意乱,完全没有其他在场之人放在眼里。

话毕,三人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中。而二当家仍被法术困住,没有回复神智。

幽不语和赫连如烈虽不像仙人能用读心术获得人心,但他们也是聪慧之人,所以打算下山与大家汇合再从长计议。

下山路上,两人不断分析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始终觉得刚才三位仙家应该是阎王与牛头、马面。阎王之前提过“小阎王”的名字,尔后临走前说去妖界讨人,很有可能是小阎王被妖族给抓了。至于岩霸为何要与妖族勾结,抓阎王的儿子,他们就怎么也想不明白。毕竟岩霸只是江湖传奇,苘山寨的老大,其人并未接触过,赫连如烈觉得能被妖族看上的人族一定不简单。

幽不语有自己的看法,他洞察到阎王问起岩霸的语气像是在问熟悉的人,既然是阎王熟悉的人,倘若不是地府的鬼魂就应该是神仙了。往大方向大胆猜测,岩霸这个名字说不定还是古书上记载的伏羲身边的青龙神兽。

赫连如烈觉得幽不语分析得有点道理。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更不明白岩霸身为神仙,为何要去助纣为虐,与妖王为伍。

“不语,我有预感这事情必有蹊跷,连阎王爷都出动了,很有可能会出大事”

“假如岩霸与妖王有勾当,怕是寻找皮图的事情就更加难上加难了”幽不语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只要能找到炼书回到过去,不管有多难我也一定要去实现”

“赫连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回到过去将如何改变历史的车轮?”

“我。。。。。”没错,灭族的时候赫连如烈还是孩提,就算让他回到过去,他也救不了整个家族。但是他觉得可以不让族人喝井水,不让母亲离开父亲的视线,只要母亲不被当人质,父亲就可以放开手脚杀敌,镇妖符祭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要败下阵来。

“其实古书上记载的炼书不光可以回到过去,应该还有别的作用,只是另外一半文字不知是何方神圣写的,既不是人族,也不是神族或妖族的文字”

“不会是魔族文字罢,但魔族好像不常使用文字记载事物”赫连如烈分析道。

“我把古书藏在山下马车里了,大哥一瞧便知”

两人迅速下山。一直在山下等待的几位有些按奈不住,恐怕两位会出意外,见到平安归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幽不语从包袱里掏出一本有些破损的书递给赫连如烈。

赫连如烈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仿佛捧着绝世珍宝。他仔细翻看书籍后半部,居然是上古神族文字。文字写法太过古老,如今只有天帝等辈分较老的神仙懂得阅读,其他辈分较低的完全看不明白。好在他从小住在陆吾的昆仑山上,陆吾教了他不少古老神族文字,所以大概意思赫连如烈是能够看懂的。

不远处,风沫芙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赫连如烈拿着一本书同幽不语轻声耳语,她敢肯定他俩是在说与炼书有关的秘密。

风沫芙始终记得遂溪的交代——找到炼书救他。

所以风沫芙利用狼族敏锐的听力偷偷探听着两人对话。她隐约中听到赫连如烈提及炼书可以获得自然力赐予的无上法力,还可以召唤自然力生成的千军万马。

果然厉害!风沫芙暗自惊叹。

她想继续听下去,却被聂文歌给打断了。

聂文歌狐疑地盯着风沫芙道:“自从不语下山来,你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何企图?”

风沫芙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她确实盯着幽不语没有松懈一分。

“没有”风沫芙转身想走。

“我明明看到了,你还不承认,莫非你也喜欢不语?”

聂文歌在外闯荡多年,特别是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她自认为看人比较准。

风沫芙知晓聂文歌的心思。这位姑娘欣赏幽不语的心思不但没有隐瞒,洽洽相反,她表现得热烈而疯狂,所以她对幽不语身边其他女人充满了敌意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风沫芙听痴情姑娘说她喜欢幽不语,一时没忍住,噗呲一声大笑出来。

笑声引起聂文歌的不适应,她认为对方在故意挑衅自己,顿时涨红了脸。

“不准笑,风沫芙!”聂文歌命令道。

“嘴生我脸上,想笑便笑”

“你......”

聂文歌恼羞成怒抽刀便朝风沫芙攻了过来。

风沫芙灵巧地躲开,满脸调皮的表情看着对方。聂文歌与皮图有关,暂时伤不得,风沫芙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误伤了她耽误了大事。

聂文朔见妹妹无缘无故要打人,过来劝架,这一劝不要紧,聂文歌见打不过风沫芙,哥哥便成了她的出气筒。兄妹两又吵了起来。

瞧见为了幽不语无理取闹的聂文歌实在有趣,风沫芙笑得更快活了。

远处幽不语听到风沫芙的笑声,闻声望去,她美丽的大眼睛笑得含俏含媚,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贝齿,在日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少了几分泼辣的面容那样自然,那样舒坦,让人感到亲切。此刻的风沫芙是美丽的,耀眼的,以至于幽不语一时忘记了她的身份,忘记了她是一部杀人如麻的机器。

赫连如烈注意到幽不语在发呆,他提醒幽不语是否要去调和。幽不语收起古籍,信步朝争执的三人走去。

第三十五章 儿女情长

见幽不语前来,聂文歌赶紧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变化速度之快,叹为观止,连亲哥都看不下去了。聂文朔笑着摇摇头站到一旁,待幽不语来主持公道。

“想跑?!”风沫芙敏锐地觉察到礼天衣趁他们不注意,弄断绳索妄想逃跑。

可怜的礼天衣刚跑几步便被风沫芙一把给拎了回来。

幽不语赞许道:“沫芙,多亏你,不然这个狡猾之徒又得逃跑。”

风沫芙不以为然,倒是聂文歌像打翻了醋坛子,皱着眉头,嘟着小嘴,气呼呼地看着她。

赫连如烈与聂文朔懒得再管他们三人,直接捆了礼天衣扔到一旁,一人负责看守一人准备晚饭去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面露尴尬之色。

如今幽不语有要事缠身不便谈儿女之情。再说聂文歌虽说雅致的玉颜有着倾国倾城之貌,一颦一笑对男人来说亦是致命的诱惑,牵动着男人的魂魄,但她的性格过于任性,黏腻,不符合幽不语的择偶标准。

幽不语喜欢的女人,应该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风沫芙。也许是错觉,这一路上打打杀杀走过来,风沫芙如男子般杀伐果断,也少有女子般温柔,甚至时刻希望摆脱他这个主人。但她总有一种狼族特有的高傲冷漠的魅力,让人想一探究竟。

风沫芙先打破尴尬场面道:“文歌姑娘,虽说我们狼族恋爱自由,不必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对方是人族,只要喜欢抢来便是,但幽少主毕竟是我的主子,我们是万万不可能的,你不要多想”? 聂文歌提醒道:“师徒亦能相爱,主仆关系又有何不可逾越雷池!?”

“这......”风沫芙睨了幽不语一眼,脱口道:“因为我有心上人,文歌姑娘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真的?”

“千真万确,我用狼族起誓”

聂文歌瞄了幽不语一眼,终于放下防备,开心地去帮聂文朔准备晚饭。

一旁幽不语听说风沫芙有心上人,略有些失望,转身也想离去,被得意的风沫芙叫住。

“少主,为了您,我可是费了不少力”

“嗯,平日里让沫芙费心了,待事情办完,我便让风幻长老解除你的封印,还你自由”

“真的?!一言为定!嗨,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聂姑娘,您看我把狼族都掏出起誓,是不是为了您也算够意思了”

“其实你可以说你喜欢我,让她死心”

“不行,万一她要是生气离开了怎么办,再说我不喜欢你”

“你果真有心上人?”

“他已经死了”

“对不起”

“能说说关于他的事情吗?”

幽不语对风沫芙喜欢的对象很是好奇,是个怎样的男子才能得到她冷若冰霜的心。

“不能说!失陪”

风沫芙脸色突变,转身消失在空气里。

幽不语提出想知道关于她心上人的事情时,她脑子里闪现了许多与遂溪发生的点点滴滴,那些属于他们的回忆是扎在她心口的刺,刺得她鲜血淋漓,所以她选择了逃跑。

苘山寨里安安静静,大当家不在,手下们选择“修生养性”,以守为主。

风沫芙无聊地四处转悠。

不知不觉来到山顶,顶上有一座简易的亭子。看得出岩霸不是雅致之人,亭子四周杂草丛生,不是他们平时会对月饮酒高歌的地方。

山顶风大,风沫芙立在亭中听着风的声音。当年她被抓去雪狼族联姻,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室外风声呼呼作响,她一人寂寞地望着火炉发呆,偶尔也会想起与遂熙在草原狼族一同长大的快乐日子。后来遂熙就这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被自己的至亲亲手扼杀。倘若是其他人还可以帮遂熙报仇雪恨,但自己的父亲又如何下得了手。

风刮得越来越大,萧瑟的北风无情地吹乱了风沫芙一头秀丽的青丝。她的发髻散落,一头秀发随着风吹得四处飞扬起拂,像极了水里的海草,仙子的丝缎。

突然一双手从后面帮她挽起了飞舞的秀发。她警觉地一个躲闪,好在对方反应迅速,及时松开了握住的发丝。

风沫芙收起放松的表情,换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眼前的面具人。

“你是谁?”

“芙儿,是我,遂熙”面具人环顾四周后,取下了覆在脸上的面具。

果然是那张熟悉不过的脸。只是今日那张脸的主人没再穿兽皮配弯刀,而是换了一身藏青色中原人族的服饰,腰间别了个玉佩儿。

“遂熙哥哥,你今日为何这身打扮出现在此”

“我特地来找你,芙儿”

“噢,找我何事?”

“我是来告诉你,岩霸去了妖界。因为他曾经是伏羲身边的神龙,兴许知道炼书的秘密,所以妖王想利用他直接找到炼书,倘若岩霸真能开启炼书,我希望沫芙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所以,有一种可能性是妖王并不需要皮图就可以打开炼书,召唤千军万马,并且得到无上法力?”

“谁告诉你炼书有这般力量?”

“我无意间偷听了幽不语和赫连如烈的对话”

“他们也在找炼书?”

“没错,他们已经找到三名与炼书有关的人,岩霸是第四,可惜他去妖界了”

“天助我也。近日岩霸身体抱恙,躲于妖界修炼,妖王命人不得靠近,怕是需要些时日才有动静,你们可以想办法将他带出妖界。”

“何不让妖王利用岩霸找到炼书,我们再抢?”

“妖王被人族长老封印至妖界,所以他四处收集三把揭开封印的法器逃出才会去找炼书。”

“炼书真能重塑过去,制造未来,还能获得无上力量与千军万马吗?”

“那些都不重要,芙儿,我现在期望的是有一天能再次复活,回到你身边保护你不被人欺负。还要杀了幽不语那小子,是他束缚了你,虐待你,让你变成他的奴隶”

“其实,幽不语人不错,没有虐待我,在人族中也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中龙凤”风沫芙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帮幽不语辩解,总之一瞬间是脱口而出。

“你帮束缚你的人说话?沫芙,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一个问我是不是爱上幽不语了?”

“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我发誓”

“芙儿,希望待我重回你身边之时,我一定娶你做我的妻子”

遂熙话落便一把将风沫芙紧紧拥在怀中,舍不得松开。风沫芙感受着这具身体带来的有力拥抱,坚实却没有温度。

她没有问为何如此。因为她知道遂熙的真身早已化成灰烬,现在抱着她的是一具替代品,也许幻身本该如此罢…….

好好的狼族男子,本来有着英俊的面容,强健的身体,却被狼王的一己私欲给彻底毁灭了。想到这里,风沫芙又平添了几分内疚之情。她想救他,想还他一份本该属于他的未来和完整的身体。

“遂熙哥哥,我一定会找到炼书救你”

“我的好芙儿,遂熙在此谢过!”遂熙郑重地给风沫芙行了个大礼。

“你我不必言谢,再说当年是我欠你的,若不是……”

遂熙直接打断风沫芙的话道:“芙儿,不要再说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风沫芙很受感动,她主动拥了拥遂熙。

冷风袭人,遂熙找来树枝生了火堆取暖,两人围坐在火堆旁聊起儿时发生的事情,说到风沫芙学女红给遂熙做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荷包时,风沫芙害羞得涨红了粉脸,与平时女罗刹模样大相径庭。

娇滴滴的芙儿在遂熙眼中更是美丽动人,他动情地搂住可人儿仔细端详着。太久没见,曾经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出落得丰满怡人,坚挺的胸如两座小山峰,此刻正随着紧张的呼吸节奏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有趣极了。

遂熙在风沫芙耳边轻轻呼喊着她的名字。风沫芙顿时觉得全身麻酥酥的,心里痒痒的。遂熙一只手捏起风沫芙的下巴,将她因害羞而低垂的脸抬了起来,

好美!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秋波流转,火红的嘴唇,炙热的脸蛋,眼前的芙儿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上品牡丹花。遂熙忍不住低头轻轻品了品鲜嫩的唇瓣。

可惜,幻身终究是副假躯壳子,遂熙情感上满满激情却在唇与唇的触碰时得不到释放。因为他的躯体没有任何感官,以至于他第一次亲吻自己曾经爱慕的女人却毫无感觉。他很失落,但他不能让风沫芙知道这个秘密。

从风沫芙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应该也是第一次被男人亲吻。遂熙不希望破坏这份美好的气氛。

就这样遂熙继续拥着风沫芙,与她谈天说地,在山顶待了一整个晚上。

翌日,风沫芙下山将岩霸去妖界与妖王合作的消息带给幽不语。

她撒了个谎,谎称昨晚四处游荡时遇到妖族的一只小妖来苘山寨给二当家送口信,她言行逼供一晚上,终于问出口信内容是岩霸让二当家打理好山寨的事务,他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因为他决定要留在妖界干一件大事。

幽不语半信半疑地问:“送信的小妖现在何处?”

风沫芙想都没想直接答道:“我昨晚一夜没吃东西,所以把它吃了”

幽不语一听像是风沫芙的一贯作风便也没再多问。他本想再多嘴问她昨天的事情是否没有放在心上时,话到嘴边也无从开口。

既然岩霸去了妖界,待在此地也就没有什么太多必要,事不宜迟,那就只有继续上路寻找下一个与皮图有关的人了。

可是此人从未见过,要找到等于大海捞针。

幽不语觉得有些茫然,他找赫连如烈商量,但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最终赫连如烈建议先去妖界把岩霸弄出来再说。毕竟岩霸是真真切切地去了妖界。

幽不语担心道:“不是我贪生怕死,但妖王下了追杀令,我若是自动送上门,怕是会有去无回,还会连累大家”

聂文朔突然想到什么,他插嘴道:“我认识易容的大师,幽公子可以换一副别的面容再去也不迟”

所有人都赞成聂文说的话。只不过据聂文朔说易容大师生性怪异,住在地下黑市的某处,要去找他必须找找到黑市入口,再买到通行证进入。

“黑市在皇城外几里地处。从这一路过去得要七日” 聂文朔有些为难。

“即便如此也必须去,不然像上次遇到莲妖一样,只要认识我的妖都想取我的性命,还连累沫芙受伤和清宋受伤”

“那我们即刻出发吧”

聂文朔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罗盘,找到西去的方向,收拾行囊,带着大伙儿一起去找易容大师——三藏。

第三十七章 阴险要挟

妖界入口。

阎王带着牛头马面一路杀至此地。他满脸黑云地准备找妖王兴师问罪。介于妖王被封印在结界中,无法出来接见,阎王独自到封印地寻他。

一仙一妖,隔着巨大的结界进行着不见面对话。

“妖孽,你识相的本君把儿子还来”阎王开门见山直接要人。

“阎王,本王敬你是地府的主子,给你三分面子,你倒是一点礼数都不讲”

“哼,你抓本君儿子还让本君跟你讲礼数,怕是做白日梦罢”

“既然你知道儿子被本王抓了,是不是更应该说话客气点!”

“说吧,要怎样才放人?”

“既然阎王问了,那本王就直说了,本王要你打开地府之门放几个人出来”

“谁?”

“小玉,把本王交代的名字记在纸上交给阎王大人”

“是,大王”

陪阎王一同进入封印地的小玉做事向来考虑周全,早就准备好一份名单双手奉上。

阎王接过名单睨了一眼,气的直接将纸撕得粉碎。

“阎王,名单上的人只要放出来,本王就将你的宝贝儿子换回,不然他可能就要一直待到你想通为止了”

妖王虽未能见到本尊,但从声音可以辨出此刻他占了上风的心情确是不错。

阎王懒得在此多费口舌,他出了妖界与在入口等候牛头马面汇合。

牛头马面听说阎王在妖王那受了气,并且没能找回小阎王,决定杀入妖界抢人。

阎王制止了他俩冲动劲,此事不宜义气用事,妖界重地,杀机四伏,就凭他俩大张旗鼓进去砍杀怕是还没找到小阎王就得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唯今之计,只能偷偷打听到小阎王被关的位置,再伺机潜入将人救出。

牛头觉得阎王说得在理,他自动请缨潜入妖界打探小阎王的消息。

阎王授意,牛头化作一只苍蝇偷偷溜入了妖界。他一路扑闪着翅膀,四处寻找小阎王被关下落。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妖王被关不远处的一处石洞里牛头找到了被关押的小阎王。

此刻小阎王像是吃了什么*,一直昏迷不醒,门口的侍卫见小阎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便放松了警惕在洞口打盹。

见状,牛头赶紧回去禀告阎王,等待着阎王的下一步计划。

月上枝头,黑夜寂静,鸟兽无声。两只黑色人影偷偷潜入妖界,直奔小阎王被关押的石洞。

看押小阎王的值守侍卫只有两名,一只豹头人形,一只虎头人形。

两只妖闲来无聊喝起小酒就着羊肉,别提多舒畅。几杯黄汤下肚,豹头先有醉意,它起身出门找了棵树准备方便,刚把裤子解开突然颈子被重击,哼都没有哼一声,直接倒地。

虎头独自坐在桌前斟了一杯小酒,一口闷下去,感觉身体无比舒畅。它拾起一只筷子愉快地敲击着桌上的饭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叮当当的声音动静不小,虎头没考虑会不会打扰隔壁妖王休息。它正兴头上。

刚好声响掩盖了牛头马面轻微的动静,待虎头反应过来时,它赶忙从桌上摆着的一副刀鞘中抽出了佩刀,朝离它最近的马面砍去。

马面轻巧躲开,他掏出一把暗器小刀朝虎头投掷过去。啪,小刀生生插入虎头眉心,虎头“啊”地一声惨叫应声倒地,怒睁双眼死不瞑目。

虎头喊叫声不小,牛头担心会招来更多妖族,二话不说扛上昏迷的小阎王就往外跑。

他带着小阎王和马面不敢使用法力,怕被察觉,只能用两条腿狂奔。

跑了一路,牛头放慢脚步回头张望,发现并没有追兵迎上来,仍然不敢松懈一分,妖族地界谁能保证安全。

马面也瞧了瞧周围情况,四周依旧安静,一片祥和之气。他狐疑道:“牛哥,刚才分明虎头妖惨叫声不小,为何没有惊动妖王及周围的妖?我们跑了一路,四周静悄悄的,会不会有诈?”

牛头看了一眼怀抱着的小阎王无奈道:“兄弟,我也想知道为何如此,妖王要杀要剐的直接来便是,如此这般倒是心里瘆得慌”

“不管了,牛哥,我们还是早点逃出去与阎王汇合”

牛头加快脚程,马面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工夫他俩便逃出妖界与阎王碰头。

爱子心切的阎王赶紧接过牛头怀中的儿子,他抱着小阎王仔细查看昏迷原因。

当阎王扒开儿子胸前的衣物时,吓得整个脸都绿了。“吸血姬!”阎王身子不禁一颤,惊恐地从牙齿间喊出这个名字。

牛头马面从未见过小阎王胸前那种奇怪的图腾,马面好奇问了一句此物来历,被阎王一掌打飞在地,虽所用法力不强,但也把马面吓得够呛。平时威严但正直的阎王今日却将得力干将撂翻在地,马面终于明白“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真谛。

牛头见状赶紧将马面扶起来,站到一旁不再做声。

阎王寻思片刻,仍旧无法冷静,他将儿子交给牛头后气急败坏地朝妖王封印地界杀去。

妖王似乎知晓他会主动送上门来,直接在洞口的另一边等待着。

终于熟悉的声音伴着咒骂声出现,妖王忍不住嘴角扬起弧度,得意地笑了笑。

他用嘲笑的口吻道:“阎王,你用卑鄙的手段将儿子带走,还杀了本王的侍卫,你们仙家难道可以随便虐杀我们妖族?”

“少废话,快拿解毒方子出来,不然本君这就屠了你们妖族”

“本王好怕……本王怕仙君你不敢动真格的。这吸血姬附着人的身子上,日日吸*血为生,没有特殊方法无法解除吸附,倘若半个月之内不解,就算是神仙也会被吸干精血而亡”

“妖王,你这个卑鄙小人”

妖王冷哼道:“少废话,名单上的鬼魂本王不要了,只要你把魔王给本王放出来,保你儿子一条性命,不然等着给你儿子收尸罢”

话毕,妖王离开洞口回到他寝居室内不再理会落魄的阎王。

阎王处于被动局面,他如妖王所料不能随意屠杀妖族,即便惹急了动手杀妖,只怕阎王一人寡不敌众难以成功突围。

突然岩霸出现在阎王面前。阎王见到仇人分外眼红,他抬手冲上去一把擒住了岩霸的颈项咬牙切齿用力捏住,掐得岩霸白眼只翻。

又一阵旋风窜来,旋风灵力聚集伸手往阎王胸前拍了一掌。阎王被打的眼冒金星,连连后退,双腿跪地捂着腹部剧烈的咳嗽起来。

岩霸伸手护住颈子冲着旋风道:“手下留人,遂熙”

“妖王已交代。”遂熙再次化作一阵旋风消失在空气里。

岩霸睨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阎王,心里百味杂陈。当年在地府住了不少日子,常年与阎王相处,虽处不来,但谈得上几分情分。要不是小阎王用计将他打入未知界,让他变成如今的模样,想来两人也不可能在此地相遇。

岩霸谨慎地退了几步安全距离,他的法力早就大不如前,要是阎王再次发难,他怕是又得请人相救了。

阎王见状,沙哑着声线道:“岩霸,你这个懦夫,仙族的叛徒,居然把本君的儿子送给妖王,让他以此来要挟本君,要挟整个地府,你知不知道妖王要本君将谁放出?他是要将危害苍生的魔王弄出来。魔王是谁?当年天界出动一半仙人才将他的大军镇住,封了魔王的力量打入地府受十层地狱之苦。如今岂能是说放就放!”

岩霸被阎王说得有些心虚,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日渐干枯的双手,重新燃起了对小阎王的仇恨。再说若不是天帝要将他软禁在地府,他堂堂上古神仙也不会变成阶下囚一般,还要看一个毛头小子的脸色过日子。

“我是懦夫?我看从天帝开始都是懦夫。害怕我透露伏羲的秘密便将我秘密软禁,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本是自由自在的一条真龙,却被你们圈养在地府失去自由,还要被你儿子陷害跌落未知界。阎王,你去过未知界吗?你一定没去过,没见识过那里的可怕。你也不知道我为了活下来在未知界厮杀,挣扎,最终才捡回一条命经历了多少磨难。结果,小阎王得知我活着出来流落人间,便借了张人皮跑到我苘山寨来打算将我弄回地府继续关押。你们还有脸说我是叛徒,我看你们才是最大的背叛者”岩霸掩饰不住难过的情绪,将一腔子苦水全部倒了出来。

阎王终于恢复正常,他站直身板,如往常般露出威严的表情道:“你乃真龙不假,你肩负着伏羲神的秘密也不假,但你生性顽劣,作为上古神兽除了伏羲神完全不受其他人约束,倘若被其他图谋不轨如妖王之辈蛊惑,倒出伏羲神的秘密,被利用做出荼毒生灵,危害苍生之举,又如何向重归混沌的伏羲神交代?”

岩霸冷笑道:“谁告诉你们我知道伏羲神的秘密?真是想当然的笑话!阎王大人,麻烦你回去禀告天帝,就说岩霸并不知晓什么伏羲神的秘密,请他老人家放心,不必再杞人忧天”

阎王刚想接话,被遂熙的再次出现打断,他提醒岩霸时候不早得尽快去冰室疗伤。

岩霸向阎王作了个揖便与遂熙一同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阎王独自在原地。

堂堂阎王,地府之神,位高权重的仙级,却在妖界四处碰壁,饱受奚落,受够了窝囊气。

既然妖王这里是行不通了,他决定回去想其他办法救小阎王。就算访便整个仙族,他也要在半个月之内找出能除掉“吸血姬”方法。

第三十八章 诡异尸变

“幽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聂文朔一边跑进客栈一边高声大喊。

在客栈房间休息的幽不语本有些心神不宁,被聂文朔一喊,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妙了。

果然,据聂文朔从外面听到的消息,沙怒族总坛及各分舵都被一伙不明人给攻陷。那群人将沙怒族总坛的人关押在一起,分舵的则死伤无数,早已被打成鸟兽散。那伙人在外放出消息点名要沙怒族少主七日之内现身,不然就将关押的沙怒族人全部处死。

消息已经四处传开,对方应该是有意为之。

幽不语听到这个消息头疼不已。沙怒族本就群龙无首,被匪人打散后怕是再难以聚集旧人复兴帮派了。

那伙人为何要找幽不语?只能待幽不语亲自上门才能找到答案。

为了留住沙怒族不愿离去的最后一脉,幽不语决定改变计划行程,再次踏上回家之路。

回家的路格外漫长。

从出走的那天起,幽不语从不舍到习惯,最终怀念,他的心路历程犹如一颗被迫离开大树的种子,从自我包裹到发芽成长,最终成为苍天大树,

独自在外的艰辛,孤寂,独独赫连如烈能懂。不久将来,他俩也许能放慢前行的脚步彼此成为琴瑟和鸣的朋友。

七日之期不知从何如计起,幽不语带着一干人等赶到沙怒族总坛时,四周已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从大门直入正堂,再到后院,幽不语一路呼唤童叔,却没人回应。

赫连如烈提议分头寻找。大家散开仔细查找每个角落,连地面上有新土都要刨开来瞧瞧是否埋了什么。

被捆绑着的礼天衣眼尖发现了蛛丝马迹。他指着一滴黄豆大的血迹道:“殷红色,应该事情刚发生不久”

大家凑过来仔细辨认,果然如礼天衣所说,按照推测假若发生血斗或者往坏一点分析,族人刚被屠杀,人或者尸体都该在不远处。

大家扩大搜索范围,嗅觉灵敏的风沫芙闻到一股浓烈血腥味顺着北风飘散过来。这股熟悉的味道引起了她的注意。风沫芙迎着风向一路逆行而上寻找气味源头。

幽不语焦急寻找踪迹。突然风沫芙面容难看地出现在面前,她看着幽不语的眼神像是同情,又像难受。

“沫芙,你找到了何物?”幽不语心里咯噔一下。

风沫芙摇了摇头,她不知如何表达才算得当,所以她索性不说话,只是指引着幽不语跟她一同前往看她所找到的东西。

目的地在沙怒族后山,幽不语住过的石洞。

刚行至洞口一股极为刺鼻的血腥味就着温风扑面而来。幽不语心里一沉,什么都不敢想快步走进山洞。

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砌成山。尸体身上的血水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作响,汇集成一条条殷红色的小河,呈网状朝四周散开。

“少主,请节哀”风沫芙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幽不语见过赫连如烈屠杀蚁族留下成堆的尸体,见过兔爷守护的镇子上得怪病死亡的百姓尸体在深坑里腐烂的场景,但是,就在此刻此地,一群穿着沙怒族总坛衣物的族人被无情屠杀,数十具尸体被摆放在山洞中,他这个少主,沙怒族的继承人不远千里赶赴回来,却只能见到一具具身子还未凉透的尸体和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沫芙,我命令你去查清楚到底是哪伙人干的”幽不语要为这些尸体的主人复仇。

风沫芙领命,待她准备出发时,山洞中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尸体苏醒了。

尸体争相朝幽不语和风沫芙扑了过来。幽不语一把推开风沫芙,掏出月玲珑,强行朝冲过来“尸体”刺去。

着了魔一般的尸体从地上慢慢爬起,僵直着身子,张牙舞爪动作缓慢地一步步靠了过来,幽不语巧妙周旋,一刀刀扎进行尸体皮肉之中,噗噗噗,扎入之处仍有鲜血渗出,但毫无反应。

突然尸体像是听到指令,齐刷刷地立正站好,不再动弹。

幽不语退至洞口与风沫芙汇合。他俩商量想一把火将洞里的尸体烧个精光。但洞中湿气太重,血污满地,引火是个问题。

正当他俩考虑之际,尸体再次活动起来,这次尸体的动作加快了,活动范围也不再是往前一步步挪动。

“童叔!”幽不语从一群行尸走肉中认出了熟悉的面孔。

童叔面色发黑,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喷上了好些血迹。他颈子上一条赫然的刀口显得格外刺眼,大量失血胸前的衣物已经看不见本身的颜色。他龇着牙,冲过来想咬幽不语。

到底是谁杀了童叔?杀了族人?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对方要找的是幽不语,为何不等着他来?也好让他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

可怜的童叔一把年纪,对沙怒族一辈子忠诚,对幽不语细心爱护,最终却在迟暮之年被歹人杀害。幽不语哀伤转化成巨大的愤怒,他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风沫芙大喝一声:“少主退后”

说时迟那时快,幽不语急速退后,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砸在洞口,将洞口封住一大半,只留下洞口顶部一人宽的空位。

幽不语被突如其来的巨石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一眼风沫芙,风沫芙朝他扮了个鬼脸。

“少主好身手,这都没把您砸死。不过我还是估计错误,这块石头貌似小了那么点”风沫芙揶揄幽不语。巨石是她用灵力从山顶震下来的,费了不少灵力,幸亏挡住了那些古怪的家伙。

“沫芙,这些尸体突然异变,是否是妖术中的一种?”幽不语仔细分析情况。

“可能是,又可能不是”

“此话怎讲?”

“当初我在高丰客栈找欧德麟时试过此法,但需耗费一点灵力,倘若如此众多死人全部动起来需要一个个注入灵力,并且施法之人必须在附近”

“我未曾感知周围有强大的妖气”

“我也未曾察觉,连那些死人身上也未感知有注入的妖气”

“倘若不是妖术,难道是魔族作为?”

“少主,魔族已被驱逐至南海永世不可踏入中土,难道他们......”

“说不通,魔族为何要对付沙怒族,又为何找我?!”

“妖王为何要诛杀你?”风沫芙反问道。

“......”

山洞里不断发出野兽的嚎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慢慢有尸体踩着其他人的身子往上爬,已经从巨石上方探出了头。

“看样子只能用火了,沫芙,你去把其他人叫过来一起收集木材”

风沫芙把赫连如烈他们叫过来的时候,幽不语已经用月玲珑砍了不少木材,他把木材堆放在一起,其他人也加入了砍伐,须臾间,大量可以引火的木材堆放在巨石旁。

又一个新问题出现,如何把木材送入洞中。

聂文朔提议从巨石上方裸露出来的洞口塞进去。他跳上巨石朝洞里探了一眼,我的娘!满洞群魔乱舞的“尸体”,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太骇人了!”聂文朔从巨石上跳下,忽感头皮一阵酥麻。

幽不语在此洞中住过数日,他从未发现此洞有其他入口,所以目前似乎只能用呆板的办法将木材往里扔。

幽不语与聂文朔轻轻跃上了满是苔藓的巨石,有些滑脚,两人用鞋底将苔藓搓了搓。

底下的人递上一堆木头,两人再接过顺势扔入洞中。噼里啪啦木头接触地面发出声响。

待幽不语与聂文朔回头接了木头再次准备往里扔的时候,从洞里飞出一个物体,两位练家子身体本能反应躲闪及时,“啪”,一块木头掷地有声地落在聂文歌的脚下。

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又是几块木头被投掷出洞。

“有古怪”赫连如烈警惕地手握佩刀。

“没错,‘尸体’怎么会如此聪明,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操作”幽不语跳下巨石,再次四处张望。

聂文歌不经意回头看一眼被捆绑在树下的礼天衣。人呢?

“不好,礼天衣逃跑了”聂文歌花容失色地大喊道。

果然,连人带捆绑的绳子全部消失了。

好不容易抓住的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再说在场之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有人来救走礼天衣却不被发现。

赫连如烈说得没错,此处定有古怪。

洞口再次发出声音,是重物与地面摩擦的动静,缓慢迟钝。

聂文朔再次跃上巨石查看。原来是几十只“尸体”正有序的排队用力推着挡在洞口的巨石。他将查看到的情况告诉大家。

火攻是来不及了,况且暗处有人操控这些“尸体”,我在明,敌人在暗,待它们推开阻碍,怕是要一场恶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巨石一点点被移开,侧面刚打开一人宽的距离,立马从左右两边冲出两只“尸体”,它们呲着牙动作踉跄但速度极快地朝幽不语跑过来。

风沫芙手聚灵力,变成一把灵剑,叱咤着朝“尸体”砍去。灵剑掠过,被砍之物断成两截。

“此物不过如此”风沫芙藐视道。

“沫芙,你高兴太早了!”幽不语紧盯地上被砍断的尸身。

第三十九章 神秘汪殊

果不其然,地上的肉块剧烈抖动,被切断的伤口上流着绿色的液体。突然,从绿色液体中冒出几只手、几只腿和一张满是尖牙的嘴。

如此古怪的东西,幽不语从未见过。怪物从地上一跃而起,同样呲着牙朝幽不语扑去。

被四只怪物同时攻击,幽不语躲闪不及被扑倒在地。他用月玲珑割掉它们的刚长出来的嘴和腿,手脚并用将它们的身子甩开,赶紧从地上一跃而起。

洞中跑出越来越多的“尸体”。其他人抵挡时吸取教训不敢再把尸身砍断,以免衍生成更多古怪。

战斗一直在持续,各种刺杀对已经死去的尸体没有任何作用,聂文歌首先体力不支,身体动作渐渐变得迟钝。见状,聂文朔转移战斗移至妹妹跟前保护。

幽不语是主要被攻击对象,大部分的“尸体”都目标明确地冲着他来。拼命应对之下,他也有点些略感疲惫。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几十只“尸体”数量没有变化,幽不语放眼望去想寻找童叔,但攻击一直在持续,目乱睛迷的打斗让他无法仔细寻得熟悉的身影。

“赫连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上次对付蛟妖的镇妖符咒是否对这些怪物有效?”幽不语提醒道。

“我试试。”赫连如烈心里没底。

风沫芙移身过来升起气罩将“尸体”抵挡在前方,以便让赫连如烈腾出手来祭出降妖除魔符咒。

赫连如烈祭出符咒编织成一张大网将所有“尸体”罩住,他念出一段诀,大网随即释放镇压法力。随着时间推移,“尸体”并未像蛟妖般化成齑粉散尽于空气中。

此法不管用!同时也证明一件点,这群怪物既不是妖族也不是魔族用灵力或者魔力制成。

“我说,趁着它们被困住用火烧”聂文朔提剑的右手有些轻微颤抖,额前全是大颗大颗的汗水。

“不行,符咒快撑不住了,待全身着火的怪物没有束缚,很快便会引起山火”赫连如烈感觉到符咒的法力快要用尽,他要收法了。

“轰”,红光耀眼,炙热吸人,惨叫声不绝于耳。所有“尸体”身上都燃起烈火,须臾间便化成灰烬。

赫连如烈收了法,身子跟着一乏,打了个踉跄。幽不语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赫连如烈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他摆摆手表示无大碍,只是法术消耗太多体力不支。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赫连如烈的反应,他们目光被眼前大片灰白色的骨灰吸引了。

“能在如此之快的速度将一具躯体烧成了灰烬,好一把红莲之火”聂文歌惊叹道。

“没错,的确是红莲之火,上次在淮南,街上道士给我的红莲之火威力与此不相上下”聂文朔回忆起那天遇见的陌生道士。

“有人!”风沫芙敏锐的感受到有陌生气息在附近。

她瞬移至附近一颗枝繁叶茂的百年大树上。树的枝头过于茂盛,挡住所有人的视线,不知道风沫芙在里面搜寻到何物,忽闻一把男声惨叫穿过天际。

惨叫过后,风沫芙揪着一名男子的衣襟出现在众人面前。

“掌柜!”

“道士!”

赫连如烈与聂文朔同时认出了眼前的男子。

男子抱着被风沫芙扭断的手腕,露出苦涩的笑容。

“掌柜,你在此为哪般?”赫连如烈首先发问。

“显而易见,刚才的红莲之火肯定是你放的,道士”聂文朔分析道。

男子因疼痛涨红了一张脸,他咬牙切实地咒骂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白眼狼,我帮了你们一次又一次,这次还救了你们的性命,而你们却如此对待救命恩人”说完还不甘心地亮出扭曲变形的手腕。

果然是高人相助。

幽不语赶紧给救命恩人治疗脱臼的手腕,并撕了衣物给他包扎固定。

待治疗完毕,天色有些暗了,幽不语请求赫连如烈与聂文朔帮忙就地挖了个大坑将沙怒族忠勇之士们骨灰统统下葬,并立碑纪念。

忙完大家准备下山。男子不干,他表示自己手受重创,无法自行下山,需要有人背着。

幽不语,赫连如烈,聂文朔三位见状,明知男子在故意闹脾气,却仍然争先恐后的要求自己来背。

哪知男子睨了眼风沫芙,努嘴授意让她来背。

风沫芙怔了怔,满脸带笑走到男子跟前,幽不语谨慎地伸手拦在两人之间,他怕风沫芙被激怒。

被幽不语拦住,风沫芙没有再往前迈步,她好奇地问道:“敢问大侠贵姓?”

男子故意亮出受伤的手腕抱拳道:“在下免贵姓汪,单名一个殊字”

“沫芙在此感谢汪大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后会有期”话毕,她留下一个狡黠的笑容瞬移消失在空气中。

汪殊满脸错愕,他不知风沫芙的性格,以为可以在狼妖的主人面前整一整莽撞冒失又心狠手辣的女子。

聂文朔差点笑出声来,他发现风沫芙与自己妹妹一样任性不讲理。妹妹如今在心仪男子面前假装温柔体贴,待他日若能完婚,怕是也会原形毕露,真有幽不语好受的。

下山后,再次回到沙怒族总坛,宅子里毫无生气,犹如一潭无法复原的死水。黑鸦在头顶盘旋,发出恐怖叫声,它们早已发觉这里有它们最爱的腐肉。

熟悉的环境,陌生的气氛,幽不语心思惆怅,他本不想住在此地,奈何天色已晚,下山不便,再说他想留一晚看能否在总坛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聂文歌与聂文朔兄妹在厨房忙碌着晚饭。

厨子李离数月前就已经下山投奔亲戚学做买卖去了,他走之后的日子里大伙儿轮翻烧菜,厨房无专人管理,渐渐乱七八糟满是油污。

聂文歌嫌弃地拾起锅、铲,用打来的井水洗了又洗,总是洗不清爽。今日打斗时间过长,她仍有些疲倦,索性扔了锅、铲,全部改用赶路时用的器具。

聂文朔见妹妹面容疲憔悴很是心疼,他让聂文歌先回房休息,待饭做好了再叫她来吃。

“聂文朔,你太善解人意了,以后谁当你媳妇一定很幸福”自从幽不语出现,兄妹两的关系便缓和了不少,聂文歌感激地拍了哥哥两句马屁。

“叫大哥,没大没小!”聂文朔心里美滋滋的。

啊……聂文歌刚进房间便发出一声惨叫。

聂文朔提着菜刀便闻声而去。其他人也跟着赶了过去。

聂文歌吓得花容失色,她指尖颤抖地指了指房间暗处的黑影,赶紧躲到了幽不语的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暗处的黑影像是个人,但看不清面目。

幽不语与赫连如烈同时拔刀谨慎地朝黑影探了过去。他们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里,深怕又是白天缠斗的“尸体”。

待靠近时,幽不语举起油灯照了照。散乱的头发,发黑的皮肉伴随着淡淡的腐臭味,对方埋着头一动不动,只是手指不受控制地如水蛭般不断蠕动。

果然是白天未被红莲之火烧死的漏网之鱼。

汪殊紧跟在赫连如烈身后,他凑了过来悄悄对赫连如烈表示他手受伤严重,暂时无法祭出红莲之火,也没有多余的符咒给其他人使用了。

突然,一直埋着头的黑影将头抬了起来。熟悉的面孔再次展现在幽不语眼前——是童叔。当时童叔没有被火烧成灰,而是跑出来躲在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里藏了起来。

童叔抬起殷红的双眼看了看眼前几个人,他似乎认出了幽不语。可是他已经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如野兽般低吼。

幽不语的心像被刀子割一般,随着童叔的低吼声一刀又一刀划在心头,疼痛不已。

“童叔,我来迟了!”幽不语红了眼眶,声音跟着颤抖起来。

童叔感知到少主正在伤心,他低吼声越来越强烈,眼里流出两抹血红色的泪水。

赫连如烈拍了拍幽不语的肩头,希望他能冷静下来。同时赫连如烈作为与童叔不相识的陌生人和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此事,他觉得童叔与其他“尸体”不同,童叔有自己的思想,也许能从童叔这里还原事情的真相。

“聂姑娘,你的包袱里是否有纸笔?”赫连如烈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是否行得通。

聂文歌赶紧从包袱里找出纸、笔、砚,磨了墨,递给赫连如烈。

赫连如烈将东西递给幽不语,幽不语心领神会,他将纸笔轻轻放在童叔跟前,示意童叔想表达何事可以用笔写出来。

童叔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停蠕动的双手,他伸手努力握住笔,刚拾起便掉在地板上。

他没有灰心,再次身手拾起笔。如此反复试了几次,童叔总算靠掌心将笔固定在手上没有掉落。他吃力地将笔头往墨汁中捅了一下,在纸上费劲地画着。

画了几笔不成型的的线,谁也没看懂是何物。忽然,童叔低吼声再次急促起来,他用笔头指了指门外,待大家顺着童叔指引的方向回头去望去时,童叔扔下手中的笔朝幽不语扑了上去。

第四十章 封印之物

童叔掐着幽不语的颈子,表情痛苦。

幽不语挣扎中呼唤童叔的名字,他从童叔忽轻忽重的力道能体会对方并不想伤害他。也许操纵这些“尸体”的神秘人物又出现了,所以童叔感知到那人的存在,才会指向门口。

赫连如烈与聂文朔见状赶紧冲上来将童叔用力拖开,并用龙筋束缚其身加以控制。

“不语,我看童叔*纵者控制只怕无法再听我们的话了,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将他烧为灰烬。”赫连如烈说此番话时十分犹豫,他看得出童叔与幽不语之间深厚的感情,童叔即便已经变成怪物仍然用自己强大的毅力控制着尽量不伤害幽不语,同时想告诉他一些秘密。

幽不语不同意。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待自己比亲生孩子还亲的童叔,就算此刻已经成了怪物,要烧死他,幽不语心里不舍。

发疯的童叔扭动着身子,如水蛭般扭动的手指也跟着加快了速度。细心的聂文歌似乎发现童叔在点头?!

聂文歌试探地问道:“童叔,您是否同意这位赫连大侠的提议?”她特地指了指赫连如烈,毕竟童叔并不认识除了幽不语以外的其他人。

童叔的身子仍旧在乱扭,他头却没有跟上身子的节奏,而是一下一下的做着点头的动作。

“幽大哥,如今童叔变成如此模样,就算神仙也怕是救不了,他老人家是明事理的人,一定能理解我们,再说待我们找到起死回生的方法,兴许能唤回童叔”聂文歌安慰道。

幽不语哀伤地看着童叔,思考再三,终于点头同意了赫连如烈的提议。

赫连如烈见幽不语松口,便与聂文朔将童叔带到了室外。他们点上火把环顾四周,只有一块巨大的假山石能把童叔固定,而且石头不会点着,也避免了引火蔓延将四周烧毁。

大家七手八脚地找来引火用的木头将童叔团团围住,再点上一把火。火烧得很快,瞬时间便引燃了童叔的衣物,炙热灼烧着童叔的皮肉,他痛苦地嘶吼着,挣扎着。

幽不语见童叔如此难受,他后悔刚才的决定,冲上前想把童叔救出火海,被赫连如烈一把抱住。

“童叔……”幽不语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

火光中,童叔不再发出声音,他嘴唇微启,无声地唤了声“少主”,带着两抹血色的眼泪化作了一团火球。

大火烧了许久,假山石的上空攒动着一股黑烟,邪魅得让人不适。

突然,假山石“轰”地一声炸开了。威力不算太强,但火光四溅,石块散落各处,被烧焦的尸体也被弹出一丈开外。

在四周炸散的火堆照映下,可见假山石的中央立着一把剑!

此剑牢牢镶在地面上,剑身乌黑如墨,刀刃钝而圆润,剑柄上雕刻着幽家的族徽。

赫连如烈等人充满好奇心地盯着宝剑,剑柄上有幽不语一族的家徽,众人也不便取之。而幽不语忙着给童叔收尸,与童叔相比他不在乎什么古怪的宝剑。

于是,大家一起帮忙挖墓穴将童叔埋葬在幽家后院中,幽不语给童叔立块碑,刻上了童叔的尊名与卒日,撒上酒水,重重地给童叔磕了三个响头。

忙完后,幽不语擦了擦双手的泥土,侧眼看了看立在那无人问津的宝剑。

他仔细回忆家中是否出现过此物。

父亲在时,他一直使用着铸剑大师三爷打造的“百虹剑”。

虽是名家打造,但也只是凡物。不同于月玲珑,上古宝物,注有法力,不管是仙家、人族或妖族获得此物都能攻击力倍增。当年,父亲带着月玲珑找到正在练武的幽不语,亲手郑重地将此物交与束发之年的他,算是送上的生辰大礼。

除此之外,家中再无其他特别的宝剑。

幽不语上前仔细打量着墨色宝剑。剑身乌黑发亮,并不像金属制成,反而更像瓷器的光色与润泽。

幽家的标志是不假,但是本族何人铸造此剑,此剑又作何用,不得而知。

聂文朔跟着上前瞧了一眼,他的表情似乎比此剑更为古怪。他用手指敲了敲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物乃西域昆仑墨玉所制。”聂文朔撇了撇嘴。

玉器?大家跟着一头雾水。

幽不语平日醉心习武,对文玩之物亦是不甚知晓,倒是聂文朔出生名门的大家公子,家里收藏把戏不少,所以他能一眼认出此物。

幽不语听到西域墨玉几个字颇有几分熟悉。他母亲是西域人,但走得早,所以生在中原的幽不语对西域不甚了解也是情理之中,仔细回忆,“西域墨玉”他还是儿时依稀听父亲提过这四个字,墨玉中有一种碧极成墨的玉最为邪,可用来镇压奇诡之物。

莫非,此剑之下镇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心细的聂文歌又发现宝剑旁泥土里露出一截已经变色的锦带,她提醒幽不语可以挖出瞧瞧。

幽不语用月玲珑挖了挖,锦带连着泥土中的物品出现在大家眼前。原来是一个染上泥土的锦囊。幽不语小心拾起锦囊捏了捏,里面似乎装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他打开来看,原来是块木片。

木片上密密麻麻刻着字迹,开头称呼:语儿,内容写着宝剑的用途和为何藏在此处,落款幽丛飞。

“父亲将剑藏匿是不希望任何人找到它,这把剑的存在是因为......”幽不语伸手拔出墨剑继续道:“它用来封印妖王!墨剑一共有三把,分别存放于三个古老人族中,数万年前妖王被人族长老们用墨剑封印在妖界,所以妖王需要筹齐三把墨剑来解除封印。而幽家正是其中一支古老部落,只有幽家人才能在墨剑上注入鲜血成为解除封印的密钥之一”

“另外两把在何处?”聂文朔好奇问道。

“父亲未告知。不知更好,愿妖王也不知另外两把墨剑在何处”幽不语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妖王为何要对你下诛杀令?难道他不想得到此剑注入你的血开启封印?”赫连如烈对妖王的古怪行径倍感好奇,同时他发自内心希望妖王能破印而出,让自己亲手手刃灭族仇人。

幽不语也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按父亲信上所指,他现在是幽家最后的血脉,倘若他被哪个妖吃了,妖王可能再也无法解开封印。

“汪殊呢?”风沫芙突然出现在赫连如烈身后。

大家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发现汪殊的踪迹。刚童叔的事加上突然出现墨剑,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偶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又何时消失在宅子中。

幽不语质问道:“沫芙,你去了何处?”

“回少主,我去山下最近的分舵瞧了瞧,查看那边情况,结果不容乐观”

“结果如何?”

“整个分舵尸横满地,无人生还”

“大胆狂徒草菅人命,太可恶了”幽不语“啪”的一拳重击在身边的银杏树杆上,整棵树应声倒下。

为了明早尽快赶路去下一个被歹人挟持的分舵,大家决定简单吃些东西早点休息。

次日,天刚亮,所有人不约而同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准备出发。

昨夜突然消失的汪殊此刻又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剃掉了满脸胡须,露出来的下巴上仍有点点黑色胡茬子,昨日穿的一套赭石色衣物换成了白色,发髻挽得精致几分,一看便知是女子的好手艺。

汪殊不算英俊,方脸阔腮,三角眼。但他有属于他的气质,一种沧桑又不猥琐的中年汉子形象。

他打着哈哈抬手展示他在山下买的几个大包子。

见大家都不肯接他的食物,他随手抓了一个包子便往嘴里塞,边塞边不住点头说味道不错。

幽不语问他为何突然消失,他只说在山下镇上的青楼里住了一夜,原因是他手受伤心情不佳,必须要好吃好喝地休息休息才有助手腕的恢复。

风沫芙冷哼一声消失在空气中,她不想被汪殊语言调戏,也懒得听他通篇都是骗人的鬼话。

汪殊嬉皮笑脸道:“各位,在下今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各位出去溜达一番”

赫连如烈质问道:“掌柜,不知道你真叫汪殊,还是自己编造了。话说你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实在有古怪, 在下大胆猜想,你莫不是礼天衣易容的?当时在后山其实没跑,变成汪殊混到我们中间来骗情报”

汪殊停住吃包子的嘴,他故意把嘴长得老大,揶揄道:“赫连大侠不要舞刀弄枪了,去写戏本子兴许更能展现您的才华”

“你!”赫连如烈挖苦人的功夫与汪殊没法比,他一时语塞。

“这位姑娘,你一看就是细致之人,你来瞧瞧看我这脸皮子是否假的”汪殊故意将脸凑到聂文歌面前,让她找找破绽。

聂文歌上前瞧了瞧并未发现异样。

既然暂时未发现异常,对方又出手相救过,在场几人都没有反对汪殊同行的理由。

大家一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结果仍旧不出所料,所有人都死得很惨,甚至其中还有襁褓中的婴孩。尸体被整齐地堆放在内院中。

第四十一章 魔族现身

“叔叔,请问谁是幽不语?”分舵大门口站着一名小乞丐拼命地朝堂内喊。乌漆嘛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由于年纪小,无法分辨是男孩还是女孩。

幽不语闻声走了出来,上前蹲在小乞丐面前温柔的回应“我是!”

“有人说把这个交给你”小乞丐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幽不语,信封上写着“幽不语亲启”

幽不语为表感谢,拿出一串小铜钱送给小乞丐。接到铜钱,小乞丐开心地咧着嘴笑,露出小缺牙,转身跑开了。

见小乞丐离开,幽不语收起一脸温柔,他满脸严肃地将信件展开来。

信里潦草地写着几个字:人是我魔族所杀。

赫连如烈走过来,幽不语把信递给他看。

“魔族?他们不是被赶到南海地界”赫连如烈与幽不语都不知该不该相信这封自报家门的信。

其他人听到谈论,都赶上了发表自己的意见。

幽不语没有听大家的讨论。他思考着假如是魔族所为,沙怒族什么时候得罪了魔族,杀人放火终须有个名目。

汪殊为了引起注意突然清了清嗓子。他摇头晃脑道:“听说阎王被天庭革职查办了,还听说他被革职的原因是放了什么东西出来”

“放了什么东西?”聂文朔嘴快问道。

“听说是魔王之类。哎呀,哎呀,我就知道这么多”汪殊卖起关子不再往下讲。

聂文朔沉思片刻,他反问道:“汪大师,您到底是算命的江湖术士还是有神通的神仙啊,既然您知道这么多事情,何不直接告诉我们这么多无辜枉死的性命是谁给害的”

“人家不是说了魔族干的么”汪殊不耐烦地翻着白眼。

“真是魔族?”

“真是魔族!上知天界秘闻,下知地界百态的百事通殊音地仙说是魔族,就一定是魔族”风沫芙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一把好听的声音出现。

她按幽不语私下的交代,查了汪殊的背景。果不其然,对方并不是一般客栈掌柜或者道士,而是仙家。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没事查人家老底有何企图,莫不是想着嫁给在下?”汪殊又冲着风沫芙翻了个白眼。

“我会嫁给仙?做梦罢”

“在下还不娶呢,妖女”

风沫芙的脾气谁都能吵上一吵。

“你叫我什么?”风沫芙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汪殊的颈子。

“难怪,袁清宋肯定是被你欺负得伤了心才成魔的”汪殊巧妙挣脱了钳制。

大家一听汪殊提到袁清宋的名字都惊讶不已。

他连从未谋面的袁清宋都知晓,看样子真有几把刷子,幽不语想,但对方的称袁清宋已经成魔,莫非……

幽不语刚想询问汪殊是否真的知道袁清宋下落,却被无聊的事情打断了。

“有人报官,说这儿发生了血案”一位穿着捕快模样的男子踱着方步从门外走进来。

他一边赶着四处飞舞的苍蝇,一边皱着眉头道:“如此浓烈的血腥味,看样子报案者没有说谎”

幽不语刚想解释,从门外又走进几名捕快,身边还带着刚送信的小乞丐。

小乞丐吓得瑟瑟发抖,大眼睛满是恐惧的神色。

“小孩,你报案说这里有血案,是否属实”其中一名捕快问道。

小乞丐低下头不敢吱声。看得出他是被迫来指认的。

先进门那位带头的捕快见状,走到小乞丐跟前伸手要打他,被赫连如烈一把捉住了手腕,并稍稍使了些力,疼得捕快嗷嗷直叫。

另外一名捕快在小乞丐耳朵跟前耳语了几句,小乞丐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他用小手揪着衣角,低着头轻声道:“刚来的时候看有人杀人。”

带头 捕快得意道:“快指认是谁?”

小乞丐伸着小脏手指指着幽不语。他不敢看幽不语的眼睛,头埋得越来越低。孩子本是天真烂漫,不会说谎话的,如今让他来撒谎,他十分害怕。

“明白了,兄弟们,把杀人凶手带回衙门”

“老大,那其他人呢?”

“也是同党,一起带走”

几名捕快掏出佩刀,一步步逼近。幽不语退了几步,风沫芙请示他杀不杀。幽不语猜测有人故意幕后为之,杀了捕快并无必要,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幽不语给大家使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风沫芙瞬移到带头捕快跟前,把他吓得重心不稳连连退了几步,好在被其他捕快兄弟扶住才没摔倒。

“既然大家都站好了,那我就。。。。。。”风沫芙身形一动,如蛟龙盘旋般在眼前几人间穿梭。见势,收势,捕快们全被击晕,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此地不易久留。本想亲手替分舵成员收尸,但背后有人使阴,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再不走谁又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何种状况。

天庭,阎王被押解上殿。他低着头,眼神空洞。

天帝第三次亲自提审阎王。他实在不相信阎王会做出此等危害众生的丑事——将魔王从十八层地狱中放跑了。

很久以前,魔王与妖王各自为政,四处作乱,妖与魔之间不断摩擦。妖王比魔王能力更强,也更为狡猾,所以人族长老为了保住人族,将妖王先行封印。

魔王见妖王被封印在妖界不能出来造次,便独自挑起危害三界的“重担”。他带着一众魔人吸人族脑髓,吃人族魂魄,围攻地仙,打散其仙身。甚至连人族土匪烧杀抢劫那一套也跟着做。

这些事情妖王是不屑于做,也没那个胆子光景正大的来做。但魔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图一时之快后直接把仙家得罪了。最终落得被神仙围攻,封住魔力,打入十八层地狱备受煎熬。如今,妖王却要挟阎王的儿子将其放出,扰乱三界的野心可见一斑。仙家惶恐不安,日夜担心万一妖王破解封印与魔王联手,必定是毁灭性的灾难。

阎王铸下大错本应赐诛仙台,灰飞烟灭。天帝念及他是元老,再加上儿子被妖王胁迫才会如此,所以处罚他去南海镇守,不得让魔族进入中原再次危害三界。

而小阎王体内的“吸血姬”之毒虽被解除,但因被吸食过多的精?血,脉象虚无,生死未卜,天帝送他去药王处治病,希望能救回一条性命。

至于岩霸,既入妖道,从此便是与仙家为敌。天帝下令,见其诛之。

阎王渎职的事情虽已宣判,但跑出去的魔王却一直未能抓住。

二郎神与哮天犬下界数日,沙怒族突然被不明团伙屠杀的事情他们也去勘察过,确定是魔族所为,但魔王隐藏十分隐秘,寻觅多时也不见其踪迹。

正当两位神仙一筹莫展地在酒家里假装喝酒,实为打听情报时,汪殊出现了。

他毫不客气地取了把椅子坐在二郎神与哮天犬中间,一脸笑意道:“两位天仙来人界真是稀奇。动用杨戬大人出来跑差,怕是有什么难处罢?”

汪殊说话声不小,引得四周吃饭的客人朝他们好奇张望。

二郎神瞪了汪殊一眼,示意他不要随意暴露身份。汪殊赶紧嬉皮笑脸地解释道:“大家莫要好奇,在下三人只是在对戏本子,今晚有戏,今晚有戏”

在场人一听,原来是演大戏的,难怪说起天上的神仙。旁边一位客人自嘲道:“嗨,我还差点信了。这世道妖魔鬼怪倒是见得不少,神仙还真没见过”

“公子,敢问在何处见过妖魔鬼怪?”二郎神虽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决定试着一问。

客人将头伸得老长,用故弄玄虚的语气道:“我们家隔壁的二傻,魔鬼上身,一天到晚流哈喇子,见了人家漂亮姑娘就想抱,昨日。。。。。。”

二郎神一听便知事情不靠谱,他用手指挠了挠头,起身想离开,哪知被汪殊制止了。

“大人,不妨继续听一听”汪殊拉住二郎神,露出神秘的笑容。

“昨日二傻清晨就出门了,傍晚也不见归来,他爹一路找,去他经常去的地方看过了,就是不见他的踪迹。谁知,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快说快说”其他人听的津津有味,不断催促故事继续讲下去。

“二傻死了。就死在家门口。他的血被吸干,肉也被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张被风干的皮,挂在房对面不远处的枣树上,不仔细看还以为谁晾晒的一块破布。村上所有人都赶来看变成一张皮的二傻,他爹娘更是被这可怕的皮囊吓尿了裤子。大家都在揣测这杀人手法绝对不是人族所为,人族的剥皮匠纵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将个大活人杀死剥皮再风干”

在场之人听完都唏嘘不已。不过也有人并不相信这些看似“鬼话连篇”的故事。

汪殊放低声音道:“这一定是魔族所为,说不定魔王就躲在那里”

“好一个殊音地仙,你号称仙界百事通,其实你早就知道魔王躲在哪里了吧?”哮天犬仗着二郎神的势讲话总是缺乏礼数。

“我怎会知晓,知晓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两位大人了”

“好了,别吵了,别耽误正事”二郎神见讲故事的客人正结账离开,他也结了账跟着出了门。

第四十二章 露出马脚

跟了好一阵,见对方三人仍在街上闲逛没有要回家的意思,时间紧迫,二郎神绕到前方假装与他们相遇。

二郎神迎面走过来,满脸堆笑地打了个招呼,顺便问起了他们老家在何处。

对方三人乐呵呵地告诉二郎神,他们是三兄弟,家就在附近村子里,今日出来给明日过生辰的老爹办置礼品的。

打过招呼,也知道魔王有可能藏匿的地点,二郎神便有礼貌的与那三兄弟拱手道别。

事不宜迟,二郎神带着哮天犬和汪殊直奔村子里。

入冬之际,农田早已收割,田野里,田埂上堆满了黄里带灰的稻草,一堆又一堆,像一座座小山。村民不用做农活,有些留住屋里休息,有些实在无聊,围在一起唠嗑。

三位仙人来之前就隐匿了气息,化妆成路过卖黄酒的小商贩。刚进村子大家都热情招待,拿着自家的酒壶准备打上壶,留着晚上暖身子喝。

哮天犬感知能力超群,他四处搜寻着异样的气息。一路走着,但似乎完全没有魔王的一丝气息。

“这位小哥,你似乎在找什么?”说话的是一名手握锄头的老汉。他佝偻着身子,浑身上下到处是泥和粪便的气味,浑浊的眼睛里暗藏着看不清也道不明暗东西。

哮天犬忍不住捏着鼻子,皱着眉头,连连后退。

老汉指着旁边的泥瓦房道:“不好意思,老汉家的猪圈实在太脏了,所以进去情理了一番,熏到小哥不并非有意。但是,小哥,你到底在找什么?”

又是一问,问得哮天犬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只好退到了二郎神的身后躲了起来。

二郎神见状灵机一动道:“老爷子,这位小哥是晚辈叔家的小儿子,住在前面镇子上,平日鲜少出门,今日带他出来做小买卖,第一次见到陌生地有些兴奋过头了,还请谅解”

老汉打量着陌生的卖酒人,他满是纵横沟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汪殊觉得很奇怪,又说不上来。

打量过后,老汉什么话也没说便背着锄头回屋去了。

哮天犬捏着鼻子赶紧继续往前走,他现在鼻子里全是粪便的气味,十分不适。二郎神和汪殊赶紧跟上,他俩倒是觉得臭是臭了点,也不至于如此难受。

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三人没有任何收获。汪殊似乎也觉得这次情报有误。

“看样子魔王不在此处,我们回罢”二郎神垂头丧气地带着哮天犬与汪殊离开了村子。

夜深,村子里静悄悄的。

突然,李家寡妇犀利惨叫声响彻四邻。她男人早两年去世了,家里还剩下个八十岁的婆婆要供养,前几日婆婆突然去世,郎中查看得出结论:寿终正寝。

今日是婆婆的头七,李寡妇一人在家守夜。她一女子独自守夜,心中怕得紧,便央求住得不远的刘五乾媳妇来壮胆,刘五乾的媳妇与李寡妇关系不错。但守夜这种事她也挺害怕,于是把刘五乾一起叫上。

其实,刚过而立之年的刘五乾与已年过四十不甘寂寞的李寡妇私下早就勾搭上了。这会儿刘五乾的老婆说要回家一趟看看孩子,刘五乾便与李寡妇躲在棺材边翻云覆雨。

两人赤?裸/着下身。刘五乾贪婪的一边挺进一边揉捏李寡妇有些下垂的丰满?胸部。

李寡妇趴在棺材边风骚的扭动着身子,她一边低声发出舒爽的呻?吟,一边偷偷睨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婆婆。老婆子终于死了,不用再看婆婆的脸色畏畏缩缩地过日子了,她觉得自己摆脱了最后的束缚。越想越兴奋,很快两人便同时到达了*。

好不快活的两人清理掉身上的污秽,迅速提上了裤头。

待他俩满面红光,眼角带春地从堂内出来时,刘五乾的老婆正手持一把菜刀怒气冲冲地盯着这对奸夫*。

刘五乾吓得瞬间满脸冷汗,他声音颤抖着刚想解释。哪知一把菜刀不偏不倚地把他脑壳子劈成了两半。鲜血一阵乱喷,喷了李寡妇满脸都是。

李寡妇的叫声引来了周围的邻里。男人们扛着锄头相约之下全部聚集到了李寡妇家门口。

“发生了何事?”村长问道。

“没事,没事,刚才我不小心把一大盆子狗血撒得满地都是,李家姐姐如厕进来以为闹鬼了,把她给吓着了”刘五乾的老婆碰了碰浑身颤抖的李寡妇。

李寡妇早就吓得魂都没了,哪里管刘五乾的老婆在给她打暗号。她突然身子一软蹲在地上抱着头嗷嗷大哭。

“哎,李家姐姐是舍不得她娘。虽是婆婆,但李家姐姐平日待婆婆如亲娘,村长您是知道的”刘五乾的老婆在寻求村长的共鸣。

村长看着哭得可怜的李寡妇,脑袋点得如捣蒜。

“对了,你家刘五乾呢?怎么不见人?”村长到处找刘五乾的身影。

“他回去看孩子了,孩子这两天有些不大舒服”

“既然没事,大家都散了罢”村长扛起锄头,挥着手招呼其他男人一起散了去。

待人都走尽,刘五乾老婆把门带。她转身将李寡妇从地上拉起来骂骂咧咧地扇了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找不着北。

“你别跟我哭了,臭婆娘”刘五乾老婆边说边从棺材里扛出血已流干的刘五乾尸身扔在地上,“全怪你瞎叫。血都流光了,真可惜!还有半边脑壳子上哪去了?”

刘五乾老婆在贡台下摸出一团头发,她把头发拨开,半边带着脑髓的脑壳露出来。

“正好饿了!”刘五乾老婆抱着脑壳啃得入味。

李寡妇哪里见过这血腥场面,她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堂内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你给我留点吃”

“在棺材里躺着多舒坦,我白天还跟着这臭男人一起去隔壁村看他爹妈,累死我了”刘五乾老婆边吃边抱怨。

李寡妇的婆婆从棺材里慢吞吞地爬了出来,落地时差点一脚踏空摔在地上。她步履蹒跚地走到堂前,在跳动的烛火映射下,灰白色死人脸如一团雾气里的乌云,谁见了心里都堵得慌,老婆子蹲在尸体旁用苍老又锋利的爪切下一只手臂,抱着啃了起来。

突然,“吱”一声,门被打开来。二郎神他们白天遇见的老汉扛着锄头走了进来。

见到老汉,吃着尸体的两位赶紧扔下“食物”拜道:“大王您来了,食物早给您准备好了!”

老汉看着昏死过去的李寡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抬手将李寡妇吸到身边牢牢抓住,再从嘴里伸出一臂长的肉管,肉管坚硬无比,活生生地从李寡妇的嘴里窜了进去,老汉贪婪地吮吸着肉身体内的血与肉。须臾间,丰满的李寡妇便成了一张风干的人皮。

老汉吃饱喝足后睨了一眼手中的人皮,厌恶地扔到了一旁的火盆里,瞬时,火苗窜起,将干燥的人皮烧了个精光。

“砰”又是一声响,这次门被一脚踢开。门板跌在地上扬起大量灰尘。

二郎神首先迈腿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哮天犬与汪殊。二郎神见他们满手的血和地上被啃食得七零八落的尸块,怒斥道:“魔王,你终于露出马脚,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二郎神摊开手心变出三尖两刃枪,照着老头的眉心扎过去。老头露出阴郁的表情,胀开人皮,露出本尊。

“果然是魔王,我的情报没错罢”汪殊见到魔王的一瞬间松了口气。他的情报从未出错,这次不能砸了自己招牌。

哮天犬不服气,他的侦查能力在天界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次要不是魔王故意使诈,用粪便掩盖了身上的腐朽之气,又怎么轮到汪殊在此邀功。

话说这魔族也没有想象中的蠢,魔王与手下都附着在人身上,一个臭气熏天的老头,一具死了多日的尸体,还有一不起眼的村妇,倘若不走近闻气味还真无法辨别他们的身份。

魔族不同于妖族。妖族由自然界里的生灵修炼成精,身上带着灵力,妖气盛灵力也盛,相辅相成。魔族全由怨念造就而成,只要有大量的怨念存在就会化形成魔人,魔人的模样通常十分丑陋。

魔王发怒,他变出魔杖将二郎神击退。

二郎神连人带三尖两刃枪一起重甩在地上。哮天犬见状,冲上前挡住魔王的第二击,哮天犬不是魔王对手,直接被打飞在地。汪殊也加入战斗。他祭出红莲之火,灼热的火光从他手中蔓延,照耀了整个屋子。魔王与手下似乎十分害怕强光,他们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二郎神见有机可乘,提上武器,冲着魔人横扫过去,魔王反应迅速瞬移,躲到了三尖两刃枪的攻击范围之外,其他两位直接被扫断了两条腿。

刘五乾的老婆首先爆了人皮,露出真人,李寡妇的婆婆也跟着丢弃老态龙钟的皮囊,暴露出丑陋的身形与样貌。

满嘴烂牙,眼睛鼻子似乎都未在它们该待的正确位置,手臂到手指枯如朽木,还不如李寡妇的婆婆那副皮囊像样。

相比之下,同样丑陋,头上长角,但五官摆在正常位置的魔王显得英俊不少。

第四十三章 古怪客栈

黑烟从魔王脚底升起,一股黑暗力量腾空而上,笼罩整个村子。

瞬间,令人窒息的瘴气让村民们无法正常呼吸,他们在睡梦中张大鼻孔拼命挣扎。

痛苦在蔓延,怨气油然而生,黑暗力量随之越发强大。渐渐地半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不停滚动,发出“轰隆隆”的雷声。

二郎神眼见大事不妙,幻化成高大的巨人,聚法力于枪尖,照着魔王攻上去。巨人神力不一般,又快又狠地扎在魔王身上发出“呯”地一声巨响,同时闪现一片幽蓝色的火花。

魔王嘴里发出阵阵冷笑,他早在二郎神攻击之前,电光火石之间将黑暗力量收入体内,所以二郎神纵然法力刚劲,仍毫发无损。

“不好!”汪殊低声惊呼。

“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会死”二郎神忧心忡忡,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汪殊自告奋勇走上前催动法力祭出红莲之火。一把烈火再次生出,烈焰飞出,直扑魔人。“啊”突闻惨叫,魔王两名手下瞬时化为乌有。

魔王掸了掸身上的灰威胁道:“你们若再攻,本王就让所有人更加痛苦,你们每增加一份力道,那些人就替你们受一分苦。”

“受死吧!”二郎神给哮天犬,汪殊使了个眼色。三位算是仙界法力高强的神仙,他们决定三人合力联手煞煞魔王嚣张的气焰。

二郎神发号施令,大家一窝蜂冲上前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阵混战后,魔王仍旧刀枪不入,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突然魔王感知到有熟人来访,他自负地喊道:“遂熙,你再不来,我要杀仙了。”

“杀便杀了就是,妖王大人就喜欢混乱的秩序。”

“走罢,再不走被天上那群老迂腐知道,再来没完没了的增援,可就不容易脱身了。本王不想再回到十八层地狱,天天油锅子里洗澡!”

“也罢,走吧魔王大人,妖王大人让属下带您去一个地方。”遂熙话毕闪电般朝二郎神等人连扔三枚“火雷”。

三枚“火雷”威力不小,直接把房子炸飞了。石粉,泥土漫天满地,趁着房子倒塌时的混乱,遂熙与魔王瞬间消失在原地。三位仙人见魔王要跑,赶紧跟着一路追出去。

魔王离开,笼罩在村子的魔咒终于解除,解脱出来的村民们全虚弱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有部分身体佯弱的村民体力透支没有挺过来,村里哀嚎声一片。

突然多出来的鬼魂惊动了地府,地府判官将事情呈上,暂时接管地府的钟馗圣君赶紧去天界禀告天帝,天帝听闻二郎神办事不力,不仅没能捉住魔王,还让魔王在人族村子里造次弄死不少人,十分不满,他当即让巨灵神召回二郎神。

二郎神带着哮天犬回天界复命。他垂着头,低着眼,心中愤愤不平。

当时追赶中,魔王随着妖界之人逃到了魔族所在南海之地,镇守此处的阎王见来者是他亲手放出的魔王,气不打一处来,亲自上阵准备收复魔王将功补过。妖界之人拼命抵抗阎王的法术推延时间护住魔王周全,待魔族大军见自己的王终于到来,信心大作,顿时奋起反抗,阎王,二郎神,哮天犬,汪殊四位神仙带着一众小仙镇压魔族大军,魔人数量众多,大战两日仍无法取得实质性胜利,只能将其大军压制在魔界,保住防线。

魔王成功回到魔界,遂熙完成使命,他趁乱悄无声息地离开南海回妖界复命。

大战过后,满身是伤的汪殊出现在幽不语面前,他没有说为何受伤。

幽不语从未给仙疗过伤,再说汪殊手臂上的伤口冒着黑烟,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伤势。

汪殊苦笑着坐在幽不语的房间自行施法疗伤。他之所以又回来找幽不语,是因为他周身运气时,不可被打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需要有人帮他护着不被打扰,而幽不语身为名门望族少主,为人正直,算是牢靠的朋友,最重要不是仙,他不希望被其他仙人看到他落魄的模样。

幽不语识趣的站在门外认真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

那日汪殊突然消失,幽不语等人以为他不会再次出现。毕竟,殊音地仙逍遥自在的性格在仙界闻名,就算此刻消失在眼前也不足为奇。

一炷香时间过去,幽不语依靠在房门前的栏杆前向下张望,数着客栈进进出出的客人们。

一位,两位,三位,四位。。。。。。为何进入十几位客人,楼下的桌前未见有客人入桌,也未见有人上楼来。人到哪去了?

后院?幽不语好奇查看就在门边五步远距离的后院窗户。无人!

有古怪!

但幽不语要保护汪殊周全,不宜走太远,所以他只能压抑着内心深处的好奇心继续依着栏杆数进入的客人。

终于,汪殊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面色不华,神情疲惫,好在他伸出手臂时冒着黑烟的伤口已经消失殆尽。

幽不语进屋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裳递给汪殊,让他把身上破损的衣物替换。

汪殊十分感激,他拿着衣物又走回到房间里。幽不语见对方无大碍,便决定下楼去管管“闲事”。

他轻功掠起,鬼鬼祟祟地从窗户窜至后院。空旷的后院静悄悄的,作为一间客栈,虽不在喧闹的城镇中心,如此安静的后院似乎不太合乎常理,既没有做事的伙计,也没有过来走动的客人,更奇怪的是刚才那些分明从门口进入的客人到底去了何方。

幽不语继续寻找刻意迹象。一间门口有两名高大男子镇守的房间引起他的注意。房间四面没有窗,无法悄悄潜入其中。但一件客栈里有这样的地方说明一件事,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客官,您为何在此?”一脸错愕的伙计并未见幽不语从门口进入后院。

幽不语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他将计就计随口撒谎道:“哈,我不小心从窗户掉下来了。”

伙计抬头看了看二楼开着的窗户,再看了看毫发无损的幽不语,什么话也没说,而是瞟了一眼旁边触手可及的一根木根。

细微的动作出卖了伙计的意图,幽不语决定将计就计让对方的意图得逞。于是他转过了身去……

很顺利幽不语假装被伙计弱小的力道击晕倒地不省人事。

伙计冲着守门男子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抬进去,还差一女的就齐全了。”

幽不语被守门的两名高大男子抬入屋内,屋里黑黢黢的,可以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均匀呼吸声,仿佛有不少人在这里安静地睡着了。

很快门又被打开,门口透进光线,幽不语借着光发现四周地上整整齐齐躺着一些男男女女,他们穿着鲜红色的衣物,女子盖着红盖头,男子胸前抱着红绣球。

这是为何?

门打开的同时,高大男人又抬进一名女子放在了幽不语身边。女子看年纪不大,水灵的鹅蛋脸上化着婚嫁时女子才点的花红。她身上也着了一件红色的衣物。

突然一把威严的男声响起:“这个新郎是怎么回事?衣服怎么还没换好?等会儿就要举行仪式了”。他们指的人便是幽不语。

“马上换,马上换”另外一个男子声音回答有些紧张。

话毕,幽不语被扶了起来,脱去一身外衣换上了一套新郎官的衣物。

“准备好了,就把他们全部带走罢”威严的男声命令道。

“遵命!”

幽不语和其他十几名男女,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一把扛起就走。他们一路行至一条刚好容下一辆马车的隐蔽窄巷,接着幽不语被扔上了马车。

马车跑了一阵停下来。他们又被一群不知哪来的人一把扛起送至一个大山洞。山洞潮湿阴暗,四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幽不语偷偷睁开眼睛。他是第二次被陌生人扛着走,第一次是被两名蚁族的小妖,这次是被陌生人族,也算经验丰富。

幽不语被抬着放置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子不断倾斜,他故意坐得东倒西歪,怎么摆也不正。

几次不正后,对方有些不耐烦地甩了幽不语一巴掌,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

幽不语忍住了,没有动手直接反击,而是继续装昏迷。对方寻思刚才那一巴掌怎会没把幽不语打醒,旁边的伙计提醒他刚才下手太重,估计已经又被打晕过去,说不定打成了傻子。

避免再次挨揍,幽不语听话地任其摆弄。终于没人再理他,他再次偷偷睁开眼缝查看周围的情况。

其他人仍旧在昏睡,从表情来看睡得很香。他们四肢用细丝套住,被身后几名妖女牵着。女妖们摆弄着丝线,牵引住的肢体随着丝线无章法地甩动,动作十分滑稽,逗得女妖们发出得意的巧笑声。

蜘蛛妖?看架势有些像。

幽不语心里犯嘀咕,他以为这次只不过是人族歹人拐卖人口,谁知又是妖!如今世道,人界地盘怎能处处妖物横行,捉妖猎人们都开小差了吗?而且这群女妖为何要抓陌生人族来当新郎新娘?!

第四十四章 滑稽姻缘

“姑娘们,趁着洞主未回,我们练一次罢。”说话的模样稍长于其他女妖,应该是大姐。

“好勒!”话音刚落,被细丝悬着的男人女人们如皮影戏里的皮影,同手同脚的四处走动,场面混乱一片。蜘蛛妖大姐赶紧上前指挥她们要如何才能游刃有余地控制人体四肢活动。

幽不语心里纳闷,自己与配对的“新娘”为何未被装上丝线。 莫不是等下要被剁了祭天?!

有一瞬间幽不语后悔不该“多管闲事”。万一真要被剁了,为了保命定是要奋起反抗,但洞中有五只吐丝的蜘蛛妖,他能有几份胜算心里没底。倘若要召唤风沫芙过来协助似乎又有些失了体面。

体面?幽不语此刻并没有时间多想自己为何会在乎这点体面,主子与仆从的关系,本就是下令与执行的关系,幽不语却开始顾及自己在风沫芙眼里的形象是否高大,武功是否高强,甚至是否对她失了礼节。

“其他人先停下!他脸怎么了?”洞中又出现一把陌生男子的声音。

完了,男子满身妖气,幽不语暗自叫苦。

“回洞主,刚不小心他从椅子上跌落,自己摔伤了。”回话之人指着幽不语的脸又指了指地。

“明明是五指印记,你敢给老子说谎!”男子上前掴了回话之人一巴掌,将他打到地上。

幽不语差点笑出来,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人被掴实数不冤。

被唤作洞主的男子仔细端详幽不语的面容,浓眉,挺鼻,红唇,瓜子脸,长睫毛安静的覆在下眼皮上,更美妙的是整张脸上带着异域风情,妙不可言。

“如此俊美的面容居然被你弄伤了,快给我带下去化个漂亮的妆,换身衣服。让他与这么丑的女人成亲实在太可惜,今日本洞主要收了他当妾。”

幽不语彻底傻了眼。男洞主居然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蜘蛛女妖们听说洞主要收男妾,都暧昧地笑着,大姐用丝将幽不语捆上弄去了她们的闺房。

一阵倒腾,幽不语换上了凤冠、红霞帔,脸上细细描画了新娘妆容,被巴掌打伤的红印记也用胭脂水粉仔细覆盖住了。

装昏被一群女妖摆弄,幽不语十分尴尬,加上女妖衣着单薄,身上散发阵阵花香四溢开来,对年轻男子来说多少有些诱惑。

“玥儿,你来看着他,我们出去帮衬一下”

“好的,姐姐们!”

四只蜘蛛妖推门出去了,只留下叫玥儿的女妖同幽不语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玥儿好奇地走到幽不语跟前,她俯下身子好奇打量化着女子妆容的男人。她年纪最小,刚化人形,从未离开过此地。除了洞主和他几个人族手下,玥儿第一次见到陌生男子,特别是如此好看的男子,比她见过的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相比之下,总是自诩千年美男的洞主样貌实在太普通了。好在他要娶眼前这位俊美的男子当妾,以后就可以天天见到他。想到这,玥儿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两人的距离本就离得近,玥儿这么笑,一股暖流滑过幽不语的面颊,他突然心跳加速了一拍,乱了气息后,不免眼睫毛震颤了一下。

正巧被玥儿发现,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你醒了?”

见瞒不住,幽不语气灌筋脉,纵身跃起绕至玥儿身后,用月玲珑抵住了她的颈子要挟不许大叫。

“刚才明明搜了你的身未发现你藏了刀?”玥儿见识尚浅,她不知道月玲珑与主人惺惺相惜,随时可以幻化出来。

“月玲珑认了主便刀人合一”,幽不语告诉她真相。

玥儿委屈道:“公子,你不用这样,我不会出卖你”

“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信你?”

“因为……”玥儿一时接不上话。她怎能告诉男子,自己春心萌动,已生爱慕。

幽不语见女妖样貌稚嫩,圆润的脸颊红果子般红扑扑,老实的模样不像坏妖。再仔细琢磨,此刻此地此种际遇,不相信她还能怎样,难道挟持人质杀出重围?这里一共六只妖,还有十几个人族手下,突围的难度似乎有点高,幽不语无奈地收了刀,将她放开。

玥儿虽被幽不语挟持,但男子的气息在她头顶不断萦绕,一股温热传来她早已晕头转向,身体的接触更是惹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漏了节奏。幽不语这么快就将她放开了。她有点失望。

不过,保持一定距离后,玥儿倒是清醒了几分。她谨慎地走到门口朝外张望,未见其他姐妹过来,于是她将门紧闭反锁上了。

玥儿绯红着脸蛋,边走边用手指搅动散落在胸前的发丝,颔首低眉坐在石头筑成的床边,一句话都不敢讲。

幽不语打破僵局来了个连环问:“请问姑娘芳名?今日为何抓了这么多人族来扮演新人?为何你们洞主有特殊的癖好?在下如何才能逃出去?”

几个简单不过的问题把玥儿问懵了,她努力回忆刚才幽不语问的问题,温柔地回道:“回公子话,我叫玥儿,今日洞主抓这些人来是为了‘乱点鸳鸯谱’让他们拜堂成亲,好扰乱月老的因缘线,洞主为何喜好男子玥儿不知,公子如何逃出去玥儿也……没想好……”说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玥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月老?洞主和月老有何恩怨?”幽不语的好奇心再次萌发,一只有特殊嗜好的妖能与天上负责人间因缘的上仙有何恩怨,难道是蜘蛛洞主喜爱某位人族男子,想向月老讨个因缘线,月老不愿违反天条拒绝了他的要求?

玥儿觉得自己说原因,没有外人会相信是真的,但她还是如实招来:“因为……因为……洞主爱慕月老,因爱生恨……,前些日子洞主修书月老,却石沉大海不见回信,所以洞主动怒要扰乱月老所司的因缘”

如此这般出乎意料的缘由,幽不语觉得这次冒险真是大开眼界。

他询问为何他与另外一名女子单独放置时,答案更是啼笑皆非。据玥儿诉述,因为洞主觉得拜天地太乏味,于是他准备安排一对男女当所有宾客的面让洞房。正巧幽不语与另外一名女子就是被选中的一对,待仪式开始便灌两人喝下特殊的药材,拜堂后开始洞房。

突然,门外响起女子的谈笑声。玥儿警觉地瞬移到门边,轻手轻脚地将门闩打开,幽不语见事不妙,手忙脚乱地胡乱躺在石床上继续装昏迷。

玥儿回头一瞧,幽不语的发饰,衣物全都乱做一团,她又赶紧跑过来飞速整理好,才放心地站在门口假装迎接姐姐们的到来。

幽不语被蜘蛛妖们抬到前厅安放在在座椅上。他被红盖头遮挡,无法瞧见周围的情况,但他真真切切听到刚刚还冷冷清清的蜘蛛洞,此刻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成亲仪式开始!”司仪大声宣布。

蜘蛛女妖牵着丝线将男男女女们提起来,正儿八经地听从司仪的指挥拜天地。礼成后,所有新郎新娘都被灌入了一碗药汤,“送入洞房!”司仪兴奋不已,宣布的声音变成了呐喊。

呐喊像一剂猛药,在场的宾客全都站起来举着酒杯欢呼,气氛热烈非凡。大家呼喊着目送新人们朝洞房离去。

新人被送至一处宽敞的洞里,洞里空无一物根本没有床。蜘蛛女大姐冲着洞中呼了一口妖气,一直昏睡的新人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被虏来的男女有的年轻青涩,有的中年已经人事,不管身份如何,他们全面色潮红,浑身发热,内心躁动,不能自控的撕扯着对方的衣物。

蜘蛛妖们见如此旖旎风光忍不住捂着嘴笑得前合后仰。

潮闷的空气,春光无限好的大戏,让宾客们看得入了迷。吵闹声中一波又一波的来宾蜂拥而至。

洞主大喜,他端着酒杯信步跟着宾客一起看热闹。

只剩下玥儿与一名人族仆人看守幽不语。

人族仆人也是年轻男子,他听到一阵又一阵疯欲满满的声音,心中猫爪一样难受。忍不住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听声幻景。

玥儿假装附身给幽不语整理衣物与妆容。幽不语轻声耳语让玥儿趁没人发现他放出去。

玥儿忐忑不安,当她看向幽不语的眼睛时,莫名其妙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帮这个男人逃出去!

终于玥儿抵挡不住声音的诱惑,抵挡不住幽不语一双如天上明亮星星般美丽眼睛的魅力,麻着胆子伸手在人族仆人颈子后用力一击,仆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

“快走!”玥儿拉起幽不语的手往外跑。两人不敢回头,一路跑到洞口,却被挡住了去路。

“洞……洞……主。”玥儿吓得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玥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拐走我未过门的娘子”蜘蛛洞主声音中带着愠怒之意。

蜘蛛妖大姐心疼妹妹,怕洞主真的迁怒于她,赶紧呼唤道:“玥儿快过来跟洞主认个错”。

玥儿识相地起身往蜘蛛洞主跟前走,被幽不语一把拦住。他挡在玥儿面前厉声道:“是我要挟玥儿让她带我出去的,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难为她”。

蜘蛛洞主一脸温柔的盯着眼前女子打扮的幽不语。做工考究的凤冠霞帔,衬着棱角分明的五官,黝黑的眼眸射出逼人寒光,好一幅美人图,蜘蛛洞主自顾看得入迷。

站在一旁的蜘蛛妖们忍不住提醒洞主现在所处的情况,请命将幽不语拿下。

第四十五章 逼出月老

“娘子,咳,娘子,随我回去拜天地罢,吉时马上就要过了。”

蜘蛛洞主看热闹突然想起迎客厅里还摆着貌美的新宠等着他,赶紧跑出来却发现人不见了,他踢了一脚晕在地上的看守仆人,差点暴跳如雷要扭断他的脖子。只是见到幽不语的那一刻,他满身戾气化作了柔情。

幽不语睨了一眼这只有特殊癖好的男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难受,世间百态,无奇不有,龙阳之癖的妖怪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见幽不语不理睬自己,蜘蛛洞主准备亲自上前将幽不语扛去拜堂成亲。哪知当他刚靠近便被幽不语的月玲珑划伤了左脸。

蜘蛛洞主停下脚步用手摸一把脸上的血放嘴里舔了舔,邪魅的笑了。

“洞主!”蜘蛛女妖们齐声喊道。她们从小被族人送给这只男妖做仆人,几百年过去了,蜘蛛女妖们视洞主为天,洞主的喜怒哀乐一直与她们息息相关,所以洞主受伤她们是格外的紧张。

蜘蛛洞主朝女妖摆手示意并无大碍。接着他趁其不备瞬移到幽不语身后,单手搂住了幽不语的腰。

幽不语浑身像被雷击了,他灌入全身力量曲臂摆肘,狂躁地直击对方右脸,一声闷响,洞主的右脸被重重击伤,他努了努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尽管如此洞主仍旧死皮赖脸的死死抱住对方的腰不肯放手。幽不语怒不可歇,虽然他的位置十分被动,但他灵活地左右轮番肘击,加上腿脚上的功夫,打得痴念不减的洞主满身是伤。

在场之人见自己的洞主为了一个“情”字如此煞费苦心,都莫名的感动起来。首先抹眼泪的是玥儿,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喜欢有幽不语的,见到堂堂洞主为了心爱之人不惜放下尊严,被打得片体鳞伤也在所不惜时,她觉得自己所做一切轻如鸿毛,远远不够好。大姐也跟着抹眼泪,她曾经何时也爱过一位人族男子,可是对方得知她的身份后居然让捉妖猎人来伤害她,爱之深恨之切,她一时气愤便将人族男子打成了瘸子。

在微妙的气氛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幽不语按奈不住用月玲珑直接插在洞主的腰间。上古神刀的威力不小,终于对方难以忍受此番痛苦将双臂松开,皱着眉头弯腰捂着伤口大口喘气。

蜘蛛妖大姐知道事情闹大了,她从指缝中吐出丝线直逼幽不语的颈子,准备了结他的性命。

“不要!”洞主怕幽不语招架不住,从此香消玉殒,于是他冲到幽不语跟前帮他挡住了一击。

丝线直接穿过了洞主的胸前,击穿了他的心脏位置。

幽不语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他没想到一名男子因为爱慕会为他挡住一击。

洞主“啊”的一声惨叫,应声倒地,昏死过去。

在洞里看热闹的宾客见洞主身受重伤,胸前还挂着自己手下的丝线,觉得事情有些复杂,只好一哄而散,扫兴而归。

洞里的仆人都围着洞主忙进忙出,蜘蛛女妖们一个个轮番渡灵力给洞主保命。此刻没有人理会幽不语 的存在,本应是逃跑的最佳时机,但幽不语不知为何心生内疚,选择留下来协助他们治疗男妖。

获得外来灵力的庇佑,男妖醒过来,他苍白着一张脸冲着幽不语苦涩的笑了笑。

“在下余令轩,敢问公子贵姓。”男妖与幽不语对话语气尊敬,不似之前指使仆从时的飞扬跋扈。

幽不语犹豫再三,没有敢报出真名,只是说他姓独孤,单名一个语。

独孤语!唤作余令轩的男妖轻声细语地念起这个名字,他觉得美妙的人儿就该有如此好听的名字。

“你是否见过我的样子?”幽不语试探着问,他觉得余令轩作为一只妖,应该能感知妖王下的诛杀令,知道完成任务重重有赏,只是奇怪似乎这个洞里所有妖,包括来往宾客都未发现他就是妖王要杀之人——幽不语。

莫非是这身妆容?幽不语心想。

“公子盛世美颜在下从前从未曾涉猎过。”余令轩如实回答。

“洞主与妖界是否仍保持联系?”

“联系,当然联系。”

“我看你要被妖界给除名了罢。”突然空气里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听上去略微苍老。

余令轩嗖地从床上蹦起来,冲着空气大喊:“月老,你终于出现了!”

“余令轩,你触犯天条,该当何罪?”幽不语身后出现一位老者。

面色苍白的余令轩苦涩的笑了。他走下床来到月老面前,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月老还是那位掌管三界姻缘月老,余令轩深爱过的神仙。余令轩却早已不是在天界惹是生非的小仙。

那时余令轩是历经劫难刚修炼成仙的蜘蛛妖,初到天界,他不懂天界的规矩,天帝让他去月老那打杂,成仙的日子不如当妖快活,余令轩天资过人,但凡心未泯,他经常无视月老的安排的事情,四处游荡。

有一天,余令轩偷溜至天帝的后宫玩耍,不料被天帝发现。天界规矩较多,他的行为激怒了天帝,他将月老召来训话,月老揽下罪行,自责对新仙管教不严,自愿下界去人界投胎受一世苦难。天帝念余令轩初犯,又有月老愿意领罪,便下令让月老去邢司领罚。

余令轩虽未被责罚,但他连累月老,羞愧难当,从此便不再贪玩惹事,认真按照月老下界之前的交代把事情打理好。

人界一世不过是天界数月。余令轩担心月老日子太苦,央求司命的上仙带他下界去看看投胎做人的月老。

司命上仙见其可怜巴巴的模样,便同意带着他下界去瞧一眼。出发前上仙再三嘱咐千万不能帮月老改命,不然月老将需加上一世继续经历磨难。可就是这一眼,却改变了余令轩仙人之路,也改变了他对情字的态度。

“月老,若我是女儿身,你会不会与我相守到老。”余令轩神色恍惚。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是司姻缘的仙,不会自己触犯天条,乱了自己的姻缘线。”

“你根本就没有姻缘线,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你明明就没有!”余令轩提高了声音揭穿月老的谎言。

“就当没有罢。如今你触犯天条,我要押解你去天界交给邢部处理。”

余令轩怔了怔,他退后几步,忧伤道:“月老,这次还会帮我吗?”

“不会!这次你不再是贪玩,而是乱点鸳鸯谱破坏别人的姻缘”月老睨了一眼余令轩的手下仆从,命令道:“现在去收拾残局。被你们虏获的人族百姓马上将其送回。”

月老的话自然没人听,余令轩见状赶紧催促手下一切按照月老的意思办。

蜘蛛女妖们十分不情愿地去了“新房”。

片刻,她们回来复命。月老让余令轩亲自带路去瞧瞧那些被掳来的男女。

月老要看自己做的蠢事,余令轩尴尬得想逃跑。

走了几步终于到了。洞中刚才那春光无限好的景色早已不复存在,酒池肉林的欢娱后换做了女子的哭泣与男子的懊恼。

有两位本是黄花大闺女的女子想撞墙寻短见,被其他女子死死抱住痛哭不止。月老摇了摇头,抬手施法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见状,余令轩莫名其妙失控了,他歇斯底里道:“月老,原来抹去一个人的记忆如此简单,当初你为何不抹去我的记忆?抹去我在人界所见过那位俊郎的月老,让我一见倾心的男子的所有记忆。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想报复我,你怪我犯错连累你下界接受磨难!。”

备受情感的折磨的余令轩,似乎心智有些不正常。又或者他的心智从未正常过,强行得道成仙,又因不懂如何当好仙人,爱恋同性,再次被打回原形,重回妖界。

多年未解的谜团终于解开!余令轩的手下总听他提起负心汉月老,不明白为何洞主会喜欢满脸白胡子的老头,原来月老下界投胎成俊美的男子。

司命上仙将月老的命写成容比花俏,命比纸薄的苦命男儿。苦命男儿在人界爱恋富家女子被打断双腿,又因断腿错过了赶考,满腹经纶无用武之地,便卖字画为生,富家小姐的父亲有次经过街边见爱恋女儿的男人正在兜售字画,便继续找茬,最终日子过不下去,在寒冷的冬季活活冻死在街头。就因为这位苦命男儿一副好看的皮囊与郁郁寡欢的气质,余令轩便沉醉不知归路。纠缠不得法,被月老告状,打回妖级。

“事情办完,我们走罢”月老简单催促道,他不打算回答余令轩愚蠢的质问。

“我这就同你回去,但在这之前我要与这位公子聊两句。”余令轩发泄完冷静下来,终于想起幽不语的存在。

月老看了一眼钗横鬓乱的幽不语,识趣地站到一旁。

“娘子,不,公子,你我今日无缘成亲,是在下负你,这趟去怕是无缘再见,这件法器赠与公子作为信物,望来世再续缘分。”余令轩双手将一串红锦绳上拴着两枚精致小巧的铃铛递到幽不语的手中后,聋拉着脑袋跟在月老身后出了山洞。

一场荒诞闹剧终于结束,幽不语取下头上的凤冠交给玥儿转身即将离去。

玥儿想叫住他,无从开口。

倒是大姐看出了玥儿的心思,她微笑着叫住幽不语道:“公子您的衣物还在里面,何不换了再走,这般模样怕是出去会被人笑话”

幽不语觉得女妖说得有些道理,他跟着玥儿回到了闺房。

第四十六章 妖族法器

两人刚入内,门从外面反锁上了。幽不语使劲敲门,女妖假装没有听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玥儿和幽不语似乎明白大姐的意图。

无奈之下,他俩只有相视一笑,尴尬地坐在石床边谈论起今日发生的事情。玥儿望着幽不语眼睛舍不得移开,她真心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突然幽不语想起来他还穿着一身女装,于是便起身四处寻找。

“你们是谁?”门外女妖叱咤道。

“妖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屋外的说话声再熟悉不过,赫连如烈找来了。

一阵打斗声伴随着惨叫没有持续多久。屋内两位竖着耳朵听,屋外雅雀无声,突然门被一脚踹开,赫连如烈与风沫芙出现在门口。

来寻找幽不语的两人见到幽不语一身奇异装扮,纷纷愣住了。幽不语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走上前解释今天发生的情况,由于紧张,前言不搭后语,越解释越让人糊涂。

风沫芙不想听幽不语解释,她质问道:“少主,你一人跑来蜘蛛洞,为何不通知大家?”

幽不语一时解释不清,他看向赫连如烈袒露出尴尬的表情,希望他能帮忙解围。赫连如烈摇了摇头,摊手表示他也不理解幽不语如此冒险的做法。

风沫芙见幽不语愣着不知所措,再看了一眼躲在幽不语身后的蜘蛛妖,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火,甩头走了出去。

玥儿见赫连如烈手中提着的刀上布满了未干的血迹,害怕地将头埋在他宽厚的背上不敢吱声。她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何时,但她感觉得到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赫连如烈用刀指着幽不语道:“不语,让开!”

幽不语知道赫连如烈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玥儿。但玥儿毕竟帮过幽不语,他不希望她有事,便与赫连如烈说了个情。

赫连如烈寻思片刻,最后决定卖幽不语个面子,收了刀,也转身走了出去。

幽不语找到衣袍换上,也带着玥儿走出房间。

屋外的惨景把玥儿吓住了——房外倒着几只蜘蛛女妖。曾经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姐姐们全被嫉妖如仇赫连如烈杀,抹了脖子。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真相,哀伤地流下眼泪。

姐姐们暴毙,洞主去天界赴死,一天之间她失去了所有亲人。这种难受让玥儿不堪重负,她绝望地啜泣,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复。幽不语拼命安慰也无济于事。

赫连如烈站在洞口看了一眼时辰,走进来催促幽不语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听到仇人的声音,玥儿愤怒化作灵力,周身妖气达到了她能力的顶峰。

幽不语眼见事情即将闹大,倘若玥儿激怒赫连如烈后果不堪设想。他赶紧在一旁劝解玥儿冷静,提醒她这样做会送掉性命。

玥儿听不进去,她怒目铮铮盯着双手沾满妖族鲜血的凶手,叱咤着冲了过去。

赫连如烈没有抽刀,用刀鞘将她的攻击挡了回去。

玥儿见一击未果,再次射出丝线直逼对方心窝。赫连如烈见危险将至,身形一闪,绕至玥儿身后本能地抽出宝刀,就在刀刃即将出窍时,幽不语跟着疾步而至抬肘“啪”的一声,将赫连如烈的手挡了回去。

赫连如烈清醒过来,他既然答应幽不语不杀玥儿就要做到。

于是,赫连如烈连退几步与玥儿保持不被轻易攻击的安全距离。幽不语伸手在玥儿颈子上偷偷用力一敲,对方便软下身子,昏死过去。

幽不语接住昏死的玥儿,将她扶回房间放置在石床上盖上棉被。将玥儿安置妥当后便与赫连如烈出了山洞。

刚出山洞,两人瞧见不远处的草丛中躺着一名女子。幽不语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弄开仔细一瞧,原来是被掳来时与自己配成一对的年轻女子。

她怎么会躺在此处?

女子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脸上,颈子上,手指间,到处是蚂蚁爬行。幽不语走过去伸手给对方把了把脉,脉象全无!他正准备进一步检查时,女子突然睁开双眼,毫无理由地掐住幽不语的脖子,力气之大,光凭幽不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其摆脱。

赫连如烈赶紧抽刀照着女子的左手臂砍去。女子的手臂被连根砍断,但她另一只手仍死死掐住幽不语不肯放。

幽不语被掐得喘不过气,他惊叹这哪是女子的力气。

须臾间女子的伤口上又慢慢长出一只新手臂,砍掉的手臂上也生了些小触手。幽不语掏出月玲珑赶紧将掐他的那只手砍断,抬腿将她踢开。

看情形死去的女子与沙怒族后山遇见的死尸一样能死而复“生”,身体被砍伤处也会生重新长出来。幽不语与赫连如烈寻思着此事是否又是魔族人干的?假如是,说明幽不语很有可能已经被魔族人跟踪了。

女子再次冲上来攻击幽不语,她刚跑了两步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女子好似魔音入耳,表情痛苦地滚在地上。

幽不语走上前查看何物如此厉害,原来在扭打中余令轩的铃铛从怀中掉落出来,刚巧被女子踢中弄响。

没想到不太靠谱的余令轩拥有的铃铛如此神通广大,居然对女子有效!只是铃铛对女子起效只是暂时,瞬间女子又从地上蹦起直扑幽不语。赫连如烈也发现铃铛的作用,他趁机拾起铃铛再次摇响。

铃铛一响,女子痛苦地跪在地上,撑着草地的双手一直在不停颤抖。幽不语本能抄起月玲珑刺去,他并未考虑这一击会给对方造成效果,但是奇迹发生,女子被刺中后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铃铛果然是件宝物!

赫连如烈端详铃铛,两枚做工精细的小巧铃儿用红色的结绳穿结一起,摇晃它便发出清脆铃声,很是有趣。

幽不语告知赫连如烈铃铛乃是蜘蛛妖余令轩所赠。听说是妖族之物,赫连如烈嫌恶地扔还给幽不语,双手好似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使劲在胸前的衣物上抹了又抹。

中了邪魔外道之法的女子尸体比一般尸身腐化要快,只是几句话时间便化为一滩血水成为了杂草的肥料。。

终于所有事情都已了结,两人没再作停留迅速回到客栈。

“什么,魔王回魔界带着军队准备联合妖族大战中原!?”

汪殊忧心忡忡地将与魔王打斗,又出现妖王手下将其带走回到魔界之事告知幽不语等人,他特意提到当时帮助魔王逃回魔界的妖王手下叫“遂熙”。

风沫芙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

赫连如烈也记得这个名字,当时在兔仙府上见过此妖,他神秘莫测地出现,又堂而皇之地消失,灵力高强,却又感知不到一丝一毫妖气,他的存在对在场所有人来说是一种威胁。他睨了一眼风沫芙,他有预感风沫芙知道关于遂熙这只妖的更多秘密。

幽不语没太在意遂熙,他心里一直惦记有关于袁清宋的疑问,上次汪殊与风沫芙争执时曾说过袁清宋成魔,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汪殊这次没有卖关子,他回忆起前收到消息有人族不明原因的成魔,他好奇打探此人身世,没想到正巧是与幽不语等人息息相关的袁清宋,至于袁清宋为何成魔,如何成魔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袁清宋还活着!幽不语与风沫芙放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但他们又担心袁清宋莫名其妙变成魔人,是不是被人迫害。

“别再耽搁,我们即刻出发去地下黑市找易容大师三藏,教幽公子易容术再做打算。”聂文朔提醒道。

“你们去地下黑市?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要注意门口的小偷,若没几两本事身上财物必将受损。”王汪殊倒上一杯茶继续道:“而且三藏大师性格古怪,要说服他帮你们并不容易,最好是带上他喜欢的东西,千万不可别小气。”

幽不语虚心请教道:“大师喜欢何物?还望汪兄指点。”

汪殊摸了摸前额,他其实并未见过三藏大师,所有关于三藏的情报也比较笼统,毕竟是黑市里混的人物,事情自然难打听。他笑称幽不语身上所带宝物三藏大师都很中意,看他如何取舍,如有不知可以问聂公子上回赠与何物。

聂文朔摆摆手称当时年轻气盛,他只想收藏一副三藏大师亲手做的人皮面具,于是揣着满身宝贝去了黑市。找到三藏大师时他把东西都摆出让大师随意挑选,没想到堂堂三藏,易容界的大师只选了一枚刻画着“仙舞飞天”的破银币。那块银币是还是聂文朔打赌赢回来的。

幽不语算着什么东西能送给三藏大师换得易容术。汪殊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起身补充道:“在下近日还有其他要事,不便同行,就此拜别,他日有缘再相见!若是你们实在有何难处,可以将此物交给悦心客栈的掌柜,再把你们地址告知,届时我将会寻你们,但愿各位平平安安,一切顺利。”话毕,汪殊从怀里掏出一根结着四个小结的麻绳递给幽不语后便出门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迹。

第四十七章 黑市遇故人

地下黑市。

离开市时间尚早,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座离皇城不远的地下城,收罗着各种稀世珍宝,皇家纨绔子弟是这里的常客,他们可以踹着大把的银票过来挑选自己的满意的商品。

当然,他们都拥有一块黑市配发的入场牌悬于腰间。

第一,可以保证偷儿不会对城主的金主们下手,第二,只有这块牌子才能进入拍卖场,购买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些好商品。

聂文朔虽不是纨绔子弟,但他喜好收藏,曾经也有一块入场牌,近年来他一直陪伴聂文歌在淮南,从未踏入此地,所以在更换新牌时,聂文朔未在派发名单中。

五人浩浩荡荡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聂文朔凭着记忆寻找三藏大师的住所。果然,他仍住在此处。

聂文朔进门便热情地与三藏大师打招呼。一名正在修正面具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问聂文朔是何许人也。聂文朔见男子不是三藏大师,便自称是三藏大师的朋友,今日来访是一事相求。

中年男子忍不住笑了,他将手中的刻刀扔在桌上,起身负手道:“你连我都认不出来,竟然敢自称是三藏的朋友?年轻人休打诳语!”

“您是三藏大师?”聂文朔知道三藏大师的易容术厉害,但没想到连身材身高都可以变化莫测。

他见过的三藏是一名秃头老者,四肢粗壮,身材矮小,如今眼前中年男子高大健硕,与他们中间最高的赫连如烈不相上下。大师就是大师,果然了得,聂文朔想。

既然眼前人自称三藏大师,聂文朔赶紧自报家门,加深对方回忆。

当年他请三藏大师做过一张面具,并送了枚银币给大师,聂文朔问大师是否记得此事。

三藏大师没有管聂文朔,而是盯着幽不语瞧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称记不得了。

见状,幽不语开门见山地直接请求三藏大师教易容术。

他见对方毫无反应,便从怀里递出余令轩赠与的铃铛作为馈赠礼。选这件东西之前,幽不语犹豫再三,既要有诚意又得拿的出手,只有这件法器最为合适,虽有些对不起余令轩,但是也没法子。

对方没有接,而是一脸嫌弃道:“蜘蛛妖余令轩的污秽之物,谁要?!”

污秽之物?幽不语将铃铛看了又看未看出端倪。

“虽不知此物你是从何而来,但此乃余令轩的子孙根!几百年前,他爱慕月老而不得,便发下毒誓,除月老外不会爱上其他人,见月老毫无动容,余令轩疯狂之下将子孙根变成了法器赠与月老。月老哪里会肯要此等污秽之物,真是笑话。”三藏大师见幽不语并不知铃铛的真实来历,便好心告知。

“子孙......”幽不语脑子一懵,顺手将铃铛扔在桌上。

三藏大师继续道:“此物上有蜘蛛的标志,还用月老用来牵姻缘的红线系着,不会有错。当年此事在仙界传开了,余令轩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余令轩的出现颠覆了幽不语的道德观。喜好同性,为了引起月老的注意违反天条,发誓只爱月老却要娶幽不语当妾,如今还把此物送给幽不语,实在是行径古怪,叹为观止。

既然铃铛三藏大师看不上,幽不语寻思着送何物给他。

三藏大师也不客气,他伸手指着幽不语腰间别的那块玉佩道:“公子若将此物赠与,易容术便是你的了。”

风沫芙见三藏大师指着狼妖玉佩,差点冲上去杀了他。

幽不语婉拒了三藏大师的要求。见对方没有诚意,大师便不再理会,拿起刻刀继续干活。

“你想让我给你当仆人?”风沫芙忍不住了,她不顾在场人的阻止,上前揪住了大师的衣襟。比风沫芙高一个头的男子被揪着双脚离了地,他满脸惊恐地大声求饶。

“住手!”一把男声从里屋传出。

光头,四肢粗壮,身材矮小的老者从里屋走出来。

“三藏大师!”聂文朔认出眼前人。

“不得放肆,快把源儿放下!”真的三藏大师出现。被唤做源儿的男子是三藏的义子——源新。

幽不语赶紧劝风沫芙不要冲动。风沫芙松了手,走到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真三藏大师正色道:“你们想学易容术是不可能。但我可以给你们几张人皮面具,并告诉你们如何使用,前提是你们必须用仙家之物交换。”

仙家之物,幽不语思索着身上所带宝贝。突然,幽不语回忆起兔爷赠与他的一个锦囊,他拿出锦囊递给三藏大师。

三藏大师接过锦囊瞧了瞧:“兔仙的锦囊!”

这位年轻人居然有兔仙的锦囊。大师这份交换物品非常满意。能与仙有交集,身上还有仙人赠与的锦囊,三藏对幽不语另眼相看。

三藏大师把幽不语带入里屋教授他如何使用人皮面具。其他人在外面静静地待。

聂文歌对桌上未完成的面具很感兴趣,她走上前用葱尖儿般文秀的手指戳了戳。源新生气地批评了她几句。聂文歌未来得及开口,倒是风沫芙跳了起来。

风沫芙挡住聂文歌前面冲着源新噼里啪啦数落好一阵。

聂文歌不领情,虽说风沫芙提过不喜欢幽不语,但她见不得风沫芙总跟在幽不语左右,并为他卖命。尤其幽不语每次温柔的呼唤“沫芙”,聂文歌的醋坛子便打翻了一地。她绕过风沫芙,双手插在细如柳条的腰肢上,又将源新数落了一通。

源新被两位女子轮番攻击,招架不住,只好埋头摆弄他的面具。

气氛顿时冷清下来,赫连如烈与聂文朔也不敢招惹她们两位。大家就这么沉默着,一直等到三藏带着一名面相陌生的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男子方脸,淡眉,细眼,尖鼻,薄唇,一见此面相便觉小肚鸡肠,不成大器。

从衣物上辨认,幽不语?大家疑惑得不敢随便肯定。

“没错,是我”幽不语表情自然,气定神闲地答道。完全看不出来是本人,幽不语对三藏的手艺非常满意。

聂文歌与风沫芙走上前仔细打量,看不出脸上有何易容过的破绽。聂文歌想伸手捏,又怕幽不语生气,幽不语大方地低下头让聂文歌测试新脸皮是否结实。

“只要不在燥热环境下,脸皮是不会出现破绽”三藏大师解释道。

“可是……幽公子,这副模样实在配不上你。”聂文歌倾慕幽不语的一切,包括他俊俏的面容。

幽不语经过余令轩那一遭,他反而觉着普通面容有它的好处,最起码不会招蜂引蝶,乱惹桃花劫。

从三藏住处出来,黑市刚刚开市,卖家摆上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暂时客人不多,聂文朔心痒,提议瞧瞧有什么法宝买。

红炎烈火符?专属汪殊的法术。聂文朔拿起一张给大家打趣道:“看样子他最近缺钱,把烈火符都拿出来卖了。”

大家忆起汪殊被风沫芙打伤一脸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突然,一个人撞了下幽不语。幽不语本能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财物。

风沫芙眼尖,她发现撞幽不语的人身形很熟悉。谁?她快步跟上,闪现到对方前面,想看清对方的脸。

从带帽子斗篷下,风沫芙隐约看到那张脸像是......袁清宋!

袁清宋怎么会在此?风沫芙走到他面前,对方睨了她一眼,从边上绕了过去。

“袁清宋!”风沫芙忍不住唤了一声。

对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风沫芙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去。

风沫芙娇俏的脸刷的气红了,她兰指一伸钳住袁清宋,叱咤道:“哪里走!”

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听到风沫芙一声大吼,都侧目过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幽不语,赫连如烈闻讯赶上来。他们见到袁清宋那一刻,也被对方的神情惊呆了。袁清宋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们,只是一脸茫然地盯着风沫芙掐他肩头的那只玉手。

半响,袁清宋才用沙哑地声音问道:“在下前些日子才入中原,之前从未来过,各位为何认得在下?”

这把声音苍老而有穿透力,像是内力深厚之人。

是袁清宋没错,他自己亲口承认,但他声称之前从未来过中原,却与事实差别太大,袁清宋分明是中原人,袁家镖局袁仲琛的儿子。

袁清宋抬手将风沫芙的手打开,拨开人群继续往前走。

风沫芙想把袁清宋留下,她再次伸手擒拿,被幽不语拦住,示意让他走。风沫芙不解,好不容易找到袁清宋,为何轻易让其离开。

幽不语交代聂文朔带着赫连如烈与聂文歌到黑市外的皇城中找家客栈落脚,待他与风沫芙悄然跟着袁清宋去查清真相。

聂文歌见风沫芙又跟着幽不语,醋意浓浓地也要一同前往,幽不语拗不过便答应了。

三人悄悄跟上,眼见袁清宋走到街角,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风沫芙追上去,聂文歌见状也不甘示弱追过去,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吸了过去。

“文歌姑娘!”风沫芙伸手想拉住她,未能成功。

袁清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身边站着一只长着尖角獠牙的红色巨兽,巨兽浑身短毛,短毛下的皮肤上生满了褶皱与疙瘩。粗壮的手指里捏着昏死过去的聂文歌。

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中的袁清宋看不清表情,他仍旧用沙哑的声音质问道:“你们跟踪我有何企图?”

幽不语上前赶紧解释道:“因为你像极了我们以前的一位朋友,所以想一探究竟,并无恶意!”

袁清宋冷哼道:“我不认识你,我认识她”,袁清宋指着风沫芙。幽不语才想起自己从三藏大师家出来时就带着人皮面具遮挡了真实面容。

风沫芙被袁清宋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反问:“既早已认出我,为何在街上不相认?”

“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刚才在街上弄疼了我的肩膀,所以我认得你”袁清宋冷漠地回答道。

“你......,把聂姑娘放下来!”风沫芙有些无语道。

第四十八章 失踪之谜

袁清宋瞧了一眼巨兽手中捏着的女子,对巨兽打了个响指,高大威武的巨兽便听话地转身准备朝黑暗中走去。

幽不语见聂文歌有危险,而袁清宋已经不是当初认识的那位开朗有人情味的青年人,为了救人,他掏出月玲珑弹腿而起杀了过去。

刀剑无眼,幽不语害怕伤及对手,并未尽全力。袁清宋横剑一挡,长剑疾刺,刺向幽不语胸口。幽不语身形一闪,心中大惊,袁清宋的剑法长进不少。

过了几招,刀剑交锋,双方都运足了内力。幽不语转臂绕手,月玲珑在他手上虎虎生风,见袁清宋胸前空门大开,准备顺势一刀,轻伤对手结束战斗。

那厢风沫芙也与巨兽打得正酣。巨兽身躯庞大,动作迟缓,但胜在皮糙肉厚,任凭风沫芙如何攻击,都未见有受伤迹象。

一声脆响,袁清宋手上的剑被月玲珑劈成两段。他扔下剑,一边往黑暗中跑一边冲着巨兽打了个响指。

巨兽接到指令,带着聂文歌不顾一切地奔向黑暗中,幽不语握着月玲珑刺向巨兽的糙皮,噗的一声,皮被上古神器刺破,身体冒着黑烟,流出黑色的脓液,眼看它身子快速缩小,幽不语又是一刺,巨兽听到第二声响指,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护在手上的聂文歌抛过去。

不好!

幽不语与风沫芙惊呼。聂文歌半边身子埋在黑暗中时,一双手伸出来接住了她。于此同时幽不语刚触及聂文歌的手指,她便跟着袁清宋消失在神秘的黑暗之地。

“这是一场阴谋!”幽不语气得用拳重锤墙壁。他十分后悔让聂文歌跟着一起来。

两人找到聂文朔。当得知妹妹被掳走,聂文朔满脸涨得通红,他用尽全身力气揍了幽不语一拳。

幽不语懊恼地低着头,他一直惦记着,祈祷不要出事的朋友如今终于现身,却入了魔道,还用计将聂文歌掳走。

他为何要掳走聂文歌?刚才他刻意出现,引起大家的注意,但他从眼神看似乎不认识风沫芙与赫连如烈,既然不认识又如何知晓大家见到他会把他当成旧识去刻意跟踪?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而且是知道他们关系的幕后黑手。难道是……礼天衣?幽不语在心里仔仔细细地将事情经过回忆了一遍。

聂文朔愤怒地提着剑要去救人,大家劝阻无效便没有人再拦他。待他走出一阵后突然一脸无奈地再次出现在房门口,一脸忧伤地道:“不知杀千刀的魔人将文歌掳去哪里,我该去哪找?!”话毕,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男子有泪不轻弹,幽不语看得出他对聂文歌的感情极深。

赫连如烈冷静地与幽不语分析情况,他也认为袁清宋突然出现就是冲着聂文歌来的,不然为何巨兽会护着她不放,一定要把她带走。

聂文朔不明白,妹妹不是江湖人士,又与他袁清宋无冤无仇,为何要掳走她。

问题就出现在此,除非袁清宋和他幕后黑手也在找“皮图”。赫连如烈大胆猜想这个结果。按照汪殊的情报,袁清宋已经入魔,风沫芙近身擒住他的肩膀时,刻意试探过,并无魔族的气息注入体内。只是他控制的巨兽却千真万确是魔族之物,既然他为魔族办事,很有可能聂文歌被抓去了魔族。

但此事仍有说不通之处,袁清宋若为“皮图”而来,又怎能只抓聂文歌而不抓赫连如烈?

“别想了,我们赶紧去南海魔族吧。”聂文朔坐如针毡,他的宝贝妹妹被坏人掳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聂文朔不敢再往下想。

嗖的一声,一只箭从窗外飞入。聂文朔伸手擒住箭身,赫连如烈跑出门外查看是否有陌生人。

箭身上绑着一张纸。聂文朔展开来,纸上写着:

救聂姑娘速去魔族。 汪殊

居然是汪殊送的信,但他为何不亲自现身,要用这种方式。幽不语觉得又是袁清宋故意设下的圈套。

不管是不是阴谋聂文朔决定要去魔族。幽不语和赫连如烈也打算跟着一起去,毕竟没有聂文歌“皮图”的封印是不可能解开。

魔族都城。

魔王逍遥地做在宝座上喝着美酒,周围围绕一众妖族美丽女子。他用手指挑起一位女子的下巴,得意地笑了。

女子是妖王下令送来的讨好魔王的,每位女子都是身怀绝技的花妖。歌舞奇*样精通。

其中一位唤作牡丹的女妖舞姿最为优雅,她被要求不停歇的独舞,累的气喘吁吁。

侍卫上前禀告,清已经顺利完成任务,正在大殿外候着等待宣见。

魔王挥了挥手,示意让清进来。

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低着头,谨慎谦卑地进入大殿。他取掉帽子上前恭敬地跪拜魔王,向魔王禀告聂姓女子已经抓住,等待魔王进一步指示。

魔王大喜,遣人赏了清一杯美酒。

魔都地牢,聂文歌仍在昏迷中 ,她被五花大绑关在一件单独的牢房中。魔王带着妖王使者小玉下地牢查看是否抓对了人。

小玉照着画像比对一番,没错!是本人。

“魔王大人,传妖王大人话,可以准备下一步计划了,事成后便与大人共赢天下”小玉认真传达妖王的口谕。

魔王捋了捋衣袖,打趣道:“你们妖王若能出了封印再与本王谈天下罢。”

小玉莞尔一笑,没有接话,她给魔王作了个揖便退下了。

独自站在牢房门外沉思的魔王紧盯着聂文歌露出来的白皙手臂,他早就对人族女子垂涎三尺,一直碍于被关在十八层地狱之前家有悍妇,不敢随意沾花惹草,后来与仙家大战时魔王的妻子为了掩护他顺利逃脱追捕,挡掉了致命攻击陪了性命。

魔王被关押那几年还时刻怀念自己的妻子。但最近几百年随着岁月的流逝,时间的更替,魔王对妻子的印象渐渐模糊,如今人族女子貌美温柔含蓄的娇羞模样在魔王心中挥之不去,总想一品其香。

他很想让狱卒开门,让他进去收了这名人族女子,那白皙可人的皮肤,让其蠢蠢欲动,心里如猫抓。

谁知小玉再次走进地牢,她微笑着提醒魔王,在事情办成之前千万莫动此女子,以免得不偿失。

“本王也轮到你来提点?”魔王被看穿了心事百般不悦。但小玉说得不错,人族女子最在乎名节,万一被不是自己丈夫的人占了,怕是会自寻短见,若她死了,事情就整盘皆输了。

万事以大局为重。魔王转过身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眼不见为净,满脸失望地离开地牢,回到他那酒池肉林之中。

鹰山顶峰。被魔王唤作清的袁清宋背手眺望远方。

远处茫茫一片深蓝色,看不到尽头。日头从深蓝处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 袁清宋确实失去了记忆,他并不知道,他新的记忆是魔族国师“送”给他的,编织了新的故事,一个不属于他的成长经历。如今袁清宋脑子里存在的记忆是在这片地方出生又长大,每天日落而出日落而息,没日没夜的练功。他的师傅是谁?袁清宋的记忆世界里并没有师傅,他自己练功,那些剑式自然存在于他脑中。他每天晚上会梦到一位男子提着剑在练,男子一招一式他都烂熟于心,第二天起床便自己凭着梦里的记忆练习,男子是谁?看不到脸。袁清宋以为是他自己。

出事那日,没见过世面的鱼精漓水听从妖王的指使,去淮南设圈套捕猎人族,目的是想引出嫉妖如仇的赫连如烈,再用计弄入陷阱,通过水域幻境绑来南海魔族藏匿。

哪知误打误撞袁清宋掉入陷阱,直入水域幻境来到魔界。国师见到袁清宋时怔了怔,赶紧将溺水的袁清宋救活。可是袁清宋身体里埋藏着特殊的东西,国师犹豫再三决定抹去他的记忆,把他留在魔界受其差遣。

“清,你今日做的干净利落,妖王大人非常开心。”小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袁清宋身后。

“妖王开心与我何干?”

“如此冷漠,本来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们妖族向来诡计多端,花样百出。”

“若不是妖族的‘诡计多端’,让你假装幽不语他们的朋友,你能如此轻易抓住聂文歌?”

“你在侮辱我的实力!”袁清宋觉得小玉话中带着讽刺,他嫌恶地背过身准备离开。

“不敢,清,我的秘密会一直放在心中,你想知道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我。”小玉走到袁清宋身后伸手紧紧地抱住他。

“你这是为何?”袁清宋没有挣脱,他神情冷漠地质问小玉。

小玉有些难为情,但她喜欢袁清宋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就像是她崇拜的妖王大人,让人欲罢不能。

“没想到小玉姑娘喜欢清!”说话之人乃魔族国师。

小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赶紧松开手臂,退后一步与袁清宋保持距离。她低着头,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没想袁清宋早已消失在山头。他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殆尽。

国师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并不喜欢妖族之人,特别是妖王身边手下,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自以为比魔族高出一等。今日却没想到妖王身边的红人小玉会放下身段主动示好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清的冷漠抹杀了小玉的情意,真是一出好戏。

第四十九章 魔界救人(一)

魔族边界营地。

幽不语三人马不停蹄赶到南海。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阎王所驻扎的营地。幽不语将来意告知阎王。阎王惊讶不已,他日夜镇守此处,没想到魔族人如此大胆,居然暗度陈仓把人族拐入魔界。

该如何救出聂文歌,大家商量了好一阵。阎王不敢贸然带兵进入魔界,因为魔族大军至少有百万,而且魔界内四处瘴气漂浮,陷阱也是无处不在,很可能这样一去很难再出来。

聂文朔不理解,他认为阎王犯错让魔王重回魔界是造成他妹妹被抓的主要联系,所以阎王有义务协助他救出聂文歌。

幽不语和赫连如烈劝住了情绪激动的聂文朔。他们理解阎王的难处,于是他们商量准备自己入魔界去救人,但有一个要求,就是阎王能借他们一队兵。

阎王爽快答应了。他错过手刃魔王的机会,比谁都懊恼,所以这次计划二话不说鼎力相助。同时给了他们一张魔界地图,告诉他们去魔界不可走前门直入,可以走后道绕行,只是此路比较凶险,需谨慎小心。阎王还承诺他的军队在界外严守,幽不语等人倘若被发现,什么都不要管一心往外跑便是,大军会保护他们周全。

准备妥当,幽不语,赫连如烈,聂文朔,风沫芙,还有十名仙兵拿着一同潜入了魔界。

魔界入口,天空乌云密布,平原中瘴气令人致幻,四周黑乎乎的除了黑色的沙石没有其他东西。

当幽不语他们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全带好了用天山雪莲等十几种奇特药材制成的护鼻口面具。聂文朔手上持着罗盘寻找的着方向,这鬼地方放眼望去四周全都差不多的模样,随时有迷路的可能。

大家安静地行走着,连沙石在脚下发出咔嗤声也变得格外的热闹。

好一会儿,终于穿过黑沙石地。瘴气也跟着消失,眼前出现一片密林。

仙兵们取下面具,轻松地聊起天。他们来之前都感到恐惧,甚至背地里骂阎王抽中自己,以为会在瘴气之地就死掉,没想到原来也不过如此。

幽不语提醒他们不要放松警惕轻敌,话刚落,麻烦便找上门来。

一名面貌丑陋,一身盔甲的魔人出现。他身高九尺,肌肉发达,手和脚特别大,手中还握着一把大锤。

别看他块头大,动作十分灵活。见幽不语一行,他二话不说先冲着人群轮了一锤子,震得尘土飞扬,满地泥土开了花。

有两名仙兵躲闪不及,被溅起的石块砸伤了腿,摔倒在地。待他们刚准备爬起来时,又是一锤子砸下来,一人被当场砸死,另外一人吓破了胆,爬起来准备跑,被横扫的一锤给击飞,挂着远处树上。

聂文朔见状,掏出宝剑直逼对方胸口刺去。又是一锤子扫过来,聂文朔被迫改变动作,退了几步。

“魔人动作十分灵活,大家小心。”聂文朔对刚才的打斗做出评价。

赫连如烈观察对方的动作摸出点门道,他弹腿入半空中,抽刀,提刀,反手一刀,魔人的脸上被狠狠划出一条血印。

魔人被划伤,他愤怒地提起锤子冲着赫连如烈轮过去。锤子生风,赫连如烈感觉周围的冷风扑面而来。他轻巧地躲过了攻击。待他站稳脚步,又是一击横扫而至。赫连如烈不得不再次轻功掠起,跃入空当处。

打斗持续,魔人的杀招过于单一慢慢凸显出来。这样互相打不到对方的打法实在是浪费时间,赫连如烈瞅准机会,魔人肋下露出空门,他提刀用力一刺,便捅入了魔人的身体,

魔人的身体冒着黑烟流着黑色脓液。他仍不死心,挥舞着大锤,朝赫连如烈杀过来。幽不语站一旁也看清楚了门道,他祭出月玲珑,趁着对方注意力集中在赫连如烈身上时,跃起来将匕首插入了魔人的眼中。被伤了眼睛的魔人终于扛不住,跪在地上痛苦地*。

赫连如烈提刀果断地将刀刃插入了魔人的颈子上。顿时,魔人化为了摊乌黑的血水。

刚入魔界便死掉两名仙兵,算出师不利。

幽不语掏出地图查看现在所处位置,过了密林就是一片内湖,穿过内湖才到魔族的都城城墙脚下。

事不宜迟,大家继续前行。

密林里种着古怪的树木,枝叶极大,生在高高的树顶上。叶子下长着硕大的圆球,圆球外壳坚硬无比,掉下来可直接把人头打破。

大家谨慎小心地走着,尽量不靠近树下,以免被圆球击中受伤。

走到密林中心,开始有起风的迹象。南海之地比较中原,气候更热,就算中原已入冬,此地仍燥热难当。

清晨在营地时就感觉今日天气阴沉,似乎有暴风骤雨的迹象。现在起风了,怕是马上就要下雨。幽不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现在满眼全是树,地图显示密林出口还离得较远,倘若下雨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幽不语招呼大家施展轻功尽快离开。

仙兵们不想用轻功,对他们来说仙法更快。入魔界之前幽不语已经提醒他们施展仙法容易被魔族发现气息,不到关键时刻不得祭出,如今有必要再提醒一次。

仙兵无奈,只得跟着人族一起施展轻功,脚尖轻盈点着树干在密林中快速穿梭。好在仙家不展露法术是不会同妖族般轻易被人感知气息。所以幽不语只单独给了风沫芙一张掩盖妖气的符带在身上。

天色越来越暗,风也如同野兽般越吹越狂 ,突然天空打了个闪,耳边跟着传来惊天动地炸雷声。紧接着不远处的一颗树被雷击中瞬间倒地。

幽不语等人不敢再懈怠,加快了离开的速度。谁知又一个炸雷劈下的同时,暴雨闻声而至,风也吹得更猛烈了。

如此大的风雨,轻功无法施展,大家只得回到地面跑步行进。雨水拍打着脸颊生疼,大家都不敢停歇下来。跑了好一阵,终于见到了密林的出口。幽不语带着大家拼了老命往外冲,突然不知撞击何物,几人同时被反弹回来摔出数丈远。

摔得满身泥水,狼狈不堪的几人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瞧,密林出口出有一层气罩挡住了去路。

赫连如烈上前检查气罩情况。他听闻魔族人残忍好斗,愚蠢无智慧,没想到他们也不是传闻那么蠢,起码知道在自己地盘的薄弱位置加满防御措施。

“现在该如何是好?”赫连如烈望向幽不语。

幽不语轻功掠起,站到一颗较高的树顶观察气罩分布情况。他发现在密林中央,他们开始飞跑的位置,树顶上立着一根圆柱形物体。升起气罩的法器在那!

刚才狂奔纯属白忙活,幽不语叫上赫连如烈再次回到密林中央。此刻风小了,雨也停了,法器就在头顶上的树尖,两人同时跃起准备破坏法器的魔力。

突然一颗坚硬圆球弹射出来,差点击中幽不语,马上另外一颗也朝着赫连如烈砸过去。两人查看是否周围暗藏着魔人,果然,一只浑身黑色皮毛,红脸,凸眼,尖齿,利爪的动物,正站在旁边树上用绿色发光的眼睛盯着他们。

赫连如烈好奇道:“猴?!”

幽不语仔细辨认,他在某本书籍上见过此物画像,似乎是……对了,他想起了来,是一种叫魔猿的魔物,身形像猴,与猴相比动作更为灵活,性情凶残,一只魔猿能在极短时间里杀死一只老虎而毫发无损。他告诫赫连如烈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魔猿伤着,它们的爪子有剧毒,抓伤很可能会送命。

但假如只有一只魔猿还是不足为惧,就怕成群结队而来的群族。他们谨慎地应对着魔物的到来,魔猿也没有动,它在等待时机。

不好!须臾间,两人的四周多了许多绿色的眼睛,正寒光闪烁地盯着他们。第一只出现的魔猿应该是它们的王,它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身边的魔猿士气十足地跟着发出同样的呼喊。

声音实在太大了,山上的魔宫里,国师听到了魔猿的叫声,知道密林方向有情况,他命令三名手下无影,无心,无情,下山前往密林查看情况。

幽不语知道叫声很可能会引来山上的魔族,他祭出月玲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像一颗飞镖般快速出击,左躲右闪,一刀一个解决了不少魔猿。赫连如烈也不甘示弱,同样解决了不少魔猿。

虽然如此,魔猿的数量仍旧不少。魔猿王指着“不速之客”对其他魔猿发号施令,目标是将他们包括密林出口的入侵者全部处死。

魔猿们收到指令兴奋不已,全都一拥而上。幽不语的月玲珑舔血无数,但在幽不语手中杀魔族还是头一次,它被注入内力后威力大幅提升,刀气随着刀刃划出一道弧线,撞上来的魔猿瞬时伤势极重。

“不语,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魔猿似乎不见减少。”赫连如烈边打边数着魔猿的数量,他发现根本不见变化,刚才死去的魔猿也瞬时间从地上消失了。

幽不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仔细观察着魔猿王的动静,它绿色的眼睛不停闪烁,很是迷惑人,莫非刚开始时就被魔猿王的眼睛蛊惑,产生了幻境?

可是如何才能解除烙印在心里的幻境?

第五十章 魔界救人(二)

风沫芙等了一会,实在放心不下,便赶过来看看情况。幽不语见风沫芙出现想出一计,他和赫连如烈负责吸引注意力,让刚来还未被魔猿王眼睛蛊惑的风沫芙去除掉它。

不能轻易使用灵力的风沫芙,手持着从营地带来的剑,直接朝魔猿王刺去。她按照幽不语的指示,不去看对方眼睛,只用余光瞟看魔猿王的位置。

“噌”的一声,风沫芙的剑头被魔猿王的利爪抓住,顺势一捏便捏成了粉末。

风沫芙冷笑一声,她天生是不服输的狼族女子,就算没有剑头,也照样提着剑朝魔猿王的身子用力一刺。

魔猿王没想到对方如此倔强,它来不及躲闪,手臂上被刺出了个窟窿。黑色的液体流出,它捂着胳膊大声叫唤,幻境也随之解除。幽不语见状,跳上树顶一刀劈坏了那枚控制气罩的法器。

气罩一破,幽不语招呼风沫芙、赫连如烈赶快去与聂文朔他们会合。

幽不语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提议先找个地方藏匿起来,因为很可能魔猿王的喊叫声是在召唤魔族人过来。于是,他们几人匆匆忙忙地沿着密林出口一路朝左边逃去。

果不其然,幽不语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国师派来的人就赶到了密林,他们找到魔猿王,魔猿王见国师的人到来指着自己的伤口上蹿下跳地叫唤。好在无情能懂它在讲什么。

无情把魔猿王经历的情况告诉另外两位。既然有人私闯魔界,事情一定不简单,他们决定禀告国师下令搜索整个魔界,找出擅闯者!

国师听闻探子们的描述眼前一亮,似乎早就等着他们到来。探子们不懂国师的想什么,他们只需要完成任务后自行消失。待他们即将退下时,被国师叫住。国师撅着胡须思考片刻,他命令无心带一队精兵再去原路搜索入侵者,并给他们几张画像,告诉他们谁要留活口,谁可以就地解决,同样无影与无情带上另一队精兵与画像,则埋伏在地牢门口,待有人来劫狱便将其拿下。

三位探子接过画像消失在大殿中,只留下穿着黑色斗篷的国师独自站空旷的大殿里寻思着,魔王逃回魔界有些时日了,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事情一概不管,据他自己说,在十八层地狱待太久日子过得憋屈,如今回来需要好好享受,带他心满意足就带兄弟们踏平三界,重振雄风。

国师不断回味魔王那一番话,滑稽又讽刺,终是忍不住笑了。

何谓憋屈?

当年,年少时的国师与师兄一起从夜画山逃出是因为忍受不了师傅的疯病。尽管师傅并不吝啬将自己的绝学传授给弟子,但他有个坏毛病,随时随地揍人。师兄年纪最大,他要是看到提着棍子闯进来的师傅便用身体护住大家,默默忍受师傅的棍揍。那时候日子过得如同地狱,可师傅一身本事却是无人能及的,谁也舍不得离开。

终有一天,师傅疯病发作再也没有清醒过来,没日没夜的发疯,大家实在忍受不了,便趁着夜色偷偷逃下山。

在人界多年沉浮,最终师兄选择入了妖界,而自己入了魔。

妖王一直被封印在妖界,仁慈的人族考虑妖族不可群龙无首,便只是封印其真身,未封印神智,师兄安心当着妖族国师,日夜观星占卜,日子倒也安分。而自己,魔王被关在地府,魔族被赶至此处,大多数蠢顿又无知的魔人不知该如何生存,数千年来把南海弄成了人间地狱,直到自己出现用智慧打造出丰衣足食的魔族,整个魔族奉自己为王,但终究不是真实的王,他们的真王回来了。魔王登上宝座后,国师头衔被冠冕堂皇的戴上,即便所有事情事无巨细仍然是自己在处理,但终究不是王。国师想到这里忍不住走上王座,伸手抚摸着那丑陋的椅背。

“国师”魔王站在他身后唤了声。听上去漫不经心的声音里暗藏着傲慢。

国师心里一惊,自己想得太投入没有注意到魔王走进大殿。他赶紧跪下给魔王行跪拜礼,同时谨慎解释刚才触摸王座只不过见椅背上落了些灰尘。

魔王没有在意他刚才的举动,在他眼里国师终究是异族,一名自称效忠魔族的走狗。

国师面露尴尬,他草草将刚才三名探子打探的消息禀告魔王后匆匆离开了大殿。

雨停了。幽不语几人沿着一条小路继续走着,终于见到一个山洞,几人决定进去休息一会,顺便把湿漉漉的衣物生火烤干。

幽不语从怀里掏出已经湿透的地图,将它放在火堆旁边一块石头上晾干。

已经响午,大家饥肠辘辘,本来各自带了些简单食物,但被雨水沁湿变成了面糊,看上去难以下咽。

仙兵们睨了一眼幽不语,他们期待着有人将更美味的食物送到他们手中。幽不语懒得理会,要知道魔界的全是魔物,不大可能找着像样的食物,而且仙兵的态度,更让幽不语不满,但他也不怪阎王,毕竟阎王刚接手队伍,对情况并不熟悉,当时选人时,阎王确实秉着认真的态度,选出平时做事认真能干的仙兵,其实他不知道这些仙兵不过是故意在上级面前图表现的阿谀奉承之辈,背地里懒惰贪吃。

没有可口食物,大家胡乱吃了些面糊果腹。

幽不语揭下已经干燥的地图,摊在腿上寻找自己所在位置。果然没有!他们已经偏离制定轨迹,这块地方没有绘制在地图上。

那么新问题出现,倘若再回到制定线路上,很有可能碰到魔族设下的埋伏,不按照线路走,又可能迷路找不到方向。

正在一筹莫展中,聂文朔神神秘秘地站起来,他说感应到双胞胎妹妹聂文歌的位置,她现在很害怕,她需要他。话毕聂文朔提着剑就要凭着感应的方向去救人。

“慢着,聂公子,你能感应聂姑娘准确位置?”幽不语要确认一件事。

聂文朔表示只要距离不太远就能断断续续地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既然如此,我们就沿着这条路上去,只要聂公子能准确找到聂姑娘的被关的位置我们便不会迷路。”幽不语认为还是不要再走原来的路较为妥当。

待大家衣物干燥,便继续上路。这条路沿着海,放眼望去通往魔族城内的路更为险峻。也许是为了抵挡海上的巨浪,城墙也筑得更高。

又是半个时辰,终于顺利来到高耸入天际的城墙脚下。

如何才能上去?轻功掠不了那么高。仙术,灵力统统不能用。

聂文朔不信邪,他弹腿而起,在墙上如履平地。但刚行至一半,他的气向下泄了几分。一个跟头翻了下来,跌落地上险些摔伤。

仙兵们站着看热闹,见聂文朔摔下来,都忍不住拍手笑了。

风沫芙见状,上前给聂文朔打抱不平,她一把揪起笑得最大声的仙兵,想教训他。仙兵冷笑着捏住风沫芙大拇指一掰,再反手把风沫芙的手臂扭至身后,将她压制在地上。

“沫芙!”幽不语上前一脚把仙兵踢翻在地。

仙兵不服气,他弹腿跳起要与幽不语打上一场。

幽不语退后几步刚想与他讲道理,哪知他的头突然就这么滚落在地上。

原来风沫芙怒火中烧,冲动地抢了聂文朔身上佩戴的宝剑直接把张扬跋扈的仙兵给砍了。

就此事情却并没有结束,赫连如烈用刀抵住风沫芙的脖子,他怒斥道:“妖孽,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你滥杀无辜,我要将你就地正法”。

风沫芙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幽不语和聂文朔极力劝阻仍然无济于事。

幽不语心里发紧,紧张得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密切关注赫连如烈的动静,深怕他会真下杀手。

忽然,天空中出现黑压压的一片,越来越近,压在头顶令人窒息。

乌鸦!?

“不好,一定是血腥味道把它们引过来了!”幽不语故意转移大家注意力。

赫连如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就在这空档,幽不语瞅准机会,瞬移过去用月玲珑将赫连如烈手中的刀打开,风沫芙见势一个翻滚离开了被攻击范围。幽不语突如其来的一招,让赫连如烈很是气愤,他提刀怒斥幽不语。话音未落,头顶上百只黑色乌鸦朝着仙兵的尸体俯冲下去,这些贪婪的食腐者啃食着新鲜的皮肉,好不快活。在场所有人顾不得其他事,手握武器退到一旁,随时准备自我防卫。

这一切被站在山顶的袁清宋尽收眼底。他突然对这些人产生了好奇。之前在黑市遇见是国师故意安排袁清宋撞幽不语他们其中一员,刻意让所有人发现他没有什死,再用计将聂文歌掳走。袁清宋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从小就在魔界长大,从未踏足中原,与他们如何相识?

正当他在脑海中仔细分析此事时,一名国师的仆从找到袁清宋,告诉他国师请他去议事。

袁清宋跟着匆匆忙忙离去,同时他也错过了一场好戏。上百只乌鸦飞到半空中,它们被龙筋栓住爪子,拼命向上飞翔。幽不语等人借着乌鸦的力,施展轻功,脚踏城墙一路登上了墙头。墙头之上,魔族都城之内,出乎意料的又是另外一翻景象。

幽不语和大家商量,由他和风沫芙,聂文朔去地牢救人,赫连如烈带着仙兵潜伏在回去的路上随时掩护。

分开后,为掩人耳目,两波人偷偷找到民居家里“借”了件魔族服装披上。好在魔族人打扮古怪,穿斗篷带帽子,将脸遮挡。更妙的是他们走在路上互相之间不交流,自顾自的走动,省去了很多被轻易发现的麻烦。

正当聂文朔仔细感应聂文歌被关押位置时,一名长着肉瘤脸的魔人大喊一声:分肉了!

第五十一章 魔界救人(三)

喊声震耳欲聋,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魔人突然振奋了精神,他们快步聚拢在肉瘤脸的旁边。

不一会儿,五辆装着腐肉的板车出现在肉瘤脸跟前。魔人见食物来了,赶紧有秩序地排好队等着分肉。

宽敞的广场上只剩下幽不语,风沫芙,聂文朔三人没有过去排队。肉瘤脸站在高台上瞧见他们三人,伸手指着道:“你们,耳聋了么,过来领肉!”

无奈之下,幽不语朝他们使了使眼色,一同站到了队伍中。

板车上的肉不少,发出阵阵腐臭的味道,推车过来的魔人耐心地将肉切成了一块一块,每名魔人可以领一块。平日魔族人在国师的带领下学会了饲养牛羊等动物宰杀吞食,但再美味都不及这板车上的腐肉令人神往。

轮到幽不语领肉,他明显可以瞧见肉堆下压着一只人族男子的断手。魔人将肉切给他时,幽不语犹豫了。他低着头不敢抬起,但他能感受到对方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为了不被发现,幽不语强忍着恶心伸手接住那块肉藏在袖中。

耽误不少时间,三人领了几块臭肉揣在怀里,赶忙离开队伍,加快节奏往地牢方向潜去。

地牢修建在魔宫内的地下室中。门口站着四名侍卫,周围还有来回巡逻的魔人士兵。

聂文朔又一次强烈的感受到聂文歌的恐惧。他提醒幽不语尽快行动。

幽不语观察到巡逻的士兵再次绕圈过来需要些时间,当下他只要将一块腐肉朝看门的侍卫前方扔过去……。

啪!一块臭气熏天的腐肉掉下来,落在离侍卫不远处。

一名侍卫眼尖,他上前瞧了一眼地上,再抬头看了看天空,他怀疑是路过的乌鸦不小心把嘴里的食物掉了。

他留着口水赶紧把肉拾起,准备收入怀中。另外三名侍卫见后,也凑过来瞧瞧哪里来的肉。

就在他们围在一起热烈讨论时,幽不语带着风沫芙,聂文朔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背后绕进了地牢。

魔族地牢阴森恐惧,地上老鼠横行。聂文朔知道妹妹最怕就是老鼠,他一路小跑找到了聂文歌被关的牢房。

此刻,聂文歌被麻绳五花大绑,身上的衣物满是污秽,浑身脏兮兮的。她满脸泪水地用脚踢赶着猖狂四窜的老鼠。

聂文朔二话不说提剑将妹妹救了下来。

聂文歌满眼泪水地扑倒在幽不语怀中,瑟瑟发抖。幽不语懵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聂文歌的背,不知该如何安慰。

风沫芙睨了他们一眼,心中突感不是滋味,她伸手拉了一把幽不语,将他俩分开,提醒他们现在不是亲亲我我的时候。

幽不语感激地看了风沫芙一眼,他以为对方真心实意替他解围。

救得聂文歌后,三人迅速潜伏到靠近监狱大门的位置,风沫芙如法炮制将手中的肉扔了出去。魔人见又一块肉掉地上,而且是从门里扔出来,顿时警觉起来。他们抽刀小心翼翼朝门里移去。刚进门,便被击晕在地上。

幽不语探头朝外瞄了一眼,巡逻的士兵未过来,他给大家打了个手势,悄悄离开了地牢。大家以为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但不远处正有几双眼睛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待他们走出牢房,无影、无情所带的精英部队便一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围住。

无影掏出画像走到聂文朔等人面前仔细比对。没错,果然是他们。但走到幽不语跟前时,眼前的男子与画像毫无相似之处,无影怕弄错,瞧了又瞧,眼前男子一脸刻薄,哪是画像上西域人族的俊美模样。

国师特别嘱咐这张画像上唤作幽不语的人一定要取首级,想必是极重要人物。如今没有出现,可惜少了立功的机会。无影数着手中五张画像,眼前还少了一位唤作赫连如烈的男子,说不定他俩在一块,他和无情商量决定先收拾这几位再去寻来赫连如烈与幽不语。

无影一脸凶狠地朝指着聂文歌道:“这女的抓起来,其他全部杀掉!”

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幽不语提醒风沫芙危机关头使用灵力大开杀戒也无妨。

风沫芙就等少主一句话,自从进入魔界她憋屈已久,这会听说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顿时来了兴致,她聚集灵力兰指翻飞,给眼前一队魔兵来了个一锅端。

幽不语都怪自己把话讲得太早。风沫芙释放灵力后,加持在她身上用于掩饰妖气的符咒已破,强大的妖气抑制不住地冲天而出,甚至相隔甚远的赫连如烈也隐约感受到隐约的异常。聂文歌埋怨道:“这会儿怕是全城的魔族都感知到妖族的气息了罢。”

无影,无情见对方实际如此了得,也加入了战斗。

幽不语一边抵抗一边领着大家往外逃。他们带着聂文歌朝来时的方向跑,毕竟魔族并未想到他们是从那条本没有路的“路”中潜入至魔都,所以应该未设埋伏。

巡逻的魔族士兵绕一圈回来,发现无情,无影两位国师跟前的大红人正与入侵的异族人打得战况激烈,领队巡逻兵赶紧发布信号召集更多士兵加入战斗。

眼见士兵人数越来越多,一边打一边跑的四人,被赶到中心广场。

赫连如烈等人早就躲在附近等候多时,见四人一路杀来被团团围在广场上,便带着仙兵突围入包围圈与幽不语汇合。

勇往直前的魔族人被杀了一批又上一批。国师站在高台上威严喊到:“留下玄色衣物男子与竹青色衣物女子,其他通通杀死!”士兵们听闻国师发话,都卯足了劲冲锋陷阵。

赫连如烈见势,不得不祭出降妖除魔符咒。瞬间一大张网落下,将冲上来的士兵收入其中,赫连如烈口中念着诀,符咒法力成倍递增,魔族士兵被压在其中渐渐化成灰烬。

如此厉害的符咒,相继赶来的士兵不敢再往前迈一步。幽不语抓准机会带着大家一路突围,逃至来时的高墙边。

国师见魔人又蠢又窝囊的模样,忍住不住低声骂了句:“蠢货!”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袁清宋,命令他去想办法破阵。

赫连如烈控制着局面,幽不语等人越战越勇。只见幽不语夺过魔人之刀,身形飞起,左掌横击,右手挺刀一挥,对方脖子喷薄黑血,连退三步直接倒地。再来一名魔族士兵,他双手举刀左砍右砍不得要领,像是刚入编的新手。幽不语左右移步将他耍得团团转,再聚气一掌将对方打翻在地。

忽然,从赫连如烈落在地上的影子里升起一团黑影。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赫连如烈身后,他猝不及防地掏出一把匕首在赫连如烈背上狠狠扎下去。

风沫芙无意间瞟见赫连如烈身后的威胁时第一时间闪现过来,她隐约觉得来者应是袁清宋,来不及细想,就在黑影下手的同时给了他一掌。

赫连如烈受伤不轻,他泄了真气,背上殷红一片,表情痛苦地自行封住了穴道止血。

见对方大将受伤,魔族士兵士气大振,他们再次一窝蜂的冲上来。

幽不语与聂文朔将赫连如烈护在中间,动作干净利落的挥手砍杀魔族士兵,慢慢的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一步一步踏上尸体顶峰如绝地求生的孤独战士。

尸堆下,聂文歌提剑刺杀,身体在空中翻舞,七八名魔族士兵将她团团围住,她一个鹞子翻身,粉臂一挥,五名魔人的脖子被划开条口子,黑血乱喷。

聂文歌毕竟是人族女子,尽管她聂家武功绝学算是上乘,聂家“凤羽剑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大规模的杀戮对她来说体力不容易保持,她一个闪身脚慢了一步,差点摔倒。无情趁聂文歌失误之际,探身过来挥刀在她手臂上划了一条血口子。

风沫芙见聂文歌受伤,运气提升灵力,瞬间眼睛化作了蓝色,她瞬移至无情身边,寒冰一般的眼色让对手毛骨悚然。无情动作迅速想挥刀反抗,风沫芙聚集灵力,风驰电掣般极速一掌直接拍在无情地胸前。无情被狼妖一掌击中,他连退几步,嘴里渗出黑血,五脏六腑震得稀巴烂。好在魔族并不需要五脏六腑续命,他们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活下去。无情用刀撑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已无力进攻。

聂文歌捂着受伤的手臂站在风沫芙身后。风沫芙左右开弓边打边退,杀开一条血路把聂文歌送到了聂文朔身边。自己也跟着站上了尸堆。

远处袁清宋面色铁青地站在黑暗里。刚被风沫芙击伤,他不得不暂时休整,但他的眼睛一直关注这名妖族女子的一举一动。他对她的出现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袁清宋不明白自己为何有此种想法。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意这名妖女的生死,他甚至担心她若有闪失被对方钻了空子,枉死在这片魔族的土地上该如何是好。他很想知道这名女子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无影一直与幽不语缠斗,他的本事似乎稍长于无情,即便与幽不语这等高手过招,仍旧不输阵仗。

赫连如烈感觉身子越来越沉,他怀疑刚才扎他的刀上有毒。于是他为了保持清醒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宝刀告诫自己不能拖后腿。

但眼前逐渐模糊的赫连如烈最终还是双眼一翻轰然倒地。

顶梁柱倒下,幽不语感觉到突围变得困难重重。他让剩下的五名仙兵上来掩护,他蹲下身子在赫连如烈身上摸索好一阵,终于翻到龙筋,他用龙筋把赫连如烈捆在自己身上,再将他的宝刀别在腰中。一切准备就绪,幽不语握着月玲珑纵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他聚着气,凭借锋利坚硬的月玲珑在城墙上一路划着,奇硬无比的月玲珑把城墙深深刻画出一条痕迹。一路降下的速度飞快,幽不语握着月玲珑的手臂被剧烈的震动弄得生疼。生死攸关,他只能咬着牙坚强地挺着。

风沫芙见幽不语跃下城墙,她赶忙朝聂文朔兄妹使了个眼神,大喊一声,“走!”

第五十二章 魔界救人(四)

聂文朔拉着聂文歌往城墙边跑,风沫芙殿后,待三人同时跃起时,风沫芙一把抓住两人手臂,灵力闪现,瞬势轻松落地。

五名仙兵在城墙上顽强抵抗无影及魔族士兵的攻击。一名仙兵不慎被无影扎穿了腹部,他抓住无影的刀让同伴快跑,其他仙兵见状连忙借着仙法跃下城墙。

受伤仙兵被无影提着领子割下首级扔下城墙。见幽不语等人越跑越远,无影带着魔族士兵奋力追逐。

一路追杀,跑到海边的五人已无路可退,只能继续与不断涌上来的魔族士兵对抗。

聂文歌累得香汗淋漓,她彻底支持不住,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聂文朔自然为保护妹妹在一旁拼尽全力。

幽不语身上背着昏迷的赫连如烈,动作无法施展开来,只能抵抗无法主动进攻, 风沫芙一边杀敌一边注意着幽不语的动态,她心里忐忑不安,只怕幽不语会有什么闪失。

无影杀到聂文朔面前,他发现这几个正在打斗的人中间,聂文朔武功稍逊于幽不语,于是他卑鄙地想捏了这个“软柿子”。无影是名副其实的踪迹难寻,招数多变,动作无形,虚虚实实的出招让聂文朔应接不暇。左边一刀横劈,还未靠近,聂文朔本能使剑一挡却挡了个空,无影的刀刃却变幻莫测地出现在右边。又是一个横劈,聂文朔的肩头边被横刀切入了一条血口子。

聂文歌见状强打起精神,提剑从地上一跃而起,叱咤着从聂文朔的右侧穿越挺剑刺去。无影身形又是一闪,躲过了聂文歌一刺,却被聂文朔的剑划伤了脸颊。

终于第一次在正式的战场上,聂家兄妹双剑合璧合作了一次。聂文朔微笑着对聂文歌道:“还记得我俩小时候合力使用的‘凤羽剑法’赢了父亲吗?”

聂文歌点了点头。

凤羽剑法双剑合璧,攻击力大大提升。尽管无影的借用魔力攻击虚实不明,但聂家兄妹俩不管左右,还是上下盘,都自如应对,并且能适时给对方一个打击。

无影以为自己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身上被剑划了无数条伤口,黑色的血四处直冒。魔族人自我修复能力不及仙家与妖族强,但他们的身子就算受伤也不会感觉到疼痛,甚至如无情般内脏尽毁也无所畏惧。

眼看无影即将败下阵来,无心接到国师派人送来的口谕赶往战场。

聂文朔还未看清来者是谁,无心弹腿跃起直攻对手中央,招式凶险毒辣,毫无畏惧之心。

“噗”一声闷响,聂文朔的左胸被刺穿,伤口与心脏只差分毫距离。无心一脸狞笑,他迅速旋转身体,刀尖在聂文朔身体中打了个螺旋,扩大了受伤的范围。

哥!!

聂文歌花容失色,失声大喊,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无影见机想上前掳了斗志全失的聂文歌,他一个闪现,绕到聂文歌身后,抬手准备将其击晕。

就在抬手之时,无影的手腕被连根斩断。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冒黑血的手腕,再抬眼睨到了风沫芙的身形,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头便跌落地上。

除掉无影,风沫芙再冲到无心身边聚集灵力拍了他一掌。无心受到重创,身子跌在地上。

风沫芙回头扶住满身是血的聂文朔,他伤势不轻,神志开始涣散。

“哥,你不能死啊!”聂文歌上前一把抱住聂文朔,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并封了他的穴道。但聂文朔的伤势实在太重,无心第二招已经将他心脏搅坏一半,他嘴里冒着血沫,身体抽搐,脸也渐渐化成了死灰色。

眼看着聂文朔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聂文歌伤心欲绝地痛哭着。

无心见对手换成了厉害的妖族,他只能收起与聂文朔打斗时的自信,转眼化作一只巨兽。

风沫芙见巨兽很是眼熟,这不就是袁清宋上次在黑市所带巨兽?!但上次那只已经暴毙,眼前的应该是它的族人。经过上次的打斗风沫芙已经摸清巨兽皮糙肉厚的特点,她没有幽不语的月玲珑,所以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将灵力提升至顶峰。只见风沫芙双眼赤红,身子周围也因妖气强盛而变成炽热的妖火。

好强大的妖气!不光战场上的魔族感受到了威胁,连远处观战的袁清宋与国师也对风沫芙的实力啧啧称奇。

无心汗颜,如今他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他聚集魔力朝风沫芙挥了一爪,风沫芙轻松一闪不见身影,速度较刚才提升几个台阶。无心内心一怔,不详预感涌上心头。果然被他猜中,风沫芙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周身妖气逼得他喘不过起来,这次风沫芙将纤纤玉手化作手刀,直插无心心脏位置。噗一声,无心的皮囊应声破了个洞,风沫芙的手深入无心的心脏位置使劲一旋,眼神冷漠地生生将他的心脏从躯体中揪了出来。

无心的巨兽形态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变小,须臾间便化成了一张像麻布袋般的皮囊跌落地上。

风沫芙睨了一眼手中黑乎乎的心脏,一脸嫌恶的扔在地上。收拾完巨兽她赶紧回头望了望幽不语,她刚刚过于兴奋,没有注意带着赫连如烈的幽不语是否会寡不敌众。果然,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幽不语的身上已经多处受损。

风沫芙叹了口气,无奈自言自语道:“早知我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人来救聂姑娘了。”

女人的心思很是奇怪,嘴上这么说,但风沫芙迅速加入了幽不语的战场,一刻都没耽误。

鼎盛妖气的风沫芙二话不说直接用妖气照着魔族士兵来了个大招,巨大的能量将所有赶来的魔族士兵直接拦腰斩断在沙滩上。

瞬间,四周一片死寂。幽不语站在风沫芙身后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他第一次见到风沫芙如此骇人的实力。

国师与袁清宋见到风沫芙的实力,深深佩服的同时也各自怀揣着想法。

国师当然是要风沫芙死,但袁清宋却打心底希望她能毫发无损。所以袁清宋自动请缨要去收服他们时,被国师拒绝了。而拒绝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国师知晓袁清宋的心思是打算假装打斗实为让风沫芙逃跑;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因为国师单纯认为袁清宋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狼妖。

国师寻思一番最后决定亲自出马!他疾步至城墙上。一群待战的士兵全聚集在墙头不敢下去,见国师快步走来,赶紧分散两旁让开一条道迎接,嘴里高声呼喊着国师万岁。国师鄙视地睨了他们一眼,他看着眼前这群样貌丑陋行为蠢钝的魔族人,十分担心未来称霸三界之路该如何走下去。即便魔人众多,甚至比仙家,妖族数量庞大,但实力上是最差的,上次迎救魔王也不过是靠着人数上的优势才勉强成功。想到这国师未免有些心灰意冷。

幽不语趁着暂时战斗停止的空档,他细心检查了一番聂文朔与赫连如烈的情况。

赫连如烈只是中了匕首上让人昏迷的*,并无大碍,但聂文朔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气息薄弱,脉象时有时无,怕是难以续命。聂文歌抱着哥哥,可怜地看着幽不语,一再请求他救救聂文朔。幽不语很是为难,他何尝不想救人,但聂文朔的情况就算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这时,一名身披黑色斗篷,一脸阴郁的人族老者出现在大家眼前。老者拄着魔族法杖,背脊挺直,气度不凡,一猜便知来者正是魔族国师。

国师好奇眼前的幽不语,他一开始并未注意到此人,因为幽不语的“容貌”并未出现在妖族提供的画像之中。但在后来的打斗过程,此人族男子武艺高强,并且能挺到了此时此刻,所以引起了国师的好奇。更让人惊异的是,袁清*日里练功的招数居然和眼前的男子有几分相似。

尽管好奇,国师没打算让他与狼妖活着离开魔界。

国师抬起法杖,嘴里念着诀,空气中出现千百支剑朝幽不语等人方向射来,风沫芙没有犹豫,升起气罩挡住了攻击。

剑在持续发射,风沫芙为了增加气罩的硬度,她将灵力一升再升,很快达到了顶峰。

站在城墙上观战的袁清宋为风沫芙捏了把汗。他从未见过国师出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于是,袁清宋偷偷潜入暗影中来到城墙下密切关注着战局。

妖气再次达到顶峰的风沫芙利用气罩的阻挡一步步向前移动。国师收了法,向后移了几步拉开距离。

风沫芙见国师退后,便认为此人族老头也不过如此,她轻敌地纵身而起,利用手刀朝国师砍去。老奸巨猾的国师抬腿假装后退,实为侧移,他飞快地移身至风沫芙一侧,举着法杖朝她背上用力一击。

不好!

袁清宋暗自惊呼。他刚想上前救一把风沫芙,没想到风沫芙周身妖气强盛直接挡住了国师的一击,法杖的法力不但没有击伤对方,倒是国师被法力反噬弹出了数丈之远。

落地后国师喉头一热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他抹了一把嘴角,带着钦佩的表情道:“狼妖,老夫轻看你了。这次老夫得跟你较真了。”

第五十三章 生死殇离

风沫芙笑道:“人族就是人族,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妖。”

国师神色一凛,祭出法杖。奇异的法杖在空中快速旋转,激起强烈飓风。飓风引来铺天盖地的海浪直击过来,风沫芙升起气罩将幽不语等人护住。巨浪滔天,国师站在法杖之下安然无恙,他见海浪覆盖了气罩,暗自分寸机会已到,便从衣袖中掏出另外一件法器——穿甲剑,弹腿而起,如离弦之箭冲进海浪中。

幽不语见风沫芙独自抵抗着国师攻击心中有愧,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一个黑影朝气罩方向飞来,黑影停在气罩前,手中握着一把短剑朝气罩投掷过来,虽然不知此剑能否穿过气罩,但幽不语还是本能的挺身而出挡在了风沫芙前面。

风沫芙突然感觉胸前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透过幽不语的身体,一把利剑的剑头生生插入了她的胸前。

难道!

幽不语向前迈了一步,剑头从风沫芙身上拔出来。他转过身,肋骨上插着穿甲剑,剑身已全部没过身体,只剩下一支剑柄露在外面。

风沫芙见幽不语受伤心疼不已,眼眶也不争气地红了。她哽咽道:“少主,沫芙保护不周,你千万不能有事。”

“沫芙,我不会有事的,你要保护好自己!”话毕,幽不语晕死过去。

国师收了法杖,海浪随即消退。

幽不语重伤倒地让风沫芙乱了方寸。她收了气罩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抱住幽不语的身体。

国师冷笑着故意激怒风沫芙道:“狼妖,居然让人族帮你挡剑,看样子妖族也不过如此。”

风沫芙一听急火攻心。她的灵力因愤怒超越了身体的极限,直接化形成一只母狼,她露出尖锐的牙齿,不顾一切地扑向国师。

国师被巨大的灵力震撼,因而避之不及,脸上身上被狼爪抓得伤痕累累,颈子险些被咬断。

好在袁清宋出现用剑朝风沫芙挥去,他没打算伤风沫芙,但他必须将风沫芙赶开。

剑刃击身,有强大灵力护体的风沫芙毫不退缩。倒是将袁清宋的握剑的手臂震得生疼。

国师唤袁清宋去幽不语身上取出穿甲剑来刺穿狼妖的身体。

袁清宋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飞快跑过去取剑,就在剑离开幽不语身体的一瞬间,幽不语闷哼了一声。风沫芙随之灵力脱离,昏倒在国师身边。

袁清宋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上前查看风沫芙的情况,好在只是昏死过去。国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满身的沙子,他看了看手上身上被抓得血肉模糊的伤痕,忍不住踢了风沫芙一脚。袁清宋好奇问为何狼妖会突然昏死。

国师想了想,他让袁清宋去探幽不语是生是死。袁清宋上前去探了探幽不语的鼻息和脉,均无反应。国师道:“这就对了,狼妖是此男子的仆从,元神应该被关在某件法器中,男子一旦死亡,狼妖的元神也会被法器销毁,估计这只妖活不久了。啧啧,人族真是残忍,死也要仆从一起陪葬。”

她会死?!袁清宋心跳不稳,他定了定神,再次扪心自问为何如此。

国师接过袁清宋手上的穿甲剑,提剑上前准备了结风沫芙的性命。袁清宋想阻止,但无法开口,他没有理由。

一把男声突然出现道:“国师大人手下留情!”

国师听见熟悉的声音心中厌恶,他冷声道:“遂熙,今日你这是要演哪一出?”

“国师大人,妖王大人有令要将此妖带回去。”遂熙气定神闲道。

“不可,她杀了我们这么多族人,我要给大家个交代。”

“大人有所不知,此妖乃狼王唯一的女儿,虽狼族覆灭,妖王需要她成一些事情,希望大人卖个面子。”

国师不想知道此事真假,但对方硬要用妖王来压他,也无话可说。他一脸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遂熙赶快把狼妖带走。

遂熙客气地拜谢国师后,便抱起风沫芙离开了。

袁清宋松了口气,他怕国师反悔,赶紧转移话题道:“其他人如何处置?”

国师道:“该带走带走,该扔海里的扔海里。”

袁清宋叫来几个魔族士兵,七手八脚把聂文朔与幽不语抬起毫不犹豫地扔入海中。聂文歌终于神志清醒过来,她拿起身边的宝剑照着脖子抹过去,被袁清宋的真气弹开,她不死心再次举剑,这次魔族士兵将她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聂文歌拼命挣扎,哭得伤心欲绝,她亲眼见到她一生中最爱的两个人全葬身在这片幽蓝之中,她也不打算独活。

袁清宋见聂文歌哭成泪人儿,无计可施地将其击晕扛走了。

再次回到牢房中,聂文歌被绑得更紧,国师怕她咬舌自尽,命人在她嘴里塞了一块破布。聂文歌双眼泪汪汪流个不停,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赫连如烈被关在对面牢房中也终于苏醒过来。面对眼前的状况,他尤为震惊,他记忆只停留在高墙边的尸堆上,之后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现在陷身囹圄,手脚被玄铁链束缚,对面牢房只有聂文歌一人,其他人早就不见踪迹。

他很想问问聂文歌到底他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奈何聂文歌的嘴被牢牢堵住,无法交谈。

魔族宫殿。

傍晚,国师给自己的伤口上了些药,便接到魔王的指令立即上殿。他丢下药瓶匆匆忙忙赶过去。

只见魔王眯眼侧卧在王座上,身旁仍旧围绕着那群花妖,发出莺莺燕燕的笑声。

国师上前给魔王行了个大礼,魔王见国师满脸是伤并未惊讶,今日大战他一直喝着美酒悠闲地站在宫殿顶上观战。他一直以为国师会死在风沫芙手里,没想他居然死里逃生活生生地站在这神圣的魔族宫殿中。

魔王假惺惺地起身扶起国师,询问他的伤有无大碍。国师知道魔王只是在做戏,他自己何尝不是。互相敷衍几句后,魔王进入正题,他叫国师来想商量是否按照妖王的要求把赫连如烈与聂文歌交出去。

国师认真想了想他认为不可将好不容易抓来的人送出去。当时因赫连如烈手中有降妖除魔符,无法轻易抓捕,国师设计让袁清宋去抓聂文歌回来,再利用魔族士兵众多的优势将其引来生擒,今日数千条魔族人的性命换来赫连如烈,岂能轻易送与妖族。

况且妖族已经利用情报,找到幽家的墨剑,也就是说妖王已经找齐三把揭开封印的钥匙。倘若,妖王找到三位墨剑血之封印的继承者,用他们的血祭封印,届时妖王被放出,再收齐五位继承“皮图”的人解开炼书,得到无上之力,获得自然界千军万马……。妖王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魔族对他来说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魔王觉得国师说得在理,他也倾向于不将赫连如烈与聂文歌交给妖王。事情已经讲清,魔王便又回到座位上打盹,国师识趣地离开宫殿。过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妖族。

遂熙抱着无法化人形的风沫芙急赶至妖族,他一路小心翼翼,深怕有闪失让风沫芙受伤的元神雪上加霜。

回到妖族,遂熙将风沫芙悄然带回房间抱上床轻轻放下,看着眼前的狼女变得越来越虚弱他心急如焚。但遂熙幻身灵力至阴无法渡给风沫芙,他也无法去求助于别的妖。谁让风沫芙的存在是妖族的大忌,妖王知道了还不知如何折磨狼王这唯一的女儿。

遂熙抚摸着风沫芙的毛茸茸的前额,在这里藏着风沫芙刚刚还原的元神,他猜测幽不语应该是在死之前解除了玉佩的束缚,还给了风沫芙自由。

只不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封印解除太过仓促,唯一可能是已经生命垂危的幽不语用自己带血的手捏碎了玉佩。

但凡不通过解咒法术强行解印的做法,会使得被束缚者元气大伤,说不定要渡生死劫。

突然门外响起小玉的声音,她轻声道:“遂熙,妖王大人有请!”

遂熙惊讶,妖王突然召见,他担心是带风沫芙回来的事情暴露了。但妖王指令不得不从,遂熙打开门迅速跟着小玉来到妖王处。

妖王悠闲地在洞中赋诗,他见遂熙到来便交代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尽快去人界寻找幽丛飞的血脉;第二件事是问魔界将聂文歌与赫连如烈要回来; 第三件事狼王小女儿如今已到妖界,妖王让遂熙把她交出来。

果然,事情不出所料,妖王的眼线无处不在,风沫芙进入妖界又怎么瞒得过他的法眼。

遂熙将风沫芙现在所处情况告知妖王,希望待其元神恢复后再交也不迟。妖王懂遂熙的心思,他也不勉强,现在最重要的是遂熙能把幽丛飞后人找出来解除墨剑封印,其他的......妖王自有其他打算。

第一件事是找到幽丛飞的血脉,遂熙有些迷惑,下诛杀令诛杀幽不语的是妖王,如今他生死未卜又要去寻他回来?!他直言不讳的问妖王此事为哪般。

妖王笑了笑,他也不打算隐瞒,随即告诉遂熙一个惊天大秘密——幽丛飞的血脉除了幽不语外,还另有其人。据说,当年幽丛飞有一名女儿,年纪与幽不语相仿,是他与原配所生,后来原配突然自杀,刚刚不满两岁的女儿也跟着消失在大家视野中。

第五十四章 妒火中烧

“拜见妖王,今日我静观天相有重大发现。”国师匆匆赶来打断妖王与遂熙的交谈。

“国师请讲!”妖王有预感是好消息。

“恭喜妖王,无极星陨落,预示着……幽不语应是夭亡了。”

“如此这般甚好。多亏国师能参透未来之玄机,才察觉到幽不语将来会对本王有重大威胁。如今忧患已解除,本王也就放心了。国师劳苦功高,待本王统领三界定有你的一席之地。”妖王今日难得心情如此畅快。

遂熙回到房间,风沫芙已经能幻化出人形,但她仍前额滚烫,一直昏迷着。遂熙坐在床前仔仔细细将风沫芙身上的被子掖好。他本想将风沫芙带回妖界悉心照顾,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妖王发现,加上自己有任务在身,分身乏术,风沫芙这会正是危险期,留她一人在此怕是凶多吉少。

这时小玉敲门走了进来,她见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风沫芙脸色瞬息变化莫测。狼王的女儿,妖界数一数二灵力高强,样貌绝美的女妖。对她们妖族女子来说风沫芙的存在是又羡慕又嫉妒的对象。所以小玉自信地认为假如风沫芙突然暴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女妖能比得过自己这位妖王跟前的大红人。

遂熙见小玉在发愣,他问她过来有何事。

小玉谎称是妖王下令让她来照顾风沫芙,目的是希望遂熙能安心顺利的将事情办好。

妖王会有这么好?遂熙不信,他觉得小玉的说话有古怪,但他没有揭穿,只是婉言谢绝了妖王及小玉的好意。

突然,风沫芙痛苦地浑身抽搐着,她双手握紧拳头,满头的大汗流个不停。遂熙见状,心疼地将她紧紧抱住,希望能给她点安慰。小玉看在眼里更是嫉妒不已,虽然她对遂熙无意,但见到风沫芙被其他人如此真情实意的关心着,仍有些不是滋味。

风沫芙的抽搐一直没有停止,小玉心生一计,她是猫族的猫妖,猫族中有一种特殊的镇定药材,服下能暂时缓解痛苦,副作用是多服会上瘾。于是小玉从小瓶中掏出一颗药递给遂熙让他给风沫芙服用,遂熙狐疑地盯着药丸问小玉此药有几颗。小玉明白遂熙问话的用意,他想自己先试药。小玉告诉遂熙大可放心,药丸还有许多颗。遂熙尝了一颗药丸,并无大碍便放心给风沫芙服用一颗。

转眼间风沫芙停止了抽搐,捏紧的拳头也得到放松。她煞白着一张小脸,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遂熙十分感激小玉慷慨相助,小玉也假惺惺地将剩下的药丸一并赠与了遂熙,她临走前嘱咐要让风沫芙按时吃药,却对副作用只字未提。

次日,一直昏迷着的风沫芙睡得很安静,并无醒来的迹象。遂熙衣带未解,整夜不眠地守护着风沫芙,但伤脑筋的是今日他必须出发去寻人了。

遂熙犹豫着,按风沫芙现在的情况,身子脆弱,倘若带她一起,在路上颠簸受累,怕是会雪上加霜。

“这该如何是好!”遂熙自言自语,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小玉的出现让遂熙脑子一热,昨日还不相信对方,今日却只能将风沫芙托付给她了。

小玉听闻遂熙的要求,正中下怀,赶紧点头答应,并假惺惺地打来洗脸睡给风沫芙擦把脸,一副菩萨心肠的虚伪模样。

交代好一切,遂熙心情忐忑地地离开妖界去寻找幽丛飞的血脉。茫茫人海,寻找幽丛飞的亲生骨肉犹如大海捞针,遂熙一头雾水,好在国师指明方向。

于是遂熙一路朝着地图上指引方向赶去。他想尽快把事情办好,回家照顾风沫芙。

那厢小玉见遂熙离开,便换了副模样,她一脸狞笑地盯着昏睡着的风沫芙,寻思着该如何折磨她。突然风沫芙又开始抽搐,小玉见机掏出药丸塞入她嘴中。

她盯着渐渐平复的风沫芙道:“狼妖,你向来高傲,没想到也有今天!这是第二颗药丸,再吃两次你就离不开这药了,之后倘若我不给药,你可能会如万蚁噬体,自己把自己抓死。”

正当她准备用猫爪在风沫芙身上留下“纪念”时,妖王派小妖来找小玉过去,说是有重要事情交代。

小玉一听是妖王召见,屁颠屁颠地跟着小妖一同离开房间。

妖王见到小玉开门见山道:“你叫下人在本王旁边的山洞中打造一间房,再将风沫芙接来安置在山洞中,让其日夜陪伴本王。”

小玉懵了,她急问道:“王,为何如此?风沫芙乃罪臣狼王之女,她本就该与她父亲下场一样,如今为何要厚待她?”

妖王自信道:“狼族乃妖界实力最强大的族群,他们团结一心,骁勇善战,可惜狼王不甘屈居人下,一定要反叛,本王也是不得已取他性命。但本王仍需要这样的族群来帮妖族打天下。”

小玉不服,她提醒道:“王,倘若寻得炼书,届时便能获得自然界千军万马,区区狼妖族又算什么。”

妖王没有回答她。他觉得小玉什么都好,做事忠诚可靠,就是眼界太低,与她多说无益。

见妖王不理会自己,小玉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她只能战战兢兢地告退了。

小玉来到下人房,唤出她的心腹晴寒,将妖王的要求传达给她,让她收拾好房间,再把风沫芙接过,以后由她伺候。

晴寒没有多问,乖巧地按照小玉的要求去办了。小玉很满意晴寒这样的下人,话不多。她不喜欢多话的,因为她不屑于同下人们解释。

遂熙房间,风沫芙仍旧在低烧,没有醒来的迹象。小玉坐在桌前盯着风沫芙生闷气,她不理解同样是女妖,她怎么命总是那么好,如今妖王有计划要娶她,以后她就是妖后,待妖王一统三界,她岂不成了三界之母。

“岂有此理!”小玉一掌拍在桌上。

响动似乎惊到了风沫芙,她紧闭着双眼,睫毛剧烈震颤。干裂的嘴唇在轻声呼唤着什么。

小玉好奇靠了过去,只听见小巧的嘴里不停呼唤着“少主”二字。

少主?

众所周知,风沫芙被法器束缚,持有者是沙怒族少主幽不语。按理说幽不语已死,她重获自由,应早该忘却那没用的人族少主,没想到现在居然连昏迷之中都在喊他,这说明......小玉狡黠地笑了,她指着风沫芙自话自说道:“说明你惦记着你们家少主!你一定是喜欢上她了。这下好了,妖王那么尊贵的王,怎么会和不爱他的人在一起,实在太煞风景了,我要找机会告诉王,让他把你当做叛军后人处死。”

话毕,她伸手掴 了风沫芙一巴掌,满意地离开了。

岩霸住所,妖族国师正在与他在院子中下棋博弈。

岩霸来妖界有些日子,他每日打坐修炼,气色稍微有些好转。近日国师总来约他下棋,两人棋艺相当,战得难舍难分。

眼看这局岩霸马上就要胜利,妖王派人来找国师去议事。岩霸不让他走,国师笑称等会儿议事回来再继续下完这局。

待国师离开,岩霸倒了一杯茶呷上一口。今日阳光甚好,隔着篱笆墙可以瞧见屋外许多妖族小娃正愉快地玩耍着,还有些女妖纺织绣花,聊着聊着发出好听的笑声。岩霸看得入迷。这些生活方式都与人族无异,也让妖族有了国与家的观念,妖王虽阴险狡诈,但治理妖界也是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尽管如此岩霸仍旧保持清醒的头脑,他不相信妖王接纳他会心存善意。

离开不久的国师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继续下棋。岩霸捏着一颗棋迟迟没有落子,他突然开口问道:“国师,你身为人族,为何选择与妖族为伍。”

国师呷了口茶,犹豫了一会儿,便将他与师弟为何逃出师门,下山后因两人是师傅的徒弟而被天界派来的仙家追踪的事情全盘托出。

岩霸听得有趣,他问国师属于哪个门派。国师道:“西元山玄派。”

玄派?

岩霸终于明白为何国师要被仙家追捕。玄派乃因修炼秘法而走火入魔的散仙玄长老所建立门派,他偷偷传授弟子参透未来的秘法和如何控制三界法器。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随意泄露天机是违反天条的,再加上玄长老发疯,造成弟子出逃,所以但凡学业有成能窥视未来的,仙界一律抓回软禁。

“当年,其他师弟全被仙界抓走,而我与师弟一路出逃,还是走散了。”国师语气中带着惋惜。最终两人机缘巧合之下,一人逃到妖界,一人逃到了魔界。

“国师,你说我的未来将如何?”岩霸饶有兴致地问道。

国师稍有难色,他告诉岩霸,一直以来他并不能看清上古神族的过往与将来,对他来说上古神的一切就如同一间上了玄铁锁的房子,明明里面满是珍宝却无法打开门探及。

就算现今三界所有生灵,国师虽能看到他们未来与过去,但全是片段,他无法完整窥视整个事情的发展脉络,而且这种秘法亦是无法经常使用,随时会遭受到反噬危险。

岩霸仔细想想觉得国师没有说假话,设想假如国师真能看到远古神的过往一切,他就一定知道伏羲的所有秘密,包括炼书。

“我赢了!”国师得意地将棋盘上属于岩霸的棋子团团围住,滴水不漏。

岩霸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自嘲自己太大意,本来稳赢的棋局现在却让对方反败为胜。

国师说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便起身告辞。望着国师远去的背影,岩霸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世事无常,还是小心为妙。

第五十五章 拯救元神

国师为下完最后几步棋,耽搁了妖王的交代,他小跑至遂熙的房间。

妖王让他瞧瞧风沫芙的情况能否尽快恢复。

见到风沫芙,国师仔细查看了她的神识。没想到幽不语在临死前会强行解除束缚,这是一个大胆的做法,从古至今没有一位主人会选择这种方法。准确的说没有主人会主动放了自己的异族仆人。

风沫芙的身子仍旧很虚弱,她的元神已经破损,需要外界力量协助修才有痊愈的可能。

国师将风沫芙的情况禀告妖王。妖王二话不说叫来小玉,让其用灵力给风沫芙修复元神。小玉一听花容失色,她咬着嘴唇一百个不情愿,但妖王的命令就是圣旨,她不得不从。

片刻后,风沫芙被抬到新布置好的山洞中,小玉早就在那等候差遣。

元神修复过程十分危险,为了安全起见,国师带人亲自把守在洞口不让任何人进入。准备就绪,小玉用灵力灌入风沫芙的前额,直达她的元神。被温暖的灵力包裹,风沫芙的元神一点点修复着,她苍白枯槁的面容逐渐有了血色。

小玉不敢多想,她怕自己乱了思绪。灵力控制不稳自己走火入魔都算事小,倘若弄死风沫芙,妖王会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不过小玉已经给风沫芙服下了三颗本族特制药丸,虽不及四颗作用强,但应该风沫芙会有成瘾的迹象,届时再给她第四颗也不迟。小玉等风沫芙来之前就盘算着能让未来三界皇后听自己摆布,也不枉费今日耗费大量灵力救她。

半柱香时间过去,小玉释放的灵力已经到达极限,她虚脱地倒在风沫芙的床边,浑身乏力。

国师见状,上前查看风沫芙的元神恢复情况。看似恢复不错,只要静静修养休息几日便可。

一直在等待消息的妖王也默默松了一口气。他命下人好好照顾风沫芙,不得有闪失。

夜深,昏迷数日的风沫芙终于睁开了双眼,她警惕地从床上爬起查看周围情况。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应该是在南海与魔族国师打斗,之后便失去了知觉。现在这里是......。她忆起幽不语当时身中穿甲剑,然后呢?风沫芙来不及细想,她赶紧下床跑出了山洞。

这是......

四处铺天盖地的妖气冲天,风沫芙皱了皱娥眉,她大胆猜测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妖界。

“你醒了,芙儿。”突然出现的声音把风沫芙吓个够呛。

风沫芙反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濯宸!”妖王讲出自己的名字。

“濯宸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晓。对了,芙儿,你现在元神归位,是否复原?”

“我元神归位......”风沫芙轻抚着前额,果然,元神归位了。那是不是预示着幽不语没有死,还放了自己?风沫芙尽量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你仍和小时候一样粗心。芙儿,走过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妖王上次见到风沫芙时,她还是位梳着小辫儿的小女孩。狼王领着她来让妖王给赐个芳名。妖王见她生得玲珑剔透,甚是可人,想必长大后必是芙蓉国里最娇艳的那朵芙蓉花,便给她取名唤作芙儿。

这时间一晃便是千余年。

风沫芙好奇地走到旁边洞口,她隐约见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但看不清真面目。“你躲在黑暗之中为哪般。”话毕,对方未来得及警告,风沫芙便往前迈了一步硬生生撞在结界上。

连妖王都无法冲破的结界,法力自是强大,风沫芙身体刚有好转,哪里经得起结界的冲击,她捂着发闷的胸口痛苦地哼了一声便昏倒在地上。

守夜的下人见风沫芙昏倒,赶紧将她背入山洞轻放在床上。妖王冲着下人们发脾气,责怪他们未多放置些蜡烛,所以风沫芙才会看不清结界的存在,撞了上来。

神机妙算的国师信步走了过来,他老远就听闻妖王在怒斥下人,便知何事引起。他走进洞中查看风沫芙的情况后给她服下了一颗定神丹,此丹乃安定元神,调整气息之绝佳补药,不一会儿风沫芙慢慢苏醒过来,轻松恢复了神智。

刚睁开双眼的风沫芙第一件事便是冲到妖王那兴师问罪。她虽然莽撞,但不傻,在妖族的地界里,只有一处有强大的封印,那就是关妖王的位置。

妖王没有狡辩,他认为风沫芙应该知晓事情的真相,只有知道真相往后的事情才能一步步继续发展。

风沫芙痛恨妖王,她认为自己父亲被妖王处死,虽是父亲叛乱在先,但妖王毫不留情地将他杀了,怎么说都是不共戴地杀父仇人。再说若不是妖王为了自己的野心,极力想得到“皮图”而联合魔族设计抓他们,今日又怎会与幽不语失散,害得自己生命垂危。

风沫芙捏紧拳头准备出洞找妖王的麻烦,哪知国师身形一闪,先出了洞口,再将洞口施法封了起来。

这次风沫芙学乖了,她身体未痊愈之前不敢再随意触碰结界。

她恶狠狠地盯着国师的脸道:“有本事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本姑奶奶瞧瞧你是何方神圣!”

国师笑了笑道:“风姑娘,你不会想知道老夫是谁。”话毕,国师转身准备离开。

风沫芙见对方要走,心有不甘,她聚集灵力准备强行冲破结界。但灵力却不听话地自动散自身体各处,任凭风沫芙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她疑惑地瞧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所措。国师再次折回,他提醒道:“风姑娘,你的元神刚恢复,不可使用灵力。但你性子烈,妖王担心你会强行使用灵力伤害到身子,便交代老夫刚趁你昏迷时用无形之法器‘镇元钉’打入你体内将灵力镇住。所以不管姑娘如何强行运行灵力也无济于事。”

“妖王,你这个卑鄙小人。待我冲破‘镇元钉’,一定亲手杀了你。”风沫芙气得浑身发抖。

妖王笑着摇了摇头。他眼中的芙儿从小就是这么倔强有趣,不愿受任何人的摆布,真是难为她之前被风幻封印元神。

善庆镇。

遂熙坐在面摊前假装吃面,眼睛却一直盯着徐徐走来的两位姑娘。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迟迟没有动手,只因对方身边一直隐藏着神秘莫测的高手。

没想到幽丛飞如此谨慎,遂熙想。

“夜雨小姐,你说清宋少爷何时才回,我都想死他了。”其中一位穿着较为朴素,丫鬟模样的姑娘与另外一位交谈着。

“哼,他偷跑出去玩不带上本小姐,气死我了!”被唤作夜雨的姑娘正是袁清宋的表妹纪夜雨。另外一位是丫鬟小野。

小野道:“夜雨小姐,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瞧瞧,才不枉此生啊。”

纪夜雨凑到小野耳边悄声道:“莫非我俩也偷偷溜出去?”

小野一惊,她压低声音道:“不可啊,小姐,被夫人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胆小鬼。”纪夜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小野,一主一仆继续往前走。

夜深,袁家大宅。

一个身影提着包袱鬼鬼祟祟地打开大门溜了出去。换作男子装束的纪夜雨兴奋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闲逛着。突然前方出现两名持刀的男子,指着纪夜雨道:“把钱财留下!”纪夜雨大惊失色,,转身便跑。但眼前又出现两名持刀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纪夜雨边哭边从包袱里往外掏金银细软。这时小野跑了过来,大声呼喊小姐的名字,她埋怨道:“小姐,让你不要偷跑出来,你看外面多危险。”

对方打劫的听小野称眼前的男子为小姐,顿时明白了几分,他们一脸色相地靠了过来,一把弄散了纪夜雨的头发,发髻散落的在腰间,美丽动人的模样令歹人们迷了心窍。

歹人们一拥而上将两位姑娘团团围住,小野本能地将小姐护在身后。一名猥琐的歹人伸出魔爪抓住纪夜雨的肩膀,突然从一颗石子打在他的手背上,疼得他嗷的一声缩回了手。

“谁?”歹人们抽刀谨慎地四处查看。安静的空气里没有一丝异响,歹人心里变得没底。

突然旁边的门板被打开一条缝,一名男子怒气冲冲地咒骂道:“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歹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转身便消失在空气里。

纪夜雨四处瞧了瞧,周围仍旧安静祥和,到底是谁帮了自己?她睁着忽闪的大眼睛问小野这世界上是不是有好心的神仙?

小野无语,她不知该拿眼前这位大小姐如何是好。

纪夜雨本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但如今撞了南墙也仍然不愿回头。她赌气说小野既然不愿跟着她去外面的看看,那就赶快回去,反正自己是要出去的。

而且她坚信她身边有神仙在保护自己,即便小时候自己不小心差点掉入荷花池,也会在落水之前被无名的力量救起。她和姑母讲过这些事情,但姑母不信,她总觉得女儿家的整日看些与鬼怪有关的书籍,才会变得爱胡思乱想。

既然拗不过纪夜雨,小野更不放心她一人出去,最后便决定跟着她一起出发。

第五十六章 谜云重重

翌日清晨,主仆两人从客栈中走出来,纪夜雨领着两手空空跑出来的小野置办了些男子衣物,再添了一辆马车。

小野为难地看着马车,她告诉纪夜雨自己从来没骑过马,也从来没赶过马车,她有些害怕。

纪夜雨摸了摸小野的脸蛋,让她好好与卖马车的老板学习如何赶车。毕竟这一趟出门路途遥远,全凭两条腿怕是会走折。小野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只能硬着头皮用现学现用的赶车本事驾着马车,歪歪扭扭地上路了。

遂熙一路悄无声息地远远跟着,来之前国师告诉遂熙,他能看见幽丛飞将女儿送走,也能占卜到她的方位,但就是看不清到底谁才是真身。国师也给了遂熙一张画像,画上的人物是个黄毛丫头,遂熙经过比对,成年后的纪夜雨与小野都与画像上的人相似。他至今不确定到底哪位才是幽丛飞的血脉。

从昨晚刻意布局请人来当劫匪的情况看,纪夜雨的可能性更大,但仍旧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遂熙虽厉害,但他能感受到藏在暗处的高手也不弱,而且对方居然有干扰国师探究真相的能力。所以遂熙不能贸然行动,毕竟再厉害也不可能从高手手中同时掳走两名成年女子。

此时纪夜雨和小野站在溪边用木棍扎鱼玩。

为了尽快复命,遂熙决定故技重施再布局试探试探,他这次一定要看清楚暗中贴身保护的高手到底在护着谁。

下午时分,又是几名山贼出现,还未靠近两位姑娘便被碎石打得落荒而逃。遂熙一阵烦闷。突然一把刀架在他的颈子上,持刀者站在身后,遂熙无法看清对方模样,只听闻一名男子道:“不必费心了,你永远看不清真相。”

遂熙见事情这么快败露,便开门开门见山道:“今日我要把幽丛飞的女儿带走。”

持刀者蔑视道:“你现在命都在我的手中,还想走哪去?”

话毕,持刀者果断地用刀朝遂熙颈子上抹去。遂熙没有躲,他屏住呼吸,整个身子直接从刀上穿了过去。

“妖族的幻身名不虚传。”

“承让。”

身形转移的遂熙祭出灵力,飞速向敌人冲击,他手刀速挥,就在短短眨眼的功夫,便向着目标身体不同部位砍了数百刀。遂熙一脸冷笑,他不相信在这三界之中有比自己速度更快的杀手。而且对方确实无法躲避,只能站在原地升起气罩挡住了攻击。

见对方实力不可小觑,保护者吹了一声口哨。瞬间从地下钻出一只奇怪的动物站在纪夜雨与小野面前——火红色的身子布满鳞片,四肢长着利刃,张嘴露出两排地刺般獠牙,眼皮突出,两只黄色玻璃弹珠样的眼睛闪着精光。

纪夜雨吓得躲到小野身后。不知从哪又钻出一名年轻男子,他拍拍怪兽的头介绍到:“这是奇儿,我的灵兽,飞行速度惊人,它带大家飞应该很难被抓住。”

小野刚想问年轻男子为何讲这样奇怪的话,谁知旁边一阵打斗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年轻男子催促他们赶紧爬到奇儿身上,尔后大喊一声“走!”

奇儿接到主人指示,载着三人腾空而起,从身体内生出一对带着大羽的红翅,嗖地飞上云霄。

天空中一只火红的灵兽在云间撺唆,迎着日落的晚霞如烈火重生的火凤,耀眼华美。

纪夜雨伸手去摸从身边掠过的白色云朵,很凉快,也有些湿润。她做梦也没想过有天能在天空飞翔。她又惊又怕四处张望。

忽然他们身后出现一个黑点,逼近速度很快。夜雨赶紧叫年轻男子看该如何是好。

年轻男子朝指引方向望去,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远处紧跟着的黑点是何物。

黑点越来越大,很快出现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蝙蝠上站着个人——遂熙。

“不好,是妖族的守灵蝠!”年轻男子认出那只巨大的蝙蝠是何方神圣,妖族守灵蝠凶残嗜血,倘若遇上定没有好果子吃。

男子冲着奇儿大喊一声:“奇儿加快速度飞!“

灵兽瞬间从身体内又抽出一对大翅煽动起来。两对大翅的速度很快,马上把黑蝙蝠甩得老远。

“干得好,奇儿。“男子拍拍它的身体。

话未落,嗖得一声,一只黑色的大箭从小野耳边呼过直接射在奇儿一只大翅上。 奇儿中箭疼得它“吱吱嘎嘎”地惨叫。

遂熙再架一只箭上弓。他明知黑蝙蝠无法赶上奇儿的速度,只好出狠招,用内力助攻射伤灵兽。

小野爬过去拔下黑箭。奇儿受伤的翅膀无法再扇动,只能用剩下一对飞行,速度明显减慢。很快守灵蝠越跟越近。

嗖,又一只黑箭。

箭再次射中奇儿的一只翅。

它终于失去平衡,如同断线风筝急急坠落。三人趴在奇儿身上死死扣住鳞片。

守灵蝠得意地在奇儿身边飞跃。奇儿不顾一切厌恶地冲着它大叫。

小夜抠住鳞片的手指渐渐失去力气。就在她马上要松手的瞬间,黑影飘至,将其掳走。

年轻男子用法力将自己和纪夜雨控制在半空中,但奇儿却重重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天空中守灵蝠盘旋两圈,发出刺耳的尖叫,它在嘲笑倒地的奇儿。曾经沙漠里最强大的灵兽,骄傲的站在沙峰接受其他灵兽朝拜的主,现在居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真是风水轮流转。

受伤的奇儿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从嘴里发出“呜呜”声,翅膀上渗着暗红色的液体,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突然鳞片缝中冒出一阵青烟将它团团围住,顷刻看不清云雾里面发生何事。

男子赶紧领着纪夜雨退后几步,等待灵兽“化形”。

烟雾散尽。一位红衣女子出现在眼前。

原来奇儿的化形是位女子。

女子红衣红裤,衣物上没有任何花纹和刺绣。虽然是艳丽的大红,可和化形之前张扬华丽的兽形相比显得素了三分。奇儿由于受伤的缘故,雪白的面容更添孱弱和白皙,映衬在红色之上格外刺眼。

男子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儿,让她坐下来休息。奇儿像犯了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她轻唤了声:“儒遇上仙。”

被称为儒遇上仙的是方才与遂熙打斗过的那名神秘男子。当时他一招将遂熙打倒在地,本来没打算断送对方性命,哪知遂熙趁其不备召唤出守灵蝠,巨大的蝙蝠飞行速度惊人,转眼间便跟丢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儒遇假装问纪夜雨刚才被妖族掳走的女子是她何人,纪夜雨称是她仆人。

儒遇坐在一块巨石上与年轻男子聊开了,他问道:“洛迦,你认为这人,救还是不救?”

被唤作洛迦的男子寻思片刻道:“不救也罢,免得让妖族认为我们要保护的是那位女子,她抓去祭剑就更麻烦了。”

“什么?你们不打算救小野?!”纪夜雨急的眼眶泛红。

洛迦解释道:“我们是有任务在身需要保护重要人物,但不是你的朋友小野,所以不能去救她。”

纪夜雨不同意他的说法,就算自己才是被保护的对象,但小野是因为陪她出来游山玩水才会被坏人掳去的,所以纪夜雨觉得自己有义务救她。

可是两位神仙脑子都是榆木疙瘩,怎么说都不同意救人。情急之下,纪夜雨扑通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儒遇见她俩主仆情深到如此地步,便答应尝试救人,只不过需要花些时间寻找遂熙的踪迹。

小野被遂熙用绳子捆住手脚扔在纪夜雨买的那辆马车上。他打算用小野试探那些仙会不会来救她。这样他就能百分之百确认谁才是真正的幽丛飞的血脉。

可就是这样又一天过去了,对方居然没有动静?!遂熙按奈不住,他掏出画像仔细观察眼前女子,大眼睛双眼皮,是有几分神似。但再回忆纪夜雨的模样,竟然也有几分相似。而且纪夜雨的眼神更像画像中的小女孩,透露着几分贵气。

于是,遂熙准备主动出击,赌上一赌。他将小野背下马车,堵住嘴,五花大绑藏匿在附近的草丛中。随后遂熙坐上守灵蝠四处寻找纪夜雨一行人的踪迹。

很快,在一片林子中发现了纪夜雨,儒遇,洛迦三人。遂熙谨慎地驾着硕大蝙蝠偷袭过去,眼看他极速直下就要靠近纪夜雨,突然儒遇抽剑照着黑色大蝙蝠刺去。灌入法力的剑刺破守灵蝠的巨翅,守灵蝠失去平衡跌落在地上。洛迦高兴极了,他拍着手道:“终于为奇儿报仇了。”

遂熙被甩落,好在他动作敏捷,稳住身子没有跌倒。纪夜雨躲在儒遇身后,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她不明白对方为何对他穷追不舍。

遂熙掏出弯刀道:“纪姑娘,你的父亲何在?”

纪夜雨不敢回答。洛迦提醒她但说无妨,万一有误会尚可在此讲清楚。

“我……我父亲去世了。”纪夜雨听从洛迦的话紧张地回答问题。

“你母亲又何在?”?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去世了。”

“没错。找的就是你。”

第五十七章 丫鬟小野

遂熙肯定纪夜雨就是他要找的人。因为小野如今仍父母双全,两日前,她的母亲还带着她最爱的桂花糕去袁家大宅看望她,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不像装的。

再说,纪夜雨本人的眼神与画像简直如出一辙。

儒遇眼睛里的寒光像两把利剑,直射对方,他提剑等着对方动手。对遂熙来说速度与力量是他的优势,他一直很会把握打斗的节奏。所以即便对方是天上的神仙,他也没有畏惧。他手中的弯刀蓝焰腾起,寒气逼人。

突然,遂熙一个闪身,化作无形,只见一团蓝光浩浩荡荡地朝儒遇奔涌而去。儒遇也不含糊,他仙气附体,如同喷薄的火山,手中的剑在空中画着符阵,“砰”的一声巨响,蓝光与符阵相撞,撞得火花肆意。遂熙被弹出了数丈之远。

儒遇两只细长的眼睛带着轻蔑的笑意。他用剑指着遂熙道:“妖,放聪明点,幽丛飞的血脉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天帝命我们保护她的周全就是怕你们这些妖打鬼主意,回去叫妖王死心,就算再等几个轮回,他也不可能将三把墨剑的传人找齐。”

遂熙还想再战,但他心里清楚,就算继续下去也是无谓的挣扎,既然已经确定幽丛飞的血脉是谁,回去多搬来些救兵,兴许能成功抢到人。况且出来几日他也担心风沫芙的身子到底恢复得如何了。

想到这,遂熙一个闪现,识相地离开了。他回到藏匿小野的地方,准备将其带回妖界试试是否能解开封印。谁知他在草地上只见到一把被石头磨断的绳子。遂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低估这些人族女子了。

打斗结束,遂熙并未管守灵蝠的死活选择独自离去。受伤的大蝙蝠躺在地上哀怨地叫着。洛迦好奇地上前瞧了瞧,守灵蝠额前那块白色的毛到底是何物。哪知守灵蝠满脸怨气地伸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翅膀扫中洛迦的双腿,巨翅力量不小,洛迦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惹得纪夜雨忘了刚才的恐惧,咯咯笑起来。

洛迦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撅着嘴叫纪夜雨不准嘲笑他。

两位神仙是为了保护纪夜雨才出面与对方打斗,她也觉得自己刚才嘲笑洛迦太过失礼,于是便向洛迦道了个歉,尔后抿着小嘴不再出声。

这时,化成人形的奇儿从空气里出现了,她对儒遇使了个眼色道:“大人,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小野姑娘已经离开此地。”

儒遇未来得及开口,纪夜雨抢话道:“小野得救了吗?为何不将她带过来,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最好的朋友。”

“纪姑娘,我们是奉天帝的命令保护你,不包括她,所以她只能离开,不过你请放心,她现在十分安全。至于你想问我们为何要保护你,妖又为何要抓你这样的问题,我们不便相告。”洛迦的话不给对方留任何提问的机会。

既然对方说得如此直接,纪夜雨不好再多问。她方才听儒遇说妖在找幽丛飞的血脉,那对方找上自己又为何,明明自己的父亲大名唤作纪林城,不叫幽丛飞。

这些日子开始入春,中原地区的气候逐渐回暖。但早春的风里夹杂着少许寒意,特别是夜深后的冷风吹在身上忍不住打颤。王家镇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打更人在“邦邦邦“地敲更。

倒了几趟“夜香“的哥俩掂着手上的铜钱打着灯笼往家的方向走去,忙碌了一天此刻都有些乏力,所以互相沉默着没有话题。突然一阵冷风侵袭,直接透过单薄的衣物灌进身体,两人同时一激灵,拢拢衣服,缩着脖子猫着腰,加速往前走。

唤作狗儿的男子忍不住开口:“我说,衣服过个冬都破成这样了,明天去制身衣服穿吧,虽然开春了,还是冻死人。“

“嗯,咝,好冷,我们跑两步吧。“被唤作周铮的男子抱着手拔腿就开跑。

刚跑两步,他就被什么给撞了一下,好在他身板硬撞一下纹丝不动,对方到被反弹开摔在地上。狗儿与周铮都被吓了一跳。狗儿拿灯笼朝着黑乎乎的物体照了一下,从外表看上去应该是个人,不是什么野兽妖怪。可是那人倒在地上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动静。

“动都不动,不会是被你撞死了吧。“狗儿看着有些发怔的周铮,估计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住了。

“我可没动,他自己撞上来的,你去瞧瞧。“周铮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狗儿把灯笼塞到周铮手里。黑漆漆的半夜,突然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怪吓人的,他自己也有些胆怯。

周铮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狗儿,提着灯笼走上前去查看。倒地之人穿着一件黑斗篷,硕大的连衣帽子遮住整张脸,实在无法辨认。

“看不清楚,我们走吧”周铮觉得是对方自己撞上来的,生死自然自己管不着,赶紧招呼伙伴离开。

“别这么没人性。”狗儿四处看了一下,借着微弱灯光他发现旁边民居家墙角立着一根竹棍,他走上前去伸手抄起棍子轻手轻脚地挑动对方的帽子。狗儿怕万一对方从地上爬起攻击他的话,用竹棍还能回击。

帽子下一副白皙的面容映入眼帘。两人蹲下来仔细端详:此人生的皮肤细腻,柳叶一般的淡眉,紧闭双目,睫毛像两片长长的黑绒羽毛,嘴唇红润微微抿起,借着灯笼微黄的烛光,面容显得格外温暖而柔和。原来是个女人!而且从刚才被撞飞的情况来看,对方是不会一点功夫!

“看完了走吧!”周铮站起身来迈腿便走。他不光觉得冷还很困,更不想管这个女人。

狗儿用手指探了探陌生女人的鼻息,呼吸均匀,可能只是被撞晕过去而已,于是一把把她扶起来打横抱住,看着周铮道:“深更半夜一个女人倒在路上很是危险,我们还是把她带回家,等她醒了再让她走也不迟。“

周铮走在前面,没有回应他的话。

清晨,周铮和狗儿早早起床干活。他们住的小木屋门前有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带着片片金黄的落叶奔向远方。狗儿负责生火做早饭,周铮负责劈柴。炊烟升起,一阵饭菜的香味随风四处乱飘,躺在床上的小野闻到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不仅饿,还很累,为了逃命,她不停的跑,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体力不支被撞翻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小野强忍着身体酸痛爬起来,她四处打量房间,房子是木制的,墙体用一条条横木钉起,屋内收拾很干净,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东西两头各摆放着一张床,她正睡正其中一张上。这是哪里?带着疑惑她下了床,发现睡了一夜不光身上衣物整齐,连鞋子也没有脱。窗外噼里啪啦的声音吸引她依着门向外张望,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尽,薄雾中可见一名男子正在挥舞着斧头劈柴。男子衣着单薄,胸前咧开的领子头里结实匀称的肌肉若隐若现,清瘦的面部线条,眉眼生的恰当好处,随着劈柴的动作嘴唇微微抿起。

“看够了没有?”周铮头也没抬。

第五十八章 桃源渊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野连忙躲回屋里。她也觉得自己大姑娘家的偷看男人是有些没羞没臊,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

“吃饭了,周铮。“狗儿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往房间去。他发现昨晚带回来的女子醒来了,连忙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饭桌上的早餐虽简单,但狗儿厨艺不错,碗里的小菜香气四溢。小野肚子咕噜噜想起,她实在没法抵抗诱惑,抓起一个大馒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周铮洗完手擦去身上的汗珠,坐到桌前,斜眼看着一口馒头一口稀饭一口小菜的纪夜雨,用鼻子哼了一句:“吃相真难看。“

小野饿昏了头。所谓民以食为天,她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只顾着往嘴里塞食物。直到吃饱打了个嗝才回过神来,发现两个大男人没动筷子,一直盯着她狼吞虎咽的粗鲁模样。

“不好意思,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实在饿得不行了。“小野皮肤微微泛红,给白皙的脸蛋渲染了一层花骨朵的娇嫩。

“在下王水狗,敢问姑娘为何半夜在路上跑啊?“狗儿眯着眼睛好奇追问。

“我……我叫小野,我和我家小姐被莫名其妙追杀。“小野低着头,手指交战在一起,结结巴巴地告诉狗儿与周铮,她半个月前被人绑架,后来被一位红衣女子救得后想都没想就直接一路往东边跑,风餐露宿,躲躲藏藏才到这里。

“假的吧,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待在两个年轻男人家也不觉得怕,看样子也是行走江湖的骗子。“狗儿故意套话。

小野一听自己被诬陷,顿时眼眶红了,她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包往外走,嘴里嘟囔道:“我当然怕,怎么会不怕,只是我出去被抓住就没有命活了。“

狗儿差点笑出声来,他连忙解释自己并不是真的要赶小野走,不必讲这么吓人的故事来博取同情。小野脸蛋又是一红,没想到说实话没人相信,她低着头不知说什么才好,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默默吃饭的狗儿突然又想一件事,他解释道:“小野姑娘你先吃饱喝好。待会我领你去隔壁王婆婆家住,你就说是周铮表妹来投奔表哥,王婆婆眼盲独居,你以后住这里给她做个照应也是好的。”见小野没有吱声,狗儿赶紧解释道:“主要我俩都是单身汉,你跟着我们住一起邻里街坊难免说闲话,也会坏了你的姑娘家的名节,所以还望姑娘么怪,我和周铮都是大善人,不会嫌弃你的。”

周铮听狗儿说让小野冒充自己表妹,还讲些乱七八糟的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狗儿翻着白眼假装没看见。

“谢谢两位大哥。“小野人轻声道谢。同时用感激地眼神瞧着周铮,让他十分不自在。

自从小野在王婆婆家落了脚,不光照顾好老人家的衣食起居,还经常“骚扰“他们哥俩。闲着的时候做些好吃的桂花糕送过来,顺便蹭点刚劈好的柴回去做饭。

狗儿见她过来也总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有时候把上山打的野味分一点给她拿回去打牙祭。

开始周铮多数时间冷着脸,看着他们热络交流不愿搭话。小野见他总闷闷的就跑过去跟他聊天,或者给他缝缝衣物,做更多好吃的以此套套近乎。

久而久之周铮也慢慢地主动开口与小野聊天,他从小野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和生活点滴,也从点滴细节中发觉小野其实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喜欢笑喜欢交朋友,还很善良。

小野缠着周铮说天道地,叽叽喳喳个不停。周铮心情不错的时候会盯着小野的眼睛看,因为她说话的时候那双大眼睛总似有星光闪烁,显得特别明亮,让人心旷神怡,很像某个人。

最近春雨绵绵,这两天终于开始放晴,三位年轻人决定去户外郊游。

准备好食物和水,他们向屋后山上进发。

刚入山中,大片大片的竹子长得老高,把头顶的阳光几乎遮掉,四周光线很昏暗,偶尔有几束光线从林缝中射进来,照在竹竿上,像是魅影四伏。小野看得有些怕,赶紧上去抓着周铮手臂不肯松。狗儿见状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一群蛰伏在林中的鸟儿拍翅乱飞,扑剌剌的扇翅声更添诡异,小野吓得后背密密毛汗,两条腿瑟瑟发抖。

“狗儿,女孩子家的不经吓。“周铮轻声提醒道。

“我只是笑了一下,什么也没做。“没想到居然从周铮嘴里蹦出关心人的话,真是开天辟地的头等大事,狗儿眼睛都笑弯了。

“别怕,穿过竹林就到了,到时的景象会很美。”周铮低头看着被惊吓的人儿,语气温柔。

狗儿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安慰人的话,自周铮嘴里出来太缺乏真实感,他甚至觉得某人是不是被鬼魂附身了。

三人加快步伐继续往山上走。一路上小野因为害怕一直保持沉默,一改平时活泼的性格,周铮陪在她身边也没有出声,而狗儿紧跟在他俩身后瞧着他们的背影笑而不语。

终于走到竹林的尽头,眼前豁然明朗。

放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小野花。红,紫,黄,白,大朵,小朵,各色各样,玲琅满目,在晨光洒下的地方,花儿像披着金色的外衣,微微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目及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深潭,潭边长着几棵柳树,娇羞的柳枝垂坠到潭水中,映出若隐若现的剪影。几只白鹭顽皮地围绕潭飞来飞去,发出愉悦的叫声。

小野提起裙摆朝花丛中奔跑去,她跑得很欢,又有些小心翼翼,深怕踩坏了娇嫩的花朵。所以动作像只小兔,一弹一跳,蹦跶蹦跶。

狗儿忍不住揶揄到:“喂,小白兔,你的长耳朵呢?“

小野见狗儿嘲笑她,冲着狗儿做了个鬼脸。

周铮半眯着眼睛,看着小野边疯边笑,虽然不她为何如此爱笑,但是只要看到她的笑颜,就会心情如沐春风般通体舒畅。

周铮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嘻嘻哈哈互相揶揄了一阵,狗儿主动要求去抓只野兔回去给王婆婆。说完,他提着打猎的工具往东边走去。

此刻小野已经满头大汗,索性散了挽在头上的发髻,让头发迎着山风飞舞。

周铮伸展肢体躺在花丛中,瞧见小野被风吹乱的青丝,她的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冒着密密的小汗珠。她走过来躺在他身旁,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微微的温热感,让人很想抱一抱。

“女孩子还是挽髻好看。”周铮眼前又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我也知道,不过发髻很闷热,现在要让脑袋凉快凉快。”她的表情古灵精怪。

“小野,你想回家吗?”

“周大哥……你想赶我回家吗?”小野心里有些失落。但她确实想回家看看爹娘,偷偷跟着纪夜雨跑出来都未来得及告诉两老。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倘若有家有父母,还是在家待着多尽尽孝道才是。不能像我这般。”

“周大哥,你也是背着爹娘偷跑出来了?”? “我已经没有双亲了……”。

“对不起。”

“没关系。过阵子我要离开此地,出去远游,你想回家我便将你送回去,若不想回,就在此与王婆婆做个伴吧。”

小野没有接话,她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有些微微发怔。

周铮用手肘支着头,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和她不停颤动的长睫毛,很想仔细揣测这疯丫头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突然小野眼眶泛红,泪水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周铮见状紧张地坐立起来,他伸手扶起小野,用手指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用温柔而低沉的语气道:“不要哭了小野,你这是为哪般?”

小野一个劲摇头不肯说,她不敢告诉周铮她想跟着他一起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王家镇里,除了周铮,王水狗,王婆婆以外,小野没有其他熟识的人,她不想突然结交的朋友就这么离开。

哭了一阵小野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低头,窘迫地回一声:“只是太想家了。”

“那我送你回家罢。”

“不,我不能回去,妖族在抓我们。”小野最终还是和周铮袒露了被绑架的真相,她之前不说清楚只是因为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妖族?”周铮怔了怔。

“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

第五十九章 官逼民反

“小野,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哥长了这二十几载,可从来没见过妖。”

“我就知道你不信。哼。”小野嘟着小嘴不理他。

“我抓野兔回来了。“狗儿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兴奋地朝他俩喊了一嗓子。

野兔还是活的,被狗儿揪住耳朵扑棱扑棱乱动。

“哇,好可爱。“小野上前抱过野兔拥在怀里抚摩,一副很是喜欢的表情。

“真羡慕这只肥兔,艳福不浅啊。“狗儿用明朗如洪钟的声音打趣到。

说完,两人笑成一团。站在一旁的周铮面色凝重,他寻思着妖族要抓小野与她的主人,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三人玩至中午才往回走。狗儿提议回去煮掉刚才捉住的兔子送给王婆婆吃,小野心疼,抱着兔子不肯给狗儿。两人一路追打着下了山。

山下的水田里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

狗儿从小在这长大,他对王家镇的村民习惯十分了解。开春本是应该农耕之时,却不见一人踪影。

三人加快步伐回到镇上。镇上一块宽敞之地,五名官兵站在草甸子上讲话,村民们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杀千刀的官府又来收税了!”狗儿咬牙切齿,拳头捏得生疼。

一位握着锄头的汉子满脸通红,他争辩道:“今年的赋税不是早就交了吗,还是去年的三倍之多,今日怎么又要收?”

“哼,皇上要去收复北野之地,打仗军队要吃饭,不收税哪里够!”官兵道。

“好端端的去收复什么北野,那些极寒之地,收了何用?”村民不服气地争辩道。

“有没有用不是你们说了算。”官兵不屑道。

不久前大伙刚上交一大笔赋税,几乎把去年一年的收成钱都给皇家国库。冬天刚过,很多人勒紧裤带熬过了冬,期待着今年开春早早耕种,等丰收之时换得口粮钱。

没想到官兵又来要税赋,村民们彻底受够了,再这样下去人都活不了了,还交什么税。于是大家团结一致,坚决不交税。村民一拥而上,用家里干农活 的工具神情愤怒地指着官兵。官兵被指得心虚,连连退了几步。

这时,从不远处又跑来几名带刀的官兵。

一见增援已到,官兵们拔出身上的佩刀耍起横来。他们警告村民赶快把赋税赶快交上来,不然直接砍了。

王婆婆一听此话,怒斥道:“你们敢?!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一名官兵头目模样的男子一脸鄙视道:“瞎婆子,你眼睛瞎,心也跟着瞎了么。今日就是‘王法’让我们来收赋税钱的,如今国家有难,难道做臣民的不该出一份力?!”一句话咽得王婆婆哑口无言。

“滚!”一名瘦弱的男子浑身颤抖着怒吼着。他家田地本身位置不好,收成也差,所以交了税赋后没有余钱吃饭,家里五口人全靠着其他村民从自己不宽裕的米袋子里掏出一些口粮救济过日子。

官兵头目冲上去抓住他领子就要揍他,他朝官兵头目的肚子上踹了一脚。这一脚不要紧,官兵们将他团团围住,用刀背恨恨地抽打他身子。

“不许打我爹!”一名穿着开裆裤的小孩跑上来抱住其中一名官兵的腿使劲咬了下去。

官兵被咬疼,他一脚将小孩踹飞,幸好周铮恰逢时宜接住了小孩。

村民们见瘦弱男子被打得片体鳞伤,奄奄一息,全都不敢再声张。他们低着头不敢看瘦弱男子嘴里吐血的悲惨模样。

小孩躲在周铮怀里哭得伤心,他一边哭一边喊着:“救救我爹!”

狗儿看不下去,准备上前理论,被周铮拉住。周铮朝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狗儿面有难色,他望了一眼小孩心有不忍。突然,小野大吼一声:“住手!”在场人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位外来的女子,没想到娇小玲珑的年轻女子挺有胆识。

小野吼完见官兵未理会她,顿感窘迫,她抬头看了一眼周铮,周铮朝她摇头,小声道:“莫管闲事。”

趴在周铮怀里一直哭的小孩耳尖听清周铮的话,他失望地从周铮怀里挣脱出来,再次朝官兵堆里跑去。见状小野心里一急也跟着跑了过去。

小野跑上去拉住一名正在殴打瘦弱男子的官兵的手臂就往外拽,她一边拽一边大喊不要打了。官兵见不知道哪来一名捣乱的女子,用力将小野推到了一边。小野再次冲过来照着另一名官兵的手臂咬了一口,成年女子的牙劲比小孩大得多,被咬官兵嗷的叫了一声,他反手甩了小野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周铮和狗儿赶紧跑过去扶起小野。所有官兵停了下来,那名被咬的官兵捂着手臂龇牙咧嘴道:“老子今日真是倒了邪霉,刚被个毛头小子咬了一口,又被一臭婆娘咬,今晚赌钱别叫我了,真背。”

周铮站在正说着话的官兵面前,他一脸难看,眼看就要发作。其他官兵提刀指着周铮,态度嚣张地问他是不是想死。周铮懒得与他们狡辩,他趁其不备夺下一把佩刀,三下两下便给每位官兵的肩头留下了一条血痕做“纪念”。

一共十二名官兵在须臾之间通通负伤,在场所有人包括狗儿都快惊掉了下巴。

小野警觉地盯着周铮。周铮长得一副普通人模样,从眼神中判断,既看不出像武功高强的大侠般坚毅豪迈,又不见奸佞邪魔那种邪念横生的狭隘。没想到他居然是隐藏极深的练家子。

周铮将剑扔在地上,冷笑着道:“快滚罢,以后不要再来了,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刚才一副嚣张跋扈嘴脸的官兵们捂着疼痛的肩膀狼狈地离开了。村民们见状,对周铮报以热烈的掌声,他们感谢路见不平的大英雄今日帮他们解围,却不曾想过往后将有一场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他们。

小孩抱着瘦弱男子的头呜呜地哭着,瘦弱男子被伤得极重,腿骨头也被打断了。

第六十章 两相生

周铮本不想管这些事情,但既然开了头便只能好人做到底,他上前给瘦弱男子把了把脉,并将其横抱回了狗儿家里。

回到房间周铮从自己的包袱中找出一些药瓶,将其中一瓶里的药丸塞入男子嘴里,再拿出另外一盒药膏,掏出一些黑色药膏将男子断了腿敷满用,让狗儿寻来几块木条和布段子,把接上的短腿细细固定捆绑。至于身上的伤,周铮翻箱倒柜也寻不着那瓶治疗皮外伤的药粉。

男子的皮外伤比内伤更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发热难退而暴毙。为此周铮背上竹篓,决定上山去瞧瞧能否碰到紫蓓草。如今刚开春,万物将将萌芽,想寻到成株怕是不易。

小野提议要跟着一起去,周铮不同意,上山需要时间,他不想带着腿脚慢的小野耽误时间,再说小野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小野嘟着小嘴很失望,周铮见她左脸颊上火红一片,看样子被官兵打得不轻,他柔声关心小野是否觉得疼,小野伸出小手捂着脸颊不好意思笑了,她光顾着别人,忘记自己也受了轻伤。

见天色已晚,周铮赶紧带好工具往山上走去,临走前他特意嘱咐小野去厨房找一只竹篮,篮子里还有几颗鸡蛋,煮上一颗剥皮后放在伤口上多揉揉,可化瘀。

周铮再次踏上清晨与小野,狗儿一起走过的路,现在独自行走有些过于寂静,从大片竹子顶端射下来的亮光基本上快消失殆尽。黑暗慢慢笼罩,周铮点上火把继续加快步伐往山上走去。终于见到山顶,走出竹林发现还好天空没完全黑,周铮睁大眼睛四处搜寻紫蓓草的踪迹。? “你在寻什么,人族。”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只狐妖。她身着一件红色的衣袍,身材玲珑有致,两颗硕大而雪白的“白兔”呼之欲出,随着轻盈步伐左右摇摆。狐妖妖媚的眼神盯着周铮,她在暗自施法迷惑周铮的心智。周铮暗笑对方只不过耍些“雕虫小技”,但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等着瞧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狐妖以为自己施法成功,便扭着细腰得意地走至周铮身旁。周铮站在原地不动,一股狐狸骚味扑鼻而来。狐妖用手指勾了勾周铮的下巴,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周铮的左脸,弄得他脸上到处是口水。

周铮忍不住蹙了蹙眉,这个小细节被狐妖捕捉到了,她一个闪现退后两丈远,警惕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居然不受迷惑。”

“我只是个路过的人族,还望姑娘成全。”周铮考虑一番,觉得此处不应惹事。

狐妖第一次在人族面前失手,薄了面子,传出去以后在姐妹们面前只怕会抬不起头。想到这里,狐妖怒气冲冲地祭出灵力,准备杀了周铮将其尸身带回狐狸洞炫耀。

周铮一阵烦闷,他本想放对方一马,没想到她硬要自己往黄泉路上闯。于是,周铮释放隐藏的气息朝对方杀去。

狐妖怔了怔,见对方如此厉害,她化出真身将灵力释放至顶层,一边抵抗一边惊诧道:“没想到你居然是只妖。但你如何掩盖掉气息和普通人族无异?”

“别想了,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知晓其中奥妙。”话毕,周铮的手穿过狐妖的胸口捏住了她的心脏。

“啊……”狐妖眼神涣地不停惨叫。

“你的元神我收了!”周铮吸出狐妖的元神据为己有。刚放入自己体内,他感觉耳聪目明,浑身舒畅,灵力也增加了几分。

失去心脏和元神的狐妖被周铮无情地扔在草地上,瞬间化作齑粉消失殆尽。

周铮不再做停留,他继续在山中寻找紫蓓草的下落。

天终于黑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亦变得更加鬼魅。

白天再普通不过的后山,居然卧虎藏龙。夜晚一至,各类妖魔鬼怪便跟着现形。受伤男子还等着周铮回去送药。周铮故意没有收敛妖气,对方见了比自己妖气更盛的陌生来客,十分好奇,纷纷躲藏在周围指指点点。

好在他出来之前给男子服用了一枚“还元丹”,应该暂时挺得住。“还元丹”活血化瘀,固本之神药,但过几年便会伤及五脏六腑。若换做别人,周铮定不会给他服用。但此男子身子过于瘦弱,不像一般平日农耕劳作的农夫般结实精干,所以周铮给他仔细瞧了瞧,没想到他不知被何人下了蛊,身子逐渐变差不可逆转,脉象虚浮怕是活不过今年。所以周铮决定给他服下一颗稀世宝贝“还元丹”,虽然过几年照样会死,但至少这几年他会恢复当初身强力壮的模样,多耕地种植,赚些银两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将来度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周铮在一片光秃秃的泥地正中央发现了一颗成株紫蓓草。

他欣喜地迈腿快步走了过去。待靠近紫蓓草时,该死的身子却开始往下沉。

沼泽!一定又是有人在搞鬼。

周铮提升灵力,一下跃了起来,没想到有一只藤蔓从沼泽里伸出缠住了周铮的一条腿,将他生生拉扯下来,再次陷入泥地中。

刚才周铮亲眼所见的紫蓓草也跟着消失了。

“何方妖孽,速速现身”周铮喊道。

“哪有什么妖孽,老夫只不过想试试你的能耐。”沼泽旁一颗粗壮,满身藤蔓的老树突然开口说话了。

周铮抬头看了看,故意嘲笑道:“原来是一颗树精。”

老树语气里满是不开心,他压低声音道:“老夫乃此山中的树神,不是妖族。”

“树神?神怎么会使坏弄得人一身泥?”周铮揶揄道。

“老夫瞧见你妖气极盛,想试探试探你到底有多厉害。假若本事不够,就留在沼泽里当老夫的树肥。”

“那假若本事强大呢?”周铮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树神呵呵呵的笑了,他用顽童般的语气道:“倘若本事够……那就留在此处当本神的玩伴……”

周铮听到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差点失礼骂出污言秽语。他懒得再与行径古怪的树神多言,直接释放最强灵力速战速决。谁知他身子一震,心脏处令人窒息的疼痛覆遍全身。

树神见状,收起玩味的表情,化作人形出现在周铮面前。他抬手将周铮从泥泞中弄了出来,仔细查看了他的情况,如此神奇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名人族男子体内居然蕴藏着一颗灵力无与伦比强大的妖族元神。这颗元神藏在他的心头上,与人族的心脏共存,守护着这名人族的命脉。

周铮一脸痛苦地盯着化形出来的树神,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一位身着青衣,样貌清新俊逸的中年男子模样。

第六十一章 强大元神

树神将周铮带至一块空地,让其平躺在土地上。周铮不知树神这是要为哪般,一时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树神没有多想,他一只手按在地上,很快大地孕育着的所有灵气通过他身体的运送,源源不断注入周铮体内,安抚他不安的元神。

渐渐周铮心脏不再疼痛,脸色也好看三分。相较来时获得狐妖元神,大自然的馈赠更加让人舒心。

树神见周铮恢复不少,便停了下来。他拍拍手上的尘土,让周铮伸出手来给他瞧瞧。

周铮略微迟疑,他不知对方此举有何用意。树神见对方不信任自己,便抬手让藤蔓把周铮捆起来。周铮左躲右闪,毕竟树神刚救了他,他不好意思伤及这些藤蔓。最终周铮妥协,他将手在胸前没有泥的布料上抹了抹,迅速递给了树神。

树神盘腿而坐,紧闭双目,伸出手来握着周铮的左手。渐渐两只手的交握产生了心灵感应,微微散发出莹莹绿光。

时间慢慢消失,周铮感觉一切都好似静止了。风不再轻抚,水不再潺潺,树不再摇拽,四周鸦雀无声。这时树神也突然消失了踪迹,周铮站起来到处看了看,他放声大喊“树神”,树神好像从未出现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为何?

突然一把气势如虹的声音出现,它问周铮:“从何处来”。

周铮仔细想了想,他答道:“从仇恨中而来。”

它又问:“何为仇恨?”

“伤、失为恨!”周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如何弥补?”

“还!”

“胜亦如何?”

“失而复得足以。”

“败亦如何?”

“身死恨亦灭。”

周铮话毕,那把声音并未再接话。突然,幻境塌陷,周铮如遇深渊,他一路下跌不止。一颗藤蔓将他手臂缠绕,强有力地拉住了周铮不断下坠的身子。轰地一声,幻境彻底炸裂。周铮回到了现实,他睁开双目,仍坐在原地,对面坐着树神正对他微微一笑。

树神开口道:“小伙子,刚本神入了你的神识,见到了你的过往,也通过法术窥见了你的未来。”

周铮怔了怔,他没想到自己精心隐藏,却被树神轻易识破。矛盾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周铮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杀了树神灭口。

树神见对方没有说话,他继续道:“一个人的过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与未来,未来的你将手刃亲人,终成霸业!”

“手刃亲人?谁?我的双亲都已离世,树神,您见到的是否有偏差。”周铮嘲笑道。

他一脸失望地认为树神也不过如此,树神却不服气,他故弄玄虚地在周铮耳边悄悄地将周铮的身世一并倒出,却不肯透露周铮未来的具体遭遇。周铮惊讶之余再次考虑如何处置这位揭秘者。

树神以为把对方唬住了,便好心告知周铮他体内的妖族元神异常强大,需要像今日这般采集天地灵气来修护融合元神与心脏,另外平日悉心呵护不要过于大喜大悲,九九八十一天后定能驾驭得了这颗元神。

话毕,树神又从空气中变出一颗紫蓓草递到周铮手中。他让周铮以后每日这个时候来深山修炼,以便早日达成目标得偿所愿。

周铮接过树神手中的紫蓓草仔细端详着,他没有抬头,但他的好奇心已疯狂作祟,所以周铮忍不住问道:“树神,您为何要帮我?”

树神道:“因为缘分。你需要本神,本神也需要你。”

“欧?请树神明示。”周铮不解。

“你以后便知,此时你要做的是驾驭元神。本神有一套修炼心法,虽是神族心法,但对半人半妖的元神融合很有效。”树神又慷慨地送出一套记载在锦帕上的心法给周铮。

周铮客气接过神族才有资格知晓的心法。他连连道谢,也放弃了杀树神的计划,因为他还需要树神协助他变得更为强大。

折腾了一夜,周铮按照锦帕上记载的心法苦练了一晚上,总是不得要领,神族的神识不同于一般人族,更比妖族坚定,所以周铮只能摒除杂念,像一名清修者般四大皆空,才能稍微有些进展。

天刚蒙蒙亮,树神打着哈欠变回真身打盹去了。周铮一夜没睡,此刻眼睛泛红,也有些朦胧睡意。他带着紫蓓草匆匆下山,回到狗儿家。

紧闭着的大门前,小野正裹着被子在打盹。周铮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吓得小野魂飞魄散,差点滚到地上。周铮暗自好笑,他最近见到小野时总能油然而生特别亲切感,就像亲人一样。

手刃亲人?!周铮再次回味树神昨晚说的话。他始终觉得树神的话不可能实现。

小野从地上爬起,见到满身泥巴的周铮,赶紧上前询问发生了何时。周铮不便将树神之事如实告知,只能随便撒了个谎,骗她说上山时不小心掉进沼泽里,幸亏自己激灵才保住一条命。小野一听变得紧张兮兮的,她抱着被子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周铮,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伤。

周铮从篓子里拿出一株紫蓓草递给小野,让她将紫蓓草捣碎成泥,再敷在伤者的伤口上,保管药到病除。

小野惊讶显而易见。见周铮无事,小野举着紫蓓草连连打了三个大喷嚏,她不好意思地用被子角揉了揉微红的小鼻尖,尴尬地笑了。周铮突然想起小野似乎昨晚一直坐在外面等他,自己真是太粗心了,女孩家身子弱,露宿一晚怕是要生病。于是,周铮衣服都没换,快步跑到厨房,给小野煮了一碗姜茶取暖。小野端着微微有些烫手的瓷碗,生姜的辛辣刺鼻,她抿了一口,好辣!一把火灼般的疼痛刺激着她舌尖上的味蕾,慢慢的小野的身子暖和起来。

见小野感觉暖和不少,周铮放心地回屋换了一身衣物,出来时去饭厅看望受伤男子。

狗儿从里屋出来,他说早上男子家人将他接走了。周铮看了一眼手中的紫蓓草,他约上狗儿一起去男子家送药。

男子家住村北,走过去需穿过大片村民家,大家见周铮过来全都拍手欢送。狗儿高兴地冲着村民们挥手,他觉得有这样的朋友面子十足。

他边走边问周铮为何偷偷隐瞒有这么厉害武功的事情。

周铮不以为然,他说因为没有实战的机会展示而已,并未刻意隐瞒。

狗儿不依不饶,他分析练武之人平时会没事练练,但从不见周铮练拳。周铮说他练了,只是狗儿那时还在睡大觉。他一路揶揄狗儿不爱做事,整日睡大觉,气得狗儿上去就要锤周铮。周铮左躲右闪,他提醒狗儿再造次就要还手了,到时狗儿怕是会断手断脚。狗儿一听怕了,一路小跑与周铮拉开距离。

周铮无奈摇了摇头,忆起曾经他也有过这样一位朋友,武功不济却总想着闯荡江湖,过得没心没肺。如今却形同陌路,互不相认。想到这他略微有些惆怅。

第六十二章 虫食之蛊

不一会儿,受伤男子家即在眼前,只见他正在田中卖力的翻地,要不是伤口渗出血迹,完全看不出他有伤在身。

男子见到周铮,赶紧扔下锄头,踏着泥巴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

他越上田坝,扑通给周铮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多亏恩公救在下一条贱命,王易此生做牛做马也要还了恩公这份人情。”

周铮上前将男子扶起,让他引去他家中叙话。唤作王易的男子家中有妻子,两女一儿和他,一共五口人。这五口人只有王易一人独挑大梁,承担着养家糊口的重担。因去年朝廷乱征收赋税,导致王易本不富裕的家庭更雪上加霜,穷得揭不开锅。

王易翻出家里仅仅剩下的白菜叶,准备煮白菜辣子汤招待客人。周铮让王易不要客气。当他拉住对方的手腕时,刻意又把了把脉,在“还元丹”的作用下,王易的脉象较之前跳动更为有力。

周铮掏出紫蓓草轻放在泥巴堆砌成的“饭桌”上,他嘱咐王易此物只能外用,千万不可内服。

听狗儿说周铮好不容易才从山上挖回来的草药,采药时还差点陷入沼泽溺死,王易眼眶一热,一滴眼泪从他眼眶中涌上来。周铮眼尖,他发现那滴眼泪中有其他东西,于是周铮把凳子往王易身边挪了挪,凑过身去扒开王易的下眼皮,几条黑色小“线头”在眼球附近扭动。周铮问王易平时是否眼睛有异物感。王易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周铮回忆起那日官兵来收赋税闹事,他们不停用刀背殴打王易,但王易哼都未曾哼一声。莫非他感觉不到疼痛?!

为了确认这件事,周铮征求对方同意后便用手按了下他的伤口。王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周铮问道:“王哥,你何时开始不知疼痛的?”

王易道:“半年以前的样子。我记得那日爬树剪枝,不慎失足跌落下来,奇怪的是当时一根竹刺扎破了腿上的皮肤,血流不止,但一点感觉不到疼。”

周铮大概清楚了王易是中了何“蛊”。为了进一步证实猜想,周铮请求王易将一处随意包扎好的伤口揭开给他瞧瞧。“果然没错!”周铮两眼发光,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王易中了“虫食蛊”。此蛊乃一种慢性谋杀的方法,主要将一种无色无味的水滴入食用的食物或者茶水中,对方一旦喝下,便会在体内滋生虫卵,这种虫卵会选择待在肌理之中,待孵化后便慢慢啃肌理,或者进入血液中四处游走,小虫虽数量不少,但进食量不大,中此蛊之人并不会一下死亡,但也熬不过一年就会暴毙而亡。

治疗“虫食蛊”并不难,周铮知晓如何解除,但被伤害的身体却永久不无法再恢复。

周铮好奇询问王易平日与谁结下了梁子。王易不知对方此话的用意,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周铮把他中了蛊的事情全盘托出,毕竟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知道事情的真相反而对王易有好处,至少以后能防着点下蛊的人。

王易想了许久才犹豫着将他与亲弟弟为了父亲留下的一件古器闹翻的事告知周铮。

周铮问道:“此事何时发生?”

王易想了想道:“大概半年前,住在邻村的弟弟在外欠了一大笔赌债,他跑来找我要钱还债,哪知我一分钱没给还臭骂了他一顿。恩公,你也知道,去年我们镇税赋太重,当时家里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但弟弟不管这么多,他觉得我们在敷衍他,于是在我们家翻箱倒柜的找钱,发现真没有钱后,他大发雷霆,抓着我的衣领让我尽快筹钱,不然就让我把父亲留下的一把木梳拿去当了。”

“嗨,一把木梳也不至于要人命罢。”狗儿理解不了下蛊人的心思。

“那可不是一般的木梳,听父亲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某位祖先年轻有为,俊美无比,结果被偷偷下凡的仙子瞧中,便给了一把梳子做定情信物。仙子私自下凡还爱慕人族男子,被抓了回去自此再也不相见。但这件定情信物却一直留在祖先身边。”王易仔细回忆当年父亲将木梳转交给自己时讲的故事,他毫无保留地全部告知了周铮。

狗儿揶揄道:“嗨,都是骗人的话,这世界上哪里有神仙,我咋没见过。”

“欧?那可否将仙物借我瞧瞧?”周铮对此物很是好奇。

“可以。”王易并未犹豫,他从房间里拿出一把用锦布包着的木梳递给了周铮。

周铮隔着布仔细端详木梳,梳子用桃木做成,表面描绘的*彩浓郁这把木梳一看便知有法术加持。

王易告诉周铮,那日与弟弟大早争执到差点打起来,还好自己媳妇拦住了才没酿成大祸。后来下午弟弟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一坛子老酒与王易分享,于是,王易留弟弟开启老酒一起个便饭。弟弟脸色刷地红了,他撒谎总是会脸红,但王易始终不相信是自己亲弟弟为了私欲要杀了他。

好人做到底,周铮决定再帮王易一次。毕竟来到他家便知他到底有多穷,三个小孩衣不蔽体,所以基本不出门,那天碰到的小儿子所穿衣物还是正巧住得不远的王大婶子送的,据说是她儿子小时候穿着留下的。再加上家徒四壁,白菜辣子汤就着窝窝头,如此穷苦的环境,但凡有血性的人都会为之动容而给予最大的帮助。

于是,周铮告诉王易,他傍晚时分再来。

因为他要去挖尸体,取尸油给给王易治病。

挖人家新坟这种鬼祟又缺德的事情狗儿不愿意干,于是他只负责放哨,周铮包揽了刨坑加开棺等所有工序,他小心翼翼从尸体上取了些尸油装入瓶子里,再在刚开始腐烂不久的尸体上割下了一小块腐肉。又是腐肉,周铮忍不住干呕不止。

一切准备就绪,周铮揣着两样东西再次来到王易家。

大门敞开,周铮与狗儿一进门,只见王易一人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时不时地偷偷摸了把眼泪。狗儿四处瞧了瞧未见其家人,王易说已经叫妻子带孩子们去娘家住两天,他怕万一他出事吓着孩子。

周铮安慰王易,不管怎么样,这点小把戏他还是十拿九稳能解除。说着他让王易找来火盆把火烧旺,再让他平躺在床上,取出包裹着的尸油和腐肉打开来备用。

王易忍不住大喊一声:“好臭!”

周铮怕王易知道真相会害怕,便谎称此物神奇,所以略微怪异。王易信任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什么。

周铮再次解开王易胸前的伤口,破损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夹杂着刀刃伤,看样子官兵偷偷摸摸的小人行径真不少。周铮仔细检查了伤口深度,他要找一块伤得最严重的位置。

“就这罢!”周铮自言自语道。他取出东西,首先在伤口上撒上尸油,再割了一小块腐肉贴上。好在整个过程王易没有一丝疼痛感,不用特别使用麻沸散。

狗儿捏着鼻子瞧了一眼,不可置信地说漏了嘴,他急切问道:“这样一坨腐……。”

周铮赶紧捂住他的嘴,向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来之前说好了不告诉任何人关于周铮“缺德”挖坟取人肉的事情。

片刻间,那块腐肉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小线头哦在蠕动。狗儿忍不住“嘶”地倒吸着凉气,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本来他还得意嘲笑周铮闻不了腐肉的臭味,现在轮到自己恶心到想吐。

见一块腐肉上布满了小虫,周铮掩鼻用筷子夹住那块肉扔入火盆,马上火盆里烧出一股臭味扑面而来。接着周铮又用小刀割出一块腐肉贴在老位置,这次引出的黑色小虫依旧不少……如此反复,终于将蛊虫情理干净。

周铮检查了王易各个伤口,再将紫蓓草捣碎,泡水将每处伤口仔仔细细清洗一遍。他嘱咐王易伤口不用再包扎,以免适得其反。

虽然周铮并未告诉王易他只能活几年,但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是有数的。

王易再次情绪崩溃。仅仅只是为了一把父亲传给他这个长子的梳子,亲弟弟不顾亲情手足相残,现在想来当初要是弟弟想要便给他,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身子弄垮,说不定一家人住在一起长命百岁,以后老来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王易的事情终于了结。他考虑良久决定不去找弟弟的论理,原因之一是没有证据,而且就算对方承认,总不能用刀宰了他,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周铮与狗儿离开王易家,折腾这么久,周铮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他打算回去昏睡三天三夜。

没走多远,突然王易追了上来,他气喘吁吁地捂着肚子猛烈咳嗽着。周铮让他不要太急,身子刚恢复,还是要多多休息,有什么事情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说不迟。

第六十三章 木之梳礼

王易坐在田埂边,慢慢从怀中掏出他的传家宝——木梳,郑重地用双手递给了周铮。周铮不解,问他这是为何。王易叹了一口气道:“恩公,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木梳对我们来说虽是传家宝,但它更是祸害,害得我们兄弟反目的源头。以后我要是走了,此物传到儿子手上,也不知是好是坏,所以,我决定将此物赠与恩公,也算答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这......”周铮犹豫道。

狗儿站在边上眼馋,他用胳膊肘撞了下周铮,让他不要拒绝人家的好意。

见到王易诚恳的眼神,周铮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他的好意。王易如释重负地深深舒了口气。

待周铮从锦布中取出木梳的一瞬间,木梳闪现了桃粉色的光芒,光芒包裹住周铮。这把王易看呆了,在他们家木梳祖祖辈辈传下来,从未发生过奇异的现象,他甚至怀疑这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女子物品。

如今在周铮手中能有神光闪现,也让王易大开眼界,不枉费将传家之宝拱手让人。其实王易祖先并没有告诉他,这把木梳是桃木所制,能分辨出妖物。所以刚刚闪现光芒只不过是因为周铮身上有妖的元神。

尽管周铮用人族的特征掩盖了妖气,仍能被木梳识出。

木梳能发觉妖性这件事倒提醒周铮今夜要去树神那修炼。他将受赠之物收入怀中,看了看天色,向王易道别,赶紧拉着狗儿往回赶。

小野陪王婆婆吃完晚饭,收拾碗筷后,一直站门口伸着头盼周铮回来。等了又等只见狗儿一人哼着小曲溜溜达达朝家方向走。小野蹑手蹑脚赶上去用力拍了一下狗儿的后背。狗儿反手就是一巴掌,差点打中小野的头。小野被狗儿突然还手吓得不轻,冒了一身冷汗。

狗儿定睛一瞧,原来是小野,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他告诉小野,自己准备跟着周铮习武,一是强身健体,二是保护村民不受蛮横官兵欺负。狗儿摆了个架势称刚才那所出之招就是看周铮打官兵学的。

(等下继续更。。。。)

第六十四章 周幽同人

小野听树神揭露她的秘密略微心虚。她连忙转移话题,质问周铮为何在此与奇奇怪怪的妖怪为伍。周铮满脸酒意盯着小野道:“小野姑娘,你孤身一人不怕黑不怕鬼一路找过来,莫非看上我了。是不是想与我相好?!”

“好笑。我只是……只是把你当哥哥!”小野是黄花大闺女,被周铮轻薄无礼的话刺得心里一紧。

“要不要让树神回避,我俩在此野合了?”周铮说话时故意凑到小野耳边,弄得她脖子痒嗖嗖的,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酒气颇浓的周铮似换了个人,完全不像平时正经严肃的周大哥。小野有些害怕,她怒目盯着树神道:“树精你给周大哥喝的什么酒,害得他胡言乱语。”

树神耸了耸肩,没有回小野的话。但他确实在酒里加的些法术,他想看看周铮这副面具下的真容——沙怒族少主幽不语的模样是否能让他忆起当年风华绝代的少女芸澈。

当年异族女子芸澈第一次出现在三界众生的视野中时,所有男子都为之动容。她有着西域女子绝伦的美貌。能歌善舞,洒脱不羁的风貌。她住在沙漠之地,不问世事。若不是戴罪之身来到天界,谁又能识得她的美。

树神被发配此处才几十年光景,他却思念成疾。

在这消息闭塞的山上,每每念及芸澈他忍不住酗酒消愁,可那张精致的面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模糊。他的心似乎在故意作对,越是模糊思念反而越深。

老天捉弄,周铮带着强大的元神出现在树神面前,居然他就是芸澈的亲生儿子。待树神一探元神来历,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她出事了!

小野见树神自顾喝酒没理会自己,略微尴尬。若不是被藤蔓捆绑,她可能会因为周铮的话早已落荒而逃。

周铮酒醒几分。刚刚他故意刺激小野,其实周铮心里也百般不愿,因为他明显看出小野是真心待他好,他不能放任这种无法承诺与兑现的情感滋生。

况且小野身上有仙家的护身符,说不定她是天界派来的探子。如今发现了周铮的异常之处,要是她去告密……可能会造成太多不必要的麻烦。想到这,周铮与树神一番商量决定不将小野再放回村里。以后就留在此处直到周铮把所有该办的事情办完。

小野不从,她不停挣扎喊叫,吵的周铮无法静下心来修炼。周铮酒劲未完全消退,他起身走到小野面前,带着邪魅笑意捏住她下巴道:“你若再不安静,我便在此要了你。”

“你!”小野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把头埋得很低,深怕周铮发现她的脸已经变成了火红娇艳的山茶花。

树神冲着周铮竖起了大拇指。到底还是年轻人法子多,遥想当年自己年轻那会脑袋跟傻子一样。难得去一次天宫,仙子们主动冲着自己笑,结果自己一脸正气凛然地在心中默念非礼勿视,就这样白白错过了天上的仙女们。直到遇见芸澈……

没有人干扰,周铮盘腿打坐运气,他试着将灵力与人族的真气相结合。让两股气合二为一同时在身体各处正常游走。

但这并不容易,周铮试了一次又一次,好比刚驯服的两匹野马,单独驾驭没问题,但一人同时骑两匹似乎是不可能的。特别是那颗妖族元神差点使他乱了心智。

树神提醒周铮,既然无法同时驾驭两股力量,舍弃其一说不定才是最好的选择。

周铮避开小野,小声与树神交谈,他希望能用人族的气息来掩盖自己身上封印着的妖血与元神被激发的事。因为他有位朋友十分痛恨妖族。

树神道:“你先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自己身上有妖族元神的。”

犹豫再三周铮将与魔族大战时发生的一切大概向树神描述了一番,他当时重伤落入海中,其实已经深度昏迷,身体里被封印的元神感知这具躯体已经不行了,便用灵力将他唤醒并升起气罩把人带离了深海。他躺在南海边某处的沙滩上动弹不得,烈日当头照,元神自行修复了被穿甲剑刺穿的身体,并赐予了他无比强大的灵力。就这样,沙怒族少主幽不语用着三藏大师另外一张人皮面具摇身一变,成了普通村民周铮。

既然是死亡激发了元神的复活,树神认为这颗元神本身就有生命力,也许是幽不语的母亲芸澈把所有的母爱倾注在其中了,倘若再次遇到生死攸关之时说不定元神又会出现特别的现象。

但前提是周铮必须学会心法,不然一旦灵气在体内运行不畅,就会走火入魔而亡。

周铮觉得树神说得有道理。于是他拿出怀里的心法,仔仔细细地研修起来。

南海,魔族边界。

阎王望着那一望无际,肆意奔腾着巨浪的大海失了神。

那日幽不语他们进入魔界,一直没有消息,七日后值守的仙兵发现海上飘来一样东西,他仔细一瞧,原来是他的同僚。仙兵神情哀伤地迅速叫其他士兵报告阎王出事了。阎王得知消息心底一沉,苦等七日,他本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结果出来后他却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这不光是幽不语他们赔上性命的惨痛结果,同样也是阎王再一次完败。

阎王心急如焚地带领手下出海打捞其他尸体,但茫茫南海,辽阔无边际,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仍旧一无所获。阎王站在船舷上寻思着这样盲目打捞不是办法,他决定去海底龙宫找南海龙王帮忙。

想到这阎王一个闪现消失在众人面前。

碰巧南海龙王敖明今日不在府邸,他去天界参加论法会了。接待阎王的是龙王二儿子敖升。敖升见阎王亲自驾到,赶紧一路小跑出来迎接,他毕恭毕敬地将阎王迎至上座,静等阎王吩咐。阎王见眼前知书达理的小辈很是喜欢,但也不免伤神念及自己那仍在药神处静养着的儿子小阎王。要是当初小阎王也像敖升般听话乖巧就不会发生之后的所有事情。想到这阎王忍不住叹了口气。

敖升不明白阎王为何不言不语自顾叹息。阎王发觉自己失态,他清了清嗓子将他来访的目的告知敖升。敖升二话不说便将阎王交代的事情交代下去。

听闻南海龙王敖明对手下管教有方,个个做事都是不折不扣的认真执行。阎王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所有虾兵蟹将们倾巢而出,仔仔细细在大海中搜寻着阎王要找的人。

终于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它们一共找到四具尸体——聂文朔与三名仙兵。

阎王不甘心。幽不语、赫连如烈、风沫芙、聂文朔,还有十名仙兵,一共十四人进入魔界,如今只找到四具尸体,他请敖升下令再一次搜寻,倘若仍旧没有踪迹,阎王期待剩下的人都活着。

……

如今几个月过去,南海龙宫依旧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而魔族都城现在更是重兵把守,重重机关,派去魔界的探子根本入不了城。

阎王彻底失望了,他本来最希望能有幽不语的消息,因为幽不语临走前说好若任务失败便朝天放蓝色信号,若成功放红色信号,但他食言了,想必也已经凶多吉少。

不同于阎王的焦灼苦闷,隔着界限的魔城内,魔王正欢天喜地的与妖族姑娘们打闹嬉戏。在众多花妖中,魔王尤其最爱芍药。这姑娘蕙质兰心,玲珑剔透,是个不折不扣的灵人儿。只要魔王想要的花招她都能办到,所以魔王夜夜宠幸芍药,从不落空。

国师站在鹰山上眺望着北方,那边是阎王与镇守大军安营扎寨的地方。一场大战,让他元气大伤,但他的野心从未消亡,即使魔族的真王已经回归,但他从来都看不起只会寻欢作乐,泡在温柔乡中不能自拔的魔王。

况且魔王近日似乎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三界唯我独尊。其实明眼人一瞧便知妖王源源不断送上美艳的妖族女子供魔王享乐,其实就是为了暂时安住魔王的心,让他不要随意出去捣乱被天界抓住关押。魔王那颗蠢钝的心却以为是妖王要仰仗他来夺天下,所以才来巴结。国师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好笑,像魔王那样的智谋如何担当大任,自己一手打造的全新魔界拱手让给一个蠢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远处袁清宋正一步步朝山顶走来,国师见到是他似乎心情又好了几分。

“清,今日为何山上来?”国师语气轻松道。

“回国师,今日闲来无事想散散心。”

“好,清,老夫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

“国师请讲。”

“那日与入侵者大战,老夫见你格外紧张那妖族女子是为哪般?”

“清并未紧张妖族女子。”袁清宋内心毫无波澜地回答国师的问题。他早私下打听过风沫芙的消息,得知她在妖族及时得到救助已无大碍。于是悬在他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便不敢有太多眷念。

第六十五章 同命相怜

国师不以为然,他拍了拍袁清宋的肩膀道:“清已成年,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对女子想入非非是正常男儿之心,不必太过当真。但切记,不可为男女私情耽误了大事,老夫对你可寄予厚望。”

袁清宋谨慎地抱拳道:“清谨记国师教诲!”

“有中意女子随时可以告知老夫,老夫替你做主。”国师话锋又是一转,今日他似乎特别关心袁清宋。

袁清宋不知国师这话是为哪般,但他仍如实答道:“清不想娶魔族女子。”

“哦?为何?”国师明知故问。

“魔族女子面貌丑陋。再说,清虽在魔族长大,但清是人族,人魔不可成婚。”袁清宋后面的话都是多余的,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嫌弃魔族人生得太丑。

国师哈哈大笑,瞬间又收敛了笑容。他严肃道:“清,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何整个魔族只有我们两名人族?”

“想过。”袁清宋鸟瞰远处山下的风景,继续道:“清从小在此长大,但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父母的身影,清有时认为……”话到嘴边,袁清宋欲言又止。

国师接过话,替他道:“你有时以为老夫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敢!”

“其实你是老夫在人族捡来的。那时你还是婴孩的时候便被遗弃在树下,老夫见你可怜便收养。所以老夫也算你半个父亲,以后你称老夫义父罢。”国师一脸慈祥地看着袁清宋。

袁清宋第一次见国师这般慈爱如父的模样,很受感动,他眼眶一热,跪下给国师磕了几个响头,唤了声“义父!”

国师扶起袁清宋,像父亲待儿子般摸了摸他的头。袁清宋突然有一袭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曾经在何时何处有过同样亲切的感受,但他实在忆不起来了。有些记忆对袁清宋来说是存在的,并没有真实情感来承载,有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并不存在,却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到万分着迷。

傍晚时,按照国师的交代袁清宋来到地牢,他走到关赫连如烈的牢笼前,将国师亲笔写的一封密函递给赫连如烈。赫连如烈展开来看,冷笑三声将信撕了个粉碎。

赫连如烈道:“国师让我与你们魔族合作,岂不是等同于和妖族同盟。这三界谁不知我赫连如烈与妖有不共戴天之仇。”

袁清宋提着钥匙将牢笼打开走了进去。好在赫连如烈被封了穴,他现在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袁清宋轻声在赫连如烈跟前耳语道:“国师的意思不是与妖王合作,恰恰相反,国师要灭了妖族。”

“噢?!”赫连如烈假装讶异。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些奸佞小人窝里反再正常不过,不斗反而显得有些假。

对面关着的聂文歌见赫连如烈与袁清宋交谈,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奈何她听力不够好,隐约只听见合作两个字。

聂文歌冲着对面咆哮道:“袁清宋,你这个坏胚子,赫连大侠绝对不会与你合作的。”

袁清宋并未理会聂文歌,他继续与赫连如烈交代国师的想法。那次大战,国师见过赫连如烈不凡的实力,加上他憎恨妖族这是众所周知的,倘若能有他相助比一支千人魔族军队强上百倍。

赫连如烈盘腿坐下来望向聂文歌。眼前的聂文歌在丧兄之痛的情感摧残中,已经太久没有认真吃过东西了,消瘦的脸庞,空洞的眼神,曾经美貌绝伦的淮南花魁变得瘦弱而绝望。

聂文歌朝赫连如烈拼命摇头,她不能看着自己现在唯一信赖与相伴的朋友成为弑兄仇人的走狗。

袁清宋见赫连如烈沉默不语,慢慢失去了耐心,他再次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合作。

赫连如烈起身负手而立,用冷傲的眼神注视袁清宋道:“我要见你们国师!”

“你!国师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袁清宋很反感对方耍花样,他转身离开牢房,边锁门边警告赫连如烈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

赫连如烈道:“我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也不多了。国师不现身事情不必谈。”

袁清宋没有继续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拂袖扬长而去。

目送袁清宋走远,聂文歌凑近来询问赫连如烈的真实想法,是否打算真与魔族合作。

赫连如烈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盯着前方发呆。

见对方没有反应,聂文歌叹了口气回到草垫上,她太吃得太少,加上身心俱惫,如今没有太多精力来支撑这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身体,所以多说两句都能让她累得特别快。

被关起来的日子度日如年,本来交集不多的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当初聂文歌被捆绑手脚,嘴塞破布,绝望得日日哭泣。赫连如烈倍感烦躁,待他冷静下来时,才体会到聂文歌也是可怜之人。于是,赫连如烈慢慢敞开心扉,每每用心安慰她不要再哭,提醒她保持冷静就不会被捆绑得如此难受。

聂文歌哪里忍得住,聂文朔与幽不语就死在她面前,她每天晚上闭眼就会梦到这个场景,她会边哭边挣扎,后来连觉也不敢睡,只因为太害怕这场梦。

半个月过去后,终于有一天聂文歌哭累了,伤累了,不再挣扎,她整日两眼发直,没有任何反应。负责管辖聂文歌的魔族女牢监见她变老实了,便将聂文歌的近况赶紧汇报给国师。国师同意封了聂文歌的穴道,再给她松绑。

聂文歌抬手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双臂上满是被捆绑的淤青,她张大嘴疯狂地冷笑着,面部狰狞而扭曲。

赫连如烈默默看着有些心疼却无能为力。同为“皮图”的关键人物,同样被幽不语游说一同寻找炼书,大家相伴而行,如今他俩被关在这惶惶不见天日的地牢中,而幽不语与聂文朔却已葬身大海,真是世事难料。

每每想到这,赫连如烈就油然升起要马上逃出给死去的幽不语与聂文朔报仇的强烈冲动。

终于,机会来了。

袁清宋离开后,不久魔族国师也出现了地牢中。他脸上被风沫芙抓的伤口至今未消失,看上去张牙舞爪十分丑陋。

国师不以为然,连遮挡的面具也未曾带过。

“听闻赫连大侠要见老夫,请赐教。”国师耐着性子与赫连如烈主动聊天。

“国师要与我合作不是不可,但请国师答应我两个要求。”赫连如烈仍旧故意装作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

第六十六章 如意算盘

“噢?先请赫连大侠说说看有何要求,倘若在老夫能力范围内一定达成。”

“第一,将我与聂姑娘放出去,尤其是聂姑娘要好生照料;第二,待攻破妖界时,由来我亲自手刃妖王以祭奠逝去亲人的在天之灵。”

国师道:“老夫当什么事,赫连大侠,这两件事只要你开口,老夫达成任务,鼎力相助。”

赫连如烈道:“前提是要将妖王先从结界中弄出来。”

“老夫也在烦恼此事。擒贼先擒王,妖王不灭,妖族不亡。”国师边说边观察赫连如烈的神色。

“国师有何法将妖王解除封印?”

“赫连大侠,我们还是先换一个地方说话。隔墙有耳,这地牢不是议事的地方。”国师唤来狱卒打开狱门,将赫连如烈请了出来。

袁清宋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赫连如烈没有理会,而是看着关聂文歌的牢笼。

国师识趣,让狱卒也开了关聂文歌的牢门。

聂文歌不肯出来,她怒目盯着国师,眼神中迸发出熊熊火焰。

赫连如烈走到聂文歌面前伸出一支手轻声道:“相信我!”

聂文歌心底一阵抽搐,她不清楚现在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相信赫连如烈,就可以离开暗无天日的地牢,但离开又如何,只不过换了个被囚禁的地方罢了。说不定还要日日见到这些杀害聂文朔与幽不语的仇人。

不离开,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人。聂文歌多多少少已经习惯有赫连如烈陪伴着的日子。

赫连如烈刚说要聂文歌相信自己。聂文歌很想告诉赫连如烈她要的是离开魔族重获自由,而不是换一个被关押的地方,假如不是这个目的出去意义并不大。

赫连如烈伸出去的手得不到回应,他心里其实知道聂文歌的想法,但事情只能慢慢来,一步步解决问题稳打稳扎,不能像上次时太操之过急,弄得狼狈首场。所以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相信我!”。

这句话像剂强心针,聂文歌决定赌上一赌,她迅速收拾内心深处的焦虑与彷徨,将纤纤玉手递给了赫连如烈。

赫连如烈紧紧握住聂文歌的小手,一把拉起来这瘦弱的女人。他不敢用太大力气,深怕伤了她。

聂文歌被赫连如烈牵出牢房,一路上就这么安静地走着。对方的大手温暖有力,让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哥哥牵着她去草地摘花时情景,又忍不住暗自伤心。

赫连如烈回头忽见聂文歌双眉轻颦,眼眶之中,泪光儒孺,满脸幽怨,楚楚可怜,不觉心中一动,暗想道:我一定要保她安全的逃离此处......

终于来到魔族城堡中,国师将赫连如烈与聂文歌引荐给魔王过目。

他介绍赫连如烈时用的词是“协助者”,而不是“臣服者”。说明国师当着魔王的面给足了赫连如烈的面子,也表明了态度。

魔王睨了赫连如烈一眼后,他的目光直接停留在了聂文歌的身上。

没想到有一阵时间没见,漂亮的人族女子瘦得脱了人相,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加上瘦骨如柴的身形,早已不复初见时的鲜嫩与风韵。魔王很失望,他心想还是妖族女子好,容颜不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尤其是像芍药那样懂得揣摩圣心的女子,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日日想要。

国师等待着魔王发话。魔王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烈酒,抬手挥了挥,示意他无所谓国师请谁来协助,他不想管这些夺天下“破事”。

“遵旨!”国师尴尬的自话自说,带着赫连如烈与聂文歌退出了大殿。

国师命人将两人安顿在不同于魔族人居住的上等房间里,房间里所有摆设全是按照人族习俗放置,并且给他们两位客人准备了热水与干净衣物换洗。

聂文歌回到房间关上门,脱去满身臭不可闻的脏衣裳,坐着热水中舒适地泡着。热气慢慢上升,她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渐渐放松开来,很快昏昏欲睡。

门口传来敲门声把聂文歌惊醒,她由于过度紧张从水盆中往外爬。哪知脚一踏空,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低呼了几声昏死过去。

赫连如烈听到动静,疯狂地敲着门,见对方没有回应,直接把门撞开了。他冲进屋里见到全身不着衣物的聂文歌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慌乱了手脚。赫连如烈退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大喊楼下的魔族女侍从。女侍从不知发生何事,提着裙摆快速跑上来。她进房间见到同样场景,便麻利地用床上的被子将聂文歌严严实实地裹住。再将聂文歌抱到床上,帮她把干净衣物一件件套上。

处理妥当尔后女侍从通知赫连如烈可以进去了。

赫连如烈问女侍从聂文歌的情况如何。女侍从摇了摇头,她不懂查看人族的身体状况,她只知道聂文歌应该没有死。赫连如烈找到袁清宋,让他去找个人族医生来给聂文歌瞧病。袁清宋白了他一眼,告诉他在这个地方除了国师与他,没有其他人族。

“去外面找个人族大夫来。”赫连如烈盯着袁清宋道。

“这是魔族,不是你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袁清宋提醒赫连如烈。

“我不管这是何处,聂姑娘有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那就看你是否有这个能耐。”

话毕,两人准备开打。赫连如烈的穴道还未解开,如果真打起来他占不了上风。但他不管那么多,上次被袁清宋背后捅刀子的旧仇还未报,加上这次袁清宋不肯救治聂文歌,他要好好教训下袁清宋才甘心。

国师及时出现,制止了两位冲动的年轻人。听闻聂文歌昏倒,他又赶紧亲自过去看望。聂文歌是“皮图”关键人物,出了事可就功归一篑。

好在国师学过医术,他给聂文歌把脉查看后终于松了口气。聂文歌并无大碍,只不过太长一段时间整日茶饭不思,身子太虚弱,静养一段时间应是能恢复。

赫连如烈如释重负。待国师离开后,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聂文歌身旁。

夜深,昏迷一天的人儿终于苏醒,她睁开双眼望见坐在床边凳子上打盹的赫连如烈。在跳动的蜡烛中,高大魁梧的男子正安详地睡着,微黄的烛光映在他的身上,给江湖大侠平添几分柔情。

聂文歌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被关在地牢的日子两人时而聊上几句,时而相视无语。赫连如烈不是个会聊天的对象,看得出他在竭尽全力排解聂文歌的忧愁。

突然,聂文歌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赫连如烈敏锐地听见及其细微的响声,睁开双目。他发现聂文歌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便赶紧询问对方是否觉得饿了。聂文歌不好意思地偷偷在被子里捂着肚子点点头。见状,赫连如烈赶紧从桌上拿起一盘糕点送至聂文歌面前。

第六十七章六 补偿与救赎

“这是……。”聂文歌没想到赫连如烈会特地准备了吃的。

赫连如烈不好意思道:“国师说聂姑娘最近食得太少方才昏倒。所以我特地做了这些,希望不要嫌弃。倘若不合胃口,我再去厨房瞧瞧是否有其他食材。”

聂文歌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糕点居然是堂堂大侠赫连如烈亲自去厨房生火、和面蒸制而成。

模样如此精致的糕点,出自男子之手真是难得,聂文歌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用指尖拾起一块送入嘴里轻轻咀嚼。糕点味道甜而不腻,还伴随着淡淡的瓜果香味,让聂文歌的舌尖有一种久违的体验到美食的感受。

“好香!”聂文歌忍不住脱口而出赞叹道。

“好吃就多吃些,聂姑娘。”赫连如烈嘴角微微上扬,明显透露着一丝欣喜。

聂文歌应承不及,刚吃完一块,赶紧又拾起一块往嘴里送。哪知一时图快把自己给噎住了,她鼓着小嘴猛敲胸口,一时间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

赫连如烈紧张兮兮地又一阵手忙脚乱,他放下装糕点的盘子,赶紧给聂文歌倒了一杯水。

见对方噎得实在难受,他坐在床沿动作轻柔地帮聂文歌拍着背,希望她能尽快舒畅些。这个细心的举动让聂文歌再次想起亲哥哥聂文朔,她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

赫连如烈道:“聂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身子难受吗?”

聂文歌摇了摇头,突然转身扑到赫连如烈宽厚的肩头放声大哭,她一边哭一边骂着“聂文朔大笨蛋!”

时不时的忧伤本是聂文歌这些日子经常出现的行为,赫连如烈平日也会用心安慰,但隔着两扇牢房门与现在男女之间近距离的接触有天壤之别的,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由聂文歌哭湿了自己的肩头……

翌日清晨,赫连如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现在聂文歌房间门口。聂文歌刚洗漱完,她开门让赫连如烈进来。见到香气四溢的面条,聂文歌一边吃一边夸奖赫连如烈手艺超凡。看着对方吃光,赫连如烈才放心离去。

时间飞逝,就这样一个月过去,在赫连如烈的悉心照料下,身子羸弱,骨瘦如柴的聂文歌脸上有了红润,空洞的眼神也稍微带着淡淡光彩,十八好年华的姑娘终是不再枯如朽木。

赫连如烈看在眼里,嘴上不说,但心里有些许安慰。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自责,那日若不是自己大意被袁清宋偷袭成功,导致幽不语抽身保护昏迷的自己而耽误战局,以至于人手不够,攻击力不足被魔族占了先机,害死了聂文朔与幽不语。

所以赫连如烈觉得聂文朔与幽不语的死,加上自己与聂文歌被抓,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疏忽大意引发的后果。这两个多月,赫连如烈表面上淡定自若,但他内心太过自责,以至于一直无法好好合眼睡觉。如今他唯有照料好聂文歌才能好好补偿对所有人的亏欠。

鹰山顶。国师约袁清宋在此见面。

一见面国师开门见山问袁清宋这段日子观察赫连如烈与聂文歌的情况如何。

袁清宋把观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如实汇报给国师听。国师一听便知聂文歌马上就会成为赫连如烈的羁绊,只要有聂文歌这枚棋子在,赫连如烈一定会乖乖替魔族做事。而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和契机。

一名仆从匆匆忙忙跑上山来通报,原来是妖族使者遂熙又来造访。

国师冷哼一声,他对妖族从上至下都没有好感,尤其遂熙,总摆着一副自以为是,冷漠高傲的态度与人沟通交流。这次造访不知为了何事,但国师认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遂熙见面没有客套,直接告知国师他过来是为了传妖王的信,找到幽丛飞的血脉,希望国师能派人一同行抓捕。

国师揶揄道:“妖族高手如云,岂用魔族相助。”

遂熙不在意国师的讽刺,他压根看不起魔族,就算魔族派人也不过去送死罢了。就是不知妖王为何什么事都要让魔族参与,魔族除了魔王与魔族国师以外,很难出一位真正的格斗高手。

谁都知道魔族犯事都是仗着自己族群庞大,动不动就用怨气来制造出大量魔人,以多欺少。根本就没有谁愿意主动修炼获得更高强的魔力。就连魔王本来就不是妖王的对手,现在每日在躲在酒肆喝酒玩弄妖族“花魁”,更是废了一半。

国师急着快些打发遂熙。他对袁清宋道:“清,你随妖王使者走一趟罢。”袁清宋怔了怔。国师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太认真,应付一下妖王使者便可以了。

妖界。袁清宋跟着遂熙去见另外两名妖族高手。

一路上袁清宋都心不在焉,他记得遂熙将风沫芙带回了妖族。所以袁清宋期待在此地能与风沫芙不期而遇。

来到妖王被封印处,另外两名高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风沫芙却一直不见踪迹。袁清宋略微失望,他刚想开口向遂熙打探消息,妖王隔着结界发话了。

妖王道:“遂熙负责这次任务指挥,毒蛇,火麒,还有新加入的魔族高手,今日你们的任务是将幽丛飞的血脉给我带回妖界,记得一定要抓活的。”

四名抓捕者领命。

毒蛇与火麒第一次执行妖王的任务,算是新手,所以从表情上来看特别兴奋,有种见到猎物一定要去捕食的冲动。从前妖王的得力干将是姚越与楼星阁,上次在兔爷的家里两位大妖被赫连如烈用元阳上帝赐予的降妖除魔符给灭了,妖王不得不重新物色灵力高强的妖来专门执行棘手任务。

国师将占卜到纪夜雨的大概方位写在一张纸上交给遂熙。

有了指引好办事,遂熙与袁清宋,毒蛇与火麒分别乘坐两只守灵蝠,按照国师指明的方向一同前往纪夜雨等人的藏匿之地。

“儒遇上仙你感觉到妖气了吗?”奇儿灵敏的感官感觉到异样。

儒遇与洛迦带着纪夜雨躲入皇城藏匿。他们指望人多的地方更不轻易被发现。

赶了一天路,纪夜雨有些乏了,她合衣躺在客栈里的床上刚想打盹,却被奇儿一把拽起,悄悄跃过窗台落在一辆马车边。

儒遇早已站在车边等着,他让纪夜雨赶快上车藏起来。

纪夜雨见又要逃亡,她苦涩地朝儒遇笑了笑。她实在不想再逃,她要与抓他的人把话讲清楚。

洛迦从马车伸出头来,伸手准备将纪夜雨拉上车,哪知纪夜雨连连退了几步。她满眼泪水,对儒遇祈求道:“上仙,我不想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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